《穿成祸国妖后,我灭前夫满门》 第1章 穿成弃妇 热! 浑身一股燥热袭来。 马车内纳兰云瓷身子绵软无力地靠在侧壁。 “碧叶.....” 喊了几声都没人答应。 “别喊了,我的好弟妹,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来。” 帘子挑起,露出叶嘉仪得意的笑容。 云瓷讶异:“长嫂。” 谁料叶嘉仪却被这句长嫂喊得脸色巨变,恶狠狠地瞪着她。 “贱人!我才是二郎的心上人,也配和我争?”叶嘉仪冷笑:“今日后,京城所有人都会知道纳兰云瓷不守妇道,不堪寂寞,在野巷子里卖弄风骚,你就等着被陆家休弃吧!” 云瓷愣了。 她怎么会那般亲昵地喊夫君一声二郎? 自己才嫁过来一个月,嫂嫂明明待自己温柔和睦,日日找她聊家常。 云瓷也怜惜叶嘉仪嫁过来没多久,丈夫就出事死了,守了两年寡,日子过得清苦。 所以,云瓷便将她视为亲人,无话不谈。 昨儿叶嘉仪说这两日梦魇,想去寺里求个平安符,奈何身子不舒服,云瓷一听立马就表示可以去一趟。 叶嘉仪有些得意忘形地笑:“二郎是被迫娶你罢了,嫁过来月余,从未去你屋子里歇着,你这个蠢货!” 云瓷抵靠在车壁,紧咬着牙说:“不,不会的,夫君他只是......” “只是心系祖母安危,无暇男女之事?”叶嘉仪接过话茬,冷笑道:“蠢货!祖母身子康健,只不过用来应付你的借口,二郎可是日日留宿在我屋内呢。” “这不可能!”云瓷惨白着脸不可置信。 陆砚辞和她从小青梅竹马,刚出生就定下的娃娃亲,待她温柔有耐心,怎么会厌恶自己? 更不可能和长嫂叶嘉仪纠缠不清。 见她仍是不信,叶嘉仪越发得意:“你父亲纳兰信早朝被参奏贪污受贿,被圣上下令当场打断了腿,无人敢求情,你可知是何人参奏的?” “是二郎!二郎耗费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搜集到了证据,等待纳兰家的下场只有抄家灭族,对了,今儿早上陆家就被皇上册封国公府,二郎也被册封世子,这多亏了二郎为皇上分忧解难,如今你已是二郎的耻辱,二郎自然不用和你逢场作戏,况且陆家谁又不知二郎肩挑两房,日后我腹中这个才是陆家未来继承人,至于你么,就等着好好享受吧......” 在叶嘉仪的示意下,两个嬷嬷冲上马车,大力地一把拽住了云瓷的胳膊,将人拎下来。 云瓷惊怒至极挣扎。 “啪!” 叶嘉仪抬手便是狠狠一耳光抽在她脸上。 这巴掌力道极大。 打得她脑袋越发昏沉,耳朵也嗡嗡作响。 叶嘉仪吩咐两嬷嬷:“将人送去云台阁,务必要将人伺候好!” “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办妥。” ... 砰! 云瓷被重重地扔在床榻上。 头痛欲裂! 她揉了揉额,不就是在实验室庆功宴上多喝了几杯么。 等等! 云瓷眯了眯眼,她在整个医疗研究组可是号称千杯不醉的。 不对劲! 云瓷紧咬着舌尖,痛意袭来,拉回些理智,望着眼前古香古色的布置,还未回过神,下一秒无数潮水般的记忆涌来。 “嘶!” 云瓷愣了三秒后接受了自己穿越的现实。 此时身体里的火热还在,她一摸脉便知中了极凶猛的合欢散。 原主正是因为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药才香消玉殒。 “啧啧,真是害人不浅!” 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赶来。 云瓷心惊,听人数至少七个人。 嘎吱! 门被推开,果真如她所料七个壮汉走了进来,他们无一例外都只穿着单薄的外衫,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小美人,我来了,让爷们好好疼惜你。” 一只大手朝着她伸了过来。 云瓷抬眼眸光乍现一抹冷冽。 “找死!” 她极快地握住了男人的手腕,反手一翻。 嘎吱一声,手腕竟被生生折断了! 男人脸色巨变还未来得及惨叫,下一秒就瞪大眼睛,身子直挺挺地倒下了。 几人惊觉不妙,扭头想跑却被云瓷一个飞身闪现拦在了门口,手中银簪化作极快的利器,极快的划破了几人的脖子。 鲜血四溅,叫声戛然而止。 云瓷这才收了手,环顾一圈,楼下是热闹的大厅,人很多,依她现在的体力实在是撑不到出去。彼时听着窗外有潺潺流动的声音,来到窗前,借着月光果然看见一条大河。 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冰冷的河水刺激,云瓷的理智又拉回不少。 但也只是仅仅片刻,体内的欲火仍在不断地上涨。 眼下这个环境制作解药肯定是来不及了。 云瓷正在河里思索,忽听岸边传来了打斗声。 刀光剑影,映射出刺眼的光芒,杀气腾腾。 看样子岸边的人还不少。 云瓷不想牵扯其中,转过身想游离,下一秒脚却被死死缠住,任凭她怎么抽都无法抽离对方。 顺着水下摸索,是一只大手握住她的脚踝。 体内欲火作祟,云瓷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一咬牙潜入水中。 无尽的缠绵后,云瓷体内的毒总算是解开了。 她强忍着浑身剧痛,望着天边泛白,扭头就想走。 “这就要走?”身后传来冷冽的声音。 云瓷这才看清了来人,身材高大,一张容颜俊美无双,尤其是那双丹凤眼,恍若星辰璀璨,极闪耀。 在河里时她就发现了,他不会游泳,所以才会死死抓住她的脚踝。 “怎么,要讹我?”云瓷反嗤,两手一摊:“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至于你么……你我素不相识,还是各奔东西的好。”云瓷忽然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一脸警觉质问:“什么人躲在那!” 男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回过头。 下一秒,云瓷毫不犹豫地抬手打在他的后脖子上。 砰! 对方晕了过去。 云瓷揉了揉泛酸的手腕,初来乍到就被人算计险些丢了命,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怜惜一个大男人。 看在昨晚他被迫救过她的份上,云瓷姑且饶他一命。 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呢。 她前脚刚离开,随后便有一抹黑色身影从树下滑落,焦急地来到了男子身边。 “主子?” 男子被晃醒,脖后的疼意在提醒他,云瓷耍了他逃跑了! “主子,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主子恕罪。”黑影跪地。 傅玺缓缓起身,思及昨晚发生的事,他眸光变得凌厉:“刚才那人是谁?” “回……回主子话,是陆国公府的二夫人,纳兰云瓷。” “纳兰?”傅玺忽想起昨儿他才在早朝上下令将纳兰信打断了腿,紧接着晚上就遇到了纳兰云瓷。 要说是巧合,他才不信。 “哼!纳兰家可真是好手段,费尽心思地接近朕!”傅玺紧咬着牙,昨天他出门拜见师父,结果半路泄露消息引来无数杀手。 又恰好遇到了毒蛊发作,傅玺武功尽失,这才被那纳兰云瓷给占了便宜! 想起蛊毒,傅玺伸出胳膊看了眼腕间的血丝竟然消失了。 黑影诧异,有些欣喜若狂道:“主子,灵隐师父曾说过,必须要和至阴至寒的宿主过渡蛊,再令其怀上龙子,您再服下龙子的血入药,体内的蛊毒便可解开了。” 第2章 谈交易 这至阴至寒的宿主体质,他们足足找了八年,也没有找到,没想到昨天误打误撞竟遇到了纳兰云瓷。 傅玺也甚是意外,可眼前的一切却又不得不提醒他。 从今天开始纳兰云瓷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要是她死了,怀不上龙子,他也得跟着陪葬! 思至此,傅玺揉了揉额,略有几分无奈。 似是认命般问:“她朝哪个方向去了?” 黑影立即指了指西北方向。 “去查查她昨儿怎么会在水里。” “是!” 这头云瓷离开了岸边后,浑身湿淋淋的,又累又饿,强忍着浑身酸涩找了棵大树靠着,打算喘口气。 树后,傅玺斜靠在树干,屈膝坐下,手里握着几颗硕大的枣子,正嘎嘣嘎嘣地咬着。 云瓷蓦然回头警惕地看着他,忽地一把掐住了傅玺的脖子,脸上尽显杀气:“为何要跟着我,你究竟是何人?” 傅玺冷笑道:“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不讲理之人,明明是你欺我在先!” “你!”云瓷词穷,算起来的确是她先招惹对方的,她顺手一摸他的脉象,身中剧毒,内力全无,还在恢复阶段。 也就等同于手无缚鸡之力。 欺辱这样的人的确不磊落,她松开了手,实在是没力气了,干脆直接坐下来:“说吧,一路跟着我有什么要求?” 她利用人家在先,若对方要银子补偿,她会给。 日后也就两不相欠了。 “你会医!”傅玺语气坚定。 她刚才摸过他的脉象。 “要我救你?”云瓷嗤笑:“你可知你中的什么毒,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忽地,傅玺掏出一枚令牌在面前一晃而过:“我借京城最强暗卫给你随意差遣,你替我解毒,如何?” 云瓷果然心动,原主只是个大家闺秀,根本没有会武功的人在身边护着,有些事行动起来的确不便。 她确实需要这些人帮助。 她忽地一笑:“你留在我身边做三个月侍卫,我想法子替你解毒。” 傅玺脸色一沉,这女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让自己做她的侍卫,不知死活! “你若不愿,我也无法救你,有些药总要你自己亲自试试才知好不好用。”云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扭头就要走。 傅玺紧咬着牙:“好!” 云瓷回过头瞥了眼傅玺,忽略了他眼中极其不情愿的眼神,努努嘴:“随我去一趟云台阁!” 在原主的记忆中还有一枚极其重要的玉佩落在了云台阁,她必须要尽快找回来,顺便再报昨夜被打几巴掌的仇。 云台阁 “二郎,云瓷也是太糊涂了,竟独自买醉来了这种腌臜地方,这要是传出去,陆家的脸可往哪搁啊。” 叶嘉仪焦急地站在陆砚辞身边,面露担忧,可眼中却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等会儿纳兰云瓷被人衣不蔽体地抬出来,陆砚辞肯定会一气之下将人休弃。 一个被玩坏了的破鞋能有什么好下场? 纳兰家自身难保不会容忍她,陆家也不会容纳,等待纳兰云瓷的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纳兰云瓷成婚时的十里红妆,叶嘉仪兴奋不已,那些即将都会成为她的私有财产。 陆砚辞站在云台阁门口,脸色铁青。 “二爷,夫人昨日听闻老爷在朝上被打断了腿,执意要来此处消遣,奴婢试图去阻挠,可夫人性子倔强,说什么嫁过来月余,从未尝过男人的滋味,就是要让二爷知道,她还是有人惦记的。”碧叶惶恐地说。 “够了!带我去见这贱人!” 陆砚辞在老鸨的指引下来到了门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屋子里凌乱不堪早已没了人影。 “那是夫人的玉佩!”碧叶指了指榻上遗落的玉佩惊呼。 陆砚辞抬眼看去,果真是纳兰云瓷的玉佩。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纳兰云瓷在这风流了一夜! “去把那个贱人给找到,再将这里封锁消息!”陆砚辞冷声吩咐。 彼时屋檐上方,云瓷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这一切都是叶嘉仪提前安排好的。 上到老鸨,再到这些看官。 云瓷见玉佩被陆砚辞拿着,倒也不着急了,她迟早会亲自拿回来的。搜寻了原主的记忆,猛地想起在替叶嘉仪取平安符时意外发现的一桩丑闻,她当时吓坏了。 现在看来,正好利用上。 “我有事交代你去办。”云瓷认真地看向傅玺。 傅玺深吸口气,还有些没适应过来新身份,片刻后才惜字如金道:“说!” 云瓷刚吩咐完,傅玺一扭头身轻如燕,从屋檐上飞走,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身影,而云瓷则是继续躺着看戏。 “回二爷,没找到人。” “二爷,搜遍了也没人。” 侍卫来回禀。 叶嘉仪蹙眉,不可能啊,小贱人中了合欢散是绝对不可能逃离云台阁的。 这时老鸨在叶嘉仪耳边嘀咕几句,叶嘉仪愣了愣,昨儿晚上居然让小贱人逃跑了? 可那又怎么样,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纳兰云瓷不守妇道,不知羞耻的事儿了,找不找到人已经无所谓了。 说不定人跳入河中已经淹死了呢。 “二弟,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回去吧,说不定云瓷已经回去了呢,毕竟这里弯弯绕绕,也不是只有一条路,万一被云瓷提前赶回去,惊扰了祖母可就不好了。” 陆砚辞点头,气得拂袖而去。 叶嘉仪赶紧跟上。 几人一走,老鸨也堪堪松了口气,正要抬脚走,下颌处却被一支剪刀抵住,吓得老鸨差点惊呼出声。 “谁?” 云瓷冷笑。 老鸨也是个人精,立马就听出是云瓷,她眼中的惊恐退散,反而多了抹不屑:“二夫人,这又是何必呢。” 云瓷手中的剪刀往前递了一寸,划伤了老鸨的脖子。 脖间传来了丝丝疼意,老鸨这才有了些惊慌:“二夫人,我这也是被迫的……” 话落,许是老鸨的声音有些大了,进来两个壮丁,他们撩起衣袖就朝着云瓷挥过来。 云瓷松开了剪刀,将老鸨推至一旁,身子灵巧地和两个壮丁打起来,仅仅一瞬间。 “噗嗤!” “噗嗤!” 剪刀一分为二,直接插在两人的心口上,当场毙命。 吓得老鸨尖叫,又引来了十来个人,老鸨道:“快,快抓住她。” 十来个人一拥而上。 云瓷掏出一根银丝线,缠在两只手上,行动犹如鬼魅般在十几人面前游走,所经过之处,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能看见对方的脖子上渗出血迹。 一眨眼的功夫放倒所有人,云瓷的脸上还沾着血迹,她阴狠地望着老鸨。 第3章 有仇报仇 扑通! 老鸨吓得跪在地上:“二夫人,都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这一切都是陆大夫人指使的。” 云瓷朝着老鸨走来,她身着一袭白衣,面无表情的踩在了尸首上,宛若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看得老鸨心里直发颤,退无可退时被对方捏住了下颌,云瓷毫不手软地将一把药丸塞入老鸨口中,硬是逼着她咽下去才松开手。 “你给我吃了什么?”老鸨伸出手要去抠嗓子眼。 云瓷冷笑:“这云台阁多少姑娘都毁在了这玩意身上,你也该体验体验才是啊。” “合欢散!”老鸨惊恐,这还不如杀了她呢。 她给老鸨吃的量是昨日她吃过的数十倍之多,一眨眼的功夫药效就发作了。 老鸨眼媚如丝,拼命扯自己的衣裳,理智渐渐消失,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竟直接未着寸缕地跑下楼去,见人就往上扑。 云瓷见状,心里的怒火才消了一半。 听着屋檐上方传来了声音,云瓷也不多留,只是临走前将火烛给打翻了,眼看着火苗吞噬了帷帐。 推开窗户,她一跃而下,几个翻越便离开了云台阁来到约定地方。 傅玺早已等候在那,还带来了一辆宽敞马车。 云瓷竖起大拇指夸了对方几句:“你放心,等我解决了手头上的麻烦事,第一时间给你研究解药。” 傅玺脸色缓和不少,他已经得知了云瓷也是被人算计的,昨晚发生的一切,纯属巧合。 云瓷坐上马车,吩咐道:“去陆家。” “嗯!” 而身后的云台阁,早已经混乱不堪,里面的人尖叫着跑离,慢慢的大火便开始燃烧,越发控制不住了。 陆家 陆砚辞赶回府上时,还未打听云瓷,便被管家急匆匆叫走了,叶嘉仪跟在身后兴奋极了。 肯定是小贱人在云台阁的事没瞒住,传到陆家来了。 “二弟,一会儿可别冲动,云瓷或许是有苦衷的。”她在身后一副善解人意的劝。 陆砚辞冷冷一哼,她竟敢做出如此违背妇德之事,他现在就想杀了她。 来到大堂 “二郎回来了。”陆老夫人看见孙儿,笑得合不拢嘴:“刚才刘夫人身边的孙嬷嬷特意感激云瓷昨儿照顾了刘夫人一夜,特来送谢礼。” 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稀药材。 陆砚辞蹙眉。 刘夫人乃是刘将军的发妻,又是当今太后的侄女儿,身上还有郡主的称号。 自从刘将军战死沙场后,刘夫人就极少出现在大众面前了,多少人想巴结刘夫人都被拒之门外了。 如今云瓷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刘夫人,陆老夫人对此非常满意。 “这怎么可能呢?”叶嘉仪惊呼:“昨日云瓷根本不在寺里,而是去了云台阁,多少人可以作证。” 云台阁三个字一出,陆老夫人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云瓷是陆家宗妇,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 叶嘉仪立即看向了陆砚辞:“二弟,事到如今就别替云瓷隐瞒了。” 陆砚辞深吸口气道:“祖母,昨儿云瓷那贱人的确是去了云台阁,留宿一夜,绝不可能在寺内。” “老夫人,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看住二夫人,才让二夫人借酒消愁犯了错。”碧叶跪在地上磕头。 三个人都这么说,陆老夫人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思索片刻后,陆老夫人道:“云台阁的事必定是误传,云瓷出身世家,岂会去那种地方,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祖母。”陆砚辞道:“孙儿刚才亲自去了一趟云台阁,有不少人见过这贱人,还有这枚玉佩,也是从榻上找到的。” 他拿出玉佩。 陆老夫人是见过云瓷戴过的,一眼认出。 叶嘉仪趁机道:“祖母,也不知云瓷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买通了人作伪证。” 话落,小丫鬟便传二夫人回来了。 云瓷换了套素雅长裙,发鬓挽起,鬓间只有几支素钗点缀。 即便如此却也难掩她姣好的容貌。 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举手投足尽显贵气。 “祖母。”云瓷弯腰行礼,未起身就被叶嘉仪攥住了手腕:“云瓷你糊涂啊,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还闹得人尽皆知,更是诓骗了刘夫人替你做假证欺骗祖母,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 “贱人!陆家待你可不薄,你怎么敢做出如此不知羞的事!”陆砚辞怒斥。 云瓷捏了捏手心,才没强忍着没一巴掌打过去。 陆老夫人沉声道:“云瓷,这些日子你就留在院子里,别出来了。” 云瓷蹙眉,她还没辩解呢,一家子人全都向着叶嘉仪。 拿她当软柿子捏呢? 做梦! “祖母,孙儿实在忍受不了这样放荡不知羞耻的女人,恳请祖母恩准,让孙儿休了她!”陆砚辞义正严辞道。 叶嘉仪也赶紧附和:“祖母,这件事马上就要闹得沸沸扬扬了,若不及时休了云瓷,咱们陆家肯定要被连累。” 因纳兰信之过,陆老夫人本就不待见云瓷。 若是能趁此机会将云瓷踢出陆家,也是个好事。 “云瓷,这次祖母也帮不了你。”陆老夫人满脸失望,叫人去准备笔墨纸砚。 很快,陆砚辞就写好了休书,扔给她,字字戳心都是在侮辱她。 云瓷冷笑接过。 然后撕拉撕拉扯个细碎,狠狠砸向陆砚辞。 这贸然的举动惊呆了在场人。 “纳兰云瓷,你是不是疯了!”陆砚辞紧咬着牙,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随时都要朝着云瓷挥过去。 “我纳兰云瓷是你们陆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如今却因为我父亲入狱,故意给我下圈套,再休弃我,陆家真以为纳兰家的风骨是任人拿捏的吗?” 此话一出,陆老夫人眼皮跳了跳。 “云瓷,你做的丑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叶嘉仪刚迎过来便被云瓷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震惊看着对方,一双眼睛仿佛淬了毒。 第4章 验证清白 “叶嘉仪,枉费我体恤你年纪轻轻做了寡妇,你又诓我去寺中取平安符,结果却在背后算计我,卑鄙小人!” 云瓷将平安符狠狠地砸在了叶嘉仪的身上。 “你胡说什么!”叶嘉仪有些心慌,她昨天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才把什么事都说了。 那都怪她压抑太久了,实在憋不住。 只要她不承认,就没人证明云瓷说的是真的,叶嘉仪委屈地看向了陆老夫人。 “纳兰云瓷,你闹够了没有!” 陆老夫人呵斥:“还不快和嘉仪赔罪!” 云瓷再次冷笑:“我被人污蔑,连辩解都成了错,这世道还有公平可言么,还是陆家打算一手遮天,包庇恶人,仅凭一枚丢失的玉佩,和一个叛主丫鬟的说辞就要给我定罪,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纳兰云瓷,你做的那些丑事已经人尽皆知,还敢狡辩!”陆砚辞冷哼。 没杀了她就不错了。 “你是捉奸在床,还是目睹?” 云瓷反问。 陆砚辞语噎。 “外界都说你聪慧,前途无量,我看你是脑子进了水,连这点把戏都看不穿!” 被云瓷辱骂,陆砚辞脸色铁青。 “我虽没有目睹,可从你我成亲之后,我从未碰过你,你敢不敢验身?” “对!”叶嘉仪立即附和,躲在丫鬟怀中冒出头:“只要查验你是清白的,昨夜便是一场误会,否则......” 小贱人中了合欢散,不找男人解开,必死无疑。 云瓷下颌扬起:“好!” “但我有一个要求,陆家的人我不放心,去外头找。”云瓷压根不信,就算没事儿也会被查出有事儿。 叶嘉仪脸色微变,转念一想无论是谁来,结果都一样。 “够了!”陆老夫人一拍桌子,沉声道:“还嫌丢脸不够么,云瓷,你今日太放肆了,原本我还不敢相信你能做出那种事,如今也由不得不信了。” 云瓷记的原主记忆里,陆老夫人病了一个多月,连路都走不了。 现在看,身子骨比谁都硬朗。 “老夫人这般轻易定下我的罪,是要逼死我吗?”云瓷质问。 “你!”陆老夫人被气得不行,随后连连点头:“好,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验!” 于是陆老夫人提议让官婆子来一趟,官婆子曾是宫里出来的嬷嬷。 还在皇上跟前伺候过,她说出的话,必定无人敢反驳。 “此事闹大,也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陆家!” 陆老夫人也想开了,事情闹大了正好休了云瓷。 云瓷面色坦然,她有的是法子可以改变结果。 很快官婆子就被请来了,她给人看过不少身子,但这么大家族,抬上明面的还是头一回。 “有劳。”陆老夫人客气道。 官婆子带着云瓷去了偏房,正当云瓷不知该如何开口时,官婆子压低声音说:“先夫人曾与我有恩,今日夫人陷入困境,我只能略略报答。” 嗯? 还有这好事儿? 窗外傅玺闯了进来,将云瓷需要的东西递了过去。 官婆子看了眼来人,两膝有些发软,但被傅玺用眼神制止。 一炷香后 官婆子当众宣布:“二夫人完璧无暇。” “这不可能!”叶嘉仪蹭得起身,怒指着云瓷:“一定是你收买了人。” “够了!”陆老夫人怒喝,官婆子是伺候过皇上的嬷嬷,在京城受人尊敬,怎么可能会帮衬云瓷? “祖母,她......”叶嘉仪有口难言。 她明明中了合欢散,绝对不可能完好无损。 “陆老夫人若是信不着我,便再请人瞧瞧吧。”官婆子冷着脸拂袖而去。 叶嘉仪闻言趁机提议:“祖母,再验一次吧。” 云瓷走了进来,她瞥了眼叶嘉仪,又看向了陆老夫人。 什么玉佩,什么人证,都抵不过官婆子一句完璧无暇。 一切流言蜚语都被击碎。 陆老夫人没了理由再休云瓷,反而被弄得有些下不来台,恼怒地瞪着叶嘉仪,心中大骂一句蠢货! 要不是看在宫里叶贵妃的份上,陆老夫人今日必要狠狠责罚叶嘉仪不可。 望着云瓷的背影,陆砚辞心头涌出一抹异样愧疚。 仔细回想起来,一切都是叶嘉仪引导他的。 也并没有实质性证据。 陆砚辞不满地看向叶嘉仪,叶嘉仪心一慌,刚要解释外头就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既已验证我的清白,如今也该轮着我要个公道了。”云瓷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衣裳,面上没了往日的温婉,眼神清冷至极。 和昨日简直判若两人。 “你想做什么,还嫌今日不够丢脸吗?”陆老夫人不悦,示意云瓷别再闹事了。 云瓷歪着脑袋又问:“陆家二夫人被人质疑失了清白,又屈辱验身,这事儿又该给我个什么交代?” “云瓷!”陆老夫人语气加重,眸中多了三分警告。 四目相对,云瓷的气势丝毫不输对方。 最终,陆老夫人大手一挥便叫人给了云瓷一些赏赐,又道:“此事等我查清之后,定会给你个交代。” “不必劳烦老夫人了,我亲自要个交代。” 云瓷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碧叶身边,一只手紧攥住了碧叶的胳膊,用力一捏。 “啊!!!”碧叶疼得尖叫。 紧接着又是另一只手。 嘎吱嘎吱! 一双手竟被云瓷当众给捏得粉碎。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惩罚给吓着了,碧叶疼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她满脸惶恐地看向云瓷。 二夫人何时会武功了? “云瓷!你手段也太残忍了。”叶嘉仪满脸不忍心:“这丫头可是你的陪嫁。” “你也说是我的陪嫁,卖身契还在我手上,我想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明知我在寺内却故意引着人去云台阁捉奸,还有这不翼而飞的玉佩……这背主的奴才,该不该死?” 云瓷抬脚踩在了碧叶的后腿上,稍稍用力,碧叶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实在撑不住疼才向着云瓷求饶。 “夫人饶命,奴婢……奴婢也是受人指使的,都是大夫人威胁奴婢,求夫人开恩。” “胡说什么!”叶嘉仪眉心一跳,拒不认账:“这丫头嘴里没个实话,不能信。” 云瓷松开脚,斜睨了眼叶嘉仪:“出了这么大的事,报官就行了,官府自会查明真相的。” “你疯了,这事儿闹出去,陆家脸面还要不要了?”陆老夫人一拍桌子:“闹也闹够了,气也出了,你别得寸进尺,今日之事你的确受了委屈,陆家不会亏待你,日后一个屋檐下生活,有些事还是别做太过分了。” 第5章 步步紧逼 紧接着陆老夫人狠狠瞪了眼叶嘉仪:“从今日起,你不必跟着管家了,管家大权交给云瓷!” “祖母?”叶嘉仪气得咬牙切齿,她本想栽赃陷害,结果却被云瓷给逃过一劫,还将自己搭进去了。 实在可恶。 眼看着陆老夫人要息事宁人,云瓷嗤笑道:“管家大权就不必了,只要祖母公平对待,这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了。” 刚才陆家可是写了休书的。 凭什么到了叶嘉仪这,就只是剥夺了狗屁管家大权? 以为她稀罕呢? 呸! “纳兰云瓷,你别咄咄逼人,嘉仪可是你长嫂!”陆老夫人怒喝,已是对云瓷极大的不满。 叶嘉仪挺直了胸膛,她还有叶家撑腰,根本不惧对方。 “新婚之夜丈夫宿在寡嫂屋中足足一个月,又令寡嫂身怀有孕,不知这样的丑闻传扬出去……陆家还有没有脸在京城立足?”云瓷的目光在叶嘉仪的腹部徘徊。 陆老夫人瞳孔一缩,此事极为隐秘,云瓷又是如何得知的? 她立即看向叶嘉仪。 叶嘉仪慌乱地低着头,她又怎么会知道云瓷还能活着回来,一时口快便说了出来。 陆家原本的打算是等叶嘉仪生了孩子之后,再找个理由给叶嘉仪半个过继仪式,孩子还是记在大房名下。 现在事情被揭穿,要是传出去了,第一个影响的就是陆砚辞。 毕竟,陆家大郎才死了两年,又是陆砚辞嫡亲兄长。 真要兼祧两房,至少也是等五年之后才行,更没有道理不去新婚妻子屋中留宿,日日歇在寡嫂屋里头的规矩。 “云瓷,祖母知晓你今日受了委屈,和嘉仪之间有些误会,可你也不能随意污蔑嘉仪的清白,她可是陆国公府嫡长媳!” 陆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对着云瓷说:“从你进门,嘉仪可是待你不薄,若非听信了这贱婢挑拨,岂能误会你?” 紧接着陆老夫人眸光乍然浮现了一抹狠厉,手指着碧叶:“来人呐,将这挑拨是非的贱婢拖出去,杖毙!” 碧叶脸色刷的惨白,不可置信看着陆老夫人,还未挣扎便被人堵住嘴拖出去。 “慢着!” 云瓷拦住了去路,她才不傻呢,碧叶怎么说也是纳兰家出来的家生子,是她的陪嫁。 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碧叶,不就等同于将责任又推给了自己身上? 最后碧叶死了,陆家再给她安置一个教奴不善的罪名。 这个哑巴亏爱谁吃谁吃! “云瓷,祖母已经替你撑腰做主了,你还想如何?”陆砚辞低沉的声音带着警告:“此事闹大了,你以后还怎么再陆家生存,嘉仪……嫂嫂家可是叶家。” 一句嘉仪彻底让云瓷恶心坏了。 云瓷直接忽略了陆砚辞,看向了陆老夫人,一字一句道:“是不是误会,找个会医术的诊断就知道了,碧叶跟随我这么多年,她还没这个胆子挑起这么大的事端,老夫人,父亲虽入狱,可皇上毕竟还未定下罪名,我纳兰家依旧是京城名门望族,我都可以当众接受查验,想必嫂嫂诊个脉也没什么吧?” 她并非是要救碧叶,而是碧叶还不是死的时候。 “你疯了!”叶嘉仪气急败坏道:“你纳兰家一个即将被抄家灭族的家族,岂配和我叶家相提并论?” 云瓷冷笑,这就急了? 她目光直视陆老夫人:“老夫人有所不知,叶嘉仪可是当众说过纳兰家之所以被皇上斥责,全是因为陆家二郎足足找了三年证据才扳倒,至于这国公府的公爵位置么……” 她语气中毫不质疑的嘲讽,大有一副你不做主,咱们就鱼死网破的架势。 “你!”叶嘉仪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陆老夫人给打断了,给她一个狠厉的眼神,吓得叶嘉仪讪讪闭嘴。 陆老夫人这才惊觉云瓷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温婉贤淑的二孙媳了,字字珠玑,寸步不让,性子刚烈了不少。 看来这一次是被人逼急了。 同时陆老夫人在心里也将叶嘉仪狠狠咒骂一顿,蠢货,事儿还没成呢,就把底儿给交代出去了。 为了息事宁人,陆老夫人只好再次打起了感情牌,她眼眶一红,沙哑着声音想伸手去拉云瓷:“云瓷,这些都是谣言,你莫要相信,二郎一直都在为你父亲的事奔走,叶家也是能帮上忙的……” 云瓷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陆砚辞这样的小人只会落井下石,攀附权贵,怎么可能真心帮纳兰家呢? “不劳烦祖母费心了,此事,刘夫人已经答应了云瓷,会在太后面前帮忙劝一劝,我相信会有人还父亲一个公道的。” 叶嘉仪敢提叶贵妃,她就敢搬出太后! 谁不知太后对叶贵妃十分不喜,在太后面前,叶贵妃也只有夹紧狐狸尾巴! 此话一出,廊下的傅玺不禁抽了抽嘴角,这女人还真以为刘夫人是那么好说话的? 刘夫人也只不过是暂时被云瓷拿捏住把柄,不得不做一回伪证,等刘夫人晃过神来,不反咬云瓷一口就算不错了。 云瓷看着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叶嘉仪,又气又怒却是没了刚才的怒火,只能求救地看向了陆老夫人,心里别提多爽快了。 “云瓷,你先回去歇一歇,明儿一早我必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陆老夫人一锤定音,同时眼底也划过了一丝丝狠毒。 云瓷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了,起身告辞,临走前还将陆砚辞手中的玉佩给一并带走。 旁人不知,她可知这枚玉佩的真正含义。 云瓷的生母唐氏乃是清河郡第一首富独女,家财万贯,这枚玉佩可以在唐氏任何一家铺子里支走银钱。 拿回玉佩后,云瓷心情好了不少。 “夫人!”碧叶强撑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跟了过来,跪在云瓷膝下:“夫人,奴婢都是被人胁迫的,求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日后奴婢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夫人。” 碧叶深知云瓷心慈,只要她肯求饶,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可惜,碧叶的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 “我最讨厌叛主之人,尤其是为了蝇头小利算计自己十几年的主子。”云瓷一只手掐住了碧叶的下颌,眸光狠厉,却并没有动手杀了她,而是将人送回了纳兰府上,让纳兰府上的人处置了。 “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云瓷嫌她聒噪,抬手便将人给打晕了送走。 傅玺看着她无比娴熟的动作,下意识地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这女人下手可真狠。 “你就这么轻易饶了陆家人?”傅玺冷声问。 “放过?”云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似的笑,她之所以肯给陆老夫人一晚上缓和的时间,那是因为陆老夫人定会对叶嘉仪腹中孩子下手。 这个孩子的存在只会威胁陆家的未来。 这一切都是叶嘉仪自找的,蠢货! 第6章 出尔反尔 叶嘉仪身上背负着原主这条命,她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自然要替原主报仇。 云瓷收回视线看向了傅玺:“还没问你的身份呢,是何人?” 话音刚落她就察觉傅玺身上传来了一股子凛冽之极的寒气,饶是她也忍不住一哆嗦。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知道你能力范围内是多少,能不能查一查关于我父亲的事。” 纳兰信对原主极好,这些年也从未纳妾,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拿在手心里宠着。 如今他被人陷害,云瓷也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傅玺收敛了浑身气势,未曾解释身份,只说:“纳兰信有一处私宅,被禁卫军搜出大量的金银珠宝,其中有一批银锭子上面刻着官印,正是三年前柳州洪涝受灾的赈灾银两。” “举报人真的是陆砚辞?”她皱着眉,这个局竟真的布了三年。 傅玺点了点头。 一个月前的确是陆砚辞发现了这笔赈灾银两。 云瓷紧绷着脸:“他既早有打算,为何还要和我成婚,就不怕被牵连么?” 说到这,傅玺也觉得意外。 臣子家的家务事,他从不过问,只是现在细想想,的确可疑。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狡兔死走狗烹,不过是当今皇帝有眼无珠,容忍不下忠臣,才用了陆砚辞的手除掉纳兰家族罢了。”云瓷脱口而出。 傅玺脸色骤然一沉,不悦地斜了眼云瓷,可话到嘴边又无法辩驳,毕竟的确是他下旨罚了纳兰信。 又是他亲自下旨给了陆家国公府的爵位。 “世子!” 院子外传来了丫鬟的请安声。 云瓷回过神,还未叮嘱,傅玺已经一跃而上躲在了院子内一棵梧桐树上隐蔽起来。 下一秒,陆砚辞走了进来,抬手便狠狠地抓住了云瓷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恼恨我冷落你一个月,有什么气你尽管冲我来,日后我会补偿你。” 云瓷挑眉,直接问:“所以你是为了叶嘉仪腹中的孩子来找我求情,去求老夫人饶了她?” 陆砚辞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云瓷会这么直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脱,直接道:“兼祧两房在前朝也有先例,你不要无理取闹,她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守了寡,在府上无依无靠,要个盼头又怎么了,纳兰云瓷,你当真是心狠,竟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瞧瞧,明明犯错的是他们,一张嘴就能将错倒扣在她头上,倒成了她心狠手辣了? “云瓷,若是大嫂和孩子无恙,我可以保证日后给你该有的尊重,如若不然,我绝不会踏入你这屋子半步!” 陆砚辞是了解云瓷的,两人一块长大,云瓷对他的感情,他心知肚明。 所以陆砚辞信誓旦旦,她一定会答应。 云瓷一把挣脱了陆砚辞的手,嗤笑道:“要她腹中孩子性命的并非我,你若有担当,大可以去找祖母求情,日后什么苦果自己承担便是,为何要拉上我?” 她才死里逃生,就被丈夫威胁? 谁稀罕他的宠幸? “纳兰云瓷,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陆砚辞恶狠狠地威胁。 云瓷拿出帕子擦了擦陆砚辞刚才摸过的地方,一脸嫌弃地扔在地上,毫不掩饰眼中的恶心,惊得陆砚辞以为看错了。 不,不会的,云瓷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好!你别哭着求我!” 陆砚辞说不动对方,又被对方给刺激,一气之下拂袖而去,临走前还将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小厮统统给撵走了,叫人将大门紧闭,勒令她好好反省,连晚膳都不准上。 云瓷翻了个白眼,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小气,又虚伪的男人? 大堂 陆老夫人看着陆砚辞脸色铁青赶回来,就知结果,她沉声道:“云瓷这是铁了心要为难嘉仪了?” “祖母,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若是吃点苦头,肯定会转回性子的。”陆砚辞道。 这话陆老夫人赞同。 至于叶嘉仪腹中的孩子么,那可是陆家第一个嫡重孙,就连大夫都说是个男像,陆老夫人实在是舍不得弄掉。 白天只是气话,现在冷静了,陆老夫人根本不想对叶嘉仪下手,何况这事儿陆家已经和叶家达成共识了。 叶家会在官场上帮衬陆砚辞,陆家给叶嘉仪一个依靠,日后更会将爵位全都给叶嘉仪的孩子继承。 可现在,一切都被云瓷给打乱了。 “祖母,嘉仪她怎么样?”陆砚辞满脸关心。 陆老夫人道:“受了点惊吓,喝了药已经睡了,你放心腹中孩子并无大碍。” 陆砚辞面上稍稍松了口气,刚才叶嘉仪扑倒在他怀中哭成泪人儿,他实在心疼。 祖孙二人沉默许久。 “此事的突破口还是在刘夫人身上,若她不肯帮云瓷,云瓷就是闹腾也没用,这事儿也传不出去。” 只要刘夫人不帮忙,陆家就有的是法子让云瓷闭嘴。 陆砚辞思索片刻:“这事儿怕是有些难,刘夫人常年闭门不出,也不见外人,身边实在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谁说没有?”陆老夫人忽地一笑:“今日嘉仪被牵扯进来,叶夫人不会坐以待毙的,我记得叶夫人和刘夫人是有些交集的,再不济还有宫中贵妃呢,总能想法子的。” 经陆老夫人提醒,陆砚辞立即派人去给叶夫人送个信儿。 消息一到叶家,叶夫人哪还能坐得住,又气又心疼,气恼的是云瓷这小贱人居然敢攀比自家女儿,心疼的是自家女儿在陆家过得水深火热。 “去,备马!” 叶夫人决定亲自去一趟刘夫人住处。 硬是在门口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管家才将叶夫人请进门,刘夫人见着叶夫人来,倒也不意外,两人寒暄几句后,叶夫人才红着眼眶说明来意。 一提及陆家二夫人云瓷大名时,刘夫人的脸色微不可见地沉了,她在寺中上香,因大雨被阻,出来时发现门口有一把竹伞,却并不见伞的主人。 刘夫人安抚自己别多想,结果没多久就被云瓷身边侍卫给威胁上了,硬是逼着刘夫人做了伪证。 等冷静下来后,刘夫人又气又怒,她当日的确是见了外男,不过云瓷最多是个证人撞见此事。 可只要刘夫人不承认,云瓷又能如何? 毕竟,刘夫人在京城的名声还不错,又是个孀居的寡妇,太后侄女儿,就凭这些身份,必定所有人都相信刘夫人的话。 倒是云瓷成了空口白牙的污蔑。 所以,叶夫人来这一趟,倒是让刘夫人心里畅快不少,她支支吾吾故作为难地说:“这丫头怎么能这般莽撞行事呢,竟欺骗了我。” 人精似的叶夫人一听就有戏,立即追问:“夫人是被陆二夫人给骗了?难不成昨儿晚上,陆二夫人并不在寺内照顾您?” “哎!此事说来话长。”刘夫人无奈:“我怜惜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纳兰家又是这幅光景,她若是被坏了名声,又该如何在陆家立足,却不成想,我一番好意竟是助纣为虐!实在是罪过罪过啊。” 第7章 看破局势 刘夫人的话就像是给了叶夫人吃了颗定心丸,叶夫人面色晦暗的说:“若不是陆二夫人太嚣张跋扈,我也不会来叨扰夫人这一趟,她欺骗夫人在先,又搬出了太后来镇压陆家,这事儿越闹越大……” 随即叶夫人便将云瓷以太后威胁陆家的事儿给说出来,气得刘夫人紧攥着扶手。 “这混账东西,怎么能如此胆大妄为,空口说白话呢?” 见刘夫人的怒火达到了顶峰,叶夫人越发得意,暗叹云瓷自己作死,等拆穿了她的谎话,陆家和叶家都不会饶她。 叶夫人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折磨云瓷。 “夫人,趁着此事还未闹大,得尽快解决才是。” 刘夫人认同地点了点头,当即表示明儿一早就在陆家众人面前戳穿云瓷的谎话。 得了准话,叶夫人这才满意地离开。 …… 陆家 云瓷换了黑衣推开窗户一跃而出,按照原主的记忆从屋檐上方行走,来到了叶嘉仪的院子。 已经是夜半三更了,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本能地察觉不对劲。 临别前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处决叶嘉仪给她个交代,这孩子是肯定留不住了。 可院子里静谧无声,根本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来到屋檐上方揭开一片砖瓦,烛火照耀下叶嘉仪正在悠闲自在地吃着补品,面色红润,压根不像是有事的样。 嘎吱门开了。 陆砚辞走了进来,叶嘉仪顿时换上委屈至极的表情,哽咽起身:“二郎,你还是快回去吧,别再被人捉住把柄,我……我不想连累你。” “说什么傻话呢。”陆砚辞来到了叶嘉仪身边,抬手揽住她的腰肢扶她坐下,两人离得很近,动作十分亲密。 云瓷撇撇嘴,这两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避讳。 “是不是孩子又闹腾你了?”陆砚辞大掌抚在叶嘉仪的小腹上:“你怀这一胎实在辛苦。” 叶嘉仪满脸羞涩地摇了摇头:“只要能生下这个孩子,我就是豁出去性命也愿意。” “嘉仪,你放心,没有人会对你和孩子动手。”陆砚辞的眸光泛着狠厉 ,又说:“今日祖母训斥你,也不过是安抚那个贱人,等明日刘夫人当众戳穿了这贱人的谎话,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二郎……”叶嘉仪满心欢喜,叶夫人送来的消息她也知道了,正因如此她才会兴奋得睡不着,又派人悄悄去请陆砚辞过来。 每晚都是陆砚辞陪着,身边没了人,她实在不习惯。 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云瓷差点没恶心的吐了,她恍然,难怪叶嘉仪的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是陆家已经派人去找刘夫人了。 想戳穿她? 做梦! 云瓷将屋檐上的砖瓦重新盖好,动作轻盈地离开,几个翻身便离开了陆家,来到了一处唐氏门面下的一座画坊内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管事的揉着松懈的眼睛问:“你找谁?” 云瓷亮出了玉佩,管事的定睛一看顿时清醒不少,将门给打开,恭恭敬敬道:“少主,您里面请。” “嗯!” 进了门,云瓷直接道:“给我找几个画师过来,我有事吩咐。” “是。” 一盏茶的功夫来了四个画师,云瓷提笔画了个大致轮廓和场景,寺庙内女子穿青衫长裙,鬓间还有几支珠钗,站在门槛上眺望远方,身后还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少主,这是?”管事的不解。 云瓷清了清嗓子,她实在是没有那两下子能将具体的画像给画下来,琴棋书画中,偏不巧,原主最不擅长作画。 她只能求助外援。 “这女子的容貌倒是不必描绘仔细,朦胧即可,这男子的脸画一半就行。” 在云瓷的描述中,几人纷纷开始动笔,很快四幅画都摆在她面前,她挑了一幅最有意境的留下。 望着外头渐亮的天,云瓷也不多留,只说:“今日的事不许外传。” “是!” 等云瓷回到院子里略待片刻,站在大树下仰着头喊了声,树枝轻晃,傅玺一跃而下站在她面前。 “说!” 看着傅玺一脸臭脾气的样,云瓷竟一点儿也不心虚,道:“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傅玺挑眉。 “这是陆砚辞贴身玉佩,再弄几块他身边侍卫的腰牌来,想法子丢在云台阁火堆里。” “放火的事要栽赃给陆砚辞?”傅玺立马就听明白了。 云瓷点了点头:“聪明!” “陆砚辞是皇上亲册的国公世子,又和叶家是姻亲,京兆尹就算是查到了陆砚辞,也绝不会为难他,这事儿最多大事化小。” 所以傅玺压根就没有接过玉佩。 云台阁被一场大火给烧了,死伤无数,京兆尹正在追查,但最终结局也会是不了了之。 “谁说要把这个交给京兆尹了,交给赵王。” 赵王,是陆砚辞的死敌,有了陆砚辞的出现,很多原本属于赵王的差使都被分给了陆砚辞。 而且赵王是太后的亲儿子,压根不惧陆家和叶家。 想必赵王一定会乐意打压陆家。 傅玺倏然看了眼云瓷,眸中多了一抹赞赏,这是要挑起赵王和陆家的争斗。 其实只要是皇帝看重的,太后偏要打压,这些年一贯如此。 因为傅玺乃是先皇后嫡子,赵王是继出皇后嫡子,傅玺登基为帝,最不服气的人就是太后了,这些年私底下动作频频,压根就没熄了夺嫡的心思。 傅玺接过了玉佩,丢下两个字:“等着!” 交代完云瓷刚要躺下歇一歇,丫鬟红玲大力气地敲门,她身边的丫鬟除了碧叶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被不知不觉换成了陆家人。 美其名曰是为了教一教她身边人陆家的规矩,又或者找了借口,说府上人不够用,暂时借用。 原主好说话,根本就没有争取过。 被人监视的滋味并不好受,今日她就要将这些人都给打发了,云瓷正想着,摸了摸空荡荡的小腹:“传膳吧。” 红玲闻言一副震惊的表情望着她:“二夫人,您怎么还有心思吃饭呢,老夫人昨儿可是一夜未眠。” “您一会儿还是给老夫人磕头赔罪吧,毕竟嫁了进来,坏了名声,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昨儿世子来,您就不该闹脾气,失了世子的欢心,和弃妇又有什么区别?” “砰!” 云瓷猛地拍桌,眸色凌厉地望着红玲,这一眼竟吓得红玲背后冒着股凉气。 她伺候二夫人也有大半个月了,平日里见着二夫人都是温温柔柔,待人客客气气,什么时候有过这种骇人气势? “二夫人……” “你可知碧叶去哪了?”她语气平静地问。 红玲恍然,的确一晚上没有见着碧叶了,听云瓷的口气,红玲讪讪一笑:“是不是碧叶犯了错,被二夫人罚跪了?” “不,她死了。” 云瓷走近红玲身边,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吓得红玲腿一软跪在地上。 此时顾嬷嬷来了,红玲如蒙大赦般往后缩了缩。 顾嬷嬷瞥了眼红玲,随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夫人好大的威风,一大早就拿丫鬟撒气,实在委屈了二夫人这一个月装模作样,让旁人都以为您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可实际呢,欺上瞒下,谎话连篇,罪大恶极!” “啪!”云瓷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在了顾嬷嬷脸上。 顾嬷嬷傻眼了,怒瞪着云瓷:“你疯了!竟敢打我?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 “昨儿陆家大少夫人都挨了打,你一个奴才又有何挨不得?”云瓷反问。 “你!”顾嬷嬷气不过,但一想到一会儿云瓷就要被人揭穿,落得个圈禁致死的下场,她姑且咬着牙忍下这口气,沉声说:“二夫人别在老奴面前逞威风了,老夫人让您即刻去一趟!” 第8章 倒打一耙 她来时刚好赶上了叶夫人拉着叶嘉仪哭诉种种不易,还说一会儿刘夫人来了就会给叶嘉仪做主。 叶嘉仪见有人给她撑腰,眼眶也是红红的,一副楚楚可怜样,哪还有半点那日马车前的嚣张跋扈样。 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面色和悦的朝着叶夫人解释什么。 气氛还算融洽,直到顾嬷嬷扯着嗓子来了一句;“老夫人,二少夫人来了。” 顿时,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云瓷身上。 陆老夫人瞥了眼云瓷,又看了眼顾嬷嬷脸上的红痕,皱了皱眉:“你脸怎么回事儿?” “回老夫人话……” “我打的。”云瓷理直气壮的承认了:“这刁奴仗着跟随老夫人身边已久,对我出言不逊,我便代替老夫人教训了一下。” 顾嬷嬷瞪大眼,这二少夫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当众就敢承认打了自己? 陆老夫人的脸色一沉。 “哎呦,这陆二少夫人的脾气可真是闻所未闻,连长辈房里的奴才都敢动手了,私底下还不知怎么挤兑我们嘉仪呢。”叶夫人阴阳怪气的哼了哼。 “亲家母哪里的话,谁敢给嘉仪受委屈,那就是跟我这个老婆子过意不去!”陆老夫人赶紧安抚叶夫人。 叶夫人自然是要给陆老夫人几分薄面的,并未再继续揪着不放,而是更搂紧了叶嘉仪。 陆老夫人再看向云瓷时,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凌厉。 这时丫鬟来禀:“老夫人,刘夫人到了。” 因刘夫人身份的缘故,陆老夫人站起身去迎。 很快就看见满头珠钗的刘夫人一脸怒气而来,刚进门,叶嘉仪便跪在了刘夫人膝下:“刘夫人,您一定公平公正,还嘉仪一个清白公道啊。” 看着叶嘉仪哭的委屈模样,刘夫人弯腰亲自将人扶起,先是对着陆老夫人问了几句客套话。 寒暄之后,刘夫人正要开口。 云瓷转过身故作手上一滑,手中的画卷就这么展开了,直直的落入了刘夫人眼底。 刘夫人的瞳孔猛然一缩。 一眼就认出了画中两人是谁,她心虚至极,上前一把揽住了云瓷,借着宽大的衣袖将画给挡住了。 “你……” 云瓷卷起画,冲着对方笑:“刘夫人,多谢您借画给我临摹,如今您来了,正好将这幅画物归原主了。” 原主二字说的十分清楚。 刘夫人听出来了,这是云瓷赤裸裸的威胁,别以为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她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甚至连那个男人的脸都看清楚了。 叶嘉仪刚才没见着画上内容,但看着两人因为一幅画扯个没完,心里有些着急,赶紧朝着自家母亲使了个眼色。 叶夫人会意喊了声:“刘夫人,昨儿晚上打搅了,还请您把事实说出来吧。” 刘夫人即将要出口的话就像是被人堵住了嗓子眼,愣是说不出来了,她看了眼云瓷面上坦然的神色,再看看叶家母女满脸焦急,权衡利弊之后,紧攥着拳,硬生生的将怒火给咽了下去。 “老夫人,不好了,外头出事了。”管家一路走一路嚷嚷着,也打断了众人的思路。 陆老夫人眼皮跳了跳,没好气的瞪了眼管家:“府上还有贵客在,如此冒失像什么样子,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管家噗通跪在地上:“回老夫人话,是京兆尹带着人上门要找世子问话,昨儿早上云台阁被烧毁,死伤无数,案发现场还留下了世子的贴身玉佩,还有几块陆家侍卫的腰牌。” “胡说!”陆老夫人拍桌而起:“又是谁在背后造谣,二郎怎么会去那种腌臜地方?” 叶嘉仪接话:“祖母,定是二……二弟去找云瓷时,不慎落下的玉佩。” 云瓷嗤笑:“我可从未去过云台阁,长嫂可不要污蔑我,我一直都在寺内陪伴刘夫人呢。” 叶嘉仪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嘴硬,她立即看向了刘夫人,就等着刘夫人开口将云瓷谎话戳破。 刘夫人深吸口气,缓缓解释:“二少夫人所言不假,她的确在寺内陪了我一夜,若非二少夫人,我只怕会有危险。” “什么?”叶嘉仪和叶夫人同时出口,有些不敢置信对方会出尔反尔的帮云瓷作证。 “刘夫人,昨儿在府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叶夫人急了,要不是刘夫人昨天的话,她今日也不会来陆家。 刘夫人故作镇定道:“那许是叶夫人听错了话。” “这……”叶夫人气急,这人怎么还能临阵倒戈呢? 刘夫人一口咬定就是云瓷陪伴在身边。 这下陆老夫人看向叶夫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还未等问,京兆尹已经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身后还跟着好些衙兵,这阵仗可不小,陆老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 京兆尹客气的行了礼:“陆老夫人打搅了,本官是来追查云台阁被烧毁一事,还请世子出面一趟。” “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陆老夫人问:“陆家刚被册封国公府,二郎又是皇上亲册的世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这是在提醒京兆尹,陆家今时不同往日,是有人罩着的。 京兆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陆老夫人,还有不少人证可以作证世子和贵府上的大少夫人在案发前一夜,同乘一辆马车去过云台阁,此人证就是赵王殿下的手下。” 提及赵王,刘夫人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帮叶嘉仪说话。 在战线上,刘夫人和赵王都是太后这一边儿的,既赵王手下要举证陆砚辞,那她更不会拖了赵王的后腿。 “叶大夫人三更半夜去云台阁做什么?”刘夫人问。 叶嘉仪蹙眉,心里头将刘夫人骂了无数遍,不帮忙就算了,还敢倒打一耙。 “我……我只是听下人说云瓷去了云台阁,一时担心,所以才去了云台阁。” 去云台阁本就是事实,根本无法抵赖。 “刘夫人还是莫要再问了,夫君他和长嫂……”云瓷适当的拿出帕子揉了揉眼睛,欲言又止的看向了叶嘉仪的腹部。 这一眼吓得陆老夫人背脊发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云瓷。”陆老夫人及时打断了云瓷的话,冲着她招招手:“是祖母委屈你了,你放心,祖母会给你个交代的,眼下还是云台阁的事要紧,你的事稍后再说。” 云瓷冷笑,这就慌了? 她满脸无辜的看着陆老夫人:“祖母打算给云瓷什么交代呢,毕竟昨儿夫君可是为了维护长嫂,给了写了休书,祖母可不能因为父亲入狱,就厚此薄彼偏袒长嫂。” “你!”叶夫人气急,恨不得撕了云瓷这张巧嘴,话里话外不就是逼着陆老夫人对叶嘉仪动手么。 刘夫人讪讪的站在一旁,这事儿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有些懊恼不该因为一时之气答应了叶夫人来陆家。 气氛僵持 陆老夫人忽捂着心口,叶嘉仪赶紧上前帮着抚顺后背,对着云瓷没好气道:“昨日你已经气过祖母了,今日又来,你若是不待见我直说便是,简直太过分了!” 云瓷就站在那一动不动,她倒要看看陆老夫人该如何抉择。 “啪!”陆老夫人抬手便朝着叶嘉仪的小脸打了过去。 声音清脆利落。 叶嘉仪惊呆了。 “你耳根子子软听信一个下人的话,险些污蔑了云瓷清白,这一巴掌是你应得的!”陆老夫人又训:“你虽是好心带着二郎去云台阁救人,却是让二郎被人误解,卷入是非,嘉仪,你太让我失望了,还不快滚下去!” 叶嘉仪紧咬着牙不甘心。 叶夫人虽是心疼女儿,可她心如明镜陆老夫人这是为了保住叶嘉仪才这么做的。 于是叶夫人一把拉住了叶嘉仪就要退下。 第9章 斟茶赔罪 眼见陆老夫人发了怒,陆家乱成一团,刘夫人以身子不适为由告辞。 刘夫人虽离开,可京兆尹还站在门外候着,又打着赵王的幌子,陆老夫人不敢公然反驳,只能让人去请陆砚辞回来。 “云瓷,你扶我回去歇一歇。”陆老夫人一把拉住了云瓷的手腕,力道很大。 “是。” 回到了后院,陆老夫人才松开了云瓷的手,眸光凝视着她,忽而转了语气:“你嫁过来也有一个月了,终究是陆家媳妇,有些事还是别闹得太难看了,于你不利。” 云瓷扬起下颌看向对方:“老夫人是要我忍下被人栽赃污了清白之名,还是隐忍大度被人抢走丈夫这事儿?” 陆老夫人语噎,心里将叶嘉仪又给骂了一遍,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不仅没有算计到云瓷,还被人捉住了把柄。 这下连累了陆家也有些下不来台了。 “云瓷,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如看眼前,你说说条件吧。”陆老夫人语气低沉,似是威胁:“今日你也的确受了委屈,这样,我让嘉仪给你赔罪如何?” 云瓷冷笑,都到了这个份上了,陆老夫人还想粉饰太平? “老夫人既然要偏袒,我无话可说。” 云瓷耸耸肩,一副大度模样,可在场的人都能看出她脸上薄凉冷笑,分明就是不乐意的样子。 顾嬷嬷收敛了早上的嚣张,弯着腰上前劝:“二少夫人这又是何必呢,其实世子已经知道您的好了,等这事儿过去了,你们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非要纠结,只会让大家都难堪。” 云瓷冷漠不语。 陆老夫人见状心里便有了怒气,暗叹这丫头是油盐不进,摆明了非要陆家处置了叶嘉仪。 “也罢,去请大少夫人过来!” 顾嬷嬷诧异:“老夫人?” “快去!” 无奈,顾嬷嬷只好硬着头皮去请叶嘉仪。 片刻后叶夫人陪着叶嘉仪赶来,刚才在后堂叶夫人已经劝过叶嘉仪了,暂时忍一忍,先哄好了纳兰云瓷,有些账日后再算也不迟。 于是叶嘉仪肿着半张小脸上前行礼,委屈地喊了声:“祖母。” 陆老夫人声音一沉:“跪下!” “祖母?”叶嘉仪更加委屈了,她都挨了一巴掌,怎么还揪着不放?她惴惴不安地看向了叶夫人。 叶夫人朝着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别忤逆长辈。 无奈,叶嘉仪只好跪下。 “给云瓷斟茶赔罪!” 叶嘉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堂堂叶家嫡女,叶贵妃的亲妹妹居然要给云瓷这个小贱人赔罪? 她凭什么? “老夫人所言极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听信了丫鬟的谗言,险些误会了二少夫人,你们可是妯娌,日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应该互帮互助。” 叶夫人赶紧站出来打圆场,对着云瓷眼神也没了之前的凌厉,神色温和多了。 云瓷就站在叶嘉仪身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对方,眼神中全都是轻蔑和鄙夷,刺得叶嘉仪眉心一跳一跳的,险些就站起身大骂对方。 “老夫人,既是长嫂不愿,那就算了吧。”云瓷道。 陆老夫人沉声:“嘉仪,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一旁的叶夫人也拉住了叶嘉仪,低声劝她小不忍则乱大谋。 叶嘉仪咬了咬牙,接过了丫鬟递来的茶水朝着云瓷递了过去:“云瓷,是我一时糊涂听信了丫鬟的话才误会了你,还请你大度。” 云瓷慢悠悠地坐在了椅子上,故作茫然地望着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纳兰云瓷,你别太过分!”叶嘉仪气得浑身颤抖,她何时这般委屈过? “既然你不愿认错,又何必勉强?” 云瓷作势就要起来,叶嘉仪只好又拔高了声音说:“云瓷,是我的不是,还请你大度!” 云瓷这才接过了叶嘉仪手中的茶,不过却没有打算喝的意思,而是直接搁置一旁,再用帕子擦了擦手,一脸嫌弃的扔在了桌子上。 这一幕更是看得叶嘉仪火大,心里暗暗发誓,等此事过去之后,定要折磨的这贱人生不如死。 陆老夫人见状却是松了口气,缓和了声音道:“你们是陆家的嫡媳,就该有嫡媳的气度,别整日拈风吃醋,揪着点小事不放,此事既已经说开了,日后就更该好好相处。” 叶嘉仪和云瓷同时应了声是。 紧接着陆老夫人便抬手让二人退下,云瓷却道:“老夫人,我虽和长嫂握手言和,可有些事却是瞒不过去的。” 叶嘉仪眼皮跳了跳:“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你腹中的孩子总该有个说法吧?”云瓷转身指了指叶嘉仪的小腹:“这孩子真的是二郎的吗?” “这孩子当然……”叶嘉仪正要开口却被陆老夫人给打断了:“哪来的孩子,不过是大夫误诊罢了,嘉仪年纪轻轻守了寡,兼祧两房也是我的意思,只是嘉仪一直未曾同意。” 叶夫人也跟着附和:“可不是么,刚才大夫诊断过了,嘉仪压根就没有怀上,都是谣言,二少夫人可莫要听信。” 呵呵,这是打算不承认了? 云瓷见好就收,她处于劣势现在还不能将陆家所有人给得罪了。 至于这孩子么,陆家舍不得弄掉,早晚有一天陆家会因为这颗定时炸弹买单。 “既是误会,那我就放心了。”云瓷朝着叶嘉仪眨眨眼,故作娇羞:“昨儿二郎还答应我,日后我的孩子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嫡子。” 被云瓷这么一气,叶嘉仪差点就要掀开衣裳让她看个清楚,二郎才不会和她有孩子。 痴人说梦! “好了!”陆老夫人听着二人争执不休有些脑仁儿疼,冷声道:“眼下别光顾着那些事儿了,刚才京兆尹气势汹汹来找二郎问话,情况实在不妙……” 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陆砚辞被京兆尹带去问话的消息,惊得陆老夫人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真把人给带走了?” 传话的人点了点头。 陆老夫人身子晃了晃,这次是真的被气着了。 “二郎是前途无量的国公府世子,堂而皇之的被京兆尹给带走,这让旁人怎么看?” 叶夫人安抚道:“老夫人莫要着急,只是去问话罢了,此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我这就回去派人去打听打听。” 毕竟是女儿在陆家闹了事,理亏在先,叶夫人当即表示叶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就有劳亲家母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叶夫人匆匆交代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陆老夫人也借着身子疲倦,便让二人退下。 离开了后堂,云瓷仰着头看天空,深吸几口气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纳兰云瓷,你这个贱人!”叶嘉仪冲了过来,走到她跟前,咬牙切齿道:“今日之辱,来日定会加倍偿还!” 云瓷嗤笑地冲着对方眨了眨眼,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蠢货!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了。 气的叶嘉仪在原地将帕子都给撕烂了,胸口上下猛地起伏,许久对着身边的丫鬟说:“去给红玲传个话,让她想法子瞧瞧这贱人身上还有没有守宫砂。” 她始终想不通云瓷明明服用了合欢散,又怎么可能去安然无恙地脱身?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若是被她再次抓到了把柄,她定要将云瓷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恨! 第10章 锱铢必较 钟灵阁 云瓷回来,却是让红玲大吃一惊,上下打量对方,别说伤了就是脸上半点儿委屈都没有。 “二少夫人……” “我饿了,去传膳。”云瓷吩咐。 红玲迟疑片刻。 没一会儿顾嬷嬷亲自来了,还端着一整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首饰。 站在廊下,低声说:“老夫人说今日二少夫人受委屈了,这是老夫人年轻时的嫁妆,特送给二少夫人压压惊。” 这下,红玲彻底傻眼了,老夫人还给二少夫人送东西? “多谢祖母。”云瓷亲亲热热地又喊回了祖母,然后看了眼顾嬷嬷。 顾嬷嬷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赶紧说:“老夫人还在等老奴回去,二少夫人,告辞了。” “嬷嬷慢走。”云瓷满脸笑意,这红宝石可是好东西,要是卖了一定值不少银子,她斜睨了眼红玲。 红玲识趣道;“奴婢这就去取膳来。” 云瓷抱着红宝石正要欣赏,忽觉鼻尖处传来一股淡淡的异香味,她低着头看了眼托盘上的红宝石,嘴角勾起。 云瓷在21世纪可是专门研究各种毒物的顶级杀手,擅长制毒,用毒,在医学研究所内被誉为天才毒家。 这老不死的却公然敢下毒谋害自己,真是不知死活! “今日这场翻身仗打得不错。” 不知何时,傅玺已经坐在她对面了。 云瓷微微笑:“要是没有你的帮忙,这场仗也没那么容易取胜。” 她始终是一个人孤立无援,做事不太方便。 经过短短一天的相处,傅玺将纳兰云瓷所有的底细都给查清楚了,同时也暗叹一个人的成长。 “你今日得罪了陆家,陆家不会轻易饶恕你的,你想过以后吗?” 傅玺自顾自地倒了杯茶递到唇边。 “我早已对陆家死心,日后自有打算。” 傅玺也没再深问。 “我瞧瞧你的脉象。”云瓷答应过傅玺,今日事告一段落就给他研究解药。 傅玺也很配合地伸出手给对方,云瓷指尖轻轻搭上,倏然眉心一皱,片刻后道:“你体内的毒至少也有七八年了,除了最严重的毒蛊之外,大大小小的毒是一层添了一层,你能活到今日,还真是命大。” 这不是开玩笑,一个人的五脏六腑全都被毒给占了,解开旧毒又添新毒,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毒物。 傅玺收回了手,面色淡然。 云瓷来到桌前写了几幅药方,递给了傅玺:“蛊毒暂时还没有解决的法子,先将其他余毒清除干净,你按照我的法子去做,不出五日,余毒解开。” 对于云瓷的话,傅玺竟然没有一点儿怀疑,接过了药方子纳入怀中:“多谢。” “对了,你才破戒没多久,可千万不能再破戒了。” 云瓷红着脸叮嘱,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也是才破戒。 傅玺沉着的脸隐约有了裂痕,红痕悄悄爬上了耳尖,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扭头离开。 云瓷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她见惯无数场合,但轮到自己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二少夫人,膳来了。”红玲提着食盒走来。 树上黑影对着傅玺说:“主子,属下刚才发现这丫头在院子外给食物下了东西。” 黑影正是傅玺的贴身侍卫,他知自家主子的性命可全都拴在了云瓷身上,所以云瓷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啊。 “不必理会,她会察觉的。” 果不其然,盒子刚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三菜一汤,云瓷就察觉了不对劲。 “我忽然又觉得不饿了,红玲,这些都赏给你吧。” 红玲愕然抬起头,眼中顿时划过了惊慌:“二少夫人,奴婢只是个丫鬟,哪敢用主子的膳食啊,何况你早早就起来,昨儿晚上也没用膳,若是再不吃,身子会吃不消的。” 云瓷冷笑,红玲背着她偷吃膳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坐在一旁下颌扬起弧度,冷声命令:“吃!” “二少夫人!”红玲腿一软跪在地上,满脸心虚,对上了云瓷眼中的冷意,她有直觉二少夫人知道这饭菜有毒。 “瞧给你吓的,起来吧。”云瓷忽地一笑,对着红玲温柔地说:“我只是没了胃口,又想吃鸡丝馄饨罢了。” 这一笑给红玲吓得浑身发麻,赶紧说:“二少夫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换。” 将饭菜重新装在食盒中带走,很快又重新上了一份热气腾腾的鸡丝馄饨,晶莹剔透的馄饨里面裹着馅儿,汤上还撒了一层嫩绿葱花,看着就诱人。 这一次,云瓷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红玲则是在背后濡湿了一层冷汗。 吃过饭云瓷将人打发出去,她又沉沉地睡了一觉,从云台阁回来折腾一夜,她连眯会儿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觉直到傍晚才醒。 “二少夫人,奴婢伺候您沐浴。”红玲道。 云瓷看着她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还要动手来扯自己的衣裳,毫不客气地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红玲被打蒙了。 “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意碰我,听明白了吗?”云瓷冷着脸训斥。 “是!”红玲委屈地点了点头。 目光触及妆匣子上搁置的红宝石套装,云瓷陷入了思考,得尽快将这东西送出去,不能辜负了陆老夫人一番心意。 她起身:“世子可有消息?” 提及世子,红玲在心中不禁鄙夷,明知世子被人带走,还在屋子里躺了一天,哪有半点关心模样? “回二少夫人,世子至今还未回来。” 没回来就对了! 云瓷的心情越发顺畅,也该让陆砚辞尝尝在大牢内被人折磨的滋味了,她斜睨了眼红玲:“沐浴吧。” 红玲一听立即让小丫鬟去准备,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云瓷身后。 云瓷转过身冷声说:“就在此处站着。” “二少夫人是嫌弃奴婢伺候得不周到吗,奴婢……” “知道你自个儿笨手笨脚就别来碍眼!” 云瓷头也不回地进了里间,红玲被气得红了眼圈,站在外头等候,又想起了大少夫人的吩咐,咬咬牙正要往里进,脚步刚抬起迈进一小步。 砰! 一只茶盏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她的脚下。 吓得红玲连连后退。 “滚出去!” 无奈红玲只好咬着牙去回禀。 琼琉阁 红玲一五一十的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表示根本无法接近云瓷的身边,气得叶嘉仪大骂一句废物。 “这贱人怎么出去一趟变得这么精明了?” “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会不会是因为心虚,所以不许奴婢近身伺候?”红玲猜测。 叶嘉仪蹙眉,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只好叮嘱:“你精心伺候着,别再惹她生气,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这事儿也不着急了。” “是。” 临走前,叶嘉仪还特意让人赏了几颗银锭子给红玲,安抚几句,红玲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人一走,叶嘉仪的脸色越发阴沉:“这贱人,我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大少夫人消消气,现在还不是和二少夫人动怒的时候,纳兰家早晚会衰败的,老夫人根本容不下二少夫人,您应该好好养着,给世子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灵喜捡着好话说。 以往叶嘉仪听了这话都会很高兴,可今日,她却恼了,一只手搭在小腹上:“这孩子终究不能名正言顺地喊二郎一声父亲,都怪这贱人!” 越想越生气,叶嘉仪抬手便将桌子上的茶盏挥落,扭曲着脸恶狠狠地说:“让母亲尽快想想法子将世子给摘清出来,这口恶气我是一日也忍不下了。” 此时屋檐上方,云瓷正眯着眼看叶嘉仪发怒,啧啧暗叹,红玲背后的主子果然是叶嘉仪! 她瞥了眼门外刚要进来的丫鬟,手中还捧着精致的血燕,这是叶嘉仪每日都要服用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云瓷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小瓷瓶,隔空滴了几滴液体在燕窝中,眼看着在灵喜的劝说下,叶嘉仪将一碗血燕喝了个精光。 她才满意离开。 接下来她就要去问候问候陆老夫人了。 第11章 步步为营 次日天不亮陆家就热闹起来,先是陆老夫人连做了一晚上噩梦,又哭又喊的,吓得下人赶紧去请太医。 其次便是叶嘉仪腹痛不止,下半身不断流血,连被褥上都沾满血,过来人看了眼便不妙。 这架势,腹中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唯独云瓷一夜好梦,早上还比平时多用了大半碗,红玲实在忍不住了:“二少夫人,府上乱成这样,您怎么还有心思吃这么多呢?” 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 “府上出事难道我挤出两滴眼泪,就能转危为安?”云瓷反问。 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声音幽幽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人恶事做多了,报应就来了。” 红玲被说的头皮发麻。 吃饱喝足后,云瓷才去看看陆老夫人。 和她预料的一样,陆老夫人这一晚上可被折磨得不轻,闭上眼就有人来锁魂,大夫来了只说是心病,吃点安神药缓和几天就好了。 顾嬷嬷送走大夫时恰好和半路上的云瓷遇见。 “祖母怎么样?”云瓷快走几步,顾嬷嬷赶紧跟上:“老夫人刚睡下,二少夫人不必进去打搅……” 话没说完云瓷已经进去了,看着陆老夫人病歪歪地躺在榻上,脸色灰白,浑浊的双眼盯着她瞧,语气不善:“你终于来了。” 府上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云瓷这个时候才来,实在是不像话。 “这帮丫鬟也太懒散了,祖母病成这样也不知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云瓷转头就把错推给了钟灵阁的丫鬟身上。 顾嬷嬷道:“难道二少夫人不知老夫人病了?” 云瓷摇头。 顾嬷嬷压根不信,正要多问,云瓷又道:“祖母,您是不是因为长嫂下半身流血不止所以才动了怒,她许是吃坏了东西,肯定无大碍的。” 一句话让陆老夫人震惊不已,连忙看向顾嬷嬷:“嘉仪怎么了?” 顾嬷嬷叫苦不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大夫叮嘱过千万不能让老夫人再受刺激了,所以她才将叶嘉仪流血的事瞒下来。 “老夫人,大少夫人并无大碍。” 陆老夫人刚要松口气。 云瓷在一旁点头附和:“是啊,女人总有那么几日流血的,只是长嫂流得太多,据说连被褥都湿了几床,吃点补药补一补应该就没事了。” “嘉仪到底怎么样了?”陆老夫人怒问顾嬷嬷。 顾嬷嬷看了眼云瓷,有些话实在是没法说出口,陆老夫人见她支支吾吾,就知事情不妙,眼前又是一阵阵发黑。 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陆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儿。 陆砚辞还没回来呢,叶嘉仪又血流不止。 “老夫人,大少夫人那有叶夫人陪着呢。”顾嬷嬷提醒,她上前扶住了陆老夫人:“大夫叮嘱,您可千万不能再动怒火了。” 好不容易将陆老夫人的情绪安抚下来,没一会儿叶夫人走了过来,她看了眼云瓷。 “嘉仪怎么样?”陆老夫人满脸关切地问。 叶夫人勉强挤出笑,大夫说叶嘉仪腹中的孩子勉强能保住,不过必须要一株万年人参作为药引子,否则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 她又打听到,万年人参也全京城只有三枚,一枚在太后宫中,一枚在皇上宫中,这两位是万万不能惊动的。 最后一枚恰好就在纳兰云瓷手中。 不得已叶夫人只好厚着脸皮去找云瓷,得知人在老夫人这,这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老夫人有所不知,嘉仪这是老毛病犯了,大夫说须得万年人参入药才可治好嘉仪。” 叶夫人的视线落在了云瓷身上。 陆老夫人还未反应过来,倒是顾嬷嬷提醒道:“奴婢记得二少夫人的陪嫁里就有一株万年人参。” “云瓷,你快去取人参来,救人要紧。” 陆老夫人想也不想就替云瓷做主了。 且不说这万年人参有多珍贵,白白给了叶嘉仪,云瓷宁可喂狗! “是啊,人命关天还请二少夫人割舍,你放心,叶家不会白白用的。”叶夫人焦急道。 云瓷掀了掀眼皮,一脸为难:“并非我不肯割舍人参,而是我已经将人参许诺,会赠给一位贵人,求着帮忙给我父亲洗清冤屈。” “二少夫人不如先将人参拿出来,日后寻到了人参定会归还的,天下珍稀药材这么多,也并非一定要人参贡献。”叶夫人步步紧逼。 说得倒好听,谁不知万年人参就三株? 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云瓷,救人要紧!”陆老夫人也在一旁施压。 最终云瓷只好无奈道:“祖母既然非要拿出人参,也不是不可,只是您做个见证,日后太后犯了病需要这枚人参时,来找陆家索要,叶家必须要保证拿出万年人参来,否则,出了错,我可不担着。” “你答应了太后?” 叶夫人拔高了声音,她脸色微变,就是借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太后争夺人参。 这下陆老夫人犹豫了。 太后要是怪罪下来,陆家未必吃得消。 “叶夫人先将人参挪用,日后叶家补上就是了。” 云瓷起身就要去取,叶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赶紧拦住了云瓷:“太后凤体要紧,这人参还是给太后留着吧。” “那长嫂那边……” 叶夫人咬咬牙,大女儿在后宫被太后打压,若是知道叶家挪动太后的人参,肯定会连累大女儿。 至于小女儿么,不过是失了一个孩子。 年纪轻轻的,等调养好了身子再生养就是了,权衡利弊之后,叶夫人深吸口气:“定会有其他法子的。” 这次陆老夫人也不敢再让云瓷去拿人参出来了,她斜靠在榻上,眼角流淌出眼泪。 好不容易盼来的曾孙就这么没了。 “祖母,我知道有一名神医,医术极其高号称可医活死人,若是祖母不介意,孙媳愿意一试。”云瓷开口。 叶夫人半信半疑地看向云瓷。 “当真?”陆老夫人情绪激动,她是知道唐家家底厚,认识不少能人异士,说不定还就有法子救嘉仪呢。 云瓷点了点头。 “老夫人,不必麻烦了,嘉仪她这是老毛病了。” 叶夫人隐晦提醒,昨儿才说没怀孕,今儿要是被诊断有孕,岂不是打脸? 陆老夫人却顾不得许多了,在她眼里曾孙比脸面重要。 “亲家母,还是让云瓷试一试吧,万一有用呢?” 陆老夫人再三建议,叶夫人也只好妥协,同时在脑海里想着该如何给云瓷洗脑。 云瓷在陆老夫人的叮嘱下极快起身,朝着府外跑去。 第12章 神医救人 云瓷离开陆家也没闲着,绕了好几条街又换了身男装,经过乔装改扮之后,赫然就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保准连亲爹都不认识了。 “你要假扮神医?” 傅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狐疑地盯着云瓷,其实他只是恰好路过,看见云瓷鬼鬼祟祟地进了间铺子,再次出来就变了样,才上前问了几句。 “可瞧得出来?” 傅玺认真地看了眼,诚实地摇头,不得不说她乔装打扮得非常成功。 云瓷微微笑,刻意低沉了声音说了几句话,微微佝偻着腰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回过头斜睨了眼傅玺:“对了,你身上的毒可好些了?” 说到这,傅玺的确要感谢云瓷,才两日的时间他就觉得身子轻盈不少,甚至连往日定时要喝的汤药都不必喝了。 “好多了。” 他这个人最怕欠人情,于是从怀中将一本册子递给了云瓷,云瓷接过还未问,傅玺已经闪身离开。 云瓷打开了册子瞧了眼,顿时眼前一亮。 呵! 竟是陆砚辞上奏给皇上的原奏折,奏折里还夹杂着一封书信,写着发现纳兰信种种不轨行为的详细过程,其中还包括哪几位大臣参与了。 奏折下方还有一个大大的红色朱砂笔,已阅。 看完了奏折,云瓷恨不得将陆砚辞大卸八块,这渣男!忘恩负义,当年陆家被陷入一件秘案中,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还是纳兰信东奔西走,耗费了无数银子和人脉,才将陆家洗清冤屈。 这王八蛋居然恩将仇报,花了三年时间去算计纳兰信,太可怕了! 整理好思绪,她冷着脸来到了陆家门前,凝思片刻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完全改变了先前的主意。 拿着云瓷的腰牌顺利进入了陆家。 陆老夫人看着一名老者走了进来,身后空无一人,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老夫人,这能行吗?”叶夫人也是半信半疑,万一将人给医坏了,得不偿失。 云瓷走了进来,伸手摸了摸下颌上的胡须,行动极快地来到了陆老夫人身边:“老夫人昨儿梦魇数次,如今还有心悸,头晕的毛病,一个时辰前还大怒大悲……” 话音落,云瓷的手一把捏住了陆老夫人的下颌,将一粒药丸丢入陆老夫人口中。 吧嗒! 又将陆老夫人的上下颌合上。 “呜!”陆老夫人疼得叫出声。 “大胆,居然敢对我家老夫人不敬,来人呐……”顾嬷嬷拔高了声音要喊人。 云瓷却已经松了手,后退两步坐在了椅子上,那利索的行动压根就不像是个老者。 一群护院冲了进来正要捉拿云瓷。 陆老夫人却赶紧摆摆手:“都退下!” “老夫人?” “退下!”陆老夫人一声呵。 “是。” 刚才那一粒药丸入腹后,陆老夫人顿时觉得神清目明,连头晕目眩都好了,仿佛积攒在胸口的大石头被挪开了般舒畅。 收起了刚才的轻视,陆老夫人赶紧说:“敢问神医尊姓大名。” “大名就不必了,我不过是受人之邀来府上看病罢了,别耽搁我时间,病人在哪?”云瓷摆足了架势。 陆老夫人赶紧对着叶夫人使了个眼色,叶夫人见眼前人的确有些本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点头同意了。 于是陆老夫人亲自在前方带路,也未曾提过叶嘉仪身份,只将人引到了琼琉阁。 “神医,人就在里面。” 云瓷抬脚进门,来到榻前看着叶嘉仪脸色惨白地躺着,鬓间濡湿,下半身的确是染红一片。 她一枚银针落下。 “啊!”叶嘉仪赫然叫出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刚要挣扎,却被云瓷呵住:“给我按住她,否则一尸两命!” 丫鬟闻言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将叶嘉仪的四肢都按住了。 几枚银针落下。 叶嘉仪疼得浑身哆嗦,恨不得就这么晕死过去。 云瓷冷笑,这就受不了了? 她足足折磨了叶嘉仪大半个时辰,每落下一针,都扎在了痛苦的穴位上。 门外叶夫人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心惊肉跳,担忧道:“老夫人,嘉仪会不会有事?” 陆老夫人手里攥着一串佛珠,飞快地转动,她自我安慰道:“既是神医,肯定会有法子的。” 终于,惨叫声停下。 云瓷看着彻底晕死过去的叶嘉仪,嘴角勾起冷笑,经她治疗,孩子虽是保住了,可这辈子叶嘉仪都会下半身血流不止。 她倒要看看陆砚辞还有没有这个心思对叶嘉仪起什么歪心思了。 “大人和孩子都没事。”云瓷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连谢礼都未曾收下。 顾嬷嬷更是拦都拦不住,无奈只好将消息回禀给陆老夫人。 “真的保住了?”陆老夫人惊讶。 “神医的确是这么说的。” 叶夫人这边却是迫不及待的去看望叶嘉仪,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人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诊断孩子的确确是保住了。 “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陆老夫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这孩子大难不死将来必有后福。 叶夫人也松了口气,随后又想到:“老夫人,神医虽救了嘉仪腹中孩子,可这事儿毕竟是瞒不住的,万一陆二少夫人闹起来,我担心会节外生枝。” 冷静下来后,陆老夫人这才发现刚才神医身后并没有跟着云瓷,她立即派人去请云瓷来。 顾嬷嬷刚出门就看见了云瓷一瘸一拐地走来,道:“老夫人,二少夫人来了。” 云瓷苍白着脸一步步走来,整个人很虚弱的样子,走到台阶下时没站稳跌坐在地。 “云瓷,你这是怎么了?”陆老夫人居高临下地问。 “是啊,你可别吓唬老夫人,虽然你请了神医来,陆家很感激你,你可别想着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儿了。”叶夫人阴阳怪气地说。 别以为做了件好事,就可以拿捏陆家了。 “叶夫人这是什么话,我……我只是想替祖母分忧,才请神医来。”云瓷的眼眸染上了一层雾气,撩起了裙摆露出了残破不堪的鞋袜,隐约还能看出里面受过伤:“神医救人是有条件的,但为了祖母和长嫂,我愿意一试。” 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时候陆老夫人的确是感动三分,朝着顾嬷嬷使了个眼色。 顾嬷嬷立即上前将人扶起:“还是二少夫人孝顺,老夫人的病也好了不少。” “是啊,这一次多亏了你,你救了人,陆家不会亏待你的。”陆老夫人斜了眼叶夫人。 她不禁有些感叹,真是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女儿,云瓷才救了人,叶夫人转头就不认账了。 也不怕云瓷会翻脸? 叶夫人自知说错了话,找补道:“多谢二少夫人,叶家决定给三千两银子作为谢礼。” 陆老夫人闻言脸色这才缓和了,也当即表示会从中公出五千两银子给云瓷作为补偿。 “多谢祖母。”云瓷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 “云瓷,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 后堂 陆老夫人哽咽道:“云瓷,嘉仪和二郎都是一场误会,他们都是被我给胁迫的,那一夜二郎醉了酒,实在不是要对不起你。” 云瓷神色平静地看着老戏骨的表演。 “云瓷,这件事是陆家愧欠了你,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你就原谅祖母这一次吧。” “即便是嘉仪有了孩子,那也是记挂在大房名下,日后撑起的是大房门楣,绝对不会影响你的。” 在陆老夫人的再三保证之下,云瓷故作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不会再追究此事。 “云瓷,你也要保证此事绝不会再外传。”陆老夫人硬是逼着云瓷发毒誓。 云瓷却冷着脸:“我既答应了祖母,就不会外传,祖母若是信不过,我又何必去找神医来?” 眼看云瓷动了怒,陆老夫人这才不再逼迫。 趁机云瓷提出要求:“祖母,我想在钟灵阁单独开一个门出来,日后钟灵阁的大小事和陆家分开。” 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陆老夫人一口就答应了,单独过又能如何,还不是在陆家眼皮底下。 第13章 以身入局 事情谈妥之后,陆老夫人才松了口气,一味地夸赞云瓷乖巧懂事,云瓷借口身子不适先退下了。 之后叶夫人急匆匆赶来:“老夫人,二少夫人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一个屋檐下住着,还能真的撕破脸不成?”陆老夫人稳坐高位,手里捧着茶,面露得意,转念又将茶盏放下,眉心紧皱:“亲家母,二郎那边怎么样了?” 这都一夜过去了,陆砚辞却还没回来。 “老夫人有所不知,叶家私底下已经打探许多消息了,这事儿有赵王掺和其中,的确有些棘手,如今就等着宫里消息了。” 赵王有人证物证,给陆砚辞扣的名声又是私自带兵去云台阁,将云台阁烧毁,造成无数伤亡。 云台阁里大部分都是良民,更气人的是,这些良民的家属日日去京兆尹府上告状陆砚辞草菅人命。 这事儿实在不好糊弄过去。 “老夫人。”叶夫人眼眸微动,动了活心思:“赵王孝顺,若是咱们将万年人参贡给赵王,说不定赵王能网开一面,只要赵王不追究,那几个贱民就好打发,京兆尹那边也会息事宁人。” “可云瓷已经将此物允诺给太后了……” “老夫人,凭着当年唐家的本事,再找一株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退一万步说,太后已经有了这一株万年人参支撑着,短时间内未必会急着再要一株。” 叶夫人这么一说,陆老夫人立马就心动了,陆家已经没了一个嫡长孙了,万万不能再让陆砚辞出事了。 “老夫人,二郎的事不能再耽搁了,我只担心拖延时间久了,会对二郎不利,毕竟衙门里的弯弯绕绕防不胜防啊。” 最终,陆老夫人拍案决定,让云瓷将万年人参给拿出来。 她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劝说云瓷。 “老夫人,二郎是二少夫人的丈夫,救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叶夫人提醒。 陆老夫人点了点头,当即就让顾嬷嬷去传话。 这次出乎意料的迅速,顾嬷嬷去了一趟钟灵阁,云瓷二话不说就将人参从库房里取出来。 “二少夫人今日救了世子,世子来日必定很感激。”顾嬷嬷也没想到云瓷会这么好说话。 云瓷低眉顺眼地来了一句:“都是为人妻应该做的。” 人一走,云瓷嘴角勾起了冷笑,从她知道这枚万年人参开始,她就没打算留在身边。 尤其,太后日日都要以人参服药。 这枚人参注定是要落在太后手上的。 树上的傅玺越来越看不懂云瓷了,明明是她亲手将陆砚辞送入大牢,为何还要救人呢? 树下掉落一片叶子恰好落在了云瓷肩头。 云瓷抬起手轻轻拂过,听着耳边传来了红玲的声音,云瓷回过神,也是时候请钟灵阁的牛鬼蛇神离开了,她向管家要回了自己原来的陪嫁伺候。 这次管家哪敢怠慢,不到半个时辰就办妥了。 她手握几人卖身契,挑了两个看得过眼的丫鬟留在身边伺候,其余人各司其职。 “从今天开始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往后任何陆家人的话都不必听从,若是被我发现背叛者,下场只有一死,绝不原谅!” 云瓷站在台阶下,冷着脸,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吓得众人有些恍然。 自家二少夫人何时有过这种气势? 纷纷低头称是。 两个丫鬟分别叫做春芬和夏露。 夏露来到云瓷身边,红了眼眶:“奴婢没想到还有一日能回来伺候二少夫人。” “日后不必称我为二少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私底下唤姑娘就行。” “是,姑娘。”夏露轻唤:“奴婢听闻姑娘险些出事儿,实在担心,可惜帮不了姑娘。” 在原主的记忆中,夏露是从小跟随伺候的,信得过,因被碧叶排挤,才被打发去其他院子。 云瓷微微笑:“从前的苦难都过去了,日后再也不会了。” “嗯!”夏露看着主子像是脱胎换骨一样,不再胆怯,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许是万年人参有了作用,下午陆砚辞就从京兆尹那放回来了。 先是去探望了陆老夫人。 “二郎!”陆老夫人心疼极了,明明才两日不见,却觉得陆砚辞受了极大的委屈。 “祖母,孙儿让您担忧了。” “回来了就好。” 祖孙俩一阵寒暄之后,对于这两日的事陆老夫人也不瞒着,说起了叶嘉仪和云瓷。 “这次多亏了云瓷,拿出了万年人参救人,否则你也没这么快出来。” 陆老夫人一副施恩的表情夸了几句云瓷:“总算是还有点用处,前几日种种忤逆,我也就大度不计较了。” 陆砚辞一听是云瓷救了自己,心里百感交集,但转念一想心思却落在了叶嘉仪身上。 “祖母,我去看看嘉仪。” “也好。” 陆砚辞拱手离开,大步流星地朝着琼琉阁走,望着榻上软绵绵的叶嘉仪,心疼极了。 “二郎?”叶嘉仪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人将她揽入怀中,她才觉得真实,扑到了陆砚辞怀中痛哭流涕;“二郎!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对不住你,害你担心了。”陆砚辞悉心温柔的安抚她,又得知孩子无恙,脸上展露笑容。 叶嘉仪也冷静下来,拽住陆砚辞的衣袖问:“二郎此次被人栽赃陷害白,定要查出始作俑者。” 她本想将这件事扯到云瓷身上,那一晚云瓷明明是她亲自送去云台阁的,结果却消失不见,云台阁后又失火,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你胎像不稳先养好身子,外面的事我自己会查清楚的。”陆砚辞安抚。 见他眉宇间隐隐有些不耐,叶嘉仪立即改了口不再纠缠,她知道那日验证云瓷清白之身时,陆砚辞眼中还有一抹愧疚。 “二郎……”叶嘉仪握住陆砚辞的手将其大掌搭在了小腹上,一脸委屈:“我害怕孩子差点就保不住了,幸好还在,大夫说是个男像呢。” “真的吗?”陆砚辞果然一脸欣喜,似是忘了要去找云瓷道谢了,晚上直接留宿在了琼琉阁。 钟灵阁 夏露伸长了脖子望向门口,迟迟没有人影出现,她有些失望:“奴婢明明打听了世子已经回来了,怎么还没来?” 是姑娘救了世子,世子就算是先去探望老夫人,这会儿也该来探望姑娘了。 云瓷挑眉:“他哪有空陪我,指不定在谁房中怜香惜玉呢。” “姑娘,您一点儿都不生气吗?”夏露可是见证过自家姑娘对世子的感情,十年如一日的崇拜。 “气什么?”云瓷莞尔一笑:“世上好男人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况且……他连个人这个称谓都不配,凑在我跟前,我还嫌脏呢。” 这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嫌弃。 “时候不早了,摆膳吧。”她揉了揉肚子,早就饿了。 夏露诧异之余赶紧去小厨房。 “唰!” 一抹黑色人影跃入眼前,吓得夏露险些失声尖叫,云瓷赶紧解释:“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贴身侍卫,不必惊慌。” 夏露拍了拍心口,转身退下。 傅玺脸上蒙着黑巾来到了云瓷面前,眸光犀利:“你是不是找死,竟在万年人参中下了毒,你可知太后如今昏迷不醒?” 宫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赵王暂时还在床前侍奉,等得了空第一时间就会来找陆家人算账。 这女人还真是不怕死。 云瓷一脸淡定:“人参经过这么多人的手,怎么能断定是我下毒的呢?” “谋害太后,其罪当诛,陆家一个也跑不了!”傅玺语气低沉,朝着她摊开手心:“解药呢?” 云瓷冷笑:“这世上除我之外,再无解药。” “你要威胁太后救纳兰信?”傅玺终于猜到了云瓷的用意了,他又气又怒,这些日子他私底下也在追查纳兰信,发现他是被人冤枉的,也有打算将纳兰信给赦放。 却没想到纳兰云瓷这般筹谋,竟不知不觉将手伸到太后那边,事态隐隐有些无法控制。 第14章 撞破好事 “你就不怕引火烧身?”傅玺再次质问。 云瓷冷笑:“纳兰家还未定罪,陆家就已经容纳不下我,等此事一解决,所有人都要害我性命,有些事防不胜防。” 她也不是执于防守之人。 有些事必须要主动出击。 “最坏的下场不过就是满门抄斩。”云瓷微微一笑,精致小巧的脸庞绽放出的笑容犹如灿烂的牡丹花开,眸光璨若星辰。 就这么一瞬间,傅玺喉结滚动。 “按照临安国的规矩,我既已经冠了夫姓,便是陆家人,就算是要抄斩,也是陆家全家陪葬,值了!” 话虽这么说,可云瓷却觉得陆家上下几十条人命加起来都没有她自个儿的命珍贵。 陪葬是不可能的! 傅玺深吸口气:“赵王不是个善茬,你未必能斗得过他,还有,我打听到云台阁的事闹到了御前,皇上也有意在查纳兰信的事,你不必太着急的。” 云瓷蹙眉,她哪能等得及。 “名单上的那些大臣或多或少都在衙门口当差,我连父亲的状况都打听不到,如何能坐以待毙?” 这话问得傅玺语噎。 纳兰信在狱中的确受了不少委屈,身上也有伤痕,是狱卒殴打所致。 “至于赵王么,能在宫里长大的皇子又有几个是善茬,我对他无害,他为何要害我?” 云瓷只想救出纳兰信,她甚至都想好了,若是皇上执意要和纳兰家过不去,她就只能另择靠山,抱上太后这条大腿和皇上打擂台。 也总好过做忠臣还要被人污蔑,任人宰割来得强。 她的想法很快就被傅玺洞悉,他有些无奈。 …… 夜半三更 傅玺回到宫中去探望了太后,坤和宫依旧是灯火通明,廊下站着一堆太医在商讨。 见他来,俯身行礼:“微臣给皇上请安。” “不必多礼,太后如何?” 未等太医开口,赵王从殿内走了过来,面色阴郁:“皇兄,母后是老毛病了,加上有人投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索性并无性命之忧。” 对于陆家贡献人参的事,赵王只字不提。 云台阁的事闹得很大,又不声不响地给结了案,这个节骨眼上陆家又赠人参,是个人都知道是陆家买通了赵王。 为此,赵王只能吃了哑巴亏。 傅玺眉眼中全都是担忧:“朕听闻陆家有一个神医,医术极其高明,可医活死人,皇弟要不要去瞧瞧?” 一听陆家二字,赵王本能地皱眉和排斥。 他对陆家恨之入骨,就是一时大意才会上了陆家的当,不过他正好可以借题发挥,要是陆家的神医治不好太后,他便有了理由将陆家治罪! “只要母后有一线生机,臣弟愿意试一试。”赵王说。 傅玺掩嘴轻轻咳嗽,单薄的身子在廊下微微颤抖,小太监赶紧送来了披风搭在了傅玺的身上:“皇上,夜深露重,您仔细身子。” 赵王敛眉,傅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整日病恹恹的,浑身上下还有一股子药味。 这些年着实遭了不少罪。 “皇兄,若是陆家有神医,也可以给您瞧瞧。”赵王道。 傅玺摇头:“朕这是中毒又不是病了,此毒这世上无解,朕早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些年就这么过来,还是以母后为紧。” 赵王也不怀疑,这些年傅玺的确看了不少大夫了,无一人能解开他体内的蛊毒。 且这些年傅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今膝下无子,想到这,赵王脸色缓和不少,又关心几句却被傅玺一阵阵咳嗽声打断。 “皇上,该回去了。”小太监催促。 赵王拱手:“臣弟恭送皇兄。” 送走了傅玺,赵王叮嘱侍卫一定要看住了太后,他则亲自出宫去一趟陆家。 天刚亮 陆家管家刚打开了门险些就被门外的阵仗给吓着了,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赵……赵王殿下?” 赵王跃下马车,直接越过了管家迈了进去,管家见状赶紧让人去汇报老夫人。 “殿下您稍等,奴才这就去禀报主子。” 赵王直接揪住了管家的衣领:“陆砚辞住在哪?” 眼看着赵王杀气腾腾的样子,管家哪敢隐瞒,立即指了指琼琉阁方向,随后又指了指钟灵阁:“世子……世子在那边。” “到底在哪?”赵王冷声道。 管家吓破了胆,还是说了实话。 “带路!” 在赵王的胁迫之下,管家战战兢兢地赶往了琼琉阁。 此时的琼琉阁还在一片安静之中,叶嘉仪强撑着身子不适起身伺候陆砚辞梳洗,昨儿她身子下还有血迹,所以并未伺候陆砚辞。 只能安抚过几日身子好些了再伺候。 陆砚辞倒是没说什么,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你先稳住孩子,这些事不着急。” 可叶嘉仪哪能不着急,陆砚辞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一个月她日日都和陆砚辞抵死纠缠。 一日两日的还说得过去,时间长了,她担心陆砚辞会耐不住寂寞。 她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了云瓷那张花容月貌。 决不能被那云瓷那贱人给趁人之危了。 所以,叶嘉仪决定要尽快调养好身子,方便伺候陆砚辞。 正想着,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吓得叶嘉仪一激灵躲在了陆砚辞怀中,吓得失声叫出声:“世子,出什么事儿了?” 陆砚辞本能地将人护着,正要发怒却看见了赵王那张阴沉如水的脸,吓得到了嘴边的责怪咽了回去。 赵王看着陆砚辞衣衫不整的样子,嗤笑:“世子好雅兴啊,昨儿才从大牢出来,真是一刻也不耽搁。” “殿下……殿下说笑了。” 此时的陆砚辞无比心慌,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赵王能来府上,连个通知都没有。 而且还直接撞破了自己和叶嘉仪。 他借着宽大的身子将叶嘉仪挡的严严实实,恭恭敬敬的对着赵王道:“不知殿下驾临,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赵王对陆砚辞宠幸一个女人并不感兴趣,当即便问:“本王听闻陆家有个神医,医术高明,人在何处?” “神医?”陆砚辞一脸懵。 昨儿他回来也只是和陆老夫人浅浅聊了几句,并没有听闻神医的事,此时叶嘉仪躲在陆砚辞怀中瑟瑟发抖,连个脸都不敢露。 “臣妇叩拜赵王殿下。”云瓷不知从何处赶来,朝着赵王盈盈一拜。 赵王回过头看了眼云瓷,蹙眉:“你是何人?” “臣妇乃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子,纳兰云瓷。” 一听纳兰二字,赵王这才多看了眼对方,又回头看了眼屋子里,这才发现这院子里压根不像是一个妾侍居住的地方。 他眼中仍是疑虑。 “殿下所说的神医,和臣妇有些渊源,不知殿下要找神医看什么人?”云瓷仰起头,不卑不亢地看向对方问。 赵王忽地嗤笑一声:“昨日的万年人参也是你贡献的?” “是!”云瓷点头:“是臣妇的嫁妆,为了救夫婿,不得已贡献给赵王。”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那万年人参有毒,太后服用之后如今性命危在旦夕,你可知谋害太后性命,是全家死罪!”赵王疾言厉色,眸光狠狠地瞪着云瓷,一个眼神立即就有侍卫拿着刀架在了云瓷的脖子上:“还不快将解药交出来!” 云瓷却是一点儿也不慌乱。 倒是有人先沉不住气了,叶嘉仪抬起脑袋露出小脸,赶紧解释:“殿下,这都是纳兰云瓷一个人的主意,和我们无关,求殿下开恩做主,要杀就杀了她一个人吧。” 第15章 以命抵命 果然不出所料,叶嘉仪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打压自己的,她抬起头看着陆砚辞一副吃屎的表情,心里简直爽翻了。 “你是何人?”赵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叶嘉仪给吸引了,一个衣衫不整,发鬓散乱的妇人,容貌姣好躲在陆砚辞身后。 叶嘉仪一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求救似的看向了陆砚辞。 “二郎。” 一句二郎更让陆砚辞脸色黑如锅底。 这是第一次让陆砚辞感觉叶嘉仪的愚蠢。 “殿下……” “你闭嘴!”赵王呵斥打断了陆砚辞,目光紧盯着叶嘉仪:“本王再问你话,你是谁?” 赵王早就看出了猫腻,叶嘉仪和叶贵妃是亲姐妹,眉宇是有些相似的,而且叶嘉仪每年都会入宫陪伴叶贵妃几日。 他在宫里是见过对方的,一眼就认出,只是故作不知。 “臣妇……”叶嘉仪张张嘴,只觉得难堪。 幸好外头传来了陆老夫人来了的消息,叶嘉仪悄悄松了口气,救星来了! 陆老夫人看到叶嘉仪和二郎站在一块,衣衫不整,俨然就是夫妻模样,顿时气血翻涌,眼前一片漆黑差点就晕死过去。 赵王冷冷一哼:“陆家可真是好家教,本王要是记得没错,陆家大郎才死了两年吧。” 后半截羞辱的话没说出口,可陆老夫人却觉得一张老脸被人踩在脚下,羞愧得无地自容。 “殿下,这……这其中有误会,不知殿下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挪步。” 陆老夫人强挤出笑容。 赵王嗤笑一声,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了云瓷身上,眸光乍然又变得狠厉:“你可罪?” 云瓷仰着头看向对方:“殿下既然来了陆家,不如听听臣妇的解释,臣妇一个弱女子,总不能在您眼皮底下逃跑了。” 望着云瓷那张干净漂亮的脸蛋上露出的坚毅平淡神色,赵王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好,本王就听听你该如何解释。” 说完,赵王大步流星的去了前厅。 侍卫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给挪开,云瓷身子一软跌坐在地,要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她手心早已是一片黏腻。 赵王此人心思敏捷,周身散发的那股子摄人的气质绝对不容小觑。 “啪!” 还没等云瓷起身,迎面便是被陆老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云瓷猝不及防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 她抬起头看向陆老夫人。 “混账东西,你究竟有几个胆子敢在人参中下毒谋害太后?” 陆老夫人乍一听消息时便是怒火冲天,这会儿便忍不住将怒火撒在了云瓷身上。 “祖母,一定不能轻易饶了云瓷,她太过分了,这是要害死咱们陆家。” 叶嘉仪穿戴整齐站在了陆老夫人跟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显然是忘了刚才她自己的狼狈了。 云瓷抬起手摸了摸脸颊,看向了陆老夫人:“人参并非我主动要赠给赵王的,而是祖母派人去提,这一路上究竟有多少人摸过,也未可知,我既是陆家媳妇,又岂会自己给自己抹黑?” “你还敢狡辩,谁不知你胆大包天!” “胆大包天会以身入局吗?对我有什么好处?”云瓷反问。 叶嘉仪语噎。 陆老夫人看着云瓷的表情不像是作假,情绪倒是稳定不少,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祖母,最初提议贡献人参的人是谁,和太后之间究竟有没有恩怨,若是有人想要借着咱们的手对太后做点什么……” 在云瓷的提醒下,陆老夫人质疑的目光落在了叶嘉仪身上,贡献人参救人是叶夫人提出来的。 谁不知叶贵妃在宫里被太后打压,隔三岔五就要去坤和宫请安,多次被太后教训得下不来台。 若是太后真的有个什么好歹,第一个开心的就是叶贵妃了。 被陆老夫人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叶嘉仪眼皮跳了跳,她还不知这事儿是自家母亲提及的。 “祖母,赵王殿下还在前厅等候呢。”云瓷适当提醒。 陆老夫人不着痕迹地拂开了叶嘉仪的手,在大家族中的亲情远远比不上利益。 牺牲小女儿给大女儿解围,博取一线生机也不是不可能。 陆家谋害太后的事要是落实了,叶家根本不会被牵连进来。 思前想后,陆老夫人对着云瓷说:“先去看望赵王。” “是。” 叶嘉仪就这么被冷落了,她愤愤不平地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转头就要去找陆砚辞哭诉委屈。 可正烦躁的陆砚辞压根就没有理会对方,头也不回地跟上。 无奈,叶嘉仪只好跺跺脚,却不敢跟上只能派人去打听消息。 前厅 赵王坐在最上首的位置,许是他气势凌人,气氛有些肃穆,屋子里伺候的个个都不敢大喘气。 “让殿下久等了。”陆老夫人上前行礼。 赵王摆摆手,直指云瓷:“你继续说。” “回殿下话,臣妇的确是和神医有几分渊源,这人参一事,臣妇敢保证和陆家无关,更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挑拨殿下和陆家,但此事因臣妇而起,臣妇愿意去求神医救太后。” 一番话被云瓷说的有理有据,就是告诉你,杀了我也没用,太后已经中毒了,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解毒。 “殿下一片孝心被人利用,陆家救人心切被人算计,这幕后之人居心叵测,殿下睿智,定不会上当的。” 赵王冷笑:“伶牙俐齿,你少给本王扣帽子,本王只问你,要是神医救不好母后,又该如何?” “若是救不好太后,臣妇愿意以命抵命!”云瓷目光坦诚,不躲不闪任由对方打探。 这话饶是后进门的陆砚辞也愣住了,他不禁抬起头打量了一眼云瓷,他记忆中的云瓷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空有一副好皮囊,却事事都循规蹈矩,像个空花瓶一样无趣。 根本激不起他的半点兴趣。 可现在,陆砚辞却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好!”赵王拍案而起:“看在你是唐家后代份上,本王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说罢,赵王起身丢下一枚入宫令牌给她:“三日之内母后若是没有醒来,你便自裁吧。” 不等云瓷反应,人已经离开了,赵王在经过陆砚辞身边时还特意停顿片刻,一声冷哼,刺的陆砚辞小脸火辣辣,羞愧的低着头:“微臣恭送殿下。” 等人彻底离开。 屋子里先是沉寂片刻,随后陆老夫人看向了云瓷:“你有几分把握救人?” 云瓷摇头:“没见着神医,我不敢保证。” “混账!”陆老夫人气的破口大骂:“既然没有把握,怎么敢随意答应赵王?” “祖母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吗,若是太后不省人事,死的只有我一人,陆家虽受牵连,可罪不至死。”云瓷仰着头,故意露出了半边红肿的脸颊,眼眸坚定。 陆老夫人语噎,一时竟对云瓷生不起气来,她语重心长的说:“你要是真能牺牲自个儿救了陆家,我便让二郎请旨册你为世子妃。” 这像是一个承诺。 可云瓷打心眼里就瞧不上,她连陆砚辞看着都觉得恶心,还会在乎一个区区世子妃? “多谢祖母。”云瓷面上谢恩,她转身就要去找神医,半路上却被陆砚辞给拦住了:“云瓷,我陪你一块。” 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为他听了谗言,所以才会被人算计,云瓷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云瓷摇头。 “云瓷,你我本就是夫妻,应该共患难的。” 他坚持要陪。 “世子若是跟了去,万一被迁怒,可就说不清了。”云瓷道。 果然,陆砚辞犹豫了。 云瓷掀开眼皮看了眼对方,仅仅一眼,就让陆砚辞的嗓子眼被堵住了,他讪讪的挪开眼,竟再没勇气跟上前。 第16章 入太后眼 一个时辰后 云瓷独自一人入了宫,她拿着赵王的令牌,所以一路畅通无阻,很顺利就被人带到了坤和宫。 在层层检查之下,云瓷终于被一名穿着棕色大褂的嬷嬷带入了偏殿,如愿见着了太后。 莫约五十多岁年纪的女人,肤色白皙,闭着眸躺在榻上身边围绕了一群宫女伺候。 她暗叹,怪不得能当太后呢,即便是上了年纪也掩盖不住女人的风华绝代。 想必年轻时必定是倾国倾城。 “臣妇斗胆给太后请脉。” “你给太后请脉?”嬷嬷满脸质疑:“你可知太后千金之躯,不容闪失。” 云瓷点头:“神医脾气古怪的很,不肯来宫中,臣妇实属无奈才斗胆来一趟。” “你!”嬷嬷简直要被云瓷的话给震惊住了,一个不会医术的人来请脉,这不是开玩笑么。 “赵王殿下既已允诺三日,嬷嬷,还请让我试一试吧。” 搬出赵王,嬷嬷只好闭嘴让开了身子。 云瓷的指尖摸到了太后的脉象,顿时心一惊。 好家伙这脉象也没比傅玺强太多,浑身上下全都是毒,能活下来还真是不易。 一炷香后,云瓷收回了手,拿出了手中的册子,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物穴位图。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将一枚银针刺入太后的脑袋穴位上,吓得嬷嬷差点尖叫出声。 “陆二少夫人,你好大的胆子!” “嘘,我是按照神医的指使照做的,你可别吓唬我,万一太后有个什么,你我都跑不掉!” 在云瓷的吓唬之下,嬷嬷顺利闭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瓷。 云瓷对比穴位图,落下一针又一针,紧接着又拔下簪子将太后的指尖戳破,几滴浓墨似的血很快滴落。 她起身去拔针的功夫顺势将一粒解药塞入太后口中,这便是解人参毒的解药了,入口即化。 呜! 太后一声咳嗽,随手动了动指尖。 “太后?”嬷嬷惊讶极了,昨儿那么多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居然还真的被陆二少夫人给治好了。 太不可思议了。 太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云瓷那张脸,疑惑半天。 “臣妇乃是陆国公世子的妻子,纳兰云瓷。”云瓷自报家门。 太后示意让嬷嬷扶着起来,嬷嬷又把这两日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太后便上下打量着云瓷。 “是你救了哀家?” “臣妇不敢贪功,是赵王殿下给了臣妇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也是太后您洪福齐天,臣妇只是运气好罢了。”云瓷磕头。 看着云瓷面色淡然,不卑不亢的样子,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笑意:“没想到纳兰信那个顽固居然还有你这么通透的女儿。” 见太后主动提及父亲,云瓷再次磕头:“父亲的确是木讷了些,才会被人利用,不过父亲对臣妇却是呵护备至。” 太后嘴角依旧是挂着笑,并未接话,许久之后又问云瓷:“神医在何处,为何不肯入宫?” “回太后话,神医脾气古怪的很,昨日我借着唐家的名义求上门,神医救了祖母和长嫂,今日再求,他说什么都不肯应,只教给臣妇一套穴位图,还有几粒药丸,只说可保太后醒来,自此以后再不欠唐家什么,臣妇救人心急,也未曾多打听。” 这话引起了太后的好奇,她追问:“昨儿陆老夫人和你长嫂又怎么了?” “这……”云瓷犹豫了。 太后斜睨了眼身边的嬷嬷:“今日辛苦陆二少夫人了,带下去歇着吧。” “是。” 云瓷叩谢之后起身,乖巧的跟在了嬷嬷身后离开。 随后太后立即派人去打听人参的事儿,下人还没出门就被赵王拦住了,赵王道:“人参的确是陆二少夫人所赠,她还没有那个胆子下毒,此事是叶家夫人提及的,也怪儿臣一时糊涂,为了万年人参,竟上了当,险些害了母后。” “叶家?” 一听叶家,太后脸上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冷意:“叶贵妃称霸后宫,岂能甘心被哀家压制,当年若不是哀家反对,她早已经入主中宫,兜兜转转这么大的圈子,却是为了算计哀家。” 太后冷笑,她不会轻易饶恕叶贵妃的。 “皇上多次提拔陆家,破例册封国公府,那陆砚辞的确是个有才华之人,可惜一直未曾拉拢……” 太后一脸惋惜。 赵王却是嗤笑一声:“他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随后赵王便将今儿早上发生的事说了:“陆家大郎尸骨未寒,陆砚辞便迫不及待的和寡嫂纠缠不清,昨儿便是叶嘉仪惊动了胎气,求到了纳兰云瓷头上,请来了神医,险些就将人参用在了叶嘉仪身上,儿臣还打听到,纳兰云瓷嫁过来一个月,陆砚辞压根就没去过人家屋里留宿!” “还有这事儿?”太后惊讶。 这可不像是陆家能做出来的。 “千真万确,所以儿臣相信人参下毒之事,纳兰云瓷并不知情,只是被人当成了枪使。”赵王又道:“陆家得皇兄重用,陆家这一代人才辈出,咱们既拉拢不来,也不能白白便宜了皇兄,纳兰云瓷是唐家唯一继承人……” 唐家可是清河郡第一首富,传闻富可敌国。 陆家为何要娶了纳兰云瓷之后再算计纳兰信,不就是想除掉纳兰信之后,再拿捏纳兰云瓷,最后光明正大的霸占了纳兰云瓷的家产么? 太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她拍了拍赵王的手背:“哀家瞧着纳兰云瓷进退有度,是个不错的。” 母子两个心意相通,都是要抬举纳兰云瓷和陆家打擂台。 至少太后可以借着纳兰云瓷的手狠狠的惩治叶家。 “母后,儿臣前朝还有事,先回去了。” “去吧。” 太后很快又召见了云瓷,这一次态度比刚才温和不少:“你救了哀家,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 “臣妇不敢。”云瓷面露惶恐。 “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哀家允许你的。”太后朝着云瓷招招手:“哀家还曾见过你母亲一回,你是个命苦的孩子,你既救了哀家,哀家对你父亲的事情就不会坐视不理。” 云瓷立即跪在地上情绪激动了半天,才哽咽道:“臣妇多谢太后成全。” “你这孩子别动不动就下跪,上前来说话。” 太后此刻对她亲密的像个长辈,云瓷却知自己的计谋成功了,太后果然是要抬举自己了。 …… 大殿 傅玺正在批阅奏折,听闻太后醒来的消息他一点儿也不意外,接下来就是赵王想法子给纳兰信洗清冤屈了。 “皇上,赵王殿下从坤和宫离开,直接去见王太傅了。”小太监提醒。 傅玺头也不抬的说:“不必追踪了,随他去。” 既然纳兰信是被人冤枉的,他就不会一直关押,睁只眼闭只眼让赵王去翻供,再找个台阶顺势下来,释放纳兰信。 “对了,纳兰信的腿怎么样了?”他问。 也不枉费这女人耗费心思布局这一切,终于达成所愿了,可以救下纳兰信了。 “回皇上话,纳兰大人的腿伤经过太医的诊断已经续上了,并无大碍,只需休养即可。” 小太监有些不明白,皇上为了救人还特意将一名和纳兰信交情匪浅的太医找了个由头治罪,送去了和纳兰信一个牢房内。 这又是为何呢? “皇上,太后醒来您要不要去坤和宫请安?”小太监提醒,今儿也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傅玺揉了揉眉心,将手中奏折全都放下,摆摆手:“去给太后送些补品,就说朕病了暂时不去请安了。” “是。” 此时殿外传来了叶贵妃娇柔的声音,傅玺勾唇,喊住了传话的太监:“让贵妃亲自去一趟坤和宫,代替朕向太后问好。” 小太监点头,如实传达。 叶贵妃扭曲了小脸,她实在是不想见着那死老太婆,她是来见皇帝的,又不能违背旨意,只能硬着头皮应了。 第17章 教训贵妃 坤和宫殿外传来一声吟唱:“叶贵妃到!” 太后挑起眼皮,脸上的笑意收敛不少,又看了眼神色平静的云瓷,朝着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意料之内 叶贵妃并没有顺利见到太后,而是被人晾在了殿外足足一个时辰,叶贵妃紧咬着牙,鬓间一支海棠流苏簪在微微晃动,也预示着她的耐心即将耗尽。 这已经不是太后第一次将她晾着了。 她闭了闭眼,正要以身子不适为由告辞,李嬷嬷却道:“贵妃娘娘,太后醒了,您进去吧。” 叶贵妃的脚步猛然停下,深吸口气只好堆起了笑脸转身又进去了,她听闻太后已经昏迷不醒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她看见了太后面色红润的正在和一名女子闲聊时,这哪是刚刚睡醒,分明就是故意折腾她。 “臣妾给太后请安。”叶贵妃盈盈一拜。 云瓷正要起身,却被太后握住了手示意她坐下。 太后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和云瓷说说笑笑,叶贵妃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是被气的。 当叶贵妃身子轻轻颤抖时,太后才抬起头斜了眼叶贵妃,不悦道:“贵妃虽年轻,可哀家听闻皇帝这几日身子也不好,你却穿得这样招摇,可有半点担忧?” 被太后发难,叶贵妃扑通跪在地上:“太后明鉴,臣妾只是按照宫规穿上了定制的服侍,皇上虽身子不适,可若臣妾整日病恹恹,以泪洗面,岂不是更晦气?” “几日不见,叶贵妃的嘴巴又利索了不少。”太后冷笑:“叶家教养出的姑娘一个不如一个,贵妃如此,你的妹妹叶嘉仪更是如此,不知羞耻!” 叶贵妃气不过实在不忍心看着妹妹被人诋毁,便问:“太后,嘉仪是名门千金大家闺秀,自小便是四书五经教养长大的,更有孝顺和才貌的美名,太后定是误会了,您可不要听信了谗言。” 叶贵妃的视线落在了云瓷身上,眸光狠厉。 云瓷低着头佯装没看见,她是早就听闻太后和叶贵妃不对付,却没想到见面就掐,谁也不让谁。 火药味太浓了。 “好一个名门千金大家闺秀!”太后怒拍桌子,毫不客气地训斥:“叶嘉仪嫁给陆家大郎不过两年,陆家大郎可是为临安战死的功臣,短短两年便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珠胎暗结,这就是叶家的好规矩?” 被太后戳穿此事,叶贵妃心一紧,这事儿她听母亲提及过,说什么嘉仪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实在不忍心,所以就和陆家提出兼祧两房。 等着日后嘉仪生下孩子,再让此子继承陆家。 叶贵妃疼爱妹妹,自然不忍心妹妹受委屈,当即就同意了,私底下还送了两柄上等的玉如意去恭贺。 只是没想到此事竟被太后给知晓了。 “太后可不要听信她的挑拨,此女太恶毒了,竟敢污蔑嘉仪。”叶贵妃抵死不承认,怒指云瓷:“贱人,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太后面前挑拨是非,来人呐,将此人给本宫拉下去,掌嘴二十!” “放肆!” 太后怒斥:“这里是坤和宫,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紧接着太后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贵妃以下犯上,就按照贵妃所言,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李嬷嬷动作迅速,对着叶贵妃白嫩嫩的脸颊便是左右开弓,打得叶贵妃惨叫连连。 很快脸就被打破了,叶贵妃趴在地上,愤恨不已地瞪着云瓷。 云瓷纳闷,又不是她要打的,怎么就不敢瞪着太后呢? “传哀家旨意,叶贵妃忤逆哀家以下犯上,即日起贬为叶妃,禁足一月!” “太后!”叶妃不甘心地叫嚷。 “滚下去!” 太后多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叶妃,她今日打了人,心里别提多爽快了,这些年也只是明面上教训叶妃,动手的时候少之又少。 今日却是正大光明的教训,尤其是看着叶妃一脸凄惨样子,太后心情更好,转头便赏云瓷一些价值不菲的首饰。 叶妃被打,实在不甘心去大殿找傅玺哭诉,可惜连人都没见着,小太监似是早有预感她会来,便说:“叶妃娘娘,皇上刚才病了,不见任何人。” “混账东西,连你也敢欺辱本宫!”叶妃三番两次吃瘪,气不打一处来,便将怒火撒在了小太监身上。 最后还是身边的小宫女给拦住:“娘娘消消气,要是打坏了,皇上问起来您也不好交代,何必跟个阉人过不去呢。” 无奈,叶妃只好收手离开,转头对着小宫女道:“去给母亲送个信儿,这陆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 …… 叶夫人听闻女儿从贵妃被贬成了叶妃,又听说是因为得罪了太后,又气又怒。 “太后怎么如此阴晴不定,随意地打骂宫妃,皇上可有替娘娘做主?” 传话的宫女摇头,便把来龙去脉说了。 叶夫人一听怒火高涨:“纳兰云瓷这个卑鄙小人,明明答应了会替嘉仪守住秘密,转头就去跟太后告状,岂有此理!” 她哪能忍下这口气,当即就叫人准备马车去了一趟陆家兴师问罪。 此时陆家也得知消息了,正唏嘘呢,就看见叶夫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陆老夫人眼中立即露出了一抹不耐烦,却碍于面子不得不起身迎接:“亲家母怎么来了?” “老夫人,不是我非要打搅,实在是陆二夫人不像话,在宫里搬弄是非,害得娘娘被太后训斥,连位份都降了。”叶夫人张嘴就一顿数落,摆足了架子,根本不顾及在场还有不少下人瞧着呢。 陆老夫人见状脸色也是不好,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了茶润了润嗓子。 “叶夫人您误会了,今日的事不是二少夫人告状的。”顾嬷嬷解释:“是赵王殿下亲自撞破了……” 谁能想到叶嘉仪昨儿半夜还能让丫鬟去请陆砚辞留宿,一点也不克制。 按道理,陆砚辞昨儿晚上应该去找云瓷道谢的。 还不是叶嘉仪自己作,以身子不适为由强行将人留下。 叶夫人她压根不知道赵王的事,一时语塞,随后又道:“堂堂赵王殿下也未必会关注此事,陆二少夫人当时就在跟前,无论如何,也该和太后解释解释,说不定娘娘就不会被贬了。” 这话别说陆老夫人听不过去了,就连顾嬷嬷都觉得臊得慌,受委屈的人是云瓷,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凭什么要帮着说假话? “叶夫人,欺骗太后也是死罪。”顾嬷嬷提醒。 叶夫人气哼哼:“终究是一家人,应该帮衬,而不是坐视不管,这事儿老夫人可要好好教训陆二少夫人。” 被人指着鼻子教做人,陆老夫人也来了脾气:“亲家母,我已经多次偏袒嘉仪了,今日是嘉仪自己闯祸,陆家自顾不暇无力袒护,若不是云瓷机敏能转危为安,陆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老夫人,陆二少夫人怎么能和嘉仪相提并论,嘉仪才是嫡长媳,又怀着陆家血脉,陆二少夫人的娘家纳兰府很快就要抄家灭族了,您难道想要一个落魄户孙媳骑到嘉仪头上?” 叶夫人提醒,嘉仪再不济也是名门之后,可纳兰云瓷很快就不是了。 陆老夫人闭了闭眼,没有反驳,心里也在惋惜。 第18章 无耻要求 叶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陆砚辞恰好走了进来,瞥见叶夫人在,弯腰行礼:“夫人。” “二郎来了。”叶夫人对这个女婿还算满意,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笑容:“嘉仪怎么样了?” 一提及叶嘉仪,陆砚辞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叶夫人瞧着脸色,立即露出不悦:“二郎,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在我膝下苦苦哀求,保证会对嘉仪好,我叶家才会私底下帮衬你的,你可别做忘恩负义之人。” 被人数落起从前,陆砚辞只好按捺住心底的愤怒,低声道:“夫人哪里话,嘉仪一切都好,在府上仍是无人敢欺辱她,云瓷不过是一时糊涂,等她回来,我会好好和云瓷聊聊的。” 得了这话,叶夫人才缓和脸色,找了个借口去探望叶嘉仪。 人一走,陆老夫人便沉声说:“嘉仪再不济,还怀着你的骨肉,陆家的嫡曾孙,至于云瓷么……” 陆砚辞看向了自家祖母。 “她从寺里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许多,甚至有些不听使唤了,如今救了太后,是大功一件,可太后和皇上关系一直不睦,你是追随皇上的。”陆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万万不可心软坏事。” “祖母,可云瓷并没有做错什么,她也是无辜的。”陆砚辞心底涌出不忍。 今儿早上他看见那个不卑不亢的女子,挺直了的背脊,神色坚毅,的确是打动了他。 陆老夫人看穿了自家孙儿的心思,赶紧劝:“你可知皇家最忌讳什么?” 陆砚辞收回思绪,回:“左右摇摆不定者。” “那便是了,陆家已经被钉上了皇上一党的标志,就算你投靠太后,太后也未必会真的重用你,等到了时机,照样会将你一脚踹了,到时陆家两头得罪,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也是陆老夫人坚持站在叶嘉仪这边的原因。 一旦宫里的叶妃有孕,皇帝有了子嗣,什么赵王,也得乖乖靠边站。 “叶妃虽被贬,却并非被皇帝所厌,早晚有一日会恢复位份的,你莫要因为此事冷落了嘉仪。” “孙儿谨记您的教诲。” 正聊着外头传来云瓷回府的消息,正朝着这边赶来,陆老夫人转头便对着顾嬷嬷说:“就说我身子不适,让她不必来拜见。” “是。” 陆砚辞眉心微动,离开了大堂之后脚下还是不自觉的朝着钟灵阁方向走去。 “世子,琼琉阁在东南边儿,您走错了。”卫忠提醒。 陆砚辞轻呵:“多嘴!” 卫忠了然,自家世子原来就是要去探望二少夫人的。 巧的是在钟灵阁门口两人便遇见了。 “世子。”云瓷轻轻颔首算是行礼。 陆砚辞见她眉眼间略带疲倦,以及左侧脸颊上还残留的巴掌印,虽被厚厚的脂粉掩盖,他还是一眼能看见,软了三分语气道:“这几日你辛苦了,之前你不是说想在钟灵阁建一个小厨房吗,我允你。” 云瓷连眼皮都懒得掀起,低声回:“多谢世子好意。” “云瓷,你我之间是夫妻,你不必客套的喊我世子,还和从前一样喊我一声砚辞哥哥吧。” 从前云瓷是大家闺秀,和陆砚辞又是从小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每次见着他都会害羞的喊一声,砚辞哥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听见一声声陌生的世子,心里还有几分异样。 云瓷看着眼前人一副自我感动施舍模样,她都觉得好笑。 还真以为她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玩物? “云瓷。”陆砚辞伸出手想去牵对方的手,却被云瓷不着痕迹的抽空了。 他脸色微变:“你还在跟我怄气么,那日我说的只是气话,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当众忤逆祖母,让众人下不来台。” 云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够自恋又会pua她。 “世子的意思是就算有人算计我,侮我清白,我也要一味忍让?”云瓷反问,眸光犀利,还有不加掩饰的厌恶。 这一幕厌恶深深刺痛了陆砚辞的眼,他不悦拧眉:“够了,家丑不可外扬,你何必要把事闹大,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咄咄逼人了。” “闹大此事的人是世子,世子带人众目睽睽之下去了云台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我成婚一月,你至今未曾在我屋中留宿,让我成为笑柄,还有今日是世子自个儿不知检点,被人撞破好事,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世子自找的?” 云瓷真恨不得给对方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把责任推给她? 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穿,陆砚辞铁青着脸,恼羞成怒道:“纳兰云瓷,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是你丈夫,你就该三从四德,处处恭顺,否则……” “否则就休我?”云瓷冷笑,鄙夷道:“世子与其在这和我推卸责任,倒不如想想该如何面对外面流言蜚语吧。” 说完云瓷不理会身后之人,扬长而去,进门便让人将门关上。 “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他进来!” 夏露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亲自看守。” 主仆二人的对话传入耳中,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将陆砚辞来之前的信誓旦旦给击垮。 他本想着给云瓷一个台阶下,她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对自己一心一意。 可这次,他竟又失算了。 看来祖母说的都是真的,云瓷已经不受控制了,这对于陆家来说绝不是个好事儿。 “世子,大少夫人那边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卫忠提醒。 刚才灵喜已经催了两遍了。 陆砚辞蹙眉,心头涌出一抹不耐烦,但想到叶嘉仪腹中孩子,他只好收敛了神色改去了琼琉阁。 叶嘉仪听闻陆砚辞去找云瓷了,哪还能坐得住,再次以身子不适为由让丫鬟去请人。 好在,人回来了。 叶嘉仪遮去了眼中得意,看来在二郎心中,她的地位要比云瓷高多了。 “二郎……”叶嘉仪红着眼眶迎了上前,伸手想去挽对方的胳膊,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缩了回来,怯生生的看着陆砚辞。 陆砚辞疑惑坐下。 “二郎,刚才母亲来将我训斥一顿,都是我太在乎你了,才会让人抓住了把柄,害你名声有损。”叶嘉仪仰起头露出雾气蒙蒙的眼眸,几滴晶莹的泪珠儿顺着腮边滑落,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 瞬间,陆砚辞便心软了,拉着她的手:“你能怀上这一胎吃尽了苦头,忧思过虑也不怪你。” “二郎!”叶嘉仪捂脸哭:“自从云瓷嫁进来,我便日日提心吊胆,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我……我又算得了什么,我没想着和她争,可我总是忍不住,实在是受不住你多看旁人一眼。” 她为了能在云瓷进门之前怀上孩子,私底下不知吃了多少药方子,幸好老天爷垂怜。 她又利用叶家,逼着陆家给她承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满足。 只要云瓷在一日,她就是陆砚辞名义上的大嫂,永远也不能和陆砚辞光明正大的走在一块。 “莫要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陆砚辞早上的那点儿怒火已被冲散,将人揽入怀中。 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刚才云瓷眼底的厌恶,陆砚辞冷笑,他倒要看看云瓷能坚持多久。 有本事一辈子都将他拒之门外。 有的是人眼巴巴的盼着自个儿来,等日后云瓷后悔了,他也绝对不会轻易的原谅她。 必定要让云瓷尝尝苦头才行。 “二郎!”叶嘉仪的一双手缠住了陆砚辞的脖子,将脑袋搭在他的怀中轻轻蹭,吐气如兰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陆砚辞眼眶微红,一把将叶嘉仪横着抱起,大步流星的朝着床榻走去。 第19章 口碑逆转 一炷香后 陆砚辞黑着脸从榻上起身,自顾自的套上衣裳。 “二郎……”叶嘉仪也有些发懵,明明下午的时候身上的血迹已经干净了。 她觉得没事儿了,便想着要补偿昨儿晚上没有伺候到陆砚辞。 可谁能想到关键时候,下半身的血顷刻之间染红了被褥,让陆砚辞瞬间没了兴致。 陆砚辞穿戴整齐后,强行挤出微笑对着身后说:“你好好休养,我去一趟书房。” 说罢,不等叶嘉仪挽留,抬脚便走。 “可恶!”叶嘉仪气急败坏的狠狠举起拳头砸在被褥上,懊恼不已的看着下半身的血。 “灵喜!” 灵喜进门:“大少夫人有何吩咐?” “去请大夫来。” “是。” 不一会儿大夫便来诊脉,实在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叮嘱她好好休养。 叶嘉仪的脸色顿时一沉,不耐烦的让人将大夫送走,灵喜回来后凑在她耳边说:“大少夫人,会不会是那位神医在背后搞鬼,咱们要不要去找老夫人做主?” 经她提醒,叶嘉仪犹豫片刻便认定是云瓷在背后作梗,紧咬着牙:“她刚救了太后,祖母不会惩治她的,再等等吧,这笔账我早晚要算!” 话落,小丫鬟匆匆进门:“大少夫人不好了,世子被御史弹劾了。” 陆家刚缓和起来的气氛瞬间又跌入谷底。 陆老夫人那边第一个得到消息,她当场便晕了过去,顾嬷嬷请来了大夫,又是掐又是摇,终于将人给弄醒了。 “去把纳兰云瓷叫来!” 这是她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很快云瓷便被请来了,上前行礼,陆老夫人便劈头盖脸的质问:“今日在坤和宫,你为何不帮着二郎辩解几句,是不是存心要看二郎难堪?” “祖母打算让云瓷如何辩解?”云瓷反问。 “你但凡能开口说句话,将责任揽过来,外头也不会传的这么难听。”陆老夫人用一副命令的语气说:“二郎是你丈夫,就是你未来的依靠,他若是倒下,你也脸上无光,你即刻入宫去求见太后,就说是你自个儿心软,成全了二郎和嘉仪。” 听了这话云瓷简直怀疑陆老夫人的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一个谋害自己性命的毒妇,一个是婚外婚内出轨的人渣丈夫,两人合谋害她,还害了纳兰家,她还帮着去求情? 云瓷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恕孙媳无能,不能说假话。” “纳兰云瓷,你敢忤逆长辈!是要存心气死我是不是?”陆老夫人怒喝。 一旁的顾嬷嬷赶紧劝;“二少夫人消消气,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想想,也要为了将来的小主子着想啊,要是世子坏了名声,对将来的小公子也没有任何好处,家丑不可外扬,咱们先把眼前这一关渡过,您说呢?” 云瓷嘴角一弯。 “祖母,若是夫君能在朝堂上帮我父亲说说话,这个忙孙媳就帮了。” “你在威胁我?”陆老夫人不悦:“你已经是嫁了人的姑娘,不该再牵扯娘家了,自然要事事都以陆家为主,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陆老夫人便让人给云瓷备马,让她入宫。 丝毫没有考虑云瓷愿不愿意。 端起了长辈的架子,还真是自以为是。 云瓷却不买账,身子未动,语气低沉了几分:“祖母若非要让孙媳去,孙媳见了太后也只会实话实说。” “你什么意思?”陆老夫人眼皮跳了跳。 云瓷如实回答:“孙媳会将刚才祖母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太后听。” “你敢!”陆老夫人气坏了,毫不考虑的将手旁的一杯茶拿起就朝着对方砸了过去,云瓷闪身避开。 砰! 茶盏落地,碎了数瓣。 “人心都是肉长的,祖母一次次的偏袒,我无话可说,但莫要欺人太甚!”云瓷冷下小脸,转头就走。 陆老夫人被气的连连咳嗽,赶紧让顾嬷嬷去追人,万一真入宫说了不该说的话,对陆家而言就是雪上加霜。 “老奴这就去。” 顾嬷嬷很快追上人,却发现云瓷压根就没打算出门,而是朝着钟灵阁方向。 于是她收回脚步回去了。 “姑娘,老夫人简直欺人太甚了,咱们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夏露气愤。 明明做错事的是大少夫人,凭什么委屈都让自家姑娘受了? 云瓷一点儿也不恼:“陆家的德性是烂在了根儿上的,别急,有些人是该倒霉了。” 次日早朝 弹劾陆砚辞行事不端,品德败坏的奏折犹如雪花一样堆积在了龙案前, 数个御史逮住了陆砚辞便开始滔滔不绝的数落。 当事人陆砚辞低着头站在行列中,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啪嗒!” 一本奏折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打断了御史的话。 “陆爱卿,此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傅玺质问。 陆砚辞单手撩起了衣摆跪在地上:“微臣……有负皇恩,愿意认罪。” 他已经被赵王撞破,再多的辩解都是徒劳无用的,而且若是说了假话,那就是欺君之罪。 思来想去,只有认罪才是上上策。 “陆世子这么做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陆大郎为了临安鞠躬尽瘁,却没想到亲弟弟这般不知羞耻,实在是太过分了!” “谁能想到能文能武的陆世子这般行事呢?”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谴责陆砚辞。 陆砚辞垂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皇上,此事另有隐情。”叶国公忽然站了出来,朗声说:“其实当年两情相悦的就是小女和世子,而非和陆家大郎,是纳兰家姑娘从中搅合,才阴差阳错的让小女嫁入陆家成了大郎之妻,陆家大郎垂危之际便托了世子照顾小女。” 此言一出,瞬间哗然。 “叶国公,和陆世子有婚约的明明就是纳兰姑娘,怎么成了纳兰姑娘从中作梗了?” “就是,你可别胡说八道。” 叶国公一脸镇定:“诸位有所不知,正是当年纳兰家和陆家一纸婚约,才让世子不得不信守承诺娶了纳兰姑娘,纳兰信卑鄙无耻,贪污受贿,世子在成婚之前就已经掌握了证据,可为了不牵扯上纳兰姑娘,还是遵守承诺娶了对方,若是世子拖延一段时间,如今的纳兰姑娘早就在狱中了,世子明明是重守承诺的君子,如今却要被人误会,还不能辩解,老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陆砚辞立即道:“叶国公,此事还是不要再说了。” “世子,这事儿要是不说清楚,陆家名声还要不要了?”叶国公一副路见不平的模样,继续说:“众所周知纳兰姑娘对世子百般纠缠,世子心仪之人根本不是她,小女被迫嫁入陆家,年纪轻轻受了寡,陆家不忍,便效仿了前朝兼祧两房,世子重情重义给了小女后半辈子依靠,却不想纳兰姑娘如此小心眼,竟将此事捅破,逼的小女走投无路。” 叶国公越说越生气,跪在地上朝着傅玺磕头:“求皇上给小女做主,还陆世子一个清白。” 傅玺眸中却是寒光乍现,看向陆砚辞:“陆爱卿,果真如此吗?” 陆砚辞忽觉得一股寒气逼来,让他头皮发麻,他缓和了一会儿之后才说:“求皇上责罚,是微臣没有处理好家务事,让诸位看了笑话,丢了陆家的脸。” 这么说就是默认了。 仅是片刻,口碑发生了逆转,陆砚辞成了重情重义的好人,纳兰云瓷倒成了破坏者。 傅玺眉眼扫向了赵王。 赵王满脸的不屑和鄙夷,想说什么却忍住了,甚至将即将上奏的奏折都给藏起来了。 “皇上,小女是无辜的,是陆家愧欠了小女,如今也不过是聊表补偿罢了,却被有心人利用,此人实在是太恶毒了。”叶国公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傅玺拍案而起:“退朝!” 第20章 上门找茬1 叶国公的话赫然被打断,还未来得及看清临安帝的情绪,人已经走远了,他蹙眉不解。 临安帝对纳兰家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当纳兰信被参奏之后,临安帝连问都没问直接将人给发落入大牢,不仅如此,还派人打断了纳兰信的腿。 叶国公之所以敢替陆砚辞说话,不仅仅是因为陆砚辞是他背地里的女婿。 更重要的是,经过前些日子种种表现,临安帝对陆砚辞有重用栽培的意思。 他顺势而为给临安帝递了个台阶,可对方怎么也不像是要领情的样子。 早朝很快散去 陆砚辞有惊无险并未被惩治,他狠狠地松了口气,快走几步来到了叶国公身边:“多谢国公爷仗义解围。” “你心中有数就行,莫要亏待了嘉仪。”叶国公顺势敲打。 “国公放心,在砚辞心中,嘉仪无人可取代。”陆砚辞连连保证,他上早朝时就已经做好准备,会被临安帝当众训斥,甚至还做好被责罚的准备。 幸好多亏了叶国公及时解围。 “叶国公为了提拔这个女婿,还真是不遗余力啊。”赵王不知何时走在身后,满脸鄙夷地看向了陆砚辞:“指鹿为马,也不过如此了,可怜了陆二少夫人,啧啧……” 陆砚辞见来人是赵王,心中虽不喜,可面上却是恭敬道:“殿下,云瓷是微臣贱内,微臣与她共承荣辱,若非她容不下人,微臣也不会背着她做些什么,有些事实在是微臣不得已而为之。” 他将所有的错都推给了云瓷。 赵王上下打量了一眼陆砚辞,他从前和陆砚辞虽说是对手,可还有几分欣赏在其中。 可如今么,赵王已经完全将眼前之人剔除竞争对手之列。 甚至在他心中对方不过是个虚伪又假仁假义的卑鄙小人罢了! 赵王冷笑几声之后转身离开。 早朝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陆家,陆老夫人一听说二郎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并且皇上也未怪罪,她悬着的心刹那间就松了。 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总算是有惊无险。” “快,快叫人祛祛晦气,二郎总算是熬出头了。” 有些事既然已经被捅破了,陆老夫人也不打算隐瞒了,她转头便吩咐丫鬟去请叶嘉仪和云瓷一块吃个团圆饭。 今日她就要昭告陆家,叶嘉仪的确是有了子嗣。 “恭喜老夫人得偿所愿,仅此一事,大少夫人腹中的孩子也算是有了着落,现在旁人都在议论是世子重情重义。”顾嬷嬷谄媚地笑着说:“至于二少夫人么,善妒又顶撞长辈,是忤逆不孝,若不是老夫人您心地善良给了二少夫人容身之所,她早就在大牢里待着了。” 这话陆老夫人爱听。 “关键时候才知道叶家在朝堂上还是有些威望的,这次替二郎解除危机,多亏了叶国公。” 陆老夫人当即就让丫鬟去库房取来上等的赤金宝石金钗,一会儿她就要当众送给叶嘉仪。 只有哄好了叶嘉仪,二郎日后在官场上才会顺风顺水。 “老夫人,老奴这就去拿。” …… 钟灵阁 “砰!” 云瓷眼皮跳了跳,手中的茶盏一时不慎滑落在地,碎了数瓣,夏露见状赶紧迎了过来:“姑娘小心,奴婢来收拾。” 等夏露收拾赶紧后,云瓷才揉了揉眉心:“刚才不知怎么,眼皮跳得厉害。” 唰! 一封书信落在了她的跟前。 云瓷展开看了眼,脸色微变,她没好气地大骂:“这昏君到底知不知道谁忠谁奸?” 院外梧桐树上的黑影一听险些就从树上栽下去,无奈地扯了扯唇,要是让主子知道了,背地里帮衬陆二少夫人平反,结果还在背后被人辱骂,怕是要气恼了。 “弟妹!” 院外叶嘉仪搀扶着灵喜的手,款款朝着钟灵阁走来,穿着一袭娇艳欲滴的浅绯色长裙,鬓间珠钗环绕,一张小脸施上了精致的妆容,越发衬的她容貌明艳动人。 云瓷看着叶嘉仪故意挺起了不明显的小腹,她只觉得好笑,这女人的脑子究竟是怎么做的? “哎呦!”叶嘉仪忽然捂着小腹身子一滑坐在了地上。 灵喜立即嚷嚷:“二少夫人,你怎么能如此歹毒呢,大少夫人可是专程来探望你的,你怎么能推大少夫人呢?” “云瓷,你为何要这么做?”叶嘉仪拿起帕子揉了揉眼角,故意捏着哭腔。 夏露气不过:“我家二少夫人何时碰过大少夫人了,你休要栽赃陷害!” 话落,灵喜抬手便朝着夏露要扇,却在一瞬间被云瓷攥住了手腕,灵喜一愣,看向对方,却落入一双深如幽潭的冰冷眸子,竟被看得头皮发麻。 “啪!” 云瓷毫不客气地甩手一巴掌狠狠打在灵喜脸上。 “二少夫人?”灵喜捂着脸不可思议。 “这里是钟灵阁,少在这放肆!”云瓷怒指着叶嘉仪:“堂堂叶国公嫡女,竟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云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知道你是嫉妒我抢走了二郎,可明明是你拆散我们的,我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日后我可以保证不会和你争二郎的。”叶嘉仪柔弱无骨地趴在地上哭,那模样可怜极了。 云瓷冷笑,眼尾扫过了不远处怒气冲冲赶来的陆砚辞。 “贱人,你到底对嘉仪做了什么,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何必迁怒嘉仪?”陆砚辞扶起叶嘉仪,狠狠地瞪着云瓷,那眼神恨不得将她活刮了解气。 “二郎,你也别怪云瓷,我明白她的感受,也的确是我不对,不该在她之前有了孩子……”叶嘉仪躲在陆砚辞怀中娇滴滴地哭着,眼神看向云瓷时,却满满都是得意。 “这事儿不怪你,本就是她不怀好意拆散了咱们。” 陆砚辞柔声安抚怀中人。 看着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毫无羞耻感,云瓷更觉得恶心,再听二人黑白颠倒的话,云瓷拳头紧紧攥着,同时在心里将昏君骂了数遍。 “瞎了眼的昏君!” …… “啊啾!” 傅玺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总管太监全德立即取来披风搭上,傅玺揉了揉鼻尖,看着桌子上的奏折。 许久后做了个决定:“既已查清纳兰信是被人冤枉的,便立即将人释放,另,陆砚辞行为有亏,德性不足,即日起降国公府为三等伯府,赐字敬。” 全德惊讶:“皇上,陆世子可是您亲自册封的,而且陆家还有那么多门生,您不是想拉拢陆家么,今日早朝叶国公已经帮着陆家解围,也并未有大臣反驳,何不将此事揭过呢。” 虽说陆二少夫人受了些委屈,可哪个妇人家没受过委屈呢,何不将错就错? 傅玺抿唇不语,脑海里都能浮现出云瓷站在树底下大骂狗皇帝的场景。 放了纳兰信不为其他,更不是因为云瓷,而是因为纳兰信的的确确是被冤枉的。 “此事朕自有分寸!” 正如他所料,黑影很快就将云瓷的反应用消息传递进来,果然是怒上了皇帝。 傅玺无奈叹气。 …… 陆家 “贱人,我命令你即刻给嘉仪磕头赔罪!”陆砚辞怒指云瓷,他还记着三日前,云瓷咄咄逼人,硬是逼着叶嘉仪跪下斟茶赔罪。 这笔账,陆砚辞今日就要替叶嘉仪讨回来。 “二郎,算了吧,毕竟是我不对在先,就算是云瓷想打想骂,我也要忍受着。”叶嘉仪硬是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巴巴地继续说:“二郎,云瓷现在可是太后的救命恩人,万一再说错什么话,后果是咱们承担不起的。”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陆砚辞冷冷地看向云瓷,下颌扬起,身后冲进来十来个侍卫,将钟灵阁的下人全都羁押上来。 “你若不赔罪,我便惩戒他们,让他们看清楚究竟是跟了什么样子的主子!” 一声令下。 “打!” 就连夏露也未曾幸免,被两个嬷嬷抓住了手腕,灵喜想也不想便要上前动手。 云瓷气的浑身发抖,这人渣!还真没王法了? 她一个手势落下,黑影吹起了口哨,一共三名黑影站在了云瓷身后,在云瓷的示意之下,黑影动作十分迅速的将陆砚辞带来的侍卫一一放倒。 速度之快,令在场之人都瞠目结舌。 第21章 公府被贬 “纳兰云瓷,你疯了!竟敢私藏暗卫!”陆砚辞震惊不已,这三人的身手绝对是顶级。 钟灵阁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人? 云瓷根本不屑解释什么,只用警告的眼神看向陆砚辞:“钟灵阁不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 “你在威胁我?”陆砚辞惊呆了。 前两次在云瓷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他仍旧是认为云瓷只是一时赌气,等想开了之后就会求着他原谅。 可现在,陆砚辞越来越觉得摸不透云瓷了。 “二郎,云瓷会不会被人给利用了,难怪她急着要将钟灵阁给单独辟出来,也不知是什么目的?”叶嘉仪小声嘀咕。 她压根就没有将这三个黑衣人放在眼里,冷声说:“钟灵阁也是陆家的地盘,陆家的主子姓陆可不是纳兰,你们最好识趣些,别有眼不识泰山。” 经叶嘉仪提醒,陆砚辞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指着三人说:“还不快退下!” 三人身形笔直,纹丝不动。 实际上是打心眼里就没瞧得上这位世子。 “纳兰云瓷,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想在陆家存活下去,就要乖乖听话,否则这世上根本没有你的容身之处!”陆砚辞看着云瓷那张冷艳绝尘的容颜,到底还是心软了三分。 他就再给云瓷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只要云瓷日后乖乖将继承的所有唐家家产交给他,陆砚辞就决定让云瓷以陆二少夫人的身份继续活下来。 否则,休怪他无情。 云瓷长叹口气,望着眼前的一对卧龙雏凤,真想掰开他们的脑袋瞧瞧清楚,到底里面装了什么。 哪来的自信呢? “陆砚辞,你真不会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简单过去了吧?”云瓷双手环起,讥讽道:“据我所知,皇上只是下令退朝,可并未说不再追究,你如今和寡嫂纠缠不清欺辱我这个嫡妻是不争的事实,我要是你,就乖乖夹起尾巴做人,而不是在这继续纠缠不清。” 陆砚辞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蠢货!你既已知我是太后救命恩人,就该知道,你羞辱我,便是在狠狠的折辱太后!” 云瓷懊恼原主,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会看上这么个蠢货? “你敢入宫告状,我绝不饶你!”陆砚辞威胁。 云瓷往前一步,气势丝毫不次对方,反问:“不饶又如何?” “你!” 陆砚辞对上云瓷的视线,不知为何气势上一下子少了大半截,他仔细回想起来云瓷的话,心里不禁渗出冷汗。 今日早朝上皇上的确没有表明态度。 可赵王临下朝前却是对他讥讽一番,话里话外便是在替云瓷打抱不平。 “二郎不用担心,朝中还有父亲为你说话,后宫还有我长姐呢。”叶嘉仪提醒对方。 叶家人脉很广,肯定能帮衬陆砚辞。 闻言,陆砚辞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他的视线落在了云瓷身后的几个暗卫身上,这些人身手了得,轻而易举的将他的贴身侍卫全都打倒,说不定就是出自宫里。 难道是太后给的? 陆砚辞扶住了叶嘉仪,压低声音说:“现在的确不是找她麻烦的时候,你姑且忍一忍,等事情平稳些,我定会给你做主。” “二郎?”叶嘉仪略有不满,她这些天满脑子都是下跪给云瓷赔罪的场面。 想到这,她就恨不得杀了对方。 今日她故意来挑衅,就是要让陆砚辞严惩云瓷,替自己讨个公道。 “嘉仪,来日方长。”陆砚辞在叶嘉仪耳边说了好些软话,叶嘉仪这才大度的点了点头:“我听二郎的。” “嘉仪,委屈你了。” 陆砚辞正要搂着叶嘉仪离开,云瓷却在身后呵道:“将这些狗腿子给我扔出去!” 话落。 三名暗卫手法利索的将一个个侍卫全都踢出了钟灵阁。 “啊!” “砰!” 惨叫声响彻云霄。 陆砚辞见状回过头狠狠的瞪着云瓷:“纳兰云瓷,你别过分!” 云瓷心里本就堵着口气,她指尖指了指陆砚辞:“从今日起此人若是敢擅闯钟灵阁,不必顾忌身份,一样给我丢出去!” “是!” “纳兰云瓷!!!”陆砚辞红着眼咆哮。 云瓷却是多一眼都不愿意看对方,正要派人关门,却看见顾嬷嬷冲了过来,大半个身子卡在了两个门中央,正舔着脸朝着云瓷恭贺:“二少夫人,您大喜啊。” 云瓷挑眉。 “刚才宫里来了旨意,纳兰老爷已经被无罪释放了。” 此话一出,门外门内皆是震惊。 “这怎么可能呢?”陆砚辞也不信,皇上明明对纳兰信动了杀心,怎么可能无罪释放? “顾嬷嬷,你会不会是听错了,纳兰信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释放?”叶嘉仪拔高了声音,也全然忘了她还要故作娇弱模样,整个人精神的很。 顾嬷嬷强挤出笑意:“错不了,错不了,纳兰大人已经官复原职了,这会儿正在回府的路上呢,外头都传开了。” 至于后半句话,顾嬷嬷没胆子说,只是朝着陆砚辞递了个眼神:“二少爷还是去老夫人那一趟吧。” 一句二少爷让陆砚辞眼皮猛跳,当即顾不得许多去找陆老夫人。 叶嘉仪见状赶紧跟了上前:“二郎,你等等我。” 顾嬷嬷还留在原地,对着云瓷说:“二少夫人,老夫人请您去一趟呢。” 若是刚才,云瓷肯定不去,可现在么,这么好的看戏机会岂能错过? “夏露,咱们去给祖母请安。” 夏露麻溜的搀扶着云瓷。 大堂上 陆老夫人的脸色阴沉沉的,被她邀来的陆家几位晚辈此刻硬着头皮坐在椅子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不已。 “祖母。”陆砚辞赶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桌子上供起的牌匾,上头清晰的写着敬伯府。 “这……” “这是皇上刚才派人赐下的,即日起,咱们国公府的爵位没了。”陆老夫人语气低沉,看着桌子上的牌匾,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几岁。 陆砚辞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 “祖母,这是不是有误会?”叶嘉仪跟随而来,满脸焦急:“皇上不都已经不追究了么,怎么会突然贬了国公府?” 陆老夫人看了眼叶嘉仪,被她满头珠翠晃的险些睁不开眼,那身锦衣华服更是刺眼。 今日种种全都是因为叶嘉仪一时口快惹出来的祸端。 被陆老夫人瞧的心底发憷,叶嘉仪躲在了陆砚辞身后。 “祖母。”云瓷爽快明亮的声音响在了大堂上,和众人阴郁相比,她此刻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 陆老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了。 “云瓷,你没看见祖母不高兴了吗,陆家被贬,你怎么还能笑出来呢,简直太没良心了!”叶嘉仪没好气的训斥。 云瓷弯了弯唇:“父亲沉冤得雪,我自然高兴,至于陆家被贬,起因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罪魁祸首并不是我,有些事不及时解决,在外界看来终究是陆家矮了一截,皇上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若真要追究起来,世子,不,应该是二郎早就入进大牢了。” “你!”叶嘉仪被怼的心虚,转头就对着陆老夫人说:“祖母,这事儿肯定有误会,我这就回叶家一趟。” 陆老夫人呵道:“站住!” 叶嘉仪不解的回头。 “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还是别掺和了。”陆老夫人没了耐心,要是叶国公有法子,也不至于让陆家丢失了国公府的爵位。 现在比丢爵位更恼怒的事是纳兰信被无罪释放,还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官复原职了。 这说明什么? 陆砚辞正是因为大义灭亲举荐了纳兰信才会被册封国公府世子,如今纳兰信被沉冤得雪,说明陆砚辞对纳兰信所做的种种,都是一场笑话! 第22章 无罪释放 陆老夫人深吸口气,对着云瓷和颜悦色起来:“云瓷,你父亲在狱中受了委屈,今日回来,你也跟着回去看看吧。” 云瓷点头,转身就要走,又听背后传来一句:“二郎,你陪着云瓷一块回去,翁婿二人有些误会解开就好了。” 陆砚辞一愣。 纳兰信是他亲手送进去的,现在却要他去迎接对方回来,这无疑不是在狠狠的打他的脸么! “祖母……” 在陆老夫人的眼神示意之下,陆砚辞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抬脚跟上了云瓷。 看着陆砚辞陪伴在云瓷身边,叶嘉仪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 “嘉仪,二郎也是迫不得已,你别往心里去。”陆老夫人象征性的宽慰几句,又叮嘱她,这几日还是低调些。 叶嘉仪委屈的点点头:“是。” …… 门外的马车早就准备好了,云瓷上去之后便叫人行驶,直接将陆砚辞落在身后。 陆砚辞脸色微变,碍于在外不好发作,只能叫人另牵一辆马车过来。 马车内 夏露喜极而泣:“姑娘,老爷没事儿了,太好了,您日后就有依靠了。” 云瓷的脸上也终于绽放了笑容,也不枉这些天的筹谋,总算是将父亲救出来了。 这事儿还多亏了太后和赵王。 经此一事,狗皇帝必定是恼上了纳兰家,而纳兰家为了生存也只能选择攀上太后这条船了。 她甩了甩头,船到桥头自然直,先顾眼前要紧。 马车停下,帘子被撩起云瓷便听着耳边传来的鞭炮声不断,连空气里都充满了硝烟味。 纳兰府上聚集了很多人,无数人来贺喜。 云瓷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消瘦许多的纳兰信,她眼眶顿时就红了,竟还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纳兰信竟和她在现代死去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云瓷。”纳兰信也很快就发现了云瓷,在小厮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赶来,消瘦的脸上绽放出温和慈爱的笑意:“云瓷别怕,为父已经没事了。” 这语气是那么的温柔。 云瓷差点就没崩住,吸了吸鼻子,上下打量着纳兰信,四十多岁年纪容貌俊朗,身子高大偏瘦,身上穿着件深蓝色长袍,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祥和的气质。 她很快就发现了纳兰信的站立姿势不对劲。 “父亲的腿……” “岳父大人。”陆砚辞走了过来,站在了云瓷身边,对着纳兰信拱手道:“恭喜岳父大人沉冤得雪。” 纳兰信看向陆砚辞的眼神微微变,又看了眼红着眼眶的女儿,思绪百转千回,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气。 “外头人多,先进去吧。”纳兰信道。 陆砚辞点头,想要伸手去扶着云瓷,却被云瓷当众甩开,他的手就这么直直的伸在半空。 四周传来了笑声,陆砚辞脸色火辣辣,只觉得这些人都是来笑话自己的。 他一忍再忍,才没转身离开,继续跟了上前。 “父亲,女儿扶着您。” 云瓷小心翼翼的扶着纳兰信,指尖却在悄悄的摸父亲的脉象。 出乎意料之外的平稳,而且腿上的伤并不像传言那般严重,隐隐也有好转的迹象。 云瓷松了口气,想了半天猜测估摸着是太后派人悄悄医治的。 这人情她记着了。 “别担心,为父还能走的动。”纳兰信笑着宽慰。 纳兰府上热热闹闹的举办接风洗尘宴,无数人恭喜纳兰信官复原职,纳兰信被缠的抽不开身,只对着云瓷说:“你先回院子等着,为父晚些时候去探望你。” 她点头,正好有些事她也想和父亲聊聊。 “纳兰云瓷!” 转过身时,她迎面就看见了一脸沉着的纳兰老夫人,她上前行礼:“祖母。” “你跟我来!” 纳兰老夫人转身,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戳在地上,也昭示着她此刻不悦的心情。 云瓷纳闷,父亲回来这么好的事,为何祖母还不高兴? 无奈她只好跟了上前。 “跪下!”纳兰老夫人猛的呵斥。 云瓷蹙眉不解。 一旁的美艳夫人低声说:“云瓷,你自己回来就算了,怎么还将陆砚辞给带回来了,谁不知你父亲有此一劫全都是拜他所赐?” 此人正是纳兰二夫人方氏。 云瓷恍然,也不怪两人生气,整个纳兰家险些被害惨了,罪魁祸首却大摇大摆的来祝贺,换成谁都没好脸色。 “云瓷,你父亲一直纵容你胡来,我念你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照拂,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可你倒好,执意要嫁那么个狼心狗肺玩意,险些将纳兰家毁于一旦!” 说到激动之处,纳兰老夫人还咳嗽起来。 “母亲消消气,如今人已经嫁过去了,多说无益。”方氏上前劝。 对此,云瓷的确无话可说。 就凭原主婚前多次表现出对陆砚辞的喜爱,做出种种无脑的举动,现在她就是辩解对陆砚辞死了心,也没人会相信的。 “云瓷,今日你的确不该带他来,这里没人欢迎他。”方氏语重心长的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都是为了你着想,那陆家就是个狼窝,碧叶才跟着你嫁过去一个月就被收买,险些连累你背负水性杨花的恶名,你祖母可是气的好几日没睡着。” 她垂眸不语。 方氏又试探性的追问:“云瓷,你有没有想过陆家为何这么针对你?” 她当然知道,是为了唐家留给她的家产。 “她这榆木疙瘩被人欺辱到这个田地还想着替夫家求情,还能指望开窍么?”纳兰老夫人冷哼。 方氏满脸无奈道:“陆砚辞肩挑两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人人都能欺负你,你自己也要硬气起来,日后才有纳兰家给你撑腰。” 云瓷低着头看鞋尖绣花图案,心里隐隐明白二人的意思。 在这个家除了父亲,她信不过任何人。 果然,在方氏和纳兰老夫人一唱一和之下,方氏终于说明来意。 “云瓷,你父亲是个大老粗,不懂后宅弯弯绕绕,但有些时候还要谨记财不外露。” 云瓷默默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惦记着她的家产。 方氏见她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干脆挑明了说:“云瓷,母亲留下的家产太多引人注目,于你来说不是件好事,不如将家产还回纳兰家,也总好过便宜了陆家。” 云瓷抬头:“还给纳兰家?” “对!”方氏理直气壮地点头:“你是纳兰家嫡长女,都是一家人,就不该分你我,何况经此一事,咱们家族就更应该团结一致,这样旁人才不会小瞧咱们。” “你二婶说的极有道理,云瓷,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交出陪嫁吧。” 纳兰老夫人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云瓷心凉了半截,父亲含冤入狱才回来,她就要被逼着交出陪嫁。 她记得,父亲入狱这么多天,纳兰府闭门不出,连一点儿动作都没有。 哪怕是派人出去打听打听也未曾。 真叫人心寒。 第23章 劝说父亲 她始终记得父亲时常安慰:“你祖母一向严厉,你又是纳兰家嫡长女,她对你苛刻也是为了你好,别往心里去。” 云瓷却见过祖母对着其他孙子孙女和颜悦色,还会让院内小厨房专门做一些点心给他们吃。 而她只有远远观望的份儿。 “云瓷,你自小性子执拗,如今又给纳兰家闯下这么大的祸,为了你父亲,府上几乎快把家底儿都给赔上,才能给你父亲平冤,二房三房还有那么多没出阁的姐妹,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连嫁妆都没有,就这么寒酸出嫁吧?” 纳兰老夫人一声怒吼打断了云瓷的回忆。 方氏点头:“可不是么,为了救大哥回来,府上早已入不敷出了,让你拿出嫁妆也是迫不得已。” “够了,和她解释这么多做什么,祸是她闯的,肯定是要她来填补!” 纳兰老夫人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眼底望着云瓷时,仍旧是冰冰冷冷,毫无温度。 这话要是换成原主,说不定真的会被忽悠了。 可惜,这帮人的主意注定是要落空了。 她软硬不吃! 云瓷仰起头看向了纳兰老夫人:“祖母说府上为了父亲赔上了家底儿?” 面对质疑,纳兰老夫人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若不是府上打点,你父亲岂会轻易出来?” “孙女斗胆问一句,祖母将银子耗费在哪位贵人身上了?可别被人欺骗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本就是纳兰老夫人随口瞎编的,现在被人质问,她一张老脸有些下不来台。 “云瓷,你这是在质疑你祖母吗?还是你压根就不想拿出嫁妆出来填补府上空缺?”方氏故作惊讶。 云瓷一脸淡然:“二婶误会了,要是府上真的因为救父亲掏空了家底,我立即将所有嫁妆全部拿出来,可若是府上被人诓骗,此事就不能善罢甘休,免得外人还以为咱们纳兰家富可敌国呢,这么大的事都能在皇上眼皮底下摆平。” “哼!”方氏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抵赖!” “二婶,太后可是亲口允诺定会给父亲一个公道,所以才会彻查,如今有人打着救人的幌子讹诈纳兰家,我难道连问一句都不行?”云瓷反问。 方氏瞬间哑然。 这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哪敢摆出来提,她心虚的看向了纳兰老夫人。 纳兰老夫人早已端起茶盏喝茶,佯装没听见,方氏只好扭着帕子硬着头皮解释:“这是私底下的打点,哪能搬到台面上来,你一个出阁的姑娘就别多问了。” 刚才还是一家人呢,这会儿就是出阁了? 翻脸不认人还真够快的。 “要我拿嫁妆也可以,说出个具体详细来,否则这不明不白的银子,我是不会拿的。” 云瓷也摆明了态度,要银子一分没有! “你这是什么态度,嫁了人不过一个月,翅膀就长硬了!”纳兰老夫人重重的拍着桌子,震的桌上茶盏砰砰作响,更可怕的是她那双眼睛,恨不得要将云瓷生吞活剥。 “跪下!”她怒斥。 云瓷毫不犹豫跪下。 “今日你就在这好好反省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最终还是纳兰信找来了,望着云瓷惨白的小脸,心疼的将人扶起:“云瓷!” 云瓷听见父亲的声音,两眼一闭晕在纳兰信怀中,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裳不松,柔弱的像是一只小猫儿。 “都怪你将她宠成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眼里没有长辈尊卑!”纳兰老夫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指责,可纳兰信已经听不进去了,立即让身边人去请大夫,再叫人扶起送去书房。 “母亲,云瓷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之处,儿子会好好教训她的,您消消气。” 纳兰信拱手:“稍晚些,儿子会亲自来向您赔罪。” 说完他转身离开。 “气死我了,就这么一个不值钱的贱丫头,还宠的跟个宝似的!”纳兰老夫人张嘴便怒骂,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这么个玩意。 书房内 云瓷紧闭双眸,眼角还划过晶莹泪珠儿,嘴里呢喃着不要不要,父亲快跑。 “云瓷,云瓷,为父在这。” 纳兰信平日里很忙,但只要有时间都会陪伴云瓷,他印象中的女儿温婉坚毅,落落大方,循规蹈矩,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 他也从未见过云瓷这般柔弱的一面,只恼恨自己为何没有好好护着女儿。 云瓷适当睁开眼,用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对方,怯怯的喊了声父亲。 “云瓷,为父在这。” 纳兰信安抚了云瓷的情绪后,云瓷吸了吸鼻子:“父亲,刚才祖母和二婶说府上为了您,已经掏光了家底儿,要女儿将母亲留下的嫁妆填补回来,女儿……女儿只要父亲平安归来,那些身外之物根本不重要。” 一听这话,纳兰信眉头拧的打结:“这不是胡闹么,为父为人坦荡,根本不需要打点,何况才区区几日,哪用得上赔上家底儿这么严重。” 这已经不是纳兰老夫人第一次打上唐氏留下的嫁妆了,可纳兰信派人早就将唐氏的嫁妆全都挪出府,派人看守,这才让纳兰老夫人算盘落了空。 这是爱妻留给女儿的,纳兰信绝不可能让旁人挪动。 “父亲,祖母说的很严重,应该不会是假的吧?”云瓷故作天真。 纳兰信深吸口气安抚道:“家里的事有大人操心呢,你不必掺和。” 他几次想要问起陆家的事,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女儿嫁了人,很多事就身不由己了。 他不想让女儿夹在中间为难。 “老爷,陆家二郎听闻大姑奶奶晕过去了,特意来看看。”小厮在门口回禀。 纳兰信一听陆砚辞在门口,眼底划过厌恶。 “父亲。”云瓷一把拽住了纳兰信的衣袖,眼角的泪珠儿滑落更凶猛了,哽咽道:“陆砚辞不顾往日情份,处心积虑的算计父亲,又不安好心与我成婚,和叶嘉仪合起伙来坏我名声,经历种种,女儿早已对陆砚辞断了非分之想,求父亲不必看在女儿的份上容忍陆砚辞。” 望着女儿眼中深深的厌恶,纳兰信惊愕片刻后,更多的还是心疼,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却被人算计。 他心里如何能好受?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句:“云瓷,你受苦了。” 云瓷摇摇头:“人总是会成长的,父亲,女儿已经醒悟了,请父亲给女儿一些时间处理陆家的事。” “你要报仇?”纳兰信试探性的问。 云瓷点头:“有些事需要女儿亲自讨回,否则,女儿枉为人女。” 见她神色坚定,纳兰信不禁感慨女儿真的是一夕之间就长大了。 “好,你若是遇到困难一定要和为父说,不论外界怎么说,为父都是你的依靠。”纳兰信轻轻拍了拍云瓷的肩。 听这话,云瓷立即为难的问:“父亲,若是祖母那边不同意,女儿还能回来吗?” 纳兰信毫不犹豫道:“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挠你回来。” 这也是纳兰信第一次有了分家的念头,他已经对不起唐氏了,绝对不能再让唯一的女儿受委屈。 “父亲!”云瓷红了眼眶。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因为真情实意感动的。 门外 陆砚辞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有被人请进去,他的脸色微沉,来了纳兰府上近三个时辰,处处受冷落,还要遭受白眼。 险些他就要扭头离开。 他望着紧闭的房门出神,心里却将这些过错全都推给了云瓷,要不是她胡搅蛮缠,也不会有这么多是非。 第24章 演戏天赋 嘎吱门开了 纳兰信走出来,瞥了眼陆砚辞:“你先回去吧,云瓷身子不适先留在府上住几日。” “岳父大人。”陆砚辞上前。 纳兰信则是斜睨了眼对方:“朝堂上的事不必多言,我也未曾怪罪你。” 说完,他抬脚离开,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陆砚辞的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从前他来纳兰府上,都是被奉为座上宾,人人都很客气。 尤其是纳兰信,对他的态度简直呵护备至。 “既然她愿意在这待着,多待几日便是!”陆砚辞扭头就走,他倒要看看云瓷能赖到几时。 陆砚辞怒气冲冲的回到了陆家,陆老夫人看着他身后空无一人,便问:“云瓷呢?” “她闹脾气留在了府上不肯回来。” 陆老夫人顿时皱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知里外,罢了,等这事儿缓缓再说吧。” “嗯!”陆砚辞心里憋得慌,这几日就没舒坦过,他忍不住问:“叶家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叶妃在宫里总能打听出消息来吧? 现如今皇上对陆家又是什么态度? 提及叶家,陆老夫人长叹口气,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样子,最后还是顾嬷嬷开口:“二少爷有所不知,两个时辰前叶妃被皇上贬成了贵人。” “什么?”陆砚辞惊愕。 从四妃之一连贬多级成了贵人,这还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这么严重的处罚。 贵人,就连一宫主位都不是。 可见皇上这次是恼了叶家了。 “这次两家让皇上丢失颜面,皇上必定是恼了陆家和叶家了,二郎,有些事你要尽快做些准备。” 陆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 陆砚辞眼皮跳了跳。 “嘉仪腹中的孩子虽是你的长子,可她毕竟还顶着大郎嫡妻的名声,这事儿并不光彩,这孩子要是出生了,你这辈子都会留下污点的。” 这是陆老夫人想了三个时辰才做出的决定。 “孩子总会再有的,只是时机不对,纳兰信又官复原职,云瓷也未必能容忍这个孩子,陆家不能再折腾了。” 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比起陆家的未来根本就微不足道。 陆砚辞面露难色。 “这也是叶家的意思,不能再留了。” 最终,陆砚辞点了点头。 “顾嬷嬷,你亲自熬一碗药给端过去,再让小厨房警醒着点儿,别让嘉仪落下病根儿。”陆老夫人叮嘱。 顾嬷嬷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却被陆砚辞身子挡住了去路。 “祖母,这个孩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既留不住,就该有点儿作用。”陆砚辞眸中乍然划过了一抹狠厉。 他恼怒云瓷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若是他抓住了云瓷的把柄,日后云瓷就得在他面前低三下四。 她要永远都是罪人的姿态,臣服在他脚下! 陆老夫人一怔,不语默认。 …… 纳兰府 云瓷住回了出嫁前的院子,里面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她坐在庭外长廊下,惬意十足的喝茶。 “姑娘,奴婢听闻老爷去了大厅,将所有人都给撵出来,和老夫人谈了一个多时辰,刚才回了院子还发作了犯了错的小厮。”夏露说。 云瓷猜想着肯定是父亲去找祖母质问了。 两人撕破脸只是第一步。 她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低三下四,隐忍求全了。 什么大家闺秀,三从四德,爱谁做谁做。 “让小厨房做一些父亲爱吃的点心,晚些时候我去探望。” “是!” 拿着点心去找纳兰信却扑了个空,父亲临时被友人给叫走了,云瓷只好回来了。 进了院子推开门便看见气色虚弱的傅玺歪在榻上,她皱眉快走几步,抬起手便落在他的脉象上。 傅玺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神色,不由得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老毛病了,每月十五都会发作一次。” “可有解?”她问。 傅玺摇头。 云瓷犹豫了片刻:“我虽不能彻底根治,但缓解些痛苦还是可以的,你要暂且忍耐。” “嗯!” 云瓷立即取来银针,叮嘱夏露在外看住了,没有她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随后她神色冷静说:“脱衣裳。” 傅玺蹙眉,耳尖蓦然染上了绯红色,忍不住问:“你救旁人也是这般吗?” “我还没这么闲,谁都救。” 云瓷不是圣母,也没有一颗慈悲心肠,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定百倍还之。 有来有往是她心甘情愿。 傅玺默然,抬手解开了衣裳,露出了精壮的胸膛,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疤痕,旧伤添新伤。 云瓷已经见过一次了,所以见怪不怪,唯有感叹这人活着还真是命大。 几枚银针飞快入体,傅玺闷哼一声,额前瞬间就冒出豆大的汗珠,云瓷也是屏住呼吸。 一个时辰后 云瓷浑身已湿透,她取下银针,指了指傅玺腕间跳动的银针:“若是下次再犯病,就用内力催动,虽有些疼痛,但能缓解不少,此法子只能用三次,三次之后我会将银针取回。” 也等于她有三个月的时间研制解药。 傅玺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重新穿好了衣裳,看着她起身倒了杯茶大口大口的喝着,道了句谢,几次欲言又止,但想起云瓷下午和纳兰信的聊天,便收回话。 她这么聪慧,肯定是早就有了防备。 “你救了太后一命,太后现在正私底下到处去找神医下落。”傅玺提醒:“若是太后知晓你便是神医本人,整个纳兰家都会有危险。” 太后定会第一时间杀了神医,断绝了一切能治好他的可能性。 这也是太后多年来的作风习惯。 “纳兰大人的腿若是极快治好,与你不利。”傅玺说完便开门离开了。 云瓷诧异之余也恍然了,她原本留在纳兰府上也的确是有心思要治父亲的腿。 现在想想纳兰家的风头的确太盛了,且父亲的腿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心调养,也不会落下残疾。 “夏露,收拾东西明儿咱们回陆家。” 留在纳兰家躲避一时也不是个事儿,陆家还有一堆烂摊子要解决呢。 夏露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云瓷去找纳兰信,半路上被纳兰老夫人身边的嬷嬷给请走,说是今儿早上纳兰府上主子都在一块用早膳。 她跟了过去,果然厅内摆上了好几桌,大大小小的主子几十个人,还有几个凑在纳兰老夫人跟前有说有笑,哄的纳兰老夫人眉开眼笑。 等她上前时,纳兰老夫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的干干净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吧。” 还是和一样的态度,不冷不热,好像谁求她似的。 云瓷请安之后落座。 她的隔壁是方氏,方氏掩嘴笑:“云瓷,听说你连行李都收拾好了,才住了一夜就迫不及待赶回去了,你父亲可是盼着你多住几日。” “二婶消息果然灵通,我才收拾完行李,您就知道了。”云瓷微微笑:“纳兰府上的一切果然都瞒不住您。” 方氏脸色微僵。 “你父亲在牢狱中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倒好,丢下人扭头就走了,亏你父亲平日最疼你。”纳兰老夫人冷冷一哼,也不管当场有多少人在场,直接开始数落起她。 云瓷已不是第一次被当众数落了。 她看见其他的弟弟妹妹眼中的嘲讽,她唇瓣勾起弧度:“同在京城住着,想见随时都可以回来,未必要日日守在跟前伺候才是真的孝顺。” 纳兰老夫人嗤笑,低声说她狡辩。 云瓷眉眼处看见了熟悉身影,她立即红了眼眶,低着头一副乖巧模样:“祖母教训的是,是……是云瓷不对。” 话音落,纳兰信走了进来看着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向云瓷,他们眼中还未收起的眼神被他瞧得清清楚楚。 纳兰信不由得心底升起怒气。 第25章 父爱如山 云瓷眼眶微红,在众人面前谨小慎微的模样深深的刺痛了纳兰信,他深吸口气上前。 “父亲?”云瓷惊讶,赶忙起身道:“是女儿不孝,不该提出回陆家……” 纳兰信沉声向纳兰老夫人解释:“让云瓷回去是我的意思,她既已经出嫁,就该以陆家为先。” “砰!”纳兰老夫人重重的拍着桌子,冷着脸训斥:“我不过是提点几句,你就这般护着,要不是她任性妄为,纳兰家会有今日横祸?” 说罢,纳兰老夫人一点面子都不给,起身拂袖而去。 “母亲!”方氏见状起身要去追,还不忘埋怨的看了眼云瓷。 云瓷敛眉。 一顿饭不欢而散。 “父亲,祖母好像生气了……”云瓷眼露忐忑。 纳兰信表示:“不必担心,你祖母那自有为父撑着,时辰不早了,一会儿为父送你回去。” 半个时辰后,纳兰信亲自将云瓷送回陆家。 下了马车,他站在陆家门口矗立片刻,最终化作嘴边一声无奈叹气,抬起脚走上台阶。 管家瞧见了纳兰信亲自来,赶紧上前迎,又叫人去通知里面主子。 “云瓷,你日后受了任何委屈都要告诉为父,为父会给你撑腰做主。” 哪怕是豁出去性命,他也要保护唯一的女儿。 云瓷点头。 …… “纳兰信来了?”陆老夫人眉心紧皱,将端起来的茶盏又重重的搁置在桌子上。 她知道这次纳兰信一定是来者不善。 但毕竟是亲戚一场,总不好将人拒之门外,陆老夫人也只能去见一见,半路上还不忘斥责:“哼,谁说纳兰家大姑娘温婉贤淑,我瞧着就是个惹祸精,让纳兰信进门就是明摆着来找茬。” “那老夫人要不要让二少爷来……” “叫他来做什么,纳兰信必定会以长辈的姿态教训他。”陆老夫人舍不得孙儿被人呵斥,还派人去给陆砚辞送信:“去告诉二郎一声,让他不必去见。” 话音落,她来到堂前时陆砚辞已经站在大厅里了,陆老夫人顿时不悦:“又是哪个下人嘴快,半点规矩不懂!” “祖母。”陆砚辞迎了过来。 陆老夫人冲着陆砚辞微微笑,随后便看了一眼大堂上的父女二人,陆老夫人决定先发制人,坐在了主位上,掩嘴咳嗽几声。 “二少夫人终于回来了,昨儿老夫人惦记您都快睡不着了。”顾嬷嬷率先开口。 纳兰信蹙眉,看陆老夫人的架势压根就没有打算和自己打招呼,他脸色立即沉了。 想着女儿这一个月在陆家受的委屈,他就恨不得将陆家一把火给点燃了。 “我昨儿出门前祖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一夜之间就病了,用不用请太医来瞧瞧?”云瓷故作恍然,端起茶往前一递:“祖母是不是因为二郎被褫夺世子封号的事着急上火了?” 陆老夫人昨儿的确是一夜没睡,是被气的,好不容易缓和点儿了,又被人戳了伤疤。 “祖母消消气,二郎虽败坏了名声,可毕竟还有陆家嫡孙的身份,相信依二郎的本事,定是很快就能获得圣宠的。” 云瓷手中的茶一直端着,陆老夫人也没有接的意思,眼神越过了云瓷落在了纳兰信身上。 “纳兰大人,有些事我本不想提及的,但云瓷行为做事太极端了,我实在不能袒护了。” 陆老夫人手指着云瓷:“昨儿众目睽睽之下,她亲手推了嘉仪,又带人教训了二郎身边侍卫,昨儿晚上嘉仪她……小产了。” 小产二字说的极重,颇有几分怨愤的意思。 “我知她心里有怨恨,但孩子是无辜的,千不该万不该拿孩子撒气,这样恶毒心肠,怎么配做陆家二少夫人?” 面对陆老夫人的指责,纳兰信又气又怒,他还没开口算账呢,却被人倒打一耙。 当着他的面都敢对云瓷呵斥,可想而知女儿这一个月过的什么日子。 “老夫人……” 纳兰信正要开口却被云瓷打断,云瓷道:“祖母,我可从未推叶嘉仪,我更从未记恨她不知羞耻的怀上了二郎的子嗣,她几次三番陷害我在先,我也是秉持家和万事兴的态度,一忍再忍,如今这盆脏水泼在我头上,我是绝不会认的。”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叶嘉仪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陆砚辞的把柄,只要孩子还在,陆砚辞一辈子无法洗脱这个污点。 所以陆家肯定不会容忍这个孩子活下来。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陆家竟然如此卑鄙无耻,将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 “纳兰云瓷,你什么态度?”陆老夫人怒喝:“二郎可是你丈夫,你怎么能羞辱她?” 紧接着陆老夫人又对着纳兰信说:“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处处忤逆长辈,半点尊卑谦虚都没有!” 纳兰信脸色一沉:“老夫人仅凭一己之词就认定小女的罪,是欺辱我纳兰家没人给小女撑腰了么!” “云瓷!”纳兰信将云瓷拉到了身后,柔声安抚:“你别怕,为父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紧接着纳兰信便将怀中腰牌递给了身后小厮:“即刻去一趟太医院,让王太医亲自来一趟。” “纳兰大人这是何意,这是陆家,不是你纳兰府上,随你任意妄为!”陆老夫人蹭的起身,让人拦住了小厮的去路,又说:“这些日子陆家已经处在风头浪尖上了,还嫌陆家不够丢脸么!” 这时陆砚辞也站出来对着云瓷说:“这事儿陆家并未有追究你的意思,事已至此,还是别闹了。” 云瓷抬起头对上了陆砚辞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神,以及还有那一抹心虚时,她顿时就明白了,这事儿肯定是陆砚辞在背后出主意。 渣男! “不是我做的,为何要认?”云瓷仰着头,气势也比之前足了一些:“今日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即刻入宫觐见,求一个公道!” “你!”陆砚辞眼神犀利的望着云瓷,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 “陆砚辞!”纳兰信一双冰冷的眼眸盯着他,竟看的陆砚辞心底有些发慌,忙收敛了不少。 云瓷吸了吸鼻子,对着纳兰信扮起了柔弱:“女儿行事坦荡,却几次被陆家羞辱,求父亲给女儿做主,允许女儿和离,这陆家,女儿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一听和离二字,陆砚辞震惊了。 陆老夫人却是更激动,陆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儿,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和云瓷和离,那陆砚辞立马就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看着父女两怒气冲冲,软硬不吃的模样,陆老夫人也只好忍住了愤怒,强挤出笑容:“纳兰大人,有什么事好好说,云瓷这丫头一时冲动,有些话不能当真的。” 一个嫁了人的女儿和离了,也没法做人。 “云瓷,谁不知你心仪二郎已久,往后余生还很长呢,别犯傻。”陆老夫人只能对着云瓷软了三分态度。 纳兰信才从震惊中恍过神,他听着女儿说和离,心里隐隐也有了想法,这样的人家为何还留下? 若要和离,他养着女儿一辈子都行。 “云瓷,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纳兰信有些激动。 云瓷点头,哽咽道:“陆家几次羞辱女儿,女儿快要被逼死了……” “好,和离的事为父会给你想法子,有为父在,没有人能强行扣留你。”纳兰信恨不得立马拉着云瓷就走,这个腌臜的地方,多待一会儿都觉得膈应。 陆老夫人有些气不过,合着刚才半天了她说的话,父女两个都没听进去? “父亲,要走咱们也要清清白白的走,叶嘉仪腹中孩子绝对不是女儿下手,这名声我不背!”云瓷坚持要个公道。 她今日就要将陆家的脸面狠狠的踩在脚下,让陆家知道,她可不是软柿子! 第26章 抢占先机 “云瓷,你这是要逼死陆家吗?”陆老夫人气不过呵道,眼神瞄向了柱子。 见状,云瓷一咬牙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着身边最远的柱子奔过去,她有信心,父亲定会接住自己。 所有人都被云瓷这个举动给惊呆了。 “云瓷!”纳兰信第一时间挡在了云瓷跟前。 云瓷也及时地受住力道,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她掩面哭泣,纳兰信见状怒火直冲脑袋顶。 “来人!”纳兰信扬起头对着身边人吩咐:“准备马车入宫!” 陆老夫人傻眼了,没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居然被云瓷抢先了。 还是陆砚辞反应快,来到云瓷跟前,伸手就要去扶她起身。 “你滚开!”纳兰信一把挥开陆砚辞,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厌恶:“陆家欺人太甚,今日我就是要豁出去性命,也要给云瓷讨个公道!” 没有人能够拦住盛怒之下的纳兰信。 陆砚辞一双手讪讪地伸在半空,眼睁睁地看着纳兰信带走了云瓷。 “快,快去追!”陆老夫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派人去拦截:“二郎,这事儿要是闹大了,陆家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到时你恢复爵位就更难了。” 陆砚辞一听二话不说就要去追。 可惜,等他出来时,人已经上了马车朝着皇宫方向奔去了。 他的脸色刹那间就白了。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这次可能要失去云瓷了。 …… 皇宫 傅玺听闻纳兰信带着云瓷在殿外求个公道,他早已知晓是什么事,犹豫片刻。 “太后那边可得知消息?” 全德公公道:“纳兰大人带着陆二夫人一入宫就碰见了赵王,想必赵王定会告知太后的。” 傅玺指尖微动:“王太医今日可当值?” “回皇上话,王太医就在太医院。” “将此事传到叶贵人耳中,等叶贵人闹起来,再来回禀。” 全德公公疑惑,这事儿怎么又牵扯上叶贵人了,从叶贵妃一路贬到了叶贵人,这几日叶贵人已经够惨的了。 他还有种预感,今日之后叶贵人还要再被贬。 很快叶贵人就得到消息,纳兰信带着云瓷来大殿告状,她又听说云瓷害得叶嘉仪小产。 “本宫正愁找不到人撒气呢,她倒好,自己送上门了!”叶贵人也不顾还在禁足,直接带着人去大殿,心里盘算着定要给叶家讨个公道。 来到大殿前果然看见了纳兰信父女两跪的笔直,她气得冲过去,指着二人鼻尖怒骂。 “纳兰云瓷你好歹毒的心肠,残害无辜小生命,还敢恶人先告状,简直不知羞耻!” 云瓷蹙眉,望着气势汹汹的叶贵人,和第一次相见时比较,叶贵人今日的打扮低调许多,鬓间也没了金钗和流苏,只有几朵珠花相点缀。 她暗叹叶贵人和叶嘉仪不愧是两姐妹,一样的嚣张跋扈不讲理。 “纳兰信,你别以为你侥幸能逃过一劫,就能为所欲为了,谁不知你的秉性……” 纳兰信被人指着鼻尖骂,脸色气得涨红,他本就不擅长和人对骂,尤其对方还是宫妃。 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云瓷却不是个好欺辱的,她仰起头看向了叶贵人:“叶贵人不喜我,怎么贬低都成,可皇上都已经下旨恢复父亲的名誉,便证明父亲的清白,难道贵人在质疑皇上?” 叶贵人没想到云瓷会当众反驳自己,慌乱地看了眼四周之后,心里稍松口气,她冷笑:“上次在坤和宫,本宫看在太后的份上便给你三分薄面,今日还敢当众顶撞本宫,岂有此理……” 叶贵人指着云瓷:“给本宫按住她,今日本宫便要好好教训这歹毒的贱人!” 在叶贵人的指使下,两个宫女撩起衣袖便要朝着云瓷走过来。 “叶贵人!”李嬷嬷极快地赶来,护在了云瓷跟前,她看向了叶贵人:“老奴若是记得不错,贵人此刻应该在禁足才对!” 看见李嬷嬷,叶贵人本能地有些心虚。 “本宫是见不惯有人欺辱叶家,特来要个公道……” “本宫?李嬷嬷又皱着眉:“贵人真是多忘事,您已经不是一宫主位了,按身份不该自称本宫。” “你!”叶贵人一次又一次的被李嬷嬷训斥,小脸有些挂不住,胸口气的上下起伏,冷哼道:“我这就要去见皇上做主。” 说罢,叶贵人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李嬷嬷则是转过身对着纳兰信和云瓷屈膝,低声说:“太后听闻陆二少夫人受了委屈,便派奴婢前来,陆二少夫人消消气,太后已经派太医去陆家了,您若是被冤枉的,太后定会给您撑腰做主。” 云瓷磕头:“臣妇多谢太后。” …… 陆家 陆老夫人听闻纳兰父女两个还真入宫了,气得掀了桌:“陆家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这么个丧门星!” 她越说越生气,还不忘将屋子的茶盏瓷器砸了个稀巴烂。 陆砚辞赶回时便看见了满地狼藉,他上前一步:“祖母您消消气,即便她入宫了,皇上也未必会帮她做主。” 皇上根本不待见纳兰家,说不定就将人给草草打发了。 到时候父女俩闹了个没脸,最终纳兰信还是要乖乖将云瓷送回来。 陆老夫人说:“这小贱人越来越放肆了,得想个法子惩治才是,否则迟早会害死陆家!” 这话陆砚辞认可。 “老夫人,宫里来人了。”管家来报。 陆老夫人眼皮跳了跳,隐约有些不安:“来的是什么人?” “回老夫人,是王太医!” “竟是王太医!”陆老夫人这下不淡定了,王太医是太医院之首,医术高明,平常人根本请不到,只给宫里位高的主子看病诊脉。 陆老夫人焦急地看向了陆砚辞:“王太医会不会查出点什么来,得尽快想想法子才是,我记得王太医最喜欢收集前朝古玩,你速速去库房里挑选几样出来。” “是。” 陆老夫人一边在心里怒骂云瓷,一边去拖延王太医。 王太医在下人的指点下去了琼琉阁,在门口处被陆老夫人拦住了,王太医挑眉:“陆老夫人这是何意?” “王太医稍安勿躁,不如去前厅喝杯茶再来。”陆老夫人强挤出笑脸,又低声下四的将一摞银票递上前。 王太医蹙眉。 “王太医,这里还有几幅画想请您品鉴品鉴。”陆砚辞也及时赶来,亲自捧着几幅画来到王太医跟前。 这架势明摆着就是要收买王太医。 王太医脸色一沉:“老夫是奉旨来查看,陆家若是不肯配合,那老夫只能回宫如实禀报了。” 见王太医软硬不吃,陆老夫人脸色就更难看了,最后实在是拗不过王太医,只能将人放进去。 她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很快王太医就出来了,一句话没说直接拎着药箱子回宫,陆老夫人赶紧进去:“刚才王太医可曾说了什么?” 叶嘉仪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摇了摇头:“王太医什么都没说。” “王太医油盐不进,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陆老夫人心如死灰。 半个时辰后宫里召见了陆砚辞。 陆老夫人拉住了陆砚辞的手:“二郎,你这一去肯定是要责罚的,若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弃车保帅。” 她在提醒陆砚辞,真到了那个地步,就把一切责任推卸给叶嘉仪,反正叶嘉仪已经是陆家媳妇了。 必要时为了叶家做出点儿牺牲也是应该的。 陆砚辞抿唇并未回应。 第27章 再次受罚 等他赶到宫里时,全德公公早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并未让他进去觐见,而是让他跪在了大殿外等候。 陆砚辞跪地。 一旁便是云瓷,他侧过头神色幽怨地看了眼云瓷:“你我之间本是夫妻,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你当真要陷我于不义吗?” 云瓷冷笑,这人渣还真会破脏水。 明明是他卑鄙无耻,却还要把错扣在旁人身上。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不过是要个清白罢了,陆二郎既然信誓旦旦,又何必心虚?”云瓷反问。 陆砚辞深吸口气,这笔账他记在心里了。 不知跪了多久。 嘎吱一声门开了。 叶贵人哭着被扶了出来,被两个小太监犹如破布一样丢弃在地上,随后一名老嬷嬷扬起手,重重地打在了叶贵人的脸上。 啪啪作响! 声音回荡还充斥着叶贵人的惨叫。 不一会儿叶贵人白嫩嫩的小脸就一片红肿,老嬷嬷下手可真够狠的,半点不留情。 云瓷看着叶贵人脸上的伤都觉得瘆得慌,再这么打下去,这张脸算是彻底废了。 她用眼尾打量着陆砚辞,对方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唯有袖下拳头紧紧攥着,昭示他此刻内心的不安。 不知打了多久,老嬷嬷收了手,低声喝道:“叶答应,你几次三番的忤逆宫规,皇上念在以往的情分上小惩大诫,若再有下一次僭越,随意插手朝政,等待您的只有冷宫了!” 短短一个时辰,叶贵人又变成了末等答应。 叶答应挨了无数巴掌,娇弱的身子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一张嘴便呕出口血,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还愣着做什么,拖回去,别脏了大殿!”老嬷嬷一声令下,叶答应便被人抬走了。 很快大殿外的血迹也被清除干净。 一切静悄悄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大人,皇上请您进去一趟。”小太监道。 陆砚辞硬着头皮爬了起来,弯着腰进去,没一会儿就听见殿内传来的呵斥声。 伴随着的还有瓷器落地的声音。 云瓷蹙眉,暗叹狗皇帝脾气果真差,这必定是恼羞成怒了,自己亲手抬起来的陆世子,还未重用却被人扒出种种丑闻。 无疑是陆砚辞亲手在皇帝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云瓷。”纳兰信担忧:“一会儿若是里面责怪起来,你什么都不要说,一切都有我。” 纳兰信本是效忠皇上的,可此事太后插手进来了,又让皇上没了颜面,皇上肯定会震怒。 他自个儿受伤不要紧,云瓷是娇滴滴的女郎,万一落下个什么病根儿,他实在不舍。 云瓷收起幸灾乐祸,抿了抿唇,心里也摸不透这狗皇帝会不会迁怒纳兰家。 又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德全公公摆摆手:“纳兰大人先回去吧,皇上刚才犯了旧疾,不见人。” 说罢,德全公公立即让侍卫去请太医。 纳兰信和云瓷只好离宫,出宫门时恰好赵王的马车就在一旁候着,赵王撩起帘子:“纳兰大人,陆二少夫人。” “赵王殿下。”二人行礼。 赵王轻抬手:“二位不必多礼,今日王太医已经去陆家验证过了,陆大少夫人是昨儿误喝了药导致滑胎,和陆二少夫人并无关系。” 纳兰信拱手:“多谢赵王殿下告知。” 赵王淡淡嗯了一声,临放下帘子前打量了一眼垂眸不语的云瓷,乌黑的发鬓装饰简单,肤色白皙,安安静静地站在纳兰信身边,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待马车离开后,纳兰信深深地看了眼云瓷:“你何时和赵王扯上关系的?” 这件事瞒不住,云瓷立即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都是因那一株万年人参,赵王才找上门。” “那神医又是怎么回事儿?” “是我防有人打人参的主意,所以在人参上涂抹了药,结果误打误撞被太后吃了,情急之下只好撒了个谎。”云瓷一脸认真的解释。 纳兰信听完之后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听女儿嘴上说的简单,他相信必定种种惊险。 “和太后一党扯上关系,无异于与虎谋皮。”纳兰信长叹口气。 云瓷道:“可父亲效忠皇上,皇上也未曾将父亲的衷心看在眼里,若非太后,您至今还背负污名。” 纳兰信语噎。 “父亲,咱们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就不必觉得内心不安,不论是太后也好,皇上也罢,只要对得起良心,保护好身边的人即可。”云瓷劝:“女儿相信若是有一天女儿身处险境,父亲为了保护女儿,也会这么做的。” 纳兰信苦笑,轻拍她的肩:“你倒是大道理一堆,一个多月不见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云瓷心虚,可不就是换了个人么。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纳兰信问,和陆家闹掰了,宫里也没给个准信。 他是不建议云瓷再回陆家了。 “回纳兰府上吧,此事我会和你祖母商议的。”纳兰信说。 云瓷摇头:“我在京城也有陪嫁的宅子,先搬过去住一段时间,等此事解决了再做打算。” 回纳兰府上,她相信父亲能护着自己,可很多事父亲也是身不由己的,尤其是一个孝字压下来,父亲也只有吃哑巴亏。 纳兰信想起早上的事,于是点了点头:“也好。” 很快云瓷搬去陪嫁宅子的事就传到了陆老夫人耳中,她气得眼前一阵发黑:“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戳陆家脊梁骨吗?” 话音刚落,外头又传来叶贵人被贬成叶答应,还被人当众掌掴,以及陆砚辞被扣在皇宫的消息。 陆老夫人一听,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老夫人!”顾嬷嬷吓坏了,派人去请大夫。 此时门外这一幕恰好被叶嘉仪瞧见了,她脸色惨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落到了这一步。 几日前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陆家大少夫人,和陆砚辞柔情蜜意,眨眼的功夫不仅陆家经历各种挫折,还连累了嫡姐。 看着屋子里乱糟糟的样子,叶嘉仪没了心思去关心,转头就走,嘴里还不忘辱骂:“都是纳兰云瓷这个贱人害惨了我,贱人!” 灵喜忧心忡忡的问:“大少夫人,要不要奴婢去问问夫人?” 叶嘉仪闭了闭眼让人准备马车。 此时的叶家也是一片乱糟糟,叶夫人听闻大女儿接连被贬,从六宫之主变成了末等答应,直接晕了过去,被丫鬟掐了人中醒来后,哭红了眼,起身就要去宫里。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叶国公气不过:“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叶家养出了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不甘寂寞勾引小叔子,珠胎暗结谋害原配,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叶国公只要一出门,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看,眼中的鄙夷,嘲讽,刺的他一张老脸火辣辣的。 叶夫人被吼了一嗓子,立马清醒不少:“国公爷,这事儿都怪纳兰家那个小贱人……” “够了!”叶国公冷哼,旁人不知他又岂会不知,明明就是叶嘉仪算计纳兰云瓷在先,结果却被人破解了。 “莫要怪旁人,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技不如人!”叶国公一抬头便看见脸色苍白的叶嘉仪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过来,他脸色一沉:“你还有脸回来!” 叶嘉仪委屈极了,跪在地上:“父亲,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和孩子撒气做什么,她也不是故意的。”叶夫人心疼女儿才小产就赶来了,将人搂在怀里:“这事儿总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叶国公冷笑:“全京城都在戳陆家脊梁骨,陆砚辞的仕途算是到头了,你可知纳兰云瓷一出宫就搬去了陪嫁庄子,只要她在外头住着,所有人都知道是陆家和叶家欺人太甚,将人逼走,哪还有转圜的余地?” 叶夫人震惊:“纳兰云瓷是不是疯了,为何要这样针对陆家,她可是陆家媳妇!” 她实在是想不通云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第28章 比拼演技 叶国公居高临下的看向了叶嘉仪,毕竟是自己宠在手心的,又是一副狼狈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 “陆家那位老夫人必定是恼了你,如今,你只能自救。” 叶嘉仪眼皮跳了跳,朝着叶国公磕头:“求父亲指点。” “只有求得纳兰云瓷的原谅,才能挽回陆家颜面,也等于挽回了皇上颜面。” “让嘉仪给纳兰云瓷赔罪?”叶夫人心里百般不愿,那贱人害惨了嘉仪,她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 叶嘉仪很快想清楚了事情的重要性,她深吸口气:“这口恶气女儿暂且忍下,往后来日方长。” 她拜别了叶国公之后,坐在马车内整理了衣裳,再叮嘱马夫去云瓷的陪嫁院子。 这座院子位置不错,左右两边都是热闹的大街,来往的百姓也不少,还有叫嚷的小贩。 叶嘉仪几次都想打退堂鼓,但一想到日后的处境,陆家和叶家都要遭受无辜的牵连,她紧咬着牙,下了马车掀开了裙摆直接跪在宅子门前。 她身子挺直地跪在那。 很快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不是叶家那位二姑娘?” “就是嫁过去做寡妇才两年就和小叔子勾搭在一块的那位!” “是她!” 耳边陆陆续续传来了不小的指责声,叶嘉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是想到什么,她朝着宅子方向重重地磕头。 “云瓷,是我一时糊涂犯了错,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只要您肯消气,让我做什么都成!” 叶嘉仪白皙的额头很快就青紫一片。 “云瓷,我腹中孩子已经没了,我日后什么都没了,已经得到教训了,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一回。” …… “外面什么动静?”云瓷正在院子里浇花,听着外头依稀还有吵闹说话的声音,和刚才的安静明显不一样。 夏露起身去瞧,片刻后又赶回来:“姑娘,是叶嘉仪在门外磕头求情,不少百姓都围着瞧呢。” 云瓷闻言放下手中水壶,眉心跳了跳。 “姑娘,叶嘉仪怎么会如此不知羞耻呢,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磕头求饶。” 云瓷摇头:“她只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一招险棋,人往往都是同情弱者的,用不了多久,很多人都会同情她的。” 而且陆家和叶家都被牵连进来,叶嘉仪得罪了两边,肯定会被嫌弃,倒不如断尾求生。 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姑娘,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原谅叶嘉仪?”夏露连一声大少夫人都不愿叫了,她实在不甘心一个坏人就得到了救赎。 云瓷勾唇冷笑,叶嘉仪骨子里就是高傲的,她自恃身份是京城贵女,先前又有个贵妃姐姐撑腰,就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 现在也不过是一时低头罢了。 她现已走到这一步了,就绝不会让叶嘉仪得逞。 “去瞧瞧。” 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果然不出所料,很多人看见叶嘉仪柔弱的样子,心生同情。 尤其是叶嘉仪下半身的衣裙还染上了血迹。 “这陆二少夫人难道就要一直闭门不出?” “会不会太狠心了。” “这陆大少夫人已经上门磕头求饶了,她也太拿乔身份了。” 渐渐的舆论开始倒向了叶嘉仪,叶嘉仪闻言欣喜不已,父亲说的这一招果然好用。 叶嘉仪更加卖力地磕头。 嘎吱门开了。 云瓷一袭素白长裙在夏露的搀扶下慢慢走出来,她的脸色雪白,额前还有厚厚的纱布包裹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模样不比叶嘉仪强多少。 叶嘉仪愣了愣。 “长嫂。”云瓷扑通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我从未怪过你,我知你是叶家嫡女,性情孤傲,不屑做那些鼠辈之事,咱们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叶嘉仪眉头拧的能打结:“云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长嫂不是被陆砚辞给欺骗失了身,又不幸怀了身,为了腹中孩子,不得不听从陆砚辞的安排?” 云瓷诧异出声,将这一切全都推给了陆砚辞这个渣男。 叶嘉仪想过很多种和云瓷对峙的可能,唯独没想过全都推给陆砚辞身上。 她一时脑子还转不过弯。 “长嫂,你是陆家大郎明媒正娶的嫡妻,陆家大郎战功赫赫,为朝廷鞍前马后,受人敬仰,你本该幸福一生,可却被小人盯上,如今落得个被人嫌弃,还要背负卖弄风骚勾搭人的恶名,若是陆家大郎在天之灵,必定会死不瞑目!” 云瓷话说的巧妙,勾的人无限遐想,冷静之后便是愤怒。 “这陆家二郎太不是东西了,霸占属于陆大郎辛苦攒下的功勋,私底下还要为难寡嫂!” “看着表面人模人样,私底下这么恶心!” “呸!什么东西!” 无数人开始转移注意力,将陆砚辞骂的十分难听。 叶嘉仪脸色发白,望着眼前的人,咬紧牙关道:“纳兰云瓷你是不是疯了,二郎可是你丈夫!” 云瓷冷笑:“他算计我不止一次,我早已断了念想,到时你,如今里外不是人,该如何抉择随便你!” “你!”叶嘉仪一双眼睛都快要喷出火了。 她和陆砚辞情投意合,甚至嫁给陆家大郎根本不是本意。 现如今要她亲口污蔑陆二郎。 有些话堵在嗓子眼实在说不出来。 “长嫂莫不是被陆二郎的甜言蜜语哄的迷了心窍,连是非都不分了?”云瓷惊讶捂唇,声音颤抖:“你这样可对得起陆家大郎在天之灵,可对得起你腹中被杀死的孩子?” 叶嘉仪此刻恨不得捂住云瓷的嘴,又气又怒。 彼时一辆马车恰好经过,将这一幕落入眼底。 “殿下,这陆二少夫人的嘴可真利索。”侍卫听着都忍不住想要爆打一顿渣男。 赵王撩起帘子瞥了眼跪着的白衣女子。 短短几次见面,每次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忽叹:“有的人瞎,错把鱼目当珍珠,有此下场不怪任何人。” 这话侍卫认同。 “长嫂,我嫁入陆家不过一个月,就险些被人逼死,众目睽睽之下逼着我验证清白,屡次三番惦记我嫁妆,又陷我父亲入狱,这桩桩件件足以让我死心,我如今实在没法子了,才搬来宅子里,只求安安稳稳过下半辈子。” 云瓷眼泪汪汪的,再搭配她身上那副惨样,立马引起不少人同情。 “长嫂,我知道你也是被迫无奈。” 云瓷拿起手帕给叶嘉仪擦拭,却被叶嘉仪躲了过去。 “长嫂,是不是陆家逼着你来我这磕头赔罪的?”云瓷惊疑。 叶嘉仪现在是进退两难,开口也不是,闭嘴也不是,气得脸色涨红。 “陆家太过分了,大少夫人才小产,见不得风,却还要被逼着来赔罪。”夏露撇撇嘴,一副替对方打抱不平的样子。 叶嘉仪心里更堵了,几次想开口替陆家解围。 但此情此景,她实在没胆子说出口。 一旦开口,就坐实了她不知羞耻勾引陆砚辞的事儿了。 日后京城就没她容身之地了。 “快去请大夫,地上凉,长嫂别跪坏了身子,陆家大郎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心疼的。” 听着对方把陆大郎挂在嘴边上,叶嘉仪更觉讽刺,深吸口气:“云瓷,你终究是陆家媳妇,家丑不可外扬.......” “好!我听长嫂的,不提陆家算计我的事了。” 云瓷伸手去扶叶嘉仪,叶嘉仪被她掐的疼,下意识甩开她的胳膊。 扑通! 云瓷跌坐在地,无辜又迷茫的看向对方。 “大少夫人,我家夫人只是好心劝你别再被骗,你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能动手呢?”夏露气道。 叶嘉仪张张嘴:“我没有,是她自己没站稳,不,是她掐我,我才忍不住......” “长嫂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我自己没站稳。”云瓷垂眸委屈道。 叶嘉仪简直快气疯了,想要撩起衣袖质问,却被灵喜拦住:“大少夫人,人多眼杂可万万不能啊。” 当众撩衣服还不得被人笑话死了。 叶嘉仪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气得浑身颤抖看她。 “大少夫人在陆家欺辱我家夫人,如今我家夫人逃出来,你也要咄咄逼人不肯饶恕吗?”夏露红了眼眶。 叶嘉仪一忍再忍才没冲上前撕破主仆两的伪装! 第29章 渣男画饼 云瓷一脸无辜,眼眶含泪,对比叶嘉仪紧咬着牙一副要吃人似的表情,大多数人站在了云瓷那边。 “这纳兰姑娘也真是倒霉,才嫁过去一个月就遇到这么糟心的事。” “好好一个姑娘下半辈子就毁了。” “没出嫁前,纳兰姑娘可是京城出了名的贤良淑德,温婉端庄,这陆家也太欺负人了!” 眼看舆论倒戈,叶嘉仪气的浑身颤抖。 “长嫂,你回陆家可要多保重。”云瓷朝着对方露出了微笑,声音依旧是怯怯的。 不等叶嘉仪开口,就有人在旁边开腔:“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陆大少夫人该不会还想着给陆砚辞开脱吧,莫不是你们二人是有预谋的?” 话落,叶嘉仪脸色顿时就变了,急忙否认:“我一个妇道人家和云瓷无冤无仇何必陷害她,这一切定是有误会。”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数落自己,叶嘉仪有些抵挡不住,只好对着灵喜使眼色。 两人急匆匆地上了马车离开。 “大少夫人,今日您又被纳兰云瓷给摆了一道。”灵喜无奈,明明是逼着对方妥协,结果却是引火烧身。 叶嘉仪倚在侧壁,面露痛苦之色,下半身的血迹隐隐遮不住,小腹处也传来阵阵疼意,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两眼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来,已经回到了琼琉院。 “大少夫人您醒了。”灵喜迎上前,手里还捧着碗汤药。 叶嘉仪动了动身子坐起,哪知下半身一股热流袭来,她脸色微变:“大夫来怎么说?” 灵喜一愣,眼神虚闪的不敢回应。 “说!” “大少夫人,大夫说您小产后伤了身,是血崩之症,需要调养个三五才能好转。” 实际上大夫说的远比这个更严重,叶嘉仪小脸瞬间就沉了,也就是说三五年之内下半身都不会干净。 那她还怎么伺候二郎? “该死的!”叶嘉仪气得破口大骂,灵喜只能提醒她切勿大喜大悲,否则会病情加重。 冷静之后,叶嘉仪又问:“二郎可有消息?” “回大少夫人,二少爷还在宫里。” …… 傍晚 陆砚辞跪了足足七八个时辰,一双膝盖又酸又麻,额角流淌着血顺着下颌滴在了衣服上。 他紧抿着唇,脸色发白。 德全斜睨了眼廊下跪着的人,看了眼时辰后才走上前:“陆大人请回吧,今儿皇上是没空见您了。” 陆砚辞神色担忧地看了眼紧闭的殿门,这是他第一次被临安帝私底下训斥。 他单手撑着下的缓缓起身,两条腿就像是麻木了,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不记得走了多久才出了宫。 “二少爷!”陆家小厮迎上前。 陆砚辞上了马车后整个人才算是活了过来,等回了陆家,本想换套衣裳再去见陆老夫人。 哪知陆老夫人早就在半路上等着了。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陆老夫人惊愕地指了指陆砚辞脸上的伤。 陆砚辞扯了扯唇角:“是圣上。” 临安帝召见他时,随手就甩出来一只茶盏,他不敢躲避,只能硬生生地挨了下来。 “嘶!”陆老夫人倒吸口凉气:“圣上竟动了这么大的肝火么,还说什么了?” “未曾。”陆砚辞摇头,如实地把今天在宫里发生的一切说了,陆老夫人又气又心疼。 “祖母,云瓷呢?” 这件事要想圆满解决,突破口还是在云瓷身上,他会忍耐下来,哄好云瓷。 日后再算这笔账。 “那贱人从宫里出来之后就搬去了陪嫁宅子,压根就没回府,二郎,她把你害成这副模样,你就别惦记了,这样恶毒的女人,休了都不为过。”陆老夫人恨不得捏死云瓷才解气。 也巴不得对方别回来。 陆砚辞紧攥着拳,暗叹云瓷太过狠心,竟一点余地都不给留。 “祖母,她就算是死也必须死在陆家!”陆砚辞眸光发狠,解释原因:“皇上今日怒斥孙儿,全是因为外界误会孙儿欺辱纳兰家,她必须要回来。” 陆老夫人很快认同了:“这烂摊子是她闯出来的,就必须她来收拾。” 于是陆砚辞当即就要去找云瓷回来。 “二少爷!”灵喜忽然站在廊下喊了声:“大少夫人让您去一趟。” 一听是叶嘉仪,陆砚辞当即就想到了叶答应在殿外被人掌掴的惨样,他眉心紧皱,实在没那个耐心去哄叶嘉仪了。 “我还有事忙,暂时不过去了。” 丢下一句话,陆砚辞匆匆离开。 灵喜没请来人,只能灰溜溜回去禀报,叶嘉仪气得不轻,可又听说陆砚辞受了伤,心里更是心疼。 “快去把我库房里的补药拿来,晚些时候我亲自去探望。” “是。” 这一等就是一夜。 陆砚辞去了云瓷陪嫁宅子敲门,小厮打开门看了眼来人,便不耐烦地将门给合上。 “放肆!”陆砚辞冷着脸:“你可知我是谁?” 小厮早就认出对方的身份了,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哼哼道:“陆家二郎大名鼎鼎,在京城谁不知?” 听着对方调侃的语气,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陆砚辞的怒火一下子又上来了。 “这不是陆家那位薄情郎吗,怎么还好意思来打搅人家?” “啧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披着一张人皮谁知道背后什么样。” 这时路过的几位百姓瞧见这边,一边走还一边摇头晃脑地评价,那眼神深深地刺激了陆砚辞。 “也是纳兰家倒霉,竟会有这么一位狼心狗肺的女婿。” 一句接一句的辱骂传入耳中,陆砚辞察觉不对劲,便对着身边侍卫吩咐:“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话间宅子的门被砰的一声大力关上了。 陆砚辞脸色发黑,站在门外久久不肯离开。 消息自然是瞒不过云瓷的,云瓷刚饱餐一顿,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随他折腾,别将人放进来就行了。” 她是一点儿也不想看见这人渣。 对方能有今日下场,全都是自找的。 “纳兰云瓷!” 怕什么来什么,陆砚辞已经站在她面前了,且陆砚辞神色幽怨地瞪着悠闲自在的眼前人。 他在外受苦,她躲在里面享受,真是没良心! “姑娘,奴才实在是拦不住。”小厮来求饶。 云瓷并未为难小厮,摆摆手:“不关你的事,退下吧。” “多谢姑娘。” 一句姑娘让陆砚辞冷笑不已:“纳兰云瓷,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能够摆脱陆家吧?” 云瓷收回眼神,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 陆砚辞想起来的目的,深吸口气,继续往前走几步来到了门槛边儿上停下,神色突然温柔:“云瓷,我知这些日子亏待了你,今日,我是来和你赔罪的。” 赔罪二字咬的极清楚。 还有几分不甘的意味。 云瓷抬眸:“既是赔罪,那就该有个赔罪的态度,总不能动动嘴皮子,就让我所受的委屈一笔带过。” 陆砚辞呼吸发紧,他都已经上门赔罪了,为何云瓷还要咄咄逼人呢? “云瓷,我来接你回陆家,日后,我会对你加倍好,慢慢弥补你……” “就这?”云瓷讽刺。 陆砚辞无奈道:“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云瓷伸手指了指门外方向:“马不停蹄地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我就原谅你了。” “云瓷!”陆砚辞压低声音:“别闹了,你我之间青梅竹马,岂是轻易割舍的,只要咱们一块渡过难关,日后我什么都依你便是。” 在他看来,云瓷只是在争风吃醋,骨子里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看着陆砚辞一副深情款款模样,云瓷忍不住冷笑,这人还沉浸在幻想中呢,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人都要巴结? “夏露,去报官!” 夏露一愣,看清自家姑娘满脸认真后便拔腿就跑。 “云瓷!”陆砚辞怒了:“这是你我夫妻之间的事,闹大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第30章 半夜情报 更何况,他就不信了,云瓷敢报官! 这事儿闹大了,云瓷脸上也无光。 就算是京兆尹来了,也是陆家的家务事,再说他和京兆尹关系不错, 人来了必定会向着自己的。 所以,陆砚辞压根就没有打算阻挠夏露。 云瓷牙根痒痒,这人太卑鄙无耻了! 半个时辰后京兆尹真的来了,还带着不少衙兵前来,陆砚辞就这么笑看向云瓷,主动上前去找京兆尹谈话。 “让大人多跑一趟了,是贱内一时糊涂,误以为旁人闯入,惊扰大人实在是不应该。” 云瓷冷笑:“大人,此言差矣,明明是你闯入我的私宅,不听劝阻纵容手下人将我的宅子打砸,损坏了不少陪嫁之物,还险些放火烧了院子,这天干物燥烧了院子倒是小事,万一死了无辜的人,可就是罪过了。” “大人,就是陆家二郎派人来打砸院子的,那便是证据。”夏露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隐约还冒着烧焦气味,还有满地狼藉。 陆砚辞脸色微变。 “敢问大人,我虽是陆家妇,却也是纳兰家姑娘,这院子乃是陪嫁,就算是私宅,陆家二郎深夜擅闯,天下脚下可有王法?”云瓷怒问。 “云瓷!”陆砚辞终于察觉不对劲了,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屁颠屁颠喊着砚辞哥哥的少女了。 她眼中迸发的恨意,叫他心惊肉跳。 京兆尹对于二人之间的是是非非早就听说了,尤其是今日陆砚辞在大殿被责罚,他心中立即有了计较。 “陆大人,这位夫人说的可是事实?” 陆砚辞反驳:“自然不是真的,我并未擅闯更未曾放火,打砸。” “那敢问陆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京兆尹追问。 “我与贱内有些误会,特意来哄她回去的。”陆砚辞解释,还不忘用眼神警告云瓷,别太过分了。 京兆尹又看向了云瓷,再问:“陆大人的意思是这场火是夫人自己放的,这东西也是夫人自己砸的?” 陆砚辞紧抿着唇嗯了一声。 “从地上的碎片看,这些可都是值钱的好玩意,夫人可真是大手笔啊。”京兆尹捡起地上的碎片看了又看,然后又问云瓷:“不知夫人还有没有人证?” 云瓷忽然眼眶泛红,躲在了夏露身后。 “一个时辰前陆家二郎在门口被拒之门外时,有不少百姓见着了,大门紧闭,试问陆家二郎是怎么进来的?”夏露问。 陆砚辞哑然,他是用轻功飞进来的,小厮根本就抵挡不住。 “陆大人,这又怎么解释?” 正当京兆尹询问时,也不知谁走漏了消息,纳兰信急匆匆赶来,见着女儿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当即对着陆砚辞便狠狠踹了一脚:“混账,云瓷都已经躲出来了,你还敢来欺辱,你可曾将我放在眼里?” 陆砚辞挨了一脚,险些没站稳,顾不得疼赶紧解释:“岳父大人误会了,我是来接云瓷回去的,却不想云瓷这般刚烈。” “你还敢污蔑云瓷!”纳兰信险些就要拔剑相向了。 京兆尹看着这一幕有些头疼,他也只能打圆场,两边劝说,纳兰信怒指着陆砚辞;“我忍你许久,今日你又来谋害云瓷性命,这件事没完!” 紧接着纳兰信便让人将陆砚辞给撵出去,还给云瓷留下了几十个武功高强的护院。 “日后此人要是再敢踏入一步,给我打断他的腿!”纳兰信发了怒,丝毫不顾及京兆尹还在场。 陆砚辞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被撵出来,他的脸色沉得都能滴出墨来,正要扭头离开。 “慢着!” 忽然背后传来云瓷的声音。 陆砚辞站住脚步,回头看她。 “大人,这是今日院子里损失的物件,我虽没有确凿证据是他亲手打砸,为了公允起见,这些物件只要陆家二郎赔偿一半即可。” 云瓷手里拿出一张单子,上面列举了种种物件儿名字。 京兆尹看了眼陆砚辞。 在众目睽睽之下,陆砚辞一把接过了单子:“只要你高兴,这些东西全都赔偿又如何,云瓷,希望此事之后你能消消气。” 云瓷也未曾拒绝:“那就有劳陆家二郎两日之内送来了。” 说罢,她转身扬长而去。 砰! 大门再次关上。 京兆尹经过陆砚辞身边时长长的叹了口气。 …… “云瓷,你没事吧?”纳兰信的手下在半路上恰好看见了夏露去报官,他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当即飞奔赶来。 看见陆砚辞的那一刻,他动了杀气。 “父亲放心,女儿无碍。”云瓷调皮地冲着纳兰信眨眨眼,在他面前转悠一圈:“如今女儿和陆砚辞闹掰,既要和离,就得提前准备准备。”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陆砚辞对不起自己,她是受害者。 “云瓷……”纳兰信满脸都是担忧:“实在不行,你跟着为父回纳兰府上吧。” “父亲。”云瓷摇头:“府上还有很多没出嫁的姐妹,我不能因我一人的事连累其他姐妹。” 其他姐妹是死是活,她压根不在乎,只是回纳兰府上之后根本不自在, 少不了被纳兰老夫人折腾,倒不如留在宅子里逍遥快活。 拗不过女儿,纳兰信确定她无碍之后便离开了。 云瓷刚松了口气,树上跃下一抹身影,可不就是傅玺么,云瓷没好气地哼哼:“你再来晚一步,我就要被人掐死了。” 傅玺听出她语气中的抱怨,嘴角轻抽,低声解释:“有些麻烦事缠住了。” 紧接着他拍拍手,树下又来了两人。 “这是疾风,风驰。” 两人朝着云瓷行礼。 “从今天开始他们会一直守在外头,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嘱咐。”傅玺说。 云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搬出来时身边并没有几个可用之人,根本拦不住陆砚辞。 万一对方真的动了杀心,她这条小命还真要交代在这了。 傅玺摆手让二人退下,二人身形矫健,犹如幽灵般纵身一跃消失了,他眼中还未散尽疲倦,站在廊下身子笔直,再次提醒:“陆琮和苑夫人要回来了。” 这二人是陆砚辞的父母。 一直驻守在关外,极少会回京,今儿下午他才接到了八百里加急,苑夫人身子犯了旧疾,想回京医治。 云瓷挑眉:“听你的语气,好像这二人很难缠?” “他们二人不像陆砚辞那么愚蠢,不易对付。”傅玺点头:“尤其是陆琮,他镇守边关多年,在边关有些威望。” 他重用陆家的初衷就是拉拢陆琮。 自两年前陆砚晟在战场上身亡之后,陆琮就再没回过京城,要么就是身子不适,要么就是边关大小战乱不断,以种种理由推脱。 傅玺又不能强制让人回来,这事儿一拖再拖。 却没有想到陆家闹了一场后,陆琮竟然回来了,着实有些意外。 “苑夫人家族也是不可小觑,其祖母和皇家还有几分渊源,她常年陪伴在陆琮身边,在塞外有诸葛夫人的美誉。” 苑夫人的两个儿子,长子陆砚晟是夫妻两个亲手教养出来的,能文能武,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次子陆砚辞却是陆老夫人一手养大的,兄弟二人的能力完全不一样。 云瓷一脸认真,她这般对待陆家,那两位素未谋面的公婆定不会轻易罢休。 傅玺见她脸色发白,以为她是被吓着了,语气温柔了几分:“你莫害怕,这终究是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胡来的。” 有他撑着,陆家夫妇又如何? “能不能打听到皇上对陆家的态度,还有对纳兰府上的态度?”她想知道闹这么大,会不会被狗皇帝记恨上。 傅玺挑眉。 他要是有心偏袒,陆砚辞就不会被责罚了,此事压下去对于他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皇上是个是非分明之人,他也有高位者的无奈。” 云瓷闻言认真地看向傅玺:“你是不是接触过皇上,怎知他的秉性如何,君子一怒伏尸百万,我坏了他的事,他难道不记恨我?” 傅玺嘴角一抽,在她心中自己就是这个形象? 第31章 寺庙救人 傅玺颇有几分无奈,最后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气。 “皇上公务繁忙,未必有心思记恨你,如今你只要想要别在太后和赵王面前露出破绽,保全自己。” 他又提醒:“这两日你若得空可以去护国寺上香。” “为何?” “庆祥公主在寺内祈福。” 云瓷在脑海里思索半天,这位庆祥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性子有些泼辣,当年因得罪了太后,被贬成了公主。 要不然今日也该称一句庆祥大长公主。 庆祥公主出嫁之后就回了封地,更是极少回京,所以云瓷对这位公主的印象也是寥寥无几。 “庆祥公主和陆夫人是死对头,也是太后的死对头,不过太后不敢得罪她。”傅玺提醒,连皇家秘密都忍不住在云瓷面前直接说了:“庆祥公主手里还攥着先皇赐的一批军队,赵王很想拉拢。” 云瓷眼前一亮,这不就是妥妥的大粗腿吗? “那为何太后还要贬公主位份?”她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太后也有心要恢复其位份,但庆祥公主不愿,一直未曾回京,这事儿就这么耽搁着。”傅玺从怀中掏出一枚项链递给了云瓷。 是一条镶嵌海棠花的链子,乍一看并无特别之处,傅玺扭动开关,露出了里面一粒极小的药丸。 “这是保命丹,对你有用。” 云瓷接过,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大赞果然是个好东西。 殊不知树枝上的黑影都惊呆了,这保命丹可是皇上耗费了足足三年才寻来的,十分珍贵。 此丹药对皇上的病情也有极大的帮助,他自个儿都没舍得,就这么大方给了纳兰云瓷? 黑影肉疼。 “多谢。”云瓷毫不犹豫的接过,直接戴在了身上。 傅玺蜷起拳在唇边轻轻咳嗽,目光略有些不自然的躲闪,问:“你今日闹了这一出,陆砚辞心里肯定记恨上你了,你当真做好了和他决裂准备?” “他对我的恨意,未必比我对他少,我们二人如同水火,不能共存!”云瓷毫不遮掩眼中的恨意。 “夜深了,你回去歇着吧,我若需要帮忙会招呼的。”云瓷对傅玺再次表达了谢意。 “嗯!” 夜色渐深 云瓷一夜好梦,次日天不亮就让夏露收拾行李,准备去一趟护国寺,先去抱大腿,剩下的烂摊子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收拾完的,等回来也不迟。 她前脚刚走,后脚陆砚辞就上门了。 昨儿他在气头上,没看清单子上写了什么,回去看清之后,顿时傻眼了。 这单子上全都是价值不菲之物,没有一样是俗物,粗略估算至少也要两万两银子。 他气得一夜未睡。 “陆家二郎,我家姑娘不见任何人。”小厮拦住了陆砚辞,这次他底气足了很多,因为他身后站着数十个练家子。 陆砚辞不肯罢休,正要怒骂,忽然一只臭鸡蛋砸在他的脑袋上,鸡蛋液顺着脸颊流淌。 恶臭难闻。 “砰!” 又一颗烂白菜砸了过来。 陆砚辞怒不可遏地转过身,身后数十个百姓朝着他扔东西,小厮见状为避免受波及,赶紧将大门关上。 “臭不要脸的,还敢找上门!” “欺辱人没完了!” “这太难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渣男?” 无数人怒骂。 陆砚辞又气又怒,他这辈子何曾这么狼狈过? “二少爷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几个侍卫也没能幸免,一身狼狈,都快臭了。 陆砚辞咬咬牙,只能转身离开。 顶着一身狼狈他回了陆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干净,在廊下听见几个小厮抱怨。 “也不知是得罪什么人了,咱们只要一出门就会被扔石头子儿。” “小厨房那边更惨,一听说是陆家的小厮,说什么都不肯卖咱们东西。” 一听这话,陆砚辞拳头捏得更紧了,一夜之间陆家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全都是拜纳兰云瓷所赐! “二郎!”叶嘉仪不知何时站在长廊尽头,她面色虚弱地朝着他走来,眼中盈盈还有些泪珠儿闪烁。 本以为能勾起陆砚辞的怜惜,可惜陆砚辞面色冰冷如霜,就这么冷着脸看叶嘉仪。 叶嘉仪被这眼神看得心惊,怯怯地喊了声二郎。 “祖母昨日气晕了过去,你为何没有留在身边照拂,还有,昨日在大街上为何没有辩解?” 昨日叶嘉仪在云瓷宅子那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他气恼云瓷的无情无义,也恼叶嘉仪的胆小怕事。 “你平时嘴巴灵巧得很,为何却不肯提了,是担心惹火上身?还是想撇清?” 陆砚辞满脸失望,他为了叶嘉仪和她腹中子嗣,屡次置云瓷不顾,新婚一个月都没有去云瓷屋中一夜,日日陪伴叶嘉仪。 到头来,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样的人,他实在是怜惜不起来了。 “二郎,你听我解释。”叶嘉仪慌了,伸手就要去扶陆砚辞的手,却被他闪身避开。 叶嘉仪扑了个空,委屈地哭道:“二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着了云瓷的算计,脑子一片空白,而且裙子下还有血……” “够了!”陆砚辞没空听她卖惨,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 也不管叶嘉仪在身后喊二郎。 往日那一声二郎,他听着心里舒坦,今日听着却格外的烦躁,他原本有坦荡的前途,还有如花似玉的美娇妻。 就是因为叶嘉仪的愚蠢,才导致他失去了这些,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再加上叶嘉仪已经没了孩子,陆砚辞就更没有耐心去哄了。 …… 护国寺 云瓷带着夏露,疾风以及风驰几人上山,她和夏露走在明处,另外两人走在暗处。 爬了莫约两个时辰左右才抵达山顶。 “来人呐!” 不知是谁在丛林外呐喊了一声,声音凄惨,云瓷本能的一激灵,立即顺着声音来源去寻。 “来人!” “快来人!” 云瓷来到后山丛林处看见了一名美艳妇人正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衣裙上还沾染了不少血迹。 从对方的穿着打扮,还有鬓间戴着的珠钗看,她笃定眼前的人就是庆祥公主! “快,快救救我的孩子!”庆祥公主指了指不远处。 云瓷眼皮跳了跳,这事儿这么顺利的吗? 她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后山的一处山坡突然坍塌,庆祥公主指了指坍塌的小土堆:“快,快救人,我的儿子在里面。” 许是吓坏了,庆祥公主连话都说不清了,扯着嗓子大喊来人救命。 “快救人!”云瓷撩起衣袖冲了过去,伸手开始挖土堆,又让夏露和疾风一起帮忙,再让驰风去叫更多的人来。 很快云瓷的一双手都被挖破了,她咬着牙忍着疼,继续低着头挖,直到挖出了一块衣角,她顿时大喜:“朝着这边挖!” “是。” 最终在三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将掩埋的人救出来,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以趴着的姿势,脸上并未有多少伤痕,被救出来时已经气息非常微弱了,接近于无。 “公主,小世子怎么样?” 身边忽然涌出好些人,庆祥公主立即扑了过去抱住了孩子,吓得浑身哆嗦。 “公主,快让太医瞧瞧。” 庆祥公主这才让开了。 太医诊脉之后叹了口气:“公主请节哀。” 话落,庆祥公主猛哭出来:“不,不可能,允儿不会有事的!” “公主,小世子已经走了……” “胡说,小世子明明还活着。”云瓷一把推开了跟前的丫鬟,冲了过去,将小世子平躺放在地上,一双手按住小世子的胸口,开始做心脏复苏。 不知过了多久,她摸到了小世子渐渐回力的心跳,摘下了项链将保命药丸塞入了小世子口中。 没一会儿小世子呜呜咽咽的开始传来猫儿叫的哭声。 第32章 俘获公主 “允哥儿!” 庆祥公主扑了过去,将人揽入怀中,激动得忍不住颤抖哭泣,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允哥儿似也是被吓怕了,躲在庆祥公主怀中。 过了许久,两人的情绪才算是稳定了。 庆祥公主小心翼翼地擦拭允哥儿脸上的泥渍,确定他无碍了,才将人扶起交给了身后丫鬟,目光看向了云瓷:“你是何人,你救了我儿子,你想要什么报答?” 云瓷摇摇头:“顺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说完她转身离开。 庆祥公主却对着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她今日带着儿子上山祈福,趁着闲暇之余,就去后山看看放生池。 可不知怎么,放生池忽然破了口,池子里的水犹如洪水冲了出来,冲垮了好几座大石头。 她根本来不及拉走允哥儿。 她的确是吓坏了。 “护国寺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儿,偏偏本宫来就出事了,势必要给本宫狠狠的查!”庆祥公主面露狠厉,要是让她知道谁在背后搞鬼,她必不罢休! 允哥儿是她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孩子,平日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有任何闪失。 今日她差点就失去了允哥儿。 她甚至都想过,万一允哥儿出了什么事儿,她也不活了。 “公主,这位夫人出现的的确太巧合了。”丫鬟道。 庆祥公主深吸口气:“给本宫细查到底!” “是!” …… 云瓷在寺里添了香油钱,跪拜了几座佛像之后便去了禅房歇息,夏露看着云瓷一双纤细的手早已经红肿不堪,好不容易留起来的指甲硬生生被折断,还有几根残留着血,泥渍都渗入指尖,看着就疼。 “姑娘,奴婢给您上药。” 夏露将她的手清理干净后,抹了药,便陪着她闲聊起来。 云瓷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傍晚有位眼生的嬷嬷来请她:“陆二少夫人,我家主子请您去后禅房聚一聚。” 云瓷故作迷茫,眼中还有几分警惕。 “陆二少夫人莫要害怕,我家主子就是您今儿救的那位夫人,特在后山设了斋饭,请您去一趟。”嬷嬷放柔了语气,生怕吓着对方。 此时云瓷心里松了口气,从救人到现在至少过去了三个时辰,想必庆祥公主已经把她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成功了。 “好。” 云瓷带着夏露跟在了嬷嬷身后,来到了一处静谧的禅房,院子很空旷,就连空气里都飘荡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味,抬起头便能看见左右两侧的花坛里种植着碗口粗的栀子花。 “陆二少夫人。”庆祥公主早已将云瓷打听清楚,她心中对云瓷充满了怜惜。 “您是……” “主子是庆祥公主,乃当今皇上的亲姑姑。”嬷嬷解释。 云瓷一愣,赶忙跪在地上:“臣妇不知是公主,多有冒犯。” “出门在外不必行这些虚礼,你起来吧。”庆祥公主亲自扶着她起身,又看见她包裹严实的双手,眼眸一软,拉着她坐下:“今日多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庆祥公主现在想想还不禁有些后怕。 “小公子必有后福。”云瓷淡淡道。 看着云瓷不卑不亢的模样,又听说这一个月在云瓷身上发生的一切,庆祥公主不由得对她高看一眼。 “你躲在护国寺也不是个事儿,有些事终究是要解决的。”庆祥公主是个知恩图报的,她得知陆砚辞几次三番欺辱人,硬是将人逼到护国寺来,便打定主意要给云瓷做主。 云瓷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些腌臜事竟污了公主耳朵。” “陆二少夫人,日后本宫唤你一声云瓷吧,也不必见外了。”庆祥公主拉着她的手:“你会些医术?” 云瓷摇头:“我并不擅长医术,倒是唐家有位神医,教了我几招急救的法子,今日也是误打误撞才用上了。” 她说得一脸诚恳,庆祥公主倒是没有怀疑,又和她交谈几句,短短半个时辰,庆祥公主对云瓷的喜爱又增添了一层。 这时嬷嬷压低声音在庆祥公主耳边嘀咕了几句,惹得对方眉心一皱。 夏露也忧心忡忡地看向了云瓷:“姑娘,陆老夫人病了。” “祖母病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么?”云瓷讶然,正要起身却被庆祥公主给按住了:“你既不会医术,去了也是白搭,陆家那么多伺候地,哪显得着你眼巴巴去伺候?” “公主。”云瓷无奈道:“我已经坏了名声,若是再背负不孝忤逆的罪名,只怕会连累纳兰府,我身后还有不少待字闺中的姐妹呢。” 云瓷起身冲着庆祥公主屈膝:“公主,我今日出门目的本就是拜佛,心愿已了,也该回去了。” 拗不过对方,庆祥公主只好放云瓷离开。 人一走,庆祥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本宫从前就不喜陆家那位老夫人,这些年不见还是这么眼皮子浅,好端端的陆家竟被折腾成这副模样。” 她摇摇头,当年陆老夫人还想让陆琮娶她呢。 人人都夸陆琮年轻有为。 可她瞧了眼陆老夫人的做派当即就拒绝了这门婚事。 若不是陆老夫人从中折腾,她又岂会和苑氏成死对头! “公主,陆二少夫人性子太耿直了,被人欺辱到这个份上也不知还手。” 庆祥公主挑眉:“如何还击,她一个女郎身后无人撑腰,陆家也是捏准她了。” “那不是还有纳兰府上吗,难道也不管管?”嬷嬷惊讶。 庆祥公主冷哼:“纳兰家要愿意护着,早就派人去陆家要个交代了,也不至于让云瓷一个人去陪嫁宅子。” 嬷嬷看庆祥公主满脸怒色,便知自家主子是要给云瓷撑腰的打算了。 “等允哥儿身子稳定些,此事本宫绝不能坐视不管!” 果然,庆祥公主放话了。 …… 云瓷回到京城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黑,她乘坐马车回到宅子上,对着夏露说:“去京城多请几个大夫,半个时辰后随我一起去陆家探望。” “是!” 夏露的手脚很利索,不一会儿就请来了八位京城有名的大夫,而且个个诊金都不菲。 “我家老夫人是旧疾了,还请诸位帮忙瞧瞧,若是有人能救好老夫人,我愿意以五千两银子作为谢礼。” 一听谢礼这么多,八名大夫个个都红了眼,表示会尽最大的努力。 于是云瓷就带着八名大夫去了陆家,进门时管家看这架势有些合不拢嘴:“二少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祖母不是病了么,我请了全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来瞧,定会给祖母瞧好的。”云瓷说。 身后八名大夫中有人夸了一句:“二少夫人可真是孝顺!” 管家闻言嘴角却抽得厉害,自家老夫人得了什么病,他或多或少都能知道一些,这些大夫若是瞧出来什么名堂,那老夫人的脸面往哪搁? “还愣着干什么?”云瓷问。 管家无奈只好带着云瓷去了老夫人院子了,顾嬷嬷大老远就看见了云瓷前来,立即阴阳怪气道:“二少夫人可真潇洒,扯出这么大个烂摊子,居然还有心思出门闲逛,老夫人可是被你气得险些吐血了!” 云瓷眸光刹那间闪过凌厉,越过顾嬷嬷推开了门,瞥见了屏风后闪烁的影子。 动作倒是利索,哪有半点虚弱病重的样子? “有劳诸位大夫瞧了。”云瓷让开路,让大夫一个个进去。 “二少夫人这是做什么?”顾嬷嬷这才注意到了身后还有这么多人,个个都背着药箱子,她急得赶紧伸手去拦,却被云瓷挡得严严实实,眼睁睁看着人一个个进去了。 “二少夫人你这是要惊扰老夫人,还嫌老夫人病得不够重吗?” 云瓷回过头狠狠瞪着顾嬷嬷,眼神中还泛着一股杀气,吓得顾嬷嬷竟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温柔端庄的二少夫人竟会有这么犀利的眼神? 顾嬷嬷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顾嬷嬷还是少诅咒祖母,毕竟有些时候万一灵验了,你作为贴身嬷嬷,肯定也要承担责任。”云瓷往前一步,语气冷幽幽地说:“万一祖母到了那边不习惯,嬷嬷也要陪同,继续伺候的。” 这话蓦然惊得顾嬷嬷一身冷汗。 第33章 以儆效尤 “砰!” 一只茶盏狠狠地砸落在地。 “滚出去!” “都给我滚出去!” 屋子里传来了陆老夫人的怒吼。 云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硬是拦着顾嬷嬷不准进去,对着夏露使眼色,夏露两只手紧抱着顾嬷嬷。 云瓷才起身进了屋子里,绕过屏风便看见了陆老夫人穿着白色亵衣坐在榻上,为了营造病重,还特意没有梳头,此刻怒火冲天心口起伏,披头散发的模样倒有几分骇人的气势。 “陆二少夫人,您确定老夫人真的病了吗?”有大夫试探性地问。 “是啊,陆家来传信的丫鬟的确是这么说的,祖母一把年纪了,不会说谎的。”云瓷解释。 几人面面相觑,有病没病大家都是有经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时的陆老夫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是有病。 “纳兰云瓷!”陆老夫人的手颤抖指着她:“你是不是存心要气死我才甘心?” “祖母这叫什么话,明明是陆家派人去请我回来,说您病了,非见我不可,我心中记挂您,便叫人去请大夫给您医治,我又做错什么了?”云瓷红了眼眶,满脸无辜。 陆老夫人碍于其他人在场强忍着没有发作,她派人去陪嫁庄子,几次都没见着人,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逼着人回来。 哪知云瓷竟直接带着这么多大夫进门,让她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祖母。”云瓷跪在地上,一脸虔诚:“我今日是去护国寺上香了,祈求祖母和陆家都平平安安的,我一听说您出事儿了,立马就回来了。” “你!”陆老夫人被云瓷架在那有些下不来台,夸她也不是,骂也不是,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险些真的晕过去。 “老夫人,都是老奴传话有误,才让二少夫人误会了。”顾嬷嬷好不容易挣脱了夏露,扑通跪在地上求饶:“二少夫人您消消气,老奴只是想借着机会让您回来,缓和和陆家的关系,却不想被您误会了,老奴该死。” 顾嬷嬷认错,给了陆老夫人台阶下。 陆老夫人当即沉了脸色:“胡闹,你怎么敢违背我的意思去请云瓷回来!” “祖母,顾嬷嬷是您身边贴身伺候的,也是一番好意,您就不必重罚,小惩大戒便是,以免日后旁的下人有样学样,坏了陆家规矩。”云瓷轻声说。 陆老夫人从未想过惩罚顾嬷嬷,可现在被逼得不得不开口了:“顾嬷嬷,你倚老卖老传错话,今日就罚你……” “祖母,按照家规至少要八十个板子,顾嬷嬷年纪大了,不如就罚三十个板子吧,毕竟顾嬷嬷是您身边的老人了,也要顾及您的面子才是。” 一听三十个板子,顾嬷嬷眼睛都瞪圆了。 陆老夫人深吸口气:“来人,将顾嬷嬷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以儆效尤!” “老夫人?”顾嬷嬷惊呆了,不是说三十个板子吗? 夏露率先堵住了顾嬷嬷的嘴,提前对着疾风和风驰使了个眼色,将人拖下去,就在门外行刑。 门外的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陆老夫人的心也是一下一下跳着,几次想开口,看见几位大夫时硬生生忍住了。 这些人都是外面的,嘴巴未必严实,若传出去什么,对陆家不利,至于顾嬷嬷么,就受点儿皮肉伤吧。 回头抹点儿药歇一歇就好了。 片刻后 夏露惊慌失措的进门:“老夫人不好了,顾嬷嬷挨了五十个板子就没气儿了。” “什么?”陆老夫人眼前一黑,险些从榻上栽下来。 顾嬷嬷可是跟了她几十年的陪嫁,竟然就这么打死了? “纳兰云瓷你好狠毒的心,竟趁机将顾嬷嬷给打死了。”陆老夫人气不过,指着云瓷,却对上了对方眼底盈盈笑意。 “祖母,下令打人的是您,立规矩的也是您,我……我又做错什么了?”云瓷越发委屈。 “你!”陆老夫人险些要被气死了。 眼前这位伶牙俐齿,不择手段的人真的是二孙媳吗? 她还记得云瓷刚进门时,柔顺乖巧,举手投足都是从骨子里沁出的大家闺秀涵养,根本不似如今这般张狂。 “这陆老夫人怎么什么事儿都往陆二少夫人身上诬赖?那个老婆子明明就该罚,熬不住刑死了,和陆二少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陆二少夫人刚才明明说打三十个板子就行了,陆老夫人偏偏要打八十个,多挨了二十个,人才断气了。” “哎,陆二少夫人真是可怜。” 几位大夫私底下窃窃私语,陆老夫人听得清清楚楚,她几次哽咽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硬是咽下去,最终对着云瓷说:“你出去!” 云瓷低低应了句是,转头就走。 她站在长廊下望着顾嬷嬷的尸身,并未有半点儿同情,这老虔婆可不是什么善茬。 今日打死顾嬷嬷,也是要警告陆家,别以为她是个软柿子! “云瓷。” 陆砚辞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看见顾嬷嬷的尸身后,同样是震惊,不过他这次学乖了,在外人面前并未指责云瓷的半个字不是。 “陆二郎来了。”云瓷拉开些距离,微微屈膝:“不知昨儿陆二郎承诺的赔偿,可凑齐了?” 提及那些赔偿,陆砚辞脸色就沉了,白天去宅子扑了个空,回来之后左思右想这口气他只能暂且忍耐。 他想着这银子虽给了云瓷,但日后云瓷还是要还给他的,就当做暂时寄存在云瓷那的。 只要云瓷消了心中那口气,花些银子也无妨。 于是陆砚辞当众掏出两万两银票递给了云瓷:“只要你消消气,日后我的便是你的。” 云瓷没理会这恶心人的话,大大方方地接下了银票,指了指身后的数名大夫。 “日后祖母要是身子不适,需要大夫,尽管找他们任何一位,作为孙媳,诊金方面我一人承担了。” 陆砚辞蹙眉,眉宇间隐有不耐:“云瓷,你适可而止吧。” “陆二郎,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云瓷转身又对着几位大夫说:“有劳诸位跑一趟了,诊金稍后我会派人亲自送到诸位府上。” “陆二少夫人客气了。” 他们摆了摆手,只是跑一趟就赚了不少的诊金,这买卖划算。 陆砚辞伸手想去拉云瓷的手,却被云瓷及时避开:“云瓷,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 “家?”云瓷挑眉,冷声质问:“我至今还背负着污名,你身为丈夫可曾想过要给我主持公道?” “那可是长嫂!” “我只要个公道!”云瓷一字一句道。 陆砚辞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口疼的厉害,却又不得不软了语气:“我日后再不去长嫂那了,你消消气,她失了孩子,又伤了身,总不能将人撵出陆家,你大人有大量别和长嫂一般见识了。” 在叶嘉仪面前,他从来都是被动那个,自有一股傲气,这还是第一次在云瓷面前低三下四。 “云瓷你一向善良,此次就原谅长嫂吧,就看在大哥的份上。”陆砚辞往前再走一步,眸色柔和:“我应你,在嫡长子未出生之前,身边绝对干干净净。” 能说到这个份上,陆砚辞觉得已经够妥协了,京城像他这种身份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他身边也只有叶嘉仪一人而已。 云瓷险些要被气笑了,真不知这渣男哪来的自信,以为开口求原谅,她就能心软? 原主遭遇二人算计,可是实实在在没了性命! 这条命,他们必须要赔! 第34章 上门合谋 见云瓷迟迟没有开口说话,陆砚辞知道自己有戏,便又往前走了一步,谁知耳边传来了叶嘉仪的声音。 “二郎!” 叶嘉仪听说云瓷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刚进院子就看见陆砚辞弯腰附身在和云瓷耳边说什么。 她嫉妒得红了眼。 云瓷挑眉。 叶嘉仪直接从顾嬷嬷那边走过,甚至直接忽略了顾嬷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陆砚辞。 真是个恋爱脑! “你怎么来了?”陆砚辞蹙眉。 叶嘉仪抿着唇,垂眸小声说:“我听闻祖母病了,所以来瞧瞧,是不是我打搅了二郎和云瓷了,我……我这就走。” 她转过身假意要离开,走了两步,也没有见陆砚辞开口挽留,她的心沉了沉。 云瓷嗤笑在心里默默数数。 “一,二……九!” “啊!”叶嘉仪脚下一软,身子重重地跌倒在地,尝试着爬了几次都没成功。 叶嘉仪转过头委屈巴巴的看向了陆砚辞:“二郎,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脚软。” 陆砚辞刚才眼中的嫌弃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快走几步来到了叶嘉仪身边,将人扶起;“你身子还没痊愈呢,大夫说要好好的休养,就别出来来了。” “二郎,我是担心祖母。” “祖母她有大夫照料。” 叶嘉仪两只手紧紧攥着陆砚辞的衣袖,整个人都趴在他怀中,还不忘朝着廊下的云瓷使了个得意眼神。 “夏露,咱们走!”云瓷故作气哼哼地离开,她巴不得有人缠着陆砚辞呢。 “是,姑娘!” 陆砚辞见状赶紧要推开叶嘉仪去追,却被叶嘉仪缠得很紧,只能眼睁睁看着云瓷离开。 “二少爷,您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小丫鬟道。 一听这话,叶嘉仪赶紧松开了手,跟在陆砚辞身后进去探望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被气得脸色发白,见着陆砚辞来,才哆嗦道:“这贱人竟敢将顾嬷嬷给活活打死了,这分明就是做给我看的,二郎,咱们赔罪也赔了,大软话也说了,给足了台阶,她偏偏执拗要和陆家过意不去,她这是要毁掉陆家啊。” 现在外头人人都在贬低陆家,指责陆家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家,出门都要小心翼翼的。 这全都拜云瓷所赐。 陆老夫人不打算容忍了。 陆砚辞紧绷着脸,沉默了许久。 …… “姑娘,今儿可真是解气,顾嬷嬷嚣张跋扈,不知欺辱了多少小丫鬟呢。”夏露撇撇嘴,就连她也挨过顾嬷嬷的打。 只不过为了自己姑娘,她忍着不说罢了。 云瓷微微笑,她和陆家早就撕破脸了,何必再虚与委蛇,又用高仿讹了陆砚辞两万两银子,就当做是买人参的钱了。 回了宅子,她痛痛快快的泡了个热水澡,缓解了一身的疲乏。 次日 陆老夫人亲自去了一趟纳兰府上,见了纳兰家的几位长辈,纳兰老夫人的态度不冷不热。 也不知陆老夫人聊了什么,纳兰老夫人立即转变了态度,亲热了许多。 “亲家,有些事闹得太难看了,对陆家和纳兰家都没有好处,云瓷是个执拗的,昨儿还一气之下打死了跟随我几十年的陪嫁嬷嬷。”陆老夫人长叹口气。 “亲家消消气,这孩子自小没了母亲,被他父亲惯坏了。” 纳兰老夫人开口便将错揽了过来,还有几分赔罪的态度:“这些日子我身子不好,底下的人怕我担忧,所以许多事未曾传到我耳中,这事儿纳兰家不会坐视不管的。” 纳兰老夫人保证会让云瓷乖乖回陆家。 陆老夫人脸色缓和不少。 等送走了陆老夫人,纳兰老夫人便派人去请纳兰信回来。 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着纳兰信。 “你究竟还要瞒我到何时,纳兰云瓷头顶纳兰家名义在婆家胡作非为,你让纳兰家颜面何存?” 纳兰老夫人紧捂着心口怒斥:“都是你这个父亲教导不善所致,才引来祸端,你即刻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纳兰信正要辩解,纳兰老夫人便咳喘的更厉害了,似是他再啰嗦几句就能气晕过去。 “是!”纳兰信只得去罚跪。 人一走,纳兰老夫人便对着下人吩咐:“去告知纳兰云瓷,她一日不回陆家认错,纳兰信就会一直跪在阴冷潮湿的祠堂向祖宗赔罪!” “是。” 消息传到云瓷耳中时,她愣住了。 “老夫人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辱您呢,您好歹也是老夫人嫡亲孙女啊,全京城都知陆家如何欺辱您,纳兰家不帮您上门讨公道,怎么还用老爷逼着您认错呢。” 夏露气哭了,心疼自家姑娘。 云瓷心酸涩的厉害,她实在不知明白纳兰老夫人为何会这么偏心。 难道父亲不是祖母亲生的? 一旦这个念头冒出来,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虎毒不食子呢。 何况是人。 纳兰老夫人也并非冷心肠,对二房,三房也是诸多疼爱。 唯独对大房冷冰冰的。 “疾风!”她站在树底下朝上喊。 疾风落地:“姑娘有何吩咐?” “你帮我打听打听父亲没娶亲之前,祖母对父亲是什么态度,再打听当初祖母怀孕时的一些细节。” 疾风点头,转身离去。 夏露听后惊讶:“姑娘是怀疑老爷不是老夫人亲生的?” “要真不是亲生的,有些事儿就可以理解了。” 在大家族中为了保护地位,狸猫换太子的事儿又不是发生过。 云瓷舍不得父亲受苦,他的腿伤本就没好利索,跪在阴冷潮湿的祠堂内肯定加重病情。 若要她亲口向陆家认错,岂不是承认她之前所作种种都是错的? “你既救了庆祥公主之子,何必求她帮忙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将纳兰大人即刻调离京城谋个外差?” 树上传来慵懒的声音,是傅玺。 云瓷眼眸顿时一亮,又问:“那皇上会卖公主这个面子吗,万一弄巧成拙呢?” “皇上和公主私底下关系极好,皇上绝不会反驳公主颜面,兰郡大坝需要个钦差巡查,没三五个月是回不来的。” 云瓷闻言立即不耽搁,叫人备马车赶往护国寺,巧的是她在山脚下正好见着了庆祥公主。 “云瓷?”庆祥公主诧异。 “公主,我有事求您。”云瓷直接说明来意,前前后后并不隐瞒。 “求公主帮忙让我父亲即刻离开京城去兰郡巡大坝。” 庆祥公主微微蹙眉,身边的章嬷嬷却道:“朝廷的事儿任职的事,公主未必能帮上忙......” “这个忙本宫帮了!”庆祥公主打断了章嬷嬷,对着云瓷说:“你先回吧,本宫即刻入宫。” 云瓷也知挟恩相报有些不厚道。 但此时她也顾不了许多了。 “多谢公主!”云瓷谢恩。 庆祥公主也不耽搁上了马车直奔皇宫,章嬷嬷欲言又止:“公主,皇上和太后的这些年,您一直不偏不倚的保持中立,若是贸然求见了皇上,万一被太后那边知晓,老奴担心会对您不利。” “她救了允哥儿,这个忙本宫帮了,这个人情算是本宫欠了皇帝的!” 庆祥公主是个热心肠,很不屑纳兰老夫人的举动。 她倒要看看云瓷如何反击陆家。 “咱们这一趟来了京城就别想置身事外了,有些事顺其自然观望吧。” 庆祥公主倒是看淡了很多。 第35章 各有算计 大殿 “皇上,庆祥公主求见。”德全公公直纳闷,这位主儿可不是个好脾气,谁都不买账。 一回京就住进了护国寺,就连太后几次派人去探望都吃了闭门羹,却没想到来找皇上了。 朱砂笔在奏折上落下了一个大大的准字,他合起了奏折放在一旁,又拿出一本继续翻阅。 德全公公还以为对方没听见,欲要再提醒,傅玺低声说:“就说朕身子不适,不便见人。” “皇上?” 德全公公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皇上,那可是庆祥公主。” 是您的亲姑姑啊。 傅玺眉心一蹙。 见状,德全公公抬手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轻呼:“皇上恕罪,是老奴多嘴了,老奴这就去回禀。” 他虽不知道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必定就有自己的道理。 殿外 庆祥公主已经做好了要进门的准备了,却被德全公公给拦住了去路,她疑惑看向对方。 “公主,皇上这两日身子不爽快,不便见客,公主还是请回吧。” “不便见客?”庆祥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收,反手指着自己:“本宫是他亲姑姑,岂算是客?” 德全公公弯着腰赔罪:“公主您就别为难老奴了,皇上他的确不见人。” 庆祥公主紧绷着脸,她已经答应了云瓷会促成此事,结果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这不是硬生生打自己的脸么? “皇上究竟怎么了?”她问。 许久未曾回京,很多事她也未曾打听,只知道京城是太后和皇上各分一半,互有战败。 德全公公跟着傅玺伺候多年了,早已是个人精,立即将这几日的事说了:“还不都是因为陆家,陆家和叶家又是亲戚,叶贵妃几次帮忙求情,惹怒了太后被贬成了末等叶答应,如今皇上被不少人嘲笑,哎!” 又是陆家! “不止如此呢,老奴还听说陆大人和陆夫人正在回京的路上,此次陆家二郎被人捉住了把柄,皇上正发愁不知怎么和陆大人交代呢。” 此话一落,庆祥公主没好气地呵道:“皇上乃一国之君何必跟一个臣子交代,况且,是他陆砚辞卑鄙无耻在先,被人捉了把柄,造成今日这般局面,皇上没有计较陆家的过失已是开恩了!” 说到这庆祥公主呼吸发紧,有些事既然已经卷进来了,就没法子置身事外了。 庆祥公主下颌扬起,命令道:“去禀报皇上,就说本宫有关于陆家的事禀报。” “公主,这……”德全公公一脸为难,但触及了庆祥公主盛怒之下的眼神,麻溜地进去再次禀报。 片刻后,他回来恭恭敬敬地将人请了进去。 时隔几年不见,庆祥公主望着倚在榻上的清瘦男子,五官轮廓像极了先帝,她见他这副模样,眼眶微微红,嘴里埋怨道:“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不过区区臣子罢了,也值得你费心思。” 傅玺起身,掩嘴压住了咳嗽,嘴角扯出微笑喊了声姑姑。 “本宫今日来是想和你商议一件事,此事和陆家有关,但本宫并非想掺和朝政。”庆祥公主说明来意:“本宫欠了一个天大的恩情,想求皇上准予纳兰信即刻去守兰郡大坝。” 傅玺无奈。 “公主,您来晚一步,一个时辰前赵王已经将此事揽过去了。”德全公公道。 “赵王?”庆祥公主没好气道:“巡视大坝也不是什么肥差,他争这个做什么?” 两边都是侄儿,她一向不偏不倚,而且据她了解,依赵王的身份去巡视大坝,也太奇怪了。 傅玺倒了杯茶亲自递到了庆祥公主面前:“此事朕会周旋,姑姑不必担忧。” 他越是这么说,庆祥公主就越是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为何一个个都去争大坝。 “你还想隐瞒本宫?”庆祥公主面露不悦,起身道:“莫不是要本宫再去求太后?” 无奈,傅玺只好如实回应:“传言大坝那边发现了一座矿,暂还不知是金还是铁。” 庆祥公主又重新坐了下来,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赵王去争,可你怎么就答应了让赵王去守大坝?” 话落,傅玺再也没忍住咳嗽的更厉害了,白皙的脸庞因剧烈咳嗽而泛红,连耳尖都是红了,许久才恢复了正常。 傅玺抿唇不语。 庆祥公主也未多问,又道:“此事本宫心里有数了,也不必叫你为难,本宫亲自去一趟坤和宫,你只管下旨便是。” “既是姑姑的旨意,朕听从便是。” 说罢,庆祥公主也不多留转身扬长而去,傅玺则是慢悠悠的端起一杯茶润了润嗓子,将早就拟好的旨意递给了德全公公。 …… 坤和宫 太后听闻庆祥公主先是去了大殿,便有了些怒火,又听说人往这边来了,脸上才露出笑意。 “去备上等的茶水点心。” “是。” 没一会儿便看见了一脸焦急的庆祥公主前来,一袭锦衣华服难掩她的风华绝代。 站在大厅中央朝着太后盈盈一拜:“庆祥给皇嫂请安。” “许久未见你了,怎么人还清瘦这么多,快来坐。”太后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谢皇嫂。”庆祥公主起身走到了位置上坐下,宫女立即送上茶水点心。 正是她最爱喝的云顶龙坞,以及蟹黄酥,还有樱桃小酥饼和玫瑰春卷儿。 庆祥公主瞄了一眼后不动神色的捧着茶浅浅品了一口,随即放下,拿出帕子压了压唇角。 “一别多年,可算是见着了。”太后面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根本不似外界传的那样和公主不对付。 两人闲聊几句后,庆祥公主便说明来意:“今日臣妹来是有一桩事来求皇嫂的。” 太后讶然,这可真是稀奇了,平日里想巴结对方苦于没机会,现在可倒好了,自己主动上门了。 “你我姑嫂家何必见外,若是哀家能帮上忙,绝不推辞。”太后又长叹口气:“当初你皇兄临走前,最记挂的就是你了,哀家总觉得亏欠你许多。” 提及过往,太后哽咽了。 庆祥公主敛眉,时隔几年不见,太后还是这般小家子气,动不动就提过往打感情牌。 “既然皇嫂这样说,那臣妹就不客气了,臣妹听闻赵王要去巡视兰郡大坝,所以臣妹想让赵王将这个机会让出来。” 太后一听是这事儿,面色严肃几分,并不接话。 “臣妹举荐让纳兰信去一趟。” “纳兰信?”太后惊讶。 “纳兰信有几分手段,兰郡那边和唐家也有几分渊源,他去是最合适的。” 关于矿的事,庆祥公主并未提及。 太后犹豫了,这几日朝廷上下议论最多的就是陆家和纳兰家了,若是举荐旁人,太后肯定会拒绝。 但纳兰信么,太后的确有心思想拉拢,皇上错信了陆家,导致纳兰信喊冤入狱,险些还被打死了。 此举必定是寒了纳兰信的心,若此时她来抬举纳兰信,说不定就能拉拢住纳兰家。 “庆祥许久未回京,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有兴趣了?”太后并未着急回应。 庆祥公主知道太后是在试探自己,她解释:“此事说来话长,是臣妹和纳兰家的故交缘由,还请皇嫂成全。” 太后笑了笑:“这事儿也不难,哀家让赵王带着纳兰大人一块去巡视便是了,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正好也给了赵王拉拢纳兰信的机会。 “也好。”庆祥公主点点头,只要能将纳兰信调离京城,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于是太后立即下旨让纳兰信收拾行李,即刻出发跟随赵王一块去兰郡。 第36章 云瓷反击 傍晚 纳兰府上已经点上了烛火,纳兰老夫人正在用晚膳,身边还有几个晚辈陪同,有说有笑的,气氛融洽。 啪嗒一声,纳兰老夫人将筷子放下。 桌上其他人也立即放下筷子,全都看向了上首。 “母亲,请用茶。”方氏递了杯茶伺候着纳兰老夫人漱漱口,又看了眼外头的时辰,低声提醒:“母亲已经两个时辰了。” 云瓷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她有些担心云瓷会不会置之不理。 “哼,这个白眼狼,亏她父亲这般宠着,到头来还是靠不住的。”纳兰老夫人脸色一沉,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底下的晚辈见状个个垂下头,一副乖巧样。 纳兰老夫人忽地缓和了语气:“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是,祖母。” 等晚辈们都离开了,纳兰老夫人没好气地说:“白眼狼那边确定收到消息了吗?” 方氏点点头:“母亲,管家亲自去的,绝不会弄错,若是僵持几日,大哥在祠堂会不会受不住?” “他一个男子汉有什么受不受得住,叫人给送些水和馒头,饿不死就行了,我还未曾听说跪祠堂能把人跪死的!” 纳兰老夫人眼神冷冰冰的,语气中也没有半点心疼。 “再派人去一趟宅子,就说纳兰信晕在了祠堂,引发了旧疾,一定要说得严重些。” 方氏顿悟。 正要派人去传话,外头管家先进来了,纳兰老夫人面上露出了得意:“瞧瞧,她这不是来信儿了,她如今被陆家嫌弃,也只能倚咱们纳兰家了。” 她要趁着这次好好教训纳兰云瓷这贱丫头。 “还是母亲料事如神!”方氏恭维道。 管家气喘吁吁的上前:“老夫人,宫里来旨意了,太后都宣召大老爷即刻收拾行李,跟着赵王去一趟兰郡巡视大坝。” “什么?”纳兰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管家又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 “母亲,大哥怎么会入了太后的眼,又被派去巡视大坝,还是跟着赵王身后,这份差使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方氏有些酸溜溜地说,兰郡大坝的事儿她昨儿晚上听丈夫念叨过,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去。 纳兰老夫人斜睨了眼方氏:“你知道此事?” “可不是么。”方氏压低声音在纳兰老夫人耳边嘀咕几句,纳兰老夫人这才恍然。 “肯定是云瓷求到太后头上了,否则这事儿不会这么巧合。”纳兰老夫人冷哼,难怪这么淡定了,原来是有靠山了。 既是太后下旨,纳兰老夫人肯定不敢再扣着纳兰信了,于是对着方氏又说:“让擎儿准备准备,跟在纳兰信身边,这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方氏一听立马笑逐颜开:“母亲,我这就去找夫君。” 懿旨传到纳兰府上,不到半个时辰纳兰信就收拾好了行李坐上马车出城,身边还跟着二老爷纳兰擎。 与此同时纳兰老夫人也派人去给陆家递个信儿,只说让云瓷登门道歉的事急不得,需徐徐图之。 气的陆老夫人砸坏了一只上等的青瓷茶釉盏:“收了我这么多好处,到头来只有一句徐徐图之?” “老夫人,这事儿也不怪纳兰老夫人,原本纳兰信已经跪在祠堂了,可谁知太后传来了懿旨,亲自点名让纳兰信跟随赵王去巡视兰郡大坝,这才耽搁了。”若嬷嬷解释。 陆老夫人拧眉,这又是太后又是赵王,难不成纳兰信是投靠太后一党了? “罢了,这事儿急不得。”陆老夫人闭了闭眼。 若嬷嬷又说:“老夫人消消气,等过两日老爷跟夫人回来了,定会有法子严惩二少夫人的,咱们陆家也不是没有撑腰的人。” 这话的确宽慰了陆老夫人,她面色缓和,叫人赶紧去收拾院子,缺什么都补上。 …… 眼看着马车出城了,云瓷才转身回了宅子,她松了口气,回到院子时看见傅玺坐在她的位置上,手里还捧着本书瞧。 那架势一点儿都没有拿自己当外人。 “多谢你出的主意,一切顺遂。”云瓷道谢。 傅玺摇头:“这法子能用一次却不能用第二次,想要真正的脱离纳兰府上,还要纳兰大人狠下心肠。” 这话倒是提醒了云瓷,等纳兰信回来,万一纳兰老夫人旧事重提,依照纳兰信的脾气,还是会乖乖去跪祠堂。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纳兰老夫人的命根子有两人,一个是二子纳兰擎,另外一个便是女儿纳兰沁,纳兰沁远嫁,纳兰擎如今出门在外却是下手的好时机,拿捏住了纳兰擎,日后纳兰老夫人也不敢对你大呼小叫了。”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顺从多了。 就看谁比谁豁得出去。 这个法子云瓷早就想到了,只是碍于纳兰信在,她不好下手,毕竟纳兰信还是十分看重兄弟之情的。 要是知道她在背后做手脚,必定会阻挠。 所以云瓷才放弃了。 “伤害纳兰擎又有什么意思?”云瓷冷笑:“我自有法子。” 她可不是纳兰信那样好拿捏的。 用不了多久纳兰老夫人肯定会找理由上门,她一而再的容忍,对方却以父亲逼迫。 她也要让纳兰老夫人尝尝被人拿捏住的滋味! 傅玺挑眉,看来是他多虑了,眼前的小女子可是有爪子的猛兽,绝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你既已经有了法子,为何还要让纳兰大人离开京城,好不容易俘获了公主,这个人情可价值万金。” “父亲需要时间冷静。” 他离开京城,有很多事她就方便多了。 见她不肯提,傅玺也未曾多问,直到云瓷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名单出来,正是他曾交给她的参奏纳兰信奏折上的名单。 一共六位大臣。 “他们为虎作伥,害我父亲入狱,不能就这么算了。” 傅玺的眼皮下意识跳了跳,隐隐有些不安:“你想做什么?” 他原以为纳兰信已经出狱了,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云瓷还揪着不放。 “你会模仿字迹吗?”云瓷问。 傅玺不语。 云瓷已经替他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让傅玺以奏折上的笔迹誊抄一遍。 他看清内容后,嘴角僵住了。 字迹是陆砚辞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陆家给了六位大臣多少好处,连名单都写下来了。 “你是要将这些名单上的东西送到六位大臣家中?” 云瓷点了点头:“这些全都是我的嫁妆,我如今人是出来了,可嫁妆还被扣押在陆家呢,想拿出来也非难事。” 依照陆家的尿性,肯定还有后手。 这事儿不闹大,嫁妆根本不可能回到自己手上。 傅玺再一次被云瓷的手段折服了,依照借力打力用的倒是熟能生巧,他撩起衣袖,拿起笔点了点墨汁,开始誊抄。 看着他流畅的笔迹,云瓷十分满意,在一旁亲自伺候磨墨,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罢休。 “你这么做会彻底毁了陆砚辞的。”傅玺提醒,至少那六位大臣一定会反咬陆砚辞。 今日陆砚辞在陆家那般柔情蜜意承诺,难道还没有打动她? “一个人的本性就是薄凉冷漠,不过是碍于眼前趋势不得不低头妥协,一旦他翻身,第一件事就是回过头反咬我一口,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对陆砚辞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之前原主就是个例子,几年的真诚付出,也未曾得到陆砚辞半点怜惜。 傅玺缓缓一笑:“你说得很在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云瓷检查一番之后又将这些字据收放在了荷包内,递给了傅玺:“明儿叶嘉仪会回叶家,就将这个放入叶嘉仪身上,再想个法子让它暴露在大众之下就行。” 她不仅要狠狠地惩罚陆砚辞,还要让叶嘉仪也受惩罚! “好!”傅玺点头,这事并不难办。 第37章 麻烦上门 次日叶嘉仪果然乘坐马车回了趟叶家,因为今儿是叶夫人的生辰,她作为女儿必须要回去庆贺。 哪怕她此刻还没休养好身子,也得硬着头皮回。 “夫人若是知道您身子不适,肯定会容忍您不必回去的。”灵喜劝。 叶嘉仪摇头:“我如今处境不算好,唯有母亲帮衬我,我不能让母亲寒了心。” 叶家那边才是她最大的依靠。 至于陆家么,她没了孩子,待遇一落千丈,昨儿去拜见陆老夫人时,连门儿都没进去。 虽然陆老夫人对外宣称是身子不适,可她心里清楚,陆老夫人也是恼了她,有些迁怒,明面上不显罢了。 “吁!” 马车外车夫倏然拽住了缰绳,叶嘉仪因剧烈惯性整个人都被摔倒在地,脑仁还重重的磕在了侧壁。 “嘶!”她疼的倒吸口凉气。 “大少夫人!”灵喜赶紧扶她。 叶嘉仪气恼道:“外面究竟是怎么了?” “回大少夫人,是咱们这条路被堵住了,马车没刹住,还请大少夫人恕罪。”车夫颤声回。 灵喜气不过撩起帘子,伸出手在车夫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混账东西,惊扰了大少夫人,你有几条贱命可以赔?” 车夫吓得一直求饶。 “呦,这不是陆大少夫人么,好大的威风啊。” 马车外传来了嘲讽。 叶嘉仪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心猛然一缩,一抬头果然是死对头,京城其他家族的贵女。 “灵喜,继续赶路。”她扬声。 灵喜灰溜溜的回了马车,对着马夫吩咐:“快走。” “大少夫人,这马车坏了轱辘,怕是走不成了。”马夫苦着脸说。 一听这话,叶嘉仪只暗叹倒霉,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儿了,她深吸口气撩起帘子下了马车,带着灵喜穿过了几辆马车,脚步匆匆。 “哎,陆大少夫人别着急走啊,今儿是珠宝阁出新料子,您不过来瞧瞧买一件儿?” 有人在背后喊。 叶嘉仪充耳不闻,只能越走越快,只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 “哎,那不是叶嘉仪的荷包?”有人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是叶嘉仪的贴身荷包落在地上,里面鼓鼓囊囊的,必定装了东西。 一位贵女立即朝着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飞快地捡起递了过来,贵女当众拆开。 “叶嘉仪往日仗着宫里有个贵妃姐姐,目中无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活该!” 她一边说一边将荷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几张纸。 打开之后,诸位贵女瞄了眼脸色顿时就变了。 “父亲怎么可能受贿,这一定是假的。”其中一人正是六位大臣家其中一家。 她一把抢过了纸,看着上面清楚的记载着父亲受贿多少东西,脸色瞬间大变,连逛街的闲情都没有了。 其余人赶紧探过脑袋看,一共有两家姑娘牵连其中,她们顾不得许多赶紧回去禀报。 “这,咱们会不会闯祸了?”有人惊慌。 在场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家族中多少都有会些隐私,摆到明面上,她们也有些不知所措。 捡到荷包的贵女将手中东西一扔,生怕沾染上烫手山芋了:“这东西是叶嘉仪掉下来的,我只不过捡到而已,和我没关系。” 说完她上了马车匆匆离开。 几人相约购买首饰的心思也没了,纷纷各回各家。 一个时辰后 被牵连的贾家,贾夫人亲自登门去了一趟陆家,她面色铁青,管家见状便知不妙,舔着脸问:“不知夫人来,是有什么事儿?” “我要见陆砚辞,有急事!” 管家不敢耽搁立即派小厮去禀报。 片刻后小厮赶回来,对着贾夫人说:“二少爷现在不在府上。” “那陆老夫人在不在?”贾夫人下颌扬起,那眼中的怒火险些就要抑制不住了。 “老夫人在。”小厮将人请进,直接引到了大堂。 贾夫人也没心思坐着,焦急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没多久陆老夫人就来了。 她还未开口,贾夫人便先发制人:“陆家为何要陷害我贾家?” 被质问得一头雾水,陆老夫人懵了:“贾夫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贾夫人将怀中的纸掏出来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还请陆老夫人瞧一瞧,这字迹是否眼熟?” 陆老夫人上前捡起桌子上的纸,上面赫然就是陆砚辞的字迹,她当然认得,可看清内容之后,她脸色微变:“这肯定是误会,有人栽赃陷害!” “陷害?”贾夫人气道:“这东西可是从陆大少夫人的荷包中掉落,被人当众捡到,我家小女正好在现场,发现端倪及时将东西带回,陆家还如何抵赖?” “贾夫人消消气,二郎不会这么糊涂的,而且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放在叶嘉仪身上呢?”陆老夫人也不知该怎么解释了,心里头将叶嘉仪大骂数十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给陆家招惹麻烦了! “叶嘉仪呢?”陆老夫人问。 若嬷嬷道:“叶夫人今日生辰,大少夫人一早便出门了。” 陆老夫人当即沉了脸:“这混账,还不快派人去请回来!” “是!” 贾夫人冷哼:“外面怎么传陆家二郎和叶嘉仪的,想必陆老夫人也心知肚明,这东西能从叶嘉仪身上掉下来也不足为奇,只是陆老夫人应该想想该怎么和这六家交代。” 陆老夫人眼皮跳得厉害,只能安抚贾夫人消消气,又派人去请陆砚辞回来。 没一会儿外头又传李夫人,王夫人一共五位夫人来了。 陆老夫人心里咯噔一沉,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她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只能让人进来,没一会儿就看见五人铁青着脸,一副恨不得要吃了她的架势,吓得陆老夫人后退几步,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陆老夫人,今日是不是该给诸位一个交代?”五人齐声质问。 “现在这事儿脑的沸沸扬扬,许多人都看见了书信内容,陆家二郎究竟安的什么心?” “可不是,人人都在传这六位大臣是受了陆砚辞的贿,才会联名举报纳兰信,导致纳兰信喊冤入狱,若不是赵王相救,纳兰信早就成了一缕亡魂了!” 几人将陆老夫人骂得狗血淋头,陆老夫人连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嘴里也只能说诸位夫人消消气。 “今日陆家若是不给个交代,咱们就去金銮殿上要个公道!”贾夫人带头说:“总之贾家不会蒙受不白之冤,被人误解,泼了一身脏水坏了贾家清誉。” “贾夫人所言极是!”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陆老夫人哪能招架得住。 所幸叶嘉仪在这个时候回来了,陆老夫人就像是找到了出气筒,不知哪来的力气,越过人群,一把拽住了叶嘉仪的衣领,抬手便是狠狠两个耳光:“混账,是谁给你的胆子污蔑旁人,说,你为何要冒充二郎的字迹?” 叶嘉仪被打蒙了,捂着脸有些茫然。 看着一屋子的夫人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她察觉不妙,直到丫鬟在她耳边快速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不,不可能,这东西不是我的,祖母,我是被冤枉的。”叶嘉仪摇头,她压根都没有见过这些。 “冤枉?”贾夫人冷笑:“陆二少夫人不在府上,又有谁去冤枉你?” 第38章 两家合谋 “可除了她还能有谁陷害我?”叶嘉仪捂着脸气急了,她有预感这件事就是云瓷那个小贱人做的。 贾夫人眼皮一抬目光在叶嘉仪的腹部上扫了一圈:“那你勾搭陆二郎,怀上孩子也是二少夫人做的手脚?” “这……”叶嘉仪语噎。 大堂内传来一阵哄笑。 叶嘉仪脸色忽青忽白,有些无言以对,求救似的看向了陆老夫人:“祖母,这件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不等陆老夫人开口,其他夫人开口道:“今儿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了,也难怪陆二少夫人嫁过来一个月就遭受种种冤屈,如今被逼得离开了陆家。” “可不是么,这荷包明明就是从叶嘉仪怀里掉下来的,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作假,她还敢当众污蔑无辜之人。” “简直卑鄙无耻!” 这些夫人都是掌管家族后宅的,早已经见惯了后宅阴私,就叶嘉仪这点小伎俩,根本就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纳兰云瓷并非你们想的那么单纯无害,她手段高明着呢……”叶嘉仪听不惯旁人贬自己去抬举云瓷。 贾夫人冷笑:“纳兰姑娘在闺中时便有贤名,她和陆家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犯得着嫁进来再对付你?我实在是想不出,纳兰姑娘为何要针对你,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陆二少夫人,不似有些人名不正言不顺,不知羞耻!” “你!”叶嘉仪被攻击得脸涨红。 一旁的陆老夫人只装作身子不适,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心里只盼着这一幕赶快过去。 可这些夫人却极有耐心,非要等到陆砚辞回来不可。 临近傍晚陆砚辞才姗姗来迟。 这一路上管家早就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陆砚辞猛然停住脚步,满脸震惊。 “老夫人快要招架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陆砚辞加快脚步,果然看见了大厅有数位夫人,廊下还有哭哭啼啼的叶嘉仪跪着。 她白皙的小脸上有十分清晰的巴掌印,发鬓散乱,就连衣裙也被扯破了一处,狼狈地跌坐在地。 见他来,正要开口却被陆砚辞一个眼神制止,叶嘉仪赶忙闭嘴。 “二郎回来了。”陆老夫人像是看见了救星似的上前。 “祖母先回去歇着吧,这里就交给孙儿。”陆砚辞心疼地让人将陆老夫人给搀扶下去。 其他几位夫人倒是没有阻挠。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要找的人是陆砚辞,正主儿来了,其余人就不重要了。 “诸位夫人。”陆砚辞客客气气地对着几人行礼。 几人根本不买账,贾夫人将纸张递到了陆砚辞跟前,陆砚辞瞄了一眼,顿时心惊不已,这果然和自己的字迹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在背后这般陷害自己? “诸位夫人消消气,事发突然,请给陆家两天时间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陷害陆家。” 陆砚辞抵死不承认。 “我还没这么愚蠢,写下这么明显的罪证,定是有人在背后从中挑拨。” 他又说了好些话。 贾夫人等人见状只好道:“那就以两日为期限,若是两日后陆家还不能给诸位一个交代,休怪咱们翻脸不认人了!” 说罢,众人这才离开了陆家。 大厅内安静下来。 “二郎……”叶嘉仪怯怯地喊了声,伸手就要去拉陆砚辞的衣袖。 陆砚辞再没了耐心,一把拂开了叶嘉仪,冷着脸问:“还不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望着对方阴狠的表情,吓得叶嘉仪连哭都忘记了,赶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荷包虽是我的,但里面的东西不是我的。”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荷包会掉出这些东西。 看着叶嘉仪满脸委屈的样子,丝毫没了往日的娇柔可人,反而像极了一个疯妇。 陆砚辞突然觉得有些恶心,他到底是怎么看上这蠢货的? “这事儿一定和纳兰云瓷有关!”叶嘉仪信誓旦旦地说。 陆砚辞却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云瓷现在忙着送纳兰信,根本无暇顾及叶嘉仪。 “她在外头住着,怎么就能算到你今日会出门,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塞入你的荷包中?” “云瓷身边有武功极高的侍卫,办成此事并不难!”叶嘉仪抹了抹眼角,冷静下来后分析:“二郎,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知晓,又怎么会陷害你呢,可云瓷就不一样了,她恨你,恨整个陆家,再说这六位大臣又是弹劾纳兰信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经过叶嘉仪这么说,陆砚辞动摇了。 “二郎,一定是她!” 叶嘉仪只恨当初在云台阁时心软,应该直接杀了她才对。 …… “啊啾!” 云瓷揉了揉鼻尖打了个喷嚏,听着夏露说起外头的八卦,京城已经流言蜚语满天飞了。 这些大臣又全都是效忠皇帝的,这事儿要是传到太后耳中,太后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必定会推波助澜。 她只需要静观其变。 “纳兰家可有消息了?”云瓷问。 夏露摇头,疾风从树上跃下,回道:“姑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纳兰老夫人的茶中下了药。” 一个时辰前她派了疾风去纳兰府上,将自己特制的毒药交给了疾风,命他下在纳兰老夫人茶中。 没想到疾风动作这么迅速。 “没有人怀疑你吧?” 疾风信誓旦旦的说:“姑娘请放心,绝没有人怀疑。” 云瓷点了点头,如今她只要等着纳兰老夫人求到自己头上来了,她兴致不错的多吃了半碗饭,就连眉梢都是喜悦的。 夜色渐深 宅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人没进来,只有一封书信,管家将书信送到了夏露手中。 夏露拆开看了眼,赶紧进去禀报。 云瓷的睡意本就浅,从夏露推开门时就醒了,接过书信,信是三房的柳姨娘送来的,上头写着老夫人忽重病,大夫说需万年人参入药方可救,二夫人方氏便说云瓷陪嫁中就有。 又说唐家能寻来一株就能有第二株,等明儿天亮就让云瓷拿出人参来。 为了防止云瓷不情愿,她们还在院子里安排了一桌酒席,酒中下了药,试图迷晕云瓷。 还有方氏院子里住着一位和云瓷差不多大的姑娘,据说那位才是纳兰家正儿八经的大姑娘。 而云瓷只不过是唐氏奶娘故意霸占嫡长女的位置,故意调换了,柳姨娘叮嘱云瓷一定要多加小心。 看完书信,云瓷睡意全无,将手中书信捏得粉碎。 气恼的是这法子竟是陆老夫人那日登门拜访时和纳兰家两府合谋想出来的。 纳兰老夫人竟采纳了。 “岂有此理!”云瓷深吸口气,极力将怒火压制。 他们都觉得原主性子好拿捏,却没想到死里逃生之后的她变了,挡了路,就要被剔除。 “姑娘,现在可怎么办?”夏露满脸担忧:“老爷现在不在京城,您又无人撑腰,是斗不过两家的。” “斗不过?”云瓷冷笑,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既然有些事已经提前知道了,就能抢占先机,今日柳姨娘这份人情,她记住了。 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疾风!”云瓷沉声。 嗖的一声,疾风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姑娘有什么吩咐?” 第39章 卑鄙无耻 云瓷小脸微沉,指尖搭在了桌子上敲打。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尤为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云瓷才冷声开口:“即刻去找个妇人,明儿一早便去城门口寻亲,手里定要举着一张类似纳兰擎的画像,眉尾红痣,一双剑眉.....再给她编造一个身份。” 云瓷担忧的问:“时间有些仓促,要实在办不成,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姑娘放心,此事属下能办成!”疾风道。 云瓷轻点头,对着夏露说:“取一千两银子交给疾风。” “是!” 疾风拿着银票,心里便明白了云瓷的意思。 话不多说转身离开。 后半夜,云瓷彻底没了睡意。 手中的茶换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天边泛起白,她呢喃:“天亮了。” “姑娘。”夏露红了眼眶,暗叹自家姑娘命真苦,这么多人算计。 此时城门刚一打开,就有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闯了进来,逢人就指着画像问是谁。 百姓们见她疯疯癫癫的,都绕着走。 有些实在被缠住了,便抬起手将她挥开。 “咦,这画上的人怎么这么眼熟?” “我瞧着也眼熟。” “刚才这老婆子说画中人是她丢失了三十年的儿子?” 路过的百姓忽然被她手中画给吸引了。 “老婆子,这画上的人是你儿子?” 画中人模样才四五岁,但五官眉形像极了某人。 只觉得熟悉愣是想不出是谁。 “是我儿子!你见过我儿子?” 老婆子扑了过来,那人身子一闪,避开了。 老婆子瞬间跌坐在地,依旧高高举着画像:“我找他足足二十五年,我的虎儿,五岁那年在家门口被拐,求求各位如果看见虎儿,麻烦告诉我。” 说着她便跪在地上砰砰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便染了血。 看着她可怜模样,四周人不由得同情起来。 尤其是当过母亲的,背过身偷偷抹了抹眼泪。 “这人倒是像极了纳兰二老爷,尤其那眉梢红痣......” 人群里不知谁来了一句。 众人猛的恍惚过来:“是啊,我瞧着也有些眼熟,原来是纳兰二老爷!” “可别胡说八道,纳兰二老爷怎么可能是这老婆子丢失的儿子?” 众说纷纭。 城门口被挤的水泄不通,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向了纳兰府。 “胡说八道!老爷怎么可能是被拐来的!”方氏一听气的破口大骂。 “到底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坏了老爷的清誉,我非拔了她的舌头!” 管家道:“二夫人,外头现在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堵在门前看热闹,都传的有鼻子有眼,连画像都有了。” “放屁!”方氏气的连涵养都顾不得了,将手中帕子紧紧攥着,吩咐道:“去,快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是。” 管家忙不迭离开。 方氏眼皮跳的厉害,又派人去请云瓷回来。 “二夫人,老夫人问外面什么动静?”嬷嬷探出脑袋询问。 方氏一咬牙,转身进了屋子里亲自去找纳兰老夫人,把事情一说。 “什么时候的事?”纳兰老夫人怒道:“一定要查清楚是何人指使......” 话说一半,纳兰老夫人呵道:“是云瓷在背后搞鬼!这世上绝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定是有人半夜给通风报信儿了!” “母亲,这事儿天知地知,谁能报信儿。”方氏想了想,纳兰府是她管着,平时家教森严,谁敢忤逆自己去找云瓷? “糊涂!你速速去拦住此人来府上,否则纳兰家就会招惹麻烦!” 纳兰老夫人急着催促。 方氏不疑有他,立即点头亲自去了一趟!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方氏刚出院子就看见了一个老婆子倒在了台阶儿边上,额头还冒着血。 管家慌忙道:“二夫人,老奴什么都没做,这老婆子是自己撞的!” “快看看还有没有气!” 管家闻言伸手去摸鼻息,然后朝着方氏摇摇头:“断气了。” “晦气!”方氏脸色微微变,扭头就去找纳兰老夫人汇报。 得知人死了,纳兰老夫人深吸口气:“纳兰家惹麻烦了,这妇人必定是个良民,众目睽睽之下来了纳兰府上没多久就死了,咱们的计划先取消。” 同时传出去两个人不是亲生,简直贻笑大方! 方氏慌了:“母亲,那该怎么办?” “去官府报官。” “母亲,咱们纳兰家丢不起这个人。”方氏下意识拒绝,这要是惊动官府,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了。 “都什么时候了,咳咳......”纳兰老夫人紧捂着心口,忽觉得喉咙被人捏紧,连呼吸都越来越急促,没一会儿脸色变得惨白。 “快,快去请大夫!” 方氏急得大喊。 大夫很快便来了,替纳兰老夫人诊脉后又施了针。 许久,纳兰老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 “老夫人这病情来势汹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大夫叹了口气:“若是再犯病几回,就算是有了万年人参做药引子,也未必能管用。” 纳兰老夫人一惊:“若仔犯会如何?” “会......会瘫痪在床。” “什么?”纳兰老夫人眼前一黑。 这时外头传云瓷回来了,方氏撩起衣袖嘴里骂骂咧咧就要去找云瓷算账。 “站住!”纳兰老夫人怒呵:“别咋咋唬唬的,我自有分寸!” 在纳兰老夫人的警告下,方氏缩了缩脖子。 纳兰老夫人整理好情绪后便吩咐道:“把人请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云瓷穿着件浅绯色海棠襦裙走了进来,鬓间还有几支同款珠钗,脖子上挂着上等羊脂玉璎珞项圈。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一颦一笑都是优雅大方。 对比之下,纳兰老夫人和方氏就显得狼狈多了。 “祖母,二婶儿。”云瓷笑着行礼。 方氏气得牙根痒痒,都什么时候了还敢穿这么招摇。 “你来的正好,我听闻你嫁妆里有一支万年人参,你祖母如今病了,正需要拿来做药引,你身为晚辈理应拿出来孝敬。”方氏毫不客气的说。 京城谁不知道陆家为了救陆砚辞,将她嫁妆里的万年人参送给了赵王,赵王又献给了太后。 如今要她拿出来,还真以为万年人参是萝卜呢,说有就有。 “唉,祖母说晚了一步!”云瓷露出惋惜。 方氏冷哼,一副早就猜到了对方会这么说的表情。 “人参是唐家给你的陪嫁,一定可以再寻来......” 第40章 活不长久 “人参倒是不难寻,只是万年人参却极少,天底下总共就四株,我原本有两株,贡给太后一株,还剩下一株被我昨儿卖掉了。” 云瓷满脸无辜:“祖母要是早点病了,我定会将人参留着备用!” 这话气的纳兰老夫人翻了个白眼。 “卖了?”方氏追问:“卖给谁了,再买回来便是了,再说你好端端卖人参做什么?” “我搬离陆家比较匆忙,并没带多少盘缠,只能将人参卖了换银子度日。” 云瓷大方的拿出银票:“一共卖了两万两银子,既然祖母想要,这银子就放这,人参被我卖给了雪丹阁,二婶要是想买回来,可得抓紧时间了。” 一番解释合情合理,还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方氏被气的哑口无言,看向了纳兰老夫人。 纳兰老夫人道:“你可以入宫去求太后。” “太后手里仅剩的那一株被人下了毒,祖母若是不介意,我这就入宫去求。” 人尽皆知的事儿还在这装聋作哑,真当她傻呀! 纳兰老夫人深吸口气,摆摆手只能做罢。 她还没那个胆子去和太后抢。 “祖母,天底下的万年人参仅此四株,再想找到比登天难。”云瓷提醒。 纳兰老夫人脸色一僵,对着方氏说:“还不快去买回来!” “是。” 现在她的病要紧,这病来的太怪异了,无端端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半个时辰后外面闹哄哄的,纳兰老夫人却有些心不在焉,只盼着方氏快点回来。 正想着方氏回来了,铁青着脸瞪着云瓷:“你耍我!那株人参明明五万两银子,你为何贪了三万两,害我白白跑一趟?” “二婶是不是忘了丹雪阁是开门做买卖的,总不能原价卖回给你?” 云瓷嘴角扯出个勉强笑容:“孝敬祖母应该是纳兰家所有晚辈的事,我已经竭尽所能了,若是二婶舍不得出三万两,我也无可奈何。” “你胡说什么,谁舍不得了?”方氏气的脑仁儿嗡嗡作响,恨不得撕了眼前人的嘴,又赶紧向纳兰老夫人解释:“丹雪阁坐地起价太过分了……” “比起祖母性命,区区几万两银子罢了,万年人参的消息再传扬出去,万一被太后知晓,到时纳兰家花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来了。” 云瓷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这期间纳兰老夫人一直在打量着云瓷的一举一动,她看着眼前人似乎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变得聪明了许多。 也难怪陆家容不下她。 巧妙的把人参推给了丹雪阁,又扯住了其他几房。 要是有不孝的名声扣下来,其他几房也跑不了。 “取公中取银子!”纳兰老夫人吩咐。 方氏心疼的要命,那可是三万两银子啊。 简直在剜她的肉! “是,儿媳这就去。”方氏再次硬着头皮去了。 没多久回来了,方氏依旧是两手空空:“丹雪阁涨到十万了。” 纳兰老夫人闻言心口一沉,看向云瓷:“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办?” “回祖母,丹雪阁既然开了价就说明人参还在,要是没开价,万金又如何?” 云瓷对上了纳兰老夫人凌厉的眼神,不躲不闪。 甚至气势上丝毫不逊色对方。 纳兰老夫人眼中忽然多了几分赞赏。 “你求过神医,说不定求了神医,就不必人参入药了。” 方氏眼前一亮,立马附和:“没错没错,你赶紧去找神医。” “祖母,找神医不难,难的是等候的时间是个未知数,当初太后也未曾见着神医,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只要祖母等得起,孙女便去寻!” 云瓷面色淡然,答应了又不一定非要办到。 问题是纳兰老夫人能等得起么? “你!”方氏气得跺脚。 纳兰老夫人紧捂着心口,那股子窒息感又袭上心头了,终究还是保命要紧。 “去取银子,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人参带过来,听见了吗?” 纳兰老夫人看向方氏的眼神是警告。 方氏哪敢反驳,点点头,只是还未出门,外头就传来热闹的声音。 “二夫人,京兆尹上门了,说咱们府上死了个良民,需要调查。” 方氏一听大骂晦气,不悦地看向了云瓷。 这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 云瓷笑眯眯的回了个微笑:“二婶儿先去忙吧,我可以留下照顾祖母。” 方氏看了眼纳兰老夫人后转身出去了。 纳兰老夫人忽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祖母说什么呢?”云瓷无辜眨眼。 “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我迟早会查出来,我必定饶不了她!” 纳兰老夫人恶狠狠威胁,云瓷丝毫不害怕,反而脸上笑意更深,语气幽幽的说:“我只担心祖母活不到那个时候可怎么办?” “你!”纳兰老夫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云瓷在自己面前一向乖巧懂事,从未忤逆。 可刚才的语气分明是诅咒自己死? 不,纳兰老夫人猛的恍过神:“是你在背后动手脚?” 她越想越心惊,这小贱人究竟什么时候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 “你忤逆不孝,就不怕你父亲找你算账?”她怒呵。 云瓷笑而不语,用一种很平静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 纳兰老夫人被盯的头皮一阵发麻,竟不自觉别开脸。 “祖母想说什么便说吧,这些年父亲听的还少么。” 云瓷满脸无所谓,反正纳兰信是不会相信的。 而且纳兰信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 云瓷弯腰坐下:“祖母,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您说呢?” “混帐东西,你在威胁我?”纳兰老夫人怒指着她,嘴里大骂放肆。 云瓷实在没了耐心,这个时代的老夫人个个都是坏脾气,张嘴闭嘴全都是规矩,孝道。 “祖母既然不想谈,那就算了吧,反正父亲膝下就我一个女儿,我已经成婚,不似二叔,搞不好还要丁忧三年......” 云瓷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专门往人心坎上戳,气的纳兰老夫人直翻白眼 ,可她不敢晕死过去。 这小贱人说的没错,真要出事儿了,把二房三房全都给耽误了。 “你!!!”纳兰老夫人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云瓷,我可以不计较你诅咒我,你父亲在外,他性子耿直得罪许多人,万一有个好歹,你就不后悔?” “砰!”云瓷将手中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冷着脸道:“祖母也莫忘记了,纳兰擎也在巡视之列,他要出点什么事儿,祖母依旧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见她发了狠,纳兰老夫人被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云瓷没了耐心:“父亲出任何事,我都会让纳兰擎陪着!” 说罢,她扭头就走。 这一幕让纳兰老夫人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第41章 比有耐心 门外的热闹还未散去,方氏又出门了,管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廊下徘徊。 纳兰老夫人瞧着心烦,偏心口疼的厉害,对着身边嬷嬷吩咐:“去把云瓷追回来!” “是。” 云瓷走的极快,但还是在门口处被拦下来,季嬷嬷堆起笑脸说:“姑奶奶别着急走啊,二夫人忙不开,老夫人身子又不适,刚才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呢,姑奶奶这边请。” 这也是季嬷嬷第一次正眼打量云瓷,纳兰家的嫡长女,未出阁前安静又乖巧,站在人群堆里总是低着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根本不出挑。 可今儿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着实令人意外。 “我一个出嫁的姑娘怎么好插手府内的事,二婶忙不开,不是还有韵妹妹么。” 纳兰韵是方氏捧在手心的宝贝,从七岁时就带着她学习管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纳兰老夫人的小心肝儿。 “二姑娘她……”季嬷嬷为难,环顾一圈四周都是乱糟糟的,二姑娘那样天仙般的人儿,怎么能插手这些琐事呢。 云瓷一眼就看穿了季嬷嬷的心思,冷笑道:“这事儿牵扯上二房,韵妹妹又是二叔嫡长女,万一二叔身份真有什么问题,韵妹妹可就算不上纳兰府上的姑娘了,都这个节骨眼上她还能置身事外,也不怕落下个冷血薄情的名声?” “姑奶奶说笑了,二姑娘怎么可能不是纳兰家血脉呢,那疯子是瞎说八道的。”季嬷嬷信誓旦旦。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纳兰擎的身份了。 绝无可能作假。 云瓷挑眉。 “姑奶奶,二姑娘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不好抛头露面。” 在季嬷嬷的软磨硬泡之下,云瓷才算是开恩般,转过头回去一趟,刚坐下,方氏气冲冲的回来了,将怀里的两万两银子拍在了云瓷面前:“东西是你卖的,你自个儿去赎回来,也别说我欺辱你,我再添两万两银子,就当做孝顺长辈了。” 云瓷一点也不意外,能拿到人参才有鬼了。 万年人参一共就三株,第四株是她瞎编的,不论纳兰家出多少银子,也不可能买到。 纳兰老夫人看着方氏空手而归,就知她没拿来人参,对着云瓷说:“你亲自去一趟,肯定有法子赎回来。” “祖母,孙女的颜面可不值六万两雪花银,丹雪阁刚才不是已经开价十万两了么,二婶是不是觉得不值,所以不肯出银子?” 话落,方氏立即辩解:“你少污蔑我,我岂会舍不得银子,是丹雪阁涨价二十万两!” 她就是把纳兰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拿不出这二十万两现银出来。 “嘶!”纳兰老夫人倒抽口凉气:“这丹雪阁也太放肆了!” 方氏苦着脸,她一听老板开出二十万两时,惊愕的都快合不拢嘴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对方也不肯让出半点。 无奈之下,她只能又回来了。 花二十万两买一根人参,纳兰老夫人也舍不得,她只能将目光落在了云瓷身上。 “云瓷,府上当初为了给你父亲打点,已经掏空家底儿了,一时半会周转不开这么多银子,不如你先垫上,等府上年底有了银子再一并还给你。” 明明是商量的话,可搭配上纳兰老夫人那一副命令式的口吻,这事儿没得商量! “祖母,不是我不肯帮您,而是我的嫁妆全都在陆家呢,否则,我也不会变卖人参换银子呀。”云瓷无奈。 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要么纳兰府上帮着云瓷讨要嫁妆,要么纳兰家自个儿筹银子。 空口画大饼的事,云瓷一概不接受。 纳兰老夫人语噎。 帮着云瓷要嫁妆,肯定就得罪了陆家。 “云瓷,你的陪嫁里不是还有很多庄子,铺子之类的么,现在变卖也来得及。”方氏提醒。 纳兰老夫人立即认可的点点头。 总之为了云瓷能把银子拿出来,她们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云瓷故作为难。 “云瓷,这可是你嫡亲祖母,万一有个好歹,你于心何忍?”方氏见她有些动容了,赶紧开口劝:“凡事别总想着自己,咱们可都是一家人。” “二婶所言极是,庄子也好铺子也罢,我卖就是了。”云瓷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模样点点头。 方氏心中正要得意,却又听云瓷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出阁的姑娘,我一个人出这么多银子,我担心外头会指责二叔三叔等人不孝,欺负我这个晚辈,所以,还请二婶和三婶各自给我写个欠条吧。” “你什么意思?”方氏眼皮跳了跳:“你有唐家那么多家产继承,还差这点儿?” 三家合伙出,也就是每个人近七万两银子,方氏哪舍得。 云瓷一听立即将银票收入囊中:“二婶既然不愿,那就等父亲巡视大坝回来之后,你们几个长辈再商量吧。”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 方氏急了,这云瓷怎么就不好糊弄了呢。 “云瓷!”纳兰老夫人开口喊住她。 云瓷回过头,一双琥珀色眼眸平静的宛若池水,静谧的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就如你所言,二房三房给你写一份欠条。”纳兰老夫人做主答应了,又催促她:“你要抓紧时间变卖。” 只要银子到手了,换来了人参,这欠条写不写都是她说了算。 为今之计是要哄住对方。 云瓷未曾戳破对方,点点头:“祖母,孙女这就去!” 等人离开,方氏才气的抱怨道:“母亲,纳兰云瓷手里握着那么多财产,却和咱们斤斤计较……” “她是记恨咱们拿纳兰信威胁她回陆家赔罪这件事呢。”纳兰老夫人揉了揉眉,强压心底的烦躁又问:“外面怎么样了?” 方氏顿时有些心虚。 她已经叫管家将人拖出去埋了,连地上的血迹都处理干净。 “母亲别担心,此事我定会处理好的。” 纳兰老夫人本想继续追问几句,心口处却疼的厉害,实在没心思再多问,便将此事交给了方氏。 …… “姑娘真的要变卖铺子?”夏露噘着嘴劝:“老夫人明显是在坑您,您就是对老夫人掏心掏肺,老夫人也不会感动的。” 这么多年,老夫人对姑娘一直淡淡的。 云瓷微微笑:“铺子当然要卖,而且要卖的人尽皆知才好,但要卖给谁,我说了算!” 原主一片孝心总是被忽略,反而几次成全了二房,京城内都夸二房孝顺体贴。 如今她就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纳兰家大房才是真正的孝顺! 不出一个时辰,云瓷便将手里的嫁妆铺子张罗出来,四处托人变卖,而且价格都不算高。 由于铺子都在极好的位置上,所以来打听的人很多。 短短一下午,云瓷为了给纳兰老夫人筹备救命买药钱,不得不变卖嫁妆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云瓷也因此一举成名。 “纳兰姑娘可真是孝顺呐……” “纳兰府上那么多晚辈,怎么就用得着纳兰姑娘卖嫁妆了,平日不都夸纳兰二房家孝顺么,这次怎么一点儿表示也没有?” “有的人光说不做,有的人做了不说,谁亲谁近还不是一目了然?” “二房急什么,万一二老爷不是纳兰老夫人亲儿子,他怎么舍得倒贴钱?” “这倒是。” 纳兰家和陆家这两日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无数人开始同情纳兰云瓷的处境。 “这贱人!”方氏得知消息后,气的脸都快歪了,刚坐下喘口气儿就听季嬷嬷来找:“二夫人,老夫人晕过去了。” “什么?”方氏蹙眉,她才从老夫人那回来,临走前还好好的,怎么又晕过去? 今日方氏折腾的不轻,好不容易歇一会儿,她到了嘴边的辱骂触及了季嬷嬷焦急的神色,又给咽了回去。 “走吧!” 纳兰老夫人也听到了外界的传言,所以才一气之下晕了过去,大夫来瞧过了,只说有危险,必须尽快用人参。 方氏手中的帕子都快扯烂了,她自从嫁过来之后就没这么焦头烂额过,看着纳兰老夫人病恹恹的样子,她突然萌生了就这么让对方去死的念头。 这念头仅仅一闪而过,方氏又立即否决了,她的一双儿女个个都是好年华,私底下也在相看人家了。 要是老太婆死了,全家都要守孝三年,这不是白白耽搁自己儿女么。 所以,方氏只能忍着。 她转头去了一趟三房,想看看能不能尽快凑一凑银子,三房咬破了牙也只能拿出两万两。 方氏无奈,她也知晓三弟妹出身落魄户,实在是没多少体己,可剩下的全都要她拿出来,方氏又舍不得。 第42章 云瓷设计 纠结了足足一个时辰 季嬷嬷在一旁催促:“二夫人,奴婢听闻姑奶奶今儿卖了不少铺子,说不定银子就攒够了。” 方氏立即决定亲自去找云瓷。 “准备马车,我去找她。” 半个时辰后 云瓷被夏露叫醒:“姑娘,二夫人在门外候着呢,奴婢瞧着好像很着急。” 能不急么,方氏比谁都害怕纳兰老夫人撒手人寰了。 “就说我忙着呢,暂时不得空。”云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以低价的形式走了过场,又让人提前买下了铺子,只为了做一个宣传的效果。 目前来看,效果还算不错。 “砰砰!” 耳边传来砸门的声音。 云瓷蹙眉,最终还是让人将方氏放出来了,没一会儿功夫方氏就来到跟前:“云瓷,不能再等了,你祖母已经性命垂危了,你手头上有多少银子快拿出来。” 云瓷下颌扬起,让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递到了方氏跟前。 方氏眼皮一跳,佯装不知情:“你这是做什么?” “二婶何必装糊涂呢,自然是要写欠条。” “云瓷,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样生分是不是见外了。”方氏面上故作恼了。 云瓷道:“亲兄弟明算账,何况这也是二婶在祖母面前亲口答应的。” “云瓷你怎么变成这么不近人情了,从前你在闺阁时可是很听话的,从不会忤逆长辈,不计较得失。”方氏面露失望,她压根就没有打算写欠条。 “这一个月经历太多太多,总会成长的,我被陆家羞辱时,纳兰家又在何处?”云瓷起身质问:“父亲喊冤入狱时,纳兰家又在哪,自知有些人靠不住,又何必再试图奢望什么亲情,二婶你说呢?” 被对方质问得有些心虚,方氏别过头。 “二婶若是再晚点答应,这人参再涨价,我就是把所有嫁妆变卖了,也救不了祖母了。”云瓷催促。 最终方氏还是咬着牙答应了,又对云瓷说:“现在外头都传是你变卖嫁妆,并不知其中还有二房的功劳,你必须要替二房澄清!” 二房既然出了银子,这功劳就不能白白让云瓷一个人揽下来。 “二婶不妨直说。” “写下欠条后,你去采买途中也要说明,二房添了一半银子。” 云瓷稍加考虑之后立即就答应了:“成,我听二婶的。” 得了云瓷的保证之后,方氏才写下了欠条,云瓷接过看了眼,确认无误之后准备收起来,方氏却多了个心眼儿,将欠条一把抢过来:“我和你一块去丹雪阁,拿到了人参,这欠条自然会给你。” “可二婶已经得罪了丹雪阁,若是你出面,再涨价该怎么办?”云瓷问。 方氏思索片刻,她今日在单雪阁的确大放厥词,这丹雪阁说不定真的会涨价。 所以,方氏退了一步:“那我就在隔壁屋等着,这欠条我暂且收着。” 等拿到了人参,她会第一时间将欠条撕碎,她就不信云瓷敢拿她怎么样。 到时候名声也有了,又没有花费一文钱,怎么算怎么合适。 方氏越想越兴奋,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云瓷没有跟上来,回过头:“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丹雪阁啊。” “二婶拿到人参,二婶转头不认账不给我欠条怎么办?” 被人戳破心思,方氏脸色一僵,讪讪道:“怎么会呢,我是你二婶岂会骗你,咱们之间这点信任都没了?” 云瓷冷笑反问:“二婶为何不现在给我呢,难道是信不过我?” “你怎么这般不知变通?”方氏气不过,她还想再说什么,云瓷已经打了个哈欠:“二婶,时辰不早了,我可是困倦了。” 反正着急的不是她。 方氏脸色一沉,这不是赤裸裸地威胁自己么? 小贱人! 任凭方氏好说歹说,云瓷半点挪动脚步的意思都没有,无奈,方氏只好紧咬着牙,不情不愿地将欠条递给了对方。 “现在可以走了吧?”方氏咬牙切齿道。 云瓷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将欠条放入怀中,笑眯眯道:“二婶要是痛快点儿,咱们早就到了丹雪阁了。” “你!”方氏深吸口气,不欲和云瓷争执,铁青着脸往前走,等上了马车立即对着丫鬟吩咐了几句。 这欠条她必须要拿回来,既然云瓷敬酒不吃,休怪她不择手段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丹雪阁。 这是一家典当阁,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都会收,丹雪阁号称是临安最神秘和富有的铺子。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只知道无人能撼动丹雪阁的地位。 实际上,这是唐家名下的铺子,主人就是云瓷。 此事云瓷也是三日前被傅玺提醒才知晓。 她拿着玉佩去见丹雪阁的阁主,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 云瓷带着夏露进门,方氏紧跟其后,一路被引上二楼,方氏想跟着进去,但转念一想又怕加价,功亏一篑,干脆就去了隔壁屋等候,眼睁睁看着云瓷去了最大的一间屋。 屋子里早就摆上了精致的瓜果点心,还有她最爱的茶水,等着吃饱喝足之后才慢悠悠地离开。 “怎么样?”方氏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前。 云瓷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是我磨破了嘴皮子才从丹雪阁这弄来大半颗人参。” “就半颗?”方氏不满,幽怨的眼神斜了眼云瓷,好像在说云瓷一点都不中用。 “就这半颗还是及时赶来,否则早就磨成粉末入药了。” 她伸手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几支小瓷瓶:“这些全都是人参磨成的。” 方氏瞧了眼,足足二十万两就换来这么点,她一把抢过没好气地说:“都怪你,要不是你将人参卖了,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劲,不识货!” 说罢,方氏抬脚便上了马车。 “姑娘。”夏露不由得替云瓷抱屈,这二夫人简直欺人太甚,云瓷耸耸肩,一会有方氏哭的时候! 方氏忽想起欠条还在云瓷手上,又转过身撩起帘子对着她吩咐:“云瓷,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随我一块回纳兰府上?” “好。”她答应得很痛快。 一同跟着回了纳兰府上,纳兰老夫人有了人参做药引子,喝了药不到片刻整个人脸色就缓和过来了,气色也精神不少。 方氏瞧了眼窗外天色,都从天黑熬到天亮了,这一夜可折腾够呛,她眼神瞄向了云瓷,眼底划过一抹怨毒。 “云瓷,这件事本就是你的错,若不是你,你祖母也不会病得这么严重,你私自变卖嫁妆,更是让纳兰家颜面无光。”方氏摊开手:“把欠条拿出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过河拆桥说的就是方氏。 而且纳兰老夫人背靠在软枕上,闭着眼假寐,那态度分明就是默许这件事。 “二婶说晚了,欠条我已经交给丹雪阁了,这六万六千两银子,二婶只需要还给丹雪阁就行了。” “你说什么?”方氏蓦然拔高了声音,满脸不可置信。 寂静的凌晨,这声音尤为刺耳,惊得纳兰老夫人睁开眼,不悦地皱了皱眉。 第43章 姑娘威武 云瓷一脸淡然地反问:“这不是二婶想要的结果么,不想让大房一个人霸占了救祖母的孝名,执意要我解释,这事儿也有二房的功劳,这欠条便是最好的证明。” 方氏闻言险些气得吐出血,她的如意算盘全都落空了,欠条落在了丹雪阁,这笔账就是想赖也不成了。 六万六千多两银子,她要不吃不喝足足攒个十年八年才能有。 “你!”方氏气得浑身哆嗦,尤其是面对云瓷满脸无害的表情时,怒气更甚。 “好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几日折腾也够累了。”纳兰老夫人冷声开口打断了方氏的话。 方氏后槽牙都快咬断了,也只能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云瓷,你过来。”纳兰老夫人朝着云瓷招招手,脸上还带着笑意,不过笑意却未达眼底。 夏露见状担忧的拽了拽云瓷的衣袖,示意她千万别过去,老夫人脸上挂的笑容有些瘆得慌。 云瓷朝着夏露回以淡淡笑意,继续往前走,她来到了榻前,纳兰老夫人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云瓷的手腕,力道极大,反手便要朝着她白嫩的脸颊扇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 云瓷的掌心还微微发木。 纳兰老夫人的身子栽倒在榻上,嘴角破裂,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云瓷:“纳兰云瓷,你敢以下犯上,殴打长辈,你疯了!” 云瓷却不紧不慢地掏出了帕子慢慢擦拭掌心,似是觉得触碰过纳兰老夫人之后有些恶心,这个举动更刺激得纳兰老夫人火冒三丈。 “姑奶奶也太过分了,不怕遭天谴么,你殴打老夫人,按罪是要杖毙的!”季嬷嬷恍过神来,赶紧扶着纳兰老夫人起身,扯着嗓子开始指责对方。 云瓷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去,季嬷嬷讪讪闭嘴。 此刻,她觉得云瓷疯了,居然敢动手打老夫人!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祖母只管派人出去宣扬,让所有人瞧瞧,纳兰家大姑娘是如何如何不孝,又是如何忤逆的。”云瓷语气淡然,眸光泛着寒气:“我从前待你百般好,你却待我连个丫鬟都不如,如今我也不如直接告诉你,我早已视名声于粪土,若是你再敢招我,我就是豁出去性命,也会让二房陪葬!” “你!”纳兰老夫人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会被一个晚辈打脸,而且还是最瞧不上的孙女。 “反了反了,来人呐,给我将这个孽障抓起来!” 纳兰老夫人回过神来,便喊着人来教训她,云瓷一个闪身上前掐住了纳兰老夫人的下颌,指尖用力,对方的后半截话戛然而止。 “我亲爱的祖母,再得罪我,可没有第五株人参供你入药了。”云瓷倏然松了手,指尖从纳兰老夫人的脸颊划过:“我有太后撑腰,区区纳兰家又算个什么东西!” 说罢,她猛然松了手。 纳兰老夫人没控制住倏然倒在了榻上,无比震惊的望着云瓷。 门外涌进几个粗使嬷嬷进来,还未等纳兰老夫人吩咐便要上前去捉云瓷,可惜手还未碰着她。 “啊!” “哎呦!” 谁也没有看见这些嬷嬷是如何倒地不起的,个个捂着胳膊哀嚎不止。 云瓷却依旧好好地站在那。 一袭浅色长裙,门外的风拂过吹起她鬓间的发,露出了她精致的脸庞,似笑非笑,眼底的凉薄却是叫人心惊胆战。 纳兰老夫人忘记了说话,眼睁睁看着云瓷转身离开。 过了许久,她才气不过道:“反了反了,这小贱人竟爬到我头上来了,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未曾被哪个晚辈这般顶撞过。” 她的脸上和下颌的痛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季嬷嬷回过神,颤音道:“老夫人,老奴怎么瞧着姑奶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像是魔障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季嬷嬷绝对不敢相信温婉乖巧的大姑娘敢动手打人。 …… 夏露从纳兰家出来时,脑袋还是懵的,她咽了咽嗓子看向了身边的姑娘,摇摇头,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她伸手掐了一把脸颊。 “嘶!”倒抽口凉气。 “姑娘,刚才,刚才……”夏露话都说不全了。 云瓷笑:“难不成你要看巴掌落在我脸上?” “不,不是,当然不是,奴婢心疼姑娘,但奴婢担心您会招惹麻烦,万一老爷知道了,肯定会责怪姑娘的。”夏露说。 这一点云瓷根本不担心,她在纳兰信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就算是纳兰老夫人亲自和纳兰信说,纳兰信也绝不会相信的。 “随她去吧,反正丢的是纳兰家的脸,我嫁了人根本不在乎。” 反倒是有些人该忌惮。 一个两个地吃了哑巴亏,云瓷心里别提多爽快了,她回到宅子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吃了些清淡的粥,倒头便睡下了。 梧桐树上 疾风看了眼自家主子。 这两日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甚至还有参与,只要是云瓷吩咐的,他都照办不误,偶尔也会猜测云瓷下一步该怎么办。 “属下愚钝,没想到姑娘竟会一步步走到现在。” 一株千年人参,价值五百两左右,竟硬生生讹了纳兰家十三万两银子,还博了个孝顺的美名。 对于纳兰老夫人那一巴掌,更是震惊他。 娇滴滴的小姑娘直接把人嘴角都给打破了,怎么下得去手? 傅玺倚在树干上,他同样是震惊,冷静之后更多的是敬佩云瓷的手段,夹缝中生存,却又不知不觉这盘棋盘活了。 从救出纳兰信搭上太后开始,陆家那些欺辱她的,一个个全都遭了报应。 陆砚辞现在过得水深火热,纳兰家也同样如此。 偏偏云瓷还可以置身事外,占尽了好处,一点都没有留下把柄。 傅玺眼中的欣赏毫不遮掩。 “她的确聪明。” 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聪慧。 疾风点头赞同,打心眼里还是敬佩起云瓷。 这一觉云瓷睡到了日晒三竿才醒,整个人都精神多了,夏露端来了精致的膳食,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她吃饱喝足后,揉着小腹在院子里逛了一大圈消消食,随后才去了隔壁院,里面摆满了医书,还有各种各样的试验品。 眼看着半个月过去了,她也该抓紧时间给傅玺研究解药了。 “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准任何人打搅我。”她吩咐。 夏露点头。 门外的确来了一波又一波人来,纳兰家的,陆家的,轮番来找,都被夏露一一抵挡回去了。 直到天黑之后,云瓷才从实验室走出来。 夏露迎上前:“姑娘。” “外面什么情况?” 云瓷在做实验时就听见外头的吵闹了,夏露还未回应,傅玺从树上跃下:“陆家被人弹劾,纳兰家被人追债,还有人去京兆尹府上击鼓鸣冤要给找寻亲人的六婆讨个公道。” 六婆便是昨儿死在纳兰府上的婆子。 她早已身患重病,家中过得凄苦,只有一个患了病需要照顾的女儿,两人相依为命。 云瓷给了对方一千两银子,又派人将她女儿安置妥当。 六婆也心甘情愿地替她做事。 至于替六婆申冤的亲人,自然是有人假冒的。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云瓷毫不吝啬,替她办事的人自然不缺。 云瓷一想到两家被缠得焦头烂额,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这群缺德货也该有报应了。 “那六位大臣真的和陆砚辞反目成仇了?”她问。 傅玺淡淡嗯了一声,颇有些无奈,今儿她睡得倒是香甜,他可是听了好几个时辰的吵闹,陆砚辞额头都磕破了,六位大臣出奇地一致指责陆砚辞血口喷人。 六位大臣硬是要个公道,最后这事儿太后掺和进来了,大手一挥,便将六人全都降职,又逼着六人按照名单上的东西一一返还给陆家。 至于陆家么,太后居然只字不提。 这无疑是让六位大臣恨极了陆砚辞,六人被迫担了个贪污受贿的罪名,陆砚辞也背负着白眼狼,算计岳父,受贿的恶名。 日后这仕途算是彻底毁了。 “陆砚辞落的什么下场?”云瓷倒有些好奇了。 傅玺眼里染上丝丝笑意,也不隐瞒:“被皇上打了五十个板子,革职查办。” 第44章 当众挑衅 陆家 陆砚辞是被人抬着回来的,后背鲜血淋漓,脸色苍白粗喘着气,陆老夫人见状眼前一片漆黑。 “这,这究竟会是怎么了,进宫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被打成这副模样?” 得知人是在宫里被罚的,陆老夫人不寒而栗,不敢对宫里有任何抱怨,只能将怒火撒在了叶嘉仪身上。 “去请大夫来。” “是。” 转头陆老夫人又叫人去请叶嘉仪来。 叶嘉仪听说陆砚辞被打的很惨抬回来,焦急不已的赶了过去,进门便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陆老夫人怒指着叶嘉仪:“陆家家门不幸,竟娶了你这么个祸害!” “祖母?”叶嘉仪捂着脸发懵,这已经是短短两天之内挨了两次巴掌了。 嫁过来两年多,陆老夫人见了她哪回不是客客气气的。 “祖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陆老夫人怒目如火瞪着她:“二郎是被六位大臣弹劾,被皇上下令当众杖打,又被革职查办,他原本有个很好的仕途,偏偏你自个儿沉不住气,害的陆家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一提到这事儿陆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越来越觉得叶嘉仪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二郎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剥了你的皮!”陆老夫人恶狠狠的说。 陆家已经失去了一位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嫡长孙了,万万不能再让二郎有任何闪失了。 叶嘉仪捂着脸委屈,想哭不敢哭。 呆愣愣的站在一旁,心里头却将陆老夫人骂了个数遍都不解气,叶家得势时,陆老夫人待她如珠如宝的哄着,现在叶家落难了,陆老夫人便敢欺辱自己了。 等叶家复宠那日,她定会将今日之辱还回去! “老夫人消消气,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二少爷伤势不轻,一般的大夫怕是看不好。”若嬷嬷上前劝:“老奴听闻这两日纳兰老夫人也病了,二少夫人为了救人,变卖不少嫁妆铺子求了良药来,如今二少爷病了,二少夫人身为人妻,理应在床前照顾。” 经提醒,陆老夫人又将云瓷狠狠骂了一遍:“养不熟的白眼狼!” 骂过之后,她立即让人去请云瓷。 “多带几人去请,务必要让她回来尽一尽妻子的本份,她若不肯来,我亲自抬八抬大轿去接!” 若嬷嬷赶紧派人去请。 这次很意外,若嬷嬷还没出门呢就看见云瓷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听说二郎被杖打,伤势严重,现在怎么样?”云瓷站在门口,脸上隐隐还有几分担忧。 “二少夫人能回来就太好了,老奴正要去请您呢,二少爷也惦记您,您快进去瞧瞧吧。”若嬷嬷满脸欣喜道。 云瓷点点头。 一路跟着若嬷嬷来到了正厅偏院,进门就看见叶嘉仪低着头站在一旁,一侧半边脸还有巴掌印。 见着她,叶嘉仪侧过身将半边脸挡住。 “你还知道回来!”陆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怒拍桌子沉声道:“陆家都乱成什么样了,你倒好,躲在外头逍遥自在。” 陆老夫人先发制人,想要先拿捏住云瓷。 可惜,云瓷根本不买账,她挑眉声音淡淡:“皇上既罚了陆砚辞,那必定是他行为有亏,何况我又不是大夫,能帮上什么忙?” “你!” “祖母若是当初不帮着陆砚辞做那些没良心的事,陆砚辞今日也不会遭报应。”云瓷一句接一句,话跟刀子似的往陆老夫人心口上戳。 气的陆老夫人咬牙切齿。 “再说我嫡亲祖母病了,我着急弄药呢,无暇顾及陆家,又有什么错?”云瓷反问。 从气势上,云瓷根本不惧陆老夫人,反而句句质问的让对方说不出话来。 用她的意思就是,陆砚辞有今日下场就是活该! “云瓷,你怎么能这么顶撞祖母呢,她可是长辈!”叶嘉仪小声嘀咕。 “长辈?”云瓷纤眉一挑:“今日陆家之祸,祖母也要占大半责任,若是按照规矩办事,不偏不倚,陆家又岂会被人耻笑?” 叶嘉仪惊呆了,她没有想到云瓷现在脾气这么火爆,当众就敢把指责陆老夫人。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肯满意?”陆老夫人紧捂着心口,被气得不轻,怒指着云瓷:“陆家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祸害!” 这话,是陆老夫人今日第二次说了。 云瓷勾唇,面上不以为然:“陆家若是不满意,大可以和离!” 她才不稀罕陆家呢。 陆老夫人被怼的无话可说,干脆摆摆手:“罢了罢了,你翅膀硬了我说不动你了,你去看看二郎吧。” “祖母,这事儿我没伺候人的经验,还是让长嫂去吧,毕竟长嫂和二郎关系比较亲密。” 云瓷对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夏露立即将锦盒里装着的补药放在桌子上,随后云瓷便扬长而去。 任凭陆老夫人喊破了嗓子,对方也是头也不回。 “气死我了!”陆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直咳嗽,若嬷嬷则在身后不停的帮着顺背,劝她消消气。 一旁的叶嘉仪倒是想去伺候,可对上陆老夫人阴沉如水的眼神,她识趣的没有开口。 “老夫人,二少夫人心里还存着气呢,要想缓和,这事儿急不得。”若嬷嬷劝。 叶嘉仪撇撇嘴不满道:“她早就不在乎二郎的生死,又何必眼巴巴求着回来?” “大少夫人,您应该避避嫌才是。”若嬷嬷壮着胆子提醒。 让叶嘉仪再去伺候陆砚辞,对陆家来说就是雪上加霜。 “滚下去吧。”陆老夫人没好气的呵斥,她如今也是多一眼都不想看见叶嘉仪。 除了惹事,就没别的本事! 叶嘉仪手中拳头紧攥,不敢辩驳半句只能灰溜溜的退下。 …… 云瓷并未离开陆家,而是回了趟钟灵阁,院子里从她离开一直就没有打扫过,地上积攒不少落叶,桌子也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瞥了眼并没有当回事,从妆匣子里拿出钥匙去开启小库房。 咔嚓,钥匙刚打开。 管事嬷嬷急匆匆赶来:“谁?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自私开小库房,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这管事嬷嬷膀大腰粗,满脸横肉,一凑近浑身上下还有酒味,夏露上前一步挡住了她。 “这是二少夫人的库房,你又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 “二少夫人早就跑了,绝不会出现在这,再说这可不是什么二少夫人的库房,这是陆家的库房!”管事嬷嬷撩起了衣袖,凶神恶煞的对着夏露说:“小贱蹄子,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白日偷盗,今日我就要好好教训你!” 眼看着管事嬷嬷举起了拳头就要朝着夏露砸过来,夏露吓得浑身一抖,却还是挡在了云瓷面前。 “砰!” 云瓷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朝着管事嬷嬷的手臂狠狠的砸了过去。 “嗷!” 一声惨叫响彻耳边。 管事嬷嬷怒瞪着云瓷:“小贱蹄子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居然敢打我!” “疾风!”她喊。 疾风一个闪身出现在眼前:“给我卸了她两只胳膊,堵住嘴,吵死了!” 话音落,疾风咔嚓咔嚓两声,管事嬷嬷的下颌被卸,两条胳膊也极快的被扭断,抬脚便将人踹出去老远。 云瓷眼皮跳了跳,推开门去小库房查看,这里装着她所有嫁妆,突然冒出来个婆子看管。 说明陆家已经对嫁妆伸手了。 “拿出嫁妆单子先清点清点。”云瓷吩咐。 “是!” 偌大的库房内堆的满满,金银珠宝,瓷盏茶器,古玩字画,还有不少的布料首饰。 云瓷直奔药材箱子去,她今日来陆家除了看陆家人笑话之外,更多的是来找几株药。 她记得,嫁妆里有几株十分难得药材,她正好可以入药制作解毒药。 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将药材收放在锦盒中包裹好。 “姑娘,少了几样贵重物品,四方血砚,十五套孤本字画,还有六套玉瓷。”夏露粗略的看了一遍,金银也少了一部分。 云瓷蹙眉。 “谁这么大胆竟敢来府上偷盗!” 门外传来了几个粗鲁大嗓门的声音。 紧接着便出现十来个婆子,个个手里握着木棍,为首的婆子,云瓷瞧着有些眼熟。 “还不快将东西放下!”那婆子脸上还有刀疤,凶狠起来比刚才浑身酒气的还要狠毒三分。 “什么贼人,这是我家姑娘的陪嫁!”夏露争执。 “胡说,这明明是陆家的家产,你们就是来偷盗的!”说着那婆子就要举着棍子冲进来,目光四处瞄。 云瓷一眼看穿了此人的目的,极快的翻身闪过,顿时捏住了婆子的下颌,手中力道渐渐加紧。 “这里今日但凡碎了一只茶盏,我就要你的命!” 第45章 杀鸡儆猴 刀疤婆子骤然一愣。 “你既然是陆家的婆子,不可能没见过我!”云瓷手中力道再次收紧,看着刀疤婆子的脸色越来越白,她冷笑:“少在这装疯卖傻,趁乱闹事,你可以比划比划,究竟是你的棍子快,还是我的手快!” 一瞬间云瓷浑身散发的凌厉,震慑住了刀疤婆子。 刀疤婆子手一软,棍子掉落在地,立即赔着笑脸说:“二少夫人说什么呢,奴婢眼神儿不好,刚才没瞧清人,误以为是有人来偷盗呢。” 云瓷这才松开手。 谁料下一秒,刀疤婆子故作没站稳身子往前倾,一双手眼看着就要朝着对面的架子上扑过去。 “姑娘小心!”夏露惊呼。 云瓷怒极,一把揪住刀疤婆子的衣领往后拽,可对方却是拼了命地往前挣扎,一门心思就要扑倒架子。 这架子上摆着数只花瓶,还有一些锦盒,一旦倒下肯定会摔碎不少,而且架子后面又是架子。 这是要趁乱将架子扑倒,砸坏东西之后又来一个不认账,这小库房里丢失的东西,自然而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找死!”云瓷眸中划过凌厉,用尽力气将刀疤婆子踢到了一旁,手速极快地从一旁的案子上抽出一把陪嫁宝剑。 哗啦一声,冰凉的剑尖搭在了刀疤婆子的脸上。 刀疤婆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是一阵刺痛,不一会儿便闻到了血腥气味。 “把人给我带出去!”云瓷下颌扬起。 两个护院将人拖出去。 云瓷站在廊下,叫人堵住了刀疤婆子的嘴:“给我打,狠狠地打!” “是!” 刀疤婆子被按在地上,护院手握木棍便开始杖打,没一会儿功夫刀疤婆子就见了血,脸色惨白。 跟随刀疤婆子一块来的十来个婆子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露搬来了一张椅子,云瓷坐下,她一双杏眸染上了冷意,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个婆子。 “可知我是谁?” 被点了名的婆子先是慌乱,随后摇摇头:“奴婢不知。” “不知?”云瓷冷笑,指着她说:“堵住嘴,先打五十棍!” 根本不给婆子开口的机会,她便被人按住,棍子犹如雨点似的落下,第四十棍时险些没熬住,一盆凉水从头泼下去,顿时就清醒了。 夏露抬手摘掉了她口中的东西。 “可知我是谁?”云瓷又问。 婆子被打怕了,赶紧磕头求饶:“二少夫人饶命,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您,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云瓷的视线忽略过此人,又随手指了指另一人:“可知我是谁?” 被点了名的婆子犹豫片刻,有些摸不透云瓷的意思,但目光触及地上的鲜血,她跪在地上:“奴婢给二少夫人请安。” 云瓷一个个地问下来,所有人都喊她二少夫人。 “既然都认识主子了,就好办。”云瓷又问:“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来偷盗我的嫁妆?” 诸位婆子面面相觑。 “我的嫁妆里少了一些东西,今日你们若是不交代出来,此人便是下场!” 在云瓷的命令下,直接将刀疤婆子杖毙! 血肉模糊就摆在眼前,空气里飘散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诸位婆子个个被吓得脸色发白。 并未有人说过二少夫人手段如此凌厉,一个管事嬷嬷说打死就打死了。 “二少夫人,我们都是陆家的家生子,不是贱民,若是贸然打死了,是要给个交代的。”其中一个胆大的人说。 云瓷淡淡一笑:“你们偷盗主子家的财产,便是死罪,我放你们一条生路,是我心地善良仁慈,若是不放,这就是下场!” “夏露,一炷香为例,若是一炷香结束,还没有人开口,便杖毙一人!” 夏露立即取来香点上。 …… 钟灵阁这边的动静闹得很大,很快就传到了陆老夫人耳中。 “这混账到底想做什么,二郎可还躺着呢,真是一刻也不消停。”陆老夫人怒斥。 陪嫁小库房的事没有人比陆老夫人更清楚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还是去了一趟,免得事情越闹越大。 进了门便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个婆子,七窍流血,下半身早已经血肉模糊了,吓得陆老夫人猝不及防往后退了退。 “老夫人,您慢点儿。”若嬷嬷一把扶住险些跌倒的陆老夫人,顺着视线看去,也被吓得脸色发白。 云瓷见着幕后主使来了,才慢悠悠起身:“祖母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差要把陆家给掀翻了!”陆老夫人冷冷一哼,指着地上的人:“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说将人打死就打死了,这可是陆家的家生子!” “祖母为何不问问原因呢?”云瓷故作委屈:“难道在祖母心中,我这嫡孙媳还不如一个家生子重要?” 陆老夫人已经见识过了云瓷的嘴皮子,她翻了个白眼。 “我不过是搬出去住了几日,陪嫁小库房就被这帮刁奴盗窃了,损失了不小,今日又被我抓个正着,难道我不该要个交代?”云瓷继续追问。 “胡说,陆家的人怎么可能偷鸡摸狗,一定是你弄错了。”陆老夫人坚决不肯承认。 当初让云瓷进门,她看中的就是云瓷庞大的嫁妆。 趁着云瓷不在,她便下手了,找了几样东西打点外头,就为了给陆砚辞铺路。 “云瓷,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陆老夫人忽然加重了语气:“你已经打死了两人,这气儿也该消了,要是传出去你打死人,对你名声也不利。” 云瓷缓缓坐了下来。 “姑娘,一炷香时间到了。”夏露提醒。 最前排的嬷嬷脸色刹那间就变了,扭头就想朝着陆老夫人求饶,可还未走远便被人抓住。 片刻后板子重重的落在她的身上。 这一次,嬷嬷的嘴里没有被堵。 惨叫声响彻在耳边,凄惨无比。 “老夫人救命啊!” 砰砰! 板子声不停。 陆老夫人勃然大怒:“纳兰云瓷,你究竟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陆家出了家贼,我只要自己的嫁妆分文不少,今儿问不出来,明儿我就会击鼓告官!”云瓷态度十分坚决。 属于她的一个铜板,也休想霸占。 一听要告官府,陆老夫人怒火一下子就被熄灭了,又气又怒,不等她开口,刚才被打的嬷嬷已经松了口。 “二少夫人,奴婢真的没有拿您的嫁妆,奴婢是奉命行事,是老夫人……是老夫人指使奴婢的。” 云瓷看着陆老夫人的脸色一阵青白,她笑了,摆手让护院停下板子,她走下台阶问:“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我没听清。” “云瓷,这贱奴的话不能轻信啊。”陆老夫人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朝着婆子使眼色。 生死关头,婆子哪经得住,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云瓷长叹口气:“这婆子是个不老实的,胡乱攀咬,祖母说应该怎么处决才好?” 陆老夫人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这贱奴自该杖毙!” “都听见了吧,祖母说要杖毙!”云瓷对着护院使眼色:“还愣着干什么,杖毙!” 板子再次落下,打的人嗷嗷惨叫。 陆老夫人被这叫声吓得心惊肉跳,脸上有些挂不住。 “祖母,还剩下这么多呢,总能问出点什么来的。”云瓷一脸体贴的叫人去搬来椅子:“许是会耽搁一段时间,祖母不如坐下喝杯茶慢慢等。” 看着院子里被鲜血染红,陆老夫人早就乱了阵脚,知晓云瓷对此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说:“是我管家不严,此事就算了吧,你去查一查少了多少东西,陆家补上就是了。” 第46章 安排退路 “这怎么能行呢,犯了事的是这帮刁奴,若是祖母善后,日后人人效仿又该如何?” 云瓷继续逼问,根本不买账。 陆老夫人铁青着脸:“二郎还在榻上躺着,陆家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事,你还嫌不够丢人吗,既然陆家说要赔,自然不会少了你的,至于怎么管家教训人,还轮不着你来插手过问!” 见陆老夫人发了怒,云瓷见好就收,直接从夏露手里拿来了一串单子,上面写着一共缺失的东西,以及标价的多少银子。 “祖母,名单就在这,陆家打算什么时候补上?”云瓷递过名单。 陆老夫人险些一个趔趄没站稳,她呼吸有些紧促,回过头瞪了眼云瓷,云瓷满脸无辜:“难不成祖母刚才是诓我的?” 望着满地的鲜血,陆老夫人额上青筋暴跳,一忍再忍,然后接过了云瓷手中的名单,粗略看了眼,立即瞪大眼:“怎么会这么多?这极品血如意怎么可能丢失了?” 她明明就没看见血如意。 “祖母怎知没有丢失?”云瓷似笑非笑的问。 陆老夫人语噎,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丢失了,一般的典当铺也不敢收,这帮刁奴未必有这么大胆子。” 此刻陆老夫人满脑子里都是如何将这笔账抵赖掉,按照名单上写的,足足十万两银子。 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祖母,实在不行就报官吧,说不定还能找回点损失。”云瓷建议道。 报官二字就像是掐住了陆老夫人的软肋,她送出去的东西,若是第二天出现在官府丢失的名单上,那些收礼的家族还不得笑话死了。 陆老夫人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自掏腰包将这些堵上。 “若嬷嬷,去取银子!” 若嬷嬷点头应了。 莫约半个时辰后一摞厚厚的银票放在了锦盒中一并递了过来,云瓷伸手接过一一查看。 陆老夫人瞧着对方数钱,头疼的厉害,没好气的指了指地上的躺着的人:“那这些又该怎么善后,你打死了人,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老夫人是存心想要膈应膈应云瓷。 “我已经获取她们家人的原谅,并给了一笔赔偿,还得到了谅解书。” 云瓷从夏露手中接过新鲜出炉的谅解书,都是婆子的家人们亲自签字画押的。 上面清楚的写着婆子的罪行,一共三个婆子赔偿了三百两银子。 此时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都是云瓷提前设下好的圈套,就等着她上套呢。 陆老夫人连最后一点笑意都挤不出来了,急匆匆离开,她怕再待下去会被气死了。 钟灵阁很快就被收拾干净,地上的血迹也被刷的干干净净,院子里熏上了香味。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姑娘,奴婢现在是越来越佩服您了。”夏露朝着云瓷露出了崇拜眼神。 从前的姑娘只会隐忍,处处为了家族考虑,哪怕是受了委屈也要顾全大局。 如今的姑娘只要自己不受委屈,任何人也欺辱不着她。 那些缺失的陪嫁莫约两三万两银子,却让陆老夫人吃了个哑巴亏硬是赔偿了十万两。 短短两天时间,云瓷在陆家和纳兰家手上赚了二十万两。 这些银子,夏露想都不敢想。 云瓷抬手将一对粉珍珠耳铛扔给了夏露,心情不错的笑道:“赏你的!” 夏露接过脸上笑成一朵灿烂的花儿:“奴婢谢谢姑娘!” 见她笑的开心,云瓷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她转身进了屋,里面已经打扫干净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提炼药材,准备制作药丸。 不等云瓷吩咐,夏露立即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让进。” “嗯!” 这头陆老夫人回去之后一个没站稳腿一软重重跌在地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老夫人您怎么样?”若嬷嬷焦急道。 陆老夫人只觉得耳朵嗡嗡的,似是有什么人在说话,可惜她听不清了,又想起刚才的窝囊气,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陆老夫人望着外头漆黑的天,只觉得嗓子发干,被扶着起来灌下大口茶之后,整个人才算是缓和不少。 “二郎怎么样了?” “回老夫人,二少爷伤势有些严重,还昏迷着,不过大夫说已经没有性命之忧,需静养。” 陆老夫人又气又心疼,心里懊悔就不该答应让陆砚辞兼祧两房这事儿,一步错步步错,害的陆砚辞被人耻笑。 “老夫人,今日二少夫人的确是过分了,那些东西根本不值十万两银子。”若嬷嬷低声道:“二少夫人就跟变了人一样,不止对您下手狠,对纳兰家也是如此,纳兰老夫人病重求药,二少夫人私底将人参贱卖,逼着纳兰家不得不高价买回。” 若嬷嬷将这两日打听的消息一一复述。 还将丹雪阁上门讨债的事说了,丹雪阁的人拿着欠条,短短一日就涨了不少的利息。 这事儿要不是纳兰家压制的快,外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最后还是方氏拿出嫁妆,再加上纳兰老夫人填补一些,才将银子凑够了赎回欠条。 不仅如此,纳兰家还惹上了人命官司,外界都传纳兰家心虚故意杀了六婆。 不少人都怀疑纳兰擎究竟是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儿子,为此,纳兰老夫人又气病了。 纳兰家也是一团乱糟糟。 “奴婢觉得这事儿也太巧合了,一个两个都和二少夫人扯上关系,二少夫人心狠起来,可真是六亲不认。”若嬷嬷沉思片刻,又补充道:“更重要的是,现在外头人人都在夸二少夫人孝顺懂事,还同情二少夫人在陆家的遭遇。” 明明是二少夫人咄咄逼人,可好处全都让二少夫人一个人占了。 陆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她算是领教到了云瓷的手段了,今日那架势,简直比她年轻的时候还要狠。 “那现在能怎么办?”陆老夫人实在是拿云瓷没辙了。 “老夫人,二少夫人对二少爷肯定是有感情的,若是趁着这段时间培养感情,说不定二少爷的名誉也能慢慢的回转,咱们只要拖住二少夫人,等夫人回来,夫人肯定会有法子的。” 若嬷嬷的意思是劝陆老夫人别硬碰硬了,再继续激怒云瓷,只会让人对陆家更排斥。 只有弊没有利。 陆老夫人深吸口气:“也罢了,这口气我暂且忍着!” 这一夜各人心中都有算计 云瓷足足耗费了一晚上才提炼出一部分药,揉了揉泛酸的肩,抬起头看了眼渐亮的天。 “夏露!” 夏露进门:“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一直守在外头?”云瓷有些心疼,外头有些凉飕飕的,夏露的脸颊都吹红了,她朝着夏露招招手,倒了杯茶递过去:“你先喝杯茶。” “姑娘,奴婢不碍事的。”夏露憨笑,她担忧道:“姑娘,咱们就一直留在陆家吗,奴婢是担心会有人对您不利,而且奴婢听说二少爷这次被打得不轻,您若是去伺候……” 夏露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凭什么陆砚辞做错那么多事,还要让姑娘伺候? 他根本不配! 云瓷勾唇:“怎么会呢,这事儿我自有主张。” 她喊来了疾风,吩咐道:“宅子里有空闲的房间,能不能尽快把小库房全都搬走,要神不知鬼不觉。” 疾风点头:“姑娘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搬?” “越快越好。” “那属下今晚就安排人搬。” 也只能晚上搬走了,否则大白天的一群人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太奇怪了。 “好!” 先把嫁妆搬走,她自有法子脱离陆家。 她刚要洗漱去眯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丫鬟请安声:“二少夫人,二少爷醒了,请您过去一趟。” 第47章 当众发飙 云瓷刚迈入东跨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怒吼声:“小贱蹄子,下手不知轻重,弄疼二少爷了!” “奴婢该死。” 求饶声夹杂着破碎的呜咽哭声。 云瓷挑眉,这天才刚亮,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她抬脚走进,看见一个小丫鬟正跪在地上,一双手正小心翼翼的帮着上药,动作很轻柔。 身旁还站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小丫鬟,小丫鬟的眼神明显很害怕对方。 “死丫头,给二少爷上药瞧我做什么!”婆子又骂。 小丫鬟手一抖,不自觉的加重力道,陆砚辞嘶的一声倒抽口凉气,婆子抬手便对着小丫鬟的胳膊内侧狠狠掐了一把,小丫鬟疼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云瓷就这么瞧着。 婆子倒是注意到了云瓷,对着小丫鬟使了个眼色:“笨手笨脚的东西,还不快滚开!” “是。”小丫鬟如蒙大赦,退到了一旁。 婆子将一旁的药捧起来递到了云瓷手中:“二少夫人,这丫鬟笨手笨脚的,实在不像话,伺候二少爷这种事还是您来吧。” 云瓷秀眉挑起,并未接,视线落在了陆砚辞身上,他趴在榻上,面色苍白,露出后背,下半身只用一条白色亵衣搭着,他仰起头看了眼云瓷,神色复杂。 “二少夫人?”婆子提醒对方接药。 云瓷脸色微变,怒斥道:“这么简单的事儿还要劳烦主子,陆家养你们做什么吃的?” 婆子一愣。 “还愣着做什么,给二少爷上药!”云瓷下颌扬起,抬脚坐在了不远处的小椅子上,嘴角嗪着淡淡的笑意瞧着婆子。 这让婆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还要再说:“二少夫人,二少爷可是您的丈夫,您伺候二少爷是本份。” “本份?”云瓷一拍桌子:“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对我指手画脚?是谁授意你敢对我以下犯上的?” 婆子被云瓷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吓住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云瓷。”陆砚辞看向她,语气温和道:“旁人我信不过,你来吧。” 云瓷看了眼他后背上的伤,血肉模糊,昨儿那板子的确打得不轻,她瞧这不仅不害怕,反而舒坦多了。 哪有人一直一帆风顺的,也该让陆砚辞尝尝苦头了。 “也好!”云瓷起身,从婆子手里接过了药,婆子瞧着云瓷的动手,眼皮忽然跳了跳。 下一秒。 陆砚辞抑制不住的喊出声:“呜!” “二郎你忍着点儿。”云瓷用干净的帕子蘸取了药粉,重重的按压在伤口上。 还未结痂的伤口顿时就被她给戳破了,流出血迹来,顺着腰间往下流淌。 陆砚辞脸色微变,咬着牙紧忍。 云瓷下手却越来越重,最终陆砚辞朝着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立即从云瓷手中夺回了药瓶:“二少夫人,这些药足够了,不……不敢劳烦您了。” 婆子被吓得不轻,看着陆砚辞后背上又流血了,不禁埋怨道:“这伤口都快结痂好了,二少夫人下手也太狠了。” “胡说什么呢,二少夫人可是好心好意帮二少爷上药的,你别挑拨离间!”夏露也不是个好招惹的,这段日子跟着云瓷,也涨了不少脾气,此刻两手叉腰一副泼妇样。 婆子蹙眉,看向了陆砚辞。 “够了!”陆砚辞不悦,他伤口本就疼,听着耳边吵吵闹闹更是心烦气躁。 “看来我在这也是多余的,有张婆子在这做主就够了。”云瓷哼了哼,拿出帕子擦拭手指上沾染的血迹后,扭头就要走。 陆砚辞见她要走,喊她:“云瓷,你留下陪我待一会儿。” 云瓷斜睨了眼张婆子。 “张婆子,给二少夫人赔罪!”陆砚辞沉声说。 张婆子脸色发白,对上陆砚辞的命令式眼神,她无奈只好对着云瓷赔罪:“是老奴一时着急,冲撞了二少夫人,还请二少夫人大人有大量,原谅老奴这一次。” “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去廊下跪一个时辰吧。”云瓷指了指廊下台阶。 这张婆子仗着自己是陆砚辞的奶娘,在东跨院几乎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经常张嘴就骂,抬手就打。 刚嫁过来时,对着原主也是几次冷嘲热讽。 “二少夫人?”张婆子明显不服气,还要再说什么,陆砚辞却发话了:“去跪!” 无奈,张婆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了廊下。 云瓷这才重新坐下:“二郎有话直接说吧。” “你们都退下吧。”陆砚辞吩咐。 其余人都退下了,只有夏露看向了云瓷,得到了云瓷的首可,才退到了廊下候着。 见状,陆砚辞也只能隐忍。 屋子里就剩下二人了,陆砚辞语气柔和三分:“云瓷,咱们和好吧,往后我会补偿你的。” “二郎打发走了人,就是要说这个?”云瓷挑眉,她对这些早就没兴趣了。 原主对他一心一意,他却对原主避之不及。 做过那么多伤害原主的事,怎么可能说原谅就原谅了? 听着云瓷漫不经心的语气,陆砚辞只觉得自己的骄傲被她狠狠的踩在脚下碾压。 羞愧,愤怒,复杂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陆砚辞从未想过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能从天堂坠落地狱,从京城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世子爷,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看不上的妻子,又不知不觉的令他高攀不起。 这种感就太糟糕了。 “云瓷,咱们夫妻之间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陆砚辞脸色越发的苍白,是被气的。 “夫妻?”云瓷嘲笑:“二郎是不是忘了几日前,你亲自写了封休书,那时你可曾想过夫妻情份呢,我并未做错事,又是陆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到头来却被你狠狠羞辱,事到如今你也未曾给我一个公道,只一味的让我隐忍,大度,你有什么资格称之为丈夫?” 被云瓷一顿数落,揭开了伤疤,陆砚辞面色有些不自然,深吸口气:“那你说,要如何才能过去这个坎儿?” “以命抵命!” 这四个字说出来,陆砚辞震惊了,没想到云瓷竟这般狠毒,连掩饰都不曾了。 “嘉仪纵使害过你,可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六位大臣不仅参奏我,还参奏了叶国公,你如今完好无损站在这,什么都不缺,难道真要把人逼死了才肯善罢甘休吗?” 云瓷懒得解释,原主一条命的确是叶嘉仪害死的,叶嘉仪该死,陆砚辞也该得到报复! 但在和离之前,陆砚辞还不能死。 “她是自找的,与我无关。” “那六位大臣难道不是你撺掇的吗?”陆砚辞问,一双凌厉的眼神审视着云瓷。 云瓷终于明白陆砚辞为何要见自己了,说白了,他自己还不确定那几封字据是谁写的。 必定是叶嘉仪喊冤推给自己。 “承蒙二郎瞧得起我,我若是有这个本事撺掇六位大臣,又何必看着我父亲在狱中遭受无妄之灾?”云瓷丢给对方一个白眼,好像在嘲讽对方是个蠢货,被人利用了都不知。 陆砚辞半信半疑。 他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证据,若是被他查到是谁在背后陷害自己,他定不会轻饶! “二郎。” 叶嘉仪的声音从外传来,她手中还提着食盒,进门便看见云瓷坐在一旁和陆砚辞对视。 她眼中顿时浮现了一抹嫉妒。 “云瓷也在啊。”叶嘉仪挤出笑意:“我炖了些补品,还热乎着呢,二郎尝尝。” 叶嘉仪今儿的脸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脂粉,遮住了脸上的巴掌印,不过还是能看出她的憔悴。 屋子里一共就三个人,陆砚辞身子不便,所以叶嘉仪主动弯腰蹲着,体贴的照顾陆砚辞一口一口喝着。 从昨儿到醒来,陆砚辞滴水未进,现在的确是饿了,也习惯了叶嘉仪的照顾,所以并未拒绝。 云瓷就这么看着二人亲密的依偎在一起。 她冷笑,还以为陆砚辞长脑子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愚蠢,都这个时候了还和叶嘉仪这般亲密。 简直没救了。 “呀,我忘了云瓷在这。”叶嘉仪故作惊讶,而后将手中的补品朝着云瓷递了过去:“云瓷,理应是你来照顾的,我……我这一时担心二郎,所以才情不自禁,你不会生气了吧?” 第48章 渣嫂报应 瞧瞧,又是一番茶言茶语。 这要是换成原主,肯定会吃醋生气。 可惜她不是。 “长嫂伺候人惯了,又比丫鬟贴心,这种事长嫂愿意效劳,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云瓷微微笑,面上看不出半点怒气,反而慢悠悠的端起了一旁的茶水,递到唇边喝了小口。 叶嘉仪脸色微变,她竟然将自己比作丫鬟! 可恶! 陆砚辞已经没了兴致喝了,对着叶嘉仪说:“这事还是交给丫鬟吧,不必你亲力亲为。” 他喊来了丫鬟。 丫鬟从叶嘉仪手中接过,蹲下身将剩下的小心翼翼喂给了陆砚辞喝下。 叶嘉仪气的手中帕子紧紧攥着,不甘心的站到了一旁。 “云瓷,能看见你和二郎和好如初,我真的太高兴了,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在一块,定能度过难关。”叶嘉仪伸手就要去拉云瓷,却被云瓷直接一巴掌给拍掉。 叶嘉仪立即委屈的看向了云瓷:“云瓷,你是不是还在责怪我,其实有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消了心里这口气?” “长嫂,我只是觉得你我之间现在身份和名声相差悬殊,不能放在一块比较,和过往并无关系。” 云瓷巴掌大精致脸颊上扬起傲气:“你如今声名狼藉,是败坏陆家大郎名声的罪人,我却是孝名在外的贤良之人,叶家如今被大臣弹劾,被皇上厌恶,宫里的叶答应也是一贬再贬,我又是太后的救命恩人,得太后重视,长嫂怎么有脸说和我是一家人呢,我可不敢沾染你分毫。” 叶嘉仪倏然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瞪着云瓷,这这一番话羞辱的脸色涨红:“你!” “云瓷,你莫要过分!”陆砚辞听着都觉得这话太刺耳了:“不管怎么说,嘉仪始终是陆家嫡孙媳。” “二郎是不是忘了,当初我父亲入狱,长嫂就是这般羞辱我的,如今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提醒陆家,长嫂的存在对于陆家而言就是个耻辱。” 云瓷一句一句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戳在叶嘉仪的心窝处,气的她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后退几步扶住桌子才不至于倒下。 “云瓷,你我之间是有些误会,我没想到你这般得理不饶人,竟这般羞辱我!”叶嘉仪紧咬着牙,眼中含泪:“我堂堂叶家嫡女,也是陆家明媒正娶进门的,罢了,若是因我,你和二郎之间生了嫌隙,那我便将这条命赔给你!” 叶嘉仪朝着一旁的屏风看去,两眼一闭,心一横就朝着那边跑过去。 “大少夫人!”灵喜就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魂儿都快吓没了,极快的冲了过来拦在了叶嘉仪跟前。 主仆两抱在一块,滚了一圈才停下。 “你为何要救我!”叶嘉仪哭的泣不成声。 灵喜朝着云瓷磕头:“二少夫人,求您大人有大量就别逼着大少夫人了,奴婢给您磕头了。” 说着灵喜砰砰磕了几个,白皙的脑门儿很快就呈现一团青紫。 云瓷看了眼陆砚辞铁青的脸色,以及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疼,她也没了耐心继续陪着演戏了:“要死就远点儿去死,别在这装模作样,没人拦着你,也不嫌晦气。” “云瓷!”陆砚辞失望的看着云瓷,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恶毒了? “二郎都是我不好,云瓷说的对,你别怪她……”叶嘉仪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落。 云瓷起身:“说来说去,是我碍眼了,要是没有我的执着,没有人能在意你们是叔嫂关系,私底下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这个原配妻子就该识趣的给你们腾位置!” 说罢,云瓷抬脚就走。 这话却是让陆砚辞和叶嘉仪两人脸色羞愧不已,叶嘉仪又恼又恨,她就是输在了没有正式的身份。 才会被云瓷捏住了把柄。 “二郎……”叶嘉仪柔柔的喊了声。 陆砚辞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云瓷离开的背影,许久后,他开口:“我身边有人照顾,你不必费心来伺候,这些日子安安心心的在院子里休养吧。” “二郎?” “张婆子,送大少夫人回琼琉院。” 陆砚辞转过头不想再看叶嘉仪。 无奈之下,叶嘉仪只能离开。 …… 云瓷怒气冲冲的回到了钟灵阁,夏露赶紧倒上一杯茶递过去:“姑娘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划算。” “谁说我生气了?”云瓷红唇一翘,今日她别提多开心了,当众戳穿了叶嘉仪,又辱骂了陆砚辞。 爽! 爆爽! “啊?”夏露被自家主子突如其来的笑容,弄得一头雾水。 “傻丫头,我只不过是借题发挥找个理由离开罢了,留在那,满屋子的药味,怪难闻的。”云瓷打了个哈欠,昨儿晚上提炼药就没休息好,还要陪着那两人周旋演戏,怪累的,倒不如发了疯之后回来睡一觉。 夏露心疼姑娘:“姑娘,那你睡,奴婢就在外头候着。” “好!”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便倒在了榻上。 也不管外头有没有在议论自己,她在陆家之外就是受害者,无论陆家人怎么贬低她,在其他不知情人眼中,都是不可信的。 反而还会说陆家为了贬低她,不择手段。 所以,云瓷想开了,该撒泼就撒泼,绝不受气。 这一觉睡到了傍晚才醒,夏露怕她饿着,赶紧端来了熬了一下午的鸭子汤,还下了些面条,云瓷闻着味早食欲大开。 等着吃饱喝足后,夏露才说:“今儿姑娘从东跨院离开之后,大少夫人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老夫人,老夫人狠狠教训了大少夫人一顿,还让大少夫人日后不准再进东跨院半步。” 陆老夫人这个时候才想通,显然已经晚了! “大少夫人当场就气晕过去了,大夫来给大少夫人诊脉,您猜怎么着?”夏露一脸神秘。 云瓷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十分配合的问:“怎么着了?” “大少夫人小产之后没有休养好,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夏露是听门房小丫鬟们闲聊听来的。 这事儿已经在陆家传开了。 “大少夫人一听说再也生不了,又气晕过去了,不过这次老夫人并没有再给请大夫了。”夏露撇撇嘴,叶嘉仪能有今日下场也是活该! 谁让她不知羞辱勾引二少爷,又故意陷害姑娘来着? 该! 云瓷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叶嘉仪的身体当初就是她动手脚的,她扬眉:“一个寡妇本就不该生出孩子。” 能生孩子才叫人笑话呢。 她要是叶嘉仪,就绝对不会和陆砚辞扯到一块去,战死的丈夫是功臣,膝下无儿无女,她只要抱养一个孩子到膝下,又有那么多丫鬟婆子照顾着, 不必她事事亲为,只要每日吃喝玩乐,陆家对她愧欠,叶家给她撑腰,上头还有个贵妃姐姐。 这神仙日子还要什么狗男人? “姑娘所言极是。”夏露笑。 云瓷抬头看了眼外面渐黑的天色,来到廊下,疾风已经站在了廊下:“姑娘,属下要开始了。” “嗯!” 疾风带着百十来个人开始搬嫁妆,他们的动作轻,身影如鬼魅般,来无影,要不是就在眼皮底下,云瓷根本就难以察觉。 足足搬到了后半夜,小库房才空了。 云瓷又叫人搬来了不少空箱子,里面填满了木头和易燃的物件儿,她回头看了眼钟灵阁。 “姑娘?”夏露眼皮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云瓷拍了拍她的肩:“陆家就是个虎狼之窝,我呆不久,必须离开。” “不论姑娘去哪,奴婢都会跟随!”夏露一脸坚定。 云瓷微微笑,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毫不犹豫的点燃了钟灵院,院子的各个角落还撒上了棕油,所以一点上火嗖的一下蹿出来不小的火苗,渐渐的融成了大火。 第49章 大火救人 云瓷站在火光前,镇定自若的看着这一幕。 火光引起了外面奴仆的注意,管家见状叱喝住了受了惊吓的奴仆,转而去找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一听说钟灵阁起火了,而且火势滔天,首先并不是担忧而是眉心划过一抹欣喜。 “纳兰云瓷在不在里面?” 管家回:“老夫人,二少夫人从东跨院回去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过。” 一听这话,陆老夫人心中十分解气:“烧吧,最好让这场大火烧死这个小贱人。” 这场大火让陆老夫人积攒在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刻意叮嘱:“立即叮嘱下去,任何人不能救火!” 管家点头。 “老夫人。”若嬷嬷有些担忧:“二少夫人的小库房还在钟灵阁呢。” 陆老夫人摆摆手:“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这贱人死了,我就开心。” 嘴上这么说,陆老夫人还是派人紧盯着,只要云瓷烧死了,就去抢救小库房。 能挽回多少损失算多少。 钟灵阁失火的消息也传到了陆砚辞耳中,他强撑着身子来到了廊下,扛着钟灵阁方向果然显出火光。 “云瓷在里面?” 张婆子点头:“二少夫人在里面。” “可有人去救火?”陆砚辞挣扎着要去瞧瞧,却被张婆子给拦住了:“二少爷您的伤势还没好痊愈呢,不能动,府上这么多下人呢,肯定去救火了。” 这么一听,陆砚辞也就放弃去钟灵阁了。 只派人去打探消息。 片刻后打探消息的小厮赶回来了,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陆砚辞没好气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回二少爷,钟灵阁被围住了,奴才打探不到消息。” “二少爷别担心,二少夫人肯定是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而且二少夫人身边还有那么多人伺候呢,区区一场火灾肯定能跑出来。”张婆子上前扶住了陆砚辞,心里却是巴不得云瓷命丧火场才好呢。 陆砚辞后背上的伤本就疼,站不了多久就有些坚持不住了,在张婆子的劝说下回了屋躺着。 半个时辰过去了 云瓷看着钟灵阁都快烧掉一半了,别说陆家主子出现了,就连一个救火的奴才都没有。 “姑娘。”夏露吸了吸鼻子,既气又委屈,钟灵阁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连一个救火的人都没有。 傅玺站在了云瓷身边:“再不走就要被波及了。” 云瓷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要做什么?”傅玺蹙眉,越来越看不透云瓷了:“陆家不值得你冒险。” “我要离开陆家,就要清清白白,而不是还顶着陆家二少夫人的、头衔。”云瓷一脸坚定。 傅玺知道这丫头一旦做出了决定就算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便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让外人知晓陆家的凉薄,我险些被大火烧死,陆家不闻不问,置之不理。” 果然,和傅玺想的一样:“此事不难,京兆尹就在外头巡视,我将他引来便是。” “好!” 傅玺转身离开。 云瓷仍旧站在大火前,感受着熊熊大火扑面而来的炙热感,她闭了闭眼,为了自由之身,她要搏一搏! “姑娘,奴婢陪着您!”夏露紧紧的拉住云瓷的衣袖。 云瓷抬起手摸了摸夏露的脸颊:“会有些疼,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留下疤。” “姑娘说什么呢,奴婢又不嫁人,只要姑娘不嫌奴婢,奴婢不在乎留不留疤。” “傻丫头,一辈子还很长呢。”她怎么舍得让夏露一辈子陪着自己。 身后的疾风亲眼看着云瓷拿出一根烧焦的木棍,在胳膊上,裙摆上撩了一圈,鬓间的珠钗全都卸下来扔在了火堆里。 她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就要朝着胳膊烫上去,却被夏露一把拦住。 “呜!”夏露挡住了,她痛苦的闷哼,然后对着云瓷说:“姑娘,这伤让奴婢一个人来就行了,您现在已经足够了。” “夏露!”云瓷眼眶泛红,忽然有些懊恼自己做的太冲动了。 眼看着火势要冲过来,疾风上前一步将二人拉到了安全地方,不一会儿京兆尹便带着人冲了过来。 云瓷也适当的晕了过去。 “来人,快救火!”京兆尹大喊。 钟灵阁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夜,京兆尹亲自带着人灭火,说来也巧了,京兆尹恰好就在不远处巡视。 陆老夫人一听说京兆尹来了,当即就坐不住了。 “京兆尹三更半夜怎么会来?” “老奴不知,不过老奴听说京兆尹已经救下来了二少夫人,昨儿晚上不止京兆尹在,还有……其他几位世家公子也在。” 陆老夫人眼皮跳的厉害。 若嬷嬷也纳闷了,钟灵阁在陆家的西北边,虽然钟灵阁单独开了门房冲外,但京兆尹能及时赶来也巧了。 她不由得暗叹二少夫人真是命大,差点儿就死了。 陆家半夜失火的消息很快就成了第二日的议论点,有人亲眼看见云瓷被抬出来,浑身上下都是烧伤的痕迹,看起来很吓人。 京兆尹亲自守在了一间医馆外头,他至今还像做梦似的,两条腿都发抖。 人人都说他是半夜恰好在外巡视,可只有他自个儿清楚,是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的。 而且对上了一张骇人至极的脸,跟个活阎王似的,京兆尹魂儿都快吓没了。 见里面走出来个人,京兆尹才收回思绪,赶忙问:“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大人,陆二少夫人伤势很重!” 京兆尹眼皮跳了跳,可他明明看着云瓷身上都是皮外伤,并没有多重的伤。 正想着陆老夫人柱着拐棍来了,满脸焦急:“云瓷,云瓷怎么样了?” 京兆尹瞥了眼陆老夫人,昨儿晚上救火时,他可是一个陆家的下人也没看见。 那么大的火要说没惊动人,这肯定不现实! 他站在一旁不说话。 “多谢大人救了云瓷。”陆老夫人此时此刻将担忧和焦急演绎的淋漓尽致。 旁人瞧了还真以为她多担心呢。 京兆尹摸了摸鼻尖,揣测了一会儿那位的心思。 这些日子陆家,纳兰家就没消停过。 两家他都得罪不起。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陆二少夫人会和宫里那位扯上关系。 京兆尹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最终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冷着声说:“陆老夫人怎么才来,昨儿本官还以为陆家没人了呢,那么大的火,居然一个人来救火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院子被烧干净,多亏了陆二少夫人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否则现在就是一捧灰了!” 话落,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陆老夫人也惊住了,没想到京兆尹会这么不给颜面,居说出这番话。 “大人是不是误会了,陆家......” “昨儿本官带着人亲自救火,还能看错?”京兆尹故作恼怒 的训斥:“本官不知你们之间究竟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但万不该见死不救!” 不给陆老夫人解释的机会,京兆尹继续义正严辞的训斥。 “陆家这般心狠手辣,明明是陆家对不起纳兰姑娘,又来害人,昨儿那么大的火,就连外面都看清楚了,陆家居然一个都没去救火,太不应该了!” 路过的百姓纷纷对着陆老夫人指指点点。 陆老夫人脸皮涨红,张嘴解释:“大人真的误会了,昨儿我病了,二郎昏迷,府上忙成一团,的确忽略了......” 这么苍白的解释很明显不能让人信服。 陆老夫人硬着头皮说:“我去看看云瓷!” “老夫人还是别进去打搅了,二少夫人还昏迷,大夫正在全力医治。” 第50章 初显孕像 最终陆老夫人在众人鄙夷的眼神下,佯装身子不适晕了过去,被陆家的下人抬着离开了现场。 人一走,背后还有人指指点点。 “陆家人心肠都坏了,纳兰姑娘才回去待一夜,就遇到大火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可不是么。” 人群议论纷纷。 京兆尹却没心思听,低着头去了一趟后院。 在后院早已没了人影。 他又回了内堂焦急等待,心思有些复杂,也不知今日为难陆老夫人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若是以往,他才不会得罪人。 左右逢源才是他的本性。 “大人!”侍卫匆匆来到京兆尹跟前,拱起手道了句恭喜,京兆尹正忙的焦头烂额,听着这句恭喜有些莫名其妙,便问:“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赶紧说!” “回大人,皇上下令让大公子破格晋升回京为官,已经拟定好户部侍郎中的官职了。” 京兆尹猛然一愣,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 “大人,属下说皇上念在大公子政绩优异,特破格录为户部侍郎中。” 京兆尹惊呆了,他膝下两子,长子今年刚满二十,五年前就考过秀才,谋了个外差熬着。 他做梦都想将长子调回京城,为此不知求了多少人。 但京城的官位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这些年也只能一步一步让长子离京城近一些。 没想到天上突然砸下个馅饼,又是极有前途的六部,至少让他儿子少熬了足足十年。 京兆尹又惊又喜:“好好好,快去禀报夫人,我这就回去......” 他刚走了一步又回来了:”你去禀报夫人,就说我还有事回不去,晚些时候再庆贺。” 为官多年,他可不相信什么巧合。 尤其这个节骨眼上还是那位下令将人调回来。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站对了人。 “吩咐下去,在陆二少夫人没有醒来之前,任何人不许见!” 京兆尹冷声吩咐。 “是。” 有京兆尹在外看守,陆家的人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打探到。 就连后院都被封的严严实实。 云瓷醒来赶紧去探望夏露,夏露伤势比较严重,但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她亲自熬了药给夏露服用,又给包扎好。 “姑娘,事儿成了吗?”夏露虚弱的问。 云瓷点点头:“成了成了,此事还多亏了你,你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养着。” “好。”夏露闭上眼沉沉的睡着。 云瓷长叹口气,望着傅玺背靠着柱子站,她走了过去:“你和京兆尹有什么交情吗,他为何向着我说话?” “做暗卫这么多年,手里自然握着不少把柄。”傅玺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 云瓷恍然,倒也没怀疑。 “这次闹得很凶,外头的人都以为陆家见死不救,又或者陆家纵火行凶,一切如你所愿。” 傅玺看着她胳膊上包扎着白色纱布,白皙的小脸上还蹭着不少伤,像个小花猫似的。 “这里不是休养的地方,回宅子吧。”他说。 云瓷点头,走之前她要给自己画一个很重很重的伤才行。 “京兆尹会不会有一天反咬一口,帮着陆家对付我?”她问。 傅玺摇头:“他不敢!” 京兆尹若敢,他灭其九族! 得了这话,云瓷心里就有底气了。 天子脚下为官,肯定有些手段。 既然用上了京兆尹,那以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云瓷又要了几样东西,傅玺很快就让人送来了,趁着云瓷捣鼓的期间,疾风朝着傅玺使眼色。 傅玺来到廊下。 “主......主子。”疾风激动的话都快说不全了。 傅玺蹙眉斜了眼疾风,疾风浑身都在颤抖,不是被吓的,而是激动。 情绪酝酿许久,才稳定下来,压低声音:“属下刚才听顾大夫说了一句话,顾大夫说陆二少夫人险些受的是轻伤,否则腹中胎儿也会保不住......” 疾风耳朵尖听见了,当场就傻了。 胎儿? 姑娘怀上龙胎了! 疾风一向脾气稳定,这回实在没忍住一把揪住了顾大夫:“你刚才说陆二少夫人有身孕了?大约多久?” 顾大夫被吓了一跳,赶紧说:“日子尚浅,不足一月。” 这八个字深深印在了疾风脑海中。 他又问:“你确定诊断无误?” “岂会弄错,我本就擅长治妇科疾病。”顾大夫被人质疑,当即就有些不高兴了。 疾风赶紧松开了手,连连对着顾大夫赔罪。 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来找傅玺。 龙胎这么顺利就有了,主子体内的蛊毒有救了! 傅玺喉咙一紧,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傅玺看向疾风。 “顾大夫是有名的妇科圣手,应该不会有错的。”疾风回。 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怕,要是因为陆家,险些害了小主子,陆家九族都不够赔偿的! 傅玺呼吸发紧,许久才说:“保护好她。” “主子放心,属下就是豁出去性命也绝不会让姑娘受伤!”疾风拍着胸脯保证。 他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谁敢算计姑娘他杀谁! “瞧瞧我现在如何?” 云瓷忽然从身后冒出来,一张小脸血淋淋的,还有少烧焦了的痕迹,看着十分渗人。 傅玺心咯噔一沉:“你......” 看着对方变了脸色,她挤出笑脸:“都是画出来的,怎么样?” 傅玺神色变得复杂,蜷起拳头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一时不知该如何同她开口了。 那次意外竟让两个人有了孩子。 太神奇了。 “看你们二人模样就知效果不错。” 云瓷心满意足的点头转身要离开,却被傅玺一把捉住了手腕。 他忽然一脸认真的说:“这么冒险的事以后不能再做了。” 云瓷还不习惯对方这么认真的语气,转念一想,肯定是傅玺害怕她死了,没人给他研究解药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等麻烦事解决了,我才不会犯傻去冒险。” 傅玺启唇还要再说什么,云瓷已经挣开他的手转身离开了。 “主子,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让姑娘恢复自由之身,和陆家那位和离。” 绝不能委屈小主子。 傅玺拧眉,这事儿他本来不着急,任由云瓷自己去折腾,但眼下由不得他不插手过问了。 “让江凛来见朕!” 江凛,临安国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江老将军的心头肉,从小便是傅玺的陪读,两人一块长大。 私底下,江凛没少帮傅玺办事儿。 论身份,江凛还是傅玺的表哥。 疾风是在万花楼找到人,不必开口,江凛便将身边的莺莺燕燕推开,打了个酒嗝后,眼神也清醒不少。 “走吧!” 跟在疾风身后来了个医馆,江凛摸了摸鼻子,正要问却看见傅玺穿着侍卫的衣裳,正要打趣几句,却见对方一脸正经,便收回了玩笑心思。 “有人意外怀了我的孩子。” 这是一句话,惊的江凛险些跳起来:“怎么会这样,那你体内的蛊......” “她是至阴至寒的体质。”傅玺撩起衣袖给他看了眼手腕。 江凛瞪大眼珠子,又喜又惊:“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是谁?” “纳兰云瓷。” “谁?”江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几天纳兰家陆家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他就算不想听也听了一耳朵。 “那不是陆砚辞的媳妇?”江凛呸了一口:“这可不成,得想法子让陆砚辞和离!” 江凛道:“陆琮和苑氏在赶回来的路上.......等等,你找我来,该不会是要我去拦截他们,给你拖延时间吧?” 傅玺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免死金牌递给了对方:“陆琮必定不会轻易答应和离,这枚金牌想法子送到云瓷手上。” 江凛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敢耽搁。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江凛保证。 他行动极快,回了江府就去找老爷子,关起门说了一会儿话,江老爷子就病倒了,而且十分严重需要极珍贵的万年人参入药。 江凛便亲自求到了丹雪阁,丹雪阁那边又将消息递给了云瓷。 云瓷暗自纳闷。 “纳兰老夫人的万年人参是你买的,剩下半株还在丹雪阁。”傅玺敛眉解释。 云瓷无奈:“可给祖母的是千年人参,压根就不是万年的,我怎么敢拿千年的去欺骗老将军?” “倘若我有半株呢?”傅玺道。 云瓷眼眸一亮:“你若有,我们二八分账可好?” 见她眼里只有银子,傅玺满是无奈:“老将军手里有件宝贝,比银子更值钱。” “什么?”云瓷非常感兴趣。 “免死金牌!可拿着金牌入宫找皇上兑换一个条件,你可以大大方方的休了陆砚辞,还你一个自由之身。”傅玺循循善诱道。 为了这事儿简直操碎了心。 云瓷眼睛猛然亮起来:“当真?” “嗯!”他轻点头。 第51章 渣男受辱 傅玺果真给她拿来了半株万年人参来,云瓷又惊又喜,当即就表示要拿出银票谢对方。 为了不让她怀疑,傅玺只好收下。 “外头现在都在议论你,这里不是休养的地方,先回去吧。” 云瓷点头。 一炷香后,云瓷脸上蒙着纱在两个小丫鬟的搀扶下坐上了软轿,一路抬回了宅子。 走在大街上她不经意间露出的伤叫人心惊不已。 “陆二少夫人竟伤得这么严重,太可怜了。” “哎,作孽啊,陆二少夫人的命怎么这么苦。” 在无数人的同情,怜悯,还有悲愤中,云瓷就这么被抬回了宅子,大门紧闭,侍卫叮嘱不许任何人前来探望打搅。 一时间,陆家再次被人骂得个底朝天,还有不少百姓在门口扔臭鸡蛋,吓得管家躲在门后,连面儿都不敢露。 陆砚辞得知此事后,脸色瞬间阴沉沉:“京兆尹怎么会这么巧在附近巡视?” 而且,他和京兆尹有些交情,按理来说京兆尹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给祖母难堪的。 “世态炎凉,他必定是见陆家落魄了,故意往上踩一脚。”陆老夫人气得不轻:“我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 陆砚辞赶忙安慰起陆老夫人,道:“祖母先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一趟京兆尹府上打探消息。” “外头人人都传咱们见死不救,虐待孙媳,二郎,你可知祖母心里有多苦?”陆老夫人眼眶泛红:“云瓷此次回来,多次顶撞忤逆我,我也未曾计较,脾气见涨又打死了几个奴仆,这些外人都不知。” 这话陆砚辞是相信的,毕竟云瓷当着他的面也发过狠。 他瞬间觉得这场火太蹊跷了。 “钟灵阁大火烧的怎么样?” “什么都没留下。”若嬷嬷接了一句,她亲自去看过了,这场火太大了,连小库房都给烧的干干净净。 陆砚辞又问:“小库房里的嫁妆也是一件不留?” 若嬷嬷点头。 “二郎,你是不是在怀疑什么?”陆老夫人追问,无端端的起火也太奇怪了。 陆家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起这么大火。 陆砚辞摇摇头,他现在只是心里猜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能私下调查。 他只是有直觉这场火和云瓷有关系。 “祖母,剩下的事就交给孙儿来处置,您好好歇一歇……”陆砚辞瞧着陆老夫人短短几日憔悴不少,心疼不已,不知不觉又将云瓷给埋怨上了,怪她咄咄逼人,不懂分寸。 这样的女子注定是没有人疼爱的。 如今她又没了嫁妆傍身,纳兰府上对她又不是很待见,总有一日,云瓷会后悔的。 陆砚辞深吸口气,他就等着云瓷乖乖回来赔罪! …… 云瓷回到宅子后就开始忙开了,一边给夏露调制敷药,一方面还要研究傅玺的解药。 在经过无数次试验和失败之后,她有些垂头丧气。 要是现代仪器都在就好了,必定能事半功倍。 她一头扎入小库房翻遍了书籍,试图找出什么线索,奈何关于傅玺体内毒蛊的种类太复杂,她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傅玺就站在窗外看着她忙忙碌碌,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知云瓷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生下这个孩子,一旦有了孩子,云瓷就有了牵绊。 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儿,可以解毒,日后再也不必被太后束缚。 可对云瓷来说,便是一辈子的事。 万一,日后云瓷有了心仪之人,孩子便成了阻碍。 傅玺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想着云瓷探了脑袋过来,抬手就握住他的手腕细细摸索起来。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的鼻尖是淡淡的女儿馨香,还有一股子药香味,两种不同的味道揉合在一块,竟出奇地好闻。 傅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耳尖涨红。 “还好,暂未发作。”云瓷抽回手,转头又要去翻阅书籍,傅玺忽然递给她一只蜜罐,打开露出里面腌制好的蜜饯。 云瓷眼眸瞬间亮起来,她正觉得嘴里没味呢,毫不客气地捡起一粒丢入嘴里,入口酸甜,极好吃。 “这是来时在大街上看见不少人买,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他的解释落入云瓷眼中,就是讨好,云瓷笑眯眯点头,将一整罐子抱在怀中:“味道极好,你有心了。” 末了又解释了一句:“我会尽量翻阅书籍给你找解决的法子的,有我在,你死不了!” 傅玺顿时哭笑不得,只能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傍晚,丹雪阁就派人送来了一枚金灿灿的免死金牌,云瓷欣喜若狂,对着金牌就狠狠咬了一口,确定是真的。 “这可是宝贝!” 关键的时候能救命,她有了金牌连底气都不一样了。 “江老将军戎马一生,在边城打仗时曾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在城内城外威望很高,更是当今皇上的外祖父。”傅玺语气温柔地解释。 云瓷点头,知道江老将军对她而言就是大靠山。 靠山这东西,不怕多,越多越好,说不定哪一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她将金牌收入怀中,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事,傅玺就这么在门口守着,这一守便是整整一夜。 疾风有些好奇,明明主子已经有了解药,为何还要闷闷不乐呢,他来到傅玺身边:“主子是在担心什么?” 傅玺摇头。 他当然盼着云瓷生下这个孩子,可若是那样,他欠了云瓷太多太多了,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但若是云瓷生下这个孩子,傅玺会用一辈子去补偿云瓷,不论将来云瓷有任何要求,他都会妥协。 次日一大早 陆家来了好几拨人来探望云瓷,可惜都被拒之门外了,陆家不气馁,每次来都会带着极上等的药材来。 前两次都吃了闭门羹,第三次是陆砚辞亲自出来的,不过他刚一露头,就被无数百姓指着鼻尖辱骂。 “这薄情郎怎么还好意思来呢,不知羞耻!” “多亏了陆二少夫人福大命大,否则真要被得逞了。” 陆砚辞是强撑着身子出来的,走路都需要搀扶,正是虚弱的时候,为了陆家名声不得不出来,这会儿被人指着鼻尖辱骂,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几次想扭头就走,但还是忍住了。 “二少爷。” 京兆尹忽然出现在眼前,他眼眸一眯上下打量对方:“二少爷的伤既然还没有好,就别逞强了,二少夫人还在养伤也不便打搅。” “大人!”陆砚辞昨儿晚上就派人去京兆尹府上,还特意带着贵重礼品去的,结果却被京兆尹府上的人给轰出来了,连一个字都没传进去。 现在却见着京兆尹在跟前,陆砚辞眼皮跳了跳。 “大人怎么有闲心来这?” 京兆尹一本正经地说:“昨夜突发大火,牵连了几户无辜的百姓人家,本官是来办案问话的,这案子还没结呢。” 陆砚辞蹙眉,遇到这事直接给些银子打发就是了,何必还要认真去查案? 这明显就是和陆家过意不去。 “天干物燥失了火,说到底的确是陆家不对,陆家会给些赔偿的。”陆砚辞解释。 京兆尹却摇摇头:“非也非也,昨儿本官在陆家救火时在二少夫人的院子旁边找到了几个棕油桶,在院子根儿底下也发现了不少棕油的痕迹,这场大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并非意外,本官身为父母官,自然要查个清楚。” “什么?竟是有人故意放火的?” 路边的百姓惊讶不已,个个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听着。 “难怪昨儿陆家一个救火的人都没有,这陆二少夫人还真是福大命大,这样都能活下来。” 一时间陆家引起民愤。 陆砚辞脸色涨红,他毫不怀疑若是京兆尹不在场,肯定会有人扔烂菜叶。 经此一事,陆家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第52章 当众殴打 “大人,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云瓷可是我的妻,陆家怎么会蓄意纵火呢?”陆砚辞强撑着身子解释。 京兆尹听这话险些就要笑出来,现在京城谁还不知道陆家是怎么算计纳兰云瓷的? “大人,这必有误会。”陆砚辞压低声音说:“云瓷在陆家打死了几个奴仆,昨儿陆家已经查清了,是这些人的家眷生了怨,才会做下这么恶劣的行径。” 京兆尹挑眉,突然怀疑自己之前怎么就欣赏陆砚辞了,如今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陆家犯了错被揪住了,见抵赖不过就将事推给了下人? “若如你所言,那为何陆家没有一个人去救火?”京兆尹反问。 陆砚辞语噎。 这事儿他没法解释,总不能说是陆老夫人巴不得云瓷去死,所以才故意阻挠人去救火吧? “陆二公子,本官并非偏袒任何人,只是有些事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京兆尹眼中露出了一抹嘲讽,真当他是三岁孩子好糊弄呢。 这是陆砚辞第一次在外被人轻视和鄙夷,当众有些下不来台,几次张嘴又觉得是个笑话,就算说了也没人信。 他抬起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正要扭头往回走,却大老远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冲着这边走了过来。 陆砚辞暗叫不妙。 “呦,这不是陆家二公子么?”江凛一手拿着扇子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嘴角噙着笑意,一张俊朗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龇着牙笑:“几日不见,陆大人怎么这般消瘦狼狈?” 陆砚辞和江凛两人在京城就是两个极端的代表,一个是正人君子,文武双全,前途无量的世家子弟,江凛则是那个不学无术,斗鸡走狗的纨绔败家子。 至今江凛都是个白身,依仗江家在外横行霸道,夜夜留宿在万花楼都是常事儿。 “瞧我这记性,哪还有什么陆大人啊,只有一个丧心病狂,万恩负义,为攀爬上位不择手段的陆家二公子罢了。”江凛咧嘴笑,将手中的扇子一收,又道:“你怎么还有脸来找陆二少夫人呢,我要是你啊,早就没脸来了,找个地缝躲起来……” “江凛!”陆砚辞紧咬着牙,满脸警告:“这是我陆家的事,与你无关,你别太过分!” 江凛撇撇嘴:“虚伪!” “你!”陆砚辞不欲和江凛争执,扭头就想走,却被江凛一把给拦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陆砚辞眸中尽是怒火,袖中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江凛脸上却是笑意吟吟的,他举起手对着京兆尹说:“昨儿我恰好从陆家经过,也有幸见识到了大火,今日特意梳洗打扮一番,来给陆二少夫人做个见证,那火就是陆家放的,隔得老远我还听有人喊救命。” “江凛!” 陆砚辞恨不得堵住对方的嘴:“你向来不会多管闲事,难不成你和云瓷之间……” “啪!” 话未落,江凛脸上笑意消失殆尽,抬手对着陆砚辞便是狠狠一拳,怒道:“我江凛虽有些花花肠子,可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去诋毁自己的妻子!” 陆砚辞猝不及防的被打倒在地,正好伤口触及地面,他疼得倒吸口凉气,指尖颤抖地指着对方:“你别太过分!” 江凛冷声:“小爷我好不容易路见不平一回,却被你诋毁,这口气小爷咽不下,小爷发誓一定要将纵火之人查出来,还小爷一个公道!” “大人,江凛众目睽睽之下殴打他人,你难道就不管管?”陆砚辞气不过只好看向了京兆尹。 京兆尹皱着眉,谁不知江凛京城霸王的性子,虽然江老将军经常责罚江凛,将人打得皮开肉绽,但谁要是敢动江凛一下,江老将军可是会上门去找对方拼命的! 而且江凛说的也没错,要怪就怪陆砚辞嘴里不干不净。 活该! “大人,小爷承认打了人,但明明是陆砚辞无端端诋毁小爷清誉在先的,小爷有人证。” 江凛回过头看了眼四周的百姓。 身后百姓在江凛和陆砚辞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给江凛做证人。 “可不是么,江公子平白无故地被诋毁清誉,一时气愤也是正常。” “就是,就是。” 陆砚辞见状,气得差点吐血。 “瞧见了吧,小爷是有证人的。”江凛毫不客气地指着陆砚辞:“纳兰姑娘心地仁善被你欺辱,我可不是什么善茬,今日你羞辱我,必须要给个交代!” 江凛看向了京兆尹,隐隐有些委屈。 京兆尹瞧着二人,脑仁儿开始发胀:“你已经打了人,这事儿就算是扯平了。” “好吧,既然大人这么说,那小爷就给大人一个面子,不过小爷还是要追查真相的。”江凛朗声说:“从现在开始,小爷会查京城所有的棕油出处,若是有人提供有用的信息,小爷会重重有赏!” 放火的事有了江凛的掺和越闹越大,全京城的商铺都不愿意得罪江家,自然也会权利配合。 京兆尹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巴不得有人做出头鸟呢。 最终宅子前的热闹以陆砚辞顶着脸上的伤灰溜溜离开而结束,陆老夫人一听说孙儿被殴打了,心疼极了。 “这混账怎么敢动手打你,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陆砚辞此刻浑身已经湿透了,下半身好不容易结痂又崩开了不少,在衣服上沾染不少血迹,还有脸上疼得厉害。 那一拳下手可不轻。 “纳兰云瓷怎么就这么心狠,非要将人逼到绝路上才肯罢休吗?” 这一刻陆老夫人的怒火达到了顶峰,胸膛起伏得厉害:“二郎,不若休妻吧,自从云瓷嫁进来,陆家就没消停过,她肯定是八字和陆家不和。” “祖母,孙儿不休妻!”陆砚辞不甘心,事情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他绝不会妥协。 不管云瓷用什么手段想要逃离自己,他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 “难不成你还惦记着她?”陆老夫人不禁有些生气。 陆砚辞摇了摇头:“祖母,孙儿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太不甘心了,绝对没有掺上男女感情。” 这么解释,陆老夫人才缓和脸色,她也不甘心。 “陆家现在风头正盛,你暂时哪也别去了,就留在府上好好休养吧,你父亲和你母亲这两日就要回来了,陆家也不是没人撑腰的!” 提到父母,陆砚辞有些心虚,他将陆家折腾成这副模样,父母必定对他失望至极。 此时门外管家匆匆来了:“老夫人,二少爷,宫里来人了。” 陆老夫人一听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原来是江凛一气之下将这事儿通到了御前,执意要让陆砚辞给个交代,不仅如此,江凛还拽来了不少人证,足以证明昨儿夜里那场大火,陆家的不作为。 “又是江凛!”陆砚辞气急败坏,这混球怎么就扯着自己不放了! 陆老夫人也有些发慌:“快想想有没有人能给陆家说上话的,你这样子,不能再受罚了。” 陆砚辞摇头,现在陆家的情形多少人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什么,又岂会主动帮他说话。 无奈,祖孙两只能硬着头皮入宫觐见。 …… 宅内 云瓷听说了门前的热闹,又听说陆家祖孙俩被请入宫了,眉心愉悦地舒展。 一旁是夏露趴在软榻上笑得合不拢嘴:“姑娘,陆家的报应总算是来了,也不枉姑娘筹谋这一切。” 许是牵扯到了伤口,夏露小脸扭成一团,但没一会儿又笑了。 云瓷无奈笑了笑,正低着头看书呢,忽听小丫鬟来报:“姑娘,刘夫人来了。” “刘夫人?”云瓷蹙眉,她先前威胁过刘夫人,她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 思及刘夫人和太后之间关系,她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于是便说:“请进来吧。” “是。” “刘夫人是给太后当说客的。”窗下传来了疾风的声音。 云瓷沉默片刻,想起傅玺之前和自己说的话,陆家最有本事的人是陆琮,太后和皇上都要拉拢。 陆琮即将回京,皇上又严惩了陆家,太后肯定是想趁机想拉拢陆家! 想到这,云瓷心一沉,但愿自己想太多了。 “京城局势瞬息万变,没有什么永久的靠山,也没有永久的信任,姑娘,不必理会刘夫人。”疾风怕她多想赶紧安慰。 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别影响小主子健康成长。 云瓷深吸口气表示知道了,她躺在榻上,脸上是精心画过的妆容,刘夫人进门便看见了她这幅惨样。 饶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还是被这一幕给吓着了。 第53章 公主发怒 “陆二少夫人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刘夫人满脸担忧地迎上前,伸手就要去拉云瓷的手,但看着她两只手都缠着厚厚纱布,只能作罢。 云瓷暗叹京城人个个都有一副好演技。 她敢保证刘夫人对自己绝对没有同情和心疼,不恨她就不错了,之前威胁刘夫人的时候,她可是清楚的瞧见刘夫人眼中的狠厉和杀气。 “刘夫人。”云瓷虚弱的喊了声,要起身行礼却被刘夫人给拦住了;“好孩子,你受苦了,就别多礼了。” 云瓷又重新躺了回去。 “唉,这孩子遭受这么多无妄之灾。”刘夫人眼眶泛红,象征性地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兜兜转转说了一些话之后,才开始进入正题:“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你终究是陆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媳妇,陆家多次包容你,你见好就收,可别真的夫妻离心了。” 刘夫人这话是在提醒云瓷,当初云台阁的事发生,是她帮着做假证的。 也就间接说明,云瓷也不是什么善类。 云瓷垂眸。 “一个女人终究是要有个家的,难不成你想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刘夫人上下打量着宅子,精美奢华,上下布置全都是精品,她眼中流出羡慕,早就听说唐家有钱。 这小小的陪嫁宅子就能布置成这般,可想而知实力有多雄厚。 “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些事能过且过吧,总不能让你父亲一直替你担忧。” 刘夫人说破了嘴皮子,也不见云瓷回应半句话,她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声音低沉几分:“云瓷,随我入宫一趟吧,有什么事还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再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入宫做什么?”云瓷仰着头,举起双手,又指了指浑身的伤,面露惶恐:“我只想活命,陆家却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我若入宫替陆家求情,将来我的性命又有谁来保障?” “云瓷,你肯定是多虑了,陆家不会害你的。”刘夫人解释,直接忽略了她身上的伤:“我来时看见陆二少爷还叮嘱人给你送药来,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云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而对着丫鬟说:“我身子不适,送刘夫人离开。” “云瓷!”刘夫人恼了,她可是亲自上门来劝说的,旁人她还未必来呢,刘夫人起身,沉声道:“你别太任性了,把陆家真逼出人命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见云瓷软硬不吃,刘夫人怒火又被勾起:“当日云台阁我见你是晚辈,已经帮你一次了,这次,我不能看着你一步错步步错。” 刘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她若不肯入宫帮陆家说话,刘夫人就会说出云台阁的真相。 到时候舆论肯定会逆转,就会变成陆家不是无端端的针对云瓷,而是云瓷本就不洁! 云瓷脸色一沉。 “你也别想用什么来威胁我,我身份摆在这,没有人会信你。”刘夫人当时是被吓着了,才会被云瓷牵着鼻子走,现在事情都处理好了,自然不会害怕云瓷威胁。 看着刘夫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云瓷牙根痒痒,她的确有抱太后大腿的意思。 但没有想到太后会这么快逼着自己原谅陆家。 这条船太不稳固了。 “给二少夫人收拾收拾,咱们即刻入宫!”刘夫人对着小丫鬟命令道。 小丫鬟没动,而是看向云瓷。 云瓷心里发紧,她已经得罪过皇上了,现在若是拒绝太后,肯定是要得罪太后的。 临安最大的两个主子都得罪了,她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但就这么原谅了陆家,云瓷更是心有不甘。 “做什么呢?喊了半天也没人来。”庆祥公主的声音乍然响起来,云瓷眼眸顿时就亮了。 不一会就看见庆祥公主一袭绛紫色长裙,珠光宝翠地走了进来,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眉心一拧,周身自带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周紫菱?”庆祥公主上下打量着对方。 刘夫人闺名便是周紫菱,旁人尊称一句刘夫人,庆祥公主却是直呼其名。 刘夫人见着庆祥公主十分意外,她屈膝:“给公主请安。” “你怎么会在这?”庆祥公主下颌扬起,走在一旁地榻上坐下,目光紧盯着刘夫人。 “我……”刘夫人对上庆祥公主,气势上立马就弱了一大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庆祥公主指着小丫鬟:“你来说!” 小丫鬟被吓得腿软,跪在地上老实地把刚才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闻言,庆祥公主冷冷一哼,上下打量着刘夫人:“本宫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陆家差点害死了人,你还帮着求情,陆家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昧着良心跑到这来逼迫?” 被庆祥公主当众指责,刘夫人顿时觉得脸色火辣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云瓷会攀上公主。 “我……”刘夫人看了眼云瓷,暗示她帮着自己解释一两句。 云瓷低着头就当做没看见,心里却在给庆祥公主狠狠夸了一顿,暗叹公主来得太巧了,还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哑巴了?”庆祥公主呵问。 刘夫人在公主面前一点脾气都没了,又气又委屈,偏还不敢撒野,论辈分,刘夫人是公主的晚辈。 论身份,她只不过是太后的侄女,凭借太后的怜惜才得了个郡主身份,远远比不上庆祥公主这个实打实的皇家公主。 “公主,我只是觉得云瓷嫁了人,就应该以夫家为重,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不可外扬?”庆祥公主冷笑:“刘将军死了之后,你私底下给刘家带来多少丑事,你以为瞒得紧,本宫就不得知了,刘将军若是泉下有知,第一件事便是休了你,你怎么还有脸在这教训云瓷?” 此话一出,云瓷对庆祥公主的膜拜又多了一层,恨不得给她鼓掌。 刘夫人被气得眼泪都出来了,羞愤极了:“公主……” “怎么,还要本宫严刑拷打你才肯承认?”庆祥公主满脸鄙夷:“你没资格对云瓷指手画脚。” 刘夫人被骂懵了,根本不敢和庆祥公主对峙,毕竟对方可是手握实权的,真要闹起来,丢脸的绝对是自己。 “公主,我是奉命来的。”刘夫人无奈只好搬出太后。 可庆祥公主根本就没有将太后放在眼里:“少在这胡扯,本宫可不信皇嫂这般不通情达理,云瓷,你在这好好休养,你没做错什么不必原谅陆家,性命要紧,本宫替你走一趟!” 全程云瓷都没有机会插嘴。 庆祥公主斜睨了眼刘夫人:“还不走?” 无奈,刘夫人只好跟在了庆祥公主身后一起入宫。 耳根子安静下来后,疾风又站在窗外说:“姑娘,公主是个爱打抱不平的,她若是支持您,宫里没人敢针对您,您只管放宽心。” 云瓷或许不知庆祥公主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但疾风知道,全都仰仗了江凛厚着脸皮求到了庆祥公主头上来。 江凛的母亲和庆祥公主关系极好,对江凛,庆祥公主也是百般疼爱,听说陆砚辞当众污蔑了江凛,庆祥公主当场就怒了,又听说这事儿和云瓷扯上关系,庆祥公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要怪就怪陆砚辞那句,怀疑江凛和云瓷之间有不正当关系,就是这句话惹怒了庆祥公主。 第54章 打脸陆家 庆祥公主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即就坐上马车赶往宫里,为了防止刘夫人半路溜走,还特意赏她和自己共乘一辆马车。 无奈,刘夫人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公主的銮驾。 这一路,她坐如针毡,悄悄抬起头看向了对方,几次下来,惹得庆祥公主没好气地问:“想说什么便说,别这么偷偷摸摸的。” 刘夫人被噎了一下,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被人呵斥的滋味了,奈何对方身份尊贵,她只好忍耐,笑着问:“公主好像认识云瓷?” “与你何干?”庆祥公主懒得解释,闭上眼假寐。 又自讨没趣,刘夫人脸色涨红,只好将头转过一边去。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宫里,庆祥公主率先下了马车,一只手搭在了丫鬟手上,气势昂扬地往里走。 路过之处,无一不朝着她行礼。 刚迈进大殿就听见陆老夫人哭得泣不成声,言语中还在指责云瓷种种不孝顺。 “皇上,外人都以为是陆家算计了新媳妇,可又有谁知新媳妇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根本不贴心,嫁过来一个多月,手上沾了数条人命。” “不仅如此,她还忤逆,连最基本的照顾丈夫都做不到。” 陆老夫人将云瓷贬到了泥里。 一旁的江凛瞥了眼上首的傅玺,又看了眼身后来人,立马多了几分底气,当场冷哼:“旁的事我一概不知,我只知陆家昨儿起了火,险些烧死了人,连一个救火的都没有。” 陆老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幽怨地看了眼江凛,心里将他骂了数遍都不解气。 “陆老夫人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我和那位陆家二少夫人毫无瓜葛,只是好路见不平,仅此而已!”江凛说得理直气壮,指着陆砚辞说:“陆砚辞管不住裤腰带,勾搭寡嫂,让陆家蒙羞也是事实!” “你!”陆砚辞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将江凛的嘴给缝上。 江凛却是不怕他,继续往伤口上撒盐:“皇上,陆砚辞污蔑我名声在先,求皇上彻查纵火一事,否则我昨儿晚上出现在陆家附近就说不清了。” 说着江凛便朝着傅玺重重地磕头,一脸委屈模样。 陆砚辞也赶紧说:“皇上,是微臣一时着急,口不择言说错话,并不是故意的。” “陆砚辞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说错话?”庆祥公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满脸鄙夷:“刚才本宫去见过云瓷了,满身的伤,又差点儿死了,陆家不仅不关怀,反倒来了御前诋毁,这算什么道理?” 陆砚辞傻眼了,没想到一个两个地站出来帮云瓷说话。 “公主!”江凛就跟见着亲人似的,瘪瘪嘴指着陆砚辞:“他当众污蔑我,坏我名声。” 庆祥公主当即脸色就沉了:“放心,有本宫在定会给你个交代!” 形势全都站在云瓷那边,陆老夫人和陆砚辞的说辞实在是没有说服力,他们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一旁的刘夫人见状忍不住站出来小声嘀咕:“这事儿也不能全怪陆家,毕竟云瓷也不是个实心实意的。” 陆老夫人立即抬起头,将所有希望都看向了刘夫人。 庆祥公主蹙眉不悦:“你又知道什么?” “公主有所不知,莫约一个月前我在护国寺上香时,突然接到一封求救书信,正是陆二少夫人身边丫鬟派来的,我怜惜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所以才会假证,实际上陆二少夫人压根就没去过护国寺,而是在云台阁。” 刘夫人又继续说;“当日陆二少爷去云台阁救人是真,被人算计也是真,因此事,我心中愧疚难安,特意今日来解释清楚,还请皇上还陆家一个公道!” 这番话对于陆家祖孙来说,无异于天降甘霖,陆老夫人顺势就开始哭诉起来:“皇上,苍天有眼啊,陆家是被冤枉的,求皇上明察秋毫。” 陆砚辞也是重重地朝着傅玺磕头:“求皇上给陆家做主。” 龙椅上的傅玺脸色淡然,根本看不出喜怒,一只胳膊肘随意地搭在了桌子上,慢条斯理地翻阅着奏折。 他抬眸看向了刘夫人,掀开薄唇冷声问:“求救书信在何处?” 刘夫人一愣,求救书信是她随口瞎编的,但被迫作假却是真的。 “我……回皇上话,书信已经被当场撕毁了。” “这么说就是口说无凭了?”庆祥公主当即冷笑,上下打量着刘夫人:“几年不见,本宫竟不知你何时变得这般热心肠了,无端端就帮着云瓷作证,而且还是作假证。” “公主这是何意,我总不会无缘无故去针对云瓷,我们之间并无仇恨。”刘夫人硬着头皮说。 庆祥公主笑:“本宫倒觉得你是被人拿捏住把柄,怀恨在心了。” 被人看穿心思,刘夫人脸上当即划过一抹心虚表情,摇头否认,紧接着庆祥公主下颌扬起又说:“既没有求救书信作为证据,现如今又来眼巴巴的作证,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刘夫人闻言脸色当场就有些挂不住了,只能避开了庆祥公主的锋芒,求救地看向了傅玺。 傅玺指尖点了点龙案:“办事讲究证据,既没有证据,的确不足以让人信服。” 这下刘夫人脸色煞白,再继续说下去,岂不是要将自己的丑事儿也给抖搂出来? “皇上言之有理,京兆尹办案要是不讲究证据,随意开口,还不知有多少人会蒙受不白之冤呢。” 庆祥公主态度坚决地维护云瓷。 气氛僵持,这事儿惊动了周太后,很快周太后就来到了大殿上,破天荒地开口替刘夫人作证:“办事的确是要讲究证据,皇上可以派人去查一查护国寺的僧人,那日陆二少夫人究竟有没有在寺内。” “对!”刘夫人见着救星来了,仿佛有了主心骨:“还有云台阁也有不少人见过云瓷的,只要彻查下去,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还有陆二少夫人身边那个丫鬟,叫夏露的,肯定是知道什么,严刑拷打,定会露出破绽,说不定还能查出这次纵火的事是否另有隐情。” 刘夫人坚信云瓷奸诈狡猾,肯定会有关联,到时候要让云瓷出丑,也算是替自己报仇了。 “刘夫人所言极是,求皇上彻查,还陆家一个公道!”陆老夫人重重地磕头。 气氛僵持,各说一词。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傅玺身上,傅玺眼尾不经意的划过了江凛,江凛立即开口:“刘夫人出尔反尔算怎么回事儿,陆家欺辱人,你也是个寡妇,怎么就不知心疼人呢,倘若真的查出这事儿和陆家有关系,又该如何?” 刘夫人被江凛这话怼得心肝儿都疼,气得脸色煞白。 “江凛!”周太后不悦:“这是大殿,不容你放肆!” 见江凛被周太后训斥,庆祥公主当即就不乐意了:“太后,江凛说的没错,几次三番的羞辱云瓷,这事儿要查,要怎么查,查过之后又要怎么处决,是不是提前说出来?” 周太后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庆祥公主,到底是没辩驳,算是给了几分薄面。 庆祥公主看向了陆家:“云瓷此次死里逃生,那些嫁妆全都烧成灰烬,若是查出云瓷是无辜的,陆家便将云瓷的嫁妆照赔如何?” 不等陆老夫人开口,江凛第一个举手同意:“公主提议极好!” 陆老夫人和陆砚辞却是犹豫了,唐家当初给云瓷的陪嫁可是十里红妆,在京城又有几个可以比较的? 陆家拿什么赔? “这有些不妥吧,陆二少夫人本就不是无辜之人……”刘夫人撇撇嘴。 “本宫记得当初陆砚辞被罚,四处求助无人肯帮忙,是云瓷献出万年人参求到了赵王头上,这万年人参价值几何,想必在场众人都知道。”庆祥公主看向了周太后。 就差指着周太后说没良心了,云瓷可是周太后的救命恩人,现在却为了拉拢陆家,昧着良心贬低云瓷。 周太后眼皮一跳,她看向了傅玺,只见傅玺面色淡然事不关己,她无奈只好点头:“这要求的确不过分,若真是陆家有错,的确该补偿云瓷这丫头。” 有了太后的发话,陆家祖孙自然不敢反驳。 第55章 打脸陆家2 最终太后下旨让云瓷入宫,又派人即刻去了护国寺查明真相,至于云台阁,一场大火已经被烧毁,能找到的线索也是寥寥无几。 “咳咳!”傅玺忽然掩嘴咳嗽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单薄瘦弱的身子有些坐不稳,他单手扶额,全德公公见状赶紧叫人送来参茶。 周太后似是习以为常了,面上关心地问了几句:“皇上可是又犯病了?” “咳咳……”傅玺咳嗽得更厉害了,许久才停下,他摆手道:“朕无碍,只是今日坐得有些久了。” “那皇上便回去歇着吧。” 傅玺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在全德公公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大殿上一片安静。 半个时辰后 云瓷被抬上来,她的脸颊上还有不少伤痕,两只胳膊和腿上的纱布更是厚厚一层,小脸惨白,看上去十分可怜。 比她更可怜的是夏露,满身是伤,露出外面的肌肤好多都被烧焦了,气息奄奄地趴在地上。 “臣妇给太后请安。”云瓷挣扎起身要行礼,周太后赶忙让人拦住:“你受了重伤就不必多礼了。” “谢太后。” 周太后叫人将云瓷抬得近一些,语气温柔道:“身上还疼不疼了?” 云瓷眼眶泛红,垂眸点了点头。 “李嬷嬷,一会儿将哀家宫里的雪颜膏取来赐给云瓷。” 李嬷嬷点头应了是。 云瓷道谢。 周太后又道:“云瓷,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如今有哀家在,只要你肯实话实说,哀家就给你撑腰做主,也能保证此事以后无人再提及了。” “太后尽管问,臣妇绝不敢欺上瞒下,必定知无不言。”云瓷乖巧点头。 “一个月前你在护国寺究竟有没有救过刘夫人,有没有去过云台阁?”太后一脸慈祥,像是个极度会包容晚辈的长辈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 云瓷诧异地看向了刘夫人。 “云瓷,这件事我不能再替你隐瞒了,你最好是实话实说,否则事情查出来,没有人能帮你。”刘夫人沉声道。 云瓷惊讶之余,很快恢复了冷静:“我不明白刘夫人为何要这么说,那日我明明在护国寺后禅房见着您,您为何矢口否认呢,并且几日后,您亲自上门给我作证,当时祖母也是在场的。” 这事儿抵赖不掉,陆老夫人点头;“刘夫人的确来过一趟陆家,不过略坐片刻就离开了,出于信任,陆家也未曾追责你。” 这话就有些模模糊糊,并未说明是刘夫人来作证的。 云瓷面色气得涨红。 “这丫头跟了你多年,必定知道些什么,求太后严惩。”陆老夫人指了指夏露。 “不行!”云瓷一把拦在夏露跟前:“夏露只是个丫鬟,她昨日为了救我,已经被大火灼伤侥幸捡回一条命,不能再受伤了!” 陆老夫人见云瓷越是维护,心里就越是笃定夏露知道些什么,她更加坚持要严惩夏露。 “云瓷,你现在说真话还来得及,哀家可以保证陆家不会再追究,日后你们小两口回去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周太后朝着陆老夫人深深地看了眼。 陆老夫人虽有些不情愿,但不敢忤逆周太后,还是点头:“若是云瓷知错就改,陆家会包容云瓷的。” 云瓷心一沉,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生死存亡不过是上位者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真相是真是假根本不重要。 “云瓷?”周太后提醒。 云瓷回过神,一脸坚决地冲着周太后磕头:“臣妇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更不怕彻查!” 周太后皱眉,她都已经这样暗示云瓷了,对方却还不知悔改,实在是木讷。 “云瓷,你可要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机会只有一次。”周太后再次提醒:“你是陆家妇,这辈子都是,陆家颜面无光,你也一样受牵连,一辈子还很长呢……” 云瓷仰着头,目光灼灼的说:“多谢太后垂怜,但臣妇觉得与其窝窝囊囊地活着,不被人尊重,倒不如给自己挣个清白,哪怕会孤寂一辈子,但至少臣妇没有给父亲和母亲的脸上抹黑!” “好!”庆祥公主拍手叫好,她欣赏云瓷的骨气,都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还一步步后退,日后还不得被人欺辱死了? 她和陆砚辞之间的夫妻情份已经破碎了,还指望破镜重圆? “皇嫂,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那便查吧。”庆祥公主道。 周太后见状也没法子说不查,她只好点头:“那便查吧。” 话音落,两个嬷嬷便要伸手去拉夏露,云瓷挡在了夏露跟前:“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其审问奴才,不如直接审问我。” 一听这话,本在看戏的江凛顿觉不妙,他赶紧跳出来说:“要查一起查,单独审问陆二少夫人身边的人又有什么意思,刘夫人身边的丫鬟,陆老夫人和陆砚辞身边贴身伺候的,一个也跑不了!” 江凛一开口就把水给搅浑了,尤其是刘夫人,恨不得将江凛给撵出去。 “江凛说得对,要不此事太不公平!”庆祥公主点头附和,看向太后:“太后觉得如何?” 周太后点头。 于是三人身边的贴身伺候全都被抓起来,刘夫人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 夏露一把握住了云瓷的手腕:“姑娘,奴婢不怕,奴婢愿意证明姑娘是清白的!” “不行,你身上还有伤。”云瓷拒绝。 “陆二少夫人是个倔强骨头,必定能抗住刑罚,可这丫鬟就未必了,公平起见还是让丫鬟受刑。”江凛说。 话落,云瓷朝着江凛投来一抹复杂眼神。 江凛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心虚的别开眼,他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云瓷着想啊。 要是云瓷受了罚,这一场戏不是白演了? “也好!”周太后听着几人吵吵闹闹有些脑仁儿疼,便叫人将夏露拖出去了。 云瓷紧绷着脸,眼睁睁看着夏露离开。 等待的时间大殿上安静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庆祥公主心疼云瓷,将她扶起坐下。 周太后也对她嘘寒问暖几句。 云瓷只挤出牵强的笑意敷衍着,她心里实在是担心夏露。 一个时辰后 四个受刑的人被重新拖回大殿上,云瓷一眼就要看见倒在血泊内,脸色苍白的夏露,她心底咯噔一下。 夏露似是感觉到了上头的视线,她虚弱地睁开眼,朝着云瓷露出微微笑。 云瓷心揪起来。 “审出来了?”周太后追问。 侍卫点头,将四份审问的结果递给了周太后,周太后接过看了眼,脸色微变。 所有人都在等待周太后开口。 周太后却将四份审词都压在了胳膊肘下,漫不经心的喝了茶,但庆祥公主还是看出一抹异样,她顺着视线看了眼脸色发青的刘夫人,必定是刘夫人身边的人吐出什么话了。 否则周太后不会露出如此难堪的脸色。 没等周太后开口,又有四份审词传了进来,周太后蹙眉,还未来得及阻挠,庆祥公主已经率先一步将审词拿到了手中。 果然如她所料。 “周紫菱,你污蔑云瓷究竟居心何在!”庆祥公主将证词摔在了刘夫人脸上。 刘夫人一愣,捡起证词看了眼,脸色瞬间大变,她身边的丫鬟竟然承认她是收了陆家好处,才会帮着作证,还有一个月前云瓷的确是去过护国寺。 “太后,我冤枉啊!”刘夫人跪在地上:“这都是不实的话,我没有冤枉云瓷。” “还敢说冤枉,提议严刑拷打的人是你,你身边的贴身丫鬟受不住刑罚什么都招认了,你还敢狡辩!”庆祥公主毫不客气的抬脚踢在了刘夫人肩上 :“自个儿不干净,还敢抹黑旁人,真是歹毒!” 刘夫人哑口无言,她不知自己身边丫鬟为何会出卖自己,只能求救的看向了周太后。 周太后满脸失望。 紧接着庆祥公主又看向另外几份证词,她冷笑不止:“陆老夫人昨儿可是亲自叮嘱管家,任何人不能去救火,要眼睁睁烧死云瓷!” 被点了名的陆老夫人心里咯噔一沉,还未开口,庆祥公主又说:“陆家派人请云瓷回来照顾陆砚辞,又派人看守住云瓷的陪嫁小库房,从中拿走不少嫁妆被云瓷发现,云瓷才会罚了那些奴才,杖毙奴仆也是陆老夫人亲自下令的,本宫记得,方才陆老夫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还有陆砚辞!”庆祥公主满脸恶心,将证词摔在地上:“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第56章 休夫打脸 陆砚辞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江凛抢先一步拿到了证词,摊开一看,啧啧道:“真是恬不知耻,恶人先告状,陆家有你这么个不孝子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公主,陆家就是倒打一耙,可怜纳兰家也没人给撑腰做主。” 江凛同情地看了眼云瓷:“也亏你命大,几次逃过算计,陆家就盯着你的嫁妆呢,合伙算计你,你可真傻,还拿出什么万年人参去救人,换成我,宁可丈夫死在牢狱里,省的碍眼!” 云瓷嘴角轻抽,暗叹江凛毒舌不饶人。 当着太后的面也毫不收敛。 “江凛!你休要血口喷人!”陆砚辞脸色有些挂不住,怒道:“我陆家不曾惦记过她的嫁妆!” “之前六位大臣的受贿名单上所有东西,可全都是唐夫人留给陆二少夫人的嫁妆,件件精品,还有陆二少夫人丢失的几件嫁妆去了哪,上头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你们纵火,就是图陆二少夫人的嫁妆,却没想到火势太大,人没死,嫁妆却被烧没了!” 江凛实在是看不惯陆砚辞这么虚伪。 直接呸了一口:“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陆砚辞气得脸色发黑。 “这最后一份证词想必皇嫂也看见了,夏露这丫鬟什么都没有招,几人受的刑罚都是一样的,个个都是实话。” 庆祥公主倒要看看周太后还怎么包庇陆家。 陆家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民愤了。 要是周太后袒护,必定影响名声。 何况,云瓷还是周太后的救命恩人。 周太后极其失望的看着几人,个个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害的她也跟着丢脸! “太后,这事儿还没查完,护国寺和云台阁那边......”刘夫人不死心。 话未落侍卫八百里加急赶来,拿着数封证词前来,这一次庆祥公主学聪明了,提前一步看了证词。 “一个月前云瓷去过护国寺添了两千两香油钱,点了长明灯,是凌云大师亲自作证。” “这不可能!”刘夫人懵了,她比谁都清楚,云瓷压根就没去护国寺。 “认证物证都在,还想抵赖?”庆祥公主恨不得给刘夫人两个耳光,蠢货! 刘夫人委屈地看向了周太后。 她今日之所以去找云瓷,全都是周太后授意,她想帮着周太后拉拢陆家。 却没想到自己给栽进去了。 “这里还有一封书信。”庆祥公主指尖挑出一枚书信,并没有当众宣读,而是递给了周太后。 上面写着刘夫人那日带着一名男子入寺,被人撞见后还责罚了无辜路过的僧人。 后查证那男子就是刘夫人娘家表哥。 周太后将书信紧紧捏在手心,一双凌厉的眼神看向刘夫人。 这一眼,吓得刘夫人腿软跪在地上:“姑母......” “休要唤哀家!”周太后气恼道:“不管你收了陆家多少东西,即刻吐出来。” 刘夫人委屈极了,她压根什么都没有收! “来人,拟旨!”周太后冷声吩咐:“即日起褫夺周氏郡主之位。” “姑母!”刘夫人慌了,没了郡主之位,她还怎么在刘家呆? “你闭嘴!”周太后怒喝:“丢人显眼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 周太后罚了刘夫人,一方面也是将她摘清,不想让人再继续纠缠刘夫人不放。 刘夫人是被半拖着离开的。 这下轮到陆老夫人和陆砚辞心惊胆战了。 周太后深吸口气,将目光锁定云瓷,许久才开口:“你受委屈了,但你终究是陆家媳妇......” “嫁了人又不是卖给了陆家,还可以和离!”江凛猛然接了一句。 周太后脸色瞬间就变了,不悦地看向了江凛:“来人,将江凛拖出去杖打二十!” 不等庆祥公主开口,江凛自己站起身,摸了摸后腰:“打就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罚了。” 这吊儿郎当的态度让周太后极度不爽! 要不是看在江老将军的份上,周太后恨不得将人给打死。 之前周太后也责罚过江凛,第二天江老将军就借着机会为难赵王,又入宫对周太后长篇大论。 周太后倒不是害怕江老将军,而是江老将军手里握着一根先帝御赐的龙鞭,上打昏君下打奸臣,不得不服。 “这混球!”周太后气的心口起伏,却又不敢真的把人打出个好歹。 江老将军就这么一个嫡孙,除了有些混帐外,也没正经差事,和她也没什么利益冲突。 所以大部分周太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江凛屡屡顶撞,她实在是气不过。 听着外头的惨叫声,周太后揉了揉额:“罢了罢了,吵的哀家脑袋疼!” 才几个板子就叫停了,不一会儿江凛龇牙咧嘴地走了进来。 周太后翻了个白眼,又继续看向云瓷,没说什么,视线落在陆砚辞身上。 “太后!”陆砚辞极快的反应过来,朝着周太后磕头:“这么婚事乃是祖父在世时定下来的,十几年的感情了,是微臣知道错了,日后必定加倍补偿,绝不会再让云瓷受委屈,求太后再给微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陆砚辞不想和离,一旦和离,他就彻底沦为笑柄。 而且再也不能和云瓷有瓜葛了。 他不甘心! “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贬低陆二少夫人了,不对。应该是纳兰姑娘!” 江凛撇撇嘴:“这会儿证据确凿了,又在这假惺惺!” “江凛!”陆砚辞沉声:“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指挥!” 江凛也来了脾气:“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事儿我还非查手不可了!” “你!”陆砚辞气的脸色涨红,果然是被他猜对了,江凛看上了云瓷! 难怪江凛三更半夜的会这么巧合在陆家外头,肯定是早有预谋! 所有人视线落在了江凛身上。 江凛紧张的咽了咽嗓子,挺直了胸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纳兰姑娘这么可怜之人,我.....我只是看不惯。”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一而再的帮衬云瓷说话。 庆祥公主朝着江凛露出了一抹欣慰表情,似笑非笑,江凛就知道对方误会了,想解释可不知从何开口。 罢了罢了,他被人误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总比那位被人误会强。 江凛干脆默认了:“陆砚辞不配纳兰姑娘,纳兰姑娘继续留在陆家也是一桩孽缘!” “臭小子,你先闭嘴!”庆祥公主瞪他,越说越过分了。 江凛低着头缩了缩脖子。 “云瓷,你莫要糊涂,哀家相信陆砚辞定会知错就改。”周太后委婉地劝。 陆砚辞也信誓旦旦的保证。 陆老夫人更直言若是和离,她就没脸去见地底下的老爷子了。 这是要以死相逼! 云瓷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枚免死金牌,一字一句道:“太后,我不要和离,我要休夫!” 她手中的金牌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云瓷!”陆砚辞紧盯着她手中金牌。 想不到她身上居然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用一枚金牌换休书...... 休书? 陆砚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一旁的庆祥公主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江凛。 这金牌她眼熟的很,不就是江老将军手里那块? 居然给了云瓷! 庆祥公主又气又无奈,事情已经发展这个地步了,她也只能帮一把。 “皇嫂,免死金牌的确可以兑换一道旨意。” 周太后回过神,认真的盯着云瓷:“你想清楚了?” 云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想明白了,休夫,自此以后和陆家不再有任何瓜葛!” 周太后深吸口气:“也罢了,哀家成全你!” 于是周太后命人拟定一封懿旨,下令让云瓷休夫。 临安朝休夫,陆砚辞还是第一个。 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看着云瓷握住了明黄色懿旨,脑袋犹如被雷劈了一样,瞬间麻木。 一旁的陆老夫人则是直接晕过去。 闹剧结束,周太后借口身子疲乏离开了。 庆祥公主派人用软轿护送云瓷回去,她叮嘱:“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安安心心什么都别想,休养好身子最要紧。” “多谢公主。”云瓷道谢。 庆祥公主笑了笑:“本宫待你亲如一家人,不必见外。” 身后的江凛一瘸一拐的跟上,似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去找落了一大截的陆砚辞。 陆砚辞见他来,眼皮跳的厉害。 “你别忘了还欠纳兰姑娘一份嫁妆,少了一枚铜板,我可是要闹的!”江凛恶狠狠威胁。 第57章 再次算计 “二郎!”陆老夫人有些腿软站不稳,一只手紧扶着陆砚辞的胳膊,脸色灰白,声音颓废:“陆家完了,陆家什么都完了……” 陆家有个被休的嫡孙,还是临安第一人,陆老夫人脑仁都是嗡嗡的,低声问:“你如今回去求求皇上,是否能改变心意?” 陆砚辞直接否决了。 “太后已经下了懿旨,皇上不会在这种事上忤逆太后的,何况,云瓷手里还握着免死金牌。” 这让陆砚辞很想不通,一块免死金牌换一封懿旨,值吗? 她可知这枚免死金牌意义有多重大? “这贱人!”陆老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祖母,事已至此,咱们多说无益。”陆砚辞深吸口气,默默地扶着陆老夫人一步步离开皇宫。 坤和宫 刘夫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见着周太后回来,便红着眼迎上前喊了声姑母。 “你还有脸哭!”周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对方,坐在了位置上,李嬷嬷立即叫小宫女奉上茶水,之后便让人全都退下。 殿内静悄悄,刘夫人时不时哽咽,小声嘀咕:“姑母,我嫁去刘家才五年就守寡了,长夜漫漫……” “住嘴!”周太后听不得这么直白的话,没好气道:“哀家倒以为你是个机灵聪慧的,这些年对你明里暗里的偏袒,今日你被庆祥抓住把柄,此事传扬出去,你丢的就是周家的脸!” 周家是周太后的娘家,也等于给周太后脸上抹黑。 刘夫人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暗恼庆祥公主多管闲事:“姑母,我也不知公主会突然去看纳兰云瓷。” 若是早知道,她肯定不会找云瓷说那些话,白白得罪了庆祥公主不说,还被人揪住了小辫子。 “哼!”周太后冷笑:“你带着人在护国寺乱来,就这一条,就足以让所有周家姑娘蒙羞,要不是庆祥给了哀家三分颜面,没有当众戳穿,你今日可就不是被褫夺郡主封号,而是一杯毒酒了!” 此话一出,刘夫人脸色雪白。 “李嬷嬷,立即派人去护国寺打点。”周太后一脸严肃地叮嘱,同时眼底对刘夫人越发不耐。 私底下怎么折腾,她可以避而不见,却在护国寺乱来,还被人撞见了,真是丢人! “从今儿开始你就在府上哪也别去了,哀家可警告你,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连累了周家名声,休怪哀家心狠手辣!”周太后警告道。 吓得刘夫人连连点头:“姑母教训的是。” “滚出去吧!”周太后厌恶地蹙眉,多一眼都不想再见她,刘夫人自知心虚,麻溜退下。 周太后捧起一盏茶正要递到唇边,又想起刚才恼火的事,随即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太后可是在为了公主生气?”李嬷嬷细声说:“今日公主多次帮纳兰姑娘,还有那枚免死金牌,十有八九就是江凛求到了公主头上,公主疼爱江凛也不是一两日了。” 这么一解释,周太后信服三分。 “只要这事儿别和皇帝牵扯上就行了。” 若是因为江凛动了花花肠子看上了云瓷,才求到庆祥公主这求着做主,关于男女方面的事,她倒是不担心。 就怕私底下庆祥公主和皇帝达成某种协议了。 “太后多虑了,皇上一向不待见纳兰家,何况皇上极爱惜自己的名声,又岂会和纳兰姑娘这个有夫之妇牵扯上,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周太后笑了笑:“是啊,当初纳兰云瓷要是有法子,也就不会求到哀家头上来了。” 很快这事儿就在周太后心里揭过了,她为了不落人口舌,让李嬷嬷挑了几样东西赏给云瓷。 这一趟是李嬷嬷亲自去的。 去时,庆祥公主还没离开。 “公主也在。”李嬷嬷朝着庆祥公主屈膝行礼,随后又道:“太后心疼纳兰姑娘受了伤,特送来一些补品。” “多谢太后。”云瓷挣扎起身要道谢,却被李嬷嬷给拦住了:“姑娘身子还未痊愈,不必多礼。” 许是碍于公主在场,李嬷嬷倒是没有多留,客套几句便离开了。 庆祥公主生怕云瓷会多想,拍了拍她的手:“今日的事不必放在心上,好好养着,本宫就在公主府住着,若是遇到困难可以随时派人去公主府。” “多谢公主。”云瓷是真心感谢对方。 她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云瓷片刻也不敢耽搁去看望夏露,望着夏露浑身的伤,眼眶泛红:“夏露。” “奴婢没事儿。”夏露摇摇头,其实她身上的伤就是看着严重,远远没有其他几位严重,又挤出微笑道:“姑娘,奴婢真替您开心,终于脱离陆家了。” 只要能帮到姑娘,她就是豁出去性命也觉得值了。 “傻丫头。”云瓷吸了吸鼻子,又招来两个小丫鬟贴身伺候:“这些日子你好好休养,往后我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夏露应了。 门外云瓷见着了傅玺,他脸色苍白,眸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语气轻轻:“达成所愿,开心了吗?” 云瓷重重地点了点头,能这么顺利的和陆家划清界限,多亏了傅玺的指点。 “你今日暴露的那枚免死金牌,已经让江家注意到你了,不过你放心,江老将军不会为难你的。”傅玺说。 江家保护云瓷还来不及呢。 他这般说,就是让云瓷有个心理准备,别把江家当成敌人。 “今日的确多亏了江凛公子的推波助澜,否则也不会这么顺利,我感谢江家还来不及呢。” 傅玺见她这般说,心底松了口气。 两人站在廊下,云瓷的眉眼却并未松懈,反而惆怅的叹了口气,傅玺不解:“还有什么心事?” 也不知为何,云瓷对傅玺没有隐瞒的心思,想到什么便说了;“的确有两件事在我心里压抑着,一是父亲,二是你的蛊毒,父亲时刻跟在赵王身边,我本以为投靠太后,会让太后对父亲有些照拂,可惜了……” 太后连她都算计,明知陆家是个火坑,但为了拉拢陆琮,明里暗里地敲打自己原谅陆家。 这件事让云瓷心里很受打击,她忽然问:“皇上登基八年,至今膝下无子,我听闻皇上身子不好,你能不能分析分析皇上和太后之间,谁能胜出?” 傅玺略思考片刻后才说:“那必定是皇上!” “为何?” “皇上手握实权,实力在太后之上,一旦有了皇子,太后未必能抗衡,至于赵王,先帝在世时曾留下密诏,不论临安将来如何,赵王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坐上那个位置。” “照你这么说,太后就是瞎折腾?” 赵王坐不上皇位,那还争什么? 傅玺摇头:“密诏还未露面,若是太后拿到密诏,此事也不得而知了。” 云瓷忽然一脸认真地看向了傅玺:“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之前的主子很厉害。”傅玺漫不经心地解释:“他已经死了,曾交代过的事多了,查得也多,自然而然就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么一提,云瓷倒是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傅玺见她仍是愁眉不展,便缓缓说:“传闻兰郡大坝那边发现了一座铁矿,但具体位置还没有挖掘到,若是纳兰信能找到,及时禀报朝廷,皇上必定会重用。” “可赵王也在。” “那就想法子逼着赵王回京。”傅玺提醒。 云瓷陷入沉思,她哪有这本事算计到赵王头上来? “赵王除了对太后之外,还有什么弱点?” 太后在宫里,她不能随时想见就见,而且太后身边戒备森严,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 尤其是上次在万年人参里下毒差点害死了太后之后,太后身边更加警觉了。 吃喝用度都是层层筛选,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所以,她只能另谋出路。 “赵王在京城暗巷子里存了一批私兵,还有不少财产,此事极为隐秘,此事若意外泄露,皇上必定会下令招他回京彻查。”傅玺再次提醒:“京兆尹负责京城治安,闹出什么事,他必定会伸手。” 第58章 赔偿嫁妆 “啊啾!” 京兆尹揉了揉鼻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继续在审查纵火一案。 衙兵忽然来到他跟前:“大人,现在外面都传开了,纳兰姑娘在金銮殿休夫。” “休夫?”京兆尹一愣,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次听说休夫,他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儿,又继续问了详情。 得知云瓷是得了太后懿旨休夫,还拿着免死金牌等重重事迹后,他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谁能想到纳兰大人居然养出这么个玲珑七窍的女儿来,京城最上头那几位主子都和她沾边儿了。”京兆尹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的罪过她。 衙兵却不以为然:“大人怕什么,不论怎么说纳兰姑娘都是被人不要的,坏了名声的女子,日后还不得低调做人,您又何必为了纵火一事亲力亲为呢?” “啪!”京兆尹没好气的伸手打在了衙兵的脑袋上,两眼一瞪:“你懂什么!” 那位主子能大半夜地将他从被窝里拽出来,逼着他去救火救人,他还能小觑这位纳兰姑娘? 他现在不过是上头手中的一把利刃,若是听话,全家都能得益,若是不听话,下场可想而知。 想要明哲保身,是万万不能了。 正想着外头传来急匆匆脚步声,京兆尹眼皮跳得厉害,听着下属禀报:“大人,云台阁几个逃窜的嫌疑人找到踪迹了。” 云台阁被烧,死了不少无辜百姓和云台阁内部人,起初嫌疑人是陆砚辞,陆砚辞也因此被关入大牢审问几日,后来赵王出面干涉,此事不了了之,他只能将陆砚辞无罪释放。 往后的事也未曾再追查了。 但今儿早上他的桌子上多了一封书信,上头清楚写着彻查云台阁纵火一事。 书信上的字迹他是认得的,所以云台阁纵火和陆家钟灵阁纵火,两件事他都要查。 “走,去瞧瞧!”京兆尹当即起身赶往,等到了地方之后,他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偌大的暗巷子里,充满了杀气,每往前走一步,浑身汗毛倒立。 砰! 巷子里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刀光剑影,杀气腾腾,京兆尹脸色微变,扭头就想走,没走几步就顿住了身子,回想起那封书信,只好咬着牙往前上。 越往里走地上的血迹就越多,墙角还堆积不少的尸首,他们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手里还握着剑。 “去查看!”京兆尹道。 仵作上前,得出结论,这些并不是普通百姓而是练家子。 几座门房都被打开,里面空荡荡的,京兆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叫人去查看。 片刻后一座屋子里搜出了一条密道,以及藏匿的几口大箱子,箱子一打开,刺得京兆尹眼睛都快闪瞎了。 金灿灿的金条整齐地码放。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京兆尹也忍不住倒吸口凉气,“嘶!” “大人,这里怎么会有密道,还有练武场,以及这么多金子……”衙兵不解。 京兆尹一只手扶着门框站稳,他眼皮跳得厉害,什么追查纵火元凶,这根本就是引着他来爆雷的。 单就眼前摆放的东西,绝对不是一般人物能做到的。 能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这么干的,除了赵王殿下又有谁? “大人,现在怎么办?” 京兆尹咬了舌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随后道:“能怎么办,进宫回禀!” 这么大的事他岂敢隐瞒。 而且他相信皇帝的人早就来过了,否则他身边的几个衙兵,还不至于能对付那些练家子。 很快京兆尹在暗巷子里发现了大批的金银珠宝,以及私藏的兵器上报朝廷后,引起不小的轰动。 傅玺当场发怒,命令兵部和镖旗将军即刻去查。 “皇上,此事是京兆尹查出来的,微臣觉得还是让京兆尹继续追查最合适。”刑部尚书何大人开口说。 兵部尚书也连连附和:“京兆尹对京城熟悉,若是他来追查,肯定事半功倍。” “京兆尹听令!”傅玺沉声道:“即日起,朕将京城治安大营交给你统辖,务必要尽快将此事追查清楚!” 京城治安大营足足两万兵马,一直以来都是傅玺亲手掌控,是实打实的兵。 京兆尹冷不丁地得了这么多兵,地位一下就有了飞跃,他又惊又喜,对着傅玺连连磕头:“微臣领旨!” 暗巷子被查,第一个不淡定的人就是太后,太后乍然听闻后,连茶盏都握不住,掉在地上碎成数瓣。 “怎么突然就查到了暗巷子了?” 李嬷嬷道:“回太后,京兆尹追查陆家纵火的事儿,查到了棕油上,一路顺藤摸瓜又找到了暗巷,当场查到了从云台阁逃跑的人,这越查越深……” 后面的话李嬷嬷不敢继续说了。 云台阁本就是赵王的产业,被烧毁之后,赵王查到了这事儿和陆砚辞有关,便干预了此事,后因陆砚辞有意讨好,陆家送了人参,赵王又查到这事儿和陆砚辞无关,此事赵王就不再追究,算是卖给陆家一个人情。 “这混账!”周太后气得不轻,将京兆尹大骂了几遍:“京城那么多闲案还不够他查的?” 暗巷子那边是赵王隐藏多年的产业,一下子被京兆尹发现了,损失惨重,周太后恨不得将京兆尹给杀了才解气。 “太后,皇上如此重用京兆尹,会不会是早就发现端倪了?”李嬷嬷忧心忡忡地问。 周太后冷哼:“不是他还能有谁,不声不响地查到了暗巷子,说是巧合,哀家可不信!” 傍晚 京兆尹再次入宫,递交了几份证据,出了大殿之后,有关于暗巷子里主子是谁就传到了赵王身上。 周太后还未见傅玺,傅玺早已下了秘旨让赵王即刻回京。 “皇上这是不信赵王?”周太后得知后匆匆赶来质问,看着傅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躺在榻上,眸中尽是厌恶。 傅玺掩嘴轻咳,平静下来后才解释道:“母后,朕也相信皇弟是被冤枉的,但许多证据表明此事和他有关,此事涉及谋逆大罪,还是谨慎为妙,朕也想听听皇弟是如何解释的。” “谋逆?”周太后气道:“皇上可别听信了外头的闲言碎语,你年长赵王两岁,你们可是手足兄弟,赵王岂会大逆不道?”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个回合,周太后的意思是不许赵王回来,回来便是不信任,也会令赵王名誉受损。 气氛僵持不下。 傅玺反问:“母后,朕只是秘密下诏让皇弟回京而已,事关临安江山社稷,这次恕难从命。” “皇帝!”周太后冷下脸:“若是你父皇在世,知道你这样对待手足,必定会寒心的,这些年赵王对你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呐!” 说着周太后便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傅玺却比她更先一步晕了过去。 “太医!快传太医!”全德公公呐喊。 寝宫内乱成一团。 门外恰好又有几位大臣等候。 周太后脸色铁青,恨不得将榻上昏迷之人给摇醒,眼看着几名太医前来给傅玺诊脉。 她只好退了出去,心里窝着口气久久不能散去,对着几位大臣说:“皇帝犯了重疾,暂时见不了人,你们先回去吧。” 这副病恹恹的身子早就该死了,可偏偏拖延这么久,周太后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等待了。 也幸好,傅玺没有子嗣。 赵王回京已成定局,周太后无法阻挠,也没法子堵住悠悠之口,只能让赵王回京接受审查。 私底下,周太后也没少派人明里暗里地敲打京兆尹,别查太过分了。 可惜,京兆尹现在已经不为所动了,彻查暗巷的同时,还查到了陆家那日放火的一些线索。 他第一时间登门去了趟陆家询问,并带走了几人审问。 “大人,这些人一问三不知,该如何?”衙兵问。 京兆尹豁出去了,现在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严刑拷打,只要签字画押即可。” 陆家那场大火必须是陆家人放的,这些人就是死,也要画押之后才能死。 尤其是陆琮即将归京,此事必须尽快结案。 在京兆尹日夜追查之下,几份屈打成招的罪证直接定了陆家的罪,京兆尹先是去了一趟云宅拜访云瓷。 云瓷休养了几日身子好多了,大大方方地朝着京兆尹行礼,却被京兆尹给避开了。 “纳兰姑娘不必多礼,本官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您,是要和陆家私了,还是想追究陆砚辞的责任?” 私了,便是陆家赔偿。 追究,陆砚辞肯定会蹲大狱,按照价值来算,最少十年八年起步。 “大人,我只想要回被烧毁的嫁妆。”云瓷说。 让陆砚辞倒霉,她有的是法子。 京兆尹点头:“陆家理应赔偿,此事本官知晓了。” 丢下这话,京兆尹匆匆离开直接去了陆家一趟。 第59章 狗咬狗1 替夏露的丫鬟是春芬,她梳着双丫鬓,一张圆圆的脸蛋看着很喜庆,此时皱着眉,一脸焦愁地问:“姑娘,京兆尹真的能帮您要回嫁妆吗?” 云瓷单手托腮摇了摇头,她现在心里也捏不准京兆尹究竟有多少心思是帮她的。 万一又是一个刘夫人呢? 想起刘夫人,云瓷嘴角勾起弧度:“疾风!” 疾风很快就出现在廊下:“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有几幅画卷,你想法子送到刘家老夫人和另外几个刘家族人手中。” 她这个人向来锱铢必较,要不是今日刘夫人多嘴,夏露也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那几幅画卷是她一直收藏至今,当日在陆家给刘夫人警告时,给的便是一副不清不楚,眉眼不清晰的。 如今她就要让刘家人看清刘夫人的真正目的! “是!” 疾风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个时辰就将画卷送到了刘家几位夫人手中,刘老夫人乍一看险些晕了过去。 刘家其他宗亲夫人就更不淡定了:“周氏在宫里莫名被褫夺封号,原以为是得罪了太后,却没想到这般不知羞!” “这不是周家庶子么!” 谁能想到表面上冷傲孤僻的周紫菱,背地里却不甘寂寞和周家庶子勾搭在一块了,令刘家面上蒙羞! 正说着周紫菱便被人送回来了,她面上故作淡定,依旧和往常一样的冷静,高傲地抬起下巴。 只是进了内庭之后,便察觉了气氛的异样。 刘家几位妯娌,还有来了几位宗夫人,看着她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周紫菱眼皮一跳。 “周氏!”刘老夫人指尖颤抖地指着周紫菱:“刘家将你捧在手心,生怕委屈你,你却不知羞耻让刘家蒙羞!” 刘老夫人气得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屋子里乱成一团,周紫菱见状暗道不妙,定是宫里事泄露出去了,于是周紫菱趁乱离开了刘家。 刘老夫人也是个刚烈性子,当即就入宫求到了御前,求皇上赐休书一封。 傅玺并未立马答应。 刘老夫人便长跪在金銮殿外不起,足足两个时辰,期间还晕倒过一次,但刘老夫人被人救了之后,又倔强地跪着不起。 无奈,傅玺看在了刘家大将军份上,赐给了刘老夫人一杯鹤顶红:“为了周家颜面,朕虽不予休书,但朕允周氏给刘大将军以身殉葬!” 周紫菱代表着周家,想要休弃,周太后肯定是不乐意的,刘老夫人颤抖地握着那杯酒,重重的朝着傅玺磕头:“臣妇多谢皇上开恩。” “老夫人放心,刘家世代忠良,朕心中有数,且朕打算给刘大将军重新隆重安葬。” 重新安葬便是给了周紫菱一个殉葬的理由。 也让刘家和周家都有了颜面。 刘老夫人再次激动磕头。 “来人,送刘老夫人出宫!” “是。” 刘老夫人这一路上便举着杯酒,拿得极稳,从宫里走回了刘家,又得知周紫菱已经回了周家躲着。 刘老夫人又亲自去了一趟周家见了周家老夫人,详谈了大半个时辰,周老夫人表示一个时辰内定会将周紫菱押送回刘家。 这才让刘老夫人回去了。 紧接着周老夫人怒气冲冲地去见周紫菱,瞧着她悠哉游哉的坐在院子里喝茶,和自家儿媳在一块有说有笑,周老夫人当即就冷了脸:“你婆母病了,这个时候你也不该回周家,收拾收拾立即回刘家。” 周紫菱摇头:“祖母,我想多陪陪母亲。” “给她收拾行李!”周老夫人压根就没废话,直接让人强行将周紫菱收拾行李。 谁都能看出来周老夫人脸色不悦,就连周紫菱的母亲周母也不敢忤逆,只能私底下悄悄安抚对方:“刘老夫人病了,你的确该回去看看,等日后得空了再回来。” 周紫菱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人一走,周老夫人便对着周母说:“从今日起你便留在院子里,哪也不许去!” 周母哪敢忤逆,乖巧点头。 这边周紫菱不情不愿地回了刘家,刘老夫人已经将院子里清理干净,她进门便觉得气氛有些阴沉。 下一秒周紫菱便被两个突如其来的婆子给按住了,她懵了,跪在地上:“婆母这是何意?” 刘老夫人指了指桌子上的那杯毒酒,多一眼都不想在看她,只道:“行儿一个人在地下孤孤单单,你下去陪他吧。” “什么?”周紫菱惊恐不已,还未挣扎,刘老夫人便亲自掐住了她的下颌,将一杯酒如数灌了下去。 刘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脸厌恶:“若不是你姓周,你根本就不配进刘家祖坟!”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周紫菱趴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着,两只手去抠嗓子眼,瞪着刘老夫人:“刘家……刘家好大的胆子!周家是不会轻易饶过刘家的!”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温和好说话的刘老夫人手段这么凌厉,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就连太后也只是让她在院子里老实待着。 刘老夫人怎么敢? 刘老夫人见她快要死了,才解释:“毒酒是皇家所赐,你又是周家亲自送来的,你死了,刘家和周家的颜面才能保住。” 周紫菱瞪大眼不可置信,她哭着跪在了刘老夫人面前求饶,将一切都推给了对方,刘老夫人不为所动,眼睁睁地看着周紫菱渐渐无力的倒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给大夫人收拾收拾,对外宣称大夫人是一时思念将军过度,不慎跌入井中,溺水而亡!” 周紫菱的死讯传来,很多人都震惊了。 云瓷也是意外:“当真是溺水而亡?” 她的本意是要狠狠教训周紫菱一顿,让她别再出来祸害人,却没想到短短一日的功夫就死了。 “刘老夫人乃是武将之后,性子刚烈,发现此事之后便入宫求到了金銮殿,跪了足足两个时辰,皇上看在刘家世代忠良的份上,特赐毒酒一杯,保全了刘家颜面。”疾风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云瓷恍然,这周紫菱也是自个儿作死,周刘两家都容不下她。 人既已死,她心里的怒也消散了。 …… “刘夫人死了?”陆老夫人醒来后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听说刘夫人没了,吓得她脸色煞白。 白天还见过面呢,傍晚就死了? “那周家有没有去找刘家算账?” 刘夫人可是太后的侄女儿,十分疼爱,贸然死了,周家能轻易饶了刘家? “半个时辰前周家派人送去刘家,一起忙着张罗丧事,看样子是没有追究,也没闹起来。” 这事儿是若嬷嬷再三打听之后才确定的。 “那宫里可有消息?”陆老夫人不死心地问。 若嬷嬷摇头。 陆老夫人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刘夫人这是被当成一颗弃子了,那样的身份都能被抛弃,那陆家…… 她不敢再想了。 “老夫人还有件事,京兆尹今儿下午来了两趟,还留下了一张单子。”若嬷嬷小心翼翼地将东西递上。 陆老夫人从宫里回来之后就晕过去了,直到刚才醒来,她望着单子眼皮跳了跳,颤抖地打开,是一大串花里胡哨的字,只瞧了眼她便再次晕了过去。 陆家的气氛凝固。 丫鬟婆子个个大气不敢喘,生怕惊扰了上头主子。 次日天不亮京兆尹便再次登门,坐在了大厅内耐着性子,丫鬟赶紧去禀报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险些没站稳摔在地上,又气又怒:“这是要把人给逼死了不成?” 连一口气都不给喘? 骂归骂,可她不敢不去见,见着京兆尹还要客客气气地笑脸相迎:“大人来了。” “老夫人。”京兆尹直接忽略了陆老夫人疲倦的脸色,直接说明来意:“本官是来为了陆家纵火一事结案的,还请陆老夫人按照约定,将纳兰姑娘烧毁的嫁妆,一一赔偿。” 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倒让陆老夫人避无可避了。 第60章 翻脸无情 金銮殿上那么多人作证,陆老夫人根本没法子抵赖,她咬咬牙说:“还请大人宽限几日,陆家会将嫁妆补上的。” 京兆尹又刨根问底道:“陆家需要多少时日?” “一个月内。” 话落,京兆尹皱了皱眉,陆老夫人只好改口二十日:“大人,纳兰家当初陪嫁不少,陆家的确需要一段时间凑一凑。” 京兆尹点头:“那二十日后,本官亲自带人来清点。” 说完他起身告辞了。 陆老夫人脸色黑的彻底,转头看向了管家:“账面上还有多少?” 管家苦着脸道:“老夫人,就是把账面上的钱全都拿出来,也不足以填补二少夫人的三分之一啊。” 十里红妆可不是说着玩的,那都是实打实的东西,陆老夫人的眼皮跳了跳,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人。 “嘉仪现在如何?” “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大少夫人出一部分?”若嬷嬷诧异:“万一大少夫人不肯怎么办?” 陆老夫人重重的拍着桌子:“陆家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身为陆家一份子,岂能置身事外,而且要不是她愚蠢得罪了纳兰云瓷,陆家也不至于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去!将叶嘉仪带过来。”陆老夫人吩咐。 若嬷嬷拗不过,只好叫人去请叶嘉仪。 片刻后叶嘉仪来了,被圈禁几日她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大约知道陆家出事儿了。 “祖母。”叶嘉仪身穿浅色长裙朝着陆老夫人盈盈一拜,十足的乖巧。 陆老夫人朝着若嬷嬷使了个眼色,若嬷嬷当即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大少夫人,如今也只有您和陆家一条心了,一定要度过这次难关,等老爷和夫人回来,必定会感谢您的。” 一听说要将自己嫁妆拿出来赔给纳兰云瓷,叶嘉仪眉头拧的打结,心里百般不愿。 “嘉仪,自从你嫁进来,我对你不薄,如今也是你报答陆家的时候了。”陆老夫人先是软了语气劝:“叶家那边也是麻烦缠身,宫里的叶答应也因此失宠,咱们若是再不齐心,就只能垮下来了。” 不论陆老夫人怎么开口劝,叶嘉仪始终不松口,最后陆老夫人脸色一沉:“事发突然,你先拿出一半出来应应急,等日后陆家再还你。” 这话叶嘉仪根本不信,她故作为难道:“祖母并非是我冷心肠,这纵火的事说不定就是纳兰云瓷故意为之,何不彻查清楚……” “这事儿已经闹到金銮殿,辨无可辨!”陆老夫人满脸失望的看着叶嘉仪,往日那般疼爱她,结果真到了用时,她却退缩了。 陆家怎么娶了这么个人回来? “让二郎来!”陆老夫人不得已只能拿出最后杀手锏。 片刻后陆砚辞被请来,他看向了叶嘉仪,沉声说:“陆家有难,你不能不帮。” “可一把火烧毁钟灵阁的不是我,那些嫁妆是叶家留给我傍身用的,若是传出去,陆家会被人耻笑的。”叶嘉仪小声嘀咕。 她被圈禁的这段日子也看清了很多事,她已经不能再生育,也坏了名声,如今就剩下这些嫁妆度过下半辈子了。 一旦松手,后半辈子的依靠就没了。 陆砚辞蹙眉,不悦道:“这事儿也因你而起,你怎么能置之度外?” “二郎,你别忘了,我如今是你长嫂!”叶嘉仪翻脸不认人,她已经不指望陆家了,更何况陆砚辞混到今日这个地步,再想翻身无异于登天。 可她不一样,守着陆家大郎的牌位还能过的很好。 “你!”陆砚辞被气得不轻。 叶嘉仪朝着陆老夫人屈膝:“祖母,孙媳身子不适先回去歇着了。” 说完也不管陆老夫人的脸色有多难看,扭头就走,陆老夫人气的不轻:“陆家这是造孽了,瞧瞧你娶了什么货色!” 她不肯拿银子出来帮忙,这么大的窟窿就堵不上,过几日京兆尹上门要债,要是还不完,陆家的脸面往哪搁? 陆砚辞深吸口气:“祖母,我那里还有五万两私房,先拿来用吧。” 陆老夫人只能点点头,还差不少呢,她又想起了和纳兰家的约定,纳兰老夫人可是收了她不少好处,却至今没有办成一件事,所以,她得亲自去一趟纳兰家要个说法。 一个时辰后 陆老夫人来到了纳兰家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着姗姗来迟的纳兰老夫人,两人的脸色都不好。 纳兰家的案子也才消停,方氏变卖不少东西才凑够了六万六千两银子赎回了丹雪阁的欠条,又忙着应付六婆子的死,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清净两天。 一听说陆老夫人是来要银子的,方氏当即一蹦三尺高:“陆家先前怎么对待云瓷的,我们还没有找陆家算账呢,银子,纳兰家一分没有!” 想从她兜里掏出银子,做梦! 纳兰老夫人也是稳稳的坐在了一旁椅子上,也不插话,任由方氏开口应付。 “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这嫁妆到手之后一人一半的,如今事儿没成,陆家是没有能力赔偿这么多嫁妆的,京兆尹那边催的紧,万一到时交不出来,可别怪陆家不念旧情了。” 陆老夫人豁出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凭什么所有责任都是陆家担待? 方氏闻言气的一双眸子都快喷火了:“陆家好歹也是大家族,怎么还耍无赖呢?” “二夫人见笑了,陆家如今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实在没法子了。” “你!” 方氏拿对方没辙,陆家不要脸可纳兰家却不能不要,她求救似的将目光落在了纳兰老夫人身上。 拿银子是不可能的! 但事儿必须要解决。 纳兰老夫人收到自家儿媳的求救信号,她将手中的茶盏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边,才不急不慌的说:“陆老夫人先别着急,咱们好歹是做个亲戚的,纳兰家不会见死不救的。” 方氏一听心中发慌,难不成婆母还真要给银子? “我有个法子。”纳兰老夫人摆摆手,屏退了在场伺候的,只留下贴身几个,开口道:“云瓷性子多莽撞,又被宠坏了,以至于让两家闹得不可开交,但这门姻亲还是可以继续持续下去的。” 陆老夫人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 “云瓷嫁出去时,一部分嫁妆是唐氏留下的,还有一大部分是纳兰家给的,她既毁了这门亲,这嫁妆理应还给纳兰府才是。”纳兰老夫人继续点拨:“听闻陆家还有位嫡孙女,正值妙龄,从小跟随在陆夫人身边长大,英姿飒爽,能文能武,是女中豪杰,我膝下刚好有个人选,若陆老夫人松了口,那些嫁妆即刻就能当做聘礼了,如何?” 陆老夫人眼皮猛然一跳,她知道纳兰老夫人说的人是陆燕燕,大房唯一的嫡女。 陆燕燕的婚事,她未必能插手。 “老夫人,这也是折中的法子,我这边还要压着长子呢,云瓷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被陆家这般欺辱,他必定是怒火中烧,他日回来必定会质问,但念在和陆老夫人交情一场的份上,我也只能舍弃这张脸皮以孝压制了。” 纳兰老夫人的意思很明显,同意这门婚事,赔偿嫁妆的事就能解决,否则她也无力帮忙。 “此事容我回去考虑考虑。”陆老夫人并未马上答应。 纳兰老夫人也不催促,抬起手让丫鬟将先前陆老夫人送来的几样东西如数奉还:“纳兰府上之前琐事缠身,顾不了太多,这些东西受之有愧,还请老夫人带回去吧。” 此举倒是让陆老夫人脸色火辣辣,她今日的确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对方态度一直很好。 反倒让她难为情了,摆摆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纳兰老夫人不必见外。” 两人客套一番后,陆老夫人才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方氏赶紧说:“母亲,陆家都那副德性了,咱们怎么敢和陆家结亲?” “陆家只要还有陆琮和苑氏在,就垮不了,垮的只是陆砚辞这一脉。”纳兰老夫人早就打听过陆燕燕了,此女遗传了苑氏的聪慧,若能娶进门,未必是坏事。 “那母亲准备让谁求娶陆燕燕?”方氏问。 纳兰老夫人却打起了马虎眼,含糊不清的说:“缓兵之计罢了,且再说吧。” 这么解释,方氏也没多想。 第61章 发现有孕 傍晚 一枚飞镖落入宅子内,上头依旧插着封书信,春芬取下后不敢耽搁立即送到了云瓷面前。 和前些日子报告她纳兰家准备污蔑她假身份的那封密信一样,出自柳姨娘之手。 书信上说陆老夫人今儿下午和纳兰老夫人在一块密谋,欲要将嫁妆全都当成聘礼,不予归还了。 云瓷眉心紧皱,暗叹纳兰老夫人真是卑鄙无耻! 她如今虽脱离了陆家,可终究还是姓纳兰,纳兰老夫人要是真这么做,云瓷也只有吃哑巴亏的份儿。 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陆家,她实在是不甘心! “疾风,你派人紧盯着陆家和纳兰家的一举一动,若是两家真的谋了婚事,一定要尽快禀报!” 疾风在树上应了是。 次日陆家就派人去了趟纳兰家,表示允了这门婚事,随后纳兰老夫人便来了一趟宅子见她。 表面上纳兰老夫人和云瓷还是就祖孙,为落人口舌,不便将人拒之门外。 只能将人放进来。 这是纳兰老夫人第二次来这座宅子了,当初唐氏还在世时,她曾来过一次,这座宅子,不论是地点还是环境都是一等一的好,纳兰老夫人也曾明里暗里的找唐氏提过,这座宅子的好。 唐氏那个木头桩子就像是没听懂一样,根本不为所动,再后来,唐氏就死了。 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时隔十几年再来这座宅子,环境和布局比从前更甚! 纳兰老夫人收回眼神来到了大厅直接坐在了主位上,季嬷嬷下颌扬起:“快去请大姑娘来!” 话音落,云瓷便在春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来,季嬷嬷见状倒是不敢再指责云瓷来得晚了。 “祖母。”云瓷乖巧地喊了声。 纳兰老夫人瞥了眼对方,她可没忘记云瓷动手打她的那一巴掌有多狠! “你身上还有伤,就坐下吧。” “是。”云瓷也不客气,直接坐下。 纳兰老夫人嘴角一抽,也懒得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明来意:“我病了些日子不知你身上发生这么多事,如今你已经休夫,但陆家那边还有你祖父的人情债没还,昨儿陆老夫人以此事要挟,我已经替你做主答应了,那些嫁妆不必归还,就当做聘礼了。” 云瓷故作惊讶。 “这是五万两银子,就当做是纳兰家补偿给你的。”纳兰老夫人取出银票放在桌子上,露出警告之色:“过去的事就别在追究了,闹得太过,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说着纳兰老夫人也不给云瓷开口说话的机会,连敷衍都不曾,直接带着季嬷嬷离开了。 “姑娘,老夫人凭什么替您做决定?”春芬都气不过,哪有人这样向着外人的。 云瓷望着桌子上的五万两银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玩阴的是吧,她又不是不会! 她起身来到书房,提笔写了封书信,立即派人送去京兆尹府上。 …… 京兆尹看见书信的那一刻,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书信中还夹杂着整整五万两银票。 “大人,纳兰姑娘是不是疯了,她怎么……”属下也看见了书信,惊愕的合不拢嘴。 京兆尹思索片刻后,不敢私自做决定,于是亲自入宫一趟,将书信和银票往御前一递。 书信上写着纳兰云瓷受无妄之灾,决定将陆家即将归还的嫁妆,还有纳兰老夫人给的五万两体己银子全都无偿捐赠给朝廷。 傅玺看完后顿时哭笑不得,那样爱财之人能写出这样的书信,必定是气恼急了。 不用想也知道陆家和纳兰家背地里又出什么主意,惹恼了她。 “准!”傅玺随即提笔亲自拟了封圣旨褒奖纳兰云瓷,还特意册封对方县主的身份。 圣旨一赐 云瓷愣了愣,还没恍过神。 “据说国库空虚,你这笔银子倒是解决皇上的燃眉之急,皇上当众夸赞你,也值了。”傅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云瓷咧嘴笑,这县主身份太的可太及时了,在这个封建势利眼的时代,人人都是看重身份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 “纳兰家可有什么赏?”她问。 傅玺点头:“皇上赐了绫罗绸缎给纳兰老夫人,夸她教导有方,纳兰家家教甚好,为国为民。” 扑哧! 云瓷都能想象纳兰老夫人看到那些赏赐保准气的吐血,花了五万两银子重金买了几句褒奖。 “这么看,狗皇帝还算有良心。”云瓷难得夸赞,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她反正没有损失一分一毫,白白捡了个县主身份,反手就让陆家和纳兰家的合谋瓦解。 这次她倒要看看谁还能救的了陆家。 如她所料,纳兰老夫人看着宫里来了赏赐,一头雾水,直到传口谕的小太监说明原由,她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 “这……”方氏激动的话都说不清了,看了眼寥寥无几的几样赏赐,她心口疼的厉害。 这五万两银子可是有一半从公中抠出来的。 “纳兰老夫人,皇上今日可是没少夸赞您教导有方,纳兰大姑娘为国为民,竟将所有嫁妆捐赠,值得效仿。”小太监笑着恭喜,还不忘来了句皇上册封纳兰姑娘为县主。 纳兰老夫人闻言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母亲!”方氏急得去摇对方,又是掐又是拍打脸颊,好不容易将人给弄醒了,纳兰老夫人再也没控制住脾气当场爆了粗口:“这个忤逆不孝的混账!” “老夫人说什么呢?”小太监故作不解的问:“县主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安安静静度日,视钱财于无物,捐赠给朝廷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 面对小太监的质问,纳兰老夫人的后半截话被掐住了,硬生生憋的老脸涨红。 “老夫人,县主名声大噪,对纳兰家来说是好事儿啊。” 小太监又捧着纳兰老夫人聊了几句,纳兰老夫人险些又晕了过去,只能硬挤出笑,不得不违心地跟着夸赞。 等送走了小太监,纳兰老夫人便气极败坏地乘坐轿子去找云瓷算账。 云瓷就像是算准了她一定会来,早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等候了。 “纳兰云瓷,你究竟什么意思!”纳兰老夫人手里还拄着拐杖,来到她跟前,便扬起拐杖就要往她身上打。 “姑娘小心!”春芬大喊。 云瓷身子一歪,灵活的闪开了,她目不斜视的看向纳兰老夫人:“我想祖母是忘了我的脾气了,祖母欠下的债,我未曾答应帮着还,那几十万两的嫁妆也是母亲留给我的,祖母无权替我做决定,如今祖母只不过损失了五万两银子罢了,却换来皇上的嘉奖,难道不值?” “你还敢狡辩!”纳兰老夫人气地将拐杖重重的戳向地面,怒视云瓷:“这五万两银子……” “祖母若是出尔反尔,我可是光脚不怕穿鞋,立即将宅子抵押出去,借五万两还给祖母,到时祖母落个什么名声,可就由不得我说了算。” 云瓷满脸无害,面上还挂着盈盈笑意。 “你!”纳兰老夫人被气得肝儿疼,实在是拿对方没辙,最后只能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云瓷后,转身离开了。 人走后,云瓷心情大好。 “姑娘威武!”春芬举起小拳头,冲着云瓷咧着嘴笑,满脸崇拜,见云瓷坐下,屁颠屁颠的将新鲜出炉的点心捧到了云瓷跟前,云瓷抬手捡起一粒,递到唇边时脸色微变,突然干呕起来。 “姑娘!”春芬吓得赶紧将点心放下,满脸警惕:“姑娘是不是点心有毒?” 干呕过后,云瓷抚了抚心口位置,拿起一块点心闻了闻:“没有毒。” “那您是不是身子不适,用不用请大夫来瞧瞧?” 屋子里主仆二人的对话,却让树上的疾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竖起耳朵继续听。 云瓷轻笑,她自个儿就是大夫,哪用得着去请大夫,抬起左手指尖搭在脉象上,她脸色微变。 有些不确定的再摸了摸,滑脉? 这不可能啊! 换只手继续摸,依旧是滑脉! 云瓷抬手拿过春芬的手,摸了摸脉象,一切正常。 “姑娘,您别吓奴婢啊。”春芬苦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云瓷瞬间黑了脸,来到了廊下朝着树上喊了声:“让他来见我!” 疾风察觉到了对方的怒火,下意识浑身紧绷,低低应了一声是。 第62章 抚养计划 金銮殿 “啪嗒!” 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傅玺眼皮也跟着跳了跳,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瞥见疾风,他抬眸望去。 “皇上,姑娘让您即刻去一趟。” 哗啦! 他将手中的黑色棋子全都放回去,极快地换了套衣裳离开了皇宫。 半个时辰后抵达了云宅,瞧见云瓷一双眼眸黑沉沉的,紧绷着小脸,疾风暗叫不妙:“主子,属下觉得姑娘好像是生气了,您……”小心点儿。 傅玺淡淡嗯了一声,抬脚迈入门槛。 “砰!”一只白瓷茶盏摔了过来,落在他脚边绽放,碎成数片。 傅玺身子未动,抬眸看她。 “我好不容易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如今又要跳入另外一个火坑,若此事被陆家人知晓,被其他人知晓,我可是要被沉塘的!”云瓷气呼呼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中了媚毒后,仅仅一次的意外,竟让她怀了个崽。 她两辈子都没有照顾和生孩子的经验,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我家世清白,资产丰厚,虽得罪过几人,但胜在有把握不会出事。”傅玺清冷的声音刻意放缓,耐着性子解释:“你若诞下这个孩子,日后我会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让他家世清白,绝不会被人诟病。” 云瓷一愣,没想到小侍卫竟能说出这番话。 她还以为做暗卫的都是没心没肺的杀手,满脑子里都是任务和利益。 “若是你不想,我也绝不勉强,我会将积攒大半的家产赠与你,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傅玺目光坦荡,任由对方打量。 云瓷闻言心底的那点儿怒火和焦急忐忑不知不觉化散不少,她只要一想到腹中多了个神奇的小生命,情绪就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这么仓促就当了母亲。 更不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没有人欢迎,如今看来,他还算一个合格的父亲。 傅玺抬手便将一枚紫纹玉佩递给云瓷,玉佩十分精致,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这是我一半家产。” 云瓷并未接过。 傅玺掩嘴轻咳,压低声音道:“你若愿意,待我解决一些麻烦后,我会给你个正式名分,光明正大将你娶进门。” 如今他的蛊毒还未解,内忧外患,他不能保证让云瓷入宫后,能一直保护她。 但他会尽快解决麻烦。 云瓷仰着头认真的打量着对方,眉眼精致,五官更是出挑,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矜贵,都像是从骨子里沁出来的。 她突然觉得傅玺的气质竟比大家族的陆砚辞还要好许多。 想当初也是她拽着他解毒,这事儿也赖不着人家,各取所需罢了。 云瓷摇摇头。 傅玺见状心里咯噔一沉,看向她的眼神略闪过一抹失落。 “当初的事不怪你,至于这个孩子,既然来了,我就对他负责。” 至少在这个世上她又多了个亲人,而且她对孩子爹并不反感,若是换成陆砚辞那个混账,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一碗落子汤喝下去。 她后半辈子无心再嫁,能守着孩子也算是有个依靠。 “你……” “这枚玉佩你收回去,我只要求一件事,依你的本事应该能办到。”云瓷凝重道:“我要这个孩子清清白白的生下来,不许有人诋毁,至于生育,我还是有能力的。” 日后她也会跟孩子说,他有个好父亲。 傅玺举起三根手指头表示:“我以性命发誓,绝不会让人诋毁孩子,许他一个灿烂前程。” 他哪怕是死了,也会给孩子安排周全。 “好。”云瓷相信他,倏然脸色微变开始干呕起来,春芬赶紧迎上前,轻轻拍了拍云瓷的后背:“姑娘,尝尝酸梅吧。” 云瓷极快地从她手中接过酸梅含在嘴里,片刻后才缓和了一些,她紧捂着心口,对着傅玺摆摆手:“不必担心,只是初孕时的反应大了些。” 傅玺瞧着却有些愧疚。 “春芬,扶我回去歇一歇。” “是。” 半个时辰后 云宅来了几个厨娘,会十八般厨艺,煎煮油炸烹样样齐全,她们个个都签了死契。 花园里的花,浓香型的花全都被铲除干净,桌子上摆放着数盆新鲜欲滴的果子,红的,绿的,粉的,瞧着就诱人。 还有数不清的蜜饯被送了过来。 春芬瞧了眼直咂舌:“这么多?” 疾风站在窗外道:“姑娘若是不喜欢,属下可以再换一批,另外,主子请来了两个会按摩的妇人,都是有经验的,可以给姑娘传授经验,还可每日给姑娘按摩疏通。” 这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云瓷耳中,她现在的确是需要这些,朝着春芬点了点头。 于是春芬才让两个妇人进门。 “姑娘放心,这都是信得过的。”疾风都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查了个遍,绝对不会反水背叛。 门内传应一声。 疾风便默默等候在廊下。 两个妇人莫约四十来岁,眉清目秀长得就很和蔼,说话也极有分寸,一个姓章一个姓厉。 章婆子说:“姑娘这第一胎,许是有些紧张才会有反应,许多妇人初怀时都会有反应的,等三个月之后胎像稳定,这种不适就会慢慢消失。” 一连几日云瓷都吐得厉害,小脸苍白,折腾的脸都瘦了一圈,傅玺站在廊下看在眼底,紧绷着脸。 “主子,姑娘现在不能用药,只能……只能硬挺着。”疾风也是着急,他都恨不得替云瓷怀孕遭罪。 好在两个婆子连续几日的按摩和搭配饮食之后,云瓷的不适应症状渐渐消失了。 看着云瓷遭罪,傅玺也是日日担忧不已,连带着上早朝时都是绷着张脸 ,语气不善,任谁见了都觉得寒气逼人。 “皇上,陆大人求见。”全德公公小声提醒。 傅玺头也不抬地说:“宣!” 不一会儿陆琮进门,朝着傅玺叩拜:“罪臣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爱卿何罪之有?”傅玺似笑非笑地盯着陆琮,几年不见,陆琮除了眼角增添了一些细纹之外,气势一如既往的儒雅中透着三分戾气。 “恕罪臣教子无方,连日来给皇上添堵,辜负了皇上的信任,是罪臣的不是。” 陆琮又高高地举起了一只锦盒:“皇上,这里有三十万两银票,是陆家允诺赔偿给纳兰姑娘的嫁妆,依纳兰姑娘的要求特来送还朝廷。” 不等傅玺开口,全德公公弯腰接过打开数了下,确定无误之后便朝着傅玺点头。 “送去户部吧。”傅玺道。 “是。” 陆琮依旧跪着,背脊挺直,低声道:“求皇上治罪臣管教无方之罪。” “你许久不在京城,此事也不怪你,起来吧。”傅玺眸光一松,抢在陆琮之前开口:“纳兰信就这么一个女儿,朕先前已经因为陆砚辞的上奏冤枉了纳兰信,如今陆家就多担待些,别再去找一个小姑娘麻烦了。” 陆琮脸色微微变,因为他刚要开口让陆家重新娶纳兰云瓷,却被傅玺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此事也只能暂且作罢,等日后有机会再提也不迟。 “罪臣谨记皇上嘱咐。” 傅玺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老夫人几年不见你,你也该回去探望了。” “微臣告退。” 陆琮一回来,原本有些凄凉的陆家总算是有了点人气,陆夫人苑氏先是去探望了陆老夫人,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再去探望了陆砚辞。 当她看着陆砚辞躺在榻上时,记忆里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成了一脸邋遢颓废的人时,又气又心疼。 “二郎。” 陆砚辞听见母亲的声音愕然抬起头,瞬间又觉得羞愧不已,低着头挡住脸。 第63章 主母心机 苑氏来到了榻前,沉声说:“只要还有口气在,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 紧接着她又提及了历史上有一位君王战败后卧薪尝胆的故事。 “你若成功,这些都不算什么,你若继续一蹶不振,才会被人耻笑一辈子,纵观前后古今哪个帝王没有点腌臜事,那可又如何,史官记载的只有丰功伟绩,至于丑闻也只是慢慢被淡忘,不值一提。” 这番话让陆砚辞幡然醒悟,他抬起头忽然眼泪就绷不住了:“母亲,是我没用……” “你是没用,技不如人处处被人算计,才会落得今日下场。”苑氏坐下来,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他乌黑发鬓,不由得感叹,若是二郎一直养在自己膝下,他定会和大郎一样优秀。 “母亲!”陆砚辞原本死寂的心一下子就被点燃了,眸中多了几分希望:“我如今成了京城的笑话,又被皇上厌恶,还能有机会吗?” 他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些事,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去死。 可他又害怕疼,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怕什么呢,有母亲在,定会给你撑腰做主。”苑氏满脸心疼,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什么都别想,安安心心休养身子,母亲定会给你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这些侮辱,就让他随风逝去。” 在苑氏的安慰下,陆砚辞的情绪渐渐稳定多了。 “从今日开始,这两个丫鬟是贴身伺候你的,除了她们二人之外,你身边所有人都要打发了。” 陆砚辞点头,他知道母亲是不会害他的。 苑氏安抚好陆砚辞后听说丈夫从宫里回来了,便起身离开了,临走前叮嘱其中一个丫鬟:“让二郎记得服药,另外尽快让二郎熟悉熟悉,不能有任何差错。” “夫人放心。”丫鬟点头。 苑氏这才放心离开,去了大厅看见了不少陆家旁支坐在椅子上了,连陆老夫人也来了。 “母亲。”陆琮上前行礼。 陆老夫人见着儿子来,眼眶瞬间红了,仿佛是积攒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了。 “母亲,不孝子回来了。”陆琮撩开衣摆跪地磕头,陆老夫人立即将人扶起来:“回来就好,日后陆家不会再被人欺辱了。” 陆琮重重点头,扶着陆老夫人坐在椅子上,他则是坐在另一旁,目光环视一圈才开口:“刚才我入宫已经赔偿了朝廷三十万两银子,纳兰云瓷嫁妆的事就此揭过。” 诸位陆家宗亲一听,纷纷松了口气,各自都开始指责起云瓷来:“她就是个扫把星,要是没有她,陆家岂能变成今日这样?” “好了!”陆琮沉声开口。 屋子里瞬间又安静下来。 陆琮道:“从今日开始谁也不许再提纳兰云瓷了,此人已经和陆家没关系了。” 有陆琮发话,无人敢反驳。 陆琮又对着陆老夫人说:“母亲,从今天开始陆家内宅管家大权就全都交给苑氏吧,内宅一切大小事都由她做主。” 陆老夫人这些日子被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管那些烂账,毫不犹豫地让管家将账本和钥匙全都交给了苑氏。 “她管家惯了,做事稳重,我自然放心。” 苑氏接过东西。 无人反对这个决定,苑氏出自大家族,聪明睿智,是管家的不二人选。 等苑氏回到院子时第一件事就开始查账,望着账上乱七八糟的数目时候,眉心紧皱。 “这些年大夫人不在府上,一切都是由大少夫人掌管的。”管家解释。 大少夫人……叶嘉仪! 苑氏拧着眉足足耗费了一整晚的时间才大致了解了陆家现在的状况,入不敷出,叶嘉仪嫁过来两年,花钱大手大脚,还经常拿中公的银子孝顺陆老夫人。 不仅如此也没少往娘家贴补,连带着叶夫人也时常来刮走点儿什么。 苑氏得知陆家这两个月发生的糟心事,一半都是因为叶嘉仪,她们远在边关,根本就不知道陆家会发生这么多事。 等传来消息时已经晚了。 她揉了揉眉心,这笔烂账还要耗费些精神才能平复。 “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陆琮见她还坐在桌子旁,便知她一夜未睡,走了过来关心地问。 苑氏摇摇头:“账面上的事倒是小事,只是有些人有些碍眼,得想个法子送走才是,老爷不必担心后宅,我会处理好的。” 陆琮微微笑,抬手轻轻拍了拍苑氏的肩:“有你这个贤内助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夫妻二人用过早膳之后,陆琮便离开了,苑氏还在整理账本,乍一听说叶嘉仪来请安。 “请进来吧。”苑氏合上账本,端起一杯茶递到唇边,刚喝了一口人就进来了。 “儿媳给母亲请安。”叶嘉仪乖巧行礼。 苑氏面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抬起手拉着叶嘉仪坐下:“这段日子你也受了不少委屈,身子还好吧?” 叶嘉仪来时就已经做好了被辱骂斥责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苑氏这般和蔼好说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地摇了摇头。 “嘉仪,大郎逝去后,你一个人守着也着实辛苦,过去种种怪不得你。”苑氏长叹口气:“是大郎没有这个福分,辜负了你。” “母亲!”叶嘉仪眼眶泛红,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眼睛,被她这么一说竟还真的有些委屈。 “这里也没外人,如今我有一条路摆在你面前。”苑氏道:“陆家名声已毁,二郎又被打成那样,后半辈子算是毁了,可你正值妙龄,又是名门望族嫡女,若是继续留在府上蹉跎,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大郎在地下也会埋怨我的。” 叶嘉仪不解地看向对方。 “我代大郎写和离书,再给你一笔嫁妆,让你嫁去陆家旁支做嫡妻可好?” 叶嘉仪一愣。 “你放心,我绝不勉强你,等你见过此人,或者私底下派人去打听,若是点头答应,我再替你做主。” 苑氏将此人的姓名和住址都告知了叶嘉仪,这反而让叶嘉仪有些难为情了。 但能离开陆家,叶嘉仪也巴不得。 她喜欢的是那个文武双全,意气风发的少年陆砚辞,而不是毁掉前途一文不值的陆二郎! “先不着急做决定,过几日再回也不迟。”苑氏说着又从手腕上将一枚成色极好的玉镯套在了叶嘉仪的手腕上,眼眸中全都是愧疚,又让贴身丫鬟亲自送叶嘉仪离开。 “大夫人,大少夫人这两年没少从中公贪墨,您为何还要大方给嫁妆?” 就算是不给嫁妆,叶嘉仪也会乖乖离开的。 苑氏淡淡一笑:“陆家不能再损失名声了。” 花些银子买个消停,值了。 这头叶嘉仪回院子之后,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久久不能平复下来,若能离开陆家这个是非之地。 她自然是愿意的。 那日陆老夫人惦记她的嫁妆,她整日整日地睡不好。 “去给母亲送个信儿,让母亲尽快派人去查一查。” 只要此事不是陷阱,她愿意离开。 “是。” 琼琉阁的丫鬟去了叶家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苑氏耳中,苑氏也不在意:“不必阻挠,随她去。” 她笃定这门婚事,叶嘉仪肯定会愿意的。 “你要将叶嘉仪嫁出去?”陆老夫人听说此事之后,脸色当即就沉了,她恼怒叶嘉仪翻脸无情,连一枚铜钱都不肯拿出来,她还打算将叶嘉仪一辈子困在琼琉阁呢。 苑氏强忍着一夜未睡的疲倦在陆老夫人耳边解释了几句,陆老夫人虽不解,但还是答应了。 “她离开陆家也好,省的招人烦!” “母亲说的是。”苑氏亲自端起一杯茶递到陆老夫人手中,安抚她的情绪,任凭陆老夫人如何发脾气,她也是神色淡淡,一点也不恼,一切都以陆老夫人为尊。 回府后也没有降低陆老夫人的待遇,更没有表现一丝一毫的埋怨。 这让陆老夫人很受用。 叶家很快就给了回应,是叶夫人亲笔写来的书信,上面记载着陆家旁支嫡出是有几分才貌的。 依照叶嘉仪现在的身份嫁给他也不算是委屈。 其中还附上了画卷,英俊潇洒相貌堂堂,年龄也正合适,身边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姬妾,更没有说过亲,上头的嫡母早早就亡故了,全都依照主族每年贴补的银子过日子。 现在住的宅子不大,只有三五个人伺候着,但叶夫人派人去打听过此人,是个读书的料子,将来许会有出息。 就算是没有出息,依叶嘉仪的大笔嫁妆,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一嫁过去,什么都是叶嘉仪说了算,不必日日侍奉主母,也不必再看任何人脸色。 所以叶夫人是十分赞同的。 叶嘉仪收起书信,心里有数了,她看了眼窗外听着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便问:“外面什么动静?” “回大少夫人,是二少爷病重了,府上请来了大夫正在给二少爷刮骨治疗。”灵喜身子抖了一下,声音颤抖:“听说二少爷身上都生腐肉了。” 第64章 和离再嫁 腐肉? 叶嘉仪想起那个画面,差点就呕出来了,但一想到要离开陆家又不能撕破脸,还要苑氏亲笔写的和离书呢。 所以叶嘉仪决定从库房里挑选一些好的药材亲自去探望陆砚辞。 一进东跨院,满院子都是浓浓的药味。 “啊!” 屋子里传来了陆砚辞的惨叫声,叶嘉仪的脚步顿时止住,犹豫着要不要往前。 这时苑氏从屋子里走出来,见着叶嘉仪将人拦下:“好孩子,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去吧。” 叶嘉仪正好不想看见陆砚辞那副惨样,半推半就地跟着苑氏离开,去了花园亭子里坐着。 “母亲,二郎没事吧?” “唉!”苑氏长叹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嘉仪故作担忧:“是我不好,此事也怪我……” “你这孩子,你本就在陆家受尽委屈,怎么能怪你呢?” 苑氏娇嗔斜睨了眼对方,她又说:“如今我最对不住的就是你和二郎了,从回来后,我日日梦见大郎托梦,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叶嘉仪小脸羞愧地低着头:“怪就怪我命不好,我既是大郎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就该尽到为人妻的本分,后半辈子我决定长伴青灯古佛,替陆家祈福。” “胡说!”苑氏故作恼怒:“你大好的青春年华,怎么能白白耽搁呢,陆家不能再连累你了。” 叶嘉仪又推辞几句,话里话外不能对不起陆家。 “你嫁出去仍是陆家亲人,我心里也舒坦些,否则夜不能寐,该怎么和大郎交代?” 苑氏一锤定音:“此事我会和你母亲聊一聊。” 叶嘉仪垂眸不语。 苑氏动作很快,下午就去了叶家拜访,叶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言语上为难了苑氏几句,但苑氏都虚心地接纳了,反而一个劲地朝着叶夫人赔罪。 这么一来反而是让叶夫人有些难为情了。 几个来回下来,苑氏也拿出了几张铺子作为陪嫁递给了叶夫人:“陆家已经自身难保了,嘉仪是大郎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对不起大郎,这是我仅有的一点心意。” 叶夫人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铺子,个个都是好位置,也足以看得出苑氏的诚心。 于是叶夫人也不再推辞,直接替叶嘉仪收起了陪嫁。 “既然夫人如此开明,我这个做母亲的就说一句贴心话,我自然是不愿意看见女儿一辈子守活寡的,如今陆家能做到这个份上,我也没什么话可说了,日后两家还是亲戚!” 叶夫人不得不高看苑氏一眼。 苑氏当即就写了和离书,又将叶嘉仪当年的庚帖还有定亲信物一一归还,叶夫人也派人将陆家大郎的东西还回来,苑氏握在手心,眼眶一红,哽咽道:“如今我也算是为大郎解决了一桩心事。” 于是傍晚叶夫人就派人将叶嘉仪接回来安置,连同一块回来的还有嫁妆,一件不少。 “幸好你婆母开明大度,否则,你这后半辈子还真令人发愁。”叶夫人感叹,这也算是这么多天糟心事里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叶嘉仪嘴角抑制不住的开心,将脑袋依偎在叶夫人怀中:“母亲,女儿不想嫁陆家旁支,这辈子都不想陆家沾染上了,求母亲给女儿重新找门婚事吧,嫁得越远越好。” 答应陆家旁支这门婚事,只不过是她权宜之计。 如今和离书到手,叶嘉仪才不肯和陆家扯上关系,何况,她在京城的事肯定瞒不过那边。 她不愿意落人话柄。 她要清清白白地嫁人。 知女莫若母,此事叶夫人早早就安排好了:“我岂会不知陆家旁支不是门好亲事,但苑氏也的确诚心,你先住两日,晚些时候我派人去给苑氏通个信儿说明此事。” 苑氏有心,叶夫人也给个面子,倒也不必闹得太难看。 “多谢母亲!”叶嘉仪笑得甜甜,有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 辛苦熬了几日的云瓷终于缓和不少,也能吃点东西了,春芬眼看着云瓷的小脸有些血色,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她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精心准备过的,也缓解不少云瓷的心理压力。 这日她午睡刚醒,管家送来了一只半人高的箱子,打开一看,全都是上等补品。 管家回禀:“这是陆大夫人派人送来的,只说陆家亏欠了您,聊表心意,还望姑娘收下。” “那送礼的人呢?” “回姑娘,将东西放下后就走了。” 云瓷抿唇,春芬焦急地问:“那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并未。” 这就奇怪了,陆家会有这么好心? “姑娘现在怎么办?”春芬看向云瓷。 她这几日一直身子不适,倒也没有打听外头的事儿,喊来疾风问起来。 “陆琮和苑氏回来了,昨儿下午苑氏去了叶家给了封和离书,叶家派人接走了叶嘉仪......” 疾风将这几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还包括陆琮已经将她捐赠给朝廷的嫁妆,一共三十万两银子都上交了。 “难怪这两日这么消停。”云瓷恍然。 她很意外苑氏能这么痛快给叶嘉仪自由。 “陆琮回来后接管陆家,陆家的消息就难打听了。”疾风道。 屋前屋后多了把守的人,个个武功不俗,稍稍有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 云瓷点了点头,傅玺说过这两口子都不容小觑。 陆家被她和叶嘉仪折腾的鸡飞狗跳,苑氏居然一点没生气,还派人送来补品,格局不是一般的大。 “暂且收起来安置在库房吧。”云瓷吩咐。 春芬立即喊人将东西搬走。 疾风想了想还是如实回道:“还有件事属下听闻陆砚辞病的很严重,陆家这几日没少请大夫上门。” 经历种种打击能活下来也算是内心强大了。 “随他去,别扯上我就成。” 渣男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陆家 派出去的人两手空空回来,苑氏一边拨弄算盘一边问:“东西送出去了?” “回夫人话,属下守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人将东西扔出来。” “很好,赏!” 苑氏点了点头,指尖飞快的在拨算,另只手记录在册。 屋子里只听噼里啪啦的声音。 “夫人。” 苑氏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思路,不由得蹙眉,抬起头看向来人。 “叶家刚才派人送来了书信。” 苑氏闻言不语又继续拨弄算盘,直到最后一笔账记录在册后,才伸手接过书信。 拆开一看不悦的哼了声。 叶夫人婉拒了她给叶嘉仪准备的婚事,自己挑选了一门娘家那边的亲事,今儿晚上人就出城。 话里话外将此事推给了叶家长辈,简单的表达了歉意。 苑氏一点也不意外,只要能将叶嘉仪踢出去,嫁给谁都无所谓。 “夫人,要不要......”丫鬟眸子划过狠戾。 苑氏摇头:“这里是京城,陆家又是不少人眼中钉,暂时不能闹出人命。” 否则就凭叶嘉仪的作派,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那叶家那边可需要回信?” 苑氏再次摇头:“不必了,陆家还没低贱到被人几次三番怠慢还上赶子的道理。” 这门亲戚,她压根不在乎。 当初要不是大郎执意求娶,她根本不会看上叶嘉仪这个草包。 当年大郎回京途中遇袭,是叶家马车路过救了他。 大郎便认定了叶嘉仪。 为了娶她,不惜跪祠堂三天三夜,气的苑氏只能答应。 回想过往她心中酸涩不已,都过去两年了,有些事还是难以忘怀。 叶嘉仪悄悄离京,消息却并未瞒住,不少人对着行驶的马车指指点点:“大难临头各自飞。” “陆家也不是人人没良心,陆大夫人就是一副好心肠。” “陆大人两夫妻常年在边关,连两个儿子成婚都赶不回来,谁知道陆砚辞这般不争气。” 过去大半个月了,提及陆砚辞,众人还是摇头晃脑,满脸鄙夷。 但对于行事坦荡,为了朝廷做了不少贡献的陆琮,众人还是一致好评的。 此时一辆马车从人群中经过,帘子挑起缝隙,陆砚辞最后一次观望大街, 他闭了闭眼。 “二郎,机会只有一次,你莫要再辜负。”苑氏拍了拍他的手:“闲言碎语不必理会。” 陆砚辞倏然睁开眼,他眸光坚决:“请母亲放心,孩儿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绝不会再自暴自弃。” “那就好。”苑氏叮嘱几遍后才在无人之处下了马车,一路目送马车远离京城。 第65章 成香饽饽 云宅 “姑娘您就再吃点儿吧。”春芬将一碗刚熬好的野鸡汤递了过来,熬了两个时辰,云瓷瞄了眼就放下了。 一整日就没吃多少东西,她瞧着就心疼。 云瓷坐在榻上轻轻地抚心口,任由章婆子给她揉肩按摩,等缓和了些,才强忍着不适吃了些。 “姑娘再忍一忍,等熬过来这个阶段就好了。” 云瓷苍白着小脸,硬是挤出微笑。 这时管家急匆匆来传话:“姑娘,宫里来人接您入宫。” 云瓷眼皮跳得厉害。 不一会儿便看着坤和宫的小太监来了,原来是太后召见,云瓷立即表示去梳洗打扮。 “姑娘不急,奴才等您。” 回到闺房,云瓷拿起胭脂水粉就往脸上涂抹,又在袖口里藏了几枚青梅,以防万一在大殿上吐出来。 “姑娘,太后为何会召见您?”春芬有些忐忑。 云瓷摇头,她现在根本就拿捏不准周太后,但她猜测掌握生杀大权的周太后肯定不会没事儿撑地找她闲聊。 面上画着淡淡的妆容,遮去了苍白无力的脸色,简单地在鬓间点缀一番,便跟着小太监入宫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坤和宫。 “纳兰姑娘来了。”李嬷嬷笑着站在廊下,亲自去搀扶云瓷的胳膊,替她撩起帘子。 这让云瓷更加狐疑,周太后不安好心。 帘子挑起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她看见周太后一身素色衣裳,手里握着十八罗汉佛珠,嘴里念叨着什么,见她来,周太后微笑朝她招手: “云瓷来了,坐到哀家身边来。” “臣女给太后请安。”云瓷规规矩矩行礼。 周太后指了指身旁的位置:“不必多礼,来。” 云瓷依言慢慢上前坐在了周太后下首的小圆凳上,乖巧又柔顺的低着头。 “瞧着比之前更消瘦了,你这孩子真是惹人怜惜。”周太后面露惋惜:“还在为过去的事伤心难过?” 云瓷头更低了:“是臣女鲁莽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的。”周太后安抚几句,又说了几句佛语,云瓷紧抿着唇默默听着,差点儿就没绷住吐出来,指尖紧紧的掐在手心才没有表现。 鼻尖的檀香味一股一股的钻进来,她有些头晕。 廊下忽然传来全德公公的声音:“太后,皇上在御花园设宴,想请您去赏脸。” “设宴?”周太后蹙眉,侧过头看向了李嬷嬷:“皇上无端端设宴做什么?” 临安帝身子不好,极少会出去闲逛,今日设宴倒是奇怪了。 “老奴听说有几位远道而来的他国使臣来拜访,特来设宴,从前还有叶贵妃帮着张罗,如今后宫能拿得出手的妃嫔少之又少,皇上若是不请太后去坐镇,怕是会闹笑话。”李嬷嬷独自猜测道。 周太后恍然,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去更衣。 云瓷则趁人不备来到廊下等候,深呼吸了新鲜空气,整个人都顺畅多了,嘴里咬着酸涩的果子将那股子往上翻涌的作呕给压下去。 “你在怎么在这?”一道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瓷愕然抬头,撞入一双阴柔的深潭中,是一身锦衣华服,满身贵气的赵王。 “臣女给赵王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赵王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身子不由得皱了皱眉,短短一个月不见,她竟消瘦这么多。 不过那双眼睛倒是精神不少。 在回京时,京城发生的事他都知道,暗叹云瓷的命运多舛,同时也庆幸她没了束缚。 陆砚辞那个蠢货根本就配不上她。 休夫,真是闻所未闻。 赵王觉得每一次遇见云瓷都会令他刮目相看。 云瓷咬了下舌尖,保持理智:“臣女是奉诏而来。” 赵王淡淡嗯了一声,一只手束在后腰处,瞥了眼她鬓间的两朵珠花,又道:“你父亲一切都好,勿念。” 说完赵王便起身进了内殿。 云瓷松了口中舌尖,长长地叹了口气,暗暗叫苦也不知这种局面什么时候能结束。 …… “见着人了?”周太后看见赵王进门,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嘴角勾起笑意:“她虽乖巧,毕竟是嫁过人的,纳兰家也不待见她,纳兰信至今也没有松口投靠你……” 赵王轻笑上前一把扶住了周太后:“母后哪里话,儿臣只是觉得纳兰云瓷身上发生这么多事,令人好奇罢了。” 至于其他,他并未有想法。 漂亮又如何,依纳兰云瓷的家世给不了他太多帮助。 “至于纳兰信,投靠是迟早的事。”赵王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京兆尹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查到了暗巷子?” 京兆尹带兵去彻查暗巷子,令他损失惨重。 他现在杀了京兆尹的心都有了。 一提到这个周太后便冷笑:“你那位皇兄不死心,临死了还要折腾这么多花样子出来,不过是借机将京兆尹的儿子塞入了六部,收买人心罢了。” “皇兄他……”赵王拧眉,明明都是皇嫡子,临安帝身子不好,可先帝却是执意要让临安帝继承皇位。 还留下什么莫名的遗诏,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他继位。 太偏心了! “活不长久了,再挣扎也是徒劳无功的,至于京兆尹,是该敲打敲打了,做了皇帝手中的刀和咱们对着干,岂能容忍?”周太后眼中泛着杀气。 赵王点头:“儿臣明白。” 周太后走到一半倏然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皇帝在御花园设宴,哀家身子不适就不去了,你还有公务缠身也别去凑热闹了。” 既然临安帝不给她面前,处处算计,那她又何必给临安帝面子,后宫没人能拿起事来,她又何必眼巴巴去给他解围? 这话让门口的云瓷恰好听见了,她眼皮跳了跳,身子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关于皇家争斗,她是一点儿也不想掺和进来。 “云瓷?” 庆祥公主忽然走了过来,瞥见她在,十分诧异,听闻她是受诏而来的,于是进了内殿给周太后请安:“原以为皇嫂不愿意去御花园凑热闹,臣妹就过来亲自请一趟,没想到皇嫂已经准备好了。” 周太后和赵王彼此看了一眼后,改变了之前的主意,只好跟着庆祥公主一块去御花园。 云瓷默默跟在身后。 偌大的御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见着周太后来,所有人都请安行礼,周太后一时无暇顾及她。 云瓷也乐得自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歇一歇,嘴里含着酸梅,瞧着那些贵女们一个个往前周太后跟前凑,又时不时的和赵王来个偶遇,却被人家避之不及。 她浅笑。 正当她准备当个背景时,李嬷嬷朝着她走来:“纳兰姑娘,太后让您去陪伴。” 这下,云瓷笑不出来了,起身跟在了李嬷嬷身后来到周太后身边,周太后亲密地拉着她,特意叮嘱几句。 云瓷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无数人用奇怪,好奇,轻视,羡慕,各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又因云瓷跟在了周太后身边,庆祥公主也站在了周太后身边有说有笑,还不忘夸了云瓷贴心懂事。 也不知是谁突然提了一句赵王殿下双十年华,难道太后娘娘就不着急么? 此话一出,院子里刹那间就安静下来。 焦点从云瓷身上挪到了太后和赵王身上。 京城里谁不知皇上身子不好,膝下无子,临安的江山有半壁是掌握在太后手中的,今日是赵王妃,他日说不定就是一国之母了。 所以京城无数的贵女在盯着那个位置。 周太后心情不错的笑了笑,突然将目光落在了云瓷身上,这一眼看得云瓷后背直发麻,要不是紧掐着掌心,她差点儿就呕出来了。 “哀家觉得云瓷县主甚好。”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带着无限遐想,焦点再次落在了云瓷身上,她被众人像是盯猴儿似的瞧着,浑身不自在。 就连赵王也看向她,面上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庆祥公主脸色却变了。 “云瓷,哀家册你为……”后半句话刚要说出口,江凛一嗓子吼得众人一激灵。 第66章 出手教训 “都做什么呢?”江凛扬声打断了周太后的话,他穿着一套极花俏的浅蓝色锦衣,心口处,领口处都用银线绣着大朵大朵的云纹繁花,手里握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十足的纨绔。 若是旁人打断周太后的话,必定要挨罚。 可江凛混账惯了,加上今日又有江老将军在场,所以周太后强忍着并未发作。 “这么热闹呐!”江凛咧着嘴笑,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太后不悦的情绪,笑眯眯地朝着相熟的人打招呼。 随后江凛手指着云瓷,对着江老将军兴冲冲地介绍:“祖父,这位就是孙儿跟您提过的纳兰姑娘,是纳兰信独女。” 云瓷眼皮跳了跳,还没捋顺什么情况。 江老将军上下打量着云瓷,朗声大笑道:“阿凛果然好眼光,纳兰信那么个木头桩子还能生出这么玲珑的好姑娘,可惜了,是陆家没福气。” “江老将军来晚一步,纳兰姑娘可是太后娘娘看中的人。”一位夫人笑着解释。 江老将军故作疑惑地来到周太后面前问:“一家有女百家求,原来太后娘娘也看上纳兰姑娘。” “祖父,难不成赵王要求娶纳兰姑娘做赵王妃?”江凛手中折扇一收,苦着脸看向江老将军:“祖父,孙儿已经向您保证过了,日后绝不会再去烟花之地,必定洗心革面,认真读书……” 听着江凛的保证,大家都嗤之以鼻,谁不知江凛这个京城混球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是歇在万花楼的。 江老将军故作十分为难地看向了周太后。 周太后眉心紧皱,她只想给云瓷一个赵王侧妃的身份,以云瓷的身份,根本不配做赵王嫡妃。 “太后,老臣也没求过您什么事儿,天底下这么多的好姑娘,以赵王殿下的身份,随随便便娶一个都行,可老臣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儿,好不容易上道了,老臣还想厚着脸皮求太后成全。”江老将军弓着腰作揖道。 此时的周太后被架在那,进退两难,若是旁人求娶也就罢了,可江家是皇帝的外祖家。 所以周太后并未妥协。 “强扭的瓜不甜,江凛也没定性,云瓷是个好姑娘,哀家担心江凛会辜负她。”周太后笑意吟吟地说:“倒不如这样,让云瓷自个儿做选择如何?” 一个是前途无量的赵王,一个是纨绔子弟,拈花惹草的江凛,是个人都知道会选择前者。 选择权落在了云瓷手中。 云瓷朝着周太后盈盈一拜:“回太后,云瓷自休夫之后便断绝了再嫁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将嫁妆如数捐赠给朝廷了,只求安安稳稳度日,求太后成全。” 周太后脸色微变,没想到云瓷竟然拒绝了自己。 “皇嫂,事发突然,想必云瓷也没有准备。”庆祥公主站出来打圆场,周太后脸色才缓和了些。 “祖父。”江凛委屈喊。 江老将军抬脚就朝着对方的腿上狠狠踢了过去:“要不是你坏了名声,我就是厚着脸皮给你争取又何妨,如今是人家姑娘不乐意,我还能仗势欺人,逼着人家答应不成?” 这话意有所指。 周太后虽想拉拢纳兰信,但还不至于给她嫡妃位置,所以就着台阶就下了:“老将军何必动怒,云瓷经历过一次伤,想必短时间内不愿再接纳旁人,咱们何必逼迫,哀家看此事就算了吧。” 众人无比惋惜地看向云瓷,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就错过了。 随后,周太后就松开了云瓷的手,并不如之前那般亲近。 云瓷巴不得地落在后面。 “你若愿意,本王以侧妃之礼……”赵王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云瓷低着头敛去了眉眼中的不悦,别说侧妃了,就算是赵王妃的身份,她也不乐意! 一旦嫁过去,婆母精于算计,是个笑面虎,稍一不注意就能将你给卖了,丈夫更是喜怒无常,若和皇帝争夺权利失败,重则问斩九族。 她是多想不开才会嫁过去? “多谢赵王垂怜,臣女并无此心。”云瓷声音犹如一汪平淡无波的池水,冷静极了。 赵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停顿片刻后扭头就走。 在接下来的宴会上,周太后替赵王选了位世家姑娘做侧妃,嫡妃的位置仍是空悬。 这期间临安帝始终没露面,只有传话公公来禀报皇上受了风寒不能来了。 宫宴结束,云瓷强撑着身子坐上马车,马车内早已经准备好了酸梅和她平日爱吃的果子,马车内又垫着厚厚的毛毯,让她坐着很舒适。 这时帘子挑起,傅玺猫着腰进来。 马车行驶,云瓷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和他说起了白日的事,问起:“江凛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 她才不信江凛喜欢自己,更不信,百花丛中过的混球会突然改变性子变得专情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 这一切都是江凛心甘情愿要做的。 旁人或许会顾忌身份,可江凛不用,大家都习惯他胡来了,背后又有撑腰地。 此举也是十分无奈。 云瓷一个姑娘住在外面肯定会引来非议,而且据傅玺所了解,纳兰老夫人从云瓷这里没有捞到好处回去之后,私下就开始张罗要给云瓷准备新的婚事。 “纳兰家这两日给你挑了几门看似不错,实则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婚事,我才和江凛做了交易。”傅玺解释。 云瓷恍然,难怪江凛不遗余力帮她。 “江凛是个正人君子。”他说。 云瓷轻笑:“我的确欠了他人情。” 今日没有他从中搅合,说不定周太后就直接下旨了。 “此事与你无关,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傅玺解释,又提到:“今日太后选你入宫,是因为纳兰大人在寻大坝途中发现了矿点,皇上和太后都想要那座矿,但明面上谁也没有提,纳兰大人是太后亲自下旨送去的钦差,贸然招回,必会惹非议。” “父亲没有上奏吗?”云瓷纳闷,依照纳兰信刚正不阿的性子,肯定会上奏的。 傅玺点头:“是上奏了,不过半路上被拦截下来,书信送不来京城,兰郡知府非你父亲莫属。” 云瓷轻叹口气,不论父亲被皇上如何伤害,心里想的还是朝廷和皇上,对周太后并不为所动。 但愿这一次,皇上别再辜负父亲了。 “也就这一两日太后或是皇上必定会找个理由嘉奖纳兰大人,让纳兰大人常驻在兰郡。” 这才是周太后想拉拢云瓷的最主要原因。 不知不觉就到了云宅,马车停下,车身晃动云瓷本能的身子一歪,傅玺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小心!” 云瓷坐稳后才抽回手,临下马车前又问:“你刚才说纳兰家在替我准备婚事?” “嗯,一共有三人,有方氏娘家侄儿,也有纳兰老夫人娘家侄儿,还有远房亲戚家子嗣。” 这帮人仗着纳兰信不在府上,随意地给她做决定,真当她是软柿子呢? 看来之前给纳兰家的教训还远远不够! “我记得之前纳兰家和陆家相约定了门婚事,此事若传扬出去,也不知陆夫人和祖母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陆家赔偿嫁妆时,陆老夫人曾亲自上门,纳兰老夫人提了要陆燕嫁过来,将嫁妆当做聘礼,两两相抵不必偿还了。 后如意算盘扑了个空,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两家是有过信物交换的。 “祖母太闲了,也该给她找点儿事做了。” 一个时辰后 纳兰老夫人为儿子纳兰擎求娶平妻的事不知怎么就传出来了,求娶对象就是陆琮唯一嫡女陆燕,今年才十五岁。 为此,纳兰家还给陆燕准备了足足三十万两聘礼,且两家已经定下婚约了。 旁人和陆家结亲,或许还没这么大轰动,可纳兰家却不一样,在百姓的心中,这两家就是死对头。 这个时候传来结亲的消息,无异于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局势,瞬间引爆。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是方氏,当场冷了脸:“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老爷怎么可能娶平妻?” “二夫人,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奴婢觉得还是去问问老夫人比较稳妥。”丫鬟劝。 方氏哪还能坐得住,当即就去找纳兰老夫人问个清楚。 “胡说!”纳兰老夫人也气得够呛,没好气斜睨了眼方氏:“老二多大年纪了,陆家怎么可能会将嫡女嫁来做平妻,这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散布谣言!” 纳兰老夫人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云瓷那张脸。 可此事她并未对外宣传过,云瓷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方氏闻言情绪这才稍稍平静下来,拿着帕子将眼泪擦拭干净,气呼呼地说:“是谁这么混账,在背后造谣?” 紧接着她又问:“之前陆老夫人答应了将陆燕嫁来纳兰府上,母亲打算让谁娶?” 纳兰老夫人怒道:“除了你膝下的恒哥儿,还有谁正直年纪?” 她本不想提及的,就怕事儿没成,坏了恒哥儿名声,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 “恒哥儿?”方氏撇撇嘴有些不乐意,心里埋怨纳兰老夫人不该瞒着自己,她娶儿媳妇,这人就应该由自己相看才对。 第67章 气绝身亡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纳兰老夫人干脆就不遮遮掩掩了:“先不管陆家现在名声狼藉,但陆琮在边关是有些权势的,而且陆燕文武双全,恒哥儿娶了她,就能走入心心念念的军营,日后行军打仗也有人照拂!” 她的一番苦心,方氏怎么就不明白呢? “二房在京城并不出挑,若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另谋蹊径!” 在纳兰老夫人的点拨之下,方氏这才松了口,脸上扬起了笑容:“多谢母亲替恒哥儿筹谋。” 她话锋一转:“母亲,外面现在传错了人可怎么办?” 她不能让陆燕坏了名声嫁进来啊。 纳兰老夫人思索片刻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你亲自挑几个人,带着厚礼去一趟陆家赔罪,就说有人在背后传闲话,故意搅乱,记住了,这事儿一定要闹得越大越好。” 方氏点点头,又想起那三十万聘礼,她苦着脸:“那聘礼……” “暂时不必理会,但纳兰家一定会竭尽所力不会亏待了陆燕。”纳兰老夫人又叮嘱道:“这事儿是陆老夫人答应的,陆琮和陆夫人未必会舍得这个女儿,但要是闹大了,也由不得他们了。” 在纳兰老夫人的点拨之下,方氏很快就回味了,立即风风火火地找人抬着厚礼去了陆家。 同时外头的谣言也传到了陆家,恰好苑氏在陪着陆老夫人选衣料,乍一听此事,陆老夫人又气又心虚:“纳兰家怎么会如此卑鄙无耻!” 苑氏的眼中怒火燃烧,但也仅仅片刻后就消失了。 “老大媳妇你听我解释,当初这事儿也是因为那笔嫁妆,陆家没银子赔偿,纳兰家允诺让燕姐儿嫁过去,就不必赔偿,我……我是一时糊涂才勉强答应了。” 陆老夫人看着自家儿媳妇的脸色,心里有些发毛。 苑氏深吸口气,挤出微笑:“母亲也是一时着急被纳兰家钻了空子,咱们处处被纳兰家牵着鼻子走,也该是时候回击了。” “老大媳妇?” 苑氏拍了拍陆老夫人的手:“母亲,交给儿媳吧,您只要记住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再轻易被人套出话,问起来一概不知。” “好!” 对于苑氏这个儿媳,陆老夫人是心服口服的,短短几日就将陆家整理的井井有条。 加上她本就心虚,所以比较顺从苑氏。 苑氏下颌抬起:“别让纳兰家的人进门,他们要闹就在门口闹吧,不必理会。” “老大媳妇?” 这话却让陆老夫人十分不解。 苑氏道:“母亲,别着急,我自有分寸。” 见她信誓旦旦,陆老夫人也就不说话了。 陆家门口果然是闹起来了,双方各执一词,陆家根本不承认答应将陆燕嫁给纳兰家的事。 方氏却一口咬定两家已经定下婚约了。 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已经引起无数人在门口围观,方氏瞧着脸色有些挂不住,可一想到婆母的叮嘱,所以她豁出去了。 只要能娶到陆燕,她厚着脸皮又何妨。 闹了足足一个时辰。 门内忽然传来一嗓子:“二少爷气绝身亡了!” 门口顿时就安静下来了。 “纳兰二夫人你们太咄咄逼人了,我们家是对不起纳兰姑娘,可该赔偿已经赔偿了,陆家也落得如此境地,纳兰府上却还要上门纠缠不清,气的我们二少爷当场气绝身亡!”一个嬷嬷口齿伶俐的大声嚷嚷。 方氏傻眼了。 陆砚辞死了? 还是被她给气死的? 方氏脑袋懵了一下,她只是按照约定来下聘顺便帮陆家解除误会,可没有想过要逼死人呐。 “纳兰二夫人!”苑氏红着眼从门外走了过来,面上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纳兰家是否欺辱陆家没人了,一而再的逼迫?坏我陆家名声?是不是要将小女也要逼死才肯罢休?” “不,我不是,陆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方氏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连最基本的语言都说不清了。 被苑氏步步紧逼,一个没站稳从台阶上重重跌落,摔了下来,她疼的倒抽口凉气,仰着头望着苑氏。 “从今日起不许纳兰家的人上门!若纳兰家再有人诋毁陆家,陆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苑氏浑身迸发的气势惊的方氏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纳兰家也太过分了,我说怎么纳兰家会和陆家结亲呢,原来是故意恶心人的。” “陆姑娘是无辜的,纳兰家怎么好意思用这么恶心人的手段膈应对方?” “纳兰家二房不消停也不是一两日了。”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方氏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扭头赶紧对着丫鬟说:“快回去!” 陆家很快就办起了丧事,门口牌匾挂上了白绸,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纳兰家咄咄逼人,将陆砚辞给活活气死了。 “陆二郎死了?”纳兰老夫人眼皮跳得厉害:“不就是被打了五十个板子,好好休养就行了,怎么突然就死了?” 方氏到现在还惊魂未定呢,四肢发软,颤颤巍巍地说:“母亲,咱们是不是惹上大麻烦了。” 陆家大房总共就三个嫡出,长子战死,次子气绝身亡,最小的女儿也被纳兰家诋毁名声。 不用想也知道纳兰家二房名声彻底臭了,现在别说娶陆燕了,就算是普通家世的女儿也未必敢把女儿嫁给恒哥儿了。 果然不出所料,随着陆砚辞的气绝身亡,陆家大房一脉绝嗣后,陆家立马就洗白了不少,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 相反,纳兰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了,任凭怎么解释,也没有人相信先前闹得那么厉害的两家会结亲。 只单方面的认定是纳兰家小心眼,故意欺辱陆家。 “祖母,母亲!”纳兰家几位姑娘匆匆赶回来,她们原本在大街上游玩,却突然被人指指点点,有些下不来台,只好赶回来了。 方氏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理会她们,随便解释几句就将人给打发了。 “母亲,现在可怎么办?”方氏带着哭腔问。 纳兰老夫人揉了揉眉心,她现在也没主意了,只觉得哭声落入耳中烦躁得很。 偏这个时候宫里来了一道册封的旨意送来了,册封纳兰信为宁兴伯,并常驻在兰郡为知府,就连官袍和官印都送来了。 瞧着明黄色圣旨,纳兰老夫人只觉得又碍眼又讽刺,最不待见的老大升官了,躲在兰郡逍遥快活,二房现在却处于水深火热中。 这么强烈对比,纳兰老夫人喉间涌出一抹腥甜,紧接着便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云瓷得知父亲果真被册封后,又得知陆砚辞气绝身亡的消息,唏嘘片刻。 “姑娘,现在纳兰家水深火热,一团烂摊子缠身,咱们不如去找老爷吧。”春芬建议。 留在京城也是孤零零的,还要时刻谨防被人算计。 此话一出,树上的疾风紧张地等着云瓷回答。 “也好,父亲身边的确需要人照顾。”云瓷也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远离纷争。 她会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将孩子生下来。 “等这两日平稳些,咱们再起程。” 春芬笑着应了。 可惜还没高兴一会儿,纳兰老夫人就派人来找云瓷,让她即刻回府替父接受圣旨。 云瓷蹙眉。 “大姑娘,您是伯爷唯一的子嗣,伯爷有了爵位这样天大的好事,就应该有个人来庆贺。”若嬷嬷亲自来劝。 纳兰信毕竟还没有分家呢,所以这一趟云瓷不得不去,在路上若嬷嬷道:“姑娘,外头现在对纳兰府上闲言碎语不少,老夫人都被气晕过去了,您身为纳兰家的一份子,可不能置之不理啊。” 云瓷顿住脚步,望着若嬷嬷冷笑一声。 当初纳兰信被冤入狱,又有谁来帮过她? 如今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嬷嬷,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本事帮人,再说,又不是我让二婶去陆家提亲的。” 若嬷嬷赶紧说:“姑娘不比从前了,您现在入了太后和江家的眼,两家都要求娶您,只要您舍下脸皮求求人,说不定就能救了纳兰家。” “嬷嬷这话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我家姑娘被陆家羞辱时,谁来撑腰做主了,姑娘连一点傍身的嫁妆都没了,只有仅存的名誉了,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活下来,还要被逼着求人?” 春芬嘴巴利索,怼得若嬷嬷哑口无言,她还不忘狠狠推了一把对方,险些将人给推倒了。 “你!”若嬷嬷气不过,指着春芬还未开口便被云瓷眼中的狠厉给吓得缩了缩脖子,顿时乖巧起来。 第68章 失身赵王 到了纳兰家,府上的气氛很奇怪,有人升官儿明明是值得庆贺的事,可丫鬟小厮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笑意。 “大姐姐回来了。” 廊下站着一抹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少女,一双杏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瞧,还长了张和云瓷三分相似的容貌,正冲着她微微笑。 此人便是纳兰韵,二房嫡长女,纳兰家二姑娘,比她小一岁。 “二妹妹。”云瓷笑着打了个招呼。 纳兰韵抬脚上前,和云瓷肩并肩一起朝着纳兰老夫人的院子走去,她笑道:“许久不见大姐姐,大姐姐似是消瘦不少。” 傻子都知道云瓷从出嫁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换个人都会着急上火,纳兰韵会不知道? 云瓷长叹口气,淡淡地回应了句也不过是苦尽甘来罢了。 两人一路说着就到了,纳兰老夫人病恹恹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见二人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都坐下吧。” 二人落座。 云瓷也不开口,就这么默默坐着。 纳兰老夫人见状心里忽然有些发堵,她能清楚地看见云瓷眼中毫不遮掩的笑意。 纳兰家都被人笑话成这样了,她还有脸笑? “云瓷,你也是纳兰家姑娘,外头风言风语想必也听见了,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云瓷故作一脸茫然:“祖母何意?” “大姑娘,纳兰家和陆家有些误会,您又是曾在陆家待过的,若能上门说和说和,说不定还能缓和两家之间。”若嬷嬷大着胆子劝。 云瓷被气笑了,转过头看向了纳兰韵:“那就要问问二婶,究竟有没有去陆家闹腾,有没有将陆砚辞给气死了,要是误会一场,为了纳兰家,我去一趟也无妨。” 纳兰韵蹙眉。 “这都是以讹传讹,你二婶连大门都没进去,陆家这是要把此事栽赃给咱们纳兰家!”纳兰老夫人沉声道。 说完屋子里沉默了片刻,没一会儿又传来了纳兰老夫人的咳嗽声,一看就是被气得不轻。 云瓷仍是不接话。 “云瓷?”纳兰老夫人耐着性子提醒。 云瓷似笑非笑地迎上了纳兰老夫人质问的眼神,满脸无辜:“祖母,孙女不是京兆尹,不会断案,这事儿您要是觉得委屈,派人去陆家不就成了,我嘴笨,说不清。” “你这是想置身事外?”纳兰老夫人不悦,其实再请云瓷来之前,她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但看着云瓷那副嘴脸,还是忍不住生气。 云瓷缓缓起身:“祖母非要为难我,我也实在没法子了。” 见她要走,纳兰老夫人赶紧捂着心口,若嬷嬷见状立即朝着云瓷赔罪:“大姑娘何必呢,老夫人一向尊敬您,出了事儿也只是想找个人商议商议。” “谁不知我与陆家在大殿上撕破脸,闹得不可开交,如今还要我去求陆家。”云瓷怒指着若嬷嬷:“这样刁钻的主意,定是你这个贱婢想出来的!” 说着云瓷抬脚便冲着若嬷嬷的腿踢了一下:“自以为是的东西,还真以为年纪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一下可不轻,若嬷嬷当即腿软跪在地上,疼得倒吸口凉气,又气又无辜地看向了纳兰老夫人。 明眼人都知道这话是指桑骂槐,纳兰老夫人气的唇都在哆嗦,纳兰韵迎了过来拉住了云瓷的胳膊:“大姐姐消消气,的确是若嬷嬷太不知分寸了,咱们坐下聊聊。” 云瓷这才半推半就的坐下,将视线重新落在了纳兰老夫人脸上,倏然灿烂一笑:“祖母,您觉得我可有错?” 这笑容无疑是在挑衅纳兰老夫人,她气得转头就把怒火撒在了若嬷嬷身上:“混账东西,纳兰家养你一场,你却这般没心没肺,还不快滚出去跪着反省!” 待若嬷嬷退下后。 纳兰老夫人努力深呼吸才调整好了情绪:“云瓷,过几日选秀名单中,有你二姐姐,你能不能想想法子让你二姐姐落选。” 三年一度的选秀中,名单上的世家都有名额,今年就轮到了纳兰韵头上。 纳兰韵却根本不想选秀,她伸手抓起了云瓷的手,眼眸中划过泪珠儿闪烁:“大姐姐,你帮帮我吧。” 云瓷正要推辞,却听纳兰韵说:“大姐姐,两个月前我……我已经不小心失身于赵王殿下。”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地雷在云瓷耳边炸开了,她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纳兰韵。 “我想嫁给赵王。”纳兰韵白嫩的脸颊上染上一抹红晕,尤其当她说要嫁给赵王时,那股子害羞劲儿,气得云瓷想掐死她。 “云瓷,这事儿你不能不管,咱们家在宫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能说得上话。” 明明是十分严肃的事情,可纳兰老夫人却突然笑了。 云瓷牙根儿痒得厉害,预定秀女失身这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是个大灾难,一旦被人察觉,轻则全家发配边关,重则抄家灭族。 不论是哪一条,作为大房都逃不掉被牵扯其中。 “大姐姐……”纳兰韵撩起裙摆跪在了云瓷跟前,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哽咽道:“求大姐姐救救我,我是一时糊涂,我也不想连累大家。” “当初的事不怪你,你跪着做什么,你们姐妹关系一向不错,你大姐姐不会不管的。” 纳兰老夫人赶紧让纳兰韵起身。 两人说话间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纳兰韵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但很快低着头挡住了视线。 只是不巧被云瓷极快地纳入眼底。 为弄清这祖孙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云瓷弯腰将纳兰韵伸手扶起,指尖摸了摸纳兰韵的脉象。 还真失身过,而且有小产的痕迹! 云瓷脸色微微变。 “大姐姐。”纳兰韵娇柔地起身,似是浮萍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不松。 “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而是该想想办法怎么办。”纳兰老夫人面上故作焦急。 云瓷已经不淡定了,她好不容易才挣来的自由,现在却差点儿要毁在了纳兰韵手中,搞不好还要连累性命。 实在没法子冷静。 “祖母,此事容我再想想吧。”云瓷拂开了纳兰韵的手臂,借口屋子里闷得慌,转身就去廊下透透气。 纳兰韵看着对方远走的背影,焦急地问向纳兰老夫人:“祖母,大姐姐会帮忙吗?” 而且就算是帮忙,她又有什么本事能让自己嫁给赵王? 她觉得云瓷没这个本事。 将此事告诉云瓷,也只是急病乱投医。 纳兰老夫人笑:“这事儿事关整个纳兰家,也包括大房,她惜命得很,不会不管的,这白眼狼在宫里有些本事,这棘手的事就让她去想吧。” 有了纳兰老夫人的安抚,纳兰韵心里头总算是舒畅多了,她紧紧地攥着手中帕子。 那一晚赵王明明答应过她,会给她个交代。 所以纳兰韵一直在等。 后来不经意间下半身见了红,腹痛不止时才知晓竟意外有了孩子,只可惜孩子没保住。 纳兰韵也在外头休养了一段时间才回来。 “赵王殿下是向你保证过的,这事儿一解决,咱们家就会出一代王妃,等日后赵王登基,纳兰家必定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今日纳兰老夫人听说了此事之后,的确震怒,但一想到赵王那样尊贵的身份允诺了纳兰韵前程,所以她又觉得纳兰家迎来了转机。 她只需在选秀之前,将纳兰韵给想法子落选,到时纳兰韵婚配自由了,赵王定会按照约定迎娶纳兰韵。 想来想去能在宫里说上话的就只有云瓷了。 不论是庆祥公主也好,江家也罢,只要云瓷肯去求,这事儿肯定能摆平。 屋子里祖孙关系和谐,有说有笑的,根本就不像是为了纳兰家前途担忧的样子。 而云瓷却是心里一阵烦躁。 “姑娘,这事儿您真的要帮忙吗?”春芬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环视一圈才小声嘀咕;“奴婢总觉得您一旦插手这件事,日后有些麻烦就甩不掉了。” 她知道自家姑娘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坚决不能再被纳兰家给拖了后腿。 “我又何尝不知此事呢。”云瓷长叹口气,她恼怒纳兰韵的愚蠢,竟敢将皇族颜面置于脚下狠狠碾压。 一方面又担心是不是赵王在背后有什么计划,算计着纳兰家。 这些她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大姑娘,老夫人已经派人给您打扫了庭院,您暂时就住回来吧。”管家迎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云瓷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我一个人在外住习惯了,搬回来也不习惯。” “可不是么,两家离得也不远,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春芬拦在了管家跟前,扶着云瓷离开。 管家见拦不住,只好作罢。 第69章 要她性命 回到了云宅 云瓷揉了揉眉心,章婆子见她脸色不好,又听闻这一日都没吃什么,劝了几句。 “不必了,我实在没胃口。” 她含着酸梅才将不适压下去,坐在窗户下眺望远方,直到一抹阴影笼罩过来挡住了视线,才抬起头看向对方。 “是为了陆家的事烦心?”傅玺语气温和,极有耐心地陪着她聊。 云瓷摇头。 春芬却是气不过将今儿在纳兰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傅玺英俊的脸庞上浮现一抹冰霜。 “不论此事是真是假,都牵扯上大房。”云瓷恨得咬牙切齿,她恨不得给纳兰韵一杯药酒,送她魂归西天。 这惹祸精! 窗外微风拂过,吹起她鬓间的一缕秀发,令她的气质多了几分温婉,傅玺抬手将秀发别到耳后。 做完了才发现,这一切有多唐突。 好在,云瓷并未拒绝。 傅玺压低声音说:“我今日来还有件事和你说。” 他递给了云瓷一封书信,云瓷伸手接过拆开看了眼,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这是真的?” 书信上说唐氏当年生产时,方氏就曾多次气恼对方,还给对方添堵, 还制造了谣言说纳兰信在外围猎,不幸被万箭穿心,当场毙命而亡。 就因为这,唐氏动了胎气难产了,九死一生才生下了云瓷,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等纳兰信回到府上时,唐氏身边的人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被收买过的人,一口咬定是唐氏难产。 “这是唐夫人最贴身的柳嬷嬷留下来的书信,交给了后代保管,几年前柳嬷嬷因病而亡。” 傅玺承认自己查这些是有些私心的,他暂时还不想让云瓷离开京城。 他知道云瓷一旦有了不得不留下的理由,就不会轻易离开的。 “岂有此理!”云瓷气极。 “切勿大喜大悲。”傅玺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云瓷的后背:“逝者已矣,有些人活在当下,不能轻易饶恕。” 云瓷深吸口气调整好了情绪,重新坐下来,傅玺见状端来一杯茶让她润润嗓子,徐徐说:“纳兰老太爷在没有迎娶纳兰老夫人之前,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两人在老宅那边已经定下婚约,临到婚期前,纳兰老夫人失身于老太爷,寻死觅活执意要嫁,纳兰老太爷忤逆不过家中,不得不娶亲,临成婚时纳兰老太爷回了祖宅先娶了表妹,后赶回再娶了纳兰老夫人。” “两人一南一北,后纳兰老太爷被迫调回京城,那位先夫人,有可能就是你真正的嫡亲祖母。” 云瓷认真地看着傅玺:“所以,父亲确定不是祖母生养的?” “嗯!”傅玺点头:“当初先夫人最先怀孕,消息被送来纳兰府上时被如今的老夫人截获,没几日老夫人也传出喜讯来。” “不,不对!”云瓷摇头:“依照老夫人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父亲活着长大的,还霸占了纳兰擎的嫡长子名头,此事肯定还有转圜。” 这事儿傅玺也想过,至今仍在追查中。 但唯一可以确定就是纳兰信不是纳兰老夫人生养的。 这些年纳兰老夫人对大房的态度就是冰冷至极。 “这事儿辛苦你再继续追查下去。”云瓷发誓一定要将父亲的身份挖掘出来。 至于纳兰家,她定要想法子脱离! 傅玺点点头,就算她不说,他也会追查到底。 “纳兰家那边也不是死结。”傅玺背靠在窗台,眺望远方的蓝天,两个人一个站在窗外,一个坐在窗户内,云瓷正仰着头看向他,一脸认真。 两人之间气氛竟出奇地融洽。 “据我所知,赵王不是个卑鄙无耻之人,极有可能是有人冒充了赵王的身份骗了纳兰韵。” 傅玺和赵王做了十几年兄弟,知己知彼,他知道赵王性子骄傲,这么卑鄙的事肯定不屑去做。 云瓷蹙眉。 “秀女失身是大忌,宫里还要层层筛选,一旦被查出,必诛族。”傅玺给她提了个主意:“但秀女要是提前死了,上报朝廷后,纳兰家只需要再派一个附和年龄的姑娘参与选秀,此事就能瞒天过海。” 要是任由纳兰韵去参选,说不定第一层就被人揭发了,到时整个纳兰家族都要跟着陪葬! 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纳兰家适龄的姑娘还有三姑娘和四姑娘,这事儿倒好办。 只是纳兰韵怎么死能瞒过大众视野? 傅玺压低声音在云瓷耳边嘀咕几句,云瓷眉心皱了又皱:“这能行吗?” “大房只有你和纳兰大人二人,可纳兰家却还有子子孙孙,孰轻孰重,那几个人都知道怎么做。” 现在就看谁能豁得出去。 云瓷紧咬着唇思索片刻,她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只能试一试。” “嗯。”傅玺淡淡嗯了一声,他双手环起靠在那,轻闭着眼似是睡着了,云瓷见他眉眼是遮不住的疲倦,轻声说:“进屋歇一会吧。” 傅玺却没什么反应,呼吸浅浅。 “去搬张榻放在廊下,再拿条毯子。”云瓷吩咐。 她扶着傅玺躺在榻上,盖上了毯子,傅玺也很乖任由她折腾,云瓷则是去忙自己的事。 等她回来时,廊下已经空了。 次日一早云瓷简单洗漱后便去了纳兰家,纳兰老夫人似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她能来。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哼了哼:“想到什么法子了?” 云瓷指了指身边的嬷嬷,开始介绍起身份,纳兰老夫人脸色微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瓷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让人将嬷嬷领去了隔壁喝茶去了,随后才开始解释:“当然是要给二妹妹查验查验,二妹妹若是婚前失了名节,咱们就该有些对策。” 云瓷面色坦然地坐在了椅子上,一脸严肃地说:“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 “混账!”纳兰老夫人没绷住情绪:“你可知这事儿闹大了,会是什么后果?” 云瓷点头,优雅地吐出四个字:“满门抄斩!” 这下换纳兰老夫人不淡定了:“满门抄斩也包括你和你父亲在内,你就不怕吗?” “我当然知道,只要姓纳兰就逃不过此劫,所以我才来找祖母商议,尽快解决了二妹妹。” 纳兰老夫人总算是听出言外之意了,是要她亲手处决了纳兰韵。 “那可是你二妹妹,你怎么忍心下手?”纳兰老夫人一副你可真心狠手辣的表情。 云瓷都快要被气笑了:“祖母,二妹妹恬不知耻,拿纳兰家族的性命去赌,您还要偏袒,这事儿我没有本事帮忙隐瞒,唯一能劝诫祖母的就是尽快处理干净,否则等入了宫查出来什么,到时可就晚了。” “你!”纳兰老夫人气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又见云瓷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分明就是有了退路了。 “祖母,二叔才而立之年,恒弟又是满腔抱负未曾施展,要是这么不清不楚被斩头了,真是可惜了。”云瓷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戳在了纳兰老夫人的心窝上。 纳兰老夫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云瓷。 “祖母,纳兰家总共一百三十条人命全都掌握在您手上,是生是死,您说了算,宫里那边我是一点法子都没有,这么丢人的事,我更无法向旁人开口,如若不然,您舍出去脸皮去求求赵王,说不定赵王就帮了二妹妹。” 云瓷两手一摊,又好心解释:“可若是赵王袖手旁观,那后果,就只能纳兰家独自承担了。” “你闭嘴!”纳兰老夫人现在只要听云瓷一开口,脑仁儿都快爆炸了。 云瓷看着对方憋气的样子,心里暗爽,慢悠悠地端起茶递到唇边喝了两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姿态。 “这事儿东窗事发,你也逃不掉!”纳兰老夫人不死心地又说了这句话。 “我和父亲是死是活,能不能逃过一劫,就不必祖母操心了,祖母只需要想一想,该怎么和纳兰家的老祖宗们交代即可。” 看云瓷信誓旦旦的样子,纳兰老夫人就知道自己又失算了,根本拿捏不住对方。 “旁人先不提会不会落井下石,但陆家一定会!”云瓷慢悠悠将茶盏放下,冲着纳兰老夫人咧嘴笑:“祖母,可要抓紧时间了,万一走漏了风声,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第70章 暴毙而亡 门外纳兰韵将这些话都听见了,她听说云瓷来了,便迫不及待赶来,却没想到听见这话。 顿时气得浑身血液逆流,指尖紧攥,疼意袭来才拉回了理智。 云瓷瞥了眼外头倒影,嘴角勾起笑,这就受不了了? “祖母。”纳兰韵冲了进来,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求祖母救救孙女,孙女也是一时糊涂,而且赵王殿下已经答应了孙女,等落选之后,一定会给孙女交代。” 纳兰韵强撑着恨意,对着云瓷磕头:“大姐姐,你帮我这一次吧。” 纳兰老夫人不为所动,她的脑海里始终闪现刚才云瓷说的话,她敢为了纳兰韵冒险吗? 她不敢。 云瓷没说话,视若无睹地看着纳兰韵磕破了脑门儿,一张小脸惨兮兮的。 没一会儿方氏急匆匆赶来,看着女儿额上青紫,哭成泪人儿,她心疼极了,将人揽入怀中:“韵姐儿,不怕。” “母亲。”纳兰韵紧紧地拽着方氏的衣袖,她躲在了方氏怀中看向了纳兰老夫人的脸色,心里咯噔一沉。 纳兰韵忽然意识到刚才云瓷的话,被纳兰老夫人听进去了! “母亲,这事儿纵使韵姐儿有错,可她毕竟是纳兰家姑娘,和咱们都是至亲,既然是一家人就该想想法子,如何渡过难关,而不是想着置之度外。” 方氏意有所指,这两日她被陆家的事情牵绊,躺在榻上起不来,要不是纳兰韵身边的丫鬟来找,她才强撑着赶来了。 “母亲,这事儿也不是韵姐儿一个人的错,万一韵姐儿有个什么好歹,回头赵王殿下追究起来,纳兰家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听这话,云瓷却是笑了,对着方氏问:“昨儿二妹妹说是两个月之前失身于赵王殿下,可选秀却是一个月前才定下来的,我倒是纳闷了,赵王殿下正人君子为何在轻薄二妹妹后,却不提不念了?难道不是在事出之后派个人来纳兰家一趟,给二妹妹个交代?”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方氏母女脸上,两人语噎,连哭都忘记了反驳。 纳兰老夫人的脸色顿时阴沉如水,不过这次不是针对云瓷,而是纳兰韵。 纳兰家的前途重要,可纳兰家的生死存亡更重要,思考之后,纳兰老夫人也不敢拿纳兰韵的事去搏一搏。 上百条人命,她赌不起! 纳兰韵看清了纳兰老夫人眼中的狠厉,吓得哆嗦:“祖母,祖母,您消消气,赵王殿下说过会负责的,只是一时耽搁了而已,您相信我。” “母亲,要不然咱们去给赵王殿下送个信儿吧?”方氏还不肯死心,这事儿只要赵王插手,亲自去找皇上开口,一个秀女而已,皇上肯定会答应的。 “糊涂东西!”纳兰老夫人怒拍桌子,拔高声音呵道:“选秀女都一个月了,名单早就出来了,殿下要想插手还能等到今日?” 话落,云瓷朝着纳兰老夫人竖起大拇指:“祖母英明!” 纳兰老夫人简直要被气死了,没好气地瞪了眼云瓷,很快又将视线落在了纳兰韵身上:“这事儿不管是真是假,纳兰家帮不了你,看在纳兰家养育你多年的份上,你不能拖累纳兰家。” “祖母?”纳兰韵惊慌不已。 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又长得国色芳香,这两年想要求娶她的人络绎不绝,可纳兰韵自恃身份一个都看不上,在那日偶然失身后便对赵王一见倾心了。 可谁料命运捉弄,她竟碰上了三年一次的选秀! 方氏还想着帮忙求情,可对上了纳兰老夫人凌厉的眼神,吓得话卡在嗓子眼。 “祖母!”纳兰韵这次是真的吓怕了,不停地朝着纳兰老夫人磕头,还爬了过去,伸手拽住了对方的下摆。 企图唤醒纳兰老夫人往日对她的疼惜。 可惜,这次纳兰韵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纳兰老夫人冷酷无情地将纳兰韵的手一根一根掰开。 纳兰老夫人弯下腰,视线和纳兰韵平齐,一字一句道:“韵姐儿,你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想必不会让祖母为难,是不是?” 纳兰韵语噎,随后一双阴狠的眼神看向了云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要扑过去:“纳兰云瓷,你这般害我,我要你偿命!” 云瓷早在她起身时就已经有了防备,闪身避开,反手便对着纳兰韵的脖子砍了下去。 “砰!”纳兰韵晕了过去。 “韵姐儿!”方氏赶紧迎了上前扶住了纳兰韵,不悦地看向云瓷,眸中恨意遮掩不住。 云瓷缓缓起身看向了纳兰老夫人:“祖母,纳兰家在京城名声虽然坏了,可只要祖母想,父亲一定会孝顺祖母,将祖母接去兰郡的。” 这话就像是喂了纳兰老夫人吃了只苍蝇,把对方恶心得够呛,纳兰老夫人满脸不屑:“眼皮子浅薄的东西,兰郡有什么好的,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京城。” 云瓷立即拍着胸脯保证:“祖母这话,孙女一定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这时纳兰老夫人才惊觉自己上当了,都怪她气糊涂了,才着了对方的道。 “滚下去!”纳兰老夫人怒喝。 云瓷抬脚就走,多一会儿都不留,她相信纳兰老夫人很宠爱纳兰韵,可对比整个纳兰家,那点宠爱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出了屋子,她听见了方氏的哭声和求饶。 云瓷耸耸肩,感觉身上卸了一部分重担,舒适极了,这次她并未着急离开,反而在花园里逗留了一会儿。 “姑娘,二夫人被气晕送回去了。”春芬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嬷嬷拖拽着方氏离开的背影。 只有方氏一人离开,没有纳兰韵。 肯定是纳兰韵被扣下来了,为了防止消息传出去,她必须要知道纳兰韵死透了,才能放心离开。 不久纳兰老夫人的院子门关上了,几个嬷嬷守在外头不许任何人进入,一副严防死守的状态。 期间方氏还醒来一次,去求见也被拒之门外了,她无奈只能返回,在半路上却看见了云瓷在赏花,气得她追了过去。 “你还有脸在这赏花!”方氏恨恨地咬牙切齿。 云瓷挑眉:“这一切不都和二婶学的么,无中生有,造谣生事,最终结果都是要拿至亲之人的性命来赔!” 昨儿她要不是被傅玺提醒,肯定会想法子替纳兰韵圆了这个谎言,到时就会被纳兰家捏住把柄,日后还有无尽的麻烦等着。 方氏瞳孔一缩,仔细打量着对方。 “二婶培养了二妹妹这么多年,真是可惜了,马上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云瓷啧啧两声,气得方氏火冒三丈,差点就要冲过来找她拼命,却冷不丁对上了云瓷泛着杀气的眼神,吓得脚步被钉在原地。 “二婶,拿韵妹妹一条命做个交易如何?” 方氏满脸警惕:“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这么多年祖母偏心二房,我也对有些事略有耳闻,只要二婶肯实话相告,我自有办法救二妹妹一命。” 见对方就要否认,云瓷立即提醒:“二妹妹在祖母院子里凶多吉少,二婶继续拖延,晚了,可别怪二妹妹年纪轻轻就像我母亲那般香消玉殒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氏也不想再装糊涂了:“是谁在你背后乱嚼舌根,你母亲的死就是个意外,云瓷,韵姐儿是无辜的,你救救她……” 云瓷嗤笑,不为所动,她又不是圣母凭什么去救纳兰韵? 见她说不通,方氏急得要命:“云瓷,你母亲是动了胎气才难产的,是丫鬟多嘴传错话,被你母亲听见了,这事儿真的不怪我,你要我赔罪,我这就向你赔罪。” 方氏就差给云瓷跪下了,云瓷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殊不知她袖笼下的掌心已经被掐出了血印。 半个时辰后 纳兰老夫人院子门被打开了,若嬷嬷亲自来报丧,方氏一听腿软了差点晕过去。 “韵姐儿!” “二夫人节哀,二姑娘也是突然暴毙而亡的,老夫人正在里头伤心呢。”若嬷嬷说着私底下悄悄瞄了眼云瓷,被对方看了眼,瞬间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大姑娘太有手段了,几句话就定下了二姑娘的生死。 “纳兰云瓷,这件事我和你没完!”方氏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云瓷不以为然,她告诉方氏这些就是想让对方心里有数,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要查事有些难度。 可方氏要是心虚想掩盖什么,肯定会乱了阵脚,私底下肯定会有所动作。 她只需要派人盯着方氏就行了。 第71章 必须分家 大门打开方氏见着纳兰韵的这一刻,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扑了过去将人揽入怀中,痛哭流涕。 “韵姐儿!” 或许是因为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所以纳兰老夫人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又回想起往日和纳兰韵在一块时的祖孙温情,不由得眼眶挤出两滴眼泪:“逝者已矣,你节哀。”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倾注了多少心血,冷不丁就被人给逼死了,方氏哪能接受? 这怨恨有一部分是针对纳兰老夫人的,更多是对云瓷。 方氏仰着头看向了纳兰老夫人:“母亲,云瓷已经知道当年唐氏的死因了,她说不会轻易饶了纳兰家的,要给唐氏报仇,这一个多月来纳兰府上发生的种种,全都和她有关。” “方氏你是不是糊涂了!”纳兰老夫人没好气地怒斥,环顾一圈,还有一屋子的奴才呢。 “母亲,我所言句句属实。” “够了!”纳兰老夫人冷着脸打断:“女人生产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唐氏难产,是她自己命薄福浅,怪不了旁人!” 方氏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言,她现在巴不得纳兰老夫人和云瓷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纳兰家的秀女出了事,又选上了三姑娘代替重新报上了名,宫里来人确定了纳兰韵真的死了之后,这事儿也就揭过了。 折腾一日下来,天色渐黑,纳兰老夫人却有些心发慌,她摸了摸脸颊,还记得云瓷阴狠着眸子打了她,那架势跟个下山猛兽似的,根本不像从前那个温婉乖巧的大孙女。 冷静下来回想方氏白日里说的话,纳兰老夫人心里犯嘀咕。 “老夫人,大姑娘不会真的想追查真相报仇吧?”若嬷嬷觉得,现在大姑娘胆子很大,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纳兰老夫人没好气道:“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能查出什么来?” 尸骨都烂了,有关于那场生产的人也都被她处决了。 “那为何大姑娘能察觉此事?”若嬷嬷疑惑。 这话倒是提醒了纳兰老夫人,她紧抿着唇,回想起这些日子纳兰家发生的事,她笃定纳兰家肯定出了叛徒,悄悄投靠了云瓷。 “此事肯定不会是方氏……”纳兰老夫人脑海里立即锁定了几人,三房的柳姨娘和四姑娘,会不会是柳姨娘? 若嬷嬷摇头:“柳姨娘胆小怕事,躲在院子里不闻窗外事,她实在没必要去招惹大姑娘。” “这可不见得,柳姨娘当初和唐氏关系不错。”纳兰老夫人决定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是不是,审问审问就知道了。 于是当晚柳姨娘就被纳兰老夫人院子里的嬷嬷给带走了,关入柴房,虽没有严刑拷打,但断了粮和水。 四姑娘也是第二日才知道消息,哭着去求纳兰老夫人开恩,若嬷嬷只提醒了句:“柳姨娘以下犯上,老夫人动了怒,谁也救不了,四姑娘您是府上的主子,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奴才求情呢?” “你!”四姑娘性子娴静,嘴皮子根本就不是若嬷嬷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正当她红着眼有些不知所措时,若嬷嬷倏然按住她的肩,让她跪地:“老夫人说了,四姑娘坏了规矩,今日就罚您跪在廊下两个时辰反省!” 这话是说给不远处走来云瓷听的。 柳姨娘被抓走的消息,她昨儿晚上就知道了,今儿一早纳兰府上就派人接她去吊唁。 这不,刚来就赶上了若嬷嬷教训四姑娘这一出儿。 “大姑娘。”若嬷嬷朝着云瓷屈膝。 云瓷直径绕过了若嬷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更没有去看四姑娘。 将二人当成了空气。 若嬷嬷有些尴尬。 身后四姑娘乖巧地跪在地上轻轻哭泣。 云瓷一只脚跨进了大门,她看见了纳兰老夫人穿着朴素地坐在椅子上,身边还有哭红了眼的方氏。 一进门,二人看向她的眼神犹如刀子似的。 “祖母,二婶,节哀。”云瓷道。 方氏一拍桌子,怒喝道:“你少在这假惺惺,要不是你,韵姐儿怎么会死?” 云瓷挑眉,望着发疯似的方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二婶,一会上门吊唁的人就来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你就是嫉妒韵姐儿!”方氏已经没了把柄,用不着求人了,现在心里就剩下满腔怒火,逮着了云瓷就开始数落,丝毫不顾忌。 一旁的纳兰老夫人犹如老僧入定,手里攥着个佛珠,事不关己的样子。 “韵姐儿从小就比你优秀,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若不是你嫉妒,故意抹黑陷害,她能想不开?”方氏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说到激动时还不忘起身,指尖指着云瓷,甚至还有抬手要打人的意思。 云瓷冷笑:“二婶该不会以为二妹妹死了,选秀失身这事儿就能瞒天过海,高枕无忧了吧?” 此话犹如掐住了方氏的脖子,方氏到了嘴边的辱骂戛然而止,愣了愣看向云瓷。 “你!你什么意思?” “二妹妹尸骨未寒,您就在灵堂上大放厥词,若是被有心人追查起来,二妹妹究竟是为何想不开呢?”云瓷给了一个你很蠢的表情。 气得方氏险些跳脚,眼底还是有几分心虚地四下张望,确定还没来人,才松了口气。 云瓷又走进了纳兰老夫人身边:“听闻二叔得知二妹妹死讯后,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不止你二叔,还有你父亲!”纳兰老夫人语气淡淡,她特意派人快马加鞭地去通知。 她既然压制不住云瓷,总有人能压制住的。 “祖母这又是何必呢,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云瓷轻叹,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声声冷哼。 云瓷也不在意,既然纳兰信这次回来,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让父亲彻底地脱离纳兰家。 见云瓷坐了下来,纳兰老夫人心中更是不悦,见不得她如此逍遥,对着若嬷嬷说:“去把柳姨娘带过来!” “是。” 片刻后柳姨娘就被带过来,来之前明显是受了刑的,一双手早已经红肿不堪了,衣裳还有几处破损。 柳姨娘趴在地上请安:“婢妾给老夫人请安。” “柳姨娘你可知错?”纳兰老夫人嘴里质问,眼睛却是瞄向了廊下跪着的四姑娘身上,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柳姨娘满脸无辜,嘴里喃喃着婢妾,却又答不上来话,只一个劲地朝着纳兰老夫人磕头。 见云瓷不为所动,纳兰老夫人便使了个眼色,柳姨娘被按住由一名粗使嬷嬷左右开弓打脸,几巴掌下去,脸立马就红肿了。 屋里屋外柳姨娘和四姑娘都在求饶。 最终还是纳兰老夫人忍不住问向云瓷:“你就不打算帮柳姨娘说说情吗,她与你母亲生前关系不错。” 云瓷疑惑的纳兰老夫人:“祖母心气儿不顺教训一个姨娘和晚辈,我这个外人插嘴什么,何况,这又不是祖母头一回这么做了,与我何干?” “你这叫什么话,我何时是因为心气儿不顺教训人?”纳兰老夫人恨不得撕了对方那张嘴。 “那祖母倒是说说,一向低调不惹事的柳姨娘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祖母?”云瓷反问。 纳兰老夫人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立即道:“还不是因为她无视家规,私自联系外头人,给纳兰家丢脸了!” “祖母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云瓷顺应着回道。 这反而是让纳兰老夫人没有想到的,一时竟有些语噎,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竟无用武之地了。 “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柳姨娘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该杖毙!”方氏接了一嘴,一双眼眸恶狠狠地瞪着柳姨娘。 柳姨娘趴在地上粗喘着气,一句话不说。 “母亲,柳姨娘不是这种人。”急匆匆归来的三老爷,纳兰贺跪在了地上,看着妻女受罚,心里很不是滋味。 纳兰贺一回来,云瓷心底稍有了底,昨儿晚上纳兰贺被临时支开去庄子上通知族人吊唁,并不知柳姨娘被带走的事。 半路上是云瓷派人通知的。 “你怎么回来了?”方氏拧着眉问,按照脚程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回来呢。 纳兰贺如实回应:“我惦记着府上没有男人招待,不敢耽搁,所以通知完又立即折返,怕耽误事儿。”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母亲,柳姨娘老实本分肯定不会吃里扒外的,这事儿一定有误会。”纳兰贺朝着纳兰老夫人磕头。 纳兰老夫人却并不为所动。 “三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姨娘忤逆祖母呢,如今祖母因二姐姐自裁,心气儿不顺呢,就算是拿柳姨娘的性命发泄,处于孝顺,你也应该同意。”云瓷劝。 纳兰贺不可置信的看向云瓷。 第72章 毒杀亲女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纳兰老夫人恨不得撕了对方的嘴。 云瓷满脸无辜:“祖母,难道孙女说错了吗,二姐姐不满选秀自裁,您憋着股子怒火无处发泄,大房没人,二房您又舍不得,可不就剩下三房了?” “放肆,谁准许你跟我这般说话的?”纳兰老夫人气得不行。 云瓷继续拱火:“祖母,三房毕竟不是您亲生的,折腾起来也不心疼,三叔又不敢忤逆您,您怎么折腾都行,只是今日时间特殊,一会外头来人了,万一知晓您草菅人命,传言出去对纳兰家名声不利啊。” 字字句句都往纳兰老夫人的心窝子上戳,纳兰老夫人险些要被气晕过去了,怒指着云瓷。 “三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三妹妹本应该可以嫁个好人家的,却临时被迫选秀,现在连四妹妹也要被作践……” 纳兰贺的怒火也被拱起来,他膝下就两个女儿,乖巧又懂事,平日里也不常出现在纳兰老夫人面前,不争不抢的。 如今可倒好,被迫给二房填了麻烦,还要被人针对,这口气谁能咽得下? “纳兰云瓷!”纳兰老夫人怒发冲冠,抬手就抄起桌子上的茶盏朝着云瓷扔了过去。 幸好春芬手疾眼快一把挥开,才不至于让云瓷受伤。 “啊!” 一声惨叫。 那茶盏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撞在了方氏的心口处,茶水溅出,方氏不仅被泼了一身,心口也被撞得不轻,疼得她蜷缩着身子好半天没缓过气儿。 屋子里乱成一团。 云瓷却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指了指不远处赶来的客人。 来吊唁的客人见着院子里乱糟糟的,也有些发懵。 纳兰老夫人见状,脸色一沉,对着方氏说:“毛手毛脚的,还不快下去换身衣裳。” 方氏只好收敛了脾气,赶紧退下。 柳姨娘和四姑娘也被带了下去。 院子里慢慢地又恢复了正常。 …… “娘亲,大姐姐为何不帮着咱们说话?”四姑娘撇撇嘴。 柳姨娘抬起手摸了摸四姑娘乌黑的发鬓,挤出虚弱的笑:“你大姐姐越是袒护咱们,咱们吃的苦头就越多,她如今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乖巧柔顺的大姑娘,日后你要好好和大姑娘亲近亲近。” 她看人很准。 云瓷能以一己之力休夫,还能得到个县主身份,又能入了太后的眼差点嫁给赵王。 这绝对不是普通姑娘能做到的。 “娘亲,祖母会不会继续罚咱们?”四姑娘害怕地依偎在柳姨娘怀中低声抽泣。 昨儿下午听说纳兰韵死了,四姑娘吓得哭出来了,明明中午她还在花园里见过纳兰韵呢。 “你大姐姐之所以敢把事情闹大,无非就是想分家。”柳姨娘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这一日呢。 只有分出去另过了,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那父亲会同意吗?” 柳姨娘眸光坚定:“逼到一定地步,你父亲会答应的。” 他亲眼看着她和两个女儿被老夫人作践,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分家,势在必得! “那祖母能答应吗?”四姑娘忐忑,她觉得老夫人没那么好说话。 柳姨娘笑着点头:“大姑娘会想法子让老夫人答应的。” 现在的大姑娘,纳兰老夫人根本就压不住,只有被人拿捏的份儿。 傍晚 纳兰信和纳兰擎赶回来,二人下了马车,纳兰擎眼眶泛红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进大厅,连夜赶路,两人面上都有些疲倦。 “父亲。”云瓷迎上前,站在纳兰信面前一如既往的乖巧模样。 纳兰信上下打量着她,得知她休夫又差点被火给烧死,急得不行,如今见她完好无损地站着自己眼前,猛地松了口气。 “是为父糊涂,没照顾好你。”纳兰信自责,女儿出事的时候赵王就在身边,又在追查旁的案子,实在无暇抽身。 纳兰韵死了,又是秀女的身份,纳兰家上下都要回来给办丧事,以表示对皇家的尊重。 趁此机会,纳兰信回来了。 “父亲,女儿一切都好。”云瓷吸了吸鼻子,看着父亲似是又消瘦了一大圈,脸颊都要脱相了。 父女两个还来不及细说,若嬷嬷来到了跟前:“伯爷,老夫人请您去一趟祠堂。” 纳兰信点头,对上云瓷满脸担忧的眼神后,他表示:“不必惊慌,有些事为父心里有数。” 他这次回来也有事要和纳兰老夫人聊聊。 他要问问云瓷差点被陆家给烧死了,纳兰老夫人为何置之不理,又为何逼着云瓷原谅陆家。 来到祠堂,对上的是纳兰老夫人阴沉的眼神:“跪下!” 纳兰信看了眼一排排黑沉沉的牌位,撩起下摆跪下,纳兰老夫人劈头盖脸地数落:“都怪你教养不善,纵容纳兰云瓷胡作非为,将纳兰家搅和得鸡犬不宁,她多次忤逆顶撞长辈,又亲手逼死了韵姐儿,好狠毒的心肠!留着这样的祸害,是纳兰家的霉运!” “母亲严重了,云瓷自小乖巧懂事,在外也有贤淑的美名,岂会顶撞长辈,还有韵姐儿的死和云瓷又有什么关系?”纳兰信反驳。 “纳兰信!”纳兰老夫人一脸厌恶道:“如今连你也要忤逆我?” 纳兰信垂眸:“儿子不敢。” “云瓷手握韵姐儿把柄,担心韵姐儿选秀成功后的宠会反过来对付她,所以才会逼死了韵姐儿,此事就是事实!” 纳兰老夫人又说:“云瓷在外得罪的人太多了,性子又跋扈,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云瓷了。” 纳兰信不语,默默等着。 祠堂内沉默了片刻,纳兰老夫人才慢悠悠开口:“云瓷也是我亲孙女,我也舍不得她,只是她如今这般行事,对纳兰家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她叹了口气,语气沉闷道:“你年纪还轻,又是伯爷,将来还会有孩子的,大房总要有个人来继承。” 若是从前,纳兰老夫人从不会主动提及让纳兰信再娶一门婚事,她巴不得纳兰信孤零零的,一辈子没儿子才好。 但现在,云瓷必须要铲除,就要劝住纳兰信狠得下心肠。 纳兰信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纳兰老夫人,唇紧绷着,他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 他以为纳兰老夫人对云瓷严苛,是因为云瓷是长女的缘故,可现在,她竟这般心狠手辣。 最终纳兰老夫人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这里有一种药,可以让她少些痛苦,又不会让人察觉。” 纳兰老夫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瓶子递给了纳兰信。 这一刻,纳兰信对纳兰老夫人心中那点仅存的母子之情,瞬间瓦解。 “纳兰信,我这也是为了整个纳兰家族的未来着想!”纳兰老夫人心虚地不敢对上纳兰信的眼神,扭过头强行解释:“她不会怪你的。” 纳兰信心都在滴血,他深吸口气道:“有句话我藏在心里多年,一直想问问母亲,还请母亲如实相告。” “你说。” “母亲对我严苛几十年,对云瓷亦是如此,究竟是为何,难道我就不是母亲的儿子吗?” 纳兰老夫人眸光立即闪现不自然,摇头否认:“自然不是,你是纳兰家长子,肩负重任,岂能溺爱?” 几十年如一日都是这样的解释。 这一次,纳兰信没有相信,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母亲逼着他亲手杀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怎么,你还要忤逆我?”纳兰老夫人低沉了声音,满是不悦。 第73章 强制分家 纳兰信朝着上首的牌位重重的磕头,一下又一下,砰砰作响。 见状,纳兰老夫人眼皮跳了跳。 不久纳兰信缓缓起身,他的视线和纳兰老夫人平齐,一字一句的说:“分家吧。” “你说什么?”纳兰老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多年,纳兰信一直都是言听计从,只有在云瓷的事情上偶尔会有些意见,但大多数还是一颗听话的棋子。 “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你就想着分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纳兰老夫人没好气的呵斥:“亏我养育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气我的,好好好,我今日就一头碰死在老祖宗面前,也省的日后到了地下落个埋怨!” 从前,纳兰老夫人也对纳兰信用过这一招。 可现在,纳兰信已经死心了,他就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纳兰老夫人作势往柱子上去扑。 和他预料的一样,纳兰老夫人并没有撞柱,而是及时停下,侧过头阴恻恻的看向了纳兰信,不可置信的问:“你当真要看着我去死?” 纳兰信并未回应,只有满腔的后悔和自责,他怪自己太过愚孝,怎么就没有早点看穿纳兰老夫人的小把戏呢? 害的妻子和女儿在纳兰家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深深的看了眼纳兰老夫人,声音冰冷的毫无感情:“若是此刻谈分家,大房可以妥协,若是闹出来,到时不得不分时,母亲可别后悔!” 在这一刻,纳兰老夫人突然感觉自己做错了,她是气糊涂了才会以性命要挟纳兰信毒死自己女儿。 她明知云瓷是纳兰信的命根子。 望着纳兰信眼中的冰冷,她后悔了,赶紧道:“我刚才只是气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云瓷是我亲孙女,我还能逼死她不成,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罢了,吓唬吓唬她罢了。” 这话纳兰信根本不信,他的心已经死透了。 甚至连质问都没有,朝着纳兰老夫人拱手后便转身离开。 “信儿!” 不论纳兰老夫人在身后怎么呐喊,纳兰信倔强的背影一步步走远,连头也没回。 片刻后,纳兰老夫人又召见了纳兰擎。 “刚才纳兰信要分家。” “分家?”纳兰擎不解,依照大哥那么孝顺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提及分家? 纳兰老夫人只好一五一十的把刚才的事说了,纳兰擎蹙眉:“母亲糊涂啊,云瓷在大哥心中什么地位,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大哥深得赵王和皇上器重,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这个时候谈分家,于二房不利。” “他怎么会入了赵王的眼?”纳兰老夫人有些吃味,那个木头桩子性子宁折不弯,根本不讨喜。 纳兰擎只说此事说来话长,并没有具体提及,又说:“纳兰家在外名声受损,更离不开大哥。” “都怪云瓷这小贱人处处忤逆我,否则我哪至于说出那番话得罪人。”纳兰老夫人摸了摸脸,把云瓷掌掴她的事一说,纳兰擎半信半疑,其实打心眼里是一个字不信的。 只是没有当众反驳罢了。 “不论如何,母亲都不能答应分家。” 纳兰擎再次叮嘱。 纳兰老夫人咬着牙:“罢了,晚些时候我亲自去找他赔个不是。” …… 纳兰信怒气冲冲的走回大厅,半路上遇见了纳兰贺,于是停下脚步打了个招呼。 “大哥。”纳兰贺支支吾吾的似是有话要说。 “三弟,这里没有旁人,你有话不妨直接说。” 纳兰贺深吸口气,然后跪在了纳兰信面前:“求大哥成全,让三房离开祖宅吧。”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纳兰信伸手扶起纳兰贺,对方却执意不肯起身,又说:“三房再不走,就没有活路了。” “这叫什么话?”纳兰信硬是将人扶起,问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纳兰贺对纳兰信一向很敬重,于是有什么说什么。 包括纳兰韵的死因,还有纳兰老夫人是如何逼迫三房等等。 “韵姐儿是失身被母亲赐死的?”纳兰信不可置信,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整个纳兰家都要掉脑袋。 “大哥,这么严重的事我岂敢胡说八道,今日柳氏被打的没了半条命,四姐儿被吓得不轻,我这个做父亲的是有些无能,只能求到大哥这来了。” 纳兰信陷入了沉思,心里更加坚定要分家了,要不然早晚会被二房给拖累了。 二房心思并不单纯,纳兰擎跟着他去兰郡时,就多次私底下找过赵王,还和兰郡当地的官员走动颇近。 他也提醒过纳兰擎,但对方矢口否认了。 没抓到对方的证据,纳兰信也没辙。 “此事我知道了,你先安顿好三房,等丧事结束后,我会找族长聊一聊分家。” 纳兰贺又惊又喜:“多谢大哥!” 两人闲聊过后,纳兰信又去找云瓷,见她一袭素裙站在墙角下不知在发什么呆,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么乖巧的女儿,为何老夫人就是不喜欢呢? “云瓷。”他轻轻喊。 云瓷回头冲着纳兰信微微笑:“父亲。” 她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纳兰信:“祖母没有为难您吧?” 这话听着让纳兰信心里发酸,摇摇头:“傻丫头,你祖母没事儿罚我做什么,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是有些麻烦事缠身,好在都能顺利解决,父亲不必担心。” 父女两聊了一会儿,纳兰信又问:“若是大房分家了,你觉得如何?” “自然是替父亲高兴。”云瓷毫不犹豫的点头,紧接着又是一副小心翼翼很忐忑的样子:“可祖母不会答应的,万一惹祖母生气了怎么办?” 见她这幅模样,纳兰信更加心疼,自家女儿这么贴心懂事怎么可能忤逆不孝? 母亲为了诋毁云瓷,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而且云瓷被陆家那般欺辱,又休夫后,至今仍住在外头宅子里,他心里更加憋屈。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必插手,前半生是为父糊涂,如今为父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想再委屈你了。” 纳兰信已经下定决定,必须要分家。 云瓷抿了抿唇,又问:“父亲是长子,祖母若是跟着父亲怎么办?” 那和没分家又有什么区别,老夫人还不是照样作践大房。 这一点,纳兰信倒是没有想过,云瓷提出建议:“父亲,自古以来分家都是长子拿大头,继承祖宅,若是祖母和祖宅绑定在一块,说不定二叔会有旁的心思,祖母也舍不得二叔吃亏。” 纳兰老夫人偏袒二房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纳兰信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了。 三日后 纳兰韵的丧事简单的举办完了,纳兰信在临走前又提了一遍分家,纳兰擎赶紧说:“大哥,那日母亲也是气糊涂了,事后也后悔,你就别往心里去了,纳兰家一旦分家不是散了么。” “是啊,信儿。”纳兰老夫人放低了姿态。 可任凭二人怎么开口,纳兰信那边已经请来了族人,如今他正值隆恩,所以族人还是很给面子的都来了。 “母亲,二弟,分家势在必行,无需多言,一旦分家我可以对过往既往不咎。”纳兰信一脸严肃,同时也在提醒纳兰老夫人,不同意分家,那毒药的事就拉上台面说一说。 “信儿,你当真要做的这么绝?”纳兰老夫人话锋一转,语气都变了味。 二人僵持不下,纳兰擎只能站出来打圆场:“大哥执意要分家,我也拦不住,那就分吧!” “罢了,分吧!”纳兰老夫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指着纳兰信:“你是我精心培养的嫡长子,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也要死在祖宅!” 纳兰信将早早就拟定好的单子拿出来,一共分了三分,并未注明是几房的。 但最大头那份不仅占了祖宅,还有占了百分之八十的纳兰家财产,纳兰擎看了眼瞳孔一缩:“大哥,这不合适吧?” “这些年纳兰家都是靠着大房支撑,如今云瓷又没了嫁妆傍身,我自然想给云瓷多留一些傍身。”纳兰信说。 纳兰擎不悦,看了眼方氏,方氏立即起身说:“大哥,这不是欺辱人么,您一个人占了大头,那让我们二房怎么活?” 争执几句后,方氏表示不同意,要求平分。 “伯爷是嫡长,理应多分,绝没有平分的道理。”族人站出来说话。 方氏却开始抵赖:“那也不成!都是嫡出,凭什么大房分走这么多?” “那是因为我将赡养母亲,给她养老送终!”纳兰信说。 方氏却冷哼:“二房对母亲一样孝顺,这些年可都是我人前人后的伺候着,只要母亲愿意,二房也愿意孝顺母亲!” 纳兰老夫人很不得堵住方氏的嘴,蠢货,这明显就是个坑,她还傻乎乎的往里跳。 “既如此,那便将这八成交给赡养母亲的那一方,若是二房肯照顾,我愿意拱手相让。”纳兰信郑重承诺道。 方氏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上当了,说白了,就是纳兰信不想要纳兰老夫人故意设下的陷阱。 “大哥,你这是不孝!”方氏气道。 纳兰信没理会方氏,直接对着纳兰擎说:“二弟,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74章 成功分家 气氛僵持 纳兰擎迟迟不说话,纳兰老夫人的眸光也是在二人身上徘徊,她手中紧攥着佛珠,心里头料定这么鬼精的主意肯定是云瓷出的。 “母亲,您是一家之主,这事儿儿子听您的。”纳兰擎转头就把主动权交给了纳兰老夫人。 纳兰老夫人深吸口气,缓缓说:“如今纳兰家既是你大哥撑着,那你大哥这么做也有一定的道理,云瓷没了嫁妆傍身,多留一些也是应该的。” 纳兰擎眼皮跳了跳。 “老大,就按照你说的,八成归你!” 纳兰信蹙眉,这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母亲!”方氏不悦,她刚没了一个女儿,儿子纳兰恒又因为陆家闹出了乌龙事,现在名声也不好,二房要是分出去了,什么都没得到,她也太不甘心了。 纳兰擎一个劲朝着方氏使眼色,要她别闹,方氏却顾不得许多了,泣不成声道:“上个月为了给母亲治病,我已经快掏空家底儿了,二房现在早已入不敷出……就这么被分出去了,二房还有活路吗?” “方氏!”纳兰老夫人满脸警告。 方氏仍是不管不顾:“母亲,大哥虽是嫡长子,可咱们也不是捡来的,太偏心了,这么分家我不同意!” 许是被方氏给影响了,纳兰擎也觉得先把现有的银子揣起来比较稳妥,至于日后,他就不信,纳兰信会对二房置之不理。 既然这个家非分不可,那二房就不能吃亏。 于是纳兰擎也朝着纳兰老夫人为难地看了眼:“母亲,二房养活一大家子,的确有些捉襟见肘,不似大哥,膝下就只有云瓷一人。” 纳兰老夫人没好气瞪了眼纳兰擎,就这么点儿出息? 无奈,纳兰老夫人只能再次改变主意,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依了纳兰信先前的提议。 “你已经去了兰郡,祖宅空着也是空着,这么多年也的确是你二弟妹照顾的比较多,你既为兄长,就谦让些吧。”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纳兰信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这么些年了,纳兰老夫人偏向二房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他也该死心了。 “对对对,大哥,母亲既是长辈,就按照长辈的意思来办吧。”方氏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 “好!”纳兰信一锤定音。 最终大房和三房各自分配一成,剩下的全都归了二房,当即就开始清点家产。 足足耗费了四五个时辰才清算结束,大房和三房都拿了现银,至于铺子和宅子之类的一个没要,每家分了四万两银子。 纳兰老夫人看着三房将这些全都分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转念想着纳兰擎终于继承了纳兰家,她心里也算宽慰不少。 二房人丁兴旺,她就不信二房还比不过孤零零的大房! 分了家,临走前纳兰信派人将四万两银票全都送给了三房,纳兰贺惊讶不已,亲自送回去了。 “大哥,三房已经得到应有的了,这一份我们不要。” 纳兰信笑了笑:“原本三家平分,三房也要占两成,如今是被大房连累了,再说我要这些银子也没多大用处,倒是你,还要安置宅子,不必客气。” 在纳兰信的再三推辞之下,纳兰贺只好接受了。 另一边云瓷听说顺利分家了,心情极好,她立即派人将最宽敞的院子给收拾出来,又叫小厨房多做了几个菜。 “快去门口等着父亲。”云瓷吩咐。 “纳兰大人来不了了,兰郡那边传来急召,他已经赶回去了。”树上傅玺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儿傅玺翻身落地,来到她身边,看着她眼睛里都盛满了笑意,他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云瓷小脸隐有几分落寞,她还没来得及和父亲好好聚一聚呢。 “纳兰大人没了束缚,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见面。”他安抚几句,云瓷的情绪才渐渐恢复。 这时管家来传纳兰贺带着柳姨娘和四姑娘上门拜谢。 “快请进来!” 纳兰贺这辈子就没娶亲,身边只有柳姨娘一人,他曾多次提出让柳姨娘做正室,可都被纳兰老夫人否决了。 原因是嫌柳姨娘出生不够,所以柳姨娘生了两个女儿之后,仍是妾侍身份,连带着三姑娘和四姑娘都是庶出身份。 柳姨娘见着云瓷便跪了下来:“多谢大姑娘。” 云瓷闪身避开,侧过身将柳姨娘扶起来:“柳姨娘客气了,快请坐。” 她将人带到了大厅安置,云瓷也能明显看出三人脸上露出的放松,仔细想想也是,在祖宅被压制的又何止大房,三房一直以来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大姑娘,我们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您。”柳姨娘忐忑不安地望着云瓷。 云瓷大约猜到了对方要说什么。 “大姑娘,三姑娘未经世面,贸然被选秀女,我担心她应付不了宫里,即便侥幸入宫成了贵人,我们也给不了什么帮助。”柳姨娘满脸担忧,比起女儿的荣华富贵,她更希望三姑娘平平安安。 云瓷蹙眉,这事儿她还真不敢打包票帮忙,只说:“我尽力一试吧。” 柳姨娘闻言又要起身跪下,云瓷再次将人拦下,柳姨娘哽咽道:“大姑娘,我知道这事儿很为难人,但我们实在不知该求谁了,不论成与不成,大姑娘都是三房的恩人。” “柳姨娘严重了。” 一旁的纳兰贺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临走前还给云瓷留了四万的银票:“这是大哥留下的,你一个姑娘在外住着,手里没有点银子傍身怎么能行,你若是能用上三叔,尽管开口。” 送走了纳兰贺一家子,云瓷盯着那四万两银票出神,她要是记得没错,这银票应该是分家时的数目。 三叔能将它送来,她倒是很意外。 不过,至少比二房强得多。 “皇上若是看不过眼,三姑娘定是入不了眼。” 树上再次传来傅玺的声音。 云瓷挑眉:“若是皇上看中了三妹妹呢?” 依三姑娘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入宫,一辈子凄凄惨惨地留在宫里的某个角落等死。 三姑娘性格温婉,和她素来交好,云瓷也实在不忍心看着三姑娘落得这样下场。 “不必你出手,纳兰家也会想法子让三姑娘落选的。” 这话云瓷半信半疑。 但很快就得到了验证,三姑娘落选了,原因竟是三姑娘的八字和宫中犯克。 实际上是纳兰老夫人不想让三房过得太痛快,托人动了些手脚,特意改了三姑娘的八字。 这消息云瓷还是傍晚才知晓的。 “姑娘,老夫人也太小心眼儿了,三姑娘那么乖巧的人哪就得罪她了,万一三姑娘要是得宠了,说不定还能让纳兰家扬眉吐气呢。”春芬道。 云瓷正在翻阅医书,指尖划过一页,头也不抬地说:“她向来如此,自私霸道惯了。” 话音落,外头传柳姨娘来了。 云瓷合起医书,起身去迎,柳姨娘是红着眼眶来的,嘴里念叨着多谢大姑娘。 “姨娘不必见外,这事儿并不是我帮忙的。”云瓷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柳姨娘惊讶,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这么多年了,老夫人性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过去,三房一家子生活在祖宅,过得小心翼翼,可现在搬出来了,柳姨娘也有了底气。 “大姑娘,今日我来不止是来道谢的,还有过往的事想说给你听。” 云瓷脸色微变,对着春芬使了个眼色,让身边人都退下了,柳姨娘见状才徐徐道来。 “接下来我的话可能会匪夷所思,但我以性命发誓,句句都是真话。”柳姨娘举起三根手指,一脸严肃:“你母亲的死确实不是意外,她的安胎药里被人下了红杏草,药量极少,但长久服用生产时必定会大出血,此事被人发觉后,你母亲就谨慎多了,吃喝用度都是万般小心,但还是抵不过生产时被人刺激。” 云瓷握着杯茶,指尖攥得发白,呼吸有些颤抖。 第75章 仇恨加深 “你母亲这一胎早就查出是女相,老夫人也并未这么快就打算对付你母亲,只是有一次意外,你母亲撞破了老夫人的秘密。” 云瓷眼眸微动:“是关于父亲的真实身份?” 柳姨娘诧异:“大姑娘察觉了?” 她还以为云瓷什么都不知道呢。 “祖母偏袒二房,冷落大房也不是一两日,很难不让人怀疑。”云瓷道。 柳姨娘点了点头继续说:“大哥的确不是老夫人亲生的,甚至不是纳兰家的骨血,是老夫人从外头抱养过来的,至于真实身份是谁,我实在不知。” 这个秘密她守了十几年,今日说出来,心里舒坦多了。 “老夫人心狠手辣,这些年大哥霸占了纳兰家嫡长子的头衔,压过了二房,老夫人不是没有想过除掉障碍,之所以留着大哥的性命,全是因为大哥的真实身份还有利用价值。” 云瓷猜到了父亲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生儿子,却没想到不是纳兰家的血脉。 “多谢姨娘告知。” 云瓷又喊来了春芬,将一枚锦盒递给了柳姨娘:“这里是我送给三房的礼物,姨娘不必客气。” 里面是五万两银票,还有一张房屋地契,她知晓三房没有多少家产,手里头分到的银子在京城安置都有些困难。 “大姑娘,这些都是您的嫁妆,我不能收!”柳姨娘直接推辞,她笑:“只要我们一家子能在一块平平安安,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姨娘,三妹妹和四妹妹年纪越来越大,将来嫁人也需要陪嫁,这也算是我对两位妹妹的帮衬。” 云瓷是真心要谢谢柳姨娘,当初柳姨娘通风报信两次,给她解决了不少麻烦。 柳姨娘推辞不过,只好接了:“大姑娘,多谢。” 送走柳姨娘,云瓷立即派人去打听京城里三十年前有没有丢失孩子的人家。 这一夜,云瓷都没了睡意。 次日夏露早早来侍奉,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熟练地给云瓷梳洗打扮。 “姑娘,奴婢实在是躺不住了,就让奴婢过来伺候您吧。” 云瓷给她诊脉,确定她没事了也就没反驳。 “姑娘!”春芬撅着嘴进来,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实在是气不过嚷嚷着:“昨儿柳姨娘从咱们这边回去,半路上就被人抢了,柳姨娘也被掳走了,今儿早上天不亮被人发现尸首漂浮在护城河内。” “什么?”云瓷惊呆了。 “姑娘,肯定是纳兰家人干的。”春芬毫不怀疑是纳兰家那帮人作恶,可怜的柳姨娘,才刚要享福呢,就被人给害了。 云瓷震惊之余叫人备上马车,她要亲自去瞧瞧。 “姑娘,那不吉利……”春芬拦住。 夏露也点点头:“姑娘,这事儿肯定有京兆尹去查的,您身子不便,就别去了。” “这事儿不止是冲着柳姨娘的,还有我。” 云瓷执意要出门,两人也拦不住,只好陪同一块去。 此时的护城河外聚集了一些百姓观望,地上躺着柳姨娘蒙上了草席子,三姑娘和四姑娘跪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 纳兰贺惨白着脸站在了一旁,目光呆滞。 “娘亲!”两人痛哭流涕。 云瓷深吸口气走了过去:“三妹妹,四妹妹。” 两人抬起头看向了云瓷,既委屈又害怕,她长叹口气:“这里不是哭的地方,先将姨娘安置了吧。” “大姐姐,姨娘一直很小心,不会失足溺亡的。”三姑娘一脸倔强。 从云宅到她们暂时安置的地方根本就不经过护城河,柳姨娘更没有自寻死路的想法。 “我知道。”云瓷声音颤抖,轻轻地拍了拍两人的肩:“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先让姨娘体面的走吧。” 两人乖巧点头。 柳姨娘的后事办得不算凄凉,三姑娘和四姑娘披麻戴孝地守在灵堂前, 云瓷站在院子里发呆,纳兰贺走了过来,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麻木,对着云瓷说:“是纳兰家做的。” 云瓷拧眉。 纳兰贺将手上的一枚珠串展开:“这是柳氏手中紧紧抓住的,是若嬷嬷的手串。” 云瓷唏嘘,暗叹纳兰老夫人真是心狠,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把人给弄死了。 “那三叔打算怎么办?”云瓷问。 纳兰贺深吸口气,看了眼两个女儿:“先将二人安置离京,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嫁了。” 她在对方的眼中察觉了一抹杀气。 “三叔要替姨娘报仇?”云瓷并不是不赞同,而是以纳兰贺现在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扳倒纳兰家。 纳兰贺额前青筋暴跳,咬牙切齿道:“我不能让柳氏死不瞑目,她跟了我十六年,没有享过一天福,好不容易一家子团聚却被人暗害了,这笔账我如何能罢休?” 他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也要让纳兰家给个交代! “姨娘的丧事的确不该这么潦草。”云瓷忽然感叹一句:“姨娘应该风风光光葬入纳兰家祖坟才对。” 纳兰贺蹙眉,不解地看向云瓷。 “依照祖母的脾气,就算是三叔将两个妹妹嫁出得很远,祖母也未必会对两个妹妹心慈手软,轻易放过,三叔更无力抵抗。”云瓷是知道纳兰老夫人的脾气,吃硬不吃软。 这种爱作妖的人,只要还有口气儿在,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不是没有想过弄死纳兰老夫人,但死容易,她还要守孝,不划算,将人弄得半死残废,倒是个好主意。 “姨娘的死,我也有一部分责任,这事儿我不能不管。”云瓷深吸口气,她和纳兰家也有血海深仇。 纳兰贺摇头:“不必,你一个姑娘在外本就艰难,大哥又不在京城,我这个做长辈的没能照拂你,怎么还能将你拖下水?” 万一云瓷出点什么事儿,纳兰贺实在没脸和纳兰信交代。 “三叔,咱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云瓷道,她这个人向来锱铢必较,也看不惯纳兰老夫人这般嚣张跋扈,随意的草菅人命。 她对纳兰老夫人一忍再忍,对方毫不知收敛,打蛇打七寸,她就要让纳兰老夫人尝尝心痛的滋味。 纳兰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浑身竟然散发着一股主宰世人的气势。 令他也忍不住臣服。 “你打算如何?”他问。 云瓷扯唇浅笑:“能让祖母心痛的,就只有二叔出事了。” …… “柳姨娘那个贱婢真的死了?”纳兰老夫人一大早就听见这个好消息,笑得合不拢嘴。 方氏连连点头,她现在不再是纳兰二夫人,人人都称一句夫人,偌大的祖宅也都是二房继承。 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绝对错不了,老三发现不对劲时差点都跳河殉情了。” 真是没出息,不就是死了个姨娘么。 纳兰老夫人早就看不惯三房了,这些年一直打压,绝不给三房任何出头的机会。 还想巴结大房借着分家的机会出去逍遥快活? 做梦! “老三要是知道这事儿是因为他巴结了大房,才酿成了后果,也不知是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纳兰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心情舒畅。 “母亲,这是从柳氏那贱人手里拿来的。”方氏将锦盒递上,里面是五万两银票和房屋地契。 她知道这事儿瞒不过纳兰老夫人,所以也没敢私自扣下来,纳兰老夫人瞥了眼之后才说:“之前买人参花了不少,这些就当做充了中公吧。” 方氏闻言立即笑成一朵花,连连道谢之后将东西收起来。 “柳氏这贱人死有余辜,背地里吃里扒外,还敢和云瓷那白眼狼合谋算计纳兰家,真是报应!” 两人在大厅里骂骂咧咧,越说越来劲,连带着心情不错地多吃了大半碗饭。 刚放下筷子,那头管家来禀报,说是大姑娘回来了,纳兰老夫人直接叫人给撵出去:“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了,别三两天头地往回跑,让她回去吧。” “是。” 第76章 以牙还牙 不出意外云瓷没有见着纳兰老夫人,倒是意外连纳兰家的门儿都没进去,翻脸可真快。 “今日要不是亲耳所闻,本宫还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纳兰老夫人嘴里说出来的。” 马车内庆祥公主撩起帘子,深深地看了眼纳兰家的牌匾。 管家一听觉得不对劲,抬起头赫然看见了庆祥公主那张脸,吓得顿时脸色发白,赶紧派人回去禀报。 云瓷道:“多谢公主捎了一程,祖母说得对,既然已经分家了,我也不该纠缠不清。” 她是在半路上遇见了庆祥公主,被庆祥公主拉上了车说了好一会儿话,夏露又提出云瓷还有不少东西落在了纳兰家。 庆祥公主当即提议可以送她顺道去一趟。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血浓于水,不是分家就能割断的。”庆祥公主心疼地拍了拍云瓷的手背,又道:“云瓷,不如本宫认你做干女儿吧,日后也算你半个亲人,有本宫在,无人敢欺辱你。” 云瓷微愣。 “本宫膝下至今还没有女儿呢。”她亲昵地拉着云瓷的手不松,心里头无比怜惜云瓷的处境。 云瓷受宠若惊,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公主……” “莫不是你瞧不上本宫?” 庆祥公主故作恼怒,云瓷立即摇头:“怎么会呢,能入了公主的眼,是云瓷三生有幸。” “那便好,此事就这么定了,一个月后本宫给你准备个盛大的认亲仪式,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本宫也有女儿了。” 她推辞不过,只能接受。 “好了,纳兰家也不是什么福地,不来便不来了。” 庆祥公主又将人给送回去了,刚到了宅前就看见京兆尹在此等候,京兆尹见着二人立即行礼。 “你怎么来了?”庆祥公主挑眉问。 京兆尹道:“回禀公主,县主丢失了五万两银票和一座宅子的房屋地契,下官是来查案的。” 在京兆尹嘴里,庆祥公主才知道柳姨娘的死,越发唏嘘:“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呢,自己过得都不如意,还舍出银子给旁人。” “公主,那不是旁人,是我三叔和两位妹妹。”云瓷说。 庆祥公主又气又心疼,抬手抚了抚云瓷的鬓间,又对着京兆尹说:“既是房屋地契被拿走了,这幕后之人就跑不了,你好好查着不许马虎,还有那些银票,各大铺子都盯着点儿。” “公主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办案。” 傍晚 京兆尹接到举报,一名管事拿着房屋地契去当铺当,结果被人当场抓住,人赃并获。 人被送去了府衙,京兆尹连夜审问,拷问出了纳兰擎的名字,最终那管事也熬不住刑罚断了气。 这份证词交到了云瓷手中,云瓷立即派人去通知纳兰贺。 次日天不亮纳兰贺亲自去了一趟纳兰家讨要说法,管家左看右看,确定他只是一个人来的,直接就将人给撵走了。 临走前纳兰擎刚好回来,瞥了眼纳兰贺,嗤笑一声并不予理睬,可纳兰擎朝着纳兰贺抬手就是一拳。 “二哥,你为何要弄死了柳氏,她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 纳兰擎猝不及防地挨了打,脸色极其不悦,在管家的搀扶下站起身:“你胡说八道什么?” 纳兰贺举起手中的证词,上面还有签字画押,无法抵赖,纳兰擎瞳孔猛地一缩,这上头签字画押的人确实是他身边的随从,昨儿就不见了,但什么房屋地契,他一概不知。 “这是从哪来的?”纳兰擎伸手就要去抢。 纳兰贺冷笑避开:“这是云瓷借给三房暂住的宅子地契,柳氏死时却丢失了。” 见外头开始有人朝着这边看来,纳兰擎赶紧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 也不等纳兰贺拒绝,纳兰擎直接叫人将他给拽了进去,再关上了门,纳兰擎又命人将字据抢夺,撕了个粉碎再狠狠地砸在了纳兰贺的脸上:“混账,还敢威胁我?” 说着便又叫人将纳兰贺给痛打一顿。 不一会儿纳兰贺就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脸上鼻青脸肿,还有血痕,纳兰擎抬脚踩在了纳兰贺的心口上:“卑贱的庶子也敢和我叫板,不自量力,说,人在哪?” “二叔好威风啊!” 大门被踹开,云瓷眯眯眼看着这一幕,果然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一样的欺软怕硬! 纳兰擎蹙眉,正要呵斥云瓷却又看见她身边站着京兆尹,以及京兆尹身后的十来个官兵,眼皮跳了跳。 “大人,这事儿涉及人命案,我绝不敢袒护,还请大人还我个公道。”云瓷说。 京兆尹点点头:“县主放心,本官一定会追查到底。” 随后京兆尹便叫人将纳兰擎给带走,纳兰擎还要挣扎嘴里喊着冤,京兆尹却道:“纳兰二爷不怕丢人就随便喊吧。”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已经被纳兰擎的喊声给吸引了,纳兰擎觉得丢人,识趣闭嘴。 京兆尹带走了纳兰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纳兰老夫人和方氏耳中,两人立即就坐不住了,匆匆赶来。 云瓷正扶着纳兰贺起身:“三叔没事儿吧?” “区区小伤,不碍事。” “纳兰云瓷你又做什么?”纳兰老夫人见着云瓷眼皮就跳得厉害,这混账东西,连分家了也不消停。 不等云瓷开口,管家已经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经过说了遍,纳兰老夫人立即看向了方氏。 方氏满脸无辜,她还没来得及将房屋地契交给纳兰擎呢,被她收起来了。 可得契怎么可能落在纳兰擎手中呢? “那地契是我当众交给柳姨娘的,是我母亲的陪嫁,昨儿却无端端地失踪了,又被二叔身边人拿去典当。”云瓷决定先发制人:“你们为何要如此心狠手辣,要了柳姨娘性命?” 面对质问,纳兰老夫人一时之间还不知该如何反驳,她指尖掐入手心。 “胡说八道,那地契明明是你父亲孝敬给你祖母的,你一定是弄错了。”方氏咬死了不承认。 云瓷扬起下颌:“二婶非要这么说,那我可就去找人证了,到时质问起来,丢脸受罪的可是二叔了。” 方氏一时语噎,也没了主意,只能求救地看向了纳兰老夫人。 纳兰老夫人猜测这人证十有八九就是庆祥公主,她不敢赌,只能虎着脸看对方。 “你究竟想怎么样!” 云瓷冷笑,她可没忘了昨儿纳兰老夫人和方氏私底下是如何庆祝的,大鱼大肉就差载歌载舞了,这会儿知道着急了。 要不是傅玺亲自将房屋地契给偷出来,这一局,她还未必能赢。 “给柳姨娘一个体面,让她入祖坟。”云瓷说。 “你做梦!一个妾还想入祖坟?”纳兰老夫人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绝了,云瓷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转身对着纳兰贺说:“柳姨娘是良民,二叔买凶杀人掠夺财产,这可是大罪,只要咱们坚持告到底,二叔不死也会扒层皮,更别说日后的仕途了。” 纳兰贺点头。 两人转身就要走,纳兰老夫人却急了:“站住!站住!此事我依你们!” 不就是扶一个死人做妻么,她应了就是。 “但你们必须立即去撤诉!”纳兰老夫人提出要求,这事儿闹大了,丢脸的就是纳兰家。 大房和三房没儿子,可以不注重名声,可二房不一样,将来是要走仕途的。 “祖母手里握着条人命,还敢谈条件?”云瓷嗤笑,对着纳兰贺说:“三叔可不要同情祖母,她心肠硬着呢,二叔一旦被放出来,立马过河拆桥,一定要让二叔吃点苦头才行。” “纳兰云瓷!”纳兰老夫人怒极,颤抖地指着她。 纳兰贺点头,这种事他要是不原谅,纳兰擎就要一直被追究,就算是纳兰家花了银子打点,可云瓷那边又有人压着,这事儿不好办。 “云瓷,你二叔也疼你,你可别厚此薄彼啊。”方氏只好来软地,想伸手去拉云瓷,说些好话,却被云瓷一把挥开;“既已经分了家,就不必纠缠太多,二婶,你说呢?” 方氏双手扑了个空,脸色有些不悦,恨得牙根痒痒也没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纳兰贺和云瓷双双离开。 她急了。 “母亲现在可怎么办?” 谁能想到没了纳兰信,这两房软蛋还能折腾这些事儿出来。 纳兰老夫人立即呵斥道:“还不快找找那些东西在不在,是不是家里出贼了,再派人去牢里打探打探。” 被人当众吼了一嗓子,方氏觉得很没面子,但无从反驳,只能悻悻回去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不仅丢失了五万两银票和房屋地契,连带着她自己的家底儿都不翼而飞了。 方氏见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气晕了过去。 第77章 发配边疆 “谁!是谁动了我的妆匣子?”方氏的怒火直冲天灵盖,她一把拽住了最近的丫鬟,质问:“谁来过我的院子?” 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颤声回应:“夫人,奴婢不知。”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摇头,方氏的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发落了几人,即便如此也没问出个头绪来。 直到若嬷嬷亲自来找,瞥见这一幕,心里大约有数了,折身回禀,纳兰老夫人一愣:“真的丢了?” “老奴看夫人动了那么大怒火,连最贴心的丫鬟脸上也动了刑,还是没招认出来,应该是真的丢了。” 方氏都快气疯了,又在院子里发疯,肯定不是假的。 纳兰老夫人拿着拐杖重重的敲打地面:“这蠢货,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收起来。” 骂归骂,她骤然看向了若嬷嬷:“咱们好歹也是名门世家,岂能由着盗贼说来就来?” 今日是偷走了银票,万一他日又来给她下毒怎么办? 一想到这纳兰老夫人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就连若嬷嬷也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立即派人加强保卫,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轻易放过!” “是!” 一个时辰后方氏还没有从丢银票的打击中回过神,仍继续在院子里翻找,可纳兰擎被动用刑的事儿传来,她一听险些就晕了过去:“怎么会这么突然?” 眼下找银票也不是很着急了,她只能去找纳兰老夫人商议对策。 “京兆尹必定是得了吩咐,擎儿这次有些棘手了。”纳兰老夫人心口闷的厉害。 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纳兰家走起下坡路,气势一如不如一日。 仔细回想莫约是从云瓷休夫之后。 “你的银票可有记载?”纳兰老夫人问。 方氏一听险些咬碎了牙,摇摇头:“并未。” 她压根就没有记载银票的习惯,这么多银票丢失了,根本无从查找,不似云瓷,竟还将银票数据记载下来,就好像是料到了一定会丢失一样。 想到这,方氏不免心惊;“母亲,这事儿会不会和云瓷有关?” 纳兰老夫人没好气的哼哼:“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吃里扒外的小贱人非要折腾死咱们才肯善罢甘休?” “好了,现在不是在这辱骂她的时候,也该想想该怎么办,擎儿还在牢狱内。” 方氏只好恢复了理智,派了人回娘家报信儿,能动用的关系都用上了,纳兰老夫人也没闲着,没少费工夫打听。 可惜,京兆尹那边谁的账也不买,就是不松口审问纳兰擎,就这么拖到了傍晚。 纳兰老夫人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亲自去了一趟府衙,出乎意料,京兆尹并没有阻挠,大方地让人进去看了。 这一看纳兰老夫人立马就站不住了,激动地趴在了栏杆旁,对着行刑架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纳兰擎直呼儿啊! 纳兰擎吃了不少苦头,早已经不省人事了,一双胳膊被高高吊起来,只着白色里衣,衣服上血迹斑驳,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是深深浅浅的鞭痕,最深的地方早已见了骨,血肉模糊。 “儿啊!”纳兰老夫人使劲拍打着栏杆。 许是这声音太过刺耳,纳兰擎竟有了点意识,他艰难地抬起了头,眼里的灰白色逐渐变得明亮,挣扎着动了动身,沙哑着声音喊了句母亲。 纳兰老夫人心疼极了。 这次探监时间并没有多久,两个衙卫便开始撵人了,纳兰老夫人和方氏被毫不留情地撵走。 “母亲,现在该怎么办?”方氏头一次体会到了在京城这个地方求助无门是什么滋味。 根本没有人给纳兰家面子。 从前或多或少还有人看在纳兰信的份上,对纳兰家和颜悦色,分家之后,这还是纳兰家头一回碰壁。 “去找云瓷!”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只能和云瓷去谈判。 …… 云宅 “姑娘,今儿这野菌菇汤用两年的老鸭吊出来的,味道极鲜美,您尝尝。”夏露盛了碗汤递到了云瓷跟前。 云瓷揉了揉眉心,她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拗不过夏露的劝说尝了两口便放下了。 “姑娘好不容易养了一点儿肉,这几日又消瘦下去了。”春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话自然是被疾风听见了,他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纳兰家那一堆糟心事儿必须尽快解决。 否则太影响小主子了。 正想着外头传纳兰老夫人上门了,疾风闻言,眼底浮现一抹怒气腾腾的杀气! “就说我这两日受了惊吓,已经服了药歇了人,让他们去找三叔。”云瓷吩咐。 夏露主动请缨去传话,纳兰老夫人也体会了一次被人拒之门外的滋味,她无奈只能又去找纳兰贺。 直到三更半夜才传来消息,纳兰老夫人妥协了纳兰贺,不仅要给柳姨娘风光大葬,还将三姑娘和四姑娘提到了族谱内,不仅如此,二房又给了两位姑娘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还给了三人一个不错的宅子作为宅邸安置。 纳兰贺这才去了一趟京兆尹,写了谅解书。 纳兰擎也在次日午时被抬回家,纳兰老夫人哭成泪人儿,又气又无奈,在心底里默默发誓,一定要让大房和三房付出代价! “圣旨到!” 一声尖锐的嗓音传来。 所有人齐齐跪在地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纳兰擎私德败坏,不正家风,即日起贬为崇州城守卫,纳兰老夫人教子无方,褫夺起正三品诰命夫人封号,一并发配崇州城,无不得入京!” 这道圣旨犹如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的掌掴在纳兰老夫人的脸上,她仰起头看向了宣旨公公,忽觉得脑仁儿晃的厉害,颤抖着声问:“皇……皇上是不是弄错?” “大胆,竟敢质疑皇上!”宣旨公公脸色一沉,怒喝掌嘴,身后的小太监冲了出来,对着纳兰老夫人啪啪便是利索的两巴掌,又快又狠。 “皇上给你们一日的时间收拾,明儿午时之前必须离开京城,不得有误!” 丢下这话,宣旨公公才扬长而去。 纳兰家被逐出京城,是云瓷万万没有想到的,正巧看见了廊下站着的一抹熟悉身影,她问:“皇上为何会无缘无故下了这道旨意?” 昨儿晚上她还念叨一嘴,今儿就成真了,也太巧合了。 “有人参奏了纳兰擎。”傅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继续让纳兰家留在京城,只会给云瓷增添无数的烦恼,不停地找麻烦,他也只能找个理由将人远远给打发了,眼不见心不烦。 云瓷弯了弯唇,二房一家子都被送走了,那三叔一家子可就安稳下来了。 似是想到了柳姨娘,她长叹口气,有些惋惜。 若是这道圣旨再早一点,说不定柳姨娘就不会遭难了。 “明儿纳兰家离开,有一个人不能跟着离开,她手里还沾着性命呢。”云瓷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柳姨娘安息,将若嬷嬷一命抵罪! “若嬷嬷?” 云瓷点头:“就是她。” 傅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此事你放心,我定会办成。” 趁着天还不错,云瓷抓紧时间给傅玺研究解药,开始翻阅古书籍,傅玺拦住她:“我已中毒八年之久,这毒天下间只有一法可解。” 云瓷眼皮跳了跳。 “至阴至寒之人的骨血中一滴血入药,即可痊愈。” 这件事傅玺不想再隐瞒了,干脆如实坦白,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云瓷,等着她发落。 “一滴血就可以?” 傅玺点头。 云瓷倏然松了口气:“要是一滴血就可,这不难,你是孩子的父亲,他救你也是应该的。” 嗯? 傅玺越发疑惑了,难道云瓷就不生气嘛? “当初的事是个意外,你不必耿耿于怀,你并不愧欠他,多谢你的坦诚。”云瓷不是个圣母,拎不清现实。 再说一滴血而已,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无伤大雅,甚至不伤皮毛,能救亲爹,她相信孩子会愿意的。 第78章 栽赃陷害 转眼次日纳兰一大家子大大小小上百人就这么离开京城,临走前还有不少人对着指指点点。 云瓷并未去送行,帮着纳兰贺张罗着丧事,安抚了两个妹妹。 “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三叔尽管派人去云宅问候一声。” 纳兰贺点点头,这几日折腾他整个人苍老不少,他笑道:“我如今是你们三人留在京城的长辈了,也该撑起来,日后给你们撑腰。” 云瓷知道三叔是有些本事的,只是一直不敢在纳兰老夫人面前表现出来,现在终于可以有机会一展抱负了。 从三房回来,云瓷在云宅门口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奢华尊贵,身边还站着侍卫。 “云瓷。”赵王撩起帘子,冲她喊。 一声云瓷立马让她起了鸡皮疙瘩,她朝着赵王的方向行了个礼:“给赵王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赵王隔空抬手示意她起身,脸上依旧是挂着柔柔的笑容,温和平易近人。 云瓷摸不透赵王为何会来找自己,但无事不登三宝殿,能找她,绝不是为了怜惜。 必有目的。 皇室中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云瓷,不请本王进去坐坐吗?”赵王指了指云宅。 云瓷回过神,面带歉意道:“殿下,云宅只有我一个人住,您进去恐遭人非议,还请殿下见谅。” 被人拒绝了,赵王倒是不意外,他不仅没有责怪,面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歉意;“是本王未考虑周全,那去湖边儿散散心如何?” 被对方一再邀请,云瓷皱了皱眉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 两人站在湖边儿上,那里地方空旷,还有茶楼,身边又跟着不少丫鬟奴才,所以不会引起误会。 “云瓷,母后给本王指了一门婚事,但本王还未答应。”赵王突然用一种很温柔的眼神看向云瓷,试图要从其中看出什么。 云瓷蹙眉。 他娶妻和在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既是周太后亲自指的,她就更无权干涉了,谁知道这对母子俩究竟是怎么想的? 心里想归想,面上她神色波澜不惊,佯装没领会其中意思。 “云瓷,那日你从宫中回去之后,本王反省了自己,着实不该以侧妃之位委屈了你。”赵王的声音不断从耳边飘来:“只要你点头,本王愿意以嫡妃之礼迎娶你。” 甚至过去的种种,他都可以不计较,日后也一定会好好对待云瓷,赵王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云瓷落落大方地冲着赵王盈盈一拜:“多谢赵王殿下抬举,是臣女无福,实在不配和殿下肩并肩,这些日子在臣女身上发生太多的事,臣女早已经对男女之情没了牵挂,日后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云瓷,未来还很长……” “殿下,是臣女的心已经死了。”云瓷眸光坚定。 赵王面对云瓷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若是换成京城任何一个姑娘,只要他开口,对方巴不得立马就嫁过来。 实际上早在来之前,赵王心里就有直觉,对方不会接纳他的。 “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女就先行告退了。”云瓷再次屈膝,准备要离开却被赵王一把拉住了手腕,云瓷脸色骤然一变,指尖一枚银针翻转落在赵王手腕上,赵王吃痛瞬间松了手。 “殿下!”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空气里传来了甜腻腻的香味,云瓷屏住呼吸,往后退了退。 “殿下?” 一道来的共有三位姑娘,都是她不认识的,三人容貌艳丽各有千秋,前两位矫揉造作,对她的眼神中全是鄙夷和不屑。 落后的那位绿衣姑娘气势清冷,容貌也是三人之最。 “这不是纳兰大姑娘么,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和殿下偶遇?”粉衣姑娘上下打量着她,讥诮笑:“还以为是什么贞洁烈妇呢,也不过如此。” 云瓷蹙眉,斜了眼粉衣姑娘,见她的穿着打扮,浑身上下件件都是宝,连头上都戴着小凤钗,想必身份非富即贵。 “殿下,您怎么能和这样不知羞耻的人厮混呢。”粉衣姑娘噘着嘴;“现在外头人人都在传纳兰云瓷就是个扫把星,一旦沾染必然没有好果子吃,陆家和纳兰家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哪家不是出了人命?” “翩然!”赵王轻呵,打断了对方的话。 傅翩然撇撇嘴:“我又没说错,京城都这么传的。” “好了,翩然,命运这东西生下来就是注定的,又不是纳兰大姑娘能选择的,她也不想做个孤煞克星的命格。”一旁的蓝衣姑娘劝。 看似在劝,实际上却是坐实了云瓷的罪名。 云瓷轻叹口气,她到底是得罪谁了,被人莫名其妙的人身攻击! 傅翩然却不肯善罢甘休,对着赵王身边跟做法似的,开始挥散起来,嘴里还念叨着:“邪祟走开,邪祟走开!” 云瓷见状扭头就想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你站住!”傅翩然一个闪身便拦住了云瓷的去路,冲着对方龇牙:“我警告你,殿下是燕燕的,不是你这个嫁过人被人嫌弃的老女人能肖想的,日后给我离殿下远一些,否则,休怪我不留情!” 云瓷蹙眉,神经病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她却看见了傅翩然眼底划过一抹恶毒神色。 本能的皱眉暗叫不妙,傅翩然抬起手拉住了云瓷,身后的蓝衣,绿衣姑娘好巧不巧地挡住了赵王,找着其他话题闲聊。 “贱婢,还敢勾引赵王殿下,我今日就好好教训你!”傅翩然力气极大地就要拽着云瓷往湖边儿一头栽。 一望无际的湖边儿,还有股子凉风吹过,这要是掉下去了,那最多就是一场风寒。 可现在她腹中有了孩子,章婆子说过前三个月要万分小心谨慎,她不能拿孩子去冒险。 所以,就只能对不起傅翩然了。 云瓷再次出手一枚银针扎在了傅翩然的手腕上,麻木感瞬间让对方松开了手。 傅翩然蹙眉。 紧接着云瓷毫不犹豫地朝着傅翩然伸出手,对方惊恐得瞪大眼。 “噗通!” 巨大的水花响起。 “啊!救命啊。” 傅翩然一头栽倒在了湖水里,不停地上下扑腾,没一会儿功夫就要沉入水底了。 云瓷故作惊讶:“这位姑娘怎么失足落水了?” 当她站在亭子边缘时却意外地发现,水底下有什么东西闪过,她顿时皱起眉头。 原来这些人不是要教训她,而是要她性命! 一直没出声的绿衣姑娘忽然道:“纳兰姑娘,你怎么这么狠心呢,居然敢推了翩然,她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 “就是,你也太心狠手辣了。”蓝衣姑娘附和:“翩然年纪小,说话直了些,你也用不着这么报复她一个小姑娘吧?” 云瓷一脸无辜:“两位姑娘说什么呢,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对方,明明是她自己没站稳……” 她的红了眼眶,十分委屈,然后眼眶含泪无助的看向了赵王。 今日是赵王约她出来的,她倒要看看赵王究竟是舔狗,还是别有用心的想利用她。 “翩然的确是自己没站稳才掉下去的,和云瓷无关。”赵王开口道。 漂亮! 云瓷眼看着二人脸上露出惊愕表情,她不由得有些同情湖里挣扎的傅翩然,不知被呛了多少口水呢。 “殿下,我明明看见她……” “姑娘你莫要为了栽赃我,说胡话,你刚才明明是背对着我的,根本看不见这边,只有殿下能瞧见。”云瓷补充。 蓝衣姑娘没好气的瞪了眼她。 云瓷又指了指湖水里挣扎的人,好心提醒:“再不救上来,一会儿该危险了。” 第79章 彻查到底 几人这才注意到了傅翩然的动静。 早已无力挣扎,两只手高高举起,整个人往下沉落。 “快去救人!”赵王命令。 数个侍卫噗通噗通落水,才将人救起。 傅翩然早就呛了水昏迷不醒。 云瓷也注意到傅翩然的衣裳被扯开了,上演一场湿身诱惑。 啧啧! 她不禁有些庆幸,落水的不是自己。 这时绿衣姑娘身边的丫鬟突然跪出来,指着云瓷:“姑娘,奴婢是亲眼瞧见纳兰姑娘推傅姑娘落水的。” 云瓷眼皮跳了跳,抬眸望去。 “你别胡说!”绿衣姑娘低斥。 “姑娘,奴婢瞧的真切,就是她推的!”丫鬟一口咬定。 云瓷不由得好笑,这到底是布下多大的局,硬是往自己头上栽赃陷害! “纳兰云瓷,这次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蓝衣姑娘怒指云瓷,一副你就是凶手的表情。 绿衣姑娘走到了赵王面前:“殿下,翩然怎么说也是皇族宗亲贵女,贸然被人陷害......” “你们有空在这往我头上泼脏水,却没空担心地上快要冻死的人,究竟是真朋友还是假慈悲?” 云瓷嗤笑:“难道栽赃成功会比傅姑娘的性命还要紧?” 一番话刺的俩人脸色煞白。 绿衣姑娘率先反应过来,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没等大夫来,有经验的丫鬟已经上前掐傅翩然的人中,按压胸腔,让她将积水吐出。 嗷呜! 傅翩然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一张惨白的小脸满是惶恐不安。 “翩然你终于醒了,你怎么会无端端落水?”绿衣姑娘扶着她问。 傅翩然恍了会儿才回过神,咬牙切齿的瞪着云瓷:“是你推我!纳兰云瓷,咱两什么仇什么怨,你要下死手!” 有了当事人的证词,绿衣姑娘嘴角翘起弧度,紧接着又担忧的看向了赵王。 傅翩然也赶紧对着赵王哭诉。 “殿下,我只是来散散心,纳兰姑娘也太心狠了,求求您要给翩然做主啊。” 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云瓷。 云瓷就站在岸边上,微风拂过吹起她鬓间的一缕秀发,嘴角噙着笑,不慌不忙,淡漠的望着这一切。 这次赵王紧抿着唇不说话了。 但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明显就是质疑! 云瓷冷笑,幸好她没有被赵王的故作深情给迷惑了。 就这么简单的小把戏都看不穿,还谈什么狗屁深情。 “云瓷,你......” “殿下,我有几句话想问问傅姑娘,也请您如实回应。”云瓷打断了对方的话,一脸平静的看向赵王。 赵王点点头。 “敢问赵王殿下,我来湖边可是提前安排好的?” 赵王:“自然不是!” 云瓷又立即看向了傅翩然,指了指她的脚踝处的掐痕:“殿下觉得我有提前算到了傅翩然会来找我麻烦,所以故意安排了人潜伏在水底下?” 赵王立即看向了傅翩然的两只脚踝,其中一只有很明显的掐痕。 再联想到傅翩然刚才在水里扑腾。 他脸色顿时一沉。 湖边散心是他随口一提,而且一路上云瓷都在他视野内,绝不可能安排这一切。 傅翩然立即心虚的缩回了脚,用裙摆挡住。 “殿下,一个落水的人也不该衣裳被扯坏吧?”云瓷又指了指傅翩然被扯坏的衣裳。 湖水里可没东西勾坏衣裳。 傅翩然低着头看着自己春光乍泄,吓得嗷一声躲在丫鬟怀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绿衣姑娘深深的看了眼云瓷。 她果然聪明! “我要是殿下就会把水里的人揪出来。”云瓷道。 赵王阴沉着脸,他居然被人给戏耍了。 他看向了湖面:“查!把湖面围起来,给本王把人揪出来!” 傅翩然立即心虚地看向了绿衣姑娘,喊了句燕姐姐。 燕姐姐? 陆燕? 整个京城闺名里带着燕字的就那么几个,符合年纪的,也只有刚回京不久的陆燕了。 云瓷看向了陆燕,对方也在看她。 “纳兰姑娘,我刚才也是一时着急错怪你了。”陆燕起身,朝着云瓷屈膝:“抱歉。” 紧接着陆燕又朝着赵王拜了拜:“殿下,是臣女糊涂了,错怪了纳兰姑娘,求殿下责罚。” 云瓷嗤笑:“你冤枉的是我,应该求我原谅而不是在赵王殿下面前装大度。” 她根本不在意赵王,更不需要顾忌留什么好印象。 吃了亏,她就要当场讨回来! 陆燕脸色一僵。 “纳兰姑娘,当时情况紧急,你又恰好和翩然离得近,所以误会了也正常,你别咄咄逼人!”蓝衣姑娘气呼呼道。 陆燕低着头不说话了,看似面色平静,可实际上手中紧攥的帕子出卖了她的不安。 “就是你和我争执,我才不小心落水的,你休要狡辩!”傅翩然回过神来,又气呼呼的说:“谁让你不知羞耻的来这私会。” 这几人丝毫不提水下有人的事儿。 故意在这避重就轻,混淆是非。 云瓷下颌扬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几位执意要栽赃陷害,我一张嘴说不清,那就报官吧!” 一听报官,三人齐齐开口否决。 云瓷冷笑:“我平白无故被人污蔑,自然要讨个公道!” 她身后的夏露飞快的跑开了,身子灵活一眨眼就消失了。 “你疯了,还真要报官?”蓝衣女子气不过。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京兆尹就带着人来了。 “给赵王殿下请安。”京兆尹喘着粗气行礼。 天知道他是被疾风一路提着过来的,折腾的差点儿吐出来。 晃晃悠悠就被扔在了湖边儿附近。 又恰巧看见了夏露来报官。 京兆尹不敢有丝毫马虎,整理好仪容后便来了。 几人看见京兆尹真的来了,不由得涨红了小脸,这事儿闹大了,对她们几人也没好处。 就是想吓一吓云瓷而已,却没到云瓷居然较真儿了。 “大人。”云瓷现在对京兆尹使用的频率越来越高,她也坚信傅玺的话,他手里握着京兆尹的把柄,京兆尹绝对会无条件的帮衬她。 前几次也遇到过事,京兆尹也的确帮了她。 这次也不例外。 京兆尹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看向了赵王。 赵王看向京兆尹的眼神如刀。 吓得京兆尹后背脊发凉,强撑着挤出微笑:“殿下,光天化日之下何人胆敢藏匿湖水里 谋害贵女性命,下官建议一定要查。” 赵王掀了掀嘴皮:“那就有劳京兆尹去查了!务必要给本王个交代!” “是!” 京兆尹抬抬手,一声令下,无数个衙兵将整个湖面都给围起来。 不少人潜入水中追查,还有几条船驶了过来。 这阵仗是要把湖给翻个底朝天。 三位姑娘面面相觑,均是看出对方眼中乍现的一抹惊慌。 她们三人本来约好了一起逛铺子,半路上遇见了赵王的马车。 一路跟随得知赵王的马车守在了云宅,又去了湖面散心。 陆燕便提议了几句自家哥哥惨死,哭了几句,激起了另外二人的怒气。 加上赵王去找云瓷,让三人都心里不平衡,三人一拍即合决定要给云瓷个教训。 这才有了后来这一幕。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云瓷居然这么狡诈,看穿了阴谋,还找来了京兆尹,把这事儿闹大了。 几人就站在岸边上默默等着。 傅翩然冻的瑟瑟发抖,也不敢轻易离开,只再马车上换了衣裳躲在马车内。 “燕姐姐,现在怎么办?”她带着哭腔。 万一被抓到湖底的人,审问出来,可怎么交代? 陆燕紧绷着唇看向湖面,偌大的湖面波光粼粼,一片平静。 “他可有家里人,可有软肋?” 陆燕提醒。 傅翩然很快就明白了意思,点点头,赶紧让贴身丫鬟回去一趟。 她们这边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住疾风的,早早就跟了上去。 “姑娘,天凉了。”夏露取来披风搭在她身上。 云瓷回头看了眼身后马车,没了心思继续耗着,干脆也上了马车等候。 吃饱喝足还能眯一会儿,叮嘱外面有什么动静提醒她。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盯准了。”夏露道。 云瓷点头,正要眯着倏然又睁开眼:“派人去盯着这三人,她们必定会以软肋拿捏,有可疑之人立即拦住!” 夏露不敢耽搁,点头去报信儿,留下春芬在外候着。 至于能不能抓到人,也无关紧要,至少事儿闹大了。 要倒霉被人非议,就一起!谁也别想跑! 第80章 下流心思 和云瓷预料的一样,那边果然有了动作,是傅翩然贴身侍女回了趟靖安侯府,不多时领出来两个年迈的嬷嬷,其中一个还是盲人,穿着干净的粗布衣裳满脸无措的被带上了马车。 马车没走一会儿,两个嬷嬷便被当场截获,就连侍女也被掳走。 傅翩然等了许久也不见贴身侍女回来,隐隐有些着急,时不时的撩起帘子:“该死的,怎么还没回来?” “会不会是出事儿了?”陆燕眼皮跳了跳,有股不详的预感。 傅翩然下颌扬起:“我傅家乃是皇族至亲,谁敢对傅家动手,活的不耐烦了么?” 他父亲靖安侯是当今皇帝和赵王的远房王叔,祖上也曾是宫里的皇子,未继承大统才做了王爷,后又成了郡王,国公,一代一代的延续至今。 单凭一个傅字,就足以让她在京城骄傲了。 陆燕抿了抿唇,透过撩起帘子的缝隙看向了对面马车,静悄悄的还没什么动静,她又道:“今日是咱们鲁莽了,被人捉了把柄。” 一提到这,傅翩然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撩起衣袖指了指手腕:“是纳兰云瓷不知使用了什么法子,我手上顿时没力气,眼睁睁看着她将我推下水,这贱人!” 她落水之后,湖里的人压根就没辨别出对方是谁,拼命的将她往下拽,那一刻她差点儿就死了! 这笔账,傅翩然记住了,咬牙切齿道:“早晚我也要让她尝尝快要死的滋味!” 三人再次沉默。 傍晚 京兆尹终于从湖里找到两个可疑之人,他们在湖底实在是透不过气儿了,刚露了个脑袋喘口气就被逮住了。 他叫人堵住了两人的嘴,当众上了镣铐。 “大人!” 马车内的三人彻底慌了,尤其是傅翩然,她环顾一圈也没见着自己的贴身侍女来,心里猜测一定是出事了。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京兆尹将人给带走! “大人请留步!”傅翩然顾不得许多下了马车,拦在了京兆尹跟前。 “傅姑娘认识这人?”京兆尹扬眉问。 傅翩然心一惊,立即摇头:“当然不认识了,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 不给傅翩然开口威胁的机会,京兆尹直接抬手将二人给打晕过去,才和傅翩然继续说话。 “大人这是?”傅翩然瞪圆了眼睛,气呼呼的指着二人。 京兆尹漫不经心的说:“本官审问手段而已,傅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傅翩然气的没了话,她来找京兆尹,无非就是借机说点威胁人的话,让对方识趣闭嘴。 现在人都晕过去了,她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另一头云瓷睡醒了,在春芬的搀扶下慢悠悠下了马车,来到京兆尹跟前:“大人辛苦了,还请大人一定要审查到底,否则还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遭无妄之灾呢。” 京兆尹认可的点头:“本官定会彻查到底。” 眼看着京兆尹带兵走了,傅翩然急的不行,偏偏赵王提前离开了,根本没人拦住京兆尹。 “是赵王殿下的侍卫!”陆燕指了指不远处拦截京兆尹的人。 傅翩然大喜,还以为有希望了,可她们三个却是眼睁睁的再次看着京兆尹一副谁也不买账的姿态,扬长而去。 希望落空。 三人愣了。 云瓷则是揉了揉脖子,伸了个懒腰转身又要上马车,这次傅翩然一气之下将怒火撒在了云瓷身上,抬脚走了过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扬起手就要朝着云瓷脸扇过去。 云瓷冷笑,捏住了傅翩然的手腕,眸光泛着冷冽:“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为难我?” “贱人,还不都是你不知羞耻勾引赵王殿下,你这个扫把星,又是二嫁之人,根本不配站在赵王殿下身边,我警告你,以后离殿下远一点,否则我绝不饶你!” 此刻的顾翩然就像是被人宠坏的跋扈小姐,嚣张至极! 可云瓷也不是吃素的,她凑到了顾翩然耳边嘀咕:“众目睽睽之下都弄不死我,还指望日后?先想想怎么开脱今日这件事吧,蠢货!” “你!”顾翩然瞪大眼,不敢相信云瓷刚才竟然怒骂自己是蠢货? 云瓷骤然松开了手。 “纳兰姑娘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到处树敌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陆燕眯着眼问。 云瓷则是回头看了眼陆燕:“陆姑娘与其在这教训我,倒不如回去多抄几份法华经给某些人超度,而不是在这怂恿他人闹事。” 陆燕闻言脸色倏然一变,看向云瓷的眼神都变了。 她回京之后听过最多的话就是陆老夫人每日不重样的辱骂纳兰云瓷,陆家从一个前途无量的鼎盛之家,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眼前的女子。 若不是云瓷,陆燕至今还在边关呢。 云瓷懒得理会三人纠缠直接上了马车离开了湖边儿。 “燕姐姐,现在怎么办?”傅翩然气归气,但还有些理智,现在她们的把柄被京兆尹给抓住了,万一招供点儿什么出来,她可怎么交代? 靖安侯可不是个软性子,发起怒来,傅翩然想想就腿软,而且三人都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名声,谁还敢上门提亲? 陆燕安抚道:“先别着急,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儿,京兆尹那边不会谁的面子都不给。” “可纳兰云瓷身后有庆祥公主撑着。” “这两日公主去护国寺祈福了,不在京城。”陆燕似是想起了什么,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何况我在和赵王殿下议亲,若是陆家出面,京兆尹会给三分薄面的。” 听到这话,傅翩然紧张的心才有所缓解。 只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这次京兆尹还真就谁的颜面都没给,傅翩然的贴身丫鬟也失踪了,有人亲眼看着人是被送去了府衙。 吓得傅翩然魂儿都快没了。 也只有云瓷能吃得饱睡得香,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她低着头喝了半碗鸭子汤,揉了揉小腹。 “今日的汤格外鲜美。” 话音刚落,疾风的声音传来:“姑娘,赵王擅闯,要不要属下拦截?” 云瓷闻言好心情荡然无存,她当然知道赵王是因为什么来的,啪嗒将手中的碗放下。 “我不想看见他。” 疾风立即明白怎么回事儿,蒙着脸带着人将赵王撵出去,赵王或许是没有想到云宅里还暗藏着身手这么敏捷的暗卫。 赵王脸色倏然一变,暗掌朝着疾风挥过去,两人打斗数十个来回,疾风逐渐有些不敌。 “砰!” 蓦然从天而降一人,抬手毫不客气的朝着赵王心口上袭去,身段犹如鬼魅,根本令赵王无法防备,反倒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后退几步,心口处涌出腥甜,硬是被赵王给咽了下去。 赵王紧眯着眸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浑身上下遮掩的结结实实,根本看不出身份。 武功也是邪门的很,连他都不敌。 “放肆,你敢动手打本王!”赵王怒喝。 对方却已经亮起了长剑,寒光之下杀气腾腾,竟让赵王生出两分胆怯,再往后退了退。 “胡说八道,哪来什么本王,这里是云宅,纳兰姑娘的私宅,往日上门袭击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居然敢偷到了云宅,不知死活!” 管家站在廊下两手叉腰,扬声道:“放着正正经经的大门不走,偏要走邪门,还真当云宅好欺辱呢,来人,此人若是再敢进一步,直接打断胳膊和腿脚,扭送官府!” 赵王脸色黑如锅底,望着眼前几人,终究是没敢再进一步,只好转身离开。 人一走,管家又叫人里里外外搜查一遍。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了面罩,大步流星的朝着后院走去,见着人在灯火下写写画画,一副静谧和谐模样,他不忍打搅,收回了脚步。 “主子,赵王今夜不对劲。”疾风回忆刚才,至今心有余悸:“刚才属下和赵王交手时,闻到了赵王身上的媚骨香气息。” 他离的近也闻到了一些,浑身上下立即有了反应,但幸亏他闻的少,否则就中招了。 媚骨香三个字落入傅玺耳中,他嚯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主子,属下不敢造次。”疾风回。 万幸的是今夜姑娘没有见赵王,否则这么近的距离一旦闻到了,会对小主子不利。 疾风越想越心惊。 傅玺一双眼眸瞬间变得更加阴沉无比,他本以为赵王今夜前来是来说软话的,要么就是为了白天湖边的事。 没想到竟还藏着这么下三流的心思! 第81章 当街宠幸 怒火在他的心口处不停沸腾燃烧,媚骨香是这个世上最令人难以抵抗的合欢散之一。 中者,若不及时欢好。 轻者伤极五脏六腑,浑身瘫痪,重则暴毙而亡。 一个多月前他便是不慎中了媚骨香,才逃入水中遇到了云瓷。 不敢想象今日云瓷再中招会是什么样。 傅玺的怒火压都压不住,倏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疾风耳边叮嘱几句。 “是!”疾风闻声离开。 随后傅玺又转过头看了眼屋内的女子,温柔恬静,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一再的被人陷害,傅玺不免有些心疼,决定再派些人在云宅看守。 …… 赵王离开了云宅后,浑身上下无比难受,他捂着心口坐回马车内,侍卫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殿下,您受伤了?” 赵王脸色阴沉道:“先回去。” 马车晃动,媚骨香的余香在鼻尖萦绕,他有些绷不住了,对着侍卫吩咐几句。 “殿下,属下这就去找人。” 马车内挤出两个字:“尽快!” “是。” 莫约一炷香后,一个女子被丢入了马车内,蒙着脸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样,赵王扯住了女子的衣裳。 嘶拉拽开,毫不留情的俯身。 不知发泄了多久。 赵王的眼神才逐渐清明,浑身的不适感消失了,他毫不留情的起身穿好了衣裳。 “殿……殿下……” 女子娇柔惶恐的声音传来。 赵王的瞳孔蓦然一缩,抬起手捏住了女子的下颌,借着外头的光才看清了来人的脸。 一张惨白又熟悉的脸。 傅翩然! “怎么是你?”赵王呼吸一紧。 傅翩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心急如焚的在院子里等待消息,突然就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就在马车上,身上犹如被大山压着,她险些要叫出声,吓得不轻。 中途晕了过去又再次被折腾醒来,更不知被折腾多久,浑身都快要散架了,借着微薄的月光,还有赵王身上独有的香气,认出了对方。 傅翩然又怕又害羞。 “殿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傅翩然浑身酸痛,硬是咬着牙撑起身,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的散披着,她大着胆子伸出手匍匐在了赵王膝下,柔媚的声音响起:“殿下,如今翩然就是您的人了,您可不许辜负了翩然。” 赵王闻言眼中已经动了杀气,顾不得许多先撩起帘子下了马车,帘子挑起,一股子冷风灌进来,刺激的傅翩然打了个寒颤,赶紧捂着胸口蜷缩着。 “这是怎么回事儿?”赵王揪来了侍卫怒问。 侍卫道:“殿下,属下是去了胡同巷子接的人,错不了。” “啪!”赵王抬手便一巴掌打在对方脸上,错不了,人会在马车内? “属下办事不力,求殿下责罚!”侍卫跪地求饶。 赵王居高临下又看了眼侍卫,声音极冷;“此事还有多少人知晓?” 侍卫摇头,他是去花楼找姑娘,给了老鸨银子将人买下,就准备给赵王泄愤之后将人杀了。 所以根本没看清是谁,就将人掳来了,谁知道竟变成了傅翩然! 这太惊悚了! “呦!这不是赵王殿下么。” 不远处一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还打了个酒嗝儿,手里拎着酒壶,咧着嘴笑,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侍卫:“瞧你,不过是犯了男人犯的错,去一趟花楼而已,又不是犯了什么死罪,至于这么咄咄逼人么。” 赵王倏然看向了来人,江凛! “赵王殿下这是?”江凛的伸出脑袋往他身后的马车看了看,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随后便是惊恐不已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赵王回过头,马车帘子依旧是遮掩的严严实实,可看江凛刚才的架势,又像是看见什么似的。 “那不是靖安侯的嫡长女?”江凛直接道。 “胡说八道!”赵王轻呵。 可江凛又怎么会被赵王这一声吓着,他耸耸肩,咧着嘴继续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还是赵王殿下风流啊,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在下佩服!” 见他越说越过分,赵王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眸中逐渐杀气浮现,江凛又浑然不在意的打了个饱嗝儿,对着身后怒斥:“告诉你们了,别跟太紧了,小爷我一个人散散心!” 赵王回过头看了眼他伸手数十个侍卫隐匿在暗影中。 见状,赵王心里堵得慌。 “殿下,我就不打搅殿下雅兴了,告辞。”江凛手提着酒壶摇摇晃晃,嘴里还哼哼着曲儿离开。 赵王的拳头紧紧攥着,绝不相信今日的事是个意外。 “殿下?” 马车内传来娇滴滴的声音,也成功的让赵王眼中杀气散去,他回过头看了眼对方:“送她回去!” “是!” 傅翩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王离开的背影,心里既忐忑又有些甜蜜,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和赵王在马车内发生这种事。 赵王又是那样优秀,身份尊贵,比京城任何一个世家子弟都要尊贵。 这样想着,傅翩然白日里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瞬间就消散了。 此时府衙内 大街上的事传入傅玺耳中,他指尖轻轻敲打着桌子,在阴暗潮湿的牢房内显得有些刺耳。 京兆尹颤颤巍巍的候在一旁,弯着腰连大气都不敢喘。 里面时不时传来惨叫声,听着就叫人浑身发麻。 天亮之前,几份证词落入手中,傅玺瞧了眼,又将它重新放在了桌子上,目光斜睨了眼京兆尹。 “爱卿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京兆尹腿软跪了下来:“微臣愚钝,还请示下。” “这两位是奉了傅翩然的命令袭击无辜之人,这么大的事岂可马虎。”傅玺长腿一迈缓缓起身,来到京兆尹跟前,将人扶起:“这三人暂时先关押起来,好好养着。” 京兆尹起身,根本不敢抬起头和对方对视,只能嘴里连连应是,但不知何时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才狠狠的松了口气,望着桌子上的几份证词, 既然人证物证都在手上,为何皇上不立即发落? 两个时辰后 不知从哪传出来赵王当街临幸了靖安侯府嫡长女的事,消息传到了靖安侯耳中,他脸色瞬间就变了,连早朝都告假转身就回去找傅翩然质问。 傅翩然被折腾大半个晚上,浑身酸唧唧的,被送回来之后就歇着了。 “让她出来!” 靖安侯站在院子里等候,满脸的怒气。 丫鬟不敢耽搁赶紧去禀报,傅翩然知道这事儿瞒不过去了,硬着头皮去见靖安侯。 已经有不少妻妾的靖安侯看见傅翩然走路姿势不对,又脸色苍白,当即就心里咯噔一沉,随后对着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上前撩起了傅翩然的衣袖。 洁白的手臂上空空如也。 守宫砂不见了。 “啪!”靖安侯抬手便是一巴掌:“混账东西,你怎么能做出这么羞耻之事?” 傅翩然本就心虚,又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赶紧说:“父亲,女儿是被迫的,是殿下他……他派人掳走了女儿。” 靖安侯又气又怒,好好的嫡长女被人给当街糟蹋了,还传的沸沸扬扬,他这张老脸都没处搁了。 傅翩然哭成泪人儿,靖安侯瞧着就心烦气躁,这事儿很快引来了靖安侯夫人,她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赶紧将女儿揽入怀中。 “侯爷,赵王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不如促成此事。” 靖安侯没好气道:“人家要是正大光明地上门提亲,我必定恭恭敬敬将人请进门,绝无二话,可对方是临街……” 后半截话他实在是没脸说出口了,太丢人了。 “这事儿传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姑娘放荡呢,而且你还指望对方能给你一个什么位置?”靖安侯气不过,好好的姑娘给人家做妾,他想想就觉得躁得慌。 “侯爷,这事儿也不怪翩然,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本事反抗,一定是殿下逼迫的,殿下想邀您的支持,就得依着咱们。” 侯夫人的想法就是,赵王妃若是有人了,她就认倒霉了,可现在赵王妃的位置还空闲着,就必须争一争。 “侯爷不如去打听谁在和赵王议亲。” 话落,傅翩然立即说:“是陆家嫡女陆燕!” 这事儿还是陆燕亲口和她说的,太后私底下也见过陆燕了,两家正在合八字。 “陆家?”靖安侯夫人眼中立即多了一抹轻蔑:“前阵子陆家闹得沸沸扬扬,她还有脸和你争赵王妃的位置?” 不自量力! 第82章 鹬蚌相争 “母亲,我……我真的可以做赵王妃吗?”顾翩然仰着头一脸希冀地看向了靖安侯夫人。 靖安侯夫人信誓旦旦地保证:“就算不是你,也不可能是陆燕那丫头!” 她的女儿怎么可能比不过陆燕? 或许是被靖安侯夫人的话给打动了,靖安侯先是恶狠狠地瞪了眼两人,心口起伏不定。 “侯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就想想法子替翩然争取。”靖安侯夫人扶着傅翩然起身,又转身将她交给了身后丫鬟,安抚她几句:“你先回去歇息,这事儿有母亲和你父亲商议。” 顾翩然这才捂着脸就着丫鬟的手转身回屋,她现在满脑子里全都是赵王妃的身份。 已经把昨儿湖边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更忘了和陆燕之间的同盟。 赵王妃的位置就只有一个,她肯定不会让出去的,大不了,她可以妥协让陆燕进门做个侧妃。 这样想着,顾翩然更加心安理得了。 …… 坤和宫 周太后得知此事后,眉心紧皱:“什么时候的事儿?” “太后,就是昨儿晚上。” 周太后对傅翩然的印象不算太好,但毕竟是同宗的姑娘,平时偶尔也有几分照拂,逢年过节给些小赏赐。 但以傅翩然的性子和手段做赵王妃,周太后还瞧不上,更何况,傅翩然是傅家姑娘,还未出五服,嫁给赵王也不合理。 “皇儿怎么这么糊涂?”周太后叹气。 李嬷嬷却劝;“太后,殿下一向矜贵不好女色,怎么可能会在当街马车上临幸,这事儿必有蹊跷。” 依照殿下的本事,想娶什么样的人没有? “你的意思是皇儿被算计了?” “奴婢觉得极有可能。” 周太后点点头,看了眼时辰叫人去早朝那边等着,赵王一下朝就被请来,提及昨儿晚上的事。 “你怎么这么糊涂,还闹出来了。” 这么多年赵王可都是洁身自好的好形象,至今身边就只有一个侧妃,前阵子被京兆尹查出来暗巷子里藏匿的兵和银钱,对赵王就是个不小的打击,为了抹平此事,也耗费不少精力。 周太后劝他低调一段时间。 这才几日就闹出这样的丑闻? “母后。”赵王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把昨儿晚上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周太后冷着脸:“又是江凛这混球!” 江凛屡次坏了她的事,看在江老将军的份上,她选择视而不见,可这次江凛居然敢大肆宣扬赵王的事。 该死! “母后,庆祥姑姑对江凛偏袒,这个节骨眼上算计江凛,必定会惹恼庆祥姑姑。” 这也是赵王对江凛一再忍让的原因。 周太后又何尝不是呢,庆祥公主态度不明,她若有动作就会把人得罪了,白白让傅玺捡了便宜。 这事儿周太后才不干。 气归气,周太后冷静下来才问:“现在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你打算怎么办?” 靖安侯府是名门望族,祖祖辈辈和皇家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轻怠了,必定会让傅家宗亲对皇家不满,对赵王不满。 赵王还需要傅家其他宗亲的支持,所以,这事儿不能小觑。 “给她一个侧妃之位。”赵王道。 这事儿昨晚上就想过了,给傅翩然一个侧妃,也算是拉拢靖安侯府。 “侧妃?”周太后摇头:“靖安侯那个老狐狸必定不会甘心让女儿做小。” “母后,可儿臣更需要陆家的支持。”赵王压低声音:“西北有传言陆砚深被救救回来了,陆砚深若真的回来了,依照他在西北的威望,对儿臣更有帮助!” 正因为这个,周太后才几次三番地见了陆燕,有意将赵王妃的位置给陆燕。 “还有陆琮的手段,和在西北积攒的人脉都不是靖安侯府能比较的。” 周太后闻言又道:“可靖安侯却是傅家宗亲,得罪不起,又代表着皇家脸面,傅家姑娘岂可做小?” 陆燕和傅翩然,她肯定希望陆燕做赵王妃,但靖安侯府那边也不可怠慢。 这事儿有些棘手。 赵王紧绷着脸,要不是他着了算计,根本不可能去碰傅翩然! “母后,此事容儿臣再想想吧。”赵王并没有给个准话,他还需斟酌。 这时李嬷嬷忽然上前说:“太后,殿下,老奴斗胆献计,若是赵王妃的位置被皇上给提前下旨赐婚,那殿下不就不用得罪人了么,陆姑娘和傅姑娘都给个侧妃位置,又或者两人都以侧妃之礼进门,日后谁先诞下长子谁就是赵王妃,也可以化解矛盾。” 此话一出,周太后和赵王都是眼前一亮。 “你倒是人精啊。”周太后睨了眼对方。 李嬷嬷赶紧道:“老奴这点皮毛都是跟着太后耳濡目染,不及您万分之一,您也是担忧殿下才一时着急,否则哪轮得着老奴献丑?” 闻言周太后笑容更灿烂。 赵王道:“母后,儿臣想求娶纳兰云瓷为赵王妃。” 一句话让周太后脸上的笑意直接凝固了。 “母后,江家和庆祥姑姑都对纳兰云瓷极为维护,若是娶了这三人,儿臣的阵营又多了几分把握,至少日后江凛在犯浑,庆祥姑姑也未必会帮衬他了。”赵王徐徐解释。 这冠冕堂皇的话说辞根本说服不了周太后,周太后知道儿子这是对云瓷动了心。 “母后,云瓷是个有手段的,她身后还有纳兰信。”赵王提醒。 提及纳兰信,周太后也收到了消息纳兰信是发现了矿区位置,不过还未上报。 若是能将纳兰信拉拢过来,对赵王来说更是如虎添翼。 “她是二嫁,身份上差了些。”周太后顾虑。 赵王却不以为然:“正因如此,陆家和靖安侯府才不会将云瓷放在眼里,此事若能得皇兄亲自下旨,儿臣就不必担心得罪两家了。” 在赵王的劝说下,周太后也只能妥协,表示下午会找机会和皇上好好谈一谈。 “儿臣多谢母后成全。”赵王的情绪略有些波澜。 昨日若不是在云宅被人撵出来,他也不至于会犯错临幸了傅翩然,云瓷,他势在必得! 赵王一走,周太后便派人去请皇帝来叙叙旧,这次是李嬷嬷亲自去的。 半个时辰后李嬷嬷独自回来。 “太后,皇上下朝回寝宫时半路上晕了过去,至今还没醒。”李嬷嬷特意在大殿外守了一会儿,里里外外的太医严防死守,她传不进话,只能退回来。 周太后倒是一点也不意外:“苟活这么久,也该退位让贤了。” 这些年她忍辱负重给赵王谋划,早就忍耐不住了,当年要不是皇帝偷奸耍滑在先帝面前卖了乖,这皇位还未轮得到他。 “是皇上福薄,压不住这泼天的福气,不像咱们殿下,生来就是君临天下的。”李嬷嬷赶紧顺着说。 周太后笑了:“罢了,先不着急让他来,派个人守着,等人醒来再请进来吧。” “是。” 大殿 被人传出昏迷不醒的傅玺一边抓紧时间处理奏折,一边听着全德公公的汇报。 当听说赵王又一次求娶了云瓷时。 啪嗒! 手中的朱砂笔被折断,鲜红色的朱砂溅出两滴出来,傅玺抬眸,阴寒的眸子散发着狠厉。 惦记他的女人,还要他下旨赐婚? 傅玺收回眸子,将手中折断的笔扔了出去,又重新拿起一只继续批阅。 殿内气氛骤降,周边伺候的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直到傅玺招来了身边侍卫低声嘱咐几句,侍卫应声离开。 …… 此时陆家得到了消息,赵王要求娶靖安侯府嫡女为赵王妃,让陆燕做侧妃。 靖安侯府则是得到同样的消息,赵王要娶陆燕为赵王妃,让傅翩然做侧妃。 不日太后就会降旨赐婚。 两府直接炸开了锅,尤其是靖安侯府这边,原本有些降下来的流言蜚语,毕竟没有多少人证,只是传着传着罢了。 可现在满大街都在传是傅翩然自荐枕席,不知羞耻地勾引了赵王,赵王给了个面子才当众在马车内临幸了。 靖安侯直接气炸了。 “混账,陆家简直欺人太甚了!竟敢在外如此诋毁我靖安侯府!” 靖安侯夫人又道:“陆家为了赵王妃的位置不择手段,胆敢欺辱翩然,侯爷,咱们这口气一定要争到底。” “这是自然!”靖安侯点点头,并沉声说:“翩然要是做不成赵王妃,我宁可将她送去庙里做姑子,也绝不让人羞辱了靖安侯府的名声!” 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赵王的脸面往哪搁! 第83章 争夺妃位 傅翩然气愤不已地窝在了靖安侯夫人怀中,心里想着的全都是陆燕的种种不好,噘着嘴说:“母亲,陆燕前些日子和纳兰恒不清不楚的,她根本就不配和赵王殿下在一块,给个侧妃身份已经是极大的荣耀了,还敢惦记赵王妃之位?不自量力!” “翩然所言不错,陆家现在为了赵王妃身份在背后诋毁咱们,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依照靖安侯夫人的意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将陆燕拉下水。 她家女儿做不成赵王妃,那陆燕也休想! 这事儿靖安侯也表示认可。 于是京城里又开始流传着关于陆燕的种种不利流言来。 陆家人这段时间本就十分低调,不与外人争执,就连大门口都很少开,但凡姓陆的,出门都是小心翼翼。 再次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尤其还涉及了陆燕的名声,苑氏便有些坐不住了。 “母亲,傅翩然那个蠢货怎么能压女儿一头,她真是不要脸!”陆燕得知傅翩然自荐枕席,成了赵王的女人之后,她这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吐不出咽不下,实在难受。 苑氏气归气,但理智还在,她拍了拍陆燕的手:“传归传,赐婚圣旨终究没下来,她就未必能做赵王妃。” “可她已经……”陆燕小脸涨红,气得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苑氏笑:“那是她不自爱,也是她一辈子被人拿捏的把柄,皇族顾忌颜面,也未必会承认此事,这对于你来说是件好事儿。” 一个坏了名声的女子,就算做了赵王妃,将来有了子嗣,也会被人诟病手段不光彩。 陆燕在苑氏的教育下,怒气逐渐消失。 “傅翩然失身于赵王,也并非她所愿,这事儿还有些蹊跷。”苑氏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时,就不相信一个大家族的姑娘会这么不知羞耻,即便是这样,那赵王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又怎么会在大街上的马车内做出那样的事? 赵王这么多年洁身自爱,要是缺女人,什么样的没有? “会不会是因为赵王殿下想拉拢靖安侯府?”陆燕猜测。 一开始她也有些怀疑,但细想想之后,觉得赵王和皇上之间的争斗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为了拉拢,做出这事儿也不稀奇。 苑氏摇摇头,她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云瓷:“前一日你们还在湖边陷害她,后脚傅翩然就出事儿了,这事儿未免太巧合了。” 她屡次派人去京兆尹那里打探消息,却一点儿水花都没有。 这事儿让她心里没谱。 “母亲,若是赵王在陆家和靖安侯府之间做选择,女儿的胜算能有多大?” 陆燕心里很没底。 这次跟着父母回京,就是要找一门婚事,赵王也是她第一人选,好不容易入了太后的眼。 结果却冒出来个傅翩然,陆燕想想就生气。 苑氏知道女儿心里想什么,安抚几句:“那就看谁能带给赵王的利益最大。” “可陆家……” 陆家已经被贬再贬,从堂堂国公府变成了普通的陆家,陆家要不是还有陆琮撑着,早就落没了,说不定都要滚出京城了。 “先别急,只要赐婚圣旨一天没下来,就还有希望。”苑氏想了想,又道:“晚些时候等你父亲回来,让你父亲去找赵王探探底。” 陆燕闻言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 傍晚赵王府来了两波人,一波是陆家,一波是靖安侯府,赵王揉着眉心见了二人,不得不打起了太极,互相推诿。 …… 坤和宫 周太后迟迟没有等来临安帝苏醒的消息,又听说外头关于赵王妃人选闹得沸沸扬扬,便有些坐不住了。 “去召见云瓷进宫!” 李嬷嬷点头。 莫约一个时辰后,周太后见着了一身素衣寡淡的云瓷,整个人似是比之前更消瘦了。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云瓷行礼。 周太后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也不知为何,哀家对你就极有眼缘,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云瓷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恰此时,苑氏也带着陆燕入宫请安,周太后故作惊讶:“陆夫人来了,快请进来吧。” 这是云瓷第一次见苑氏,和陆燕站在一块,苑氏的容貌丝毫不输于对方,穿着绛色芙蓉花裙,鬓间只有寥寥两支金簪点缀,却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优雅。 保养极好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半点儿皱纹,肤色白皙,举手投足都是一股子风情。 这样的气质和容貌,难怪在京城贵夫人之中有一席之地。 “臣妇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女给太后请安。” 二人行礼。 周太后抬起手:“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坐吧。” 这一家人三个字显得有些奇怪,两个月前云瓷是陆家二少夫人,见了苑氏还要乖乖行礼喊声母亲。 可如今,陆砚辞被休后气死了。 云瓷也和陆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实在称不上是一家人。 苑氏脸上挂着微笑,抬起头看向了云瓷,穿着朴素浑身上下却有股子令人难以忽略的气质,清水出芙蓉,也不过如此了。 看见云瓷的这一刻,她有些难以理解了,为什么二郎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疼爱,偏去宠叶嘉仪那个蠢货! “陆夫人。”云瓷率先打了个招呼。 苑氏回以笑容:“纳兰姑娘。” 周太后看向了云瓷又看了眼陆燕,继续笑着开口:“两个姑娘站在一块娇滴滴的跟朵花儿似的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姐妹呢。” 这话引起了三人的蹙眉,云瓷敛眉,她可不敢小觑周太后,毕竟周太后也是一肚子坏水。 喊自己入宫绝对不是叙旧。 她和周太后也只有几面之缘,哪有什么感情? “太后,陆姑娘和纳兰姑娘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老奴瞧着都觉得有点儿相似呢,日后有陆姑娘陪伴纳兰姑娘,纳兰姑娘也不至于在京城孤零零的了。”李嬷嬷笑着说。 此话一出,云瓷顿时就明白了周太后打的什么主意了。 陆家和靖安侯在争夺赵王妃之位,周太后这是要将自己也给拉进来! 这么浅而易懂的话,苑氏不可能听不出来,她看了眼身边的女儿,见她面上隐浮现怒气,立即拽了拽对方的衣袖,递了个神色,是让陆燕别沉不住气。 “哀家记得云瓷比燕燕年长一岁吧?”周太后看向云瓷问。 云瓷摇头:“回太后,臣女不知陆姑娘芳龄。” 周太后闻言眼眸中隐隐划过不悦,只好将视线从云瓷身上挪回落在了陆燕身上,陆燕笑着回应:“的确是纳兰姑娘年长一岁,臣女今年十五。” “那云瓷便应该承担一声姐姐了。”周太后继续将话题往上引:“如今纳兰家不在京城,云瓷一个人也怪孤寂的……” “太后您忘了,臣女三叔一家子还在京城呢,臣女还有三妹妹和四妹妹作伴,不算孤寂。”云瓷笑着打断了周太后的话,她再不做点表示,这把火就要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周太后脸上的笑意都快挂不住了,深深的看了眼云瓷,随后端起茶递到唇边喝了口。 气氛有些僵持。 陆燕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了云瓷,心里大骂一声蠢货,周太后明显就是想抬举云瓷,可惜云瓷不识抬举。 李嬷嬷见状,笑着上前开口道:“纳兰姑娘有所不知,太后这些日子为了您的婚事愁得不轻,有时连做梦都在念叨着,恰逢昨儿宫里来了大师,太后便替您占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您是个有大富大贵之命的。” 此话一出,三人都变了脸色。 “所以太后决定让您来做赵王妃。”李嬷嬷顶着压力说出口。 “什么?”陆燕一听按捺不住直接起身,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云瓷,她想过赵王妃的位置可能会落在了傅翩然身上,却没有想过会落在纳兰云瓷身上。 还是一个二嫁之人。 太后是糊涂了不成? 面对陆燕的冒失,周太后扫了一眼。 “太后恕罪。”苑氏伸手拉了拉陆燕,示意对方别坏了规矩,硬是将陆燕给拽着跪下请罪。 “太后娘娘慧眼如炬,纳兰姑娘温婉贤惠,能入了太后娘娘的眼,也是纳兰姑娘的福气。”苑氏回应。 陆燕闻言险些都快气哭了,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还要帮着纳兰云瓷说话,她可是害了陆家的罪魁祸首,是陆家的罪人! 第84章 天生凤命 苑氏此话一出,周太后看向苑氏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赞赏:“过去云瓷在陆家的确受了不少委屈,这是陆家欠了她的,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两人以后能做姐妹,就看在哀家的份上,化干戈为玉帛吧。” 苑氏脸上撑着笑意:“只要纳兰姑娘肯大度,陆家绝不会纠结过去。” 她又将皮球踢给了云瓷。 云瓷朝着她看了眼,个个都是隐藏心思的好手,单凭这几句话,她就不敢小觑苑氏。 明明恨自己到极致,却还在这装大度。 “云瓷,这次你可放心了?”周太后再次扬起笑意看向云瓷。 现在话已经挑明了,若是云瓷再不识抬举,就要彻底得罪了周太后,但嫁给赵王? 云瓷百般不愿。 周太后就像是掐准了云瓷一定不会在陆家面前反驳自己一样,满脸自信。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云瓷朝着周太后磕头:“多谢太后......” “皇嫂!” 庆祥公主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她紧绷着脸,快步来到了周太后身边。 见着对方,周太后脸色微妙,每次她和云瓷在一块,庆祥公主都能闻声而来。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有人通风报信。 “你不是去了护国寺上香么,怎么过来了?”周太后故作漫不经心的问。 庆祥公主来到周太后身侧,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周太后半信半疑,直到对方拿出一张签文出来。 “皇嫂若贸然赐婚,这事儿传扬出去,日后只会让赵王难堪。”庆祥公主提醒。 周太后心里头勾起一抹怒火,皮笑肉不笑的问:“好端端的,去算这个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江凛那个混账东西!”庆祥公主道:“谁成想云瓷竟是这样的命格,臣妹也警告江凛不许惦记,否则便是背负谋逆大罪!” 谋逆二字被她咬的极清楚。 周太后冷冷一哼,本来对云瓷做赵王妃的事还有些牵强,若对方真是那个命。 这赵王妃的身份还真就云瓷莫属了。 “昨儿也有大师来给云瓷批命,确实贵不可言.......” “皇嫂,这是护国寺主持的批语。” 庆祥公主打断对方。 面对一而再被人质疑的打断话,周太后的怒气不断上浮。 可当庆祥公主投来一抹质疑的眼神时,周太后又只能将怒火生生给压制下去。 “皇兄在世的遗言,臣妹一日不敢忘,不论是谁伤害其中一个,臣妹绝不会袖手旁观。” 庆祥公主提醒周太后别露出不该有的心思。 听着二人的对话,其余三人还有些发懵。 最终周太后的视线落在云瓷身上,道:“哀家记得你前些日子说过,暂不想婚配,哀家也不勉强你了。” 云瓷叩首应了是。 这让陆燕和苑氏又惊又喜,对方到了手的赵王妃之位就这么没了。 周太后也留了一手,虽没有立即下旨让云瓷做赵王妃,也未松口不要她,当即下旨意册封陆燕和傅翩然二人都以侧妃之礼入府,让钦天监挑选个好日子把这事儿给办了。 陆燕一愣,极度不甘心的咬着唇道谢。 周太后无心和几人纠缠,摆摆手让苑氏退下了,只留下庆祥公主说话。 “庆祥,并非哀家执意撮合,而是两人两情相悦,私底下已经互许终身了。” 周太后解释:“谁能想到命运造化弄人呢,皇上又是那样的身体,临安江山社稷不能无人继承啊......” 这已经是在隐晦提醒庆祥公主别看不清形势。 一个是快要死的皇帝,一个是胜券在握的王爷,这场战最后的胜利者肯定是赵王。 “皇嫂难道不知慕贵人已经有了身孕?”庆祥公主忽然开口。 周太后猛然愣住:“你说什么?” 或许是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周太后又赶紧解释:“宫里这么大的喜事怎么没听人说起?” “这也是刚才诊出来的,慕贵人的胎儿已经两个月了,太医说极有可能是皇子。” 接踵而来的打击让周太后难以接受。 后宫妃嫔在她眼皮底下怀上了,这对周太后而言无疑是打脸。 她筹谋这么多年,眼看着皇帝就要死了,却来了个小皇子? 周太后气的心肝儿一颤一颤的难受 。 “皇嫂,臣妹刚从皇帝那过来,太医说皇帝的身子已经有了好转,想要痊愈也不是不可能,如今又有了皇子傍身,何愁临安江山社稷后继无人?” 一句比一句更戳心窝子的话让周太后呼吸发紧 有小皇子在,还有赵王什么事儿? ...... 云瓷从皇宫出来,身后一抹浅绯色身影拦住她。 陆燕盯着她:“纳兰云瓷,你可真够贱的!” “啪!” 云瓷毫不犹豫的抬手打了对方一巴掌。 清脆悦耳。 陆燕懵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 宫门口人来人往的,云瓷竟然打了她? “陆姑娘还是嘴巴放干净点儿,毕竟再怎么折腾,也是个做妾的身份。”云瓷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裳:“这颜色还真配你!” “你!”陆燕愤恨得咬牙切齿。 苑氏拉住了陆燕:“胡闹,不可对纳兰姑娘无礼!” 陆燕气的直跺脚,指着对方:“母亲,她在嘲笑女儿做妾!” “够了!”苑氏瞪了一眼陆燕,随后来到云瓷身边,略带歉意道:“纳兰姑娘,小女是一时气糊涂了,还望您大度。” 自家女儿被人羞辱,苑氏还能说出这么大度的话,简直惊呆了她。 云瓷回以笑容:“无妨,陆夫人带回去多管教管教就是了。” 说完她扭头上了马车,背靠着马车壁,没心思和陆家人计较,而是惦记着庆祥公主到底说了什么话能让太后改变主意。 她总会觉得太平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回到云宅没一会儿庆祥公主就来了。 “你不必起身。”庆祥公主按住她,下一秒直接抛出个炸弹:“昨日本宫给你占卜,你是凤命,贵不可言。” 云瓷闻言小脸瞬间煞白。 凤命就意味着是将来的皇后,第一反应就是她这又是被谁给算计了? 第85章 坦白身份 庆祥公主第一反应就是替云瓷担忧。 云瓷脸色渐渐恢复平静,冲着庆祥公主强挤出笑容,心里头却将算命大师狠狠骂了一遍。 闲得慌给人去批命。 她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现在太多人想弄死她了。 一味的隐忍,换来无数人的得寸进尺。 云瓷深吸口气:“公主,我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自有定数。”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攒够银子,大不了逃之夭夭。 这皇后爱谁方谁当! 见她脸色缓和,庆祥公主才松了口气,又安抚几句才离开了。 人一走,云瓷气的破口大骂,心口上下起伏着。 “外头都在传皇上命不久矣,你若入宫为后,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做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傅玺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走进门,将手里一大包食盒摆在桌子上,里面装满了玲琅满目的点心和蜜饯。 “消消气。”傅玺安抚。 云瓷狠狠瞪着他,哼哼道:“你野心可真不小,还想狸猫换太子不成?” 傅玺语噎,他亲儿子生下来本就是尊贵的太子,何须换? 云瓷见着傅玺后,愤怒的心逐渐平复下来,坐下之后挑起蜜饯塞入嘴里。 入口一股酸甜,很开胃,连带着她的心情也舒缓不少。 “我听说皇上登基以后膝下无子,宫里又有太后盯着,皇上怎么可能有孩子?” 傅玺坐下:“今儿早上慕贵人诊出有孕,十有八九是个皇子。” “嗯?”云瓷挑眉,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这事儿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肯定气炸了。 想到太后的脸色,云瓷心里舒坦多了。 “你从前受制于人,被人算计不敢吭声,如今不一样了,有凤命护着你,大可以为所欲为。” 傅玺继续劝说,看着她唇边沾上糕点沫儿,抬起手,指尖轻轻擦拭她的唇。 云瓷蹙眉瞪了他,身子往后躲了一下。 原以为她会怒斥,结果云瓷却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我要是被人算计了,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只能等死?” 宫门墙那么高,万一得罪了人,想逃都不行,不就在等死? 傅玺轻笑:“宫里也没你说的那么吓人。” “我又不认识皇帝,在宫里一点人脉都没有,又是休过夫的人。” 云瓷又摸了摸肚子,顶着肚子嫁过去,她是有几条命可以活? 傅玺听着她娓娓道来的分析,也不打断,耐着性子听。 要不是赵王和周太后一次次的算计,傅玺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赵王连媚欢药这种龌龊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他未必能时时刻刻盯着云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傅玺决定冒险一把,让江凛出面求着庆祥公主去算卦。 卦象是什么,他说了算。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傅玺打算负责到底。 “我在宫中略有薄面。”傅玺清了清嗓子解释:“和皇帝也有几分熟悉。” “你要我去伺候皇帝?”云瓷忽然怒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傅玺。 她早就知道傅玺身份不简单,能知道京城这么多秘密,还能掌握京兆尹,肯定不是一般人。 但没想到傅玺居然胆子这么大,敢惦记皇位! 还要卑鄙无耻算计自己去伺候皇帝! 这个绝不能忍。 “护国寺给我批命的大师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云瓷怒问。 难道在他眼中,权势就这么重要么? 陆砚辞如此,赵王也是,就连傅玺也权势迷惑了? 面对云瓷质问,傅玺点了点头。 “啪!” 云瓷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 傅玺不躲不闪硬生生挨了。 “滚出去,我不想见你!”云瓷心口起伏。 她以为孩子爹是不一样的,现在揭破了真面目,她心里竟然有些酸涩。 太欺负人了,拿她当什么? “云瓷......” “滚出去!”云瓷情绪有些激动。 傅玺无奈,只能退出去站在廊下好一会儿。 “主子。”疾风看着主子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心惊肉跳,主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无碍。”傅玺并不在意脸上的伤,心里反而有些小窃喜。 他知道云瓷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不想入宫嫁皇帝,和身份无关。 而是对其他男人有了排斥。 “主子为何不跟姑娘解释清楚呢。”疾风问。 傅玺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大门,起初没告诉云瓷,是因为他觉得云瓷带着目的接近自己。 随着时间的接触,他知道云瓷的为人。 再后来他就舍不得将云瓷迁入纷争。 万一他死了,云瓷该怎么办? 她喜欢自由,若是将她捆绑在身边,吓着她怎么办? 再或者,她遇到喜欢的男子了,却因为他的身份,不能长厢厮守又该怎么办? 渐渐的顾虑越来越多,有些话就更难以说出口了。 不知站在廊下多久,听着里面传来夏露的劝诫。 他竖起耳朵。 却始终没听见云瓷的声音,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主子,姑娘是个通情达理的,有些事隐瞒着,一旦被姑娘知晓,依照姑娘脾气只会更生气。” 疾风更担心云瓷会动了胎气。 那小皇子可是主子唯一的解药啊。 傅玺略作思考敲了敲门:“云瓷,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里面静悄悄的。 傅玺再敲门。 依旧没什么反应,没一会儿夏露走出来了,狠狠瞪了眼傅玺,低声骂了句不值! “我家姑娘真是看走眼了。” 傅玺无奈,问:“姑娘怎么样?” 夏露让开身子让他自己瞧,只能看见一抹背影,孤单又消瘦的单薄身子。 “你先下去吧。”傅玺吩咐完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瓷正在低着头写写画画,头也不抬。 “云瓷,有些话我想坦白,我姓傅,名玺,尔玉玺。” 话落,云瓷嚯的一声抬起头,手里的动作也停住了。 尔玉玺,玺乃传承之意,傅乃国姓。 傅玺....... 云瓷忽然觉得脑子嗡嗡的。 “我是登基八年,膝下无子的临安帝傅玺。” 他又走进一步,说起了第一次和云瓷相遇是因为被人算计。 啪嗒! 云瓷手上的笔掉在桌子上,一副山水画被溅墨,瞬间毁了。 她脑子里猛然想起无数次当着傅玺的面骂起狗皇帝的场景。 这感觉有点儿像是在做梦。 云瓷伸出手掐了一把大腿。 “嘶!” 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不是做梦! “云瓷,除了身份上隐瞒,我并未算计过你,昨夜赵王身上涂抹媚欢散擅闯,欲要毁你清白,太后又想拉拢纳兰信,不愿意得罪陆家和靖安侯,所以要立你为赵王妃......” 傅玺再往前走了几步,眸光温柔:“皇帝是皇帝,傅玺是傅玺,但不论是哪一人,至今为止从未宠幸过旁人,宫里的慕贵人有孕也只是缓兵之计。” 云瓷震惊了,这话她相信。 傅玺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宠幸他人。 望着傅玺白皙的脸庞上清晰无比的巴掌印,云瓷手心沁出汗。 她居然动手打了皇帝? “隐瞒你至今,是不想给你带来负担,你若愿意,我可以给你正大光明的身份,许以后位,你若不愿,我也可以给你自由。”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两两相望。 云瓷忽然觉得理亏。 又忽然觉得很多莫名其妙的事得到了解释。 根本不是她运气好,而是背后有人撑腰。 傅玺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云瓷会不会原谅自己的欺骗。 冷静下来后,云瓷倏然问:“赵王昨日是来毁我名声的?” “嗯!” “所以傅翩然被你掳走,嫁祸给了赵王?” “是!”傅玺坦荡承认了,他想让赵王分不开身,忙一阵子。 却没想到太后会直接下旨要册封云瓷。 这让傅玺不得不紧急提醒江凛,赶紧让庆祥公主回来搅局。 头顶着凤命,赵王没胆子强娶云瓷。 却也让云瓷陷入风口浪尖。 云瓷的怒火慢慢的被傅玺化解,她坐下来,心思乱如一天麻团。 “主子,急召!”门外疾风提醒。 傅玺叹了口气:“晚些时候我再来探你。” 他留给云瓷一些考虑的时间。 云瓷足足在座位上愣了一个多时辰,感觉仍跟做梦似的。 兜兜转转她早就抱上大靠山,被人护着至今才没被人算计死。 父亲出狱,救庆祥公主之子,拿到免死金牌入宫休夫......桩桩件件都是傅玺在引导她。 “姑娘,姑娘。”夏露见她不吃不喝的坐在那发呆,吓得不轻:“您别吓唬奴婢啊,姑娘?” 云瓷回过神,不知该哭还是笑了。 许久才叹了句,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 “姑娘。”春芬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锦盒:“姑娘,这是京兆尹派人送来的。” 云瓷收起心思打开看了眼,是前天在湖边水底下人和傅翩然贴身丫鬟的证词。 “傅翩然......”云瓷正愁气儿没处撒呢。 无冤无仇的就要置她于死地,这笔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第86章 上门质问 一个时辰后 京兆尹亲自将傅家的丫鬟送回了靖安侯府,靖安侯见着京兆尹时还有些发懵。 对方可不是什么闲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现在还得了临安帝的器重手握治安大营,足足两万人马,更是不可小觑。 “大人怎么来了,快请坐。”靖安侯笑着将人引入了大厅。 京兆尹摆摆手,指着身后的丫鬟:“多谢侯爷款待,可今日下官不是来做客,而是有件案子要和府上的大姑娘聊一聊。” 一听说这事儿有关于傅翩然,靖安侯的眼皮跳了跳,连忙问:“小女能有什么事儿?” 京兆尹也不啰嗦,直接将罪证递给了靖安侯,上头还有签字画押,以及整个作案过程。 “这……”靖安侯看完之后恨不得掐死傅翩然,这混账居然敢买凶杀人! 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这会不会是个误会?”靖安侯赶忙解释:“小女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说不定是这丫鬟胡乱攀咬。” “侯爷,不如把令媛给交出来当面问一问?”京兆尹道。 人都已经找上门了,又有罪证在,靖安侯也无法拒绝,只好叫人去请傅翩然过来。 此时的傅翩然还沉浸在太后赐婚的喜悦中,幻想着要嫁入赵王府之后的种种。 靖安侯夫人却是没什么心思恭喜她,女儿做了侧妃,说得再好听也是个妾。 “母亲,虽然女儿并未做赵王妃,可陆燕同我一样都是侧妃,日后若我先诞下孩子,赵王妃之位还是女儿的!”傅翩然信誓旦旦地安抚。 看着女儿一脸单纯的模样,靖安侯夫人这才把赐婚的事原本说了出来:“赵王妃人选今日已经给了纳兰云瓷,只是被庆祥公主搅合,暂时没成,日后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呢。” “什么?”傅翩然有些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纳兰云瓷是个二手货,怎么可能嫁给赵王做嫡妃?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绝对不会有假。”靖安侯夫人抬起手抚了抚女儿的发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条路还有得走呢,万万不可松懈。” 傅翩然闻言好心情荡然无存,满脸嫉妒地说:“怪不得这贱人四处勾引殿下,那日在湖边就该溺死她才好!” 肯定是纳兰云瓷不知羞耻,卖惨装可怜才会欺骗了殿下,日后她定要戳穿这贱人的真面目。 “什么湖边?”靖安侯夫人疑惑追问。 傅翩然心虚地搪塞几句后,门外来了靖安侯的贴身小厮:“夫人,大姑娘,侯爷让二人尽快过去一趟。” 看小厮行色匆匆,靖安侯夫人便多了问:“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是京兆尹带着欢儿来审问一桩案子。” 欢儿两个字一出口,傅翩然瞳孔蓦然瞪大,靖安侯夫人这才发现女儿的贴身丫鬟欢儿不见了,再看女儿的表情,就猜到肯定是出事儿了。 “母亲,京兆尹怎么这么多管闲事,连赵王的面子都不给,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带人上门。”傅翩然气愤道。 靖安侯夫人是听过京兆尹现在的战队的,他敢不给赵王面子,实际上就是临安帝在背后指使。 “你先退下吧,我随后就到。”靖安侯夫人对着小厮道。 “是。” 紧接着靖安侯夫人对着傅翩然问:“人家既然找上门肯定是有证据了,你快把那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不能有任何隐瞒,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傅翩然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你糊涂啊!”靖安侯夫人没好气地伸出手戳了戳傅翩然的脑门儿,气道:“陆燕可真是好本事啊,自己嫉妒纳兰云瓷,背地里却在撺掇你。” “母亲,现在可怎么办?”傅翩然慌了,她可不想这事儿捅到赵王面前去,这会让赵王误会自己是个心狠毒辣的女子。 靖安侯夫人叹了口气,然后对着身边丫鬟叮嘱:“你即刻去一趟陆家,将此事一一说明,让陆夫人带陆姑娘上门一趟。” “母亲?”傅翩然不解。 “这事儿是她撺掇的,凭什么人找上门却要你一人承受?”靖安侯夫人安抚几句,傅翩然点点头也冷静下来了。 …… 消息传递到陆家时,陆燕有些绷不住了,担心了好几天的事终于爆发了。 可靖安侯夫人却派人来威胁,这分明是故意的。 陆燕没有停留片刻直接去找苑氏,在院子里扑了个空,打听到苑氏在陆老夫人那,赶紧又赶过去。 还没进门就听陆老夫人的辱骂声:“我就说这小贱人是个不安分的,原来是背地里勾搭上了赵王殿下,可恶!” 陆老夫人骂得很难听,一旁的苑氏也不劝阻,只默默听着。 “这小贱人凭什么这么好命?”陆老夫人听说太后要钦点云瓷做赵王妃时,气得不轻,还当场将一只茶盏给摔了个粉碎,骂骂咧咧不肯罢休,就差没有直接上门指着云瓷鼻子怒骂了。 “你也是,既然在现场为何不劝着点儿太后,太后年纪大了,人也跟着糊涂了,这样的小贱人怎么配做赵王妃?”陆老夫人不悦地看了眼苑氏:“就应该将人送去沉塘!” 苑氏闻言长叹口气,实在有些无奈:“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考虑不周到了。” 陆老夫人见她没有反驳自己,怒气渐渐消了一些,实际上心里清楚着呢,就算是她自己在场,也不敢和太后顶撞。 太后决定的事,岂是外人能插手的? 等着陆老夫人骂够了,气儿也出得差不多了,苑氏赶紧上前重新倒了杯茶递了过来,抬眼间看见了陆燕的身影一晃而过。 于是苑氏找了个借口离开。 出了门,陆燕忍不住说:“母亲又何必这样纵容祖母,祖母年纪大了,越发糊涂了,那样的话也能随便说?” 陆家被折腾成这副模样,陆老夫人功不可没! “你还小,不懂其中缘故。”苑氏摇摇头,陆老夫人愿意说什么她听听就是了,无关紧要。 陆燕抿了抿唇,随即将靖安侯府派人来传信的事儿说了,苑氏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怎么想?” “靖安侯府攀扯上咱们了,咱们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她的意思是去一趟。 苑氏摇头:“你这一去就是不打自招,要是京兆尹真的掌握什么把柄,早就来陆家告知了,何况动手的人是靖安侯下人,被抓到的丫鬟也是傅翩然的贴身丫鬟,就算是审问出什么,也攀扯不上你。” 被这么一点拨,陆燕紧张焦躁的情绪立即平静下来,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母亲所言极是,是女儿急糊涂了。” 只要她不肯承认,傅翩然还能乱咬人不成? “倒是京兆尹几次三番地帮了纳兰云瓷,是有些奇怪。”苑氏开始怀疑起两人之间。 陆燕蹙眉:“京兆尹都一把年纪了,膝下又有子嗣,她是疯了不成,放着尊贵英俊的赵王殿下不要,反而委身做小?” 苑氏闻言摇了摇头,想起了白日里庆祥公主和周太后在一块闲聊时,庆祥公主说的那句谋逆大罪。 她至今还参不透。 但也正是这一句话,让周太后打消了立云瓷为赵王妃。 “庆祥公主,京兆尹,还有个江凛,江老爷子,这几人全都是一条线上的。”苑氏大胆分析,站在云瓷身后肯定有棵大树,否则云瓷不可能这么好命,每次都能侥幸逃脱。 苑氏瞬间就想到了一人,她脸色微变。 “母亲说什么呢?”陆燕压根听不懂。 苑氏回过神:“没事儿,这几日你留在府上哪也别去,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及时告知,不可贸然行事。” “是。”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陆家上门,反而是大厅那边时不时派人来催促,靖安侯夫人有些按捺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傅翩然去了趟前厅。 靖安侯见状有些不满:“怎么才来?” “回侯爷,翩然她身子略有不适,所以耽搁了。”靖安侯夫人解释,又看了眼京兆尹,视线再落在了欢儿身上。 欢儿穿着靖安侯府下人的衣裳,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从一双红肿不堪的手上看来,是用过刑罚的。 “侯爷,这欢儿是前几日被翩然给撵出去的,怎么会落在京兆尹手上?”靖安侯夫人决定先发制人,怒指着欢儿:“这丫鬟是个吃里扒外的,屡次在府上犯错,翩然念起伺候了几年,待她如家人般亲密,却没想到竟在外勾结陷害翩然,这丫鬟死有余辜!” 欢儿猛然抬起头看向靖安侯夫人,她岂会听不出这话的威胁,她无助地将视线挪向了傅翩然。 祈求对方能帮着说话,可得到的回应却是一记阴狠毒辣的眼神。 第87章 侯府惊慌 京兆尹这么多年混迹官场,审查案子,早就见惯了形形色色的手段了,单凭靖安侯夫人几句话推卸就想打发了自己? “侯爷,此事当真如此吗?”他问。 靖安侯点点头:“后宅的事儿一向都是夫人在管,既然夫人能这么说,那便是如此吧。” 京兆尹闻言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不紧不慢地又掏出了几份罪证:“侯爷,这里还有几份罪证。” 不仅有罪证,还有对方的户籍,人口关系,何时在靖安侯府当差的,十分仔细。 “这两人都是侯府的护院,身手不错,下官为了抓他们可费不少劲儿,侯爷不妨瞧瞧证词?” 靖安侯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接过证词一看,和欢儿说的一样,全都指责傅翩然买凶杀人,故意要置纳兰云瓷于死地。 “县主和傅姑娘无冤无仇,再说县主也是个苦命之人,傅姑娘又何必赶尽杀绝呢?”京兆尹叹气。 现在几份罪证都摆在眼前,靖安侯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又被人指着鼻尖指教。 靖安侯脸色有些挂不住,抬起手便朝着傅翩然打了过去:“混账东西,到底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傅翩然被打蒙了,捂着脸不敢说话。 “侯爷,您这是做什么?”靖安侯夫人赶紧上前将傅翩然揽入怀中,心疼不已:“侯爷还不知道吧,是纳兰云瓷将翩然推入湖中差点淹死了,侯府没有找她算账已经是开恩了,她怎么敢恶人先告状?” “父亲。”傅翩然也是一脸委屈,她受了委屈怎么还挨打? 靖安侯夫人的眼神又落在了京兆尹身上:“大人怎么能不辨黑白,帮着一个寡妇呢,究竟是纳兰云瓷给了你什么好处?” 话落,吓得京兆尹立即从凳子上起身,赶紧撇清:“侯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下官和县主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哼,没有交集你会处处帮着她?”靖安侯夫人一副我早就看穿的样子:“京城谁不知纳兰云瓷有些美貌,如今又是孤寡一人的住在外头,男人么,最见不得柔弱可怜的玩意儿了。” 这话让京兆尹又气又怒:“侯夫人慎言!休要污蔑县主清白!” “瞧瞧,我不过是说了几句罢了,就让大人这般维护?”靖安侯夫人自以为抓到了京兆尹的把柄,又继续说:“在湖边吃亏的是侯府嫡女,她可是好端端地回去了,时隔这么多天,大人却耗尽心思将这么小的一件事查得这么仔细,私底下又敢对侯府的下人动刑,殊不知重刑之下必有冤屈,这笔账,我们侯府不认!” “你!”京兆尹气得说不出话,脸色涨红,办案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着侯府的夫人就跟个泼妇似的,这般无赖诋毁! “大人莫要动怒,这是在侯府,有些话是不会传言出去的。”靖安侯夫人高高地抬起下颌,有些得意地继续说:“京城最大的忙人还有无数积压的案子不去审查,却追究姑娘们之间的拌嘴,实在太不像话了,所以还请大人适可而止吧?” “胡闹!”靖安侯故作恼怒地训斥侯夫人几句,转而又对着京兆尹说:“妇人之见,京兆尹勿怪,来坐下喝杯茶吧。” 京兆尹气的脸色涨红,一把拂开了靖安侯。 “大人这是?”靖安侯脸色不悦。 “靖安侯府这杯茶,下官喝不惯,今日下官是来审问傅姑娘的,人证物证都在,还请傅姑娘给个痛快话。”京兆尹铁青着脸,将苗头指向了傅翩然。 傅翩然轻轻拽了拽靖安侯夫人的衣袖。 “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就不怕我们将你和寡妇的丑事宣扬出去?” 靖安侯夫人蹙眉,暗叹京兆尹是个死脑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敢不依不饶,简直混账! 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寡妇,京兆尹脑仁儿跳得厉害,赶紧说:“县主已经休夫,陆砚辞死了和县主又有什么关系,侯夫人慎言!再者,本官清清白白,只要有人报案,本官必须追究到底,还请侯夫人不要造谣生事!” “啧啧,还狡辩呢。”靖安侯夫人看来京兆尹这就是被自己戳穿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这时管家来到了靖安侯身边,小声嘀咕几句,靖安侯的脸色猛然大变。 “大人,男欢女爱本就是正常的,纳兰云瓷又是个年轻貌美之人,你多些照拂……啊!” 啪! 一巴掌突然打在了靖安侯夫人的嘴唇上。 “闭嘴!”靖安侯怒喝。 靖安侯夫人被打得嘴唇发麻,愣愣地看向了靖安侯。 “大人,她这几日梦魇总是说胡话,刚才那些话统统不能当真的,还请大人海涵勿要计较。”靖安侯朝着京兆尹拱手赔罪,态度简直是大转弯,又道:“大人稍等片刻,容许我先处理几件家务事,事后必定会给大人个交代。” 京兆尹虽不明白靖安侯为何变得这么快,但他依旧怒火难消,摆摆手:“侯爷既然这么说,那下官就等一等。” “多谢大人。” 靖安侯安排了人带着京兆尹去了隔壁厅暂时歇息。 随后又遣散了其他人,偌大的屋子就剩下三人,靖安侯夫人捂着嘴唇不悦:“侯爷,京兆尹肯定和那个小贱人不清不楚,两人绝对不干净。” “够了!”靖安侯怒吼。 吓得靖安侯夫人缩了缩脖子,胆怯地后退两步。 傅翩然也是吓得不敢说话。 “你可知现在外头传什么?”靖安侯一双眼睛都快喷火了,怒瞪着靖安侯夫人,一想到刚才的污蔑,他就虚得厉害。 “今日太后赐婚之前,召见了纳兰云瓷入宫,要给对方赵王妃之位,但被庆祥公主给搅和没了,若不是公主,此刻纳兰云瓷已经是太后亲册的赵王妃了!”靖安侯沉声道。 靖安侯夫人和傅翩然傻眼了,第一反应就是太后肯定是糊涂了。 “幸亏公主明察秋毫,及时制止,否则皇家就成了笑话了,要一个寡妇。”靖安侯夫人小声呢喃。 却惹来靖安侯一个大白眼:“庆祥公主之所以制止,那是因为纳兰云瓷被护国寺的主持批出命格,乃天生凤命,贵不可言!” “什么?”靖安侯夫人和傅翩然惊住了。 “你有几个胆子敢污蔑未来皇后?”靖安侯气急败坏指着靖安侯夫人:“人家连赵王都拒绝过,怎么可能和京兆尹纠缠不清,这话传扬出去,你究竟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这下靖安侯夫人也有些害怕了,她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故意吓唬京兆尹的。 “父亲,这怎么可能呢?”傅翩然才不信,纳兰云瓷那个二手货竟然还是凤命! 更不信太后居然要纳兰云瓷做赵王妃这件事。 可看靖安侯的脸色,这事儿不似作假。 “外头都已经传开了,岂会有假?”靖安侯怒指二人:“都是你们给侯府招来祸端!” 他不敢想象这事儿传到皇上耳中是什么结果? 皇家最注重名声了,子虚乌有的污蔑未来皇后,侯府又有几个胆子能承受雷霆之怒? 片刻后外头传来消息,宫里来人召见靖安侯即刻入宫。 靖安侯一听脸色瞬间白了。 “侯爷,侯爷,现在可怎么办?”靖安侯夫人也有些慌了,她只是随口一说,可不是存心要污蔑纳兰云瓷的。 谁又能想到她一副贱命竟然能做未来皇后? “会不会护国寺大师算错了?” 刚说完,靖安侯夫人摇摇头又觉得不可能,护国寺住持极有威望,这么多年从未出错过,既然能批出凤命,那肯定就是真的了。 刚才京兆尹来问罪,那是可大可小,还能推脱过去,可现在不一样了,纳兰云瓷身份变了,傅翩然就是以下犯上,是死罪! 靖安侯没解释,直接摔袖离去。 “母亲,这可怎么办?”傅翩然吓傻了,哭着躲在了靖安侯夫人怀中。 靖安侯夫人搂着她,母女两个都有些迷茫。 第88章 打脸侯府 大街上有关于云瓷凤命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夏露和春芬二人得知后,彼此看了眼,赶紧回去禀报。 云瓷也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姑娘,您……您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夏露话都说不全了,既紧张又欣喜。 她家姑娘将来是要做皇后的! 那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云瓷神色依旧淡淡,只问道:“靖安侯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姑娘话,半个时辰前靖安侯被召见入宫,京兆尹大人也离开了侯府,并未带走傅姑娘回去审问。” 带走傅翩然是不现实的,毕竟傅翩然还顶着皇家姓氏,又是赵王未来的侧妃。 京兆尹只需将话带到,这事儿肯定会闹大,靖安侯府想捂着这事儿也瞒不住,还有赵王那边肯定也会有所动作。 她只需要静静观望即可。 “姑娘,京兆尹在外来回话。”小丫鬟来报。 京兆尹站在云宅门口,脑子还是木的,他也是才听说纳兰云瓷是凤命这事儿。 心中迷惑也终于解开了,难怪皇上几次三番的为了纳兰云瓷的事儿找上门,原来是早就定好的缘分。 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错。 否则今日下场又不知如何。 站在台阶上越想越害怕,连后背都濡湿一层细腻的汗,不一会儿里面的门开了,京兆尹连头都不敢抬。 “大人。”云瓷微屈膝,却被京兆尹一个闪身躲开了:“县主,有关于湖边的案子已经有了进展。” 他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将靖安侯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有关于靖安侯夫人的污蔑之词只是一笔带过。 云瓷点头:“大人辛苦了。” “不辛苦,一切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县主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派人去府上知会一声。” “多谢。” 京兆尹说完后退几步,转身离开,等上了马车才知腿儿早就软了,他刚才就站在台阶上,都能隐约察觉云宅里的气氛有些杀气。 不必说,肯定是皇上派人将云宅围起来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竟还有种劫后余生之感,还没走几步呢,迎面就看见了一脸阴沉沉的赵王。 京兆尹暗叫不妙。 赵王的视线落在了云瓷身上,眸光紧紧盯着,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盯上了垂涎已久的猎物,明晃晃的不加以掩饰。 “姑娘。”夏露被这眼神瞧得心里发毛,轻轻拽了拽云瓷的衣袖。 云瓷目光坦荡任由赵王打量。 赵王翻身下马极快地朝着云宅方向走,却被京兆尹一把拦住了去路:“殿下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之人,赵王眸中多了几分狠厉,毫不客气地将人挥开,京兆尹却道:“赵王殿下是不是为了靖安侯府傅姑娘买凶杀人的事来找下官?”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让赵王瞬间清醒了过来。 “买凶杀人?” “是!”京兆尹连连点头:“那日在湖边发生的事已经查个水落石出了。” 赵王蹙眉。 等反应过来时,云宅的门已经关闭了,赵王冷哼地看向了京兆尹:“难怪你升迁如此之快,原来是找到靠山了,一而再地查到了本王头上,屡次给本王难堪!” 面对质问,京兆尹讪讪摇头,故作听不懂:“殿下哪里话,下官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儿。” “哼!”赵王气得拂袖而去。 他现在没空理会京兆尹的耍嘴皮子,也没空理会靖安侯府发生的事,从郊外办差回来,就听说云瓷凤命的事儿,当即就没忍住直接来找。 他本以为劝说了周太后让云瓷做赵王妃,那云瓷就是板上钉钉的赵王妃。 却没想到短短两个时辰就出现这样大的变故。 凤命? 简直可笑! 赵王气的直接入宫去找周太后。 “她是凤命又如何,你将来迟早要做那个位置的,还怕得不着她?”周太后劝。 这事儿想开了,就是另一种思路。 “那皇兄若是提前娶了她呢?”赵王不甘心。 周太后揉了揉眉心:“皇帝没见过她,未必有感情,而且依哀家对皇帝的了解,他未必信得过云瓷。” 赵王不语。 “即便皇帝有此心,哀家也绝不允许这事儿发生!”周太后屏退了所有人,对着赵王严肃地说:“今儿早上慕贵人查出有两个月身孕,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小皇子。” 话落,赵王愣住了:“怎么可能?” “哀家已经派人去查过了,慕贵人的的确确有了身孕。”周太后自从知道这事儿,就一直坐在这考虑后路:“哀家不能再等了,皇帝必须尽快要解决。” 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 …… 大殿 被人密谋的傅玺神清气爽地坐在大殿内,手边是刚刚处理完的奏折,廊下是跪着的靖安侯身影。 他偶尔瞥了眼靖安侯,烈日当空,靖安侯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 等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之后,傅玺捧着茶递到唇边润了润嗓子,又听全德公公说一个时辰前赵王入宫去见周太后了,至今还未离宫。 母子俩凑在一块无非就是在怎么商议除掉自己。 傅玺淡淡嗯了一声,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起身来到了靖安侯跟前。 “皇……皇上。”靖安侯磕头。 “来人,传朕旨意,靖安侯纵女行凶,行为恶劣,有失皇家颜面,即日起剔除傅家宗谱,另褫夺侯爵身份!” 傅玺的一字一句让靖安侯脸色煞白,连连磕头求饶:“皇上恕罪,是微臣之过,求皇上再给个机会。” “你连后宅都管不好,谈什么忠君爱国?”傅玺冷声斥责:“皇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临走前傅玺还派了两个教养嬷嬷去教养傅翩然。 气的靖安侯当场就晕了过去。 傅玺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奏折,已经处理差不多了,他也该出宫了,正要离开,却看见赵王朝着这边走来。 “皇兄这是要去哪?”赵王问。 傅玺不假思索道:“去探望慕贵人。” “恭喜皇兄如愿以偿,终于后继有人了。”赵王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他等了八年,竟然等来这么个消息,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皇弟可要抓紧了。”傅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情绪一看就极好,赵王深吸口气,又说:“皇兄打算怎么安排纳兰云瓷?” 见他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傅玺也不拐弯抹角了:“既是天命所归,那便顺从天意。” 听这话,赵王脸上的笑意就有些绷不住了:“皇兄当真要娶她为后?” “嗯!” 再次得到确定的回应,赵王原本想劝说傅玺放弃云瓷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了。 他再提,便是有了谋逆的嫌疑了。 “皇上,慕贵人那边还等着您用晚膳呢。”全德公公提醒。 傅玺点头对着赵王说:“皇弟,朕就不多陪你了,慕贵人有了身孕心焦的厉害,朕要多陪陪她了。” 说完抬脚就走。 只留下一个背影给赵王。 赵王心口的郁气久久不散,脸色越发阴沉,一转身的功夫才看见了地上晕厥的靖安侯,脸上是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厌恶。 可眼下又不能不管,只能叫人扶起来送回去,又听说靖安侯被褫夺封号,还被皇帝给惩罚了,赵王的怒火更是达到了巅峰,连装模作样都懒得装了,直接扭头就走。 靖安侯府四个字的牌匾被当众摘下来收回皇宫,靖安侯,也是如今的傅大人望着空荡荡的牌匾再没忍住,当街喷出口血,直接栽倒在地。 傅家乱成一团,侯夫人也变成了傅夫人,往日的荣耀全都被收走,不仅如此,两个凶神恶煞的嬷嬷直接来到傅翩然的院子。 吓得傅翩然要去告状,却被拦住了,第一次见面就被打了手板,竹子编成的木板一共好几层落在手心,虽没有破相,却极疼。 院子里惨叫连连,傅翩然气恼的开始破口大骂,教养嬷嬷也毫不犹豫的抬手掌掴。 几次下来,可算是让傅翩然收敛了脾气,识趣不少。 短短几天时间傅家遭遇如此,傅翩然也成了众矢之的,被人嫌弃之极。 第89章 当场回击 靖安侯府变成了傅府,傅翩然所做的那些事儿也被人传得沸沸扬扬,周太后得知后,气得病了一场。 是陆燕自告奋勇去坤和宫侍奉。 “你有心了。”周太后对陆燕的端庄稳重越来越满意了,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选傅翩然做嫡妃。 “能侍奉太后是臣女的福气。”陆燕满脸乖巧。 周太后脸上挤出淡淡的笑意,转念看了眼李嬷嬷,二人主仆多年,只需要一个眼神,立马就猜到了对方的意思。 “太后,陆姑娘一个人在宫里没个伴儿,不如召县主进来作陪?” “这不妥吧,人家可是凤命,怎么能来伺候哀家这把老骨头?”周太后推辞。 李嬷嬷又道:“不论县主将来能不能做皇后,不都是您的儿媳妇么,这未来儿媳妇伺候婆母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着李嬷嬷看向了陆燕。 陆燕一愣,她并不想看见纳兰云瓷,心里有些吃味,凭什么她嫁过人的身份差点做了赵王妃,现在又要扶摇直上做皇后? 可碍于周太后满脸期待的眼神时,陆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臣女听说上一次太后病危,就是县主在旁侍奉,所以太后才会好得这么快,想必县主一定有过人之处,臣女也想跟着学一学。” “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召见云瓷入宫吧。” 周太后一副无奈的样子。 …… 云瓷刚用完早膳,在院子里散步,章婆子则在她耳边叮嘱这个月份应该注意些什么。 她听得认真。 “姑娘,太后召见您入宫侍奉。”夏露来禀,满脸的担忧。 云瓷眼皮跳了跳。 “姑娘,太后会不会对您不利?” 云瓷咬了咬唇,从前她处境尴尬企图是抱上太后这条大腿和狗皇帝抗衡,可现在不一样了,总不能去帮着外人对付孩子爹。 所以她和周太后注定是死对头。 周太后又岂会看着她安好? 云瓷摇头,让人简单的收拾了行李,随后上了宫里来的马车,她倒要看看傅玺之前说过的,在宫里有些人脉可以护她周全,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宫门口,又往里走了半个时辰才抵达了坤和宫,这一路她并不陌生,红砖绿瓦,庄严肃穆,长长的甬道上偶尔还有几个宫女太监急色匆匆地走过。 迈入坤和宫,一如既往的奢华。 “县主来了。”李嬷嬷站在宫门口迎她,并朝着她微微屈膝。 云瓷抬起手虚扶一把李嬷嬷:“嬷嬷不必多礼,听闻太后凤体抱恙,不知现在如何?” 李嬷嬷一边在前面走,一边解释道:“哎,都是老毛病了。” 很快来到了大殿,云瓷看见了陆燕也在,陆燕看她的眼神十分不自在,嫉妒,羡慕,还有几分憎恨。 不过碍于周太后在场,陆燕硬是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云瓷姐姐。” 这一声云瓷姐姐叫得云瓷浑身起鸡皮疙瘩。 “陆妹妹。”她喊。 周太后卸掉了满头珠翠斜靠在榻上,看见二人站在一起,脸上露出了微笑:“还是你们年轻人活泼,跟个花骨朵儿似的好看,往这一站,瞧着都赏心悦目。” “可不是么,县主和陆姑娘这颜色可是一等一的出挑,就连宫里妃嫔也未必能比得上。”李嬷嬷道。 陆燕闻言故作害羞地低着头。 云瓷则是面无表情,她在等着周太后的下一次话题,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又是上一届宫斗冠军,没那个时间和心思净说废话。 果不其然,周太后再次开口:“皇上登基八年,只有初登基那年选秀一次,这么多年宫里也没有选新人进来,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年选秀,哀家记得其中一个秀女就是纳兰二姑娘,她是怎么没的?” 周太后满脸严肃地看向了云瓷,似是质问。 云瓷道:“得了怪病。” 想到这云瓷突然有些庆幸当初威胁纳兰老夫人,以至于纳兰老夫人又派人将纳兰韵的尸骨挖出来,焚烧之后再下葬。 这样一来什么证据都没了。 “怪病?”周太后又继续追问:“纳兰二姑娘在京城颇有名誉,哀家想着入宫之后,怎么也得是个贵人,却不曾想突然听见噩耗,究竟是怎么病的?” 见对方纠缠不休,云瓷面色始终如常,不卑不亢地说:“回太后,臣女不知。” 周太后闻言眼神冷了三分。 “太后,您忘了么,纳兰二姑娘身亡之后,顶替进来的是纳兰三姑娘,依老奴看,只要是纳兰家的姑娘就一定不会差。”李嬷嬷笑着打圆场,缓解了不少气氛。 云瓷微蹙眉,心底里吐槽周太后可真够膈应人的。 “是么……”周太后亲眼看着云瓷细微的变化,故意拖长了音调:“云瓷,你觉得该给三姑娘什么位份比较妥当?” 云瓷故作慌忙地跪了下来:“太后,三妹妹已经被剔除选秀了,而且三妹妹正在热孝中,不宜选秀,唯恐冲撞了宫里惹来晦气。” “县主这叫什么话,选秀是规矩,三姑娘能入宫选秀是天大的福气,皇上一身正气,岂会害怕冲撞?”李嬷嬷笑着将云瓷拉起来:“县主不必担心,选秀也是太后亲自相看的,只要三姑娘是个知书达理,温婉贤惠的,必定能留下。” 听李嬷嬷这话,云瓷心里咯噔一沉,三叔一家子好不容易才平复一些,又去折腾。 而且三妹妹胆子小,入宫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去。 这帮人为了膈应自己,还真是什么招都能使出来。 云瓷深吸口气,忽然鼻尖钻入一股怪异的香气,惹得她脸色大变,赶忙屏住呼吸,故作惶恐地后退两步,离李嬷嬷远一些。 她刚才在李嬷嬷身上闻到了极浓的寒气,此香,若是有孕之人闻了,用不上半个时辰就会小产,若是未婚之人闻久了,将来都会不孕不育。 她瞥了眼香气来源,李嬷嬷的腰间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枚香囊,里面鼓鼓囊囊的。 云瓷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经浮上怒火,她转头看向了陆燕,很显然对方压根不知道这事儿。 周太后可真够狠毒的,为了给自己下药,竟不惜也拽上了陆燕陪着,陆燕可是赵王侧妃! “县主这是怎么了?”李嬷嬷故意往云瓷身边凑,一脸担忧的样子。 云瓷赶忙道:“无碍,只是突然想起二妹妹和三妹妹了,有些伤感罢了。” “你们姐妹早晚都能入宫团聚的。”周太后敷衍几句,又咳嗽两声,陆燕赶紧上前抚背,又端来茶水递了过去,一套伺候下来,周太后的脸色果然好转不少,并笑着夸赞一句:“你倒是贴心。” 陆燕忙道不敢,又来了句不及云瓷姐姐万分之一。 云瓷挑眉,又将自己给扯上了? “陆妹妹年轻气盛的确没有伺候人的经验,当初祖母病重,我留在府上伺候了些日子,有些事还是我过来人比较熟悉。”云瓷屏住呼吸继续往前, 一把接过了陆燕的位置,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周太后的唇角,温声细语道:“太后可别嫌臣女笨手笨脚的。” 话音刚落,周太后脸色忽然变得乌青,下一瞬嗓子眼都被封住了,嗷嗷两声硬是喊不出声来,满脸的惊恐。 “太后!”云瓷故作震惊,然后看向了陆燕:“陆妹妹,你到底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将太后伺候成这幅模样?” 陆燕懵了,她什么也没干啊。 “快传太医!”李嬷嬷大喊。 趁着乱,云瓷来到廊下深呼吸几口气,这时一名小太监来到了云瓷身后,她立即认出是疾风。 “李嬷嬷身上佩戴着能使人小产的香囊。”她嘀咕。 疾风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个时辰后 坤和宫上下被包围起来,因为太医诊断出周太后这是中毒的征兆,所有在坤和宫的人都不能随意出入,等待着搜查。 云瓷站在廊下,陆燕也在廊下,两人四目相对,陆燕走了过来:“是你做的。” “啪!”云瓷想也不想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陆燕猝不及防,然后转过头狠狠地瞪着对方:“你疯了,敢打我!” “几日前在宫门口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一次了,嘴巴放干净点儿,既然你不长记性,我就教教你。”云瓷不以为然。 “你!”陆燕恨得咬牙切齿,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对自己动手,她却连续两次被云瓷教训,这口气她实在是憋得慌,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第90章 雷霆之怒 经过太医的及时抢救,周太后总算是有惊无险保住了性命,但气色仍是有些差。 周太后冷着脸:“查,给哀家一查到底,究竟是谁敢在哀家眼皮底下给下毒!” 死里逃生一回,周太后暂时顾不上许多,必须要想法子将凶手找出来! 这时外头传来了尖鸭般的嗓音:“皇上驾到!” 廊下的云瓷赫然抬起头,看着宫门口方向迎面走来一抹明黄色身影,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深吸口气,视线再继续往上挪。 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只不过看惯了他穿着黑色布衣裳,冷不丁的穿上威武霸气的龙袍,就跟做梦似的。 云瓷眨眨眼,等着人走到台阶下时赶紧低着头,她怕一个激动会暴露出什么。 “给皇上请安。” 乌泱泱一群人下跪行礼。 云瓷正要屈膝,又听傅玺说:“都不必多礼,起来吧。” 紧接着傅玺从她面前略停留片刻后,提脚狠狠地踹在了她身边的李嬷嬷身上。 “哎呦!”李嬷嬷被踹倒在地。 云瓷这才反应过来,李嬷嬷刚才居然趁人不备悄悄正在她身边。 “皇上?”李嬷嬷趴在地上,满脸无辜地看着傅玺。 傅玺居高临下怒指着她:“你究竟是怎么当差的,连母后都照顾不好!” “老奴……”李嬷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现在爬都爬不起来,随后傅玺指着李嬷嬷:“拖进来,朕有话要问。” 疾风毫不怜惜地将李嬷嬷拖着进门槛,宛若拖着一条死狗似的粗暴,在门槛上还故意绊了一下,险些将李嬷嬷的腰给弄断了,又是一声惨叫。 云瓷嘴角勾起了笑意,对此举还算满意。 站在外头莫约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就有宫女开始搜身,每个人都要被搜查,云瓷压根就不怕,她能带进来毒就不怕被人搜查到。 可宫女的指尖上却藏着一粒小小的药丸正要往她衣裳里塞,云瓷骤然皱起眉。 “抓到了!”疾风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宫女的手腕,力道极大,嘎吱一声,竟将宫女的手腕硬生生给折断了。 下一秒疾风又将手伸出掐住了宫女的脖子,用力一卸,防止对方咬舌自尽。 宫女满脸惶恐的举着药丸的动作就这么被保持下来。 傅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太后。 周太后的脸色拉得老长,暗叹一句蠢货,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母后,朕记得这宫女是您贴身伺候的琉璃,跟了您至少十五年了,此人居心实在歹毒。”傅玺抬起手又一声令下:“将人带去慎刑司,务必要查出幕后指使和同谋来。” “皇帝!”周太后赶紧制止:“琉璃跟了哀家多年,这会不会是一场误会,琉璃刚才的架势,这药丸似是从云瓷怀里找到的。” “太后!”云瓷扑通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开始嚎:“臣女冤枉啊,这宫女压根就没碰到臣女的身,这药丸也绝不可能是臣女带入宫的。” 这一嗓子直接喊得周太后脸色有些挂不住了,这么多人在场,琉璃又被人当众捉住,就是想栽赃嫁祸也有些站不住脚。 “太后,老奴刚才瞧得真真切切,这药丸就是琉璃在县主身上找到的,琉璃跟随您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下毒谋害您呢?”李嬷嬷强撑着身子不适,爬出来指责云瓷。 周太后不语。 “太后,这李嬷嬷身上也有些不干净。”疾风指了指李嬷嬷的腰间香囊,在李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直接将香囊扯下来递给了身后太医。 李嬷嬷惊恐万分。 “堵住嘴!”傅玺扬起下颌,疾风抬手点住了李嬷嬷的哑穴。 很快太医就查出这香囊里装着令人不孕不育极寒的药,太医又道:“皇上,这香囊加了十几倍浓的药,所以才会令人惊觉,若是减轻药量,极难让人察觉,而且……” 太医有些支支吾吾的。 周太后见状眼皮跳了跳,又听太医说:“这香囊微臣也有些眼熟,昨儿在慕贵人那也见过一枚。” “什么?”傅玺雷霆大怒:“怪不得昨儿慕贵人身子有些不适,朕登基八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胎像还未坐稳就被人陷害,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周太后蹙眉,她的确是想害慕贵人的孩子,但慕贵人那边守得跟个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就连她派人送去补品,也是被一层一层地筛查,想去见慕贵人一面,慕贵人不是身子不适就是在养胎不宜被打搅。 所以周太后压根就没见过怀孕之后的慕贵人,更无从下手过。 不等周太后开口,傅玺立即派人去六宫那查个清楚,没一会儿就收缴上来满满一盘子的香囊。 每一只颜色都不一样,但被剪开之后里面装的东西都是所差无几的,令人难以有孕的药。 “皇帝,这是有人栽赃!”周太后终于反应过来了,皇帝今日是有备而来的。 傅玺紧绷着脸:“是啊,有人竟敢巴不得朕无子嗣,这么多年了,居然后宫妃嫔一个都没子嗣……唯独初入宫不久的慕贵人身边没有香囊,恰恰就有孕了。” 这话意有所指。 周太后又岂会听不出来,没好气道:“皇帝这是在怀疑谁?” 傅玺抬起头看向了周太后,这也是时隔多年来,两人第一次红脸,以往都是周太后发怒,傅玺在一旁沉默寡言。 退让最多的那个肯定是傅玺。 能在周太后面前当众发怒的,这还是第一次。 “母后觉得朕若是没有子嗣,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傅玺反问。 “你!”周太后气得唇都在哆嗦,她刚刚才中毒醒来,这会儿又被气得不轻,脑仁晕的厉害,咬着牙硬挺着:“皇上,你这么说可是要杀人诛心了,哀家对你可并无二心。” 傅玺没理会周太后,而是指着李嬷嬷;“带去慎刑司!” “皇帝!”周太后坐不住了:“李嬷嬷是伺候哀家多年的老人了,绝对不会谋害哀家,你不能将她带走。” “难道在母后眼里,一个伺候多年的奴才竟比朕的子嗣,比临安的江山社稷还要重要?” 面对傅玺的质问,周太后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嬷嬷被带去慎刑司。 这一去,她知道李嬷嬷活下来的机会太渺茫了。 慎刑司不死也会脱几层皮。 坤和宫的动静闹得很大,甚至惊动了前朝,又牵扯上了子嗣,这事儿更加马虎不得了。 陆燕站在云瓷身边,小声嘀咕:“皇上来的可真巧啊。” 之前母亲说云瓷身后的大靠山可能是皇帝,陆燕还不相信,可现在么,事实就摆在眼前。 就这么巧,皇上就来给云瓷撑腰了。 “陆姑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身子吧,没听说闻多了香囊,会不孕不育?”云瓷嗤笑。 陆燕脸色微变,她刚才和李嬷嬷离得很近,进宫又比云瓷早一些,若是真的有药,那她岂不是受影响了? 她还没嫁给赵王呢,万一以后没孩子,失宠是必然的。 想到这,陆燕神色越发惊慌。 “陆妹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该不会是真的受香囊影响吧?”云瓷似笑非笑的看着陆燕变化的脸色。 这种人嘴欠就欠治! “你别胡说!我肯定没事。”陆燕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可双手紧紧攥着一起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 “我要是有事儿,你也未必好到哪去。”陆燕只能安抚自己,又见云瓷一脸淡然,脑子里灵光乍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嬷嬷腰间的香囊有问题了?” 陆燕立即看向云瓷的手上,刚才就是她给周太后擦了一下嘴唇,周太后才出事儿的,然后云瓷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廊下。 云瓷冲着陆燕举起了手掌晃了晃:“怎么,又皮痒了?” 第91章 替你出气 看着云瓷举起的手掌,陆燕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刚才挨的巴掌印还没消退呢。 云瓷嗤笑一声。 “你别太猖狂!”陆燕咬牙切齿道。 两人保持了距离。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来报:“皇上,慕贵人她……她小产了!” 话落,傅玺脸色骤然大变:“怎么会这样,今儿早上还好好的呢?” “回皇上话,慕贵人害喜得厉害,今儿早上本该在小厨房用膳的鲜鱼汤,可内务府那边迟迟没有送来,无奈,只能去御膳房取来一条鱼来,谁承想,慕贵人喝完不到一炷香就腹疼不止了,身子底下也见了红,请了太医来瞧已经小产了。” 傅玺大骂一句混账。 “皇上,太医说那鲜鱼日日用朱砂喂养,单独的试吃根本不会有事,可一旦和蜜饯一块吃了,就是剧毒。” 害喜之人吃蜜饯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慕贵人一旦服用鲜鱼汤,肯定会小产。 一句鲜鱼汤和朱砂,让周太后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这手段正是十几年前她使用过的。 不同的是,她用这手段害了先帝娴妃腹中之子,悄无声息,到最后都没查出来。 现在这法子惊现在慕贵人身上,周太后立即看向了傅玺,十几年前他才不足十岁,难道是知道了些什么? “查,务必要给朕彻查到底,朕倒要瞧瞧究竟是谁在谋害皇嗣!” 傅玺发了怒,当即下令召见了锦衣卫挨个儿搜查,一连串地发作了不少人,内务府,御膳房,还有小厨房,侍卫宫女还有小太监,总牵连人数至少有上百人,甚至连前朝的大臣有一部分也被牵扯进来。 宫里变了天,一时间人心惶惶。 云瓷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了,她低着头揉了揉泛酸的膝盖,站了这么久,又饿又渴。 “皇上有旨,要逐一带下去审问,所有人都要隔开,不能自私串供。”疾风指了指廊下几人:“全都带去储贤宫。” “是。” 这些人也包括了云瓷。 云瓷被安排在了一间厢房内,桌子上早就摆好了她往日爱吃的膳食,还有软枕榻,疾风亲自来伺候。 “姑娘放心吃,这里绝对都是没毒的,姑娘辛苦了。” 云瓷自然是信得过疾风,当下也不客气了,开始大快朵颐,填饱肚子之后,疾风又奉上一杯牛乳茶。 “这事儿还要查多久?”云瓷问。 疾风摇头,他也没见过动这么大怒火的主子,又差点儿危及到小主子的生命安全。 他预测这场暴风雨不会轻易散去。 “慕贵人真的小产了吗?” “并未,慕贵人只是服用了特殊药,并未有孕,这莫须有的孩子本就保不住。” 自从傅玺将云瓷暴露出来之后,就已经做好了要和周太后随时撕破脸的准备了。 周太后这些年过得太舒心了,也该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了。 “姑娘歇一歇吧,属下派人在外守着,绝不会有人来打搅您,主子一时半会怕是抽不出时间里陪您。”疾风道。 云瓷点头:“知道了。” 外头的阳光洒进来,她脱了鞋靠在榻上享受着温暖,莫名有些安心,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瓷觉得脸上有些痒痒,她睁开眼,看见了一张熟悉脸庞。 “还真是你!”云瓷惊讶坐起身。 傅玺见状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你慢些。” 还不忘给她拿了个软枕靠在了后腰处,让她坐着舒适些,云瓷坐稳后,蜷着膝又将两只手搭在膝上,撑着下颌问:“坤和宫那边什么情况了?” “还在查。”傅玺也不隐瞒,和她细说起宫里的事,这些年周太后把持后宫,安插了很多人。 这次傅玺趁机拔掉了很多周太后的爪牙。 查的时间越久,周太后损失的人越多。 “慕贵人没了子嗣,惊动了前朝,这事儿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鲜鱼汤和蜜饯的事儿是周太后多少年前的手笔。”傅玺娓娓道来,肃清后宫,一方面他也做好了准备迎接云瓷入宫,给她摆平障碍。 “李嬷嬷嘴硬得很,上了许多刑罚也没招认,倒是那个宫女认了不少,这事儿兜兜转转也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傅玺怕她担心,赶紧安抚。 今儿他听说云瓷被太后召见入宫,心里就不安,又听疾风说李嬷嬷身上有脏东西,气得傅玺差点儿当场提剑杀过来。 确定了云瓷无碍后,悬着的那颗心才松了。 云瓷了然点头,一想到周太后会为了一堆事缠得焦头烂额,心里就舒坦多了。 “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云瓷抬起头看他。 “我挑选了两个孩子,准备过继到膝下做皇子。”傅玺这么做就是纯纯膈应周太后,也是昭告天下人,赵王永远都别想惦记那个位置。 皇族后继有人,那帮大臣才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也有利于他拉拢权势。 “不过你放心,只是给个皇子身份养着,这临安的江山继承人只有皇儿一人。”傅玺信誓旦旦的保证,目光下移落在了云瓷平坦的小腹上,云瓷小脸一红:“你是天子,你做什么不需要和我商议。” 她从未想过让孩子做太子,做皇帝。 “这件事你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对你有利,就是对我有利,我觉得可行。” 云瓷知道傅玺心思细腻,不会乱来的,而且能给周太后找点儿事做,也省得没事儿找自己麻烦了。 “我准备抬举慕贵人做贤妃。” 傅玺又向云瓷解释了慕贵人的身份,是他精心培养的暗卫,借着慕家身份才入宫做了贵人。 抬举慕贵人也是要她跟周太后打擂台,最重要的是让云瓷安安心心养胎,等一切稳定之后,再将大局交给云瓷。 “好!”云瓷很爽快就答应了,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慕贤妃是如何大战周太后的。 傅玺对她并没有什么隐藏,该说的都说了,也征求了对方的同意,所以心安理得地准备接下来的事。 “这事情还没查完,这几日你就安心留在宫里,缺什么用什么就告诉疾风。”傅玺还叫人将夏露带进来了,继续伺候云瓷,又叫人搬来整整一大箱子的话本子,用于她打发无聊的时间。 …… 宫里的风波未止,坤和宫的周太后确确实实的病了,赵王日日守在榻边儿寸步不离。 “外面什么动静?”周太后是被吵醒的。 赵王摇头。 宫女灵双上前回:“回太后娘娘,是皇上刚刚昭告六宫册封了慕贵人为慕贤妃,还将凤印交给了慕贤妃,即日起就让贤妃掌管六宫。” 周太后闻言眉心拧得能打结:“皇帝的翅膀是越来越硬气了,最近几次三番的顶撞哀家,没了一个叶贵妃,又抬举了一个慕贤妃!” 很快她又笑了:“抬举又有何用,到底还是没有子嗣。” 话落,灵双脸色立即就变了。 周太后察觉她不对劲,追问:“说,外面还有什么?” 灵双吓得跪在地上:“太后娘娘,皇上不仅册封了慕贤妃,还从宗亲中过继了两位小皇子,并将其中一位过继到了慕贤妃膝下,现在正在开祠上谱,赐名呢。” “什么?”周太后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心口处涌出一抹腥甜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皇帝究竟要做什么?”周太后气急败坏地撑着身子,叫人给她洗漱打扮。 一旁的赵王扶着她:“母后,您身子还未痊愈。”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要出事儿了。”周太后强撑着身子换上了绛紫色宫装,在赵王的搀扶下极快地来到了正乾殿,果然看见了傅玺在举行大典。 台阶下还跪着数十名官员和数十名傅家族人。 内务府总管正在一步步引导傅玺流程。 周太后见状险些咬碎了牙齿,她疾步上前:“皇帝你这是做什么,你大好年华,怎么能随意过继旁人?” “为稳固江山社稷,朕不得不这么做。”傅玺质声回应,又朝着两名四五岁的男童招招手:“元绩,元玟,来拜见皇祖母。” 两个粉嫩可爱的孩子朝着周太后鞠躬行礼:“孙儿拜见皇祖母。” 这一声皇祖母险些给周太后气得当场吐血,她筹谋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让赵王上位。 难不成争来争去,最后就让眼前这两个娃娃捡了便宜? 做梦! “这两位是勤王叔和六王叔家的孩子,品性都不错,身上又流淌着皇家血脉,朕打算养在膝下几年。”傅玺抬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笑意浓浓地看向了周太后。 勤王和六王都是周太后竭尽全力想要拉拢的人,甚至为此耗费了足足十年的功夫,银子,精力投了无数。 这两年两位王爷对周太后的态度才有了转圜。 可傅玺却仅仅一招,顷刻间就让周太后和两王之间的默契分崩瓦解,能入皇族就代表着可以争夺。 万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真的能继承大统,谁还愿意去支持赵王? 周太后晃了晃身子才没有倒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傅玺:“你当真要将江山拱手让人?” “母后这叫什么话,这江山是傅家的,朕子嗣缘浅,不敢强求,但为了稳固江山社稷,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母后体谅。”傅玺笑着回应。 此时百官中传来欢呼声:“皇上圣明!” 见大势如此,周太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气得疼,她没法子再阻挠,一旦开口就成了临安的罪人。 更何况慕贤妃的小皇子刚没了,她的嫌疑还没洗清呢。 第92章 认亲宴会 周太后眼睁睁的看着过继大典如期举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她极力的保持着涵养。 只是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傅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是哀家失算了。”周太后呢喃。 是她小觑了皇帝的野心了。 “母后?”赵王扶住了周太后,安抚道:“两个无知小儿罢了,难以成大事。” 他压根就没有将这两个孩子放在眼里。 周太后却反手一把拽住了赵王的胳膊,低声说:“这才是个开始,万不可小觑。” “是!”赵王的目光凝视这一切,暗暗发誓今日之耻他日一定会加倍偿还! 仪式结束后,两位孩子已经正式拥有了皇子的头衔,被安排在了皇子所居住的地方。 而周太后实在是撑不住了,在回去的路上晕了过去。 “母后!”赵王大惊,急忙将人带回去请太医。 太医是和傅玺一块来的,赵王眯着眼看向了傅玺,语气有些不善:“皇兄怎么有时间来了?” “刚才见母后脸色不佳,有些担忧,所以过来瞧瞧。”傅玺的视线落在了周太后脸上,赶紧叮嘱太医医治。 太医诊断,太后这是怒极攻心所致,给扎了针灸后没一会儿悠悠然醒来,睁开眼便看见了傅玺穿着件明黄色龙袍坐在一旁,那五官和坐姿像极了先帝。 先帝也曾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气的周太后愤然起身,怒指着傅玺:“哀家这么多年问心无愧,是你对不起哀家!” “母后!”赵王赶紧扶住了周太后:“母后,那是皇兄。” 经过赵王提醒,周太后才恍过神再次看向了傅玺,这一次视线清晰多了,又重新坐了下来,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傅玺佯装没有听懂刚才的话,沉声说:“朕是来和母后汇报追查结果的,李嬷嬷她咬舌自尽了,琉璃倒是招认不少,这是证词。” 一听说李嬷嬷死了,周太后心口堵得慌:“皇帝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稚童了,既然查明了,就该处置,不必来回禀哀家。” 一个加了香料的香囊,让周太后哑口无言,背负着谋害皇嗣的罪名,虽没有直接证据。 但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周太后纵使洗脱了嫌疑,也没有人会相信周太后的手脚是干净的。 “皇帝,哀家瞧过万年历了,最近两年都不适合成婚,你迎娶皇后的事等两年后再说吧。”周太后忽然开口。 她虽没查到皇帝和云瓷之间有什么牵扯,但皇帝这次来得太巧合了,看似是给慕贤妃撑腰,实际上何尝不是解救了云瓷呢? 从纳兰信到庆祥公主,再到免死金牌休夫,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给云瓷脱身么? 周太后活了这么大岁数,岂会一点都没察觉? 云瓷!周太后深吸口气,绝不会轻易饶了她。 “是啊,县主不是亲口说过,刚休夫不久,并不想嫁人,皇兄不会强人所难吧?”赵王立即附和。 傅玺面上的笑意渐渐退去,缓缓起身,一只手束在后腰处点了点头:“母后所言极是。” 紧接着傅玺便以朝政为由离开了。 人走后,周太后便将身边人都打发了,她对着赵王说:“傅玺隐忍这么多年,是哀家被他给迷惑了。” 鲜鱼汤和朱砂的事她笃定傅玺肯定是知情的,慕贵人的封号又恰好给了贤字。 当年的娴妃就是这么死的…… “你一定要加倍小心!”周太后再三叮嘱。 “母后,儿臣明白。” …… 云瓷打了个哈欠撑了个懒腰起身,夏露赶紧扶着她:“姑娘可想吃点什么?” “不必了。”云瓷失笑:“我又不是猪,吃饱了就睡,睁开眼就惦记着吃。” 夏露被逗笑:“姑娘哪能这么说自己。” 这时门被推开,是小太监来宣旨她可以离宫了,云瓷也不多问,立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出宫。 宫里吃喝都有,可被困在小小的院子里,实在是憋屈,重新回到云宅后没坐一会儿庆祥公主就来了。 “之前说认你做义女,如今你身份贵重了,这义母的身份,本宫怕是担当不起了。” 云瓷小脸涨红:“怎么会呢,能入公主的眼依旧是云瓷的福气,云瓷在京城没有公主照拂还不知下场如何呢。” 这倒是实话。 庆祥公主爽朗一笑:“本宫就喜欢你的不造作的性子,既然如此,那三日后本宫便如期为你举行一场宴会。” 在征求了云瓷同意之后,庆祥公主又留下一些请帖,让她可以给交情不错的好友。 云瓷想了想给了写了几个名字,派人送了出去。 庆祥公主认义女的宴会如期盛大举行,可谓是一帖难求,不论是冲着公主还是未来皇后,都有不少人想巴结。 一大早公主府门口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府上还特意挂着一排排红灯笼,数十个小厮在府外准备了喜钱,百姓们也来凑个热闹。 “这纳兰姑娘还真是时来运转了,谁能想到从陆家出来之后,一路扶摇直上,还有这么大的福气。” “那陆家二郎啊是压不住福,所以才没了。” “嘘,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 百姓们闲聊时将陆砚辞的名字给说出来了,巧的是苑氏听了正着,她脸色微变。 坐在马车内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之后,才撩起帘子下了马车,陆燕紧跟其后,她本不想来的,可苑氏说,她现在要多出去走一走,多结交些人脉,将来才能帮助赵王。 “皇上都有皇子了,赵王还有什么指望?”陆燕小声嘀咕。 苑氏笑:“放心吧,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赵王殿下,至于凤命一说,不必放在心上。” 多的是死后追封的皇后。 在苑氏的劝说下,陆燕不得已来了,她看着这么多人都是来恭贺云瓷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敷了好几日的药才将巴掌印去掉,现在还要主动来恭喜对方,想想就憋屈。 “你日后的路还很长,不必计较一时输赢。”苑氏笑着拍了拍陆燕的手。 陆燕这才扬起了笑意:“母亲教训的是,女儿明白。” 今日一同前来的还有叶家,叶夫人见状苑氏还有几分不自在,但苑氏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旧笑意吟吟的打招呼。 “纳兰云瓷还真是好福气啊。”叶夫人有些吃味,想当年她的女儿离那个位置仅一步之遥了。 现在却被纳兰云瓷捡了个便宜,她真不甘心。 两个女儿一个被囚在宫,许久不见皇帝,未来如何也不知晓,小女儿叶嘉仪更是远嫁,母女两见个面都是奢侈。 想想这一切全都是拜云瓷所赐,叶夫人更恨不得扭头就走,可请帖是公主派人送来的,叶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宴会上了,她也只能借着这次宴会 找点存在感。 苑氏佯装没听懂,惋惜道:“这孩子我瞧着实在喜欢,是陆家没福气。” 听这话,叶夫人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苑氏,儿子死了没几个月,还是被人嘲笑死的,前儿媳妇却风风光光,做母亲的不恨死了对方就不错了,怎么还喜欢对方? 进了门,偌大的院子里摆着无数的鲜花,姹紫嫣红争相绽放,庆祥公主一袭高贵明艳动人的浅黄色宫装,鬓间还有八支凤钗点缀,整个人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她的身边还围绕着数十个贵夫人,也不知在聊些什么,笑声不断。 没一会儿云瓷出现了,她今日打扮的依旧很低调,温柔乖巧的站在庆祥公主身边。 “本宫膝下无女,如今能得这么一位贴心女儿,甚是开心。”庆祥公主开始隆重的介绍云瓷。 云瓷脸颊染上了一抹红。 等话落,自然收获了一大片的赞美声。 接下来到了展示才艺的阶段,庆祥公主还特意拿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当做彩头,她则拉着云瓷坐在椅子上等着看表演。 可偏偏有人不识趣的问:“今日是县主大喜,不如由县主开个头如何?” 云瓷朝着说话的夫人看去,只觉得有些眼熟,有些想不起是谁,不过从对方眼中的敌视看来,不像是和自己无冤无仇的。 “那是周夫人,周紫菱的亲生母亲。”庆祥公主解释。 云瓷恍然,今日宴会上她的确准备了一些小才艺热场子,被周夫人提及,她只好起身,正要派人去取东西。 周夫人又说:“听闻县主极擅长歌舞,不知能否给我们表演一段?” 歌舞? 云瓷蹙眉,她从原主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提取到歌舞这类才艺,只有琴棋书画。 很明显,周夫人这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第93章 诈死归来 “县主该不会是不愿意吧?”周夫人掩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抱歉啊,县主,我只是想来助助兴,可不是故意要得罪县主的。” 云瓷看着周夫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嘴角翘起弧度:“周夫人既然想看,我岂会驳了您的雅兴。” 云瓷朝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很快夏露取来了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长剑。 她接过了剑,挽起了手花,身姿利索地开始了一段剑舞,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畅快,收放自如。 叮! 手中的剑从周夫人的耳边极快地划过,吓得周夫人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两步。 云瓷抬起手用剑端扶住了周夫人:“周夫人站稳了。” 谁承想周夫人却突然来了脾气,直接发怒伸手就要去推云瓷,云瓷一个漂亮的闪身躲开,凌空一跃,又重新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你戏耍我!”周夫人咬着牙愤愤道。 云瓷不以为然,手中剑法从刚才的优柔变成了凌厉,不断地变化着姿势和手法,看得人目瞪口呆。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眼花缭乱的舞剑方式。 待云瓷收了手,他们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县主会武功?”有人诧异地问。 云瓷摇头:“只是跟着民间师父学了一些皮毛,花样子罢了,让诸位见笑了。” “云瓷你谦虚了。”庆祥公主带头鼓掌,一脸的骄傲。 紧接着身后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将云瓷夸上天。 待掌声平复后,云瓷看向了周夫人,她此刻脸色铁青的站在人群里,面上依旧是很不甘心的样子。 接下来便是其他人自告奋勇的开始表演。 琴棋书画,样样都有。 “姑娘。”夏露忽然来到了云瓷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云瓷脸色微变。 “什么时候的事儿?” 夏露道:“奴婢也是刚才听说,估摸着这会儿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了。” 和云瓷一样惊讶得到消息的还有诸位夫人,她们的视线都落在了苑氏身上。 苑氏激动万分,眼眶含泪:“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夫人,时隔两年多陆家大郎竟然完好无损回来了,恭喜你啊。” 一个时辰前陆砚深突然回京,而且是毫无预兆的,立马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同于陆砚辞的名声,陆砚深却是实打实的战功赫赫,年少有为的将军,在边关和京城都颇有名声。 “陆大郎的样子不少人见过的,的的确确就是他错不了。”有人说。 不止一个人验证了陆砚深活着回来了。 “母亲。”陆燕瞬间觉得自己有了靠山,连腰杆子都直起来不少,扶着苑氏:“是大哥回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陆家了。” 这话也是说给在场的人听,陆砚深回来了,陆家后继有人了。 在场的人一改往日的冷漠态度,纷纷祝贺起苑氏来。 唯有叶夫人当场傻眼了,一张脸惨白着。 “公主府恰好是入宫必经之路,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有人提议。 “我觉得成!”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陆砚深给吸引了,其中也包括云瓷。 于是庆祥公主提议去府外看看。 大街上早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云瓷站在公主府的牌匾下,看着一袭白衣骑着马的少年郎,五官俊朗,气质不凡,纵马而来,的确有那么一股子年少将军的风范。 “还真是陆大郎!”叶夫人一声惊呼,这个女婿她是见过的,当年陆砚深是多少京城姑娘的梦中情人。 可陆砚深偏偏就喜欢叶嘉仪,几次三番地带着媒婆去叶家提亲,她对这门婚事也是相当满意。 这样的乘龙快婿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十里红妆将女儿嫁入陆家,可惜的是,陆砚深突然被召见离开,等再次传来消息时,就已经是战死。 现在看着陆砚深由远及近,活生生地骑马奔来,叶夫人紧紧掐着手心,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陆砚深翻身下马来到了苑氏面前,掀开了下摆跪下来:“不孝子陆砚深给母亲请安。” 砰砰磕了三个头。 苑氏见着陆砚深抬手朝着他的肩打了过去,哽咽道:“你……你怎么才回来?” “是啊,大哥,母亲为了你夜不能寐,连失两子差点击垮母亲,你都不知道陆家这些天是如何度过的。”陆燕吸了吸鼻子,目光若有似无地看向了云瓷。 云瓷蹙眉。 “母亲,儿子当时诱敌深入,不幸中了埋伏,和副将调换了衣裳才侥幸逃过一劫,这些日子全都在休养,让母亲担忧了。”陆砚深简单的几句话也向大众解释了原因。 在场不少的夫人被这一幕感动得眼泪哗哗流淌,还有人劝:“陆夫人,人回来就好,陆将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啊,想必陆将军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回来的。” 在众人的劝说下,苑氏终是没忍住将陆砚深扶起来,伸手摸了又摸,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 “母亲,儿子还要入宫请罪。”陆砚深后退两步。 苑氏点头:“你回来了,的确应该进宫一趟。” “是” 陆砚深上了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朝着云瓷的方向看了过来,仅仅一眼让云瓷觉得陌生又熟悉。 云瓷摸了摸鼻尖,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陆砚深? “今日见证了两桩好事儿,陆夫人改日可一定要大摆宴席庆贺庆贺。” 苑氏立即笑着说:“只要诸位不嫌弃,陆家定会诚邀诸位莅临陆家做客,届时定会好好招待。” 诸位说说笑笑间又返回了公主府继续参加宴会,气氛明显比刚才热闹多了。 云瓷随处找了个位置坐下,脑海里对刚才陆砚深那一眼挥之不去。 “想什么呢?”陆燕扬起下颌坐在了她面对的位置,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别以为你有人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年头讲究的是实权,而你,不过是人见可怜的玩意儿,供人玩耍罢了。” 她勾唇笑了笑。 陆燕又说了几句刺激人的话,云瓷恍若未闻,只是摸了摸手心:“我没什么可害怕的,陆妹妹要是不信邪,可以瞧瞧我胆子大不大。” 她和陆家本就是死结,根本不在乎多得罪一回少得罪一回。 许是被打怕了,陆燕脸色微变,起身就走:“哼,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宴会还在热闹中,云瓷却没了精力等到最后,找了个借口从后门回到云宅。 “姑娘。”夏露给她揉捏肩和腿。 云瓷一言不发。 许久后,她才问:“宫里可还有消息?” “回姑娘,陆大郎入宫后就再没出来,倒是陆家那边早早就摆上了接风洗尘,一家子都在门口张望呢。” 这一点云瓷倒是不意外,陆家嫡长孙回来了,这对于陆家而言是天大的喜事儿。 云瓷抿了抿唇,心里头忽然涌出一抹烦躁,按理说陆家一直都是忠君的,可太后却将陆燕赐给了赵王。 陆家国公府牌匾还是傅玺亲自下令摘掉的,现在陆家还能效忠傅玺吗? “姑娘,陆大郎虽然回来了,可您已经不是陆家二少夫人了,陆家未必敢针对您,您不必担心。”夏露安抚。 云瓷摇头:“我想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节骨眼上陆砚深回来的有些蹊跷。” 第94章 引狼入室 一个战死的人突然回来了,本身就有些奇怪,再者突然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还偏偏选择在今日,人这么多的时候出现。 苑氏的表现倒是没发现什么破绽,可陆燕却像是早就知道陆砚深会回来一样,没什么激动和欣喜,只有嚣张。 的确有些奇怪。 夏露有些不理解云瓷的话。 和陆砚深有关的人中,只有叶夫人的表现是最正常的。 提及叶夫人,云瓷似是找到了突破口,一个多月前叶嘉仪被苑氏主动送上和离书,还给了一笔嫁妆送她再嫁人。 当时她还觉得苑氏这个行为太诡异了。 若她成了苑氏,肯定会找个由头直接将叶嘉仪剃了发送去庙里当姑子,等风头一过,再灌碗药下去直接解决了后顾之忧。 毕竟叶嘉仪做的那些蠢事儿,死一百次都不够。 云瓷脑海里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立即喊来疾风:“你亲自去一趟陆砚辞的墓地。” 疾风不解。 “陆砚辞当初气绝身亡也有些蹊跷,陆砚深回来的更不是时候,若是人真的躺在棺木里,那就是我多想了。”云瓷解释。 “是!” 陆家 陆砚深是傍晚才回来的,刚从马背上翻下身,小厮立即点燃了鞭炮,又撒了无数的水,寓意驱邪挡灾。 “深哥儿!”陆老夫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还真是深哥儿回来了。” “祖母。”他低声唤。 陆老夫人将陆砚深的手爪住不放,老泪纵横地说:“老天爷对咱们陆家不薄啊,还留下这么一条血脉。” 陆琮和苑氏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 等叙旧够了才扶着陆老夫人进了府,陆家一下子仿佛是有了活气,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等着用过晚膳后,陆老夫人还紧抓陆砚深的手不松,陆砚深也是耐着性子陪着。 直到快夜半三更了,陆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熬不住这才松开了手,陆砚深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书房。 那里,陆琮早早就在等候了。 “父亲。”陆砚深推门而入。 陆琮转过身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 “是。” 父子俩相对而坐,陆琮眸色沉沉,问:“皇上什么态度?” “回父亲话,皇上并没有打算将兵权重新交给儿子,更没有问起儿子是如何失踪,如何被救起来的。” 陆砚深蹙眉,按理说他是临安得力的少年将军,在边关屡次立下汗马功劳,又深得民心,当初收缴落在皇上手中的兵权就应该重新放回他手中。 可皇帝压根就没表示的意思。 “会不会和燕妹妹嫁给赵王做侧妃有关?”陆砚深猜测。 陆琮叹了口气:“不排除这种可能。” “这么多年咱们效忠皇上,为何突然改向了赵王营地?” 这一点陆砚深十分不解。 嘎吱门再次被推开,是苑氏提着食盒子走了进来,将几盏补品取出放在父子二人面前。 “皇上注定是争不过太后的,这皇位也快做到头了,当初选择皇上,是因为咱们陆家从始至终都是蒙骗皇上,博取信任,否则这些年陆家也不可能去西北掌握兵权。”苑氏解释:“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时机到了,陆家必须有从龙之功。” 而且恰好陆燕的年纪也大了,陆家要扶持陆燕一路坐上皇后宝座,再不济也是个贵妃。 到时候母凭子贵,陆家的荣华富贵就保住了。 “母亲为何笃定皇上一定会输?”陆砚深疑惑。 苑氏和陆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解释,只说:“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只记得父母是绝不会害你的。” 见状,陆砚深也不再多问。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陆砚深在府上呆了几日,朝廷也没有任何表示,像是将他给忽略了。 他倒也不急,日日陪伴在陆老夫人身侧。 偶尔听着陆老夫人吐槽叶嘉仪的没良心,还有云瓷的心狠手辣,他不插话,只是默默听着,情绪像是波动不太大。 “大郎,这次祖母一定会擦亮眼睛给你重新挑选一个好姑娘!” 陆砚深顺从地点了点头,脑海里倏然想起了廊下一瞥,一袭浅色长裙站在人群中央,不知为何却格外的出挑。 让人一眼就记住了。 啊啾! 云瓷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吓得夏露赶紧去关窗户:“姑娘,入秋了,可别着凉了。” “嗯。”云瓷漫不经心地将话本子翻了一页,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疾风来到窗户前:“姑娘。” 云瓷一听立即将话本子放下,坐起身子,急忙问:“如何?” “棺木里确确实实地躺着陆二郎。”疾风回应。 和预料的结果不一样,让云瓷有些惊讶,难道真的不是陆砚辞冒名顶替的陆砚深? 她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傅玺坐在她身边,从她手里抽走了话本子随手翻看两页,许是觉得无趣,又将话本子送回云瓷手中。 “我在想陆砚深和陆砚辞两兄弟。” 傅玺挑眉。 “现在陆家还是支持你的吗?”她直接问:“听说陆家在西北很有威望,太后也在拉拢陆家,那你的处境会不会更艰难?” 听这话,傅玺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还很感动,笑道:“放心吧,属于皇儿的江山,谁也抢不走。” “说什么呢!”云瓷脸颊涨红,没好气的瞪了眼对方;“我在同你认真说话呢。” 傅玺立即收敛了笑意,抬起手挑起她的一缕秀发凑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陆家从未效忠过我,谈不上叛变。” “嗯?” “当年西北兵权,我和太后争的厉害,互不相让,最后被陆家捡了便宜,太后以为我不知情便同意了陆琮去掌管,这些年表面上针对陆家,背地里和陆家的联系不在少数。” 这一切傅玺都看在眼里,只是未曾挑破罢了。 周太后一直都拿傅玺当做无知傻子皇帝一样养着,就等着合适的机会将他踹了。 能生养在皇家的孩子,又有几个是心思单纯的? 云瓷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松了口气,身子往后仰靠在了软枕上,翘起红唇:“是我白白担心了。” “怎么会呢。”傅玺赶紧解释:“陆琮在西北的确是有些威望,不过眼下人就在京城,京城无他用武之地,军中无首,想要取代也是轻而易举。” 既然回来了,傅玺就没打算再让陆琮回西北。 听这语气,隐隐还有几分杀气,云瓷顿时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她又问:“日后你会不会也这样算计我?” “胡说什么呢!”傅玺被气得板着脸。 “若没有这个孩子……” “没有这个孩子,我也从未想过算计你,将来更不会。” 起初她卷入他的生活里,傅玺的确有过烦恼,但还真没想过杀了云瓷或者算计。 想起了正经事,傅玺问:“后宫暂不安宁,太后动作频频,你可有想法入宫?” 他倒是希望云瓷能入宫,这样就可以日日见着了。 云瓷拧眉,实话实说:“暂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入宫简单,出宫可就难了,还要每天面对周太后那张算计人的脸,稍有不慎就掉进去圈套。 她还想潇洒一段时间。 至于孩子么,等生下来再认祖归宗也不迟。 傅玺心里涌出落寞,面上却不显,又陪着云瓷聊了几句才被外头催促着离开。 被急召催促回宫 傅玺望着桌子上堆积的奏折,随手翻开一页只见上头写着西北大乱,还有倭寇来袭,军心不稳,还请皇上让主帅归营。 一摞十几个奏折都是一样的内容,傅玺勾唇冷笑,将那些奏折放置一旁。 没一会儿又有人禀报几位官员求见。 “宣!” 不出意料,全都是来汇报西北的事。 傅玺的指尖扣在了桌子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默默听着几人的汇报。 “求皇上为了西北边境的平稳,尽快让陆将军回去。” 他沉着脸未开口。 任凭这些人说破了嘴皮子也未松口,直到陆琮亲自来了,跪在地上求回去。 “偌大的西北大营都盼着陆将军回去,想不到短短几年,陆将军居然有如此高的威望了。”傅玺淡淡道。 此话一出,陆琮脸色骤变,赶紧磕头:“皇上,微臣不敢,微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瞧你,朕不过是随口夸陆将军几句罢了。”傅玺打起了马虎眼,聊起了旁的事。 只字不提陆琮回西北的事。 陆琮低着头,敛去了眼中的肃色,明明见过傅玺好多次了,可这次他却觉得有股子压迫感,不知不觉竟让他浑身都湿透了。 越来越多的人给陆琮求情。 傅玺的脸色越来越沉了,直到江凛风风火火地闯入,站在一众跪着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举起手大喊:“皇上,陆砚深压根就没受过重伤,他是被邻国公主救了,做过驸马爷,前些日子是半路逃回来的。” 此话一出,震惊朝野。 “胡说八道!”陆琮怒喝。 江凛被这一嗓子吼得往后退了退,拍了拍小心脏:“我才没胡说,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陆砚深做过驸马,这样的人怎么能再去西北掌管兵权,岂不是会监守自盗,引狼入室?” 第95章 架空陆家 “你!”陆琮瞪圆了眼,气的心口猛起伏,随后赶紧对傅玺道:“皇上英明,陆家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背叛皇上,江凛定是误会了。” 江凛气哼哼:“你不也当陆砚深战死了,怎知他不是去了邻国做驸马,还是你早就知道内幕?” “江凛!!” 陆琮气的握紧拳头。 江凛理直气壮:“皇上,草民虽然是个混球,整日拈花惹草,可好歹草民不会做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更不会违背国家和百姓!” 大殿忽然安静。 傅玺太眸看向了其中一位大臣:“胡尚书,你觉得没查清此事之前,陆家是否能回西北?” 被点了名的胡尚书脸色一变,抬起头看了看陆琮,又看了看傅玺阴沉的脸色,有些犹豫不决。 这话谁敢轻易回答,万一真查出什么来,胡尚书全家都要被连累。 轻则抄家入狱,重则涉嫌谋逆叛国,株连九族! 所以胡尚书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爱卿的人品朕是信得过,西北能有此功绩也全都仰赖陆爱卿,但国有国法。”傅玺话锋一转:“只要陆爱卿找来三品以上官员,十人联名上奏给陆家做保,朕即刻让陆家回西北平定外乱!” 陆琮哑然。 “陆爱卿,两日为限,莫要让朕为难!” 说罢,傅玺起身离开。 陆琮的目光立即看向了身边的文武百官。 可他们的视线一触及陆琮,就跟躲瘟疫似的避开。 “胡尚书?” “李大人?” “张大人?” 几位大臣纷纷避让,找了托词离开。 他们虽和陆琮有些交情,甚至一半都是周太后那边的人,可事关全家老小的性命安危,真要写了什么,就是全家处死也无人伸冤! 为了讨好太后,还没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陆大人不如去求求赵王殿下?说不定殿下会有法子呢。”江凛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陆琮颇有深意地看向了江凛,并未与其争执,站起身拂袖而去。 江凛哼哼:“好大的脾气!” 这头陆琮沉着脸回府,苑氏见状,赶紧放下手头上的事儿迎了过来:“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陆琮在外引人许久的怒火终于没忍住发泄出来,气的狠狠砸桌:“皇上压根就不允许咱们回西北!” “什么?”苑氏急了:“可西北现在正乱着,皇上难道也要不闻不问么?” 陆琮冷笑:“皇上八成早就有了打算收兵权了。” 随后陆琮将大殿发生的事一一说了遍。 “仅凭一个小混混的话就能认定陆家的罪,未免太过荒唐了!”苑氏气不过道。 “你别忘了江凛是江家人,还是皇上的亲表哥!” 没有傅玺的授意,江凛哪有这么大胆子敢来大殿闹。 只不过有些话傅玺不方便说,就全都由江凛出面了。 “父亲,那现在该怎么办?” 陆砚深走了进来:“现在皇上明显是防备咱们呢,三品以上官员统共就三十多个,一小部分是三朝元老,根本不会参与此事。” 这些人个个都跟人精一样,根本不好糊弄。 “太后能不能想想法子?”陆砚深问。 陆琮摇头,他派人去求见太后。 可太后明显就不想参与进来,借病不见任何人。 谁也不敢保证陆家回西北之后一定会老实本分,万一传出点什么,倒霉的就是担保之人。 陆琮不死心一晚上拜访不少大臣家。 要么没见着人,要么对方身子不舒服,见着人的又左右推辞,说什么都不肯给他做保。 碰了一鼻子灰的陆琮无奈之下只能回去了。 很快两日过去了,名单上空空如也。 傅玺则在早朝上宣布让柳左相亲自上阵去一趟西北。 柳左相是三朝元老,也曾上过战场,为了朝廷更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颇有威望。 且目前为止,柳左相并未战队。 所以赵王并未反驳。 柳家明晃晃的抢走了属于陆家的兵权,陆琮的脸色极为难看。 几次想要上奏都被傅玺给忽略了。 甚至傅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耐烦。 下了朝陆琮执意要见傅玺,跪在廊下不肯离开。 足足跪上两个时辰,傅玺也没心软。 殿内 江凛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的晃荡着,手也没闲着,抓起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就往嘴里塞。 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砸咂舌,嘴里却说:“这吃里扒外的老东西还真以为没了他不行了?” 傅玺百忙之中抬起头斜了眼他:“来年科举,你考个状元郎。” “咳咳!”江凛险些被这话给呛着,坐起身看向他:“为何?” “朝廷要换一批人进来,朕打算和太后打赌。” 江凛闻言受宠若惊:“皇上可真看得起我,万一我没考成怎么办?” 傅玺挑眉,显然不信,江凛聪慧过人,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做过的文章可是先帝都夸赞过的。 只是江凛不愿意为朝为官,一直以混混的身份在宫内外晃荡着。 美其名曰上早朝太辛苦,春宵一刻值千金,压根起不来! 他家世显赫,祖上积德,就算是不努力一辈子锦衣玉食过的也极好。 “旁人,朕信不着。”傅玺神色淡然,收回视线又继续低着头处理奏折。 江凛撇撇嘴,又重新躺回去,似是赌气般一颗一颗的揪着葡萄往嘴里塞。 时不时的哼哼几声表达不满。 等傅玺处理完奏折已经是下午了。 殿外的陆琮依旧跪着。 “人还没走?”江凛打了个哈欠。 傅玺懒得理会,临走前看了眼江凛:“事儿办成了,朕许你打兵打仗!” 话音一落,江凛整个人都精神了:“果真?” “嗯!” 江凛立马拍了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努力。 之后二人乔装打扮从小路离开了皇宫。 陆琮跪到了傍晚也没见着傅玺一面,实在是撑不住了,才被全德公公给打发了。 “皇上已经去后宫了,暂时不会来前朝了。” 无奈,陆琮只好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回到家已是深夜。 苑氏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着人影赶紧迎上前:“大人。” “什么都别问了。”陆琮实在是没那个耐心回应。 “嗯。” 次日沐休 陆琮正好在家里休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 苑氏送了补汤,回去的路上听管家说叶夫人来了。 “她来做什么?”苑氏蹙眉,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八成就是想要叶嘉仪再回陆家。 “就说我身子不适......” “可叶夫人已经见着老夫人了。”丫鬟道。 苑氏蹙眉,心里憋着口气赶往了大厅。 果不其然看见了盛装打扮坐在椅子上聊得正欢的叶夫人。 “陆夫人。”叶夫人见着苑氏笑着打了个招呼:“嘉仪听闻大郎回来了,想来瞧瞧。” 一开口便是这么直白的话,倒让苑氏有些猝不及防。 “叶夫人,两家已经和离,叶姑娘也已经再嫁,两人再见面是不是有些尴尬?”苑氏委婉拒绝。 第96章 铤而走险 “再嫁?”叶夫人拔高了声音,故作疑惑地摇头:“嘉仪何时再嫁过,陆夫人是不是误会了?” 苑氏蹙眉。 “陆夫人......亲家母,嘉仪只不过是被我接回叶家休养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再嫁?”叶夫人起身来到苑氏身边,气恼道:“嘉仪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嫡女,遵守妇道,绝不会做出背叛陆家的事。” 叶夫人说的一脸诚恳。 苑氏见状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她好不容易才将叶嘉仪给打发了,又怎么会允许叶家出尔反尔呢? 当初看不上叶嘉仪,现在叶嘉仪又是一副破烂身子,再不能有孕,就是抬进陆家做妾,苑氏都觉得不够资格! 苑氏已经没了耐心,避开了叶夫人的讨好,坐在了一旁椅子上,眼含愠色。 “叶夫人,和离书人手一份,还有定亲信物也都归还了,叶家姑娘的嫁妆也都如数抬回去了,这个时候再说这些也不合适吧?” 叶夫人又碰了个软钉子,面色有些挂不住了。 她来时就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见着了陆老夫人,又被对方明里暗里的排挤不会养女儿。 现在连好脾气的陆夫人都不给面子。 叶夫人干脆就摊开牌:“陆夫人,咱们毕竟是做过亲家的,陆家现在有难,叶家可以帮忙。” “陆家想要离京回西北,叶家可以算一份子。” 叶夫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接着又坐下来,漫不经心的端起茶递到唇边吹了两下,似又想起什么,将茶盏重新放了回去:“当初嘉仪可是大郎亲自上门求的,这些年嘉仪受了多少委屈,是陆家欠了她的。” 叶夫人摆明一句话,要见陆砚深。 苑氏看着叶夫人厚颜无耻的样子,心里闷着口气,未等发作陆老夫人先指着叶夫人的鼻子开始辱骂。 “叶嘉仪自从嫁过来就管家,吃喝用度样样都是最好的,何曾受过委屈?” “她嫁的是大郎,您却逼着她委身二郎,让她受尽鄙夷,这还不算委屈?” 叶夫人理直气壮地回应,气的陆老夫人脸红脖子粗,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当初是叶嘉仪甜言蜜语的哄着,又有叶贵妃在宫里撑着,所以她才会动了歪心思。 叶家的确在京城对陆砚辞颇有照顾。 可好景不长,陆砚辞连命都搭进去了。 不同于陆砚深,陆砚辞可是她亲手带大的,就这么被气死了,她至今想想都觉得心疼。 可怜她的二郎啊…… “老夫人,嘉仪本来就是陆家大少夫人,现在大郎回来了,让人家夫妻分隔两地,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叶夫人丝毫不以为然,她听说陆砚深回来了,就立即派人给叶嘉仪报信儿。 巧的是半路上叶嘉仪就回来了。 原来是她远嫁之后过得并不幸福,婆母是个软刀子,丈夫又是个不知冷不知热的性子,身边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不仅如此,这家人还偷偷挪用她的嫁妆,被她抓了个正着。 叶嘉仪一气之下带着丫鬟连夜赶回叶家告状。 途中才知晓陆砚深没死。 对比软弱无能的新婚丈夫和窝囊废陆砚辞,此刻陆砚深高大威猛,英俊潇洒的少年将军形象深深的印在了叶嘉仪脑海中。 所以,她撕了和离书,下定决心要和陆砚深重新做一对恩爱夫妻。 这才有了叶夫人一大早就上门陆家。 “二郎尸骨未寒,你这么忍心让她回来继续伺候大郎?”陆老夫人气得哆嗦:“叶家不要脸,陆家可丢不起这人!” 被人指着鼻尖骂,叶夫人想着两家还有重归于好的可能,咬着牙忍了又忍,只问:“那陆家不想离开京城了么?” 陆老夫人看向了苑氏。 “这是陆家的事就不劳烦叶夫人操心了。”苑氏直接拒绝了。 叶家的忙对于陆家来说,不足一提。 说不定还要反过来欠叶家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会让陆家更没法摆脱叶家了。 “只要陆夫人肯松口让嘉仪回来,我保证会有一人出面,能让皇上允许陆家回西北掌兵权。” 叶夫人下颌扬起,一脸信誓旦旦。 苑氏狐疑地看向她。 “只要叶家能促成陆家离京,我愿意八抬大轿不计前嫌重娶叶姑娘。” 陆砚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一会儿人就出现在大厅。 叶夫人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过眼前人,的确就是陆砚深。 “大郎此话当真?” 陆砚深点头:“绝不会有假。” 叶夫人拍案而起:”好!此事叶家定会想法子促成,陆家就等着收拾行李走吧。” 说完叶夫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老夫人立即埋怨道:“大郎,叶家那个德性你不该许诺的。” “祖母,现在人人对陆家担保的事儿逼之不及,叶家根本没那个本事。” 陆砚深想让人知难而退,毕竟这事儿是叶家提出的,成没成,对陆家来说都没损失。 “那万一成了呢?”陆老夫人气不过:“难道你真的要娶叶嘉仪那个贱妇?” 陆老夫人一想到叶嘉仪的种种冷漠,还有二郎的死,她心里就有怨气。 “叶家真要有本事帮了咱们,娶了又何妨?”苑氏神色倒是淡然:“只不过就是一双筷子,养一段时间罢了。” 到时候叶嘉仪在陆家就有一百种死法等着。 陆老夫人很快领会其中意思,这才没继续开口。 ...... 叶夫人从陆家出来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内坐着个穿绯色衣裳蒙着脸的女子,看着人立即问:“母亲怎么样?” “我确定过了是大郎!”叶夫人拉着叶嘉仪的手:“这次你可别再犯糊涂了,大郎年轻有为,深得器重,将来前期不可限量。” “女儿会的。”叶嘉仪娇羞的点点头。 凭着大郎之前对她的爱慕,她有信心可以重新回陆家。 只要大郎坚定不移,陆家人会妥协的。 “虽然以后我和大郎没有孩子,但我可以给大郎留两个姨娘,去母留子也是一样的。” 叶嘉仪甚至在脑海里已经开始物色姨娘人选了。 叶夫人劝她别着急:“之前走的时候得罪了陆老夫人和陆夫人,这两人妥协的条件就是帮助陆家重返西北。” 叶嘉仪点点头,在叶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事儿会不会太冒险了?” 叶夫人有些担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纳兰云瓷都可以用手段俘获庆祥公主,我怎么就不行了?” 叶嘉仪决定以身试险,只要她拉拢了庆祥公主,有公主帮着在皇上面前说说情,这事儿就成了! 前几日闲着无聊去护国寺上香,偶然得知纳兰云瓷之所以入了庆祥公主的眼,就是因为她救了小公子。 巧的是小公子就在护国寺还没走,只要她用同样的法子救了人就行了。 “母亲先回去吧,我这就去安排。” 叶夫人咬咬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赌一把。 “你一切小心。” 护国寺 来来往往的香客,虔诚的朝着佛像跪拜,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保佑。 有人求签问卦,有人拜佛祈福,还有人拿着枚铜钱对着石雕大狮子口中扔。 叶嘉仪蒙着脸路过大殿,只是看了眼便扬长而去,越往后走,脚步越急促。 “姑娘,奴婢害怕。”灵喜眼皮跳了跳。 “啪!” 叶嘉仪没好气的一巴掌打在她肩上,拧着眉呵斥:“难道你还想回到穷山僻壤的地方被人圈禁起来?” 灵喜一想到那个地方,立即摇摇头:“不,奴婢不想。” “那就闭嘴!” 叶嘉仪警惕的回头张望,确定四下没人,才继续往前走。 实际上她的心也悬着,连手掌都是自己的汗。 她是想过后半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可一想到纳兰云瓷竟然是凤命,她心里立马就不平衡了。 有些账必须要清算! “都安排好了吗?”叶嘉仪来到了后山,目光森森的盯着一间禅院。 “准,准备好了。”灵喜道。 一声令下,从四周涌出不少蒙着脸的黑衣人,手握长剑朝着禅院方向飞奔。 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叶嘉仪躲在一棵树后,指甲都快掐入树皮里。 她心怦怦跳着。 眼看着禅院内冲出几个侍卫加入战斗。 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即释放出烟雾弹,浓浓的烟雾让侍卫辨别不出方向。 一波黑衣人缠住侍卫,另一波则冲进去禅院找人。 没多久就扛着个四五岁的孩子出来了。 “撤!” 叶嘉仪眼睁睁的看着得手了,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她暗叹,纳兰云瓷你给我等着! 第97章 蠢不自知 “快走!” 叶嘉仪带着灵喜从小路下山去了必经之路等候。 她手里提着把匕首递给了灵喜。 “姑娘,奴婢不敢。”灵喜带着哭腔摇头。 “废物!”叶嘉仪白了一眼对方,然后咬着牙拿出匕首在身上划了好几个口子。 两条胳膊,肩膀,还有腰。 叶嘉仪惨白着脸低头看自己的衣裳都给染红了,强忍着疼。 终于黑衣人将人扛到了山下,扔在了路边。 “赶紧将所有衣裳都脱下来销毁,立马出城,不得有误!”叶嘉仪吩咐。 “是。” 紧接着叶家送来了不少侍卫护在她身边,在山脚下又制造成刚刚厮杀过的场面。 地上撒了不少血,树枝也被砍乱,还有无数脚印。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叶嘉仪抱起了孩子,咬着牙从几米处的小山坡滚落。 她将孩子的脑袋护在怀中,确保了孩子的安全。 一切准备妥当后,灵喜提着裙子飞奔去护国寺将此事宣扬出去。 半个时辰后 叶嘉仪和小公子都被找到,安置在了护国寺内。 得到消息时的庆祥公主正在和云瓷商议事,听说儿子被人掳走,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公主请放心,小公子在下山途中遇到了叶姑娘,被叶姑娘及时救下来了。”丫鬟赶紧安抚。 庆祥公主哪还能坐的住,立即叫人套了马车去护国寺。 身后的云瓷也赶紧跟上,她对着夏露使了个眼色,交代去查查怎么回事儿。 刚才听着就觉得太巧合了。 还有人去掳小公子? 无非就是冲着庆祥公主来的。 马车内庆祥公主不断的催促快些再快些。 云瓷安慰道:“义母别担心,小公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都怪本宫不好,怎么就疏忽大意将他一个人留在护国寺。” 庆祥公主懊恼自责:“这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当初大夫说这孩子活不过三岁,本宫便亲自养着,不敢有半点马虎,好不容易养大些了,又接二连三的在本宫眼皮底下出事。” 尊贵的公主在此刻就是个普通母亲,一心一意挂念自己的孩子。 “云瓷,要是允哥儿出了什么事儿,本宫也不活了。” 庆祥公主慌张地哭了,像个无助的孩子。 “义母,小公子肯定会没事的,您想想,这些人掳走小公子无非就是想和您谈判,而不是真的和小公子有仇。” 真有仇就直接杀了小公子了。 庆祥公主闻言慢慢地冷静下来,刚才是被担忧冲昏头脑了,没捋清楚。 “要是被本宫查出来是谁,本宫非剥了她的皮!” 庆祥公主眸色阴寒。 很快马车就到了护国寺山脚下,公主之子被袭早已经传开了。 护国寺疏散了人群,可依旧还有不少人不肯离开,等着后续。 庆祥公主急匆匆去看了昏迷不醒的允哥儿,摸了摸他的温热的手心,又仔细检查他的身上。 “公主请放心,小公子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无大碍,且已经服了安神药睡下了,”大夫说。 确定儿子没事之后,庆祥公主才冷着脸出去了,招来守卫问清楚。 这些守卫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身上早就动了刑,有的没熬住直接就死了。 “公主,饶命!” 几人求饶。 庆祥公主怒问:“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一遍!” 于是为首的侍卫开口解释:“今日小公子和往常一样在后山喂鱼回来歇息,外面突然就闯入三十个黑衣人,属下等人去抵御,可惜遭遇埋伏,一眨眼的功夫小公子就不见了,属下等人不敢耽搁召集人马下山去追,还未来得及下山就听说小公子被叶姑娘救了。” 庆祥公主挑眉问:“这期间用了多久下山?” “回公主,半个时辰。” 这已经是很快的时间了。 一旁的云瓷听着来龙去脉后,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云瓷,你可有想说的?”庆祥公主问。 云瓷点头:“义母派守着小公子的人肯定都是武功不俗的,可叶姑娘身边的人怎么就能顺利将人抢下来?据我所知,叶姑娘身边可没有这样一等一的高手。” 时间太短了,双方最少也要搏斗一段时间才像话。 “那会不会是叶姑娘身边带了很多人?”庆祥公主问。 云瓷摇头:“叶姑娘之前在京城名声并不好,出来上香,怎么会带很多人招摇过市呢?” 这一点非常可疑。 更重要的是云瓷才不信这么巧的事儿。 更不信叶嘉仪会无端端去救人。 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听了云瓷的分析,庆祥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件事八成就是贼喊捉贼! “岂有此理!”庆祥公主怒不可遏,手撕了叶嘉仪的心都有了。 居然敢算计到她头上来了! 不知死活。 “义母消消气,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云瓷道。 庆祥公主摇摇头:“你分析的极有道理,是本宫着急被蒙蔽双眼,这些人都是本宫亲自挑选的,能在他们手中将人掳走,必定人多,可到了山下再被叶嘉仪救下来就说不过去了。” 庆祥公主立即派人去查叶嘉仪到底带了多少人来了护国寺。 带这么多人来护国寺,居心何在? 不论哪一种,叶嘉仪都有嫌疑。 “你陪着本宫去看看这位‘救命恩人’。”庆祥公主说。 云瓷点头,紧跟其后。 有些事根本不经查,只要查到了,叶嘉仪就等着被拆穿吧。 叶嘉仪就被安置在不远处的厢房里。 没进门就听见了叶夫人的担忧:“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 庆祥公主听了一会儿,迟迟没进去。 最后还是叶夫人在丫鬟的特意提醒之下,红着眼出来了,她惊讶的看着来人:“公主?” 叶夫人眼底还蕴藏着得意,仿佛早就料到对方会来。 只一眼,庆祥公主就断定了这事儿就是叶家在捣鬼! “公主,小公子没事儿吧? ”叶夫人故作焦急地问。 庆祥公主眸光一暗,随后摇摇头:“受了点惊吓人暂时没事。” “阿弥陀佛!”叶夫人狠狠的松了口气:“小公子人没事儿就好,这帮天杀的,居然连个无辜孩子都不放过。” 听着叶夫人假惺惺的话,庆祥公主并未戳破,目光看了眼里面:“叶姑娘怎么样?” 这话就像是触动了叶夫人,她立马哭起来,哽咽道:“嘉仪她受了很重的伤,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庆祥公主闻言抬脚就进去看,云瓷也要跟过去,却被叶夫人抬手拦下。 “县主就别进去看热闹了,嘉仪还是醒来看见你,只会情绪更激动,不利于休养。” 听这话云瓷差点没忍住笑了,这是怕自己进去拆穿对方吧? 云瓷也不执着,站在外头等着。 叶夫人亲自在外头看着她,目光时不时的上下打量着,眼底情绪复杂。 “叶夫人想看就看,何必遮遮掩掩?”云瓷哼哼。 叶夫人抿了抿唇,侧过头没理会。 屋子里 庆祥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嘉仪,衣服上血迹斑斑,还有胳膊上刚抹了药还未包扎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她还看见叶嘉仪紧闭的双眸轻轻颤抖。 庆祥公主颇为惋惜道:“幸好这帮刺客没有伤到脸,否则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胳膊上身上都是伤,唯独小脸完好无损。 庆祥公主瞧着恨不得上前划两下,强压着怒火才没有动手。 她倒要看看这出戏叶嘉仪怎么唱下去! 叶嘉仪听这话心里咯噔一沉,暗自猜测对方是不是怀疑什么? 不,不会的。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公主肯定是怜惜她。 叶嘉仪被一道视线盯着头皮发麻,无奈只能装作刚刚苏醒的样子,瞪大眼看向了来人:“公主?” 随后她撑着身子要起身,嘴里呢喃着:”小公子呢?小公子在哪?” 庆祥公主看着对方拙劣的演技,再一次怀疑起陆砚辞的眼光。 这么个蠢货究竟拿什么和云瓷比较? 第98章 设下陷阱 “公主,有没有看见小公子?”叶嘉仪焦急地四下张望,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公子是她亲生儿子呢。 “姑娘您别担心,小公子没事儿。”灵喜赶紧安抚住她:“小公子刚才吃了药已经歇了,大夫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碍事的,倒是您,满身伤痕太严重了。” 说到这,灵喜悄悄抬起眼看向了一旁的庆祥公主。 可惜,庆祥公主就像是没看见主仆两个的互动,坐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玩起了桌上的茶盏。 “没事就好。”叶嘉仪松了口气的模样,又见对方迟迟不肯出声,又说:“公主,我身上的伤不碍事的,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要小公子没事儿就行。” “姑娘,可您差点就命丧刺客刀下,从那么高的山坡上滚下来,要不是您以身护着小公子,小公子早就……” “砰!” 庆祥公主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冷眼看向灵喜:“小公子福大命大,若不是有人惦记图谋,小公子岂会被人俘虏?” 碍于对方的气势,灵喜哪敢反驳,缩了缩脖子赶紧认错:“是奴婢失言,还请公主恕罪。” 庆祥公主本就有怒火在,又听一个丫鬟居然敢诅咒自己的儿子,当下也不客气地命令道:“既知道失言,就自行掌嘴二十吧。” 灵喜愣住了。 “怎么,还想让本宫亲自动手不成?”庆祥公主冷着脸呵。 灵喜无奈只要抬手抽自己的耳光,屋子里静谧无声,只有巴掌抽打在脸上啪啪作响的声音。 叶嘉仪也是眼睁睁地看着灵喜打完了二十个巴掌,她拧着眉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她可是小公子的救命恩人,庆祥公主怎么能不顾及自己的颜面教训自己的丫鬟呢? “姑娘,是奴婢多嘴了,奴婢没事儿。”灵喜朝着叶嘉仪摇摇头,让对方别因小失大。 能走到这个地步,翻身可全都靠着庆祥公主了。 叶嘉仪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掀开被子要下地,嘴里喃喃着:“是我不善管教让丫鬟惹怒您,还请公主恕罪。” 看着叶嘉仪摇摇欲坠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庆祥公主的眼里不仅没有半点儿怜惜,反而越发厌恶。 “噗通。”叶嘉仪没站稳跌坐在地,眼泪汪汪的看着庆祥公主:“公主,我……” 庆祥公主实在是懒得在看对方演戏了,缓缓起身来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开口:“叶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本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将这帮人绳之以法给你个交代!” 叶嘉仪闻言瞳孔里闪过心虚,讪讪地笑:“多谢公主。” 随后庆祥公主弯下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冷声道:“本宫还要查一查,究竟是有人连累了小公子,还是有人故意算计小公子,若是小公子被无辜牵连……” 庆祥公主修长的指尖从她的肩膀上划过又重新落在了叶嘉仪的脸颊上,冰冷的指尖刺激得叶嘉仪险些大叫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气氛僵持,庆祥公主无趣地松开了手,再次起身吩咐道:“好了,地上凉,扶你主子起来吧。” 说罢,庆祥公主扬长而去。 屋子里寂静许久,直到叶夫人进来看见女儿坐在地上,赶紧上前:“你还受伤呢,怎么就坐在地上了,快起来。” 将叶嘉仪扶着坐在了榻上,叶夫人丝毫没有察觉女儿的情绪不对劲,赶紧说:“怎么样,公主有没有允诺你什么?” 叶嘉仪回过神,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和她预料的不一样。 难道庆祥公主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地要报答自己,许诺会给她撑腰做主,说不定也能像纳兰云瓷那样,给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认亲宴,再给她争取一个县主身份。 可庆祥公主不仅没有提及此事,反而处处敲打自己。 “母亲,公主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叶嘉仪有些慌张,把刚才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叶夫人听。 叶夫人转过头也的的确确看见了灵喜脸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她倒抽口凉气:“怎么会这样?” 庆祥公主视子如命这事儿绝对不会有假,再看叶嘉仪满身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就是旁人看了都会怜惜三分。 怎么公主反而无动于衷呢? 叶夫人冥思苦想也没找到破绽在哪,那些刺客早已经在第一时间安排出城了,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随即,叶夫人立即想到了极有可能是和云瓷有关。 “肯定是纳兰云瓷那个小贱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叶嘉仪蹙眉:“她也跟来了?” “来了,不过被我拦在外头不许进来。”叶夫人恨恨得咬牙切齿:“这小贱人处处和咱们作对,现在攀了高枝儿更不将人放在眼里了,日后真要做了皇后,咱们叶家还怎么活?” 叶嘉仪紧绷着脸硬是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和她计较的时候,而是想法子和陆家缓和关系。” “你也别多想了,现在全护国寺的人都知道是你舍命救了小公子,这个恩情,公主不认也得认!” 叶夫人也打算趁热打铁要让陆家赶紧将叶嘉仪接回去,于是让身边的人去给陆砚深送信。 “母亲,还是我亲自写信吧。”叶嘉仪小脸上染上一抹娇羞:“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大郎会来的。” 当初陆砚深对她很痴情,现在肯定不例外。 叶夫人没有反对。 于是叶嘉仪强撑着身子不适,提笔写了封书信,让人将书信立刻送去给陆家,还不忘嘱咐道:“一定要和陆砚深说,我伤势严重,就剩下一口气了,得抓紧时间来看望。” “是。” 书信还没出护国寺就被拦截了,落在了疾风手中,他将书信极快的递到了云瓷手中。 展开一看,洁白的纸张上一角还不小心沾了血迹,再配上长长的书信内容,说的那叫一个动容啊。 “姑娘,叶嘉仪这不是作么,放着好好的将军夫人不当,偏要和小叔子勾搭在一块,现在好了,名声坏了身子也垮了,还被人撵出来。” 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说的就是叶嘉仪。 云瓷笑而不语。 “姑娘,陆砚深真的会来吗?”夏露觉得男人就该有骨气,天底下那么多女子呢,何必非要叶嘉仪不可? “当然会来。”云瓷将书信重新叠好塞入了信封中,再派人送到陆砚深手中。 夏露疑惑:“姑娘为什么要帮她?” “陆砚深对叶嘉仪还有没有感情现在还不好说,但陆家着急想要离开京城回西北却是真的,陆家知道叶嘉仪救了公主之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云瓷笃定陆砚深一定会来。 正如云瓷所料,书信送到陆砚深手中后,陆砚深第一时间就带着大夫和药来了护国寺探望。 这一路上陆砚深听见的消息全都是云瓷故意安排好的。 公主对叶嘉仪感激涕零。 公主视叶嘉仪为救命恩人等等。 陆砚深就更不掩饰自己对叶嘉仪的关心了,当叶夫人看见了陆砚深真的来了,心中一喜,面上却冷着:“你怎么来了?” “叶伯母,嘉仪怎么样?”陆砚深面上呈现担忧。 叶夫人哼了哼:“你还有脸问,要不是陆家不肯接纳嘉仪,嘉仪也不至于想不开差点连命都丢了,到现在人还昏迷不醒呢?” 陆砚深自责道:“是我不好。” 又被叶夫人给数落几句,似是要将白日里在陆家受到的委屈一一还给陆砚深,等心里的怒宣泄差不多了才让人进去探望。 榻上的人惨白着脸,满身都是伤看着就很重,陆砚深对此又深信了几分,让大夫给她诊脉。 “将军,叶姑娘的伤势的确很重,身上多处被砍伤,还有脑袋也被重创过,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就是命大了。”大夫说。 陆砚深点了点头,用这一身的伤换来了未来的荣华富贵,庆祥公主对于皇上和太后而言都极其重要,只要她开口,皇上必定不会阻挠。 论兵权,庆祥公主手里的才是实打实,占据了临安的半壁江山。 想到这,陆砚深立马就做了个决定,对着叶夫人说:“叶伯母,寺里休养不方便,加上寺里不能动荤腥,不利于嘉仪休养,我想将嘉仪带回陆家好好照顾。” 叶夫人蹙眉。 “叶伯母,我和嘉仪之间的确有误会,但终究还是夫妻情分未断。”陆砚深信誓旦旦地保证定会将叶嘉仪照顾得很好。 “你祖母和母亲对嘉仪有偏见……” “叶伯母放心,此事就交给我来解决,等嘉仪身子好些了,我会风风光光迎娶嘉仪入门,再给她幸福的。” 在陆砚深的再三保证之下,叶夫人只好松了口:“只要你们两口子过得好,旁人说再多也是徒劳的,嘉仪昏迷不醒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呢,你可不许再辜负嘉仪了。” “是!” 第99章 故意激怒 陆砚深还特意找来了轿子,铺着厚厚一层软垫将人抬上去,再三叮嘱叫人一路小心。 “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叮嘱完,他转头带着珍稀药材去探望庆祥公主,可惜,人没见着却见着了在院子里坐着的云瓷。 二人四目相对,云瓷神色淡然的望着对方,盯着那双眼睛总觉得有些眼熟。 “县主。”陆砚深绅士的微微笑,目光很开挪开看向了身后位置:“不知公主可在,我带来了一些药材,不知公主能否用得上?” 云瓷摇摇头:“陆将军来晚一步,公主已经带着小公子回京了。” “走了?”陆砚深失落,随后又问起小公子伤势如何,并没有要结束话题的意思,来到了云瓷面前:“我听说县主和陆家有些旧怨,二弟已经不再了,县主能否大度不计前嫌和陆家化干戈为玉帛?” 听着对方的语气,云瓷为了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对陆砚深十分客气地说:“若是陆砚辞有将军一半的教养和大度,智慧,我也不至于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还是叶姑娘有福气,能嫁给陆家大郎,不似我,嫁了那么个……唉,不提也罢。” 云瓷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启齿的鄙夷眼神。 陆砚深脸色微变,脱口而出:“二郎有什么不好?” “二郎能霸占寡嫂,放着新婚妻子不闻不问,连做个人都不配,如何和大郎比较?”云瓷言语中毫不遮掩对陆砚深的欣赏,处处贬低陆砚辞。 “话不能这么说,二郎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陆砚深吸了口气,再次辩解说:“嫡次子本就被人压制一头,他不过是被人算计了才落得今日下场,若是二郎成了嫡长子,未必会比今日的大郎逊色。” 听着他这么说,云瓷心底怀疑的种子再次升起,有些人就算再模仿,可有些小动作和下意识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 陆砚深在外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谦谦君子,极少会在背后非议人,和将士们出生入死,除了在叶嘉仪身上栽了跟头之外,浑身上下就没缺点。 可眼前这位,明显就不是那种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整个人有一种阴郁狭隘,得逞之后的小人之感。 据她所知,两兄弟从小就被分开了,一个是陆老夫人亲自带大,一个是陆夫人带大的,相处时间少之又少。 就算是再亲密的兄弟,陆砚深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弟弟这么欺辱,他还能这么大度? 不可能! 云瓷莞尔一笑,不认同地摇头:“有些人天生就喜欢找借口,即便没了阻碍,放着京城这么多助力,依旧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有些人,譬如大郎,所有的功勋都是自己拿命换来的,如何能比较?” 她盯着陆砚深的脸色,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抹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 情况明显不对劲。 “既然公主不在,我便改日再去公主府探望吧。”陆砚深强挤出微笑转身离开。 云瓷盯着他的背影越看越眼熟,喊了一声疾风:“你亲眼看见陆家祖坟里躺着的人是陆砚辞?” 疾风点头:“的确是属下亲眼所见。” “不,陆砚辞没死,死的那个的确是英年早逝人人惋惜的陆砚深!”云瓷笃定,肯定是陆家为了给陆砚辞洗白,故意折腾这一出。 陆砚辞活着就是个废物,人人喊打,一辈子抬不起头。 可一旦换个身份,成了侥幸不死的陆砚深,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姑娘的意思是,棺木里的人戴着人皮面具?”疾风忽然有些懊恼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确定清楚呢。 他立即说:“姑娘,属下这就去再探一回。” “嗯!”云瓷点头。 这时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庆祥公主走了出来,她眼眶泛红,云瓷上前:“是不是小公子醒了?” “没有。”庆祥公主心都快碎了。 允哥儿在睡梦中都被吓得不轻,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被子,浑身颤抖,嘴里喊着不要杀我。 任凭她怎么喊,允哥儿都没反应。 “义母若是信得过,我可以试一试。”云瓷也顾不得医术暴露了,小孩子要是被刺激,极有可能会造成极大的心理障碍,必须要尽快疏导。 “好,你尽管试!” 对于云瓷,庆祥公主一直都是很信任的。 随后云瓷进了屋探望昏迷不醒的小公子,从夏露那取来了银针,一针落下,小公子瞬间身子都软了,眉头渐渐舒展开。 她伸手把脉,小公子外表只是皮肉伤,但心理紧绷着,还沉浸在被追杀的梦境中。 无奈之下,云瓷只好调了一副安神香点燃。 没一会儿小公子陷入了睡熟中,也不再说梦话了。 “义母,我曾在书上看见过一个例子,就是情景再现,让小公子重新回到后山禅院,让他感受那一切只是个梦境,否则他会无休止地陷入噩梦中,久而久之会导致他神志不清,再不愿和人交流了。” 一听这话,庆祥公主立即派人将后山禅院重新布置。 一个时辰后将小公子挪去了禅院,云瓷将安神香给掐灭,再次一枚银针落下。 不一会儿小公子悠悠然醒来,乌黑的眼珠子满是惶恐不安,庆祥公主则是笑着将人揽入怀中:“允哥儿醒了。” “母亲,我怕……” “怕什么呢,母亲这不是在这么,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庆祥公主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和往常一样给允哥儿穿衣裳,牵着他的小手:“母亲答应你,以后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了。” 允哥儿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目光环视一圈,他有些迷茫,伸手摸了摸脸颊。 “允哥儿,母亲给你带了几条鱼,咱们去放生好不好?”庆祥公主极有耐心地哄着。 “好。” 允哥儿被懵懵懂懂地牵着去了后山,一出来他看着没什么变化的禅院,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还有池子里的鱼儿游来游去。 他又问:“怎么换侍卫了?” “他们几个办事不力,养死了母亲的一条鱼,母亲就罚他们跪着反省。” 生怕允哥儿不好糊弄,庆祥公主一个眼神示意,从前跟着允哥儿伺候的侍卫一排排的跪在了不远处,根本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那条鱼可是母亲费了好大功夫弄来的,真是可恼。”庆祥公主故作恼怒地皱着眉头。 允哥儿赶紧摸了摸庆祥公主的手背:“母亲不生气,以后我给你养着。” “好呀。” 看着允哥儿重新恢复了正常,庆祥公主狠狠地松了口气。 一旁的云瓷叹气,幸好允哥儿年纪小又被庆祥公主保护的很好,对外界的恶还没见识到,也有好糊弄。 就连身上的伤也被解释是睡着了从床上掉下来了。 允哥儿摇头:“母亲,我一点儿也不疼。” 喂了半个时辰的鱼儿,庆祥公主哄着允哥儿跟她一块下山,云瓷也保证会每日都去一趟公主府探望。 “小公子他生来体弱,是因为他这颗心有残缺,经不起大喜大悲,但也不是没法子治疗,只是需要耗费些精力。” 云瓷不敢保证一定会将小公子救好,但会尽力,这孩子实在是太乖巧了。 庆祥公主拉着她的手:“有些事我知你为难,但本宫绝不会对外宣扬,本宫不求其他,只求允哥儿能多活几年。” “义母严重了。” “云瓷,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本宫求你定要尽最大的能力护住允哥儿。”庆祥公主已经被卷入了权利的中心,被人算计也是迟早的事,能不能胜出还是个未知数。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允哥儿。 但庆祥公主心里有个直觉,云瓷是个有本事的,一定能笑到最后。 “好,我答应义母,不论立场定会救小公子。”云瓷举起三根手指头保证。 庆祥公主吸了吸鼻子:“走吧,咱们下山。” 下山途中意外再次遇见了陆砚深的马车,陆砚深特意在山下等候,目光灼灼地盯着云瓷:“县主,为何要骗人?” 云瓷诧异,他竟然还没走。 “你怎么在这?”庆祥公主沉声问。 陆砚深赶紧下了马车,指了指身后的药物:“回公主话,这是微臣听说寺里有人受伤,所以带来的药,却不曾想被县主给误会了。” 云瓷压低声音在庆祥公主耳边嘀咕几句,庆祥公主恍然对着陆砚深倒是没有什么脸色,道了谢:“多谢陆将军好意。” 说完庆祥公主就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并没有打算再交流的意思。 这不,陆砚深探究的眼神落在了云瓷身上:“县主,刚才在山上我已经代替陆家向你赔罪了,还请你日后不要再对陆家有偏见。” “陆家大郎误会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前来送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并非有意刁难。”云瓷淡淡解释一句,跟着上了马车也不管陆砚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在她眼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气,一样的上不得台面! 第100章 互相欺骗 无奈陆砚深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离去的背影,他紧紧攥着拳头,过了许久之后才吩咐回府。 此时的陆家早已经炸开了锅。 陆老夫人看着被抬回来的叶嘉仪,脸色铁青:“谁允许这个贱人进门的,还不快给我丢出去!” “母亲消消气。”苑氏赶来劝。 气头上的陆老夫人连苑氏的面子都不给,指着叶嘉仪:“这贱人害死了二郎,我如今看着她恨不得将其掐死,你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接纳杀人凶手?” “母亲,二郎的死和嘉仪其实并无关系。”苑氏耐着性子将陆老夫人拉到了一旁,小声地劝。 说了足足快半个时辰,陆老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 随后陆砚深也赶回来了:“还请祖母再忍耐几日,等咱们离开了京城,她是生是死都由祖母来处决。” 为此,陆老夫人只能暂且将这口气压下来:“罢了,为了顾全大局,我且忍着!” “多谢祖母成全。”陆砚深亲自将陆老夫人给扶走了,才回来和苑氏继续商议。 将今儿在寺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苑氏点点头:“宁可得罪了皇上和太后,也不能得罪了庆祥公主,既然叶嘉仪得了公主的眼,陆家的前程就有指望了。” 现在还不是杀了叶嘉仪的最佳时机,还要好好的哄着。 “要是哄住了公主,依照公主和咱们手里的兵权,有些事就不可估量了。”苑氏轻轻拍了拍陆砚深的肩。 掌握了一大半的兵权,就该轮到皇上和太后小心翼翼讨好他们陆家了。 “委屈你了。”苑氏心疼道。 陆砚深摇摇头:“这些日子我尝遍了人情冷暖,如今好不容易翻身了,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等翻身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那些嘲笑过他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苑氏提着口气,她早就派人打听过叶嘉仪远嫁的那户人家,叶嘉仪嫁过去的那晚就和那人圆了房。 不仅如此,足足十天都是歇在一块地。 只不过那家人的缺点没藏住暴露出来了,叶嘉仪才逃跑离开了,没敢回叶家,跑去了护国寺后山躲着,竟也误打误撞救了小公子。 如今这口窝囊气,苑氏也只能咬着牙忍下来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成大事就不计较这些。”陆砚深安抚自己。 这时小丫鬟传叶姑娘醒了。 “什么叶姑娘,那是大少夫人!”陆砚深没好气地指正小丫鬟。 小丫鬟一愣然后机灵地改口:“大少爷,大少夫人醒了。” 陆砚深无奈只能强忍着恶心去见叶嘉仪,进了门,他脸上的厌恶消失得干净,全都变成了担忧,自责,还有爱惜。 “大郎?”叶嘉仪故作诧异地看向对方,随后捂着嘴开始痛哭流涕。 陆砚深对于叶嘉仪演戏的本事早就看透了,只是此刻还未戳穿,走上前将人揽入怀中:“是我不好,不该失踪害你受苦,幸好你没事儿,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面对陆砚深的深情告白,叶嘉仪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她嘴角翘起笑意,哽咽道:“我……我真不敢相信你还能回来。” “傻瓜,这不是在这吗?” 两个人揽在一块,想新婚夫妻那样密不可分,叶嘉仪娇羞地低着头,然后自责道:“我……我没脸见你了,京城外人人都在嫌弃我,我已经配不上你了。” “胡说!”陆砚深蹙眉,两只手紧紧地拉着叶嘉仪的手,柔声安抚:“你是我特意求娶来的妻,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陆家逼迫,有些事我不会计较的。” “真的吗?”叶嘉仪抬起头,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柔弱又无辜地看向对方。 她心里得意极了,懊恼自己怎么就被陆砚辞给迷惑了,明明是大郎更加有魄力,有手段。 但仔细想想,那两年二郎对自己也不错,没少滋润自己。 可惜了,二郎是个短命鬼。 现在大郎回来了,叶嘉仪决定养好身子之后,和大郎好好的生活在一块,将来相夫教子…… “嘉仪,我听说你救了公主之子才受了这么重的伤。”陆砚深开始往正题上聊,耐着性子:“现在陆家有危险,若是公主允诺你什么,你能不能不计前嫌,看在我的份上帮帮陆家?” 叶嘉仪立即有些心虚了,因为庆祥公主压根就没有打算补偿她。 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才能再次进入陆家的,所以当着陆砚深的面,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只要公主提及,我就会开口。” “太好了,你休养几日,我再带你上门去找公主。”陆砚深迫不及待地说。 叶嘉仪闻言头皮一阵发麻,她在公主眼里就是个嫌疑人,事情还未查清楚,公主未必允诺她。 “怎么了,你不愿意?”陆砚深看出她表情有些不对劲,提出质疑:“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着陆家?” “不,不是的,我当然愿意,只是公主今日去探望我时,情绪明显不对劲,小公子伤得也不轻,她未必有心思来找我,至少也要等小公子痊愈之后,否则我担心弄巧成拙。” 听她这么一解释,陆砚深很快就打消了顾虑:“是我的错,这个节骨眼上提及这个的确不妥,再等等吧。” 于是陆砚深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和叶嘉仪畅想未来,体贴入微地亲自喂药,生怕她闷得慌,每日都会抽出时间陪着解闷。 叶嘉仪瞬间就觉得自己真幸福,嫁对了人,后半生有依靠了。 这日苑氏也来探望她,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温和,坐在床边儿上看着她的伤口红了眼:“你这孩子怎么命这么苦啊,险些就丢了性命,幸好只是受了伤。” “伯母……” “傻孩子,从前大郎没回来,我是担心会误了你一辈子,才放你离开,既然大郎回来了,你们又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按身份应该唤我一声母亲才对。”苑氏道。 叶嘉仪娇羞地喊了声母亲。 “这就对了。”苑氏遮去了眼中的不喜,亲自盯着丫鬟给她换药,一再叮嘱小心再小心。 “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苑氏罕见地发了怒。 叶嘉仪倒不好意思喊疼了,反而善解人意地说:“母亲,这丫鬟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太不小心受伤了,再养一养就没事了。” 苑氏闻言这才没有和小丫鬟计较,又拍了拍对方的手:“你这孩子啊,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两人闲聊几句,外头传陆砚深回来了,苑氏则无奈地叹气:“儿大不由娘啊,大郎日日盯着大夫检查你的伤,知道你爱吃什么,不放心下人非要亲自去采买,我养了他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他这么贴心过呢。” 陆砚深手里果然拎着几包吃的,叶嘉仪见状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甜,小脸红透了:“母亲又笑话我了。” “岂会呢。”苑氏起身,将位置留给了陆砚深:“你可要好好待嘉仪,不许她受委屈,否则我可不饶你!” 陆砚深面露无奈:“母亲这话日日都要说上几遍,嘉仪是我妻子,我怎么会待她不好?” “罢了,你们聊吧,我前头还有事儿。” 苑氏笑着转身离开了。 陆砚深哄睡了叶嘉仪之后,去了前厅,果然看见了苑氏坐在那等,他收起了刚才的温和笑脸,恭敬地喊了声母亲。 “怎么样,她准备什么时候去找公主提要求?” 陆砚深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小公子伤势也不轻,这个时候去提,我担心会弄巧成拙,被公主误会。” 苑氏点头;“我知此事不易开口,但咱们等不及了,西北那边若是长时间没有主帅,又或是被左相给收买了,咱们多年的心血可就功亏一篑了!” “儿子这两日就催一催,尽快去一趟。” “嗯!”苑氏觉得只要叶嘉仪开口,庆祥公主就算是再不情愿也会硬着头皮入宫去找皇上说说情。 这些年,旁的不说,苑氏和庆祥公主对彼此的脾气都是了如指掌。 第101章 有病治病 在苑氏的劝说下,陆砚深决定再试探一次叶嘉仪,现在他可是顶着巨大压力,将她收留在府上的。 中午,他亲自端着药一勺一勺地喂,动作温柔,极有耐心,见叶嘉仪皱着眉头喊苦,赶紧劝:“良药苦口,这样才能好得更快。” 叶嘉仪乖巧点头,继续喝完剩下的药。 “真乖。”陆砚深拿起帕子轻轻擦拭她的唇角,又取来蜜饯递给她:“这是兴荣斋的蜜饯,你尝尝。” 也是她最喜欢那一家铺子的点心。 叶嘉仪喜笑颜开地拉住了陆砚深的胳膊:“夫君,你对我真好。” “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陆砚深满脸宠溺,抬起手揉了揉叶嘉仪的秀发,可在叶嘉仪看不见的地方,他脸上的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叶嘉仪忽然抬起手,两只手揽住了陆砚深的脖子,仰着头将红唇凑了过去,吐气如兰地喊了声夫君。 陆砚深差点没忍住将人一把给推开,硬是咬着牙强撑着笑敷衍。 啪叽一声,叶嘉仪的红唇覆在了他的薄唇上,一双杏眸雾气蒙蒙地看向对方。 “嘉仪。”陆砚深推开了些距离,压低声音说:“你先好好休养身子……” 红了眼睛的模样像是有些迫不及待,让叶嘉仪十分受用,她咧着嘴笑了:“好,我定会好好休养,到时候属于咱们的洞房花烛也该补上了。” 陆砚深笑着点头,随后叹了口气,脸色沉了下来,叶嘉仪赶紧追问:“夫君,怎么了?” “你有所不知,现在皇上对陆家打压的厉害,陆家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好过。” 不仅是陆家日子不好过,就连叶家也是一样的,叶国公因为两个女儿的缘故没少被人嘲笑,已经好些日子谢绝见客了,而且在早朝上还有好几次都被皇上训斥了。 叶家明显也是失了宠。 叶嘉仪其实心里也很着急,叶家那边也等着回信儿呢,只要庆祥公主帮着陆家回到西北,陆家掌了权,叶家多少也会跟着沾光。 可这都过去五天了,公主府连个奴才都没有派来。 “嘉仪,你如今身子见好些了,能不能辛苦去一趟公主府探望?”陆砚深问。 叶嘉仪立即露出难色,她始终记得庆祥公主看她的眼神是冰冷还有质疑,压根就没关心。 “嘉仪,这是陆家最后的机会了。” 在陆砚深的劝说下,叶嘉仪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这件事。 陆砚深松了口气。 皇上曾给陆琮两日时间找十位三品以上官员做担保,至今无所获,也过了期限,早朝上西北战报不断,却没有一个人帮着陆家说话的。 陆家的人甚至离不开京城,更别说去洗脱嫌疑了。 “备马!”陆砚深扬声喊。 一炷香后,陆砚深亲自扶着叶嘉仪上了马车,又垫上了软垫子,赶往了公主府。 说明来意之后,公主府的管家并没有让人进门而是进去通传。 “呦,这不是陆家大郎么。”江凛手握着折扇慢悠悠地从公主府内走出来,啧啧两声看着二人,目光落在了陆砚深身上:“兄弟俩还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陆砚辞活过来了呢。” 话落,陆砚深脸色巨变。 陆家几次在江凛手上吃亏,陆砚深恨不得将对方的嘴巴给缝起来。 江凛仍旧是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将手中的折扇收起:“两年前你走得太匆忙,以至于咱们的约定还未完成,你打算什么时候履行?” 陆砚深蹙眉,狐疑地看向江凛。 “小爷我败在你手底下实在不服气,这两年我可是勤学苦练没少费心思,幸好你回来了,否则小爷还成了一辈子遗憾了。”江凛蹲下马步,举起手朝着陆砚深做了个手势。 陆砚深看了眼身后来的管家,于是敷衍着对江凛说:“今日我们是来探望小公子的,至于比斗,随你挑个日子。” “真的?”江凛惊讶。 为了尽快摆脱缠人的江凛,陆砚深不耐烦地点头,江凛立马让开了路,嚯的一声打开了折扇,轻轻扇着风,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嘴里还哼哼曲儿。 终于将人给打发走了,陆砚深悄悄松了口气,又将视线落在了管家身上。 管家客气道:“公主今日犯了头疾,不见任何人,二位请回吧。” “难道你没有说是叶姑娘亲自上门吗?”陆砚深急了。 管家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陆砚深,他家主子想见谁就见,不想见还管对方什么身份? “抱歉,不见任何人。” 被人拒之门外,陆砚深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叶嘉仪也急了,赶紧从手腕上褪下一只上等的玉镯递了过去:“管家,我们是来探望小公子的,我是那日在护国寺救了小公子的叶姑娘。” “救人?”管家没好气地笑了笑:“我家小公子一直养在府上,安然无恙从未去过什么护国寺,姑娘是不是找错门儿了?” 身后两个护院嘀咕道:“当这是什么地方,胡乱的攀亲,公主府也敢撒野,真是笑死人了。” 管家回首一个眼神看过去,身后顿时没了声。 叶嘉仪的脸色却是惨白着,她紧紧攥着拳,明明是她舍命救了小公子,怎么公主府不认账了呢? “这……” “会不会是弄错了,叶姑娘救了小公子的事儿,护国寺很多人都是见证。”陆砚深不死心地问。 管家这次却有些不耐烦了,扬声说:“我家小公子为何放着公主府不住,去什么护国寺待着?也不知外头是怎么传的,拿旁人冒充我家小公子,你们认错人了!” 说完管家叫人将大门紧闭。 将二人彻底隔绝在外。 陆砚深想过千万种场面,却没有想过他竟然连庆祥公主的面都没见着,他转过头看向了叶嘉仪。 叶嘉仪也有些懵:“不,不可能弄错的,那人就是公主府的小公子,我都已经打探……” 话说出口,叶嘉仪自知失言赶紧捂住嘴。 陆砚深也终于回味了,怪不得救人的那天早上,叶夫人来陆家信誓旦旦地保证会让陆家回到西北,原来是早就盯上了庆祥公主! 现在庆祥公主不认账了,叶嘉仪的一场谋划功亏一篑不说,还弄了一身伤。 “夫君,咱们去护国寺再问一问吧,当时有很多人在场的,对了,纳兰云瓷就在现场。”叶嘉仪焦急地拉住了陆砚深的胳膊。 陆砚深深吸口气:“纳兰云瓷不会帮你的。” 发生种种事,纳兰云瓷的心肠比任何人都要硬三分,也是巴不得陆家和叶家出事儿的。 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那会不会是纳兰云瓷在背后弄鬼,那日她明明也跟来了,公主还去我屋子里探望了,怎么可能出尔反尔不认账了呢?”叶嘉仪怀疑是云瓷抢占了自己的功劳。 那日陆砚深也的确见过云瓷。 为了最后一次试探,陆砚深还是压抑着脾气答应了去找云瓷,巧的是云瓷刚好从马车下来,踏上台阶准备进公主府。 “纳兰云瓷!”叶嘉仪呵斥,来到云瓷跟前质问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捣乱,抢占了我的功劳?” 云瓷漫不经心地抬脚上了台阶,视线和叶嘉仪平齐,看着对方恼羞成怒的狼狈样,像极了泼妇。 她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叶嘉仪可是端庄优雅又大方的贵族夫人呢。 “你什么功劳?”云瓷反问。 “当然是救了小公子的功劳!”叶嘉仪伸手就要去拉云瓷:“快跟我去找公主说个清楚,否则公主一旦追查下来,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手还没碰着云瓷,就被夏露狠狠一拍给打落了。 叶嘉仪怒瞪着夏露:“贱婢,你敢打我?” 随后她又瞪着云瓷:“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丫鬟,半点不懂规矩,你要是不会教,我可以帮帮你。” 看着叶嘉仪撒泼的样子,云瓷轻叹了口气:“兜兜转转这么多天了,还是没长教训,还没认清现实呢?” 叶嘉仪脸色微变。 就在此时公主府大门又被打开了,管家见着云瓷来,恭恭敬敬地弯着腰上前:“县主,您来了,公主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话落,叶嘉仪和陆砚深两个人的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刚才还说公主犯了头疾不见人。 这会儿又热情的将云瓷迎进去,这分明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眼看着云瓷踏入了公主府,叶嘉仪都快气疯了,抬脚就要跟上前却被管家给拦住了。 “凭什么她能进去,我不能?”叶嘉仪气愤道。 管家道:“县主是公主府的半个主子自然能进,阁下又是谁?” “我是小公子的救命恩人!”叶嘉仪再次怒吼,撩起胳膊上的伤:“这些都是物证,是我为了救小公子留下来的痕迹。” 管家闻言却是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姑娘有病赶紧去吃药,别耽搁了!” 第102章 反目成仇 云瓷去探望了允哥儿,确定他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之后,心里就踏实多了。 允哥儿也很粘着她,日日盼着她来,还将自己练好的字帖送上前给她看,满脸期待地等着夸奖。 “字写得真棒!”云瓷毫不吝啬地夸赞,允哥儿反而有些害羞了,小脸蛋红扑扑的,惹得云瓷差点没崩住上前亲一口。 这么好的孩子,可惜有先天性心脏病。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医好允哥儿。 庆祥公主来时就看见云瓷正陪着允哥儿在讲故事,说什么五百年前有一只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还会七十二变,允哥儿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瓷。 别说允哥儿,就连庆祥公主都听得聚精会神,入了迷。 半个时辰后云瓷才停下:“预知下一篇如何,明日再来说。” “好!”允哥儿乖巧又有礼貌地将茶捧到了云瓷身边,云瓷笑着夸他懂事。 庆祥公主这才笑着走了进来:“云瓷,辛苦了。” “义母。”云瓷起身。 “不必多礼,坐下吧。”庆祥公主摆摆手,示意她不必这么客气,又看着允哥儿进步飞快的字迹,还有那乌黑灵动的双眼时,她对云瓷更加满意了。 她的允哥儿何时这么活泼过? 成日关在屋子里,也没人作伴,换成旁人她还真不放心。 庆祥公主对着丫鬟说:“屋子里坐久了,带允哥儿去廊下晒晒太阳。” “是。” 将允哥儿支开,庆祥公主脸上的怒火渐渐浮现:“你猜测得没错,那场刺杀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叶家这事儿做得并不干净,庆祥公主费了些时间追查,也查到了些蛛丝马迹,顺着往下捋一捋,很快就知道真相如何了。 “义母确定了吗?” 庆祥公主点头:“人证物证都在,是叶家的手笔。” 叶家为了博取自己的怜惜,竟盯上允哥儿,害得允哥儿犯了病,一想到差点失去了允哥儿,庆祥公主心底的怒火就压制不住:“叶国公府欺人太甚,这笔账,本宫绝不罢休!” “还有陆家。”庆祥公主冷哼:“别以为本宫不知陆家打的什么心思,不过是利用本宫帮着求求情。” 见庆祥公主在气头上,云瓷安抚了几句。 “这事儿你不必插手了,本宫自会处置。”庆祥公主对着云瓷收敛了脾气。 云瓷从公主府离开已经是中午了,回了云宅,疾风已经站在廊下等候了。 疾风上前:“姑娘,陆砚辞的棺木被人动过手脚,里面空空如也,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姑娘责罚。” 一桩小事被他给疏忽了,真是该死。 云瓷却摆摆手:“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 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了,至于棺木有没有人也不重要了,正当她怎么想着揭穿陆砚深时,陆家那边传来了消息,叶嘉仪被送回了叶国公府。 叶国公府大门紧闭不肯接纳,双方闹得很不愉快。 “姑娘,这陆家就这么狠心?说翻脸就翻脸?”夏露诧异。 明明是陆砚深亲自将人接回去的,还照顾了好几日,扭头就不认账了? 春芬忙不迭地点点头:“这事儿做得也太绝了,这让叶家人把脸往哪搁啊?” 叶国公府好歹也是百年望族,却被陆家这般羞辱,这口气能咽下? 夏露似是想起什么,赶紧说:“奴婢还听说今儿下午陆姑娘就要被抬入赵王府了。” “这么快?”云瓷诧异,陆燕嫁入赵王府是板上钉钉,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奴婢听闻说是有大师算过时辰,今儿晚上是良辰吉日,不能错过,所以才办得仓促了些。” 云瓷单手撑着下颌,陆家和她有血海深仇,她岂会让陆家好过? 不过么,她最喜欢看狗咬狗的把戏了。 她眸中露出一抹狡黠冲着疾风说:“我有事吩咐你。” 疾风眼皮跳了跳。 …… 半个时辰后 叶国公府门前有不少人排着队来投臭鸡蛋和烂菜叶,纷纷对着叶国公府辱骂。 而叶嘉仪就躲在柱子后面,她早已经一身狼狈了,想跑可外头围着太多的人。 隔着一扇门叶夫人焦急的声音响起,叶嘉仪欣喜地以为母亲是来救自己的,却没想到叶国公拦着不许出去。 还叫人将叶夫人给拖拽离开了。 无奈,叶嘉仪只能和灵喜两个人躲在角落被人指指点点。 “姑娘……”灵喜委屈地哭了。 叶嘉仪气得紧咬着牙,她和陆砚深刚从公主府回陆家,连门都没进呢,就被陆老夫人给拦住了。 陆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进门。 这一次陆砚深什么都没说,分明是默许的态度。 甚至陆砚深抬起头看她的眼神里,也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厌恶? 叶嘉仪至今想想都觉得可笑,她受伤的这五天内,陆砚深日日都在陪伴,亲手喂药。 就因为她没有进公主府的大门,陆家就翻脸不认人了。 叶嘉仪终于醒悟了,陆家之所以肯让她进门,根本就没有感情,只是看中了她救了小公子罢了。 “是我眼瞎了,偏偏看上了陆家!”叶嘉仪恼怒之极,心里头也恨死了陆家。 “叶家姑娘就是这么不知羞耻,陆家大郎明明已经不计前嫌将这贱人给带回去了,还要光明正大重新迎娶,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贱人背着陆家大郎在陆家和原来的旧相好又好上了。” “还有这事儿?” “不然陆家为何将人撵出来?” “是是,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陆家那老相好就是护院,长得人高马大,这贱人被陆家大郎抓个正着,换成旁人家早就一棍子打死,陆家也够仁善了,一而再地放了她。”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一句比一句还要难听的话冲入耳朵里,叶嘉仪气得差点吐血,陆家为了撇清关系,竟然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简直恬不知耻! 当叶嘉仪想要出去解释时,刚露出了个头,无数的臭鸡蛋接踵而来,吓得她又躲了回去。 “天底下也就陆家这么傻了,还纵容这蠢货!” “幸好,陆家时来运转了,陆家嫡女马上就要嫁给赵王了,像陆姑娘这么心地善良的人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有了对比,叶嘉仪心里更加不甘心。 这一幕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才在京兆尹的驱散下,渐渐恢复了平静,叶嘉仪跌坐在地,浑身巨臭无比,艰难地爬起身子去敲门,无一人理会她。 眼看着天色渐黑了,叶嘉仪无奈只能带着灵喜去找落脚之地,她们此刻的样子比乞丐还要狼狈。 经过破庙时还被人给狠狠殴打了一顿撵出来了,要不是叶嘉仪跑得快,差点儿就被打断腿了。 “姑娘,奴婢实在是跑不动了。”灵喜现在又冷又饿,四肢无力跌坐在地。 她吸了吸鼻子,也没明白怎么突然就落得今日这个地步了,连饭都吃不饱了。 从前可是有许多人羡慕她是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巴结她的人更不在少数。 对比现在,灵喜情绪有些绷不住了。 叶嘉仪也没好哪去,她现在什么指望都没了,连叶夫人也见不着一回,她忽然听见了耳边传来的敲锣打鼓声音。 随后长长的送嫁队伍出现在眼前,一顶殷红色轿路过,灵喜立马上就认出来了:“姑娘,是陆家的送亲队伍。” 叶嘉仪的目光死死盯着送亲队伍中的男人,可不就是陆砚深? 陆砚深脸上浮现笑容,春光得意。 她终是忍不住冲了过去,大喊陆砚深的名字,这声音很快就被人听见了,有人提醒陆砚深。 陆砚深则是回过头看着宛如乞丐,臭烘烘的叶嘉仪时,居高临下的投去一抹鄙夷,讥讽的眼神:“贱人就是没骨气,竟还苟活着,来人,将她拖出去别脏了姑娘的送亲路。” 亲耳听见陆砚深这么说,叶嘉仪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她被两个侍卫按住,迎接的又是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她痛的险些晕死过去。 而灵喜见状不对早就偷偷逃跑了。 叶嘉仪被人拖着扔在一边,就剩下一口气儿了。 第103章 狠狠打脸 夜色下笼罩,大街上的人少了许多,云瓷撩起帘子看了眼墙角就剩下一口气的叶嘉仪。 “姑娘,叶嘉仪那般对你,你为何还要救人?”夏露不解。 云瓷勾唇笑:“她死了,戏就不好看了。” 在云瓷的安排下,夏露下了马车给叶嘉仪喂了一粒药丸,等着叶嘉仪的气儿顺了些后才重新回到马车上。 次日 叶嘉仪睁开眼,落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藏青色帷帐,她揉了揉眉心,浑身上下的疼让她记忆犹新。 “嘉仪,你醒了!”叶夫人冲了过来。 叶嘉仪看见母亲,眼眶一红扑在了叶夫人怀中:“母亲!” “好孩子,你以后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叶夫人将她揽入怀中,母女二人痛哭流涕。 此时的叶嘉仪还有些发懵。 “昨儿你去公主府没见着公主,是因为公主府的管家没认出你,等公主查清真相后,亲自去大街上寻你,还入宫去找了皇上说明此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县主了,还有你姐姐,重新被皇上册封为叶妃。” 一夜之间叶家又重新获得了荣宠。 叶夫人也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把,昨儿她被叶国公带走之后,身上也挨了些拳脚。 直到今儿宫门一打开两道圣旨落下,叶家才将她放出来。 “真……真的吗?”叶嘉仪感觉自己在做梦似的,可浑身上下的疼却让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真实。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叶夫人抹了抹眼泪,又气愤道:“陆家欺人太甚,现在叶家翻身了,绝不会轻易饶了陆家!” 叶嘉仪又惊又喜的痛哭流涕。 昨天晚上还是流浪的乞丐,今天就变成了县主,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瞧瞧那都是公主派人送过来的赏赐,还有宫里送来的,你姐姐没少担心你啊。”叶夫人笑着说:“皇上还允许你姐姐两日后归宁。” 叶嘉仪笑着点头,她和叶柔儿的感情极好,能见着姐姐回来,她也十分高兴。 “母亲,我没有偷人,都是陆家栽赃陷害!”叶嘉仪气不过,想要下地去找陆家解释。 叶夫人按住她:“别急别急,陆家空口白牙的话当不了真,母亲自有法子让陆家丢脸,你现在有公主给你撑腰了,至于陆家么,也不过是根墙头草罢了。” 母女两人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才罢休,将陆家狠狠贬低了个遍。 期间,庆祥公主还特意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专门来探望叶嘉仪,说起了昨日的事。 “这管家也是糊涂了,错把你当成了那些妄图攀高枝儿的人了,所以才会拒之门外。”庆祥公主坐在凳子上,温声解释:“这几日来上门的人实在太多了,是本宫不想节外生枝才会让人避而不谈小公子被掳之事,却不曾想连累你被人误会……” 叶嘉仪听后,悬着的心狠狠松了,她摇摇头:“只要小公子无碍,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我也不怪公主。” 她现在将庆祥公主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铁了心要巴结。 叶嘉仪突然想起那日还有云瓷也在,便问:“公主,那日云瓷也去了府上,她是不是知情些什么?” 要是云瓷肯开口解释几句,说不定就没有这场误会了,叶嘉仪愤愤的想着,这事儿都怪云瓷! 庆祥公主摇头:“她心思单纯不会隐瞒的,你日后要和她好好相处。” “可是……”叶嘉仪还要再说什么,叶夫人立即咳嗽两声打断了她的话:“公主所言极是,两个都是苦命人,之前是有些误会,日后解开了还是要做一对好姐妹的。” 庆祥公主笑着点头,将目光落在了叶嘉仪身上,叶嘉仪醒悟后笑着点头:“是我误解了云瓷妹妹,公主请放心,日后我一定会和云瓷妹妹好好相处。” “好!” 庆祥公主安抚几句之后就走了。 叶夫人赶紧坐在了叶嘉仪身边,劝道:“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没有几个是傻的,纳兰云瓷现在是凤命在身,又深得公主欢喜,你无凭无据的莫要再扯着她不放了,就算是再不满也给我咽到肚子里。”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虽救了人,但这份恩情也不过是当下,真要和纳兰云瓷比较起来,公主未必站在你这边,而且有些事公主未必不知情,公主不追究,你再追究也只会惹来公主厌烦!” 叶嘉仪闻言只好点点头:“母亲的意思我明白,我不会再为难纳兰云瓷了。” 现在陆家才是她的首要敌人。 “这就对了,纳兰云瓷是未来皇后,没有把握扳倒之前,一切都要忍着。”叶夫人再三叮嘱。 小打小闹的几句污蔑,根本不足以伤其根本。 “母亲,女儿谨记您的教诲。” …… 陆家 屋檐下的红灯笼还未撤掉,陆家人脸上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陆老夫人今儿一早上就听说叶家那边传来了圣旨。 她脸色铁青,气的连早膳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母亲消消气。”苑氏何尝不是一肚子怒火呢,她知道这是庆祥公主故意的! 现在陆家和叶家彻彻底底就是死对头了。 “我要如何才能消气?真够膈应人的,当初还不如直接抹了脖子一了百了呢。” 陆老夫人一想到日后还要经常看见叶嘉仪,心里就膈应的慌,转头就把这笔账算在了苑氏头上。 这时宫里传来了消息,说是一个时辰前赵王带着陆侧妃入宫,陆侧妃落了单半路上遇见了叶妃,还被叶妃狠狠教训了一顿,被罚跪在御花园的鹅卵石上。 来来往往不少宫人都瞧见了。 “混账东西!”陆老夫人一听就气的猛拍桌子:“这叶妃就是故意的!” 新婚第二天就被罚跪,还当众,这让陆侧妃以后还怎么在宫中树立威严? “怎么跪了那么久才起来,就没人去通知赵王吗?”苑氏急问。 丫鬟道:“回夫人话,是叶妃派人将陆侧妃身边所有人都按住了,不许去通风报信,等赵王发现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赵王就没教训叶妃?”陆老夫人插嘴。 丫鬟摇头:“赵王来时,皇上也来给叶妃撑腰做主,还赏了叶妃一对金镯子。” 陆老夫人眼皮跳了跳,脸色凝重的看向了苑氏:“现在皇上和赵王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 这个节骨眼上抬举了叶妃,不就是来压制陆侧妃的? 苑氏紧绷着脸,想着女儿在宫内受的委屈,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一想到傅玺大限将至,这些委屈忍一忍就过去了。 “母亲,宫里还有太后呢,太后很满意燕姐儿,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而且太后也不喜欢叶妃。 陆燕在叶妃这吃了亏,太后肯定会想法子将场子找回来的。 事实也正如太后所料,叶妃的确是被太后召见了,不过这次叶妃有恃无恐,一如几个月前的那般嚣张跋扈。 因为叶妃已经诊断出近三个月的身孕了,而且腹中胎儿已经确定是个小皇子。 太后还未呵斥,叶妃便揉了揉脑仁嚷嚷着肚子不舒服,给太后气的脸色发青又那叶妃没辙。 先前慕贤妃那一胎没了,太后就背着残害皇嗣的罪名,现在叶妃的胎儿要是在宫里出了点差错,太后就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叶妃真的有孕了?”太后半信半疑。 叶妃伸出手,自信道:“太后若是不信,尽管让太医来查。” 经过太后诊断后,叶妃的的确确有了身孕,太后闻言脸色有些灰败。 实际上叶妃也是才知晓自己有孕的,她又惊又喜,顿时整个人都飘扬起来了。 更未将太后放在眼里。 周太后盯着叶妃的肚子,忽然冷笑,难怪皇上会突然贬了叶妃的身份,原来是变相的保护,等着叶妃胎儿坐稳了才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放出来。 “好,好!那哀家就先恭喜叶妃了。”周太后强挤出笑。 叶妃下颌扬起,得意的笑:“臣妾多谢太后,臣妾一定会为临安,为皇上,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所以周太后拿叶妃没办法,只能将人给送走,这一次,陆燕只能白白吃了个哑巴亏。 周太后斜睨了眼陆燕:“你也要争气。” 陆燕闻言越发委屈,才入宫就被人侮辱了,现在还要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实在憋得慌。 面上却不敢显示半分不满,乖巧点头:“是。” 周太后心情不好有些烦闷,敷衍几句就让陆燕离开了,这头陆燕刚踏出坤和宫大门,迎面就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啪!” 陆燕懵了。 叶妃揉了揉手腕,冷笑道:“就凭陆家也敢作践叶家,不自量力,日后给本宫记住了,见着本宫要夹紧尾巴做人,别张狂!” “你!”陆燕有些不服气。 叶妃反手又是一巴掌:“再敢多嘴,本宫打烂你的脸!” 第104章 故技重施 两个巴掌打得陆燕毫无招架之力,一张娇嫩的脸颊赫然红肿,连嘴角都被打破了。 陆燕捂着脸又气又怒地看着叶妃扬长而去。 “侧妃,叶妃也太嚣张跋扈了。”丫鬟气不过道。 陆燕指甲掐入掌心,巨大的疼意才让陆燕没有失去理智,刚才在坤和宫大殿内,叶妃就连太后都没放在眼里,她又能如何? “谁让她肚子里揣着一块肉?” 此时她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叶妃生不出孩子。 但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只能灰溜溜的去了趟陆家,苑氏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怒火中烧。 “母亲,叶妃已经有了身孕,太医还说是个小皇子,现在就连太后都拿她没辙。”陆燕委屈道:“今日女儿在宫里丢了大丑了,多少人看女儿的笑话。” 新婚第一日就被人罚跪在人来人往的御花园,陆燕想想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苑氏心疼女儿也赶紧安抚道:“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点事儿不算什么,两个月前叶妃不也是被太后重重责罚,从贵妃一贬再贬?” 安抚了大半个时辰,陆燕的情绪才逐渐稳定。 “母亲,后宫又冒出即将出生的小皇子,日后女儿还有出路么?”陆燕将重心放在了叶妃的肚子上。 进宫都多少年了,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上了? “加上前头过继的两位,这可都是第三个小皇子了。” 陆燕担心最后的胜利者会是皇上。 苑氏却信誓旦旦地说:“几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根本不足以成大事,皇上他命不久矣……” “可我看皇上面色如常,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那是还未发病。”苑氏拍了拍陆燕的手,再次叮嘱:“你只需要好好调养身子,将来给赵王诞下长子,拉拢住赵王的心,日后的荣华富贵都是你一人的。” 提及赵王,陆燕小脸涨红,说起昨儿晚上赵王待她很温柔。 “你已经提前嫁入赵王府了,至于那个傅翩然么,还要等几个月,这就是你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母亲放心,女儿会的。” 几个月时间足以让她怀上孩子了。 苑氏亲自调了药给陆燕敷上,没多大一会儿陆燕脸上的痕迹就淡了,抹上了脂粉也就看不出来了。 陆砚深听闻陆燕回来了赶紧去探望,上下打量确定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 “母亲,大哥,现在叶家重新翻身,肯定会继续针对陆家的,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陆燕说。 陆砚深抿了抿唇表示会的。 待送走陆燕之后,陆砚深折返回来坐在了苑氏对面位置,他是一大早赶回来的,确定叶家的消息后,心里膈应的厉害。 他又将昨儿晚上殴打叶嘉仪的事说了。 “早知如此,就该将这贱人给直接打死了。” 苑氏眼眸一冷:“打死了叶嘉仪又有什么用,叶家还是和陆家结仇了。” 陆砚深表示不明白:“公主为何会这么做?” 明明是叶嘉仪救了人,为何公主府不肯承认?等着陆家将叶嘉仪撵走了,又站出来给叶嘉仪撑腰,这不是存心要和陆家过意不去么。 “陆家和公主积怨已久,不是三两句能说得清的,现在她在京城,就不会轻易饶了陆家。” 苑氏暗叹自己太大度了,低估了庆祥公主咄咄逼人的小性子,这么多年了,对方还是过不去那道坎。 “当年若不是母亲嫁给你父亲,如今的公主就是陆家主母了。”苑氏勾唇冷笑:“是她恬不知耻勾引你父亲,却被你父亲嫌弃,折腾这么些年,也不过是想吸引你父亲注意罢了。” 当着陆砚深的面,苑氏毫不犹豫地揭穿了公主,满脸鄙夷:“别看公主如今端庄优雅,背地里连暗娼馆的姐儿都不如呢。” 陆砚深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庆祥公主的往事,暗暗咂舌,同时心里对庆祥公主多了几分鄙夷。 “我听说小公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这就是她的报应!” 苑氏笑而不语,旁人不知庆祥公主的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她心里可是门儿清呢。 “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另外想想别的法子了,这京城还不至于她一人说了算!” 苑氏本不想和庆祥公主为敌,但对方先主动招惹,苑氏也决定不忍了。 陆砚深眼眸微动,忽然有了主意:“母亲,或许还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 大街上一辆马车猛然被逼停下,庆祥公主的大半个身子险些都要弹出去了,云瓷手疾眼快地一把拉住了公主。 好不容易马车停稳了,车夫惶恐道:“回公主,是对面的马车失控才导致奴才避之不及,惊扰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庆祥公主揉了揉眉心,冷着脸。 “义母,我下去看看吧。” 云瓷说着撩起帘子探过脑袋看向了对面,看见来人之后,眼眸一缩,竟是陆琮! 陆琮正在和小厮聊着什么,随后又朝着这边走来,云瓷缩回身子看向了庆祥公主:“是陆琮。” 提及陆琮二字,庆祥公主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时车窗外传来了陆琮请罪的声音:“不慎惊扰公主凤驾,还请公主恕罪。” 云瓷透过窗缝看见陆琮拱手就站在旁边,轮身姿,陆琮的确是个美男子,年近四十岁浑身上下还有股儒雅的气质,皮肤紧致,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个十来岁。 “本宫无碍。” 庆祥公主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对车夫吩咐继续前行。 “公主请留步!”陆琮又喊。 索性大街上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陆琮压低声音说:“公主可否行个方便,我想亲自向公主赔罪,也是为了当年之事。” 庆祥公主脸上浮现一抹不耐烦。 云瓷见状撩起帘子露出半张脸,朝着陆琮微微笑:“陆将军,本县主很好奇当年能有什么事儿,这可是大街上,若是传言出去什么,对公主名声不利,陆夫人也会误会吧?” 陆琮没想到云瓷也在马车内,他先是一愣,随后听着云瓷这话脸色有些火辣辣。 “这是我和公主之间的事,你只是个小辈……” “非也,公主乃是本县主义母,是一家人,敢问陆将军和公主又是什么关系?” 云瓷脸上的笑意收敛三分:“若真要为了当年的事儿解释什么,陆将军就不该不顾及脸面来找公主,而是按照规矩,写请帖再邀陆夫人一块前来。” “够了!”陆琮脸色铁青,他好不容易拉下身段来找庆祥公主,却被一个晚辈当众羞辱,顿时觉得下不来台。 他神情犀利地看向了云瓷:“早就听说县主性格大变,别太自以为是了,当心吃亏。” 云瓷却冷笑:“难怪陆家家风如此,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变着法的算计。” 说完,她将帘子重新放下,对着车夫扬声说:“不长眼的东西,这么大的大街上还能被马车给拦住了?还不快走,当心被人讹诈!” 车夫哪敢多停留,扬起鞭子抽在马后背上,马车扬长而去。 陆琮则是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越来越远,他的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就连呼吸也急促不少。 “义母消消气,为了这种人生气实在犯不上。”云瓷柔声安抚。 庆祥公主没绷住笑意,扯出灿烂的笑容,和云瓷说起了往事:“当年父皇的确欣赏陆琮,也有意将陆琮召为驸马爷。” 作为先帝最疼爱的公主,娶了她,一辈子荣华富贵肯定是跑不了的,但有人在朝堂上提出,尚公主者,不应该再入朝为官,应该本分地留在公主府照顾公主。 先帝当场并未反驳,就被有人曲解成这是先帝的意思。 陆家自然不肯让陆琮就这么白白做了驸马之后就成了废人了,所以白白阻挠不同意。 最后想出个法子,当众和苑氏有了肌肤之亲,陆家顶着压力入宫请罪。 先帝又气又怒却也无可奈何。 “是本宫不要这门婚事,而不是陆琮放弃了本宫。”庆祥公主满脸不屑,她堂堂公主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 没多久陆琮就迎娶了苑氏,两人琴瑟和鸣,过得恩爱甜蜜,庆祥公主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偶然机会才查出来是两家故意算计自己,还有苑氏曾多次在场合上委婉的表达了,是庆祥公主私下还纠缠不清,陆家已经有了离京的想法了。 那时的庆祥公主年轻气盛,一听说此事之后便找上门质问苑氏,哪成想前脚刚走后脚苑氏就病了。 甚至连先帝也以为是自家女儿放不下人家,所以无奈只能将陆家调离出京。 几年之后陆琮屡屡立下战功,庆祥公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人利用了 ,这才和陆家,苑氏,结了仇。 “人人都夸陆琮好,在本宫眼里,临安好男儿千千万,他也未必能入了本宫的眼!”庆祥公主满脸骄傲。 时间久了,她都懒得解释了。 这一次陆琮再次招惹上门,令她心生厌恶。 “义母的意思是陆琮是故意撞上您的马车?”云瓷问。 庆祥公主冷嗤:“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第105章 颠倒黑白 果然不出所料,当天就传来陆琮当街被庆祥公主为难的流言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更令人气恼的是,苑氏竟还带着大包小包去公主府赔罪。 当然,公主府连大门都没让她进。 “姑娘,这陆夫人也太坏了,这不是摆明了故意膈应公主么。”夏露愤愤不平道。 苑氏的行为的确令人可耻。 云瓷正在研究医书,听闻此事后将书籍放下,嘴角勾起了弧度:“这有何难,还不快将这消息送去给叶家。” 叶嘉仪在陆家受了委屈,正愁找不到发泄口呢,现在正好来了机会,岂会错过? 所以当叶嘉仪听闻此事之后,二话不说穿上衣裳直接赶往了公主府,果不其然地看见了苑氏站在台阶上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想起叶母的叮嘱:“会咬人的狗不叫,别以为陆夫人对你就是真心实意的,她当初给你嫁妆,八成早就知道陆砚深没死,故意打发呢,此人心机颇深,不可小觑。” 叶嘉仪冷笑,敢算计她? 撩起帘子下地,叶嘉仪直奔苑氏而来:“陆夫人好端端站在这做什么?” 苑氏听着声音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是谁,抿了抿唇:“叶姑娘病好了?” “托了陆家的福,大难不死,侥幸捡回一条命。”叶嘉仪来到了苑氏跟前,上下打量:“公主府可不是阿猫阿狗能来的,你这样站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故意刁难你呢?” 叶嘉仪的声音很大,这一嗓子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 苑氏见状,眉心微皱:“叶姑娘,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我知道你对陆家心存怨气,但陆家没有对不起你,有些事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没有对不起我?”叶嘉仪笑出声,她现在浑身酸痛又落下了血不止的毛病,下半辈子都离不开汤药了,就连腿脚也落下了残疾。 这些全都是拜陆砚深所赐。 她的伤,是陆砚深亲口派人打的。 “诸位可不要被这位陆夫人的贤惠端庄给迷惑了,陆夫人本事高着呢,我年轻气盛被糊弄了,险些就丢了性命。”叶嘉仪怒指着苑氏:“今日就请陆夫人说个明白,我究竟是如何拖着残疾的身子背叛陆家的?” 苑氏见四周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叶嘉仪大有撕破脸的架势,提着口气准备要走。 “陆夫人这要去哪?”叶嘉仪一把拦住了苑氏的去处。 “叶姑娘可别冲动,被人利用还不自知。”苑氏提醒。 叶嘉仪笑容更甚,并未将苑氏的话放在心上:“陆家今日来碰瓷公主府,不就是为了让公主帮忙找皇上求情,让陆家回西北么,陆家狼子野心根本就不配掌权!” 被人戳穿了心事,苑氏的脸色越发阴沉。 “诸位,陆家大郎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可背地里就是个奸诈小人,我敢以性命担保,陆家为了回西北掌权就是不安好心,西北一旦失守,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受牵连?” 叶嘉仪看着苑氏的脸色,心里别提有多爽了,嚷嚷着:“当初我意外救了小公子,陆砚深便将我接回陆家悉心照料,日日提及要我以恩要挟公主去找皇上求情,我几次不同意,陆家便给我脸色瞧,最后还将我打成重伤。” 说着叶嘉仪露出了胳膊,腿脚上的伤。 这伤触目惊心。 “这……” “陆家前几个月发生什么事,诸位也有所耳闻吧?”叶嘉仪越说越得意:“陆家一家子根儿都坏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够了!”陆砚深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着急赶来,听见这话,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 他目光阴狠地瞪着叶嘉仪:“陆家本想给你点颜面,可你自己不珍惜,现在还敢污蔑我母亲?” 叶嘉仪看着眼前的仇人,怒火一下子涌上心头,未来得及开口,陆砚深又说:“当初母亲为了不耽误你下半辈子,给你体面和离,又送你大笔嫁妆,你怎么能反咬一口?” 提到这事儿,叶嘉仪冷声质问:“那还不是因为陆夫人早就知道你没死,故意找借口将我给打发了,毕竟陆家虐待两个孙媳的名声传扬出去,实在不好听!” “你!”陆砚深被怼得哑口无言 “大郎。”苑氏面露难堪,红着眼拦住了陆砚深:“她心里有气,就让她随便说吧,你莫要和嘉仪计较,毕竟是你耽误她整整两年。” 陆砚深气不过:“母亲到现在还偏袒着她,她就是个没良心的!” 母子俩一唱一和,倒显得叶嘉仪不是个东西了。 “诸位有所不知吧,这陆家呀,当年为了纳兰家的丰厚嫁妆,可没少做龌龊事……” 叶嘉仪一开口,苑氏眼神就露出了微妙的杀气。 嗖! 一支利箭穿过,直中叶嘉仪的胸膛位置。 叶嘉仪的话戛然而止,她愣愣地低着头看了眼末了大半截的箭矢,有些不可置信。 血迹滴答滴答地流淌,很快就浸湿了衣裳。 “啊!杀人了!” “杀人了!” 围观的百姓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直接杀了人,顿时吓得纷纷后退。 苑氏见状暗叫不妙,看向了陆砚深,陆砚深也是一脸茫然。 此时一辆飞驰的马车早已经钻入了巷子中,云瓷将弓箭收起,嘴角勾起一抹笑,叶嘉仪欠了原主的这条命是时候归还了。 “让京兆尹赶紧去查。”云瓷道。 “是。” 京兆尹来得很快,半路上还通知了叶家人,叶夫人看见女儿倒在血泊中,早已经没了呼吸。 “嘉仪!”叶夫人大吼一声扑了过去。 京兆尹则派人去搜查四周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又了解当时发生的情况。 有人一五一十地说了。 叶夫人立即站起身手指着苑氏:“肯定是你派人杀了嘉仪灭口!” “胡说!”苑氏坚决否认:“我和嘉仪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无冤无仇?”叶夫人冷哼:“你是担心嘉仪把陆家的那点丑事都给抖搂出来,情急之下才会杀人灭口,我女儿已经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了,你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情势逆转,所有不利全都指向了苑氏和陆砚深。 “陆将军,这箭矢要是记得不错,是来自西北的手工吧?”京兆尹指了指没入半截的箭矢。 陆砚深顺着视线看去,瞳孔猛然一缩,这箭矢的确是来自西北的工艺,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出和京城制造的箭矢不一样。 “这是栽赃陷害!”陆砚深否认。 “谁会栽赃给你?”叶夫人怒吼,当即没控制好情绪抬手就打了陆砚深一巴掌:“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可是你跪在我膝下求着我将嘉仪嫁给你的,如今可倒好,还是死在了陆家人手中。” 看着儿子被打,苑氏心里也有些生气,但她还是保持了理智:“叶夫人,这件事肯定是有人从中挑拨,你别上当。” “挑拨?”叶夫人冷笑:“都什么时候了,陆夫人还能这么淡然地推卸责任,人人都说陆夫人聪慧仁善,可又有谁知道陆夫人口腹蜜剑。” “罢了,你痛失爱女,我不和你计较,只要你能发泄说什么都成。”苑氏一脸无奈地叹气。 这副无所谓的仁义模样更加激怒了叶夫人的怒火。 “陆夫人不如说说,今日为何要来本宫府前,这是为何?”庆祥公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站在了苑氏面前。 几年不见,双方都在彼此打量着对方。 “今日本宫出巡,的确是陆琮冒失撞上本宫的马车,又私底下邀约本宫去茶楼,是本宫拒绝了,毕竟人要懂得礼义廉耻,本宫可是有家室的人,总不能为了离开京城去西北,连尊严都不要了吧?” 庆祥公主一开口无疑是将苑氏的脸面放在地上摩擦,被人耻笑。 苑氏紧绷着脸扬起笑:“公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今日来,就是代替家里来给公主赔罪,至于去茶楼的事,我相信夫君不会说出口的,毕竟夫君待我恩爱两不疑,又怎么可能会招惹公主呢?” 两人各执一词,倒是让围观的百姓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到底谁的话才是真的? “公主,这么些年了,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吧,只要您能消消气,我也愿意向您赔罪。” 苑氏说着就要撩起衣摆朝着情绪庆祥公主跪下来,刚有了动作,陆砚深就抬起手将苑氏给拦住了。 “母亲,您这些年受的委屈还不够多么,当年为了避嫌离开了京城,和父亲多次遇袭,死里逃生活下来,您不欠任何人,只是您心系百姓,不想西北百姓陷于水中之中才想着回西北,可有些人却故意为了一己之私,置万民于不顾,还让您被人误会。” 陆砚深越说越激动。 从他嘴里说出这些话,倒像是陆家深明大义,而庆祥公主却是为了往事处处阻挠,陷百姓于不顾的恶人。 眼看着情况即将扭转,庆祥公主的脸色也是一点点的沉下来。 “公主,只要您肯松口,先救百姓,我愿意自请下堂。”苑氏一脸诚恳地说。 庆祥公主闻言牙根儿都在发痒。 第106章 揭穿身世 “公主,您是不是忘了小公子的身世了?”苑氏哽咽提醒。 这声音四周的人却又能听得清清楚楚。 似是而非的话很容易就引起了误会,庆祥公主的底线就是允哥儿,现在居然有人拿着允哥儿的身世来说文章。 庆祥公主的怒火一再升起,根本压不住。 倏然一只胳膊拉住了庆祥公主:“义母何必动怒呢,不过是几只狗在汪汪大叫罢了。” 关键时候云瓷拦住了庆祥公主,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义母若是信得过,这事儿就交给我可好?” 庆祥公主深吸口气,朝着云瓷点头:“好!” 紧接着云瓷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陆砚深的脸上,嘴角勾起讥笑,随后抬起手指着对方:“给我按住了!” 不等陆砚深反应,两个侍卫冲上前按住了陆砚深。 “你这是做什么?”陆砚深挣扎。 “啪!” 云瓷毫不犹豫的一嘴巴狠狠的打在陆砚深的嘴上。 呜! 这力道可不轻,何况她手里还特意戴上了两枚戒指,打在柔软的嘴巴上更是效果翻倍。 陆砚深的嘴很快就出血了,嗷呜一口吐出不少,张着血口道:“纳兰云瓷,你怎么敢当众打人?” “打就打了,哪有这么多理由?”云瓷的指尖划过陆砚深的脸颊,啧啧两声,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苑氏。 这一眼让苑氏心惊肉跳,想上前阻挠,却被夏露给拦住了:“陆夫人,县主在教训以下犯上的嫌疑人,您这是做什么?” “放肆!”苑氏不悦:“什么嫌疑人,我儿可是正三品的将军,是朝廷命官,还未定罪,岂能随意殴打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云瓷像是听见了什么恶心的事:“我怎么记得皇上已经将某些人褫夺世子之位,又将某些人贬为白身了?” 话落,苑氏和陆砚深两人瞳孔骤然一缩,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云瓷。 她,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京兆尹大人,劳烦您将陆琮给带过来,当事人不在场,仅凭陆家人两张嘴颠倒黑白怎么成?”云瓷说。 京兆尹哪敢忤逆,二话不说就派人去请陆琮。 没一会儿陆琮就来了。 “陆大人,今日你是怎么不知羞耻的邀约公主的,不妨说给大家听?”云瓷道。 陆琮当即就沉着脸,矢口否认这回事。 “县主,我知道你对陆家有怨,可你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陆琮气不过道。 那表情和架势倒真的像是云瓷污蔑他似的。 云瓷倒也不急,反问道:“我还以为陆大人是什么正人君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做过的事也能出尔反尔。” “罢了,你是个晚辈,我不同你计较。”陆琮摆摆手,弯腰想要去扶陆砚深。 可云瓷更快一步的扯住了陆砚深的脸皮,在一声惨叫中,陆砚深的面皮被当场揭下。 “啊!”陆砚深惨叫。 苑氏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阻挠,眼睁睁看着陆砚深真实的脸暴露在外。 “这不是陆二郎?” “是啊,路二郎不是死了么?” 众人惊呼。 云瓷笑意吟吟的看向了苑氏和陆琮:“冒充朝廷命官,是欺君大罪,究竟谁陆砚辞一人的决定,还是陆家也参与其中了呢?” 苑氏冷着脸看向云瓷。 陆琮的脸色更是没好到哪去。 “诸位瞧见了吧,这世上就没有陆家不敢做的事,欺上瞒下,一家子骗子,当众杀了人,又来污蔑公主,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云瓷说完朝着京兆尹看去:“大人,请问陆家此时犯的罪,够不够当场收押?” “自然够!”京兆尹抬起手立即让人将陆家几人都按住了。 陆琮想挣扎可身后无数个侍卫上前,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最终他妥协了,任凭人戴上了手铐。 一双冰冷阴狠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云瓷。 云瓷冷笑:“重刑之下必有实情,大人可要好好审问。” “对,对,一定要严刑拷打质问出来。”叶夫人也恍过神,被这一切惊的一愣一愣的。 好好的陆砚深居然是陆砚辞假扮的。 陆家可真是胆大包天。 现在陆家人无论说什么,欺骗之罪就摆在眼前,由不得辩驳,就连苑氏也被拷走了,三人被人一路追着骂。 叶夫人爬起身,抹了抹眼角:“入宫,即刻入宫,我要替死了的女儿讨回公道!” 这事儿脑的沸沸扬扬,宫内宫外无数人都在谈论此事。 叶妃跪在大殿外哭唧唧的求着皇上给叶家撑腰做主,大骂陆家太过分了,傅玺出面只对着叶妃说:"爱妃觉得,此事太后知不知晓?” 叶妃一愣,随后爬起身:“皇上,臣妾这就去质问太后。” 不等傅玺回应,叶妃直接跑去了坤和宫撒泼,当众指责周太后居心不良,趾高气昂的要求周太后给个公道! 气的周太后险些晕了过去。 在坤和宫闹了一圈,叶妃又回去找傅玺哭诉,最终结果就是陆家一家子都被抄家,等候发落。 巧的是,带兵抄家的就是叶国公。 新仇旧恨加一块,叶国公将陆家砸了个稀巴烂,对待陆老夫人更是粗鲁无比,几个耳光就将人给打蒙了,至于陆家其他人也没好哪去。 “快,快去给赵王报个信。”陆老夫人大喊。 叶国公也没拦着,他是奉命而来,根本不惧赵王。 况且赵王也未必敢插手这件事。 短短两个时辰陆家被查封,陆老夫人和陆琮,还有苑氏,陆砚辞等人都被关押在一块,陆老夫人惊恐地看向了陆砚辞:“你……你真的是二郎?” 陆砚辞紧绷着脸艰难地吐出一个嗯字。 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惹来云瓷的怀疑。 “混账东西,你怎么连祖母也欺骗?”陆老夫人气恼地上前捶打陆砚辞,等气儿发完了,转头又对着苑氏说:“肯定是你在背后出主意!” 苑氏现在没心思哄着陆老夫人了,她闭了闭眼,脑子里想着的是如何脱困。 今日是她大意了。 “母亲。”陆琮看不过去了,挡在了苑氏面前,隔开二人:“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是我不许她说的。”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陆老夫人气不过的哼哼,环顾一圈,她跌坐在地:“陆家究竟是招惹谁了,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背负欺君之罪,还有什么指望? “都怪纳兰云瓷这贱人!”陆砚辞咬牙切齿,他现在最想杀的人就是她。 “与其怪旁人,不如多想想自己是怎么愚不可及的。” 云瓷清冷的声音传来,片刻后她站在了栏杆前,看着陆砚辞还在不停的埋怨自己,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你还敢来!”陆砚辞气红了眼冲了过去,张牙舞爪地伸出手想要勾。 啪! 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陆砚辞的手背上。 惨叫声划破上空。 云瓷抽回鞭子,这鞭子可不是一般的鞭子,是她精心制作,每一根上头都捆绑着倒刺,一旦被打,必定会沾染血肉。 这不,陆砚辞的手背上已经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了。 “贱人!”陆砚辞大骂。 云瓷却觉得并不解恨,下颌扬起:“给我把人拖出来!” 牢笼打开,陆砚辞被人拖拽出来,陆砚辞挣扎大有一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想法,下一秒一副肩胛铐直接刺穿了陆砚辞的肩。 又是惨叫连连。 他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云瓷手提着鞭子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陆砚辞地 “云瓷……是我,是我对不住你,求你原谅我一次。”陆砚辞在死亡面前恐惧了,他不停地求饶。 云瓷更加鄙夷,看着气虚喘喘的陆砚辞,随后又将视线落在陆老夫人身上,这一眼直接将陆老夫人给吓晕了。 她嗤笑,胆子可真够小。 紧接着她挪开视线看向了苑氏:“陆夫人,咱们聊一聊吧?” 第107章 比谁心狠 坐在角落里的苑氏忽然抬起头对上了云瓷的视线,疑惑,纳闷,嘴角翘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 “县主找错人了吧,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可聊的?”她声音淡淡,还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 云瓷挥了挥手中的鞭:“陆夫人也想尝尝我亲手做的鞭子是什么滋味?” 苑氏脸色一僵。 两人四目相对,对视了片刻后苑氏缓缓起身。 牢笼再次被打开,苑氏经过陆砚辞身边时,她弯腰想将他扶起来,牵动了陆砚辞身上的伤口。 “嘶!”陆砚辞倒吸口凉气,红着眼看向了苑氏,低声喊了句母亲。 苑氏深吸口气:“先回去。” 这一次,云瓷并未阻挠。 等陆砚辞回了牢狱后,大门立即就被铁链锁上,苑氏跟在了云瓷身后去了不远处的审讯室。 云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面色阴冷像个审讯官一样,气势凌厉:“我要小公子的解药。” 解药二字一说出来,苑氏的瞳孔微微一缩,然后迷惑地看向了云瓷:“县主,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云瓷下颌扬起:“绑起来!” 很快两个侍卫将苑氏铐住,呈现大字型地绑在了一个木头桩子上,苑氏并未挣扎,但脸色已经有了变化。 “我这个人一向没耐心,你不说,我也有法子只是耗费些时间罢了,既然我能问到你头上,必定是有证据,这里也没外人,你也不必演戏。” 云瓷一只胳膊肘撑在了桌子上,抬起头看向了对方,面色笃定。 苑氏紧绷着脸。 “陆家大夫人要是被人羞辱致死,再被人画下美人图……” 话说完,苑氏的表情有些裂纹:“纳兰云瓷你小小年纪为何手段这么狠毒?” 杀人诛心也莫过于此了。 苑氏极注重名声,又是苑家最出色的姑娘,要是苑氏被制成美人图流传,苑家会因为她一人而羞愧,还有那些苑氏家族的姑娘哪还有脸面? 撕啦! 苑氏身上的外衫被狠狠地扯下来,像是破布一样扔在地上,苑氏终于有些慌了。 “你就算是将我给杀了,我也不知解药在何处。” “继续!”云瓷收回神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百无聊赖地坐在了椅子上,欣赏着新制成的鞭子。 撕拉! 第二件。 第三件。 最终苑氏咬着牙说:“我死了,小公子也得跟着陪葬,划算么?” “小公子会让整个苑家还有陆氏家族陪葬的,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的。”云瓷淡淡地回应。 苑氏深吸口气,比耐心,她发现根本就是不是云瓷的对手,也是眼前人将陆家彻彻底底给毁了。 耳边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滚开!” 一声娇喝。 紧接着陆燕闯入,她手里还提着一把剑,娇脸上满是怒火,再看见苑氏的这一刻,彻底红了眼:“母亲!” “燕姐儿?”苑氏诧异。 陆燕环视一圈将视线落在了云瓷身上,提剑指着对方:“我命令你即刻放了我母亲。” 云瓷抬眼笑,并未理会对方。 “这是太后娘娘的令牌!”陆燕掏出令牌趾高气扬的呵斥,还不忘对着云瓷说:“今日你对陆家所做的一切,我定会如数归还!” 云瓷继续笑。 这笑容有些凉,尤其是在阴森幽暗的牢狱内,竟还有一种可怖的气势,气得陆燕皱着眉:“你是聋了吗,我命令你即刻放了我母亲。” 见云瓷不理会,陆燕气得对着身边侍卫大喊:“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忤逆犯上,来人呐,还不快将我母亲给放了!” 无一人动身。 陆燕气得不轻:“纳兰云瓷你想造反不成!” 云瓷被吵得有些不耐烦了,缓缓起身,手指着苑氏:“继续剥衣!” 先前已经剥了几件,再往里就是里衣裳了,陆燕立即挡在跟前,气得脸色涨红:“纳兰云瓷,朝廷还没有给母亲定罪,更未审判,你有什么资格私底下惩罚母亲?” “谁看着我惩罚你母亲了?”云瓷无辜地耸耸肩:“是你来晚一步,陆夫人做贼心虚已经自己触墙自尽了,这是畏罪自杀!” “你!”陆燕被云瓷的话给惊住了,眼看着两个侍卫的手就要朝着苑氏伸过去,她身边带来的人又被狱卒给拦住,她根本就没有力气抵抗,眼睁睁地看着苑氏的里衣被剥,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肌肤,只剩下绛紫色吊带裹身。 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苑氏身上。 苑氏恨不得羞愧而死。 云瓷又指了指不远处被关押的犯人:“陆夫人,你说要是把你丢进去,会怎么样?” 苑氏顺着视线看,对面关押着十来个男人,个个胡子拉碴,脏兮兮的,露出一双如饥似渴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苑氏,那眼神恨不得要将苑氏给生吞活剥了。 “你!”苑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向了云瓷,她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纳兰云瓷!”陆燕要气疯了。 “啪!”云瓷想也不想抬手一耳光打在陆燕脸上:“你鬼叫什么,陆家即将被定罪,你以为谁能护得住你,我要是你就会立刻夹紧尾巴做人,而不是掺和进来,否则你也在劫难逃!” 莫名又挨了一巴掌,陆燕差点儿气晕了。 “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云瓷说完又重新坐回去,叫人摆上了香炉。 香烟缭绕,还有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苑氏赶紧稳住呼吸,紧咬着牙看向云瓷。 活了几十年,苑氏第一次折服在女子手中。 她自诩女诸葛,更不屑将心思用在了后宅争斗上,将目光放得长远,一心想要博出一番事业。 但现在,全都毁在了云瓷手中。 眼看着香火即将灭了,苑氏道:“拿笔来!” 云瓷这才笑了,亲自提笔,苑氏嘴里念叨着几样药名,还有如何提炼,等说完了,苑氏问:“有些事莫要做绝了,留一线日后还有转圜余地。” 云瓷上下打量着药品,她也是近两日才发现小公子并非天生的心脏病,而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毒,一部分心脏已经被腐蚀,从脉象上看就像是缺损一块。 她误打误撞给小公子服用了一副药,结果心脏阴霾那一块隐有好转的趋势。 这让云瓷非常兴奋,如果是中毒,只需要找到解药就能救人。 若是心脏病,在这个时代需要换心脏才是个麻烦事。 至于怎么怀疑上苑氏会医术的,抄家时,京兆尹也在场,发现了苑氏屋子里不少瓶瓶罐罐,还有无数的医书和手抄的药方子,从药方子上看,云瓷断定苑氏会极高的医术。 又听说五年前,苑氏曾回京过一次,那时庆祥公主也恰好就在京城,两人在宴会上见过一面。 所以云瓷推测这事儿苑氏极有可能知道,所以来牢狱中诈一诈苑氏。 “陆夫人,你不老实啊。”云瓷勾唇笑,举起了手中的药方子:“竟还有所保留,这明显缺了一味药。” 苑氏蹙眉。 “唉!”云瓷转过头正要对着狱卒吩咐什么,苑氏赶紧说:“你先将我放开,最后一味药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提炼。” 云瓷挑眉,又被她给诈出来了? 这个苑氏还真是狡猾多端。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云瓷一定会妥协时,云瓷却开口道:“把她扒光了丢进去!” 苑氏瞳孔一缩。 “纳兰云瓷,你敢!”陆燕激动地跳起来。 云瓷却将陆燕当成了空气,继续指挥:“取合欢散来!” 一碗浓浓的合欢散端到了苑氏面前,她被人掐住了脖子,正要将合欢散灌下去,苑氏害怕了:“最后一味是心尖血。” “停!”云瓷叫停。 苑氏粗喘着气看向云瓷:“最后一味药是一个人的心尖血,除了此人之外,任何人的血都没用。” 云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陆夫人该不会是想说此人是赵王吧?” 苑氏被看穿了心思,脸色紧绷的点头:“的确是赵王。” “呵!”云瓷笑了,事到如今苑氏还在谋划,让赵王献血救了小公子,直接变相地拉拢了庆祥公主,又让太后和赵王欠下苑氏一个人情,那太后和赵王肯定不会对陆家置之不理的。 可惜了,这一招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已经用过一次了。 见云瓷无动于衷,苑氏急了:“赵王自小中过毒,只有他能救人。” “陆夫人拿我当傻子糊弄么?”云瓷小脸一沉,已经完全没了耐心。 苑氏心一横,沉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就算是你将我丢进去,我也是一样的说法!” 第108章 不惯毛病 云瓷缓缓从桌旁站起身,来到了苑氏身边,她抬起手捏住了苑氏的下颌,迫使对方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 然后在苑氏惊恐的眼神下,云瓷伸手接过了那一碗合欢散,掐住了苑氏的脖子一点点的将整碗合欢散给灌了下去。 “呜呜!”苑氏挣扎。 “母亲!”陆燕想去阻挠,却被夏露给拦住了。 一碗合欢散有一大半灌进去,云瓷才松开手,将空碗递给了身旁的人,云瓷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了苑氏的嘴角:“陆夫人,能救小公子的那位应该是皇上的心头血吧?”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苑氏的神色。 苑氏本能的反应就是瞳孔变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云瓷。 “从小中毒的人是皇上,赵王的身子可好着呢。”云瓷语气极轻,她看过赵王的脉象,就是个正常人。 周太后算计傅玺,肯定会将赵王保护得极好,又怎么可能让他中毒? 这么说,傅玺身上的毒说不定还和苑氏有关! “你胡说什么?”苑氏挣扎。 云瓷啧啧两声,心里已经有了猜想:“我听说当年是你恬不知耻地勾上了陆琮,才会让陆琮不得不娶你,至于公主么,从未将陆琮放在心上,倒是陆琮对公主念念不忘,我要是把你丢入了对面牢房,让陆琮亲眼看见你是如何被凌辱的,不论陆家最后是否能摆脱困境,陆琮还能释怀吗?” “你!”苑氏红了眼,怒瞪着对方,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淡然:“是庆祥让你这么做的!” 云瓷不理会,又说:“这桩姻缘本就不属于你,你又何必强求,我给你个机会自请下堂,公主要是能救了陆琮,说不定两人还能再续前缘呢。”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苑氏,她使劲挣扎:“我要见庆祥,让她进来,要让我死就痛快些,别用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云瓷的指尖从她的脸庞滑落,指尖搭在了她的肚兜上,嘴角嗪着笑意,苑氏慌了:“纳兰云瓷,你今日这么对我,太后是不会饶恕你的。” “太后?”云瓷眯着眼笑:“难怪你有恃无恐呢,皇上体内的毒是你给太后的吧,这么多年隐藏着,假装服从皇上……” 她的指尖只需要轻轻一勾,就能让苑氏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也是苑氏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对面牢狱内的男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一幕,激动的都快流口水了。 苑氏紧闭着眼,浑身颤抖:“我要是死了,第一个陪葬的就是你父亲!”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说这话,云瓷的怒火就忍不住上挑,她松开了手并未摘下肚兜,而是命令人将苑氏送去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内,她倒要看看苑氏的嘴到底有多硬。 很快药效就发作了,苑氏死死地咬着唇,浑身呈现粉红色,蜷缩着身子在打滚,硬是逼着自己没有喊出声。 云瓷就这么在外瞧着。 “纳兰云瓷,你不得好死!”陆燕大骂。 云瓷转过头看向她:“怎么,你也想尝尝被人凌辱的滋味?” 一句话吓得陆燕闭口不言,云瓷嗤笑一声,继续欣赏苑氏的痛苦,一点也没有动容和怜惜。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一会儿苑氏的理智就要逐渐失去了,她迷离地看向了云瓷,眼中恨意萌生,强撑着最后的力气竟硬生生地折断了自己的手腕。 嘎吱清脆响。 疼意袭来,苑氏疼得满身大汗才没有被蛊惑。 云瓷就这么看着,这样的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只要药效发挥到最顶端的时候,苑氏依旧会被影响。 “砰!” 苑氏一头撞在了墙上,额角鲜血直流,她的身子犹如一滩烂泥倒在了地上。 “母亲!”陆燕大喊。 苑氏已经昏迷不醒了。 云瓷也丝毫不意外。 “你给我等着!”陆燕扭头就离开了牢狱,一看就是去找太后告状了。 “姑娘,咱们是不是把事情闹大了?”夏露有些担心,万一周太后追究起来,姑娘可就要倒霉了。 云瓷却不以为然地掏出了一封字据,上头的字迹和苑氏一模一样,她叫人拿进去按上了苑氏的手印,确定无误后才收起。 “看住她,别叫她死了。”云瓷道。 “是!” 离开了牢狱,庆祥公主已经在外等候了,她的脸色并不好看,呆呆地看向了云瓷。 “义母,是云瓷冒失了。” 刚才那一幕全都被庆祥公主纳入眼底。 “不,不怪你。”庆祥公主拉住了云瓷的手:“本宫一直以为允哥儿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却不想是被这贱人给算计了,云瓷,若不是你,本宫还要被蒙在鼓里。” 此刻,庆祥公主只恨不得冲进去将苑氏千刀万剐。 “苑氏其实很在意陆琮,若是义母愿意以身入局,苑氏心理防线很快就崩溃了,一个人只要有弱点,就极容易偏激。”云瓷将药方子递给了庆祥公主:“义母,不论是谁来求情,苑氏一定不能离开牢狱。” 她想过直接杀了苑氏,但后续麻烦太多,会得罪太多人,搞不好还要将自己给连累进去。 庆祥公主点头;“放心,本宫会派人亲自守在这,保准连一只苍蝇都不会飞出去。” 很快陆燕就告到了周太后那,将云瓷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周太后震惊不已。 “你拿了哀家给的令牌,也没放人?” 陆燕摇头:“太后,臣妾拿着令牌进去,无一人听从臣妾的话,纳兰云瓷仗势欺人,还给我母亲灌下合欢散,逼着我母亲认罪。” 周太后半信半疑,实在难以相信云瓷会做出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毕竟云瓷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有些倔强,不懂变通,模样姣好也有些聪慧。 “她有什么资格去审问我母亲,求太后做主。” 周太后被陆燕哭得脑仁儿都疼,朝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你亲自带着哀家的旨意去大牢内走一趟。” “是。” 陆燕还在哭。 没一会儿身边的嬷嬷就回来了,朝着周太后说了几句话,大致的意思是就是云瓷的确去了大牢内,不过并不想陆燕说的那样有恃无恐,只是问了几句苑氏话,也未曾动手。 周太后蹙眉,当即有些不悦,气恼陆燕拿自己当枪使。 “太后!” 叶妃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只手扶后腰,鬓间珠光宝翠的首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还请太后给臣妾一个公道!” 又一个讨要公道的。 周太后没好气道:“叶妃,你别以为怀了身孕就能为所欲为了,你可有半点将哀家放在眼里?”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见了人也不知行礼,越来越没规矩了。 叶妃却道:“皇上说了,臣妾身子不适不必行礼,所以还请太后见谅,今日臣妾来是想告诉太后,陆家当街杀了臣妾的妹妹,朝廷钦赐的县主,太后就不该包庇陆家。” “叶妃娘娘,陆家没有杀叶嘉仪,是有人故意栽赃!”陆燕辩驳。 叶妃闻言却是狠狠地瞪着陆燕:“除了陆家想让本宫妹妹性命,还有谁这么大胆要堵住她的嘴?” 紧接着叶妃就要派人将陆燕拿下:“本宫要你给嘉仪偿命!” 坤和宫内殿闹成一团,陆燕被吓坏了,跪在了周太后膝下求饶,周太后被嚷嚷的脑仁儿一阵阵的跳动,抄起桌子上的茶盏狠狠地砸在地上:“够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叶妃气呼呼地看向周太后。 “这里是坤和宫,还轮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周太后怒瞪着叶妃:“陆家人已经被捉拿入狱,事情真相自有人来查清!” 许是被周太后的气势给吓着了,叶妃的气焰消了不少。 “陆侧妃已经是赵王府的人了,和陆家就没有多少牵扯,叶妃,你有几个胆子敢在哀家眼皮底下将人给捉拿?”周太后再次质问。 叶妃见说不过对方,一只手立即搭在了小腹上开始喊疼:“哎呦,快,快去请太医,本宫肚子疼……” 见状,周太后的脸色黑如锅底。 第109章 入主中宫 坤和宫很快就请来了太医,不论太医怎么说,叶妃一口咬定肚子疼得厉害。 周太后瞧着心烦:“既然身子不适就别出来晃悠,要是皇嗣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哀家绕不了叶家!” 随后周太后便立即让人将叶妃送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耳根子清静之后,周太后的视线才落在了陆燕身上,看着她惶恐苍白的小脸,不由得一阵失望。 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呢,陆燕就被吓成这样了,这样的性子和手段又怎么能做赵王府的女主子? “传纳兰云瓷!”周太后道。 没一会儿云瓷便被带来了,朝着周太后跪下行礼,她面色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和身边哭哭啼啼的陆燕比较起来,周太后又对云瓷立马高看几分。 “纳兰云瓷你好狠毒的心,居然敢折磨朝廷命妇,太后,求您给臣妾做主。”陆燕大喊,眼神中还有些得意,仿佛在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云瓷一脸茫然地看向了陆燕:“臣女不知陆侧妃在说什么。” “都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陆燕指了指脸颊:“你在大牢内还动手打了我!” 云瓷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对着周太后喊冤,她早就知道周太后派人去大牢内查过了,但能给周太后提供口供的人绝对没有。 傅玺早就安排好一切了,他说,云瓷只管撒气剩下的什么都不必担心,云瓷才敢肆无忌惮的对陆家动手。 “回太后,臣女的确是心情不好对陆砚辞动过鞭子,至于陆侧妃其他指责就不敢认同了。” 眼看着云瓷居然矢口否认,陆燕气急败坏道:“太后,大牢内很多人都可以作证,还有母亲……” 周太后不悦的眼神落在了陆燕身上,吓得陆燕立即闭嘴。 “陆侧妃是气糊涂了,来人呐,带陆侧妃下去好好精神精神。”周太后摆手让人将陆燕带走。 陆燕不情不愿地离开。 殿内周太后上下打量着云瓷,云瓷神色淡然地任由对方打探,过了一会儿后,周太后忽然冷着脸说:“是谁给你的胆子审问陆夫人的?” “回太后,是公主。”云瓷道。 周太后半信半疑。 “陆夫人几次三番的挑衅公主,今日在公主府门前还挑衅小公子的身世不干净,说小公子名不长久,公主被气得没有理智,才带着我去了大牢内审问。” 大街上苑氏去公主府赔罪的事早就传到了周太后耳中,当时许多证人在场,也的确有人质疑了小公子的身世。 所以云瓷被庆祥公主带去大牢内审问也是合情合理。 “那陆夫人可说了什么?”周太后的语气突然冷静下来,抬起手端着一杯茶递到唇边,刚触碰一口又觉得茶味太浓便不喜地放下:“怎么不是哀家平日喝的龙坞?” “回太后,叶妃娘娘从内务府将所有进贡的龙坞全都带走了。”嬷嬷解释。 听到这话,周太后的嘴角泛着冷意,低声道:“真是越来越上不了台面了,这后宫也是时候需要一个女主子了。” 周太后的视线落在了云瓷身上。 云瓷低着头佯装没察觉,从衣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口供递了上前,嬷嬷上前接过递到了周太后跟前。 周太后接过看了眼,顿时脸色大变。 “简直一派胡言!” 证词上写着小公子乃是中了毒,需皇上的心尖血才能破解,这毒是苑氏亲手所下。 “这证词还有谁看过?”周太后问。 云瓷摇头:“除了臣女,太后是第二个。” “你没有交给公主?”周太后不信。 “回太后话,还未来得及。” 周太后将证词捏在手心,急促的呼吸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激动,她看向了云瓷:“你打算怎么做?” 云瓷毫不犹豫地说:“臣女自然是要将证词交给公主的。” “不行!”周太后想也不想就打断了云瓷的话,她亲自起身将云瓷扶起来:“依照公主的脾气,肯定会想法子让皇上取出心尖血的,皇上身体孱弱,未必能受得住,你别忘了你可是未来皇后,要是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是要殉葬的!” 周太后此刻将苑氏骂了个遍,这不是明摆着将庆祥公主推给了皇上那边么。 蠢货! 云瓷蹙眉。 “云瓷,你是个乖丫头,为了长久打算就不该将此事告诉公主,而且苑氏所言未必就是真的,万一是假的呢?”周太后缓和了声音劝说:“现在后宫就缺一个女主子,你又是凤命,迟早也要入宫的,前几日钦天监说下个月就是好日子,你入主中宫,哀家助你得权如何?” 不许云瓷入宫的是周太后,现在迫不及待地让她入宫的也是周太后。 无非就是看不惯叶妃嚣张跋扈,让她入宫和叶妃争斗罢了。 云瓷故作惶恐,连连说不敢。 “云瓷,这份证词先放在哀家这,哀家可以向你保证,叶妃诞下小皇子后,这个小皇子就是你养的,日后你也可以像哀家这样,成为临安最尊贵的女子。” 这一路上云瓷都想过周太后的态度,现在基本已经确定傅玺身上的毒和苑氏有关! 以及小公子的解药最后一味药引子肯定是傅玺的心尖血。 “这……”不等云瓷开口拒绝。 周太后已经下令让钦天监择日,又让内务府抓紧时间准备,尽快迎娶中宫入宫。 “云瓷你很久没有见过纳兰大人了吧,这一次哀家许纳兰大人回来给你送嫁。” 纳兰大人四个字成功地让云瓷闭嘴,她叩首:“臣女多谢太后恩赐。” 即便如此周太后仍是有些不放心,抬起手叫人端来了一杯茶:“云瓷,喝了这杯茶,日后哀家绝不会为难你。” 一杯茶端来了,云瓷一闻就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短暂的时间内死不了人,却足以让人受尽折磨,若是发作三次以上就会精神崩溃,成为一个傻子! 她抬头看向了周太后:“太后确定要让臣女喝下这杯茶吗?” 周太后笑:“只是一杯茶而已,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哀家吧,你嫁过来,哀家可就是你的嫡母了,就当做是提前孝敬的。” “是啊,县主喝了这杯茶才能让太后看见您的忠诚,日后太后才能毫无顾忌的庇佑您,您别忘了您早先嫁过人,您除了有个凤命在身之外,未必比得过叶妃娘娘和慕贤妃,至于公主么,早晚会回封地的,到时候您所有的依赖就只有太后了。”王女官压低声音笑着劝,将那杯茶端起往前递了递:“太后疼您还来不及,不会害您的。” 云瓷冷静道:“多谢太后抬举,臣女来之前已经喝过茶了,臣女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安顺遂,有些事可以烂在肚子里,也不想卷入是非之中,太后若是执意要逼着臣女,那臣女也只好鱼死网破了。” “你在威胁哀家?”周太后蹙眉不悦。 “臣女在来时已经将证词写了三份,若是臣女半个时辰内还没有走出坤和宫,这三份证词必有一份会落在公主手中。”云瓷说完伸手就要去端茶,十分冷静的往嘴里送。 在关键时候,周太后抬手将这杯茶打翻在地:“茶凉了,喝了会身子不适,今日就到这吧。” 云瓷微微笑:“臣女告退。” 看着云瓷离开的背影,周太后目露惋惜:“当初要是皇儿提及时,哀家不再犹豫直接同意,今日纳兰云瓷就是皇儿的得力助手了。” “太后,那您为何不直接铲除了纳兰云瓷呢?”王女官不解。 周太后摇头:“杀了她简单,死在了坤和宫,庆祥第一个不同意,人入宫后就在眼皮底下,想动手还不简单?” 后宫多的是无缘无故就暴毙而亡的妃子。 更何况,她还要借助云瓷的手将叶妃给连根拔起。 “太后睿智!” 第110章 婚前准备 从坤和宫离开,步入长廊下她远远的就看见了赵王身影,眉头紧皱,刚应付完老的,又来了个小的。 她紧闭呼吸。 下一瞬,云瓷的胳膊被大掌拉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鼻息间还传来了熟悉的淡淡沁香味。 两人站在长廊的拐角处,将大半个身子都隐蔽起来,云瓷的心怦怦跳:“赵王一会走过来就瞧见了。” “不怕。”傅玺失笑,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腾出的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乌黑的秀发沾染上的香气,他闻着就舒心。 云瓷小脸涨红,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试图拉开些距离,傅玺倒也没有强迫,隔开了些距离。 “主子,人走了。”耳边有人提醒。 云瓷侧目看向了赵王离去的背影,赵王竟绕开一条路,朝着另外的廊下走过去了。 有惊无险。 她松了口气。 “你怕他?”傅玺柔声问。 云瓷摇头:“不是怕,只是觉得被缠上之后还要演戏应付,麻烦得很。” 谁让对方是个王爷呢,她身份不如人家,稍有不慎就会被安插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实在烦人。 傅玺脸上的笑意浓了三分:“太后下旨要你不日入宫,你意下如何?” 提到入宫,云瓷眉心皱得更紧了。 “有什么顾虑你尽管说。”傅玺放开她,往后退了退,长腿一迈十分随意地弯下腰坐在了长廊椅子上,神色慵懒却又有几分认真地看向她。 “太后让我入宫是来对付叶妃的。” 她不想和叶妃斗个你死我活,更不想招惹上叶国公府,也不喜欢看见傅玺和叶妃逢场作戏,又或者他待叶妃有几分过往的怜惜。 在她的思想里,不允许有三妻四妾的存在。 如果非入宫不可,她就会对傅玺有所保留。 “就这?”傅玺笑了,信誓旦旦地保证:“君子一言九鼎,我既然答应过你会护着你,就不会放任不管,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备嫁,没有人会阻挠你。” “可叶妃跟了你几年,据说当年差点儿做了皇后。” 只是因为周太后不同意,所以叶妃成了贵妃,传言叶贵妃十分受宠。 “她当年入宫是叶家强行送进来的,我初掌权,别无选择,两个月前在金銮殿外你不是瞧见了叶贵妃是如何被打,从贵妃被贬成答应的?” 他但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就会出面护着叶妃,更不至于将人贬成答应,冷落了足足两个月。 要不是这次用上了,他险些都忘了冷宫还有这么个人。 不得不说这番话对于云瓷来说十分受用,她的嘴角翘起淡淡的弧度,随后又想到什么,压低声音:“能不能将苑氏单独关押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触?” 傅玺疑惑看她。 “你体内的毒和苑氏有关。” 一句话让傅玺蓦然变了脸色,他蹙眉,收起了刚才的慵懒,重新站起身看向了云瓷。 “苑氏绝非简单人,你要想办法将整个苑家控制住,还有你体内的心尖血便是允哥儿的解药。” 对于傅玺,云瓷毫不隐瞒,将大牢内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告诉了对方。 傅玺紧绷着脸,难怪这么多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原来人早就离开京城了。 “此事我知晓了。” 云瓷点头,目光落在傅玺的心口位置:“在你没有彻底解毒之前,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能将心尖血拿出来,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会想尽一切办法稳住允哥儿的病情,直到傅玺解开毒之后再做打算。 “嗯!” 两人独处一会儿后,云瓷才离开了,夏露早早就在门外候着一眼就看见云瓷鬓间多了支簪子,疑惑地伸手指了指:“奴婢记得姑娘入宫时鬓间并未有这支海棠如意玉簪的啊?” 闻言,云瓷抬手摸了摸还真多了支簪子,触手细腻,立马就想到了肯定是傅玺送的。 她莞尔一笑:“走吧。” 太后赐婚的懿旨已经传开,云瓷也开始忙碌起来,内务府的人都快将云宅给踏破了。 从定制喜服,再到凤冠,眼花缭乱的图样让她看得眼睛都花了。 这次成婚,云瓷的几个好友还有纳兰家旁支亲戚都来祝贺,纳兰贺也带着三姑娘和四姑娘来帮忙。 几日不见,三姑娘和四姑娘稳重了不少。 “大姐姐,恭喜你,这是我们两姐妹送的添妆,还请大姐姐不要嫌弃。” 两人捧着一只锦盒进来,里面装着整套的赤金头面,一看就是没少花银子。 云瓷朝着夏露看了眼:“先收下吧。” 随后她朝着二人笑,指了指座椅;“不必拘束,坐下吧。” 三姑娘和四姑娘落座后,一副乖巧模样,还没说上几句话外头又有来道喜的人,其中就有庆祥公主。 “大姐姐先忙着,我们没什么事儿。”两人起身离开。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云瓷长叹口气,有些惋惜,要是柳氏还在该多好。 “你是准新娘,叹气做什么呢?”庆祥公主笑着进门,还以为云瓷是有什么困难。 “有什么事可以和本宫聊聊。” 云瓷眉心一动;“是怜惜我那两个妹妹,三妹妹胆小谨慎,四妹妹乖巧懂事,可惜三叔在京城没有什么根基。” “这有什么难的,本宫给她们二人挑选一门婚事不就行了?”庆祥公主 刚才和两个姑娘打过照面,都是乖巧可人的样子,又是云瓷开口,对于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我便替两个妹妹多谢义母成全。”云瓷喜不自胜地想要行礼,庆祥公主赶紧伸手拦住:“如今不比从前了,你身份贵重不必行礼了。” 说完庆祥公主抬手将屋子里的人都给打发了,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本宫是想知道允哥儿解药之事,若是皇上肯将心尖血给允哥儿,本宫愿意支持他。” 面对庆祥公主,云瓷有些话不敢说得太直白了,劝道:“皇上若能帮忙肯定不会拒绝的,无关公主的立场。” “你会帮帮本宫的,对吗?”庆祥公主伸手抓住了云瓷的手,满眼都是期盼。 云瓷微微笑:“这是当然!” “云瓷,本宫信你。”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庆祥公主拿出了嫁妆单子递给了她,长长的一大串,看得云瓷目瞪口呆:“义母,这也太多了,云瓷不能收。” “你既是本宫的义女,本宫嫁女,岂能寒酸?”庆祥公主将单子塞给了云瓷,又拍了拍她的肩:“此次成婚,本宫绝不会让人看尽笑话,你放心,有本宫给你撑腰。” 云瓷十分感动。 临走前庆祥公主又说:“你说得对,有些话还要从苑氏嘴里套出来,允哥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本宫绝不能轻易饶了苑氏那贱人。” 所以庆祥公主打算亲自去一趟牢狱,让苑氏尝尝什么叫做杀人诛心。 大牢内阴暗潮湿,还有不少老鼠在墙角嘎吱嘎吱地啃咬着什么,一股子臭味扑面而来。 陆老夫人才呆了一日就有些受不住了,掩面哭泣:“好端端的陆家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一开始,陆琮和陆砚辞还会安抚几句,可听得多了渐渐就麻木了,陆砚辞趴在稻草上,身上的鞭伤稍稍一动就疼得直冒冷汗,连药都没上,就这么晾着。 忽然,外头传来了请安声。 打破了大牢内的沉静。 一双金色珍珠绣花鞋出现在众人眼前,紧接着便是一袭华服仪态万千的 庆祥公主露了脸,她手里还提着个朱红食盒,精致的容颜画着姣好的妆容,整个人温婉又尊贵。 “公主?”陆琮诧异。 一句公主刺醒了隔壁牢内关押的苑氏,她眯了眯眼看向了来人。 庆祥公主下颌扬起让狱卒将牢狱打开,随后又将食盒递给了身边丫鬟吩咐道:“去给陆砚辞上药吧。” “是。” 丫鬟来到陆砚辞身边,熟练地将他的伤口处理干净再抹上药。 此时的牢狱内静悄悄的,只有几人粗喘着气的声音。 “公主怎么来了?”陆琮疑惑。 庆祥公主环顾一圈长叹口气,她的面上并没有任何的窃喜和怒色,一双眼眸平静的像是一汪湖水,不紧不慢地说:“过去的恩恩怨怨本宫也不计较了,毕竟和陆家无关,现在看着陆家落得今日下场,只觉得惋惜罢了。” 无人接话,只有一声不适宜的冷嗤传来。 庆祥公主并未理会,又将视线落在了陆老夫人身上:“老夫人还好吧?” 陆老夫人被关押一天心态早就崩溃了,见着庆祥公主就跟见了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公主,我一把年纪了还被关押在这种地方,又如何能好得了?” 第111章 太后救人 “你们不要随便相信她,她骨子里恨毒了陆家,根本没有这么好心来救咱们。” 苑氏挣扎着起身,她比陆砚辞更加狼狈,发鬓散乱额角还被撞破了,血迹早已经干枯紧贴着头皮,浑身上下更是青紫斑驳,披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面色沉静的坐在栏杆前,目光死死的盯着庆祥公主。 “你闭嘴!”陆老夫人想也不想朝着苑氏怒吼:“要不是你这个害人精,陆家能变成今日这样吗?” “母亲?”苑氏蹙眉,她这些年对陆老夫人几乎是有求必应,贴心照顾着。 可现在陆老夫人竟然当着昔日情敌的面贬低自己,苑氏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要不是你,今日唤我一声母亲的就是公主了!”陆老夫人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她就看好了公主。 可奈何老爷子就是不同意,说什么会连累陆琮的前途,硬是做了局娶了苑氏嫡女进门。 要是当年她从中掺和,今日她凭借公主婆母的头衔,就可以在京城横着走,谁敢不敬? 苑氏被怼得脸色一阵青白变幻。 “老夫人何必动怒,过去的事再提也没什么意思了……”庆祥公主的目光在陆琮身上徘徊,还有几分恋恋不舍的意味。 这一幕被陆老夫人看得清清楚楚。 陆老夫人激动不已:“公主,公主你听我说,当年是苑氏主动求着要嫁琮儿的,琮儿身为人子不得不屈服,但这些年琮儿心里一直都有你啊。” “这?”庆祥公主满脸震惊。 “母亲!”苑氏闻言心里堵得慌,她恨不得将陆老夫人的脑袋掰开,这明显就是庆祥公主在找乐子,故意看笑话的。 这蠢东西怎么还能主动说这番话呢? 陆老夫人手指着苑氏:“这些年你不在府上伺候,偏偏跟着琮儿,不就是看着琮儿,不许他想念公主么。” 听这话,苑氏险些要被气死了。 “琮儿,你快说啊!”陆老夫人看着一动不动的陆琮,赶紧使眼色提醒。 陆琮面色十分复杂地看向了庆祥公主,嗓子就像是被人堵住了一样,论美貌,庆祥公主高贵明艳,宛若牡丹,苑氏知书达理楚楚动人,是一朵解语花。 他当年也的确对庆祥公主动心过,只可惜先帝提出尚驸马之后,他的满腔热血被一盆凉水浇得透心凉。 但此刻他以阶下囚的身份去求公主,骄傲惯了的陆琮,实在是说不出口。 庆祥公主轻轻叹气,看向陆琮问:“本宫今日来只问你一句,在公主府门前大闹究竟是谁的主意?” 不等陆琮开口,陆老夫人毫不犹豫的出卖了苑氏:“自然是苑氏的主意!” 庆祥公主挪开了视线看向了苑氏,眼底毫不遮掩的讥讽,鄙夷,刺的苑氏脸色发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初的事是两家有缘无分,可陆家不该将无辜稚子牵扯进来……” “公主所言极是,都是这贱人的主意,公主可千万不要饶了她。”陆老夫人点着头连连附和,一副讨好的嘴脸看向了公主。 这时丫鬟给陆砚辞上了药之后便起身回到庆祥公主身边,陆砚辞的脸色也比刚才强多了。 “罢了罢了,不提了。”庆祥公主摆了摆手,又转头对狱卒吩咐:“从今日起不得虐待陆家人,一日三餐必不可少,宫里未定罪之前,不许对陆家人动刑。” 狱卒应了是。 随后庆祥公主将剩下的药留下,转身就要走,陆琮却忽然抬手拉住了她的衣裙,低声喊了句:“庆祥。” 庆祥公主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她从前就没看上过陆琮,如今更看不上了。 在她眼里,陆琮一直都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可面上她却不显示,侧过身看向了陆琮,疑惑道:“何事?” “公主,家母年纪大了,可否求公主将家母救出去?”陆琮压低声音:“是陆琮辜负了公主,来世当牛做马也会报答公主的。” 庆祥公主强忍着恶心,弯腰和陆琮面对面,她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红晕:“既是你开口,本宫定会将老夫人救出来的。” 陆老夫人一听这话险些激动地晕过去,赶紧说:“公主和琮儿已经错过了好多年,往后还有几十年呢,若是公主不介意,再嫁给琮儿如何?” 话落,庆祥公主冷着小脸站起身。 “胡闹,公主千金之躯岂能嫁给陆琮?”丫鬟没好气地呵斥:“更何况,陆家现在背负着人命官司,叶家可饶不了陆家,还有,陆琮可是有妻室的人,陆老夫人是糊涂了不成,还想让我们公主做妾?” “不,我不是……”陆老夫人张嘴解释。 庆祥公主则已经转身离开了。 “公主!”陆老夫人在身后呐喊,急得不行,转过头对着陆琮说:“我看公主分明是有这个意思,否则也不会特意来一趟牢狱内了,现在能救陆家的也只有公主了,你可别犯傻。” 陆琮紧绷着唇不语,他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苑氏。 苑氏被这一眼看的心拔凉,夫妻二十年,她岂会看不出这眼神的意思? 陆老夫人顺着视线看向了苑氏,赶紧说:“苑氏,你若识趣就该自请下堂,将所有的黑锅都背负着,这样陆家就有救了。” “你们真是太天真了,公主怎么可能会帮衬陆家呢?”苑氏深吸口气,解释道:“她是有目的的。” “能有什么目的?”陆老夫人冷哼:“我看你才是心狠手辣,宁可要我们全都陪葬,也不愿意牺牲自己救人!” 苑氏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许久,陆砚辞动了动身子,抬起头看向苑氏张嘴喊了句母亲。 这一声母亲苑氏未敢答应,她的心一点点的沉到了谷底,她紧紧攥着拳,杀人诛心,庆祥公主这一招玩的真漂亮! 几句话还有几瓶药就能让挑拨了陆家,让她的丈夫,还有亲儿子都要逼着她去送死。 “母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陆家的仇需有人来报,咱们不能白白牺牲啊。”陆砚辞说。 苑氏的脸色冷着:“所以你们都要眼睁睁看着我去送死?” “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砚辞脸色涨红,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可嘴上实在是说不出口。 在这个牢狱内,他呆够了。 娇生惯养十几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想过去死,但他实在是狠不下心。 苑氏失望地闭了闭眼,这就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被人轻易地挑拔就能让她去死。 太寒心了。 她深吸口气,看向了陆琮:“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陆琮不语,没敢对上苑氏的视线。 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回应。 她的脸色阴沉如水,闭了闭眼:“就算今日没有公主来,朝廷也不会轻易给陆家定罪的,会有人救咱们的。” 至少周太后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人。 苑氏也从未想过放弃陆家,可现在么,苑氏动摇了。 人都是渴望活着的,既然她先被放弃,那不如她来掌握主动权。 “你……你什么意思?”陆老夫人眼皮跳了跳,这个儿媳看似乖巧,可她从未将苑氏看透过,总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 苑氏背靠着墙壁没说话。 她在等。 最后等来了一枚免死金牌,是周太后亲自出面保住了苑氏,苑氏也将所有的责任推给了陆家。 眼睁睁地看着苑氏被太后给带走,陆老夫人傻眼了,疑惑地看向了陆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陆琮摇头,他也不知道。 苑氏离开了大牢,望着头顶上方明晃晃的大太阳照耀在眼睛上,刺得有些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 她跪在了周太后膝下:“多谢太后救命之恩。” 周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苑氏,为了救人,浪费了一枚免死金牌,实在可惜。 但一想到苑氏的作用,她勾唇笑了,漫不经心地问:“皇上和允哥儿是否快大限将至?” “是!”苑氏点头。 允哥儿的病已经发作过好几次了,而且能养到现在已经是极大的不易,注定是活不过六岁的。 必须要尽快地取心尖血入药。 而傅玺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取血,一旦取血,必死无疑。 这样主动权就掌握在了庆祥公主身上,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要么投靠太后,密谋傅玺的心尖血救人。 周太后笃定庆祥公主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从此刻开始你已经不是陆夫人了,而是苑氏,陆家犯了罪,自有刑部来定夺,你不必插手。”周太后冷眼警告:“哀家可没有那么多免死金牌救你!” 苑氏点头:“是!” 陆家已伤害她至此,她又怎么可能冒险去救陆家呢。 第112章 灭其满门 周太后用免死金牌救人,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枚免死金牌弥足珍贵,就这么给了苑氏。 云瓷的第一反应也是震惊:“看来苑氏在太后心里,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 “太后救走了苑氏,又对刑部施加压力,将陆家定了罪,又有叶家在背后作梗,最不济也是个满门抄斩的罪名。”疾风说。 云瓷紧抿着唇,那几个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只是让苑氏跑了,有些可惜。 “县主,有人来给您送添妆。”夏露捧着箱子进来。 这两日来送添妆的人太多太多了,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应有尽有,几张桌子都快要摆不下了。 夏露和往常一样打开,随后发出一声惨叫:“啊!” 云瓷立即起身看了眼箱子,随后赶紧关上,将箱子给丢了出去,拍了拍夏露的肩。 “奴婢……奴婢好像是看见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会跳动?” 扑通扑通的,也不知是什么。 云瓷作为医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是一颗人的心脏,而且是刚摘下来的那种。 “去查查这是谁送来的!”她冷声吩咐。 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苑氏。 疾风很快就来回禀消息:“这东西经过好几个人的手,查不到来源。” “那就不必再查了。”云瓷摆摆手,心里就好像有一桩事压着,情绪也提不起来。 “姑娘,还有另外一桩事。” 云瓷眼皮跳了跳。 “傅翩然有喜了。” 一个月前傅翩然被掳走,在大街上和赵王有了肌肤之亲,这么快就有喜了? 真是意外。 “那太后肯定会想尽一切法子将傅翩然接回赵王府吧。”云瓷想。 疾风摇头:“并未,太后派人让傅家将保守这个秘密,不许任何人透露出傅翩然有喜的事,让她足不出户。” 云瓷蹙眉,这么说太后是想让傅翩然悄悄生下孩子? “可知男女?” 疾风摇头。 云瓷指尖轻轻地搭在了小腹上,看来有些事是躲不掉要争一争了。 寂静了几日后 陆家被判全家问斩,监督官正是叶国公,那日陆家几口人都被拉去了菜市口。 还有不少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苑氏坐在一辆马车内,撩起帘子看着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 噗嗤! 一刀刀落下。 她亲眼看着丈夫,儿子的头颅被砍了下来。 苑氏惨白着脸,眼眶通红,将这一幕永远地印在了心里,倏然放下手中帘子,深吸口气:“记得找几幅薄棺将人安葬了。” “是。” 马车继续前行,慢慢地离开了热闹之地。 …… 皇宫 一名侍女忽然在周太后耳边嘀咕几句,周太后脸色微变:“此话当真?” “奴婢不敢妄言。” 周太后紧绷着脸许久未曾开口,王女官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太后,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先帝时哀家就斗了一辈子,自以为能掌握全局,却没想到一次次的失算。”周太后心里憋屈得很。 是她亲自下令让云瓷入宫为后,内务府也在紧急安排了,再过五日就是成婚的日子。 她实在是想不出该用什么法子阻挠云瓷入宫。 “太后只是心慈手软罢了,只要您肯花费一点点心思,谁又能逃脱您的手掌心呢。”王女官笑着奉承。 周太后摇摇头:“抬举纳兰云瓷入宫就是要对抗叶妃,可叶妃今儿早上来了葵水。” “是叶妃娘娘小产了?”王女官诧异。 周太后暂时还没法确定究竟是小产,还是吃了某种药故意呈现出有孕的脉象。 若是后者,那就是欺君大罪,不必云瓷动手,叶家自己就倒了。 “太后,这是好事儿啊,叶妃仗着肚子里有块肉对您一直不敬重,如今没了依靠,还不是任凭您处置?”王女官说。 可周太后却不觉得这事儿有这么简单,陆家刚被问斩,紧接着叶家就要出事儿。 这也太巧合了。 叶妃是个愚蠢的,在后宫只会争风吃醋,要是用得顺手就是一把可靠的枪。 “你亲自去一趟叶家,将此事告知叶夫人。”周太后思来想去,杀了叶妃倒是解气,要可是顺势将叶家收为己用。 至于小皇子么,周太后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主意,她不介意可以帮帮叶妃。 去子留母的手段,她擅长! “是!” 王女官不敢耽搁,低调的打扮之后去了一趟叶家,待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回来。 一路上都小心谨慎无人发觉。 随后没多久叶夫人就去探望叶妃了,身边还特意带了个会医术的女大夫。 “母亲怎么来了?”叶妃不解。 叶夫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我有些体己的话想单独和娘娘说,还请娘娘屏退所有。” 叶妃闻言照做。 紧接着叶夫人便问:“娘娘今儿早上来了葵水?” 一句话直接让叶妃大惊失色:“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今儿早上起来叶妃就觉得小腹涨呼呼的,低着头才看见了裤子上的血迹,吓得她去请了太医生怕小皇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可太医却突然告诉她,腹中压根就没有小皇子,而是脉象错乱误以为是有孕,经过调养之后,脉象恢复正常所以才会来了葵水。 叶妃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气得将太医狠狠骂了一遍。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只能咬着牙威胁太医不许透露出去。 却没想到这事儿竟然传到了叶夫人耳朵里。 “母亲别担心,这事儿我会隐瞒很好的,到时候只需要弄来一个孩子……” 叶妃已经想过了,她既然传出去有孕,这孩子就必须要生下来。 叶夫人气恼道:“你糊涂啊,这种事怎么能随意隐瞒,混淆皇家子嗣是要满门抄斩的,而且这事儿既然我能知晓,你以为旁人不知?” 这么一吓唬,叶妃脸色都白了。 “是太后身边的王女官亲自去了趟叶家。”叶夫人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叶妃慌了:“母亲,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叶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只能靠向太后,从今日你要收敛脾气,好好孝顺太后,太后自然会保证叶家无虞。”叶夫人再三叮嘱,生怕女儿再糊涂去冲撞太后。 “太后真的会帮我吗?” 叶妃心里没谱,毕竟她之前没少气太后。 “太后要是想发作叶家,直接就揭穿你了,能派了王女官去叶家,就是想拉拢叶家,皇上和赵王斗得厉害,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帮手。”叶夫人虽然不知道太后打的什么主意,可叶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谁料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陆燕的声音。 “贤妃娘娘,臣妾已经抓到了叶妃娘娘的把柄,她收买了太医还故意假孕!” 陆燕越说越得意,这事儿还是她在给太后请安之后,回赵王府的途中偶然听见了太医和女官在闲聊,聊起了叶妃来了葵水,险些就没瞒住的事儿。 她几次被叶妃给殴打,还有陆家被叶国公亲自抄家灭族,这么重的深仇大恨,她岂能不报? 所以陆燕当众就将太医和女官给拦截了,威逼利诱之下两人说了实情,又恰好慕贤妃经过。 陆燕便将此事报给了掌管后宫的慕贤妃。 慕贤妃当即就对女官用了刑,还挖到了叶妃埋藏带血的裤子,慕贤妃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放过一个,立即将此事禀报给了傅玺。 傅玺又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慕贤妃处置。 于是慕贤妃二话不说就带着几个太医来找叶妃,要亲自审问叶妃腹中究竟有没有孩子。 第113章 铺垫后路 哐当一声巨响,房门直接就被踹开了。 吓的叶妃魂儿都快没了,定睛一看竟然是慕贤妃。 她稳了稳心神,不悦道:“贤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敢擅闯本宫的地盘,惊扰了本宫腹中孩子,你担得起吗?” 慕贤妃转过头看向陆燕。 陆燕一个箭步冲上前,手指着叶妃的肚子:“就怕叶妃娘娘故弄玄虚,假孕争宠!” 被人戳穿,叶妃瞳孔猛然一缩:“你胡说什么!” “哼,叶妃娘娘敢不敢让太医当众诊脉?”陆燕冷笑。 此刻的她对叶家恨之入骨。 还有叶妃几次羞辱自己,这笔账,她今日要一一找回来! 假孕欺骗,乃死罪! 不仅如此,她还要让整个叶家的血去给陆家祭奠。 “你!”叶妃本就心虚,哪里敢让太医诊脉,只能神色慌张地看向了叶夫人,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叶夫人故作镇静道:“贤妃娘娘不能仅凭几句话就质疑叶妃腹中孩子是真是假,万一惊扰小皇子,你可罪不起,何况您也曾当过母亲,应该体恤叶妃才对。” 面对叶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慕贤妃将怀疑的眼神落在了陆燕身上。 “皇上可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位小皇子,慕贤妃可别帮错了人。” 叶夫人再接再厉的劝。 慕贤妃点了点头:“夫人言之有理......” “慕贤妃!”陆燕急了:“今日若不查个清楚,我定要将此事告知太后,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慕贤妃落得一个管理不当的罪名,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于是慕贤妃陷入左右为难。 陆燕又赶紧让身边的人去禀报太后。 “叶妃,就让太医给你查一查吧。”慕贤妃劝。 闻言,叶妃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心里全都是细腻的汗。 “本宫......” “这事儿闹大了,迟早是要请脉的,叶妃放心,只要确定小皇子安好,本宫定会重重的责罚陆侧妃!”慕贤妃再劝。 叶妃哪敢伸出手让太医看,叶夫人还想试图说些什么,却被慕贤妃堵了回来:“诊脉而已,真要出事儿了,本宫愿意负责,叶夫人处处阻挠是何意?” “我......”叶夫人语噎。 慕贤妃一个眼神,两个宫女扶住了叶妃。 “慕贤妃,本宫的孩子要是有什么问题,绝不饶你!”叶妃挣扎,可肩窝处被人死死按住,根本无法挣扎。 一只手被强制伸出来递到了太医手中。 太医即刻诊脉。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王女官粗喘着气站在了门槛上看着这一幕,她脸色铁青。 “回贤妃娘娘话,叶妃体内并未察觉喜脉。” 太医的话一锤定音。 屋子里寂静片刻。 “贤妃娘娘,叶妃胆大包天居然真的敢假孕争宠,这可是欺君大罪!”陆燕兴奋道。 还真被她给捉到把柄了。 叶妃腿一软跌坐在地,呆呆的看向了陆燕。 “啪!” 陆燕立即还了两巴掌,使了全身力气还不够解气:“贱人,你好大的胆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没人敢上前阻挠。 殊不知身后的王女官看向陆燕的眼神都变了,没再进去,悄悄转身离开。 “什么?”周太后听着王女官的话,气的心口上下起伏:“这蠢货,怎么就耐不住性子,坏了哀家的事!” “太后,老奴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王女官纳闷,叶妃身边的女官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把消息传出来,还让陆燕给听见了。 就好像是故意在那个地方等着,一路引导陆燕去揭发。 周太后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皇帝去没去?” 王女官摇摇头:“皇上并未出面,只将此事交给了慕贤妃全权处理,老奴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太医已经诊完脉了。” 叶妃这一胎来的凑巧,没得也快。 周太后紧绷着脸,许久之后才呢喃:“哀家怎么觉着这是在给某些人铲除后路呢?” 云瓷马上就要入宫了,和叶妃争斗是必然的,依照叶妃的脾气肯定不会将云瓷放在眼里,又有身孕在身。 只要她们二人都得你死我活,不论谁输谁赢,她都乐意。 可现在云瓷还没进宫呢,叶妃就栽了。 还有更可气的,是她亲自下旨让云瓷入宫这件事。 更像是提前设好的圈套,一步步地引着她跳下去,正中下怀。 “罢了,入宫就在眼皮底下,哀家还能收拾不了她?” 周太后懒得再周折阻挠云瓷入宫了。 入宫又如何,还不是居于自己之下? “太后!” 陆燕兴奋雀跃的声音大老远就传来了。 不一会儿陆燕的身影就出现了,扑通跪在地上,炫耀刚才发生的事。 “太后,叶妃假孕争宠被臣妾抓个正着,她必死无疑,日后再也不会来跟您做对了。” 陆燕迫不及待的来邀功,丝毫没有察觉周太后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直到王女官清了清嗓子提醒。 陆燕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等看见周太后的脸色时,霎那间表情凝固了。 周太后满脸厌恶:“谁准许你自作主张揭发叶妃的?” “太......太后?”陆燕懵了。 难道她揭发叶妃不对吗? “陆侧妃这一次太心急了,白白被人利用铲除了叶妃,若不是您,叶家已经归顺太后了。”王女官无奈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宫里哪有这么多巧合被陆燕给发现了。 又这么顺利找到带血的裤子,人证物证都递到眼皮子底下了。 “臣妾.......”陆燕慌了,她只是想报仇,再给太后铲除障碍。 她本以为太后会十分感激她,夸她有用。 “今日陆侧妃此举,直接让未来的皇后娘娘少了个竞争对手。”王女官说。 陆燕身子一抖,她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 “出去跪两个时辰反省!”周太后怒了。 多看一眼都觉得生气。 陆燕哪敢辩驳,乖巧退下。 “太后消消气,陆侧妃也是好心想替您办事。”王女官劝。 周太后却道:“她要是有她母亲一半的聪慧,赵王妃的位置早就坐稳固了。” 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太后英明。”王女官这下终于知道太后得知傅翩然有孕的第一瞬间是将人藏起来,而不是接入赵王府。 不然陆侧妃肯定会想法子弄掉这个孩子。 皇上无子,赵王又何尝不是无子呢。 这个孩子不论男女,周太后都十分重视,不允许有丝毫差错。 叶妃假孕的事终究闹大了,叶国公跪在大殿外请罪,傅玺并未召见。 叶夫人也跪在他身边,身子早已经瘫软了。 “国公爷,这事儿.......”她不敢再说了。 几个时辰前她丈夫才在菜市口斩杀了陆家数十条人命,转眼这祸端就落在叶家头上。 叶夫人现在满脑子都是血流成河的场面。 “是你出的主意?”叶国公咬着牙问。 叶夫人连连摇头:“不,不是,我哪有这个胆子敢做这种事。” 随后叶夫人又将王女官今日去叶家的事说了,叶国公大骂一声蠢货:“假孕的事必定是太后一手促成的,就是要威胁叶家投靠。” 谁不知现在明里暗里太后和皇上斗的厉害。 能用这种法子拉拢,也不是不可能。 “那.....那该怎么办?”叶夫人慌乱,她还不想死啊。 叶国公哪有什么破解的法子,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就看傅玺怎么想了。 嘎吱门打开了,傅玺亲自将叶国公扶起来。 “朕相信此事叶国公定不知晓,全都是叶妃一人的主意,都怪朕宠坏了叶妃。” 叶国公闻言惶恐不已:“皇上,是微臣教女无方,求皇上降罪。” 傅玺叹了口气:“叶国公三朝元老,尽心辅佐朕,忠心耿耿朕岂会怪罪,此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朕不会迁怒旁人,两位去瞧瞧叶妃吧。” 叶国公愣了半天,又惊又喜,他立马懂了皇上的意思,拉着叶夫人就去探望叶妃。 几人关起门不知说了些什么,叶妃一口咬定假孕是她一人的主意,写了请罪书后便悬梁自尽了。 等发现时,人已经断了气。 傅玺为了抚平悠悠之口,夺了叶国公的国公之位,贬成了叶府,并收缴了叶家一部分权。 叶大人感恩戴德的朝着傅玺再三叩首,谢主隆恩。 第114章 二选其一 廊下微风乍起,云瓷坐在椅下看着夏露忙里忙外,指挥着内务府的人团团转,她叹了口气,悠闲地吃着点心。 “仔细点儿,别将东西磕坏了。” “哎,你们注意些。” 夏露忙得脚不沾地,春芬也在一旁打下手,两人生怕累着了云瓷,不一会儿小丫鬟在夏露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夏露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疲倦的眼眸乍然亮了亮,朝着小丫鬟挥手:“知道了,先去忙吧。” 随后她提着裙子一路跑到了云瓷身边,左看右看,悄悄说:“姑娘,叶妃出事儿了。” 云瓷长眉挑起。 “叶妃是假孕被陆侧妃当场捉住了,已就畏罪自裁了,叶国公也被牵连收回了国公头衔,官级连降三等。” 夏露原本还有些担心姑娘入宫之后,会被叶妃欺负,现在没了后顾之忧了。 “奴婢还真以为叶妃娘娘有孕了呢,原来是假的,叶妃胆子可真大……” 夏露还在喋喋不休。 云瓷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回了盘子里,拿出帕子擦拭指尖,又端起了茶递到唇边润了润嗓子,脑海里想的却是傅玺昨儿说的话,会替她扫平障碍。 果然说到做到,如今又让她多了几分底气入宫。 正想着庆祥公主身边的人急匆匆跑来:“县主,小公子犯病了。” 话落,云瓷脸色微变,起身道:“走!” 一路来到了公主府,迎面还撞上了几个太医,她脚步加快,问起:“小公子怎么突然就犯病了?” “奴婢也不知,今儿早上起来小公子就病恹恹的,吃了半碗粥写了半个时辰的字,忽然就晕倒在桌子上,嘴里还有血迹流淌,公主都吓坏了。” 云瓷听着症状,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小公子的病原本能多撑一阵子的,结果前阵子在护国寺被叶嘉仪折腾吓着了,提前发作了,身子也就越来越孱弱。 她这几日给小公子开了药方子,又用银针护住心脉,尽量给他拖延些时间。 还有七个多月就能用心尖血了。 来到廊下时外头站着一排丫鬟候着,隐约还能听见庆祥公主焦急的哭声。 她心里咯噔一沉,加快了脚步迎上前。 屋子里小公子脸色苍白如雪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庆祥公主就坐在一旁两只手握着小公子的手,嘴里一遍遍地呼唤着允哥儿。 “允哥儿,快睁开眼看看母亲啊。” 丫鬟上前提醒:“公主,县主来了。” 庆祥公主立即转头看向了云瓷,双眸尽是担忧,云瓷上前接过了小公子的手诊脉。 脉象时有时无,气若游丝,又抬起手扒开了小公子的眼皮瞧了瞧,瞳孔隐隐有扩大的迹象。 不好! “云瓷,允哥儿是不是要出事儿了,本宫怎么喊都不应,他从未这样过。”庆祥公主的声音有些沙哑,手足无措地拉着云瓷的衣袖,指尖颤抖。 云瓷深吸口气:“义母先冷静下来,听听太医们怎么说。” “他们能怎么说?”庆祥公主没好气道:“一群废物,竟敢诅咒允哥儿大限将至,允哥儿才五岁啊!” 太医们被骂得一声不吭。 其实也不怪太医,这种病症一旦发作的确很危险,除非是在现代立即动手术彻底根治。 云瓷抿了抿唇,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掏出银针极快地在允哥儿几处穴位扎入,先将心脉护住。 屋子里静悄悄的,无人敢随意开口,庆祥公主就在一旁默默看着,手捂着唇,偶尔溢出破碎的哭声,咬着牙强忍着。 随着允哥儿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似是在和死神赛跑,她连呼吸都放轻了,一枚枚银针落下。 一个时辰后,允哥儿的脸色有所好转,心脉被强制护住,暂时地脱离了生命危险。 云瓷早已经汗如雨下,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怎么样?”庆祥公主上前迫不及待地追问。 云瓷点头:“暂时没有危险了,不过还需要精心照看,随时都有发作的可能。” 庆祥公主狠狠地松了口气,拉着云瓷的手激动万分,看着允哥儿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脸颊也逐渐恢复了红润,犹豫片刻对着云瓷说:“你过来。” 听这语气,云瓷心里隐隐有些不妙。 去了隔壁,庆祥公主将身边人全都打发了,屋子里只有她们二人,庆祥公主也开门见山:“云瓷,本宫知道你医术高明,只是迫于无奈隐瞒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本宫所求什么。” 云瓷默默听着。 “今日本宫险些失去了允哥儿,他是本宫的命,他若没了,本宫活着也没什么指望了。”庆祥公主也不拐弯抹角了:“本宫要你尽快想办法救允哥儿。” “义母?”云瓷面露难色。 要救人,就是傅玺的心尖血。 可傅玺的身子根本撑不住。 “皇上的身子还能撑多久?”庆祥公主又问。 云瓷蹙眉,她忽然觉得庆祥公主对傅玺中毒的事知道一些内幕,思索再三后才说:“云瓷不知。” 面对庆祥公主半信半疑的眼神,云瓷面色坦荡任由对方打量。 过了许久,庆祥公主挤出微笑:“云瓷,若是皇上和允哥儿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做?” 一句话,直接让云瓷对庆祥公主心生警惕,她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而且私底下周太后肯定找过庆祥公主。 甚至今日允哥儿的发病也绝非偶然。 “义母对皇上恩重如山,皇上不会见死不救的。”云瓷说,只要再挺七个月,两个人都能活下来。 庆祥公主忽然站起身,背对着云瓷,声音有些缥缈道:“云瓷,当年若不是本宫极力扶持皇上,今日坐上皇位的就是赵王了,先帝留给本宫一封遗诏,只要皇上肯救允哥儿,本宫愿意将遗诏交给皇上。” 云瓷蹙眉。 “你将这些话带给皇上。”庆祥公主转过身看向她时一脸认真,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 从公主府出来,云瓷的心情似是有千斤重,抬起头看向天边乌压压的云朵,都觉得透不过气。 “姑娘,咱们去哪?”夏露问。 云瓷长叹口气:“入宫。” “姑娘,主子在云宅等您。”疾风忽然坐在马车上开口。 云瓷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上了马车赶回了云宅,此时的云宅已经没了一个时辰前的热闹,偏院安安静静的,她看见了傅玺坐在桌子旁,迎面走了过去。 “你怎么突然来了?” 傅玺伸手倒了杯茶递给她:“允哥儿怎么样?” “有惊无险,不过随时都会有性命危险。”云瓷如实回应,又将庆祥公主的话一一说给他听。 傅玺紧绷着唇嗯了一声,伸出手腕递给了云瓷,云瓷气得站起身怒瞪着对方:“你是不是疯了,你这副身子根本禁不住取血!” 允哥儿有危险,傅玺亦然,可能这边血刚取出来,傅玺就能毒发身亡, 就连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见她动了怒,傅玺只好将手收回,转手拉住她的衣袖:“允哥儿还能撑多久?” “我会尽力。”云瓷说。 要是两个只能活一个,云瓷私心里肯定偏向于让傅玺活下来,她没有那么伟大,绝不希望孩子生下来就没爹。 至于允哥儿,她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 “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法子,能不能找到苑氏?”云瓷忽然问。 毒是苑氏下的,她肯定会有其他法子。 “从昨儿苑氏就失踪了,找不到任何踪迹。”傅玺私底下也在派人寻找,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云瓷懊恼极了,当时就该一剑杀了苑氏,不该有所保留,她想起了陆砚辞换脸,于是说:“苑氏极有可能就在咱们身边,她会易容术,只是隐藏得深,一定要想尽一切法子将人找到,多留意陆燕身边,还有公主府那边的异常,今日允哥儿发作,十有八九就是她的手笔。” 她今日在公主府就已经怀疑了,甚至觉得庆祥公主还隐瞒了些什么。 “嗯!”傅玺点头,又叮嘱她:“除此之外你身边也要小心。” …… 公主府 云瓷离开后不久允哥儿就醒了,庆祥公主将失而复得的允哥儿揽入怀中,激动地哭了。 “母亲?”允哥儿抬起手轻轻擦拭庆祥公主腮边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地说:“是不是我又让您担心了,以后我再也不出去玩了,乖乖留在屋子里。” 看着小人儿,庆祥公主心里纠结万分,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会呢,允哥儿是这个世上最乖巧的孩子,不会让母亲担忧的。”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后,庆祥公主的情绪才逐渐平复,哄着人睡着了,才肯离开。 “公主,县主真的会将话带走吗?”丫鬟问。 庆祥公主长叹口气摇头不语。 有些事她心里也没谱,但要是有人阻挠了允哥儿活下来,她绝不会轻易饶恕! 第115章 株连九族 云宅 云辞一夜未眠,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捣鼓着,直到天亮了夏露推门进来,乍然看见了椅子旁坐着的苑氏,吓得浑身一激灵。 “啊!” 一声尖叫。 随后夏露慌张的在屋子里私下搜寻:“姑娘?姑娘?” “别喊了!”云瓷的声音传来。 夏露赫然回过神看向了顶着苑氏脸皮的人,伸手掐了一把脸蛋,疼的倒吸口凉气才确定不是自己没有睡醒。 “你……你是姑娘?” 是姑娘! 她还穿着姑娘昨儿的衣裳。 云瓷抬起手将脸上的面皮揭开,露出了原来的样貌,冲着夏露微微笑:“如何?” 夏露回过神来赶紧说:“要不是奴婢认得您的声音,差点儿就被您给蒙蔽了,姑娘,简直太像了。” 云瓷研究了一晚上才勉强做出十来张面皮,最接近的就是手里这一副了。 “姑娘一夜未睡就是在弄这些?”夏露看着一桌子瓶瓶罐罐,还有各种精致的小刀,有些疑惑不解:“姑娘为何要做苑氏的脸?” 云瓷小心翼翼的将脸皮收在盒子里;“自然是要想法子将苑氏逼出来。” 随后她喊来了疾风,将盒子递了过去低声吩咐了几句,疾风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是。” …… 离帝后大婚还有三日时,按照祖规,皇帝要上香祈福还要大赦天下,万民同乐。 傅玺突然提议要去一趟护国寺亲自上一炷香。 文武百官一同前去,声势浩大,护国寺早早就开始清理人,傅玺走在最前端。 正当傅玺手握香火附身拜的时候,一个穿着僧袍的和尚手握长剑冲了过来,嘴里喊着:“狗皇帝,我要你给陆家陪葬!” “来人呐,有刺客!”全德公公大喊。 大殿内很快就有了争斗,刀光剑影,傅玺避之不及手臂上还挨了一剑,随后便被侍卫团团围住。 最终刺客不敌受了重伤,情急之下头上戴着的帽子被挥落下来,一头乌黑宛如瀑布的黑发散披着,大半张脸露了出来,前头几个官员看的清清楚楚。 “这不是陆夫人?” “是她!” “好大的胆子!” 未等众人反应‘苑氏’在柱子身后扭动了机关,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跳了下去。 “别让她跑了!”全德公公话音一落,砰的一声机关重新合并,她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底下逃跑了! 傅玺冷着脸:“回宫!” 皇帝来护国寺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又有不少人证在场,傅玺当众下旨将苑氏一族全都抄家关押入狱,再悬赏告示捉拿苑氏,若有人提供线索者,赏银万两! “苑氏成了刺客?”太后听见消息坐不住了。 王女官点头;“奴婢打听了皇上受了伤,苑氏是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证据确凿。” “胡说!”太后气不过,苑氏明明就是坤和宫藏着,怎么可能会去护国寺刺杀傅玺? “人呢?” “回太后,还在偏殿,今日绝对没有离开过坤和宫。”王女官说。 周太后凝思片刻,冷笑道:“皇上为了逼出苑氏,还真是什么手段都能用出来啊。” 话音落,苑氏得到消息后急忙赶来:“太后,皇上要对苑氏一族动手了?” “你急什么,皇上这么做就是要逼着你现身,允哥儿那边等不及了,庆祥那边逼的紧,皇上熬不住了。”周太后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她乐意坐山观虎斗。 可苑氏却心急如焚,她已经失去了夫家,难道现在连娘家也保不住了? “是纳兰云瓷!”苑氏一口咬定肯定是云瓷在背后出主意:“她会医术,更会易容术,让别人冒充我的脸刺杀皇上。” 谋逆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重则株连九族,苑氏岂能置身事外,她紧攥着手心,暗叹云瓷手段太高明了。 一下子就将苑氏逼到了死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云瓷?”周太后半信半疑,她明明记得云瓷是不会医术的。 苑氏信誓旦旦的说:“太后小瞧了纳兰云瓷,她不仅会医术,而且极其聪慧,昨日允哥儿发作就是她救回来的,此人若是不除,迟早会治好皇上。” 她一开始的确没有将云瓷放在心上,甚至很轻视,但现在,苑氏却将云瓷当做头号敌人。 这话引起了周太后的高度重视。 “你暂且先隐蔽起来,哀家自有分寸。”周太后抬起手搭在了王女官的胳膊上;“皇上遇刺,扶哀家去瞧瞧。” “是!” 周太后一路来到了大殿,果然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围绕在大殿内,还有太医在旁候着。 “微臣给太后请安。”众人行礼。 周太后随意的摆摆手:“都不必多礼了,皇上怎么样了?” 她表现的很焦急,进了大殿就看见傅玺坐在了龙椅上任由太医处理伤口,胳膊上白色纱布隐隐还沁出了血迹,看样子是伤势不轻。 “母后怎么来了?”傅玺故作惊讶。 “发生这么大的事,哀家岂能置之不理?”周太后皱着眉,随后又叹气:“眼看着就要大婚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身后的王女官小声嘀咕:“太后,皇上在大婚前见了血,是不是佛祖在警示什么,贸然再成婚会不会冲撞些不吉利?” 话落,王女官又跪下:“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说些丧气话,只是想到在奴婢老家就有习俗,若是大婚前两位新人遇到不详的事,就说明二人八字相冲,执意成婚,必有一伤,所以才斗胆劝诫,还请皇上恕罪。” 傅玺的脸色阴沉如水盯着王女官。 “皇上,王女官的话也不无道理,你是临安的主子,不可有半点损耗,这婚事依照哀家看不如延后再说吧。”周太后说。 “这规矩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要不是太后拿着免死金牌救了苑氏,苑氏哪还有机会在今日刺伤皇上,要八字相克,也是太后克皇上才对。” 一句话在寂静的大殿内响起,格外刺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了说话之人。 周太后的视线猛然看向说话之人。 江凛一副被吓着的样子,连连后退:“太后……草民只是一时着急说了真话,您大度海涵可别计较。” “太后,江凛所言也不是没道理,当初陆家落罪,苑氏就是罪人,可您偏要将人救出来,今日皇上又恰好被苑氏所伤,若不是神明庇佑,皇上今日就危险了。”京兆尹站出来,不顾周太后要吃人的表情继续说:“帝后大喜,说不定还能冲撞一些晦气。” “对对对,民间不是有冲喜一说吗,皇后既是天生凤命,就是皇上的命中贵人,说不定皇上的病一下子就好了呢,活个长命百岁也不成问题!”江凛连连附和。 这已经不是周太后一次萌生想法杀了江凛了。 这张嘴总是让她下不来台,还将一盆子脏水泼到了她头上来。 “既然母后不愿意皇后入宫,朕也绝不勉强。”傅玺缓缓开口,一副你说咋办就咋办的态度。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周太后实在是说不出不办婚事了,毕竟赐婚是她开口的。 现在反悔,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周太后没好气的瞪了眼王女官:“皇上是真龙天子又非平民百姓,必定能压住晦气,岂能用民间传说用在皇上身上?” 王女官只好磕头求饶道:“是奴婢多嘴了,求太后恕罪。” 有了台阶下,周太后的脸色才好转些:“皇后入宫若能冲喜那是最好不过了,否则哀家真不知该如何和先帝交代。” 傅玺回以淡淡的微笑,眼看着周太后起身就要离开,傅玺忽然开口:“母后,现在苑氏躲起来了,您可否说一说为何要用免死金牌救她?据朕所知,苑氏并未救过母后,苑家和母后的牵扯也极少,还请母后提供些线索。” 周太后定住脚步,被人当众质问她脸色有些下不来台,只回应了句都是私事。 “苑氏一个常年在西北的人居然能在护国寺清理之下潜入,还能接近皇上,又能发现密道,在那么多人眼皮底下消失了,我怎么觉得是有同党接应呢?” 江凛说着拿起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大臣,那位大臣险些被这话给吓得腿脚发软。 这话不就是在说周太后就是包庇苑氏的那个同党么!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凛!这是朝廷的事,你一个白身何时轮的着你来插嘴过问!”周太后实在是忍无可忍。 江凛满脸委屈的看向了自家祖父。 “太后息怒,江凛口无遮拦是老臣教养不当,老臣回去之后一定改改他这爱说真话的毛病!”江老将军没好气瞪了眼江凛,给了个闭嘴的表情。 江凛缩了缩脖子乖巧的站在了江老将军身后,低着头像个鹌鹑。 周太后呼吸紧促,这话里话外就是在指责周太后偏袒苑氏。 “母后,苑氏当众刺杀朕是有目共睹的,依照律法,苑氏一族应该株连九族,母后觉得此法可妥?”傅玺再问。 第116章 逼死哀家 周太后顿住身形看向了傅玺,一个神色冰冷一个面含笑意,互不相让。 这是第一次傅玺做了皇帝之后当众为难周太后。 根本不似从前那般乖顺。 变了,一切都变了。 苑氏刺杀皇帝是不争的事实,她岂能在文武百官面前维护一个杀人凶手? 可就这么顺遂了傅玺的意,周太后心里那股子憋屈劲又无处发泄,深吸口气淡淡地问:“皇上还记得陆砚辞和陆砚深两兄弟么?” 傅玺挑眉:“朕愿闻其详。” “陆砚辞顶着陆砚深的脸在京城招摇撞骗这么久都无人发现,最终还是纳兰云瓷发现,这事儿大家不觉得蹊跷么?” 周太后按住怒火,转而对着傅玺柔声劝:“皇上,哀家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立后之事还需慎重。” “太后的意思是苑氏也极有可能不是苑氏,而是披着面皮的旁人?”有大臣立即接话。 周太后立即点了点头:“也不排除此种可能。” “太后所言极是,纳兰县主能当众揭穿陆砚辞,必定是熟知医术,再造一只脸皮也不是不可能,微臣还听说陆家入狱那天,纳兰县主去了牢内狠狠折磨了苑氏,依照两家的恩怨,这事儿也极有可能是栽赃嫁祸。” “照这么说,此事还要彻查到底。” 周太后同党顺着周太后的话开始将脏水泼在了纳兰云瓷身上,极力替苑氏洗清冤屈。 看着形势渐渐地偏向自己,周太后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她掌权这么多年,皇上跟她斗,还嫩了点儿! 傅玺的面色依旧镇定自若,漫不经心地朝着京兆尹递了个眼神。 京兆尹立即上前:“皇上,微臣抄了陆家时,苑氏的屋子里摆放着大量的药材还有瓶瓶罐罐,以及医书,足以证明苑氏医术高强,至于纳兰县主能认出陆砚辞更不奇怪了,毕竟京城谁不知这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必定是陆砚辞有些熟悉的动作,语气,字迹被县主察觉,所以才会戳穿身份。” 看着京兆尹巧舌如簧,三两句就给云瓷摘清楚了,周太后看向京兆尹的眼神跟刀子似的。 “皇上,只凭猜测就判定县主是幕后主使,实在是难以服众。”京兆尹腿一哆嗦跪在地上,额前冷汗直冒。 傅玺笑了笑:“诸位觉得京兆尹所言如何?” 一时间两派之争吵起来。 大殿上犹如菜市场般热闹,傅玺默默听着,也不着急打断。 “够了!”周太后听着有些厌烦,大喝一声,殿内瞬间安静如鸡,她看向了傅玺:“皇上,苑氏一族多年来衷心耿耿,你可别因为莫须有的猜忌,寒了其他忠臣的心。”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 傅玺抬手:“念!” 侍卫一愣当即掏出了文书,是去慕丞相在西北送来的,上面清楚地写着陆家这么多年在西北的种种僭越行为,还有和蛮夷勾结的证据,其中一封书信上恰好就有苑氏的名字。 “陆家早已经心怀不轨,多年来仗着在西北立功,攒下了大笔财产,拥兵自重随时都有谋逆的可能。”这是慕丞相的原话。 “这不可能!”周太后脱口而出。 傅玺脸色凝重地看向了周太后:“母后为何这般信任陆家?” “哀家……”周太后语噎,面对质疑,她着急解释道:“陆家这么多年在西北镇守都相安无事,所以哀家猜测这会不会是个误会?” “罢了罢了,既然母后信任陆家,那朕就不追究陆家了,还有苑氏,毕竟是母后亲手救下来的,朕岂能忤逆,便不再追究了,至于立后么,母后觉得不妥,朕不娶便是。” 傅玺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整个人又变得乖巧起来,起身对着文武百官说:“左右朕膝下还有两位皇子,有没有亲生骨肉也无关要紧。” 说完,傅玺掩嘴咳嗽两声,全德公公见状赶紧伸手扶住了傅玺。 以退为进这招直接将周太后推向了风口浪尖,就差没有直接指明了周太后图谋不轨。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若是先帝在世哪还容忍有人这般作践皇上,日后这临安改姓周得了,反正迟早也是周家的天下。”江凛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太后的脸色瞬间阴沉:“江凛,你胡说八道什么!” “太后喜怒,江凛这嘴贱的毛病,老臣回去一定治一治!”江老将军用身子将江凛挡得严严实实。 此刻的朝廷百官有不少人是不服周太后的,纷纷站在了江老将军身边。 大殿内气势僵持不下。 周太后又不愿妥协,脸色紧绷着。 傅玺咳嗽声传来,打断了沉寂:“诸位误会母后了,母后怎么可能心怀异心呢,父皇临终前母后可是亲口承诺绝不会和朕争夺皇位的,是朕这副身子孱弱,才引起诸位的猜测,不过诸位放心,国之根本乃是立储……” 立储二字一出,周太后脸色勃然大变,转过身扶住了傅玺:“皇上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哀家之前只是担心有人会从中作梗,挑拨是非,所以才会慎重,既然皇上已经下定决心,那便依照皇上的意思来吧。” 两个人离得很近,周太后冷声说:“皇上翅膀硬了,以退为进真是让哀家刮目相看!” 傅玺抬眸一脸认真:“那母后觉得是大皇子合适,还是二皇子合适呢?” “你!”周太后差点没崩住,想戳穿傅玺的脑袋问一问,那两个孩子只是远亲,哪有赵王这个亲弟弟亲密? 宁可将江山白白送给外人,也不愿意让给赵王。 “哀家养你一场,你竟这般冷血无情,丝毫不顾母子之情,傅玺,你好狠!”周太后气不过松开了手,对着全德公公吩咐:“皇上身子不适,带回去歇一歇吧,至于朝政暂且就由……” “勤王和六王叔,劳烦你们二人暂替朕处理朝廷。”傅玺抢先一步开口:“毕竟二位王叔身份尊贵,必定无人不服。” 勤王和六王两人从人群中站出来,毫不客气地说:“臣领旨!” 再一次被人忽略,周太后的怒火已经达到了巅峰,她看向两位王爷,这摆明了是傅玺故意拿储君的位置忽悠二人呢,一旦傅玺真的死了,这两位肯定会争皇位。 到时赵王也未必占到便宜。 一想到这,周太后脑仁都疼,她竟忽略了傅玺在自己眼皮底下悄悄成长,早已经不是那个任她拿捏的软弱皇帝了。 “母后,您意下如何?”傅玺问。 周太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上和哀家想到一块去了,咱们不愧是母子。” 大殿散去后 周太后怒气冲冲地回了坤和宫,一生气将殿内砸了个稀巴烂,气得心口疼。 “太后消消气。”王女官欲要上前劝,却被周太后怒吼一嗓子:“哀家如何能消气,今日在大殿上傅玺那般让哀家下不来台,这口气哀家忍不下!” 话音落,小太监在外踌躇不前。 周太后扬起下颌:“说!” “回太后话,皇上刚才下旨让京兆尹即刻带兵收缴苑氏一族,若有违抗者,就地诛杀,不必来禀。” “什么?” 苑氏从廊下听见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她跪在地上爬了过来:“太后,求您一定要帮帮苑家啊,这件事苑家是无辜的。” 周太后看见了苑氏,怒火消了三分,朝着王女官使了个眼色将人带了进来。 “不是哀家不肯帮你……实在是哀家心有余而力不足。”周太后一脸为难。 随后王女官将今日的事说给了苑氏听。 “皇上一心要苑氏一族死,太后也是没法子,您要怪就怪皇上心狠手辣吧。”王女官劝。 这一刻苑氏忽然有些后悔了,怎么就站在了太后这一队,两个儿子死了,丈夫也死了,现在就连母族也要全部被诛杀。 她能得到什么? “是哀家愧欠了你,哀家可以向你保证,日后陆侧妃生下的孩子一定会继承赵王府。”周太后说。 苑氏冷了脸不说话。 “太后,皇上……皇上也下令,将陆侧妃贬成了庶人,永不得上皇家宗谍。”小太监颤颤巍巍地回道。 苑氏倒吸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太监:“祸不及出嫁女,皇上怎么连陆侧妃也不放过?” “皇上还说没有将陆氏斩杀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决不能让陆氏的子嗣成为祸端,陆氏一旦有孕,立即杖毙!” 小太监说完整个人都在颤抖,根本不敢抬起头。 砰! 苑氏气晕了过去。 周太后同样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颤抖的指着门外说不出话来,吓得王女官赶紧去找太医。 施针后,周太后脸色才缓和些:“皇上这是要将哀家逼死啊!” 第117章 帝后大婚 夜色渐浓 傅玺赶去了云宅,一只脚迈进屋就看见了云瓷坐在椅子上调制草药,傅玺抬手摸了摸鼻尖:“这么晚还在等我?” 云瓷将最后一抹药碾碎放入了小瓶子里,拿起帕子擦拭手上残留的药渣,漫不经心地转过头看向了对方。 “宫里的事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你还打算隐瞒不成?” 不用等云瓷开口,傅玺自觉地将受伤的胳膊撩起露出来,上面已经包扎过了。 云瓷抬手将纱布一层层拆开,露出了里面的伤痕,脸色微变,她听说了傅玺受伤,猜测着或许是些皮外伤,却没想到伤得不轻,都快见着骨头了。 不说话一点点地将伤口清理干净重新换上了药,抬起头长叹口气。 “已经不疼了。”他脸上带着笑。 云瓷抿了抿唇将剩下的半瓶药都给了傅玺,傅玺也主动和她提及了宫里发生的事。 “这么说你今日已经和周太后撕破脸了?”云瓷皱眉,转念一想周太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有用就挥之即来,没用就转头放弃,根本不可靠,她又说:“周太后到底为何一直留着苑氏?” 用仅有的一块免死金牌救了苑氏,值得吗? 说明苑氏对于太后肯定还有利用价值。 “现在苑氏一族被收监,太后未必有法子给苑氏交代,人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说不定就能另谋一条出路。” 苑氏是个聪明人,知道周太后护不住她了,儿子女儿丈夫个个都靠不住,太后亦是靠不住。 想要报仇,就要留下性命。 “苑氏一族出过妃子,位列四妃,得宠过几年后来染了病,再慢慢的就销声匿迹了。” 傅玺对这位苑妃记忆有些模糊,但苑妃宠冠后宫的事,当时许多人都知道。 只可惜红颜薄命。 “我查过曾经跟随苑妃身边的老人,还有伺候过父皇的老人,苑妃的行为很古怪,论样貌,她并不是宫中最出挑的,但论才华,无人能及,父皇还允许她自由出入议政殿,苑妃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当年还占卜出临安有雪灾,让父皇派人提前囤积了很多的棉袄,炭火,还有粮食等。” 听这话,云瓷脸色微变,莫不是遇到老乡了? “还有呢?” “后来的确遇到了百年不遇的雪灾,也正是父皇提前准备充足,才让许多百姓幸免于难,父皇也因此成了百姓口中的明君,极受爱戴。” 云瓷心跳得飞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了傅玺:“你继续说。” “再后来两国之争,苑妃私底下研究出了武器,精致小巧又可百步穿杨,杀人于无形,再后来苑妃就病了,这武器也从未拿出来过,没多久父皇上了战场,苑妃就病逝了。” “所以你是怀疑苑妃将东西留给了苑家,太后以为苑氏手里有秘密武器,所以才会极力保她?” 这么一解释的话,云瓷就明白了,武器比免死金牌重要多了。 傅玺朝着云瓷投去一抹赞赏的眼神。 “苑妃太过出色,难道就没有人将她当成神女或者怪物?”云瓷问。 她才不信先帝一出征,苑妃就病逝了,其中肯定是有周太后的手笔,不然周太后才不会死保苑氏。 傅玺点头:“苑妃她的确和普通人不一样,她临死之前还留下一封遗书,不想埋身于地下长眠,想要一场火葬,再找个有风的日子随风扬了。” 当年先帝看见这封书信时压根不信,奈何书信上每一个字都出自苑妃亲笔所写。 先帝误以为苑妃是后悔入宫了,还对苑妃有些隔阂,一气之下将整个苑氏一族全都发配去了外省。 云瓷咂舌,在这个封建的时代这个思想的确是太超前了,谁不想入祠堂供后人祭拜。 现在她无比确定苑妃娘娘就是老乡。 “那先帝又是怎么做的?”她问。 傅玺犹豫了,看着云瓷满是好奇的眼神,他只好如实回应:“父皇打造了一副冰棺,将苑妃安置在一处冰洞内。” 云瓷闻言嘴角抽了抽,想不到先帝还有一身逆骨,随后又问:“那苑氏现在可有下落?” “暂无。” 云瓷大胆猜测:“人极有可能就藏在坤和宫。” 最想护住苑氏的人是周太后,肯定就在眼皮底下藏匿着最安全,她倒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人给逼出来了。 三日后帝后大婚 一大早云瓷就被夏露给叫起来了,由京城的全福夫人给她梳妆打扮,换上了精致华丽的凤冠霞帔。 站在镜子前望着绝色倾城的美人儿,云瓷有些恍惚,像是在做梦。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屋子里的人朝着她下跪行礼。 云瓷回过神:“都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乌泱泱的众人站起身。 屋外鞭炮声接连不断,喜婆弯着腰进来说了句吉时到了,由庆祥公主亲自给她盖上了红盖头。 “云瓷,一入宫门深似海,本宫祝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庆祥公主还将一柄玉如意递到了云瓷手中,寓意平安如意,云瓷隔着红盖头点头:“多谢义母。” 她牵着云瓷刚走出去,就看见了傅玺穿上了深红色的喜服站在她面前,面上并无半点喜色。 “皇上,本宫就把云瓷交给你了。” 傅玺点头:“是。” 帝后二人站在一块,在外人看来好像并不熟悉,傅玺头也不抬地往前走,不过脚步却很配合云瓷。 直到将人送入了花轿中后,才翻身上了马背,一路吹吹打打赶往宫内。 十里红妆,满街都是热热闹闹的,京兆尹亲自带着兵维护治安。 入宫后先祭了老祖宗,上了香,跨过火盆接过了属于皇后的宝印宝册,云瓷才正式成了中宫皇后。 她住在了凤栖宫。 盖头被掀起,眼前一片明亮,云瓷还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抬起头就看见傅玺站在自己身边。 毫无疑问,那张脸极俊朗! “这殿内都是信得过的,若是有瞧不顺眼的就打发了,饿了就吃,不必等朕。”傅玺说。 这是傅玺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为朕,云瓷还有些不习惯,但很快就接受了:“好。” 傅玺很快被请走去应付外头的宾客。 云瓷则坐在榻上,抬起手揉了揉泛酸的脖子,接过夏露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两口润润嗓子,整个人舒适多了。 “姑娘……”夏露叫错后赶紧改口,笑眯眯地说:“娘娘,刚才御膳房送来了一些刚出炉的糕点,您要不要尝尝?” 云瓷揉了揉肚子,也的确是有些饿了。 “皇嫂!” “皇嫂!” 一句欢快的叫声传来,云瓷转过头看向了门口站着几个小姑娘,还有衣着华丽的妇人。 夏露不知所以赶紧将手收回,退到了云瓷身后,这时身旁的一名大宫女自称圆心,上前道:“娘娘,粉色衣裳的是琉心公主今年九岁,绿色袄子的是琉清公主,两位公主是一对双胞胎,乃董太贵嫔所出,身后浅绯色宫装的是刘贵人,左边是秦贵人……” 圆心一一介绍。 云瓷恍然。 “皇嫂。”琉心公主胆子大一些,朝着她走来,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凤裙,感叹道:“皇嫂,你真美!” 琉清公主相对来说要沉稳些,朝着云瓷落落大方地行礼:“皇嫂。” “不必多礼。”云瓷抬手,转头就朝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夏露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是精致漂亮的珠钗,一人一支。 二人接到手之后非常开心的朝着云瓷道谢。 “皇后娘娘不仅貌若天仙,还十分大度呢,一点也不像外界传的那样不堪。”秦贵人忽然开口。 云瓷蹙眉看向了秦贵人,满头珠翠打扮得十分妖娆,莫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手里捏着帕子时不时的擦擦嘴角,举止做派有股子风尘妖娆的气息。 “瞧臣妾这张嘴,向来说惯了,想必皇后娘娘大度肯定不会和臣妾一般见识的。” 秦贵人咧嘴一笑,迈着步子进来眼巴巴的看向了夏露。 “秦贵人不得无礼!”圆心轻呵。 秦贵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收敛,撇撇嘴:“臣妾不过是爱开玩笑罢了,皇后娘娘这就恼了?” “秦贵人!” 云瓷摆手打断了圆心的话,对着夏露点头:“赏!” 夏露刚将一支金钗拿出准备递给秦贵人,秦贵人瞥了眼并未接过,而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鬓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乔儿,拿着吧。” 身后的小宫女身后去拿。 夏露见状有些气恼,不过她入宫之前云瓷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随便发脾气,等站稳脚跟再说。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刘贵人乖巧行礼后,得了一支同样分量的簪子。 不同于秦贵人的傲慢,刘贵人磕头跪拜谢了恩。 没过多久又来了几个后宫妃嫔,一一对云瓷叩拜,云瓷也是都给了赏,有人道谢,有人是来看热闹的,还有人在背后嘀嘀咕咕说起了陆家。 云瓷将这些人的嘴脸全都记在心里。 最后一个上场的是慕贤妃,她打扮得很素雅,朝着云瓷恭恭敬敬地跪拜:“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云瓷叫起。 慕贤妃缓缓起身,她的目光落在了秦贵人身上,不悦道:“今日是帝后大喜的日子,你又在这浑说什么,冲撞了今日喜事,本宫不饶你!” 对于慕贤妃的严厉,秦贵人收敛多了,赶紧赔笑:“贤妃娘娘误会,臣妾只是讨个热闹罢了,何况皇后娘娘也未曾怪罪臣妾。” 第118章 婆媳过招 慕贤妃的眼神越来越犀利,吓得秦贵人缩了缩脖子表示不会再乱说话了,随后慕贤妃便对着云瓷请罪:“是臣妾管教无妨,惊扰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见谅。” 云瓷是知道慕贤妃的身份的,摆手道:“贤妃不必自责。” 闻言,秦贵人顿时又觉得无人怪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可下一秒却听云瓷说:“不过秦贵人鲁莽冲撞,的确该罚。” “皇后娘娘要罚臣妾?”秦贵人一愣,满脸委屈。 慕贤妃点头:“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就罚她抄写宫规五遍。” “是!娘娘英明。”随后慕贤妃便叫人将秦贵人给请出去了。 有慕贤妃在场,没几个人有胆子闹腾,都是略呆了会儿后就走了,云瓷立即对着夏露吩咐几句。 “啊?不会吧。”夏露惊呆了,不敢耽搁赶紧去找疾风。 安顿好之后,云瓷才看向了圆心,圆心立即开始介绍起凤栖宫的一切,八个一等宫女,十六个二等宫女,十六个粗使宫女。 云瓷一一记下来。 等到了快天黑,傅玺才来,不过并未久待以身子不适为由又回了大殿,夏露替云瓷打抱不平:“娘娘,这是新婚第一夜,皇上怎么就……就让您一个人独守空房?” 云瓷不以为然:“他越是在乎我,我就越有危险。” 而且她笃定一会儿那人就要来。 换下了凤冠霞帔后,泡了个热水澡褪去了浑身的疲乏,等回到卧室时果然看见了某人正悠闲自在地斜靠在榻上翻看什么。 “我今夜就宿在这。”傅玺极有眼力见地指了指贵妃榻。 云瓷哼哼两声,抬脚迈上了里面的床上,上面还铺着不少桂圆红枣花生,她随手捡起一颗红枣放在口中轻轻咬着。 “今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说。 云瓷笑:“那是否心疼我罚了你的秦贵人?” 秦贵人身上有一种万种风情的妖娆,女人看了不喜欢,但男人看了肯定喜欢。 “岂会。”傅玺有些哭笑不得:“你随意折腾,只要不伤及自己就好。” 傅玺看着她眼中有了疲倦,也不再多言,重新在贵妃榻上悠闲地躺着,在知晓她即将入宫时,他就派人专门打造了一张贵妃榻,又软又宽敞,今日看来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次日天不亮云瓷就被惊醒了:“娘娘,出事儿了。” 云瓷的瞌睡虫一下子就惊没了,被夏露扶了起来,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榻,早就没了傅玺的身影。 收回视线,她坐在梳妆台前问;“何事?” “是秦贵人留下一封遗书跳井自尽了。”圆心在一旁汇报:“遗书上说昨儿明明是好心来恭贺皇后娘娘大喜,却被皇后娘娘百般羞辱,一气之下才自寻短见。” 云瓷的脸上并未见慌张,神色依旧淡然:“还有呢?” “还有琉心公主昨儿回去之后就病了,高烧不退,嘴里开始说胡话,董太贵嫔守了一夜,天不亮去请太医,太医说是可能是着了邪祟。” “还有么?” 圆心诧异地看着新入宫的皇后,她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 “娘娘,现在外头传您身子不干净,所以才会一入宫就出了这样的事。” 说完圆心吓得跪在地上:“求娘娘恕罪。” 云瓷淡淡笑了:“这事儿和你无关,你不必请罪。” 从进宫门开始她就知道有些事不会消停的,果真是来了,她又问:“太后那边可有消息?” “董太贵嫔就是去了坤和宫求太医才惊动了太后,太后已经派了高僧给琉心公主做法驱邪,至于秦贵人那,暂时还没动静。” 话落,外头传来王女官的声音:“皇后娘娘,您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娘娘,是不是太后要来找您的麻烦?”夏露担忧道。 云瓷慢悠悠地站起身,一只手搭在夏露胳膊上:“该来的躲也躲不掉,等着瞧吧。” 按照规矩,新婚第二天就应该给长辈请安,太后又是正儿八经的主子,等给太后请安之后,就要接受百官命妇的朝拜。 按理来说百官命妇都应该来凤栖宫的,可现在全都聚在坤和宫等着,云瓷抬头看了眼天。 才蒙蒙亮的天,这帮人就来候着了,还真是辛苦。 云瓷来时,周太后已经坐在了主位上,穿着太后的朝服,头戴凤冠,手里还握着一串佛珠,面色肃穆。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云瓷屈膝行礼。 周太后看了眼云瓷,并未叫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已经是中宫皇后了,不再是之前被人非议的妇人了,千不该万不该对一个妃嫔撒气,秦贵人再怎么说也是跟了皇上好几年的,这几年都相安无事,偏你入宫就出事了。” 云瓷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周太后:“太后,臣妾不解。” 周太后没有理会云瓷的话,对着王女官使了个眼色。 随后两个侍卫抬着担架进来,担架上还蒙着白布,就这么放在了地上,隐约还有股子臭味散发。 几位夫人见状脸色都变了。 “皇后,你实在不该如此小气,这让外人见了像什么样子?”周太后面露无奈,开始数落云瓷。 身后几个妇人看向云瓷的脸色都变了,似乎在说,瞧瞧新皇后是个小家子气的,根本不容人。 云瓷回以微笑。 “皇后娘娘,您亲手杀了一条人命怎么还能笑出来呢?”王女官惊讶道。 周太后立即看向了云瓷,没好气地说:“皇后,你这是在挑衅哀家,挑衅皇族威严吗?” 云瓷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并未解释,任由周太后继续泼脏水,她倒要看看一会儿周太后该怎么收场。 “太后,臣妾……臣妾昨日也不小心冲撞了皇后娘娘,求太后庇佑!” 刘贵人冲了过来跪在了周太后膝下,浑身瑟瑟发抖像是怕极了云瓷。 “求太后庇佑!”又一个不知名的嫔妃站出来。 “臣妾早就听说得罪皇后娘娘的就没一个好下场,就连纳兰家也不例外,一家子死的死贬的贬,还有陆家满门抄斩,臣妾想想就害怕,太后,臣妾求您庇佑。” 一个两个的跪了出来,三言两语就将云瓷推向了风口浪尖上。 云瓷蹙眉看向了周太后。 “皇后,你浑身戾气太重了,即日起你就禁闭在凤栖宫,日日吃斋念佛,没有哀家的允许不能踏出凤栖宫半步!”周太后沉声说。 话落,几个人齐呼太后英明。 “太后这般武断定下臣妾的罪,臣妾实在不服气。”云瓷扬声:“原来民间传闻都是真的,太后不喜皇上娶亲,所以连带着也不喜臣妾。” 这话有些挑衅的意味。 周太后一脸警告地看向了云瓷:“你这是要忤逆哀家?” “太后不问是非,不辨真假就将臣妾禁足,臣妾不服气,若是太后真的看不惯臣妾,臣妾愿自请出家,绝不在太后面前碍眼。” 字字句句都是针对周太后的,反而让周太后哑口无言,冷着脸说:“好,好,哀家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第119章 初次立威 云瓷起身走到了担架前,抬手直接掀开了白布。 “啊!” 几个胆子小的妇人捂着脸往后退。 她见状不由得嘴角勾起冷笑,能来朝拜皇后的都不是什么普通妇人,能做到当家主母位置又岂会怕一具尸首? “皇后娘娘这是要做什么,是要让秦贵人到死都不得安生吗?”王女官质问。 刘贵人掩面痛哭:“没想到秦贵人死了也这般不体面。” 云瓷斜睨了眼刘贵人,昨儿晚上刘贵人可是安静又乖巧模样,老实本分,可不像现在这样胆子大敢当众给在这么多人面前挑拨是非。 “皇后娘娘……”刘贵人似是被云瓷这眼神给吓着了,不停地哆嗦着身子。 “本宫不过是看看秦贵人身上可有什么疑点,刘贵人为何这么着急?”云瓷蹙眉,声音轻灵还有几分疑惑:“莫非秦贵人的死和刘贵人有关?” “胡说!”刘贵人矢口否认。 “本宫昨儿晚上和秦贵人是第一次见面,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她,倒是刘贵人和秦贵人是老相识了,谁知道过去有没有什么过往?”云瓷似笑非笑地说。 刘贵人急忙看向了周太后:“太后娘娘,臣妾冤枉。” 周太后蹙眉欲发作。 “瞧你急的,你也知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云瓷脸上的笑意一收:“本宫昨日大婚,岂会这般不识趣杀了个嫔妃冲撞本宫的好事儿?审查讲究的不就是一个证据么,仅凭秦贵人留下莫须有的遗书,还有几个下人的口供就往本宫头上泼脏水,是否太过草率?” 云瓷的目光一改往日的温和,看向刘贵人时有些凌厉,吓得刘贵人说不出话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你,那字迹的确就是秦贵人亲笔所写,错不了。”周太后哼哼。 “太后难道忘了么,一个人的脸还能换成另外一个人的,以假乱真都认不出来,区区字迹而已,只要是熟知的人有心去模仿又有何难?” 这话堵得周太后哑口无言。 “口供也极有可能被人收买,本宫要求亲自审问说口供之人。”云瓷态度坚决。 众目睽睽之下这要求并不过分,周太后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只好点头答应了:“依你!” 很快秦贵人身边的四个宫女都被带上来了,她们的口供出奇的一致,全都在说昨儿晚上秦贵人祝贺完帝后新婚大喜之后,秦贵人小酌几杯酒,越想越生气,最后竟趴在了桌子上痛哭流涕,还说什么从未受过如此羞辱,日后无颜再苟活后宫。 “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周太后怒问。 云瓷抬手叫人将四个宫女全都绑起来,周太后见状不悦道:“放肆,这里是坤和宫,还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太后,臣妾只是防备着点儿,免得一会儿这四个人被迫想不开。”云瓷说完弯腰蹲下身,抬手摸了摸秦贵人的颈动脉,在谁也没看见的地方一枚银针刺入。 “噗!”秦贵人猛地喘了口气。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 若是刚才误以为秦贵人是尸首,众人故作惶恐,那现在是真的被吓着了。 秦贵人睁开眼,她虽然浑身不能动弹,可外头说什么全都能听见,至今还有些不可思议。 那是个宫女都被吓傻了,一个死人居然又活过来了? “太后,刚才秦贵人被抬进来时,臣妾就看见秦贵人的指尖在动,没想到秦贵人福大命大真的没死,与其听四个宫女说,倒不如听一听本尊怎么说的?” 云瓷浅笑,看着周太后的脸色变化多端。 昨儿晚上她让人紧盯着所有来祝贺之人,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太后……”秦贵人挣扎着爬起身,一想到昨儿被人敲晕了扔在了井水中,口中还有鼻子里全都是水,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惊恐不已。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一出戏,秦贵人毕竟是在宫里混迹多年,岂会不知自己被人利用了。 周太后看向秦贵人的脸色阴沉如水,眸中还有警告之色,似是在提醒她别乱说话。 “太后,宫妃自戕是大罪,按律可是要获罪秦家的。”云瓷出言提醒。 秦贵人浑身一激灵,猛然看向了云瓷:“皇后娘娘,可臣妾是被人陷害的,臣妾岂会自戕?” 云瓷指了指周围的人:“这么多人瞧着呢,你的遗书还有四个宫女都是证据,难不成是本宫冤枉了你?” 不等旁人开口,秦贵人再次磕头:“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是被人陷害的,至于遗书,臣妾从未写过。” 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手指向了刘贵人:“昨儿臣妾是和刘贵人结伴而行,回来时刘贵人还约了臣妾小酌,臣妾和刘贵人也时常在一块写过诗句作画,她又擅长模仿,是刘贵人!” 这话直接将刘贵人给指责出来。 刘贵人脸色惨白:“不,我没有……” “还有这四个宫女,必定是被人收买背叛了本宫!”秦贵人恶狠狠地看向了几人。 她万万没有想到四个人全都背叛了自己。 “秦贵人,你说话可要负责!”周太后沉声道提醒。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秦贵人根本不将周太后的话放在眼里,她差点儿命都保不住,还要连累家族遭殃,怎么可能还傻傻地帮着周太后隐瞒? 秦贵人当即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天发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昨日臣妾从未想过自戕,也没写过遗书,若有半个字虚假,秦家上下均不得善终,臣妾也活不过明年!” 这么恶毒的誓言一下子让四周寂静了。 秦贵人脾气暴躁,又指着刘贵人:“你敢不敢以刘家全族发誓?” 被点了名的刘贵人脸上闪过心虚,支支吾吾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周太后。 周太后手里的佛珠攥得很紧,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云瓷看穿了局,将计就计,又故意当众戳穿。 “太后。”云瓷扑通跪在地上,满脸委屈:“臣妾刚入宫就被人算计,险些要禁足,若不是太后英明,臣妾真的是要被逼死了。” 看着云瓷惺惺作态,周太后嘴角抽了一下。 “仅凭刘贵人一个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为难皇后娘娘,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娘娘,您就是太心软了。”夏露小声嘀咕。 这话明显是说给周太后听的,周太后冷眼看着夏露,只觉得这丫鬟有些眼熟。 忽然想起这就是当初在大殿时,被周紫菱提议严刑拷问时存活下来的那个丫鬟,被打得就剩下一口气也没有出卖云瓷。 想不到竟然还活着。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王女官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话到了嘴边竟不知该安排什么罪名了,嘴里竟敢了半天最后也只说一句造谣挑拨是非,引起恐慌的罪。 夏露丝毫不惧跪在了云瓷跟前,云瓷却道:“夏露不过是维护本宫几句,并未说明是谁,怎么到了王女官这就犯罪了,既如此,那刘贵人指名道姓的以下犯上污蔑本宫,还有这四个宫女,以及……” 云瓷的手指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周太后的脸上。 “又该以什么规矩治罪?” 王女官腿一软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求娘娘开恩。” “罢了,看在你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份上,本宫也不计较了,毕竟这里是坤和宫,不是本宫撒野的地方。”云瓷原封不动地将刚才的话全都还了回去 。 周太后闭了闭眼,和她想的一样,云瓷是个刺儿头不好相处,从前的温柔恭顺全都是装模作样。 这样的人留在后宫,只会给自己添堵。 “王女官失言,掌嘴!”周太后沉声道。 王女官二话不说抬手左右开弓,丝毫没有手软,不一会儿脸颊已经是红肿了。 云瓷也未叫停。 周太后就这么默默看着,和云瓷比起了耐心,云瓷佯装没看见,反正不是她身边的人,她才不会心疼呢。 最终还是王女官自己熬不住了,跪在地上求饶,周太后才顺势道:“日后就长长记性,别乱说话。” 王女官顶着一张猪头脸含糊不清地应了。 这时云瓷的视线落在了刘贵人身上,吓得刘贵人浑身一哆嗦,云瓷道:“秦贵人被人陷害差点丢了命,今日又在这么多朝廷命妇面前丢了脸,不知太后打算如何还给秦贵人一个公道?” 周太后揉了揉眉心,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说:“你既是后宫之主,此事就交给你来处置吧,哀家身子不适,都退下吧。” “是。” 云瓷抬手就将所有人移步去了凤栖宫,她坐在主位上,一个眼神示意便叫人先拿四个宫女开刀。 “背叛主子按律该如何?”云瓷看向圆心。 圆心道:“回娘娘话,掌嘴五十又或是罚去慎刑司审问,再将人贬去浣衣局。” “那就让慎刑司的人过来一趟吧。” 话落,四个宫女惊恐瞪大眼,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只能呜呜咽咽,捆绑的身子只能做出朝拜的动作。 云瓷也不予理会,当众抬了秦贵人的位份,成了贵嫔。 “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秦贵嫔满脸通红感激涕零地谢恩,经过了一次较量,秦贵嫔深知这位皇后娘娘可不是个善茬,绝不能轻易得罪。 很快慎刑司的人来了,按照规矩当众对四个人动了刑,刘贵人则是被两个宫女给按住,强行观刑。 巴掌声不断。 其中一个人的脸很快就被打烂了,满嘴的血,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张嘴竟吐出好几颗牙来。 一起观刑的不止是刘贵人,还有其他朝廷命妇。 “娘娘,这会不会太血腥了?”有人看不过去了:“您毕竟才成婚,就见了血,是不是不太吉利?” 云瓷莞尔一笑:“本宫从不忌讳这些。” 那人语噎,讪讪不敢再言语。 “娘娘,死了一个。”行刑的人说。 云瓷淡淡嗯了一声:“继续查,查一查她们的家人和亲戚,可有关联。” “娘娘不是要审问幕后指使者吗?”秦贵嫔不解,可云瓷压根就不给对方开口解释的机会。 “这些人即便说了也未必可信,倒不如杀鸡儆猴,一会儿自然会有人吐出实情来。”云瓷的视线落在了刘贵人身上。 刘贵人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都有些凉飕飕的,只恨不得赶紧晕过去。 半个时辰内,凤栖宫打死了四个宫女。 云瓷慢悠悠地走到了刘贵人身边,指尖抬起她的下颌:“说说吧,为何要陷害秦贵嫔栽赃给本宫?” “娘娘……”刘贵人说话都是带着颤音的,望着脸色冷厉的云瓷,想起昨儿晚上明艳动人,高贵大方的皇后娘娘,明明是个极好说话的人,怎么才一夜就变样了? “别跟本宫说误会或者是不知情,你若早点开口,本宫可饶你一命,不再追究,你若执意不肯说,那本宫只能送你去慎刑司了,你若敢自戕,按宫规倒霉的就是刘家了。” 云瓷脸上的笑意柔柔的,就像是三月的暖风般惬意十足,可在刘贵人眼里却和厉鬼索命般吓人。 刘贵人紧咬着牙不肯说。 “带下去吧。”云瓷没了耐心。 “娘娘!”刘贵人慌了,抬手抱住了云瓷的膝盖:“是慕贤妃指使的,臣妾也是被迫无奈,求娘娘开恩。” “慕贤妃?”所有人都惊讶了。 云瓷挑眉:“你可知胡乱攀咬又是什么罪名?” “臣妾并未胡说,就是慕贤妃指使的。”刘贵人梗着脖子一口咬定就是慕贤妃,她看向了秦贵嫔:“慕贤妃还是贵人时,便被你欺辱过,这笔账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借机要除掉你。” 秦贵嫔也是满脸不相信,她当初虽嫉妒过慕贤妃有孕,可慕贤妃却是个冷淡至极的性子,不论她如何挑衅都无动于衷。 后来秦贵嫔觉得没意思,也就不理会慕贤妃了,再后来慕贤妃没了孩子,秦贵嫔跑过去奚落一番对方也未曾追究。 所以,秦贵嫔觉得慕贤妃根本没有动机。 反而是坤和宫那位…… “是真是假,带下去审一审就知道了。”云瓷抬手让人将刘贵人堵住了嘴带下去。 随后她转过身重新坐在凤椅上。 诸位夫人才恍过神对着云瓷叩拜:“臣妇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瓷抬手:“起来吧,赐座。” 折腾一早上都已经临近中午了,云瓷吩咐人备上了茶水点心,看样子是不轻易打算让这些人离开了。 无奈,这些夫人只能硬着头皮作陪。 第120章 气死人不偿命 莫约一个时辰后,刘贵人被重新抬上来了,她依旧穿着得体的宫装,发鬓也是完好无损的,只不过脸色极其惨白。 宫女一松手,刘贵人身子软软地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一看便是受过极重的刑。 不同的是刘贵人是后宫妃嫔,还需些体面。 “娘娘,刘贵人招了。”几张证词落在了云瓷手中。 云瓷一点也不意外,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根本熬不住刑,刘贵人的骨气也没那么硬。 真要是个聪慧的人,太后早就重用了。 “娘娘?”秦贵嫔强拖着虚弱的身子看向了云瓷,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自己。 云瓷看完证词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将证词递给了秦贵嫔:“你自己看吧。” 秦贵嫔伸手接过极快地看完了,然后冷着脸脱口而出:“太后娘娘为何要害臣妾?” 话一出口,殿内瞬间安静。 刘贵人也是异常疑惑地看向了秦贵嫔,她招的人根本就不是太后,怎么可能变成太后了? “贱人,枉费我拿你当好姐妹,你却在背后这样害我!”秦贵嫔抬脚狠狠地踹在了刘贵人身上。 “贵嫔小心!”夏露扑了过去,看似在拉架实际上却是趁人不备直接结果了刘贵人。 这也让刘贵人当场就咽下最后一口气。 在外人看来,就是秦贵嫔一脚踹死了刘贵人。 “呀,刘贵人好像是断气了。”有人惊呼。 秦贵嫔傻眼了,她只是轻轻一脚人怎么死了呢? 夏露弯腰蹲下摸了摸刘贵人的气脉,朝着云瓷说:“娘娘,刘贵人没熬住刑,死了。” “拖出去吧。”云瓷吩咐。 殿内很快来了两个粗使嬷嬷,将人给抬走,连地上的一整张地毯都换了下来,点燃了熏香,冲淡了屋子里的血腥味。 殿内寂静。 秦贵嫔惶恐不安地看向了云瓷:“娘娘,臣妾不是有心的,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本宫知道你也是气愤,但刘贵人毕竟是后宫妃嫔,就这么死了,本宫也要给后宫一个交代,即日起你就在宫里禁足一年,小惩大戒!”云瓷发话。 秦贵嫔跪地谢恩。 至于刘贵人吐出周太后是幕后指使这件事,无人再提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不足半日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周太后容不下新入宫的皇后娘娘。 消息传到了周太后耳中时,气得周太后拍案而起:“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王女官强忍着脸上的伤痛,含糊不清地说:“太后是您低估了皇后,她故意的!” 周太后默然。 “太后,皇后医术高明。”苑氏站在了周太后身边,低声说:“秦贵嫔在井里泡了几个时辰才捞上来,太医诊过脉象已经没气儿了,却能当众活了过来,必定是皇后从中作梗,也只有医术极其高明的人才会改脉象,以假乱真。” 这样的医术,未必比自己逊色。 周太后深吸口气:“是哀家低估了皇后,不声不响地给哀家挖了个大坑!” 这一局也让周太后看清了云瓷的手段,试探出云瓷会医术这个事实,以后她不能再小瞧了皇后。 “哀家做局倒成了皇后立下威风了!”周太后想想就憋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苑氏:“甚至还将哀家给拖下水,外头的人都在传哀家容不得新皇后,你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办?” 苑氏皱眉沉默了一会:“有件事我还想不明白,叮嘱刘贵人办事儿的并不是您,为何刘贵人招认出您了?” 这事儿虽然幕后之人的确是太后,可太后却是拐着弯派了其他妃子去和刘贵人说的。 刘贵人自己也未必确定是太后才是幕后主子。 经这么一提醒,周太后总算是恍过神来了,刚才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的意思是刘贵人承认的人未必是哀家,可皇后却强行将这事儿按在了哀家头上?”周太后冷笑:“难怪刘贵人还留着口气死在了凤栖宫,可笑秦贵嫔还白白担任了误杀之罪,一箭双雕,皇后真是好手段啊!” 苑氏低头:“太后,皇后初来宫中未必站稳脚跟,您才是后宫的主子,若不及时压制皇后,等皇后坐稳位置后,第一件事必定是和您作对。” 周太后现在越来越后悔让云瓷这么顺利入宫了。 桩桩件件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就等着她入瓮了。 “你说得对,皇后一个人孤单又寂寞,哀家听说纳兰家还有个三姑娘长得很水灵。” 周太后当即下旨册封了纳兰三姑娘为纳兰贵人,即刻入宫陪伴皇后,苑氏又道:“太后若能制服住纳兰信,皇后便不敢在您头上作威作福。” 一个旁支姑娘而已,最多是恶心恶心纳兰云瓷,可纳兰信却是纳兰云瓷最在乎的人。 纳兰信也是周太后一直想要拉拢的人,奈何纳兰信顽固,周太后几次提醒都无动于衷。 这一次周太后也没耐心了,既然不能为她所用,那就更不能被当成阻碍。 周太后的情绪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端起茶正要递到嘴边,抬眸却看见了慕贤妃朝着这边走来。 看见那架势,周太后眼皮跳了跳,又看了眼身旁早已经换了脸的苑氏一眼,苑氏起身站在了周太后身后弯着腰候着。 “臣妾给太后请安。”慕贤妃屈膝,脸上的怒火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周太后佯装没看懂,揉了揉眉心不接话。 “太后,臣妾想知道您为何要指使刘贵人陷害臣妾!”慕贤妃不悦:“害得臣妾险些被人误会。” “贤妃,你这是在质疑哀家?”周太后冷哼:“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大呼小叫?” 慕贤妃下颌抬起,丝毫没有将周太后的怒气放在眼里:“臣妾自知掌管后宫,许多人不服气,但臣妾从不敢辜负皇上的信任,今日臣妾无端被冤枉,还请太后给个公道!” 看着慕贤妃步步紧逼,周太后将茶盏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没好气地说:“刘贵人几次三番地说胡话,连哀家都污蔑,她的话如何能信?” “可刘贵人临死时已经招认了。” “你可有听刘贵人亲口所说?”周太后反问:“牢狱内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太后这是在质疑慎刑司办案不力,故意弄虚作假?”慕贤妃似是抓到了周太后话中的把柄。 慎刑司审查办案,要是被人质疑弄虚作假,岂不是打皇家的脸面,日后谁还敢相信慎刑司审问出来的案子? 而且这话要是让慎刑司的那几个主审知道了,肯定会恼怒,甚至对太后心生不满。 日后太后要想办点什么事可就难了。 “你胡说什么,哀家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周太后没好气道。 慕贤妃追问:“那太后究竟是认不认刘贵人的招供?” 见对方步步紧逼,苑氏上前一步轻轻抚顺周太后的后背,低声说了几句话,周太后脸色缓和多了。 “重刑之下必有冤屈,此事哀家问心无愧,如若不然就让皇上彻查到底吧,也还哀家一个公道!” 周太后紧捂着心口怒指着慕贤妃:“倒是你来坤和宫大呼小叫,实在不懂规矩,连被人利用了都不知情,这般鲁莽的性子根本不配掌管后宫,如今中宫有了皇后,你也该将原本属于皇后掌管之权交出来了。” 不等慕贤妃反应,周太后便叫人去慕贤妃宫中取宝印宝册,即刻送去凤栖宫。 慕贤妃冷着一张小脸不说话。 “还不快退下!”周太后怒喝。 慕贤妃无奈只能转头离开。 人一走,周太后气儿都顺畅许多:“哀家倒要看看皇上的心偏向谁。” 不论是慕贤妃还是皇后,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她才高兴呢。 这头刚打发走了慕贤妃,外头传皇后来请安,周太后蹙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果不其然看见了云瓷穿着明黄色凤袍在众人的追捧下慢慢走进来,一身华贵衣裳更添她几分贵气。 即便不想承认,周太后还是在心里认可了云瓷的气势,像极了一国之母。 “臣妾给太后请安。”云瓷盈盈一拜。 周太后随意地摆手:“你来做什么?” “臣妾当然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初来宫中许多事还不懂,所以来太后这取取经验。”云瓷起身,找了个离周太后最近的位置坐下,嘴角噙着笑意,倒真的像是来叙叙旧,而不是来找茬。 周太后直接忽略了云瓷,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中佛珠。 “太后,臣妾听说苑氏一族全都入狱了,一共二百零三人,昨儿还跑了一个,但被京兆尹当场捉到,那姑娘也是个烈性子,当场碰死了,血溅三尺,还有苑氏一族的老太爷,七十多岁了却落个晚年不保的下场。” 听着这话,周太后实在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你究竟想说什么?” “臣妾……臣妾是想说京兆尹在抄家时,发现了苑氏一族的暗道,查到了关于苑妃娘娘遗留下来的东西。”云瓷一脸八卦地看向了周太后:“母后,臣妾是来打听关于苑妃娘娘的。” 哐当一声。 背后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云瓷抬眸看去,王女官一个箭步冲上前跪在地上:“太后恕罪,是奴婢手不稳打碎了茶盏。” 而王女官则是将背后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第121章 一只邪凤 云瓷的视线落在了王女官身后露出的绿袄衣角,半遮半掩的,让她确定王女官身后有人。 她起身。 “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还不快滚下去!”周太后不悦厉呵,又命人尽快将地上的残渣收拾干净。 四五个宫女穿着一样的衣裳涌上来,梳着一样的头发,又看不清脸根本不知谁是谁。 云瓷见状倒也不着急过去一探究竟了。 至少她确定了周太后刚才的态度是紧张,说明苑氏就藏匿在坤和宫,她重新坐下来,面色温和道:“太后消消气,不必要为了不值当的人动怒。” 周太后哼哼。 “臣妾想问问苑妃……” “人都死了还问她做什么,再说时间久了,哀家也记不清了。”周太后揉了揉眉心,表现得很没有耐心。 接下来不论云瓷说什么,周太后都是一副精神不济,偶尔给个回应也是百般不情愿。 云瓷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好起身告辞。 “臣妾告退。” 周太后摆摆手,连客气的话都懒得再说,还不忘对着身边的宫女叮嘱:“哀家这两日身子不适别让什么人都进来请安。” 这话是说给云瓷听的。 云瓷佯装没听懂,夏露却有些气愤小声嘀咕:“太后分明是故意针对您的,娘娘可别往心里去。” “有什么可气的。”云瓷笑着摇摇头,她可不是什么玩物,任凭周太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两人走在长廊下,云瓷还是第一次认真地观赏着宫里,红砖绿瓦,九曲长廊,一砖一瓦就连每个台阶都有精心设计的图案,庄严肃穆,连过往的宫女和小太监都极有规矩的行走在廊下。 路过御花园时姹紫嫣红的百花盛放,微风拂过一股香味扑入鼻尖,一旁的假山流水雕工更是无比精致。 云瓷轻叹口气,怪不得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来看看。 “皇后娘娘!” 背后传来喊声。 云瓷回过头看向了来人,是一袭浅绯色海棠宫装的慕贤妃,她朝着云瓷恭恭敬敬的行礼。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贤妃不必多礼。”云瓷抬手虚扶一把,慕贤妃顺势搭上了云瓷的手腕起身,微微笑:“刚才臣妾看见娘娘在宫中闲逛便不请自来,这宫里的景极多,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妾可以陪同。” 云瓷点了点头。 慕贤妃指了指左侧:“那有个长盼湖,一年四季都种着绿荷,淡雅沁香,可惜的是莲子苦涩不似东边那个湖,莲子粉嫩用来做莲子羹香软甜糯。” 走了莫约半个时辰,云瓷才停下:“贤妃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慕贤妃点头:“一个时辰前太后让臣妾将凤印送去了凤栖宫,不许臣妾管权,娘娘,臣妾并非贪恋权势之人,但皇上吩咐让臣妾掌管,还有些事需要臣妾冲锋陷阵。” 说到这她特意停了会儿,目光不躲不闪的看向了云瓷:“臣妾不知皇后娘娘何意,若是娘娘愿意掌管,那臣妾便拱手相让,但求娘娘和臣妾别有了嫌隙。” 云瓷稍作考虑后就明白了慕贤妃的意思,别被太后给利用了,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是太后。 “既然皇上让你掌管后宫,那便还由你管着,本宫初来乍到,对这些事情并无兴趣。” 云瓷算是给了保证。 闻言,慕贤妃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她朝着云瓷屈膝:“那臣妾必定不辜负娘娘所托,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臣妾提。” “好。” 回到了凤栖宫,夏露欲言又止,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凤印又重新送了回去。 “娘娘,您是后宫之主本就应该掌管六宫,为何要将权利白白送给慕贤妃?” 她实在是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云瓷不以为然,慕贤妃是傅玺手底下的一颗棋子,她相信傅玺的安排肯定是有一定道理。 她现在还不想太出风头,只想将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娘娘。”圆心跑了过来,焦急道:“刚才坤和宫传出消息,太后动了肝火已经病倒了,几个太医去医治也无济于事,似……似是要不行了。” 云瓷眼皮跳了跳,她给周太后请安时对方面色红润根本就没病,最多就是生气,绝对不会到不行了的地步。 “走,去瞧瞧。” 太后病了,她这个皇后于情于理都要去瞧瞧。 再次返回坤和宫时,外头已经有不少妃嫔来请安,众人脸色各有不同,见着云瓷来,纷纷上前请安。 “都不必多礼了。”云瓷叫起后,抬脚跨入了坤和宫大门,迎面就看见一脸怒气冲冲的赵王。 “皇后来做什么,还嫌母后病得不够严重吗?”赵王不悦地挡住了云瓷的去路。 几日不见,赵王望着云瓷一袭凤袍加身,贵气十足,早已经不是初次见面时那个畏畏缩缩的姑娘了。 “皇后,母后要是有什么事,本王绝不饶你!”赵王紧咬着牙警告。 从他接触上云瓷之后,太后和赵王府就没个消停,一个不留神宫里就出事儿了,他前脚才接到了贬陆侧妃的圣旨,后脚就听说周太后被气晕了。 云瓷蹙眉:“太后病重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你还想狡辩!”赵王冷哼:“要不是你在后宫折腾出人命,耍了小聪明得到了掌管六宫之权,还往母后身上泼脏水,让母后被人误会,母后能动这么大肝火?” 看着赵王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在她心里赵王聪明的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 她气不过道:“依你之见,本宫就应该被人冤枉,被人禁足,不该辩解直接认下罪名,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赵王脸色涨红,辩解了半天才说:“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或许是意识到刚才的态度不对,所以赵王缓和了语气:“母后毕竟是长辈,你不该让她当众下不来台,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也是母后的儿媳,孝敬恭顺长辈也是应该的。” 又是一套道德绑架,云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后来来往往的太医们,她心里腾起怒火。 嫁入宫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个时辰,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时时刻刻胡搅蛮缠。 云瓷打算奉陪到底!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赵王才让开了路让云瓷进去,周太后的确昏迷不醒的倒在榻上。 “太后娘娘这不似是实病,倒像是被冲撞了什么。” “我瞧着也像,不如让钦天监的人来瞧瞧。” 没多久钦天监的人就被请来了,一共三人,手里拿着八卦命盘在屋子里晃悠,嘴里念叨着几句咒语,另一人手里掐算着什么。 云瓷就站在廊下看着。 足足半个时辰后,为首的钦天监首官捂着心口忽地吐出血来,身子摇摇晃晃跌坐在地,面色惨白嘴里念叨着:“不好!不好!乃大凶之兆!” 赵王闻言一个箭步冲上前:“王首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王首官抬起手惊恐地看向了赵王:“太后娘娘的命格被晦星遮挡,又遇小人正在吞噬太后凤命命数,若不及时化解,太后娘娘极有可能会被吞噬而亡。” “如何化解?”赵王催促问。 王首官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抬起手继续掐算,迟迟给不出回应,没一会儿脸色变得乌黑又吐出口血,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大人!”另外两名助手上前扶着王首官,其中一个对着赵王说:“大人这是参破了天机,被天道惩罚了。” 看着昏迷不醒,脸色变化青白的王首官,云瓷只觉得好笑,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赵王赶紧让人给王首官诊脉。 可惜到晚上,王首官也没醒来,云瓷几次想靠近都被人给挡住了去路,直到傅玺忙完了来了一趟坤和宫。 了解事情经过之后,傅玺对着云瓷说:“皇后,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先回去吧,朕和赵王二人在此足以!” “是,臣妾告退。” 折腾一天早就想回去歇息了,云瓷屈膝离开,回到凤栖宫泡了个热水澡缓解了不少疲乏。 “娘娘,太后是不是又憋了什么坏招算计您呢。”夏露颤颤巍巍的将花篮子里的花瓣儿撒在了池子里,眉心拧的能打结:“咱们才来一日就出这么多事,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可怎么过?” 云瓷闭着眼靠在了池子旁,嘴角笑意不减:“怕什么,正好成全了咱们!” 这话夏露听不明白。 但次日早上醒来,夏露知道宫里又变了天,琉心公主高烧不退,嘴里喊着胡话。 董太贵嫔说帝后新婚之夜,琉心公主去祝贺时看见了不该看见的脏东西,被吓的不轻,回来就病了。 加上周太后的邪病和钦天监王首官昏迷不醒,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事儿和云瓷脱不开关系。 宫里渐渐开始流传出云瓷除了是凤命外,却是一只邪凤,会颠覆江山,凡是和云瓷沾染上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 甚至连云瓷生母唐氏的死也被人放大,说成了是云瓷克母所致。 “娘娘,这帮人简直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诋毁您?”夏露气红了眼,这帮人怎么能这么污蔑娘娘呢。 明明娘娘是被人陷害的。 第122章 天命所归 短短三日 有关于云瓷是邪凤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她走到哪,哪的人都避之不及,生怕会被沾染上什么不好的。 “听说了吗,昨儿皇上罚了好几个宫人,还打死了两个,都是因为她们无意间提了一句邪凤。” “嘘!你不要命了?”小宫女赶紧捂着嘴,惊恐地看向四周确定没人在才松了口气:“皇上极少发作,这次却罕见的发作,还打死了人,看来传言是真的。” 隔着甬道一墙之隔的云瓷正巧将这些话听了进去,夏露气得撩起衣袖要去找对方算账,却被云瓷给拦住了。 “你堵不住悠悠之口的。” “那奴婢也不愿意让人污蔑娘娘清誉!”夏露委屈地红了眼:“奴婢心疼娘娘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云瓷暖心地摸了摸夏露的脸:“本宫说过,这件事对于咱们来说有利无弊,只是时机还未到。” 夏露吸了吸鼻子,她相信娘娘一定有本事翻盘! “走,去看看太后。”云瓷换了个方向去坤和宫。 这几日她每天都来,每次她离开之后,太后就会传出病情加重的消息,也算是坐实了云瓷是只邪凤的事实。 云瓷面色焦急心中却不以为然,日常在坤和宫打卡之后就赶回了凤栖宫歇着。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坤和宫就传来太后呕血的消息。 云瓷闻言连脸色都没变,自顾自地捣鼓着草药,时不时地让夏露再加一点。 外头传来了请安声。 傅玺踏步而来,他一脸严肃的看向了云瓷,眸中全都是担忧和自责:“对不住了,我不该让你卷入是非中来。” 云瓷轻笑:“这点委屈是非根本算不了什么,我若被这点小事就击垮,那就不是纳兰云瓷了!” 看着她心情不错,似是没有被这些事给影响,傅玺心里更不是滋味:“宫里是非复杂,你要是后悔了,我可以想法子再给你自由。” 他被前朝的事牵绊,难免有些疏忽,哪怕是在云瓷身边安排了人保护,可眼下这个困境,他竟束手无策! 罚了一个又一个的宫人,依旧是堵不住嘴。 云瓷忽然压低声音在傅玺耳边嘀咕几句,傅玺眉心一皱:“不成,你身子吃不消,这个法子也太冒险了。” “有些苦头也未必需要亲自去吃。” 在宫里算计算什么本事? 她要的是民心所向,让百姓亲眼看看究竟谁是邪凤! 又过了三日,周太后的病情越来越重,早朝上已经有人提议将皇后送出宫,确保太后万无一失。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 傅玺紧绷着脸不说话。 大殿内气氛压抑。 赵王上前,沉声说:“皇上,母后当年对您可是有养育之恩,若不是母后诸多袒护,您……也未必能坐上这个位置,您总不能将母后的性命置之不理,难道就不怕失了民心吗?” 这话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 可傅玺没有发作。 不可否认当年的确是周太后袒护了傅玺几次,才让傅玺死里逃生,可实际上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 这些也只是在赵王还未出生的情况下,周太后才会这么做,当赵王出生后,又有谁知道傅玺几次差点被毒死了。 若非机敏,今日的确不该他坐上这个位置。 “皇上!” 门外一声叫喊传来。 傅玺沉声:“传!” 侍卫进门跪在大殿中央位置:“回皇上话,今儿天不亮皇后娘娘脱簪披发,一身素衣离开皇宫,从宫门口一路朝着护国寺方向磕,嘴里还念叨着替太后祈福的话。” “什么?”赵王愣了。 早朝时天才刚刚亮起来,云瓷刚好错过了早朝时间才出发,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桩事发生。 但百姓们只要出门就知道皇后跪地祈福。 赵王隐隐觉得不妙,立即对着傅玺说:“皇上,皇后这么做不是让百姓看尽笑话了吗,堂堂一国皇后怎么能如此不成体统?还请皇上尽快下旨召皇后回来。” 傅玺嘴角勾起冷笑,只一个眼神示意,立即有人站出来反驳:“皇后娘娘一片孝心,亲自替太后祈福,怎么就成了笑话呢?” “就是,这可是皇后的真心,宫里太医都医不好太后,皇后以自己的方式略尽绵薄之力,此乃国母风范。” 赵王被堵的哑口无言,将目光落在了傅玺身上。 “刚才赵王所言极是,母后对朕有养育之恩,所以朕决定当即设祭坛。”傅玺扬声吩咐;“来人,开坛设法,朕要率领文武百官给太后欺祈福。” 就这样内务府很快就在大殿外设了香坛开始祭天仪式,由傅玺亲自率领。 文武百官无一例外都要陪同,在此时要是有人找借口离开,那便是对太后的不敬重。 所以,无人开口。 只有赵王惦记着出宫看看。 “赵王?”傅玺提醒,指了指一旁的空位置,又派人递上了香火,逼着赵王不得不接下。 赵王站在傅玺身边小声问:“皇兄就不管管皇后吗?” “皇后一片孝心说不定能感动老天爷,让母后早点醒过来呢,朕若阻挠,导致母后遭遇更严重的反噬怎么办?”傅玺反问:“这个责任朕承担不起,只要母后能好起来,试试又何妨?” 无奈,赵王只能跪在蒲团上和所有人一样开始祈福。 殿外门口全德公公亲自守着,任何人许进不许出,但凡有人想要出去通风报信,全都被拦截。 这不,又一个侍卫被拦住了去路,侍卫道:“公公,属下有要事出去办,还请您通个方便。” “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祈福,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了,有什么事儿等祈福结束再说吧。”全德公公摆摆手要将人给打发了,侍卫欲要硬闯,全德公公指了指身后的御林军,个个手握弓箭:“今日擅闯者,就得诛杀!” 无奈,侍卫只好重新退了回去。 可他没走几步又被其他侍卫给拦住了:“里面正在祈福,不能中断,有什么事结束之后再去禀报。” 就这样他们都被拦在了角落里,进退两难。 而赵王则以为侍卫们都出去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硬着头皮和傅玺一块祈福。 宫外 云瓷身穿写满了祈福语的禅衣朝着护国寺方向,三步一叩首,白皙的额头早已经是青紫一团。 没多久额头渗出血迹,显得她越来越娇弱。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我听说宫里传皇后是邪凤,会吸太后的命,所以太后病倒了,皇后这是要恕罪呢。” “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皇后怎么可能是邪凤呢。” “那太后为何一病不起,琉心公主又说梦话,王大人泄露天机差点吐血而亡?” 无数百姓在议论纷纷。 对于神明鬼神一说,百姓们还是十分信仰的。 傍晚,云瓷才到了护国寺山脚下,她改成了一步一叩首,期间滴水未进,连歇息都不曾。 跟着她一块来的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一夜后,云瓷才到了半山坡。 有些百姓已经熬不住回去歇着了,可是来看热闹的人却更多了,他们好奇,皇后到底是不是邪凤,能不能将功赎罪解救太后。 “什么味?” 有人吸了吸鼻子,鼻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还有什么声音?” 耳边还有叽叽喳喳扑闪的声音。 片刻后,无数五彩斑斓的鸟儿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它们的尾巴上还有长长的羽毛,像极了画像上的凤凰鸟儿,头顶的羽毛还有羽冠也是五彩颜色,十分鲜艳。 “这是?” “凤凰!” 足足上百只的凤凰鸟在天空盘旋,将云瓷给包围,它们的口中还衔接着草药,一松开嘴这些草药便落在她身边。 云瓷仰着头看见这些鸟儿,没想到傅玺还真按照她的要求办到了,将一群训练有素的鸽子装扮成凤凰的模样,口衔草药在护国寺半山腰处落下。 “这些凤凰好像都是冲着皇后娘娘来的。”有人惊讶,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简直太震撼了。 听着耳边钟鸣声响起,云瓷缓缓站起身,站在台阶上面朝百姓。 从下往上看时就好像看见了云瓷身后竟被一层淡淡的光圈晕染。 这一幕,百姓们亲眼所见都看呆了。 “这……这是神女降世?” “我看像是观音菩萨转世才对。” “不,是天命所归的凤凰,逢凶化吉的凤凰,有传言凤凰在没有真正飞升之前,会被其他同类嫉妒,凤凰浴火重生能次次化险为夷,是吉兆!”有人大喊一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瓷闭了闭眼,那一刻她就如同神女降世般充满了神圣和光辉,伸出修长的指尖,随手指了指临近的一名妇人,招招手。 妇人忐忑不安地上前:“皇后娘娘。” 云瓷抬手摸了摸妇人的脉象,低声说:“吃了近七年的草药,也未能怀上子嗣,导致夜不能寐,日日惊忧?” 那妇人一听连连点头:“求皇后娘娘赐药。” 云瓷抬起手,一只鸟落在了她的指尖上,不一会儿又飞走了,云瓷说了几个药名:“放宽心,不出一个月必定会有子嗣。” “真的?”妇人惊喜不已,然后朝着云瓷重重磕头:“多谢皇后娘娘。” 妇人是山脚下村子里的,不少人都认识,基本上每天都会来求神拜佛祈求有个孩子,所以也是个熟脸了。 云瓷早已经摸到了妇人的脉象,已经有了身孕,可惜妇人还不知情,才敢这么说。 “这一个月你不要再来寺里了,好好安歇在家里休养。” 妇人惊喜地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遵从。 第123章 进退两难 接二连三的人上前想要云瓷帮着看脉象,云瓷都是有求必应,每个人的病状都说的丝毫不差。 直到第九十九个人看完之后,从山上下来一个高僧,对着云瓷拜了拜:“今儿一早寺里后山的佛莲开了花,此乃几兆,皇后娘娘不为利做了百件功德,如今又迎来百鸟朝凤,乃当之无愧的凤命,是临安的福气。” 这下有了高僧出面作证,云瓷瞬间就变成了真正的凤命,而不是邪凤。 “请问师父,那太后什么时候能醒来呢?”云瓷问。 高僧捡起地上的草药:“皇后娘娘孝心感动佛祖,太后一定会转危为安。” 说完高僧重新上了山上。 与此同时百鸟离开,云瓷身后的光晕也渐渐消失了,她恢复了正常,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草药。 捡起草药后并未离开,又一跪一叩首的朝着山顶跪拜,直到进了护国寺。 “皇后娘娘可真有孝心。” “是啊,皇后娘娘肯定会得到佛祖保佑的。” 这一天一夜内,云瓷的口碑直接上涨,被无数百姓追捧,成了人人口中的神女凤凰,是来庇佑临安的。 “诸位发现没,不是神女凤凰不吉利,而是小人作祟心术不正遭了反噬,起初的陆家不就是作践神女凤凰,被人揭穿后,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还有纳兰家,谁不知道纳兰老夫人偏心眼儿,对大房不管不问,就帮着二房。” 有人带头,很快就有人附和:“可不是么,皇后娘娘要真是邪凤,纳兰大人又何至于几次化险为夷?” “肯定是有人嫉妒皇后娘娘,故意诋毁。” 无数百姓替头云瓷开脱,云瓷现在在他们心中就是神女凤凰,是个吉祥物。 …… 周太后‘昏迷不醒’无法来阻挠傅玺的做法,甚至她的人连宫门口都出不去。 “皇帝这是要做什么?”周太后咬牙切齿,难道是要逼她妥协? 绝不可能! “太后息怒,您只要不醒过来,任凭皇上怎么折腾也无济于事,只是苦了赵王殿下受些罪。”苑氏在一旁说。 周太后嗯了声:“的确是辛苦皇儿了,不过这事儿要是能成,也能顺带将皇帝给铲除,还能栽赃给皇后这只邪凤!” 都因为傅玺执意要娶皇后,所以才遭反噬,这事儿谁也怪不着。 “皇上的身子早已经油尽灯枯,他熬不住的。” 这么一想,周太后又觉得赵王辛苦些也没什么,毕竟还有傅玺作陪,众目睽睽之下,傅玺也不敢偷懒。 紧接着周太后看向了苑氏:“皇上临死之前一定要拿到心尖血。” “太后放心,东西早已经准备好了。”苑氏点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取傅玺的心尖血,替陆家报仇了。 周太后又说:“这次多亏了你出主意,你放心,此事成了之后哀家一定会让了苑氏一族所有人。” 因周太后病了的缘故,苑氏一族的人还被关押在牢狱内,至今没有审问,也因此拖延了时间。 苑氏跪在地上朝着周太后磕头:“太后的大恩大德,苑家没齿难忘,日后定会当牛做马报答。” 能这么快铲除傅玺和云瓷两人,一箭双雕,还能顺带将纳兰信也给连根拔除,周太后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 “如今哀家最大的威胁就是庆祥了,只要有解药在,庆祥压住了勤王和六王扶持赵王登基,哀家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这一生筹谋了这么多,一步步从小小贵人爬到了继后位置,图的不就是那个位置? “太后,臣妇还有件事相求。”苑氏跪在地上磕头,眸中还有狠厉:“纳兰云瓷是臣妇的仇人,血海深仇,臣妇一定要亲手将她肢解炼化成药,让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周太后一听本来有些犹豫,毕竟她也想亲自杀了云瓷解气,又想着云瓷要是落在了苑氏手里会死的更惨,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给赵王殿下请安。” 门外传来请安声。 周太后立即闭眼重新躺好。 不一会儿赵王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他面色阴沉,看上去心情极差,来到了榻前轻轻喊了声:“母后,是儿臣。” 周太后这才睁开眼,看着赵王满脸虚弱的样子十分心疼:“皇儿,你辛苦了,不过你放心这是你最后一次辛苦了,属于你的东西,母后一定会替你争夺过来。” 听着这些话,赵王越发觉得烦躁。 看着赵王不悦的脸色,苑氏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是不是祭天祈福结束了?” 她更想问的是傅玺有没有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是啊,那个病秧子早就该死了,偏偏霸占了皇位这么多年。”周太后愤愤道。 赵王见二人一脸茫然似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他越发急躁了:“皇兄祭天祈福只是个借口,其目的就是不许文武百官出宫罢了!” 这话周太后不解。 “皇帝吃饱撑了,为何要这么做?” 赵王深吸口气:“昨儿一早皇后就出宫,从宫门口一步三叩首的朝着护国寺拜去,还特意避开了文武百官早朝的时间,刚才皇后可是被八抬大轿迎回宫中的,现在外头人人都在传皇后是神女凤凰,可庇佑临安。” 在云瓷身上发生的事宫外已经传开了,只有宫里还不知情罢了。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犹如沸腾的开水不停的传入坤和宫,百鸟朝凤衔草药而来,还有佛光万丈和神女一百件功德。 “这怎么可能?”周太后不可置信,当即质问:“为何消息现在才传来?” “那还不是因为有人看守了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咱们也疏于防备!”赵王咬牙。 傅玺连锦衣卫和御林军都派出来了,赵王却连抽身都难,更别提阻挠了。 这一招,打的赵王措手不及。 “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带着文武百官朝着坤和宫来了。”宫女赶紧禀报。 闻言,周太后脸色微变,目光戳向了一旁的苑氏。 苑氏心里咯噔一沉,她怎么会想到云瓷竟用这样的破解法子,一时半会她也没有对付的计策了。 “母后,您如今进退两难,若是醒来,那必定是皇后一个人的功劳,若是不醒,就真的成了百姓口中说的反噬。” 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124章 神凤邪凤 周太后不悦地看向了苑氏,质问道:“这局是你所布,你该如何解局?” 原本是要算计帝后的,结果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让纳兰云瓷收获了民心。 这口气她怎么能咽得下? 苑氏紧张的额前冒汗,连呼吸都是急促的,支支吾吾半天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主意,只好说:“咱们不如去求庆祥公主帮忙?” 啪! 周太后想也不想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苑氏脸颊上:“重新说!” 挨了打的苑氏不敢吭声,愣是捂着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宫女身上。 这眼神吓得宫女浑身一抖。 “为今之计也只能让她承认是下毒所致,找个替罪羔羊。”苑氏说。 “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宫女还未开口就被苑氏掐住了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乖乖听话,替太后分忧,你的家人都会安然无恙,反之是什么后果,你该清楚。” 面对威胁,宫女只能惨白着脸认了。 傅玺赶到坤和宫时,王女官正一脸喜色地朝着外头奔来,似是才发觉傅玺似的,跪地下磕头:“皇上,太后娘娘醒了!” 傅玺驻足。 身后的云瓷讶然:“大师果然说得没错,今日太后必定能够化险为夷。” 王女官闻言嘴角一抽,强忍着笑意说:“是啊,是太后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 “胡说,明明是神女保佑,太后才能安然无恙!”傅玺一本正经地将功劳全都推给了云瓷。 “皇上?”王女官欲言又止。 这时赵王走了出来:“皇兄,是坤和宫出了个叛徒,故意给母后下毒,导致母后被误会是皇后冲撞,这叛徒已经就地伏法了。” 王女官立刻点头附和:“幸亏殿下及时察觉不对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两边都想揽入功劳。 傅玺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赵王,赵王迎面也没有回避视线,一脸坦荡,傅玺倏然脸上的笑意收起:“这么说朕养了一群废物,钦天监和太医院连中毒和冲撞都没分清,就敢污蔑皇后是邪凤?” 刚才只着急将周太后撇清,不想白白将功劳让给皇后,却没想忽略了这一层。 赵王脸色微变,急着辩解:“皇兄误会了,此毒药无色无味,太医院根本察觉不出来,弄错了也正常。” “那钦天监呢?”傅玺继续质问。 王大人至今还昏迷不醒呢。 赵王语噎,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要解释的话,憋了半天才说:“王大人许是被人误导了。” 这苍白的解释根本应付不了傅玺,他抬脚就要朝着正殿走去:“朕先去看看母后。” “皇兄,母后大病初愈刚服了药歇息了。”赵王上前将人拦住。 傅玺皱眉:“坤和宫发生这么大的事,朕不能不管,今日朕就要代替母后严查坤和宫上下!” “皇兄?” 赵王眼皮跳得厉害,眼睁睁看着傅玺吩咐内务府的人开始清点坤和宫所有人,甚至连王女官也在审查范围之内。 “皇兄这么大张旗鼓地折腾,会影响母后休养。”赵王温声劝诫:“不如等母后的身子好些了,再来查。” 面对赵王的阻挠,傅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能在母后和朕的眼皮底下折腾出这么多事,险些害了母后性命,再耽搁下去,只怕母后就没这一次这么侥幸了。” 身后文武百官也有人发声:“皇上所言极是,胆敢有人谋害太后,必须要严查到底。” 赵王紧绷着脸,坤和宫一旦被查,很多秘密就保不住了。 可现在他要是阻挠不许查,就显得太刻意了,周太后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有猫腻。 “皇兄,臣弟只是不想耽搁母后休养,若是皇兄执意要查,那便查吧。” 赵王只能妥协。 刚才说话的功夫,周太后已经被宫女搀扶着起身,她脸色苍白地站在廊下望着傅玺:“皇帝,朝政要紧,坤和宫的事哀家自有分寸。” 随后周太后咳嗽两声,朝着王女官说:“送客!” 王女官忙不迭地就要起身,还未开口面对傅玺压迫的眼神,竟有些张不开嘴了。 “母后,您别怕,有朕给你撑腰呢,今日无论是谁在后宫折腾,朕都要将此人揪出来!” 傅玺一声令下,内务府的太监朝着坤和宫的各个方向奔去,四处搜查,周太后见状脸色铁青着。 “太后您消消气,皇上一片仁孝之心,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云瓷走向周太后,柔声劝说。 周太后这才注意到了云瓷身上还穿着写着咒文的卦衣,长发披肩,额头上还有青紫痕迹,明明很狼狈的打扮,可那一双犹如深潭的眼眸却叫人不敢小觑。 像极了……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冰凉的指尖搭在她的手背上,周太后下意识地甩开。 云瓷往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被夏露及时给扶住了,夏露打抱不平道:“太后,皇后娘娘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磕了无数个头才将您从鬼门关拉回来,您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这般不待见娘娘呢?” 面对夏露的质疑,周太后猛然恍过神,她看向了云瓷,赶紧解释:“皇后,哀家刚才是手疼了一下,不是故意要推你的,你没事吧?” 云瓷摇头:“只要太后安然无恙,臣妾没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那些道听途说的事也能相信,你毕竟是一国之母,怎么能做出那样的事?” 周太后上前一把拉住了云瓷的手,一改刚才的冷漠,变得慈爱许多:“皇后,日后这样的鬼神之说不可再相信了,会被笑话的。” 先提及邪凤的人是周太后,现在局势扭转,不承认的也是周太后。 云瓷差点就要忍不住笑了,还真当这帮文武百官好糊弄呢? 果不其然,云瓷不用开口有人就说:“太后此言差矣,这怎么能是鬼神之说呢,若不是皇后娘娘孝心感动老天,您也未必能醒来。” “就是,还有皇上也跪了一天一夜,这样的孝心怎么能说抹掉就抹掉呢。” “微臣还记得十五年前太后娘娘为了给先帝祈福,在护国寺跪了七天七夜,才让先帝转危为安,不正是因此,才打动了先帝,您才能一跃成了继后么,怎么如今皇后跪拜佛祖祈福就成了鬼神之说了?” 说这话的人是朝廷有名的耿直御史,几句话直接戳到了周太后的肺管子,气得周太后语噎。 御史又说:“前几日也是从坤和宫传出皇后是煞星,如今皇后娘娘沉冤的雪的老天爷庇佑,皇上也有心要给您一个交代,怎么太后和赵王处处阻挠?” 能入朝为官的又有几个人傻的,个个都是人精一样,哪会看不出端倪? “罢了,诸位大臣不要再说了,毕竟未成婚前本宫就背负着惑乱之罪,是个不祥人,好不容易洗脱冤屈,只要日后不再被人误会是妖孽,其他的,碍于孝顺,本宫可以不计较。” 云瓷一脸委曲求全的样。 周太后被怼得心口上下起伏,差点又要晕过去,紧攥着手心,巨大的疼意才让她保持了几分理智。 “皇后娘娘是祥瑞的神女凤凰,怎么能是妖孽呢?”数人替云瓷打抱不平。 最终周太后只能妥协,让傅玺开始搜查,更是被迫承认了帝后孝心。 此时的周太后就好像嗓子里卡了一口苍蝇似的,吐不出咽不下,膈应得要命。 周太后不经意间的抬眸看向了云瓷,却见她嘴角隐隐有上扬的趋势,深吸口气,岂会不知这两人就是来坤和宫找苑氏的。 一个时辰后 坤和宫上下都被翻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苑氏。 “皇上,该搜的地方已经搜了,并没有可疑之处,只有太后的寝宫还未动。”小太监说。 周太后阴沉着脸:“放肆!哀家的寝宫岂会有什么?” “母后,既然要搜查不如就搜查个彻底吧。”傅玺建议。 几个官员跟着附和,周太后无奈再次妥协,这一次傅玺让疾风进去了。 并未搜到人,但小太监却搜到了一只形状怪异的锦盒,打开看,里面竟是极小的红漆棺木,还放着生辰八字。 锦盒一打开,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诅咒,这不是故意诅咒太后么?” 周太后皱着眉顺着视线看,果然是自己的生辰八字,这东西根本就不是自己宫里的,究竟是谁要害她? “皇上,皇后未入宫前,后宫一直都是慕贤妃在管,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慕贤妃是否应该给个交代?”周太后倒打一耙,捂着心口嚷嚷着不适。 傅玺似是早就猜到了周太后会这么说,长叹口气。 殿外也是一片寂静,无人开口,其余人彼此面面相觑,神色怪异。 周太后见状眼皮忽然跳了跳,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主持果然说的没错,宫里的确有两只凤凰,一只神凤一只邪凤,皇后娘娘必定是天命所归的神凤,次次都能化险为夷,能佑临安,至于邪凤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一脸怒容惨白着脸的周太后身上。 第125章 喝下毒酒 神凤邪凤四个字钻入周太后耳朵里,她勃然大怒:“胡说八道,哀家岂会是邪凤?” 随后周太后指了指说话之人:“谁若再敢胡言乱语,给哀家拔了他的舌头!” 可惜,周太后的震怒并没有震慑住文武百官。 他们被迫跪了一天一夜,这会儿怒气也不小,何况一部分人压根就不是站在周太后这边的。 譬如,勤王。 勤王站了出来,看向了周太后:“皇嫂,本王虽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这么邪祟的东西确确实实是从您的屋子里搜出来了,钦天监也占卜出宫里两只凤凰,自古邪不压正……” “勤王!”周太后被那一句邪不压正气的脑仁儿疼,厉声打断:“哀家做了十几年的皇后,从未被人质疑过,还有这东西根本不是哀家的!” “太后,您莫要狡辩了。”云瓷长叹口气,转过身对着文武百官说:“这是西疆的巫术,红漆棺木中埋藏的生辰八字就是要像阴间借运,一旦达成协议,其子孙后代必遭反噬,轻则断子绝孙,重则有灭国的风险,今日在护国寺,便有大师占卜了宫里的反噬之气来自坤和宫,太后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护国寺打听打听。” 周太后简直要被气死了,眼睁睁地看着云瓷胡说八道,还往自己的身上泼脏水。 “皇后!”赵王冷着脸不悦:“今日母后是受害者,你不该在这妖言惑众,蛊惑人心!” 云瓷一脸担忧地看向赵王:“皇上和赵王殿下成婚多年,膝下可有子嗣?” 经这么一提醒,文武百官对云瓷的话更加信服了。 “难怪皇上登基八年了,至今没有一个皇嗣,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却又被克死了,原来是有人从中作祟。” “岂有此理!” 赵王的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 “皇上!”云瓷忽然跪在地上,一脸严肃地说:“臣妾知道您孝顺,事事不敢忤逆太后,可您也要为了临安的江山社稷着想,邪凤可不是说说而已,若是邪凤一直留在后宫,您将后继无人,傅家的子孙更不会有好下场,求您痛定思痛,下旨将太后送出宫休养。” 话落,周太后喉间翻涌出腥味,硬是咬着牙给咽了下去:“皇后!你这是要大逆不道吗?” “太后您消消气,臣妾这也是为了临安江山着想,不得不出此下策。”云瓷无奈道。 随后稀稀落落的大臣们跪下来,对着傅玺跪地:“求皇上准许太后出宫休养,确保江山无恙。” 这一顶邪凤的帽子,云瓷硬生生地给周太后扣上,摘都不许摘,她要借着这股东风,将周太后直接送走。 离了宫,很多事就好办多了。 “皇帝!”周太后没理会云瓷,她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神色紧张地看向傅玺:“哀家养育你多年,你竟然会听信旁人的话,将哀家送走?” 傅玺抬眸迎上了周太后的视线,不躲不闪,他眼睛里迸射出来的滔天恨意,竟吓得周太后心惊胆战。 “你!” 傅玺并没有正面回应周太后,而是下令将钦天监王大人,几个给周太后看诊的太医,以及董太贵嫔和琉心公主一一请过来。 首先便是对昏迷不醒的王大人下手,让其他太医来诊脉。 “皇上,王大人这病来得毫无预兆,微臣恐怕看不好啊。”太医说。 傅玺转过头对着云瓷说:“皇后觉得呢?” 云瓷起身一枚银针刺入了王大人的穴位,仅仅片刻王太医就醒了,还呕出大口血来,可眼神却有些茫然,甚至连话都说不清了。 “回皇上,王大人现在伤了脑子,现在只有四五岁的智商。”太医说。 傅玺又指了指几个给周太后看病的太医:“王太医究竟是参破了天机导致邪病入体,还是装模作样?”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要说是邪病入体,那就间接说明周太后有问题,才导致王太医倒霉了。 可要是装模作样,便是欺君之罪。 前者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后者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孽,几人短暂的分析之后立即坚定地说:“回皇上,王大人的的确确是邪病入体,并非实病。” 傅玺嘴角勾起了笑意又指了指董太贵嫔,这一指吓得董太贵嫔浑身哆嗦,将昏迷不醒的琉心公主抱在怀里。 “那琉心公主又是怎么回事儿?” 之前说的是琉心公主被邪凤冲撞,所以才会昏迷不醒,但现在么,邪凤可不是皇后。 董太贵嫔下意识的看向了周太后。 周太后眉头紧皱:“琉心隔三差五就来给哀家请安,若哀家真是什么邪凤,琉心早就发病了,皇上可别忘了,琉心是皇后进宫当天才发病的。” “董太贵嫔,是这样吗?”傅玺的声音清幽冷冽,似笑非笑的盯着董太贵嫔。 “不,不是的,琉心公主其实也经常生病,臣妾只当作是她身子娇弱,并未想过是被冲撞的缘故,皇上,如今想想也极有可能是被冲撞了。” 董太贵嫔的声音越说越小:“其实帝后大婚那日,琉心公主也来过坤和宫请安。” “董氏,你浑说什么!”周太后眸光犀利地看向了对方,恨不得要将对方撕碎。 这贱人,成日对周太后摇尾乞怜,处处讨好,若非她照拂,董太贵嫔岂能过得这么潇洒自在? 董太贵嫔缩了缩脖子欲哭无泪,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可眼下局势逼着她没法子,只能顺着大趋势走。 “太后,臣妾……臣妾无知,或许说错了话,臣妾也不知道了。”董太贵嫔语无伦次。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周太后是邪凤。 周太后冷眼看向了傅玺:“哀家是先帝钦封的皇后,你当真要忤逆犯上将哀家送走?” 傅玺故作一脸为难,转头就将皮球踢给了赵王:“赵王,你也是傅家子,父皇的亲儿子,临安的王爷,这事儿依你说该怎么办?” 赵王瞳孔一缩,这是要逼着他大义灭亲,还是要他背负心怀不轨,故意袒护亲娘,至临安江山社稷于不顾的罪名? 赵王犹豫了。 “皇帝!”周太后一声冷呵,看不惯皇帝为难赵王,于是说:“你才是临安的主子,你说该怎么办!” “唉!”傅玺长叹口气,迟迟不肯开口。 周太后倏然从鬓间拔下一支簪子抵在了脖子上:“哀家一把年纪了,为了临安,为了你操碎了心,如今还要被人污蔑,落得个晚节不保的罪名,今日哀家就把话放在这,哀家绝不会活着离开皇宫,除非死!” 气氛僵持不下。 傅玺一只手束在后腰处,无奈地看向了勤王:“勤王叔觉得该如何?” 勤王压低声音说:“给太后三个选择,要么三尺白绫依旧以太后之尊下葬,全国守孝三年,要么出宫休养,最后要么,赵王去封地,无诏不能入宫觐见。” 大家心里都清楚,周太后之所以动作频频就是因为赵王还在京城,让周太后觉得有指望。 只有赵王离开了,周太后才能有所收敛。 “勤王!”周太后气急败坏,没想到勤王会这么狠,这不就是逼着她离宫么。 赵王忽然跪在地上:“母后,儿臣愿意去封地!” “皇儿?”周太后愣了愣,她怎么舍得母子分离?赵王可是她的命根子啊,这一去,又有多少年才能相见。 “母后,只要您留在宫里静养,儿臣愿意去封地,也不叫皇兄为难。”赵王一字一句地说。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若是不走,等待周太后的只有白绫了。 周太后怔怔地看着赵王,心里恼怒急了,最终闭上眼:“先帝临终前给赵王赐的封地乃是钦州,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钦州算是一块好地方,地大物产丰富,民风也极好,还有个军事基地,可以说是临安的第二个京城。 “太后听错了吧,先帝说的是青州,而不是钦州。”勤王再次打断周太后:“钦州自古以来都是京城直接管辖,并未有过封王驻守的例子。” 青州和钦州比起来就差远了,在东南边角位置,地广人稀只有两季,冬和夏,一部分还穷困潦倒,时不时就有天灾,连种地都费劲。 周太后一口咬定就是钦州:“这是先帝亲口说的,赵王可是嫡子,先帝有愧于赵王,于是将钦州作为补偿,皇帝,赵王可是你的嫡亲弟弟,你不会要赶尽杀绝吧?” 周太后的视线紧紧盯着傅玺。 “皇上要三思啊,钦州若是给了出去,日后……必成心腹大患。”勤王劝。 傅玺转而对着赵王说:“朕给你两个选择,钦州和青州任由你选择,但有言在先,为了江山社稷朕不得不防。” 随后傅玺抬手让疾风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杯酒端上来:“喝了这杯酒,你即刻去钦州。” 赵王眼皮跳了跳。 “皇帝,你要害死你手足不成?”周太后抬手就打翻了酒杯,酒杯落地滋啦啦地冒着白烟,一看就是毒酒。 “母后,这的确是毒酒,不过却不致命,只要每年钦州平安无事,朕每年都会派人送去解药。”傅玺解释。 周太后又问:“那若是赵王不喝呢?” “那就只能去青州了。”傅玺坚定地回道。 周太后今日受的气绝对比往日还要多,紧咬着牙又问:“可若是你出尔反尔不肯给解药怎么办?” “母后,朕以天子之名发誓,只要钦州无谋逆之意,朕绝不会出尔反尔,若有违背必定会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傅玺一字一句说得极认真。 气氛再次僵持。 疾风又端来了一杯酒。 赵王咬着牙端起酒一饮而尽:“臣弟相信皇兄不会出尔反尔!” 看着赵王喝下了毒酒,周太后又气又急:“你怎么这么傻,竟真的喝了酒,那钦州本就是你应该的的。” “母后,为皇兄安心,一杯毒酒而已,儿臣喝了也无妨。”赵王看上去十分乖巧,哪有半点谋逆的意思? 第126章 变成痴儿 赵王抬起眸看向了傅玺,语气略有几分讨好道:“日后母后就拜托皇兄照拂了。” “你尽管放心,朕会的。” 最终这场闹剧不欢而散,傅玺带着云瓷以及文武百官离开了坤和宫,半路上傅玺还听有人说起周太后就是邪凤。 傅玺故作恼怒地将人抓了个正着,当众责罚二十棍,以儆效尤。 “日后谁敢再贬低太后,便是和朕作对!” 身后文武百官连连应了是。 云瓷站在一旁观察着百官的反应,默默将每个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回到凤栖宫后,圆心早就准备好了汤池。 “娘娘,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放好药了。”圆心道。 云瓷揉了揉泛酸的膝盖,昨儿到今日跪了一天一夜的其实并不是她,但在护国寺下开始,有些戏份就必须要亲自上了,跪了莫约一个时辰左右,两条膝盖还系着厚厚的垫子。 夏露将垫子解开,看向云瓷白嫩嫩的膝盖上还留下了淤青,心疼极了。 “这点小伤不碍事。” 云瓷不以为然,休息两日就没事了。 浑身浸泡在了药池之中,脑子里回想着今日的细节,她敢确定苑氏就藏在坤和宫。 但为何没搜查到? 坤和宫的十几个宫女还有嬷嬷都一一检查了遍,确定都不是苑氏,这就奇怪了。 “莫非坤和宫有密道?”云瓷猜测。 “坤和宫的确是有密道。” 外有傅玺的声音传了过来,再次回应道:“乾坤宫,议政殿,还有坤和宫都有密道,这间密道只有宫殿的主子才知晓。” 云瓷听见他的声音小脸蓦然红了:“皇上怎么来了?” “昨儿折腾了一天一夜,借口身子不适给文武百官也放了一日假回去歇着。” 傅玺坐在正殿内手里捧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阅:“今日搜查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至少坤和宫的内殿地图被描绘下来了。” 至于密道,早晚会找到的。 汤池子那边没了动静。 没一会儿云瓷裹着长裙走了出来,乌黑的发梢还在滴滴答答地流淌着水珠儿,傅玺见状,将手中的书放下,长腿一迈起身拿过了一旁架子上放着的干布来到了云瓷身边,轻轻的擦拭她的湿发。 夏露微愣,不好打搅只好退下。 云瓷还有些不自然的扭捏,傅玺轻声道:“别动,仔细着凉。” 无奈,云瓷只好坐下任由傅玺帮着擦拭头发,思绪飘远,忽然呢喃道:“允哥儿的病不能再拖延了。” 今儿允哥儿又犯病了,庆祥公主吓得半死,最后还是依靠着云瓷给的药压制住了。 但这种药的药效是有限的,日后允哥儿的发病时间也会越来越近,这药也就渐渐失去药效了。 傅玺淡淡嗯了声。 “但愿坤和宫那边会有消息。”云瓷叹。 …… 坤和宫 赵王离开的日子就定在三日后,所以周太后就将赵王留在了坤和宫陪伴,她眼眶通红:“皇儿,你糊涂啊,你走了让母后怎么办?” “母后,儿臣只是暂时离开罢了,早晚还会回来的。”赵王安抚。 何况今日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怎么做了。 周太后平复了心情,恨恨地咬牙切齿:“是哀家错了,当初哀家就不该选傅玺!” 先帝膝下八个儿子,她随意过继谁都行,可偏偏选择了看似老实乖巧的傅玺。 只因一句母凭子贵,傅玺占了个皇嫡子的身份。 “什么狗屁青州,都是糊弄人的鬼话,勤王也是愚蠢,皇上怎么可能将皇位遗传给继子?”周太后压根就不信。 只要皇上有了亲生骨肉,那皇上和勤王必定会反目! 她就等着这一日。 看看皇上是怎么众叛亲离的。 赵王抿唇不语,忽然脸色有些发白,心口处隐隐作疼,再逐渐变成剧痛,不一会儿功夫额头上就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了。 “嘶!”他紧捂着心口。 周太后在骂骂咧咧中终于发现了赵王的不对劲,赶紧上前扶住赵王:“皇儿你怎么了?” 赵王疼得说不出话,身子倒在椅子上蜷缩着,脸色惨白,呼吸急促,吓得周太后赶紧让人请太医。 很快太医就来了,给赵王诊断后表示:“太后,这是殿下体内的毒发作了。” “毒发作了?”周太后拔高了声音,没好气道:“皇帝不是说……” 话说一半周太后又顿住了,皇上是说过每年都会派人给赵王送药,并没有说过赵王体内的毒究竟什么时候发作。 周太后紧攥着拳,又被皇上给戏耍了! “那赶紧想想法子怎么医治!”周太后对着太医说。 太医对着赵王又是施针又是按摩穴位的,不仅没有半点儿缓和,反而让赵王的疼痛加剧。 赵王疼得嘴里直哼哼。 周太后心疼极了:“皇儿,皇儿,你没事吧?” “母后,救救儿臣。”赵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撕扯开了,浑身剧痛,就连呼吸一下都是极疼的。 “太后,微臣无能,这毒是微臣从未见过的,解毒还需下毒人,您还是尽快去找皇上要解药吧。”太医跪在地上惶恐不安地说。 周太后大骂了一句废物,随后立即让人去请皇上,没多久请人的宫女就回来了:“回太后,皇上也病了,不见任何人。” “混账!”周太后气急败坏,这就是故意的! 无奈之下,周太后只能亲自去一趟议政殿找傅玺,在殿门口就被全德公公给拦下了:“太后,皇上……” 啪! “混账东西,哀家要见皇上你也敢阻挠?”周太后抬手一巴掌扇在全德公公的脸上,厉声道:“还不快让开!” 全德公公跪在地上:“太后,皇上正在里面休养,太医叮嘱不能任何人打搅,否则会让皇上乱了气脉,极容易走火入魔,还请太后恕罪。” “这么说,你是不让了?”周太后居高临下地瞪着对方,眼看着大殿就在眼前,她居然都进不去? 笑话! 今日她必须要见着皇上。 “太后,奴才奉旨拦守,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全德公公态度坚决。 紧接着身后又出现了一批带刀侍卫,个个面色凶煞。 周太后气得心口起伏,她望着紧闭的大门知道傅玺就躲在里面,他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故意找的理由不肯见。 “好,好,哀家倒要看看皇帝能躲到什么时候!”周太后一气之下拂袖离开。 随后周太后让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来给赵王瞧病。 “微臣无能。” “回太后,微臣无能。” 一个两个的太医诊断之后跪在地上,磕头表示束手无策。 此时的赵王嘴里还咬着块布,几次疼得晕了过去又醒来,鬓间的发早已经湿透,就连身上的衣裳都被打透了。 可见疼得多厉害。 “一群废物!”周太后破口大骂。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没人能站出来缓解赵王体内的毒,周太后无奈只能将太医全打发了。 殿内静悄悄的。 周太后朝着王女官使了个眼色,王女官悄悄退了出去,没多久身边就带了苑氏出来。 “给赵王瞧瞧怎么回事儿?” 苑氏点头,伸手摸了摸赵王的脉象,又看赵王疼得晕了过去,她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周太后。 “太后,殿下这是中毒所致。” “可有法子解开?” 苑氏眉头紧锁,赵王体内的毒简直太奇怪了,脉象若有似无,看上去既像中毒又不像,狡猾得像是一只在水里游动的鱼儿,受了惊吓立马就潜回水底深处,好不容易捉到了一丝脉象,还未等细细观察,脉象又变了。 “殿下体内中的不止一种毒,应该是数十种混合而成,这些毒相互交织,解了一种又会生变出好几种,若是贸然解,对于殿下而言既是解药也是毒药。” 苑氏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脉象,她对这些毒也没办法。 “你的意思是无药可解?”周太后眸光变得凌厉。 她这辈子奋斗就是希望将儿子推上至高无上的位置,若是儿子没保住,她努力这些做什么? 苑氏略有几分惶恐:“臣妇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给殿下医治。” 说话间赵王又醒来了过来,他神色涣散,眉头紧皱,身子蜷缩又展开,展开又蜷缩,反复做这个动作。 “皇儿!”周太后心疼得要命,伸手要去碰赵王,却被赵王猩红的眼睛吓得连连后退:“刚才还不是这样,快看看这是怎么了?” 苑氏只好又把脉,面对周太后吃人似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说:“殿下被疼得麻木,渐渐要丧失理智了。” “这话何意?” 无奈,苑氏只好深吸口气道:“殿下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会变成痴儿。” 第127章 孩子没了 痴儿两个字就像是一记闷雷直接在周太后耳边炸开了,她震惊的看向了苑氏:“要多久时间会变成……变成痴儿?” “多则一年,少则半年。”苑氏语气都有些颤抖。 “母后,救救儿臣,儿臣不愿意变成傻子!”赵王强撑着一丝理智,紧咬着牙说:“与其痴痴傻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周太后立即安抚:“不会的,哀家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哀家定会让你恢复正常。” 赵王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苑氏见状手握一枚银针刺入赵王穴位,赵王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你做什么?”周太后大惊。 “太后,殿下只是暂时昏睡过去了,并无大碍。”苑氏解释。 周太后这才松了口气,又叫人将赵王抬在榻上歇着,随后目光阴沉的看向了苑氏:“今日之祸皆有你引起,是你办事不利连累了皇儿,你说,该怎么办?” 面对质问,苑氏跪在地上:“请太后恕罪。” “太后,您就是责怪苑氏,殿下的病也不会好起来,如今咱们还指着苑氏有用呢。”王女官悄声提醒,让周太后别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无奈,周太后只能深吸口气将怒火重新压下去,对着苑氏说;“皇上说一年会给一次解药,你能否照着解药研究出一模一样的解药来化解?” 这一点苑氏也不敢保证,支支吾吾半天只说句会尽力。 周太后又要发怒却被王女官拽了拽衣袖提醒,周太后只好闭上了眼,沉声问:“那你说说,皇上此举就究竟是为何?” 苑氏略作思考,想起今日之事,要怪就怪赵王太鲁莽冲动了,明知道皇上不安好心,还主动喝下了毒药。 现在就算是将毒药摆在明面上,文武百官也不会站在赵王这边的。 这个哑巴亏,赵王只能自己咽下去。 但很显然,周太后根本不想吃亏。 于是苑氏思索之后才说:“皇上想要允哥儿的解药。” 允哥儿犯病,随时都有性命危险,庆祥公主心疼这个儿子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弄到心尖血。 原本这一局太后是稳赢的,她只需要耐心等着就行了。 可现在,局势变了。 傅玺要是被取走了心尖血死了,赵王也得跟着陪葬! 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 说来说去还是赵王愚蠢,为了一个钦州放弃了临安,因小失大。 周太后紧绷着脸,认真的问:“你有几分把握可治好赵王?” “若要尽力一试,唯有两成。”苑氏如实相告。 这一夜坤和宫灯火通明,周太后坐在椅子上足足想了一夜,苑氏也跪了一夜。 天刚亮,议政殿那边就派人送来了只锦盒,是全德公公亲自捧着来的,送到了周太后跟前:“太后,皇上刚才听说殿下昨儿犯了病,所以特意派了奴才来送解药。” 一听是解药,周太后立即打开看锦盒,果然有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丸。 周太后打发了全德公公,又将解药交给了苑氏:“快瞧瞧。” 苑氏拿到解药凑近鼻尖细细闻了闻,极快的将药物成分都写了下来,对着药物单子左看右看,架不住周太后催促,只好将解药还回去,又让人按照单子上的药重新准备一份。 吃了解药的赵王,果然在顷刻之间就恢复了正常。 “皇儿,你还好吗?”周太后满脸心疼。 赵王虚弱的点头:“让母后担心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昨日不该贸然选择钦州喝了那杯毒酒,疼过一次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简直生不如死。 “这笔账,哀家定会亲自和傅玺算个清楚!”周太后道,看着赵王虚弱的样子,又叫人准备了吃食。 一个时辰后 赵王眉心皱起,和昨日一样心尖儿上那股子疼又隐隐来袭,手中连握紧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嘶”赵王倒吸口凉气。 周太后蹭的一声站起来:“皇儿?” 这次的疼比昨日来的更加凶猛,赵王疼的倒在地上,用脑袋不停的撞地,最后竟在地上撒泼打滚儿起来。 “啊!” 惨叫声不断。 “皇儿!”周太后吓得赶紧让人去找苑氏。 苑氏也刚好将之前的解药做了出来,递给了赵王服用,静静的等着赵王的反应。 可惜,赵王服用解药之后并未有任何好转,反而猛的吐出口血来,身子一僵疼的晕了过去。 “你究竟做了什么?”周太后怒问。 苑氏解释;“太后,臣妇是按照皇上送来的解药制作而成,可殿下……” 来不及细细解释,她只好伸手去摸赵王的脉象,和她预想的一样,每次发病解药只能缓解当时的症状。 也就是说每次送来的解药都是不一样的! 苑氏如实回答。 也彻底击垮了周太后的最后一丝侥幸,她喃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毒?” 紧接着周太后像是想起什么,问:“既然每一次发作送来的解药都不一样,那怎么能保证赵王吃下解药后能彻底解毒?” 苑氏苦笑:“若不强行解毒,殿下体内的毒就不会再繁殖增多,刚才殿下体内的毒确实少了一个。” 这种精妙的解毒之法,她都自叹不如。 周太后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呆呆的坐在了椅子上。 此时外头进来个宫女,王女官见状上前拦住了宫女,宫女压低声音汇报一件事。 王女官听说之后脸色猛然变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一个时辰前。” 王女官闻言紧咬着唇,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太后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可怎么受得了? “你先下去吧。”王女官打发走了宫女,转身踌躇上前。 周太后没好气的问:“说吧。” 见王女官支支吾吾不肯开口,周太后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说!” “太后,是傅家出事儿了。”王女官一咬牙只能说了:“今儿早上傅姑娘去了护国寺途中,不小心马车侧翻。” “什么?”周太后猛然拔高声音,连忙质问:“那孩子怎么样?” 苑氏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傅翩然有孩子了?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情,而且看太后的架势,应该是早就知情了,苑氏低着头,神色有了几分变化。 王女官立即看了眼苑氏,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抬头看向了周太后:“孩子……没了。” 马车侧翻,傅翩然也受了重伤,那孩子本就月份浅,所以当场就流了血,还没等回傅家呢就没了。 周太后喉间翻涌,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喷了出去,吓得王女官赶紧上前:“太后,您可要保重身子啊,殿下还年轻,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周太后无法控制自己的是情绪,王女官只好对着苑氏求救。 苑氏一根银针落下,才止住了周太后的血脉翻涌。 过了许久,周太后才恍过神:“这蠢货无端端去护国寺做什么,哀家不是叮嘱过,没什么事就留在府上哪也别去么,傅家怎么看人的?” “回太后,傅姑娘是假扮丫鬟偷偷走的,傅家并不知情。”王女官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不知傅姑娘是听谁说起,腹中是个女胎,若是去护国寺求一副转胎药,就可以生个儿子,所以傅姑娘才大着胆子去护国寺。” 傅翩然太心急了,三言两语就信了流言,被引出去出了事。 “蠢货!”周太后再次破口大骂,恨不得将傅翩然掐死,当初太医给傅翩然诊脉时,就已经断定腹中孩子是个男丁。 但周太后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所以才不许人透露消息给傅家,却没想到被人钻了空子。 她第一个孙儿就这么没了。 周太后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太后,傅夫人来请罪了。”王女官指了指门外的傅夫人。 周太后现在怒火丛生,哪还有心思见傅夫人,直接派人给打发了:“让她滚回去。” “是。” 一旁的苑氏低着头至今不语,突然在这一刻她对太后有了不满,怪不得当初周太后不许傅翩然一同嫁入赵王府呢。 原来是早就藏了其他心思。 亏她还在这费尽心机给周太后出谋划策,到头来也不过是人家手中一颗棋子罢了。 周太后现在没空理会苑氏的小心思,一刻也等不及去找傅玺谈判。 这次如愿以偿见着了傅玺。 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傅玺面色红润一点都没有生病虚弱的痕迹,昨日闭门不见都是装出来的! “皇上的身子可好些了?”周太后慈爱的问。 傅玺看了眼周太后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就连发鬓上的珠钗也没变化,眉眼下还有暗青色,就猜到了周太后一夜未眠。 “多谢母后关心,不过是老样子罢了。”傅玺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只字不提赵王,陪着周太后打太极。 东扯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周太后率先没了耐心:“皇上,不论旁人怎么挑拨你和哀家之间的关系,可赵王始终是你的亲兄弟,这些年他老实本分没有做过僭越之事,你不能再折磨他了。” 傅玺嘴角勾起笑意:“所以,母后今日是来求解药的?” 周太后也不拐弯抹角了表示可以让赵王去青州,放弃了钦州,只要傅玺能将解药交出来就行。 第128章 同甘苦共患难 “当年你母后逝世,先帝将你暂托给慧贵妃照看,慧贵妃人前人后两副模样,又是如何对你的?”周太后哽咽着,开始打起了感情牌:“若不是哀家及时发现你被困,你已经死在了荷花池子里了。” 当年慧贵妃膝下也有儿子,四皇子从小就被宠坏了,傅玺又在慧贵妃宫里养着,所以四皇子没少欺辱傅玺。 时常将傅玺打得头破血流,最严重的那一次就是命人将傅玺扔在了荷花池子里。 严冷的冬日里,傅玺冻得瑟瑟发抖,几次沉入水中差点没起来。 的确是周太后及时发现救了他。 那次他染了很严重的风寒,足足躺了两个月都没好转,日日昏睡。 “母后还记得朕是怎么好起来的吗?”傅玺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周太后。 从那日起,太医说傅玺烧坏了脑子,从前的事再也记不清了,甚至连亲生母亲都忘记了。 周太后紧盯着傅玺,不确定道:“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岂会呢,只是听身边的人提及过,以朕的身子不该病那么久罢了。”傅玺收回视线。 他病好的前一日,慧贵妃被先帝褫夺封号贬成了最末等的妃嫔,就连四皇子也被打发去了封地。 这两个月的时间内,是周太后日日衣不解带的照顾,先帝每来一次探望,回去之后就会找理由将慧贵妃一贬再贬。 直到最后贬无可贬时,傅玺的病在周太后精心照料之下痊愈了,人人都说周太后心地善良,对他有救命之恩。 所以先帝才将傅玺交给了周太后抚养。 至于慧贵妃么,被贬成末等妃嫔后没多久就自尽了,连一副简单的棺木都没有,十分潦草地被破席子卷走送去了乱葬岗。 在傅玺没出事之前,慧贵妃才是最佳继后人选,和先皇后关系不错,还是先帝的青梅竹马。 有传言先帝连赐封圣旨都拟定好了,还未来得及宣召,就出事了。 “你可知那两个月哀家为了照顾你,小产过一次?”周太后眼眶泛红,语气哽咽:“太医说是劳累所致,就看在这个份上,你饶了赵王一次吧。” 傅玺嘴角翘起一抹嘲讽。 人人都说周太后心地善良,对继子比亲生儿子还要好,可谁又能知道周太后心狠手辣? 不慎小产这件事,周太后无数次地挂在嘴边上提醒,譬如看见同龄孩子时就会叹息:“若是那个孩子生下来,今年也该这么大了。” 从前傅玺听闻只会心中愧疚,对赵王很多事一忍再忍,对周太后更是恭敬孝顺。 可后来,戳破了谎言,傅玺渐渐对周太后就死心了。 因为那孩子就是周太后自知保不住,主动喝下药流没了,却又偏偏当着先帝的面发作了,让先帝心生愧疚。 “母后,有一件事朕疑惑许久,还请母后示下。”傅玺说。 周太后点了点头。 “当初照顾朕的两位太医,为何突然都消失了,连京城都没有待,究竟搬去哪了?” 话落,周太后皱起眉看向了傅玺,刚才是有些不确定,现在基本确定傅玺肯定是记起从前的事了。 “皇上,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乱嚼舌根了,咱们可是亲母子啊,这些年哀家对你的心可比赵王多得多!”周太后捂着心口:“你可不能让哀家寒了心啊。” 又是这一套。 几年前赵王被牵扯上了勾结叛国,周太后就是这样来找傅玺,一口咬定赵王是被人陷害的。 傅玺选择了相信。 但经过种种之后,傅玺对这母子早就失望了。 这一次傅玺没有和从前一样安抚周太后,就这么冷静地看着周太后哭够了,情绪稳定下来后,才开口:“母后,朕不过是问问而已,您何必这么大反应?” 周太后差点被口水呛着。 “母后,四皇弟来信说过当年将朕丢入荷花池,是有人提过,朕以后就是慧贵妃的儿子了,是专门来和四皇弟抢母妃的,还说慧贵妃有了朕,四弟就要被远远打发了,只有这样才能让慧贵妃专心照顾朕。” 傅玺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甚至还掏出了四皇子的亲笔书信:“朕没有去慧贵妃宫中前,四皇弟对朕并没有这么大的恶意,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了敌意。” 四皇子被贬去了苦寒之地,受了十几年的苦楚,等年纪大了些才查清楚原先的事,立即给傅玺送信。 傅玺一直将此事压着不过问。 今日实在是忍不住和周太后当面对质。 周太后看着四皇子的书信,眸光瞪大,故作伤心道:“所以你宁可相信害你之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哀家?” 傅玺沉默,也算是默认了这话。 “皇上,就因为四皇子居心不良挑拨离间,你就算计赵王?”周太后开始说起了四皇子的种种劣迹行为,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他肯定是要为了慧贵妃报仇,故意这么说的,你怎么能轻易相信呢?” 周太后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见傅玺有松口的态度,慢慢的周太后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急促和凌厉。 “母后若能将当初照顾朕的两位太医带回来,朕或许可以考虑饶了赵王。”傅玺道。 周太后噎住了。 当年她忽悠两位太医给傅玺下药,导致傅玺明明是得了风寒,却迟迟不好。 最后将慧贵妃拉下马之后,周太后又担心夜长梦多将两位太医许以重金 劝离了京城。 实际上又派人在半路上将两位太医一家子全都灭口,就地焚烧,谁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事儿都十几年过去了,就连尸骨都没了,怎么找回来? “皇上这是故意在为难哀家?”周太后冷着脸不悦。 傅玺却笑了,缓缓起身:“朕和母后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恩情,只有相互利用,母后又会被揣着明白装糊涂呢,父皇早已经不在了,您又是临安高高在上的太后,母族荣耀,不必再忌惮任何人了。” 眼看傅玺撕破脸皮,根本买账了,周太后就知道这一次是讨不回解药的。 她索性也不再装了,怒问:“究竟要如何才肯将解药交给哀家?” 傅玺转过身目光淡然道:“朕活多久,赵王就能活多久,至于解药,母后就不必费心了。” “皇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周太后急了,傅玺就是个短命鬼,又大限将至,难道要赵王陪着殉葬? “赵王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算计他呢,难道你真的要看着临安江山被他人侵占?” 赵王也没留下一个一儿半女的,真要死了,再登基上来的人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做这个太后又有什么意思? “听母后的口气倒像是朕命不久矣呢?”傅玺揶揄道:“朕虽身子不利索,可这些年吃着药不也好好活着?” 周太后被怼得哑口无言。 就算她能忍住对傅玺不下手,可庆祥公主能忍住吗? 周太后避而不答,反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法子能交出解药?” 傅玺微微笑:“既是亲兄弟,就该同甘苦共患难,别无他法。” 第129章 异想天开 “当真没得商量了?”周太后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目光阴沉的盯着傅玺。 傅玺两手一摊,背靠在椅子上,面色坦然任由对方打量。 “登基八年,战战兢兢,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江山社稷,唯恐被人算计,早已倦了.......” 听这话,周太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筹谋了十几年的东西结果却是他嫌弃的。 这叫她如何接受? “你若倦了,为何不将江山社稷拱手让给旁人,这样你也能歇一歇,做个潇洒王爷。” 周太后屏住呼吸,就差没说让位给赵王了。 “还请母后见谅,朕只是听从父皇临终遗愿,这江山不能落在旁人之手。” 傅玺简单的几句话让周太后心情更加复杂。 她至今还不知道为什么先帝立她为后,对赵王也是宠爱有加,地位高于其他皇子。 可为什么却要处处提防呢? 她究竟是哪里露出破绽? “人人都说先帝留下遗诏,可谁也没瞧见,先帝临终前对哀家也有几句话交代,不过哀家念及咱们母子情分的份上并未宣扬。” 周太后欲言又止,又重新坐了下来,挑眉问:“你可知先皇后是怎么病逝的?” 话落,傅玺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看着傅玺脸色变化,周太后嘴角微微上扬。 “你母后是气结于胸,不肯服药,这才拖延成了重病,熬了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周太后抬起手端起一杯茶递到唇边浅尝,眼中笑意更甚。 “若是莲妃的那个孩子生下来,当初你就是二皇子,而非嫡长了。” 周太后语重心长地说:“莲妃家世不如江家,错失皇后之位,但和先帝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可不比帝后之间逊色,当年是江家逼着先帝立先后,栽赃污蔑莲妃家族,害的莲妃动了怒火小产,日后再难有孕,莲妃垮了身子没熬几年去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莲妃到死都没原谅先皇后,要知道先皇后和莲妃之间的关系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先皇后得知真相后自觉愧对莲妃,日复一日的黯然神伤,不肯吃药也是在赎罪。” 傅玺紧绷着脸不语。 “先皇立你为太子,不过是权宜之计,碍于江家权势罢了。” 周太后认为要是先帝再活几年,这皇位还真不一定是傅玺坐。 只是傅玺运气好,还未被废黜,先帝驾崩,白白捡了个皇位。 周太后嘴角翘起讥讽:“外头传帝后恩爱,嫡长子受宠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先帝将兵权分散,对你也是防患于未然,如若不然,今日临安又岂会是这番景象?” 周太后将手中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等着对方反应。 傅玺倏然一笑,耸耸肩:“ 母后说的这些朕都已经记不住了,从前如何,与朕何干?” 看他满不在乎的模样,周太后愣了。 这可是她的杀手锏,准备刺激傅玺的。 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没想过傅玺居然会是这么冷漠态度。 “先帝先后可是你亲生父母!”周太后提醒。 “可人已经死了,再聊这些毫无意义,不管父皇如何决定,最终坐在皇位的人是朕,足以说明父皇偏袒。” 傅玺慢悠悠的直起腰,语气散漫:“至于母后么,上一代的恩怨而已,人总是要活在当下才好。” 周太后闻言好不容易压下来的怒火又再次涌上来,没好气道:“身为人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让先帝和先皇后泉下有知又该如何敢想?” 傅玺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周太后,渐渐地没了耐心:“今日母后告知朕这一切,意义何在?” 他换了个姿势,一只腿蜷起胳膊搭在膝盖上,嘲讽道:“母后是希望朕将江山拱手让给赵王,还是将先帝挖出来泄愤,又或者对莲妃的尸骨做些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这话越听越刺耳,周太后紧皱着眉;“混账,哀家何时教唆你这么做了?” 见傅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周太后实在没辙了:“从前皇上恭顺仁爱,究竟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教唆?” 傅玺打了个哈欠,又换了个姿势变成了半躺着,随手抓起榻上的书随意地翻阅。 “自然是有些人清醒了,不愿意再做傀儡,仅此而已。” “你!”周太后有些心虚。 恰这时王女官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朝着周太后使眼色,无奈周太后只能愤然离开。 这场谈判也就不欢而散。 人一走,傅玺坐起身,面色阴沉对着全德公公说:“即刻召江老将军入宫。” “是。” 半个时辰后江老将军秘密入宫。 “微臣拜见皇上。” 傅玺起身将江老将军扶起,并屏退所有人,江老将军见状就知道傅玺接下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话要说。 “外祖父,朕想知道当年莲妃和母后的事情。” 提及莲妃,江老将军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道:“不论皇上信不信,莲妃的死和江家并无关系,江家也从未胁迫过皇上立先皇后为后。” 这么多年江家背负了太多误会,到死也解释不清。 “外祖父八年前卸任兵权是否和父皇有关?”傅玺又问。 当年他就怀疑过,江老将军明明身子骨还可以,却突然将兵权上交,从此不再插手朝廷的事儿,肯定有原因。 江老将军沉默不语。 “是江家用兵权换了朕的太子之位?”傅玺大胆猜测。 “皇上!”江老将军再次跪下来:“这都是江家心甘情愿的,并非受人胁迫,如今江家在京城享受着荣华富贵也是沾了皇上的光,月满则亏,先帝做的并没有错,皇上可不要相信了旁人的挑拨。” 傅玺紧绷着脸,声音颤抖着问:“那母后的死……” “皇上!”江老将军面露急切:“先皇后的死绝对和先帝没有任何关系,你母后娘胎里就身子孱弱,掌管后宫大权熬坏了心血,和旁人无关。” 听着江老将军这话,傅玺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他微微笑,再次弯腰将人扶起:“旁人的话朕自然不会全信,外祖父的话,朕一定会相信的。” “微臣惶恐。”江老将军叹气,江家出了个皇后又出了个太子,还有几十万兵权在手里。 明面上江家光鲜亮丽,可实际上呢,江老将军日日提心吊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极有可能前一天还被人追捧,下一刻就会满门抄斩。 战战兢兢十几年,直到登基为帝的是傅玺,江家才算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傅玺很快又挑了个其他话题闲聊起来,缓和了不少气氛,期间还有全德公公来禀报坤和宫的事。 赵王醒来后又犯病了,整个人痛不欲生几次撞破了脑袋,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气得周太后发作了好几个奴才。 这不,周太后无奈之下召见了庆祥公主。 “公主她……若是靠在太后那边,皇上该怎么办?”江老将军面色着急地问。 傅玺手中的兵权和周太后几乎是持平的状态,庆祥公主就是那个关键人物。 可以说,她偏向谁,谁就有获胜权。 “慕丞相在西北收兵权还需要一些日子,若是此次顺利,朕或许还可以搏一搏。” 傅玺深吸口气,他手中的兵权一半在京城一半在边关,根本不敢随意调动。 这也是他处处受制于人的难处。 “至于姑姑。”傅玺想起了云瓷,这次要不是云瓷在背后出主意,将赵王给拽下来,庆祥公主或许真的会被周太后收买。 江老将军等了半天,傅玺只说了一句:“朕相信从遇见皇后的那一刻开始,老天爷就已经开始眷顾朕了。” 和傅玺预料的一样,庆祥公主去了坤和宫看见了赵王状态疯疯癫癫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赵王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太后满脸委屈地说:“是皇上赐的那杯毒酒,皇儿从昨日到现在已经毒发两次了,次次生不如死,太医根本没有解救的法子。” 这毒药太恶毒了,根本就不给赵王喘气的机会,只要赵王醒着就会被痛折磨。 不致死,却生不如死。 庆祥公主眼眸微动:“那皇嫂今日找臣妹来,是向皇上求情?” “是。”周太后点头,亲昵的拉着庆祥公主的手:“庆祥,皇上现在被狐狸精蛊惑的连是非都不分了,不仅连亲兄弟不闻不问,就连已故的先帝先后也不放在眼里,哀家担心,这样下去他会毁了临安的。” 生怕庆祥公主不相信,周太后又添油加醋的将今日和傅玺的谈话说了一遍。 “他要毁了江山啊,庆祥,你皇兄可是最疼你了,连最贴心的兵权都交给你了,你难道要亲眼看着临安被毁了?” 庆祥公主气恼道:“若真如此,皇上的确太糊涂了!” “是啊,太糊涂了。” “皇嫂刚才说的狐狸精是谁?”庆祥公主不屑道:“宫中既有这样的人,直接打发就是了,皇嫂若是不方便动手,交给臣妹。” 周太后语噎,她能说是皇后蛊惑么? 皇后可是庆祥公主刚认下不久的义女,就算是说了也未必相信的。 “是慕贤妃,还是李贵人,又或是容嫔?”庆祥公主将宫里的妃嫔猜了个遍,就是没有提皇后二字。 周太后见状满脸失望,最终无奈的说:“是皇后!” “皇后?”庆祥公主十分诧异,满脸不相信:“皇后为何要蛊惑皇上算计赵王,皇嫂肯定是误会了,皇后是个好孩子,绝不会这么做的。” 见庆祥公主不停的给皇后开脱,周太后忍不住一而再的叹气。 “皇嫂,当初皇后凤命的事是臣妹占卜出来的,护国寺主持又是个得道僧人,绝不会弄虚作假。”庆祥公主信誓旦旦地表示:“皇后是神女凤凰,更不会蛊惑皇上的。” 周太后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说:“许是哀家多虑了。” “皇嫂,为今之计是要给赵王找出解药。”庆祥公主将视线挪到了赵王身上,直接问:“皇上也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定是提出什么要求了,皇嫂有什么难处不如直接和臣妹提提,臣妹也好从中缓和缓和。”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周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庆祥公主是想趁火打劫,让周太后想法子将傅玺的解药交出来。 然后傅玺就可以挖心尖血救允哥儿了。 周太后佯装不知情:“皇上并未提出要求,只说了一句他能活多久,赵王便能活多久。” 她揉了揉眼睛,哽咽道:“可你也瞧见了赵王后天就要离京了,日日这么痛苦,若是不在哀家眼皮底下,说不定哪天就想不开了。” 庆祥公主安抚了周太后几句,随即道:“皇嫂既然有求臣妹,赵王又是臣妹的亲侄儿,今日臣妹就豁出去脸皮去求求皇上给个面子。” “庆祥……”周太后有些激动。 “可若是皇上不肯卖臣妹这个面子,臣妹也无可奈何了。”庆祥公主说完不等周太后的反应,转身离开。 周太后望着她的背影,恨恨地咬碎了牙,明明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偏要拐弯抹角装无辜。 “若是皇儿好不了,哀家要她儿子陪葬!” “太后,老奴觉得公主这一次必定会空手而归。”王女官压低声音:“虽然公主表面上谁也不帮,可私底下老奴总觉得还是偏向皇上多一些,如今又多了个皇后义女,为了公主府的前途着想,公主肯定权衡利弊,若要拉拢公主,除了要救允哥儿之外,还要看您和皇上究竟谁能给公主府带来的利益大。” 周太后睨了眼王女官。 “太后,奴婢记得公主的长女今年也有十六岁了,虽已经许了婚约,可毕竟还未成婚,若是太后许诺赵王妃之位,亲女儿总比义女要靠谱得多。” 周太后只是略略思考后便恍然大悟:“你若不提,哀家竟忘了这事儿。” 庆祥公主的长女藴朱县主小时候还在坤和宫玩耍过,不过脾气骄纵,成日里手里拽着根鞭子,仗着恩宠,还曾将赵王给打了一顿,至今赵王的后背上还有条浅浅的伤疤,就是蕴朱县主留下来的。 因此周太后对蕴朱县主的印象极差,从未想过联姻。 可现在么,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第130章 互不相让 庆祥公主并未去议政殿去找傅玺,而是去了凤栖宫探望,她抬脚迈了进去,就看见云瓷穿着件浅紫色长裙站在廊下迎接。 “义母。”云瓷笑得温婉。 “外头凉,先进去吧。”庆祥公主拉着云瓷进了里面,看着偌大的凤栖宫再次住进来女主子,是真心替云瓷感到高兴,先是问了几句云瓷在宫中生活的还习不习惯。 云瓷温和地说:“义母不必担心,一切都好,倒是义母消瘦了些,是不是允哥儿……” 提及儿子的状态,庆祥公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还是老样子。” 若不是周太后今日召见,庆祥公主一刻也不会离开允哥儿,云瓷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 “我知道义母是为何而来,如今皇上和赵王比的就是耐心,义母,再等一等。” 云瓷率先戳破了局面。 庆祥公主手紧紧攥着茶,问:“你确定太后一定会有解药么?” 若是没有,耽搁允哥儿的病情,她不敢想象后果。 “义母忘了么,苑氏在大牢内已经承认过此事,苑氏究竟有什么样的本事竟能让太后用免死金牌救人?” 这些都是太后露出的破绽。 从凤栖宫离开,庆祥公主又在御花园转悠了一圈才回到了坤和宫,还没进门就听见赵王撕心裂肺的惨叫,她驻足片刻,听周太后在不停地怒骂下人。 “母后,儿臣不活了,儿臣生不如死,求母后给儿臣一个痛快吧。”赵王被人绑在了椅子上,因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停挣扎,额前青筋暴跳,浑身都在抽搐。 这副疯癫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从前那个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矜贵王爷模样。 “给王爷喂药!”周太后实在不忍心,只能叫人端来一碗软骨散让赵王喝下。 药效发作后,赵王逐渐安静下来神色涣散晕了过去。 “太后,公主回来了。”王女官提醒。 周太后闻言立即朝着门口看去,果然是庆祥公主回来了,她立即吩咐人将赵王抬去偏殿歇息。 “庆祥,坐。” 庆祥公主进门坐下,开门见山道:“恕臣妹无能,劝不动皇上。” “皇上现在连你这个亲姑姑的面子都不给了?”周太后半信半疑地盯着对方的眼神,试图看出些什么。 庆祥公主冷笑一声:“莫说是臣妹了,就如皇嫂所言,他现在六亲不认,不管不顾的,臣妹也没法子了。” “他难道不想要你手中兵权了?”周太后质问,这些年傅玺为了拉拢庆祥公主也没少费心思,她不信傅玺会连庆祥公主也顶撞。 “皇上要的不是兵权,臣妹乃一介女流,只能依附一人,如今皇上豁出去了,臣妹还能带兵造反不成?” 说白了,这一局皇上豁出去了,谁也别想好。 除非周太后狠下心放弃了赵王,重新选择另外一人和傅玺打擂台,否则这一局,周太后注定是要被傅玺牵着鼻子走。 周太后气恼,并没有打算妥协,又想起王女官之前的叮嘱,对着庆祥公主说:“蕴朱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哀家打算将赵王妃之位给她,你瞧怎么样?” 话落,庆祥公主的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赵王的性命还拴在裤腰带上呢,还敢惦记她女儿? “皇嫂,蕴朱已经有了婚约在身了。”庆祥公主提醒。 “有些事你也要尽快做打算,蕴朱若是能做赵王妃,哀家过继个皇嗣在她膝下,日后……”周太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对方。 没出口的话庆祥公主当然明白,是让蕴主母以子贵。 见庆祥公主没开口,周太后干脆更直白些:“蕴朱身份尊贵,又是你亲自养大的女儿肯定错不了,不论赵王将来如何,她有子嗣傍身,又有哀家在宫里扶持,只要你我二人肯联手,这后宫将来都是蕴朱的,凤栖宫,坤和宫,她喜欢哪个就住哪个。” 庆祥公主压下眼底的怒气,根本不为所动,周太后指使苑氏给她下药,害得允哥儿从小身子就弱,这笔账她还没算计呢。 如今又来异想天开的算计蕴朱,做梦! 但庆祥公主并未表现出半点不悦,而是笑了笑:“蕴朱这丫头能有皇嫂这般抬举,是她的福气。” 听着话音,周太后就知道有戏,连连做出保证不会亏待蕴朱。 “皇嫂是知道臣妹和陆家的恩怨,尤其是和苑氏之间,不共戴天,陆氏还在赵王身边伺候呢,蕴朱这丫头耳濡目染和臣妹一样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皇嫂有诚心,不如将陆氏交给臣妹如何?” 陆燕没了侧妃之位,只能保留了一个姨娘身份,对外称陆氏姨娘。 周太后神色一僵,劝道“苑氏和陆家都已经不在了,区区一个姨娘而已,你又何必计较,她是翻不出浪花的,只不过多一双筷子罢了。” 还没进门呢就容不下姨娘,日后真做了赵王妃还得了? 想归想,周太后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委屈求全,想将庆祥公主拉在自己这边。 等解决眼下困境之后,日后再做其他打算。 庆祥公主见周太后支支吾吾的打圆场,心里更加相信了云瓷的说辞,周太后和苑氏之间有猫腻。 而且苑氏极有可能就藏在周太后身边。 否则依照周太后的脾气,早就一口答应了,不过是个妾罢了,周太后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手里不知沾染了多少血呢。 这会儿来装慈悲了。 “实不相瞒,哀家答应过苑氏会好好照顾陆氏,她现在无依无靠,将来也没有子嗣,年纪再大一大,根本不会对蕴朱有任何威胁,你若是不解气,可以打她一顿,上一辈的事就别计较了,就当做给允哥儿积攒功德了。” 周太后不搬出允哥儿还好,庆祥公主态度坚决:“臣妹也不难为皇嫂,只要皇嫂睁只眼闭只眼,臣妹自行解决陆氏就行了,总之,蕴朱绝不可能和陆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周太后脸色一垮。 庆祥公主佯装没察觉周太后的脸色,笑意吟吟地说:“皇嫂,蕴朱可是您的侄女,那陆氏不过是一个贱妾罢了,可有可无的玩意儿,随人打发,您说呢?” 这话周太后并未接茬,一旁的王女官赶紧端着盏药上前:“太后,您的药该凉了。” 周太后也借着这个梯子下了台阶,手捧着药嘴里嚷嚷着脑仁儿疼,王女官道:“您一夜未眠,身子撑不住的。” 主仆两个一唱一和,庆祥公主也不多催促,反而关心起对方来:“皇嫂,您歇一歇吧,晚些时候臣妹再来探望你。” 送走了庆祥公主,周太后抬手就将手中的药砸了个粉碎,心口气的不停起伏。 “一个个都要逼死哀家不成?” 这时苑氏走了过来跪在了周太后膝下,泪眼婆娑:“太后,臣妇在这个世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求太后垂怜。” 刚才庆祥公主的话,她在屏风后都听见了,指尖都嵌入了掌心才没冲出来找对方问个清楚。 凭什么这么作践她女儿? 周太后揉了揉眉心,脑仁儿都快要烦得爆炸了,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哄着苑氏:“你放心,哀家不会不管陆氏的。” “太后,燕姐儿在赵王府有危险,能不能想法子将燕姐儿送走?”苑氏也想明白了,现在皇上,皇后,就连庆祥公主都在和周太后谈判。 而她也有谈判的资本。 经过这几日发生的事,让苑氏清楚地知道了周太后是个不靠谱的,一旦她没了利用价值,绝对会被放弃。 她的资本就是解药,皇上和允哥儿的解药,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周太后绝对找不出第二份解药,更没办法拉拢庆祥公主也没办法和皇上做交易。 所以现在苑氏只能拼命地为自己和陆燕谋划。 “怎么,连你也要威胁哀家?”周太后弯腰抬起手掐住了苑氏的下颌:“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苑氏强行挤出微笑:“太后,臣妇现在已经无依无靠,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倒是您别忘了,赵王现在的处境。” “你!”周太后气急,猛地松开了手,忽然说:“哀家用苑氏全族的性命和你换允哥儿的解药,如何?” 苑氏蹙眉。 “只要你将解药制作出来,哀家就放了陆氏,保证苑氏一族的性命无忧。” 周太后说得信誓旦旦,可苑氏毕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质疑地看向了周太后。 周太后嘴角勾起一抹笑,颇有几分疯癫的样子,凑近苑氏身边说:“你可知京城里为何人人都在传纳兰老夫人偏心,对纳兰信这个嫡长子不闻不问,甚至还有些苛待?” 苑氏眼皮跳了跳。 “纳兰信压根就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生儿子,纳兰老夫人是为保地位假孕争宠,提前备好了的男丁在半路上被接生婆不小心给捂死了,便派人抢了你母亲刚刚生下的儿子,也就是纳兰信本人,随后又在半路上找了个女婴冒充是苑氏嫡长女。” 苑氏脸色发白:“这不可能!” 周太后冷哼:“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压根就不是苑家的子嗣,纳兰信才是。” “那……那我是谁的孩子?”苑氏着急地问。 周太后笑了笑:“将解药调制出来,哀家自然会告知你的真实身份,你的身份可不简单,远比苑氏嫡长女尊贵多了。” 生怕苑氏不信,周太后又说:“纳兰家当初和苑家是邻居,苑老夫人和纳兰老夫人住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只要有心办事儿,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你可以回去打听打听,当初苑老夫人生产完之后,苑家是不是起了一场大火,烧死了很多很多人,苑家嫌晦气,才搬走了。” 那场大火,苑氏也听说过。 据说是一个小妾因为嫉妒才放的。 苑氏抬起头看向了周太后,满脸不信,周太后脸上的笑容弯了弯唇:“因为那个被捂死的男婴就是周家一个下人所生,周家追查过此事,若不是今日,哀家险些就忘了这事儿呢。” 她倒要看看纳兰云瓷知道自己是苑家后代,还会不会袖手旁观? 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出好戏了。 苑氏仍旧是不敢相信。 周太后干脆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哀家就让你亲自去一趟大牢,让你滴血验亲瞧瞧哀家所言是否有假!” 很快在周太后的精心安排下,苑氏伪装成小太监去了大牢,也见着了狼狈不堪的苑老太爷,也是她的父亲。 许久不见,苑老太爷已经憔悴许多,两鬓斑白,闭着眼背靠在墙壁后方。 大牢内还关押着其他的苑氏一族,有老有少,他们个个垂头丧气,看见来人眼睛亮了片刻,随后又黯然了下来。 小太监打开了铁链朝着墙角的苑老太爷抽了一鞭子,一鞭见血,苑老太爷闷哼声,睁开眼。 苑氏不敢去看,转过身跌跌撞撞离开了。 小太监将早就沾了血迹的鞭子递给了苑氏,苑氏将血滴落在干净的水碗中,随后咬破了指尖。 两滴血落下,竟毫不相融! 苑氏愣了。 周太后居然没有骗自己。 她真的不是苑家的女儿? 苑氏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应该侥幸,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断了她的路,又给她燃起新的希望。 回到了坤和宫,苑氏跪在了周太后膝下:“太后所言可否属实,臣妇只要制出解药,就告知臣女身世?” 至于苑氏一族的死活,也不该她操心,那是纳兰信应该要做的事,和她无关。 她只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重新站在阳光下,活出自我。 周太后点头:“这是自然。” 苑氏一口应了:“给臣妇一日时间。” “好!” 她将需要的东西一一写在了纸上,都是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其中还有几味渗人的东西,周太后瞧着就头皮发麻,随手就递给了王女官:“按照上面的尽快准备。” 王女官连连点头。 坤和宫的人去采买各种药材,对外宣称是给赵王医治,可云瓷压根不信,派了人跟着,但凡是坤和宫需要的药材,全都买回来。 直到疾风来禀:“娘娘,其中一味药是一整颗活的小儿心脏,这……” 他虽是暗卫,杀的也都是些恶人,还真没对一个孩子动过手,也实在下不去手。 云瓷脸色微变,对着疾风说:“你去一趟公主府,就说不论坤和宫送来什么药,都不要轻易相信。” “娘娘是怀疑坤和宫在配置解药,是要给小公子的?” 云瓷点头。 第131章 杀心再起 云瓷焦急地等了一个多少时辰,忽听外头传来消息,慕贤妃来请安,圆心道:“娘娘,大皇子昨儿晚上起了高烧,贤妃娘娘照顾了一夜,这个时候来,必定是为了大皇子来的。” “那便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慕贤妃神色匆匆的赶来,眉眼下是遮掩不住的暗青色,上前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瓷抬手示意她坐下:“不必多礼,坐吧。” “是。”慕贤妃落座,她环顾一圈然后压低声音:“娘娘,臣妾发现有人要暗害大皇子。” 闻言,云瓷挑眉。 “自从皇上将大皇子过继给臣妾膝下,臣妾不敢有一日疏忽,可昨儿大皇子却高烧不退,太医诊断是染了风寒所致还给开了药,臣妾略懂一点药理,在药中发现了两位相冲的草药,一旦服用,大皇子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表面上看是退了热,实际上却是要烧坏脑子的。” 慕贤妃紧紧攥着手中帕子,目光朝着坤和宫的方向看了眼,欲言又止:“臣妾担心是有人故意谋害大皇子,想挑拨皇上和勤王之间的关系,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云瓷的第一反应就是周太后在背后弄的,在这个宫里也只有她最不喜欢这两位皇子了。 可是,周太后这两日都在忙着照顾赵王,能有心思陷害大皇子吗? 按捺心中疑惑,云瓷安抚道:“你先别着急,大皇子现在怎么样了?” “回娘娘话,已经喝了退热的药歇了。”慕贤妃满脸焦急,又自责道:“皇上将大皇子嘱托给臣妾,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臣妾真不知该如何和皇上交代。” 说着慕贤妃的语气变得有些哽咽,眼角还有豆大的泪珠儿滑落,看上去还有几分柔弱。 这时夏露走了过来,朝着云瓷使了个眼色,云瓷会意只好敷衍慕贤妃几句。 “你先回去照看大皇子,等晚些时候本宫也过去瞧瞧。” 慕贤妃拿起帕子揉了揉眼睛,忙不迭地点头:“好,臣妾就不打搅娘娘了。” 说罢起身离开。 夏露这才上前:“娘娘,坤和宫那边的确是在研制药,已经在送去公主府的路上了。” 云瓷蹙眉,还真让自己给猜对了,这说明苑氏就在坤和宫藏匿,想起刚才的慕贤妃的焦急,转而对着圆心吩咐:“将此事禀报皇上,莫要人钻了空子。” “是。” 当务之急是要去看看送去的那份药究竟怎么样,至于大皇子,只能暂且搁置,等回来再说。 “夏露,准备一下,本宫要亲自去一趟公主府。” 二人换上了装扮出宫,直接来到了公主府,云瓷掏出庆祥公主曾给她的令牌十分顺畅地进了公主府。 庆祥公主也早早就得到了云瓷来了的消息,却并未马上见人,而是让贴身丫鬟将云瓷引入了偏殿候着。 “娘娘,公主正在接见贵客,您稍等。” 贵客? 莫非是苑氏亲自来送药的? 正如云瓷所料,苑氏打扮成普通妇人的模样出现在了庆祥公主面前,两人彼此看了眼。 苑氏又想起庆祥公主在大牢内和陆琮眉来眼去的模样,还有她受辱时的场景,心头的怒火逐渐上升,最后竟不受控制地抬手朝着庆祥公主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起。 “公主!”丫鬟大惊失色,转而怒瞪着苑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公主,来人呐。” “闭嘴!”庆祥公主制止了丫鬟,轻轻擦拭了嘴角的血迹,不悦地将来人呵斥离开:“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进来。” 无奈这些人又重新退下。 苑氏看庆祥公主忍气吞声的模样,有些得意:“算你识相,如今这个世上只有我能救得了你儿子,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变成路过街老鼠,今日这一巴掌只是略微惩罚罢了。” 庆祥公主紧绷着脸,并未计较苑氏刚才的举动,眯着眸:“本宫如何能确定你带来的解药就是真的?” “你还有的选?”苑氏冷笑,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指尖搭在桌子上敲打,时不时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嘲讽道:“若是没有我,你儿子活不过三个月。” 庆祥公主沉默不语。 “毕竟,这毒药可是我当初下在你的酒水中。”苑氏眸中全都是恶毒之色:“我本不想招惹事端,偏有人和我过意不去,陆家没了,苑家落狱,唯一的女儿都被变成侍妾,连条退路都不给留,我今日也是没法子了才走到这一步。” 苑氏心中恨极了,从风光无限的陆家大夫人变成了过街老鼠,被无数人追着唾骂。 这些全都拜人所赐。 “公主,咱们之间做个交易如何?”苑氏朝着庆祥公主似笑非笑地说:“眼下你有两个选择,既可以不用伤害皇上,又能拿到解药,你我之间的账还能一笔勾销。” 庆祥公主警惕地望着对方。 “要么把纳兰云瓷交给我,要么将公主的身份借给我一个月,如何?” “皇后在宫中,本宫如何将人交给你……”庆祥公主话未落,苑氏赫然站起身:“公主别在自欺欺人了,纳兰云瓷早就盯上了坤和宫,屡次找麻烦却没搜到我的藏身之处,如今我出宫送药,她必定紧跟其后!” 苑氏就是故意要暴露出消息,将纳兰云瓷引到公主府,在宫外,皇后要是死了,没人会追究她。 庆祥公主冷着脸。 “公主,允哥儿的性命这天底下只有心尖血作为药引子才可解,若是皇上的用不了,纳兰云瓷……她腹中孩子却可以。”苑氏意外得知纳兰云瓷竟然有了身孕,而且还是龙种。 她倍感意外。 但有些事也终于想通了,难怪皇上会不惜一切代价将纳兰云瓷娶进宫,什么凤命,都是提前预谋好的。 傅玺的解药就是腹中孩子的一滴血。 既然这样,那她就要这个孩子永远都生不出来。 庆祥公主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苑氏,眼神中透着质疑,云瓷怀孕她怎么不知情? “哈哈!”苑氏忽然掩嘴笑了,没一会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枉你自诩聪慧,还不知被人给利用了,纳兰云瓷确确实实有了身孕,她腹中的孩子是皇上的骨血,若是以此子入药,你儿子的毒立马就解开了。” 庆祥公主紧绷着唇,有一种被人欺骗过的愤怒感在心头蔓延。 “皇上和纳兰云瓷一块骗了你,借着你的手,给纳兰云瓷这个嫁过人的人一个名正言顺入宫机会,而你还傻乎乎地帮着她在外头立威。”苑氏看着庆祥公主变化的脸色,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纳兰云瓷医术高明,早就知道怎么解小公子的毒,可惜拖延至今,毕竟亲丈夫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弟,孰轻孰重?” 苑氏一副你真可怜的表情望着对方,有些话她戳破了说,就是不想让庆祥公主再继续自欺欺人。 “皇上早晚都会有子嗣的,但你儿子可等不及了……”苑氏也不催促了,一脸淡然地弯腰坐了下来,指尖把玩着茶盖儿,兴趣盎然地看向了对方的脸色。 她笃定,庆祥公主一定会选择牺牲纳兰云瓷这个欺骗者。 苑氏在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折磨纳兰云瓷。 将她受到的所有痛,全都加倍还回去。 庆祥公主确实有些犹豫了,有些事她的确怀疑过,但从未去追查,她宁可相信云瓷是有苦衷的。 隔壁偏殿 云瓷正在思索之际,门外忽然站着几个丫鬟守着,她眼皮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夏露,咱们走。” 夏露不解,但还是上前一把扶住了云瓷。 到了门口却被人拦住,一名脸生的丫鬟恭敬地说:“皇后娘娘,公主请您再稍坐片刻。” “本宫忽然想起凤栖宫还有要事未曾处理,改日再来。”云瓷说着就要往前走,那丫鬟竟直接张开双手拦住了去路:“皇后娘娘莫要让奴婢为难,若是公主一会儿见不着您,会责罚奴婢的。” “放肆,你居然连皇后娘娘也敢阻挠?”夏露瞪圆了眼睛,不悦地要呵斥。 云瓷见状伸手拉了拉夏露的衣袖:“罢了,既然义母要见本宫,本宫再等等就是了。” 她又重新回了原来的地方坐下。 此刻,心里已经有些忐忑了。 “娘娘,公主这是何意,为何将您扣着不放?”夏露也看出端倪了。 云瓷清冷着一张脸沉声说:“是咱们大意,落入陷阱了。” 一定是苑氏猜到了自己来了公主府,以解药之名威胁庆祥公主,她太着急了,竟忘了苑氏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大张旗鼓地在坤和宫去弄药材。 还有什么婴儿一颗心入药,摆明了就是在告诉她,要给允哥儿制作解药。 她还就信了,傻乎乎的中了圈套来了公主府。 “娘娘,那现在该怎么办?”夏露有些着急,娘娘身子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云瓷闭了闭眼:“但愿义母不要上当。” 苑氏现在恨自己,又何尝不恨庆祥公主呢,想借着庆祥公主的手除掉自己。 可庆祥公主又如何能保证得到的就一定是解药? 于是这么想着,云瓷眉眼跳得更厉害,总觉得有一环疏忽了,不知不觉就踩到了陷阱。 她揉了揉眉心,努力压着不安的情绪。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外头依旧静悄悄的,云瓷也越来越不安了,她对庆祥公主根本就没有防备。 没有将疾风带来,临走之前更是叮嘱圆心,任何人来都不许见,对外宣称身子不适病了。 傅玺这个节骨眼上都在忙着前朝的布局,后宫……后宫又能指望谁能发现自己不见了呢? 慕贤妃? 是了,还有个慕贤妃,她和慕贤妃说过晚些时候会去探望,若是慕贤妃久久不见自己来,会派人来请的吧? 云瓷越想越多,额前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倏然门口传来了丫鬟焦急的阻挠声。 “江公子,公主不在府上。” 江公子? 江凛? 云瓷猛然起身朝着屋外走,没走几步却被门口丫鬟及时发现,她进了门拦住去路:“皇后娘娘,再等一等吧。” 她冷着张小脸站在原地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丫鬟,或许是视线太过锐利,丫鬟竟有些不适应地低着头,避开了她。 “胡说,我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公主病了,为何不见我,是怕我担心么?” 江凛拔高了声音:“我还特意带来了公主最爱吃的点心。” “江公子将点心交给奴婢吧。” “公主府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阻挠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江凛不依不饶起来,声音离她也越来越近了。 云瓷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瞥了眼丫鬟的手势动作,一只手靠在后背随时都要攻击状。 眼前的人必然是个会武的。 派个会武的丫鬟来看守自己,云瓷有些哭笑不得,若她要跑,还束手就擒? “夏露,本宫渴了……”云瓷装作不经意间的回过身,眼尾瞄见了丫鬟收手的动作时。 仅仅一瞬间云瓷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掐住了丫鬟的下颌,猛地收紧力道。 丫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牵制了命脉,瞬间浑身无力。 “你……” 云瓷眸色泛着狠厉,制止了丫鬟开口,对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夏露使出了吃奶劲将一只青花瓷的花瓶朝着外头扔了过去,大喊一声:“有刺客!” 云瓷眼看着丫鬟眸中泛起的杀意,她皱着眉,将鬓间的簪子递到了对方手中紧握。 丫鬟疑惑。 下一瞬,云瓷手中力道猛地一提,只听嘎嘣声清脆响,丫鬟纤细的脖子竟被她给掐断了。 松开手,丫鬟瞪大眼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娘娘,你没事儿吧?”夏露吓坏了,将云瓷挡在了身后,弓着腰满脸戒备。 片刻后江凛出现在廊下,正要闯入,外头传来了庆祥公主的声音:“凛儿,你怎么来了?” 庆祥公主挡住了江凛的视线,居高临下蹙眉道:“今日本宫宴请贵客,你莫要闹,先回去吧。” 第132章 逼问身孕 云瓷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二人对话。 “娘娘,只要咱们喊一嗓子,是不是江公子就能听见了?”夏露小声嘀咕。 云瓷深吸口气摇头:“未必。” 若是庆祥公主一不做二不休,就连江凛也会有危险。 她不知道江凛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来的,从外面的动静看,应该是单枪匹马一个人。 偌大的公主府到处都是侍卫,江凛一个人未必是对手。 而她能对付阻挠的丫鬟,也是趁人不备偷袭所致。 也不知外面说了些什么,江凛竟然真的被劝走了,还是庆祥公主亲自将人给送走的。 云瓷闭了闭眼,心中五味杂陈。 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她竟一点儿也不意外,易身而处,她也会和庆祥公主做一样的选择。 耳边传来了脚步声,云瓷睁开眼看着熟悉的脸庞,不同的是对方的眼神变化,已经没了往日的慈和温度。 “义母。”她喊。 庆祥公主一身锦衣华服地站在面前,面色凝重的看了眼地上断了气的丫鬟,摆摆手:“胆敢刺伤皇后,简直该死,来人,拖去乱葬岗!” 很快地上的人就被处理干净。 庆祥公主脸上扬起了笑意,伸手要去拉云瓷,态度又恢复了和往日一样的温和:“让你受惊吓了。” 她拉着云瓷坐在椅子上,云瓷摸着她冰凉的指尖,也能触碰她一张平静的面皮下,是怎样激动忐忑的心跳。 “无碍的。”云瓷摇摇头。 “江凛还是这么鲁莽的性子,他若知道你来了,你偷偷出宫的消息可就瞒不住了。” 庆祥公主满脸无奈,又带着一点宠溺和云瓷聊起了家常,问起她在宫里琐碎事,有一搭没一搭。 忽然话锋一转:“本宫听说你们大婚当日,皇上只是去凤栖宫略坐片刻就走了?” 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现在才提及,云瓷不得不在心里多警惕几分。 “是。” “你样貌极好,皇上怎么会这般不待见你……” 云瓷苦笑:“可我毕竟不是皇上主动要的。” 庆祥公主闻言有些半信半疑,拉着云瓷的手继续感叹:“你能走到今日实在不易,皇上身子又不好,将来你膝下有个一儿半女的还算有个照应。” 此话一出,云瓷立马就明白了肯定是有孕之事暴露了,于是云瓷十分忐忑地看向四周,目露惶恐:“义母,实不相瞒,我……我已经有了近三个月身孕了。” “什么?”庆祥公主故作惊讶:“可你成婚还不足十日,怎么会有身孕?” 云瓷起身跪在地上,身子颤抖道:“求义母帮忙遮掩,这孩子是陆家的,若是被人知晓,这孩子必定是活不成的。” “孩子是陆砚辞的?”庆祥公主诧异,算算日子,三个月前云瓷的确还是陆砚辞的妻子。 “嗯!”云瓷吸了吸鼻子,一只手搭在小腹上:“陆家被定罪,此事我也不敢声张,除了父亲外,这孩子就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我曾多次拒绝过太后嫁给赵王,就是担心这孩子被发现会留不住,可不知为何被占卜出凤命,强行入宫做了皇后……” 云瓷的眼眶红彤彤的,眼神中尽是惶恐,伸手拉住了庆祥公主的手:“义母,都是我糊涂,但这孩子我实在舍不得。” 看着云瓷娇弱的宛若风中摧残的花骨朵,庆祥公主竟动了恻隐之心,她拉起了云瓷:“你可曾想过你肚子越来越大,孩子瞒不住时该怎么办?” “我……能瞒住一时算一时,只要能留下孩子,我做什么都愿意。”云瓷伸出手指保证:“义母放心,我绝不会让这个孩子冒充皇家血脉的。” 庆祥公主看着她神色苍白,将她拉了起来:“你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本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都是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转头,庆祥公主就吩咐了身边丫鬟去请个大夫来。 “义母?”云瓷惶恐。 “你别担心,一会儿你蒙着脸坐在屏风后,让大夫给你诊脉,咱们再想想其他法子。” 云瓷乖巧点点头。 按照庆祥公主的吩咐她坐在了屏风后,挡住了脸,伸出手腕让大夫探过一只手摸了摸。 仅仅片刻后就被诊断出喜脉。 “回公主话,这是三个月以上的喜脉了,大人孩子一切都好。”大夫说。 大夫是庆祥公主找来的,肯定是信得过,所以庆祥公主信了这孩子是陆砚辞的。 也就是说苑氏欺骗了她。 庆祥公主将大夫给打发走了之后,抬起手摸了摸云瓷肩,长叹口气,云瓷连忙问:“义母,怎么了?” “今日坤和宫的确是派人来送了解药来,不过还缺了一味药引子,手段有些残忍。”庆祥公主目露不忍:“想必那你也打听了,是婴儿的一整颗心,可试验过之后,才知道这颗心还是不合适,得用未出生的孩子,越小越好。” 云瓷脸色微变,果然如她所料,苑氏发现自己有孕故意挑拨离间,逼着庆祥公主对自己动手。 “义母的意思是要用几个月胎儿的?”云瓷脸色苍白:“当初苑氏不是说,只能用皇上的心尖血么,为何突然又改口了,我探过允哥儿的脉象,若是冒险吃错了药,极有可能会加重病情的。” 庆祥公主眸色微闪:“可本宫已经等不及了,允哥儿日日都要发作,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若不再试试,可能明儿本宫就见不着允哥儿了。” “义母的意思是不管成与不成,都要试试?”云瓷紧咬着唇,抬手摸了摸小腹:“义母是想用我的孩子给允哥儿入药?” 庆祥公主忽然感叹云瓷太聪明了,一点就透,她满脸惭愧道:“云瓷,本宫知道亏欠你,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毕竟你有了腹中孩子,在宫中太不方便了,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你别忘了你还有父亲,皇家血脉不容混淆。” “你年纪还小,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庆祥公主冰凉的指尖拉着云瓷的手不松:“倒不如趁此机会解决了他,养一养身子,日后再要一个属于你和皇上的孩子,你也不想这个孩子生下来,日后知道了陆家和纳兰家的恩恩怨怨,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这一刻,云瓷对庆祥公主的警戒又增添了一层,她苍白着脸。 “云瓷,若是不成功,哪怕是允哥儿真的没保住,本宫都会记得你这个人情,将来必定会护你一辈子。” 庆祥公主再次劝。 见她迟迟不语,庆祥公主扭头便叫人去熬药。 云瓷闻言一颗心坠入了谷底,浑身刹那间冰凉,紧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 第133章 就地正法 云瓷紧咬着唇不松,一双手紧紧地拉着庆祥公主的衣袖,过了好大一会儿,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好,能救允哥儿,也算是略略报答义母了。” 庆祥公主诧异地看向了云瓷:“你答应了?” 那可是云瓷的孩子啊。 云瓷苦笑:“苑氏会医术,她若是能开口帮忙肯定是别有所求,用旁人的孩子,未必能让她松口救允哥儿,她恨我入骨,若能让她消消气,我没了孩子既救了皇上,又能救了允哥儿,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么一解释,庆祥公主又有些动摇了,她快速地伸手拉起了云瓷,扶着她落坐。 “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本宫甚是欣慰,本宫只信她一回。” 云瓷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实际上手心全都是细腻的汗,绞尽脑汁都在想着如何脱困。 “义母。”云瓷又道:“若是想试验这解毒的法子有没有用,可以挑个人以身试毒,只要对方喝了允哥儿的血,就会染上允哥儿一样的毒,到时候解药制出来,也不过是小盅的事。” 有了云瓷的提议,庆祥公主心里便有了思索,脑海里第一个想的就是让苑氏以身试毒。 “好。” 在等待熬药的时候,庆祥公主便去找苑氏,顺带还弄来了允哥儿的血滴入茶水中。 苑氏没好气道:“这种蠢笨的法子你也信?” “怎么,不敢?”庆祥公主蹙眉,云瓷都能牺牲孩子了,她又有什么不敢喝的。 除非,苑氏告诉她的解药是假的。 苑氏沉默。 庆祥公主目光紧紧盯着苑氏,探究地望着她神色变化,最终苑氏颤抖的手去接桌子上的茶水,果然还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本宫还要提醒你一句,云瓷腹中的确有了孩子,不过未必是皇上的。” “什么?”苑氏的手瞬间又缩了回去。 这孩子如果不是傅玺的,根本就没有制解药的资本,能变成解药的前提必须是傅玺的血脉。 苑氏不可思议:“这孩子怎么可能不是皇上的?” 不是皇上的,那……难不成是二郎的? 一想到这,苑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若真的是二郎的,那可就是她的亲孙子啊。 仔细想想也是,云瓷嫁入宫到现在才短短几日,怎么可能是皇上的孩子呢? 庆祥公主脸色勃然一变,上前揪住了苑氏的衣领:“你若敢耍本宫,本宫必定让你生不如死,来人呐。” 一声令下,两个侍女走了进来。 “给本宫灌下去!”庆祥公主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盏。 “是。” 苑氏挣扎,可惜,抵不过两个会武的侍女,硬是被按住了将一整碗掺着允哥儿血的茶水灌下。 直到苑氏全部喝了下去,庆祥公主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不论云瓷刚才说的是真是假,但也有一部分可能这孩子是傅玺的。 所以,庆祥公主决定用苑氏的命赌一把。 至于那个孩子么,还未成型,日后再补偿云瓷就是了。 苑氏跌坐在地,仰着头看向了庆祥公主:“我说得很清楚,这孩子若是皇上的,才有可能做成解药,若不是,这世上仅有皇上的心尖血可医治,除非皇上还有其他血脉。” “无妨,总要试一试的。”庆祥公主一脸坚决。 拗不过对方,苑氏只能坐在原来的地方等候,此时外头已经传来了消息,药熬好了送过去了。 庆祥公主决定亲自去一趟,临走前叮嘱:“把人看住了。” “是。” 隔壁 云瓷听着脚步声渐渐逼近,侍女已经捧着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刚凑近,她就闻到了药味。 果然是落胎药。 这一刻,云瓷脸色惨白,指尖还有些颤抖地接过了药。 “娘娘,快喝了吧。”侍女一边劝,一边从云瓷手中夺过了药碗仰着头一饮而尽。 云瓷愣了愣。 侍女飞快地将药碗又送到了云瓷手中。 片刻后庆祥公主走了进来,看了眼云瓷手中还剩下几滴的碗,面上心疼不已:“云瓷,是本宫愧欠了你。” 云瓷将眼中的惊讶掩饰,摇了摇头,然后脸色发白地坐在了一旁椅子上,侍女又小声地在庆祥公主耳边嘀咕。 “好,扶着人去偏殿歇一歇,再找两个有经验的稳婆来,别让皇后娘娘遭罪。” “是。” 侍女恭恭敬敬地对着云瓷说:“娘娘这边请。” 云瓷故作虚弱地被夏露搀扶,走得极慢,庆祥姑娘则是盯着桌子上的空碗,又道:“让刘大夫看一看,这是什么药?” 没多久刘大夫就来了,确定无误是落胎药:“此药有些凶猛,可保证半个时辰内就让人发作。” “好,下去吧。”庆祥公主坐在了椅子上等候。 其实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紧紧攥着手心,可为了允哥儿,如今已经没了别的出路了。 侍女将云瓷引入偏殿后,她的脸色就已经有些不太好了,弓着腰,额前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娘娘,奴婢快不行了。”侍女说着便上了榻,低着头的功夫下半身已经见了血,云瓷飞快的诊脉,对方竟已经有小产的架势了。 “你……你为何要帮我?” 侍女摇头;“奴婢只不过报答恩人罢了,现在还不是解释的时候,稳婆一会就要来了。” 云瓷闻言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顾不得许多立马就爬上了榻,飞快地将帷帐放下,和侍女挤在同一张榻上。 没一会儿就来了两个稳婆,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剪刀和盆,夏露瞧着差点惊叫出声。 “这……这不行,还是你们在旁边指挥,由我来吧。” 夏露掐了一把大腿,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由分说地从稳婆手中接过了木盆:“我家主子不喜被人围观……” “夏露!”云瓷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时不时发出闷哼的声音。 两个稳婆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将东西递给了夏露。 云瓷的叫声越来越大。 没多久,夏露就将带血的裤子,盆中接下来的半盆子血端了出来,她的手上全都是血。 稳婆见状赶紧上前接着,讪讪地笑道:“姑娘辛苦。” 夏露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哆哆嗦嗦地说:“快拿走吧,再给我弄一套干净衣裳来。” 这个要求很快就满足了。 有夏露在外守着,云瓷看着疼得满身大汗的侍女,她双膝跪地:“今日你救了我,你对我有大恩,来日必定报答。” 侍女紧咬着牙没哭出声,她微微笑:“奴婢一条贱命怎么能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呢,奴婢的确有事相求。” “你说。” “奴婢想要一个宫中贵嫔的身份。” 云瓷一愣。 “娘娘放心,奴婢对皇上并无他意,只是想借助这个身份做些事,还请娘娘成全。”侍女挣扎着身子要起身,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将虚弱掩盖住:“娘娘也不必急着回应。” 云瓷抚了她一把,目光瞥见床榻上的血迹,飞快地答应了:“好,我若回宫,定会跟你安排。” 侍女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意:“多谢娘娘成全。” 云瓷又给侍女改了脉象,她知道一会儿庆祥公主定会来的,所以也给自己改了脉象,顺带还制造了气恼之极险些杀了侍女的假象。 侍女跪在地上,胳膊上被划伤,鲜血顷刻间就染湿了衣裳,也正好掩盖了侍女惨白虚弱的模样。 果不其然,庆祥公主知道云瓷这边顺利取血之后,第一时间来探望,先是看了眼侍女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儿?” 夏露没好气道:“这贱婢说话不中听,被娘娘罚了。” 庆祥公主倒是没有多怀疑,摆摆手让人退下,抬脚就朝着榻上走过去:“云瓷消消气,你身子正虚着,可别气坏了身子。” 她素手撩起了帘子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空气里还有污浊的血腥味,庆祥公主已经信了一大半了。 没多久,刘大夫又进来了,给云瓷诊脉,随后朝着庆祥公主点了点头。 这下,庆祥公主算是彻底相信云瓷没了孩子。 她脸上浮现愧疚;“云瓷……” “义母,我能帮到允哥儿就只有这些了,天色不早了,还请义母尽快送我回宫,若是被人发觉不见了,只怕难以抵挡流言蜚语。”云瓷小声说。 庆祥公主二话不说点了点头,叫人备上了马车,又亲自给云瓷换上了干净衣裳,将人送上马车后叮嘱:“等府上的事解决了,本宫再去宫里探望你。” 云瓷将大半个身子都撑在了夏露身上,虚弱的点点头。 上了马车后,云瓷依旧不敢松懈直到马车停靠在宫门口,她入宫后,一只脚落地整个人才有种踏实感。 “娘娘,咱们回来了。”夏露带着哭腔,就差一点儿,小主子就没保住。 她现在想想整个人都是虚的。 云瓷紧咬着贝齿,从今日开始她对庆祥公主那点子愧疚,还有感激之情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轻轻抬手摸了摸小腹,幸好孩子还在。 “皇后娘娘!” 身后传来了江凛的声音,他紧张不安地看着云瓷:“娘娘还好吧?” 他的视线落在了云瓷的小腹上。 云瓷没说话摇了摇头:“公主府救了我的那个丫鬟是你安排的?” 江凛没有否认点头:“那丫头是我几年前救下来的,见她可怜,便安排在了公主府谋个安稳,没想到误打误撞还有些作用。” “她的孩子……” 江凛立即解释:“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不过是碰巧看见她出门买红花,便央求她帮了个忙。” 加上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江凛耗费了不少银子给侍女上下打点,最终才得到了这门差使。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江凛曾留在公主府的一些暗线帮忙。 云瓷道:“你的手既能伸进去公主府,就一定有法子安置她,一定要让她活下来。” 等风头一过,她要报答此人。 江凛点头:“娘娘放心。” 重新回到了凤栖宫的一刹那,云瓷的脚都快软了,整个人身子往下坠落,幸亏被夏露及时搀扶住了。 “娘娘小心。” 云瓷落座后,后背仍是一层湿漉漉的,圆心也未曾多问直接倒了杯茶递过去。 过了许久,云瓷才逐渐稳定下来。 入了宫之后才知从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如今才是宫门似海,让她不得不防。 “可有人来探望过本宫?”云瓷看向圆心。 圆心摇头。 “慕贤妃那呢?” “回娘娘话,大皇子高烧不退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勤王耳中,恰好勤王来找皇上谈事,所以皇上和勤王都去了慕贤妃宫中。”圆心回。 云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真是巧啊,偏偏皇上就被勤王给缠住了。” 眼下是傅玺拉拢权势的关键时刻,根本不能得罪勤王,大皇子又是勤王的嫡亲孙子,她在公主府的消息根本就送不到傅玺耳朵里。 圆心疑惑不解地看向了云瓷。 “罢了。”云瓷揉了揉眉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到底是哪一步疏漏了,竟被人得知了有孕的事。 回想了许久,云瓷也没想明白哪里出错了,但肯定的是此人一定在宫里。 “娘娘,赵王今日又犯病了,挣脱了束缚活生生打死了两个宫,最后被看守的侍卫及时发现,今日还呕了血,太后急得团团转,几次派人去请皇上都没见着。”圆心说。 赵王当然会痛苦了,而且还会越来越痛苦,身边根本离不开人,而且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死! 无时无刻不想着去寻死。 这药可是她亲手研究出来的,取名生不如死。 “娘娘,太后来找您了。” 殿外宫女来传。 云瓷冷笑,她不知道周太后在今日扮演什么角色,不过既然敢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请进来吧。” 周太后怒气冲冲地赶来,见着云瓷后,脸色更加不悦:“纳兰云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混淆皇室血脉,该当何罪!” 果然,周太后也是知晓她有孕的。 “太后此话怎讲?”云瓷故作诧异。 周太后冷笑:“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丑事,识相的就赶紧把解药交出来,哀家可以对此事睁只眼闭只眼,否则今日哀家就要将你就地正法!” 第134章 皇家嫡子 面对周太后的威胁,云瓷嘴角翘起讥讽:“太后审问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凭空污蔑臣妾,这个罪臣妾可不会认!” 随后云瓷便朝着夏露使了个眼色。 夏露会意悄悄退下,在长廊尽头找到了疾风:“你速速去一趟公主府,禀报公主,就说太后来凤栖宫指认皇后娘娘混淆皇室血脉。” 疾风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里面,云瓷和周太后在周旋打太极,互不相让。 云瓷也知道今日周太后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解药,而不是真的要她死,可若是拿不到解药,杀了她泄愤也是有可能的。 公主府 庆祥公主眼睁睁地看着苑氏在廊下熬药,将半盆子的血加入其中,她强忍着作呕耐着性子等待。 苑氏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望着翻涌的汤药,她思绪飘飞。 脑子里一边想着这极有可能是未出生的孙儿,只觉得可惜,又想着云瓷对她所做种种,顿时又觉得这孩子就算出生了,她也未必稀罕! 此时庆祥公主又得知周太后竟在第一时间去找云瓷的麻烦,她冷着小脸。 “皇上呢?”她问。 “回公主话,皇上今日一直陪在慕贤妃身边,并未去凤栖宫。” 庆祥公主大骂了声糊涂! 苑氏抬眸看向了庆祥公主,指了指药罐子:“药熬好了。” 当着庆祥公主的面苑氏率先倒了一碗,忍着恶心喝了下去,随后又倒出了一碗递了过去。 “刘大夫!”庆祥公主伸手接过转头就递给了刘大夫,刘大夫仔细检查之后,确定不是毒药,回应道:“公主,此药无毒。” 至于是不是解药,就很难说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庆祥公主也不再犹豫了,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身边侍女:“让小公子服下。” “是。” 莫约片刻后,屋子里忽然传来了尖叫声,还有瓷盏落地的声音,庆祥公主大惊失色,飞快地赶了过去。 只见允哥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地倒在了榻上。 “怎么回事儿?”庆祥公主怒问。 刘大夫上前诊脉,仅片刻便跪在地上:“公主,这不是解药,小公子这是又犯病了,而且来势汹汹,极有可能……”熬不过去了。 后半截话刘大夫不敢再说了。 庆祥公主猛地跌坐在榻上,失落道:“云瓷没有欺骗本宫,那孩子真的是陆砚辞的。” 看着允哥儿难受地在榻上翻滚,庆祥公主心如刀割,只恨不得亲自替了他才好。 “允哥儿……” 屋外,苑氏正巧看见这一幕,她强忍着最后实在是没憋住,转头就去扣嗓子眼。 她竟真的用了嫡亲孙子入了药。 想到这,苑氏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只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给吐出来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衣领被人紧紧揪了起来,苑氏抬眸对上了庆祥公主的视线,她说:“公主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早已经提醒过你,必须是皇上嫡亲血脉才可入药,那孩子不是皇嗣,自然不能入药。” 庆祥公主紧紧咬着牙,愤恨不已。 “是公主赌错了,纳兰云瓷她没有欺骗你。”苑氏面露可惜:“可惜了我的亲孙子也没了。” 此时的庆祥公主恨不得将苑氏千刀万剐。 “为今之计,只有皇上的心尖血方可入药了。”苑氏一点也不害怕,她要是死了,允哥儿也要死。 她自信天底下只有她一人会配药。 苑氏更笃定,庆祥公主舍不得放弃允哥儿,哪怕是最后一丝希望。 果不其然,庆祥公主松开了手,凝着脸不说话,目光瞥了眼廊下的药罐子越发觉得恶心:“还不快收拾干净!” 很快丫鬟们便将东西撤掉,又撒了些香灰,才将空气中的药味给驱散了。 “今日小公子服错了药,导致病情加重,若不及时用解药,他活不过一个月!”苑氏道。 “你闭嘴!”庆祥公主转过身猛的呵斥。 苑氏不以为然:“公主倒不如想想,这皇位究竟由谁来坐对你更有利。” 傅玺取血必死无疑,赵王身中剧毒,拿不到解药也只有等死的份,两位都没有子嗣继承。 “我要是公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纳兰云瓷认了小公子做儿子,再借机扶持小公子上位。” 啪! 庆祥公主抬手便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苑氏脸上,她满脸警告:“休要来激怒本宫!” 随后她命人将苑氏关押起来:“任何人不许见。” 冷静下来,庆祥公主只能硬着头皮入宫瞧瞧,今日她的确是对不起云瓷。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替云瓷摘除混淆血脉的事。 凤栖宫 周太后坐在主位上看着云瓷铁青着小脸,心里有刹那间的痛快:“皇后就别挣扎了,你的脉象只要有经验的稳婆瞧瞧,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与其两败俱伤,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各自休养好了,再争也不迟啊。” 她倒要看看云瓷能忍多久。 云瓷紧绷着神色,故作惶恐,迟迟不开口。 周太后看着她滴溜溜转悠的眼神,心中更加确定是抓到了云瓷的把柄,又继续说:“纳兰云瓷,这事儿戳穿了,倒霉的还有你父亲纳兰信呢,你真的忍心看着纳兰信被牵连?” “太后……”云瓷听着耳边传来的信号声,知道是庆祥公主来了,所以激动地起身:“要杀要剐就冲臣妾一人来,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你无辜?”周太后气笑了:“你以为你的手上就没有沾染血,天底下还有比你心机更深沉的人么?” “太后逼死了臣妾,就不担心皇上不会轻易饶了您么?” 周太后冷笑:“那个孽障表里不一,早就该死了,识趣的就乖乖和哀家合作,交出解药,哀家会给你一个体面,否则等哀家送走了皇上,绝不会轻饶你!” 云瓷浑身都在颤抖,虚弱的大半个身子倚在夏露身上,死死咬着牙不说话了。 “纳兰云瓷,哀家没有耐心了,今日这解药你若是不交出,哀家绝不罢休!” 周太后已经慢慢站了起来,目光阴狠地盯着云瓷,就像是等待一只待宰的羔羊。 “皇嫂怎么这般大怒火?” 庆祥公主笑意吟吟地走了进来,看了眼脸色苍白的云瓷,上前一步:“你身子不好,怎么被气成这样?” “义母。”云瓷强忍着恶心才没有甩开庆祥公主的手臂,哽咽着声音,握着对方的手还有些颤抖。 庆祥公主见状越发愧疚:“到底是谁在污蔑你?” “庆祥,这是宫里事,你就别插手了。”周太后虽不知庆祥公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了,但还是给对方几分薄面,缓和了语气:“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皇后混淆血脉,这是死罪。” “混淆血脉?”庆祥公主故作恼怒:“是谁在乱嚼舌根,皇后明明并未有身孕,哪来的混淆,皇嫂可别犯糊涂,莫要忘了前几日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皇后可是神女凤凰降临,若此时再闹出什么来,外头绝不会怀疑皇后,倒是皇嫂这边咄咄逼人,反而要落人口舌了。” 一听这话,周太后气得够呛。 现在城外百姓都在说太后才是邪凤,好好的一世英名全都被毁了。 “皇嫂,要是皇后再有个三长两短,莫说皇上追不追究,就是那些百姓私底下也会议论纷纷,周家那边再想有出头之日可就难了。” 邪凤搅合的临安动荡不安,百姓岂能饶了周太后? 果不其然,周太后被吓唬住了,目光紧紧的盯着云瓷,难道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云瓷的把柄落在手上,却轻易饶过? 她太不甘心了。 “宫里的太医已经换了一匹了,皇嫂倒不如爱惜自己的羽毛,别再针对皇后了。” 庆祥公主将云瓷护在身后,和从前一样那般护犊子。 可这次,云瓷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感动。 不过是图自己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 “此事哀家也不想闹得太大,只要皇后交出赵王的解药,哀家可以保证日后绝不会再提此事。”周太后一脸郑重地说:“否则,赵王有个什么闪失,哀家还顾忌旁的名声做什么?” 此时王女官在周太后耳边嘀咕几句,周太后脸色勃然大变,起身就走。 云瓷也差点没撑住身子一软倒在了夏露怀中。 “娘娘!”夏露惊呼,扶着人坐下。 云瓷撑着力气朝着庆祥公主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多谢义母。” “傻孩子,你我母女之间说这些做什么。”庆祥公主也坐在了一旁,看了眼外头,叹了口气:“凤栖宫发生这么大的事,皇上怎么也没来瞧瞧?” “皇上本就不待见娘娘,不过是想让娘娘制衡太后罢了,才会帮着娘娘撑腰。”夏露小声嘀咕。 “夏露!”云瓷不悦呵斥。 夏露缩了缩脖子讪讪闭嘴。 庆祥公主对此信了几分,她又问:“赵王的身子还能撑多久,解药当真在你手上?” “解药在皇上手中,只要皇上能活下来,赵王就死不了,天底下也无第二人再解开此毒。”云瓷说。 庆祥公主闻言眼眸微动,要云瓷屏退了所有人:“本宫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 “都退下吧。” 很快人都走了,庆祥公主压低声说:“接下来你可有其他打算?” 云瓷故作不解的看向对方。 “云瓷,你年纪还轻,总要为了以后做打算,不能再受制于人了。” 这话似是在暗示什么。 “义母,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能做什么,得罪的人又太多了,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就不错了,哪还敢奢求其他。” 庆祥公主摇摇头,指尖搭在了云瓷的小腹上:“对外你若宣称有了孩子,这孩子就是当之无愧的皇嫡子,身份尊贵无比。” 第135章 釜底抽薪 云瓷脸色微变,愕然抬起头看向了庆祥公主:“义母……” “你别怕,凡事还有本宫在呢。”庆祥公主紧紧握住了云瓷的手,继续说:“此事若是被戳穿了,便是欺君之罪,但本宫有法子。” 云瓷佯装是被吓着了,嘴唇都在颤抖,苦笑道:“义母,我在后宫无依无靠,又屡次得罪了太后,腹中又没孩子,到了时候若是生不出孩子,又或者来了个滴血验亲,我又该如何?” 这些事庆祥公主在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只要铲除了周太后,将人弄走,皇上若是不再这个世上了。 又有谁能证明这个孩子不是皇家血脉? 只要她说是,无人敢怀疑。 “你相信本宫吗?”庆祥公主眸色坚定的问。 云瓷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随后庆祥公主递给了云瓷半块玉佩,质地触手温润,一半图案更像是云纹图腾。 “这是?” “这是先帝留给本宫的两万暗卫,就在京城,本宫将他留给你傍身,至于宫里么,没有自己人的确不方便。”庆祥公主微微一笑:“晚些时候本宫给你弄份名单来,这上面都是本宫的人,你尽管放心用。” 庆祥公主抬起手重新搭在了云瓷的肩上,语气似是轻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与其被人处处威胁,倒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着云瓷的脸色一寸寸的白下来,庆祥公主不免有些心疼:“你先好好休养,得了空本宫再来探望你。” “是。”云瓷乖巧点头,目送人离开。 望着庆祥公主远去的背影,云瓷眼中的冷意更甚,来到廊下:“疾风!” 疾风倏然出现在眼前:“主子。” “晚些时候务必要让皇上来一趟。” 有些事必须要和傅玺商议了。 “是。” 也不知庆祥公主去找周太后聊了什么,周太后大发雷霆后,果真没有去找云瓷的麻烦了。 入了夜 云瓷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果然看见了傅玺走了过来,傅玺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疲倦,温和的冲着她微笑。 看表情,白日里的事应该还不知晓。 云瓷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她目光盯着傅玺的视线,眼看着傅玺眸中腾升的怒火。 “你现在怎么样?”傅玺上下打量着云瓷。 她摇了摇头:“暂时无碍。” 下一秒傅玺抬起手将云瓷揽入怀中,又不敢抱的太紧,呼吸有些急促,低沉中依旧能听出怒气满满:“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随后傅玺开始解释今日被勤王牵绊住留在了慕贤妃那,大皇子的确高烧不退,病的开始说胡话了。 几个太医都不敢马虎,轮流给大皇子退烧,好不容易灌下了药眼看着烧退了,结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起了热。 勤王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大皇子的病当真这么严重吗?”云瓷从他怀中抬起头,皱着眉:“太医院不至于连一个风寒都治不好。” 傅玺冷笑:“什么风寒,我虽不会医术都知是有人在背后捣乱。” “那你可有怀疑的人?” 太后?庆祥公主?还是旁人? “是六王。”傅玺沉声道。 六王是勤王的弟弟,当年的六皇子,以封号册封为王,现在宫里的二皇子就是六王的嫡亲孙子。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六王这么迫切的想要除掉大皇子,就是在给二皇子铺路。 傅玺现在是四面楚歌,人人都在算计他的皇位,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给攻击了。 “皇上可曾想过置之死地而后生?”云瓷抬起头,拉开了些距离:“与其这样被动,倒不如想个法子坐山观虎斗,他们现在目标一致对你,是因为你还在这个位置上,若是位置空出来了,自然就斗起来了。” 傅玺沉默了。 云瓷又将今日庆祥公主的对话一一说出来,依照她的意思不能再坐以待毙,直接打破僵局。 “庆祥公主已经动了杀心,允哥儿的身子也拖延不了多久,她必定会和太后合作。” 从前她相信允哥儿要是死了,庆祥公主也活不成了,可现在么,她觉得未必。 一个公主能放弃荣华富贵去死? 能舍得? 皇家亲情淡薄,谁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经此一事,云瓷也看开许多了,现在大家都是披着面皮对外,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要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要么绝不相信。 在不确定自己腹中孩子是否是龙种的情况下,庆祥公主坚决用自己的孩子赌一把。 就凭这个,她坚决不会再和庆祥公主站在同一阵营。 只有你死我活! 傅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紧绷着脸点了点头,再次将云瓷揽入怀中。 这一次她并未推开。 只有心疼,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才能活到今日? 这一夜两人商议很久,直到天快亮起他才离开。 “娘娘,您也歇一歇吧。”夏露瞧着云瓷眼中还有红血丝,心疼极了,从昨儿到现在都在奔波,一点儿都没歇息,又怀着身子呢,怎么能熬得住? 云瓷点头,的确是累了。 在榻上歇了两个时辰左右,夏露才将云瓷叫醒,并未开口,而是使了个眼色。 云瓷慢悠悠起身。 “娘娘,是庆祥公主来探望您了。”圆心说。 “义母……”云瓷正念叨着,下一秒手就被握住了:“你身子不好,就躺着歇一歇吧。” 庆祥公主坐在了榻上,看着她羸弱苍白的小脸长叹口气:“都怪本宫一时糊涂,让你遭这么大的罪。” “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怪义母。”云瓷眸光清澈坦诚,让庆祥公主根本就查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 随后庆祥公主从怀中取出几粒药丸递给了云瓷,云瓷凑过鼻尖嗅了嗅,是假孕的药。 “你会医术,本宫也就不瞒着你了,这是假孕药,你服用下去,日后就让太医院的柳太医和章太医二人给你诊脉,都是本宫的人,可以信得过。”庆祥姑娘指尖下移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你放心,没有人会拆穿你,也没人有这个机会了。” 云瓷故作不解。 “云瓷,允哥儿昨儿晚上又发作了。”庆祥姑娘话锋一转,声音哽咽:“他一次比一次病的更严重,本宫等不及了。” “允哥儿还好吧?”云瓷担忧道:“用不用我去瞧瞧?” 庆祥公主泪眼婆娑的摇头:“他已经毒入膏肓,药石无医,唯有解药才可根治。” 又听着庆祥公主聊了几句伤感的话,云瓷只能手忙脚乱的安抚着,过了许久,庆祥公主才说:“皇上对你无情,你也不必留希望,日后母凭子贵做太后,谁也不能耐你何?” 云瓷垂眸:“如今我已经没其他选择了,但凭义母安排。” 于是庆祥公主激动的拉着云瓷的手说:“今日本宫就做东邀皇上一块来喝酒,到时将他强行留在凤栖宫,待明日后,你腹中的龙子就名正言顺了。” 云瓷闻言紧紧咬着唇,似是做了某种很大的决定才点了点头:“听义母的。” “好孩子。”庆祥姑娘脸上笑意更浓,又抬起手摸了摸云瓷鬓间一缕秀发。 这时外头小太监来传话,坤和宫的赵王不慎坠入井中,幸亏被发现及时救了回来,虽无性命之忧,但人已经昏迷不醒。 周太后叫人抬着昏迷不醒的赵王去议政殿求情,傅玺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准予了赵王暂且不去青州,等休养好了身子再出发。 “赵王竟如此想不开?”庆祥公主诧异,随后看了眼云瓷:“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你且忍一忍,咱们去一趟坤和宫。” 云瓷点头,叫宫女伺候着洗漱。 很快梳洗打扮之后跟着庆祥公主一块去了坤和宫,半路上还遇到了慕贤妃。 “臣妾给皇后娘娘,公主请安。”慕贤妃屈膝行礼。 庆祥公主抬手:“不必多礼了,本宫听说大皇子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回公主话,大皇子已经转危为安了,臣妾是去坤和宫探望赵王的。”慕贤妃看了眼云瓷,解释道:“臣妾代皇后掌管后宫,赵王在后宫出事,臣妾担心不去瞧会落人口舌,所以去瞧瞧。” 慕贤妃来到了云瓷身边,恭敬的略弯腰,伸出胳膊想要去触碰云瓷的手。 就在这一瞬间,云瓷恍然了。 她记得慕贤妃是会医术的。 第一次见面时慕贤妃就曾碰过她,那时云瓷对慕贤妃可是十分信任,就因为傅玺说过,慕贤妃是他的人,可用。 所以毫无防备。 现在看来,绝非偶然。 云瓷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嘴角挡住了慕贤妃递过来的手,朝着夏露看了眼,夏露立即担忧的上前扶住云瓷的胳膊:“娘娘,外头风大,您怎么又咳嗽了。” 夏露的身子挡在慕贤妃面前,隔绝了慕贤妃的接触。 “本宫无碍。”云瓷摇摇头,又看向了慕贤妃:“你照顾大皇子太辛苦了,又要掌管后宫,是本宫的不是,从今日开始你就安心照顾大皇子,至于后宫,本宫闲来无事不必你代劳了。” 慕贤妃脸色微变:“皇后娘娘,臣妾不辛苦的,臣妾贱皮子哪比得上娘娘尊贵,能替娘娘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瞧你。”云瓷叹了口气:“昨儿大皇子病了,勤王着急了一天,皇上也跟着操心,你要是熬坏了身子,大皇子谁来照顾?” “娘娘,臣妾以后定会小心谨慎,不会再让大皇子受伤了,而且臣妾对宫中已经熟悉了,娘娘若是接管……”慕贤妃欲言又止道:“怕是会被人糊弄了。” 云瓷见她来回推辞,就是不肯将掌管后宫的权交出来,她清冷的小脸一沉:“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慕贤妃分身乏术,还是好好照顾大皇子吧。” 说着不给慕贤妃开口的机会,她看向了庆祥公主,虽未开口,眼中却是试探的意思。 “从前中宫无主,你代为掌管也没什么可说的,如今皇后既在,慕贤妃还是别抬贪恋权势了。” 庆祥公主附和,认可了云瓷的意思。 闻言,慕贤妃紧咬着唇有些委屈:“代为掌管后宫是皇上的意思,并非臣妾贪恋,臣妾只是好心替皇后娘娘分忧,没想到却让娘娘误会了,既如此,那臣妾稍后便将凤印归还。” 云瓷淡淡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脑海里开始过滤慕贤妃的每一句话,试图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三人到了坤和宫。 王女官亲自站在廊下迎:“给主子们请安,太后娘娘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殿下休养。” “赵王现在怎么样了?”庆祥公主扬起下颌:“好端端怎么就想不开跳井了?” 好端端? 王女官嘴角扯了一下,抬眸瞥了眼云瓷。 宫里谁不知道赵王这是中毒了,被折磨的不轻才会有了活不下去的想法,挣开了绳子,一头毫不犹豫的扎入了井中。 幸好被人发现及时,不过纵使是这样,周太后也被吓得不轻,浑身都在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日本该是赵王离京的日子,就这幅模样,周太后哪肯放心,直接豁出去找傅玺谈判。 不论如何也要留下赵王。 好在,傅玺同意了。 经过太医的抢救,赵王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周太后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又加派了人手候着,以防万一。 几人没见着赵王只能原路返回,到了分岔路口,慕贤妃行礼后转身离开。 庆祥公主笑道:“本宫好几日没见着皇上了,你先回去歇一歇,本宫去探望皇上,晚些时候一同去你那用膳,你好好准备。” 云瓷闻言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点头。 等回了凤栖宫没多久,慕贤妃就派人将凤印全都送回来了,夏露一一检查,确认无误。 “先收起来吧。”云瓷环顾一圈看着殿内的奴婢们,已经有些不确定这些人究竟安不安全了,抬手将人都打发了,才召见了疾风:“慕贤妃究竟是什么人?” 疾风道:“回主子话,慕贤妃并不是慕家姑娘,早已经无父无母,和属下一样都是暗卫,她是从一千个女暗卫中唯一活下来的,已经跟随主子六年了。” 背景干净,挑不出毛病。 “去查一查慕贤妃身边所有人,有没有和公主府,坤和宫的人接触过。” 疾风一愣:“主子怀疑慕贤妃叛主?”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些年慕贤妃可是为傅玺做了不少事,衷心耿耿,根本不可能背叛。 第136章 局势混乱 看着疾风那不可思议的眼神,云瓷还有一刹那的恍惚,还真以为是自己怀疑错人了。 好在,下一秒疾风就点头:“主子,属下这就去查。” 与此同时,慕贤妃正在陪伴大皇子,她坐在榻边握着大皇子纤细的指尖,思绪飘飞。 “娘娘,皇后娘娘今日怎么能当众将凤印给抢走呢,明明是皇上亲手交给您的。”宫女有些愤愤不平,努努嘴看了眼榻上的大皇子:“当初要不是您救了皇上,将来的大皇子才是您亲生孩子,哪轮的着过继一个旁人的孩子。” 慕贤妃瞥了眼说话的宫女:“不许擅自揣测圣意,皇后娘娘毕竟是中宫……” “娘娘,您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才会被皇后娘娘给拿捏住了。”宫女继续气愤道:“您这样委曲求全受了委屈也不说,皇上又怎么能知道呢?” 依照她的意思就应该直接去找皇上哭诉。 慕贤妃不语。 “皇上器重您,才会才皇后未入宫时给您过继了大皇子傍身,您可千万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若是让皇上知道您撑不起来后宫,万一将大皇子交给了旁人怎么办。” 闻言,慕贤妃白皙的脸颊上划过一抹诧异,皇上会这么做吗? 耳边宫女喋喋不休,有些话慕贤妃却是听进去了。 到了午时傅玺过来探望大皇子:“人怎么样?” “回皇上话,中间醒来一次喝了大半碗粥,玩了会儿又睡下了。”慕贤妃垂眸低声回应。 傅玺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却被慕贤妃给拦住了:“皇上,臣妾今日备了些酒菜,您不如留下尝尝吧。” 闻言,傅玺蹙眉:“不必了。” 随后傅玺抬脚就走。 没多久宫女就来禀报,傅玺去了凤栖宫,并且决定晚上留在了凤栖宫用膳。 慕贤妃无奈叹了口气。 凤栖宫 傅玺和云瓷对立而坐,庆祥公主也坐在一旁,她笑着说:“这些日子忙着照顾允哥儿,倒忘了云瓷了,今日咱们也算是家宴了,正巧本宫带了些酒过来,皇上可要尝尝。” 期间傅玺并未看过云瓷一眼,态度始终淡淡。 云瓷对傅玺也是一副很陌生的样子,恭敬中又带着几分疏离,庆祥公主见状对着傅玺说:“云瓷虽是本宫的义女,可本宫绝不许她被人欺辱,你要好好待云瓷,否则,本宫可饶不了你。” 傅玺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之下只好拿起了筷子夹了只白灼大放在了她碗中。 “皇上,娘娘从不吃虾的。”夏露小声提醒。 云瓷微愣,没好气斜了眼夏露,夏露缩了缩脖子低着头闭嘴。 “皇上勿怪,这丫头跟着臣妾许久,实在不懂规矩。”云瓷无奈赔笑,当众将那只虾给吃了下去。 傅玺脸上的笑意也是很不自然,一副看在庆祥公主的份上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让庆祥公主不得不相信两人是没什么感情的,这样一来她就更放心了。 “皇后别紧张,皇上又不吃人。”庆祥公主挑起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开始闲聊起来,时不时的给傅玺倒酒。 在庆祥公主的劝说下,傅玺渐渐露出了迷离之态,眼看着差不多了,庆祥公主才缓缓起身,朝着云瓷使了个眼色。 “时间不早,本宫就先回去了。” 云瓷娇羞点头。 当庆祥公主刚走出凤栖宫大门时,就看见了慕贤妃身边的宫女来了,她问:“你怎么来了?” “回公主话,大皇子……大皇子又病了,贤妃娘娘派奴婢来请皇上过去瞧瞧。”宫女神色惶恐,一脸焦急。 庆祥公主脸色微变,下颌扬起:“皇上已经歇了,本宫随你去一趟。” “可是……”宫女支支吾吾不肯离开。 见状,庆祥公主不悦道:“皇上又不是太医,去了就能让大皇子好转么?皇上昨儿已经熬了一夜,再继续损伤龙体,你有几条命能赎罪?” 在庆祥公主凌厉眼神压迫下,宫女只好灰溜溜的在前方带路,庆祥公主脚步很稳,根本没有醉意。 两宫离的并不远,很快就走到了,这里灯火通明还有数个太医在奔走,庆祥公主蹙眉来到了慕贤妃跟前。 “公主?”慕贤妃显然很意外来的人居然是庆祥公主,但很快她就将眼中的诧异给掩饰下去。 “大皇子如何?” 慕贤妃哽咽道:“回公主话,白日里还好好的,天一黑就开始抽搐,又起了热,臣妾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才大着胆子让人去请皇上。” “这事儿找皇上没用。”庆祥公主头也不抬,随处找了个凳子坐下,质问道:“反复起热不退,难道就不是其他原因,宫里的太医还不至于连个小小风寒都治不好,贤妃,你说呢?” 慕贤妃唇色苍白道:“公主,臣妾也会些医术,不过实在是诊不出大皇子怎么了。” 庆祥公主一眼就看穿了慕贤妃的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让皇后来给大皇子医治吧?” 皇后会医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被人戳穿心事,慕贤妃也不隐藏了:“臣妾的确是这么想的,昨日臣妾去求皇后,可惜皇后并未来,无奈才去打搅了皇上,皇后是神女凤凰,得天庇佑,若是皇后亲自给大皇子看病,说不定大皇子就能转危为安。” 这话听得庆祥公主都忍不住笑了:“皇后是人不是神仙,哪有这么多闲工夫给人瞧病。” 被人挤兑的涨红脸,慕贤妃低下头:“公主,臣妾只是……担心大皇子,所以才会这般冒犯。” 庆祥公主已经没了耐心了,起身道:“与其让皇后来给大皇子治病,说明是你无能,要是连个孩子都照看不了,那不如直接将大皇子送到皇后膝下养着,大皇子还能沾沾神女凤凰的仙气儿,还能抬高身份,一举两得。” 说罢,庆祥公主也不管慕贤妃难看的脸色,转身就走,压根就没有将大皇子的生死放在心上。 宫里已经够乱的了,一个妃子也想折腾出花样来,所以庆祥公主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为避免有人打搅帝后相处,她还特意叫人守在凤栖宫外,下令任何不许去打搅。 刚才发生的事已经传到了凤栖宫。 傅玺漆黑的眼眸早已经是清澈的,他看向了云瓷:“你怀疑慕贤妃?” 云瓷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哪里露出破绽了?” “没有证据,只有直觉。”云瓷坦荡道。 傅玺深吸口气,只要云瓷说的,他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于是说:“我会尽快解决。” “这倒不必,既然察觉她有异心,何不将错就错呢。” 傅玺深吸口气:“你身边的人,我会再仔细查一次,确保无疑。” “好。”云瓷点头,就算傅玺不去查,她也会着手查个清楚的,回头看了眼窗外,早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必定是要胆战心惊,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还有件事。”云瓷想起了公主府救她的那个侍女,替她谋取了贵嫔之位,来问问傅玺的意思。 傅玺点头:“此事你看着安排即可。” 随后两人和从前一样,一人睡床,一人睡贵妃榻,互不干扰,直到天不亮傅玺才从凤栖宫的大门口离开直接去上朝。 没多久宫里就传遍了,皇上昨夜留宿在了凤栖宫,也是皇后在大婚之后第一次侍寝。 不久,此话传到了庆祥公主耳中,她满意的笑了。 “公主,苑氏吵着要见您。” 庆祥公主揉了揉眉心,苑氏就不是个老实本份的,一日总要折腾好几遍才肯罢休。 “暂时不见了。” 她还没那个闲工夫去见苑氏。 话落没多久,又有丫鬟急匆匆赶来:“公主,苑氏……苑氏被杀了。” “什么?”庆祥公主愕然抬起头,起身就走,丫鬟则在旁边说:“给苑氏送饭的丫鬟也不知发了什么疯,趁人不备,竟掏出匕首插入了苑氏心口上。” 庆祥公主越听越生气,来到院子内推开门果然看见苑氏倒在地上,心口位置还插着匕首,血流一地。 “快去找刘大夫!” 没一会儿刘大夫就来了,给苑氏诊断后,确定已经断气了。 “死了?”庆祥公主气的立即叫人去捉拿送饭的丫鬟,但对方早就服毒自尽了。 闻言庆祥公主气的浑身发抖,竟敢在她的府邸,将苑氏给杀了,这样的事她连做梦都不敢想。 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查,给本宫彻查到底!”庆祥公主动了怒,发誓一定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近身丫鬟提醒;“会不会是太后派人来杀人灭口的?” 苑氏奉命来送药却被扣押在公主府,太后那边派人来灭口也不无可能。 “不排除是太后。”庆祥公主晦气的看了眼地上断气之人,摆摆手:“拖出去处理了。” 现在苑氏死了,谁来给她儿子配解药? 庆祥公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云瓷身上了,她深吸口气,还没走几步,又听外头传来消息:“公主,皇上突然病危了。” “怎么会突然病危?”庆祥公主不解,昨儿看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奴婢也不知为何,可有件事却很奇怪,二皇子现在被抱去了坤和宫养着,六王今儿一早也去坤和宫请安了,没多久,皇上就传出病危的消息,现在宫里乱的很……” 庆祥公主眼皮跳了跳,难道这是要闹起来了? 第137章 步步筹谋 凤栖宫廊下微风乍起,吹起她鬓间一缕秀发,云瓷眯了眯眼,夏露立即拿来了披风搭在了云瓷肩上。 “娘娘,天凉了您进去坐坐吧。” 云瓷摇头,抬起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听见耳边脚步声响起,她瞥了眼是个陌生脸庞的宫女打扮。 朝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夏露会意悄悄将人引入了隔壁,没多久,宫女弯着腰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圆心也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娘娘,事儿都办成了。” 云瓷嘴角翘起了淡淡笑意。 “这么说,就剩下王女官了?” 圆心点头:“是,王女官跟随太后多年,奴婢几次偶遇想邀王女官出去坐坐,都被拒绝了,是奴婢无能。” 要是坤和宫的人这么好啃下来,那周太后也太失败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不能为所用,那就没有必要存在了,云瓷亲自去了一趟坤和宫请安。 和预料中一样,被王女官给拦截了:“太后刚服了药歇息了,娘娘请回去吧。” 云瓷目光一抬看向了王女官的脸。 许是被盯得头皮发麻,王女官有些不自然地扭过了头,压低声音说:“皇后娘娘一片孝心,太后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很欣慰的,您改日再来吧。” 云瓷轻笑,弯腰拉过了王女官的手将腕间一串十八颗檀木手串滑到了她手中。 “王女官也不过三十出头,本宫只觉得可惜,宫里再好,女官也不过是个奴婢,往后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继续熬着……” 王女官蹙眉,只觉得今日的皇后有些怪异,她挣扎想要将檀木珠子从手腕上褪下来,故作惶恐道:“皇后娘娘谬赞了,奴婢天生贱命,能留在坤和宫照顾太后,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瓷掩嘴一笑,眉眼弯了弯,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好笑的事,却让王女官一头雾水。 “可太后年纪大了,赵王又染了那样的怪病,凭你一个人独撑着坤和宫,又能撑到几时呢?”云瓷松开手拍了拍王女官的肩:“忠心耿耿固然好,可审时度势也是极重要的,无论如何争,最后的赢家都不可能是太后。” 说完云瓷收回了手,随手指了指廊下空地,王女官不明所以地顺着视线看去。 地上干净整洁,被打扫得毫无杂质。 “那里曾经杖毙了李嬷嬷。”云瓷语气轻飘飘的。 王女官倏然瞪大了眼,回想起那日李嬷嬷身下流出的鲜血,李嬷嬷没挣扎几下就断气了,她呼吸一紧:“娘娘,不论太后和皇上如何争斗,您也不可能是最后赢家,既无背景靠山,又无子嗣撑腰,您的下场未必比奴婢好,与其担心奴婢,您才应该考虑日后如何,而不是眼前的风光。” 一个没有恩宠,没有强大背景的娘家,连子嗣都没有,将来下场又能好到哪去? 云瓷莞尔一笑:“先别急着回答,本宫给你一日的时间斟酌。” 说完,云瓷转身离开。 王女官撇撇嘴,并未把云瓷放在心上。 离开了坤和宫,云瓷赶去了议政殿,那里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众人见着她来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云瓷清冷的小脸紧绷着来到了太医跟前:“皇上怎么样?” “回皇后娘娘话,皇上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不过这次比之前更加严重了。”太医颤颤巍巍地回应。 谁不知皇上的身子时好时坏,隔三岔五就要病倒一回,有时还会十天半个月都昏迷不醒地在榻上躺着。 不同的是,往日傅玺察觉身子不适就会闭朝不见人,等身子好些了才来上朝。 而这次是直接在早朝时喷出血,当众晕过去了。 一时间文武百官也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开门!”云瓷下颌扬起,对着守门的小太监吩咐。 “娘娘!” 慕贤妃忽然走了出来,挡在了云瓷面前:“娘娘,皇上吩咐不见任何人,您还是先别去打搅皇上休养了。” 云瓷蹙眉,眼神灼灼地盯着慕贤妃。 “娘娘,往日都是臣妾伺候皇上,毕竟也熟了,相信这次也一定能伺候好皇上。”慕贤妃眼神中隐含着一抹挑衅,若非仔细察觉,险些错漏。 “究竟是皇上亲口说这次不许本宫进去,还是慕贤妃擅自做主阻挠本宫?”云瓷语气淡淡的反问。 慕贤妃一愣。 “自然是慕贤妃自个儿的意思了,今儿皇上晕倒之前并未见过慕贤妃,何来皇上旨意呢?”夏露极快地补充了一句。 云瓷嗤笑一声,伸出指尖搭在了慕贤妃的肩上:“让开!” “娘娘也没有照顾人的经验,龙体要紧,若是耽搁了……” 啪! 云瓷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放肆!”云瓷冷声呵斥:“本宫当年伺候太后,没出几日太后就能转危为安,而你,不过是个小小妃嫔也敢阻挠本宫,谁给你的胆子?” 许是没有想到云瓷会突然发怒,慕贤妃还挨了一巴掌,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连大皇子都照顾不好,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云瓷瞥了眼不远处赶来的勤王,声音放大:“好端端的皇子落在你手中,却大病了好几日,你还有脸来这教本宫做事?” 被人当众数落,慕贤妃的小脸上有些难看。 “开门!”云瓷沉声道。 小太监见状哪敢阻挠,只能推开门,不一会儿全德公公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着云瓷行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瓷摆摆手抬脚进去。 慕贤妃也不顾脸上的疼,抬脚跟上,云瓷却朝着全德公公使了个眼色:“本宫想单独去看看皇上。” 全德公公会意,抬手拦住了慕贤妃的路:“贤妃娘娘稍安勿躁。” 慕贤妃见状深吸口气,只好重新退了出来。 殿内有股浓浓刺鼻的药味,云瓷坐在榻上,对上了一双温和眼神,傅玺正靠在榻上看着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云瓷的小手指:“莫要生气。” 云瓷摇摇头:“同一群豺狼虎豹生气做什么,不值当。” 见她说得一脸认真模样,嘴上说着不生气,可腮帮子却是胀鼓鼓的,煞是可爱。 傅玺脸上扬起了笑意,摆摆手让四周人都退到一旁,随后他拉起了云瓷的手来到了贵妃榻旁。 榻比凤栖宫的还要大一圈,连扶手都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上面的茶几上还摆放着未下完的一局棋,黑白棋子为分胜负。 在云瓷的注视下,傅玺忽然扭动了其中一个花纹。 哐当一声。 贵妃榻一侧居然露出了机关。 “这是历代皇帝都知晓的密道,可通往宫外,里面我放了很多银票和吃粮,若是有一日遇到危险,不可逞强,从这里离开会有人接应你去安全的地方。” 往日没有牵挂,凭着一条命和那些人斗智斗勇,他甚至连死都不怕了,只要临死前将临安的江山社稷安顿好,无愧于先帝嘱托,他就已经死而无憾了。 可现在么 他有了软肋,有些事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鲁莽不计后果了,更不能再软弱下去。 该图谋的,一样都不能少。 “你怕咱们会输?”云瓷侧过头看他:“战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说这么晦气的话呢。” 傅玺摇头:“不将你安置妥当,我心里总没底。” 这时全德公公传来尖锐的嗓音:“公主,您怎么来了?” 云瓷蹙眉。 嘎吱门被推开了。 庆祥公主急匆匆地赶来,她进门便看见了云瓷站在床边儿上,指尖搭在了傅玺的手腕上探索什么。 而傅玺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躺着,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放低了脚步生怕打搅了云瓷。 “皇上!”慕贤妃突然闯入,云瓷见状只好收了手,站起身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庆祥公主也没问,只是看向慕贤妃的眼神有几分凌厉。 “义母,咱们借一步说话。”云瓷道。 庆祥公主点头,和云瓷一块出去了,并未走远,而是在议政殿外的花园长廊下坐着,四周空旷无人。 “皇上怎么样?”她问。 云瓷抿了抿唇长叹口气:“从皇上的脉象上看,情况不容乐观。” “这话怎么说?” “皇上像是被人下了毒,一直昏睡不醒,身子会一点点被拖垮。”云瓷紧张地四下张望,伸出两个根手指:“最多不过两个月,皇上定会毒发。” 庆祥公主倒抽口凉气:“这么快?” 可两个月…… 她也等不起了,允哥儿最多还能撑一个多月,庆祥公主眸光闪烁杀气,但很快就收敛起来了,她拉住了云瓷的手:“你可有法子救皇上?” “义母,皇上体内的毒很复杂,也是我未曾见过的,所以我也不敢保证会如何。” “你尽力了就好。”庆祥公主安抚几句,心里却已经有了其他打算,只等着过两日安排妥当后,再和云瓷商议。 这时夏露走了过来,欲言又止地看向了云瓷,云瓷舒展眉头:“义母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回娘娘话,刚才您从大殿离开后,贤妃娘娘立即请了太医进去。”夏露愤愤不平:“还说皇上醒来一次,叮嘱任何人不能随意踏入大殿探望,让勤王帮着代理朝政。” 云瓷脸色微变。 “混账东西!”庆祥公主冷嗤一声:“不过是从贵人爬上来的玩意儿,还真拿自己当成宫里的主子了。” 她压根就没有拿慕贤妃当回事,只在皇上和太后之间周旋,现在却冒出来一个跳梁小丑膈应人,还要试图成为障碍物,庆祥公主岂会给好脸色瞧? “慕贤妃的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这两日你好好休养身子。”庆祥公主又对着夏露叮嘱:“你扶着皇后回去歇着,对外就说皇后是担忧皇上病了。” “是。” 云瓷乖巧起身离开。 等回到了凤栖宫没多久,就听说大皇子出事儿了,云瓷闻言正在翻书瞧,闻言她手立马颤抖了一下。 “怎么回事儿?” “大皇子高烧不退说胡话,今日都快好了,结果又犯病了……现在人已经没了。” 人没了? 云瓷对大皇子并无印象,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就这么惨死在了大人之间的利益上,她觉得有些惋惜。 “娘娘,大皇子压根就不是染病,而是被人控制药所致,消息传来时,勤王当场就晕了过去,庆祥公主又发作了慕贤妃,指责慕贤妃连孩子都照顾不了。” 庆祥公主是先帝嫡妹,本该是大长公主身份,如今虽没有这个头衔,可毕竟手握兵权,这些年在宫中很有威望,所以,没有人反驳她的处置。 慕贤妃被勒令禁足反省,没允许不能私自踏出。 云瓷叹了口气也没心情看书了,撑着下颌看向了外头廊下争相绽放的花,心里却是荡起不小的涟漪。 天色渐黑 云瓷和往常一样就寝,表面上平静得像是一汪湖水,直到次日天不亮角门处传来了动静。 极小的动静还是惊醒了她。 “是王女官来了。”夏露压低声音回。 云瓷笑了笑,却并没有立马起身而是让夏露去回,让王女官再等一等。 直到一个时辰后,王女官已经等得心急如焚了,云瓷才松了口放她进来。 扑通。 王女官跪在了地上朝着云瓷磕头:“求娘娘救命。” 云瓷佯装不懂。 “娘娘,二皇子从昨儿晚上就昏睡不醒,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呀。” 周太后照顾赵王,所以将二皇子交给了王女官照顾,她虽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可还是能分得清二皇子的状态是好是坏。 不论怎么摇,二皇子仍旧是昏睡。 吓得王女官魂儿都快没了,昨儿才没了大皇子,要是二皇子再出什么事儿,不必太后出手,她就活不成了。 她想来想去,也只有来求见云瓷了。 “二皇子有病就去找太医瞧,或者去找太后,本宫又有什么法子。”云瓷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太后要是知道你来找本宫,王女官你可知什么后果?” 王女官咬咬牙,她当然知道什么后果,发现二皇子不对劲时,她也去找过周太后。 可周太后正在气头上,还失手拿花瓶砸死了一等宫女,那满脸凌厉的样子,吓得她至今腿脚都是软的。 周太后怎么能这么心狠呢,那宫女可是跟了十几年的,就这么被草草地裹着草席送走了。 王女官哪还敢去找周太后,保不齐自己也要挨罚,所以,一咬牙来投靠云瓷了。 “求皇后娘娘收留。”王女官砰砰磕头。 云瓷朝着夏露看了眼,夏露随手将腰间的香囊递给了王女官:“将这个放在二皇子鼻尖下静置一会儿,不出一炷香时间,二皇子必定能醒来,王女官,时辰不早了,奴婢送你出去吧。” 手握香囊,王女官如梦初醒。 这二皇子之所以昏睡不醒,就是云瓷的手脚! 她忽然觉得背脊发凉,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皇后的手竟然不知不觉地伸到了坤和宫? 第138章 精心布局 送走了王女官,云瓷也没了睡的心思起身洗漱,换了套简单淡雅的衣裙,就连鬓间的珠钗也少了许多,整个人十分低调。 现在的胃口比之前强多了,云瓷喝了一碗粥再搭配些小厨房做的咸菜,整个胃部都是暖暖的。 一上午的时间她都在凤栖宫闭门不出,坤和宫那边静悄悄的,但消息却是十分顺畅的传到了云瓷耳中。 王女官成功地让二皇子苏醒过来,一大早还带着二皇子去给周太后请安,只不过见了一面,周太后就匆匆将人给打发了。 又听说六王去了趟坤和宫,关起门和周太后密谋许久。 密谋? 不过是六王现在仗着膝下有一个嫡亲孙子在后宫,又有皇子的头衔,只要皇上一咽气,二皇子就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能让六王主动给周太后伏小做低,肯定不是让赵王上位,而是周太后许诺六王,扶持二皇子。 这样才能达成一致。 耳边忽然一记闷雷响起,片刻后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云瓷蹙眉:“刚才还是晴空万里,怎么这会儿就下雨了。” 她看着廊下的花儿被一盆盆地挪了过来,夏露走到云瓷身边:“娘娘,慕贤妃派人捎了口信来,想见见您。” 慕贤妃? 云瓷大约都能猜到她能说些什么,无非就是挑拨离间,让她出面解除禁足,要么说庆祥公主的坏话,要么就是周太后。 打着同一条战线的幌子逼着她做些事。 从前,或许会。 可现在么,慕贤妃早已经背叛了傅玺,根本没有资格和她闲聊。 “主子。” 廊下又传来了疾风的声音。 云瓷挑眉:“怎么,她也求到你这来了?” 疾风尴尬的回应,从廊下现身跪在地上:“回主子话,慕贤妃的确是托了关系求到属下这来。” 慕贤妃被庆祥公主发作软禁在了宫内,勤王也是突然翻脸,逼着她给大皇子守孝。 从软禁到现在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就连她身边的侍女都被处置得干干净净。 纵使这样,勤王也不肯罢休,必须要为大皇子的死讨个说法,还说在大皇子下葬那日找不到证据,就会让慕贤妃陪葬! 所以,慕贤妃慌了,求助无门也只能找到云瓷这来。 云瓷听着更觉得可笑:“大皇子是怎么病的,难道她心里没数吗?” 偷鸡不成蚀把米,能有今日下场也是活该! 真小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伪君子。 疾风脸色有些火辣辣,他也没有想到慕贤妃成了贤妃之后,会迷失了身份,将自己的位置摆放错了。 “主子,慕贤妃的确是有错,您打算如何处置?” “她既然还有本事求到你这来,说明还有趁机作乱的机会。”云瓷居高临下地看向了疾风:“让你们暗卫所有人都警惕慕贤妃,别让她乱说话。” “是!” 随后她又问:“可查到了她是谁的人?” 疾风摇头。 云瓷先前怀疑过是周太后,但转念一想,未必是,慕贤妃的背后主子极有可能另有其他。 “只要她不乱说话的情况下,暂时留一条性命。” 留着性命,她自有用处。 疾风点头。 另一头慕贤妃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人的传唤,她跌坐在蒲团上,手里还捏着冥纸,面前的炉子里燃烧起的火苗蹿起,趁她不备之际,火苗舔舐了她的指尖。 疼意袭来,慕贤妃松了手将冥纸丢了进去,回过神看着指尖被烧红,强忍着疼,紧咬着唇不松,又看了眼紧闭的宫门,心里越来越发慌。 “慕贤妃又想什么呢?”勤王的声音传来。 吓得慕贤妃浑身一抖。 “皇后是不会再来了,她没空见你。”勤王一只手束在后腰处,望着眼前的牌位,心痛如刀绞,转过头看向了慕贤妃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 慕贤妃故作淡定道:“不管勤王信不信,没有人比本宫更惦记着大皇子安然无恙,大皇子的死,和本宫无关,真正的凶手躲着不敢出来见人,本宫也没法子。” 勤王哼哧一声。 “皇上信任本宫,可本宫抵不过庆祥公主的权势,被迫软禁在这,若非如此,本宫定会给大皇子讨个公道!”慕贤妃眼中已经有了湿意,哽咽道:“大皇子叫了本宫几日的母妃,本宫岂会害他,更不忍心看他惨遭毒手。” 这话或许是触及了勤王,他眉心略有松动。 今日入宫时碰见了六王,六王还特意过来跟他客套几句,说什么节哀顺变。 大皇子没了,二皇子就吃香多了,而且六王频频出入坤和宫的事根本就瞒不住。 勤王也怀疑过六王。 但没有证据。 当初皇上说服勤王过继大皇子时,勤王为了更方便扶持大皇子,私底下已经带了不少兵来了京城附近。 可是现在,勤王就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眸光紧盯着慕贤妃:“同样是皇子,为何二皇子就没事,偏偏出事的是大皇子,说到底还是你无能,在眼皮底下都护不住大皇子!” 被人羞辱,慕贤妃脸色涨红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过继大皇子时,既是后宫掌权人,又会医术,但就是没护住大皇子,这不是无能是什么? “今日皇后一定会来的!”慕贤妃笃定道,仰着头看向勤王:“到时勤王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勤王哼哼,临走前留下一句:“那本王就等着慕贤妃的好消息!” 从清晨到傍晚,凤栖宫的确是去了几个说客,但云瓷大门不出,借口身子不适,连寝宫门口都没迈出去。 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慕贤妃心里也越来越恐慌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皇后竟然真的没有来! 她催促报信的小太监:“你确定消息都传到凤栖宫了吗?” 小太监闻言有些不耐烦地回:“确确实实去了,是皇后娘娘亲口说身子不适,让您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那不就是自生自灭? 慕贤妃强装镇定,开始召唤同门手足,吹起了口哨,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直到半个时辰后 慕贤妃彻底慌了,从前她只要放出消息,就会立马有接应,可今日都半个时辰过去也没一点动静。 肯定是出事儿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放弃了。 …… 一夜好梦 云瓷吃过早膳后,看着雨后天晴,才打听起慕贤妃那边。 “昨儿勤王早晚去过一次,还动手打了慕贤妃。”夏露道,抬手走到云瓷身边给她捏捏肩:“娘娘为何要留着慕贤妃,不直接斩草除根?” “昨天还不是时候,可今日么,时候正好了。”云瓷笑,叮嘱让人以慕贤妃的口吻去找周太后求救。 夏露更加诧异:“娘娘不是说慕贤妃不是太后的人吗,太后怎么会帮贤妃?” 慕贤妃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误导勤王,让勤王知道慕贤妃是太后的人,大皇子的死极有可能是太后和慕贤妃密谋而成。 让勤王恨透了太后,这就足够了。 这个关键时候,周太后肯定也不愿意沾染上慕贤妃,所以,必有动作。 更重要的是,云瓷也想试一试埋伏在坤和宫的人,是否真的顺从了。 如她所料,慕贤妃的求救信到了周太后手中,周太后直接气炸了,当场破口大骂:“这贱人来找哀家求救什么!” 周太后最担心的就是被勤王给误会了,还没来得及解释,勤王就来拜访了。 气的周太后将书信撕了个粉碎,这些日子她已经被赵王的毒折腾得精疲力尽,哪有时间和慕贤妃周旋。 “这贱人,哀家非要剥她的皮不可!” 骂归骂,但现在周太后还不敢得罪勤王,甚至是想拉拢,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 所以周太后客客气气的让人将勤王请进来。 只是勤王脸色不佳,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还没问出口,又听见二皇子爽朗的笑声传入耳中。 可想而知,勤王的脸色有多黑沉。 “勤王怎么来了?”周太后讪讪笑。 勤王道:“本王是来看望赵王的,不知赵王情况如何了?” “唉,他还是老样子,身边离不开人。” 听这话,勤王心里舒坦多了,倒是没有继续拆穿,敷衍几句后扭头就走,临走前看着花园里扑蝴蝶的二皇子,又想起了大皇子,心里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 周太后的怒火同样控制不住,直接叫来了王女官:“慕贤妃那贱人是留不住了,想法子除了。” “是!” 第139章 开始收网 慕贤妃被困在了寝宫,莫要说休息了,就连打个瞌睡都要被人提醒。 “贤妃娘娘,大皇子的经文还差些许呢,您若是睡下了,大皇子不得安眠……” 冷幽幽的一句提醒,让慕贤妃不得不掐了把大腿,逼着自己清醒起来。 她侧过头问门口太监:“皇后今日还没来吗?” 太监已经有些厌烦了,昨日去了凤栖宫十来次也没见着人,还被凤栖宫的管事姑姑夏露狠狠痛批一顿,今日再去请时,夏露毫不犹豫的朝着他又踢又打。 这会儿膝盖还疼呢。 “娘娘,皇后娘娘不见任何人,该用的法子奴才都用过了,可娘娘不见,奴才也没法子。”太监满脸无奈,语气中还有几分埋怨:“是不是您得罪了皇后娘娘不自知?” 一语惊醒梦中人,慕贤妃愣了愣,也不计较太监言语上的冒失了,脑子里回想着和云瓷的每次相处。 她紧咬着唇,确定自己小心翼翼,毫无错处。 唯独前两日皇上病危,她阻挠过云瓷进去探望,难道是那次让皇后心生怨气? 慕贤妃不由得在心里嘀咕句小气。 没等来皇后,倒是等来了坤和宫的王女官,慕贤妃眼皮跳了跳,隐约有几分不详的预感。 “你……你怎么来了?” 王女官居高临下的瞥了眼慕贤妃,谁能想到一个月前还是风光无限,掌管六宫的贤妃,居然会落得一个被赐死的下场。 “奴婢是奉命来个大皇子上柱香的。”王女官皮笑肉不笑的回应,拿起了三炷香对着灵堂拜了拜,嘴里念叨着大皇子一路好走。 慕贤妃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满脸警惕的看向了对方上了香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心中警铃大作。 好在,王女官并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慕贤妃的心也慢慢松了,不知不觉后背竟濡湿了一层细腻的汗,她赶紧对着身边小太监说:“本宫知道错了,想见一见公主。” 小太监思索片刻,慕贤妃见状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塞入对方手中。 见状,小太监这才将东西收起,麻溜的跑去报信儿。 殊不知,小太监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人监视了。 “蠢货!”庆祥公主得知慕贤妃来报信,心口上下起伏,大骂好几句蠢货:“这个节骨眼上来找本宫作甚?” “公主,会不会是贤妃真有什么事儿禀报?” 庆祥公主冷哼:“她自个儿没脑子把事情闹成这样,本宫肯留她一命,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不论小太监怎么说,庆祥公主都没有去见慕贤妃,反而是动了杀心。 等了几个时辰也没见着庆祥公主来,慕贤妃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她小脸煞白,思绪飘远。 “娘娘,您已经两日没吃没喝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快吃点吧。”宫女端来了一碗燕窝粥。 慕贤妃瞧了眼,手刚捧起就闻到了燕窝粥内的异样,瞬间脸色大变,将燕窝粥打翻在地。 砰! 粥撒了一地,还冒着热乎气。 “娘娘?”宫女不解。 慕贤妃心跳的飞快,颤抖的指着这粥,哆哆嗦嗦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环顾一圈,灵堂上共有两个宫女守着她。 两人都是面露诧异,一副对燕窝粥并不知情的样子。 可现在慕贤妃谁都不相信了,她跌跌撞撞起身来到廊下再次吹起了口哨,又凶又急。 一抹黑色身影落在了屋檐上,同样吹起了口哨在回应,慕贤妃又惊又喜,找了借口在院子里冷静冷静。 随后她召唤了疾风。 没一会儿疾风果然出现在眼前。 四目相对,慕贤妃激动不已:“疾风,你终于来了。” 疾风冷冷的看向了慕贤妃,早已经没了往日手足之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面对这幅表情,慕贤妃的热情一寸寸冷下来,心里咯噔一沉:“疾风,为何要这样看待本宫,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疾风实在想不到慕贤妃居然会背叛主子,他扭过头:“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疾风,本宫想见见皇后。”慕贤妃着急道:“本宫怀疑皇后害了皇上,她会医术,皇上的脉象也不正常。” 疾风冷着脸,天底下谁都会害皇上,唯独皇后娘娘不会。 看着慕贤妃还在狡辩,疾风已经失去了耐心,指尖一枚银针飞快的闪过。 嗖! 银针入体。 慕贤妃倏然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了疾风:“你……你对本宫使用毒隐针?” “这是暗门的规矩,背叛者的下场,你好自为之!”疾风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中。 慕贤妃中了针,焦急不已,这毒隐针会让人麻痹浑身,从下往上一点点的僵硬,失去知觉,浑身犹如万只蚂蚁在啃咬,足足五个时辰后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种痛苦就是对背叛者的惩罚。 脚下失去了控制,渐渐的到了腰部,慕贤妃崩溃喊人:“来人!” 仅仅片刻,连叫喊都不能了。 次日 慕贤妃晕倒在了院子里,等人发现时已经断了气,查不出任何原因,太医只能宣称是伤心过度,暴毙而亡。 巧的是勤王刚好看见这一幕,他嘴角勾起冷笑:“慕贤妃好好的怎么会暴毙呢。” 他才不信呢。 但人已经死了,勤王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叫人将大皇子的棺椁找个合适的时辰下葬。 紧接着再去探望昏迷不醒的皇上。 慕贤妃暴毙的消息传遍六宫,身为六宫之主的云瓷必定要表示表示,追封了慕贤妃为慕贵妃,落葬皇陵。 “义母觉得我的处置如何?”云瓷看向了身边的庆祥公主。 对方点了点头:“皇后大度。” 云瓷一脸担忧:“义母,我怎么觉得慕贤妃死的有些蹊跷呢,宫里一下子没了两位主子……” 见她犹如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庆祥公主笑着安抚几句:“偌大的皇宫里死了几个人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本宫听说慕贤妃是吓死的,自大皇子夭折后,她就不吃不喝,彻夜跪在灵堂前恕罪,折腾几日,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慕贤妃死了,反而省的她动手了,她根本就不在意。 “倒是皇上这边,你可要守住了,别被人趁机而入。”庆祥公主压低声音:“议政殿这边本宫已经安排妥当了,都是信得过的人,若是有人敢忤逆你,直接捉拿,你若担心脏了手,交给本宫来处置。” 闻言,云瓷故作感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义母放心。” 上午有百官来守议政殿,等到了中午,百官就要出宫,庆祥公主还打发了云瓷回去歇着。 “你身子还没痊愈呢,再说你还要掌管六宫,这里就交给本宫吧。” 云瓷未有丝毫犹豫就点头了。 目前为止议政殿换人也只是外部,内部守着傅玺的,都是傅玺的亲信,一时半会庆祥公主还没法子渗入。 这需要时间。 云瓷回到了凤栖宫,圆心便道:“娘娘,王女官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让她进来。” 片刻后圆心领着一身宫女打扮的王女官进来,进了门王女官跪在地上磕头:“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王女官战战兢兢的起身:“皇后娘娘,今日太后在坤和宫见了六王,六王私底下已经准备带兵入城了。” 云瓷挑眉。 “还有……昨儿晚上坤和宫来了个人。”王女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面对云瓷的视线。 “谁?” “是苑氏。” 几日前苑氏去了公主府送药,但被公主给扣下来,没多久就传出苑氏被送饭丫鬟戳中了心脏,当场死了的消息。 当时云瓷听闻此事就觉得不对劲,苑氏这般小心谨慎,死的也太痛快了。 “苑氏就是坤和宫的茉莉,二等宫女身份,太后对苑氏十分信任,老奴听闻苑氏的身份和……纳兰大人还有几分渊源。” 王女官一咬牙,将纳兰信的身份全都说了出来。 云瓷愣了愣。 父亲竟是苑氏家族人? 这一点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皇后娘娘,老奴句句都是实话,不敢有丝毫隐瞒。”王女官赶紧表达衷心。 云瓷淡淡嗯了一声,随后揉了揉眉心,宫里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 捋清思绪后,云瓷冲着王女官招了招手,只见王女官起身上前,听清云瓷的话后,顿时吓得脸色大变,连连摆手:“这……皇后娘娘就饶了老奴吧,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老奴不敢。” “苑氏是个聪明人,短暂的时间内查不出你有异常,时间长了,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云瓷让夏露取来一只瓷瓶递给了王女官:“本宫可以保证,两日之内必除苑氏!” 王女官半信半疑的拿着瓷瓶离开了。 送走了人,云瓷不敢马虎又开始弄起了脸谱,脑海里思索着该如何将苑氏弄出坤和宫。 许久后,起身道:“随本宫去一趟坤和宫请安。” “是。” 和预料的一样,周太后并没有见云瓷,可云瓷不肯罢休叫人送上了一粒药丸。 周太后看在药丸的份上,见了云瓷。 几日不见周太后,云瓷看着周太后鬓间的银丝多了不少,眉眼间的疲惫是遮掩不住的。 甚至周太后看向她的眼神,又凌厉又厌恶。 “皇后不去侍奉皇上,怎么来哀家这了?”周太后似笑非笑的嘲讽。 云瓷往前一步,满脸真诚的说:“臣妾是来求太后庇佑的。” “皇后是神女凤凰,哀家不过是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怎配去庇佑皇后?” 周太后冷笑着。 傅玺病危,要是能好转起来,云瓷身为皇后还有一线转圜的余地,若是好不起来。 这天下换了主子,云瓷既无背景又无权势,又得罪过那么多人,必定是活不成的。 “太后,臣妾愿意用赵王的解药换取一席之地。”云瓷扑通跪在地上,仰着头看向了周太后。 解药二字果然戳中了周太后的软肋,她脸色瞬间变的微妙,抬起手屏退了所有人。 其中就包括茉莉。 茉莉脚步稳稳的站在周太后身侧,不肯离开,她倒要听听纳兰云瓷耍什么花招。 “还不快退下?”周太后不悦的斜了眼茉莉。 “太后,就让奴婢服侍您吧。”茉莉压低声音。 可这次,周太后并未同意,执意挥手让茉莉退下。 无奈,茉莉只好屈膝离开,只是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云瓷,匆匆一眼,云瓷也立即认出此人的确就是苑氏。 “太后,接下来臣妾的话极为隐秘,还请您确定屏退所有了。”云瓷说。 周太后扬声:“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搅!” “是。”王女官亲自关上了门。 殿内不知在聊些什么,但殿外茉莉竖起耳朵目光频频瞥向了紧闭的大门,若有所思起来。 夏露就站在茉莉身边候着,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手心都是细腻的汗,又想起主子的吩咐。 不得不逼着自己静下心,决不能坏了主子的事儿。 哗啦! 一只珠串掉在地上,散落满地。 “呀!这可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佛珠,怎么会毫无征兆的断裂了?”夏露惊慌。 珠串落地,有几颗滚的老远。 茉莉的思绪被打断,瞥了眼夏露。 “还愣着干什么,快帮着找找!”夏露命令道。 茉莉不为所动,甚至后退两步,夏露却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躲什么,是不是私自偷藏了佛珠,这佛珠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求的,一颗价值千金,你这小宫女手脚也太不干净了。” “你胡说,我没有拿。”茉莉反驳。 夏露冷哼:“没拿你躲什么?” 茉莉瞪了眼夏露。 “今日要是找到全了佛珠,大家相安无事,若是找不着,肯定是你自私偷拿的。”夏露一口咬定。 茉莉不悦道:“这里是坤和宫,不是凤栖宫任由你胡来的。” “哼,若不知做贼心虚,你岂会这般反应大?”夏露更是拽着不松手了,还不忘对着其他人吩咐;“来人,给我搜!” “你敢!”茉莉又气又怒,她竟然被一个宫女给羞辱了。 没等茉莉反驳,夏露身边的圆心以及其他两个宫女立即朝着茉莉围了上前,几人上下乱摸。 夏露立即举起一枚:“瞧瞧,被我说中了吧,果然是暗自藏了一颗。” 茉莉见状气的浑身发抖。 “夏露,还少了一颗。”圆心数了数,才十七颗。 夏露的视线落在了茉莉身上:“我刚才瞧着她吞了下去,肯定是想藏起来换银子,堵住嘴拖出去,一定要让她将最后一枚佛珠给吐出来!” 第140章 演技大师 茉莉挣扎,朝着王女官看去,未来得及呼救就被人用布堵住了嘴,身边两个宫女死死地按住了她的肩。 这两个宫女分明就是会武功的,掐住了她的脉搏,让她无法挣扎。 砰! 其中一人极快地朝着茉莉的脖子砍了过去,茉莉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王女官眼睁睁地看着茉莉被带走了,她看了眼夏露,欲言又止,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去敲门。 “太后,太后……” 周太后正在和云瓷谈判,乍一听王女官的声音,脸色不悦,暂未理会,又将视线落在了云瓷身上。 “你拿着部分解药来忽悠哀家,哀家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留下后招?”周太后冷笑:“皇后,你这不诚心啊。” 云瓷见目的已经达成,所以没了心思和周太后继续谈判了,故作思考状:“刚才太后的提议,容许臣妾回去斟酌斟酌。” 周太后冷哼:“哀家耐心可不多了,皇后好自为之。” 两人算是聊了个不欢而散。 云瓷抬脚朝着外头走,她眸光看向了王女官,这眼神吓得王女官腿肚子都在哆嗦。 “慌慌张张做什么?”周太后不悦道。 王女官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奴婢是听闻里面毫无动静,心里担忧,所以想着您快要吃药了,不敢耽搁。” 周太后正在气头上,所以没有发现王女官说话颠三倒四,反而觉得王女官很贴心。 至于茉莉消失的事,王女官硬是一个字都没提。 哄着周太后喝了碗燕窝汤后,王女官心都在颤抖,连呼吸都是紧绷着的,眼看着周太后的眼皮越来越沉,倒在了榻上。 她轻轻推了推周太后的身子:“太后?” 榻上的人就像是睡着了,毫无动静。 嘎吱一声 门再次被推开了。 王女官看着去而复返的云瓷,哆嗦着说:“皇后娘娘……” 云瓷朝着王女官笑:“你办得极好,本宫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在她的示意下,周太后的外衫被扒下来,换上了小宫女的衣裳,就连脸皮都被敷上一层,根本看不出来是周太后的影子。 随后在云瓷的安排下,另一名和周太后体型相似的宫女换上了周太后的衣裳,就连脸也变成了周太后的。 不论怎么看,毫无破绽。 云瓷十分满意。 一旁的王女官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太后被换出去了。 “此事一成,本宫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忘记,事到如今,你若敢背叛,本宫必定不会轻饶!” 云瓷留着王女官还有用处,至少还要时不时提点假太后几句该注意些什么。 “奴婢不敢。”王女官早就被云瓷的手段给折服了,哪敢轻易背叛。 何况云瓷许诺她的,就是她做梦都想要的。 从坤和宫离开一路顺畅地回到了凤栖宫,将人安置在凤栖宫后殿地底下,命人昼夜不停地看守。 “娘娘……奴婢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夏露到现在四肢都是软软的。 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和自家主子干了这么件惊天动地的事儿,回想一年前,她还只是个小丫鬟呢。 云瓷倒了杯水递给她,笑道:“事到如今不这么做,就等着被人宰杀,咱们不过是反击罢了。” 夏露猛地将一杯茶灌下去后,眼神坚定:“只要是娘娘的吩咐,奴婢什么都不怕了。” 见状,云瓷笑容更灿烂。 圆心也是被吓得不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娘娘,人就在偏殿,怎么处置?” 苑氏…… 已经被斩断了手脚筋脉,下了软骨散,根本就逃不出去! “人醒了吗?” 圆心点头。 云瓷起身要去探望,圆心道:“娘娘,苑氏狡猾多端,您可一定要小心谨慎。” “本宫知道。” 偏殿的地上有些冰凉,苑氏靠在墙壁上,四肢无力,手脚筋脉都被砍断了,伤口只是被简单地包扎过。 嘎吱门被推开了。 云瓷出现在眼前,苑氏眯了眯眼并未开口。 “陆夫人,好久不见。”云瓷直接戳穿了对方的身份,苑氏故作一脸迷惑:“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明白。” “陆夫人别装了。”云瓷嗤笑一声,找了个凳子坐下:“你我之间何必假惺惺呢,败者为寇,本宫既留你一命自有用处。” 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苑氏抬起头看向了云瓷,眼神也变得犀利多了:“不论是允哥儿还是皇上的解药,我都没有!” 云瓷挑眉,不以为然:“本宫要解药做什么,天底下奇人多的是,不止你一人会配解药。” 茉莉面上依旧是满满的嘲讽。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之谜吗?”云瓷慢悠悠的开口,故作叹息:“那般尊贵的身份,可惜了……” 果然,茉莉变了脸,惊愕地看向了云瓷,她竟然连身世都查到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云瓷咧着嘴笑:“当然知晓了,一个堂堂长公主却被人换成了苑氏家嫡长女,匆匆嫁给了陆琮,没了丈夫死了两个儿子,啧啧……” 长公主三个字钻入耳中,茉莉瞬间白了脸,不可置信看她。 云瓷继续瞎编,在王女官告知此事时,她就在想着怎么给苑氏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 恰好苑氏和庆祥公主年纪一样大。 “你是说……我才是公主?”茉莉质问。 云瓷点点头:“当然了,义母既不是长公主,又不是苑氏家姑娘,只是被人用来顶替你的罢了,当年你生出来就被人给调包了,这事儿太后可是心知肚明呐,可怜你还在给太后卖命,简直愚不可及。” 茉莉闻言硬是咬着牙逼着自己情绪稳定下来,没好气道:“凭你几句话,我才不信。” “你信不信与本宫无关,本宫不过是看在你临死之前还被人蒙骗,于心不忍罢了。”云瓷不以为然:“要不是查到父亲不是纳兰家孩子,顺藤摸瓜才查到了苑家,最后揭开真相,本宫哪知这么一桩秘闻。” 纳兰信是苑氏家族的孩子,这是茉莉验证过的,说明云瓷的话的确有可信之处。 “公主处处维护你,你却将真相告知我,纳兰云瓷,你果真卑鄙又虚伪!”茉莉冷哼。 云瓷故作气恼道:“若不是义母告知你回坤和宫,本宫岂会准确无误的抓到你,可笑至极!” 说这话时云瓷的眼神一直在打量着茉莉,她想知道茉莉回宫,庆祥公主究竟知不知道! 看着茉莉眼神中腾升的怒火,云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贱人!”茉莉紧咬牙大骂。 云瓷微微笑:“就凭你这个蠢货,还想和义母斗?不自量力,义母次啊是临安最尊贵的公主,而你很快就什么都不是了。” 说着云瓷缓缓起身做出要走的趋势,茉莉见状立即喊:“纳兰云瓷,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云瓷回头,面上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放我一条生路,我给你皇上的解药,如何?”茉莉道。 云瓷冷笑:“大可不必,皇上的解药只有和寒阴体质的女子生出来的血脉才可解,此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听这话,茉莉结巴了,这的确是解药。 而云瓷竟然什么都知道! “来人,杀了她。”云瓷对着身边人吩咐。 茉莉惊慌大喊:“还有其他法子,我还可以给你西北兵权交换,只要你肯放了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闻言,云瓷才露出了一丝有兴趣的眼神。 第141章 狐假虎威 云瓷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挑眉看向了茉莉,单手撑着下颌,一副你随便说全看我听不听的状态。 茉莉调整好呼吸,才说:“庆祥这贱人夺了我的身份,有些事我也不瞒着了.......” “你们的陈年旧事本宫没兴趣听。”云瓷抬手打断了对方开口,又换了个姿势坐下:“本宫只要听有兴趣的。” 挑拨离间的话她懒得听,也未必是真的。 茉莉神色一顿,被噎的脸色涨红。 知道眼前人不好糊弄,赶紧换了个话题。 “在城外三十里外一处杨柳庄子姓姚的人家,我存了些东西,娘娘一定会感兴趣的。” 闻言,云瓷双手环臂,耐着性子:“是何物?” “娘娘去瞧了不就知道?”茉莉眼神有几分虚闪,极快闪烁但还是被云瓷捕捉到了。 她嗤笑一声,朝着夏露看了眼。 夏露立即捧着碗冒着热乎气的黑色药汁走了过来,弯下腰,一只手捏住了茉莉的下巴。 药味入鼻,茉莉脸色大变。 竟是一剑封喉的穿肠毒药! “你不是说要谈谈?”茉莉强忍着浑身的疼挣扎。 云瓷伸出指尖看了眼修剪整齐的指甲,语气听不出喜怒:“本宫说过耐心有限,没工夫陪你兜圈子。” 眼看着夏露的手越来越近,茉莉急的脱口而出:“纳兰云瓷,那个庄子上藏着太后的私兵!” 云瓷抿了抿唇,态度依旧是不咸不淡。 “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茉莉着急大吼:“还有西北兵权也藏在那个庄子上,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说服她们为你所用,日后咱们的陈年旧账一笔勾销!” 云瓷收回视线,转而落在了茉莉身上。 “本宫要兵权做什么?背靠皇上,衣食无忧,膝下无子冒险做这个图什么呢?” 茉莉再次被噎住了,她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劝,只好说:“可太后一党上位,你也活不成!” 云瓷笑笑:“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见云瓷又要起身离开,夏露捏着她的下颌已经开始灌药,茉莉尝到了一丝丝的苦涩,拼了命摇头,反手咬了夏露虎口处。 “哎哟!”夏露吃痛松开了手。 碗落地,碎成数瓣。 药汁撒了满地。 夏露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 “混账!皇后娘娘的恩赐也敢撒,不知死活!” 茉莉身子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仰着头看向了云瓷,绝望大喊:“坤和宫偏殿第三块地砖下藏着印鉴,凭借此印鉴就可以号令那些私兵。” 云瓷挑了挑眉,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了眼茉莉:“罢了,今日就留你一命!” 随后云瓷让人紧盯着茉莉,不许任何人探视。 “要是不老实,不必留了。” “是!” 从偏殿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夏露立即上前:“娘娘,该用午膳了。” “那人醒没醒?”她朝着正殿走。 “暂时还未。” 云瓷想了想先去填饱肚子,等晚些时候再去探望。 吃饱喝足后,圆心来传话:“娘娘,人醒了。” 云瓷拿起了帕子轻轻擦拭唇角,不紧不慢的喝了杯茶润润嗓子后才起身:“走吧。”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丝光亮也无,墙壁上点着烛火,闪闪烁烁的影子时不时的晃动。 周太后睁开眼环顾一圈,还以为是在做梦,动了动身子,哗啦啦的铁链声尤为刺耳,双脚被铐上碗口粗的铁链,链接处被焊死。 她愣了愣,回想起昏迷之前,她见过纳兰云瓷,还喝了杯燕窝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来人呐!” “快来人!” 喊了几嗓子,空旷的回音在耳边回荡。 “别白费力气了。”云瓷慢慢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周太后。 “纳兰云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囚禁哀家!”周太后怒骂。 啪! 一只沾了盐水的鞭子猝不及防的打在了周太后身上。 一鞭见血。 嗷! 周太后惨叫,脸色倏然惨白,好半天才缓过神。 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云瓷。 “好歹也是堂堂太后,别学市井泼妇随口骂人,大家都节省点时间,你也少遭罪。本宫既敢将你掳走,必是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云瓷拿出帕子抵在鼻尖,挡住了潮湿气味,吩咐道:“给太后娘娘搬来一面镜子。” “是。” 很快一面镜子就摆在了周太后面前。 周太后顺着视线看去,镜子里的人赫然就是一张陌生的脸庞,莫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她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周太后傻眼了,伸手摸了摸脸皮,用力一拽将那张脸皮给扯了下来,这才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纳兰云瓷你疯了么,居然敢给哀家戴上人皮面具!”周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云瓷咧嘴笑:“本宫既可以给你戴上旁人的脸,就可以让旁人代替你。” “你!”周太后猛然愣住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云瓷,云瓷又笑着说:“本宫还要多谢太后贡献城外三十里杨柳庄子暗藏的私兵,给本宫更添几分胜算。” 周太后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云瓷:“你早就在算计哀家了!” 云瓷笑容灿烂。 “纳兰云瓷,你不得好死!”周太后跌跌撞撞地起身想要冲过来,伸出手想要去挠对方。 啪! 又是一鞭袭来。 砰的声,周太后跌坐在地,捂着伤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 周太后阴毒的目光紧盯着云瓷:“哼,知道哀家藏兵又有何用,你……” 话音落,圆心已经将坤和宫取来的兵符交到了云瓷手中。 此物,周太后再熟悉不过了。 云瓷拿捏在手里细细抚摸,嘴角勾起了笑意:“太后想说什么?” “纳兰云瓷!”周太后的声音都在颤抖,目光紧盯着她手中的兵符,随即想到:“你究竟是何时收买了苑氏?纳兰云瓷,你好手段!” 看周太后的样子,云瓷基本可以判断出苑氏的话是真的。 杨柳庄子那果然藏匿着兵。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云瓷也就没有耐心再继续和周太后扯嘴皮子了,缓缓站起身。 “一日两顿的喂着,可别伺候死了。”云瓷叮嘱。 “是!” 身后还有周太后的呐喊声,但没一会儿声音就停住了,等出来后,声音已经彻底消失了。 屋外阳光正好,云瓷手里攥着兵符若有所思。 “娘娘,公主来探望您了。”圆心提醒。 云瓷很快收回视线转身回了正殿,没一会儿就看见庆祥公主手里提着几包点心来。 “本宫记得你最爱吃的就是食斋的点心了,今日本宫路过便买了些,你尝尝。” 几包还冒着热乎气的点心还透着诱人的香气,云瓷故作感动:“多谢义母。” 她捡起一块递到嘴里,入口绵软香甜,一口气吃了好几块才放下,庆祥公主脸上也露出笑容,还不忘贴心地倒了杯水递了上前。 “慢点,别噎着。” 等着云瓷放下点心后,庆祥公主才拐着弯地问:“最近宫里频频出事,你身子还没休养好呢,要是有人为难你,就告诉本宫,本宫给你撑腰做主。” 云瓷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于是主动开口:“我今日去看望太后了,想试试太后那边可有医治皇上的法子。” 说着云瓷还撩起了裙子,露出了一双跪得青紫的膝盖:“是我自讨苦吃。” 庆祥公主看着她膝盖上的伤是真的,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太后脾气执拗,赵王又受了不少苦,她怎么会轻易将解药给你。” 云瓷垂眸,轻叹了口气。 “云瓷,你是不是盼着皇上快点好起来?”庆祥公主试探的问:“毕竟拜过天地,又夫妻一场,皇上要是好起来或许还会成为你的依靠。” 闻言,云瓷摇头:“义母,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这后位可立可废,我始终都是胆战心惊的。” 听她这么说,庆祥公主眼中的笑意更甚:“自古无情帝王家,你能这么想就更好了。” 没聊几句,庆祥公主就被丫鬟给请走了,没多久坤和宫就传来消息,庆祥公主是拐着弯去了坤和宫。 不过庆祥公主没见着周太后,吃了个闭门羹就走了。 “娘娘,公主究竟是要做什么?”夏露疑惑,究竟是想帮娘娘还是要帮太后? 太后和娘娘可是对立派。 云瓷斜靠在软枕上,打了个饱嗝儿:“她呀,只是想看鹬蚌相争。” 不论哪一方输了或者赢了,对她而言都是有利无弊。 等着天色渐黑,云瓷屏退了其他人,洗漱后慵懒的靠在了榻上,没多久就等来了傅玺。 傅玺看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眼眶微热,走了过去坐在一旁,抬手给她捏捏腿。 云瓷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来,但看见来人后又放松了。 “我囚禁了太后,还囚禁了苑氏。”云瓷说。 傅玺微愣,看着云瓷不像是在开玩笑,手中的力道顿了顿后又恢复了力道。 “太后暂时掀不起风浪,我打算对付庆祥公主。” 三足鼎立,只要一方不出手,另外两方争个你死我活,傅玺还是很有胜算的。 就怕另一方会趁人不备偷偷袭击。 现在么,周太后自顾不暇,正是对付庆祥公主的好时机。 傅玺点点头。 云瓷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她抬手摸了摸小腹:“作为母亲给不了孩子什么,那就给他一个完整的江山吧。” “都依你。”傅玺从怀中掏出一枚暗黄色龙纹玉佩递给了云瓷:“这是可以调动京城兵马的兵符,总共十万人。” 拿着玉佩,云瓷笑容更加灿烂:“就这么放心交给我,不担心我会反水吗?” 傅玺没好气地笑:“都是为了儿子,自然相信。” 听这话,云瓷白皙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娇嗔斜了眼对方将兵权收起,又问起议政殿那边的情况,傅玺脸上的笑意收敛:“的确是有些人按捺不住了,慕丞相也在赶回来的路上,几次遭遇截杀,勤王现在的态度暧昧不明,六王动作频频……” 他说出的话虽简单,可云瓷听着却是觉得傅玺每天都要谨防着算计,实在不易。 话锋一转,她又问:“慕贤妃究竟是谁的人?” 她实在是想不通慕贤妃怎么会突然就反水了。 “并不是谁的人,只是立场和庆祥公主一样,都惦记着往上爬。”傅玺解释,要不是云瓷及时发现不对劲,他差点就害了云瓷。 这贱人,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夜色渐深,傅玺不能久留只叮嘱云瓷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任何人的话都不要轻易相信。 “放心吧,我会的。” 一夜好梦 次日云瓷称病不出,却进了坤和宫的密道内,换上了周太后的衣裳服饰。 王女官战战兢兢地上前伺候:“娘娘,六王来了。” “让他稍等半个时辰,再去将庆祥公主请进来。”云瓷道。 “是。” 按照云瓷的吩咐,庆祥公主在来的路上时云瓷见了六王,六王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皇上命不久矣,太后可要早做打算才是。” 云瓷蹙眉,不知道之前周太后是怎么商议的,所以敷衍着说了几句棱模两可的话。 六王却极不满:“太后是不是后悔了?” “瞧你说的,哀家不过是有些顾虑罢了。”云瓷沙哑着声音,一副满脸哀愁模样。 聊着聊着,两人竟争吵起来,六王也不顾及身份竟开始对云瓷指手画脚,云瓷见状冷笑:“六王,哀家给你几分薄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还想和哀家争,不自量力!” 六王一愣,看着周太后突然翻脸了,还有些不习惯,随后冷哼:“好啊,皇嫂这是要过河拆桥啊,没有本王的扶持,你在宫中早就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放肆!”云瓷一拍桌子:“来人呐,给哀家狠狠教训以上犯下的混账东西!” 六王猝不及防的被几人给按住了,王女官哆哆嗦嗦地看向了云瓷,迟迟不敢上前。 “还愣着做什么,掌嘴!”云瓷怒喝。 无奈,王女官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掌嘴。 六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望着周太后破口大骂起来,云瓷又冷着脸吩咐:“给哀家重重的掌嘴!不许停。” 第142章 趁乱杀人 六王被打得嘴巴红肿,嘴角还顺着血迹流淌,不仅如此连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他怒瞪着周太后,那眼神恨不得要将其活刮了。 云瓷目光不躲不闪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对方,时不时还问一句:“六王,你可知错?” 这话简直就是在戳六王心窝子,当初可是周太后几次三番地求着他帮忙,还许诺了各种好处。 所以六王才从皇上的阵营内开始倒戈帮助周太后的。 没想到皇上还没死呢,周太后就让一个宫女这么侮辱自己,六王心里的怒火都快要压不住了。 “周氏,你好大的胆子!”六王怒喝,挣扎着脱开身,抬脚就踹在了王女官身上。 这一脚力度可不轻,直接将人给踹出去老远,王女官捂着心口好半天没爬起来,嘴里还哎呦哎呦地喊着。 六王一个眼神甩过来,吓得王女官忙不迭地爬到云瓷身边。 “不知死活!”云瓷抬起手,身后涌入数十个侍卫,和六王争打成一团。 其中一人还动了刀,划破了六王的胳膊。 六王闷哼一声,紧捂着受伤的胳膊,拳头紧攥恨得牙根痒痒,对着外头大吼。 他身边的侍卫也冲了进来,很快就和坤和宫的侍卫扭打一团,殿内瞬间就被破坏成一片狼藉。 云瓷见状嘴角勾起了得逞的笑意。 不怕六王闹,就怕六王不闹起来! “住手!” 门外传来庆祥公主一声怒吼。 殿内安静了片刻,云瓷故作气恼道:“庆祥你来得正好,六王这个逆贼以下犯上,试图对哀家不轨,快,快把人拿下!” 六王听着周太后倒打一耙,气得脑仁嗡嗡疼:“分明是你在算计本王!” “胡闹,哀家是太后,是你皇嫂,岂能算计你,你不过是在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想占便宜罢了!”云瓷学着周太后的样子,一只手叉腰另只手指着六王,说到激动之处,还不忘朝着六王扔过去一只茶盏:“给哀家制服住这个逆贼!” 一群侍卫再次将六王团团围住,庆祥公主想要阻挠,可没有人听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侍卫厮打。 地上不断地溅出血迹,空气里弥漫着浓浓腥味。 “公主小心!”侍女一把将庆祥公主往后拉了拉,险避了一刀。 庆祥公主见状脸色黑如锅底,扬声吩咐:“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上去拦着!” 很快三伙人加入争斗。 六王挨了几剑,气不过大骂周太后是个疯子,可渐渐地就察觉不对劲了 ,坤和宫涌入的侍卫越来越多,而且武力值也越来越高,这些绝对不是一般人。 扑哧! 肩膀又挨了一剑。 六王身子晃了晃,想要撤退。 云瓷就坐在凤椅上瞧着这一幕,她一个眼神示意,这些侍卫集中攻向了六王,招招带着杀气。 “公主,情况不对,咱们赶紧后撤!”侍女拉着庆祥公主往后退到了安全距离。 这些人玩了命的厮杀,根本就不像是普通守卫。 庆祥公主很快也看出不对劲了,还未呵斥住,眼睁睁地看见了一支箭没入了六王胸膛。 “六皇兄!”庆祥公主瞳孔一缩。 六王低着头看着心口上的箭矢,挣扎着用最后一口力气看向了周太后,极不甘心地倒下。 而六王身边的人看见主子倒下了,也没了战斗力,很快就被束缚了。 大殿内横七竖八的尸首也极快就被拖了出去,侍卫们退下,沾染了血的地毯也极快地被处理,殿内又重新熏染了香气。 若不是血腥味还在,很难看出这里刚刚发生了一起厮杀。 “皇嫂!”庆祥公主气呼呼地走了进来:“你怎么能杀了六皇兄呢?” 云瓷冷哼:“他以下犯上,哀家不过是出手教训教训,谁曾想他竟敢带兵入宫袭击哀家,哀家的人不过是为了保护哀家才失手杀了他,又有什么错?” 庆祥公主怔怔地看着周太后,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庆祥,哀家听说皇帝快不行了,这天下是傅家的,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就别乱掺和了,你皇兄将兵权嘱托给你,可不是让你拥兵自重,威胁皇家的。” 云瓷眸光凌厉地看着庆祥公主,这一刻,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心里别提多舒适了。 “皇嫂?”庆祥公主愕然看向突然变了脸的周太后,脸色也一寸寸的冷了下来:“皇嫂可别高兴得太早了,皇上还没死呢!” “哼,那个病秧子早已经药石无医,皇帝无子嗣,只能赵王继承皇位,至于你,要是识相,哀家可以重新册封你为大长公主,若是不识趣,你只能背负一个谋逆之罪。” 云瓷落座:“你若帮了哀家,允哥儿的命,哀家也会帮你。” 面对周太后的威胁,庆祥公主气急不已。 “你别忘了,今日你的人也参与了争斗,谁知道是不是你趁乱杀了六王。”云瓷嘴角冷笑扩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随手指了指身边的宫人:“在场的全都是人证,还有门外的内务府。” 庆祥公主回过头看了眼,内务府的几个官差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瞧着这一幕。 听见周太后的话纷纷低着头。 “本宫是来劝阻的,本宫和六皇兄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庆祥公主深吸口气保持了理智:“皇嫂可别乱给本宫扣帽子,本宫一直都是忠于皇上,不负皇兄所托。” “哼。”云瓷冷哼。 “皇上虽昏迷不醒,可宫里还有二皇子……” “二皇子身子孱弱根本不配坐皇位!”云瓷猛的一嗓子,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官。 庆祥公主见状眼皮跳了跳。 其中还有京兆尹在。 “一个时辰前在城外三十里杨柳胡同内,发现了两万私兵,已经被京兆尹给缴获,其中一部分人已经招认乃是出自你封地,庆祥,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偷带兵入城,究竟意欲何为?” 庆祥公主有一瞬间的懵,杨柳胡同藏着兵的事她略有耳闻,但一直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竟然栽赃给自己? “这是栽赃嫁祸!” 云瓷挑眉冷笑:“栽赃?庆祥,你派人将议政殿把持,又让皇上昏迷不醒,现在又带兵来围攻坤和宫,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你这是要谋逆造反!” 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扣下来,打击的庆祥公主一点准备都没有,几次张嘴想要反驳。 京兆尹那边已经站出来了;“的确是在杨柳胡同发现了私藏的兵,足有两万人,全部被收押在京城大营内……” 话落,众人倒吸口凉气。 “还真有私兵,难怪杨柳胡同那今日不消停。” “公主胆子也太大了。” 几人议论纷纷,开始怀疑起庆祥公主。 这些人都是云瓷特意找来的,个个都是八卦体质,嘴也不闲着,三言两语就能脑补出一幅画面。 “当初先帝死的时候的确是见过你,只是哀家一直很好奇,为何会将兵权交给你?”云瓷哼哼:“如今看来,说不定是你偷走了兵权,混淆是非的!” “太后言之有理!这事儿的确蹊跷的很。”立即有人跟着附和。 庆祥公主仰起头,一脸傲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太后所言,也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毕竟先帝可是有言在先,不论何时,赵王都不能登基为帝。” “有何证据?”云瓷反问。 她心里盼着庆祥公主赶紧将证据拿出来才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周太后和赵王是没戏的。 “仅凭你一人之词难以服众。”云瓷又继续刺激道:“若无先帝遗诏,这事儿算不得真,毕竟有些人有些事都可以伪造,庆祥,时至今日你也该清醒了,赵王也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不许他继承呢?” 云瓷高高在上俯视着庆祥公主。 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射,谁也不让着谁。 这一刻,庆祥公主对周太后的怒火已经遮掩不住了:“谁说皇上无子的,皇后可是已经有孕在身了。” 云瓷眼皮一跳,倒是不意外庆祥公主将自己给扯出来。 “皇后有孕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数人议论纷纷。 云瓷冷笑,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架势。 第143章 浑水捉鱼 庆祥公主为了让大家都相信,下颌扬起对着身边的人命令:“去将皇后请来!” 侍女刚要走,却被人拦住。 “皇后嫁过来才二十日左右,怎么可能怀上龙子,庆祥,你编瞎话也要动动脑子,当哀家是傻子么?” 云瓷冷笑重新坐在椅子上,一旁桌子上已经重新沏好茶,她抬起手端起凑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暗叹还是周太后会享受,这茶可是价值万两一钱。 香气浓郁,极好闻。 闻够了,云瓷才将手中茶盏重新放在了桌子上,不咸不淡地看向了庆祥公主:“今日就在坤和宫做个了断吧。” 庆祥公主并没有想到来了趟坤和宫,竟然差点将自己给搭进去,更没有想到周太后居然会丧心病狂到杀了六王。 “皇嫂是不是太心急了些些,皇上可还活着呢,皇后确确实实有了喜脉,只是日子尚浅,本宫可以拿项上人头做担保,定是皇家血脉!” “莫说皇后这一胎有没有,即便是有,谁又能保证定是个男丁呢。”云瓷嘴角勾起冷笑,朗声质问:“一个不知深浅的奶娃娃,如何能稳坐临安江山,如何能服众?” “太后英明!”有人已经提前开始拍太后的马屁,早早就跪下来顺应。 见状,云瓷脸上的笑意更浓,挑衅地看向了庆祥公主:“莫不是你想扶持一个不知深浅的奶娃娃上位,自己辅佐?” “你!”庆祥公主被戳穿了心事,脸色一阵青白,她望着上首周太后的眼神越发犀利。 私底下明明已经谈妥了,可周太后竟然翻脸不认账,还给自己难看,庆祥公主深吸口气:“那赵王呢,赵王身染重病多少个太医都医不好,命悬一线,又岂是明君之选?” 这话像是戳到了云瓷的心事,云瓷学着周太后发怒的样子,勃然大怒:“放肆,谁准许你诅咒赵王的?” “太后消消气。”王女官劝。 云瓷冷声说:“赵王只是被下了毒,今日哀家就要给赵王找到解药,等解开了毒,他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完云瓷下令让人看住在场所有人,不许任何人交头接耳,也不许任何人有动作。 为了震慑在场人,侍卫还特意一把拉过了庆祥公主身边的侍女,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手起刀落。 咔嚓! 一颗人头落地。 “啊!” 猝不及防地引来几声尖叫。 而庆祥公主离得最近,素雅的长裙上被溅上无数朵朵红梅,甚至连鼻尖下也沾染了些。 她懵了瞬间。 腥味刺鼻,耳边尖叫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庆祥公主低着头看着滚落在脚边的人头,才惊觉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紧紧攥着拳怒问:“皇嫂,你这是何意!” 云瓷不紧不慢地回:“教教一些人懂规矩罢了。” 话落,云瓷抬脚就走。 留下身后不少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公……公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太后肯定是去了议政殿找皇上算账了,万一太后真的谋权成功……”另一名侍女压低声音说。 庆祥公主环顾一圈看着数十个侍卫,个个凶神恶煞手里带着刀,冷笑道:“区区几个侍卫也想困住本宫?” 随着一声口哨声响起,片刻后坤和宫涌出几个侍卫来,人数虽不多,可庆祥公主却有信心突破重围。 她一路后退并命令道:“将这些人就地正法,护送本宫离开坤和宫。” “是!” 可想而知,坤和宫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可惜,庆祥公主注定要失望了。 她手底下的人虽然很能打,武功极高,可坤和宫的侍卫源源不断地冲了过来,将这群人包围。 甚至连屋檐上都站上了弓箭手,拉开弓箭瞄准底下。 庆祥公主脸色微变,看来周太后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注定是一场血拼到底的战争了。 …… 议政殿 云瓷一路怒气冲冲地来了,那架势似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似的,但到了百官面前还是收敛了些。 “皇上如何?” 全德公公哪见过这个阵仗,哆嗦道:“回太后,皇上刚才……刚才已经醒了,不过现在又睡了。” “混账!”云瓷抬脚踹在了全德公公的膝盖上:“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你倒是说个清楚!” 全德公公哭丧着脸:“回太后,皇上现在还昏睡着。” “哼!”云瓷见状就要往里闯却被门口侍卫拦住,随后云瓷发了好大的怒火。 “太后,皇上吩咐任何人不能闯入。” 云瓷两手叉腰怒道:“皇上病危,哀家是来探望的,再者哀家是来找赵王的解药,以备不时之需,耽搁了赵王的身子你有几条脑袋够赔?” 不论云瓷怎么发火,就是无人让开,最后勤王站了出来:“太后带着这么多人擅自闯入,不合适吧?” “你懂什么,皇上都快不行了,哀家只是未雨绸缪,免得临安江山落在他人之手!” 云瓷毫不顾忌的话让在场众人都皱着眉头。 “谁说皇上不能醒,今日醒来已经是好预兆了,早晚都会醒来的,太后又何必心急呢?”勤王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挡在门口,身边还跟着无数的侍卫。 云瓷后退两步,指着勤王鼻尖大骂几句:“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怎么而想的,死了孙子心里不知道怎么记恨皇上呢,这会儿假惺惺来关心了,哀家怎么知道皇上是不是被你给胁迫了?” 一句死了孙子直接戳在了勤王的肺管子上,他脸色一沉,这时还有侍卫极快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说是六王在一个时辰在坤和宫被杀了。 勤王震惊:“太后这是要逼宫造反?” 啪! 云瓷想也不想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掌掴在勤王脸上,没好气道:“哀家是皇上的母亲,来探望儿子怎么就成了造反了,勤王,请注意你的言辞,难道你也想以下犯上?” 这一巴掌打得勤王老脸阴沉沉的。 自先帝去世后,勤王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走到哪都是受人爱戴,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 勤王的拳头被捏得嘎吱嘎吱响,随时都要朝着云瓷脸上挥过去,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只要皇上还有口气在,任何人上位都是谋逆!本王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面对勤王的威胁,云瓷故作恼怒:“好,好,哀家倒要看看你能硬撑到几时!” 云瓷后退两步,对着身边侍卫叮嘱:“给哀家盯住这,任何消息都要来回报哀家,若有人敢对皇上不轨,即刻就地诛杀!” 说罢,云瓷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议政殿,转过身的功夫她手心里还沁出些许汗。 在老虎头上拔毛,还一次拔了好几根,胆子着实不小,万一被人拆穿识破了。 云瓷摇了摇头不敢想象。 既然要演戏,那就演戏到底,一转身又去了凤栖宫,带着人将凤栖宫砸了个稀巴烂。 还动手打了几人,顺带将几个碍眼不老实的小太监给铲除了。 这才满意地回了坤和宫。 不用想,坤和宫肯定是一片狼藉,庆祥公主也刚刚脱身,她脸色苍白一只手紧捂着胳膊,裙子上的血迹越来越多。 一群侍卫将她护在里面往后撤退。 云瓷见状反而后退几步,避开了她,等着庆祥公主走远了才慢悠悠的回了坤和宫,叫人将坤和宫的残局给收拾了,又派了许多人守着坤和宫,她则极快的在隐秘回了凤栖宫。 恢复了自己的身份,云瓷在脸上弄出些伤,看上去很真实,趴在了榻上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没多久,庆祥公主走了进来。 “云瓷?”庆祥公主看着云瓷脸上的巴掌印,故作十分心疼:“你怎么样?” 云瓷撑着身子坐起来,捂着脸摇摇头,又看见庆祥公主胳膊上的伤痕,惊讶道:“义母怎么受伤了?” “本宫没事。”庆祥公主愤愤地咬牙切齿:“也不知今日太后发了什么疯,竟在宫里大开杀戒,你没事吧?” 云瓷摇头,立即让人将药箱子拎过来,边解释道:“刚才太后也来了凤栖宫,翻了个底朝天,但她绝不会找到解药。” “然后呢?”庆祥公主诧异的是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就放了云瓷,依照周太后对云瓷的恨意,应该是一剑抹脖子才对。 云瓷低着头帮庆祥公主处理伤口,并未抬头,说:“太后叫人给我把脉,随后说了些奇怪的话,她的确想杀了我,但若我死了,赵王永远都活不成,太后给了我三日考虑时间,交不出解药,就让整个凤栖宫的人陪葬!” 这么一解释,庆祥公主才释然了,看着云瓷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用另只手轻轻拍了拍云瓷的手背安抚:“太后现在为了赵王夺取皇位已经疯了,不过你放心,这临安还轮不着她说了算,今日之辱,本宫决不罢休!” “义母……”云瓷眼中满是担忧。 “你放心,本宫会护着你的。” 庆祥公主眼眸微闪,又问:“你是中宫皇后,皇上可曾交代过你什么,如今大难临头,本宫需要号召其他人齐心协力一同对抗太后,这样才能更添胜算。” “义母,皇上来凤栖宫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去慕贤妃处,说不定在慕贤妃那能找到线索呢。”云瓷提议去搜查慕贤妃的寝宫。 慕贤妃手底下的确有些人,也是傅玺给安排的暗卫,这事儿庆祥公主早就知情了。 现在慕贤妃死了,她总不能将人给挖出来再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后手? 几次试探,云瓷都是一脸茫然。 庆祥公主也就死了心,毕竟云瓷入宫没多久,依照傅玺的性子也未必会将一些重要的事托付给云瓷。 “这几日你就在凤栖宫哪也不别去。”庆祥公主安顿好云瓷后,又留下几个人照看她。 临走前还带走了两个凤栖宫的宫女。 云瓷佯装不知,脸上还有未褪散的惶恐和不安。 等着人走了,她才重新回到榻上,眯着眼脸上哪还有半点害怕? “娘娘,公主留下这几个人是什么意思?”夏露噘着嘴,这不是明摆着看守凤栖宫的一举一动么。 “随她去。”云瓷对庆祥公主没有信任,对方对她也何尝不是如此呢。 至于那两个宫女么,云瓷心里默默记住了,回头多给些银子给家属,这两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她们什么都不知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接下来两日她只要静静休养就行了,至于外面肯定会变天,她等着就是这一天。 六王被杀,他的部下也会蠢蠢欲动,勤王被辱,她敢保证绝对不会再敢投靠周太后一派,至于庆祥公主么,经过今日一事更加不会再对太后抱有幻想了。 这些人也不会再在私底下动作频频,说不定还会抱团一块对付太后。 与其一个个击破,倒不如直接将所有人赶到一个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若是赢了,日后再无后顾之忧。 若是战败…… 云瓷摇头,她坚信肯定不会战败的。 她睡了个安稳的觉。 凤栖宫外却早已经变了天,庆祥公主审问过凤栖宫的两个宫女后,确定审问不出什么,叫人将两人给处理干净。 “公主,勤王来了。” 庆祥公主闻言立即起身亲自去迎,撩起帘子果然看见怒气冲冲,脸上还顶着巴掌印的勤王来了。 “皇兄。” 勤王点点头落座,咬牙切齿道:“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太后是铁了心要替赵王争夺皇位,早有部署,咱们都被困在宫内,无计可施……”庆祥公主紧咬着牙:“更可恨的是现在人人都在怀疑本宫图谋不轨,还被查到了私兵!” 勤王挑眉:“这里已经没了外人,你就是实话实说吧,究竟怎么回事儿?” “皇兄!”庆祥公主不悦地板着脸:“那些私兵并不是本宫的,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这话勤王并不相信,试问谁会用两万私兵去算计她? 在京城,拥有两万私兵可以办很多事。 但勤王也并没有戳破,继续问:“皇上现在昏迷不醒,咱们又被困在宫里,太后那个疯婆子随时都有可能发疯,你说该怎么办?”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先自保,再澄清。 第144章 借刀杀人 起初两人闲聊时还有些保留,没多久又听说坤和宫那边又来了动静,周大人以保护宫内秩序为由,带不少兵进宫。 有人阻挠,已经有不少人死于周大人的剑下了。 勤王和庆祥公主面面相觑:“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这疯婆子就是要咱们所有人陪葬,成王败寇,只有胜利者才会被记载。” 勤王咬咬牙,打算和周太后硬拼。 庆祥公主眸色微闪,还有几分犹豫,这事儿一旦开头可就拉不回来了,而且她还不确定议政殿那边昏迷不醒的皇上究竟怎么样了。 “可皇上若是醒来……” 他们的实力和周太后自相残杀,万一皇上醒来后趁机做些什么,他们岂不是任人宰割? “放心吧,皇上那个病秧子一时半会醒不来。”勤王特意问过几个太医,答案都是一样的。 皇上的身子远比赵王弱的多,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迟早会驾崩。 “本王已经打听过了,赵王也被折磨的不轻,要是找不着解药,下场只有一个死字,这也是疯婆子发疯的原因。”勤王猜测,肯定是周太后等不及了,才会一鼓作气拼搏一把。 万一找到了解药,赵王就要希望了。 若找不着,他们几个被扣在宫里,周太后也打算来个同归于尽。 勤王眸色深沉的看向了庆祥公主:“皇位,你觉得谁来坐比较合适?” 一听这话,庆祥公主就猜到了勤王也是动了心思,皇上和赵王都是病秧子,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两位膝下无子,这皇位肯定会被人忌惮。 而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根本不可能觊觎皇位,为了稳住勤王,庆祥公主道:“皇兄,本宫并不想掺和皇位之争,只要是傅家的血脉,能稳住朝纲,是谁本宫都不反对。” 勤王露出了笑容,开口允诺:“皇妹,咱们毕竟也是亲兄妹,本王会对你多加照拂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彼此相视一笑。 宫里沉寂了三日,云瓷也歇了三日,整个人气色恢复了许多,小厨房送来的膳食经过夏露再三检查后才送到她面前。 “昨儿晚上京城外来了一批不知名的人,极有可能是勤王或者公主的兵。”夏露一边盛汤一边小声回。 这消息还是昨儿晚上疾风送来的。 云瓷小口小口的喝着汤,嘴角翘起笑意,果然周太后发疯一次,就逼的某些人坐不住了。 “外头人人都在传庆祥公主拥兵自重,杀了六王,还要把持后宫,公主那边气急败坏,不论怎么解释,也没几人相信,还有人将皇上病重的事儿算在公主头上。” 夏露想想都觉得解气,自家主子对庆祥公主掏心掏肺,结果呢,庆祥公主却在背后捅刀子。 云瓷喝了半碗汤后,将碗放下,看了眼炸春卷,外酥里嫩瞧着就有些可口,夹起一只后递到嘴里,果然酥脆。 “那公主府那边呢?” “随时都能将小公子掳走。” 云瓷将嘴里的春卷儿咽下去后,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角:“将人带走吧,别伤着他。” 允哥儿毕竟是无辜的,她暂时还不想伤害他。 但如果庆祥公主继续作孽,云瓷也不是个圣母,叫人将允哥儿掳走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待着。 “是。”夏露点头,似是又想到什么:“娘娘,周大人已经连续两日求见太后了,若是再不见,奴婢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周大人是周太后的亲哥哥,想要瞒住周大人,未必是件简单的事。 这些年周大人替周太后也没少做丧良心的事。 这次不宣直接就带兵入城了,可见周太后对周大人给了不少的权利,云瓷揉了揉眉心。 要是被周大人给看出破绽了,这场戏就白演了。 为激化矛盾,也为了不被看出破绽,为今之计也只有杀人灭口了。 云瓷冲着夏露招招手,低声吩咐几句。 …… 一个时辰后 周大人果然在宫里和勤王正面有了冲突,起因是周太后身子不适去找太医,结果被告知太医都被扣在太医院。 周大人一听立马就忍不住了,直接带着人冲到了太医院。 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勤王在太医院问诊,周大人二话不说就派人将勤王身边的人给围住,还扬声带走几个太医。 勤王被挑衅后,哪肯对周大人善罢甘休,双方有了冲突,争执之下周大人被一剑穿心,当场毙命。 就连勤王也有些愣了,他是想教训周大人,却没有想到这么快杀了对方。 “勤王!”云瓷穿着周太后的衣裳,顶着周太后的脸,疾步而来恰好看见这一幕。 勤王眼皮跳了跳。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杀了哀家的兄长!”云瓷怒问。 勤王冷静下来之后解释:“太后,是周大人先带兵挑衅本王在先的,本王不过是为了自保,不得已才失手杀了人。” “失手?”云瓷拔高声音,指尖颤抖的指着勤王:“是哀家命令周大人来太医院,你又是奉谁的命在此截杀的,今日你必须要给哀家一个交代,周大人可是三朝元老,朝廷命官,你眼里还有没有临安律法?” 面对质问,勤王一时语噎。 毕竟在场许多人都看见了他杀了人,就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按照律法,无故杀了朝廷命官,是要以命抵命的。 现在又被周太后抓了个正着,勤王脸色一阵青白变幻,随后一咬牙干脆就直接摊牌了:“本王不过是为了维护宫里的安全,不得不处理了周大人,周大人带兵入宫,本就是死罪,这样的逆贼,杀了又如何?” 面对挑衅,云瓷故作气的浑身颤抖,手指着对方:“你放肆,周大人是奉命带人入宫,是哀家的意思,你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太后带兵入宫意欲为何?”勤王不惧反过来质问。 云瓷故作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解释不出来,末了只说一句:“当然是要防备你们这些逆贼,防备有人趁机作乱,哀家可是皇上亲封太后,是一宫之主,你们岂敢违背哀家的意思?” 几番争执后,云瓷下令要将勤王绳之以法,勤王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所以两方又发生了争斗。 这一次,勤王明显落了下风。 云瓷眼中透着狠厉,要对勤王痛下杀手时,庆祥公主及时赶到:“皇嫂,都是一场误会,您又何必对皇兄这般呢,都是皇兄手底下的人一时糊涂。” 庆祥公主笑着打圆场。 “误会?”云瓷冷哼。 “皇嫂有所不知,现在外头兵荒马乱的,六皇兄的部下已经躁动不安了,要是皇兄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谁也得不着好,最后能不能保住江山可就难说了。” 庆祥公主这话就是在威胁,宫内不太平,外面也不太平。 云瓷脸上的讥讽更大,道:“与其有时间在这操心旁人,不如想想自己吧。” 说完,云瓷拂袖而去。 庆祥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没多久就听说允哥儿被掳的消息。 “什么?”庆祥公主眼前一阵发黑,气的连连后退。 勤王见状扶住了她:“这疯子已经疯了,不能再忍了,她敢对允哥儿动手,那赵王也别想活!” 庆祥公主一把紧紧攥着住了勤王:“现在外头流言蜚语对咱们非常不利,若是对坤和宫动手,咱们可就真的成谋逆了。” “你当真是糊涂了,皇上又不是死了,咱们是守护皇上的,岂会是谋逆呢,再说,皇后已经有了身孕,若是皇后出头,这谋逆之罪怎么也轮不着咱们头上来。”勤王略有深意的笑:“皇后是你义女,肯定听从你的话,先将皇后稳住,等解决了这个疯婆子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这想法和庆祥公主的心思不谋而合。 “本宫这就去找皇后!” 第145章 收揽兵权 凤栖宫 云瓷褪下了衣裳,将脸上的妆容清洗干净,换上了自己的衣裳,手里拿着卷书正在翻阅。 “娘娘,人来了。”夏露小声提醒。 嘎吱门被推开。 庆祥公主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 “义母这是怎么了?”云瓷赶忙将手中的书放下,朝着庆祥公主走了过来,担忧道:“是不是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云瓷略显苍白的面容,庆祥公主缓和了脸色,将刚才在太医院发生的事说了。 “勤王杀了周大人?”云瓷诧异。 “周氏走狗罢了,杀就杀了,一点也不可惜。”庆祥公主哼哼,她恨不得上去补两刀解解气,想起来的目的,她转头让所有人都退下:“本宫和皇后有些话要单独聊聊。” 夏露担忧地看了眼云瓷,云瓷朝着她点点头,夏露这才退下。 “云瓷,太后已经疯癫了,此人不可再留,皇上和赵王的身子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如何,本宫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有些事终究不方便,可你不一样,你是中宫皇后。” 听着庆祥公主一副都是为了你好的模样,继续劝说:“皇上现在还尚有一口气在,若是你拿着皇上的圣旨阻挠太后一党,有些事就名正言顺多了。” 云瓷故作为难:“这不是假传圣旨么……” “怕什么,有本宫给你撑腰呢。” “义母,我虽是中宫皇后,可毕竟是无权无势,那些人也未必能听从我的。”云瓷面露难色。 打着她的名义去对付周太后,想得倒是挺美。 云瓷支支吾吾道:“万一中途皇上醒了过来,这罪和谋逆无两样,就怕引起临安大乱,到时我就成了罪人了。” 看着云瓷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庆祥公主在心里已经涌起不悦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怎么还不开窍呢? 以往的聪明劲儿呢? “皇上不会醒来了。”庆祥公主态度坚定。 云瓷惊愕之余,眸中还有几分胆怯。 “云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庆祥公主一把抓住了云瓷的手:“你如今代表的就是皇上,太后对你也有几分忌惮,等解决了太后,你只需过继一子,再不成,等你肚子里这个出来了,一切都太平了,至于朝中事还有本宫帮衬你呢。” “若是有人不听从号令又该如何?”云瓷问。 庆祥公主从怀中取出一枚如手掌大金虎形的兵符交给了云瓷:“此物能号令十五万大军,有了它,无人不会服从你。” 握着沉甸甸的金虎兵符,云瓷愣了愣,好半天才咬着牙说:“我听义母的。” “这才乖。”庆祥公主微微笑,抬手摸了摸云瓷的脸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瞧着都瘦了不少,等熬过去,日后再无人敢欺辱你了。” 云瓷露出一副向往的神色,让庆祥公主十分受用。 “从今日开始你就搬去议政殿那边吧,衣不解带地伺候皇上,缺什么用什么本宫会派人送去,太后拿你也没辙。” 庆祥公主这不是在商量,转头就喊了人来给云瓷收拾行李,又以云瓷中宫皇后的名义下旨:“从即日起任何外男不得擅自入后宫,若有违背者,立刻抓捕。” 云瓷也未曾反驳,更是将凤印都交给了庆祥公主,一副任由你摆布的样子。 这让庆祥公主更加受用,手握凤印叮嘱几句:“晚些时候本宫再来探望你。” “好。” 目送人离开。 云瓷找了个借口将庆祥公主留下来的耳目给打发收拾行李,又叫人看着这几人。 随后她去了一趟地下。 阴暗潮湿的地下,还有一股子刺鼻的腥味,云瓷下了台阶看着草垛上蜷缩着的人。 一个眼神示意,小太监端了盆凉水泼过去,周太后瞬间抖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云瓷清楚地看见了周太后眼中的恐惧,但仅仅一瞬间在看见自己之后,恐惧变成了愤怒。 “纳兰云瓷!”周太后愤愤地咬牙切齿。 云瓷坐在干净的椅子上,挑眉看着周太后身上挨的鞭痕,纵横交错,伤痕累累,有些已经结了痂,还有些正在流血,看上去很可怜。 “本宫来一次就少一次,你若继续这样不配合,那日后本宫就不来了。” 她耸耸肩,一副你随意辱骂。 周太后语噎,过了许久才问:“你既留着哀家的性命,必是有所图谋,直接说吧。” 能有利用价值才不会死,说明她还有谈判的价值。 云瓷不紧不慢地将这几日上面发生的事说了,周太后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杀了六王,掌掴勤王,又伤了庆祥公主,带兵直接入宫杀了不少宫中侍卫。 桩桩件件都是在抹黑她周太后! “你!”周太后气得哆嗦。 云瓷道:“现在外头的人都在联合起来要对付周家,周家三百多口人命就掌握在太后手里,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太后手中兵权,若太后对本宫没有威胁,还顺带铲除了本宫的阻碍,本宫保证会将太后风风光光地迎接出去,给赵王解药,让赵王顺利去封地。” 周太后心口起伏的厉害,一副恨不得要杀了云瓷的架势,刚要起身牵扯到铁链哗啦啦地响起。 一旁的小太监已经提着鞭子赶了过来,吓得周太后顿时又坐下,小太监这才后退,将鞭子收起。 云瓷微微笑,看来周太后也快被驯服了。 “没有哀家,你一样可以做成这些事。”周太后说。 云瓷摇头:“那怎么能一样,有太后相助,本宫可以事半功倍,日后也可高枕无忧,否则终究是心腹大患。” 周太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云瓷,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觉得这姑娘聪明伶俐。 才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能搅合的陆家鸡犬不宁,又能成功和离不被非议,甚至还能谋了个县主身份,搭上了庆祥公主这艘大船,就已经是不简单了。 却没想到两个月之后,纳兰云瓷竟以一己之力打破了临安十几年的僵局。 周太后忽然想到了庆祥公主,她笑了:“你能提出此事,说明庆祥已经暴露了,一群自以为是的老家伙却被你给算计得团团转,真不敢想象若是庆祥知道你的真面目,又该如何?” 云瓷笑而不语。 “若是哀家答应了你的要求,这皇位又是谁来继承?”周太后追问,六王已经死了,皇位就不可能轮到二皇子。 万一二皇子将来把握兵权,知道真相了,一定会对付云瓷。 聪明人就会斩草除根! 周太后又道:“立靖王世子如何,他性格温和又彬彬有礼,必定是个明君。” 第146章 再揽一权 云瓷略作思考,故意拖延了片刻,周太后又说:“哀家和你合作,靖王世子若能登基,对咱们有利无弊,他终究是傅家血脉,也足以让那帮文武百官顺应。” “好!”云瓷一口答应。 周太后多留了个心眼:“口说无凭,立字据为证。” “太后何须多虑,立了字据你也照样护不住,本宫并非贪恋权势,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生活罢了。” 这话周太后一个字都不信:“你立下字据盖上玉玺,将此物交到周家,哀家立即将所有兵权都交给你。” 云瓷扬眉,为了打消周太后的疑虑,点头照做,刚才告知周太后上面发生的事,却没有说周大人被勤王一刀杀了这件事。 “那就由周老夫人代笔写封书信交给你吧。”云瓷提议。 周太后并未反驳。 出了地底下时,夏露迎了过来:“娘娘,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那就去探望皇上吧。”云瓷带着几个贴身的去了议政殿,她是中宫皇后,无人敢阻挠。 “娘娘,现在宫里只进不出,咱们未必能出去。”夏露道。 云瓷笑:“那就以太后的名义召见周老夫人入宫给周大人收尸!” 旁人进不来,周老夫人肯定能进来的。 一个时辰后周老夫人就被带入宫,去了坤和宫,周老夫人听说儿子死了,眼前发黑差点没站稳。 “好端端,怎么……怎么就死了?” 王女官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太后因此事已经伤了肝火,不过是苦苦支撑罢了。” “那太后怎么样?”周老夫人面露焦急,想去探望周太后,却被王女官给拦住了:“太后刚服了药歇了,特意叮嘱老奴来侍奉老夫人。” 周老夫人长叹口气:“造孽啊!” “老夫人,太后这几日心神不宁,本想着亲自烧给周大人,以慰亡灵,可惜抄了一半就没撑住。” 闻言,周老夫人立即说:“太后身子要紧,抄写经书的事就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代劳吧。” 王女官二话不说就扶着周老夫人去了书房,将经书一一摆了出来,还亲自研磨,一边还说起了近日宫里的不太平。 周老夫人虽在宫外,可宫内发生什么她也有所耳闻,一时并未多想,强忍着悲伤继续抄写经书。 “老夫人,您也要注意身子啊。”王女官低声劝。 “无妨。” 周老夫人一口气抄了厚厚一大摞的经书,悲伤已经让她忘记了思考,等着外面的天都快黑下来了。 “老夫人,要不然歇一歇?” 周老夫人摇摇头,揉了揉泛酸的手腕继续抄写,直到实在是提不起笔来了,才作罢。 “太后怎么样,我去瞧瞧太后。”周老夫人心里还惦记着女儿,起身就要往外走,王女官弯腰扶着人赶去了寝宫,周老夫人隔着屏风远远地看着周太后斜靠在榻上眯着眼,周老夫人想上前继续聊什么,这时小太监在周太后耳边嘀咕几句,周太后勃然大怒。 “太后这几日忙着见外臣,看这模样,许是没空见老夫人,老夫人不如明儿再来?”王女官劝。 周老夫人也不好打搅,只好点了点头:“也好。” 随后王女官又扶着周老夫人去了偏殿歇息,并让两个宫女贴身伺候着,转过头她就将周老夫人抄写的经书悄无声息地送去了指定地方。 经书顺利地落在了云瓷的案桌子上,她将经书一一摊开,将她需要的字一一圈出,恰好就能汇聚成一段话。 由傅玺亲自誊写,只写了两遍就足以和周老夫人的字迹一模一样。 “字迹倒是一样了,但还缺了样东西。”傅玺命人去一趟周家,从周老夫人的院子里取来特制的纸。 云瓷不解。 “周家喜文,周老夫人又喜收集一些纸张,还喜欢在纸上染上各种味道的香气。” 这还是傅玺偶然间才发现周老夫人给周太后的家书是带着香气的,便留意了。 “幸亏你提醒,否则就穿帮了。”云瓷拍了拍胸脯庆幸。 傅玺失笑,又重新将书信内容誊写一遍,确定无误之后才交给云瓷,云瓷仔细的比对之后,满意地点头:“这书信就算是周老夫人亲自来了也未必认得出。” 当晚这书信送去了周太后眼前。 周太后仔仔细细地看了数十遍,云瓷下颌扬起:“周老夫人亲笔所写,绝不会有假,本宫允诺已经做到了,你若是敢反悔,本宫必定会带兵围剿周家!” “瞧你,哀家既然答应了你,又怎么会反悔呢。”周太后笑了。 将兵权拿出赌一把靖王世子上位,也是赌周家一个未来,若是不交出兵权,周太后和周家就是一个死局。 周太后提了几个名字,又亲笔写了几封书信上面还有落款一并交给了云瓷。 “这些人看见书信就会听从你吩咐,姜将军也是哀家的人,他手中的兵权便是哀家最后的依仗了。”周太后目光狠狠地盯着云瓷:“你若敢出尔反尔,哀家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云瓷默默将书信全都收好,朝着周太后微微笑:“放心,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哪有机会做鬼。” 做鬼? 她连做鬼的机会都不会给周太后! 云瓷还大方地叫人给周太后拿来些金疮药,并吩咐这几日不许再动手了,好好让太后休养。 “是!”小太监点点头。 第147章 各人算计 从地底下出来,云瓷瞬间觉得呼吸都畅通不少,心里的担子也没有那么重了。 “娘娘,周老夫人执意要去见太后,王女官快要拦不住了。”圆心脸色焦急道。 云瓷挑眉:“去瞧瞧。” 王女官将周老夫人带去了偏殿休息,可周老夫人痛失儿子,哪还能睡得着,心里又气又恨,站在窗外望着月光。 硬生生熬到了天亮想去探望周太后,让周太后一定要给周大人报仇,匆匆洗漱后就去正殿,没想到却被宫女拦住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挠我,待我禀报太后,定要狠狠责罚你们!”周老夫人气不过,作势就要往里闯。 推搡间还是王女官出来打圆场:“太后昨儿歇得太晚了,这会儿还在歇着呢,老夫人再等等吧。” 周老夫人却不悦了:“等什么,周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还有心思歇?” 昨儿她没反应过来,今日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要出掉。 “老夫人,您这不是故意为难老奴么,也是在给太后添堵。”王女官为难道:“太后日理万机,又是关键时刻,要是身子撑不住,周家的仇更无人去报了。” “少在这吓唬我!”周老夫人推了把王女官,一副铁了心就要见到太后的架势往里闯。 王女官见状脸色一沉,对着周老夫人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人很快一左一右的按住了周老夫人。 “你们!”周老夫人一愣,气急败坏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眼看着周老夫人就要嚷嚷起来,王女官担心会坏事,赶紧叫人捂住了周老夫人的嘴,将人拖去了偏殿,说尽了好话安抚,另一边还不忘叫人去报告消息。 好在没多久,在周老夫人骂骂咧咧中,云瓷顶着周太后的模样踏入了内殿。 “你来得正好,这宫里人也太不知分寸了,竟敢阻挠我!”周老夫人气得不轻,将心里的怨恨撒在了小宫女身上。 还不忘伸手狠狠掐了一把离得近的小宫女,小宫女也是敢怒不敢言,红着眼眶默默承受。 云瓷蹙眉,对着王女官使了个眼色,王女官招招手,赶紧让屋子里的人全都出去了,她则默默的站在了云瓷身后,一言不发。 周老夫人心口起伏,哽咽道:“你大哥可是替你办事,就这样被勤王杀了,你可要替他做主啊。” 云瓷耐着性子听着周老夫人絮絮叨叨,等着人哭够了,她才装模作样地安抚几句。 又担心会露馅,所以只是简单敷衍。 “勤王这笔账哀家会报,但不是现在,为了顾全大局,还请母亲耐着性子等一等。”云瓷低声说。 周老夫人的哭泣稍稍一顿,诧异地看了眼云瓷,眼中还有探究,那眼神就像是不认识云瓷似的。 “太后您刚才……” 云瓷闻言心里咯噔一沉,仔细回想自己说的话,还不知哪里露出破绽了,她抬起头看向了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拿起帕子赶紧擦拭了眼角:“瞧我,真是糊涂了,怎么会不顾全大局呢,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只有您和赵王殿下好了,周家才会好。” 随后周老夫人又问起了赵王的身子,云瓷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需要有人守着。” “那皇上……”周老夫人一脸警惕:“外界传皇上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是不是真的?” 云瓷不咸不淡地说:“哀家连面儿见没见着,岂知真假?” 见云瓷在敷衍自己,周老夫人索性也不再多问了,只好说起了从前周大人和周太后在周家时的相处之道。 “你大哥从小就疼你,只要你一句话,让他豁出去性命都行,如今泉下有知也不会埋怨你的,这些年要是没有你,也就没有今日的周家,你在后宫吃尽了苦头,周家绝不会拖累你。” 听到这话,云瓷心里已经有了戒备。 “你还记不记得你十四岁那年在灯会走丢了,你大哥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告诉我和你父亲,一眨眼你父亲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周老夫人感慨几句。 云瓷抬手端起茶,眸光斜睨了眼王女官,王女官面色焦急地朝着她摇了摇头。 啪嗒! 云瓷的手不稳,茶盏落地一不小心溅湿了衣裙,王女官见状赶紧上前帮着擦拭,压低声音说:“娘娘,老太爷在您八岁那年就去世了。” 听这话云瓷现在基本可以断定周老夫人是怀疑自己身份了,仔细想想倒也是,生养一场又养了十几年,周老夫人肯定是熟悉自己女儿的。 极有可能一句话就暴露了。 “太后没事儿吧?”周老夫人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极快的握住了云瓷的手腕,看似在关心什么,实际上却是在看云瓷手腕内部。 云瓷就这么冷静的看着周老夫人,看着她脸色一刹那的惨白,浑身颤抖,满脸震惊,又咬着牙故作镇定:“这王女官怎么回事儿,跟了您这么多年还是毛手毛脚的。” 周老夫人一抬起手,对上了云瓷冰冷无比的眼神,后退几步身子没站稳竟直接跌坐在地。 “太后……” 云瓷本不想对周老夫人下手的,可惜,她太敏感了,既发现了不妥却还要一步步试探。 “哀家去换身衣裳,母亲稍等。” “太后!”周老夫人忽然一把拽住了云瓷的衣袖:“你大哥已经死了几日了,我想将人带回去办丧,总不能连个灵堂都没有……” 云瓷回头看了眼周老夫人,微微笑:“就依母亲。” 这微笑看的周老夫人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生不妙,又不断地安抚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从内殿离开,王女官跟了上前:“太后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颗极小的红痣,老夫人必定是怀疑您了。” 就连王女官都察觉不对了。 “娘娘,老奴担心老夫人会坏事,您要早做打算啊。”王女官吓得不行,万一被戳穿了,她也活不成了。 云瓷挑眉道:“那还等什么,送她上路!” 王女官一愣。 “周老夫人痛失爱子,一时情绪激动引发旧疾,也随着周大人去了,你亲自去办!”云瓷吩咐。 王女官闻言咬咬牙:“是!” 第148章 过河拆桥 王女官端着药进了内殿,周老夫人看了眼那碗热气腾腾的药,吓得脸色发白。 “好端端拿来药做什么,太后呢?”周老夫人起身就要出去,却被两个力气大的宫女给拦住了。 王女官叹了口气。 “王女官你也是从周家出来的,你不要助纣为虐!”周老夫人挣扎,眼里已经有了恐惧,大声嚷嚷着:“你这是大逆不道,是死罪!” “老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您若是再闹腾,倒霉的就是周家了,周家三百多口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手中。”王女官道。 一句话瞬间让周老夫人安静下来。 是她愚蠢,就不该戳破试探那个假太后。 “太后究竟怎么样了?”她不甘心地问。 王女官道:“老夫人又何必多问,世道如此,太后若是赢了,周家还是会荣华富贵。”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周老夫人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她绝望地闭上眼。 “老夫人,还要劳烦您写一封书信呢。”王女官低声说。 周老夫人倏然睁开眼,警惕地看向了王女官,眼中已经有了怒气,王女官叹了口气道:“老奴也是奉旨办事,还请老夫人莫要为难老奴,咱们都是为了周家不是?” “为了周家?”周老夫人气的声音在颤抖:“顶着太后的名义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最后周家又有什么好下场?”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上位的是赵王。” “赵王?”周老夫人冷笑,她现在压根就不相信赵王还活着,她虽然不知那位是什么身份,可在宫里能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部署,绝非一般人。 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争的厉害的主子。 见周老夫人不好糊弄,王女官有些无奈,偏又不能对周老夫人动刑,死了之后身上有伤实在是没法解释。 “老夫人还是识时务写了吧,省得一会儿二老爷和大少爷进宫之后发现不妥,落得和您一样的下场。” 周老夫人闻言那双凌厉的眸子恨不得将王女官活刮了,王女官也不在意,继续说:“老夫人这封书信是在救两位主子,至于日后如何,您在天上保佑,周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最终在王女官的劝说下,周老夫人被逼无奈写了封书信,王女官检查无误后,才将药递了过来。 “你回去转告你的主子,若是对周家下手,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的!” 说完,周老夫人一口气将药喝完。 王女官也没着急离开,等了一会儿看着周老夫人发作了,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挣扎。 她轻轻叹气:“您呐,做不成鬼了,太后要让您好好活着,亲眼看着周家的未来。” 周老夫人睁着眼怒瞪着王女官,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开口说话了,就连四肢也无法动弹了。 过了一会儿就连嘴巴也张不开了,只能咿咿吖吖的发出细小的声音,渐渐的就连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王女官见状这才回去汇报消息。 “娘娘,事儿成了。”王女官将书信递了过去。 云瓷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收起,王女官担忧的问:“娘娘,若是周老夫人的身子被检查出来怎么办?” 依照王女官的意思,就应该斩草除根直接杀了周老夫人,就怕周老夫人意识清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岂不是自找麻烦? “放心吧,再过一个时辰药效就没了,谁也查不出原因。” 她的特制药会让周老夫人变成植物人,没有思考能力,只剩下一口气在,在医学界俗称脑死亡。 就连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周老夫人。 至于怎么造成的,那必定是怒极攻心所致。 云瓷叮嘱道:“去太医院传太医,闹腾的越大越好。” 既然对周老夫人下手了,她就不能白死,怎么着也要让勤王背负罪名,另外云瓷将周太后写的书信按照上面的人物对应送了出去:“务必要将勤王拽下水!” 将勤王逼着走投无路,才有机会一举歼灭。 “是!” 一个时辰后周老夫人被气晕过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甚至已经到了勤王耳中。 御花园内,庆祥公主正好看见了勤王在和小太监低声说什么,见她来,小太监慌张退下。 “周家人个个愤愤不平要找皇兄算账,这可是个麻烦事儿。” 勤王不以为然:“人都死了,还要本王陪葬不成?” “周老夫人可是有诰命在身的,那个疯婆子不会善罢甘休的,本宫听说周家已经蠢蠢欲动,还有袁将军已经在清点人数了。”庆祥公主皱着眉,不胜烦躁:“西北那边也不太平,自从皇上病危的消息传出去后,多少藩王躁动不安,若是不尽快解决,即便拿下了临安,临安也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到时腹背受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庆祥公主越想越后悔,就不该暗地里挑拨赵王和皇上斗起来,直接就把太后给逼疯了。 造成了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 “不是还有皇后这个替死鬼吗,你急什么,让皇后去处理此事。”勤王说。 庆祥公主眉头紧拧:“她能做什么,太后会杀了她的。” “杀了皇后那不是更好么,邪凤杀了神女凤凰,激起百姓民愤,又让百官直接站在咱们这边,咱们打在清君侧的名声来反击太后那个疯婆子,谁敢往咱们身上泼脏水,疯婆子算计皇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勤王早就想好了,让皇后去硬抗太后:“皇后手里还握着赵王的解药呢,太后未必舍得杀了皇后,这也算是为咱们争取时间了。” 闻言,庆祥公主沉默了良久。 “怎么,皇后不听话?”勤王反问。 庆祥公主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只是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她甚至有种感觉事情远远脱离了控制。 “瞧你,胆子这么小,你继续哄着皇后,她肯定什么都听你的。”勤王笑,丝毫没有将眼下的急迫放在眼里,甚至眼中还有一丝杀气:“皇上这口气喘的也太久了。” 第149章 请君入瓮 勤王的话倒是提醒了庆祥公主,她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在想些什么,勤王见状又说:“她的胎儿像何时能显现?” 听勤王的语气已经是有些等不及了。 “今儿就让皇后露出孕像吧,让众人都知道能庇佑大家的神女凤凰真的有了龙子。” 至于什么时候生下来,生的又是谁,那就由不得皇后说了算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有了借口可以对抗太后。 庆祥公主目露难色。 “你先去皇后那安排,至于允哥儿那边,本王一定会替你将人找出来,偌大的京城还能丢了不成?”勤王眸光透着狠厉:“就是将周家翻了个底朝天,也要问出人来。” 有了勤王的保证,庆祥公主脸色才稍缓:“嗯,有些事迫在眉睫,等不及了。” 两人兵分两路。 庆祥公主去了议政殿内殿去找云瓷,还特意带了个太医跟着,她先是去探望了榻上昏睡不醒的傅玺。 朝着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上前替傅玺诊脉,随后朝着庆祥公主摇摇头。 “皇上现在用半棵万年人参吊着续命,一旦人参没了,这……”太医欲言又止。 庆祥公主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看向了不远处一脸安静的云瓷,见她气色不佳,打扮得很素雅,一点也没有中宫皇后的奢靡。 朝着云瓷走了过去,庆祥公主道:“云瓷,辛苦你了。” 云瓷摇摇头,冰凉的指尖握住了庆祥公主的手,声音略有几分惶恐:“义母,外面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用不了多久了。”庆祥公主敷衍着,又盯着云瓷的肚子看了眼:“让齐太医给你诊脉吧。” 她乖巧地点头,伸出了手腕递给了齐太医。 齐太医诊断之后收回了手,面露喜色:“恭喜皇后,您已经有了不足一个月的身孕了。” 云瓷立马惊慌地看向了庆祥公主。 “云瓷,这是好事儿啊,连老天爷都在庇佑你呢。”庆祥公主笑逐颜开,握着她的手,声音拔高了许多:“你果然是临安的福星,是来保佑临安的。” 庆祥公主安抚道:“你不必担心,本宫一切安排妥当,你就等着乖乖做太后吧。” 闻言,云瓷的脸色才好转了些。 “来人,将皇后有喜的事昭告出去,说不定还能冲冲喜,让皇上早些好起来呢。”庆祥公主转头吩咐。 很快宫里上下都知道皇后有孕了,而且太医诊断极有可能是个小皇子。 此消息犹如一滴冷水溅入热油锅中,直接沸腾了,令原本摇摆不定的大臣们更加望而却步。 “公主,坤和宫那边也有了动静,听闻太后差点气晕了。”侍女道。 庆祥公主勾唇:“云瓷腹中乃是皇家血脉,令她的盘算落空,岂能不气?” 这时外头传来了侍卫的声音。 “公主,京兆尹来找您。” 京兆尹? 庆祥公主皱了皱眉,这京兆尹可是个难缠的角色,能找上自己肯定是有事。 略作思考后,庆祥公主起身去见人。 只见京兆尹手里拿着厚厚一摞的口供,面色为难地看向了庆祥公主:“公主,这是京城三十里外柳家胡同围剿的私兵部分口供。” 看京兆尹的脸色凝重,庆祥公主眼皮跟着跳了跳,伸手接过,无一例外全都是一口咬定是跟随公主从封地而来。 “胡闹!”庆祥公主气急败坏道:“这绝对是栽赃陷害,京兆尹,你可不能随意相信。” “公主,人证物证都在,您口说无凭,下官实在是难以信服,刚才太后那边也来了旨意,命令下官彻查此事,还请公主莫要让下官为难。” 京兆尹一脸为难。 庆祥公主紧咬着牙,暗叹周太后为了陷害自己,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没等庆祥公主发作,外头来了几个大臣,其中就有袁将军,他冷着脸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主已经触及了临安律法,按律来说应该收监审问才对,公主总不能知法犯法不肯配合吧?” 袁将军是周太后的手下,十分衷心,面对庆祥公主阴狠的眼神也毫不退让。 “袁将军,你莫要口出狂言栽赃污蔑,这是以下犯上!” 对方嗤笑一声,不屑道:“原来人证物证摆在公主面前,公主也能抵赖不肯承认啊。” 话落,身后立即传来一群人附和,纷纷开始指着庆祥公主的行为和谋逆无异。 双拳难敌四手,庆祥公主被一群人围攻得脸色一阵青白,又拿不出证据反驳,只能对着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 很快丫鬟就去请云瓷来。 其实云瓷就在内殿窗下看着这一幕,看着庆祥公主脸上露出的难堪,还有百口莫辩的神情,忽然觉得可笑。 “皇后娘娘,公主被人刁难了,您快去瞧瞧吧。”丫鬟来叩门。 夏露去应付几句。 丫鬟探过脑袋往里说:“皇后娘娘,要是公主被抓走了,可就没人护着您了,您是中宫皇后代表的就是皇上,您只要承认那些私兵乃是皇上留以备用的,公主就不会有事了。” 想让她背锅? 云瓷挑眉,佯装没听懂抬起手搭在了夏露胳膊上,迈出了门槛,清冷着小脸怒道:“都在吵吵什么,这里是议政殿不是你们随意撒野的地方,若是打搅了皇上休养,本宫决不轻饶!” 见着云瓷出来,庆祥公主才松了口气来到了她身边。 “来人呐,将在场的诸位每个人罚二十棍!”云瓷扬声道。 命令下达后,袁将军第一个不服气:“皇后,末将忠心耿耿担心有人会来算计皇上,何错之有,你这样不辨是非罚了人,恐怕会让人心寒的。” 云瓷冷着脸不悦:“这么说,袁将军是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 袁将军哼了哼。 “来人!”云瓷冷哼。 无人动弹,更没有人上前帮忙。 云瓷见状面上浮现了一抹难堪,她侧过头眼眶微红的望着庆祥公主,一副你瞧,这些人压根不听我指令。 “放肆!”庆祥公主怒了:“你们这群人怎么敢连皇后的旨意也敢忤逆,是要造反不成?” 有了庆祥公主开口,才有侍卫上前。 也顺利的将袁将军,京兆尹等人一人罚了二十棍。 二十棍对于袁将军来说不算个事儿,他终究还是收敛了不少:“皇后娘娘可不能是非不分,公主无诏带兵入城这可是死罪,京兆尹手握人证物证,是无法抵赖的,按照律法,公主应该三堂会审才行。” 第150章 瓮中捉鳖 庆祥公主闻言有些急了,不等开口,云瓷则抢先一步看向了京兆尹:“你来说!” “回皇后娘娘话,按规矩的确应该像袁将军说的那样。”京兆尹弓着腰,面色还有些煞白,看上去那二十板子打得不轻。 云瓷见状一脸为难的看向了庆祥公主。 “铁证如山面前,皇后娘娘若是包庇公主,那日后就没人信服您了。”袁将军赶紧补充。 听这话,庆祥公主的脸色一寸寸沉了下来。 “义母,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云瓷担忧,凑到她身边小声说:“现在我该怎么办才能保住您?” 众目睽睽之下庆祥公主也没有胆子让云瓷包庇自己,她深吸口气:“无妨,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就去一趟三堂会审又如何?” “义母……” “你是皇后,无需害怕任何人,必须要撑起来。”庆祥公主又提醒几句,让她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兵符出来:“本宫会叮嘱勤王一声,让他配合你。” 就这样,云瓷满脸不舍地看着庆祥公主跟着一瘸一拐的京兆尹离开了的背影。 她轻叹了口气,眸光斜了眼袁将军:“将军还有事?” 袁将军对上了云瓷的视线,不知为何,对方眸底深处犹如深渊,竟让他有种被人胁迫,窒息感。 皇后的年纪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可对方竟有这种气势,甚至比庆祥公主身上散发的还要有压迫感。 “末将……末将想来探望皇上。”袁将军渐渐低下了头。 “皇上上午醒过一次了,刚才喝了药已经歇了,太医说已有好转之势,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醒来。” “可是……” “袁将军这是要打搅皇上静养?”云瓷眉间一蹙,语气冰冷。 袁将军连连摇头,二十棍还隐隐发胀呢,他咬着牙拱手退下了,议政殿外再次恢复了平静。 云瓷抿了抿唇站在廊下等了会儿,没多久京兆尹来了:“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大人不必多礼,起来吧。”云瓷抬手。 “微臣愚钝,来请示娘娘,三堂会审该如何审?” 那位可是手握兵权的庆祥公主,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所以特意折返回来问问。 “暂时收监不必审问,只需将消息传出去,尤其是传到封地那边。” 云瓷之所以没有对庆祥公主下手,是她暂时还摸不透对方手里到底有多少兵权。 对方只是给了一部分兵权交给自己,剩下一大半还不知所踪,那些人也未必肯听她的。 若能智取,以最少的损失收拢兵权那就是最好的,免得杀了庆祥公主后,将那帮人给激怒,直接造反。 那才不可估量的后怕。 敢杀了六王,全是因为六王的所有兵全在京城,云瓷有把握可以武力压制。 庆祥公主这边不能硬来。 “是!”京兆尹忙点头应下了。 云瓷没歇片刻勤王就来了,他冷着脸不悦:“皇后,庆祥好歹也是你义母,屡次给你解围,你怎么不护着?” 这态度分明是来问责的。 “你快下令将庆祥放出来,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你怎么也能相信呢。”勤王命令道。 云瓷真想掰开勤王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人证物证都齐全了,她现在下旨,岂不是给自己抹黑? 见云瓷迟迟没有动弹,勤王脸色又黑了一层:“你义母身份尊贵,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那三堂会审是人待的地方,皇后,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忘恩负义。” 一旁的夏露看不过去了,小声嘀咕:“勤王爷是误会娘娘了,是公主自个儿要去三堂会审的。” 云瓷蹙眉刚要起身,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勤王抬脚就踹在了夏露膝盖上,力道极大,怒道:“本王在和皇后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夏露被踹倒在地,面露痛苦,好半天都没爬起来,她跪在地上认错:“是奴婢鲁莽了。” 云瓷见状脸色也冷了下来:“勤王所言极有道理,本宫如今怀着身子不便,就请勤王亲自去一趟三堂会审司将义母救出来吧。” “你让本王去?”勤王更加不满了,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就连口气都是命令式的:“那可是你义母,自然你去救!” “勤王这是在命令本宫做事?”云瓷嘴角勾起:“勤王好大的威风,连临安律法都不放在眼里了,本宫没这个本事救人,勤王必定能救,那本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见云瓷反驳自己,勤王怒了,拳头紧攥隐隐还有要打人的意思。 “你这是在用什么口气和本王说话?”他不悦。 云瓷直接起身,冷笑:“勤王与其操心旁人,倒不如想想自己吧,来人,送客!” “你!” 勤王还未说完,就被两个侍卫请出去了,他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没等发作呢,坤和宫的人就来了:“勤王,太后有旨让你即刻去一趟。” 对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身后是数十个侍卫。 “何事?”勤王一脸不屑地问。 “自然是要给周大人讨个公道!” 勤王蹙眉:“人都死了,还提这些过往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让本王抵命?”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勤王无端端杀了周大人,总该有个交代不是?”来传话的侍卫一点儿也没有将勤王放在眼里,一句话怼得勤王脸色涨红。 勤王抬起头想看向云瓷,可惜,对方已经叫人关上了门,压根不予理会。 “这混账!”勤王咬牙切齿,又对着身后的侍卫说:“那日本王可是奉命去太医院,要找就找皇后吧。” 第151章 算计勤王 一门之隔的云瓷听着这话忍不住气笑了,她真想掰开勤王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大局未定,他倒好,急着将队友拖下水,生怕她不被找麻烦。 “娘娘,这勤王简直太过分了。”夏露揉了揉膝盖,一瘸一拐的扶着云瓷,担忧道:“您可一定要小心谨慎。” 云瓷转过身扶着夏露坐下,安抚几句:“放心吧,此事本宫自有分寸。” 外头勤王的手下果然来敲门:“皇后娘娘?” 朱红色大门被敲得啪啪作响,拔高了声音,焦急又愤怒地喊着,云瓷冷着小脸将门打开。 “皇后娘娘您可算是开门了,我家王爷……”侍卫对上了云瓷阴冷的眼神,吓得后半句话降低了声音:“您可不能不管啊。” “皇后!”勤王见着云瓷站在门槛上,扬声道:“前两日本王可是奉命去太医院,不慎和周大人起了冲突,也是您手底下的人一时失手杀了周大人,这笔账可不能算在本王头上!” 勤王说这话时理直气壮,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又对着坤和宫传话侍卫指着云瓷说:“你们应该找皇后去问话,本王还有要事,没那个闲工夫理会你们。” 说着勤王抬脚就要走。 哗啦! 坤和宫传话侍卫直接拔出剑,乍然闪过寒光抵在了勤王面前:“王爷,太后点了名就要见您!” 勤王见状额前青筋暴跳:“放肆,你敢挟持本王?” “王爷还是乖乖配合走一趟吧,您放心,六部尚书,张大人李大人全都在,太后一定会秉公处理,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你!” 两边气氛剑拔弩张。 云瓷险些气笑了,她站在台阶上看向了勤王:“既然是太后的旨意,王爷还是亲自走一遭吧。” 勤王侧过头不悦地斜了眼云瓷,仿佛在说蠢货,你不救我,日后没人给你撑腰。 没理会勤王的迁怒,云瓷转头吩咐道:“圆心,你稍后去给太后问个好,就说本宫身子不便就不去请安了。” “是!” 随后云瓷再次转身回了内殿,圆心则是对着廊下的侍卫吩咐:“从今日起谁也不准打搅皇后娘娘养胎,要是龙胎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全都要跟着陪葬!” 廊下侍卫闻言纷纷一脸警惕起来。 勤王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趟坤和宫。 此时的坤和宫有十来个太医齐聚,大家似是都忘了自己的立场,只想将病人救好。 只因最近两个月宫里的主子隔三岔五就有病,已经被迁怒不少人了,死的死,贬的贬,如今宫中太医人人自危。 他们正在讨论周老夫人的病情。 “老夫人这是一气之下才晕厥的,分明就是中风了。”王女官忧心忡忡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周大人惨死宫中,老夫人如何受得了。” 经过王女官的引导,几位太医就给周老夫人定了病因。 “大受打击之下中风,唉!”为首的太医叹了口气,几次把脉之后摇摇头:“老夫人的身子已经是油尽灯枯,极难再好转了。” 勤王来时恰好就听见这句话,他脸色变得微妙,心里暗叹老太婆年纪大了身子不好,禁不住吓唬,所以才命短。 “勤王爷。”众人朝着勤王行礼。 勤王看着四周不少官员,又想起了自己已经引入京城的兵马,所以底气足了些,浑厚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 他迈入坤和宫正殿,抬眸就对上了一道炽热的视线。 ‘周太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或许是有些心虚,勤王不自然地挪开视线,朝着云瓷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云瓷未开口,只是朝着身边人递了个眼神。 很快一群侍卫将勤王身边的贴身侍卫全都按住,勤王脸色微变:“太后这是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也要动刑?” “哀家只想知道勤王为何会杀了周大人,勤王身份贵重不便审问,这几个奴才总有一个能吐出实情。” “不可!”勤王要阻挠。 可惜云瓷本就是有备而来,当众将四个侍卫拖了出去绑在了长凳上,蒙上了眼睛开始杖打。 一棍接一棍,打在肉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没多久几人都见了血。 “太后,按律后宫不可私自动刑,更何况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这是在羞辱本王!”勤王怒了。 云瓷嗤笑一声。 别说打死几个侍卫了,她一会儿连勤王都不想放过。 “勤王都可以在宫中带刀出行,杀了三朝元老朝廷命官,哀家不过是小小惩戒几个侍卫,孰轻孰重?” 勤王被怼的脸色涨红,索性伸手一摊,扬声说:“本王是奉皇后命令去太医院,周大人也是皇后身边的侍卫失手杀了,太后找错人了。” 这话是故意提醒四个侍卫,将这事儿推给皇后。 果不其然,有人已经开口了:“确实是皇后下令,一定要看守药房不能让任何人擅闯,若有人敢来,就地诛杀!” “对,是皇后的意思。” 几个官员不淡定了。 “皇后为何要杀了周大人?” “谁知道呢,皇后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云瓷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她也不着急,抬眸道:“你倒是说说,是皇后身边什么人杀了周大人。” “是……” “勤王,污蔑当朝皇后,一旦被查实,可是大罪!”云瓷沉声:“皇后宫里就这么几个人,逐一排查倒也不难,只不过现在皇后还怀着身子呢,若是惊动了龙胎,勤王你可要负责任的。” 勤王再次语噎,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怎么可能愿意负责。 只是皇后腹中的孩子,勤王知道是假的,将来还有大用处,所以思考之后决定不将皇后拖下水。 “那侍卫一时着急杀了人,早已经畏罪自杀了。”勤王说。 云瓷嘴角翘起讥讽:“这么巧?” “太后若是不信,本王也是没法子。”勤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像极了泼皮无赖。 直到四个侍卫中其中一人开口。 “王爷,救命!” 勤王眼皮跳了跳,想给那人使眼色,却发现那个蒙着眼睛根本不能看懂他神色。 “说!”云瓷怒喝,声音盖过了勤王想要开口的话:“周大人到底是谁杀的?” “是王爷,王爷一剑杀了周大人。” 话落,勤王差点冲过去要质问,却被人给拦住了。 云瓷下颌扬起吩咐道:“去将周大人给抬上来,让仵大人尽快来一趟,查伤口!” 第152章 分一半兵 此话一出,勤王有些不淡定了。 他的宝剑是特意定制的,和侍卫的肯定不一样,戳在周大人的身上必定会留下痕迹。 只要对比,这就是铁证。 勤王抬起头看向云瓷,他望着对方眼中的讥讽笑意,瞬间又明白过来了,这是故意给自己下套呢。 明明可以直接比对伤口的,却还要兜了一大圈子,故意让他在众人面前出笑话。 难怪太后不肯找皇后算账,肯定是早就知道这事儿和皇后没关系,就算将皇后拖下水,只要对比伤口之后,就能洗脱皇后的嫌疑。 到时太后反而不好和众人交代,落得一个处处刁难皇后这个新媳妇的恶名。 几个侍卫将冰棺抬到了空旷的地上,仵作立即去查验伤口,细细比对,和勤王的佩剑处处吻合。 “回太后,周大人的确是死于这把宝剑之下,一剑毙命。”仵作说。 众人惊讶。 “还真是勤王杀了人。” “勤王好大的胆子,竟敢杀了周大人,还敢嫁祸给皇后,究竟意欲何为?” “是啊,幸亏太后没有听从勤王的污蔑去质问皇后,万一皇后腹中龙子受了惊吓,后果不堪设想啊。” 几人越想越心惊。 勤王见所有人都在指责自己,他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恶狠狠地瞪着云瓷:“太后,本王是被人撞击之下刹不住才失手杀了周大人的……” “勤王几次出尔反尔,颠倒黑白,你的话又有几分可信?”云瓷毫不留情地戳穿勤王的面目,指着冰棺冷声说:“周家的主心骨没了,又连累哀家母亲中风,两条人命摆在眼前,勤王又该如何交代?” 面对质问,勤王哑然。 他现在是处于劣势,名声有损,又不能直接和周太后翻脸,一来他自己的兵马最多只能和周太后勉强打个平手,可到时一定会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 到时反他的人太多了。 思及此,勤王深吸口气,收敛了不少怒火来到了云瓷身边:“太后想如何要个交代?” 勤王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是提了个条件他能接受,那就和解,若是非要以命抵命,那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反! 云瓷嘴角勾起弧度,逐步下了台阶:“勤王今日的罪可不仅仅是杀了周大人这么简单,你还污蔑了无辜之人,中宫皇后,若是追究起来,这条命也不够赔的。” 勤王脸色微变。 “不过么,皇上病危呢,哀家也要给皇上积福,不妄杀人。”云瓷压低了声音:“将城中五万兵权交给哀家,此事哀家就当做没发生过,如何?” “你做梦!”勤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现在京城大战一触即发,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拼的就是兵权,少五万人马,对于勤王来说无异于自断双臂,又降低了胜利的可能。 “勤王,你还有的选择么?”云瓷冷笑,指了指在场的文武百官还有一圈一圈的侍卫:“今日哀家将你就地正法,也没人敢说什么。” “你!”勤王紧绷着脸不说话了,回眸看了眼四周,数十人对他虎视眈眈。 今日勤王被人抓住了把柄,真的杀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只不过那些兵权就不知落在谁手中了。 所以,云瓷想谈判。 五万,数量一半,和勤王的命比起来,勤王肯定选择前者。 “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勤王在此丢了性命,日后如何你可就看不着了。”云瓷也不催促,一副随你便的架势。 勤王闭了闭眼,回想起这两日种种,他明明就是去太医院取个药,结果碰上了挑衅来找茬的周大人,双方发生争执,他的确起了杀心,可并未动手,谁知周大人居然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有些事仔细想想也太诡异了。 勤王倏然睁开眼看着云瓷,他冷声道:“最毒妇人心也不过如此了,为了污蔑本王,居然设计杀了自己的亲兄长,差点气死周老夫人,太后,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啊,也不怕遭报应么!” 云瓷看着勤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质问,她也不回应,只是嘴角的讥讽笑意越来越浓。 “哀家耐心有限,勤王好好考虑吧。”云瓷回身坐在椅子上,叫人点上一支安神香。 安神香就是在提醒勤王时间。 勤王回头看了看四周,紧紧攥着拳头,今日也太巧合了,庆祥公主也被迫去了三堂会审司,被京兆尹给缠住了,没法子来救他。 现在他孤立无援,万夫所指。 唯有一条活路,勤王不甘心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 云瓷这才笑了,眼看着勤王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扔给了云瓷:“太后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本王就算是死了,本王的部下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太后一党好过!” 接过半块玉佩,云瓷转手就递给了身边侍卫:“即刻去收缴!” “是。” 紧接着云瓷又对着勤王说:“待哀家确认之后,自会替你澄清,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一个时辰后侍卫赶回来,对着云瓷点了点头,云瓷这才起身帮着勤王说了澄清的话,找了两个替死鬼背上了黑锅。 云瓷也代表了周家表示不计较了,只需勤王得空给周大人抄写几封经书聊表心意即可。 随后,云瓷又找了个借口将所有人都驱散了。 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肯定是太后妥协什么了,民不举官不究,既然太后都没意见,其他人就更会装聋作哑了。 勤王是铁青着脸离开了坤和宫,转头就去议政殿了,对着圆心命令道:“皇后既是六宫之主,想皇后尽快想想法子,将坤和宫的宾馆偷出来。” 圆心闻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没动。 直到勤王一个凌厉眼神甩过来:“还不快去!” 第153章 擅闯宫殿 圆心几次欲言又止,可面对勤王那一副恨不得要吃了人的表情,只好转身进了内殿。 关上了门,圆心压根就没打算进去打搅云瓷。 “圆心姑娘不去回禀娘娘吗?”小太监嘀咕问。 圆心摇头:“勤王胡搅蛮缠惯了,自个儿犯了错还想往娘娘身上诬赖,这会儿知道着急了,等着吧!” 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事儿去烦娘娘。 透过门缝看着勤王焦急的在外踱步,时不时看向这边。 她掐算着时间才开门出去了。 勤王看着圆心一人出来,立即质问:“皇后怎么没出来?” “回王爷话,娘娘她......”圆心叹了口气,为难道:“娘娘身子不适,太医说若不静养,只怕会影响腹中孩子。” 一听孩子,勤王嗤笑一声。 肚子里没货还装的挺像! “本王亲自去瞧瞧!”勤王说着抬脚就要朝着殿内走。 圆心急了:“王爷,娘娘身子不适正歇着呢,您这样进去不合适……啊!” 勤王想也不想直接抬手狠狠捏住了圆心的脖子,力道收紧,圆心脸色微变,挣扎尖叫声戛然而止。 “区区贱婢也敢在本王面前撒野,今日本王非要见着皇后不可!”勤王加重手里的力道,圆心的脸色蓦然变得惨白,双脚离地,就连眼神都忍不住外翻。 在圆心晕过去之前,勤王松了手。 砰! 圆心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捂着嗓子拼命地咳嗽。 “哼!这就是你得罪本王的下场!”勤王毫不客气地抬脚从圆心身上跨越过去,直奔内殿。 脚刚上了一个台阶,倏然十来个侍卫冲了过来,廊下不远处还有人手握弓箭,瞄准了勤王。 “皇后娘娘正在静养,任何人不许打搅。”为首的侍卫说。 勤王蓦然脸色变了,嗤笑道:“果真是有人撑腰,连底气都足了,不过,那又如何,本王今日倒要瞧瞧谁敢阻挠!” 在坤和宫被周太后训斥了一顿,还被收走了五万兵权,勤王这股子怒火就没处撒呢。 这会儿又被宫女阻挠,又被侍卫指着鼻尖威胁,勤王觉得若不强硬些,日后宫里就更没有他说话的资格了。 保不齐日后人人都要笑话他。 所以,勤王今日执意要让人看看,他不是好招惹的。 “让开!”勤王命令道。 侍卫和弓箭手纹丝不动,这在勤王眼里就是挑衅,他紧攥着拳,抬脚往前迈了一大步。 嗖! 一支利箭准确无误地射在了勤王的鞋边儿上。 勤王低头蹙眉。 “王爷若是执意擅闯,那属下就只能得罪了。”说话之人将弓箭拉满,瞄准的是勤王的心口位置。 足以一剑毙命。 勤王脸色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害怕,竟真的没有再往前走,目光死死的盯着刚才射箭的侍卫。 “你敢以下犯上,来人呐,将此人给本王……” “王爷好大的脾气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调侃声,勤王侧过头,瞥了眼来人,可不就是吊儿郎当的江凛? 只见江凛穿着件银色铠甲,腰间还配着剑,俨然就是将军打扮,而江凛的身后也跟着不少穿着铠甲的侍卫。 勤王定睛一看,竟是禁卫军! 是傅玺手底下的禁卫军! 惊愕之后,勤王收敛了些脾气,问道:“你怎么打扮成这幅模样来了,现在宫里很不安全,江老将军也舍得让你出来冒险?” 他朝着将江凛走了过去,面上多了几分柔和的笑;“你怎么领着禁卫军来了,这可不是闹笑话的,一会儿本王命人将你送出宫,你将禁卫军交给本王吧……” 闻言,江凛挑眉斜了眼勤王,似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翘起:“交给王爷?” 勤王听着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又想着江凛平日就是混惯了的,就连太后也拿他没辙,所以大度的并未计较。 “宫里现在错综复杂,你别掺和进来……” “我当然知晓宫里不太平,皇上将禁卫军交给我掌管,维护议政殿秩序。”江凛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令牌:“从今日起,议政殿的安危就由我来维护。” “皇上交给你的?”勤王明显不信。 谁不知道江凛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在行,明明是世家子弟,却依旧是个白身。 这样的混账,能靠谱? “江凛,别胡闹了!”勤王伸手就要去拿江凛手中的令牌,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如今本王在宫里才是最合适掌管禁卫军的,你放心,有本王在,谁敢来闹事,趁着无人发现,你快点回去吧。” 江凛脸色一沉,将令牌紧紧捏在手心:“皇后怀有龙子在议政殿休养,王爷却执意擅闯,若是耽搁了腹中龙子,王爷拿什么赔?” 江凛的力气很大,紧紧攥着令牌,勤王压根就掰不开。 勤王看着江凛一脸认真模样,不似往日嬉皮笑脸,他松了手,渐渐皱起眉头,避开了问话,反而问:“皇上正昏迷不醒,何时将令牌交给你的,江凛,本王可是在救你,假传圣旨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见勤王要吓唬自己,江凛冷笑:“王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新科武状元便是我,皇上当场便将禁卫军交给我,如今江家还供奉着皇上御赐的圣旨呢!” “你是武状元?”勤王还真没听说江凛是武状元。 他紧绷着脸,沉默了许久才说:“本王找皇后确实有要事商量,刻不容缓,若非情况紧急,也不至于来擅闯议政殿。” 这话江凛听后面上露出不屑:“天大的事也没有龙胎安危重要。” “你!”勤王被气得脸色涨红。 谁料江凛又道:“今日看在王爷是初犯,暂且饶过,若是王爷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翻脸不认人了。” 说着江凛还抽出了腰间的剑,寒光乍起,再配上江凛那张凌厉的神色,还真有几分杀气。 勤王见状脸色青白变幻,最终悻悻离开了议政殿。 人走后,很快议政殿就恢复了平静。 嘎吱门被打开了。 云瓷看着圆心脖子上的红痕,转身对着夏露说:“带着她去上药。” “娘娘,奴婢没事儿的。”圆心摸了摸脖子,表示无碍。 夏露上前挽住圆心的胳膊:“圆心姐姐这么漂亮的脖子要是留下痕迹就不好了,我手轻,保证不疼。” 在夏露的拉扯下,圆心只好跟着去上药。 云瓷则坐在廊下凳子上,脑子里不知在思考什么,直到夏露来到她身边。 “走,去一趟凤栖宫!” 这几日忙着对付庆祥公主和勤王,倒将周太后跟苑氏忘记了,有些事她必须要问个明白。 沿着小路回到了凤栖宫,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地底下,云瓷先去探望了周太后。 周太后好几天不见人,冷不丁的看见了云瓷,情绪激动道:“你终于来了,你打算还要关哀家多久?” 短短几日,周太后整个人颓废了许多,浑身狼狈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味,和往日那个养尊处优,雍容华贵的老太太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本宫想知道苑氏和父亲的事儿。” 一开口,周太后的眼神变得黯然,回了句:“哀家不知你在说什么。” 第154章 往事疑惑 眼看着周太后装糊涂,云瓷索性就摊开了问:“苑氏并非是苑家的血脉,本宫父亲才是,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哀家不知情……” 话音落,小太监提着鞭子走了过来。 周太后的立马就变得紧张起来,往后退了退,身上的铁链也被牵扯得哗啦啦作响。 周太后有些气急败坏:“纳兰云瓷,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有想着放过哀家?” 云瓷就这么冷静地看着周太后,并未阻止小太监上前。 小太监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就在落下的瞬间,周太后开口:“哀家跟你聊!” “住手!”云瓷及时喊停。 小太监立即收起鞭子后退。 周太后深吸口气,将那股子怨气给咽了下去:“三十年前纳兰老太太为稳固嫡妻之位,假孕争宠,她和苑老太太是好友故交,又得知苑老太太怀的是个男胎,便起了歪心思,在临近生产前半个多月以上香祈福为由去了护国寺,那日哀家也恰巧在护国寺微服上香,所以知道一些……” 说到这周太后故意顿了顿,看向了云瓷:“这些年纳兰老夫人没少折腾纳兰信吧?” 云瓷表面上着云淡风轻,可实际上心里已经是恨意滔天了,纳兰老夫人何止是对大房刻薄。 母亲的死,父亲这么多年的苛待,还有原主的打压,这一笔笔账,她早晚会和纳兰家亲自算个清楚! “苑氏是谁的孩子?”云瓷问。 纳兰老夫人是假孕争宠,苑老太太生了纳兰信,可苑氏又是从哪来的? 周太后眼眸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忽然,云瓷心里还真有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该不会是真的叫她给猜中了吧? 苑氏是皇家血脉? “你只需要知道纳兰信是谁的血脉就行了,至于苑氏,和你无关,三十多年前的事,哀家也记不住了。”周太后揉了揉眉心,表示想不起来了。 “太后?”云瓷冲着周太后龇牙笑:“本宫有个坏毛病,打破砂锅问到底,这身世必须要弄清楚。” 周太后被这一笑,蓦然后背发凉。 “京城和苑氏差不多年纪的人并不多,庆祥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提及庆祥公主,周太后的神色猛地变了变,这一变化没有逃过云瓷的视线。 云瓷确定对了方向,又继续追问:“莫非……” “你别胡说,苑氏怎么可能是皇室血脉?”周太后想也不想就否认了,情绪变得激动:“这件事揭开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就此为止。” 说着周太后闭上了眼,一副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云瓷倒也没有急着逼迫,有些事一旦察觉了方向,顺着线索顺藤摸瓜,总会有收获的。 离开了地底下,打消了去找苑氏的想法,回到议政殿立即派人去打听庆祥公主的生母,先祖帝的母妃,昌妃娘娘。 昌妃是先祖帝最受宠的妃子,诞下了一子一女,其中皇子就是先帝,也是傅玺的嫡亲祖父。 “想什么呢?”傅玺见她皱着眉头坐在榻上出神,喊了几次都没听见,只好走了过来。 云瓷犹豫片刻后才说:“今日我去见了太后,发觉有些事不简单,譬如昌妃娘娘……” 昌妃娘娘是傅玺的嫡亲祖母。 傅玺闻言点点头:“当年皇祖母在世时的确受宠,若不是家世,早就被捧上后位了。” “那昌妃娘娘是怎么逝世的?” 史书上记载昌妃娘娘是因为病逝,突然暴毙而亡的,这个理由在后宫太普通了,她不信,直觉肯定是有内幕。 “是病逝的。”傅玺也只是听母后在每年昌妃娘娘的忌日里提过一嘴:“昌妃娘娘生完姑姑之后,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了,母后说,她是亏了身子所致,皇祖父也曾下令不准任何人提及。” 云瓷眼皮跳了跳,如果真的按照自己所想,苑氏和庆祥公主对调了身份,被有心人给揭发之后,先祖帝误会了这个孩子的身份。 混淆皇室血脉这条罪先撇开不谈,没有哪个男人能允许最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 紧接着她又听傅玺说:“皇祖母去世后不到半年,先祖帝就跟着去了,传位给了父皇。” 果然,先祖帝八成是被气死的。 只是周太后那时只是先帝的一个侧妃,她为何要谋害昌妃娘娘呢? 还有先帝临死之前又为何要将兵权交给了庆祥公主,又要留下什么遗诏不许赵王继承皇位。 这么想着有些事实在是经不起推敲。 云瓷抿了抿唇,大胆猜测极有可能是庆祥公主私底下和周太后达成了某种合作,两人互相捏住了对方的把柄,所以互相替对方遮掩。 否则她实在是想不到先帝为何这么防备周太后,将皇位给了傅玺,却又将兵权分了给自己的嫡亲妹妹。 先帝的心腹大臣可比庆祥公主靠谱多了。 当年的兵权要是给了心腹大臣,这些年傅玺也不至于夹缝中生存。 第155章 发现蹊跷 “怎么了?”傅玺见她愁眉不展,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心里不止一次的后悔将云瓷拽入了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云瓷回过神:“追查父亲身份时发现了一些线索,苑氏和父亲并不是对调了身份,当年在护国寺还有其他人在。” 说到这,傅玺也明白了:“和皇祖母昌妃有关?” “是!”云瓷点头,将自己的猜测和疑惑全都说出来,眼看着傅玺的脸色变化。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或许事情并不是这样。”云瓷安抚。 傅玺冲着云瓷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你别再插手了。” 他担心会给云瓷招惹事端。 毕竟这事儿也牵扯上纳兰信了,混淆皇家血脉这事儿,沾上就是大罪。 尤其是昌妃娘娘当年若是真的被调换了孩子,那先帝的身份肯定会被人诟病,久而久之,就连傅玺的身份也会被人质疑。 所以,傅玺决定让云瓷不要掺和进来。 这一层云瓷也想到了,所以乖乖点头,又说起父亲无诏不能回来,云瓷想下旨召回纳兰信。 顺带将纳兰老夫人也给召回京城。 之前她只是怀疑纳兰信不是亲生的,现在既然确定了,那纳兰老夫人就不该留在外头享福了,也该回来受点教训了。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傅玺表示没意见。 云瓷皱了皱眉又问:“那苑家那些人呢?” 苑氏一族因为苑氏当众刺杀傅玺而被全族下狱,等待的就是秋后问斩,可现在那些人全都成了云瓷的亲人。 就算是云瓷肯忍心,纳兰信日后要是得知真相了,肯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想着父亲才三十的年纪却已经两鬓有了华发,疼她如珠如宝,云瓷就狠不下心肠让对方失望。 但在了解苑氏一族的德性之前,云瓷也不会轻易要求放了所有人。 怎么解救苑老太爷和苑老夫人成了难题。 “苑老太爷是个有骨气的人。” 只是傅玺对苑老太爷的评价,云瓷却问:“那当年苑氏嫁给陆琮时,是谁的主意?” 傅玺一听就知道云瓷的话中含义,如实回应:“是苑老太太,当年苑妃还在世,求了父皇恩准这门婚事,父皇自觉对不住庆祥,后来也不知怎么商议的,庆祥主动放弃这门婚事。” 听这个口气,傅玺是连一句姑姑都不肯喊出来了。 云瓷叹息,她实在担心苑老夫人和纳兰老夫人一样是个难缠的角色,她好不容易才将父亲从纳兰家的深坑带出来,总不能转头就将父亲又推入另外一个深渊。 “苑老夫人入狱之后就病了,或许你去见一见,就能有其他想法。”傅玺建议。 云瓷顿时眼前一亮:“这法子不错!” 她是片刻也等不及了,起身就要走,却被傅玺一把拉住了手腕,云瓷回头不解的看他。 “有些事也不必觉得为难,将人送进去需要一个理由,放出来也同样如此。” 傅玺这是在安抚她不必有心里压力,大不了,将苑氏一族都放出来。 “待我去探底,日后再说。” 至少这事儿还不是迫在眉睫。 第156章 牢狱惨状 换了套小太监的衣裳,连容貌都换了,由江凛亲自领着她去了大牢,江凛时不时地回过头看,生怕身后的人磕了碰了,抬脚路过门槛时,还特意叮嘱了句:“前方有台阶,慢些慢些。” 云瓷失笑:“江大人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堂堂禁卫军首领却对一个太监恭恭敬敬,想想就怪异。 无奈,江凛只好收回视线,在前方带路。 他借口去查旁的案子,和苑氏一族关押的地方就在不远,狱卒对江凛毕恭毕敬。 江凛也有模有样地开始审问。 云瓷则是悄悄打量着不远处的狱房内几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身上穿着白色囚服,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副颓废至极的样子。 她的视线很快就被墙角处倚靠着的男人吸引,看样子莫约五十几岁,眼角都是皱纹,面露痛苦之色。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男人的眼底并没有一丝一毫对眼前环境的埋怨,反而神色清明,很冷静。 “那是苑老太爷。”江凛的声音飘了过来:“好像是前些日子被打断了腿。” 打断腿? 云瓷蹙眉。 “那天苑老太爷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鞭子,身子没控制住直接摔向了墙,碰到了腿。”江凛解释。 云瓷了然,苑氏一族是谋逆弑君的大罪,所以肯定没有人给苑老太爷医治,就这么挺着。 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道男童的声音,七八岁的男孩子窝在一名妇人怀中,探出脑袋对着另一名年纪大的妇人说:“祖母,我饿……” 苑老夫人斜睨了眼男童,神色有几分和蔼,随后转过头又对着那妇人嘀咕几句,妇人脸色一白,有些不情愿地低着头。 “你想饿死印哥儿不成,你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这么心狠?”苑老夫人努努嘴,有些不满地叫骂。 看苑老夫人这副嘴脸,比之纳兰老夫人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云瓷顿时眉头皱得更深了。 又看着那名妇人撩起了鬓间头发,将男童递给了身边人照看着,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臂,冲着隔壁狱房招招手,细声细语地说些什么,脸上还出现了不适宜的羞愧,红着眼眶强忍着泪珠儿。 奇怪的是那个牢房内的苑氏一族其他人竟都背过身去,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一幕。 接下来,云瓷瞪大眼,看着隔壁牢房内一名男囚犯将半个捏得发黑的馍馍举了起来朝着妇人晃了晃。 妇人竟弯腰垂手跪下来。 男囚犯则是哈哈大笑:“也不枉费老子辛辛苦苦饿了一顿,还说什么名门望族的贵夫人,也不过是为了讨一口饭吃,连个楼姐儿都不如的下贱皮子。” 妇人被羞辱,浑身颤抖几次都想要后退。 只要她后退,隔着一道栏杆,男囚犯根本就拿妇人没辙。 可妇人刚要有点后退的架势,就被苑老夫人一把推过去,抵在了栏杆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为了印哥儿,还有你父亲就委屈一下吧。”苑老夫人的肚子也早就饿得咕噜咕噜叫唤了。 三十几个人关押在一个牢房内,又因为他们是重犯,所以一日只有少得可怜的馒头和稀粥,根本不够分的。 “够了!”苑老太爷开口打断,想要阻挠却被两个男子挡住了视线。 两人一左一右,其中一人还在劝;“父亲,隔壁是轻犯,日子待遇可多了,咱们迟迟未被定罪,说不定还有转机,二嫂牺牲一下也无关要紧。” “是啊,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两人一唱一和,将苑老太爷挡的严严实实。 苑老太爷气的直咳嗽,嘴里喊着造孽啊。 “呸!什么破玩意,前几日拿身子换吃食时可不是这么有骨气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男囚嘴里骂骂咧咧,又晃了晃手里的馍馍,语气不耐烦道:“到底还要不要了?” “要!要!”苑老夫人两眼放光的看着馍馍,还不忘吞咽口水,对着妇人的胳膊就掐了一把:“还磨蹭什么呢,印哥儿可是饿了两日了,再不吃就真的饿死了。” 妇人无奈,紧闭双眼开始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裳。 忽然男囚的身后又走出来一个莫约四五十岁的男囚,满脸胡腮,抬手戳了戳年轻点儿的刀疤男囚:“苑二夫人有什么意思,该碰的都碰了,也没什么可稀罕的,我这里有一只烧鸡。” 刀疤男囚看向了胡腮男囚,明显是很有兴趣。 “这些可是往常咱们够都够不到的大人物,反正都快死了,不如便宜了咱们,也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贵夫人。” 胡腮男囚指了指最靠里面的女子:“苑大夫人当年可是京城响当当的美人儿,傲气着呢,如今就算是成了阶下囚,也难掩风姿啊。” 苑大夫人一听瞬间收起脸上的幸灾乐祸,浑身颤抖,朝着苑老夫人摇头:“不,不成的。” 苑老夫人早已经被胡腮男囚手中的烧鸡给馋得流口水,转过头恶狠狠的等和苑大夫人。 “不,不行!”苑大夫人死死地拽着最里面的栏杆。 可没等苑老夫人有动作,又站出来两个人去掰苑大夫人的手指,不顾苑大夫人的叫喊,将人一步步推向了胡腮男囚。 胡腮男囚激动的抬手直接在苑大夫人的脸颊上摸了一把,很快便上下其手。 苑大夫人吓得惊恐失声要叫,却被身后一人捂住了嘴。 看见这一幕,云瓷心跳如雷,再环顾一圈这里的人竟没有一个喊狱卒来,甚至狱卒经过时露出了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可见,在牢狱内这种事经常发生! 云瓷看向了江凛。 江凛会意,猛地一嗓子喊了过来,不悦道:“没看着小爷在审案么,吵吵什么?” 江凛起身朝着牢狱这边走了过来,铁青着脸,手里还握着根长鞭,胡腮男囚和刀疤男囚看见来人,立马收敛了刚才的嚣张跋扈,乖巧得就像是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苑二夫人还跪在地上压抑着哭声,而苑大夫人则是一副劫后余生,惊恐哆嗦的模样。 见状,江凛一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刀疤男囚身上。 “啊!”一声惨叫。 刀疤男囚跪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 江凛喊来狱卒:“这二人犯了什么罪,又是何人,怎么还有烧鸡?” 胡腮男人闻言赶紧将手中的烧鸡给藏匿在身后,江凛眯了眯眼,下颌扬起:“该不会是故意来救苑氏一族的人吧?” “不,不不是,大人,我不认识这里的人。”胡腮男人连话都不会说了。 江凛冷笑。 “回大人话,这两位是犯了偷窃,乃是惯犯了,至于烧鸡……是花了银子买的。”狱卒支支吾吾回应。 在狱中行买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民不举官不究罢了。 可今日恰好被江凛给撞见了,这事儿就大了。 “哼哼。”江凛提鞭指了指两人:“今日扰了小爷兴致,给小爷狠狠地打!” 狱卒哪敢耽搁,虽说这两人有些小背景,可在江凛面前压根不值一提,很快两人就被揍得嗷嗷惨叫。 江凛朝着云瓷使了个眼色,叫她背过身去。 云瓷照做。 片刻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耳膜。 “啊!” “啊!” 江凛从两人身上收回脚,看着二人捂着下半身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他才笑了:“从今儿开始给小爷断了吃食,三日后起每日只有一个馒头!” “是是是。”狱卒连连应了,略同情地看了眼二人,只道二人可怜偏偏就撞上了京城小魔王,惹了对方不高兴,白白挨了打。 江凛的视线忽然落在了苑老太爷身上,挑起眉:“苑老太爷?” 苑老太爷抬起头,和江凛对视,目光澄澈不躲不闪。 “祖父曾提过您年轻时的事儿,晚辈很敬佩,今日既然撞见了,那晚辈就给您设一桌宴席吧。”江凛立即吩咐人去准备宴席。 狱卒支支吾吾道:“大人,这不妥吧?” 江凛没好气道:“一顿饭而已,能不妥什么?还不快去!” 无奈,狱卒只好去照办。 苑氏一族的其他人纷纷盯着江凛,那眼神就跟看猎物似的,一个个都拿江凛当成救星。 “江公子。”苑老夫人趴在栏杆上想要套套近乎,可惜却被江凛忽视了:“不敢当,小爷可当不起这一声江公子,我还是习惯了那句江家混球,是个废物。” 苑老夫人脸色有些尴尬。 当年苑家地位不低时,苑老夫人是极度看不上江凛的,几次见面有意无意的曾贬低过江凛。 “旁人就不必了,小爷单独要请苑老太爷一人!”江凛道。 叫人找了个干净宽敞的牢房,备上了盛丰的酒席,又叫狱卒将苑老太爷给搀扶过去。 苑老太爷犹豫推辞:“多谢江公子好意,这顿酒席就不必了吧……” “老太爷这么说是不给晚辈面子了?”江凛故作恼怒。 无奈,苑老太爷只好跟着去了。 见他走路一瘸一拐,江凛又叫人给苑老太爷医治:“祖父说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苑老太爷年轻时风光无限,总不能下辈子投胎成瘸子吧。” 在江凛利索的嘴皮子下,无人敢反驳,就连苑老太爷自己也信了江凛的话。 只不过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苑老太爷是一点儿胃口都提不起来,倒是喝了两杯酒,甚至连江老将军的现状都没有问起,坐在椅子上喝闷酒。 他将酒盏放在桌子上,对着江凛开口:“多谢江公子款待,日后江公子还是少来牢狱,也莫要和苑家扯上关系。” 说着苑老太爷就要起身,奈何腿断了伤势严重,实在站不起来,即便如此他也是紧咬着牙撑着没有喊出声,两只手死死的拽住了桌子不让自己倒下。 云瓷见状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最终苑老太爷还是没站起来,又跌坐了回去,无奈的笑了笑。 这时耳边依稀能传来那帮苑氏一族的人在呼喊,苑老太爷也听见了,他长叹口气,眼神有些迷茫,忽然问起:“江公子可知陆夫人苑氏现在如何?” 江凛蹙眉,思考片刻后才说:“她死在了公主府。” “死了?”苑老太爷震惊,连嘴唇都在哆嗦。 “是!” 苑老太爷脸色瞬间白了,身子也在摇摇晃晃,江凛见状不妙赶紧伸手去接,下一秒苑老太爷果然晕了过去。 “大夫呢?”江凛喊。 很快大夫来了,给苑老太爷将腿给医治了,诊脉后道:“失血过多加上好几日没吃什么东西,所以才会虚弱,刚才又经过大喜大悲,精力有些耗尽了。” “可能医治?”他问。 大夫点头:“能,能,只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日日喝药,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恢复过来。” 江凛立即对着狱卒吩咐:“就让苑老太爷住在这一间牢房,不必折腾了。” 狱卒对上了江凛气势汹汹的架势哪敢反驳一个字,忙点头应下了,江凛又拎起了大夫的衣领子:“从今儿开始你就在这照顾,直到人好了为止。” “大人,可苑老太爷是死刑犯……”大夫叫苦不迭,他可不想被连累丢了脑袋。 江凛举起拳头哼哼:“人没砍头之前要是死了,小爷就要你陪葬。” 面对威胁,大夫哪敢不从。 安顿好了苑老太爷之后,江凛才故作慢悠悠的离开,路过牢房时,数十双手朝着江凛伸过来,嘴里喊着:“江公子救命。” 江凛故意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苑老夫人身上,又在其他几人身上徘徊,苑老夫人一张老脸被看的涨红。 “你跪下来求求小爷,小爷赏赐你一只烧鸡如何?” 听这话,苑老夫人脸色闪过难堪,这些天她得到的食物全都是靠苑二夫人换来的,要她亲自下跪,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皮。 “江公子,你年纪轻轻的学点什么不好,做人应该大度,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苑家就出去了。”苑老夫人劝。 江凛嗤笑,笑声很大,让苑老夫人更加羞愧的无地自容,她指了指身后的苑二夫人:“让她跪行不行?” 第157章 虚与委蛇 被点了名的苑二夫人骤然愣了愣,但很快她的表情又恢复了麻木,见她迟迟不肯动弹。 苑老夫人抬手一把拽过了苑二夫人的胳膊:“磨磨蹭蹭做什么呢,还不快给江公子磕头,江公子大人大度,心地仁善,肯定会多赏赐你一些的吃食的。” 生怕苑二夫人不肯配合,苑老夫人还抬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印哥儿,印哥儿吃痛大哭,嘴里喊着饿。 苑二夫人心疼儿子,咬着牙跪在地上:“求江公子行行好,赏些吃的吧。” 江凛目光落在了印哥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蜷缩在苑老夫人怀中,视线再往上挪,瞧着苑老夫人冲着他讨好似的笑。 所有人都会以为江凛一定会心软,给他们吃的。 可惜,他们忘了江凛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喜怒无常,根本不吃这一套。 “想求小爷的人多了,要是小爷个个都怜惜,小爷岂不是比庙里的菩萨还灵?”江凛哼了哼,一脸冷漠的转身离开。 “江公子!”苑老夫人大喊。 这次江凛压根就没有给对方机会,大步潇洒离开,很快背影就消失在了视野内。 苑老夫人见状扭头就将怒火撒在了苑二夫人身上,抬起手狠狠拧了一把:“蠢货,都怪你不中用,连口吃的都讨不来,你是怎么做母亲的?” 被打的苑二夫人压根就不敢反抗。 这一幕被云瓷尽收眼底,她心里五味杂陈,不敢想象若是苑老夫人知道父亲才是她亲生儿子,又该如何折腾父亲。 牢狱内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云瓷加快脚步离开,直到听不见里面的声音,站在外头深吸口空气。 江凛就在不远处站着等她。 “苑家入狱,可有其他人来探望?”云瓷问。 “苑家犯的是抄家灭族大罪,谁敢沾上?” 仔细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儿,和苑氏一族沾亲带故的亲家都恨不得一刀两断,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派人来狱中打听呢。 刚才苑二夫人下跪求馍馍时的场景在云瓷脑海中挥之不去,险些就恶心到吐出来。 “你若是想救苑氏一族,有的是法子……”江凛见她脸色纠结,也被傅玺提醒过,一切都要依着云瓷的想法来。 云瓷摇头:“罢了,先回去吧。” 有些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她不能感情用事,对于她而言,苑氏一族的人全都是陌生人,今日气恼,全是因为被苑老夫人胡搅蛮缠气着了。 同为女子这般没骨气,竟让亲儿媳受辱,这是她理解不了的。 倘若今日苑氏女子被迫受辱,或许云瓷还会出手相助,又或者苑氏女子性子刚烈,不肯服软,云瓷也会敬佩对方,必定会想法子将人救出来。 可今日所见,云瓷觉得苑氏家族不值得救。 甚至有一天还会和她站在对立面,成为她棘手的麻烦。 回到议政殿的半路上遇到了庆祥公主,她急色匆匆地从廊下穿过,面色上还有些狼狈。 江凛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地将云瓷挡在了身后。 “公主,是江公子!”侍女提醒。 庆祥公主闻言抬起头果然看见了江凛,她顿住脚步,改了个方向朝着江凛走了过来。 “凛哥儿?” 江凛笑眯眯地冲着庆祥公主请安:“公主。” “你怎么入宫了,还穿成这样?”庆祥公主佯装不知情,上下打量着江凛,满脸宠溺道:“平日里懒散惯了,冷不丁穿着一身铠甲倒是有模有样的,周身气质丝毫不次京城那些士族公子哥儿。” 江凛摸了摸鼻尖,无奈道:“那还不是因为皇上病倒了,局势乱了,我若再不争气,祖父可真要怪我没良心了。” “皇上病了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怎么这会儿……你身后怎么跟着禁卫军?” 庆祥公主话说一半忽然指了指他身后,拉着他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又犯错了?” “公主!”江凛噘着嘴委屈道:“这些禁卫军可是皇上亲自交给我的。” 江凛将考取武状元又掌管禁卫军的事儿说了,庆祥公主一副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没好气道:“这么大的事儿,本宫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情?”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我本来是打算闯出名堂之后再说的,还特意求着皇上压着事儿,谁知道皇上就病倒了。” 具体细节江凛说的故弄玄虚,特意保留了一些,庆祥公主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皇上能将禁卫军交给你,可见是想要栽培你的。” 将江凛狠狠夸赞了一顿,接着又问他刚才去了何处,江凛如实回应:“去大理寺审查什么?” “我自个儿琢磨着玩儿的,没查出什么。” 牢狱内发生的事根本就瞒不住庆祥公主的耳朵,她可不认为江凛会无缘无故去牢内审查案子。 见江凛不肯说,庆祥公主也就没多问,拉着他亦步亦趋地走着,云瓷则是低着头跟在身后。 时不时还能听见庆祥公主说若是觉得辛苦,她可以代劳,还说云鹤宫来了不少新鲜玩意,都是进贡来的,让江凛过去挑选几样。 从前云瓷觉得庆祥公主对江凛是真心疼爱,可如今看来,何尝不是一种捧杀呢? 明知江凛是傅玺表弟,是江老将军心尖儿上的人,故意打着故人之子的头衔,处处给江凛撑腰。 现在看来,也是一种拉拢江家的手段。 她不禁感叹,这场局布置得够早啊。 跟着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云瓷一点也不担心江凛会被哄骗,在她看来,江凛就是只狐狸,狡猾多端,嘴皮子也利索着呢,三言两语就能应付了庆祥公主。 这不,江凛一脸认真地对着庆祥公主说:“公主,京城人人都在笑话我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家里荣耀吃喝玩乐,十恶不赦,都这个年纪了,连个媒婆都没上门,如今我想一雪前耻,做出事出来,让祖父长长脸。” “可是……” “公主也觉得我是个废物,什么都干不好?”江凛睁着一双丹凤眼委屈巴巴地看向了对方。 庆祥公主语噎了半天,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无奈挤出微笑安抚道:“本宫只是担心你现在出现在宫里不是时候,你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表现,宫里局势不稳定,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实在没脸和你母亲交代了。” 第158章 引起怀疑 庆祥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坤和宫那边发了疯,本宫也未能幸免于难。” 说着庆祥公主还特意撩起了衣袖,将胳膊上还没结痂的伤痕露出来,雪白的肌肤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看上去尤为可怕。 “本宫一把年纪了,死了就死了,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年华。”庆祥公主语重心长的劝;“最重要的是,你从未管过禁卫军,贸然做了首领,未必能服众。” 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江凛将禁卫军交给她自己掌管。 江凛噘着嘴,眼眶微红:“怪不得旁人都看不起我,原来连公主也是这么想的,我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全都要倚靠旁人才能维持体面。” 不论庆祥公主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江凛始终保持一个原则,你不信我能干出一番事业。 “凛哥儿!”庆祥公主脸上的笑意收敛:“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要以大局为重。” “我既已经入宫了,这事儿已经牵扯进来就没打算撤退,尤其是皇后还怀着龙子,皇上昏迷不醒,正是需要我来保护,只要我还有口气在,必定会拼死护着皇上和皇后安危!” 说着江凛一副赌气的架势,一把拂开了庆祥公主的手,负气离开。 庆祥公主被人甩了脸色,脸上最后那点慈和也维持不住了,嘴角紧绷着,深吸几口气。 “公主,现在该怎么办?”侍女问。 庆祥公主脑仁疼得厉害,有一个京兆尹就够难缠了,那帮私兵一口咬定就是她的人。 现在文武百官对庆祥公主议论纷纷,她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若不是她动了怒擅闯出来,至今还被困在三司会审。 “公主,京兆尹来了。”侍女指了指不远处赶来的人。 庆祥公主侧过头果然看见了来人,她俏脸一沉。 “公主,虽下官不能将您定罪,但您不能擅自离开三司会审,一切还要等皇上定夺!”京兆尹道。 “糊涂!”庆祥公主不悦:“皇上现在昏迷不醒,皇后又怀着龙子孤身一人在议政殿,若是有人欺负她,龙子再有个什么闪失,你可担待得起?” 她怒指着京兆尹:“本宫是先祖皇帝亲封公主,如今宫里又有几人敢治本宫的罪,京兆尹,本宫念你忠心耿耿的份上不予计较,你若再敢胡搅蛮缠,揪着本宫不放,本宫决不轻饶!” 话落,京兆尹面色上划过一抹惊慌,但很快这一抹惊慌就被压制下去了。 “一码归一码,公主擅自带兵入城便是谋逆……” “够了!”庆祥公主在三司会审被关押了两天早就不耐烦了,她脸上露出怒色:“本宫儿子被人掳走,京兆尹要是闲的没事儿就去查一查此事,至于是不是谋逆,皇上醒了自有定夺!” 庆祥公主实在是懒得和京兆尹纠缠不休了,拂袖而去,京兆尹还要追上前,却被两个侍女给拦住了去路。 这头云瓷刚回到议政殿歇一会儿,外面就听说庆祥公主来探望,夏露担忧道:“公主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会不会对娘娘不利?” 云瓷也没指望凭借京兆尹一己之力让庆祥公主困在三司会审,能拖延两日,帮她分散了勤王手中兵权,削弱了勤王的实力,她已经很满意了。 “放肆,本宫来探望皇上和皇后,你们也敢阻挠?” 耳边传来了庆祥公主的怒吼。 云瓷透过窗户看了过去,佯装没听见,捧着本书继续斜靠在榻上瞧,外面的动静时小时大,丝毫不影响她。 没多久,夏露从窗户底下探过消息走了过来:“人走了,是勤王身边的侍卫来了一趟,将人请走了。” 云瓷莞尔一笑。 这两人私底下肯定又在密谋什么呢。 不出所料,勤王和庆祥公主站在了凉亭中,两人都被气得不轻,勤王道:“皇后压根就不是你说的那般乖巧娴静,反而愚不可及!” 庆祥公主挑眉,面露疑惑,直到勤王添油加醋地说了他让云瓷去坤和宫取兵权的事儿,庆祥公主被气笑了。 “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坤和宫那个疯婆子吃人不吐骨头,咱们去都未必占便宜,皇后去又能讨什么好处?” 这一次,庆祥公主并没有怪云瓷袖手旁观。 “皇后是六宫之主,又是神女凤凰,皇后要是在坤和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个疯婆子就更不得人心了,咱们就更有理由清君侧对付她,何况皇后手里还握着赵王的解药呢,疯婆子不敢拿皇后怎么样!” 勤王早就看透了,皇后就是自私又冷漠! “还有江凛那个混账!”勤王恨得牙根痒痒:“他又不知从哪冒出来,连议政殿都不许本王靠近半步,还敢拿箭射本王!” 听着勤王絮絮叨叨,庆祥公主的目光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脑海里乍然闪现一抹不可思议的想法。 “咱们接二连三的被人算计,都以为是坤和宫那边做的,有没有想过皇上压根就没晕!” 勤王的唠叨戛然而止,蹙眉看向庆祥公主。 “本宫总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有些蹊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不是不可能!能在疯婆子眼皮底下坐了八年皇位,未必就是个愚蠢的。” 就是因为江凛出现得太过于巧合了,庆祥公主才觉得事情不对:“京兆尹像是故意在拖延本宫,坤和宫那边也没得到好……” 庆祥公主和勤王对视一眼,勤王凝眸问:“是从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 庆祥公主沉默了片刻,脱口而出:“从慕贤妃小产开始,皇上以过继为名,选了两位皇子入宫,慕贤妃的死也是蹊跷得很。” 她现在心里更怀疑这其中还有皇后的手笔,想着想着又摇摇头,不会的,皇后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哪有这么大的聪慧。 可转念一想,就连周太后都在皇后手里几次吃亏。 凤命,神女凤凰……一步一步的算计。 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不觉的被人利用了。 第159章 祸水东引 人一旦有了怀疑,就会一直回忆过往,试图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的猜想都是正确的。 “皇后可是你一手送入宫的,你若是连她都控制不住……”勤王嗤笑,讥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庆祥公主矢口否认:“怎么会呢,她若不仰仗本宫,将来哪还有活路,别忘了,她腹中还有个孩子呢。” 她紧咬着孩子二字,试图提醒勤王,皇后是绝对翻不了身的。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庆祥公主心里却是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她曾亲手落了云瓷腹中的孩子。 那个孩子险些要了云瓷半条命…… 两人之间会不会因此产生隔阂,她心里也不确定。 想归想,庆祥公主决定还是要找个时间试一试皇后。 “议政殿现在的消息密不透风,又来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凛,这事儿该怎么办?” 勤王一想到江凛,就气得牙根痒痒。 “本宫亲自给江老将军写一封书信,让江老将军劝劝他。” 旁人或许不知,可她却知道江老将军对江凛的视如己命,所以一旦知道江凛在宫里有危险,肯定会想办法劝一劝的。 可惜,庆祥公主低估了江老将军对临安社稷的忠心赤胆。 江老将军在收到信的那一刻,丝毫没有动摇,反手将信撕了个粉碎,就连脸色都没变,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并对外面吩咐:“再送来书信,不必理会。” 转眼间又过了一日,庆祥公主迟迟没有收到回信,她有些按捺不住了,起身去了趟议政殿。 不出意外见着了江凛。 “凛哥儿,皇上今日怎么样?”庆祥公主面上还有担忧,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就要去拉江凛的胳膊,一如既往的亲密。 江凛也未曾拒绝,脸上笑嘻嘻的:“太医说情况有些好转,不过还是不许打搅。” “外人不许打搅也是正常的。”庆祥公主佯装没听懂似的继续往前走,面色惆怅地叹了口气:“本宫还记得皇兄临死前托孤,一眨眼的功夫皇上就这么大了,也是本宫疏忽了,这些年照顾的太少了,让皇上遭了不少无妄之灾。” 江凛停下脚步。 连带着庆祥公主也停下了脚步,不解地回头看向他。 “公主,太医叮嘱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搅皇上治病,否则会功亏一篑的。” “也包括本宫?”庆祥公主有些哭笑不得:“本宫可是皇上的嫡亲姑姑。” 见江凛不说话。 庆祥公主脸上露出失望:“难不成你也被外面的流言蜚语给带偏了,认为本宫会害皇上?” “怎么会呢,只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还是不去打搅得更好。”江凛固执地没有继续往前走,眸色认真的望着对方:“我日夜守在这,若是有个什么变故,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公主。” 看着江凛一脸认真的模样,庆祥公主心里忽然涌出一抹怒气,她只觉得这些年对江凛的偏袒,一点回报都没有。 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养不熟的。 “既如此,那本宫就不去打搅了,只要皇上能醒来,比什么都重要。”庆祥公主妥协了,她又问:“那皇后呢,她怀着身子一个人在宫里,连个正儿八经说话的人都没有,本宫可否去探望?” 这一次江凛没有阻挠。 庆祥公主临走前还不忘拍了拍江凛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再也不是那个闯了祸需要本宫护着的人了,本宫很欣慰。” 江凛立马露出了往日的憨笑。 来到了偏殿,云瓷正坐在椅子上看绣花,见着庆祥公主来起身去迎,庆祥公主忙按住她:“咱们母女二人不必如此见外,瞧你,怎么脸色又瘦了。” 云瓷立即摸了摸脸颊,茫然道:“这几日我让小厨房做了不少吃的,比往日还要多用些,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看着云瓷眼中还有几分惶恐不安的样子,庆祥公主半信半疑,忽然拉着她的手:“云瓷,这几日本宫夜不能寐,想得最多的便是那日那碗落子汤,本宫后悔了,不论血统是否高贵,终究都是自己的孩子……” 说着庆祥公主眼眶翻红,声音哽咽:“本宫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允哥儿,只恨不得以命换命才好。” “允哥儿还没有消息吗?” 庆祥公主摇头,咬牙切齿道:“也不知被哪个杀千刀地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本宫又被圈禁在宫出不去,京兆尹还日日缠着本宫不放,本宫实在是要撑不住了。” 说着她眼角流出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极了一个担忧孩子的母亲。 云瓷赶紧递了干净帕子上前:“义母,允哥儿几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帮人未必真的敢伤害他。” “云瓷。”庆祥公主吸了吸鼻子,眼中带着恳求:“你可否去一趟坤和宫,求求太后将允哥儿放了?” 云瓷一愣。 “要是没有允哥儿,本宫也不活了。” 庆祥公主哭得十分委屈。 “我是允哥儿义姐,求太后倒是没什么,只是太后现在有些疯癫,若拿不出什么条件交换,未必理会咱们。”云瓷面色真诚,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赵王的解药呢?”庆祥公主追问:“旁人不知,本宫是知道你会医术,坤和宫身边那么多太医都对赵王体内毒束手无策,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做到,那毒是你制成的。” 这语气是笃定云瓷手里肯定有解药。 云瓷蹙眉:“不瞒义母,这毒药的确是我亲手制成,可解药独有一份已经交给了皇上,皇上藏在哪,我也不清楚。” “你既能做出解药,不就可以如法炮制再做一份?” 云瓷摇头:“这其中有一味药引子叫陌上草,是从陆家库房取出来的,天底下仅此一份。” 一听这话,庆祥公主冷了脸,说来说去就是解药独有一份,没机会再做第二份。 “陌上草……本宫倒是头一次听这么奇怪的名字。”庆祥公主看向云瓷的眼神中带着质疑。 云瓷神色坦荡任由对方打量,她解释:“陆砚辞说过,这是苑氏的陪嫁,用来抵万年人参的损失,所以极其珍贵,可惜苑氏已经死了,否则一定能找到第二份。” 提及苑氏,庆祥公主脸色微变,差点把此人都给忘记了,将人送回坤和宫后,至今未见其身影。 看来是时候私底下问问了。 “苑氏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庆祥公主又试探性地问了几句旁的话,云瓷都是如实回答,滴水不漏,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没有。 无奈,庆祥公主只能暂时作罢,又问起:“本宫听说你下令召回了纳兰老夫人一家子?” “是!”云瓷点头。 “纳兰老夫人可是个难缠的角色,尤其你现在身份不同了,纳兰家要是借着你的名义做些什么,一个孝字压下来,你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庆祥公主道。 云瓷抿了抿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庆祥公主见状便问:“怎么,有什么话不方便和义母说吗?” “义母哪里话,只是怕义母笑话罢了。”云瓷苦笑摇摇头,轻叹了口气才说:“太后曾说过,我父亲根本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生儿子,生母另有其人。” 话落,云瓷清楚地看见了庆祥公主变了脸色,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猜到对方果然是知情一部分的。 “太后为何要和你说这些?”庆祥公主松开了云瓷的手,面上笑笑:“如果纳兰信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儿子,那为何一直占着嫡长子的身份?” “可祖母对父亲十分苛刻,此事也由不得我怀疑,当初祖母和苑老夫人一同在护国寺生产,我以为是两家互换了孩子,可太后却说祖母当年压根就没有怀孕。”云瓷皱着眉:“这就更奇怪了,那苑氏又是谁的孩子呢?” 庆祥公主的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低着头看着手中杯子里茶叶沫儿,故作不经意地问:“太后还说什么了?” 云瓷摇头:“就这些。”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邪门的事儿。”庆祥公主说完低着头吹了口茶,又喝了口润润唇,抬起头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太后奸诈狡猾,有些话未必能信。” “我知道,等过些日子时局稳定了,我要亲自问问苑老夫人当年的事。” 庆祥公主挑眉:“你还真信了?苑氏一族现在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逆贼。” “可是……父亲的的确确不像是祖母生养的,说不定苑老夫人也知晓些什么,而且苑老夫人极有可能就是我的嫡亲祖母,那苑氏一族就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视而不见,看着他们去送死?” 云瓷有些倔强地说:“刺杀是苑氏一人做的,若是能证明苑氏不是苑老夫人的孩子,那苑氏一族就是无辜的。” 庆祥公主语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对方了,只能挤出微笑:“等大局稳定再说吧,这事儿一时半会也不着急。” 原本庆祥公主是来试探云瓷的,却被对方几句话弄得坐立难安,没聊几句,她便借口身子不适回去了。 临走前还叮嘱云瓷要好好休养。 “义母放心吧,我定不会叫人看出破绽的,就待在这,哪也不去,除了义母之外,谁的话都不信。” 闻言,庆祥公主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从偏殿出去,庆祥公主仰着头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仅仅片刻就收回了视线,脑袋一阵眩晕。 “公主!”侍女扶住了庆祥公主的胳膊站稳。 再睁开眼,庆祥公主的视线恢复了清明,她深吸口气:“准备准备,本宫亲自去一趟牢狱。” “是。” 已经饿了两日的苑氏族人们,个个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有人目光呆滞,有人愤愤不平,眼底满是恶毒之色,年纪小的孩子被妇人揽入怀中哄着。 左右两边隔壁牢狱也是同样的待遇,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吃食给旁人,也没了往日的待遇,只有一碗水一个馒头。 “都怪你!”苑老夫人抬手掐了一把苑二夫人,将怒气全都撒在对方身上:“那日要不是你勾引人,岂会被江凛那个混球盯着,现在好了,没得吃了!” 苑二夫人将印哥儿揽入怀中,任凭苑老夫人在自己的身上又掐又打,默默忍受不做声。 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看过来。 “贱人!”苑老夫人仍是在骂骂咧咧。 许是气儿出够了,苑老夫人又趴在栏杆外看向隔着几个牢房的苑老太爷。 相比之下,苑老太爷的待遇可就好多了,每日还有补药,一日三顿样样不缺。 苑老夫人咽了咽嗓子,她已经都快忘了肉是什么味道了,只能眼巴巴看着苑老太爷那边,有时还有狱卒路过,她会说尽软话想让那边送点吃的过来。 可惜,换来的只有狱卒的大白眼。 “孩子太小禁不住饿,老爷子也吃不了太多,不如就分一点给孩子吧。”苑老夫人指了指印哥儿。 狱卒斜了眼苑老夫人,他们在这里早就见惯了各种求饶,心里已经麻木了,岂会被苑老夫人三言两语就说心软了? 啪! 一鞭子抽在了栏杆上,狱卒恶狠狠道:“死刑犯还想吃好喝好?做梦去吧。” 被狱卒威胁后,苑老夫人身子立即往后退了退,嗫喏两句不敢吭声了。 正当苑老夫人要放弃时,忽然另一名狱卒走了过来打开了牢门,将苑老夫人给架出去。 “我不要馒头了还不成么,我一把年纪了……”苑老夫人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狱卒却道:“闭嘴,有人来探望你了。” 苑老夫人果然安静下来了,她顺着视线看,竟看见一袭华衣长裙的庆祥公主。 “公主?”她错愕。 庆祥公主睨了眼苑老夫人,眼神中一闪而逝的鄙夷,但很快她就叮嘱:“准备好酒好菜,本宫要招待老夫人,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搅。” “是!” 第160章 再埋陷阱 昏暗的牢房内很快就摆上了一桌上等的酒席,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苑老夫人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吃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被关押在牢狱内一个月,她肠子里的那点儿油水早就没了,每天吃不饱,经常从饥饿中醒来。 现在看着这么多吃的摆在眼前,苑老夫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她抬起头看向了庆祥公主。 “公主怎么会来这种腌臜地方?” 苑老夫人还保留着一丝谨慎,先前江凛让人将苑爷子给单独带走,是因为苑老爷子和江老将军有些交情。 可她和庆祥公主非但没有交情,两家还是仇敌。 当年苑老夫人可是亲自求了宫里的苑妃,让女儿苑氏强行抢走了陆琮。 那时陆琮可是庆祥公主是一对儿金童玉女。 所以,苑老夫人觉得谁都可能来探望她们,可庆祥公主又怎么会来呢? 庆祥公主望着苑老夫人眼中的警惕,她勾唇笑了笑,弯腰坐了下来,红唇轻启:“本宫今日来,的确是有一桩事想问问老夫人,老夫人不必拘束,坐下吧。” 苑老夫人见着庆祥公主坐下后,她才坐在了对面位置,又看着对方拿起筷子动了桌子上的吃食,苑老夫人的警戒心已经放下一半了。 似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庆祥公主莞尔一笑:“老夫人多虑了,本宫要是容不得你,有的是千万种法子让你死得悄无声息,又何必大费周章地来给你下毒?” 听这话,苑老夫了然,苑家现在是阶下囚的确没有什么可值得庆祥公主算计的了。 正当苑老夫人沉思之际,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响起,苑老夫人脸色涨红的厉害。 “老夫人,不必客气动手吧。”庆祥公主下颌扬起,示意对方可以用膳了。 于是苑老夫人也不再客气了,开始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舔了舔唇恨不得将残渣都吃进去。 庆祥公主蹙眉看向这一幕,嘴角勾起了鄙夷的弧度。 莫约等了半个时辰,苑老夫人揉了揉肚子再也撑不下去了,还很不淑女地打了个饱嗝儿。 吃饱喝足后,苑老夫人才想起了规矩,优雅地想拿帕子擦拭唇角,找了半天身上哪还有帕子,无奈之下只能抬起手用衣袖轻轻蹭了蹭,末了还说了句:“多谢公主款待,公主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老身一定知无不言。” 庆祥公主也不拐弯抹角了:“本宫问你,当年你生苑氏时在护国寺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苑老夫人一头雾水地看向对方。 “苑氏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你当年生下来的是个男丁。”庆祥公主提点。 “这怎么可能?”苑老夫人满脸不可置信,她是亲眼看着孩子出生的,怎么可能是个男孩子? 而且苑氏就是她悉心养了多年的女儿,怎么又不是自己的女儿? 也不知苑老夫人是真不知情还是装模作样,庆祥公主干脆再次提点:“你的儿子另有其人,他早已经成家立业,还有一个了不起的女儿,你再仔细想想,如果苑氏不是你亲生女儿,那苑氏一族谋逆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苑老夫人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亲女儿不是自己的,冷不丁想着,急得脑门儿直冒汗。 倏然,她脑海里蹦出一个人影。 “是纳兰信?” 苑老夫人似是求证似的看向了庆祥公主:“当年和我一块在护国寺生产的还有纳兰家老夫人,那个孩子是不是纳兰信?” 她情绪有些激动,仿佛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庆祥公主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质问:“那年在护国寺还有什么人一同生产吗?” “不是纳兰信?”苑老夫人呢喃,她多么渴望她生出来的是纳兰信,那这样她的嫡亲孙女儿就是皇后了。 孙女儿都是皇后,苑家还用得着坐牢? “苑老夫人!”庆祥公主没好气地打断了苑老夫人的幻想,沉声道:“你再仔细想一想,这事儿可是关乎你苑氏三百多条人命!” 苑老夫人一时没了主意,她揉着眉心逼着自己思考,努力地回想那日在护国寺发生了什么。 “我的确是听过有人提及在护国寺还有人诞下了孩子,是一对中年夫妻多年无子,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胎位不正,来求求香祷告,没想到还真被人救了。” “可知对方姓什么?”庆祥公主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苑老夫人的胳膊。 苑老夫人吃痛面露痛苦之色,她结巴道:“我只是听说罢了,并未见过,不知身份。” 看着苑老夫人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庆祥公主才松开了手,她现在可以笃定那几日在护国寺的确有三个人诞下孩子。 庆祥公主紧攥着手心让自己保持理智,在心里默默地分析,纳兰信是苑老夫人生的,苑氏却又不是纳兰老夫人生养的,那苑氏又是谁的孩子? 答案呼之欲出,可庆祥公主却不敢继续深想了。 她闭了闭眼。 这时苑老夫人忽然开口:“公主,我记得当年那个妇人生的是个女儿,并非男儿,照这么说来,纳兰信就是我的儿子,对不对?” 啪嗒! 庆祥公主紧绷在心上的弦忽然就断开了,她倏然睁开眼,眸色阴沉地盯着苑老夫人。 她不知这背后是谁在谋划,但这个秘密绝不能被人继续窥探下去。 只要无人追究,她就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血统纯正! “公……公主?”苑老夫人被对方阴狠凌厉的表情吓得往后退了退,一阵寒气陡然从背后升起,让她有些毛骨悚然。 庆祥公主缓缓起身,朝着苑老夫人微微笑:“瞧你,本宫不过是来了解当年真相罢了,皇后是本宫疼爱的义女,万一纳兰信真的是你亲生儿子,咱们也算是拐着弯的亲人了。” 一句话又让苑老夫人放下警惕:“那纳兰信什么时候回来和我们相认?” 这个牢狱,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只想快点离开。 “皇后已经下令让纳兰信回来了,用不了两日就能验证。”庆祥公主也没了耐心和苑老夫人继续兜圈子了,临走前叮嘱道:“不过本宫提醒你,有些事还未确定之前不要声张,否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毕竟牢狱内弄死一个人还是很轻松的。” 在庆祥公主的威胁下,苑老夫人连连保证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但她眼神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回到了原先的牢笼内,苑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也是抑制不住。 “母亲,这是怎么了?”苑大夫人好奇地跟了过来,想知道到底什么事儿能让苑老夫人这么开心。 苑老夫人摇头敷衍几句:“没什么。” “那母亲刚才见了谁?” 苑大夫人话音刚落,苑老夫人便目光沉沉地瞪了眼对方,没好气道:“瞎问什么,话多!” 被呵斥了一顿,苑大夫人撇撇嘴只好坐回原来的地方,她盯着苑老夫人时不时地笑,越来越觉得稀奇古怪。 可惜好几个人上前都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作罢。 等到了发晚饭的时候,苑老夫人更是破天荒地将一块馒头递给了印哥儿。 印哥儿受宠若惊不敢去接。 “吃吧。”苑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印哥儿的脑袋,脑子里已经幻想着离开牢狱后,苑氏一族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光。 不,是比往日更加风光。 而且是无人能及。 苑老夫人看着印哥儿狼吞虎咽,叹了口气:“很快咱们就能出去了,日后再也不必遭这罪了。” 苑二夫人听这话觉得寒从脚起,将印哥儿揽入怀中,就是这个动作,又将苑老夫人给惹毛了,她脸色一沉,反手便是狠狠一巴掌打了过去:“贱人,你是苑家的耻辱,这辈子你就该死在牢狱里,省得给苑家丢脸!” 莫名其妙挨了打,苑二夫人敢怒不敢言,越发觉得苑老夫人是魔障了。 好在这次苑老夫人并没有继续为难苑二夫人,嘴里哼着曲儿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坐下,背靠在了栏杆上,无限畅想未来。 时不时地笑,时不时脸上又露出凶狠表情,咬牙切齿地大骂着什么。 旁人只当苑老夫人已经疯癫了。 可只有苑老夫人自己知道在想什么,等她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让纳兰老夫人付出代价。 亏她还拿纳兰老夫人当成知己好友,没想到背地里这样算计自己! “贱人!贱人!”苑老夫人大骂,凭什么她还在牢狱内受苦,纳兰老夫人却在外头享福。 这一夜,所有人都离苑老夫人远远的,生怕她发了疯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 次日天不亮 牢狱内传来一声惨叫。 苑大夫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了苑老夫人七窍流血地靠在栏杆上,目光死死地瞪着前方,吓得她浑身一哆嗦抑制不住叫出声。 叫声惊动了狱卒,很快狱卒就来查看。 可苑老夫人早已经硬透了,轻轻一碰就倒下了,身子还保持着怪异的姿势。 狱卒大骂一声晦气:“没气儿了。” 两个狱卒找来了破草席,将苑老夫人卷起来抬出去,谁也不知苑老夫人究竟是怎么没了。 消息传到了庆祥公主耳中,她眉头舒缓:“没乱说什么话吧?” “公主放心,昨儿奴婢守了一夜,苑老夫人一个字都没透露,也无人知晓是您见了她,狱卒那边也都打点好了。” 昨日见过庆祥公主去狱中的人都已经被处理了。 庆祥公主这才松了口气,倏然眉头又紧皱,目前为止宫里还有人知晓真相。 一个是周太后,一个是云瓷。 这两个棘手的人倒不好处置,也不知周太后到底和云瓷说了多少,庆祥公主抬起头看向了坤和宫的方向,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杀气。 有些事她不想再容忍了。 “去通知勤王一声,就说半个时辰后去一趟坤和宫,叫他准备充足!” 坤和宫那位疯婆子是坚决不能再留了。 半个时辰后 庆祥公主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去了趟坤和宫,美其名曰是拜见,可实际上进了门就杀了红了眼。 “还不快去通知太后,本宫要亲自见她!” 宫女忙不迭地进去禀报。 坤和宫一如既往的守备森严,庆祥公主却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叫人抓住了其中一个管事姑姑:“赵王在哪?” 管事姑姑随手指了个方向。 庆祥公主这次是铁了心要将赵王当成人质,所以她下令让所有人都配合自己。 她带来的人数几乎和坤和宫一样的多。 一路杀了几个碍事的侍卫,庆祥公主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坤和宫后方偏殿,看着榻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赵王,她勾唇冷笑:“还活着呢?” 赵王此时还有几分理智,迎上了庆祥公主的视线,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早已经发不出声了。 “将人给本宫带出去!”庆祥公主命令道。 赵王被两个侍卫给捆绑住手脚拖拽离开,毫无反抗之力,庆祥公主有了赵王在手,底气足了很多。 外面早已有了厮杀的动静。 “你真把赵王给绑了?”勤王远远的看过来,眼珠子都瞪大了,随后情绪更加兴奋,摩拳擦掌起来:“今日要是能将本王的兵权夺回来,说不定还能直接成事,疯婆子肯定没想到咱们能这么突然袭击。” 勤王愤愤的说:“也该让疯婆子尝尝被人凌虐的滋味了!” 不知为何,庆祥公主眼皮跳了跳,说不出是哪里不对,看着四周无数个侍卫也没见着周太后现身。 而且她还这么轻易就将赵王给俘虏了。 依照周太后对赵王的重视,实在不应该啊。 “公主,王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坤和宫殿外不知何时来了百官,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里面,江凛是为首之人。 “公主,你当真是要谋逆?”江凛皱着眉问:“带兵入宫,无诏挟持亲王,这可都是大罪!” 面对江凛的质问,庆祥公主犹豫片刻才说:“是太后有谋逆,本宫不过是来阻挠罢了,江凛,难道你还信不过本宫?” 话音落,里面传来一道喊叫:“快来人呐,公主杀了太后,公主杀了太后!” 第161章 收监入狱 庆祥公主脸色猛然一沉,看向叫喊声的方向,正是王女官,只见她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手正指着自己,嘴里喊着:“公主杀了太后,是公主杀了太后!” “什么?” “公主怎么能如此大逆不道杀了太后?” “原来公主真的想要篡位!” 百官犹如沸腾的油锅直接炸开了,纷纷开始指责庆祥公主是个大逆不道之人。 “公主?”江凛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庆祥公主,痛心疾首道:“公主当真要造反?” 造反二字的尾音有些颤抖。 “胡说!”庆祥公主紧攥着拳:“本宫是被人陷害的,今日本宫并未见着太后!” “没见着太后?”江凛神色古怪,目光在她带来的侍卫身边环视一圈,嘴角勾起了讥讽。 很显然庆祥公主的说辞并不能说服众人,这么多带兵器的侍卫将坤和宫给团团围住了,分明就是要逼宫。 “江凛,你要相信本宫。”庆祥公主往前一步,满脸真诚地解释:“今日本宫只是来坤和宫找太后质问允哥儿下场,偶然得知太后要谋逆,为求自保所以才带着人护着自己……” “不,不,公主还绑走了赵王殿下!”王女官尖叫道,一口咬定就是庆祥公主在坤和宫胡作非为。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宫女太监站出来指责庆祥公主,她们神色惶恐,还有的脸上顶着巴掌印。 “是公主,是公主绑走了殿下!” 这一番指责让庆祥公主毫无防备,一时语塞,只能将目光落在了江凛身上。 期盼着对方能够看在过去的份上,替自己说几句话。 “江大人!”京兆尹站了出来提醒:“还是先看看太后吧。” 江凛点头,在禁卫军的保护下让两名太医进去瞧看周太后,片刻后两名太医神色慌张地走了出来。 “太后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下,嘴里喊着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庆祥公主却不信那个疯婆子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必定是有诈! 这样想着她抬脚就朝着正殿方向走,一只脚跨入大门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正殿早已经被砍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还有几个尸首横在地上,她迈过障碍直接来到里间。 榻上的场景却让她瞳孔猛地缩了缩。 只见周太后穿着凤袍,斜躺在榻上,一双眼睛瞪着帷帐似是极不甘心,心口处插着精致的匕首,血迹流淌,顺着衣袖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毯上。 她走上前探了探鼻息,早已经没了气息。 真死了。 庆祥公主皱着眉头,究竟是谁杀了周太后栽赃嫁祸给自己? 勤王? 她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便是勤王的身影,也只有勤王和她一块来了坤和宫。 “公主还有什么话可说的?”江凛站在门槛上望着这一幕,长叹口气:“公主,这次我也帮不了你。” “江凛,你是被人利用了!”庆祥公主情绪激动,并举起了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太后绝不是本宫杀的,若有半个字假话,本宫活不过今年!” 江凛眸光闪烁,抿唇不语。 “江凛,本宫根本就没有动手的理由,你想想,这宫里有多少居心不轨之人,多少人想趁乱闹事……” “可赵王的确是您绑起来的。”江凛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指了指门外被解救下来的赵王,还存着口气。 庆祥公主再次语噎,她心里极其愤恨,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她? “公主带私兵来京城已是其一,不顾京兆尹的审问擅自逃离三司会审,这是其二罪,今日又带兵掳走赵王,这是其三。”江凛一字一句道:“公主以为又是谁在背后栽赃陷害?” 勤王二字险些脱口而出,庆祥公主强行忍住了,关键时刻脑海里蹦出的却是云瓷的脸。 是云瓷! 一定是云瓷在为了孩子报仇。 “本宫要见皇后!”庆祥公主不欲和江凛多纠缠:“本宫是先帝亲封一品诰命公主,如今皇宫内也只有皇后才有资格问罪本宫!” 江凛皱着眉:“可皇后有孕在身,经不起刺激。” “本宫只是见一见皇后,又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庆祥公主执意要见云瓷,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本宫即刻就反的架势! 无奈,江凛只好派人去请皇后。 …… “娘娘,坤和宫那边派人来消息要见您。”夏露担忧道:“公主会不会对您不利?” 云瓷微微笑,都这个时候了,庆祥公主还能翻腾出什么来? “网撒下去了,是时候收网了。”云瓷缓缓起身,换上了一套浅紫色长裙,面色温柔,隐隐还有几分焦急模样来到了坤和宫。 她望着乌泱泱一群人,面色越发疑惑。 “给皇后请安。” 众人行礼。 云瓷则将目光落在了江凛身上:“江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娘娘不必害怕。”江凛站在云瓷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云瓷点了点头。 没多久庆祥公主走了出来,她的目光紧盯着云瓷:“云瓷。” “义母。”云瓷担忧上前:“他们都说您杀了太后,我不信,您一定是被人冤枉的,义母,我该怎么救您?” 听这话,庆祥公主的怀疑又有些动摇了,难道是自己猜错了,真的不是云瓷是幕后主使? “义母,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去凉亭那边吧。”云瓷主动上前拉住了庆祥公主的手,一路朝着凉亭方向走。 “皇后娘娘?”有人惊呼想提醒云瓷别再往前走了。 云瓷却冷着脸说:“本宫命令你们,谁也不准上前,否则,本宫定不轻饶!” 说罢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她指尖冰凉,小脸苍白还有遮掩不住的担忧:“义母,我能做些什么?” 庆祥公主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难道就有这么深的城府? 还是自己猜错了。 一时间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义母,我……我害怕。”云瓷指尖在颤抖,声音也有些哽咽。 庆祥公主反手拍了拍云瓷的手:“先别慌,自古以来胜者为王,只要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者是你,就没什么可怕的。” “可我毫无胜算。”云瓷仰着头,眼眶泛红:“在宫外被人欺辱这么多年,若不是义母处处给我撑腰,我早就被陆家,被纳兰家欺辱得毫无翻身之地,偌大的后宫,又有几人听我的。” 庆祥公主略有几分动容,她眸色微闪:“云瓷,太后和你提及你父亲身份时,还说了什么?” 云瓷吸了吸鼻子摇头:“义母,该说的我一字未隐瞒。” “云瓷,昨儿我去过一趟牢狱见着了苑老夫人,她的确和本宫说了些事,云瓷,你可不要隐瞒本宫,否则本宫也救不了你。”庆祥公主忧心忡忡道。 云瓷无辜地睁大眼,再次肯定的表示太后就说了这些。 两人四目相对,庆祥公主见她神色不躲不闪,也诈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作罢。 “云瓷,若是本宫将所有兵权都交给你,你会不会背叛本宫?”庆祥公主一脸认真。 “义母,我……我不行,我哪见过这种大场面,只要义母说,我照办就是,现在太后死了,我就是后宫最大,只要我护着义母,不许任何人对义母有动作,谁也不敢拿您怎么样。”云瓷忽然指了指人群不远处的江凛:“江家是效忠皇上的,我腹中还有龙子,我若以龙子要挟,江家肯定会帮义母的。” 这些话倒是让庆祥公主十分意外。 也让她对云瓷的怀疑减少了几分。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了勤王在和江凛闲聊什么,勤王侧着脸,江凛时不时地皱着眉,隔得远看不清说什么。 “云瓷,刚才是本宫错怪你了。”庆祥公主拍了拍云瓷的肩:“只要你不下令囚禁本宫,后宫无人能降罪本宫,太后死了,她手中的兵权就会落在旁人手中,你要想法子将兵权拿回来。” 云瓷认真听着。 “首先,你要下旨杀了袁将军,还有太后的几位心腹……” “他们能听我的吗?”云瓷疑惑道。 庆祥公主笑:“本宫会助你一臂之力。” “好!” 谈话结束后,云瓷挺直了腰杆子,对着所有人说:“今日太后的死还有些蹊跷,此事需要待查……” 话音刚落,袁将军就不淡定了,他扯着嗓子喊:“胡说八道,罪魁祸首明明就是庆祥公主,皇后这是在包庇,说不定皇后就是幕后主使者之一!” 江凛闻言不悦道:“袁将军,你这是要以下犯上污蔑皇后娘娘吗?” “放屁!今日不给个交代,谁也别想走!”袁将军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被云瓷洗脑,若有机会一定要趁乱杀了庆祥公主,否则庆祥公主手中握着的秘密,也足以让袁家倒霉。 所以袁将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令要去围攻庆祥公主,并将赵王给抢了过来。 “江凛!”云瓷命令道:“快,快制住袁将军。” 江凛一声令下,无数禁卫军涌入,双方混战,无数侍卫跟着遭殃,一些胆子小的官员早就躲起来了。 “义母,咱们快走!”云瓷一把拉住了庆祥公主的手想要将她拽着离开。 可庆祥公主却身子稳如泰山,她拍了拍云瓷的手:“这里不安全,你先回去吧。” 这么好的机会杀了袁将军还有铲除江凛,她又怎么会放过呢。 更甚至她瞄了眼一边往外撤退的勤王,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没什么动作逃走了,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庆祥公主还是难逃被审问的下场。 与其如此,倒不如搏一把。 三方混战。 这些人架不住禁卫军的数量,袁将军等人很快就被束缚住了,他身上伤痕累累,被人捆住。 江凛手握长剑抵在他脖子上。 “江凛,你敢杀了我不成?”袁将军不服气地叫嚣。 江凛冷笑:“你带兵在坤和宫乱杀人,这就是谋逆,我有什么不敢的?” 说话间他手中的剑往前递了一寸,很快脖子间就见了血,袁将军脸色微变,身子微不可见地在颤抖。 一旁的庆祥公主见状赶紧上前:“此人不杀,难以服众,快杀了他!” 不等江凛反应,庆祥公主已经提剑刺向了袁将军,一刀毙命,袁将军临死前瞪大眼珠子望着她。 江凛收回剑,目光看向了庆祥公主,问道:“刚才趁乱时,公主是不是想杀了我?” 被人戳破了心思,庆祥公主急忙摇头:“怎么会呢,本宫救你还来不及呢。” “那公主必定不舍得让我为难,不如就束手就擒,等皇上醒来之后再发落?”江凛道。 庆祥公主眉头紧皱,许久才问:“若是本宫不肯呢?” “那我只能拼死一战了。”江凛手中的剑缓缓往上提了提,他脸色纠结道:“看在公主和江家关系匪浅的份上,我愿意担保公主在牢狱内不会受委屈,在皇上没醒来之前,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公主。” 庆祥公主望着眼前的少年郎,不知不觉他竟已经长这么大,也不受控制了。 “并非本宫不愿配合,而是本宫还有要事做,允哥儿被人绑走,迟迟未归,若你能将允哥儿救出来,本宫即刻就去狱中待着!” 不等庆祥公主说完,江凛一口答应:“只要公主肯配合,我会尽全力查找允哥儿下落。” “你!”庆祥公主被堵得话说不出来。 两人气氛僵持。 江凛目光始终盯着对方。 庆祥公主回眸看了眼身后,不仅有禁卫军,还有京兆尹带着人在坤和宫外候着。 也就是说她若是反抗,今日必有一场厮杀。 思索再三,庆祥公主再次装起无辜:“好,好,你莫要忘了答应本宫定会将允哥儿找到,若是允哥儿出了半点差错,本宫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江凛点头,一路亲自送庆祥公主去了牢狱,甚至将牢狱内原本的狱卒给打发了,重新换上了禁卫军亲自守候。 将人送入大牢内,江凛狠狠地松了口气,一日内除掉了两个心腹大患,实在不易。 第162章 皇帝发怒 一场战乱之后,云瓷以皇后的身份给周太后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身穿白色孝衣,跪在蒲团上,身后是文武百官以及朝廷命妇们。 耳边哭声不断,放眼望去不是垂眸抹泪就是肩膀抖动,看上去极为伤心难过,可唯独眼神中没有一点悲伤。 “娘娘。”江凛跪在了一旁,压低声音:“袁将军一派的人全都控制住了。” 也就是说周太后一党所有人几乎都被江凛收入麾下。 云瓷点了点头。 “太后!”耳边倏然传来一道惨烈的叫声,尖锐的叫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她回过头。 “娘娘,那是周夫人,还有几个周家宗妇。”夏露小声提醒。 云瓷闻言收回视线。 “太后!”周夫人扑了过来,哭的伤心欲绝,趴在蒲团上嘴里念叨着:“太后您怎么就被歹人陷害了呢,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您走了,周家可怎么办?” 几日内周大人死于战乱,周老夫人被气急攻心导致的中风偏袒,现在周家最大的一棵大树,周太后也死了。 周家等同于断了四肢,成了个废人。 夏露见周夫人扑过来赶紧挡在云瓷跟前,不悦道:“逝者已矣,周夫人还是节哀。” “节哀?”周夫人情绪崩溃,捂着脸大哭:“太后死的这么惨,杀人凶手却被人藏匿起来,我怎么能节哀?” 云瓷缓缓起身站在了安全范围之内,沉声道:“此事还在追查中,周夫人慎言!” 周夫人哼哼,可对上了云瓷冷厉的眼神又吓得缩了缩脖子,嗫喏几句不在顶撞。 周太后的葬礼上哭声一片,云瓷略坐片刻后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她听着哭声实在是烦得很。 “皇后!” 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凌厉的声音。 云瓷未回头都知道是谁,勤王! 勤王大步朝着这边走来,几步就来到了云瓷跟前,夏露一脸警惕的挡在眼前。 勤王见状嗤笑一声:“皇后娘娘也有害怕的时候?” 云瓷挑眉。 “皇后娘娘好手段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所有人都认为皇后娘娘才是好人,可实际上呢,你才是操纵者,偏庆祥还信任你!”勤王眼中全是鄙夷。 “勤王何出此言呢,本宫竟有些听不懂。” 闻言,勤王往前走了一步,冷哼道:“皇后,你好沉的心机,是你收买了坤和宫上下,又找人冒名顶替了太后,故意借着太后的名义再后宫胡乱非为,挑起争斗,杀了六王!” 在周太后死时,勤王就觉得不对劲,趁乱掳走了几个坤和宫的宫女,一顿严刑拷打之后,无一例外都是被凤栖宫的人给收买了。 从支离破碎的信息中,他拼凑出整个事情。 云瓷一边笑一边摇了摇头,叹道:“王爷为了栽赃嫁祸,真是什么谎话都能编的出口啊,本宫一而再的敬重你是长辈,处处忍让,你却处处污蔑,真当本宫是好欺辱的?” 说话间云瓷脸上的笑意猛然收起,不悦的看向了勤王,勤王却是有恃无恐,目光落在了云瓷的小腹上。 “本王今日不是来和你撕破脸的,只要你将本王的兵权还回来,本王即刻离开临安赶往封地,绝不会碍你什么事。” 勤王说着抬脚又往前走了一步,面露威胁:“如若不然,你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面对威胁,云瓷脸上的笑意渐浓,她早就看勤王不适了,之前还有些忌讳,毕竟几方势力都有各自的小心思。 她若一动,必定牵制全身。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吞并了周太后的势力,拿了庆祥公主一半的兵权,还有勤王的五万兵马,再加上京兆尹手里的,以及傅玺所有的兵,等同于掌管了临安一大半以上的兵。 勤王现在在她眼里已经完全不构成威胁了。 见云瓷迟迟不开口说话,勤王又说:“若是本王将假孕的事传扬出去,你可知纳兰家会遭遇什么,你一个外姓人绝对会被傅家排挤,这皇位一旦被傅家人坐稳,你将来的下场不会好过,皇后是个聪明人,咱们不如各退一步?” “若是本宫不肯退让呢?”云瓷下颌扬起,神色中多了几分不耐烦,指尖轻点指了指勤王身后的几个官员,以及太医:“就凭他们几个,就想治本宫的罪?” 勤王冷哼:“这些都是三朝元老,傅家叔祖辈的,极有威望。” 说话间勤王冲着一名花甲老人招招手,那人漫步阑珊的上前,神色倨傲的看了眼云瓷,眼底尽是轻蔑,压根就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 “刚才本王说的事,皇后最好尽快答应。”勤王提醒道。 云瓷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该夸勤王聪明还是愚蠢,有些事既然已经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就应该夹紧尾巴做人,而不是四处招摇。 兴许,她还能饶了勤王一命。 但此刻,勤王捅破了真相,她又岂会让勤王安然无恙的离开? 云瓷笑了,抬手摸了摸小腹:“本宫腹中确有皇上龙子,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让太医来诊脉。” 见云瓷有恃无恐的架势,根本不像能妥协自己的样子,勤王急了,盯着她的腹部冷笑:“有没有龙子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让太医诊断诊断不就知道了?” “那就依王爷所言,诊脉吧。”云瓷像是没了脾气的布娃娃,乖巧的听从勤王的命令。 坐在了一旁的石凳子上,伸出胳膊,任由对方诊脉。 勤王却笃定云瓷是吃了假孕的药,所以才会造成了会有孕像的脉象,但只要他一戳破,太医肯定能看出端倪。 李太医指尖搭在了云瓷的手腕上,细细诊脉。 云瓷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太医。 许久,勤王问:“李太医怎么样了?” 李太医收回了手臂,颤颤巍巍的看了眼勤王,不知该如何开口,勤王道:“本王听闻有一种药可以让无孕之人显现孕像,皇后是不是就是吃了这种药?” 在勤王的提醒之下,李太医又看了眼云瓷,云瓷朝着李太医递了个眼神,李太医立即顺着勤王的话说:“回王爷,的确如此,皇后娘娘确实没有怀孕。” “果然没有怀孕,皇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混淆皇家血脉,假孕争宠,到底是何居心!”勤王一脸得意,指尖指着云瓷开始怒骂起来,像极了一个长辈教训不成器的晚辈。 云瓷面色淡然,静静的看向了勤王:“单凭李太医一人之术,不能断定什么。” “你还敢在这信口雌黄狡辩!”勤王冷哼:“就算是所有太医来,也能笃定你是假孕,你肚子里根本就没有龙子,皇后,识趣的就把兵权交出来,本王或许可以饶你一命。” 见云瓷迟迟不动,勤王着急了,一咬牙就让人去请江凛,以及太医院的太医,还有无数的官员。 那架势似是要将云瓷当众审问。 云瓷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她就静静的看着勤王作死。 没多久狭小的花园里就挤满了人,勤王当众指着云瓷:“诸位,皇后为了谋权,在后宫胡乱厮杀,还假孕争权,她是要毁掉整个临安江山,今日本王就要为了临安的江山平乱,铲除这个妖孽!”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皇后假孕?” “这怎么可能呢。” 勤王拽过几个太医往云瓷身边推搡:“为了临安的江山,今日就当众给皇后诊脉,看看究竟是谁在毒害临安!” 云瓷缓缓起身,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勤王:“勤王一而再的挑拨是非,污蔑本宫,本宫今日为了临安江山的江山愿意让太医诊脉,诸位也要做个见证,若本宫腹中确有龙子,今日本宫必饶不了妖言惑众之人!” 双方各执一词,勤王身边的傅家叔辈们也都站在勤王这边。 勤王见状更加不怕了,傅玺的身子根本就不能让人怀孕,云瓷的孩子只是庆祥公主给的药才有的假象。 所以,勤王挺胸道:“还敢狡辩,一会就有你哭的时候!”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云瓷坦然的伸出了胳膊被太医轮流诊脉,足足诊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停。 勤王信誓旦旦的说:“诸位太医,今日所有人都是个见证,你们不必惧于某些人的威严,说吧!” 所有太医全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皇后娘娘确有喜讯。” 话音落,四周刹那间安静下来。 勤王猛然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他立即看向了李太医,李太医也朝着云瓷磕头:“皇后娘娘腹中龙子极有可能是位小皇子。” “李太医!”勤王怒了。 李太医缩了缩脖子,颤抖的跪在了地上。 云瓷则挑眉环顾一圈,所有人都是用一种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了勤王。 “勤王该不会是觉得太后死了,皇上病危,本宫一个弱女子没人撑腰,后宫就由你一个人说了算吧?” 勤王对上了云瓷讥讽的眼神,他还有些没回过味来,庆祥公主明明说过 云瓷是服了药才有的孕像,又怎么可能真的怀孕了? 莫非,除非孩子不是傅玺的。 “皇上病危,你腹中孩子来的太蹊跷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等孩子等下来之后,和皇上做个滴血验亲才更稳妥。”勤王继续咄咄逼人,不肯退让一步。 云瓷已经没了耐心,正要发话,却看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皇叔太多虑了,是不是朕的子嗣,朕难道不清楚?” 这道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都震惊了,纷纷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只见傅玺一袭明黄色龙袍阔步而来,许是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他的肤色很白皙,那张脸却依旧俊美,一双琉璃似的眼眸轻轻眨动,竟叫人分不清是喜是怒。 “皇上?”有人惊呼。 傅玺抬脚上了台阶,站在了云瓷跟前,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指:“今日皇后被人质疑之辱,亦是在羞辱朕!” 云瓷垂眸,不再开口,将一切全都交给了对方。 “皇上!”勤王更吃惊,他明明得到消息傅玺快要病死了,怎么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 勤王首先是质疑眼前的人是真是假,可看上傅玺熟悉的眼神后,他立即打消了质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江凛率先跪地请安。 众人恍惚过来,也纷纷开始跪在地上请安。 傅玺就这么冷眼看着勤王,看的勤王头皮一阵发麻,后知后觉的弯腰请安:“给皇上请安,刚才本王也是一时着急才会口不择言,而且都是为了临安的江山社稷着想,还请皇上恕罪。” “污蔑当朝皇后,污蔑朕的龙子,仅凭你几句话就想揭过?”傅玺冷着脸,抬脚狠狠的踹在了勤王的肩上,不悦道:“当朕真是死了不成?” 这一脚力道很大,将勤王踹出去老远,捂着肩好半天才起身,嘴里忙说着不敢。 傅玺动了怒;“来人呐,勤王以下犯上,将人给朕绑起来,杖毙!” 杖毙二字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皇上?”勤王慌了,未再给他机会开口,便被江凛带人绑起来,侍卫放上了长凳,将勤王给强制压在了凳子上。 侍卫将棍扬起重重的打在了勤王后背上,砰的一声,直接将勤王的后脊椎骨给打断了。 勤王顿时疼的脸色煞白,抬起头看向了傅玺,眼中已有了不甘心和恐惧。 一棍接一棍,所有人都被强制观刑。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些行刑的侍卫个个都不是善茬,手法和力道都拿捏极精准。 今日勤王必定是活不成了。 傅玺侧过身挡住了云瓷的视线:“你先回去歇着,这里交给朕!” 云瓷点头,这么血腥的场面她的确不想看。 待云瓷走后,傅玺就这么冷眼看着勤王的脸色一点点煞白,直到断了气。 即便如此傅玺还是没能消消气,将目光挪到了几个傅家长辈身上,他们早就被吓傻了,年纪大的甚至都失禁了。 “每人杖打二十,即日丢出宫,无诏不能擅自离府!”傅玺冷声道。 第163章 开始算账 “皇上饶命……” 几个傅家的长辈早就吓得慌了神,跪在地上冲着傅玺砰砰磕头,为首的那位连额头都磕破了,血迹顺着脸颊流淌,看上去十分狼狈。 在场的没有一个敢求情。 百官眼睁睁的看着勤王的尸首被两个侍卫盖上了白布抬了下去,地上的血迹也在深深的提醒着他们。 皇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皇上,有人断了气。”侍卫道。 傅玺斜睨了眼看过去,一个年纪大头发花白的老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他人吓傻了,这二十棍要是换成普通的侍卫来打,最多就是重伤休养一两个月就能恢复。 可现在行刑的却是傅玺身边的侍卫,那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果不其然,接连打死了两位傅家宗亲后,满地的血迹,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闹剧后,傅玺将目光落在了江凛和京兆尹身上:“即刻排查宫里残存的逆贼!” 二人纷纷上前应了是。 傅玺这才去了一趟坤和宫,对着周太后的牌位上香,一旁是哭的正伤心的周家人,见着傅玺出现,那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尤其是周夫人,被吓得脸色惨白失声尖叫:“鬼……鬼啊!” 傅玺挑眉居高临下的看向了周夫人,嘴角勾起冷笑:“周夫人看见朕还活着,似乎很意外?” 听着这只鬼在说话,周夫人更是吓得哆嗦,抬起头看着天上刺眼的阳光,在一瞬间又回过神了,急忙跪在了傅玺膝下:“臣妇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哼!”傅玺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了周家其他人身上:“听闻朕身子不适期间,周家曾私自带兵入宫?” 周家现在没了周大人和周太后这两人撑着,其他人根本不成事儿,听这话纷纷表示不知情。 更甚至有人将错全都推给了周太后。 “皇上,我们可都是衷心耿耿,不知者无罪,还请皇上恕罪。”周家人纷纷朝着傅玺磕头。 傅玺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了牌位上,和周太后争斗了十几年,终于落下帷幕了。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了。 “来人,传朕旨意,将周家一族贬为庶人,三代以内不得科举入仕,不得参军,若有发现者,诛!” 此话无疑不是断了周家的前途,三代之后想要重新崛起,难上加难。 “皇上!”周家人哀嚎不已。 “闭嘴!惊扰了太后,你们有几个脑袋掉?”全德公公板着脸怒喝,抬起手又叫侍卫将周家众人全都堵住嘴撵走。 一时间,人心惶惶。 傅玺上了三炷香后神色才缓和了些。 这时全德公公上前:“皇上,赵王殿下醒了。” “带过来。” 不一会儿赵王就被带上来,这些天他虽然饱受折磨,但有的时候还是有理智的。 他甚至清楚的知道周太后被陷害死了,周家被扣上了大逆不道的罪名,还有外面发生的事儿,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却是无能为力。 被折腾了一个月,赵王整个人枯瘦许多,下颌角还有暗青色的胡茬,眸光没了往日的风光霁月,更多的是不修边幅的狼狈不堪,浑浊着双眼看向了傅玺。 原以为赵王会歇斯里地的质问几句。 可他并没有,反而十分清醒和理智 的看向了傅玺。 四目相对片刻。 赵王慢慢弯下腰,单膝跪在地上:“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傅玺的眉心轻轻一皱,看向了他。 只见赵王一字一顿的说:“皇上,微臣想去钦州,此生再也不回京城,还请皇上恩准。” 四周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傅玺。 谁也没有想到赵王会在周太后的灵堂上提起这件事,而且赵王的脸上居然一点悲伤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许久,傅玺弯腰将赵王扶起来:“既然皇弟这么执着,朕就成全你。” 在傅玺没有昏迷之前,赵王就自己挑选了封地钦州,为此还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 宫里发生种种事,所有人都知道和赵王没关系,而傅玺也就没有出尔反尔的理由。 “多谢皇上。”赵王拱手道谢后,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并表明衷心:“请皇上放心,不论微臣在哪,绝不会做出任何一丝一毫背叛皇上,不利于朝廷的事。” 傅玺微微笑,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赵王单薄的肩:“你我乃同胞兄弟,朕自然信得过你。” 至于替周家求情,赵王一个字都没提,他跪在了蒲团上,身子笔直,整个人就像是玩偶般木讷。 傅玺见状也没有多留,很快转身就走了。 与此同时宫里也开始了一场大清洗,无数个被暗藏在角落里的人抓到了 ,等候发落。 见此情况,人人自危。 消息传到了牢狱内,自然也瞒不过庆祥公主,她有些震惊的趴在栏杆上:“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皇上怎么会醒来?勤王还被杀了?” 两个侍卫斜了眼庆祥公主,那眼神压根就没有把对方当回事,自顾自的继续闲聊着。 庆祥公主却是急的不行:“本宫在问你们话呢,还不快说,当心本宫将你们脑袋拧下来!” 面对威胁,两个侍卫竟然一点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充耳不闻。 见状,庆祥公主被气得不轻。 直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侍卫脸色微变,急忙跪在地上嘴里喊着:“给皇上请安。” 庆祥公主愕然抬起头,眼看着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的男子,眸孔倏然瞪大。 还真是傅玺! 这一刻,庆祥公主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欺骗了,说明之前她的猜测是对的。 傅玺果然是装的。 气归气,庆祥公主脸上还是装作一副十分欣喜的样子:“皇上,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本宫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说着她还朝着傅玺伸手,眼眶泛红,欣慰道:“一定是皇兄在天之灵保佑你,临安的江山社稷终于有救了。” 看着庆祥公主假惺惺的样子,傅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姑姑,别装了,看在你往日护过朕的份上,朕可以答应你,尽全力救允哥儿,留他一条性命。” 听这话,庆祥公主脸上的笑意一寸寸的收敛,眸光凝着对方。 “皇上,本宫可是你的嫡亲姑姑,你父皇临终前将你嘱托给本宫,若不是本宫在外护着你,你岂会有今日?”庆祥公主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怎么能偏听外人话质疑姑姑呢?” 傅玺抿了抿唇,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庆祥公主:“不论姑姑犯了多大的错,朕都可以原谅,唯独姑姑不该强行算计朕的子嗣!” 这一刻,傅玺眼中的愤怒根本压不住。 他没有想到庆祥公主会这么心狠手辣,居然为了救允哥儿,强行要给云瓷灌药。 若不是她身边的侍女救了云瓷,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傅玺已经没了耐心,抬起手叫人端来了一杯酒:“姑姑若是饮下这杯酒,朕还会给你一个体面,追封你为大长公主。” 看着酒,庆祥公主浑身在发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傅玺,回想了刚才傅玺的话,几乎是一瞬间恍然大悟。 “是你和纳兰云瓷联起手给本宫下套!” 庆祥公主情绪有些激动:“本宫对你们二人可不薄,当初也是纳兰云瓷求着本宫除掉那个孩子,你可不要被骗了,那孩子是陆砚辞的,可不是你的龙种!” 傅玺紧绷着脸不语。 “纳兰云瓷呢,本宫要当面对质!”庆祥公主一双手紧紧的攥着栏杆,一双眼睛激动的泛红:“皇上,本宫可是你亲姑姑,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父皇临终前的交代吗?” 看着庆祥公主发狂,质问。 许久再回归冷静。 “父皇若是知道姑姑欺骗了他,算计了临安江山,到死也不会原谅你的。” 傅玺指了指酒杯:“多说无益。” “傅玺!”庆祥公主不甘心的呐喊,她只是被诓骗来牢狱内暂避风头,却不曾将自己束缚,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她冷声说:“本宫要是死的不明不白,你未必会有好下场,有些事本宫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但本宫终究是向着你的。” “所以,放了本宫,本宫愿意带着允哥儿回到封地,这辈子都不会来京城。” 听着庆祥公主还不肯罢休。 傅玺也懒得再给对方颜面了:“姑姑当真要将当年护国寺的真相揭穿吗?” 一句话扼住了庆祥公主的喉咙,她一生要强,做了几十年的公主,却突然告诉她,她是个假冒的,甚至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庆祥公主也瞬间安静下来,她冷静的看着傅玺,知道无论如何这一劫也是躲不过去了。 她的身世关系着前朝太多太多人的脸面,甚至极有可能连累傅玺。 她自以为的生母昌妃娘娘饱受冤屈而死,又或者是先帝误以为昌妃背叛他,容不得昌妃活下来。 可偏偏先祖皇帝又选了先帝继承皇位,先帝又是傅玺的父亲,一步错步步错。 一旦揭开这层纱,会引起无数人质疑傅玺不是皇家血脉。 这皇位也不会坐的稳固。 就如同当初云瓷提及护国寺生产那日,庆祥公主便迫不及待的杀了苑老夫人一样,想要将这个秘密永远的埋藏起来。 庆祥公主忽然笑了,纳兰云瓷就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引得她出手杀了最难缠的苑老夫人,这样一来,日后纳兰信认亲,也绝对不会怪罪纳兰云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她竟不知不觉替纳兰云瓷背黑锅。 想到这她笑的更大声了,抬起手一把抓住了酒盏,目光紧盯着傅玺,沉声说:“本宫要你起誓,不论何时都要给本宫一个颜面,让允哥儿活下来!” 傅玺点头:“朕以临安天子的身份答应你。” 随后,庆祥公主一咬牙抬起手将毒酒一饮而尽,酒盏落地摔了个粉碎,她呆愣愣的看向了傅玺,趁着毒瘾没发作,笑着说:“不愧是做皇帝的,兜兜转转,所有人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还有纳兰云瓷,终究是她低估了。 竟将所有人都给耍的团团转。 “与其埋怨别人,倒不如想想自己做过什么,姑姑,一路走好。”傅玺眼看着庆祥公主嘴角流出血迹,他背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牢狱内只剩下庆祥公主的狂笑,渐渐的,笑声断断续续,直到沉默。 这一日京城变了天。 京城的几个主子都被处理了,无一人敢反驳。 可就在大家以为苑氏一族难以逃脱时,傅玺偏偏下令已经追查到真凶,给了苑家清白,下旨无罪释放了。 众人一头雾水。 就连苑家其他人也是摸不着头脑,几人搀扶着站在大街上,望着人来人往,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是江凛亲自来送苑老太爷回去的:“皇上已经查明了,当初的刺客另有其人,苑老太爷不必忧心,皇上是不会迁怒您的。” 这话却说服不了苑老太爷,他一把抓住了江凛,从江凛给他安置单独的牢房时,他就觉得不妥,但很多事实在猜不透。 江凛压低声音在苑老太爷耳边嘀咕几句,将纳兰信和苑氏身份对调的事说了出来,苑老太爷猛然一怔。 “竟有此事?” “此事暂且不可宣扬。”江凛提醒。 苑老太爷苦涩的笑笑,难怪他见过纳兰信时,觉得格外亲切,甚至在早朝上时也有很多次想法和纳兰信不谋而合。 纳兰信和他脾气一样的耿直。 “原来……原来如此。”苑老太爷神色恍惚片刻,转而对着江凛说:“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对外说的。” 江凛点点头。 巧的是在半路上正好也遇见了从外省返回的纳兰一大家子,苑老太爷顿住脚步,眯着眼看了眼纳兰家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的从跟前经过。 “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江凛解释。 苑老太爷深吸口气,想到了纳兰信这么多年受的苦楚,心里越发觉得愧疚,连带着看向纳兰家的马车都变了神情。 第164章 宴请纳兰 京城变了天,谁也没有想到几个月前还被人瞧不起,四处议论的纳兰家大姑娘,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中宫皇后。 不仅如此,还能怀上龙子。 要知道皇上登基足足八年了,膝下至今空虚,这会儿皇后有孕,而且还是板上钉钉的小皇子。 一时间,人人都在说纳兰家要翻身了。 就连纳兰老夫人也是这么想的,时隔几个月重新站在了纳兰府门前,她抬头仰望,情绪复杂。 “母亲,咱们终于回来了。”方氏吸了吸鼻子,感慨万千,被流放外省后,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就连出门都要看人脸色。 回想起那样的日子,方氏是一刻都不想过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纳兰老夫人挺直了腰杆子,一步步抬起头踏上了台阶。 纳兰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宽敞明亮,只是下人少了些,地上积攒了不少灰尘和落叶,看上去竟有几分萧条。 纳兰老夫人脸色微变,转而对着方氏说:“将院子尽快打扫出来。” “母亲,咱们才刚回来,人手不够……”方氏蹙眉,这一路赶来风餐露宿的,她连口气儿都没来得及喘呢。 再说之前走的时候已经将大部分的仆人全都卖了,折换成银子,从外省带回来的奴仆也没几个。 要打扫院子也不是着急的事儿。 “糊涂!”纳兰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眼方氏:“如今纳兰家今非昔比,今日咱们回来,必定全京城都知晓了,皇后又是出自纳兰家,多少人惦记巴结纳兰家,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上门拜访,难道你是想丢尽纳兰家的脸面吗?” 被这么提醒,方氏如梦初醒,赶紧道:“是儿媳糊涂了,儿媳这就派人去找牙婆,买几个下人尽快将院子安置干净。” 纳兰老夫人脸色这才缓和了。 方氏一咬牙从私房钱里拿出不少买了十来个人,开始上下指挥着下人尽快将院子打扫干净。 又添置不少钱买了上等茶叶,还将小厨房重新布置了一遍,风风火火脚不沾地,累得腰酸背疼却依然干劲十足。 回到大厅时,方氏看着纳兰老夫人已经套上了压箱底的衣裳,就连鬓间也换成了几根金簪,手里攥着一串珠子,在手里时不时地拨动着。 见着方氏来,纳兰老夫人掀开眼皮:“可有人上门拜访?” 方氏一愣,随后摇摇头。 纳兰老夫人蹙眉。 “母亲,会不会是咱们回来的太静悄悄,无人知晓?”方氏怀疑是马车太寒酸的缘故,没有人知道纳兰家回来人了。 这么一说,纳兰老夫人赞同地点点头:“也不无可能,你亲自去买些鞭炮挂在大门口助助兴。” 方氏忙不迭的点头应了,出门前正好和纳兰擎撞见了,纳兰擎依旧是粗布衣裳,神色凝重地拦住了方氏:“咱们马车就停靠在门府前,人来人往的,又有几个人是瞧不见的,别自讨没趣了。” 方氏一时犹豫也不知该听谁的。 “这叫什么话,咱们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要是云瓷诞下嫡长子,日后可是要继承皇位的,那新帝身体里还流淌着一半纳兰家的血液呢。”纳兰老夫人并不认可。 她们是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现在好不容易能够扬眉吐气,怎么还能低调呢? 纳兰擎拉着方氏进门,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纳兰老夫人跟前:“母亲,您别忘了云瓷之前对咱们做过什么,这次召咱们回来,未必是好事。” 从接到旨意那天起,纳兰擎的心就一直悬着,他太清楚纳兰云瓷的性子了,锱铢必较。 “你的意思是云瓷存心不让咱们好过?”方氏脸色一变,担忧地看向了纳兰老夫人。 纳兰老夫人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皇后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无背景无权势,日后谁给小皇子撑腰呢,她是个聪明人,权衡利弊之下肯定会想办法提拔纳兰家,咱们现在是唇亡齿寒,相互成就。” “相反,要是纳兰家落魄了,日后其他妃嫔诞下子嗣,小皇子可未必争得过,再说纳兰云瓷可是和离过的人,皇上如今不嫌弃,不代表日后不嫌弃。” 所以,纳兰老夫人一点也不担心云瓷会对纳兰家动手。 听着纳兰老夫人一席话,纳兰擎的眉头逐渐松开了,他的情绪也逐渐变得有些激动。 谁能想到纳兰云瓷居然还有本事做皇后! “咱们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过去的事谁也不准再提了,日后咱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纳兰老夫人叮嘱道:“原本大房的院子也收拾出来,还有云瓷的闺阁也要派人日日打扫,不得马虎。” 方氏挤出笑容点头:“母亲就放心吧。” 连续两日纳兰老夫人早早就起来了,穿戴整齐就等着见客人了,可惜,门前空旷连一辆马车都没有停靠,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百姓匆匆走过。 等到了第三日,纳兰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对着方氏问:“是不是还有人不知道咱们回来了?” 方氏摇头:“怎么会呢,我娘家那边早早就派人送来信了,咱们回来的头一天京城就知道信儿了。” 听这话,纳兰老夫人脸色一沉有些不高兴了。 那些名门贵族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呢,既然知道她回来了,就应该早早拜见才对。 “会不会是因为太后丧故,京城不许热闹,所以大家都避讳着?”方氏猜测。 纳兰老夫人抿了抿唇,只能安慰自己是这样,紧接着她话锋一转:“派人去给宫里送个信儿,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着皇后了,进宫去探望吧。” 方氏应了。 帖子送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了回应,宫里人同意她们入宫拜见了。 纳兰老夫人赶紧叫人备上马车一路入宫。 莫约大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凤栖宫。 两人站在气派的凤栖宫门前仰着头,方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是个野丫头,如今却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若她的韵姐儿还活着,说不定这皇后之位就是韵姐儿的,哪里还轮得着云瓷? 想起韵姐儿的死,方氏眼里不由得露出一抹恨意,但很快这一抹恨意就被按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在纳兰家站稳脚跟,这笔账日后再清算也不迟! 在殿外站了大半个时辰左右,夏露走了过来朝着二人说:“娘娘请两位进去。” 纳兰老夫人看了眼夏露,明明只是个丫鬟,却穿着锦衣,周身的气派像极了大家闺秀。 可看着夏露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纳兰老夫人来了脾气,朝着夏露伸出手:“我年纪大了,过来扶我一把。” 夏露微微蹙眉,但也只是仅仅一瞬间就弯了腰过去搀扶着纳兰老夫人上了台阶。 见状,纳兰老夫人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口问起:“娘娘现在有孕多久了,可有害口之状,你是从纳兰家出来的丫鬟,可要精心伺候着,不能让娘娘有任何闪失。” 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夏露也只是挑拣几句回应着。 不知不觉来到了大殿,纳兰老夫人看着凤栖宫内殿奢华的摆设,眼底不禁露出一抹震撼。 “娘娘,老夫人和二夫人到了。”夏露提醒。 纳兰老夫人和方氏这才回过神,抬起头看向了面前凤椅上坐着的少女,穿着一袭海棠锦衣长裙,头戴凤冠,手里还攥着一本书,听着声音缓缓抬起头。 少女面若白皙,肤色细腻,一张精致的五官沁出高贵优雅气质,眼眸流转间落在了二人身上。 “云瓷!”纳兰老夫人惊呼,险些就没认出来眼前仪态万千的贵人就是云瓷。 夏露提醒:“二人见了皇后娘娘,还不快拜见?” 方氏闻言不悦地斜了眼夏露:“你这丫头懂什么,老夫人可是皇后的嫡亲祖母,若要拜见,岂不生分了?” “先君后臣,规矩还不懂?”夏露轻声呵斥。 方氏原本想着找理由和云瓷拉近关系,却没想到还没施展呢,就被一个丫鬟给训斥得下不来台,她脸色涨红,看向了纳兰老夫人。 纳兰老夫人恍若未闻地丢开了方氏的胳膊,继续往前走,眼眶泛红:“还真是云瓷丫头,几个月不见,祖母实在惦记着你。” 云瓷眼神冷淡的看着纳兰老夫人惺惺作态,她可没有忘记在原主的记忆里,纳兰老夫人是如何的道德绑架云瓷,严苛至极,罚跪抄写禁足是常有的,更是经常让原主有苦说不出。 这会儿来装祖孙情深了? 她一个字都不信。 面对云瓷冰冷淡漠的眼神,纳兰老夫人后半句煽情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尴尬地往后后退了退。 然后恭恭敬敬地朝着云瓷行了跪拜之礼:“臣妇纳兰氏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方氏见状也赶紧行礼。 云瓷才收回视线不,不冷不淡的说:“赐座。” 两人尴尬的起身坐在了一旁。 纳兰老夫人厚着脸皮开始对云瓷嘘寒问暖,甚至连家长里短,过去种种都挑拣出来说。 云瓷也只是默默听着,并不接话。 “想当年你最喜欢吃的就是玫瑰酥饼了,还说我院子里做得最好……” “是啊,本宫还记得老夫人命人在一夜之间将纳兰家所有的玫瑰花都铲除,不许留下一株,全都种了纳兰韵最喜欢的芍药。”云瓷冷声打断了纳兰老夫人的话,红唇勾起弧度:“不仅如此,老夫人还将做玫瑰酥饼的老嬷嬷给狠狠杖打几十棍,当场撵走,自此以后纳兰家就没有人再做玫瑰酥了。” 纳兰老夫人闻言脸色一阵青白,当年她宴请客人时,小厨房的嬷嬷的确做了几盘子玫瑰酥。 她瞧着就腻得慌,当着客人的面赏给了云瓷,见着她吃得十分香甜。 可等客人离开之后,纳兰老夫人就让下人将府上的玫瑰花全都拔掉,连剩下的玫瑰酥也给扔了。 美其名曰是为了让纳兰云瓷涨涨教训,别露出谗样,失了大家闺秀的风度。 时隔多年,没想到云瓷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纳兰老夫人有些尴尬的转过身捧起桌子上的茶,低头一看,竟是龙山云雾。 她脸色再次变了,手中的茶放下也不是,喝也不是。 因这茶,是唐氏最喜欢的。 龙山云雾价值千金,可在唐氏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纳兰老夫人也借着这茶罚过唐氏。 罚她太过奢靡,不知分寸,当众狠狠训斥过。 “怎么,老夫人喝不惯这茶?”云瓷挑眉问。 纳兰老夫人赶紧低着头喝了口,连连赔笑:“娘娘这里的茶极好,臣妇怎么会喝不惯呢。” “这可不是本宫的茶,而是母亲遗留下来的,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茶香四溢。”云瓷捧起茶深深吸口气,笑着说:“临安也未必能再找到这么好的茶了,可惜……当年被毁的也没剩下多少了。” 这话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纳兰老夫人手一抖,险些没握住茶盏,她抖了抖手将茶杯重新放在了桌子上,一时间有些摸不透云瓷的意思,为何总是旧事重提? 连续两次碰壁,纳兰老夫人一时间也不敢随意开口了,面上赔着笑脸,时不时朝着方氏使眼色。 方氏硬着头皮问起了云瓷近况,又说:“过去种种都是咱们不对,日后都在京城内,娘娘有什么吩咐,纳兰家就是赴汤蹈火也会替娘娘办事儿。” 云瓷脸上笑意更浓了,看的方氏心里一阵发寒,就连脸上的谄媚讨好也有些绷不住了。 “过去种种哪是这么容易烟消云散的?”云瓷的声音逐渐变得冷厉,就在大家以为云瓷会发怒时,她又笑了,转头对着夏露吩咐:“吩咐小厨房即刻准备家宴,今日本宫要宴请老夫人和二夫人。” “是。” 纳兰老夫人几次欲言又止,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一旁等吩咐,没多久一桌子膳食都被抬上来。 看着精致的菜肴,纳兰老夫人脸色越发难堪。 不以为他,这些菜全都是云瓷爱吃,又被纳兰老夫人在纳兰家禁止过的菜。 第165章 白日做梦 “怎么,这些菜都不合纳兰老夫人的胃口?”云瓷驻足回头看了眼,蹙眉正要发怒。 纳兰老夫人立即改口:“岂会呢,能在凤栖宫用膳是臣妇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刚才太过受宠若惊,一时忘了分寸,还请娘娘勿怪。” 云瓷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缓缓落座,夏露立即上前给云瓷盛了碗羹汤。 一旁的纳兰老夫人和方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尴尬的彼此看了眼。 直到云瓷喝了半碗汤后,才道:“还不落座?” 纳兰老夫人和方氏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却是连筷子都不敢拿起,圆心得了云瓷的吩咐,拿起筷子给两人夹菜,还不忘介绍:“这都是小厨房精心制作,两位可要好好尝尝。” 二人不敢拒绝,硬着头皮开始吃,有些菜根本不是纳兰老夫人喜欢吃的,甚至很厌恶。 吃到嘴里犹如嚼蜡,脸上却还要笑呵呵的应着。 “老夫人还记得这道糖醋鲫鱼吗?”云瓷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菜盘子上,缓缓开口:“本宫第一次吃这道菜大概是六岁那年,因是老夫人赏的,所以不敢浪费,一个人吃了整条鱼,父亲还笑本宫爱吃鱼将来会聪明,可谁又知道,那条鱼连内脏都没去除,腥味十足,实在是难以下咽。” 啪嗒! 纳兰老夫人手里的筷子没拿稳,掉在桌子上,她脸色一变赶紧伸手捡起来。 当年的确是有这么一桩事,府上来了宾客无意间夸了一句纳兰家大姑娘聪慧,结果就被纳兰老夫人听见了,当晚便叫小厨房做了条鱼给云瓷吃。 小小年纪的云瓷知道纳兰老夫人不待见自己,又十分乖顺听话,所以硬是忍着恶心将鱼给吃完了。 圆心立即将鱼端到了纳兰老夫人跟前,笑眯眯的说:“许是纳兰府上的厨子不会做,不如尝尝凤栖宫小厨房的手艺如何?” 纳兰老夫人硬是挤出了笑容,颤颤巍巍的夹起一筷子鱼,拨开鱼肚子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见了内脏也是没有剔除的,甚至还有淡淡的血红色。 “老夫人?”圆心催促。 无奈,纳兰老夫人只能将碗里的鱼全都吃下去,嘴上还夸赞凤栖宫小厨房的手艺不错。 “既然老夫人喜欢,那就多吃点。”圆心又夹起来一大筷子放入了纳兰老夫人碗中,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 纳兰老夫人嘴角颤抖了一下,眸中已经浮现了三分怒气,她看向了云瓷:“云瓷……” 云瓷漫不经心的抬起头,语气低沉:“怎么,本宫的饭菜不合口味,还是纳兰老夫人压根就没看的上本宫?” 一句话让纳兰老夫人到了嘴边的质问瞬间化为乌有,只能讪笑着说没有,随后强忍着恶心一点点的将鱼全都吃完了。 方氏见状,眼皮跳的厉害,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二夫人,这道酱鸭子你也尝尝?”云瓷的视线落在方氏身上,不必示意,已经有小宫女将完整的酱鸭子端到了方氏跟前。 “本宫记得七岁那年,路过府上的莲花池时,有人栽赃本宫打死了府上一对鸳鸯,为了严惩本宫,特制作了道酱鸭让本宫尝尝,那滋味,着实让本宫难忘!” 鸳鸯早就被人给打死了,有人怕承担责任故意污蔑她,那时父亲又不在府上,大房只有她一人,不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 方氏故意叫人将打死的鸳鸯做成一道菜,让她跪在了鹅卵石上,一口一口的吃完才肯罢休。 一想到原主受的委屈,云瓷现在这些一点儿也不过分。 “皇后娘娘……臣妇是个粗人,哪配用这么好的菜,实在是辜负了。”方氏笑着推辞,心里却将云瓷骂了个底朝天,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八百年前的事还翻出来说,真是可恶! 云瓷却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怎么,你敢忤逆本宫的旨意?” 气势迸发,两个宫女走到方氏身后,撩起衣袖,那架势似是你不肯吃,就强行喂! 方氏气的浑身发抖。 “有些事不是轻易说过去就过去的,本宫心里这根刺儿总要想法子拔出吧?”云瓷斜睨了眼纳兰老夫人:“否则,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轻易的被你们享受了,本宫心里着实不平衡,老夫人以为呢?” 纳兰老夫人差点要将嘴里的鱼全都给吐出来,听了这话又瞬间给咽了回去,又朝着方氏使了个眼色:“既是娘娘赏赐,你就别辜负了。” 无奈,方氏只能咬着牙去接过那盘子酱鸭。 “二夫人,当年本宫可不是这么吃的。”云瓷提醒。 方氏身形一顿,只好铁青着脸抱着那只酱鸭子去了廊下,噗通跪下来,开始啃咬酱鸭。 肉质又柴又硬不说,还有骨子腥味,第一口下去就差点儿让她吐出来,在纳兰老夫人凌厉的眼神示意下,捏着鼻子咽了下去。 看着二人像个小丑似的,明明气的要死,在心里指不定怎么诅咒辱骂自己呢,面上却还要一副讨好的样子,十分滑稽。 云瓷心情愉悦,慢悠悠的喝着汤看着这一幕。 直到一个时辰后 每一道精心准备的菜肴都被二人以当年的方式尝了个遍,云瓷觉得无趣才肯罢休。 纳兰老夫人打了个饱嗝儿,撑的五脏六腑涨呼呼的难受,仿佛是多喘口气都要吐出来。 夏露见状赶紧提醒:“这地上的羊毛毯子可是波斯国进贡的,价值万金,还是皇上特意赏的,可不能糟蹋了。” 这话又让二人生生捂住嘴,哪还敢吐出来。 “云瓷啊。”纳兰老夫人坐在了椅子上,露出讨好似的笑:“你看,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当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呢,可不能动气伤了小皇子可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万一以后又有其他妃嫔怀上子嗣,你一个人孤单单的在宫里,也没个娘家撑腰,咱们倒不如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块使,让纳兰家……嗝……成为你最坚强的后盾。” 方氏一边说还不忘打了个饱嗝儿,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劝:“依我看,你先想法子给你二叔安排个伯爵当当,再给你二弟一个实权,将来咱们都会支持小皇子的。” “你二婶说的极对,趁着你现在还有实权在手,要多多帮助纳兰家,帝王恩宠是靠不住的,只有你腹中孩子还有娘家才是最可靠的,纳兰家要是兴旺,日后谁还敢瞧不起你?” 纳兰老夫人点了点头,她甚至已经想好了,要给纳兰擎争取一个国公当当。 这样,纳兰家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日后她就算是去了地底下,也是腰杆子挺直了。 听着二人你一我一句的开始做梦,云瓷都不知是笑还是生气了,她捧着茶递到鼻尖嗅了嗅,清新淡雅,霎时好闻。 同时也在提醒,唐氏的死和这两位脱不开关系。 “你们暂且先回去吧,此事本宫会酌情考虑的。”云瓷将茶盏放回桌子上,打了个哈欠:“今日有些疲乏了,退下吧。” 不等二人再开口,云瓷已经叫人送客了。 纳兰老夫人和方氏就这么被驱逐离开了凤栖宫,方氏铁青着脸:“母亲,我怎么觉得这丫头是在耍咱们,根本不会同意咱们的要求?” “她敢!”纳兰老夫人皱着眉头,现在一张嘴就有股子鱼腥味蹿出来,实在是太难闻了。 一想到刚才在凤栖宫被折腾,她就怒火中烧:“这小贱蹄子别以为做了皇后就能为所欲为了,等着纳兰家大权在握,我饶不了她!” 现在纳兰家无权无势,回京三日都没有人拜访,也让纳兰老夫人认清了一些现实。 今时不同往日了。 “母亲,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方氏急了,她娘家那边一遍一遍的催促,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个痛快话帮帮方家。 方氏收了不少方家给的好处,一口答应一定会帮忙,给侄儿们筹谋一个不错的差事。 纳兰老夫人回过头看了眼身后阔气的凤栖宫,嘴角勾起冷笑:“她帮不帮也没得选择,咱们今日入宫也是让那些世家子弟都瞧瞧,皇后是纳兰家的姑娘!” 听着纳兰老夫人信誓旦旦的语气,方氏立即追问:“莫非是母亲有了什么想法?”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 重新回到纳兰家后,纳兰老夫人立即叫人去买了些烫金的请帖过来,叮嘱账房先生开始誊写请帖。 三日后纳兰家要举办一场赏花宴。 “母亲,这些人能来吗?”方氏有些怀疑。 名单上可是有江家,慕丞相府,国公府,还有王府…… “你别忘了纳兰家现在还缺一个女主子呢,纳兰信这么多年未娶亲,大房孤零零的,膝下连个继承人都没有,今日又不同往日,谁嫁过来就是和皇后攀上亲戚了。” 纳兰老夫人相信在这么巨大的诱惑面前,肯定会吸引无数人来纳兰家做客。 方氏闻言笑逐颜开,对着纳兰老夫人竖起大拇指:“还是母亲有法子,大哥娶了世家贵女,对咱们有利无弊,大哥一向最孝顺了,到最后还不是您掌握着纳兰家。” “既然知道,还不快去准备!”纳兰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很快方氏就准备了一百份请帖,全都是有名有姓的贵族人家,由方氏亲自送上门。 这一趟折腾下来天都快黑了。 纳兰老夫人也没歇着,愣是等着方氏回来了,迫不及待的问:“如何?” 方氏坐在椅子上,来不及回答,将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后,随意的拿出帕子擦了嘴角,才笑着说:“都知道我是纳兰家二夫人,我亲自去一趟,谁家都是客客气气将我迎进去,丝毫不敢怠慢。” 听这话,纳兰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母亲,三日后的赏花宴肯定会十分热闹,到时候您就等着收礼吧。”方氏一脸得意:“我按照您的吩咐,单独和那几家有待字闺中的姑娘家浅聊几句,透出大哥要娶亲的意思。” 说着方氏摸了摸手腕上碧绿通透的手镯,又摸了摸鬓间沉甸甸的金簪:“这些夫人变着法的给我送东西。” 纳兰老夫人看着方氏的镯子和金簪,脸上笑意淡了几分,只觉得方氏太过小家子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还没定下来就收东西,失了身份! 但东西已经收了,纳兰老夫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叮嘱道:“三日后的宴会一定要举办的很隆重,让所有人都知道纳兰家又重新回来了,叫厨房多准备着好酒好菜,还有点心瓜果等,切不可怠慢了。” 方氏连连点头应了,拍着胸脯保证:“母亲放心,这回儿媳一定会把事儿办的漂亮,绝不会给您丢脸。” 纳兰老夫人嗯了声。 随后方氏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笑着说:“咱们这次宴请的人太多了,手头上也不怎么宽裕,倒是我娘家那边给了话,若是需要帮衬,随时开口就成,我那两个侄女儿也到了许配人家的年纪了……” 话没说完,纳兰老夫人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看在方氏这么多年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她选择睁只眼闭只眼。 再者就是她也拿不出银子来置办这些,既然能借用方家,何乐不为呢? “也罢,就让方夫人和两位方姑娘来府上帮忙置办宴会吧,不过我有言在先,要是出了半点差错让纳兰家丢脸了,我决不轻饶你!”纳兰老夫人眯着眼说。 方氏连连打包票:“母亲放心,儿媳一定一百二十个心思放在宴会上,绝不会出现纰漏。” 此事很快就定下来,纳兰家上下都在为了三日后的赏花宴忙碌着,每个人脸上都是笑盈盈的。 正因上头主子说了,要是事儿办的漂亮,会奖赏一个月的月钱,所以每个人都牟足了劲儿,生怕怠慢了。 第166章 无人宴会 凤栖宫 云瓷忙里偷闲地躺在了贵妃椅上晒太阳,偶尔还能听见从坤和宫传来念经的声音。 周太后毕竟是一国太后,不论生前做过什么事,但人现在人死账消,要是傅玺咄咄逼人揪着不放,反而失了大度。 所以,周太后的丧事都是按照最高规格举办,一百零八个护国寺僧人,还有数十个百官跪在一旁候着。 傅玺不许她累着,于是就找了个借口让她在凤栖宫歇着。 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脸上十分舒适,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一旁还有圆心绘声绘色地说起了野史,云瓷听得津津有味,夏露则在一旁剥起了葡萄。 颗颗圆润饱满的葡萄被剔除了籽儿,装在了晶莹的琉璃盏内,再放入银叉子,瞧着就有食欲。 这时小宫女来到了夏露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夏露脸色微变,朝着宫女摆摆手。 随后,夏露弯腰蹲下身:“娘娘,纳兰家在三日后要举办一场赏花宴,一共发出去一百多份请帖。” “赏花宴?”圆心惊呼,望了眼坤和宫方向,面露难色:“太后正在热孝,宫里都不敢大张旗鼓的举办宴会,就连弹奏都不敢,纳兰老夫人怎么这般糊涂?” 夏露愤愤道:“肯定是故意要给娘娘抹黑!” 云瓷不紧不慢地伸手用银叉子挑起一粒葡萄肉递到嘴里,水润多汁,她餍足地眯了眯眼,慢悠悠地问:“纳兰家办赏花宴用的又是什么名头?又有多少人接了帖子?” 闻言,夏露立即派人去打听。 没多久就从坤和宫那边某位大人嘴里知道了实情。 “娘娘,这一百份帖子接了一大半,还有人私底下已经开始准备赴宴用的礼品了。”夏露气不过地跺跺脚:“纳兰老夫人她……” 知道纳兰老夫人太过无耻,所以夏露有些话竟难以启齿了。 云瓷看着夏露被气成这副模样,不由得好笑:“说来听听。” “老夫人私下说要给大老爷娶亲。” 话落,云瓷笑不出来了,眉头拧紧,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夏露见状赶紧拍了拍云瓷的后背;“娘娘消消气,老夫人一家子太过卑鄙无耻,您也犯不着动怒,小心伤了腹中子嗣。” 云瓷怒极反笑,她原以为纳兰家是打着皇后至亲的名号,会在京城有些小动作。 却没想到这般无耻,借着给父亲娶亲的名义来拉拢贵族,借此机会抬高纳兰家的身价。 “娘娘,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想想法子阻挠,否则旁人只会以为是您默许的。”圆心劝。 毕竟中宫皇后还姓纳兰,这是不争的事实。 云瓷揉了揉眉心,正所谓枪打出头鸟,她立即派人召见了几位在京城德高望重的夫人入宫觐见。 莫约一个时辰左右,这些夫人都来到了凤栖宫。 这还是皇后成婚之后,第二次接见朝廷命妇,大家都不知道原因,彼此面面相觑。 “会不会是为了纳兰家的宴会?”有夫人小声嘀咕。 另一人思索片刻点头:“纳兰家终究是皇后的母族,提拔母族也是应该的,况且纳兰家大房的确没有子嗣,纳兰家也确实今时不同往日了。” 自从纳兰家给递了帖子之后,京城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周太后一派倒下,从前跟着周太后一党的世家贵族也都跟着落魄了,现在京城皇上一家独大,朝廷里又有很多空缺的官位,多少人挣破了脑袋都想挤进世家贵族之列。 纳兰家娶亲,就是一个极好的橄榄枝。 不论是谁嫁过去,将来生下的孩子,就是和皇后沾着亲血的亲人,仕途上自是不必说。 而且还和皇后腹中的孩子也是有血脉关系的,一层连着一层,这泼天的富贵怎么算都合适。 所以各大家族都在挑选适龄的姑娘,准备让纳兰老夫人掌掌眼。 夏露引着诸位夫人落座后,宫女们奉上了茶水点心。 没多久云瓷便走了进来,众人起身朝着云瓷行叩拜之礼:“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都不必多礼,坐吧。” “谢娘娘。” 众人又起身落座。 前头几个夫人对着云瓷嘘寒问暖,云瓷笑着回应几句,和诸位夫人闲聊几句之后,云瓷揉了揉眉心长叹口气:“昨儿本宫梦魇了,梦见家母对本宫的谆谆教导……” 提及已故的唐氏,众人脸上的笑意立即收敛了,还有人安抚云瓷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云瓷摇摇头:“本宫和父亲相依为命多年,也见不惯父亲总是孤零零一人,若是父亲能找到另一半,那本宫必定是双手赞成的。” 不等众人反应,她又话锋一转:“昨日母亲在梦中斥责本宫糊涂,太后丧期为过,且不可愚孝,被人拿捏住话柄成了天下人的耻笑,本宫三生有幸为皇后,自然要给天下人做表率,奈何家中有个拎不清的长辈,实属无奈。” 云瓷连连叹气。 在场的都是人精,又怎么会听不出云瓷的意思。 就是告诉大家,纳兰家的宴会不是本宫允许,而是纳兰老夫人擅自做主。 并且周太后还在丧期,你们谁要是敢去参加宴会,惦记不该惦记的,别怪本宫不客气! 诸位夫人脸色都变了。 没多留几位夫人,云瓷借口身子不适就叫圆心送人离开了。 这些夫人都是铁青着脸回到家里了,有些夫人看着女儿精心打扮过来请安,她赶紧训斥:“都给我脱下来,来人呐,将姑娘带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出屋子半步!” 那姑娘一脸懵,明明几个时辰前自家母亲还是语重心长的说起婚事,想让她争取纳兰家大夫人的位置。 虽是个继室,但那可是给皇后做继母,而且纳兰家大房还没有男丁,纳兰信又是前途无量,仪表堂堂。 这门婚事无论怎么看都是合适的。 可现在自家母亲又不许自己出门了,姑娘不甘心的上前:“母亲,过几日就是纳兰家宴会了……” “什么宴会?”夫人冷着脸拔高声音怒斥:“太后丧期未过,谁敢举办宴会,这些日子你就留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随后夫人又让人将请帖给当众撕了个粉碎,立即对外宣称身子不适,这几日闭门不见客。 那几位夫人回来都有各自的动作,有人闭门不见客,有人忐忑地将新打的金钗,和新做的衣裙全都给收起来,手里握着烫手山芋似的请帖不知该如何是好。 更有人将请帖送回去了,只说家中不便上门做客,还请见谅。 方氏拿到退回的请帖还一头雾水,娘家嫂子方大夫人却不以为然地说:“纳兰家大夫人就一个,这些人必定是知道自己没可能,干脆不来争了,省得闹出笑话来。” “真的吗?”方氏半信半疑,却不知为何眼皮跳得厉害。 方大夫人拍着胸脯保证:“这是当然,如今纳兰家是什么前景,谁不想着来巴结巴结?” 说着方大夫人还特意在方氏耳边嘀咕几句:“皇上虽然醒了,可身子却未必恢复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过后宫了,皇后娘娘腹中的子嗣极有可能就是唯一一个,那可真是天之骄子……” 一听这话,方氏眼眸都亮起来了,暗叹怪不得纳兰云瓷前两日那么嚣张跋扈,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她也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和纳兰云瓷翻脸,古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还真是没错儿。 “你呀,只要将皇后娘娘哄好了,将来纳兰家的泼天富贵是谁也比不上的,往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呢。” 方大夫人一边说一边亲昵地拉住了方氏的胳膊,一张脸笑得眼角都是褶子,道:“你呀,可别忘了提拔方家就是了。” “大嫂,瞧你说的,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方家呢。”方氏保证,等纳兰家翻身了,有什么好处绝对少不了方家一份。 方大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拉着方氏更是说尽了好话,哄得方氏心花怒放,很快就忘了退请帖的事儿了。 二人热火朝天地开始准备宴会上的东西,足足准备了五十多桌,为了不丢面,还专门买了不少新鲜又贵的菜,方大夫人为了巴结方氏,主动掏得银子,就为了留下个好名声。 殊不知京城的贵妇圈子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些被召见入宫的夫人们,纷纷开始私底下去提醒自己的故交好友,又或是相好不错的府邸,委婉地表达了皇后的意思。 短短一夜,那些原本接了请帖还沾沾自喜的人家,都打起了退堂鼓。 很快就到了举办宴会这天。 纳兰家的门早早就开了,管家带着十来个小厮在门口等候,准备随时迎接来府上的客人,小厮则是负责帮着提贺礼。 可等了许久,门前依旧是空荡荡的,连一辆马车都没有来。 “管家,咱们是不是弄错日子了?”小厮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上前询问 ,发出去那么多请帖,按理说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来的? 管家斜睨了一眼小厮,然后抬起眼皮看了眼天:“急什么呢,许是时辰还没到呢。” 小厮只好识趣地退下了。 内堂,纳兰老夫人早早就换上了压箱底的衣裳,鬓间还有金簪点缀,手腕上套着碧绿的翡翠镯子,手握权杖,为了凸显富贵,还特意找人在权杖上增添了宝石点缀,看上去格外的富贵。 纳兰老夫人正襟危坐,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门外动静,又皱了皱眉看向了方氏。 “怎么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方氏也正疑惑呢,按理说这个时辰应该有客人上门了,实在不该这么安静。 难道是这两个月不在京城,京城又流行其他宴会方式了? “老夫人,俗话说好饭不怕晚,这时辰还有些早,再等等也不迟。”方大夫人笑着打圆场:“咱们今日宴请的都是大家族,可不是小门小户上杆子倒贴,肯定要有些矜持,才能衬托自己的身份。” 这么一解释,纳兰老夫人也就是释然了:“这倒也是,毕竟纳兰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肯定要隆重打扮,耽搁些时间也正常。” 于是纳兰老夫人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都快晌午了,外面依旧是安安静静的。 纳兰老夫人有些按捺不住了,对着方氏说:“你没弄错日子吧?” “母亲,当初请帖也是您看过日子的,我怎么会犯这种错呢。”方氏连连摆手。 纳兰老夫人抿了抿,请帖的人家还是她亲口定下来的,绝不会有错,可都这个时候,眼看着都要开饭了,戏台子都搭建好了,却一个客人都没来。 实在是蹊跷。 “老夫人,厨房那边来催,这菜……”厨房的管事看了眼话说一半又顿住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尴尬地将后半句话给说了:“这菜用不用提前准备着?” 果不其然挨了一顿骂,方氏没好气地指着管事道:“混账东西,没看着正忙着么,滚出去!” 挨了骂,管事忙不迭的退下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来到了方大夫人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方大夫人当场变了脸色,皱着眉头看了眼方氏。 方氏也察觉到自家大嫂的脸色不对劲,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儿?” 纳兰老夫人顺着声音看了过来:“这里也没外人,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此时的纳兰老夫人误以为是方家这边出了什么差错,正准备狠狠辱骂一顿这姑嫂。 却听方大夫人说:“三日前皇后娘娘召见了几位诰命夫人入宫,训斥了一顿太后正在大丧,不宜热闹,若是有人敢举办宴会,那便是不敬,还说纳兰大人守孝期间绝不会娶亲。” “什么?”纳兰老夫人不淡定了,原来拆台的竟然是纳兰云瓷! “这贱人,就是故意存心和我过意不去,明知道纳兰家要举办宴会,却背地里给这些人下命令不许来,难怪今日纳兰家这么冷清呢,小贱蹄子,当初就该掐死!” 这会儿纳兰老夫人的怒气忍不住了,张嘴就开始辱骂,吓得方大夫人连连起身,对着方氏告辞。 第167章 只活一个 “大嫂!”方氏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想要溜之大吉的方大夫人:“这里还有一堆烂摊子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方氏担心自家大嫂走了,纳兰老夫人会将怒火撒在自己头上,所以拼命阻挠不许离开。 “我……我只是想起家里还有事儿,耽搁不得……”方大夫人朝着方氏使眼色,心里焦急得不行。 这下可好了,纳兰家成了笑话,她是恨不得马上就跑了,千万别沾染上才好。 方氏佯装没看懂,愣是不撒手。 这边纳兰老夫人还在气头上,丝毫不在乎隔墙有耳,嘴里将纳兰云瓷骂了个底朝天。 什么侮辱的话都能说出口。 方大夫人急了:“老夫人万万不可啊,那可是当今皇后娘娘……” “皇后又怎么了,她那条贱命还是纳兰家给的呢,要是没有纳兰家的栽培,她能入宫做皇后?”纳兰老夫人越想越生气,她这次信心满满地回来,又在宫里那般委曲求全地朝着云瓷赔罪。 结果呢,人家转头就拆台,让她一张老脸无处遁形,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这让纳兰老夫人怎么接受得了? “小贱蹄子,她不许纳兰家好过,今儿我也不许她消停!”纳兰老夫人怒火高涨,打定主意一定要让云瓷尝尝恶果。 一旁的方氏也是气够呛,不停地在旁边拱火:“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纳兰家举办了盛大的赏花宴,可结果呢,一个客人都没来,简直笑死人了。” “够了!”纳兰老夫人呵斥,起身就要往外走,来到门槛边儿上时,脚猛然顿住。 本就不热闹的院子此刻安静如鸡,方才那些辱骂人的话也是一字不落的传出来。 仆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云瓷就恰好坐在了其中一把椅子上,嘴角噙着笑意,手里还把玩着一只茶杯。 她的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带刀侍卫。 “啊!”方氏看见来人忍不住叫出声,眼底已经闪过一抹惧怕。 纳兰老夫人的脸色也没好哪去,铁青着脸不悦,决定先发制人道:“混账东西,你还有脸来!” 云瓷看着纳兰老夫人就跟变戏法似的变了脸,又回想起了这些年纳兰老夫人对自己尖酸刻薄的模样,可此刻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挑眉。 “纳兰云瓷,你明知纳兰家今日举办宴会,为何还要拆我的台,你是存心不想让纳兰家好过是不是?” 纳兰老夫人气急败坏地上前质问:“纳兰家被人耻笑,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还没靠近云瓷,就被夏露给拦住了。 纳兰老夫人早就看夏露不顺眼了,抬手就要打,可夏露也不是个好招惹的,一把捏住了纳兰老夫人的手腕,用力一甩。 年纪大的纳兰老夫人往后退了退,一个没站稳最后跌坐在地,疼得她龇牙咧嘴,没好气地冲着夏露道:“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以下犯上!” 紧接着纳兰老夫人指着云瓷说:“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瞧瞧这不懂事的样子,都是跟你学的!” 听着纳兰老夫人又一句又一句的撒泼,云瓷已经没了耐心,她眸光冷冽:“说够了?” 对上了云瓷冰冷的眼神,纳兰老夫人本能地缩了缩脖子,但碍于面子,还是不肯舍下脸皮。 “纳兰云瓷,你别忘了你永远都是纳兰家的姑娘,今日的事必须要给纳兰家一个交代。”纳兰老夫人转过头狠狠瞪了眼方氏,方氏见状赶紧迎上前,将人扶起来,也跟着附和:“云瓷,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看把你祖母气的,要想你得到你祖母的原谅也简单,你亲自去百家通知一声,让诸位夫人赶紧来参加纳兰府上的赏花宴,再当众给你祖母赔罪,这事儿我们就不计较了。” 听这话,别说是云瓷气笑了,就连方大夫人都觉得天方夜谭,她颤颤巍巍地上前跪在地上:“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大嫂?”方氏不满自家大嫂,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云瓷面子。 这不是助他人之威么。 “对,你二婶刚才说的有道理,你赶紧去请人来弥补损失,否则……”纳兰老夫人拍了拍衣裳的灰,趾高气扬地说:“否则天下人要是知道皇后连最基本的孝字都做不到,何以服众,就是言官的唾沫星子也能将你给淹没。” “孝?”云瓷冷笑,缓缓起身目光平视纳兰老夫人,声音越发的冷:“纳兰老夫人不如扪心自问,本宫和你真的有血缘关系么?”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让纳兰老夫人措手不及,她愣住了,眼底闪过心虚,然后支支吾吾的说:“你又在疯疯癫癫说什么呢?” “三十年前护国寺生产时,纳兰老夫人当真生过孩子么?”云瓷往前走了一步,逐步逼近纳兰老夫人:“这些年纳兰老夫人是怎么作践大房的,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没有耳闻?” 纳兰老夫人被逼得一直往后退,她紧张地咽了咽嗓子。 “父亲对您敬重,你却连一个正眼都不给,母亲待您也是孝顺恭敬,可你呢,日日刁难母亲,给母亲气受,折腾得没几年人就死了。”云瓷冷笑,忽然大步往前一把掐住了纳兰老夫人的下颌,猛地一抬:“至于怎么对待本宫的,还需要本宫一字字的提醒么?”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纳兰老夫人以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有想到这事儿居然被纳兰云瓷给查出来了。 她慌了,气势一下子就收敛了。 “我……我没有。” 云瓷忽然压低声音,凑近纳兰老夫人耳边嘀咕:“你以为本宫为何突然召见你们回来,本宫要让你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闻言,纳兰老夫人眸孔倏然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瓷,支支吾吾半天都辩驳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的纳兰老夫人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脸色涨红,眼底全都是惊恐和后怕,身子还哆嗦着。 她再也说不出纳兰家对大房如何如何了。 毕竟那可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纳兰老夫人知道对方肯定是掌握了证据,她是无法抵赖的。 最终也只能来一句:“我不管你从哪听见的闲言碎语,但纳兰家养育你父亲三十几年,又养了你十几年,这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你的自私!父亲会过得如此艰难,处处被人排挤,母亲会郁郁而终,本宫又岂会……”被人害死? 原主的死和纳兰家脱不开关系。 云瓷收紧手中的力道,目光下移落在了地面上,滴滴答答地顺着衣裙流淌的尿渍。 她嫌弃地松开手,往后退了退。 纳兰老夫人竟然被吓得失禁了。 “给本宫掌嘴!”云瓷命令道。 很快夏露上前,揪住了纳兰老夫人的衣领左右开弓,打得啪啪作响,很快纳兰老夫人的惨叫声不断。 方氏和方大夫人彼此面面相觑一眼,都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句话都不敢说。 等打够了二十个巴掌,夏露才松开手。 纳兰老夫人已经趴在地上,发鬓散乱,脸颊红肿,衣裳也是沾染污渍,像个乞丐似的。 “你可知错?”云瓷再问。 纳兰老夫人抬起头,神色怨毒的看向了云瓷,那模样显然就是不服气的样子。 见状,云瓷再次勾唇冷笑:“继续打,打到她认错为止,打死不论!” 一听这话,纳兰老夫人终于慌了,她承认刚才有些失了分寸,不该当众骂人被云瓷抓了个正着。 眼前的这个孙女,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温婉娴静的人了,纳兰老夫人绝对相信云瓷是真的敢当众打死自己。 “云瓷,不……皇后娘娘,臣妇知错了,求娘娘恕罪。”纳兰老夫人在丢脸和保命之间,果断地选择了保命。 云瓷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方氏身上,这一眼吓得方氏连连朝着她磕头:“皇后娘娘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说着方氏不必夏露动手,自己开始左右开弓起来,一边还对着云瓷赔着笑脸。 “够了!”云瓷道。 方氏这才停下手。 云瓷轻叹了口气:“本宫今日来是有些陈年旧事想弄清楚,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当年本宫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只要有人说出来,本宫保证饶她一命。” 闻言,方氏和纳兰老夫人彼此看了眼对方。 “若是实在审问不出什么,那本宫也不介意大开杀戒了,至于你们么……”云瓷指了指方氏和纳兰老夫人,嘴角勾起灿烂的笑容:“今天只能活一个!” 话落,两人均是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 云瓷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站起身:“一个时辰后本宫要听见消息。” 说完,她起身朝着原先的闺阁走了过去。 只留下方氏和纳兰老夫人在原地各怀心思,院子里静悄悄的,大门口还有各个出口全都被侍卫给拦住了。 就连方大夫人也被迫留下了。 “母……母亲?”方氏颤抖的手也想要去扶纳兰老夫人,却被纳兰老夫人一把给推开:“刚才那个小贱……云瓷说的话,你怎么想?” 强忍着脸上的疼,纳兰老夫人改了口,不敢再随意辱骂了,心里却是恨极了云瓷。 方氏抿了抿唇,在生死面前她肯定不会将机会让出去,伺候了纳兰老夫人这么多年,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纳兰老夫人在想些什么。 必定是在想着如何劝自己去顶罪。 “云瓷是个锱铢必较的,想要捏死咱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似的简单,但我和你不一样,不论怎么说,纳兰信还是我养大的,我要是没了,纳兰信是不会善待二房的。” 纳兰老夫人神色幽幽地盯着方氏:“你放心,只要云瓷心里那口气儿消了,日后我一定会求着她多多照顾二房。” “母亲!”方氏惨白着脸,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大难关头她就会把自己推出去。 “怎么,你敢忤逆我?”纳兰老夫人不悦:“你可要想好了怎么和擎哥儿交代!” 纳兰擎对纳兰老夫人也是十分孝顺,要是他在场帮着做选择,肯定是选择纳兰老夫人这个母亲。 至于妻子么,没了可以再娶,母亲却只有一个。 方氏紧紧咬着唇,就在这时方大夫人轻轻拽了拽方氏的衣袖,提醒她别自乱阵脚。 “老夫人,当年的事方氏也未必知情,皇后娘娘是要个交代,交出去的那个不是罪魁祸首,娘娘也未必善罢甘休,到头来还是要折腾纳兰家。” 方氏闻言立即点头:“不错,当年唐氏生产时,我也才刚嫁进门,和唐氏无冤无仇,一切也不过是遵照您的意思来办。” 听着方氏这意思,是要将自己推出去了,纳兰老夫人直接冲了过来,朝着方氏的脸颊狠狠的扇了过去。 “贱人,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若不照做,我让擎哥儿休了你!”纳兰老夫人又转过头对着方大夫人威胁:“吃里扒外的东西,方氏要是被休,我倒要看看你的两个女儿有什么脸面嫁人!” 方大夫人气不过:“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在世上苟延残喘被人嫌弃,倒不如将机会让给晚辈,大老爷可不是您的亲儿子,这笔账大老爷还是回来了,必定要和您算个清楚。” 刚才云瓷和纳兰老夫人之间的谈话,她是听得一清二楚,也猜了个大概。 “你作践了大老爷这么多年,大老爷不恨您就不错了,岂会帮您?”方大夫人继续对着方氏使了个眼色:“娘娘就在后宅,你可别错过机会。” 倒不是方大夫人要帮衬方氏争取机会,而是她看得明白,刚才云瓷看向纳兰老夫人的眼神是如何犀利,看方氏就温和多了。 她猜测云瓷是想要纳兰老夫人给个说法,别再继续作妖下去了,而不是真的想要方氏的命。 “好!”方氏忙不迭地起身就朝着院子方向跑了过去。 纳兰老夫人起身想要去追,却被方大夫人一把给按住了。 第168章 都别想跑 纳兰老夫人见着方氏真的走了,当下就急了。 “方氏!不敢忤逆不孝,混帐东西.......” 饶是她嘴里骂骂咧咧,方氏也没有回头的意思。 纳兰老夫人挣扎起身却被方大夫人死死按住,气的纳兰老夫人抬手就和方大夫人扭头打成一团。 “你个老贱人还不快松手,这里是纳兰家.!” 方大夫人的力气可比纳兰老夫人大多了,她压根就没吃亏。 而方氏则以最快的速度去了云瓷出嫁前的院子。 夏露早早就等候在外头了,见着是方氏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夏露姑娘,快,快让我进去,我要见娘娘。” 方氏冲着夏露讨好一笑。 “进去吧,娘娘正等你呢,二夫人,奴婢也提醒您一句,在娘娘面前还是不要耍小聪明,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你。”夏露冷声提醒。 方氏忙不迭点点头:“是,是。” 随后才跟着夏露进了院,明明是来过很多的院子,可方氏却觉得这一路异常的长,她好几次差点绊住脚,急的满头大汗,又生怕被纳兰老夫人追了过来。 终于来到廊下,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后,方氏腿软跪在地上:“臣妇给娘娘请安。” 云瓷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出嫁前经常看的医书翻阅,听见方氏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说吧,本宫听着。” “是!”方氏咽了咽嗓子,平复了心情后才说:“其实娘娘并非大嫂怀的第一个孩子,在您前头还有个七个多月的男胎,你祖母......” 自知失言,又赶紧改口:“也就是老夫人知晓后,便一直想法子将这一胎落下,起初我还怀疑,这可是纳兰家的长房长孙,金贵得很,为何老夫人却不待见。” 话说到这,方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云瓷,见她神色自若,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书页上,才大着胆子继续说:“老夫人说大嫂腹中孩子八字太硬,克纳兰家的运势,一旦生下,纳兰家必定落魄!” 云瓷闻言眉心一皱。 她倒是没有想到唐氏居然还怀过一个孩子。 纳兰老夫人一定是担心这个孩子生下来,会稳固纳兰信嫡长子的地位。 又压上二房,所以才会编排这么个理由。 真是恶毒。 “娘娘,臣妇句句都是实话,都是老夫人的意思.......” 云瓷抬眸斜了眼方氏:“是用了什么法子落了胎?” 七个多月的孩子落下来,必定极伤身。 搞不好还要丢性命。 “老夫人买通了大嫂身边的贴身丫鬟连翘,在大嫂的吃食上下了慢性药,又将大哥给支去了外地,第五日大嫂就见了红,当晚就落下一个成了形的男胎。”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方氏咬咬牙,又继续说:“那孩子也是命大,落下来还哭了几声。” 云瓷眸子一眯:“你说什么?“ “我......我说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还活着。”方氏缩了缩脖子,小声道:“稳婆抱到了老夫人跟前,我亲眼看见老夫人用手捂死了。” 云瓷呼吸紧促,来之前她已经做好准备,可能会听到一些令她生气的事。 可没想到纳兰老夫人这么心狠手辣。 “那母亲知道吗?”云瓷声音有些颤抖。 不敢想象唐氏当时的心情。 怀胎七个多月,满心欢喜,结果却没保住。 还有父亲,一定很伤心吧? “大嫂知道孩子没了,的确伤心很久,吃了两年多的补药才调理好身子。”方氏说。 云瓷抿了抿唇,脑海里有一个想法却迟迟都没有闻出来,而方氏似是看出了云瓷的担忧,她立即说:“当年那个孩子落下来,大哥连夜赶回来,发了好大的怒,但连翘已经被老夫人给处死了,所有证据全都被销毁,所以,大哥根本不知内情,那两年也是大哥护着大嫂,多少次老夫人想要往大房塞人都被大哥给挡了回去。” 果真是让方氏给猜中了心思,云瓷心里却是想知道纳兰信的想法,若是不知情,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若是个愚孝的,她也不知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眼看着云瓷的脸色缓和不少,方氏又继续说:“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从未见过大哥对大嫂这般恩爱的,即便大嫂一直没有生下男丁,大哥也从未想过纳妾,不像你二叔,后宅妾侍闹腾得很。” 这话对云瓷的确是有些效果,她脸色缓和不少。 云瓷又将目光放回了书中:“你继续说。” “再后来你母亲有怀了身子,大哥寸步不离地守着,衣食住行样样都要检查好几遍确认无误才能送你母亲手里,就这样足足守了近九个月,大夫说胎像已稳。” 方氏顿了顿又说:“老夫人拜托了蒋副将军,将你父亲给调去了战场上,又命臣妇借机在你母亲那造谣,说……说你父亲战死沙场了,结果你母亲就动了胎气,稳婆那又被老夫人给收买了,你母亲自然就会难产,虽九死一生诞下娘娘,可终究是坏了身子,失了血,身子也只是强撑罢了。” 啪嗒! 云瓷再也没控制住将手中的药书合上,冷着小脸。 “娘娘!”方氏慌了,朝着云瓷磕头:“娘娘,这一切都是老夫人让臣妇这么做的,臣妇只是听从指令,求娘娘开恩。” 云瓷起身来到廊下:“你刚才的说蒋副将,可是如今兵部侍郎?” “就是他!蒋副将托了如今的蒋太嫔在先帝面前举荐了大哥,先帝下旨让大哥跟随蒋副将一起去战场清理倭寇,这才耽误了事儿。” 蒋副将,蒋太嫔…… 这两人她都记住了。 “娘娘,您消消气。”夏露见云瓷心口起伏厉害,赶紧上前顺气儿。 云瓷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压制怒火。 “娘娘!” 耳边忽然传来了纳兰老夫人的呼喊声,紧接着便看见了纳兰老夫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她披头散发,脸上还有道道血痕,身后的方大夫人也没好哪去,脸上还有明显的巴掌印。 “娘娘,您莫要听这个贱妇胡说八道。”纳兰老夫人跪在地上,冲着云瓷指着方氏:“她就是嫉妒你母亲嫁妆丰厚,眼红所以故意算计你母亲,她才是罪魁祸首。” 方氏气急败坏:“胡说,我娘家给了不少嫁妆,怎么会惦记大嫂的嫁妆,明明是你惦记,当初你逼着大嫂孝敬了多少好东西。” “贱妇,我是你婆母,你敢忤逆我?”纳兰老夫人目光狠狠地瞪着方氏,死死咬着牙:“当心我让擎哥儿休了你!” 在生死面前,休不休妻已经不重要了,方氏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娘娘,臣妇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绝无虚假。” 话音刚落,就猝不及防地挨了纳兰老夫人一巴掌,纳兰老夫人冲上前将方氏骑在胯下左右开弓,嘴里骂骂咧咧很难听。 方氏也不甘示弱,很快就反击过来,两人扭打成一团。 云瓷就站在廊下冷眼看着二人狗咬狗。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老夫人被方氏打得鼻青脸肿,实在是没力气了,方氏又怕将人真的给打死了,于是松了手。 两人状态惨烈,别提多狼狈了。 “打够了?”云瓷挑眉。 方氏身子一哆嗦,讪笑:“让娘娘见笑了,是臣妇的不是。” “纳兰云瓷,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你快将她给处死!”纳兰老夫人急了,刚才被方大夫人给纠缠住了,也不知道方氏就究竟说了什么。 云瓷走下台阶来到了纳兰老夫人身边,嘴角勾起冷笑:“你在教本宫做事?” “臣妇……”纳兰老夫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随后云瓷看向了方氏:“今日之事你若有半个字虚假,本宫不会轻饶你。” 方氏忙说不敢。 “将老夫人圈禁在祠堂,日日给母亲抄写经书一百遍,少一遍,鞭打十个鞭,每日三个馒头一碗水。”云瓷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 侍卫应了。 “纳兰云瓷!”纳兰老夫人激动地跳起来,她才不想去阴暗潮湿的祠堂呢,她快步来到云瓷身边,却被夏露给一脚踢开:“难不成你想死?” 一句话让纳兰老夫人彻底闭嘴了。 云瓷扬长而去。 回了宫,她立即让人打听了蒋太嫔。 “回娘娘话,蒋太嫔膝下还有一女,徽贤公主,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当年先帝对蒋太嫔有过几年恩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自从先帝逝世后,蒋太嫔对外宣称身子不适闭门不出,谢绝见客人。”圆心道。 “身子不适?”云瓷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弯了弯唇:“立即召见徽贤公主来,就说本宫要见她。” 她倒要看看蒋太嫔能不能忍得住。 指令一下,不到半个时辰宫女就领着个颤颤巍巍的少女走了进来,少女衣裳简单,鬓间只有几朵珠花点缀,比起董太嫔的两个女儿简直太清秀了。 “给皇嫂请安。”徽贤公主恭恭敬敬地行礼。 云瓷并未马上叫起,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说:“从今儿开始你就住在凤栖宫吧,本宫会让教养嬷嬷教你规矩。” 听这话徽贤公主愕然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眼底满满都是抵触,小声说:“皇嫂,我住不惯凤栖宫,也不想离开母妃。” 云瓷没有理会徽贤公主,而是对着夏露吩咐:“就将偏殿收拾出来让她住。” 夏露点头。 徽贤公主委屈地咬了咬唇,眼底还有豆大的泪珠儿闪闪烁烁,随时都要掉下来。 “公主,您今儿就搬过来吧,一会儿奴婢就陪您回去收拾行李。”夏露的态度是不容拒绝的。 “皇嫂,我不……”徽贤公主还没说完就被夏露给拽走了,她一路跌跌撞撞,最后实在没忍住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可夏露对她并没有多少同情心,反而有些不悦道:“娘娘怀着小皇子呢,公主可别哭得娘娘心烦气躁,能陪娘娘住在凤栖宫,是您的福气!” 吓得徽贤公主立即将哭给抽了回去。 夏露是亲自将徽贤公主送回去,蒋太嫔自从徽贤公主被召见,就一直在宫门口张望,见着人红着眼眶回来了,赶紧迎上前:“徽贤。” “母妃……”徽贤公主吸了吸鼻子,话都说不全,还是夏露解释了一遍:“娘娘觉得徽贤公主性子单纯,又乖巧懂事,所以想让公主在凤栖宫住下陪伴。” 蒋太嫔脸色微变,徽贤公主压根就没有见过皇后,皇后又怎么知道徽贤乖巧懂事? “太嫔娘娘,奴婢两个时辰后来接公主去凤栖宫,有劳了。”夏露福了福身,扭头离开。 徽贤公主终是压抑不住,哆嗦着躲在了蒋太嫔怀中:“母妃,我不想去,可皇后根本不给女儿拒绝的机会。” 蒋太嫔赶紧安抚女儿:“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皇后和你相差岁数不多,你好好哄着,将来还有用处呢。” 等将女儿哄住后,蒋太嫔赶紧派人去打听皇后怎么会这么突然让徽贤去凤栖宫。 宫里宫外都使了银子,蒋太嫔才得知今儿皇后去了纳兰家,还在纳兰家发了好大的怒火。 “纳兰家……”蒋太嫔皱了皱眉,似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倏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十几年前唐氏生产时,她曾受父亲之托,在先帝面前举荐过纳兰信。 她还记得当时唐氏差点就难产而亡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皇后怎么会突然想起追查这件事?”蒋太嫔想不通,她摇了摇头,安抚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皇后当年只是未出襁褓的婴儿,怎么可能猜到是她在背后误打误撞差点害了唐氏? “来人。”蒋太嫔冲着贴身宫女招招手,让其即刻去一趟蒋家,让蒋家想法子去纳兰家打探打探消息。 要是皇后真的想让徽贤陪伴,就是一桩好事。 可要是和当年的事有关,那蒋家就要早做准备了。 “太嫔,公主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了。”宫女来报。 蒋太嫔起身,她决定亲自将徽贤送去凤栖宫,也好探一探皇后的口风。 第169章 教训公主 “母妃,皇后为何要让我去凤栖宫住?” 在去凤栖宫的路上,徽贤公主紧紧地握着蒋太嫔的手不松,噘着嘴有些不乐意:“母妃,我何时才能回来?” 面对疑问,蒋太嫔心里也没谱,可她还是尽可能地安抚徽贤公主的情绪:“许是对其他人不放心吧,你年纪小又单纯,养在膝下有个说说话的人。” 可真是这样吗? 蒋太嫔心里也不确定。 一路磨磨蹭蹭,最终还是抵不过到了凤栖宫门前,夏露早早就站在殿外等候了,见着二人来,她上前接过了行礼:“公主,娘娘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徽贤公主淡淡嗯了一声,拽着蒋太嫔就要继续往里进却被夏露给拦在了外面。 蒋太嫔皱眉。 “太嫔请留步,公主在娘娘这您就放心吧。” “母妃进去给皇嫂请安也不行吗?”徽贤公主噘着嘴,眉宇间染上一抹倔强。 夏露笑着摇头:“公主今年也有十四岁了,总不能日后出嫁了,还要带着太嫔一起吧?” 这话怼的徽贤公主无话可说,可蒋太嫔却是心里咯噔一沉,她从未想过要将女儿嫁人。 可不知不觉间女儿竟已经十四岁了,即将出阁的年纪,换做普通人家,现在都已经相看了。 徽贤公主是先帝的女儿,身份尊贵,可蒋太嫔却是没有资格给徽贤公主挑选驸马的。 后宫能做主的只有皇上,皇后和坤和宫已故的那位。 皇上和徽贤公主的关系不咸不淡,未必会用心,如今也就剩下凤栖宫这位了。 “可是……”徽贤公主还想再辩驳几句却被蒋太嫔给制止了:“徽贤,这位姑姑说得对,你已经不小了,记得乖巧地听皇后娘娘的话,不可忤逆。” 在蒋太嫔的眼神示意之下,徽贤公主只好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地迈了进去。 夏露对着蒋太嫔微微笑:“太嫔,慢走。” “有劳姑娘了。”蒋太嫔对夏露十分的客气。 在折返回去的路上,蒋太嫔眼皮跳得厉害,一直心绪不宁,在先帝活着的时候她也曾和其他妃嫔争斗过,好不容易怀上了徽贤公主,再想争时,却已失了宠。 也只能将大部分的依赖寄托在这个女儿身上,从小就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教她在宫中生存的险恶。 现在身边突然没了人,蒋太嫔着实还有些不习惯。 这一夜,蒋太嫔失眠了,干脆起身坐在了窗户外瞧着天上的月牙出神,脑海里不停猜测着皇后为何要将徽贤留在了凤栖宫。 连续三天没见着徽贤,且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蒋太嫔急了,她叮嘱宫女给她重新梳妆打扮,早早就去凤栖宫请安。 “娘娘,蒋太嫔来请安了。”夏露上前来报。 云瓷打了个哈欠,任由圆心给她梳妆,听见这话,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倒是没想到蒋太嫔这么能忍,三天才来。” “虎毒不食子,毕竟是亲手养大的,肯定惦记着。” 云瓷闻言脸上笑意收敛几分,虎毒食不食子她不确定,但蒋太嫔手里沾染上了唐氏的血。 这笔账,她肯定要讨回来! “让她候着吧。” 暂时云瓷并不想见蒋太嫔,有些事还未调查清楚,她就等着看蒋太嫔乱了阵脚。 殿外的蒋太嫔足足等了两个时辰,也没见着云瓷,就连宫女路过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拿她当个空气。 可徽贤公主却忍不住了,跑来云瓷这里,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皇嫂,为何不许我母妃来凤栖宫,她没有坏心的,只是想来拜见您,马上就午时了,太阳毒辣,母妃身子不适会承受不住的。” 云瓷正在翻阅医书,她这几日在忙着为傅玺压制体内的毒做准备,每日看得最多的就是书。 听到这话,云瓷缓缓抬起头看向了徽贤公主。 不愧是公主,娇媚可人儿,眉宇间还有几分相似傅玺,想来先帝一定是个俊美的! “皇嫂……”徽贤公主不安的两只手攥着衣带子,声音越来越小:“母妃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想回去。” 见云瓷迟迟不肯开口,徽贤公主小脸涨红,眨动着一双眼看向了对方,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云瓷收回视线,声音淡淡道:“依你母妃的身份根本不能养你在身边,这些年已经是她僭越了,而且你身为公主,行为举止就不该如此小家子气,本宫教你,可是为你好。” 被教训后,徽贤公主眼眶含泪,紧咬着贝齿一副被羞辱的样子,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母妃待我极好……” “那又如何?你身份尊贵,而她不过是个小小太嫔,这些年是她耽搁了你,若是本宫计较起来,蒋太嫔可是要受罚的。” 云瓷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生硬了,还有些不耐烦:“以后不要让本宫听见再回去的话了。” 吓得徽贤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小脸又瞬间变得惨白,身子颤抖,像是一朵在风中颤抖的花儿,可怜极了。 “公主就别招惹娘娘生气了,今日也该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了。”夏露一把拉过了徽贤公主往外走。 来到廊下,徽贤公主的情绪终是绷不住了,哭着脸又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呜呜咽咽挤出破碎的哭声。 夏露侧过头就当做没听见。 娘娘说过,在宫里最忌讳的就是心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时候对他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等着徽贤公主哭够了,夏露才说:“公主去洗把脸冷静冷静,今日的话往后莫要再说了。” 这是徽贤公主第一次觉得人心有些冷漠,她点了点头,沙哑着声音说:“知道了。” 殿外的蒋太嫔终究是没见着云瓷,到了中午,头顶着灼热的阳光,她的脸色被晒得有些红。 “娘娘,蒋夫人入宫觐见了。”宫女在她耳边提醒。 蒋太嫔这才匆匆赶回宫。 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家母亲,蒋太嫔忙迎了上前:“母亲。” 蒋夫人叹了口气:“我听说三日前皇后将徽贤公主召去了凤栖宫,可有此事?” “有!”蒋太嫔长叹口气:“皇后也不知为何这样,我今日早早去请安,也未曾见我。” “你是不是得罪过皇后?” 蒋太嫔十分坚定地摇头:“不是,我从未得罪过皇后,更没有掺和前阵子宫内暴乱,一直闭门不出。” 母女两个陷入了沉思。 “据我所知皇后的性子可不是无缘无故会照拂她人的,更别说徽贤会入了皇后的眼,必有原因!”蒋夫人说。 第170章 教训蒋家 蒋太嫔听了母亲的话,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三日前皇后从纳兰家回来就召见了徽贤,我猜测会不会是和十几年前和纳兰大夫人生产有关?” 那时的父亲还是一名副将,纳兰家求到了父亲头上,父亲又命她在先帝面前进言提拔纳兰信。 巧的是那几日刚好是纳兰大夫人的预产期,纳兰信奉命离京,没几日就传来纳兰大夫人难产大出血的消息,虽捡回一条命,身子骨却差了。 女人生产时在鬼门关走一遭,难产大出血也不稀奇,所以,蒋太嫔就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里。 可偏偏时隔十几年后,传来风言风语,说纳兰信压根就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儿子。 又是纳兰老夫人亲自求到了蒋大人面前,要将纳兰信调离京城,前脚走后脚就差点儿出事儿了。 这事儿也太巧合了。 “万一纳兰大人真的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儿子,那……当年的事儿,是纳兰老夫人要谋害唐氏故意设下的陷阱。”蒋太嫔越说脸色越白,眼神中还有几分恐惧。 她急忙看向了蒋夫人:“母亲可有打听纳兰家的现状?” 蒋夫人赶紧说:“你先别吓唬自己,这事儿说不定就是巧合呢。” 至于纳兰家的现状么,蒋夫人扯了个嘴角也不隐瞒了:“皇后罚了纳兰老夫人在祠堂跪着,纳兰家被罚禁闭,任何人不许擅自出入。” “怎么会?”蒋太嫔惊呼。 “这还不都是纳兰老夫人是个拎不清的,国丧期间,纳兰老夫人堂而皇之地举办赏花宴,还要给纳兰大人娶亲,皇后不气才怪。” 皇后这么对待纳兰家,蒋夫人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不,不是。”蒋太嫔摇摇头,她在宫里呆了二十多年,绝不会相信什么巧合:“我记得纳兰老夫人要举办赏花宴前三天,皇后曾召见过几位贵妇人入宫觐见,赏花宴当日,也导致宴会当日无人上门,纳兰老夫人才知晓此事,皇后明明早就知道却不及时制止,这就说明皇后是故意的!” 再加上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纳兰老夫人对皇后的苛待,对纳兰信的严苛和不待见。 极有可能纳兰信真的不是纳兰老夫人的亲儿子。 “母亲,会不会是咱们间接地害了唐氏,被皇后知道了,现在皇后要开始算账了?”蒋太嫔慌了,手心里沁出冷汗:“否则皇后不会召见徽贤的,这都是敲打的预兆。” 她更不相信皇后会闲得没事儿,关注起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 蒋夫人道:“你也别瞎猜了,蒋家已经不是从前的蒋家了,你父亲位高权重,在这次争权中立下不小的功劳,皇上很重视你父亲,皇后的手伸得再长,也不敢对蒋家动手,再说真正的主谋还好好活着呢,咱们又没有谋害过唐氏,都是她命短,自找的。” “母亲!”蒋太嫔惊呼赶紧让蒋夫人住嘴,旁人或许不知,可她在宫里却知道皇后的雷霆手段。 就连称霸一时的周太后都对皇后没辙,屡屡吃亏,今日这话要是传到了皇后耳中,蒋家肯定不会太平。 蒋夫人自知失言,脸色讪讪地回过头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才松了口气。 “你也别大惊小怪了,再等等吧。” 安抚了蒋太嫔之后,蒋夫人就被人催促要离开了,她不能在宫里久留,所以很快就走了。 蒋太嫔却有些坐卧不安了。 她抬起头看着外面毒辣的日头,一咬牙,又去了一趟凤栖宫,从中午站着到了傍晚,整个人都快晒晕了,两条腿不停地颤抖着,即便如此也没机会踏入凤栖宫半步。 第二天,蒋太嫔不气馁又早早就来了,和昨天一样,站了整整一日也没见着皇后。 等到了第三日,前朝忽然传来了蒋尚书被贬的消息,从兵部尚书一口气削成了兵部侍郎中。 蒋太嫔一听险些晕死过去:“父亲是犯了什么错,会让皇上这么心狠将父亲连贬三等?” “回太嫔,是有人举报蒋大人滥用私权,具体什么罪名却是没有人提,不过今日早朝皇上很生气,当众训斥了大人,将罚大人跪在议政殿门口足足一个时辰才将人放回去了。”宫女回道。 蒋太嫔闻言手抖的厉害,她现在已经可以百分百确定,蒋家这一场灾难肯定和当年的事脱不开关系。 “快,快,咱们快去凤栖宫请罪。” 这一次蒋太嫔跪在了凤栖宫门口,身子笔直,一动不敢动,几次差点晕倒被宫女劝说回去,她也无动于衷。 现如今皇后怀着皇上唯一的嫡子,皇后又制服了周太后等人,对于皇后所求,皇上必定是有求必应。 在这个节骨眼上,区区一个蒋家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到了第三日傍晚,徽贤公主听说了外祖父被贬,母妃跪了一日后,忍不住冲到了大门口果然看见了蒋太嫔摇摇欲坠的身子。 “母妃!”她哭着扑了过去,想要将蒋太嫔给拉起身,试了几次之后见对方无动于衷,她哭得更狠了。 不明白原本平静的生活,怎么突然就被打破了? 蒋太嫔冷着脸训斥:“谁允许你过来的,快回去,大人之间的事你少掺和进来。” “可是……” “回去!”蒋太嫔拔高声音,脸色不悦,无奈徽贤公主只能起身离开,不过却是去找云瓷说理去了。 她凭什么这样对待母妃? 说起来,母妃还是她的长辈呢。 第171章 不知死活 徽贤来到正殿想要闯入却被夏露给拦住了,夏露蹙眉:“公主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说话间身后的教养嬷嬷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见着夏露便大吐苦水:“夏姑娘,老奴可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尽心尽力地教着公主规矩,可公主今儿不知怎么了,竟对老奴动起手了。” 教养嬷嬷一只手扶着腰,脸色煞白,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夏露的视线落在教养嬷嬷身上,脸色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学扎马步时,公主推了老奴一把,老奴不慎摔在地上扭了腰,一时没看住公主,这才让公主跑了出来。” 说到这教养嬷嬷也是一脸愤愤,明明看上去是个乖巧姑娘,竟然行事如此莽撞。 夏露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了徽贤公主身上。 “我是担心母妃……”徽贤公主紧紧咬着唇,眼中已经没了刚才的急切,只剩几分胆怯。 “公主,这里是凤栖宫,胡嬷嬷可是奉命教您规矩的,您这样失了体统,实在是不像话!”夏露不悦,立即让人将徽贤公主给带走,又安抚了胡嬷嬷几句,让小宫女给胡嬷嬷请个医女瞧瞧。 “多谢夏姑娘。”胡嬷嬷忙道谢。 夏露摆摆手转身要回去,却被徽贤公主一把拉住了衣袖:“我要见皇嫂。” “公主!”夏露沉声,语气中已经有了不耐:“公主要是为了蒋太嫔的事去打搅娘娘,奴婢就劝您省省心吧。” “为何?”徽贤公主倔强道:“那是我母妃,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让皇嫂这样严惩,人来人往,会让母妃没面子的,就算是父皇在世也未曾这样惩罚过母妃,何况母妃已经是太嫔,怎么说也是皇嫂的长辈,皇嫂难道真的目中无人了吗?” 此话一出,吓得胡嬷嬷扭头就跪了下来,哭丧着脸说:“夏姑娘,老奴……老奴可没有教过公主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夏露冲着胡嬷嬷摆手,让人尽快退下,随后目光认真地看了眼徽贤公主。 这眼神盯得徽贤公主心里发麻,但她一想到母妃还在殿外跪着,就逼着自己看了回去。 “公主执意要见,奴婢给您通报。” 夏露转身进了内殿。 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对着宫女说:“将蒋太嫔请来。” “是。” 很快蒋太嫔就被宫女搀扶着进了凤栖宫,当她看见廊下气鼓鼓的徽贤公主时,眼皮跳得更厉害了,着急地一把上前拉住了徽贤:“不是告诉你快回去么,大人之间的事儿少掺和。” “母妃,女儿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受辱。”徽贤公主主动扶着蒋太嫔的手。 蒋太嫔既欣慰又觉得忐忑,抬起头看了眼夏露:“公主还小不懂事,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奴婢身份卑微哪值得主子见谅,太嫔抬举奴婢了。”夏露按照规矩朝着两人行礼。 蒋太嫔见状心底咯噔一沉,脸上硬是挤出了笑容。 “娘娘已经在内殿等候了,两位主子进去吧。”夏露在前头撩起帘子,将二人引进去。 内殿,云瓷瞥了眼二人,刚才徽贤公主的对话她也听见了,所以视线特停留在徽贤公主身上片刻。 徽贤公主硬着头皮上前请安:“给皇嫂请安。” 云瓷淡淡嗯了一声,又将视线落在了蒋太嫔身上:“太嫔几次三番的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娘娘!”蒋太嫔二话不说跪在地上。 云瓷皱眉,朝着夏露递了个眼神,夏露立即伸手去扶着蒋太嫔:“太嫔这样可就严重了,您可是先帝的妃嫔,是皇后娘娘的长辈,岂能跪拜晚辈呢,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是娘娘苛待您呢。” 一听这话,蒋太嫔就知道这话肯定是从徽贤公主嘴里说出来的,她赶紧辩解:“臣妾只是一个小小太嫔,岂敢托大当皇后娘娘的长辈,娘娘可要折煞臣妾了。” “母妃!”徽贤公主小脸涨红。 “公主年纪小不懂事,还请娘娘宽宥。”蒋太嫔没理会徽贤公主,砰砰朝着云瓷磕头,不一会儿白皙的额头已经是一团青色。 云瓷将手中的医书放下,皱着眉:“所以,蒋太嫔来求见究竟是为何事?” 她没有兴趣听蒋太嫔教训女儿,她只想知道今天能从蒋太嫔嘴里能听到些什么。 “娘娘,可否让公主回避?”蒋太嫔道。 云瓷嗤笑一声:“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必回避?” 这话怼得蒋太嫔心头一梗,她并不想将女儿给牵扯进来,眼看着说服不动云瓷,蒋太嫔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娘娘,臣妾是有一桩当年的事来解释,公主年纪还小……” “已经十四岁,不小了,长河公主十三岁就和亲嫁人,十五岁可就生了孩子,难不成徽贤要一辈子活在你的庇佑之下?”云瓷不咸不淡地说。 提及了长河公主,蒋太嫔脸色倏然就变了。 这是前朝公主,被迫和亲嫁给了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生了孩子没多久就被转赠给了他人为妾,受尽屈辱,最后不堪受辱跳井而亡。 云瓷贸然提及长河公主,不就是在敲打自己? 现在的蒋家根本没有资格和云瓷硬碰硬,她只能挤出笑容说:“娘娘教训的是。” 话锋一转,又提及了十几年前的唐氏。 “当年是纳兰老夫人偶遇了我母亲,花了重金求臣妾母亲给纳兰大人一个机会,臣妾母亲一时猪油蒙了心,并不知唐夫人即将生产,好心办了错事,差点儿害得唐夫人难产。” “差点儿?”云瓷讥讽地望着蒋太嫔:“本宫怎么听说,当年就是难产伤了身呢。” 果然! 皇后就是为了当年的事儿和蒋家作对的。 蒋太嫔赶紧解释:“娘娘,不知者不罪,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蒋家和唐夫人无冤无仇,怎么会害唐夫人呢。” 蒋太嫔极力撇清自己,却又不敢直接将责任推给纳兰老夫人,但明眼人却都能听出背后的意思。 第172章 一贬再贬 “娘娘!”蒋太嫔又冲着云瓷磕头:“臣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臣妾之过……总之蒋家有罪,还请娘娘严惩。” 云瓷听了半天,这是将自己撇干净,又将她道德绑架了,好一个不知者不罪的理论。 一旁的夏露都气得不轻,她才不信当初蒋太嫔一家子什么都不知情。 所有人都等着云瓷的反应。 都以为她会生气时,云瓷却淡淡地说:“此事既和蒋家无关,蒋太嫔又何必来请罪,你回去吧。” “娘娘?”蒋太嫔愣了愣。 “夏露,送客!” 夏露赶紧挡在了蒋太嫔的跟前:“太嫔,您回去吧。” 蒋太嫔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两个力气大的宫女给一左一右强行搀扶着离开,这次,徽贤公主没敢再上前阻挠了。 倒是蒋太嫔临踏出凤栖宫前,听见了夏露那句:“公主今日学的规矩不合格,弄伤了胡嬷嬷,皇后娘娘有旨罚公主跪后花园两个时辰。” 此时正是大中午,徽贤公主从小就没有吃过这种苦头,哪受得住? 蒋太嫔还想进去帮着徽贤公主求求情,却连凤栖宫的大门都进不去了,她急得不行。 这皇后摆明了就没有打算就此罢休。 进不去凤栖宫,蒋太嫔一咬牙去了议政殿,她要去找傅玺说说情。 好不容易到了议政殿,刚好看见被人撵出来的蒋大人,也就是她的父亲,颤颤巍巍地跪在了议政殿门口,头上的朱砂帽还是东倒西歪的,额头上还有被重物砸过的红痕。 “父亲?”蒋太嫔傻眼了,赶紧迎了过去。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一直都受皇恩浩荡,不论是先帝还是现在的傅玺,都对父亲很尊重。 蒋大人也是京城少有的实权大握的官位,从未有过如此狼狈。 “太嫔?”蒋大人也是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蒋太嫔吸了吸鼻子跪在了蒋大人面前:“您这是怎么了?” 提到这蒋大人也是一头雾水,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为父接连被弹劾,已经连续两天被斥责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论权,蒋大人也不是紧攥着不放,他始终都是效忠皇上的,更不是什么威胁到皇帝地位的实权。 实在是想不通,皇上在收权之后竟会拿自己开刀。 这事儿蒋大人不清楚,蒋太嫔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她缓缓起身就要去找傅玺。 全德公公似是早就知道蒋太嫔一定会来,直接挡在前面:“皇上有旨,不见太嫔,后宫的事都归凤栖宫的主子管,太嫔就别来招惹皇上了。” “本宫……”蒋太嫔被人拒之门外,脸色复杂,不死心地说:“本宫是来给皇上请安的。” 全德公公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看向了蒋太嫔,反问了句:“这话太嫔信么?” 被人戳穿心思,蒋太嫔脸色一阵青白,她现在是被人架在了火堆上,见不着傅玺,又拿云瓷没辙,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罚,看着蒋家倒霉。 说来说去都是十几年前旧事招惹的祸端。 不同于凤栖宫,蒋太嫔根本不敢擅闯议政殿,她讪讪地后退两步来到了蒋大人跟前。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蒋大人低声质问。 蒋太嫔见瞒不住了,才吐露实情:“蒋家之所以招惹祸端,是因为十几年前父亲托女儿向先帝举荐过纳兰信,那时纳兰信离京跟随父亲去战场上,没几日唐氏就生了,还是难产。” 蒋大人闻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蒋太嫔:“那个孩子就是……就是……” “是皇后。”蒋太嫔点点头,唐氏难产这事儿皇后显然是算在了蒋家头上了。 蒋大人身子一软跌坐在地,对于后宅的事他压根就不关注,再说女人生产会不会难产,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冷不防的听见这事儿,还牵扯上了自己的前途,那就大不一样了。 “皇后就是为了这事儿要为难蒋家,她怎么不去找纳兰老夫人算账,一切都是她的主意。” “纳兰老夫人已经被皇后圈禁在府上出不来,而且纳兰信也极有可能不是纳兰老夫人亲儿子,咱们当初是被人当枪使了。” 这么一解释,蒋大人顿时又气又怒:“这老妖婆可是把咱们给害惨了!” “父亲,现在怎么办?”蒋太嫔也没了主意,显然这个源头就在凤栖宫呢。 只要凤栖宫松了口,蒋家就能转危为安,若是凤栖宫继续揪着不放,蒋家的灾难远远不止如此。 蒋大人咬着牙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就要让纳兰老夫人亲自来解决。” 哪怕是纳兰老夫人以死谢罪也成。 跪了一个多时辰后,蒋大人就出宫了,直奔源头纳兰家,可却在门口就被人拦住了,门口的侍卫掏出令牌挡住了蒋大人的脚步。 无奈,蒋大人只能回了蒋家。 椅子还没坐热乎呢,一道贬官的旨意落下,这次连兵部侍郎中的位置都没保住,一撸到底成了七品微末小官。 蒋大人气得当场就晕了过去。 “老爷!”蒋夫人慌了,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颊,好不容易才将蒋大人给弄醒了,蒋大人见着蒋夫人抬手便是一巴掌:“都怪你,当初要不是你急功近利,贪墨了纳兰老妇的银子,何至于十几年后给蒋家惹来灭顶之灾!” 挨了打的蒋夫人捂着脸委屈,却见蒋大人一副要吃人似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 蒋大人立即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现在凤栖宫那位揪着这事儿不放,皇上处处依着对方,再不解决,明天蒋家就要被全族发落边疆去了!” 因为纳兰老夫人的一万两银子外加两个铺子,造成今日蒋家十几年的奋斗付诸东流,谁能不气? “老爷,这事儿真有这么严重吗?”蒋夫人更委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唐氏尸骨都化没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吃了撑的! 蒋大人气急败坏地朝着蒋夫人怒吼:“不严重,老子能从正二品兵部尚书变成七品?” 第173章 借手除人 被蒋大人吼了一嗓子,蒋夫人吓得噤声,又往后退了退,直到蒋大人的脸色稍好转了些才敢上前。 “老爷,纳兰老妇被关在府上,咱们有什么法子找她算账,一人做事一人当,都是她干的好事儿!” 蒋夫人现在恨不得亲手剥了纳兰老夫人的皮,太歹毒了,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就这么作践。 蒋大人眸光一沉:“你去一趟方家。” “方家?”蒋夫人不解:“方家只是纳兰家的亲家,找方家又有什么用?” “纳兰二夫人是方家嫡女,这事儿和她也脱不开关系,不能单蒋家倒霉,这事儿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承担,最好能打探出消息,纳兰大人究竟是谁的儿子。” 蒋大人越想越坐不住,赶紧派人去打听有关于当年生产的事儿。 而蒋夫人也不敢多耽搁,马不停蹄地去了方家拜访,在门口被阻挠了片刻,蒋夫人没好气地叫人进去传话,很快方大夫人就亲自将蒋夫人给迎了进来。 进了内堂,方大夫人立即将所有侍奉的人全都屏退了。 这几日蒋家被贬,方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当时在纳兰家,她是亲耳听见了云瓷和方氏的对话,也是方氏亲口将蒋家供出来的。 现在蒋夫人上门肯定是知道了什么风声,方大夫人讪笑道:“今日夫人怎么有空登门拜访了?” “方大夫人,有些话咱们就别藏着掖着了,虽说大难还没有降临方家,但也是迟早的事儿。”蒋夫人摆摆手:“蒋家被贬,全因十几年前唐夫人生产,蒋家也是好心办了坏事,才牵连蒋家一贬再贬,凤栖宫那位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这话,方大夫人反而松了口气,看来蒋夫人还不知道是谁出卖了蒋家,只推脱道:“此事……我并不知情啊。” 蒋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哼哼:“这话你觉得凤栖宫会不会听?你可别忘了,方氏是纳兰二夫人,当初可没少气唐氏。” 方大夫人紧绷着脸不说话了。 “如今不是推脱的时候,而是想法子怎么渡过难关,纳兰大人又不是纳兰老夫人亲生的,纳兰家注定是要倒霉的,可别牵连了咱们两家。”蒋夫人瞥了眼方大夫人的脸色,哼哼道:“凤栖宫怀有龙子,皇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将来还有没有二皇子还难说得很……” 周太后,勤王,六王,甚至连庆祥长公主一个个都没善终,临安的大权全都掌握在皇上手里。 皇上要是个什么好歹,最后临安的天下还不是皇后腹中小皇子的? 所以,谁会这么愚蠢在这个时候得罪凤栖宫那位? 方大夫人眼眸微动,开始说起了那日纳兰家赏花宴上发生的事,蒋夫人倒吸口气:“皇后……皇后真的对纳兰老夫人动手了?” “何止是动手,差点没把人给掐死。”方大夫人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呢。 “那……那照你这么说,皇后已经知道了纳兰大人是谁的孩子?”蒋夫人问。 方大夫人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听皇后提及。” “那皇后留着纳兰老夫人这个祸害做什么,还不知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要是蒋夫人,肯定一根绳子勒死她。 方大夫人蹙眉:“有的人死了太便宜了,许是还有旁的用处吧。” “不!不对!”蒋夫人忽然脑子灵光一闪,蹭得站起身,心有余悸地看着方大夫人:“皇后留着纳兰老夫人的性命肯定是要知道些什么,纳兰老夫人要是个贪生怕死的,肯定还会吐露出什么……” 纳兰老夫人要是个有骨气的,早就一头碰死了,哪里还会忍辱偷生到现在? 这么一提醒,方大夫人也有些恍然。 “得想个法子从纳兰老夫人嘴里知道些什么,否则,咱们都没好日子过。” 蒋夫人恨不得现在就冲去纳兰家。 此时方大夫人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命人去给方氏送信,纳兰家虽被圈禁,但方家的书信还是能送进去的。 蒋夫人在一旁道:“纳兰大人是出了名的孝顺,虽没有血缘关系,可毕竟是养母,若是凤栖宫那位亲手处决了纳兰老夫人,兴许父女俩就有了隔阂,对外,凤栖宫的名声也不好听,可要是纳兰老夫人是被害死的,追究起来,和咱们无关,也解了凤栖宫的心头之恨。” 这个想法和方大夫人不谋而合,她亲自写了封书信找了亲信送进纳兰家。 方氏终究是纳兰家的儿媳妇,她只要活着一天,方家都会被其连累,可要是死了呢? 方大夫人笃定依照方氏的脑子,是看不出端倪的。 不出所料,方氏接到了方大夫人的书信后,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她现在满脑子里都是云瓷的那句,二人只能活一个。 可纳兰老夫人现在还没死,也就是说方氏的脑袋还拴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被摘下来。 方氏哪能坐得住。 这一夜,方氏未眠,次日清晨方氏就去了祠堂看望纳兰老夫人,几日不见,纳兰老夫人瘦了一大圈,正跪在蒲团上一笔一划地抄写经书。 蓦然一股子阴风吹来,方氏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听见动静的纳兰老夫人倏然回头,等看见方氏后,气得从蒲团上站起身,嘴里骂骂咧咧:“贱妇你还有脸来!” 方氏猝不及防地被纳兰老夫人给挠了一下,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方氏气不过一把揪着纳兰老夫人的头发往后拽,她力道极大,对着纳兰老夫人也毫不手软。 本就饿得没力气的纳兰老夫人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打得嗷嗷惨叫,没多久就开始求饶了。 方氏仍是不解气,一拳一拳地狠狠打在纳兰老夫人的脸上,没一会儿对方就鼻青脸肿,脸上还有鲜血横流。 “别打了,再打要死人了!”纳兰老夫人喊。 方氏却像是杀红了眼,手中动作不停,揪着纳兰老夫人的衣领一下又一下,直到对方身子一软忘了反抗。 第174章 窝里反目 “夫……夫人,老夫人好像没气儿了。”在门口蹲守的丫鬟看着这一幕,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赶紧上前拉住了方氏。 方氏也像是如梦初醒似的松开了手,指尖在纳兰老夫人的鼻息下探了探。 许久后,果然是断气了。 方氏身子一软跌坐在地,越想越后怕,她竟一时之气打死了纳兰老夫人。 不论纳兰老夫人有什么过错,那终究都是她的婆母,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就是天理不容。 赫然,一阵风吹来,方氏又看了眼忽明忽暗的烛台,蹭得爬起身抬手便将烛台打翻在地,火苗瞬间吞噬了一旁的帷帐。 “夫……夫人?”丫鬟慌了。 方氏转过头狠狠瞪了眼丫鬟:“想活命就闭嘴!” 丫鬟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闭嘴,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将祠堂都给包围了,方氏才跌跌撞撞地带着丫鬟离开了祠堂。 而纳兰老夫人也永远地被困在了祠堂。 纳兰家祠堂被烧,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云瓷耳中,纳兰家,方家,还有蒋家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她眼皮底下。 “娘娘,老夫人被烧死在祠堂了。”夏露唏嘘道。 云瓷挑眉,连查都懒得去查,只问:“父亲还有多久能回来?” “回娘娘话,估摸还有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足够她收拾这些烂摊子了。 “娘娘,徽贤公主求见。”圆心指了指窗外的身影,徽贤公主被胡嬷嬷严厉管教两天后,脾气明显收敛了不少。 云瓷只是瞥了眼就收回视线,她对徽贤公主的伪装并不感兴趣,能被蒋太嫔悉心教导的孩子,绝不会单纯。 低调乖巧只不过是徽贤公主的伪装罢了。 不等云瓷开口,圆心就知道了自家主子的意思,起身往外走将徽贤公主给打发了。 进来时她手里还握着一摞徽贤公主亲手抄写的宫规,字迹娟秀,看上去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蒋太嫔那可有什么动静?” 圆心摇头:“这两日闭门不出,也没人上门送信。” “她倒是有耐心。”云瓷弯了弯唇,似是想起了什么,纳兰老夫人毕竟是纳兰家的长辈,还有很多人根本不知纳兰老夫人做过的那些恶毒事,身为晚辈,她理应去看看。 但纳兰老夫人根本不配! “叫人看住了方氏,别让她死了。” 方氏愚蠢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当年方大夫人在背后可没少给方氏出主意,现在想弃车保帅,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奴婢明白。” 纳兰老夫人一死,守着纳兰家的侍卫也被撤销了,方氏见宫里没人来追究,狠狠地松了口气,第一时间跑回了方家。 方大夫人似是早早就知道方氏会来,提前等候,方氏激动不已:“多谢大嫂提醒,那个老妖婆没了,皇后果然不计较了,现在纳兰家也开始举办丧事了,我是趁机回来的。” 方氏给自己灌下一大杯茶,许是因为回到了娘家,她也放松了警惕,背靠在椅子上,回想起这几日的艰辛,又想起纳兰老夫人是被自己活活给打死的,她心里就解气。 她自顾自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看见方大夫人还在沉思,方氏挥挥手:“大嫂?” 方大夫人看向了方氏,勉强挤出笑;“你弄死了嫡亲婆母,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 “无人知晓,外界都传是她纵火烧了祠堂。”方氏毕竟在纳兰家当家做主这么多年,所以这点掩盖的本事还是有的。 更重要的是,上头不追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才给纳兰老夫人顺利地按上了一个纵火的名头。 方大夫人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九九,陪着方氏闲聊几句后,将人哄回去。 “现在纳兰家办丧呢,你就这么出来了也不妥。” 在方大夫人的提醒下,方氏点头,又回了纳兰家,只是在中途时马车不知为何受了刺激,疯狂地在大街上狂奔,方氏被吓得连连惨叫,她又眼睁睁地看着丫鬟被甩下马车,当场溅血,方氏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好在马车很快就被控制住了,方氏神色瘫软地跌坐在马车内,发鬓散乱,神色呆滞。 “二夫人,这马儿一向乖顺,是我亲手喂了六七年了,从未发癫过,今日不知怎么了却突然发了疯。”马夫忙不迭地爬了起来,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朝着方氏求饶。 方氏冷眼瞪着马夫,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凤栖宫来找她算账了。 “二夫人,这马儿肯定是吃错东西了。”马夫自顾自的话倒是提醒了方氏。 方氏蹙眉:“今日马儿最后一次吃食在哪,你刚才去了方家可曾离开过马儿?” 马夫赶紧说:“回二夫人,刚才方家的管家倒是请我吃了一杯酒,将马儿牵去后院……” 一听这话,方氏又想起了方大夫人临走前看自己的眼神,她顿悟,气哼哼地咬着牙:“回方家!” 她倒是要问问清楚,方大夫人为何要这么做。 面对方氏去而复返,方大夫人显然有些吃惊,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回来了?” 方氏没好气道:“大嫂你好狠的心啊,竟要至我于死地!” “妹妹,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要你死,是不是你在外得罪什么人了?” 方大夫人抵死不承认。 可方氏却笃定就是方大夫人做的,不就是担心自己会连累方家么,方氏气不过冲上前:“大嫂,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必遮遮掩掩了,这些年你是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 被方氏质问,方大夫人语噎,心虚的别开眼。 过了会儿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方家着想,方家不能倒,皇后的怒气可不是这么轻易消的。” 见方大夫人这么痛快承认了,方氏冷笑:“我倒要看看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整个方家的意思!” 说着方氏抬脚就朝门外走,方大夫人拦都拦不住,只能焦急的跟在后面追 。 第175章 提醒方氏 方氏见着了方老夫人后,直接将大嫂做的事说了出来,方大夫人赶来后脸色讪讪地解释:“母亲,儿媳只是一时糊涂,都是为了方家着想,还请母亲责罚。” 见方大夫人这么痛快就承认了,方氏气哼哼道:“你好歹毒的心思,亏我当你是至亲,背地里竟这般害我,母亲,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方老夫人听了前因后果之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方氏身上片刻,故作恼怒道:“此事母亲一定给你个交代,只是你大嫂这么多年为了方家尽心尽力,几个哥儿姐儿年纪也大了,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的。” 看在方老夫人的面子上,方氏的怒火消了一大半,又在方老夫人的劝说下回去了。 方氏一走,方老夫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方大夫人,吓得方大夫人浑身发抖。 “起来吧。” 方大夫人愣了愣,要知道方氏可是方老夫人捧在心尖上的,她谋害方氏,依照方老夫人的脾气,还不得剥她一层皮? “母亲……”方大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神色仍是有些忐忑,方老夫人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为了方家未来打算有此心,我不怪你,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得清。” 方大夫人震惊不已,呆愣愣地坐下。 “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事儿没办成,还承认了此事,她是我养大的,秉性和脾气是我知晓的。” 方老夫人长叹口气:“后患无穷啊。” “母亲……那现在该怎么办?”方大夫人也恼,谁知道方氏还能活下来,而且还跑回来问罪。 方老夫人虽心疼女儿,可方家还有的是至亲,嫡亲的儿子孙儿,孙女哪个都是她的心尖尖。 “一会你亲自熬一碗药送过去赔罪。”方老夫人提醒。 方大夫人嘴角一僵,对上了方老夫人眼中冰冷神色,突然头皮发麻,方老夫人又说:“皇后吃尽苦头能坐在今日的位置,绝对不是个善茬,方日后方家也少不了吃亏,如今能做的就是让皇后消消气,咱们低调些。” 这事儿方大夫人心如明镜,当年她也没少在背后出主意,皇后要是查出来什么,她也讨不了好。 “快去吧。”方老夫人闭了闭眼,冲着对方摆摆手。 方大夫人点了点头,起身就去叫人安排赔罪茶,又生怕方氏不肯信,转头对着自己的脸颊猛地扇了几巴掌,又快又狠,不一会儿脸颊便高高肿起。 丫鬟惊呼:“大夫人!” 方大夫人伸手摸了摸脸颊,疼得她倒抽口凉气,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忍了。 “无碍!” 来到了偏房,方大夫人满脸委屈的走了进来,方氏见状,原本高涨的怒火在看见方大夫人脸上的巴掌印后,瞬间又消散了一大半,得意的冷哼几声扭过头。 “妹妹!”方大夫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不该算计你,还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 见方大夫人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方氏的怒火也就彻底消了,再想到自家嫂子也是被迫无奈。 于是她起身扶着方大夫人起身。 “妹妹,今日我险些酿成大错,不敢奢求你的原谅,特敬你一杯茶。”方大夫人接过丫鬟手里的茶高高举起,满脸真诚:“只求你大人有大量,喝了这杯茶后过往的事都不计较了。” 方氏也没多想,伸手接过了茶:“都是一家人,大嫂也不必见外了,等会儿母亲那我去说一说吧。” “多谢妹妹。”方大夫人故作激动。 方氏心里得意至极,在方大夫人的注视下轻轻地抬起手要喝了那杯茶,却被身边丫鬟悄悄拽了拽衣袖:“夫人,府上还有事儿等您回去主持呢。” 眼看着到了嘴边的茶又被阻挠,方大夫人不悦地看了眼说话的丫鬟,丫鬟却朝着方氏挤了个眼神。 方氏蹙眉,目光立即落在了手中的茶上。 “妹妹,你这是不愿意原谅嫂嫂么?”方大夫人催促。 方氏勾了勾唇冷笑,将茶往前一递:“嫂嫂哪里话,往日都是你照顾我颇多,这杯茶就当是我敬你的吧,喝了这杯茶,咱们的账就一笔勾销。” 方大夫人脸色微变,目光还有些惊恐地看着对方递过来的茶,迟迟没有接。 “嫂嫂是不愿意握手言和?”方氏挑眉问。 “当然……当然不是了。”方大夫人硬着头皮伸手去接茶盏,手还故意抖了抖,险些就没拿稳,可方氏似是早就料到她还有这一步,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方大夫人的手:“嫂嫂,仔细拿稳了。” 眼看着茶就要递到嘴边了,方大夫人再也没控制住将茶杯给扔了出去。 砰! 茶盏落地碎了数瓣。 方氏呼吸一紧。 “夫人,快走。”丫鬟一把拉住了方氏就往外走。 方氏想着回去找方老夫人告状,丫鬟却道:“夫人,您毕竟是嫁出门的女儿,大夫人可不一样,丈夫孩子可都是方家嫡系,老夫人必定是放弃您了,您若是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此话犹如对着方氏当头一棒,将她瞬间唤醒。 两人一路狂跑离开,身后方大夫人不停地在追,还叫人将大门给关上,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氏离开了。 方氏回到了纳兰府时还心有余悸,她看向了身边丫鬟枫叶:“今日多亏你,你怎知那碗茶放了不干净的东西?” “夫人,奴婢从小嗅觉灵敏,可以察觉任何有毒之物,那碗茶里下了剧毒,只要您沾上一星半点,必死无疑。” 方氏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夫人,方家已经舍弃您了,您现在要保命就只能投靠皇后娘娘,将功赎罪,等大老爷一回来,让二老爷去求求情,大老爷肯定不会对二房下死手的,如若不然,二房谁也跑不了。” 在枫叶的劝说下,方氏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责任都推给了方家。 “都是方家先对不起我的!”方氏咬着牙,心里已经没了愧疚,她可以原谅方家一次,绝不会原谅第二次。 “准备马车,我要入宫!” 枫叶立即点头。 第176章 看破亲情 “跑了?”方老夫人一听蹭的就站起身,沉着脸不悦:“这么多人都没有看住她一个?” 简直就是一帮废物! “母亲,都怪妹妹身边那个丫鬟多嘴,似是看出端倪了,儿媳根本来不及阻挠。” 方大夫人都快跑断腿了,也没追上,出了大门口后总不能带着人去大街上追杀吧? 所以,她只能回来。 “蠢货!”方老夫人气急败坏,对方大夫人开始大发脾气:“你妹妹必定以为此事是我安排的,为了自保,还不一定做出什么事来,还不快备马!” 她要亲自去找方氏。 就在此时外头小厮来传话:“老夫人,二姑奶奶坐着马车朝着皇宫方向去了。” 听这话,方大夫人脸色惨白。 “这孽障!”方老夫人骂骂咧咧,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激怒方氏,让方氏入宫去找皇后了。 方氏肯定会把责任推给方家。 “还愣着做什么,备马入宫!”方老夫人怒喝。 方大夫人也初梦初醒赶紧叫人以最快的速度备马,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往了皇宫。 凤栖宫 云瓷正在配药方子,听说方氏求见,并未着急传召,恍若未闻地继续写方子。 “娘娘,方老夫人带着方大夫人也来求见了。”夏露道,她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语气轻快:“奴婢险些都没认出来方大夫人,一张脸肿胀得跟个猪头似的。” 云瓷闻言嘴角弯了弯弧度,手中动作顿了顿,又问:“徽贤怎么样?” “回娘娘话,胡嬷嬷对公主很严厉,暂时没出什么幺蛾子。” “今儿就让胡嬷嬷歇一歇吧。”云瓷示意。 夏露顿悟,转身就去安排。 殿外方氏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见着里面的人出来,她有些焦急,枫叶道:“娘娘必定是在气头上,您只要诚意摆足了,娘娘肯定会见您的。” 方氏一听身子跪得笔直。 “夫人,您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您手里,您若是心软替方家求情,成了替罪羊,皇后娘娘肯定会对二房更加生气,二房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可若是方家成了幕后指使,娘娘纵使对您有气,也不过是小小惩戒一番,二房还是有出头之日的。” 在枫叶的劝说下,方氏重重的点头,是方家先放弃她的,她才不会管方家死活呢。 这时的方老夫人和方大夫人也被放进来,跪在了正殿门口,方老夫人对着方氏语重心长的说:“你这孩子怎么这般鲁莽,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让方家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方氏冷冷地看了眼方老夫人。 “你大嫂是个糊涂的,背着我做那些事,我绝不饶她。”方老夫人一副发了狠的样子。 可惜方氏压根就不信对方了。 “你可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自小百般呵护,到头来却因为点点误会,脑袋皇后这来,你是存心要戳我的心啊。”方老夫人拍了拍胸脯,眼眶泛红,哽咽道。 方氏紧皱着眉,隐隐有些松动,衣袖却被枫叶轻轻拽了拽,瞬间又将方氏的立场给拉回来。 “母亲可知在方家大嫂对我做了什么?”方氏问。 “她对你斟茶倒水也是应该的……” “那碗茶里下了剧毒。”方氏眸光紧盯着方大夫人:“一日内害了我两次。” “不可能!”方老夫人一口回绝:“你一定是误会了,她怎么可能对你下毒呢?” 方大夫人也赶紧解释:“妹妹你肯定是弄错了,我怎么敢对你下毒呢,马车的事确实是我一时糊涂,我是真心向你赔罪的。” 两人不承认,方氏也没证据,可她心里却是相信枫叶的话,因为方大夫人握着那杯茶时,眼中分明就是惊恐慌乱,又故意扔掉了茶盏。 要是不心虚,为何这么做? 方老夫人有心要包庇,方氏也懒得戳破了,她现在是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想要自保。 那她又何尝不可? 任凭方老夫人磨破了嘴皮子,方氏也无动于衷,方老夫人咬牙切齿道:“你当真要毁了方家?让我这把年纪了还要被抄家灭族,一点亲情都不顾及了?” 面对质问,方氏不语。 “这么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别忘了,你也姓方,你在纳兰家做的事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和方家无关,占了便宜的也是你!”方老夫人语气多了几分威胁:“趁着现在还来得及……” “给公主请安。” 这时长廊尽头,徽贤公主走了过来,小宫女冲着对方行礼。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徽贤公主给吸引了,方氏看着徽贤公主,瞬间想起了蒋家近日的遭遇。 “皇嫂呢,我想给皇嫂请安。”徽贤公主说。 小宫女却将人给拦下,语气也并不算恭敬:“公主还是别打搅娘娘了。” 徽贤公主蹙眉。 “娘娘吩咐,公主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多和胡嬷嬷学一学宫里的规矩,别在人前丢人现眼。” 小宫女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看着小宫女的衣裳打扮也只是个末等宫女,却敢对着堂堂公主这般训斥。 可见徽贤公主在凤栖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徽贤公主闻言脸色也是一阵青白,紧紧咬着红唇:“你去通传皇嫂,我要回去见见母妃。” “公主在没有学成规矩之前,是不可以离开凤栖宫的。”小宫女在此毫不留情地拒绝:“公主若是再不回去学规矩,惊扰里面,可别怪奴婢没提醒您。” 无奈,徽贤公主只能转身离开。 这哪像是一国公主,一点脾气架子都没有。 方氏望着对方的背影出神,徽贤公主为什么会被养在凤栖宫,她心如明镜。 “夫人,皇后娘娘对纳兰家还有几分保留,您可千万别犯糊涂啊。”枫叶再劝。 方氏深吸口气表示会对云瓷知无不言,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坦白,这样一来,云瓷就会找其他人报仇了。 即便云瓷要对自己动手,那她的孩子也保住了前途。 她相信大哥纳兰信会阻挠云瓷下手的。 第177章 陈年往事 “女儿啊……”方老夫人眼看着劝不动方氏,心急如焚,捂着心口还想再劝,故意话说一半又停住了。 “妹妹,母亲可是疼了你几十年,你别犯糊涂,有什么不满的咱们回去再说,实在不行你就是杀了我也行啊。”方大夫人伏地做低,就差给方氏磕头了。 可这次,方氏铁了心要将责任撇清保全自己。 “嘎吱!” 门被打开了。 夏露走了出来,她将目光落在了方氏身上停留片刻后,转而又对着方老夫人说:“老夫人怎么来了,快请进。” 夏露是亲自搀扶着方老夫人起身。 “夏露!”方氏着急地喊,伸手拉住了夏露的裙摆:“我要见皇后娘娘。” “二夫人再等等吧。” 夏露轻轻拂开了方氏的手,继续搀扶着方老夫人进了内殿,方氏想追出去却被圆心给拦住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老夫人自己进去了。 无奈方氏只能跪在地上焦急地等待。 身后的方大夫人见状嘴角却翘起了一抹冷笑,有些事一旦先入为主了,方氏就算是进去和皇后摊牌,也未必有人信。 何况,方老夫人可是方氏的嫡母,说话肯定有几分信任度。 “妹妹,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心狠了,不给方家留条后路。”方大夫人似笑非笑地说。 方氏气的恶狠狠瞪了眼方大夫人,看着她脸上毫不遮掩的得意笑容,恨不得扑过去撕烂了对方的脸才好。 内殿 云瓷坐在了上首位置,瞥了眼来人,方老夫人上前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老夫人来见本宫所为何事?”云瓷漫不经心地问。 此时的殿门正敞开着,说话声音飘到了外头,廊下寂静,也能听见里面在说什么。 只听方老夫人跪在地上朝着云瓷磕头:“是罪妇教导无方,求皇后娘娘严惩。” 云瓷勾了勾唇,斜眼了眼对方。 “都怪罪妇纵容溺爱,才养成了方氏娇纵嫉妒的性子,她不服气嫁了个嫡次子,又不甘心被纳兰大夫人压了一头,处处攀比,竟还生了害人的心思……”方老夫人说着还故意顿了顿,伸手抹了抹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哽咽道:“娘娘,当年纳兰大夫人生产在即,方氏一时糊涂被纳兰老夫人给挑唆了,才会做了些糊涂事,险些酿下大错,还请您开恩。” 方老夫人冲着云瓷重重地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就已经红肿起来了,云瓷见状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还真让她给猜中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方氏的臭德行全都是继承了方老夫人。 方老夫人犹豫片刻又说:“方氏回方家也只是抱怨,这事儿和方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可千万不要迁怒方家。” 听着方老夫人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给了方氏,云瓷一点也不意外,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听,单手撑着下颌目光时不时地飘向外头,她在想方氏的脸色该是如何难看。 亲耳听见自己的母亲将自己给出卖了。 啧啧! “娘娘,这事儿虽是和方家没关系,可毕竟方氏是我教养出来的女儿,所以,我愿意承担一部分责任。”方老夫人跪地不起。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方氏的叫骂声,云瓷蹙眉对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很快夏露就将方氏给带进来了。 方氏之前还有几分动摇,可亲耳听见方老夫人的话之后,心都死了,她指着方老夫人:“母亲,当初可是您说过的,纳兰家将来继承的一定是二房,所以才将我嫁去二房,也是您说唐氏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所有的财产都是唐氏,只要唐氏生不出儿子,日后唐氏的财产都是纳兰家的,我只要讨好了婆母,少不了好处。” 方氏气疯了,不管不顾地犹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当年方老夫人叮嘱她的话全都说出来。 “方氏!”方老夫人脸色微变,正要怒喝,抬起头时却对上云瓷阴狠凌厉的眼神。 吓得方老夫人当即噤声。 方氏冷哼,又继续说:“若不是方家极力劝说,我本该嫁去高门大户做当家嫡母的!” 这话也没胡说,当初方家也是京城权贵人家,又是方家嫡长女,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做嫡长媳绰绰有余。 可方老夫人却执意要让方氏嫁去纳兰家,方氏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但拗不过父母之命,只能硬着头皮嫁了。 云瓷闻言眸光一点点的冷了下来,她的视线落在了方老夫人身上徘徊:“十几年前老夫人怎知纳兰家一定是二房继承?” 方老夫人眼皮跳了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话倒是提醒了方氏,她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大哥不是婆母亲生儿子了!” 见方氏没长脑子似的胡说八道,方老夫人恨不得捂住对方的嘴,可正在气头上的方氏才不管不顾呢。 “母亲,你骗了我好惨,原来是你和婆母早就在盘算着唐氏的家产,我说怎么每次我一回方家,你就拉着我问起唐氏,还叫我养坏大房姑娘,变着法的作践……” 话说一半,方氏忐忑地看了眼云瓷。 大房的姑娘可不就是云瓷? 云瓷却冲着方氏淡淡一笑:“二婶,今日的事儿本宫只要一个前因后果,若和你无关,本宫绝不会追究你。” 听这么说,方氏腰杆子就直起来了,冲着云瓷磕头:“多谢皇后娘娘开恩。” 于是方氏根本不顾及方老夫人的眼神,继续大胆发言:“当初唐氏即将生产时,婆母带着两个铺子外加一万两银子亲自去了蒋家,求着蒋夫人将大哥给调离京城,还暗地里要给唐氏下药,目的便是要一尸两命,只是院子里严防死守,担心会露出马脚被大哥回来追究,只能另寻他法,这才让唐氏捡回一条命。” 方老夫人眼看着方氏什么都说出口,她的脸色也一寸寸地白了,闭了闭眼,懊恼自己怎么会生养了这么蠢笨如猪的女儿。 她说得越多,皇后的气越多。 又怎么可能真的轻易饶了方氏? 明明只要将这些事推卸到已死了的纳兰老夫人身上,她们再哭一哭,受点责罚,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可偏偏方氏将这个窟窿越挖越大,牵连的人也越来越多。 此时门口去而复返的徽贤公主手里还捧着一摞抄写好的宫规,好巧不巧就将这些话听见了。 她惨白着脸。 第178章 主动投罪 “娘娘,若不是婆母和我母亲挑拨,我是绝对不会对唐氏有任何偏见的。” 方氏举起三根手指头冲天发誓。 云瓷脸上挂着笑,她也相信方氏把知道的都说了,剩下不知道的全都在方老夫人那。 “方老夫人还未回答本宫的问题呢,十几年前你究竟是如何知道二房会继承纳兰家,早早未雨绸缪?”云瓷抬起下颌,眸光犀利地看向了对方。 明明已经古稀之年,两鬓斑白,弯着腰跪在地上,一脸无辜的模样看着就可怜。 可谁又能想到方老夫人私底下手段有多么残忍。 “臣妇……”方老夫人咽了咽嗓子,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论她反驳什么,方氏一定会第一时间拆穿,到时候方老夫人还要落下一个欺骗的罪名。 所以方老夫人犹豫了。 “怎么?”云瓷不悦,缓缓起身:“老夫人是觉得本宫不够资格审问,所以才迟迟不肯说?” “不,不是的。”方老夫人赶紧摆手,她思索再三就知道自己保不住,但为了方家,她只能独自承担了后果:“回娘娘,十几年前臣妇的确是知道了纳兰大人的真实身份,也是纳兰老夫人亲自上门求娶保证过方氏一定会成为纳兰家未来主母。” “臣妇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生出要害唐氏的心思,臣妇罪该万死,求皇后娘娘赐死!” 方老夫人干脆直接就承认了罪行。 “皇后娘娘,一切都是婆母和母亲的主意,您一定要严惩不贷。”方氏还在一旁拱火。 云瓷冷着脸。 而方老夫人已经闭上眼,不想再多看一眼女儿方氏了,方家和纳兰家现在就是唇亡齿寒,方家倒霉,方氏也别想逃。 可惜,方氏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 徽贤公主一步步后退,她惊恐地转头离开,犹豫再三还是想试一试将这个消息告知蒋太嫔。 但她出不去。 几次在宫门口就被拦截,徽贤公主灵机一动捂着心口说疼,宫女见状也没戳破,面色焦急地扶着徽贤公主要往回走。 “我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药就在蕴灵宫,我去去就来。” “这……”宫女面露为难。 徽贤公主板着脸:“我还能逃跑不成,取个药就回来。” 宫女被一吓唬赶紧让行,徽贤公主拔腿就跑,一路回头张望生怕被追上,在蕴灵宫门口时被狠狠绊了一跤。 “啊!”徽贤公主惊呼,望着手掌被擦破出血痕,也顾不上疼,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去找蒋太嫔。 蒋太嫔听见了徽贤公主的叫喊声,还以为是幻听了,一抬头竟看见了女儿,她赶紧迎上前。 “徽贤,你怎么回来了?” 看着徽贤公主喘着粗气,一脸狼狈,蒋太嫔心疼极了,还以为是女儿受了什么委屈。 “母亲,我没事。”徽贤公主摇摇头,赶紧将凤栖宫听见的事说了出来。 蒋太嫔脸色猛然一变。 “母妃,皇嫂是有意针对蒋家的,现在方家已经起了内讧,还把蒋家给供出来了,皇嫂肯定很生气。”徽贤公主慌了,这才知道她被扣留在凤栖宫,根本不是因为性格乖巧,而是有意被针对。 她肩膀轻轻颤抖,带着哭腔:“母妃,皇嫂会不会将女儿给草草嫁出去?” 要是把她送到荒蛮之地,还不如就死了。 蒋太嫔赶紧拍了拍徽贤公主的肩,让她别乱想了,实际上她心里更慌张,今日方家进宫,就是戳破了她最后一层侥幸。 此时的脑海里就剩下一个念头,蒋家要倒霉了。 “徽贤,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别掺和进来,记住了,在凤栖宫就好好地听教养嬷嬷的话,别忤逆任何人。”蒋太嫔努力平静情绪安抚了徽贤公主,让她别乱想。 徽贤公主果然情绪稳定多了,在蒋太嫔的催促下赶紧离开。 人一走,蒋太嫔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手心沁出冷汗,脑海里乱成一团浆糊。 “快,快去给母亲送信,让母亲尽快入宫。”蒋太嫔焦急吩咐。 “是!” 莫约一个时辰后,蒋夫人就匆匆入宫了,看着女儿惨白着的脸色,心里咯噔一沉:“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母亲当初是收了纳兰老夫人的铺子和一万两银票才让女儿在先帝面前举荐纳兰大人的?”蒋太嫔质问。 蒋夫人一听有些心虚,她当初也是骗了蒋太嫔,只说想拉拢纳兰信,此人是个人才等等诸多理由,并未说过是因为收了好处的缘故。 “这都多少年了,早就记不清了。”蒋夫人含含糊糊地回应。 蒋太嫔却冷着脸说:“此刻纳兰二夫人就在凤栖宫将这事儿推给了蒋家,皇后已经知晓了,蒋家是抵赖不掉的,母亲,你糊涂啊!” 就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差点害了唐氏,若是当年唐氏和腹中孩子都死了也就罢了。 可偏偏十几年后那个孩子做了皇后,现在开始报仇了,蒋家如何能交代? “这……这可怎么办啊?”蒋夫人慌了,一把拉住了蒋太嫔的手:“当时纳兰老货也没说是要害人,只说要给儿子谋个好差使,我就信了,而且那两个铺子位置和环境没得说。” 蒋太嫔听着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又问:“那两个铺子该不会是唐氏的产业吧?” 蒋夫人脸色一红,在蒋太嫔犀利的眼神中点了点头,蒋太嫔气得失去理智:“您怎么这么糊涂,什么事未曾打听清楚就敢收了好处,这是要害死蒋家啊。” “我……”蒋夫人词穷,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颊狠狠地抽打一巴掌:“我是糊涂了,谁知道十几年后还有人追查这事儿,纳兰老货倒是死了轻巧,留下一堆烂摊子,要是没有她折腾,也不会有今日的麻烦事。” 见蒋夫人还在推辞,蒋太嫔闭上眼,脑海里想着的却是该怎么让凤栖宫消消气。 第179章 主动求死 “皇后还没有审问蒋家,说不定这件事还有转机。”蒋夫人抱着侥幸的心态说。 蒋太嫔却冷笑:“你太低估皇后的手段了,一步步地将纳兰老夫人逼死,又能让方家母女反目成仇,早就查到了咱们头上,却无动于衷,只是将徽贤接走,不过就是等着蒋家主动送上门。” 这是蒋太嫔第一次察觉一个女人竟然能这么聪明,连门都没出,就能将局势掌握在自己手中。 手不染鲜血,却又能让仇人一个个都死了。 真是高明! 蒋夫人惨白着脸:“那现在该怎么办?” 弃车保帅!四个字在蒋太嫔的脑海里浮现。 “蒋家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只能是让皇后消气,不知者不罪,父皇毕竟又立下功劳,皇上早晚有一日会恢复父亲的官位,只是皇后那边……”蒋太嫔目光复杂地看向了蒋夫人:“蒋家需要一个人去消了皇后的怒火。” 这么明显的话蒋夫人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呢,她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母亲,蒋家还有大哥,侄儿的仕途,不能再耽搁了。”蒋太嫔劝。 蛇打七寸,这句话直接就戳在了蒋夫人的心窝上,她可以不为了自己,但为了儿子和孙儿。 这条命只能以命抵命,让皇后消了气,才能彻底地放过了蒋家。 “好!我去一趟凤栖宫请罪!”蒋夫人咬着牙起身,直接去了凤栖宫,在宫门口果然看见了方家人跪在外面。 说明原因后,蒋夫人很快就被放行,她跪在了方大夫人旁边,方大夫人看了眼身旁的人,脸色微微变。 此时凤栖宫里面还是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时辰前还吵吵闹闹,这会儿就安静下来了。 内殿 方氏和方老夫人身子跪得笔直谁也不敢动弹,云瓷一句话也没说,只低着头在整理医书,听着夏露说蒋夫人来了,才抬起头:“带进来。” 片刻后蒋夫人就被带进来,她跪在地上磕头。 “今日凤栖宫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来找本宫请罪,蒋夫人该不会也是来请罪的吧?”云瓷讥笑。 蒋夫人道:“罪妇的确是来请罪的,十几年前罪妇一时鬼迷了心窍收了纳兰老夫人的两间铺子和一万两银子,才帮着在先帝面前举荐了纳兰大人,以至于让唐夫人受了惊,险些难产。” 见她们一个个都在侥幸推脱责任,嘴里还在喊着无辜,云瓷干脆也不装了,不耐烦地摆摆手:“不知者不罪,蒋夫人回去吧。” 蒋夫人一愣,她都做好了云瓷会责罚她的准备,却没想到云瓷会放她离开。 蒋夫人二话不说磕头谢恩,欣喜地起身转身走。 方老夫人望着蒋夫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她隐隐有种错觉,蒋夫人是活不过今晚的。 “至于你们二人也回去吧。”云瓷将二人给打发了,根本就没有追究的意思。 对方越是如此,方老夫人就越是觉得心惊胆战。 皇后要是真的大度,就不会费尽心机地问东问西了,如今又摆出不过问的姿态,就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要全族陪葬! 想到这,方老夫人重重地对着云瓷磕头:“罪妇有罪,求皇后赐死。” 云瓷勾了勾唇,被气笑了:“瞧老夫人说的,好似本宫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 “不,不,和皇后娘娘无关,都是罪妇自己罪孽深重。”方老夫人哪敢 说云瓷的半句不是。 现在她只一心求死,根本不敢和云瓷狡辩。 “皇后娘娘,罪妇无言苟活在这个世上,求您大发慈悲,为民除害。”方老夫人朝着云瓷磕头,一下又一下,力道极大,不一会儿额头就红肿了。 云瓷迟迟不开口,方老夫人又说:“皇后娘娘,为了不脏污您的地盘,罪妇可以回去之后和子孙后代一一交代清楚自己的罪行,然后以死谢罪。” 听这话云瓷眉眼松了不少,看着方老夫人满脸真诚一心求死的架势,她笑了笑朝着夏露看了眼。 “老夫人,您回去之后想怎么着那是您的心意,皇后娘娘可是心地善良之人。” 有了夏露这话,方老夫人立即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赶紧保证:“多谢娘娘宽宏大量,是罪妇该死,一切都是罪妇罪有应得。” “好了,娘娘已经乏了,你们都退下吧。”夏露将殿内的人都给打发了。 方老夫人头也不回匆匆往回走,方大夫人跟在身后紧追不舍,她还没见着皇后,也不知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母亲,皇后娘娘她……” “母亲,皇后大度不计较了,你又何必一时赌气,非要让皇后为难?”身后的方氏不悦的声音传来:“今日要不是我摊牌,让皇后消了火,方家指不定还有什么灾呢。” 方老夫人猛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深深的看了眼自己养大的蠢女儿,到现在还被皇后蒙在鼓里呢。 “皇后当真不计较了?”方大夫人喜出望外。 方老夫人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低着头继续赶路,方大夫人也只好追了上前。 回到了方家后,方老夫人就像是交代后事一样,叮嘱了几件事,对着晚辈们直言不讳:“都是我做错了事,我无言苟活在这个世上了,我死之后不必守孝,丧事简单操办,越凄凉越好。” 众人不解,方老夫人也不再多说,让方大夫人进门帮着自己换上寿衣,吓得方大夫人迟迟不敢上前。 “我一个人顶罪,你害怕什么?”方老夫人训斥。 无奈方大夫人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换好衣裳后,方老夫人一个眼神示意,两个嬷嬷按住了方大夫人,方大夫人惊恐挣扎。 “你我若不死,方家将永无宁日,两条命换方家一世安宁,你也别怪我心狠。” 方老夫人解释完就捏住了方大夫人的下颌,将一瓶毒药给灌下去,任凭方大夫人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没多久,方大夫人就毒发断了气。 方老夫人见状也掏出一瓶毒药一饮而尽,不多时便咽了气。 第180章 以死谢罪 正当方家晚辈还在一头雾水时,跟随在方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肃着脸走了出来。 “老夫人和大夫人殁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的望着老嬷嬷,有人不信,冲去后堂瞧,等过了一会儿又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祖母和母亲真的……真的没气儿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老嬷嬷记得方老夫人的叮嘱,低声说:“诸位不要忘记了老夫人临走前的遗嘱,方家后代不许打听,都是两位主子为了方家的前途自愿牺牲的。” 在老嬷嬷的吩咐下,方家很快就举办起了丧事,仅是挂了白绸,置办了个简单的灵堂。 对外宣称是两人身染重疾,不治而亡。 消息传到了方氏耳中时,她眼前一片漆黑:“怎么……怎么会这样?皇后娘娘不是说已经不再追究了。” 方氏急忙看向了枫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枫叶想了一会儿才解释道:“老夫人和大夫人许是害怕皇后娘娘会对方家不利,所以想以身殉死,以平息娘娘的怒气。” “可皇后……” “皇后不追究,不代表皇上会不追究。”枫叶打断了方氏的话:“皇上对皇后现在恩爱敬重,必定要给皇后讨一个公道。” 方氏脸色煞白。 “夫人,您若是不信,就等着蒋家那边的消息吧。” “蒋家……”方氏在嘴里呢喃着,她还记得两个时辰前蒋夫人是笑逐颜开离开了凤栖宫的。 “蒋夫人可是罪魁祸首之一啊” 心里侥幸逃过一劫的蒋夫人,刚沐浴热水澡冲去了晦气,身子还没坐稳就听说方家出事儿了。 蒋夫人不悦的将来报信儿的丫鬟骂了一顿:“小贱蹄子,故意在诅咒我呢是不是。” 丫鬟委屈地跪在地上求饶。 蒋夫人这才问:“方家怎么了?” “回夫人话,刚才方家报丧,方老夫人和方家大夫人身染了重疾,已经去了,方家连灵堂都置办起来了。” 话落,蒋夫人蹭的一身就站起来了,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两个时辰前还是活生生的人,如今却是阴阳相隔了。 蒋夫人的腿儿都有些软了,跌坐回椅子上,就连牙齿都在咯吱咯吱地颤抖。 没多久蒋大人回来了,他眸光锐利地看向了蒋夫人,那眼神冰冷刺骨,吓得蒋夫人赶紧起身迎了过去:“老爷,回来了。” “方家出事儿了。” 蒋夫人脸色一僵:“刚才我已经知道了。” 蒋大人避开了蒋夫人伸过来的手臂,坐在了一旁椅子上,冲着在场的丫鬟挥手,等人都退下了之后才说:“一个时辰前皇上召了我谈话,许是有将蒋家驱逐离京之意。” “怎么这么突然?”蒋夫人激动:“蒋家这么多年的根基都在京城,要是离开了,这么一大家子可怎么活,大人,您求求皇上……” 在蒋大人阴沉如水的眼神下,蒋夫人的话哽咽住了,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方老夫人和方大夫人死得这么突然了。 这是皇家在给蒋家最后一次机会。 “若不是因为你贪图便宜,蒋家何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蒋大人恼怒极了,让他从兵部尚书变成了现在人人可欺的地步,全都拜蒋夫人所赐。 蒋夫人苦笑:“老爷别忘了,当年蒋家为了填补窟窿,已经走投无路了,要不是依靠那两个铺子,蒋家也未必能撑过来。” 说到底,坏名声都是她背负的。 却只字不提当年她也是被迫无奈。 蒋大人闻言脸色缓和不少,望了眼外头,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不再言语。 “皇后娘娘……好歹毒的计谋。”蒋夫人跌坐在地,亏她还以为皇后好糊弄,到头来是要以家族荣耀逼得她活不成。 “活了大半辈子竟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都看不透,真是白来世上走一遭。” 蒋夫人现在无比后悔,就该蕴灵宫去凤栖宫时,死在宫里,这样一来,宫里必须给个说法,蒋家就不会被针对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蒋大人欲言又止几次,终究是枕边妻多年,还是无法说出口让对方去死,蒋夫人又何尝看不出来蒋大人的意思,她抹了抹眼角:“老爷不必为难,蒋家这盘棋我知道该如何走下一步,请老爷给我些时间。” 闻言,蒋大人也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蒋夫人坐在地上又哭又笑,过了很久才叫人,丫鬟将蒋夫人给搀扶起来。 “给我梳妆!” “是。” 蒋夫人掏出压箱子的衣裳,将自己打扮得贵气十足,冲着镜中笑了笑,这一抹笑却让丫鬟觉得瘆得慌。 “去将两位姨娘请来。”蒋夫人道。 丫鬟点头。 半个时辰后 蒋夫人的屋子里忽起了大火,里面哭声不断,蒋夫人就呆呆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两个争了大半辈子的妾侍在不停地拍打着房门,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浓烟滚滚,火苗将整个屋子包围。 蒋大人就站在门外不远处,听着惨叫声,他阴郁着脸色,身后跟着数十个小厮。 明明最近的水井就在不远处,可蒋大人就是不许去救火,直到惨叫声慢慢停下。 大火整整燃烧了三个时辰,蒋大人才动手让人熄灭,等着确定里面的三个人都死了,他既生气又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去报丧,天干物燥夫人院子里着了火,人已经没了。” 同一日蒋夫人也死了。 消息递到纳兰家时,纳兰擎都愣住了,而方氏本就心神不宁,一听这话,当场变了脸色。 “真的死了?” 枫叶点头:“蒋家那边已经准备灵堂了,绝对错不了。” 方氏闻言有些坐不住了,呆愣愣地看向了纳兰擎,嘴里喃喃着:“皇后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明明说过饶了方家和蒋家,怎么两家都出事儿了?” 枫叶抬眸看了眼纳兰擎,她清晰地看见了纳兰擎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气。 第181章 褫夺封号 次日清晨 凤栖宫 云瓷是被吵醒的,隔壁不远处的坤和宫的法事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今日又是个大日子,所以早早就开始敲击木鱼,念经祈福。 “娘娘,您不再多睡一会儿吗?”夏露赶紧拿上了披肩搭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 圆心递上早就温热好的红枣茶,云瓷接过润了润嗓子,脸色舒缓:“歇着也是睡不着,倒不如起来走一走。” 两人伺候着云瓷用过早膳后,门外徽贤公主红着眼眶闯了进来,她倔强地看向云瓷。 “皇嫂,我外祖母昨儿死了,现在你可满意了?” 云瓷皱了皱眉。 “公主!”夏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将徽贤公主给带走下去,却被徽贤公主一把推开。 她冷着脸不悦:“公主,休要扰了娘娘休息。” “外祖母都死了,昨日死了三条命,她怎么还心安理得地休息?”徽贤公主气不过,外祖母一向很疼自己,结果却被逼死了,她实在是气得不轻,过来找云瓷质问个清楚。 “哎呦!” 门外胡嬷嬷着急忙慌地赶来,在门槛处还被狠狠扳了一跤,又气又慌:“娘娘,都是老奴没用看不住公主,求娘娘恕罪。” 胡嬷嬷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徽贤公主才乖巧没几日,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出来了,还来了皇后跟前大呼小叫。 万一皇后怪罪下来,胡嬷嬷简直不敢想。 云瓷怒极反笑目光看向了徽贤公主:“跟着嬷嬷学了这么多天规矩,还是没学会见了人就请安么?” 被训斥一顿,徽贤公主才不情不愿的朝着云瓷行礼:“给皇嫂请安。” 不等云瓷开口,徽贤公主就已经起身了,抬起下巴:“现在皇嫂可否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云瓷冷笑:“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再和本宫谈交代,人是在蒋家死的,蒋家为何要将蒋夫人逼死,你心里难道没数?” “可若不是你暗地里指使,外祖母是不会死的!”徽贤公主气鼓鼓地说。 她也将这一切都算在了云瓷头上。 云瓷又笑了,转而对着夏露说:“本宫教不了徽贤公主,将人送回蕴灵宫吧。” “是。” 可夏露的手刚触碰到徽贤公主,却被对方狠狠的甩开了:“皇嫂是不是心虚了,为了十几年前的旧事,折腾三家人,害死了多少条性命,表面上却还要装作慈悲模样,您就不担心将来小皇子生出来会遭报……” 啪! 话未说完,夏露已经没忍住抬手狠狠给了徽贤公主一耳光:“公主自诩心地善良,却又为何诅咒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比起心思歹毒,公主才是最阴狠的那个。” “你!”徽贤公主捂着脸,气的红了眼眶,再抬头去看云瓷的脸色时,竟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刚才那股子气势瞬间就熄灭了。 云瓷斜睨了眼地上跪着的胡嬷嬷;“本宫给了你两次机会都不中用,连公主的规矩都教不会,本宫留你何用?” “来人!将胡嬷嬷拖下去,杖打三十板子发配浣衣坊!” 不等胡嬷嬷求饶,就被人堵住嘴给拖拽下去。 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板子打在肉上的厚重声音。 徽贤公主身子一抖,眼中已经有了懊悔,硬着头皮看向了云瓷,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咽了回去。 刚才她也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带出去跪着反省!”云瓷是多一眼都不想看见徽贤公主,自诩聪慧实际上蠢笨如猪。 多少次徽贤公主在凤栖宫的花园里徘徊,伸长了脖子看着门外,不就是在等傅玺出现? 云瓷睁只眼闭只眼没有计较。 可现在的徽贤公主却敢诅咒她的孩子,今日她必会给徽贤一个教训! “皇嫂……”徽贤公主涨红了脸想要解释,却被夏露毫不留情地拽走了,拖拽到了廊下,提脚狠狠地踹在了她的膝盖处。 砰! 徽贤公主腿一软跪在地上,顿时疼得眼泪都在眼眶打转。 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徽贤公主娇弱的身子早已经撑不住了,夏露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皇嫂……我……我知道错了。”徽贤公主声音极小地说。 夏露冷哼一声,佯装没听见。 忽然徽贤公主失去了意识瘫软在地,夏露不急不慌地叫来了医女,一枚银针刺入,徽贤公主又被迫醒来。 “公主还是别白费心机了,凤栖宫最不缺的就是大夫。”夏露讥诮,揭穿了对方的小把戏。 徽贤公主委屈的哭了起来,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 恰好此时外头传来给皇上请安的声音,徽贤公主神色一顿,眼眶的泪珠儿大颗大颗地落下,白皙的脸颊上还映衬着清晰的巴掌印,看上去别提多可怜了。 傅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徽贤公主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傅玺的去路,哭啼啼地喊了声:“皇兄。” 傅玺居高临下皱着眉看对方。 “皇兄,我……”徽贤公主对上了傅玺的眼神,脑海里竟然有一瞬间的慌乱,不知该从头说起了,支支吾吾的说:“皇兄,外祖母死了,我只是一时着急替外祖母求求情,皇嫂却当众责罚我,若是父皇还在,定不会让堂堂一个公主被宫女掌嘴。” 生怕对方看不清似的,她故意仰起头将脸颊往前凑了凑。 夏露跪下来:“皇上,的确是奴婢以下犯上打了公主,此事是奴婢一人的错,和皇后娘娘无关,求皇上责罚。” 傅玺却是头也不抬的说:“起来吧。” 徽贤公主欣喜的正要起身却被全德公公给按住了,她愣了愣,却看见夏露起身了。 见状,她脸色更加疑惑。 “朕听闻你今日诅咒了朕尚未出世的孩子?”傅玺眯了眯眼,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的杀气恨不得将徽贤公主给活刮了:“身为长辈,这就是你的教养?” “来人,宣旨即日起将徽贤公主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徽贤公主一听顿时瞪大眼伸手想去拽傅玺的下摆求饶,却被全德公公给捂住了嘴,拽到一旁,竟亲自动起手教训起来。 左右开弓啪啪作响,打的对方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第182章 讨价还价 徽贤被打的脸颊高高肿起,嘴角也破了,含糊不清的呜呜咽咽。 全德公公可没有手下留情,手下力道越来越重。 他可是清楚凤栖宫的这位主子在自家主子心里占什么地位。 要怪就怪徽贤没眼力见,得罪了不该得罪的。 噗! 徽贤没忍住吐了口血,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 她挣扎着看向了廊下的傅玺,张张嘴想要求饶,却只能呕出大口血,连话都说不清了。 “将人送回蕴灵宫,从此以后不许再踏入凤栖宫半步!” 傅玺面色厌恶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迈入的正殿。 这一幕全都被云瓷纳入眼底,她看向了来人。 傅玺在看见云瓷的那一刻,刚才眼中的犀利阴狠早已经化作了温柔。 大步往前扶住她的腰肢,另只手轻轻的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 “孩子有没有闹你?” 云瓷摇头:“他很乖。” 傅玺闻言神色更加温柔,倒是云瓷皱着眉头摸住了他的脉象。 气血翻涌,内火旺盛,五脏六腑隐隐还有衰竭的趋势。 “你今日发作过?”云瓷担忧问。 难怪好几日没见着他。 傅玺的大手覆盖在她纤细的手背上:“已经挺过去了,不必担心。”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他都习惯了。 云瓷算了算日子,至少还有六个月才能生产。 她担心傅玺未必能挺到那个时候。 傅玺嘴角扬起笑意,挑了个轻松愉快的话题闲聊几句,云瓷见他不肯多说,面上也故作几分舒缓,偶尔跟着附和几句。 “你可知在庆祥公主府救你的那个侍女是什么人?”傅玺忽然开口。 云瓷摇头,这几日忙着对付方,蒋几家,倒是忘了这茬。 她答应过此人,会给她一个贵嫔身份作为报答。 “她是唐家庶出,是你母亲的庶妹,几年前被卖到了青楼,辗转又流落到了庆祥公主府。” 云瓷惊讶,她倒是没有细查。 但此人救了自己却是事实。 “唐纺救你,是想入宫接近我,被卖入青楼前,她被人秘密训练过。” 傅玺这么一解释,云瓷顿时就明白了。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安排,是她高估了人性的善良。 “此事我心里有数了。”云瓷说。 这时门外的全德公公在催促。 傅玺抬起指尖抚了抚她的鬓角:“你好好休息。” “好!” 说罢,傅玺转身离开。 云瓷站在窗外看着地上还沾染的血迹,宛若绽放的朵朵红梅。 “娘娘,蒋太嫔求见。”夏露忽然打断了她的沉思。 云瓷回过神,似想起了什么才说:“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蒋太平穿着一袭素色长裙,粉黛未施,一步三叩首的朝着凤栖宫正殿而来。 “皇后娘娘,是臣妾的错,求娘娘责罚。” 蒋太嫔后悔了,她不该心存侥幸。 看着女儿血淋淋被送回来,她的心都在滴血。 褫夺封号,终身禁足,这不是毁了徽贤么。 可徽贤才十四岁,本该有大好前途,却被自己给连累了。 加上蒋夫人命丧火场,蒋太嫔瞬间就觉得活下去的指望都没了。 “皇后娘娘!”蒋太嫔对着正殿方面砰砰磕头,白皙的额头早已经一团青紫。 夏露就站在廊下漠视的看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云瓷才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蒋太嫔欣喜不已,激动道:“娘娘,臣妾知道错了,臣妾求娘娘大发慈悲饶了徽贤吧,她毕竟是无辜的。” 云瓷抬起头看了眼天边,叹道:“再过几日太后灵柩会被送去皇陵,若是太嫔愿意舍弃后宫去守陵,本宫便成全你们二人一辈子不分离。” 让她就这么饶了蒋太嫔母女,她做不到。 唯一能以命抵命的法子就是母女二人终身囚禁在皇陵赎罪。 如果这样,她可以既往不咎。 “这......”蒋太嫔噎住了。 皇陵清苦,又沾不得荤腥,日日起早贪黑的焚香祷告,生活枯燥无味,这和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不如去庙里当姑子。 “娘娘,臣妾一个人去行不行,徽贤还小......臣妾实在不忍心她蹉跎了一辈子。” 蒋太嫔生怕对方不松口,又继续磕头求饶:“娘娘,臣妾刚刚失去母亲,已经足够为了当年的事赎罪了。” 听这话,云瓷气笑了:“蒋夫人害死了人,又好好享受了十几年尚书夫人的荣耀,可本宫母亲却是常年病榻备受折磨 才撒手人寰,这笔帐如何能轻易赎罪?” 蒋太嫔被怼得脸色涨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沉默片刻后才抬起头看向了云瓷:“那娘娘为何不给臣妾一个痛快,牵连无辜之人,臣妾愿意一己之力承担所有。” 云瓷冷笑,她已经让步不想要了母女二人的命。 可蒋太嫔却还在咄咄逼人,试图道德绑架自己。 简直可笑! 见云瓷迟迟不说话,蒋太嫔又抹了抹眼泪继续说:“人人皆知皇后娘娘是天命神凤,心地仁慈,深受百姓爱戴,蒋家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娘娘原谅,求娘娘大发慈悲......” 蒋太嫔一副快要哭的昏死过去的架势。 云瓷嘴角勾起,目光落在蒋太嫔的脸上,喊道:“夏露!” 夏露恭敬上前:“娘娘。” 跪在地上的蒋太嫔忘记了哭,瞪大眼看向了云瓷,满怀期待。 “传本宫懿旨,蒋太嫔和徽贤不忍周太后黄泉路上无人照顾,本宫念其二人一片孝心,即日起追封蒋太嫔为蒋太妃,徽贤为长公主!” 云瓷转过身对着夏露一字一字的叮嘱:“两杯鹤顶红,你亲眼盯着。” “是!” 听这话蒋太嫔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她激动地上前:“娘娘,臣妾知错了,臣妾愿意带着徽贤去守陵。” 生死面前,枯燥无味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蒋太妃请留步!”夏露拦住了对方,眸色发冷:“这里是凤栖宫不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再惊扰了皇后娘娘,可就不是两杯鹤顶红这么简单了。” 夏露紧紧的拽住了蒋太妃的手腕,心底实在升不起同情。 自作自受! “娘娘!”蒋太妃哭的嗓子都沙哑了,满脸绝望。 第183章 刀斩乱麻 莫约一个时辰后,夏露才回来。 圆心上前见她脸上隐隐还有些怒气,关切地问:“是不是蕴灵宫那边不消停?” “可不是!”夏露没好气道:“两位哭天抹泪不肯就范,差点就跑出去一个,幸亏半路上遇到了江大人,否则闹到前朝,我这条小命都不够赔的。” 当时蒋太妃拖住了她,徽贤从小门跑出去,可把她吓唬得不轻。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两人被灌下鹤顶红彻底断气之后,她才赶回来。 正说着,江凛来求见,圆心赶紧将人引入:“江大人,娘娘已经在等您了。” 江凛点了点头,迈入正殿,对着上首坐着的人下跪请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瓷抬手:“江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谢娘娘。” 待落座后,云瓷直接提起了唐纺,也是如今改了名字的纺青。 “这两日就把她接入宫吧。” 江凛蹙眉:“娘娘,此人居心不良,放在您身边未必安全。” “没有她也会是旁人,倒不如知根知底,顺藤摸瓜。” 云瓷神色坚定,一只手搭在小腹轻轻抚摸,为了这个孩子的前途,她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障碍。 “也好。”江凛应下,随后又说起纳兰信即将归京:“按照您的吩咐,这一路上已经散出去不少关于纳兰大人的身世消息。” 云瓷眉心一动,不知道父亲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那苑老太爷身子如何?” 苑老太爷还是有几个骨气的,年轻时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又是她的嫡亲祖父,云瓷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老太爷的腿伤已经好了,这些日子闭门不出,昨儿我去探望过一次,正研究古诗画呢。” 江凛看得出来苑老太爷根本不在乎荣华富贵,甚至还有心将苑家一部分人打散,不许有朝一日真相暴露后,有些人趁机谋取好处。 凭这点,江凛是打心眼里佩服。 云瓷思索片刻后,她还是想亲自去见一见苑老太爷。 有些话还是单面说清楚比较好。 在江凛的安排下,云瓷乔装打扮低调的去了苑家。 无人知晓她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还有微风拂过吹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云瓷进了院一眼就看见了苑老太爷正在窗户下写写画画。 “老太爷,来贵客了。”管家悄声提醒。 苑老太爷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看了过来,当他的视线落在云瓷身上时,浑身一震。 激动的绕过桌子来到云瓷跟前。 “老臣.......” “老太爷不必多礼。”云瓷跨上前一步扶起了对方,她微微笑,目光又落在了他身后的桌子上,走过去看了眼字画。 是一副延年益寿祝鹤图,一旁提了几句诗词,字迹强健有力,还透着几分锋锐。 “老太爷好画好字!”云瓷毫不客气地赞赏。 苑老太爷谦虚的笑了笑:“过奖过奖!” 闲聊几句字画,苑老太爷知道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所以一直等着对方开口。 “不知老太爷对外界的流言蜚语怎么看?”云瓷笑着问。 苑老太爷知道对方意有所指,他回道:“老天爷对苑家不薄,苑家能有幸逃过一劫已经不敢奢望其他,只盼儿孙承欢膝下,不求大富大贵,也不会给人添堵。” “那父亲若想相认呢?”云瓷追问。 依照云瓷对纳兰信对亲情的重视了解,肯定是盼着可以认祖归宗的。 要是苑家个个都像苑老太爷这般通情达理,她愿意双手赞成认亲。 可经过种种事情表明,苑家的子孙后代,大多数被苑老夫人给养歪了,真正有出息的没几个。 她名义上的两位苑家叔叔是个惯犯,根本经不起追查。 她不想纳兰信认亲后,苑家借势闹事。 私底下她还听说苑二夫人差点儿就被逼死了,苑二爷私生活不检点,和刘大人府上的庶女扯到一块去了。 桩桩件件她无法视而不见。 苑老太爷立马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道:“生而不养,此恩情早已两两相抵,苑家绝不会挟恩相报,若有人胆敢借机闹事,我会亲自处理,绝不留后患。” 被苑老太爷的决绝给震撼了。 云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太过冷漠无情。 她微微笑,起身要走。 苑老太爷忽然追上前问:“娘娘,苑氏是否还活着?” 云瓷犹豫瞬间后点了点头,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对方。 若是对方求自己放了苑氏,她该不该答应呢。 “她自小聪慧,性子骄傲,一旦有机会逃脱必定会给娘娘带来无穷麻烦,娘娘不必顾忌其他,应早处理。”苑老太爷说完,拱起手朝着对方行了礼:“老臣恭送娘娘。” 这一刻,云瓷对苑老太爷的恭敬已经达到了另一个高度。 她叹了口气,缓缓离开。 回到凤栖宫后,云瓷直接去了地下室。 许久不见阳光的苑氏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她望着来人,欣喜道:“你是来履行承诺让我离开的?” 云瓷蹙眉,苑家所有嫡子嫡女中,只有苑氏是苑老太爷一手悉心教导养到了十岁,才送到了苑老夫人院子里养。 苑氏也是苑老太爷最疼爱的孩子。 可惜,苑氏根苗不正,早已经被养坏了。 “你.......”苑氏警惕的看着对方一步步朝着自己逼近,对方的眼底分明就是杀气! “你要杀了我?” 云瓷一个眼神示意,两个侍卫扣住了苑氏。 “云瓷,我是皇上的嫡亲姑姑,是公主,你不能私底下谋杀我,若是被皇上知道不会原谅你的。” 苑氏挣扎,眼看着侍卫手里捧着杯毒酒靠近,她慌了,声音尖锐道:“纳兰云瓷,我还知道有一种法子可以压制皇上体内的毒!” 云瓷眼里微闪:“慢着!” 侍卫停下动作,苑氏立即说:“我的血可以救皇上,我死了,皇上可撑不到你腹中孩子生下来。” 第184章 不吃这套 云瓷的视线紧盯着苑氏,忽然勾唇笑:“来人,取血!” “纳兰云瓷!”苑氏慌了,她挣扎却被夏露给紧紧按住了,夏露没好气道:“能救皇上是你的福气!” 小太监正要听从她的吩咐取血,云瓷直接从对方手中接过匕首,来到了苑氏跟前,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苑氏的衣领,拨开露出她白皙的肩。 “要是没有我的配药,就算是取了血也是无用的!”苑氏赶紧说。 云瓷不慌不忙,神色幽幽的说:“有没有用总要试一试才知晓,毕竟就算是皇帝死了,本宫凭借腹中孩子,一举登位也不是不行。” 听这话,苑氏惊讶的瞪着眼睛看向对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驳。 沉思间心口处传来疼痛,云瓷已经用匕首划开了她的心口开始放血,苑氏痛苦的闷哼。 等手中器皿接满了血之后,云瓷才松了手,对着夏露说:“给她止血。” “是。” 夏露从怀中掏出了止血药撒在了伤口上,又取来了白纱布将伤口包裹的严严实实,力气很大,根本不顾及苑氏惨白着的脸。 “你好好想一想解药怎么制作,你若不说,本宫只能一遍一遍亲自试验了。” 说罢,云瓷便拿着血转身离开。 “纳兰云瓷!”苑氏生怕对方走了,焦急道:“你恢复我的身份,我便将解药法子说出来,如何?” 云瓷听之后连脚步都没停,抬脚继续走,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没多久就将苑氏的声音彻底隔绝。 离开了地下室,云瓷瞥了眼手中的血,直接倒在了花土中。 “娘娘!”夏露惊呼:“娘娘怎么将这血给倒了?” “用至亲血脉救人的法子,本宫早就试验过了,根本无用。” 早在她假冒周太后时,便第一时间挖过赵王的血,赵王和傅玺也是至亲血脉,甚至连六王的心尖血她也没有放过,都是无用的。 所以,苑氏这法子根本没有用。 夏露恍然,又问:“娘娘,那苑氏是不是真的知道解毒的法子?” 云瓷抿了抿唇,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或许天外有天,苑氏既然能有机会下毒,说不定就有另辟蹊径的解毒法子,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如今要做的就是赌一把。 和苑氏比耐心,一旦被苑氏看出很在乎解药,就等于被苑氏抓住了把柄。 只会不停的妥协,到最后也未必能够拿到解药。 “从今儿开始给苑氏的饮食里加一些补气血的药汤,让她好好养着。”云瓷吩咐。 “是。” 昏暗的地下室内,苑氏跌坐在地,背靠着墙壁神色复杂,听见脚步声传来,下意识的抬起头。 两个小太监捧着汤药进来,递到她面前:“这是皇后娘娘恩赐,你喝了吧。” 精通医术的苑氏一闻就知道这是什么药,脸色微变,两个小太监也没有强迫,放下之后就走了。 过了会儿,苑氏还是颤颤巍巍的捧着碗喝了起来。 转眼又过了三个时辰,云瓷再一次下了地下室,她手里依旧握着匕首,不必开口吩咐,夏露和圆心按住了人方便云瓷继续取心尖血。 “纳兰云瓷!”苑氏疼的脸色煞白,粗喘着气:“你别装了,你肯定是想救皇上,要没有我的解药,取再多的心尖血都是徒劳无用的。” “急什么,皇上一时半会又死不成,你的血不是还有么?”云瓷神色淡淡的回。 苑氏被猛然一噎。 云瓷再次将器皿装好血之后,转身要离开,苑氏急切道:“你为何不肯和我谈谈条件,我要求并不高,只要你下旨恢复我公主身份,我即刻就将解药的法子告诉你。” 听到这话,云瓷笑着停下脚步:“本宫记得当初陆家被抄家时,陆砚辞和陆琮两条性命摆在你面前,你都没有松口告知解药制作,今日区区一个公主之位就能满足你?” 亲儿子和丈夫都不要了,苑氏哪是那么容易满足的。 苑氏强撑着不适赶紧说:“那是因为庆祥公主私底下叮嘱过,不许乱说,否则谁也活不成,我岂知你这般疯癫,杀了他们。” 若是早知道,苑氏早就有其他打算了。 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被陆老夫人一封家书给骗回了京城,否则她和陆琮还留在西北,手握兵权,皇上根本奈何不了她。 “庆祥公主已经死了,现在还不是随你怎么说?”云瓷哼哼,一副不认可对方的架势。 苑氏紧咬着牙,知道眼前人不好糊弄,她只能继续替自己争取:“云瓷,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何必纠结,我只要公主之位,实在不行我见一见皇上也行。” 云瓷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怎么用易容术在公主府给我灌下堕胎药这件事了,过去的事哪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她没有当场活剥了苑氏的皮就不错了。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苑氏气道,面对云瓷时她深感无奈,不知该用什么法子谈判。 对方软硬不吃,实在是令她捉摸不透。 云瓷扬了扬手中的心尖血:“想见皇上就不必了,天底下也无人知晓你还活着,至于公主身份么,本宫岂会放虎归山给自己添堵?”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苑氏眼中的希冀一点点的破灭了,她的确是心存报仇的想法。 只要等她出去了,有机会反击,必定不惜一切代价。 可现在,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二郎真是糊涂啊!”苑氏叹,当年陆砚辞要是好好的对待云瓷,也不至于害的陆家家破人亡。 砰的一声地下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和之前一样,每三个时辰就会有小太监送来补药,都是用极珍贵的药材做的。 药放在那,不必叮嘱,苑氏总会一滴不剩的喝完。 一日内云瓷要来上个三次,每次取血一盅,偶尔皱皱眉嘀咕什么,但大多数都是苑氏主动和云瓷谈判。 不出意外每次都被云瓷给婉拒了。 周而复始,苑氏闭了闭眼实在不知该如何谈判,她背靠在了墙壁上,脑子里有些浑浑噩噩。 连续两日都没有休息好,她的精神又处于高度紧绷,一时忘了墙角正点燃一枚熏香。 香气凝在狭小的地下室久久不散,苑氏的神色开始涣散。 忽然耳边传来了口技先生的声音,模仿着庆祥公主说话的声音惟妙惟肖,还有周太后的声音。 二人正在密谋着如何杀了苑氏,取而代之,最后还听见了陆琮的声音, 只听陆琮对庆祥公主求欢,语气亲昵,一口一个公主,听的苑氏神色急躁,一双手紧紧攥着,就连目光都变得的猩红。 第185章 绝不放过 “混账!”苑氏气的大喊大叫:“我才是公主!我才是!” 任凭苑氏发泄之后,猛然清醒过来,才惊觉刚才是个梦,苑氏失魂落魄的坐了下来。 对于苑氏而言,刚才那个梦简直太可怕了,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又过了两天,苑氏急切的盼着云瓷能够重新下来,可云瓷却再没有动静了。 “去禀告皇后,我有事要商议。” 看守她的小太监听闻后冷笑声:“凭你是什么身份,想见就见娘娘?” “我有重要的事,要是耽搁了,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苑氏一脸严肃的说。 可惜,小太监压根就没有打算听苑氏的,依旧纹丝不动。 气的苑氏对着小太监没好气的大骂几句。 正殿 云瓷故意晾着苑氏,一方面手头上还有其他事处理,暂时没空理会苑氏。 “娘娘,大人来了!”夏露急匆匆来报。 今日正是纳兰信归来的日子,一个时辰前纳兰信拜见傅玺,这会儿刚得空得了允许来看云瓷。 云瓷神色也有些激动,翘首以待的看着门外走进来的男人,男人单薄消瘦的身影一出现,云瓷的鼻尖有些酸涩。 又瘦了。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纳兰信恭恭敬敬的站在廊下行礼。 云瓷上前一步,纳兰信却后退道:“娘娘,礼不可废,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让娘娘落入他人口舌。” “父亲还是和从前一样遵守规矩。”云瓷倒也没怪罪,她知道父亲是不想让她为难,于是摆摆手:“父亲,坐下聊聊吧。” 纳兰信点头,保持着规矩坐在了小凳子上,也终于抬起头打量着云瓷,见她穿着锦衣华服,还怀着孩子,蓦然眼眶红了,强忍着哽咽道:“几个月不见,娘娘辛苦了。” 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还遭遇了这么多,纳兰信心疼极了,当初宫里的事隐约往外传,他无诏不能回京,只能在兰郡干着急。 现在见着人了,纳兰信便觉得云瓷这一路走的实在是太艰辛了,背后必定承载着无数诋毁。 “是微臣无能,给不了娘娘支撑。”纳兰信愧疚的低着头。 若是他再有些本事,给云瓷撑腰,谁还敢小觑她? “父亲哪里话……”云瓷摇摇头,这一路虽艰辛,但她并不觉得委屈,至少还有傅玺站在她身边。 纳兰信苦笑:“娘娘从前就被人百般诋毁,如今又位至中宫,这一路的心酸委屈岂是说说就能表现的。” 一个和离过的女子嫁给皇帝,单是那些老顽固就足够云瓷喝一壶的,纵使云瓷有些聪慧,可一人难敌千万张嘴,终究是势力单薄了。 父女两互相宽慰几句,云瓷才试探性的提及了有关于纳兰老夫人的死,和纳兰信的身世之谜。 “这消息传了一路,微臣的确听过。”纳兰信顿了顿,他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时并未觉得荒谬。 这些年纳兰老夫人对他种种苛待,还有对唐氏的不满,由不得他不多想。 就算是没有流言蜚语,他心里也早就怀疑过了,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纳兰信摇摇头:“此事牵连众多,认祖归宗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儿,倒不如安于现状。” 这话倒是让云瓷十分意外,她以为纳兰信一定会认亲。 “父亲?” 纳兰信苦笑:“微臣年纪不小了,不想再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倒不如守着如今的身份,纳兰家并未犯下什么致命的过错,微臣给不了娘娘一个强大的靠山娘家,但可以保证不会让其他人借此机会拖累娘娘。” 云瓷听后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了,吸了吸鼻子,原主是幸运的,有一个极疼爱自己的父亲。 “至于纳兰老夫人的死,不怪任何人。”纳兰信也不想追查,更没有太多的伤心难过。 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关于唐氏的死因。 “你母亲是个好女子,是我没用辜负了她。”纳兰信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我本以为她是难产大出血而亡,却不想是被人算计的,这笔账,决不能轻易罢休!” 有关于谋害唐氏的人,他要一个个揪出来亲自报仇。 云瓷听后更是感动,这些年父亲一直都是孑然一身,不论谁来说媒,又或是有不安分的主动勾引,都被父亲拒之门外。 父亲对母亲的爱,她是有目共睹的。 于是云瓷也不隐瞒,直接将唐氏如何被谋害的过程一一说出来,只是中间过滤了她逼着方氏杀了纳兰老夫人这回事。 不为其他,毕竟纳兰老夫人是纳兰信的养母,她不想因为一个死人隔阂在父女之间。 纳兰信气的双手紧攥:“原来如此,是我愚蠢!竟被一群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害死了你母亲!” 云瓷闻言赶紧安慰:“父亲,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您的,这些恶人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都会遭受报应的。” 纳兰信摇摇头,平复了心情后站起身:“有些事娘娘还是别插手了,您安心休养,莫要过于插手朝政以免卷入是非,为父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纳兰信弯着腰退下了。 云瓷想留下人,对方却是不肯,无奈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纳兰信一点点走远了。 “娘娘,皇上已经下令让大人留在京城了,正好顶上兵部尚书的职位,日后您想见大人也是轻而易举的。”夏露宽慰道。 第186章 纺青入宫 次日午时云瓷正眯着,忽听见耳边传来稀碎的脚步声,以及夏露压低说话的声音。 “嘘,娘娘才睡半个时辰,再等等吧。”圆心回。 夏露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听里面传来动静:“进来吧!” 推开了门云瓷已经坐起身,她瞥了眼夏露:“地下室有动静了?” “回娘娘话,不是地下室,是蒋家那边出事儿了,蒋大人一个时辰坠马,伤势不轻。” 云瓷一听立即坐起身:“这事儿和父亲有关?” 因为父亲提过要替母亲报仇,当年蒋大人也有一份责任在,云瓷担心父亲会受伤。 “娘娘先别担心,这事儿还未查清楚和大人有没有关系,倒是在蒋大人坠马时发现了靖王世子的行踪。” 靖王世子? 周太后大丧,不少外藩的使臣还有驻守在外的藩王都要入宫吊唁,靖王也不例外。 这靖王世子可是当初周太后极力推荐的新皇帝人选,不声不响地突然冒出头…… “派人盯着这位世子。” 夏露点头,紧接着又说:“赵王那边已经准备好行礼,随时都可以去封地了,不过此次他并未带陆姨娘。” 陆姨娘便是陆燕,苑氏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倒是差点儿把她给忘了,既然赵王不愿意带走,那就接入宫来。”云瓷道。 赵王现在翻不起什么风浪,仅凭他身上的毒就算是到了封地,也活不了一个月。 所以,云瓷倒是没有担心赵王会折腾。 “是。” 此时外头传来了请安声,夏露闻言立即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进来回禀:“娘娘,是纺青姑娘来了。” 云瓷眼眸眯起:“让她进来。” 很快纺青穿着件素色长裙,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散披着,身子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清瘦,白皙的左边脸还有一道被鞭打过的痕迹,已经结了黑色的痂,宛若一条黑色蜈蚣趴在脸颊上,看上去竟有几分瘆人。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纺青激动地跪在地上冲着云瓷磕头,泪眼婆娑:“娘娘一切可好?” 云瓷佯装不知纺青的真实身份,赶紧对着夏露说:“快将纺青姑娘扶起来。” “姑娘,娘娘早就惦记着您了,只是宫里近些日子事太多了,一时顾不上,如今您可算是入宫了。”夏露亲昵的扶着纺青坐下,又给倒了杯茶递上前。 纺青诚惶诚恐的接过,摇摇头:“奴婢有生之年能入宫就已经是极大的奢望了,哪还敢奢求太多。” 说话间纺青的视线落在了云瓷的小腹上,她扬起了真诚的笑意:“小主子一切都好?” 云瓷抬手轻轻抚摸着腹部,笑得温柔:“若不是你,哪有今日的本宫,本宫要好好报答你。” “娘娘!”纺青情绪更加激动了,抬起手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奴婢这副残破的身子哪配伺候皇上,能从公主府侥幸捡回一条命已是老天爷保佑了,贵嫔之位不敢奢想……” 纺青将手中茶盏又重新放回桌子上,撩起了裙子跪在地上,目光温柔地盯着云瓷的腹部,又红着眼眶下意识地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可怜我那未出生的孩儿……能替小皇子挡下一灾,是他的福气,娘娘,奴婢别无所求,更不敢奢求贵嫔之位了,求娘娘留下奴婢在您身边伺候,等日后小皇子诞下,让奴婢尽心尽力地做一个奶嬷嬷就成。” 殿内刹那间安静不少,夏露和圆心彼此看了眼,均是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不悦。 竟将主意打在了小皇子身上,真是不自量力。 纺青紧张的抬起头看向了云瓷,一时也拿捏不准对方究竟会不会答应。 她想着一个贵嫔之位换个奶嬷嬷身份,她又是云瓷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小皇子早就在公主府化作一滩血水了。 而云瓷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小皇子,只不过是借着肚子生养小皇子罢了,而她才是小皇子的再造父母。 只要她将小皇子给拉拢住,日后让小皇子事事都听从自己的……纺青越想越激动。 奶娘又如何,养恩未必就比生恩逊色。 “这有何难,只是奶娘身份太委屈你了。”云瓷笑着一口答应,又仔细地看了眼纺青脸上的疤痕。 她甚至怀疑纺青为了入宫,不做贵嫔,又或者是为了打消自己的疑惑,故意将脸给弄伤了。 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大度到给自己的丈夫塞女人。 论样貌,纺青也有几分姿色。 纺青连连摆手,激动地说:“不委屈,怎么会委屈呢,奴婢只想安安静静地守在娘娘身边伺候,至于其他么,已经不敢想了。” “夏露,给纺青挑间宽敞的屋子吧,再找个嬷嬷教一教纺青宫里的规矩。”云瓷笑着吩咐。 夏露点头。 纺青忙不迭地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着云瓷行了个标准的宫廷礼仪才转身跟着夏露离开。 人一走,圆心便忍不住说:“娘娘,纺青明显就是不安好心,您为何要答应她呢?” 何止是不安好心,简直就是狼子野心! 云瓷脸上的笑意淡了,问:“那你觉着刚才纺青行礼的动作像不像宫里出来的?” 这么一提醒,圆心恍然大悟:“纺青表面上一直呆在公主府,也只是个二等丫鬟,可她根本就接触不着宫里规矩!” 刚才纺青肯定是太高兴了,所以才会忘了规矩,在宫里行了宫廷礼仪,也说明纺青在宫里待的时间肯定不短,以至于忘了时间地点,无意识地行了礼。 “盯着她。”云瓷道。 圆心点头:“娘娘放心。” 这头夏露带着纺青来到了后院下人房,最前面的两个屋子一个是夏露,一个是圆心的。 纺青看了眼就往后走,指了指第三间停下了脚步:“不如就这间吧。” “成,纺青姑娘要是缺什么就告诉我,娘娘可是特意叮嘱过,不能委屈了您。”夏露热情的应了。 纺青面上忐忑的说:“日后咱们都是在一个宫里当差,我比你年长两岁,就不必喊我姑娘了,若是不嫌弃就喊一声姐姐吧。” “纺青姐姐。”夏露热情的喊了声,纺青高高兴兴的应了。 第187章 认清局势 二人迈入屋子开始简单地收拾起来,纺青长叹口气:“这间屋子可真宽敞,我从前住惯了大杂铺,六个人挤在一张大榻上,起早贪黑地做活儿,现如今就跟做梦似的。” “这才哪到哪,您是皇后娘娘和小皇子的救命恩人,日后啊,还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呢。”夏露满脸殷勤,机灵地上前拉住了纺青的手腕:“姐姐日后可别忘了我。” 这话让纺青十分受用,她笑着拍了拍夏露的手背表示会的,又问:“皇后娘娘如今怀有龙子,皇上定是很在乎吧?你快说说,皇上什么时候会来,我也好避讳着些。” 夏露暗自皱眉,心中十分不满对方打听关于主子的事儿。 “怎么了?”纺青故作单纯地看向了对方:“是不是皇上身子不适,不便前来?” 听这话夏露更是多留了几个心眼,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太后病逝不久,前朝后宫还有不少事等着皇上处理呢,这阵子皇上也极少踏足凤栖宫。” 模棱两可的话让纺青猜不透凤栖宫的局势,但很快她又安抚自己,反正已经住下来了,日后慢慢再打听也来得及。 于是纺青不再多问,只问了一些关于皇后近些日子身子如何,表面看似关心,实际是在担心小皇子。 “宫里这么多太医守着娘娘,小皇子自然是平平安安的。”夏露道。 纺青听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小皇子身份尊贵必定能逢凶化吉,平安诞生的。” 安顿好纺青之后,夏露准备回去和云瓷身边,身后纺青也跟了出来,夏露回过头看她。 “我对凤栖宫还不熟悉,想着出来认认路,以免迷了路。”纺青解释。 夏露笑:“也怪我一时疏忽了,我陪你走一遭吧。” “这……”纺青犹豫:“你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还是回去伺候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那怎么行,姐姐初来乍到万一走丢了呢。”夏露直接垮住了纺青的胳膊,边走边介绍。 凤栖宫是宫内第三座大殿,分东南西北四个侧殿,中间还有小花园,后院还有荷花池子,大大小小的内殿足足三十多间。 夏露眼眸微动,特意指了指西侧殿方向:“正殿就是娘娘居住的,后院是咱们奴婢住的,那边是禁区,不能靠近,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避讳。” 果不其然,纺青的视线落在了西侧殿方向,好奇的追问:“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西侧殿住着犯错的人?” 见夏露蹙眉,她又赶紧解释:“我是听说一般犯了错的妃子都会被罚禁闭,所以猜想着会不会是哪个主子被关押进去了。” “凤栖宫只有皇后娘娘一位主子,其他妃嫔居住在东西六宫,总之,这里不能进,若是被娘娘知晓了,定会重重责罚,谁也不例外。”夏露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好,我记着了。” 逛了足足一个时辰左右,夏露才将凤栖宫的内置结构和纺青说明白了,又将纺青送回了后院。 “纺青姐姐。”圆心笑着出现,指了指身后的小宫女:“这是芋圆,是娘娘安排伺候您的。” 纺青一听赶紧摆摆手:“我是来做奴婢的,可不是来当主子的,哪敢让人伺候,娘娘可莫要折煞奴婢了。” “您是未来小皇子的奶娘,身份不同,娘娘可是特意叮嘱过,不能将您当成奴婢。”圆心嘴皮子利索,三言两语就堵住了纺青的嘴,愣是让芋圆给留下来。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芋圆:“一定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好纺青姐姐。” “是。” 无奈,纺青只好接受了芋圆。 圆心和夏露二人重新回到了正殿,云瓷看向了夏露:“怎么去了这么久?” 此时夏露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赶紧道:“娘娘有所不知,这纺青分明是故意装糊涂。” 将经过一一说出来。 西侧殿只是凤栖宫的库房,里面存放了一些东西,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夏露是故意这么说。 云瓷投给了夏露一个赞赏的眼神:“你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那还不是跟着娘娘身边耳濡目染么。”夏露得意地挺起下巴。 这时圆心走了过来,冲着云瓷道:“娘娘,陆姨娘被带来了。” “将陆燕送去地下室,记住了,一定要将她铐起来,不许让她身上有任何可以尖锐之物。” 圆心点头,转身就去办此事。 很快陆燕便被人打扮成小宫女模样,送入了地下室,将人铐起来后,一盆凉水将人给泼醒。 陆燕浑浑噩噩睁开眼,倏然看见了苑氏,她又惊又喜:“母亲!” 苑氏差点就没认出来眼前的女子,短短几个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庞消瘦,眼眶凸起,脸上还有红痕,要不是她开口苑氏绝对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捧在手心娇养了十五年的女儿。 “燕姐儿!” 陆燕吸了吸鼻子,身子动弹两下却发现自己被铐着,她有些惊慌根本不知这是哪:“母亲,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她明明就在赵王后院,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 “这里是凤栖宫,是纳兰云瓷将你掳来的。”苑氏解释。 陆燕闻言开始骂骂咧咧,她本就是高门贵女,多少人踏破了门槛想求娶自己,要不是纳兰云瓷害了陆家,她此时早已经是高高在上,人人敬重的赵王妃了。 所以,她此生最痛恨的人就是纳兰云瓷了。 刚骂了没几句,小太监就提着鞭子走了过来,朝着陆燕狠狠地抽了几鞭,陆燕惨叫连连,不一会儿就被打晕了过去。 小太监毫不留情地又泼了盆凉水,直接将陆燕给泼醒,陆燕疼得脸色煞白,却是不敢再骂人了。 “哼哼,贱骨头,连皇后娘娘也敢辱骂,作死!”小太监恶狠狠威胁。 陆燕气的腮帮子鼓起来,没好气地瞪着小太监,又挨了一鞭这才彻底老实了,只剩下呜呜咽咽地哭泣。 苑氏心疼地安抚她:“燕姐儿,你乖乖听话,别乱说话。” 母女两个寒暄一阵子后,苑氏忽然问起了外面的状况,陆燕一字不落地将外面的局势说给对方听。 “太后死了,公主也死了,六王和勤王都死了……。”苑氏不可置信地呢喃,现在就剩下皇上一家独大了。 而皇上就只有纳兰云瓷腹中一个孩子这一个血脉,难怪纳兰云瓷根本不在乎解药,有恃无恐呢。 第188章 再现线索 “都是纳兰……”陆燕不服气地还要再骂,却看见一旁的小太监手里提着鞭子明晃晃地在示意,吓得赶紧咽回去了。 没一会儿小太监打了个哈欠,又被人给叫走了,昏暗的地下室内顿时就剩下了母女两个。 “燕姐儿,你说的这些究竟是事实,还是道听途说的?”苑氏紧张地问。 陆燕道:“太后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六王也是,公主死了莫约半个多月,外头人尽皆知,丧事不断,有什么可道听途说的。” “那赵王呢?” “他?”陆燕撇撇嘴,语气里还有几分不屑:“他现在就是个残废,日日离不开去痛药,没有清醒的时候,过两日等太后丧事结束后就要回封地了。” 苑氏又问:“那你又是怎么被绑到这的?” “赵王不愿意带女儿前去,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离开赵王府,哪知我刚离开赵王府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就到这了。” 陆燕在心里大骂纳兰云瓷是个卑鄙小人,折腾人不择手段。 若是旁人开口苑氏或许还有些怀疑,但陆燕是她亲手养大的,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母亲,她为何要将女儿掳来这?”陆燕呜呜咽咽开始哭,她好想回西北,过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生活。 回京城一趟,名声没了,还被人折腾个半死。 “母亲,您不是一直都在太后身边吗,怎么会被囚禁在这?”陆燕问了一堆问题。 苑氏长叹口气,心底压抑不住的烦躁,根本不想回答陆燕,只安抚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咱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苑氏抿唇不语,这事儿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揣测,要怪就怪云瓷心思太深沉了。 陆燕不禁埋怨道:“都怪二哥哥,非要将人逼狠了,否则陆家哪会有今日之祸。” 母女俩的对话全都被门外的小太监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云瓷耳中,云瓷一点也不意外。 她就是要一点点地击溃苑氏的心理防线,让苑氏知道,她可不是好拿捏的。 现如今能做的就是等! 等着苑氏主动拿出诚意来谈判。 “娘娘。”夏露脸色焦急地走了过来:“刚才盯着纺青的小宫女来报,纺青支开了芋圆去浆洗房,没多久就去了西侧殿附近徘徊。” 夏露没想到自己只是试探一下,纺青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露出马脚。 “娘娘,会不会是纺青知道咱们关着苑氏?”圆心大胆猜测,她现在甚至怀疑纺青和苑氏有些关联。 经圆心的提醒,云瓷陷入了沉思,顺着线索往前捋一捋,纺青在公主府救她时,就像是突然出现,又恰好失了孩子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也正因如此才顺理成章地入了宫,若不是江凛细心的查到了一些线索,云瓷必定会将纺青当成恩人厚待。 纺青当时出现的太巧合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云瓷道。 是和不是只要试一试就知道了。 云瓷立马就做了一个苑氏的人皮面具出来,又找了个和苑氏体型相似的宫女戴上,将人铐住了手脚关在了西侧殿。 “本宫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藏着一条多大的鱼!” 西侧殿门口有两个宫女守着,纺青一靠近就被呵斥离开,纺青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我身边小丫鬟走丢了,劳烦两位姐姐帮着找一找。” 紧接着纺青又自我介绍:“我是纺青,是小皇子未来的乳母嬷嬷。” 提及小皇子时,纺青还特意挺直了胸膛。 不等宫女开口,夏露已经走了过来:“纺青姐姐!” 纺青转过头看见了夏露,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是出来找芋圆的,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都怪我太笨了。” “无妨,毕竟是才来没多久,日后多逛一逛就熟悉了。”夏露依旧是满脸热情的挽着纺青的手,然后对着守门的两个宫女介绍:“这位可是将来照顾小皇子的乳母,是娘娘的贵客,日后见着都要喊一声姑姑,不得无礼。” 两人立即对着纺青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姑姑好。” 纺青客气地摆手叫起,恍惚间她听见西侧殿传来了哀嚎声,仅仅一瞬间又消失了。 夏露已经拉着纺青往回走了:“左边这条路穿过长廊就能绕回后院,日后姐姐可莫要走错了。” 纺青点点头,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夏露,西侧殿住着什么人,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惨叫。” “嘘!”夏露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冷着脸说:“纺青姐姐可别再提了,那西侧殿……唉,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夏露,咱们日后都是要伺候娘娘的,难不成你拿我当外人?”纺青故作一脸伤心地问。 “怎么会呢。”夏露摇头否认,又警惕地环顾一周,低声说:“那里的确是关押着一个人,是这个世上皇后最痛恨的一个人,所以皇后将人关押起来,日日折磨。” 皇后最痛恨的人,除了苑氏之外,纺青也想不到其他人了,坤和宫那边一出事儿,苑氏就失踪了。 纺青心里已经确定苑氏就在西侧殿,她也没再多问,回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了芋圆,夏露将人交给了芋圆后才借口去小厨房取皇后要吃的点心,看着夏露远去的背影,纺青陷入了沉思。 “芋圆,刚才为了找你,我险些闯入了西侧殿,酿成大祸。”纺青拍了拍胸脯,一副还很后怕的样子看着芋圆:“西侧殿究竟是怎么了?” 芋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谁也不能靠近西侧殿,皇后娘娘每隔两日都会去一趟西侧殿,也不许任何人靠近,否则就要重重的罚。” “你真的不知?”纺青眯了眯眼,认真地打量着芋圆。 芋圆哭丧着脸:“姑姑,奴婢只是一个洒扫的小宫女,哪知里面有什么,只是前几日有个宫女无意间闯入被皇后娘娘知晓后,杖打二十个板子被撵出宫了。” 见她神色慌张,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纺青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干脆作罢,转而不痛不痒地安抚几句芋圆。 第189章 竟是旧识 纺青来凤栖宫的第三天,她终于在花园后方一个可以看见西侧殿方向的视线内蹲守到了,云瓷带着圆心进入了西侧殿。 莫约一个时辰左右才出来,纺青很清楚的看见了云瓷的裙摆处还沾染了血迹。 一旁圆心还在劝:“娘娘您消消气,为了那种贱骨头动怒实在是不值当。” 看着主仆二人越走越远,她已经听不清说什么了。 现在只是更加笃定西侧殿关押着苑氏。 半个时辰后 纺青去给云瓷请安,还特意做了新鲜出炉的点心,云瓷见着她来连脸色都好转不少。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瓷笑:“这几日可还习惯?” 纺青垂眸,谦卑姿态道:“奴婢本就是贱命,如今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垂怜住那么宽敞的屋子,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岂会不习惯呢。” “纺青姐姐,娘娘可没有拿你当外人,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日后小皇子还指望你悉心教导呢。”夏露笑着说。 紧跟着云瓷也点了点头附和了这话。 纺青闻言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谦虚地推辞几句,略坐片刻后就走了,临走前她忽然听见圆心提了一句苑氏,这让纺青下意识地就放慢了脚步,站在了廊下门边儿迟迟没有离开。 “娘娘,苑氏几次三番想要毒害您腹中孩子,就是活刮了她也不为过,今日还敢以皇上的解药威胁娘娘,简直太气人了。” “是啊娘娘,你可千万别上当,若是将她放出来,后患无穷啊。” 圆心和夏露二人轮着劝。 云瓷长叹口气,无奈道:“可皇上已经发病几次,本宫担心挺不到孩子生下来了,至少要问出解药,让皇上再挺一挺,否则,本宫这孤儿寡母的不是受人摆布么。” “罢了,苑氏不过是要一个公主的身份,虽与虎谋皮,可本宫实在是没法子了。” 再往后的话,因为有小宫女来送东西,所以纺青并没有继续再听下去了,转过身悄声离开。 小宫女进门便道:“娘娘,人已经走了。” 云瓷淡淡嗯了一声,这次她倒要看看苑氏和纺青谁先露出马脚。 趁着闲暇,云瓷又做了一副纺青的脸皮,确认看不出什么痕迹后,让圆心顶着脸皮换上了小太监的衣裳去一趟地下室。 “将这盘子点心一并带过去。”云瓷指了指桌子上刚才纺青送来的点心,还特意在上面撒了些毒药。 圆心立即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拿着食盒就走。 果不其然,当圆心顶着纺青的脸出现时,苑氏的眸中满是惊讶,随后笑了笑:“今日怎么会送来点心?” 圆心故意沙哑着声音说:“娘娘心慈,特意派奴才送来的。” 盒子一打开,苑氏看着点心出神片刻,但很快就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脸色一变。 “点心一会就凉了,夫人快尝尝吧,别辜负了主子的一片好意。”圆心拿起一块往苑氏嘴里送,苑氏往后退了退,却被圆心一把拽着了胳膊,不许她逃离,硬是将点心塞入苑氏嘴里。 “呜呜!” 许是苑氏折腾的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小太监。 “做什么呢?”小太监没好气地走过来,圆心赶紧松了手,而这时苑氏也赶紧将嘴里的毒点心吐出来,正要开口,却被圆心一巴掌给扇晕了过去。 等苑氏醒来时,牢房内早已经没了圆心的身影,地上却还有一滩血水,散发着股恶臭味。 再抬头看向陆燕耷拉着脑袋,早已昏迷不醒的样子。 “燕姐儿?” 喊了几声没动静,苑氏着急了。 许久陆燕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可对于发生的事一概不知,脸上全都是迷茫。 问不出什么,苑氏也就不再多问了。 “母亲,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来救咱们了?”陆燕每日都要问几遍。 苑氏惨白着脸背靠在墙壁上,不同以往的颓废,此时她的眼神中全都是绝望。 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被人给抽走了。 “母亲?” 任凭陆燕怎么喊,苑氏也没有理会,反倒是迎来一顿鞭子,陆燕这才小声了。 苑氏抬起头时发现看守的小太监换了人。 “呸!要不是吃了你的点心,莫公公也不会中毒身亡了,你这个毒妇!”小太监满脸不屑地瞪着苑氏。 苑氏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那滩血迹上,那点心一拿出来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可惜,被贪吃的小公公给吃进肚子里去了。 活该! 不知想了多久,苑氏看向了小太监:“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想写几个字给皇后娘娘。” 末了她还补充一句:“这是极重要的事,若是耽搁了,你绝对会丢性命。” 听她这么说,小公公也不敢耽搁,只恶狠狠地威胁:“你若是敢戏耍我,我便饶不了你!” “我如今都这幅模样了,岂敢再折腾。”苑氏一脸乖巧。 此时外头早已是深夜。 纺青坐在了长廊下望着月色,忽然听见了隔壁传来动静,立即扭头看了过去,紧跟在圆心身后,不声不响地一巴掌砍在圆心后脖子处。 砰! 圆心晕了过去。 纺青又极快的换着圆心的衣裳,借着乌黑的夜色去了西侧殿,在门口掏出了圆心的令牌成功地进入了西侧殿。 极快地在殿内找到了被捆绑住的人,定睛一看果真是苑氏,纺青深吸口气。 来之前她的确是想救苑氏的,可现在么,苑氏挡住了她的路。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绝不能让苑氏有机会害皇后腹中孩子,更不能让皇上就这么死了。 皇上必须要等到小皇子出生之后,才能死。 “对不住了!”纺青一把掐住了苑氏的下颌,故意制造出不小的动静,又将一枚玉佩落在角落处后,极快地转身离开,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院子里歇息。 为了制造自己一直都在屋子里,她摇醒了被迷晕的芋圆,小声说:“是不是窗户没关上,怎么这么冷?” 芋圆揉了揉松懈的眼睛起身,看了眼被风刮的啪啪作响的窗户,哎呦一声:“我这就去关。” 第190章 对唱双簧 芋圆探出身子关上了窗户却忽然听见了门外传来了动静,似是有人在喊有刺客。 “姑姑,有刺客!”芋圆浑身一激灵,眼睛瞪的老大:“凤栖宫怎么可能来了刺客?” 纺青也是故作惊讶:“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有刺客!” 门外的喊声越来越清晰了,纺青赶紧拿起衣裳穿在身上,一脸关心道:“娘娘会不会有事儿?”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芋圆声音颤抖。 二人大着胆子出了门,就看见隔壁屋子的烛火亮起,好几个宫女围在外头。 见状纺青挤了进去,正看见圆心揉着脑仁儿在和医女说话:“我只不过是按照往常一样去净房,没想到突然蹿出来个黑影子,廊下灯光黑暗,根本就看不清是谁。” 纺青狠狠的松了口气,看不清才好呢。 “圆心,你没事儿吧?”她担心的走上前。 圆心冲着她摇头,一脸凶狠的说:“此人简直胆大包天竟敢擅闯凤栖宫,幸亏娘娘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否则,此人就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九族? 纺青眼眸微动,徒然划过了一抹讥诮。 “凤栖宫已经被全部包围了,娘娘下令每个人都要接受审查,刺客一定还藏匿在凤栖宫。”夏露走了进来,冷着脸说:“在座的诸位都有嫌疑,任何人不许交头接耳!” 纺青脸色微变,走到了夏露跟前:“夏露,你是不是弄错了,在场的可都是伺候娘娘的奴才,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刺客?” 面对纺青,夏露的脸色好转不少,压低声说:“纺青姐姐有所不知,娘娘在西侧殿那边发现了一枚玉佩,这刺客就是冲着西侧殿的人去的,只是被人及时发现,所以肯定还没有逃出去。” 这么一解释纺青又松了口气。 于是凤栖宫大半夜的所有人都被召集起来,全都站在空旷的大院子里,圆心和夏露二人也在其中。 不多时云瓷也出现了,她冷着小脸视线在所有人面上徘徊一圈,叫人将凤栖宫里里外外都搜查一遍,确定无误之后,又召来了慎刑司的人,就在此时外头传皇上驾到。 纺青愕然抬起头,脑袋不受控制的朝着声音来源瞧瞧瞥了眼。 只见傅玺身穿着件黑色大氅,走在人群最前头,他容颜出众,五官绝美,皱着眉头朝着云瓷大步赶来。 走的近了才发现傅玺肤色很白,不同于正常人的白皙,有一种宛若透明的白,越发衬的他唇瓣朱红,眉眼精致。 “你还好吧?” 云瓷朝着傅玺拜了拜:“臣妾给皇上请安,多谢皇上关心,臣妾无碍。” 傅玺抬起手将云瓷扶起,目光深切的看了眼云瓷腹中,许是站在外面吹了点凉风,没一会儿便蜷着拳抵在了唇边咳嗽起来。 苍白无力,浑身上下都透着虚弱。 等了好一会傅玺才缓和过来,他眸光锐利如鹰,铁青着脸视线不悦的在众人身上徘徊,大手一挥:“将可疑之人带去慎刑司审问!” “是。” 于是,除了纺青,圆心和夏露三人之外,所有人都被送去慎刑司录口供。 “外面凉,皇上还是进去吧。”云瓷扶着傅玺往里走。 二人跟在身后要进去伺候,纺青一把拉住了圆心:“你今儿受了惊吓,还未晃过神不如今日就让我代替你进去伺候吧?” 圆心蹙眉。 “怎么,你还不放心我?”纺青苦笑,指了指脸上宛如蜈蚣一样的痕迹,圆心赶紧摆摆手,面露愧疚道:“纺青姐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从未在娘娘跟前伺候过,我担心会不适应。” “都是做奴婢命,哪有什么不适应的,再说了,三更半夜娘娘也快歇着了,我不过是盯梢罢了。” 被纺青劝说之后,圆心这才松了口,对着纺青连连道谢。 于是纺青就和夏露一块去内殿伺候,两人就站在屏风外候着,里面烛火闪烁,隔着一扇厚厚的屏风,根本看不清里面。 寂静的夜里清晰的听见傅玺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皇上怎么这两日又重了?”云瓷担忧的上前给傅玺抚背顺气儿,可实际上却是云瓷背靠在榻上,傅玺则坐在一旁帮着云瓷揉腿,温热滚烫的大掌握着她白瓷如玉的肌肤。 云瓷几次想要收回腿却被傅玺牢牢握着,涨红了小脸,娇嗔瞪了眼对方。 傅玺扬起笑,还不忘咳嗽几声应付外头。 “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傅玺断断续续的说:“只盼着朕能再撑一些日子,否则……” “皇上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哼!”傅玺重重一哼,手中力道却是越发轻柔:“朕还活着,那帮人就敢肆无忌惮的来行刺对你不利,倘若朕真的有个什么意外,这临安的江山还不一定落在谁手中。” 两人谈话声越来越小,沉默了许久。 直到夏露对着纺青说:“里面已经歇了,咱们出去候着吧,娘娘不喜外头有人伺候。” “可万一咱们都走了,里面有个传唤怎么办?”纺青一步都不想离开,架不住夏露已经上前挽住她胳膊了:“放心吧,不会的。” 等耳根子安静了,云瓷才没好气的斜了眼傅玺:“莫要再胡闹!” 傅玺松开手,细心体贴的将她的裤腿儿给放下来,坐在她一旁,朦胧的烛火下看着对方娇艳欲滴的脸庞,他眼中笑意更甚。 “这是特意留下的玉佩,你可知出处?”云瓷将纺青故意留下的玉佩递上前。 傅玺接过,仔细观摩片刻后才说:“此事我会去查,只是你将人留在身边,我并不放心。” “我自有分寸。”云瓷笑着道,倒不是对自己有多大的把握,只是目前设下这个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候,背后之人很快就要露出马脚了。 再者她也不忍心看着傅玺如复一日的被体内的蛊毒折磨,只要能拿到解药,冒险一次又如何? 这里是凤栖宫,她的地盘,她就不信了区区一个纺青还能翻出手心? 第191章 真真假假 次日天不亮纺青便看着傅玺离开的背影,她陷入了沉思,还是夏露提醒她:“娘娘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喊人了。” 纺青点头,状似不经意间地问:“昨儿半夜我瞧着皇上很担心娘娘的样子。” “那是当然,娘娘腹中可是有小皇子!” 提及小皇子,纺青恍然,她光顾着看这两人了倒是忘了云瓷有孕,也难怪傅玺会着急了。 她忽然想,以云瓷的身份,如果没有小皇子傍身,皇上未必会来。 “皇后娘娘可真是好福气啊,皇上登基八年都没有一个子嗣,皇后娘娘嫁入中宫不久就有了小皇子傍身,日后娘娘也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纺青的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羡慕。 夏露宛若没有察觉,一脸神秘地说:“那还不是因为娘娘手段高明,唐家花了重金购了一副生子秘方,娘娘才能一举夺子。” “唐家?”纺青眼眸闪烁,正要细追问,却被圆心赶来给打断了,原型朝着纺青道谢:“昨儿歇了一夜身子舒服多了,多谢纺青姐姐,姐姐快回去歇着吧。” 无奈,纺青只好退下。 人一走,夏露和圆心齐齐变了脸色,尤其是夏露嗤笑一声:“她可是个狼子野心的,昨儿皇上一来,那眼珠子都快粘在皇上身上了,今早晨皇上走时,我轻轻喊了几遍都没听见。” 圆心讶然,她以为纺青只是肖想不属于自己的,没想到顶着毁容的脸还敢心存别样的心思。 真是高估了。 “那为何她拒绝了做贵嫔?” 夏露讥笑:“凭着她的出生,放在后宫,随便找个妃嫔出来都能将她给压住,皇上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会记得她?” 做小皇子的乳嬷嬷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唯一的小皇子,而且又是嫡长子,身份尊贵,将来那是要继承皇位的。 做了贵嫔,那就和皇后扯平了恩情,做了乳嬷嬷,看似身份不如贵嫔,可实际却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两人来到正殿,云瓷也刚起身,两人赶紧上前负责洗漱,又召来了早膳。 在云瓷用早膳时,两人心照不宣什么都没提及,以免坏了主子的胃口,等到了云瓷放下筷子后,夏露才将纺青的表现一一说出来。 云瓷蹙眉。 “娘娘,奴婢怀疑纺青脸上的疤痕是假的,而且她会医术。”夏露笃定。 云瓷勾唇:“她当然会医术了,而且医术精湛,否则也不会控制好药量让她自个儿保住性命了。” 在公主府时纺青就提醒过她药不对劲,而且纺青身上还有股若有似无的草药香。 那是长年累月和草药相伴之后才能留下的味道,渗入了骨子里的体香。 “娘娘,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 云瓷单手撑着下颌,听着外头传来的诵经声,夏露赶紧说:“娘娘再忍一忍,还有最后几日坤和宫那边就静下来了。” “本宫不急。” 急躁的应该是外面的那些人。 随后又问起了父亲近日,还有蒋大人从马背上摔下去之后又怎么样了。 “蒋大人侥幸捡回一条命,昨儿下午靖王府的人去探望过一次,停留了大半个时辰就走了。”夏露道。 大半个时辰也聊不出什么,但靖王府却能正大光明地去探望,倒是让云瓷有些意外。 “蒋夫人和靖王妃是嫡亲姐妹,两家有走动。”夏露及时补充,这一层身份也是昨儿疾风来报告的。 云瓷恍然:“蒋夫人死了,靖王府派人去慰问这倒挑不出错来。” 暂时两家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云瓷也不敢小觑,叫人继续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依旧来报。 此时廊下小宫女来报地下室那边有动静了。 云瓷却也不着急,按照记忆将昨儿晚上的那枚玉佩画出来,让工匠雕刻出一模一样的来。 两个时辰后,云瓷仔细端详过玉佩确认无误后,才踏出了殿门口,夏露忽然清了清嗓子提醒。 廊下另一头纺青正朝着这边走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纺青规规矩矩地行礼。 云瓷脸上扬起笑意:“快不必多礼。” 纺青很快起身,满脸担忧道:“娘娘,昨儿奴婢听说您受了惊吓,所以一直很担心您,忍不住来探望。” “瞧你一脸紧张的样子,本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昨儿那点小场面根本吓唬不着本宫。”云瓷脸上笑意更加灿烂,根本没有一点被惊吓过的痕迹 ,抬手摸了摸小腹:“孩子一切都好,安稳着呢。” 闻言纺青松了口气:“那娘娘有没有找到可疑之人?” “慎刑司那边暂时还没有发现线索,许是坤和宫那边留下的残党余孽在作祟,见不得本宫好罢了。” 云瓷皱着眉头看向坤和宫方向,脸上的笑意一寸寸的收敛了,长叹口气。 “若是皇上的身子再好一些……” 说到这,云瓷声音隐隐有些哽咽和惋惜,纺青见状赶紧开口:“娘娘若是不嫌弃,可否让奴婢帮着瞧一瞧皇上的身子?” “你?”云瓷的视线立即收回落在了纺青身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话纺青也知道不礼貌,皇上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太医了,这么多医术高明的人都无济于事,她又算得了什么? “娘娘,奴婢或许有法子呢?”纺青抬起头不躲不闪地面对着云瓷的视线。 云瓷摇摇头:“多谢你一番好意了,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医治不好,本宫也无法救你。” “可是……” “纺青姐姐,娘娘还指望您多照顾小皇子呢,你就不必操心此事了。”夏露揽住了纺青的手:“你昨儿折腾一日也没歇好,快回去歇着吧。” 被夏露连拉带拽地拖走了,纺青脸上满是不甘心。 人走后,云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走吧,瞧瞧苑氏那边的诚意如何了。” 为了刺激苑氏,云瓷故意将玉佩戴在了腰间,一步步走下地下室,果不其然,苑氏看见玉佩的一刹那,还有云瓷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时,情绪果然变得更激动了。 第192章 按捺不住 苑氏神色激动地看向了云瓷,到了嘴边的谈判忽然就没了说服力,激动之余还有几分慌张。 “找本宫何事?”云瓷慢悠悠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偶尔还打几个哈欠,神色慵懒,目光时不时地在苑氏身上徘徊。 “你……”苑氏深吸口气,整理情绪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两日前混进地下室给我下毒之人可有线索?” 云瓷蹙眉。 “不管你信不信,此人的话坚决不能轻易相信,否则你会后患无穷。”苑氏重新坐在草堆上,声音缥缈:“一个多月前在公主府你被灌下堕胎药,其实并不是我的本意。” 提及堕胎药时,苑氏分明看见云瓷脸上闪现的愤怒。 “我只是被迫去熬药,一切都是周太后的意思。”苑氏赶紧解释:“是周太后和公主一起协商过,要以给小世子治病的名义取你腹中孩子的血入药,此事公主是知情的。” 这事儿云瓷早就猜到了,庆祥公主根本不可能容纳她的孩子降生,背地里和周太后早有勾结。 所以,庆祥公主死得根本不冤! 云瓷也懒得和苑氏再继续兜圈子了,直接说:“所以你就和某些人唱了一出戏,违背了太后的命令,又欺骗了庆祥公主,最后却落得一身骚被本宫埋怨,可有些人却借机成了本宫的救命恩人,被上头的主子重视。” 此话一出,苑氏的瞳孔都瞪大了。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到头来不过是被人利用的玩物罢了,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真是可悲!” 云瓷啧啧两声,满脸都是瞧不起苑氏的姿态,无疑是更刺激了对方,苑氏心态崩溃。 她原本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却被人霸占,嫁给了陆琮,生了三个孩子,如今就剩下了陆燕,丈夫,两个优秀的儿子全都死了。 就连她最后一根稻草也要被人抢走,苑氏如何能甘心? 苑氏是恨云瓷的,可当出现一个比云瓷更让她痛恨的人,此人还背叛了自己,苑氏对云瓷的恨意也就没有那么大了,她仰着头看向云瓷:“你不是想要解药么,我可以给你,我也不求能够活着离开这座地下室,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云瓷挑眉并未开口。 “我要靖王夫妇的人头!”苑氏道。 靖王夫妇? 云瓷按捺住心底的诧异,也未曾马上回应,倒是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圆心,圆心笑着说:“娘娘早已经谈判妥当,解药也即将到手,有些人可比你聪明多了,拿着解药换了无数的荣华富贵。” 竟连解药都不要了? 苑氏急了:“皇后真的放心身边留这么一个祸害么,她极有哪天会取而代之,将你踢出局。” 看着苑氏急切的样子,云瓷面上闪过一丝丝犹豫,苑氏又说:“靖王妃和蒋夫人感情极好,蒋夫人死了,靖王妃必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周太后临死之前早已经给了靖王一封密诏,上头清楚的写着让靖王世子继承大统,不仅如此,周太后还留了一手,隐藏的部分兵权交给了周家旁支三老爷,私底下早已经投靠了靖王,皇后若是想让腹中孩子稳坐皇位,靖王夫妇必须要铲除干净!” 这些话更是让云瓷感到意外。 一向低调内敛的靖王竟私底下搭上了周太后这条大船。 云瓷抬眸看了眼苑氏:“解药若是真的,本宫会给你个机会手刃这二人,倘若是假的,本宫更不会杀了你,会让你好好活着。” 圆心见状立即捧着笔墨纸砚赶来。 苑氏也不敢再和云瓷谈条件了,一咬牙写了半张纸的药方子,她故意顿了顿:“这半副足以让皇上压制体内蛊毒两个月不再犯。” 接过药方子,云瓷看了眼,上面都是一些很奇怪的药,凑在一块也不知药效如何。 但试试又何妨? 拿着药方转身离开,回到正殿后没多久夏露就回来了,云瓷抬眸:“人呢?” “回娘娘话,奴婢走时刚歇下,不过没多久就醒了,打发了芋圆去小厨房取吃的,倒是没有再离开屋子。” 云瓷嗤笑一声,随即将半张药方子上的所有药一一誊写下来,派人去各个地方寻。 暗卫办事速度很快,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拿到了药方子上所有的药,按照方法煎了后,一碗浓浓的黑色药汁被端上来。 当然云瓷也不敢直接送到傅玺面前,而是找来了小白鼠,按照剂量喂给了小白鼠,并让人时时刻刻观察着。 “疾风!”云瓷忽喊。 疾风落地:“主子有什么吩咐?” “本宫要知道关于周家的具体消息,尤其是那位周家旁支三老爷,越快越好。” “娘娘,奴婢忽然想起来周家还有位才人还在后宫呢。”夏露道:“奴婢初来凤栖宫时,曾看过后宫册子,也见过这位周才人,这位周才人很低调,头几年还给皇上送一些汤汤水水,再往后就销声匿迹了。” 要不是云瓷提起来,她险些就忘了后宫还有这么个人。 云瓷朝着疾风摆摆手,让其退下,又对着夏露说:“找个理由将周才人带过来。” 夏露点头。 不到一个时辰,夏露就匆匆折返回来:“娘娘,周才人割腕死了。” 云瓷闻言眉心骤然紧皱,她才有心思见一见周才人,人就突然死了,这也太巧了。 “有没有什么人见过周才人?” 夏露摇头。 “这就奇怪了。”云瓷冷笑,到底是谁在宫里还遗留了残爪,赶在她前头将这事儿给传扬出去了。 一向低调的周才人,也无人虐待更没有人逼迫,在后宫生活了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割腕了。 由不得她多想。 “周才人身边伺候的呢,怎么就没把人给看住了?”圆心问。 夏露立即道:“奴婢也盘问过,周才人身边只有两个宫女贴身伺候着,往常周才人都不习惯身边有人伺候,将人打发远远的,所以也没发现周才人有不妥之处,自从周太后逝世后,周才人倒是日日都去坤和宫哭灵。” “娘娘,会不是是周才人想给太后殉葬?” 云瓷摇头:“她若是有这个心思早就死了,何必等到今天?” 第193章 痴人说梦 “将这几日周才人在坤和宫见过的人全都找出来,一一排查。”云瓷怀疑是周才人在哭灵时被人给洗脑威胁了;“尤其是靖王妃!” 夏露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定会追查到底。” 次日 云瓷用过早膳后坐在了花园里透透气,手里还握着一本册子,圆心见着身后传来了动静,声音不大不小道:“娘娘,已经查到了那枚玉佩的源头,是江湖上的一个宗派弟子所持之物,这个宗派的弟子分散在各地学习五花八门的技术,有人擅长制毒,有的还会易容,占卜,驱邪……” “你的意思是苑氏曾在这个宗派学过?” 圆心点头:“奴婢打听过,苑氏是被苑老爷子养到了十岁才放在苑老夫人身边,十一岁那年,苑老夫人偶然结识了这个宗派,便将苑氏送去学一些闺中秘术,不知怎么,苑氏却学了制毒和易容……谁?” 圆心说到一半猛然回头看了眼身后之人,见着是纺青才松了口气:“纺青姐姐来了。” 纺青听得入神,眨眨眼:“这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吗?还有,苑氏不是早就死了么?” 这话问得圆心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回不上话。 “皇后娘娘,是不是奴婢多嘴了,问了不该问的?”纺青一脸忐忑:“奴婢只是太担心娘娘的安危了,若是苑氏没死,换了张脸潜伏在娘娘身边,那娘娘岂不是防不胜防?” 看着纺青拙劣的演技,云瓷也没有拆穿,只是一脸淡定地说:“放心吧,她没那个机会出来害人。” “娘娘,难道苑氏真的没有死?”纺青焦急的说:“当初在公主府时,苑氏可是给您下毒来着,这样的人死有余辜,还是尽快杀了为妙。” 纺青是巴不得云瓷杀了苑氏的,用一枚玉佩给云瓷指引了解毒方向,苑氏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了。 反而是她留在这个世上,对自己的威胁更大。 云瓷蹙眉。 “娘娘,为了您和小皇子着想,还是尽快杀了苑氏吧,苑氏此人诡计多端,稍有不慎就能逃出来。”纺青着急的再劝。 殊不知她此时此刻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连规矩都忘了,那态度简直像是在命令云瓷。 “纺青姐姐,这事儿娘娘心里有数。”夏露悄悄的拉了拉纺青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多说了。 纺青看着云瓷阴沉的脸色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她紧咬着唇,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跪在地上哽咽道:“娘娘,奴婢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若不是苑氏奉命来送药,奴婢也不会失去孩子……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奴婢是想给未出生的孩儿报仇。” 说着她哭得更加伤心了,肩膀一颤一颤的,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唉!”云瓷叹了口气,亲自弯腰将纺青扶起:“那个孩子都是为了本宫才牺牲的,这辈子本宫都不会忘记的,本宫会命人给他超度,再点一盏长明灯,保佑他下辈子再投胎。” “娘娘折煞奴婢了。”纺青就着对方的力气慢慢站起来。 云瓷又道:“不是本宫不想杀了苑氏,只是留着还有些用处。” “娘娘还有何用处?”纺青迫不及待的追问:“苑氏的话万万不可轻易相信呐。” 云瓷沉默。 纺青又吸了吸鼻子:“娘娘,是不是奴婢僭越了?” “你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也不会拿你当外人,只是有些事本宫也拿捏不住罢了。”云瓷又缓缓坐了下来:“你也瞧见了,皇上的身子大不如以前,多少人盯着皇上呢,苑氏手里有皇上想要的东西,若是拿不出来,本宫也不敢轻易伤她性命。” “可娘娘不是已经拿到线索了吗?” “此事还在追查中,是真是假暂未知晓。” 纺青只好闭嘴,再继续劝说云瓷杀了苑氏,那就是置皇上性命于不顾了。 算算日子,估摸着这两天就能查到宗派内部,找到解药也非难事。 “那娘娘可千万要小心谨慎,万万不可被这个毒妇的话给迷惑了。”纺青说着又不放心的皱着眉:“娘娘,从今日开始奴婢来照顾您吧,您入口之物,奴婢会认真检查,绝对不会给任何人钻空子。” 云瓷点点头;“也好,那就劳烦你了。” “娘娘这是见外了,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纺青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一次谈话还有意外之喜,这么顺利就留在了云瓷身边近身伺候。 午休时,夏露和纺青叮嘱几句平日里云瓷的一些注意事项,纺青听得很认真。 “纺青姐姐,我瞧着娘娘越来越依赖你了,你日后可不要忘了我呀。”夏露奉承道。 几句甜言蜜语哄的纺青脸上笑意遮掩不住,连连点头,随后夏露又说:“姐姐也别伤心难过,孩子虽然没了,但娘娘答应过要给那个没出生的孩子供奉长明灯,日后你就别往心里去,省得伤身。” 纺青脸上的笑瞬间收起,露出几分不自然的伤心,夏露瞧着差点就没忍住笑出来。 暗叹这变脸的速度都快赶上唱戏曲的了。 “谁说我没有孩子了,等日后娘娘诞下小皇子,还不是交给我养大,我定会好好养着,视如亲生。”纺青道。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着云瓷生下孩子,甚至已经想好了,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不想让任何人接触小皇子。 这样一来,小皇子就会只和她一人亲近,等长大了,离不开她后,就会事事都听她的摆布。 纺青摸了摸肚子:“算算日子,若是这个孩子还在大约和小皇子差不多大,说不定就转世投胎到了皇后娘娘腹中,最终兜兜转转早晚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的。” 夏露被纺青的想法直接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第194章 忘了尊卑 傍晚 纺青就来了云瓷身边伺候,但大多数她还是站在一旁看着云瓷忙忙碌碌。 有时云瓷在作画,有时又看书。 “娘娘,您今儿看书的时间不短了,当心累着眼睛。”纺青上前一步将云瓷手中的书给抽走,指了指桌子上的银耳莲子羹:“莲子祛火,娘娘应当多吃点莲子。” 云瓷蹙眉。 “奴婢知道您是为了皇上的病日夜担忧,所以特意叫人安排了这顿莲子羹。” 纺青还将书递给了夏露,并叮嘱道:“娘娘的身子越来越沉了,日后不许娘娘再看书累眼睛了。” 夏露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又回想起了纺青下午的豪言壮语,点点头:“是。” 转过身纺青又自顾自的盛了大半碗的莲子羹递到了云瓷手上:“娘娘,为了小皇子,您可千万要注意身子。” 纺青目光慈爱的盯着云瓷的腹部瞧,神色柔和,脸上的笑容都是温柔的。 云瓷接过莲子羹却并没有吃,而是将其放在桌子上:“本宫今日没有胃口,改日……” “那怎么能行呢,您若是不吃,腹中小皇子哪来的营养,寻常人家的妇人有孕肚子都比您大许多呢。”纺青脸色微变,又将莲子羹端起来塞到了云瓷手中:“小皇子可是您将来的依靠,您再忍一忍。” 看着纺青短短几天之内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俨然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这和第一次见面时卑微拘谨模样截然相反。 见云瓷脸色隐隐有些难堪,纺青这才改口,缓了态度:“娘娘,奴婢……奴婢好歹也是伺候过人的,只是担心您腹中小皇子营养不足,所以才会着急。” 圆心立即上前打圆场:“纺青姐姐有所不知,娘娘最不喜吃甜腻之物了。” “可腹中孩子……” 云瓷缓缓起身不听纺青的解释,她知道只要妥协一次,日后凤栖宫就没有她拒绝的时候了。 适当的时候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以免有些人忘记了尊卑。 “你若喜欢喝,这碗莲子羹就赏你了!”云瓷端起了莲子羹,往纺青面前一递。 纺青微愣,这还是她入宫之后云瓷第一次对她没有笑脸,于是心里隐隐有些不痛快。 迟迟没有接,反倒是眼眶红了起来:“皇后娘娘是不是嫌弃奴婢笨手笨脚,僭越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云瓷将手中的莲子羹砰的一声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扬长而去。 纺青被当面训斥,脸色一阵青白。 她没想到云瓷会用这种态度和救命恩人说话。 圆心和夏露交换了一个眼神,圆心去追云瓷,夏露则留下一脸为难的看向了纺青。 “娘娘这个人恩怨分明,最不喜的就是有人插手过问,今日姐姐的确是僭越了。”夏露叹。 纺青紧咬着唇更加委屈:“我不过是想让娘娘腹中小皇子更加强壮罢了,唉,到底是人微言轻。” “这叫什么话,娘娘待姐姐可都是很敬重的,这世上也没有比娘娘更在乎小殿下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惹娘娘不痛快呢。” 纺青语噎,果然传闻说的没有错,皇后可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性情温婉,今日只不过是粗略的试探一下,却没想到碰到了云瓷的逆鳞。 皇后并不好拿捏。 “都怪我好心办了坏事,日后一定注意。”纺青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绪后起身就要去找云瓷赔罪。 云瓷去了一趟御花园散散心,走了几步便坐在了锦鲤池旁,指尖挑起鱼饵撒入池子里,看着又肥又大,五彩斑斓的锦鲤在池子里游来游去,好不惬意。 “娘娘不必和那种人动怒。”圆心劝。 云瓷轻笑:“本宫并未放在心上。” 对她而言,纺青不过是个将死之人,还有些利用价值罢了,等着没了价值,她会亲手捏死。 “想什么呢?” 不知何时傅玺来到身边,坐在她身旁,还将薄披风搭在她的肩上,云瓷扬眉冲着他灿烂笑。 “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对了,那枚玉佩你追查怎么样了?” 傅玺见她不肯说,也没再继续追问,目光也随之落在了锦鲤上:“有些眉目了,这帮人也是个祸害。” “倒是意外查到了蒋家不太消停,私底下动作不少。” 蒋大人从兵部尚书一路跌落到七品小官,又死了妻子,心中必定是不服气的。 可他毕竟为官多年,手里还是积攒不少人脉的,兵部的几个重要心腹都听从蒋大人的。 尤其是从靖王世子入京吊唁之后,蒋大人的府邸就更热闹了。 “他倒是命硬,这么摔下来都没事。”云瓷冷哼,傅玺闻言转过头笑着看向她:“那都是他自导自演罢了,就是方便旁人以探望同僚的名义上门议事。” “你是说蒋大人的腿是故意受伤的?” 傅玺点头,挑起指尖轻轻地撩起了云瓷鬓间的一缕秀发,将其别到耳后。 微风拂过,傅玺蜷起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两声,脸色也越发的苍白,满脸的虚弱。 “你……”云瓷刚要问,廊下就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 纺青扑通跪在地上冲着云瓷磕头,云瓷眉心一蹙,挑眉看了眼傅玺,傅玺已经转过身将视线落在了池子中的锦鲤上。 “娘娘,奴婢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纺青哽咽,听在耳朵里还有几分娇弱。 云瓷不说话。 凉亭内寂静无声,偶尔还有鱼儿拍打水面发出的声音。 身后夏露一路追过来,看着这幅场景,眼皮子跳得厉害,上前一把抓住了纺青的胳膊。 纺青的视线从云瓷身上徘徊,又流转到了傅玺的背影,迟迟不愿离开。 好在,傅玺终于转过头看向这边,瞥了眼纺青:“这丫头眼生得很,是新来的?” “她便是臣妾和您说过的纺青,在公主府救过臣妾,臣妾便叫人接过来放在凤栖宫,纺青还会些医术,正好可以照料臣妾腹中孩子。”云瓷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 傅玺恍然。 “能救了娘娘,是奴婢应该做的。”纺青挺直了腰杆子,半张侧脸对着傅玺,长睫微颤:“只要小殿下平安无事,奴婢就是豁出去性命也值。” 云瓷笑了:“过去种种磨难已经过去了,如今你是皇儿的救命恩人,将来又是皇儿的贴身乳嬷嬷,本宫和皇儿都离不开你。” 听这话,纺青心里更是感动。 第195章 借机闹事 “娘娘只要用得上奴婢,奴婢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纺青重重地冲着云瓷磕头。 云瓷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没好气斜睨了眼傅玺,都是他招惹出来的烂桃花。 傅玺满脸无辜地耸耸肩。 在纺青抬起头的那一刻,云瓷脸上又换成了笑容。 “皇上,古人云人外有人,天下奇士众多,奴婢曾有幸和游历大夫说过些医术,奴婢斗胆想给皇上把脉,说不定奴婢会有解决的法子。”纺青大着胆子说。 傅玺挑眉,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了纺青身上,幽暗深邃的目光令纺青有些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不自觉地从膝盖处涌出。 “大胆!”全德公公冷着脸教训:“皇上乃是万金之躯,岂是你能随意试试瞧的?” “奴婢不过是看着皇上身子每况愈下,皇后娘娘日日担心,想给娘娘分忧罢了。”纺青不怕死的继续说。 傅玺已经没了耐心,缓缓起身,对着云瓷说:“这里风大,皇后早些回去歇着吧。” “是。”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皇上!”纺青在身后想追上前,却被圆心给拦住了去路。 眼看着追不上了,纺青略有几分懊恼,后知后觉地回过头看了眼云瓷,见云瓷神色平静,她心里松了口气。 她上前解释道:“娘娘,奴婢是替您分忧,希望您劝一劝皇上,或许奴婢真的有法子呢。” 云瓷面露笑意,可笑意却未达眼底,只道:“待本宫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双方谁也没有再提莲子羹的不愉快事情,云瓷略坐片刻后,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来人穿着王妃朝服,鬓间却并没有多少首饰,只有一支赤金簪子,即便打扮得清净,也难以掩饰来人的富态气质。 仔细看来人和蒋夫人还有几分相似。 云瓷猜想这就是靖王妃了。 “王妃不必多礼,赐座。”云瓷素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凳子。 靖王妃讶然云瓷的聪慧,第一次见面就认出自己的身份了,于是心里对云瓷更不敢小觑。 坐下后,靖王妃双手搭在了膝盖上,面色和蔼地说:“早就听说皇后娘娘雍容华贵,气质非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娘娘简直就是天女下凡。” 云瓷暗笑,虽未见过靖王妃,却早听说过此人嘴皮子利索,为人处事又很圆滑,和号称木讷的靖王相比,夫妻两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靖王妃过誉了。”云瓷微微笑。 靖王妃环顾一圈,又说:“这里风大,娘娘的身子也有五六个月吧,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好,不如臣妇扶着您回去吧。” 云瓷挑眉,哪里会看不出靖王妃想要去凤栖宫坐坐,于是她点了点头答应了。 二人一同回了凤栖宫,靖王妃欲言又止,云瓷便说:“这里没有外人,都是信得过的,王妃不必忌讳。” 和靖王妃并不熟,她可不想冒险和对方单独相处,要是靖王妃发疯伤了自己,她未必是对手。 所以,还是警惕些才好。 见云瓷对自己有防备,靖王妃只好放弃单独相处的念头,她撩起裙子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明鉴,如今外头都在传太后临走之前给靖王府留下了密诏,天地良心,靖王府绝对没有要争夺之心。” 云瓷挑眉看了眼靖王妃,有些意外她会这么说。 “臣妇和蒋夫人是嫡亲姐妹,蒋夫人死有余辜,臣妇也从未记恨过娘娘,还请娘娘明鉴,莫要被外人挑唆。” 靖王妃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冲天发毒誓了,满脸的真诚:“靖王府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要不是云瓷查到点什么,她差点就信了靖王妃的鬼话了,和蒋夫人不同,靖王妃更加圆滑。 当初蒋夫人要是有靖王妃一半的识趣,也未必会死,怪就怪她自个儿认不清形势。 “王妃这话是从何说起呀。”云瓷故作惊讶,赶紧让夏露将人扶起来,靖王妃却直接跪在地上,云瓷无奈又说:“本宫这些日子一直在凤栖宫休养,对外界的流言蜚语压根就没听进去。” 云瓷又看向了圆心:“外头究竟传什么了?” 圆心规矩的上前回话:“回娘娘,外头都在说这次靖王府趁机回京,是因为太后娘娘留下让靖王继位的密诏,还有太后生前给周家三房老爷留下了部分兵权,全都交到了靖王手中。” “有这事儿?”云瓷倒吸口凉气,不悦蹙眉:“那你怎么现在才说呢?” “娘娘,只是流言蜚语罢了,不能当真的,何况您当时胎气不稳,皇上叮嘱过任何事都不能让您担忧,一切以养胎为重。”圆心跪在地上求罪。 云瓷没好气地怒斥圆心不懂规矩。 一旁的靖王妃垂眸,遮去了眼中复杂神色。 眼看着云瓷就要放了靖王妃回去,纺青忍不住开口说:“娘娘,为了让靖王妃安心,您不如召见周家三老爷解释清楚,如此一来,靖王妃也能宽心。” 云瓷故作为难。 倒是靖王妃抬起头斜睨了眼纺青,抿了抿唇,纺青佯装没瞧见,又继续说;“清者自清,想必靖王妃是不会介意的,将来流言蜚语也会不攻自破。” 于是云瓷点头,立即下旨传召周家三老爷以及周三夫人入宫觐见。 这时小宫女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周才人去了。” 云瓷蹙眉:“这是怎么回事儿,本宫刚召见了周家的,周才人就没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给本宫仔细地查,本宫倒要看看宫里究竟还有多少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第196章 蠢钝如猪 一个时辰后 周家三夫人孤身一人入宫,她紧跟在夏露身后,夏露在前头引路,温声提醒:“夫人请小心脚下。” 周三夫人惶恐的点点头,忐忑地问:“这位姑姑,敢问皇后娘娘突然召见,所为何事?” 周家是太后的母族,出生显赫又是嫡亲血脉的周家族人众多,怎么也轮不着旁支的周家三老爷一脉单独入宫被召见。 就连周太后死了,周三夫人也没有资格入宫吊唁。 临走前她还特意派人去周家祖宅打听过,并没有人被召见,所以,这一路上周三夫人心里十分忐忑。 “周三夫人。”夏露神色为难地叹了口气。 周三夫人心里咯噔一沉:“姑姑,是不是周家要倒霉了?” “这倒不是,周三夫人也莫要害怕,靖王妃还在凤栖宫陪娘娘说话呢。” 提到了靖王妃,周三夫人的焦虑明显就少了许多,夏露立即追问:“奴婢瞧着,靖王妃和您的交情匪浅呢。” 周三夫人本就胆子小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府上也只是操心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台面上的事根本不知情。 “只是略见过几次罢了。”周三夫人讪讪笑。 夏露微微笑,扶着周三夫人进了内殿。 周三夫人见着上首的云瓷便立即跪下来请安:“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周氏,今日本宫召见你来,是为了解靖王妃的心病。”云瓷语气温和,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 靖王妃赶紧说:“娘娘误会了,臣妇和周三夫人并不熟悉,何来解惑一说呢,清者自清,臣妇无惧流言蜚语,也请皇后娘娘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此话一落,周三夫人有些发懵,她明明见过靖王妃去府上做客过,她还热情地招待过靖王妃。 靖王妃为何要推脱和自己不熟? 难道真是周家有难,靖王妃故意避嫌? 周三夫人肉眼可见的慌了,对着云瓷磕头:“娘娘明鉴,周家忠心耿耿绝无旁的心思。” 看着周三夫人身子微微颤抖的模样,靖王妃不禁蹙眉。 “外头人人都在说周太后将兵权一分为二,还有一部分留给了周三老爷,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纺青压低声音嘀咕几句。 云瓷闻言皱着眉斜睨了眼纺青。 纺青并未察觉云瓷的不悦,反而还冲着对方笑了笑:“娘娘,这事儿您可一定要还靖王府一个公道,说不定靖王府压根就不知情呢。” “你先退下吧。”云瓷担心纺青会坏事,便将人给撵走,纺青却不愿意退下,反而劝道:“娘娘,您心慈人善,奴婢担心您会被人欺辱,所以,还是让奴婢留下吧。” 云瓷的脸色逐渐冷下来。 “皇后娘娘,这一定是误会,周家三老爷手里有没有兵权臣妇不知,但靖王府这么多年一直谨守本分,绝对没有僭越之过,还请娘娘明察秋毫。”靖王妃一脸坦荡地冲着云瓷磕头。 闻言,云瓷收回视线看向了周三夫人。 周三夫人已经被吓懵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什么兵权,她压根就不知情。 殿内忽然寂静下来,云瓷嘴角扬起笑意,道:“地上凉,靖王妃好不容易入宫一趟,可别跪坏了膝盖,还有周三夫人,本宫怎么瞧着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子不适?” “多谢娘娘关心,臣妇无碍。”周三夫人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靖王妃缓缓起身,期间她连看都没看周三夫人一眼,敛眉看着自己的鞋尖。 好在云瓷只是简单的询问几句后,就将二人给放回去了,纺青却急了:“娘娘!” 这时云瓷递给了纺青一个警告眼神,吓得纺青立即闭嘴。 “臣妇告退。”二人齐声行礼后退下。 靖王妃匆匆走在最前头,周三夫人紧跟其后,没多久周三夫人一路小跑追上了靖王妃的脚步,想要上前打招呼。 可靖王妃的脸色却是阴沉难看得很,她实在是甩不开周三夫人,便冷着脸问:“周三老爷怎么没有跟你一块入宫?” “皇后娘娘单独召见了我,老爷也要一同入宫吗?”周三夫人一头雾水地回应。 靖王妃猛地停下脚步看向了周三夫人:“这一路上可有人和你搭讪,又说过什么没有?” 面对靖王妃的质问,周三夫人老老实实的回应,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对方。 在她看来,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可靖王妃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就差对周三夫人破口大骂了,被人套了消息都不知道。 “靖王妃,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周三夫人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通自己说错什么了。 靖王妃深吸口气,叮嘱道:“从今日开始任何人问起靖王府和周家的关系,你一概推说不知情,知道吗?” 被靖王妃这么一吓唬,周三夫人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随后二人分道扬镳 靖王妃坐上马车后实在忍不住破口大骂:“周三老爷那般通透的人,怎么会娶了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妻子?” 今日她本想着主动和皇后摊牌,化被动为主动,却没想到毁在了周三夫人这个蠢货手中。 “王妃,今日皇后娘娘也没问什么,是不是咱们太小心翼翼了,或许没事儿呢。”丫鬟劝。 靖王妃摇头:“那你也太低估皇后了,太后,公主,勤王还有六王,哪个不是栽在了皇后手中,何况皇后当众宣召的可是周氏夫妇,到头来只来了周氏,说明什么?” 丫鬟摇头不解。 “说明皇后早就怀疑上周氏夫妇了,也知道周三夫人的性子经不住敲打,肯定会露出破绽。” 要是个聪明人,肯定会推脱说不知情,可周三夫人一被吓唬,连带着靖王妃也给扯进去了。 这个谎,靖王妃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圆了。 “皇后远比咱们想象的更加聪慧。”靖王妃叹气,今日第一次和皇后较量,她根本摸不透皇后的心思。 不过双华年纪,却能有这般城府,怪不得能踩着庆祥公主的肩直接入宫做皇后。 第197章 忍无可忍 凤栖宫 云瓷紧绷着脸不说话,殿内气氛有些压抑。 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纺青一咬牙站出来跪在了云瓷膝下:“娘娘,奴婢只是觉得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靖王妃好不容易来了,您就应该及时下手,将靖王妃困在凤栖宫,也算是给小皇子一个保障,免得徒增后患。” 看着纺青大言不惭地继续辩解,云瓷恨不得掐断她的脖子。 “娘娘,奴婢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和小皇子的未来着想啊,奴婢听说靖王身边至今未曾纳妾,只有靖王妃一人,说明靖王妃对靖王十分重要,若是将靖王妃扣下,说不定靖王就能乖乖听从您的安排。” “够了!”云瓷拍案而起,脸色极其不悦地看向了纺青:“你僭越了!” “娘娘!”纺青惊愕地抬起头看向了云瓷,很明显察觉了对方脸上的愤怒。 纺青这才有所收敛,红了眼眶对着云瓷磕头:“是奴婢该死,一时间忘了分寸,求娘娘责罚。” “去廊下跪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起来!” 纺青一愣,打心眼里是不愿意去廊下跪着的,她以后可是要做小皇子的贴身嬷嬷。 现在人人都知道她是皇后和小皇子的救命恩人,凤栖宫上下对她都毕恭毕敬的。 不论是哪个小宫女见着她,都是客客气气地行礼,喊一声姑姑好。 这才没几天就被皇后当众处罚,岂不是在打她的脸么? 以后还有谁会高看自己一眼? 所以,纺青打定主意不去廊下跪着,对着云瓷磕头:“娘娘息怒,奴婢也是无心之失,求您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对于纺青的小心思,云瓷岂会看不穿呢,大手一挥:“滚出去跪着!” “娘娘……” 纺青还要再求饶,却被夏露和圆心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离开,到了廊下,纺青依旧是满脸不服气,不悦地看了眼二人:“你们是不是在看我笑话?” 夏露却道:“纺青姐姐差点就坏了娘娘的事儿,娘娘才会如此动怒,娘娘轻易是不发脾气的,若是换成了旁人,今日的下场恐怕就是杖毙了。” 杖毙二字一出,纺青瞬间就没了脾气,心里嘀咕皇后脾气也太娇纵了,仗着怀有身孕简直胡作非为。 “娘娘办事儿自有分寸,咱们做奴婢的本分就是要好好伺候主子,而且娘娘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干涉。”圆心补充。 纺青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嘴上认错,又对着二人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你们去和皇后求求情,别让我跪在这了。” 夏露和圆心彼此递了个眼神,真想掰开纺青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 “咱们可是情同姐妹,日后我得了富贵,也不会忘了你们的。”纺青说。 圆心几次没忍住想要呵斥,却被夏露给拦住了,夏露低声说:“求情倒是不难,只是你几次三番地惹了娘娘心烦,长此以往,我担心那点恩情也被消磨殆尽了,倒不如老老实实跪着,让娘娘消消气,说不定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听这话,纺青扑通跪在了地上,感激地看了眼夏露:“你说得对,娘娘让我跪,我跪着就是了。” 她相信皇后只是一时气愤,等消消气了,就会让她起来的。 夏露和圆心回到了内殿,云瓷脸上的怒气已经褪散干净,斜靠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瞧得认真。 “娘娘。”夏露迎上前,将今日试探周三夫人的话一一说了出来,云瓷勾唇笑:“你办得不错。” “娘娘,今日纺青坏了您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置?” 提及纺青,云瓷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让她跪着三个时辰再说。” 纺青并不是不会看脸色,只是一直在试探她的底线,说白了,就是在pua她,想要在思想上掌控自己。 云瓷忽然放下手中的书,对着夏露说:“让周三老爷入宫将周才人的尸首领回去吧。” “娘娘?”夏露不解:“周才人可是嫔妃,按理是不能被领走的。” 云瓷闭了闭眼,耐着性子解释:“你别忘了周才人是怎么死的,嫔妃自戕是大罪,看周家人的反应吧。” 夏露这才恍然,赶紧去办事儿。 眼看着中午到了下午,廊下的纺青跪的身子摇摇欲坠,小脸煞白,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 她身后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紧咬着牙强撑着。 傍晚 纺青终是忍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圆心才带着小宫女将纺青给送回了后院子,没多久纺青就醒来了。 “圆心,是不是娘娘不生气了?”她迫不及待地问。 圆心摇头。 “难道不是娘娘下旨让你将我送回来的?” 圆心扯了个尴尬笑容:“是我擅自做主将你送回来的,娘娘并未提及你。” 纺青心里咯噔一沉,暗叹皇后怎么这么小气,她跪也跪了,怎么还揪着不放了。 这脾气秉性果然和唐氏一模一样! 一样的惹人厌烦! “今日是我鲁莽了,不该招惹皇后娘娘。”纺青垂眸,经过两三次的试探,她终于知道皇后就是一块硬骨头,需要慢慢的磕下来,根本不能着急。 皇后吃软不吃硬! “既然娘娘没有让我起来,那我就继续跪着,让娘娘消气为止!”纺青挣扎起身。 圆心却道:“娘娘是知晓我将你送回来的,而且今晚皇上会来陪着娘娘用膳,你若去跪着,岂不是再给娘娘上眼药,让旁人以为娘娘苛待你?” “皇上也来?”纺青讶然,忽然有些懊恼自己应该多坚挺一会儿,要是皇上见着她,说不定会问起什么。 “皇上为何会来探望皇后娘娘,是不是娘娘动了胎气?”纺青焦急地追问。 可千万别是孩子有问题。 纺青决定以后要乖顺些,不能再招惹云瓷了,有什么事等孩子平安落地再算账也不迟。 圆心摇头:“娘娘不许人进去伺候,暂时还不得知。” 第198章 试探底线 夜色渐浓 纺青焦急地站在廊下徘徊,时不时的朝着正殿方向看过去。 “姑姑,这么晚还不睡么?” 芋圆好奇的上前询问,担忧道:“您的腿......” “腿疼的厉害所以睡不着。”纺青立即接了一句。 芋圆着急道:“那该怎么办,用不用奴婢给您揉一揉?” “不必了,我想自己静一静。” 纺青打发了芋圆,摸了摸膝盖,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 后院飘来一股药味。 没多一会儿这股子药味弥漫在整个凤栖宫上方。 云瓷自然也闻到了,她皱了皱眉,呢喃道:“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阻挠?”夏露道。 云瓷摇头:“不必了,随她折腾吧,没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 夏露点头,为了不让纺青突然闯入,她叮嘱了几个小宫女守在必经之处。 云瓷瞥了眼榻上熟睡的人,殿内点着她特意调的安神香,外面的动静暂时影响不到他。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抽不开精力对付纺青。 她看了眼几只小白鼠,惊喜的发现,从苑氏那得来的半张药方子果然有用。 小白鼠体内的蛊毒也被压制,体态平稳,能吃能喝。 随后云瓷立即命人将药汁制作成药丸。 折腾许久,外头已经是深夜。 云瓷伸了个懒腰,忽然一双大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揉捏。 云瓷抬眸,映入一双温柔的眼眸。 “你什么时候醒的?” 傅玺温和地回:“没多久,天色很晚了,早点歇着。” 正说着他的手顿了顿,露出一抹恍然:“突然想起前朝还有些事儿,先走了。” 说罢,傅玺松开了手转身离开。 云瓷眼看着傅玺的身影越走越远,不禁蹙眉。 刚才她明明看见了傅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一种将痛苦极力压制的隐忍。 “娘娘,都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走了?”夏露疑惑。 往常皇上来了,只要娘娘不开口撵,皇上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次倒是有些反常。 云瓷起身跟了上前,夏露见状赶紧拿了件披风追了上前。 “娘娘,外面风大您注意别着凉了。” 刚走出凤栖宫大门,云瓷便看见了傅玺一只手撑在红墙壁,另只手紧捂着心口,面露痛苦。 “皇上?” 一旁不知何时站着纺青,她故作惊讶的看着傅玺,焦急道:“您怎么这么晚了在这,脸色还这么难看!” 纺青抬起手想要去扶傅玺,下一秒傅玺眸色凌厉的捏住了纺青的脖子,瞬间收紧力道。 “皇......”纺青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可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害怕。 她笃定皇上认识自己,知道她是皇后和小皇子的救命恩人,所以不会对她下狠手。 傅玺却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勾起薄唇,手中力道越来越紧。 纺青的脸色逐渐发白,也从傅玺的眼神中发现了杀气。 她慌了。 皇上竟真的要杀了自己! 纺青挣扎,两只手拼命的拍打着傅玺的双手,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红着眼眶望着对方。 不远处的云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欣慰又满意。 “砰!” 傅玺猛然松开了手,纺青身子一软重重的跌落在地,捂着喉咙咳嗽。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傅玺:“皇......皇上,奴婢是凤栖宫的纺青啊。” 傅玺冷漠地问:“纺青,你怎么会在这?” “奴婢半夜睡不着,又怕打搅了娘娘休息,出来透透气,却没想到遇见皇上。” 纺青挣扎着爬起身,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傅玺身边:“皇上,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或许奴婢有其他法子可以缓解。” “哦?”傅玺挑眉,露出了几分兴致。 纺青一看,立马又继续说:“皇上,奴婢救过皇后娘娘和小皇子,您相信奴婢。” 就在纺青以为傅玺会同意时,却见傅玺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头也不回地说:“既然做了奴婢,就要有做奴婢的自觉,别妄想不该想的,你这种,朕见得多了,看在皇后的份上,朕今日饶你一命,若有下一次,朕绝不轻饶!” 纺青愣了,眼睁睁地看向傅玺越走越远。 冷风拂过,吹在她的脸上,刺激的她浑身一激灵。 “走吧。” 云瓷转过身回去的同时,眼中的耐心已经逐渐耗尽了。 原本不想这么快铲除纺青,但她却一次次的触及底线。 纺青失魂落魄的回后院,一只脚刚踏入凤栖宫门槛,却突然发现廊下的烛火亮了。 还有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纺青心里咯噔一沉。 “这么晚去哪了?”云瓷沉声问,视线也落在了纺青的脖子上的掐痕。 这力道可不轻。 “奴婢只是觉得不透气,所以出去散散心。”纺青跪在地上,神情有些忐忑。 “看来本宫今日的惩罚还是轻了,还有心思三更半夜出去散散心。” 云瓷冷呵。 “娘娘,奴婢......”纺青再多的解释对上了云瓷冰冷刺骨的眼神后,也渐渐弱了下来。 又看见夏露朝着她摇摇头。 纺青深吸口气,跪在地上冲着云瓷磕头:“是奴婢错了,忘了规矩,求娘娘严惩。” “那你便继续跪在这吧。”云瓷道。 纺青下意识摸了摸酸涩的膝盖,咬着牙应了。 漫长的后半夜她跪在了廊下,冷风阵阵吹过,两个宫女盯着她。 纺青脸色一阵青白。 直到天蒙蒙亮,正殿有了动静。 夏露从眼前走过,无奈的叹了口气。 “夏露,娘娘起了么?”纺青声音哆嗦着问你 “还未。” 这一次云瓷存了心思要给她个教训,所以让她跪了足足一天。 哪怕是纺青晕了过去,也没有人再上前扶着。 “纺青姐姐若是再不习惯凤栖宫的规矩,这小皇子的乳娘也是做不成的,以免带坏了小皇子。”夏露语重心长地说。 第199章 动了杀心 夏露的话令纺青骤然愣住了,她害怕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恍过神,焦急的问;“那现怎么办,皇后娘娘可是答应过奴婢,让奴婢教小皇子的……” 要是因为几件小事就惹怒了云瓷,失去了小皇子,那简直得不偿失。 “我也知纺青姐姐一心都是为了娘娘和小皇子着想,但娘娘脾气古怪,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若再不悔改,只会让娘娘心生厌恶,报答恩情的法子有很多。” 这番敲打直接让纺青沉默了。 又老老实实跪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被放回去,纺青回去后就大病一场。 芋圆守在身边照顾,时不时地端茶倒水。 云瓷的耳根子也总算是安静下来,确定了小白鼠吃过半张药方子无误后,云瓷打算将药丸给傅玺送过去。 临出门前她忽然又改了主意,眼眸微动去了一趟地下室。 这一次云瓷满脸怒气,见到苑氏之后,夺过了小太监手里的鞭子就朝着苑氏身上狠狠地抽了过去。 “贱人,你敢欺骗本宫!” 苑氏挨了一鞭,疼得脸色煞白,不明所以。 “你给本宫的解药对皇上根本就没有作用,反而让皇上的病情加重了!” 云瓷说着又朝着苑氏狠狠地抽了一鞭,目光猩红,恨不得要将苑氏千刀万剐。 “怎么可能呢,我给的解药明明就是正确的,虽不能让皇上彻底解毒,却能让皇上压制三五个月。”苑氏着急解释。 云瓷则认真地打量着苑氏的眼神,沉声说:“少在本宫这假惺惺了,如今皇上当众吐血昏迷不醒,太医说已是油尽灯枯,苑氏,皇上若是死了,本宫必定要你陪葬!” 云瓷在打量着苑氏的同时,苑氏也在打量着云瓷,她忽然眉眼一松,笑了。 “我还以为皇后娘娘不在乎皇上的生死呢,原来也是担心靠山会倒啊。” “贱人,果真是你从中作祟,快说,解药在何处!”云瓷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了过去。 苑氏被打得皮开肉绽,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时不时地仰天大笑:“我如今已经落魄成这副模样,能拉着你们一块死,也没什么遗憾了,纳兰云瓷,要怪就怪你太蠢了。” 她差点儿就相信了云瓷不在乎皇上。 “皇上命不久矣,而你腹中孩子却还有几个月才能降生,你命中注定和泼天的富贵无缘!”苑氏目光阴狠地盯着云瓷:“纳兰云瓷,到了手的皇位被拱手让人,又是什么滋味?” 云瓷紧绷着脸,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其他。 一旦这解药被傅玺吃下去,加重病情,云瓷肠子都悔青了。 “皇上要是再撑几个月立下遗诏,你就是临安最尊贵的女人了,真是可惜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根基不稳,又有几个人能臣服你,你得罪太多的人了,又有多少人盼着你死!” 苑氏越说越激动,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云瓷反而是一脸平静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苑氏癫狂,过了一会儿,苑氏的笑声停下来,她看向了云瓷,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纳兰云瓷,你骗我!”苑氏怒吼。 “还不算太蠢!”云瓷勾唇,用鞭子末端抵在了苑氏的下巴处猛地抬起:“本宫对你从未有过信任,又岂会轻易将解药给皇上吃!” 云瓷现在越想越后怕,抿了抿唇打了个响指,苑氏本能的往后退缩,警惕地看着她:“你……你要做什么,我要是死了,皇上也别想活。” 两个小太监按住了苑氏,将一碗软骨散强行灌入,苑氏挣扎,但大多数还是咽了下去。 “把陆砚辞和陆燕挫骨扬灰,日日煎熬成补汤,让苑氏一口一口喝下去!”云瓷吩咐。 苑氏猛然瞪大眼:“纳兰云瓷,你怎么这么歹毒,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云瓷没有再理会苑氏,又对着行刑的侍卫说:“从今日开始每日割下苑氏三片肉,不许她死了,本宫要她再活一个月,若是少一天,本宫不饶你们!” “是。” 苑氏眼看着云瓷就要走,她慌了:“纳兰云瓷,我可以将真正的解药给你。” 可云瓷早已经没了耐心,也不再相信苑氏了,现在对于她而言,苑氏就是一个死人。 离开了地下室,云瓷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她还以为小白鼠成功了,到底是哪一个环节错漏了呢。 重新回到正殿,云瓷将所有人都给打发了,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从天亮到天黑,最后还是夏露看不过去了,推开门,手里还提着膳食:“娘娘,该用膳了。” 可云瓷哪还有心思吃东西,在夏露再三劝说下,才勉强吃了一口。 这一夜,云瓷睡得并不踏实,连做了好几个噩梦,后半夜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就坐起来。 次日用过早膳后,外头传周三夫人求见,云瓷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周三夫人恭恭敬敬地对着云瓷行礼,她的一双眼睛还红肿着,哽咽着来求罪。 “娘娘,周才人……周才人也是一时糊涂想不开,求您大发慈悲,看在太后的份上,就饶了周家吧。” 看在太后的份上? 云瓷忍不住笑了,她对太后的可是恨意十足,牵扯上太后,她巴不得周家全都死了才好。 “自古以来嫔妃自戕都是大罪,是对皇室的蔑视,规矩就是规矩,不是本宫轻易更改的。”云瓷淡淡地说。 周三夫人吓得脸色发白:“那如果周才人不是自戕,而是被迫死的呢?” 云瓷挑眉看向了周三夫人:“太医和仵作都已经查验过周才人的伤口了,而且周才人宫里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何来被迫?” “这……”周三夫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付,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会不会是有人在周才人耳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奴婢记得周才人是见过了靖王妃之后,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传来自戕的消息。”夏露嘀咕。 周三夫人惊愕:“靖王妃?” “周才人一向低调谨慎,不知哪里得罪了靖王妃,当然了,这只是奴婢的瞎猜测。”夏露跪下请罪。 云瓷瞥了眼夏露,又看了眼周三夫人,周才人是周三夫人唯一的孩子,疼爱得很,当初周才人入宫,周三夫人险些哭瞎了眼睛,但拗不过太后懿旨,没法子才同意了。 这一分别就是多年,再加上周三夫人看着周才人的尸首被送回去,肯定会大受打击。 “是靖王妃!一定是她。”周三夫人激动地说。 第200章 质问王妃 “皇后娘娘,求求您给周才人做主啊。”周三夫人跪在地上冲着云瓷砰砰磕头,不一会儿白皙的额头上已经是青紫一团。 看着周三夫人,云瓷不禁有几分同情,她弯腰将周三夫人扶了起来,语气温和:“这件事也不过是猜测罢了,靖王妃毕竟才回京不久,和周才人无冤无仇的,又何必要周才人性命呢?” “不!”周三夫人却是一脸坚定:“臣妇两个月之前就见过靖王妃了,一定是靖王妃担心有人查到了太后遗留的兵权,所以借机除掉周才人。” “两个月之前?” 云瓷疑惑,靖王府一家子可是一个多月前下诏回来的,那时的周太后还活着呢。 靖王府竟敢无诏回京! 好大的胆子。 “皇后娘娘,外界都说太后将兵权留给了周家,可臣妇敢保证,臣妇的夫婿绝对没有拿到兵权。”周三夫人哭得伤心欲绝。 看周三夫人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但也只能说明是周三夫人不知情,而不是周三老爷没拿兵权。 “唉,本宫倒是想帮帮你,可是没有证据啊,逝者已矣,夫人节哀。”云瓷劝。 周三夫人摇摇头,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儿似的,没了精神:“臣妇成婚五年才艰难生了周才人,事事亲力亲为,绝不敢假手于人,养了整整十五年被迫送入宫,多年不见,臣妇不求她能够荣华富贵,只要能有家书来往,知她平安无事就行。 如今这点念想也断了,臣妇真不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现在臣妇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周才人浑身冰冷,失血过多的身子……” 好好的女儿被逼死了,周三夫人心里岂能不恨? 云瓷抿了抿唇,出于一个对母亲的同情,她安抚了几句,又问:“若是此事牵扯上周三老爷,夫人该怎么办?” 周三夫人愣了愣,眸光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云瓷:“娘娘的意思是,周三房真的有兵权?” 云瓷并未搭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周三夫人。 “臣妇……臣妇不相信。”周三夫人摇头,她不敢相信无欲无求的丈夫会牵扯上朝廷兵权之争。 “周家那么多的子嗣,三房既是旁支又是庶出,太后根本信不过,怎么会将兵权交给三房呢?” “那夫人就没有怀疑过,靖王妃对你的态度么?”云瓷反问。 堂堂一个宗亲王妃,多的是人想要巴结,何况靖王妃也不是个亲和之人,可对周三夫人这个庶出夫人却是和颜悦色,多有照拂,难道不奇怪吗? 闻言,周三夫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紧紧咬着唇,压抑住浑身的颤抖。 她虽不经常抛头露面,毕竟管过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有些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她怀疑。 “娘娘!”周三夫人身子跪得笔直,深吸口气道:“臣妇虽然身份卑微,可有些道理还是懂的,求娘娘指点迷津。” 云瓷看着周三夫人眸中的坚毅,不躲不闪,倒令她生出几分敬佩来。 “朝廷局势瞬息万变,夫人可要考虑清楚了,若是靖王上位,周家三房可是有从龙扶持之功,将来封侯拜相也是迟早的事。” 周三夫人却摇摇头:“那些富贵,臣妇从未肖想过,伴君如伴虎,靖王府即便有一天能上位,三房也未必能有好下场,更何况皇上还在位,皇后娘娘腹中还有小皇子,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她根本不惦记那些荣华富贵。 更何况,她已经没了女儿,要那些富贵做什么呢? 身边跟着一堆人伺候,锦衣玉食,还要笑脸相迎迎合那些贵夫人,日日勾心斗角。 想想这些她就觉得脑袋涨呼呼的不够用。 “娘娘,只求您日后给夫君留一条命,哪怕是贬离京城,去苦寒之地,臣妇也愿意陪着。”周三夫人说。 云瓷叹了口气,站在周三老爷的角度,她一方面庆幸有这样拎得清的妻子,另一方面又觉得周三夫人缺了几分信任。 若是易地而处,傅玺被人逼到某个份上,她肯定会奋力一搏,拼斗到底。 “娘娘,靖王妃来请安。”夏露提醒。 云瓷挑眉。 “靖王妃她怎么还敢来!”周三夫人怒气冲冲,恨不得要找靖王妃质问个清楚,为何要逼死周才人。 “夏露,带着夫人下去洗漱。”云瓷吩咐。 夏露上前扶着周三夫人:“夫人您消消气,有些事儿急不得,奴婢陪着您去后殿歇一歇吧。” 无奈,周三夫人只能退下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召见了靖王妃。 靖王妃进了殿便左顾右盼,皱了皱眉头上前请安:“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靖王妃今日怎么有空来了?”云瓷语气慵懒,斜靠在软榻上,时不时地打了个哈欠。 “回娘娘话,臣妇是刚从坤和宫那边过来,想着和娘娘投缘,便来瞧瞧。”靖王妃只字不提周三夫人,有一搭无一搭地扯起了其他话题,见云瓷不往上聊,实在没了耐心,才问:“娘娘,臣妇听说周才人自戕,您却将周才人送回了周家,这是不是不妥?” 当靖王妃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觉得不妙。 周才人明明都已经死了两天了,宫里就隐瞒不报,偏偏在见过周三夫人之后,才将周才人的尸首给送回去。 这就罢了,周三夫人今儿还擅自做主入宫求见,靖王妃得知后就有些坐不住,当即找了个理由先去了一趟坤和宫,随后才来凤栖宫请安。 就是担心周三夫人一时糊涂说错了什么话,中了云瓷的圈套。 “那依靖王妃的意思该怎么办?”云瓷反问。 靖王妃道:“娘娘,自古以来后宫妃嫔自戕都是大罪,可周才人毕竟是太后的亲侄女儿,在宫里一向老实本分,您与其和周家为难,倒不如卖给周家一个顺水人情,让周家记着您的好,对外宣称是周才人主动要给周太后殉葬,成全了周才人的一片孝心。” 靖王妃认真的打量着云瓷的面色,云瓷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靖王妃的话。 可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问:“靖王妃如何确定周才人就是自戕,而不是被迫死的?” 话落,靖王妃神色一滞。 第201章 挑拨离间 过了会儿靖王妃才反应过来,讪讪笑:“娘娘,宫里都是这么传的,周才人身上没有伤疤,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周才人必定是自戕的。” “周才人入宫多年,聪慧伶俐,肯定是知道自戕会给家族带来麻烦,想死的法子有很多,却偏偏选了割腕,难道不奇怪么?” 云瓷将问题抛给了靖王妃,又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若如你所说,本宫成全了周才人一片孝心,日后此事被人翻出来成了话柄,本宫岂不是成了罪人?” 靖王妃被质问的脸色发白,小声道:“娘娘是不是多虑了……” “岂会多虑?”云瓷慢悠悠地坐起身,看向靖王妃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本宫帮了周才人掩饰罪行,旁人只会觉得是本宫做贼心虚,记恨着周家,所以容纳不下周才人,到时,谁又来给本宫解围?” 说着云瓷又站起身,来到了靖王妃身边,轻笑着问:“到时本宫就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死无对证,本宫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扑通! 靖王妃腿一软跪在地上:“都是臣妇糊涂,险些忘了您的处境,求娘娘开恩。” “本宫岂会怪罪王妃呢,王妃也是在给本宫分忧解难,毕竟本宫还年轻。”云瓷弯腰将靖王妃扶了起来,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有些事是本宫考虑不周,也多谢王妃提醒。” “臣妇愚钝,岂敢僭越。”靖王妃摇摇头,一脸的惶恐。 “你依王妃之见,本宫又该如何处理此事?”云瓷干脆就直接将话给挑明了,不许靖王妃打马虎眼。 靖王妃紧抿着唇,她迟迟没有开口,实际上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她知道皇后是想借着她的嘴,去严惩周家。 挑拨了靖王府和周家的关系。 她不禁有些懊恼,今日就不该来凤栖宫,不知不觉又被皇后给诓骗入圈。 “娘娘,臣妇愚钝……” “王妃但说无妨,本宫又不会怪罪你,毕竟你嫁入王府多年,掌管中馈,必定是有些经验。”云瓷说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莫非,王妃是想本宫处理不周全,要让所有人看本宫的笑话?” 这话就有些质问的意味了。 靖王妃再次摇头,身子又要跪下去却被云瓷稳稳地托住了胳膊:“这里又没外人,王妃不必如此多礼,今日就当咱们说说知心话。” 和皇后说知心话? 靖王妃恨不得生出八百个心眼子提防。 “娘娘,您才是六宫之主,臣妇实在不知该如何给建议。”靖王妃故作忐忑的婉拒。 云瓷看着跟老狐狸一般狡猾的靖王妃,也不着急,恍然道:“原来靖王妃是不舍本宫严惩周家,本宫倒是相信靖王府和周家没有牵扯,可周家明明犯了错,靖王妃却……” 说到一半她故意欲言又止,靖王妃脸色又白了一寸,她知道今天不论怎么说都跑不掉了。 “娘娘,臣妇惶恐。”靖王妃重重地跪在地上。 这一次,云瓷并没有阻挠。 “流言蜚语止于智者,本宫绝对相信靖王府的清白。”云瓷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靖王妃再帮衬着周家说话,那就是有猫腻,流言蜚语绝非空穴来风。 除非靖王妃大义灭亲。 无奈,靖王妃紧咬着牙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周家既是犯了错,那必定要按照规矩严惩不贷,如此一来,娘娘日后掌管后宫才能让人信服。” “好!”云瓷笑了,又亲自将靖王妃给扶了起来,转过头便对着圆心说:“即刻下旨传召周三老爷入宫觐见,再将周才人的尸首抬回宫。” “是。” 靖王妃闭了闭眼,心里烦躁极了。 没想到只是一个周才人的死就被皇后大做文章,成了惩戒周家的话柄。 …… 周家 宫里忽然来了一群人,将棺椁重新给抬走了,周家几个晚辈都懵了,不明所以。 直到传旨太监找到了周三老爷:“周三老爷,一个时辰前靖王妃入宫求见皇后娘娘,娘娘本不想追究的,可靖王妃却说国有国法,周才人可是自戕,按宫规,嫔妃自戕乃是大罪,必须要严惩。” 周三老爷闻言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周三老爷,还请您跟奴才走一趟吧,可别让皇后娘娘为难,至于周才人……还是尽快入土为安吧。” “这位公公,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靖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了凤栖宫说起了周家?”周三老爷实在纳闷靖王妃的行为。 “周三老爷若是不信,靖王妃此刻就在凤栖宫呢,您去了就知道。” 闻言,周三老爷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就跟着小太监入了宫,这一路上他都没有想明白靖王妃的用意。 倒是旁边的小太监时不时的嘀咕;“今儿周三夫人入宫时,娘娘本想给周才人追封为妃的谥号,让周才人风光大葬,可靖王妃却执意拦着不许,还说什么忤逆宫规,若不严惩,日后难以服众,靖王妃为了和周家撇清关系,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近人情。” 最后一句话直接提醒了周三老爷,靖王妃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就是为了在皇后面前讨个好。 周三老爷心里涌出怒火,亏他还如此帮着靖王府,这还没成功呢,就过河拆桥拿着周家三房做垫背。 日后真要成了,周家还能好么? 半个时辰后,周三老爷沉着脸到了凤栖宫,却看见上首的皇后和靖王妃相谈甚欢,有说有笑。 靖王妃见着周三老爷一眼,匆匆撇开视线,那样子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 “周三老爷来的正好,靖王妃说周才人才是自戕,是大罪。”云瓷怒问:“周才人不合规矩自戕,分明就是没有将皇室放在眼里,子不教父之过,周三老爷,你可知罪?” 第202章 教女无方 周三老爷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猛然看向了一旁的靖王妃,靖王妃却别开了眼,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不敢当着云瓷的面表现出什么。 实际上靖王妃心里叫苦不迭。 “微臣……”周三老爷扑通跪在地上,冲着云瓷磕头,沉声说:“娘娘教训的是,是微臣教女无方,才会让周才人酿成大祸,求娘娘责罚。” 事实就摆在眼前,周三老爷也无从辩解,只能认罪。 这倒是让靖王妃有些意外,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想要提醒什么,可还未开口,云瓷已经朝着她看了过来:“王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靖王妃无奈摇了摇头:“多谢娘娘关心,许是臣妇在坤和宫念经许久,嗓子有些干燥罢了。” 说着靖王妃便捧着茶喝了几口,低着头不经意间朝着周三老爷使了个眼神。 周才人自戕这件事,闹大了,皇家脸面也不好看,首当其冲打的就是皇后这张脸。 好好一个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自戕? 那肯定是被人逼得没有退路,所以才会想不开,任谁都会怀疑和周家有过节的皇后。 所以,只要周家咬死了不承认,不被皇后给威胁了,这件事皇后就会主动平息。 云瓷看着靖王妃一脸着急的样子,觉得好笑至极,转过头对着圆心说:“去将本宫库房里最上等的茶取来,给王妃沏一杯。” “是。” 靖王妃喝茶的手顿了顿,又讪讪地放下来。 两个人又旁若无人地聊起了喝茶,将周三老爷弃之一旁,周三老爷十分尴尬。 不一会圆心便捧着茶递了过来:“今日多亏了王妃提醒,否则娘娘现在有孕,精力必定是不够的。” 话落,靖王妃的眼皮猛地跳了跳。 云瓷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又冲着靖王妃温和地说:“日后本宫还有不明白的,王妃尽管指点,本宫绝无二话。” 随后云瓷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着周三老爷厉声说:“你教女不善,本宫念在周家是周太后母族的份上,也不多加追究了,即日起你就留在坤和宫在太后的牌位面前恕罪半年!” 周三老爷蹙眉。 周家还有一堆烂摊子呢,他是万万不能留在坤和宫的。 “皇后娘娘,微臣向太后恕罪是情理之中的,只是留在坤和宫,是否不合规矩,微臣毕竟是个外男。” 云瓷一听恍然,伸出指尖揉了揉眉心又看向了靖王妃,靖王妃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可云瓷却像是从这个眼神中听懂什么似的,立即说:“那便罚你在周家祠堂恕罪半年,以儆效尤!” 周三老爷沉默了片刻后才深吸口气,对着云瓷磕头:“微臣领旨,多谢皇后娘娘厚恩。” “你退下吧。”云瓷冲着周三老爷挥挥手。 “是!” 这有周三老爷刚回到了周家,后脚宫里就来了禁卫军将周家祠堂给包围住了。 周家其他人见状纷纷质问周三老爷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怎么会将禁卫军给招惹过来。 尤其是周家本族的几个老爷,更是对周三老爷没有个好脸色,就差挥拳头打人了。 “卑贱之躯也配在周家祠堂跪着恕罪?” “哼!” 几人冷言冷语,刺激的周三老爷一张脸青白变幻,又无法反驳,最后只能深吸口气,喃喃解释:“这都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那皇后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周三老爷紧绷着脸只说一句不知。 其他人见问不出什么话,怒气更甚,周家祠堂供奉在主族内,现在禁卫军将祠堂给包围了,这不是变相的将周家给监视起来么。 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禁卫军的眼皮底下,周家人本就心高气傲,又遭遇了接二连三的打击,此举无异于是在揭开周家人的伤疤。 “我倒要看看皇后娘娘究竟要折辱周家到什么时候,要是看不惯周家,直接灭族就是了!” 周家主族的二老爷气哼哼地叫骂着,一副怒气冲冲就要入宫算账的架势。 不少晚辈也跟着附和。 周三老爷见状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就明白了周太后提拔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除了周家主族的大老爷有勇有谋之外,其他晚辈,次子嫡孙都是被娇惯坏了,个个都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炸。 “站住!”周三老爷呵斥一声。 祠堂内顿时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周三老爷,满脸的不忿。 看这个架势,今天他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周家人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可如果实话实说,因周才人自戕犯了错,所以他才会被罚跪祠堂反省,那周家人肯定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不得不感叹一句,皇后这一招杀人不见血实在是太高明了! “是不是因为你犯了错,得罪皇后了?”周家主族二老爷眯着眼质问。 周三老爷道:“是周才人在宫里被害,落了一个自戕的罪名,此事还未查清楚,皇后为了安抚几个知情人,所以才会罚我在祠堂面前恕罪。” “什么?自戕?” 人群中有人猛的一嗓子喊出来,脸色变得煞白,怒气冲冲地说:“嫔妃自戕可是大罪,周才人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这般害周家?” 如他所料,此事一开口就会激起周家人对他的怒火。 “此事还未宣扬,若是传言出去,落罪的不止我一人,而是整个周家。”周三老爷说。 屋子里又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 “你们都回去吧,我和三堂弟还有些话说。”周家主族二老爷冲着众人摆摆手,将所有人都撵走了。 两人跪在了蒲团上,压低声音开始密谋。 “你同我说实话,皇后严惩你,是不是和太后留下的遗诏有关?” 周三老爷蹙眉,摇头否认。 可周家主族二老爷却是一副你别骗我了的表情,哼哼说:“太后纵横谋划,将兵权分一部分出来落在你手上,你和靖王府走得又近,所以皇后才盯上你了,周才人的死只是为难周家的借口罢了。” “二堂兄慎言,太后并未将兵权交给我,我一个旁支庶出,太后岂会信任我呢,外头的流言蜚语不可轻信啊。” 见他再次不承认,周家主族二老爷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杀气:“事到如今还想隐瞒,简直无可救药!” 说罢,周家主族二老爷已经愤愤起身,临走前还不忘看了眼周三老爷,那眼神中分明就是透着杀气。 第203章 主动投诚 另一头靖王妃硬是被云瓷留到了傍晚才肯放回去,她早已经记得火烧眉毛了。 回到府上第一时间就去找靖王,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皇后太奸诈了,故意挑拨咱们和周家的关系。”靖王妃现在最懊恼的事,就是逼死了周才人。 那日她听说皇后已经查到了周家三房头上,周才人的性子和周三夫人差不多,她担心周才人会说错什么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吓唬几句周才人。 周才人动作也利索的很,从坤和宫回去之后就割腕了。 靖王妃当时一听就觉得不妙,死有那么多法子,可周才人偏偏选了最愚蠢的法子。 哪怕是跳河,跳井,又或者一把火烧了屋子,不论是哪一种,都可以说成是意外。 没有打斗过痕迹的割腕,不是自戕是什么? 自戕! 那可是大罪,白白将话柄送到了皇后手上。 靖王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不说话,许久才问:“你觉得皇后这一胎如何?” “皇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靖王妃特意仔细的观察过了,皇后的小腹高高耸起,面色红润,精神也很好。 靖王摸了摸下颌,声音有几分缥缈道:“可皇上却撑不住了,这几日本王同几个太医私底下聊过,皇上的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必定撑不到小皇子诞下。” 靖王妃却是高兴不起来,要是之前,她肯定会觉得这是天命,是靖王府的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可现在么,只要没有安安稳稳的坐上那个位置,一切都有变故。 “王爷,皇后娘娘并不好对付,她比咱们想象的更聪慧,太后,公主,六王和勤王哪个不是栽在了她手上。”靖王妃顿了顿又继续说:“更何况,皇上还健在,皇后此刻又盯上了咱们。” 她更担心的是还没等皇上死呢,靖王府就已经被弄垮了。 靖王倏然沉默。 “还有一件事。”靖王妃压低声音说:“今日皇后问起妾身傅家旁支的孩子,有没有机灵活泼的。” 这么一点拨,靖王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你是担心皇上又故技重施,过继其他小皇子以备不时之需?” 靖王妃重重的点了点头。 先不说之前两个小皇子落得什么下场,现在只要皇上一封圣旨,谁敢忤逆? 还不是乖乖将孩子给送过来? 一旦皇上死在了小皇子出生之前,那过继的皇子不就是现成的继承人? 皇后就可以带着过继的皇子登上那个位置,且名正言顺,到时还有靖王府什么事儿? 靖王紧绷着脸,这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若是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实在可惜。 “王爷,当务之急是去安抚周三大人,咱们也要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靖王妃这几日夜不能寐,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云瓷那张笑颜如花的脸。 明明长着一张牲畜无害的脸,可那双眼睛却像是一把利刃,随时都有可能戳过来。 她几次梦魇惊醒,坐在床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可周三在周家,周家已经被禁卫军监视,本王在这个节骨眼上如何去劝?”靖王蹙眉道。 靖王妃思索片刻后决定找两个中间人去说说情,她动作很快,没多久就说服了两位夫人去接触周家其他夫人,想捎个口信进去。 可惜,这两位夫人前脚才将此事告知了周家二夫人,一转头周家二夫人就将这话传给了周家二老爷。 “哼!果然是有猫腻,还敢欺骗我!”周家二老爷冷冷一哼,不禁有些埋怨道:“太后真是偏心,将兵权分给大哥就罢了,毕竟是周家长房老爷,但给了那个卑贱庶出又算怎么回事儿,如今还要连累周家。” 周家二老爷这些年一直都被周家大老爷压着,走到哪人人都要夸一句大老爷。 至于他,也不过是个陪衬。 但凡是周家大老爷在场的地方,他就会自动被忽略。 这些年他早就受够了。 “老爷,那现在怎么办,如今周家可是要靠您支撑的。”周二夫人有些气急败坏:“这蠢货,简直要害死了周家。” 周二老爷却勾了勾唇,露出冷笑:“周家绝对不能任由他们两个摆布,宫里发生那么多事都没有将皇后扳倒,倒是打了一辈子鹰的人反倒被鹰啄瞎了眼,死后还要被人唾骂。” 这话意有所指是在说周太后。 周二夫人不敢轻易接茬。 “明儿一早你入宫去一趟坤和宫,再去一趟凤栖宫给皇后请安。”周二老爷对着周二夫人嘀咕几句。 周二夫人露出为难神色;“皇后娘娘能相信我的话么?” “咱们对皇后没有任何威胁,只想保平安,皇后也未必会为难咱们,再者,咱们若是帮衬了皇后,皇后厚待周家,对外也有美名,何乐不为?” 他才不傻呢,犯不着为了莫须有的富贵去冒险拼命,倒不如踏踏实实给给皇后卖命。 周二夫人点了点头。 次日清早周二夫人早早就去坤和宫了,和往常一样祈福诵经,确定靖王妃今日没有入宫之后,才去了趟凤栖宫。 云瓷听说周二夫人来了,挑了挑眉:“这倒是个聪明人,请进来好好招待着。” 很快周二夫人就顺利的见着了云瓷,进门就砰砰磕头,云瓷赶紧叫人扶起来。 “赐座。” 周二夫人满脸惶恐的坐下,将周二老爷昨儿交代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娘娘,我们真的不知道太后还留着遗诏和兵权,也不知周才人怎么如此愚蠢犯下大错,还请您开恩明察。” 第204章 造谣生事 周二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差没把周家的底儿给全坦白了,但凡知道的,绝不隐瞒。 “给周二夫人上茶!”云瓷吩咐。 很快,茶端上来递到了周二夫人面前,夏露道:“夫人说了这么久,一定口渴了吧,快尝尝,这可是娘娘特意赐给您的。” 不说这话倒还好,周二夫满脸惊恐的跪在地上,冲着云瓷磕头:“娘娘,臣妇今日所说句句属实,绝无二心,求娘娘恕罪。” 夏露有些无奈,再次表示:“二夫人,这茶是好茶……” “娘娘!”周二夫人砰砰磕头:“臣妇家里还有老幼妇孺等着照顾呢,臣妇也是个大粗人,什么都不懂,求求娘娘饶了臣妇吧。” 云瓷皱了皱眉,冲着夏露使了个眼色,于是夏露便将茶递给了云瓷,当着周二夫人的面,云瓷喝了两口茶才放下。 周二夫人愣了愣。 原来那杯茶没毒……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皇后,周二夫人脸色讪讪:“是臣妇小人之心了。” “无妨。”云瓷抬起手让周二夫人起身,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兜兜转转才进入了主题:“周才人的确是自戕死的,本宫念在周家是周太后娘家的份上,也不会轻易处罚,只要有心人不追究,本宫就会睁只眼闭只眼。” 听这话,周二夫人的眼珠子都亮起来了,可一想到后半句,悬着的心又提起来了。 “二夫人先回去吧,娘娘也知道您的一片忠诚,若是二夫人一直都是向着娘娘,娘娘定不会怪罪您的。”夏露将周二夫人扶起来,亲自送出凤栖宫大门口。 周二夫人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回去了,回到家时,整个人还跟做梦似的。 见着了周二老爷,将凤栖宫的对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老爷,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二老爷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皇后娘娘已经已经承诺你不会追究咱们,只要咱们站稳脚跟,必定能化险为夷。” “可老三那个混球还在祠堂跪着呢。”周二夫人觉得有些膈应,一个旁支的庶出居然跪在了主族的祠堂,他也配? 周二老爷却是看懂了皇后的用意:“不管怎么说,都是周家人,皇后娘娘这是给咱们机会呢。” 将周三老爷送入住宅,不就是想借着他的手,让周三老爷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又合情合理? 以免落下一个心狠手辣,赶尽杀绝的罪名? 周二夫人瞬间就明白了周二老爷的意思,她主动提出建议:“这世上能让人悄无声息断气儿的法子有很多,老爷,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好!” 正当两人谋划着怎么除掉周三老爷时,外面的管家匆匆而来:“老爷,出事儿了。” 周二老爷眼皮跳了跳。 “老爷,现在外面都在传周才人死于自戕,是被皇后娘娘给逼迫的,皇后娘娘记恨周家,所以要赶尽杀绝,早晚会弄死所有周家人。”管家喘着粗气说。 “什么?”周二夫人差点跳起来,她刚从后宫回来,皇后也保证过一定不会追究的,她紧张的看向了周二老爷,慌乱道:“老爷,现在可怎么办?” 要是周太后和周家大老爷还在世,周二老爷根本就不用操心这些事,而且也没有人敢造谣周家。 “老爷,是不是皇后出尔反尔了?”周二夫人焦急的声音中隐隐还有几分哭腔。 满脑子里都是周家倒了,周家完了的念头。 周二老爷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分析道:“这件事如果是皇后做的,外界就不会传是皇后要逼死周家了,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能让周家全军覆没,何必多此一举?” 所以周二老爷怀疑是周二夫人入宫去见皇后的事,肯定是被人给盯上了。 至于是谁,周二老爷很快就猜到了。 “老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呐?”周二夫人生怕牵连到了二房,她总共也没享多少年的福,好不容易熬出头了,还要被人算计。 周二老爷安抚道:“暂时别慌,你只需要将祠堂那位看住了,除此之外,谁的话也不要相信,只要不被人挑唆,京城脚下,自然会有人保住二房。” “好!”周二夫人咬着牙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听从二老爷的。 …… 靖王府 侍卫正禀报着外头的流言蜚语传播速度,靖王妃点了点头,表示还要人继续传播下去。 “你这么做岂不是要打草惊蛇,彻底得罪皇后了么?”靖王闻讯匆匆赶来,面露难色。 在街上偶然听见闲言碎语,他当即就往回赶,不出所料,果然是自家王妃的手段。 靖王妃起身将靖王扶着上了座位上,又十分体贴的奉上了茶,低声说:“王爷仔细想想,皇后又那么多可以严惩周三大人的法子,为什么又偏偏将人送去了周家主宅?” 靖王接过了茶却并没有马上喝,而是放在了一旁,朝着靖王妃看了眼,示意对方继续说。 “王爷,皇后这是想借刀杀人。”靖王妃又说:“妾身这么做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咱们前脚找过人和周家人谈判,周家二房后脚就入宫告状,若是咱们再没有点手段,周三大人必定无法活着离开周家主宅,如今有了这些流言蜚语,皇后必定还会顾忌着些,否则,那就是落人口实了。” 靖王闻言眉头这才舒展了。 “王爷大事未成,离不开周三大人的支持,妾身此举实在是没法子了。” 靖王妃盈盈一拜,朝着靖王屈膝认错,靖王立即将靖王妃给扶了起来:“你处处都替本王考虑,本王又怎么会责怪你呢。” 就着靖王的手,她缓缓起身。 “王爷,皇后能挑拨咱们和周三大人的关系,咱们何尝不能反击呢,也让周家人知道,皇后的船可不是那么好上的。” 靖王妃得知周二夫人去凤栖宫后,气的不轻,也怒骂过周二夫人是个贱骨头,要不是皇后,周家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地步,她竟还去眼巴巴的告状。 若是周太后在世,只怕周二夫人的下场也好不了。 随着流言蜚语愈演愈烈,连很多陈年往事都给翻出来了,凤栖宫也终于传来了气病了的消息。 消息传到了纺青耳中,她当即有些坐不住了,顾不得腿上的伤还没恢复,就要芋圆扶着去见皇后。 “姑姑,皇后娘娘并未召见,咱们贸然前去,会不会被撵出来?”芋圆已经怕了。 纺青摇头:“我都是为了娘娘着想,娘娘为何要撵走?” 和芋圆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纺青竟然十分顺利的就见着云瓷,云瓷正躺在软榻上,面色发白。 身旁还有两位太医帮着诊脉,研究保胎的法子。 一听保胎二字,纺青悬着的心瞬间就被提起来了,紧张不安的看向太医。 “娘娘您近几日忧思过虑,还需要放宽心,小皇子只是略动了胎气,暂时并无大碍。” 云瓷淡淡嗯了一声,听上去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待太医退下后,夏露上前气愤道:“娘娘,您千万要放宽心,可别中了敌人的奸计。” “是啊娘娘,这肯定是靖王妃的阴谋诡计,您莫要上当。” 夏露和圆心轮流安抚云瓷。 云瓷闭了闭眼长叹口气:“如今本宫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人人都在背后辱骂本宫是个心狠手辣的,还差点将太后的死也推到本宫头上来。” “娘娘,不如奴婢替您去一趟靖王府吧,这口气奴婢实在是咽不下去。”夏露气鼓鼓的说。 圆心却拦住了夏露:“你嘴皮子不利索,三言两语就被怼回来了,倒不如让我去,你就留在宫里好好照顾娘娘。” “可是……” 两个人争执着要给靖王府一个下马威。 纺青听着心生不妙,第一时间就想脚底抹油离开,可夏露已经注意到了她。 “纺青姐姐来了!” 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纺青身上,纺青挤出笑:“奴婢是来探望娘娘的。” “娘娘近日被流言蜚语困扰,险些就动了胎气,纺青姐姐可是小皇子未来的乳母,想必这口气一定是咽不下的。” 纺青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目光对上了云瓷的视线,夏露又悄悄地说:“纺青姐姐几次三番惹了娘娘不高兴,眼下就有个现成的机会让姐姐重新俘获娘娘,姐姐可要把握机会啊。” 去靖王府,纺青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但夏露和圆心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劝,仿佛只要是她不去,就是对不起皇后。 于是纺青只能咬着牙说:“娘娘,奴婢人微言轻倒是愿意去靖王府,只担心会办错事,让娘娘更加难堪。” 云瓷嗤笑,冲着她摆了摆手:“本也就没指望你能去,回去歇着吧。” 一听这话,纺青心里反而更加慌乱了,干脆跪在地上:“娘娘,奴婢虽然卑贱,但也不允许有人欺辱娘娘,奴婢愿意去一趟靖王府。” “大可不必勉强。” “娘娘!”纺青摇头,又一脸真诚的说:“奴婢是真心想替娘娘讨回个公道的。” 云瓷缓缓撑着身子坐起来:“好,那就让本宫瞧瞧,你究竟有没有魄力做小皇子的乳娘,可有手段让本宫安安心心将小皇子交给你!” 随后云瓷便让夏露准备一把戒尺和一本厚厚的临安律法交给了纺青,让她一并带去靖王府,务必要亲眼看着靖王妃抄写一遍当朝律法,才能回来交差。 闻言,纺青的脸色差点就挂不住了,硬着头皮答应了。 夏露亲自将纺青给送出去,还不忘叮嘱:“纺青姐姐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否则失去了娘娘信任,日后如何,我也无法推测了。” “你放心吧,就算是豁出去这条性命,我也会办到的。”纺青道。 从凤栖宫到靖王府莫约一个时辰的路程,对于纺青而言每一步都是煎熬,她手心里也沁出细微的汗。 好不容易站在了靖王府门口,仰着头看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心情复杂。 “纺青?”靖王妃冷笑:“她还敢来!” 那日她第一次去给云瓷请安,一切都好好的,就是因为纺青胡乱插嘴,导致云瓷召见了周三夫人。 “这贱婢,还有脸来见本妃!” 靖王妃恨不得活刮了纺青才好,可一想到纺青是代表了皇后来的,又不得不做做样子将人给迎进来。 意外的是这一次纺青只带着两个宫女来。 纺青一路被引到了正厅,靖王妃瞥了眼来人,眼中狠厉遮掩不住:“这是什么风居然把纺青姑娘给吹来了?” 纺青深吸口气,让两个随身而来的宫女去外面候着,等着人走远了,她扑通跪在地上:“奴婢给王妃请安。” “本妃可不敢当啊,纺青姑娘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未来小皇子的贴身嬷嬷,将来前途无量呢。” 面对靖王妃的阴阳怪气,纺青也只能讪笑道:“回王妃,奴婢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奴婢可从来都不敢忘记王妃的教导。” “哼!” 靖王妃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喝茶,似笑非笑的看着纺青跪在地上拼命解释什么。 就这样跪了半个时辰,她才耐着性子问:“说吧,皇后让你来所为何事?” “回王妃话,娘娘已经知道了外面关于逼死周才人的流言蜚语是您泄露出去的,所以命奴婢送来两样东西。” 纺青将锦盒打开,露出了戒尺和律法:“娘娘吩咐一定要让王妃跪着写完这些律法,如此一来,奴婢才能交差。” 靖王妃嗤笑,下颌扬起对着丫鬟吩咐,叫人抬过来一张矮榻:“本妃记得你擅长模仿笔迹,想必对本妃的笔迹也能了如指掌,这律法就由你来代替吧。” “王妃?”纺青脸色隐隐有些难看,提醒道:“若是娘娘知道了……” 靖王妃弯下腰一把掐住了纺青的下颌:“怎么,认了新主子就忘了原来主子是谁了?” “奴婢不敢。”纺青浑身颤抖:“奴婢写就是了。” 闻言,靖王妃松开了手,还不忘骂了句:“贱骨头!” 第205章 两边得罪 纺青瞬间跌落在地,呆愣愣的看着靖王妃远去的背影,她紧咬着牙关,才将心里的怒火给按住了。 又只能提笔一字一句的开始抄写律法。 而纺青的举动全都被人监视着,靖王妃表面上很淡定,实际上回了偏殿之后,脸色铁青。 “王妃消消气,何必跟一个贱婢计较呢。”丫鬟劝。 靖王妃却摇摇头,她根本就不在乎纺青,也未曾将人放在眼底,只不过纺青是皇后专门派来敲打自己的。 这就必须让她多几分思虑了。 “皇后宫里那么多人,偏偏派来了纺青……” 说明皇后肯定是怀疑纺青和靖王府有关系。 这对靖王府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儿。 “会不会是巧合呢?”丫鬟觉得是主子多想了,靖王妃摇头,不欲多解释,只等着靖王回来再商议。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正厅的纺青还跪着,一刻不停的抄写导致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好几个字险些都给写歪了。 前几日在凤栖宫被罚跪了两次,膝盖上的伤本就没好利索,现在又疼又痒,稍稍有点动作,身后丫鬟就会咳嗽提醒她。 纺青哪敢停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抄写。 耳边忽然传来了丫鬟给王爷请安的声音,纺青愕然抬起头,果然看见靖王穿着件披风匆匆而来,丰神俊朗,浑身散发着一股儒雅的气质,那双眼睛和傅玺倒是有几分相似。 进了门,靖王便找了个椅子坐下,目光落在了纺青身上:“本王听说是皇后亲自下令让你来的?” 声音听不出喜怒,可却让纺青的手下意识的一抖,紧接着便是一大滴浓墨落在了洁白的纸上,好不容易抄好的半篇律法当场毁于一旦,纺青却不敢露出怨恨懊恼之色,反而还要对着靖王恭恭敬敬的行礼。 “奴婢给王爷请安,回王爷话,是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的。” 纺青不卑不亢的解释。 靖王挑了挑眉,倏然笑了:“怎么说你也是从靖王府出去的,可别有了新主子就忘了旧主子。” 明明是很融洽的气氛,可听在纺青耳朵里,却是带着致命的威胁,她猜在靖王府待过几年,知晓眼前人的手段。 可比靖王妃手段残忍多了,能让人生死不能。 “王爷说笑了,奴婢生死都是靖王府的人,岂敢做出什么不利王府的事。”纺青卑微道。 这话靖王也只是听听而已,漫不经心的端起了茶递到唇边浅尝两口,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蓦然盯着她:“本王还听说凤栖宫还关着你师姐?” 纺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但对上了靖王阴沉的脸色后,她立即道:“是,师姐的确是关押在凤栖宫西侧殿,不过皇后命令人日日看守,一般人根本进不去。” 靖王本是猜测,没想到苑氏还真的没死。 “最近有人已经查到了宗派头上,你可有什么想说的?”靖王问。 纺青当即对着靖王磕头:“王爷,就算是借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泄露宗派半个字。” “你的意思是苑氏出卖了宗派?” “一定是她!师姐为了活命,没什么不能招认的,更何况落在皇后手里,皇后也有千百种法子让师姐说出点什么。”纺青想也不想直接将所有事推给了苑氏。 反正死无对证,靖王也不可能见着苑氏。 靖王闻言只是笑笑,并未搭话,随后起身来到了纺青身边,吓得她脸色煞白,不停地往后退。 谁料靖王只是挑起了她抄好的律法看了两眼:“倒是有几分王妃的风范。” 纺青结结巴巴的说:“王爷……王爷谬赞了,奴婢的字不如王妃的万分之一。” 这次靖王倒是没有为难纺青,将抄写好的律法重新放下后,抬脚离开了大厅。 纺青久久才回过神,刚才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湿透了衣裳。 又庆幸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另一侧的偏殿,靖王坐在了椅子上神色温和的看向了靖王妃:“此事你怎么看?” “皇后手里握着苑氏和纺青,却迟迟不动手,妾身倒是想不明白了。” 苑氏还在皇后手里,更是让靖王妃吃惊,她一直以为苑氏已经死了,死在了坤和宫。 却没想到是被皇后不声不响弄走了。 “当然是为了皇上的解药。”靖王沉声道。 靖王妃紧皱着眉头:“那皇后将纺青送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要不是皇后派来的,靖王妃早就下手弄死纺青了。 “暂时不急,有的人比咱们更着急,解药岂是这么好找到的,如今咱们要做的就是等待。”靖王嘴角扬起了笑意:“亲王府家的子嗣适龄的并不多,倒是有几分已经成年的,皇后即便过继下来,无异于引狼入室。” 听这话,靖王妃松了口气:“这也算是好消息了。” 皇上膝下无子,将来江山继承无人,到最后也只能挑个合适的亲王上位。 如今能和靖王争的,根本没有旁人。 “那周家那边可有消息?” 靖王眸色又阴沉了下来:“你猜测的没有错,周家二房的确是倒戈相向,将周三老爷看守的很严,这两日本王就要将人救出来。” 现在的节骨眼上,周三老爷绝对不能出事儿。 “周家二房……”靖王没指望拉拢二房,但有人要是给他添堵,他不介意一块除掉。 靖王妃瞬间就懂了靖王的意思。 傍晚 纺青终于将一整本的律法抄写完毕,叫人交给了靖王妃过目,靖王妃瞄了一眼,哼哼道:“算她识相!” 当着那两名宫女的面将律法又重新交给了纺青,让她带回去交差,临走前,靖王妃别有深意的看向了纺青:“今日辛苦姑娘了。” 纺青腿一哆嗦,微微笑:“王妃严重了。” 回到了凤栖宫,云瓷一眼就看出纺青走路的姿势不对劲,还有右手上沾染的墨汁,佯装没看见。 纺青正等着云瓷让她回去歇息呢,却没想到云瓷竟开口将她留下侍奉,态度又和她第一次入宫时那般和蔼。 “今日你辛苦了。” 纺青连连摆手:“娘娘这话就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一点儿也不辛苦,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荣耀。” “夏露,上茶!”云瓷道。 夏露很快捧着盏茶端了过来,递到了纺青手中:“纺青姐姐,靖王妃实在太嚣张了,你今日可算是给娘娘出气了。” 纺青脸上露出尴尬笑容,硬是撑着疲倦和几人闲聊着。 第206章 父子隔阂 终于到了深夜她才有机会回去歇息,第二天清晨夏露便邀着纺青一块去皇后跟前伺候。 进了屋,云瓷便指了指两大本经书。 “本宫身子不适,就让靖王妃帮忙代抄经书,你亲自去吧。” 纺青脸色僵住了。 这两本厚厚的经书可比昨儿的还要厚。 她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腕。 “靖王妃的字可比本宫强多了,她能抄一抄经书,也能静静心,快去吧。” 云瓷根本就不给纺青开口拒绝的机会,直接打发她出门了。 无奈纺青只能提着厚厚的经书再次登门靖王府,前脚刚到靖王府,后脚宫里又派来了人,邀让靖王府的小公子入宫一趟。 靖王妃的脸色当场就垮了,小公子今年四岁,是她嫡亲孙子,世子妃生小公子时难产而亡,这小公子就一直养在靖王妃身边,对外极少有人知道小公子的存在。 “小公子他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入宫冲撞了皇后娘娘可怎么办呐?” 来人却道:“王妃不必担心,小公子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就算是犯了什么错,娘娘也不会追究的,娘娘很喜欢孩子。” “可小公子他这两日病了,为将病气过继给娘娘,不如缓两日?”靖王妃急中生智,也只能想出这么个法子了。 “王妃,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太医了,小公子必定是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所致,等入宫后,熟悉熟悉宫里的环境,慢慢就能好转起来。” 不论靖王妃有什么借口,都会被挡在外头,那架势,今日非要将小公子接回去不可! 靖王妃脸色紧绷着,迟迟没有开口。 “靖王妃,可别让奴婢难做,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来人提醒。 最终,靖王妃还是松口了,让贴身丫鬟将小公子牵过来,还不忘递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莫约半个时辰后,丫鬟牵着个四岁左右的男童过来,男童身上穿着锦衣华服,头上还带着个老虎帽,看上去活泼又可爱。 “咦……”凤栖宫宣旨的宫女见状,皱着眉头,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卷。 画卷上画着个男童,赫然就是小公子的脸,和眼前的小男童完全不一样。 这一幕让靖王妃瞬间傻眼。 “王妃是不是弄错了,这小公子怎么和画像上的不一样?” 靖王妃几次张张嘴都不知该如何辩解,她哪能想到这宫女是有备而来,而且还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若说她弄错了人,那绝对说不过去,自己的亲孙子还能认错? 她只能将视线落在了丫鬟身上。 “姑姑误会了,这位是小公子的玩伴,是王妃娘家侄儿,知道小公子要入宫了,所以哭着喊着要来给王妃请安拜别,小公子方才吃了药正在收拾行李呢。”丫鬟急中生智解释道。 宫女这才恍然:“原来如此,倒也不着急,奴婢再等等。” 又过了会儿,真正的小公子被抱来了,靖王妃依依不舍的将孩子交给了宫女。 “靖王妃放心,小公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说完宫女便哄着小公子离开了。 人走后,靖王妃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她看了眼被宫女遗留下来的画作。 赫然就是她自个儿的笔记。 可她从未画过这幅画,如今唯一的解释就是纺青所为了,她目光死死的盯着纺青:“贱人,你敢背叛本妃!” “王妃,奴婢岂敢,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纺青叫苦不迭,她哪里想到皇后会盯上了小公子。 靖王妃几次想要冲过去打人,却被丫鬟给拦住了:“王妃消消气,她如今可是代表着皇后的脸面,若是打坏了连,皇后借题发挥质问起来,咱们反而不好交代了。” 于是这口窝囊气,靖王妃也只能强行忍住了。 就在这时靖王得了消息也赶回来了,他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见着靖王妃便问:“人呢?” “已经被带走了。”靖王妃指了指画像:“皇后是有备而来,妾身根本拦不住。” 看着画像上的孙儿,靖王气的抄起桌子上的茶盏落地在地上,气呼呼的说:“欺人太甚!” “王爷,皇后这么做显然就是要挑拨靖王府的内乱。” 昨儿她还信誓旦旦的认为亲王府内已经没有适龄的过继人选了,今儿皇后就瞄上了她的亲孙子。 要是亲孙子真的被过继了,靖王还能将亲孙子推下那个位置不成? “皇后真是好手段!”靖王牙都快咬断了,心里的怒蹭蹭上涨,拳头也攥的嘎吱嘎吱响,对着靖王妃说:“你有空入宫试探试探,皇后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真的被他猜中了,皇后有心思要过继小公子,又或是拿小公子当成人质。 那他不介意六亲不认。 为了江山,为了大计,也只能忍痛了。 “父亲。”靖王世子回来了,他一脸焦急,正要开口却被靖王妃给拦住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日后再说,人的确是被带走了,但皇后不敢拿他如何。” 可靖王世子却看向了靖王,他方才进门的时候明明就从靖王的眼睛里看见了杀气。 “当初六王和勤王府的两位小公子入宫,短短一个月之内就接连出事了,我不能对不起宁娘。” 地位和权势固然重要,但他的儿子更加重要,也是在提醒靖王,别冲动。 “母亲,若是靖王府再有什么动作,我担心皇后会对孩子不利。”靖王世子委婉提醒,却换来了靖王一记不悦眼神。 靖王妃也赶忙从中打圆场:“傻孩子,那是我亲孙子,我自然会想法子将人救出来。” 第207章 无用棋子 靖王妃嘴上虽是这样安慰,可靖王世子心里却不敢轻易相信,因为他太知道靖王的为人了。 于是靖王世子将视线落在了靖王身上,期盼着要一个答案。 察觉到儿子质疑的视线,靖王脸色骤然一沉,紧绷脸不悦:“混账!不论本王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将来着想,是皇后算计你,又不是本王算计你!” 眼看着父子两个要争执起来,靖王妃赶紧从中调和,拉住了靖王世子的胳膊劝:“你可千万别被皇后此举挑拨了,皇后若是敢对孩子下手,靖王府就是豁出去也会拼上一拼,所以眼下咱们要沉得住气。” 靖王世子闻言脸色这才缓和不少,在靖王妃的催促下,恭恭敬敬地对着靖王行了礼。 “父亲,儿子知错。” 见状,靖王的脸色这才缓和,随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很快靖王世子爷走了。 等人走远了,靖王妃的脸色瞬间就垮下来了,目光恶狠狠的盯着纺青,在纺青惊恐的眼神下,靖王妃再也没有忍住,提脚朝着纺青的心口上狠狠地踹了过去。 “贱婢!” 纺青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喉咙处涌出一抹腥甜,硬生生将腥味给咽了下去。 战战兢兢地冲着靖王妃磕头求饶:“王妃消气,此事和奴婢无关……” 可靖王妃已经懒得再听纺青解释了,沉着一张脸坐在了椅子上,丫鬟也上前打断了纺青欲言又止的话。 “时间紧迫,你还是尽快抄写经书吧。” 无奈,纺青只能强忍着不适,和昨日一样跪在地上抄写经书,一笔一划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一抄就是足足六个时辰,从清晨到黑天,她的手腕实在是抬不起来了,好在是将经书全都抄写完了。 靖王妃瞧了只说一句贱蹄子,还算有点用处,随即就将纺青给打发了。 从靖王府回宫的路上,纺青只觉得心口处疼得厉害,膝盖酸软,手腕更不必提了,满脑子里都是靖王妃那句贱蹄子。 纺青紧咬着牙,论出生,她未必逊色靖王妃,如今处处被靖王妃羞辱,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不知不觉就站在了凤栖宫门口,硬着头皮进门,将一摞厚厚的经书给呈交上前。 她去时,恰好赶上傅玺也在。 纺青愣住了,但很快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慢慢挪动步子上前:“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傅玺听见声音才转过头瞥了眼纺青,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皇上,这几日多亏了纺青,否则臣妾都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下去了,满朝文武都在误会臣妾是个心狠手辣的,将周才人的死推到了臣妾头上来。” 云瓷哽咽着说。 “简直胡说八道!”傅玺动了怒,激动地咳嗽两声,纺青见状立即从桌子上端起一杯水递了过去,嘴里又说:“娘娘哪里话,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这次傅玺倒是接过了水,却并没有喝而是转手就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温柔的看向云瓷,不停地安抚。 纺青直接就被忽略了,她紧抿着唇,目光在云瓷身上打量着,羡慕又嫉妒。 她甚至在想,一个嫁过人的妇人究竟何德何能,竟能做到中宫后位,论心机手段,云瓷的确要比其母后更胜一筹。 这次傅玺并没停留多久就走了,纺青的视线也不自觉的朝着傅玺的背影看过去。 迟迟都没有转过头,直到实在看不见了,才回过头。 当然,云瓷就当做没看见,低着头一页一页的查看着纺青送来的经书。 看字如看人,明明是使人冷静温和的经书,可手里的却是字字都带着埋怨,失了本性。 将经书扣上,云瓷揉了揉眉心想要让纺青回去歇息,可纺青却跪在地上,压低声音道:“娘娘,奴婢去靖王府时,恰好听见靖王和靖王妃商议着要如何解救小公子。” 云瓷饶有兴致地看向了纺青,下颌一抬,示意对方继续说。 “靖王此人并非表面那般低调儒雅,反而心狠手辣,您就算是将小公子笼络过来,真到了那么一天,靖王也会翻脸不认人,大义灭亲。” 纺青也没有想到云瓷居然会将小公子召见入宫,连跟她商量都没有。 若是早知道,她必定会阻挠。 云瓷长叹口气:“本宫这也是未雨绸缪,但是周才人的死就已经让本宫焦头烂额了,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本宫也是实在没法子了。” “娘娘!”纺青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她不知解药寻找到什么份上了,但此刻更加迫在眉睫的是就是铲除靖王府。 于是纺青一不做二不休,对着云瓷献计:“娘娘,奴婢倒是有一个计策,可以给靖王府扣上一顶帽子,到时娘娘借着机会铲除了靖王府,如此一来,才能高枕无忧啊。” 云瓷挑眉。 纺青上前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这……” “娘娘,奴婢都是为了您着想。” 云瓷思索片刻后,又问:“那此事你觉得谁办最合适?” 纺青立即挺身而出,拍着胸脯保证:“自然是奴婢,奴婢一定不负众望。” “好!那本宫即刻就派人去准备,辛苦你了。”云瓷摸了摸肚子,低声说:“瞧你,还未出生就有这么人为你殚精竭虑,日后你可要好好孝顺纺姑姑。” 闻言,纺青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莫约一个时辰后,一封明黄色懿旨就写好了,上面是模仿周太后的笔记,还盖上了周太后的凤印。 次日天不亮,纺青便带着这封伪造的懿旨去了靖王府,不同之前两次,这一次,纺青身边带了不少人来。 她的底气也比之前两次足,迈入靖王府大门时,神色也没了之前的卑躬屈膝,多了几分傲气。 就连靖王府的管家上前询问时,也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个巴掌,管家被打蒙了。 纺青轻车熟路地去了大厅,又拿出两本经书放在了桌子上:“皇后娘娘有旨,让靖王妃继续代抄。” 靖王妃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她实在是不明白皇后接连三天派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完没完。 “还愣着做什么,给贱婢准备准备。”靖王妃道。 纺青这次却呵斥道:“靖王妃,奴婢是奉旨来看着你亲笔写的。” 话落,靖王妃这才发现纺青今日架势不同,她勾唇冷笑:“狗仗人势的东西,这么快就忘了主子是谁了?” 再次听这话,纺青实在是忍不住了:“靖王妃请慎言,这话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中,你可得罪不起!” 第208章 铲除棋子 纺青闻言却是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靖王妃身后丫鬟脸颊上,直接将人脸给打肿了。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给王妃准备笔墨纸砚,若是耽搁了皇后娘娘的差使,你有几条贱命可以赔?” 丫鬟蓦然挨了打,捂着脸有些不可思议,不敢还手只能看向了靖王妃。 靖王妃见状气得心口上下起伏。 纺青却是丝毫不惧靖王妃,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最后,靖王妃只能咬着牙妥协,叫人去准备笔墨纸砚。 看着靖王妃吃瘪的样子,纺青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嘴角的笑意都止不住的上扬。 就在此时一名丫鬟凑在靖王妃耳畔嘀咕几句。 “什么!”靖王妃愣住了,手里的笔也没抓稳掉落在桌子上,将原本就抄写好的经书瞬间毁了。 纺青蹙眉,正要上前训斥几句,却见靖王妃已经站起身要往外走。 “站住!” 靖王妃脸色一沉,回过头看向了纺青。 “王妃的经书还没有抄写完,这是要去哪?”纺青叫人拦住了靖王妃的去路,不许她离开。 “今日王妃哪也不能去!” “你这是在阻挠本妃?”靖王妃紧咬着牙,眼底已经露出了愤恨的眼神,似是要将对方大卸八块。 “奴婢奉旨办事,不得不这么做。” 门口还真有两个宫里出来的侍卫将她拦住了,靖王妃急得不行,又不敢当众对两个侍卫动手,最后只能咬着牙让丫鬟出去找靖王汇报。 刚才丫鬟来汇报是说周三大人在周家祠堂暴毙而亡了。 她没有想到皇后居然真的将周三大人给弄死了! “今日谁也不能随意离开这个大厅半步!”纺青下颌扬起,让人拦在大厅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 就连刚才报信的丫鬟给拦住了。 靖王妃怒不可遏地冲上前一把揪住了纺青的衣领:“贱婢,你莫要得寸进尺!” “王妃说什么呢,奴婢怎么听不懂呢?” “贱婢,你别以为有皇后给你撑腰做主就能为所欲为了,本妃告诉你,皇后不是善茬,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你还妄想取代皇后,抚养小皇子?简直愚不可及!” 靖王妃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皇后是在利用纺青的贪婪,故意设下圈套,一步步引着纺青跳入陷阱。 这蠢货往日看着还有几分机灵,到了皇后面前才几日,就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蠢货! 气得她恨不得将纺青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这就不劳靖王妃操心……噗!” 纺青忽然心口处传来一抹疼意,没忍住一口浓血喷了出来,就连靖王妃也猝不及防地被溅了一脸的血。 她立即松了手,不悦地后退两步瞪着纺青。 辱骂的话还没说出口却看见纺青捂着脖子倒在地上,面露痛苦表情,靖王妃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赶紧伸手去摸了摸纺青的脉象。 “你中毒了!” 纺青愕然愣住了,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用眼神向靖王妃求救,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裳。 从她的眼神中,靖王妃看见了惊恐。 “你这毒是见血封喉,无药可救。”靖王妃紧绷着脸,还未再说下一句话,纺青已经两腿一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上方。 “靖王妃你这是做什么!”门口的侍卫看见这一幕,不悦道:“你竟敢杀了纺青姑姑。” 闻言,靖王妃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胡说,本妃并没有伤害她,是她自个儿中毒而亡的。” 不管靖王妃怎么辩驳,侍卫已经叫人去请救援了,靖王妃见状就知道又被皇后给算计了! 可恶! 没多久京兆尹就来了。 和京兆尹一块来的还有靖王。 京兆尹伸手摸了摸纺青的鼻息,确定人已经断气儿了,才让身边的仵作和太医给检查。 得出结论,人是半个时辰前才中毒的,而且是一剑封喉,极快致命的毒。 “王妃可有什么想说的?”京兆尹问。 靖王妃冷着脸:“本宫和这位姑姑无冤无仇,又怎么会下毒谋害呢,此事必有蹊跷,本妃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京兆尹疑惑:“可纺青哪也没去,留在了靖王妃两个时辰才身亡的,而且据侍卫所说,您已经和纺青发生冲突,人也是突然倒地不起的。” 这时侍卫站了出来,对着京兆尹一五一十地叙说刚才的经过,京兆尹立即将目光落在了传话丫鬟身上:“你和王妃报告了什么消息?” 丫鬟一愣立即看向了靖王妃,犹豫着该不该说。 “说!”京兆尹脸色一沉,赫然怒斥,丫鬟吓着地脱口而出:“回禀大人,是有关于周三大人暴毙而亡的消息。” 京兆尹又立即看向了靖王妃:“还请王妃明示,为何听见周三大人暴毙的消息,不顾皇后旨意执意要离开,还和纺青姑姑起了冲突?” 靖王妃将目光看向了靖王,靖王自始至终脸色淡淡,并未回应,靖王妃见状也冷静下来:“只是好奇罢了,毕竟周三大人前几日还好好的,突然暴毙,实在奇怪,至于离开大厅,也只是想出去透透气,不曾想这位姑姑执意不肯,还说了几句顶撞的话,这才有了争执。” 京兆尹都是没有反驳,只道:“王妃,人确确实实的死在了靖王府,若是想要洗脱嫌疑,下官提议搜查王府,寻找残留的毒药,不知可否方便?” “搜府?”靖王妃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圈套是什么了。 第209章 其人之道 靖王妃紧绷着脸不悦地看向了京兆尹:“堂堂王府岂是你想搜就搜的,别以为做了两年京官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可有将皇家颜面放在眼里?” 她敢保证府上一定藏匿了什么,今日说什么她都不可能让京兆尹搜查! 京兆尹立即谦卑地对着靖王妃拱手道:“王妃误会了,微臣只是奉旨办事……” “大人是奉谁的旨意来办事,为了区区一个丫鬟竟敢搜查王府?”靖王妃冷哼。 京兆尹解释:“王妃有所不知,昨儿晚上纺青姑娘已经被皇上册封为贤妃了,只是还未来得及昭告六宫,贤妃娘娘身份尊贵,贸然死在了靖王府,下官岂敢不慎重?” “贤妃?”靖王妃瞳孔一缩,又气又好笑,这话摆明了是故意敷衍自己的。 她怜悯地斜了眼地上的纺青,到死了也不知道自个儿成了四妃之一吧? 可惜了,命比纸薄! 无福享受。 “是啊,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去内务府打探打探,这册封的圣旨可是皇上亲笔所写。” 京兆尹又指了指外面的阵仗:“难道王妃就没有发现今日贤妃娘娘的銮驾么?” 靖王妃顺着视线看去,今日纺青来时的确是趾高气扬,身边多了一些侍卫和宫女。 但她并没有多想。 至于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册封纺青做贤妃,是已经算计到了,今日纺青必死无疑! 京兆尹就站在一旁等着靖王妃再开口。 靖王妃深吸口气,她知道今儿这事儿不能善了,于是将目光看向了靖王。 “王爷,妾身真的不知道纺青……贤妃怎么会突然中毒,妾身是冤枉的。” 靖王妃不得已改了口尊称一句贤妃,实际上心里膈应得不轻。 终于,靖王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到了京兆尹面前:“此事事关重大,你还是先入宫禀报皇上之后再做处置吧。” “王爷?” “靖王府就在这,谁也跑不了,但靖王府也不是人人可以拿捏欺辱的。” 一向以好脾气示人的靖王难得变了脸,态度坚决,不让京兆尹搜查。 “这……”京兆尹面露难色。 “本王也并非为难大人,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罢了,人才刚死,大人就要迫不及待地搜查靖王府,传扬出去,还以为是有人故意陷害本王呢。” 靖王似笑非笑地敲打着对方,京兆尹却不慌不忙道:“王爷有所不知,皇上先前对下官就吩咐过,有关贤妃的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被人捉住了把柄,也可先斩后奏,所以下官才斗胆要搜一搜院子。” “你的意思是今日这府邸是非搜不可了?”靖王脸上的笑意瞬间紧绷,极不悦地瞪着京兆尹。 京兆尹故作为难地点点头:“王爷,这早晚都要搜查的,您又何必阻挠呢?” “你!”靖王被气得脸色发白。 此时外头传来了刑部尚书来了的消息,不止是他一个人来,身后还跟着许多人。 浩浩荡荡简直要把靖王府给包围了。 “王爷!”靖王妃有些发慌,她没有想到宫里这么快就把局势抬到了明面上。 靖王拍了拍靖王妃的手,安抚几句:“你先留在这,本王出去会会他们!” 靖王妃瞬间就明白了靖王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京兆尹若要查,第一个就从本王的院子里查吧。”靖王下巴扬起,身边跟着无数个侍卫将正厅给包围住了。 而靖王妃也趁机去搜查纺青的身上有没有藏匿什么。 这一摸,果然是查到了纺青身上藏着明黄色的懿旨,打开一看内容,靖王妃气得直骂卑鄙! 要不是她见过真的周太后懿旨,就险些被这假的给欺骗了! “王爷多虑了,竟要搜查当然是从案发现场开始搜。”刑部尚书一上来便对着靖王行礼,指了指身后的禁卫军:“搜!” “你敢!”靖王要阻挠却被刑部尚书给拦住了:“王爷,本官乃是奉旨而来,今日必须要查出贤妃娘娘的死因,若是王爷阻挠,可就别怪本官手下无情了!” 刑部尚书的语气很强硬,连京兆尹看了都默默后退,将战场给让出来。 双方僵持不下。 靖王不肯相让,他知道一旦让开意味着什么。 撕拉! 撕拉! 寂静的大厅里忽然传来布匹被撕扯的声音,京兆尹脸色微变,冲着刑部尚书使了个眼神。 刑部尚书倒是十分淡定地喊了句王爷。 靖王佯装没听见,直到靖王妃露了脸,投给靖王一抹放心吧的表情,靖王这才让开了。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便搜吧。”靖王让开了位置。 刑部尚书一个眼神示意,很快禁卫军就冲进去,开始翻箱倒柜地搜查剩余的毒药。 在场的丫鬟,小厮一个也没有逃过被搜身。 半个时辰后一无所获,京兆尹面上有些着急了,可刑部尚书却是神色淡淡,站在原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对着靖王说:“王爷,可否方便搜一搜其他地方?” “你莫要得寸进尺!”靖王恼羞成怒。 刑部尚书这才收敛了些,恭恭敬敬道:“是下官冒犯了,虽然没有查到残留的毒药,但毕竟贤妃是死于王府,还请王爷王妃这两日莫要离开王府,待下官禀报皇上之后,再来追查。” “嗯!”靖王松了口。 随后刑部尚书和京兆尹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靖王府,出了大门口,京兆尹十分不解地看向了刑部尚书。 “东西没找到怎么就出来了,咱们又该怎么和皇上娘娘交代?” 刑部尚书道:“你我接到的旨意并不相同,任务已经完成了,其余的只等消息吧。” 这话说得京兆尹一头雾水。 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去禀报,和刑部尚书预料的一样,云瓷并没有责怪京兆尹,反而重重有赏。 待京兆尹离开后,夏露狠狠地松了口气:“娘娘,奴婢以后再也不用对着纺青演戏了,有多少次,奴婢都想翻脸不认人了。” 她又担心会坏了娘娘的事儿,一直隐忍着。 云瓷勾唇笑,她也不想这么快就铲除了纺青,实在是她太过嚣张跋扈,每次纺青都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偶尔还会下意识的模仿。 这就不得不让她怀疑,纺青有取而代之的心思了。 再者就是这两日抄写的律法和经书上都被抹了一些毒粉,无色无味,渗透入墨汁中。 若不是她恰好对其中一种药粉过敏,当天就有不适的症状,云瓷也不会动了杀气。 纺青留不得。 靖王妃更是留不得了。 第210章 还其彼身 靖王府 靖王妃揉了揉心口位置,面露担忧地说:“王爷,妾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局,她想来想去就是纺青被人利用,怀揣假懿旨栽赃陷害靖王府,让靖王府被困。 但京兆尹和刑部尚书这么轻易就离开了靖王府,她反而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两人应该早就知道纺青身上揣着证据才对。 靖王蹙眉。 “王爷,纺青身上揣着模仿周太后笔记的一封懿旨,懿旨上写着让您继承皇位。” 当时情急之下,靖王妃只能将懿旨撕毁,用牙,用簪子划烂了,又将关于靖王和皇位等字眼扣下来,一并吞入腹中。 似是想到了什么,靖王妃立即伸手摸了摸脉象,这一摸,脸色瞬间就变了。 “怎么了?”靖王疑惑看着靖王妃突然变化的脸色。 靖王妃恍然大悟:“王爷,今日这一场局面是皇后一箭双雕,除掉了两个人。” 搜查懿旨是假,逼着她沾染上毒药是真的! 那封懿旨上抹了药! 当时情急之下她根本顾不得许多,竟没有察觉,而且刑部尚书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 等着她体内的毒入五脏六腑。 “这是什么意思?”靖王不解。 靖王妃浑身都在颤抖:“是咱们低估了皇后,皇后用一封带着毒的懿旨除掉了纺青,又除掉了妾身,到时候贤妃死在了靖王府,虽没有查到确凿证据,但若是妾身……” “噗嗤!”靖王妃没忍住,猛地吐出口浓血,身子也从椅子上滑落到了地上。 靖王见状赶紧上前扶着。 “王爷,皇后好狠毒,竟让妾身白白背负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若是妾身辩驳,那便是王爷为了保全王府,心狠手辣地杀妻,不论是哪一种,都伤及不了皇后,倒霉的都是咱们靖王府。” 只可惜,靖王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王妃,你说什么傻话呢,本王不会让你有事的。”靖王摸了摸靖王妃的脉象,眉头紧皱。 “王爷,王府被圈禁两日,您出不去,妾身的身子中了这毒已入心肺,就算是解开了,将来也是个废物。” 靖王妃太不甘心了,她紧紧地攥住了靖王的衣袖:“皇后一定是查到了苑氏,纺青,还有宗派的事,一定是想借此机会找王爷要皇上的解药!” 苑氏和纺青都是靖王送去宗派学本领的,她们也只是冰山一角,早在很多年前,周太后身边就被安插了靖王的人,也提供了毒药导致皇上中毒。 时隔这么多年,靖王所做的一切竟然全部都被皇后一点点给挖出来了。 她们如何能甘心? 换解药? 靖王犹豫了。 “王爷,咱们的孙儿还在凤栖宫呢。” 这一刻靖王妃心情复杂,说不上是后悔还是懊恼,她甚至还有想法和皇后摊牌。 然后一家子全都离开京城,从此远离朝堂纷争。 靖王深吸口气,然后拍了拍靖王妃的肩:“依照皇后的性子,即便本王将解药,兵权都交上去,也未必会轻易饶了靖王府,皇后心思阴沉,落在她手里的没有一个好下场。” 谁也不例外。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儿,可亲耳听见几十年相伴的丈夫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靖王妃心里涌起一抹苦涩。 “先别多想。”靖王弯腰将靖王妃抱起,放在了一旁的榻上,靖王妃一把拉住了靖王的衣袖,面露痛苦,嘴角边抑制不住破碎的痛苦室呻吟声,她紧闭着眼,蜷缩着身,五脏六腑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样,又疼又痒。 “王爷,妾身疼……” 仅仅是一瞬间,疼就达到了巅峰,靖王妃没忍住在榻上不停地翻滚,脸色煞白,抬起手用手狠狠的敲击脑仁儿。 这一刻她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也知道为何赵王会被折磨得趁人不备想要跳进自杀的心态。 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欲望,满脑子里只有解脱。 “王妃!”靖王两只手攥着靖王妃的手,想要说服她,可靖王妃的神色却已经和疯癫差不多了,目光涣散,满眼都是绝望。 “王爷,求求您给妾身一个痛快吧。”靖王妃哭喊着。 靖王见状不得已只能将靖王妃给打晕了,耳根子这才安静下来,这一幕被靖王世子纳入眼底,他站在门槛上呆愣愣地看着:“父亲,母亲她……” “她中毒了。”靖王语气平缓,就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平常的事。 靖王世子诧异。 “她的毒很棘手,和当年赵王的一模一样,数十种毒交叉在一块,解开一种立马就会繁殖出更多种,你母亲只会更痛苦。” 这种毒全天下也只有皇后会解。 赵王中毒时,周太后就求到了靖王头上,许诺了种种好处,靖王也曾冒险来过一次京城。 可惜他对赵王的毒束手无策。 也亲眼见过赵王生不如死,发疯发癫,意识极少有清醒的时候,甚至凤栖宫送来解药,他私底下研究出一模一样的让赵王服用,本想着可以压制,却没想到弄巧成拙,解药也可以是毒药。 所以当靖王触摸到靖王妃的脉象之后,就明白了,这一局,靖王府不会赢。 皇后的手段层数不穷,令人防不胜防,靖王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了疲倦。 “父亲,若是咱们求求皇后,皇后会不会……”靖王世子欲言又止,他心里明白,皇后是忌惮将来靖王会盯上那个位置,而小皇子又没出生罢了。 一切的源头都来自那个职位! 靖王闻言眸光倏然变得凌厉:“简直胡闹,你以为求个情皇后就能放了咱们么,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由不得咱们了!” 第211章 杀人诛心 被靖王呵斥后,靖王世子紧抿着唇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靖王妃,心里很不是滋味。 靖王妃虽然被打晕了过去,可睡的并不踏实,眉头紧皱,双手攥着还不停的颤抖两下。 “我会时时刻刻守在你母亲身边,有些事你无需操心了。”靖王说。 闻言靖王世子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一个时辰后,靖王妃浑浑噩噩的醒来了,环视一圈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但很快丫鬟就来了。 “王爷呢?”她沙哑着声音问。 丫鬟支支吾吾半天,惹的靖王妃眉头紧皱:“还不快说,王爷去哪了?” “回王妃话,宫里派人来审查王爷,现在王爷就在大厅跪着。” 原来是刑部尚书回去禀告傅玺之后,宫里立马就派人继续审查,而且贤妃死在了靖王府的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靖王妃挣扎着起身:“扶本妃起来!” “王妃,王爷说了让您不要去大厅,好好歇息。”丫鬟拦住了靖王妃,明明是好心劝阻,可靖王妃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丫鬟脸上,怒斥道:“还不快扶本妃去!” 丫鬟别扭不过只好慢慢的扶着靖王妃起身。 谁料脚刚落地,靖王妃顿时觉得头疼欲裂,那股子钻心蚀骨的疼又传来,遍布全身。 “呜!”靖王妃惊呼,她揉着眉又重新坐了回去。 “王妃!” 靖王妃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听不清丫鬟在说什么,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蜷缩着身。 没多一会儿就在地上开始翻滚起来。 吓得丫鬟赶紧去叫人。 直到靖王世子来了,焦急的将靖王妃给扶起来,靖王妃甚至已经认不清来人了,张嘴就在靖王世子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靖王世子闷哼一声,强忍着疼。 不知过了多久,靖王妃的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之后,才渐渐地松开了嘴,迷迷糊糊的看向了来人,望着他胳膊上的伤,心疼极了:“是……是我咬伤的?” “母亲,我没事。”靖王世子摇了摇头,将靖王妃搀扶起来,又将个胳膊挡住了。 靖王妃紧紧咬着唇,浑身都在颤抖:“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像个怪物一样。” 靖王世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抚,犹豫片刻才问:“咱们若是去求皇后……” “皇后心狠手辣,过河拆桥,不能贸然相信,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庆祥长公主不就是个例子?” 庆祥长公主将皇后视作己出,结果呢,还不是被皇后心狠手辣的给铲除了? “还有你姨母,蒋家在宫斗内乱时没少出力,现在又是什么下场,你姨母硬生生被逼死了,就连宫里的蒋太嫔和徽贤公主,都被迫给太后殉葬了。” 靖王妃就没有想过要和皇后服软,今日皇后这般算计她,她也绝不会轻饶! “那母妃打算怎么办?” 靖王妃咬了咬牙,眸中露出了一抹狠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母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是靖王府的一份子,也想给靖王府出力,不想再做缩头乌龟了。” 靖王世子一脸坚定。 闻言,靖王妃深吸口气,没有拒绝靖王世子意见,深吸口气对着靖王世子嘀咕了几句。 “这……” “咱们只能赌一把。”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将解药交给皇上的,皇上的解药是靖王府最后的依仗。 大不了以命抵命,她是绝对不会和皇后妥协的。 “好!”靖王世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靖王妃的提议。 前厅 靖王跪在地上,冷着脸看内务府的人地毯式的搜查,还将一部分的侍卫,小厮拉下去审问。 外面的板子声打个不停,求饶挨叫声不停,整个靖王府别提多热闹了。 直到被打了个半死,供出了一部分,当场签字画押。 靖王闭了闭眼,呼吸有些急促。 “王爷,靖王妃善妒,竟因为您问了几句贤妃娘娘话,就将人给毒死了,人证物证都在,奴才只好将靖王妃一并带入宫审查了。”领头的太监说。 唰! 靖王猛然睁开眼:“胡说八道,王妃根本就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莫须有的事杀了贤妃?” “可有人说贤妃娘娘和靖王妃已经是旧相识了,先不提是不是事实,现在口供就在这了,奴才也是秉公办事,还请王爷莫要为难。”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由不得靖王拒绝还是同意了。 为首的太监直接下令去请靖王妃入宫。 靖王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难看,皇上这是在赤裸裸的打自己的脸!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靖王妃被两个宫女搀扶着从自己眼前离开,临走前,靖王妃朝着靖王张张嘴说了什么。 靖王看懂了。 是靖王妃向他告别。 …… 凤栖宫 云瓷趁着天气不错,正悠闲的坐在院子里修剪花枝,一盆绽放妖娆的牡丹花,被她修剪的不成型。 “娘娘……”夏露欲言又止,这已经是娘娘剪坏的第五盆花了。 云瓷这才低着头看盆栽,忽然没了兴致,将手中的剪刀重新放下,拿出干净的帕子擦拭指尖。 又瞥了眼门外的动静,是靖王妃被人扶来了。 不同第一次见着云瓷时的温顺,此时的靖王妃眼里多了几分狠厉,这模样和蒋夫人还真有几分相似。 难怪是亲姐妹呢。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靖王妃跪地。 云瓷笑了笑,命人赐座。 “臣妇不敢。”靖王妃并未起身,可她还未拒绝彻底,就被两个宫女给拎起来,强制的按在了椅子上。 挣扎不了,靖王妃气的脸色通红。 “王妃不必拘谨,本宫今日只聊家常。”云瓷亲自倒了杯茶递到了靖王妃面前,对着夏露使了个眼神。 很快夏露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画像拿上来,当着靖王妃的面打开,里面赫然就是一副女子画像,画中女子温婉娇柔,身穿绯色长裙,鬓间还有几支珠钗,打扮的很低调,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儿。 靖王妃看着来人瞳孔猛然一缩:“芸姨娘!” “娘娘这是何意?”靖王妃不悦的瞪着云瓷,呼吸起伏,她承认在看见了芸姨娘的画像时,心智被干扰了。 芸姨娘是靖王的贵妾,跟了靖王二十几年,也是靖王的埋藏在心底的人。 靖王妃嘴上不愿意承认,心里早已经将芸姨娘当成是最大敌人,但靖王将芸姨娘保护的太好了。 她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本宫无意和王妃作对,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有了共同利益,那就只能较量一下生死了。”云瓷不紧不慢的再次拿起了剪刀,继续修剪花枝,将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全都剪下来。 “王妃死在了凤栖宫,本宫有的是理由圆过去,可王妃死了,靖王妃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就是不知靖王会不会上奏,立芸姨娘做继妃,即便靖王不提,但靖王妃的位置也不宜空悬。” “娘娘!”靖王妃气急败坏:“她一个贱妾有什么资格做继妃?” 继妃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芸姨娘! 她宁可拉着芸姨娘一块下地狱。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云瓷弯了弯笑意,打量着眼前盆栽里的两朵牡丹花:“一山不能容二虎,要么你识趣些,带着靖王世子和小公子去封地,将靖王的命留下,要么你留下命,成全了靖王和芸姨娘去封地,两者选其一。”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了,靖王妃没有想到云瓷会来这一招,直接激发了她的生存欲望。 来之前,靖王妃甚至都想好了,死也要死在凤栖宫,给靖王府创造一条活路。 可现在,她不敢死了。 “靖王妃觉得哪一边的牡丹花会胜出?”云瓷眨眨眼,看向了靖王妃。 靖王妃哪有什么心思去赏花,满脑子都是云瓷刚才的话,紧绷着脸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些什么。 “本宫记得,芸姨娘膝下也有个儿子,论年纪比世子还要大些呢,只是没有养在靖王府罢了,日后芸姨娘成了继妃,这世子的位置……王妃觉得会不会易主?” 云瓷笑眯眯的将剪刀放下,下颌扬起:“带王妃去西侧殿,见见老熟人吧。” “是。” 靖王妃又被两个宫女搀扶着去了西侧殿,云瓷紧跟其后。 推开了门,靖王妃一眼就看见了苑氏,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碗口粗的铁链拴着,除了脸还完好无损之外,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其中左胳膊已经只剩下血肉模糊的骨头了,被一圈圈白色的纱布缠绕着。 苑氏再看见靖王妃的那一刻,黯淡的眼神瞬间就激发了怒气:“哈哈,原来连你也落在了纳兰云瓷手里,临死之前还能看见你,死而无憾了。” 靖王妃蹙眉,想不明白云瓷为何要让自己见苑氏。 只是匆匆一眼,连话都没来得及说,靖王妃又被带走了,倒是云瓷留在原地看了眼苑氏。 “纳兰云瓷!” 云瓷定定的看向苑氏,四目相对,苑氏竟被盯的头皮一阵发麻,不自觉的挪开了视线。 “留着无用,便杀了吧。” 苑氏眼神中并没有露出惊恐神色,反而还有一抹解脱的快感,巴不得对方赶紧杀了自己。 “将她的尸首和靖王的埋藏在一块。”云瓷说。 苑氏闻言愣住了:“纳兰云瓷你杀了靖王!” 她不敢置信:“你竟然杀了靖王,你可知靖王的身世,你这辈子都得不到解药了。” 云瓷再次笑了:“本宫有了靖王妃协助,要解药做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愚蠢,你好歹和陆琮也是夫妻一场,瞒着陆琮这么多年,若是被知晓你早就成了靖王的女人,也不知陆琮在地底下会不会原谅你!” “你!”苑氏惊恐不已,似是陷入了不好的回忆。 她当初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姑娘时,就被靖王给冒犯了,但为了能够学本事,她一忍再忍。 十几年内只要想起此事就会浑身发抖,对靖王十分厌恶。 对陆琮,她是有感情的。 “云瓷,我错了,求你不要将我埋在靖王身边,我真的知道错了。”苑氏慌了。 她不想到死了还要和靖王纠缠不清。 云瓷笑:“不止是你一个人,还有纺青呢,哦,不对,是唐纺,一起做个伴。” 此时此刻苑氏的心智已经完全被云瓷给干扰了,她又气又怒,却又不敢直接得罪了云瓷。 因为她知道云瓷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锱铢必较,有仇必报。 就算是死了,也有压榨最后的价值。 “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苑氏跪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血的布娃娃,任凭人摆布。 “你说吧,我究竟还能做什么?”苑氏问。 云瓷直言:“本宫要知道关于靖王的身份,还有宗派,你要是实话实说,本宫可以考虑将你和陆琮安葬在一块。” 苑氏直勾勾的盯着云瓷:“此话当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要你说的都是真话,本宫保证不会失言。”云瓷沉声说。 苑氏犹豫了片刻,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了,只能深吸口气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靖王早就有了谋逆之心,当年先帝的确留下一封遗诏,却并不是让赵王不能继承皇位,而是让靖王继承皇位。”苑氏说。 云瓷一惊,想不到先帝居然会留下这样的诏书。 “此事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毕竟这种事很隐秘,这事儿说来话长,先帝临死前以为皇上是被人掉包了,根本不是先皇后的子嗣,也曾验过血,而且先帝死的十分蹊跷。” 云瓷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只知道先祖皇帝是怀疑先帝的身份,但没想到先帝也在怀疑傅玺的身份。 “靖王手里的兵权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这些年一直养兵蓄锐,而且还是无人知晓的,甚至连靖王妃都不知情,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死在你手里,云瓷,你赢了!”苑氏是发自肺腑的佩服云瓷。 短短一年之内就让临安有了翻天覆地的权势变化。 云瓷目光紧紧盯着苑氏,却发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心虚,她冷笑,临死了还不安生,苑氏忽然抬起头对上了云瓷的视线。 猛然惊住了。 第212章 交换条件 “纳兰云瓷……” 苑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安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袭华贵衣裙头顶凤冠,正冲着自己笑。 对方越是笑,她的心里就越是忐忑不安。 明明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什么都无所顾忌才对,可为何心生胆怯了? 云瓷走近了苑氏身边,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实话,苑氏,你真该死!” 她手中的力道渐渐收紧,对苑氏已经完全没了耐心折磨了,苑氏的脸色渐渐苍白,呼吸也越来越弱。 忽然,苑氏对死亡就多了几分恐惧。 她想求饶。 云瓷却没有给她机会。 嘎嘣! 苑氏猛然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对方,瞬间脖子以下失去了知觉,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再一下秒,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云瓷松了手,拿出帕子轻轻擦拭,转过身扬长而去,对着圆心吩咐:“处理干净。” “是。” 从西侧殿出来,云瓷脸上挂上了笑意,又重新坐在了花园的长凳上,夏露早早就备上了热花茶,还有新出炉的点心和新鲜的果子。 对面坐着的靖王妃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眉梢抬起,却看见云瓷正漫不经心地吃着点心,喝茶。 那态度悠闲的就好像在参加聚会,和闺中密友正在闲聊。 这时两个侍卫抬着已经断了气的苑氏出来,从靖王妃面前经过,风一吹过,揭开了掩盖着的白布,露出苑氏临死前的那张脸。 偏偏靖王妃就看见了,心里顿时咯噔一沉。 她亲眼看见苑氏脖子上的掐痕。 直到两个侍卫走远了,靖王妃才收回视线,一抬头对上了云瓷的目光:“靖王妃也尝尝本宫小厨房做的点心吧,精致可口,入口细腻。” 靖王妃又将视线放在了点心上:“臣妇……” 拒绝的话到底是没有胆子说出口,只就近拿起一块玫瑰酥递到嘴里,此时的她根本就尝不出任何味道了,只胡乱的嚼着,还险些就噎着了,硬是挤出笑容:“娘娘宫里的自然是最好的。” 看着靖王妃心不在焉的模样,云瓷笑了笑,慢悠悠的端起了茶递到嘴边浅尝两口。 等放下茶后,才叹了口气:“这西侧殿冷不丁空出来,本宫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靖王妃闻言手一抖,连忙起身跪在地上:“娘娘,臣妇……臣妇求娘娘大发慈悲,饶了臣妇这一次,臣妇愿意听娘娘任何差遣。” “靖王妃,本宫没有心思听你在这左右逢源。”云瓷眯了眯眼,面上已经逐渐没了耐心。 靖王妃紧绷着脸不说话,显然还是在犹豫。 “本宫乏了,王妃若是喜欢凤栖宫的景,就在这好好欣赏吧。”云瓷打了个哈欠,交代几句转身就走。 只留下靖王妃一人跪在那。 云瓷回到了寝宫,脱了鞋袜上软榻,捡起看一半的医书翻阅,夏露则坐在矮凳子上给云瓷揉揉小腿。 “娘娘,靖王妃会妥协么?” 云瓷笑:“那就看是一个女人的嫉妒心战胜了爱情,还是爱情战胜了嫉妒心,愿不愿意牺牲罢了。” 她笃定靖王妃没有那么大度,现在靖王妃肯定满脑子都是芸姨娘,一个嫉妒了几十年的女人即将要顶替自己的位置,她生养的儿子地位也会被威胁。 肯定是让靖王妃生不如死。 “靖王妃走到今日这个地步,耗费了不少心血,就这么拱手让人,肯定心有不甘。” 而且靖王妃就不是个大度的人,否则也不会处处算计芸姨娘了,从价靖王府回京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将靖王妃的底儿给摸透了。 芸姨娘,只不过是她压垮靖王妃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 但只要靖王妃冷静下来思考,就一定会明白,芸姨娘出生不高,就算靖王极其喜欢,也不会将其捧到靖王妃的位置上。 因为在靖王的骨子里,权势比芸姨娘重要,芸姨娘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倒是空缺出来的靖王妃位置还可以拉拢更多的人脉。 这些,正在气头上的靖王妃是绝对想不到的。 这时圆心走了进来,面露几分担忧,云瓷斜睨了眼,放下手中的书籍:“是不是议政殿那边出事儿了?” 圆心点了点头:“皇上他……今日呕血了。” “啪嗒!” 云瓷手中的书掉落在地,夏露赶紧弯腰捡起,忐忑地站在一旁:“娘娘……” 云瓷回过神摇摇头,从夏露手里重新接过书:“本宫没事。” 说起来她的确好几天没有见着傅玺了,她知道他在躲避自己,有些时候,云瓷也不想去拆穿傅玺。 只能将这份担心默默地放在心里。 “还有件事,苑二夫人今儿早上没了。”圆心道。 云瓷皱眉。 “奴婢听说苑二夫人被接回府上之后,就一直关在院子里闭门不出,走的时候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圆心叹了口气,苑二夫人就是被活活给饿死的,苑家对外宣称是染了风寒,不治而亡。 现在想想苑二夫人也是个可怜人,明明出生不错,只是性格太绵软了些,被苑老太太给威胁了,在牢狱内受了不少的屈辱。 她死了,云瓷一点儿也不意外。 苑家没有几个希望苑二夫人活着的。 云瓷已经没有心思看书了,就这么呆愣愣坐着,不记得过了多久,外头跪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不着急,再等等。” 她并没有着急出去见靖王妃。 半个时辰后,才踏出寝宫,瞥了眼靖王妃:“臣妇给娘娘请安。” “嗯。”云瓷落座。 “臣妇愿意向娘娘投诚。”靖王妃道:“但臣妇有一个条件,想要一枚免死金牌。” 云瓷挑眉斜了眼靖王妃,这眼神看得靖王妃头皮发麻,心里颤抖,但很快云瓷妥协了。 “可以!” 靖王妃骤然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云瓷,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直到云瓷吩咐着夏露去一趟议政殿,没多久就取来了一枚金灿灿的免死金牌。 云瓷手握金牌,目光落在了靖王妃身上:“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第213章 惊天秘密 靖王妃不解。 “本宫说过,你和靖王只能活一个,既要了金牌,本宫保你无虞,但本宫要你亲自写下供述,指认靖王!” 云瓷说着便将手中的金牌往靖王妃面前递了递。 金牌在左,笔墨纸砚在右手边。 靖王妃经过短暂的挣扎之后,咬着牙拿起了笔,极快地写下了一封供书。 交给云瓷看过之后,云瓷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让靖王妃按下了手印。 “辛苦王妃了。”云瓷对着夏露吩咐:“准备一顿丰盛的晚宴,晚上就让王妃陪着小公子。” “是。” 话音落,靖王妃脸色突然变了,心口处的不适再次袭来,她惊恐地看向了云瓷:“皇后娘娘,求求您救臣妇一命。” 疼意袭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仅仅片刻就在地上打滚儿,脸色也是煞白的。 云瓷朝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夏露上前捏住了靖王妃的下颌,将一粒药丸塞入靖王妃口中。 一眨眼的功夫,疼意消失。 靖王妃却已经疼得满身大汗,鬓间湿漉漉地紧贴着脸颊,她粗喘着气,心里是极大的不满。 可现在,她不敢表现一丝一毫。 “王妃是个聪明人,总该知道天底下可没有掉馅饼的事儿。”云瓷笑着说。 靖王妃脸色一僵,佯装听不懂。 “王妃,苑氏和唐纺都在本宫手里待过一阵子,本宫既然能查到几十年前的事,又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必装糊涂,若本宫是个愚蠢的,你今日也不会出现在凤栖宫了。” 听这个话,靖王妃也知道装傻充愣在云瓷面前注定是行不通的,而且云瓷居然已经知道了纺青就是唐纺,是唐家人。 论身份,唐纺还是云瓷的姨母呢。 不照样死了? “臣妇要见着芸姨娘的尸首,臣妇定会全力配合娘娘。”靖王妃说。 她现在只要想着芸姨娘还活着,这会儿极有可能还会窝在靖王怀中,两个人你侬我侬。 她的心就跟火烧了似的难受。 云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本宫这不是在和你谈判,靖王妃,你僭越了。” 云瓷敢保证,只要自己这次妥协让靖王妃尝到了甜头,那以后靖王妃就更不会轻易将解药交出来了。 这一点,她从苑氏身上就已经吃过亏了。 靖王妃被云瓷的眼神吓着了,动了动唇,还是不死心地说:“一个妾侍而已,对于娘娘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看来靖王妃是忘记了方才蚀骨钻心的疼了。”云瓷冷哼。 靖王妃语噎。 那种疼,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简直生不如死。 “本宫拿捏你的筹码便是芸姨娘,你却让本宫杀了芸姨娘,怎么,在你眼里,本宫就这么愚蠢?”云瓷嗤笑:“芸姨娘的命,你自个儿有空了去取,本宫管不着。” 说罢,云瓷就要站起身,靖王妃这才冲着云瓷磕头:“娘娘,是臣妇错了,臣妇该死。” 靖王妃见自己的小把戏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也不敢再耍什么心眼了,她说:“皇上体内的毒也不是无药可解,知道全部解药成分的人并不多,苑氏或者唐纺,也只知其一。” 云瓷耐着性子继续听。 “蛊毒是来自边关西域,先帝之所以突然暴毙,并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先帝也中了和皇上一模一样的毒,这种毒蛊会世世代代地传下去,先帝的蛊就是先祖皇帝亲自下的。” 靖王妃生怕云瓷不信,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先祖皇帝心仪昌妃娘娘,却偶然间大受打击,又被迫立先帝为太子,先帝登基时已是中毒,和先皇后诞下了皇上之后,没多久身子就逐渐孱弱……当年先祖皇帝留下两封遗诏,一个是让靖王取而代之,另一个才是让先帝继位。” 当年靖王只是先祖皇帝不受宠的儿子之一,为人低调,谁也不会想到先祖皇帝会留下这么个遗诏。 而先帝到死都不知道先祖皇帝为了让他死,专门让人研究了蛊毒,断绝了先帝的一切可能。 先帝也只是猜测自己的死和周太后有关,始终不知真相。 这话让云瓷瞬间呆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先祖皇帝居然这么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放过。 “可皇上中毒的迹象也只是八年前才显现,若如你所说那般,不是早就中毒了?”云瓷问出心中疑惑。 靖王妃道:“因为蛊虫还需要成长,十三年才彻底长大。” 说着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云瓷的腹部上,神色古怪:“每一代的蛊虫都会缩短成长时间,下一次,可能就是五年……” “砰!” 云瓷怒了,掌心猛地拍在桌子上,她辛辛苦苦怀上的孩子,怎么能接受他会中蛊毒? “解药是什么?” 若是傅玺和孩子有半点差错,她保证会把先祖皇帝的陵园给撅了,将其挫骨扬灰! “一味是下一代血脉的心尖血入药。”靖王妃说着还不忘看向了云瓷的眼神变化,确定云瓷神色无异常,她就猜到了云瓷肯定是知道了第一种解药法子。 所以只要傅玺能撑到孩子出生,便能解毒。 可显然,傅玺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还有呢?”云瓷冷声问。 靖王妃回过神:“还有一种抑制蛊毒发展拖延时间的法子,便是毒发之时斩断四肢……” 云瓷的脸色越发难看:“你耍本宫?” “娘娘,臣妇不敢,臣妇说得句句属实。”靖王妃道。 这话云瓷不信,她看向了靖王妃:“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隐秘的事按理来说靖王是不会轻易告知靖王妃的,而且还这么详细,且靖王对靖王妃也不见得有多在乎。 两者放在一块抉择的时候,靖王妃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但能让靖王妃在靖王府为所欲为,靖王也不生气,那肯定有原因! 靖王妃眼眸微动,低着头遮去了眸中复杂神色,云瓷又问:“现在可以说说关于宗派了,你能知道这么重要的事,那必定是有过人之处。” 第214章 完美复刻 云瓷似笑非笑地盯着靖王妃,令对方无处遁形,靖王妃紧抿着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祖母!” 这时传来了稚嫩的叫声,夏露手牵着四岁的小公子进门,小公子依旧是虎头虎脑的,粉雕玉琢般可爱,一头扎入了靖王妃怀中,扬起笑脸,一遍一遍地喊着祖母。 靖王妃心都快化了,下意识地将小孙子揽入怀中,上下打量,同时也悄悄地给小公子摸了摸脉象。 确定小公子无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一幕没能逃过云瓷的眼睛,云瓷轻笑,她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地对一个无辜孩子下手。 “祖母。”小公子窝在靖王妃怀中撒娇,还从怀里拿出一张大字,高兴地展示:“这是孙儿今儿写的,祖母瞧,好不好看?” 靖王妃瞥了眼字,笑眯眯地夸赞好看。 云瓷就这么看着祖孙二人和谐的场面,气氛融洽,云瓷脸上也是笑意吟吟的,时不时夸赞小公子几句。 莫约半个时辰后,云瓷才朝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夏露弯腰哄着小公子,将人给抱出去了。 人一走,靖王妃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跪在了地上:“娘娘,不论大人之间有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当年的皇上也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云瓷道。 靖王妃语噎。 “又有谁心疼过皇上,这么多年皇上饱受病毒折磨,难道他就应该?” 云瓷的声音冷了下来,不悦地看向了靖王妃:“你是个聪明人,若是乖乖和本宫合作,本宫必定会待你不薄。” 这话让靖王妃显得很犹豫,毕竟和云瓷作对的没有一个好下场,又或者说,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见过谁善终了。 不是死了就是疯了,更要命的是全家问斩,死于非命。 可若是不赌一把,靖王妃知道自己和靖王府必死无疑! 短暂的思考之后,靖王妃决定坦白:“娘娘说的是衡派,创立宗派的掌门人,的确是和臣妇家族有几分渊源。” 靖王妃本名上官瑶儿,是上官家族的嫡出二姑娘,自小聪慧,是养在衡派长大的。 当年也是先祖皇帝发现了衡派,主动给靖王赐婚,但抹去了靖王妃真实身份,只给安排了从五品官员家嫡女的身份,就连蒋夫人也是如此经历。 低调的靖王娶了个五品家嫡女,那就更没有人关注靖王了,也没有人将靖王当成对手。 “其实这么多年靖王心里也是恨极了先祖皇帝。”靖王妃长叹,要不是当年先祖皇帝给靖王留下那样的诏书和安排,靖王也不会对那个位置有执着。 要怪就怪先祖皇帝死的太不是时候了,昌妃娘娘一病逝,先祖皇帝的身子就垮了,还来不及安排后事,就匆匆撒手人寰。 先帝继位,名正言顺。 靖王只能被迫离京,只等日后筹谋。 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若不是周太后病逝,傅玺下旨让所有亲王入城吊唁,靖王还会留在封地迟迟不归。 云瓷摆摆手打断了靖王妃的话:“生在帝王家,没有一个是委屈的,这些年靖王也享受到了该有的荣华富贵,反倒是先帝和皇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每日都在煎熬痛苦,他们也未必稀罕这个皇位!”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靖王追求了二十多年的执着,在旁人眼里也不过如此。 靖王妃反而没法继续卖惨了。 于是又说:“衡派分布在诸国,培养不是不少势力,娘娘,若是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说不定臣妇还可以帮忙呢,正所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这话看似是在拉拢云瓷,实际上就是威胁,让云瓷也掂量掂量,她背后不是没有人! 云瓷笑了笑:“那本宫就多谢靖王妃了。”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靖王妃才说:“臣妇之所以知道皇上体内的毒来源,是因为这毒是来自衡派。” 靖王根本瞒不住,又或者,靖王妃比靖王知道的还要多。 “臣妇即刻修书一封,讨来解药。”靖王妃说。 云瓷目光深深地看了眼靖王妃,还未开口,这时夏露走了过来,在她耳畔嘀咕几句,云瓷脸色微变。 “知道了。” 随后云瓷对着靖王妃说:“那就劳烦王妃辛苦一趟了。” 将靖王妃送走后,云瓷倏然看向夏露:“父亲呢?” “回娘娘话,大人将那名女子带回了府上,还让那名女子住在了从前夫人居住的院子。” 一听这话,云瓷不禁有些火冒三丈。 今儿早上纳兰信出门时在大街上救了个落水女子,结果那女子居然长得和已逝的唐氏一模一样! 纳兰信当场就傻在了原地。 那名女子呛了水陷入了昏迷,就被纳兰信给带回了府上。 云瓷心中着急:“本宫亲自去一趟。” 换了套便衣,身边带着暗卫即刻去了趟纳兰府,一路畅通无阻地去了唐氏的院子。 一进门就闻到了药味,主治伤寒。 纳兰信听说女儿回来了,十分诧异,从房门内出来果然看见了云瓷,笑着上前:“云瓷,你怎么回来了?” 云瓷佯装什么都不知情,冲着纳兰信问:“只是在宫中待得憋闷,所以出来走走,恰好路过府上就进来看看父亲,父亲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是不是病了?” 纳兰信救了人,只是匆匆换了干净的衣裳,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没有处理,加上连日休息不好。 所以,气色就有些憔悴。 “我没事。”纳兰信摇摇头,又关心地问了几句云瓷近日身体如何,云瓷笑着一一回应好。 纳兰信长叹口气,来到云瓷身边压低声音:“今日为父碰见一个很邪门的事儿,在护城河旁救了个女子,竟长得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有这事儿?”云瓷惊讶。 “为父将人带回府上安置,可有不知该如何处理,但此事必有蹊跷,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纳兰信愁眉苦脸的说,要是换成旁人,他肯定能下手,可对着唐氏那张脸,实在是没法子心肠硬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个陷阱,专门针对他的。 云瓷更惊讶纳兰信的这番话,心里涌出一抹暖流,她也知道父亲对母亲专情。 碰上这么个女子,纳兰信能把持的住才怪。 但庆幸的是,她从纳兰信的眼中并没有看见痴迷和惊喜,只有哀愁和无奈,更多的还是担忧。 第215章 那是有病 “父亲,我可否见见这位姑娘?”云瓷问。 纳兰信点头,指了指里面:“这姑娘也不知怎么,入府之后就朝着这个方向走来,说什么对这个院子十分熟悉。” 这话当时纳兰信听着都觉得好笑,但又想着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干脆将错就错。 云瓷挑眉,眼中好奇更甚,安抚道:“父亲别担心,都交给女儿吧。” “好。” 纳兰信对云瓷是百分百信任,叮嘱几句转身就走,云瓷见状欣慰地叹了口气,要是有个真心实意的姑娘陪着父亲,她举双手赞成。 看着父亲孤单单的身影,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调整好心情之后,云瓷才慢悠悠的进了院子,屋子里的布置和摆设都是唐氏在世时的样子,她坐在了椅子上,隔着屏风,能看见丫鬟正在服侍里面的人用药。 片刻后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一张苍白的小脸赫然出现在眼前,云瓷抬眸,和她母亲唐氏果然是一模一样。 唐氏死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 “你是……”女子眨眨眼,目光温柔地看向云瓷:“虽是第一次见面,可我见着你总觉得特别亲切。” 云瓷皱了皱眉,她原以为这女子只是长得和唐氏像,声音也模仿到位,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来了个本尊归来的戏码! 她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点儿也不拘谨地朝着云瓷走了过来,且坐在了对面位置:“我叫殷箬,从我记事开始大家都这么叫我。” 殷箬? 云瓷又问:“那你又为何来京城?” “说起来也很奇怪,我好像对京城有一种向往,明明是第一次来,却感觉无比熟悉,好像曾经在这里生活过。”殷箬揉了揉脑袋,苦笑:“这话一般人可能不会相信……” “的确没人信。”云瓷道。 殷箬笑笑:“是啊,第一次进城就不小心跌入了护城河,也不知这一次来得对不对,我看你十分眼熟,你叫什么名字?” “我?”云瓷笑:“纳兰云瓷,纳兰信的嫡长女。” “纳兰?云瓷?”殷箬在嘴里念叨着:“云瓷,倒是个好名字。” 她就像是完全不知道云瓷现在的身份,一个劲地夸赞云瓷二字极好,这名字当初也是唐氏亲自取的。 “你一个人来京城是来投亲还是找人的?” 殷箬摇摇头,指了指脑袋:“我昏睡好几年,醒来后很多事都记不得了,收养我的人说我坏了脑袋,但家应该是京城的。” 对方满脸真诚地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放在桌子上,冲着云瓷问:“你见过这个玉佩么?” 云瓷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她母亲的画像中就出现过这枚玉佩,也是一模一样。 “没见过。”云瓷摇头否认。 殷箬脸上闪现一抹失望,云瓷又说:“你留在府上也有些不方便,免得坏了名声,不如跟我走吧?” “跟你走?”殷箬蹙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我住在这里不可以吗,我觉得这里我好像之前住过。” “姑娘,你有所不知,你大概是得了一种病,我恰好会些医术,可以帮你调一调,而且我丈夫在京城有权有势,帮你找找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云瓷笑着说。 殷箬小脸一愣,眼睛里更是茫然。 “而且我父亲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贸然留在父亲家中,实在不便,你总不能胁恩相报吧?” 面对云瓷这话,殷箬羞愧得红了脸:“我……我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我以为府上还有其他人在呢,不会传出去闲话的,毕竟是纳兰大人将我带入府上的。” “父亲高风亮节,救人心切,没想那么多,我这个做女儿的当然要顾忌一些了。”云瓷脸上依旧是挂着温柔的笑。 殷箬几次推脱不过,只能松了口表示可以和云瓷离开,临走前又问:“云瓷,如若不然我自己离开吧,实在没脸给你们父女二人添麻烦。” 这会要走了? 云瓷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府上人多,不会传出去闲言碎语的,况且你一个人孤零零在京城,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反而心里愧疚。” “那好吧。”殷箬点头,起身就去收拾行李,是她来府上时穿的衣裳,又恰似不经意间的露出了手腕上的一抹红痣。 那抹红痣的大小,位置,还有形状,都和唐氏一样! 云瓷面上的笑意已经淡了几分。 一炷香后,云瓷让夏露亲自去和纳兰信说明原因,殷箬却问:“我能不能和纳兰大人告个别?” “父亲已经离开府邸了。”云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殷箬咬了咬唇:“那我留下一封感谢信,可好?” 云瓷也没拒绝,她知道殷箬的字迹肯定也和唐氏一样,她更好奇到底是谁花了这么多功夫,培养了一个殷箬出来。 果不其然,殷箬将写好的感谢信交给身边丫鬟,云瓷瞄了眼,字迹和唐氏果然一样。 “走吧。”云瓷抬脚就走。 殷箬跟在身后,上了马车后,她安静的没有再问什么,直到入宫后才惊讶:“你在宫里住?” “嗯!” 到了凤栖宫后之后,见所有人都给云瓷行礼,殷箬更加诧异:“原来你是皇后娘娘!” 云瓷笑笑,叫人给殷箬收拾偏殿住着,将人给打发走之后,云瓷便吩咐圆心:“从今天开始你伺候殷箬。” “是!”圆心点头。 云瓷重新换了衣裳,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对着夏露吩咐:“去正殿设宴,本宫要招待客人,记得把靖王妃也请来。” 夏露应了很快就下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正殿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云瓷坐在高位上,左侧是靖王妃,右侧暂时还空着。 没一会儿殷箬就走进来了。 第216章 越演越真 殷箬进门的那一刻,云瓷的视线就直勾勾地盯着靖王妃的表情。 果不其然,从靖王妃的眼底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惊讶和心虚。 如果是惊讶,她还可以理解。 毕竟靖王妃肯定是见过唐氏的,但心虚又是何意? “王妃认识这位姑娘?”云瓷似笑非笑地问。 靖王妃转过头对上了云瓷的视线,故作冷静地说:“只是瞧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从哪见过。” “给皇后娘娘请安。”殷箬附身行礼。 云瓷摆摆手,示意对方起来,殷箬则笑着来到了云瓷的右边空着的位置,正准备坐下,谁料云瓷却道:“这位是靖王妃,从今儿开始你就留在靖王妃身边伺候吧。” 殷箬愣了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憋了半天才问:“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做个奴婢伺候人?” “怎么是奴婢呢,靖王妃是本宫的客人,你又是本宫的朋友,如今本宫行动多有不便,你帮着本宫多照顾照顾客人,难道不行吗?”云瓷反问:“说不定靖王妃还能帮你查一查你想要的东西呢。” 殷箬略思考片刻后就答应了,脸上笑得温柔:“既然是帮衬皇后娘娘,我可以的!” 云瓷也跟着笑,示意殷箬可以坐下了。 三个人吃着饭,靖王妃犹如嚼蜡,只是迫于云瓷还没有放下筷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吃。 倒是殷箬,时不时的给云瓷夹菜,那殷勤的表情看上去对云瓷十分的慈爱。 要不是年龄不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儿母女呢。 半个时辰后,云瓷终于停下了手中筷子,其余二人也跟着放下来,宫女们将桌子上的膳食撤掉后,又重新上了茶水点心。 “这是云雾?”殷箬捧着茶诧异道,连喝了两口,脸上是毫不遮掩的惊喜表情:“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这种茶了,却不曾想在皇后娘娘这里喝到了。” 云瓷抬起头瞥了眼殷箬。 “殷姑娘以前喝过?这茶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到的,价值千金,产量极少,而且看殷姑娘的年纪……似是不小了。”靖王妃状似不经意间的打听。 “我昏睡了很久,至于多大年纪了也想不起来了,但这茶,我的确是喝过。” 殷箬又捧着喝了两口,翘起了兰花指,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优雅,绝对不像是喝不起的样子。 靖王妃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几次看向云瓷,可云瓷根本不搭话。 她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开口:“不知为何,看着殷姑娘和皇后娘娘站在一块,臣妇竟有种错觉,你们竟有几分相似。” 云瓷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而殷箬则是一本正经地转过头看向了云瓷。 “臣妇想起来了,二十年前臣妇在国公府参加赏花宴似是见过殷姑娘,刚才便觉得眼熟又不敢确定,毕竟都二十多年了,殷姑娘也不会一点变化都没有。” 靖王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殷箬。 “国公府,赏花宴……”殷箬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揉了揉脑袋:“我依稀也有些印象。” 云瓷也没有打断对方,默默地看着对方继续演戏。 “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不过靖王妃能不能告诉我,在国公府参加宴会时遇到的那位姑娘是谁,说不定,我们还是亲戚呢。”殷箬着急地看向了靖王妃,期待着对方能说出什么。 靖王妃面色为难地看向了云瓷,一副犹豫着该不该说的架势。 “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本就不稀奇。”云瓷漫不经心地开口,手里捏着一块果脯递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令她眉头都舒展了。 “皇后娘娘说的是谁?”殷箬眨眨眼,满脸无辜地追问。 云瓷笑了笑,派人取来一幅画像,画卷打开露出的人像画竟然和殷箬一模一样。 就连腰间的配饰也是一样的。 “这……”殷箬震惊的站起身,目光呆滞地看向了人像画,忽然眼角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滑落脸庞。 她仰着头想要伸手去抚摸画像上的人,指尖停留在女子的发鬓的一支海棠簪上。 “这个我也有。” “我曾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困在了四四方方的黑暗中,快要窒息了,喊不出声,也逃脱不出去,再醒来的时候便是在一户农户家中,做了柴大娘的干女儿。” 殷箬说着哽咽起来,就像是回忆很多不好的事,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从那之后,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那这位柴大娘是从哪救你的?”云瓷追问。 殷箬道:“是一处墓地,柴大娘当时被人追杀,意外地发现墓地底下有人求饶,所以才救了我。” 越说越离谱了,云瓷皮笑肉不笑地换了个姿势继续听,她从见到殷箬的第一眼开始,就没相信过殷箬的身份。 “墓地?”靖王妃惊讶道:“是哪里的墓地,殷姑娘,你运气也太好了,竟被人救下来了。” 殷箬点点头,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柴大娘并没有说,只说我是个苦命的女人,三个月前柴大娘病逝,临死之前才说我极有可能是京城来的,所以,我处理好了柴大娘的身后事之后就来了京城,谁承想刚到了京城就被人给盯上了,意外落水,又被纳兰大人给救下来了。” “纳兰大人?”靖王妃惊讶得合不拢嘴,直叹是天意啊,殷箬奇怪地看了眼靖王妃:“王妃为何要这么说?” 靖王妃倒是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了云瓷;“皇后娘娘,您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老天爷对您可真是不薄。” 啪! 云瓷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子上,顿时就显得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殿内瞬间寂静。 所有人都安静了。 “靖王妃该不会是想说,殷姑娘是本宫的生母吧,可笑至极,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死而复生?”云瓷嗤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仅凭几句话就让本宫信服?” 她只是懒得耗费精力去拆穿而已。 之所以将殷箬接到宫里,是不想给纳兰信添麻烦,她知道父亲一定不忍心下手。 这颗毒瘤在纳兰信身边,就是颗定时炸弹,却不曾想带入宫还有意外收获。 倒是小瞧了靖王妃的手段了。 第217章 猫捉老鼠 靖王妃神色一顿,有些意外云瓷的反应。 “皇后娘娘说什么?”殷箬诧异地问,然后指了指画像上的人:“这是您的母亲?” 云瓷笑了笑并不接茬。 “这画像上的女子的确是夫人,不过夫人病逝多年,绝对不可能死而复生。”夏露接了句话,也成功地吸引了殷箬的注意,她看向了夏露:“你的母亲是不是叫流云?” 流云的确是夏露的母亲,夏露是家生子,从小一出生就注定要给云瓷做贴身丫鬟。 因为流云也是唐氏贴身丫鬟。 夏露愣住了,她母亲流云在十年前因病去世,没想到殷箬竟然能准确无误地喊出母亲的名字。 “我记得流云这个名字,是在大街上买来的,当时流云只有七岁,在和一帮小乞丐抢吃的,差点被我的马儿给惊到了,我便将她带回身边,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殷箬关心地问:“我可不可以见见她?” 夏露惊愕得不知该如何回应,因为母亲的确是说过是如何认识夫人的,从她懂事开始,母亲就会在她耳边念叨着,一定要保护好小姐,没有小姐就没有她们母女的存在。 “我还记得你出生时,后腰处还有一块蝴蝶式的胎记……”殷箬看向夏露的腰间。 夏露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不安地看向了云瓷,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眼前的殷箬就是夫人活过来了。 “还真是唐夫人?”靖王妃惊讶地站起身,情绪都跟着激动起来了,正要对着云瓷说一声恭喜,却见云瓷脸上笑意极淡,那句恭喜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夏露才回应:“奴婢母亲十年前就不在了。” “流云死了?”殷箬眼眶一红,十分悲伤的样子。 云瓷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看殷箬表演了,于是缓缓起身:“今日时辰不早了,本宫乏了。” 说完,云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连殷箬在背后喊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回了寝宫,夏露跟了上前:“娘娘,奴婢觉得这事儿太邪门了,也有些古怪。” “有些事想打听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偏偏有些人伤了脑子,很多事又记不清了,钻了空子。” 否则认识唐氏的人很多,单一个纳兰信就足够拆穿对方了,毕竟有些私密的事只有纳兰信和唐氏这对夫妻知道。 “娘娘,那殷箬姑娘到底是什么居心?”夏露差点儿就被骗了,现在还庆幸呢。 云瓷对着镜子卸了珠钗首饰,慢悠悠地说:“如果她早出现三个月,本宫必定不会怀疑。” 偏偏出现得太巧合了。 让人不得不防。 “娘娘,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夏露拿着梳子一点点地替云瓷梳发。 云瓷沉默,她很反感殷箬顶着和母亲一样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更不愿意殷箬冒名顶替了母亲的身份为所欲为,害了母亲的清誉。 “急什么,这几日她总会想出点什么的,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找到解药。” 傅玺的毒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她拿出了靖王妃手写的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破绽才唤来疾风。 “记住了,这封书信一定要阴差阳错,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靖王手中。” 云瓷叮嘱。 疾风点头。 书信被送出去,也不负众望地落在了靖王手中,靖王紧捏着拳,等了一天迟迟没有等来凤栖宫的消息。 却截获了靖王妃的亲笔书信,可想而知靖王的脸色有多难看。 “王爷,王妃已经背弃您了,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侍卫问。 靖王深吸口气,是他低估了皇后的手段,竟然能撬开靖王妃的嘴,而且还让人心甘情愿地供出了宗派。 “王爷,据宫里的探子回应,今日王妃亲笔写下认罪书,将您给供出来了。” “你说什么?”靖王闻言额上青筋暴跳,大骂了几句蠢货,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外面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又一名侍卫破门而入:“王爷,不知为何宫里来了一群禁卫军将王府团团围住了。” 话音落,禁卫军首领江凛便一脚踹开了大门,手持火把跨入大院子。 靖王蹙眉。 “靖王,皇上有旨即日起将你圈禁在靖王府,直到查清谋逆一案为止。”江凛指了指四周拔刀相向的侍卫:“还请靖王吩咐下去,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否则,伤及无辜,可别怪我没提醒。” 靖王猛的提了口气对着侍卫头子使了个眼色,很快这些人全都退下了,他来到了江凛面前:“江大人,本王很好奇这么晚了,您怎么会来,而且还说什么谋逆,本王可真是冤枉啊。” “冤枉?”江凛冷笑,拿出了靖王妃亲笔写下的供书:“这字迹,王爷应该认识吧?” 靖王目光落在供书上,一字字的不落下,确定是靖王妃亲笔所写,他压住心底的怒火。 “多说无益,王爷就乖乖配合调查吧。”江凛一声令下,让禁卫军开始搜查靖王府。 靖王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 折腾了大半夜,并没有收获,江凛才打着哈欠后退几步:“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天亮了之后再审。” 说完江凛扭头就走。 靖王仍是站在原地,黑着脸久久不语,过了许久才转过身回了书房。 再次日 靖王失踪的消息传开了,江凛将整个靖王府都搜查个遍也看见靖王的影子,一同消失的还有十几个侍卫。 就这么悄无声息,在眼皮底下没了踪迹。 消息传到了云瓷耳中时,恰好靖王妃就在殿内请安,靖王妃立马就有些坐不住了:“皇后昨儿就派人去了王府?” “皇上等不及了。”云瓷神色淡淡,不放走靖王又怎么能找到靖王身后隐藏的势力? 第218章 骨灰都扬了 靖王妃被问得语噎,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她面上的焦急却是真的。 “那芸姨娘呢?” 她一刻也不敢想象,靖王会带着芸姨娘双宿双飞,将她留在宫里作为人质。 云瓷说过两个人只能活一个,靖王跑了,那她岂不是只有等死? 见云瓷不说话,靖王妃更加着急了:“娘娘,您别忘了答应臣妇的,只要臣妇配合您,您就让臣妇带着世子活下来。” 果然,在生死面前,什么夫妻情谊都是假的。 靖王妃关注的根本就不是靖王,而是担心她自己会死。 “本宫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本宫也没法子。”云瓷耸耸肩:“为了皇上的解药,本宫设下这么多局,却一次次的被骗,太后如此,苑氏如此,就连你也是如此……” 云瓷冲着靖王妃冷笑:“本宫已经没有耐心了,但本宫说话算话,只要能抓住靖王,给皇上解毒,本宫会第一时间让你离开京城。” 靖王妃皱了皱眉,人都已经跑了,再想抓到哪有这么简单。 这时门外殷箬进来,云瓷看着她赫然穿上了唐氏的衣裳,顿时不悦:“谁准许你这么穿的?” 殷箬一愣:“娘娘,这件衣裳有什么不妥吗?” “夏露,带着她重新换一套衣裳。”云瓷没有解释,对着夏露呵斥,看得出她非常生气。 夏露赶紧领着殷箬离开。 殿内气氛持续尴尬,靖王妃瞥了眼云瓷的神色,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多久外头又传纳兰大人来求见。 此时的纳兰信就好像是靖王妃的救命稻草一样,迫不及待地看向了门外。 “宣!” 片刻后纳兰信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对着云瓷行礼。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云瓷抬起手:“纳兰大人不必多礼,赐座。” 纳兰信缓缓起身并未落座,而是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眼神从靖王妃身上掠过,又极快地低着头。 云瓷也看向了靖王妃,那眼神示意对方赶紧走,可靖王妃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低着头佯装没看见。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换好衣裳的殷箬回来,一袭浅色长裙,梳着未出嫁闺阁女子的发式,白皙漂亮的脸蛋不染粉黛,整个人又水灵又很端庄。 “纳兰大人!”殷箬激动地看向了纳兰信,眼眶隐隐还有些泪珠儿闪烁,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多年不见,重新相逢的亲人。 炽热得宛若一腔火焰。 唐氏的性格也的确如此,从小就是家中嫡长女,虽然是商家出生,可唐家夫妇对唐氏非常宠爱,娇生惯养,也不限制唐氏的性格。 所以就养成了唐氏潇洒不羁的性子,只是后来嫁了人,很多身不由己,渐渐地就收敛很多。 一是被婆母打压,二是不向给纳兰信丢脸,吃了苦头也不肯对外说,能人则忍。 这一切都是因为爱着纳兰信。 纳兰信收回思绪,微不可见的长叹口气,他抬起头看向了殷箬,神色忽然就变得冷漠起来:“殷姑娘。” 殷箬吸了吸鼻子再次上前,哽咽道:“你身上的旧伤还疼不疼了,这么多年,寒疾可有好转,还有你的腿……有没有坚持敷药?” 此话一出,纳兰信震惊了。 他的确有寒疾,那是因为纳兰老夫人经常责罚他,让他跪在阴冷潮湿的祠堂,有时上就是三五日,久而久之膝盖就被阴冷的地面给浸了凉气,有了寒疾。 这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也从来都没有在云瓷面前提及过。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腿?”殷箬红了眼眶,伸出一双手,好巧不巧地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痕胎记。 纳兰信震惊了许久,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等殷箬凑近了身边,他又闻到了那股子熟悉的香味,不同于市面上能买来的香料,是一种很清新淡雅的香味。 时隔这么多年,他又闻到了…… 云瓷就坐在上首看着纳兰信的反应,她的心也是忐忑不安,她不确定父亲会不会动摇。 毕竟,殷箬仿得实在是太像了。 这么多年父亲坚持一个人,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和唐氏一模一样的人,他如何能抵抗得了? 云瓷没有轻易打断纳兰信。 她甚至想着,如果父亲真的想要殷箬,那她可以成全,但前提是将殷箬变成一个永远都不会伤害父亲的人。 哪怕是个痴痴傻傻的人! 一旁的靖王妃也在焦急地看着这一幕,她下意识的扬起了嘴角。 “殷姑娘请自重!”纳兰信后退一步,避开了殷箬的手,目光依旧是冷漠。 殷箬的双手就这么僵在半空,她眼中含泪看向了纳兰信,动了动红唇:“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在怪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 “殷姑娘慎言!”纳兰信皱着眉头打断:“你的确和我已故的妻子很像,但逝者已矣,还请你不要借着报恩的名义接近我。” “这叫什么话?我不是为了报恩……” “殷姑娘!”纳兰信仰着头看向殷箬,目光里隐约还有了几分恼怒:“玩笑开过头就没意思了,那日落水的无论是谁,我都会救人,你不必将这份恩情放在心里。” 殷箬看着纳兰信眼中的抵抗,她震惊地后退几步,捂着心口几次想要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此时她又做了和唐氏一样的小动作,翘起兰花指捂着唇,两只肩微微颤抖。 哭得好伤心。 “纳兰大人,这会不会是个误会呢,也许殷箬姑娘就是唐夫人呢,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靖王妃忍不住开口,拿出帕子递给了殷箬:“而且本妃看殷箬不像是攀龙附凤之人,本妃也见过唐夫人,怎么瞧着都像是一个人,若是唐夫人当时没死,难道不是件好事儿吗?” 纳兰信看着靖王妃,沉声说:“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唐氏能活过来,但唐氏当初是我一把火亲自烧了,骨灰都撒在了山川河流内,希望她下辈子远离纳兰家,继续做个潇洒不羁的姑娘,试问,一个连骨灰都没了的人,又怎么可能活过来?” 此话一出,靖王妃傻眼了。 第219章 傻子才信 殿内安静了片刻,只剩下了殷箬微微啜泣,她茫然地看向了纳兰信,揉了揉脑仁儿,一副痛苦的样子。 很快靖王妃反应过来了,她讪讪解释:“纳兰大人,这会不会是有误会,唐氏是纳兰家大夫人,死后就应该葬在了纳兰家祖坟,若是一把火烧了,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了?” 在这个年代,就刚才纳兰信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惊悚,闻所未闻,一个人要是连死了都没有进夫家的坟,将来连投胎都没机会。 又有多少妇人犯了错,宁可憋屈地死了,也要完完整整地葬在祖坟,将来享受子孙后代的供奉? 纳兰信反问:“王妃不是唐氏,怎知她就一定愿意葬在祖坟?” 这话问得靖王妃十分尴尬,这要是在外头,她肯定要呵斥纳兰信忤逆顶撞不知好歹。 可现在么,她在云瓷面前,不敢放肆分毫。 甚至还要赔着笑脸解释:“本妃只是担心纳兰大人一时冲动,弄错了事,导致你们夫妻有误会。” “那就不劳烦王妃操心了。”纳兰信根本不给面子,又对着殷箬说:“不管是什么人在背后教唆你,有些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关于唐氏的事其实并不难打听,伺候过唐氏的,纳兰家的家仆,只要有心收买,有些事模仿起来并不难。” “你是说我模仿唐氏?”殷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红了眼瞪着纳兰信,心口上下起伏:“没想到我千里迢迢地赶来寻找亲人,却被人当成了不安好心的坏人,真是不值!” 面对殷箬的指责,还有那张脸,纳兰信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心中比谁都清楚。 眼前的这个人是假的。 不论模仿得再像,他看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今日入宫就是要提醒云瓷这件事,别让云瓷被蒙骗了,做了什么糊涂事。 纳兰信看向了殷箬:“你找亲人没人阻挠你,但纳兰家和唐家绝对没有你的亲人。” 紧接着他又看向了云瓷,拱手道:“娘娘,微臣敢以性命发誓,此人绝对不会是已故的亡妻,当年唐氏的骨灰是微臣亲手扬的,也是唐氏的心愿,随风看向这个世界的山川河流,不拘泥在黑暗的地底下,被虫子啃食……” 纳兰信哽咽了一会儿又继续说:“至于纳兰家祖坟埋地,只是微臣给唐氏立下的衣冠冢罢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云瓷心里十分感动,她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清醒执着。 她也知道父亲这么斩钉截铁,都是为了她。 “娘娘,微臣先告退了。”纳兰信拱手退了出去。 殷箬却不甘心地跟了上前,一路小跑追到了院子里,她伸出手挡住了纳兰信的去处。 “信哥哥……你当真不认识我了么?”殷箬哭着说。 纳兰信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要是之前对殷箬还有几分怜悯,现在就剩下厌恶了。 唐氏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这样喊他,她虽性格潇洒,但却极守规矩,绝不会给人留下任何的把柄。 “殷姑娘,请自重!”纳兰信不悦地后退两步。 殷箬却不肯轻易离开,又往前走了两步,四目相对,眼眶通红的看着对方,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纳兰信深吸口气,袖子中的拳头紧紧攥着:“殷姑娘,我救你一命,你为何执着要害我?” 这话问得殷箬猛然一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害你?” “难道不是?”纳兰信反问:“不论你是谁,和我无关,切莫要沾染上关系,也不必对外打着纳兰家和唐家的旗号招摇撞骗,否则,我第一个不会饶恕你!” 说完,纳兰信大步绕开了殷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殷箬失魂落魄地看向纳兰信的背影。 她隐忍着哭,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云瓷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笑,目光饶有兴致的看向了靖王妃,她发现靖王妃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靖王妃在瞧什么呢?” 靖王妃回过头,面对云瓷似笑非笑的眼神,就好像脸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叫她猛然清醒过来。 靖王妃想过无数种可能,父女反目,纳兰信维护殷箬,处处妥协,云瓷为了父亲的安危着想,不得不一而再地妥协。 可万万没有想到纳兰信会这么执着地否决了殷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 她也看得出,纳兰信的眼神里没有爱和怜惜。 实在是太冷漠了。 靖王妃更加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皇后娘娘,臣妇只是觉得惋惜罢了,还以为唐夫人能够起死回生,却没想到是命运捉弄人,本该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团圆,却没想到……唉。”靖王妃煽情的红了眼眶,也拿出了帕子轻轻擦拭眼角。 云瓷笑了:“这天底下哪有这么无缘无故的巧合,也就骗骗傻子罢了。” 这话说的靖王妃脸色一顿,硬是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对了,靖王妃让本宫送出去的信也该有消息了吧,本宫昨儿给你的解药,可只能撑住两日的。”云瓷笑着提醒,丝毫不顾外面的殷箬晕倒在地,连个多余的问候都没有。 根本懒得做戏了。 靖王妃紧绷着脸。 “和靖王夫妻一场,靖王妃知不知道靖王躲在何处,若是能协助本宫早点抓到人,说不定王妃还能早一步离开京城呢,又何必留在本宫这吃苦受罪,日日提心吊胆的。”云瓷道。 靖王妃沉默了一会儿,才咬着牙说:“是娘娘抬举臣妇了,臣妇相信依娘娘的本事,肯定可以找到靖王的,臣妇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云瓷笑笑,她倒要看看靖王妃还能崩住多久。 “既然王妃不愿意说,那本宫也就不勉强了,今儿本宫乏了,王妃也退下回去歇息吧。”云瓷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起身离开。 第220章 错过时机 云瓷离开后,就剩下靖王妃呆愣愣地坐在原地,心口起伏想说什么可没有人理会她。 过了很久才回了偏殿。 “王妃。”殷箬站在了靖王妃的院子门口,眼眶含泪,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靖王妃瞥了眼她身后的圆心,叹了口气:“殷姑娘,不是本妃不帮你,而是有心无力,也许皇后娘娘说得对,这天底下相似的人太多了,说不定你是被人给利用了。” 殷箬摇摇头:“不,不是的,我的脑海里明明还记得一些事,谁会利用我呢?” 看着两个人演戏,圆心并没有戳穿,低着头佯装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足足说了半个时辰,靖王妃才拉着殷箬进门:“若是真如你所说,也许是纳兰大人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毕竟你出现得太突然了,纳兰大人一时半会未必能接受。” “我又能图什么……”殷箬苦笑。 “殷姑娘别这么说,纳兰大人只是谨慎些,要是还有人能够证明你说的话都是真的,说不定纳兰大人就会动摇。” “可皇后娘娘那边又怎么说?” 靖王妃道:“皇后娘娘是纳兰大人一手养大的,生下来没多久唐夫人就不在了,对唐夫人根本不记得,所以这件事的关键还在纳兰大人身上。” 虽是生母,但唐氏逝世时,纳兰云瓷还很小,根本不记事,所以也没有什么感情。 但纳兰信不一样,夫妻一场,在京城谁都知道纳兰信对亡妻的重视,多年不娶,连个妾侍通房都没有。 只有纳兰信接纳了殷箬,云瓷才有可能接纳。 殷箬勾唇苦笑,摇摇头:“算了吧,我一个人也不想给他们添堵了,只要他们过得好,我就满足了。” “难道你不想一家人团聚,夫妻相认,母女相认?”靖王妃抬手捏住了殷箬的手,语气坚定:“十几年前在国公府的宴会上,本妃见过你,和如今没什么两样,这世上相似之人的确不少,但能一模一样的,简直匪夷所思。” 这话给殷箬很大的鼓励,她咬咬牙,决定再试一试。 等着午时后 殷箬去了趟正殿,云瓷恰好午睡醒来,正在悠闲的喝着刚炖好的补品,见着人来,抬起头瞥了眼来人,并未受影响地继续喝。 “皇后,有些事我还是想解释清楚。” 云瓷默默地将补品放下,又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嘴角,笑着将殷箬的话打断了:“其实这事儿想要弄清楚倒也不着急,只是现在本宫手里还有很重要的事处理,暂时不能分心去调查你的事,殷姑娘,不如耐着性子等等?” 殷箬立即点头:“那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我瞧着你月份渐渐大了,不宜太操心,也是我糊涂,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你添堵。” “殷姑娘如此通情达理,本宫敬佩。” 云瓷再没有给殷箬开口说话的机会,重新给她换了个宫殿住着,并拨了几个宫女贴身伺候。 “殷姑娘,等本宫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咱们再详谈。” 说着便让夏露将殷箬给送去偏殿,和靖王妃彻底隔开了,半路上殷箬忍不住问:“娘娘是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儿?” “殷姑娘,只要您老老实实的待着,别让娘娘分心,就是给娘娘最大的帮助了,毕竟您也是希望娘娘安然无恙不是?”夏露似笑非笑地说。 殷箬闻言脸色涨红,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笑笑,一路被送到了小院子里,这里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 “我一个人寂静惯了,这些人还是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吧。” 夏露笑:“偌大的宫里也不缺这几个奴才伺候,不耽搁皇后娘娘的,姑娘有什么需要,只让小宫女去禀报就是了。” 这是要将殷箬囚禁在院子里了。 “姑娘若是闲来无事,可以替娘娘抄写经书祈福,又或者做做衣裳,奴婢记得夫人在世时的手艺极好。” 殷箬蹙眉:“我并不会刺绣。” “那就看账本,或是琴棋书画,怎么都成。” 安顿好了殷箬后,夏露便弓着身子离开了,回到正殿又将刚才的事说了:“娘娘,奴婢也听奴婢母亲说过,夫人她的确不擅长刺绣。” 唐家有的是钱,根本不屑让女儿做女工,倒是教了不少学看账的本事。 “看住她。”云瓷眼下没有心思对付殷箬,先将她囚禁,等得了空再说,又找来了疾风问起了靖王的行踪。 疾风进来禀报:“果然不出娘娘所料,靖王是回了封地,私底下秘密召见了几个部将,他们兵分两路去了封地边界的恒隆山,属下打听到,恒隆山便是衡派驻扎地方,属下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衡派送了信。” 云瓷点头,叮嘱他一定要派人将衡派给盯住了。 依照靖王的性子,肯定会对衡派下手的,在这个世上也只有靖王是最不希望傅玺能解开毒的。 解药就在衡派山上,加上靖王已经知道了靖王妃出卖了自己,必定会趁机铲除衡派。 又过了几日,这几日内靖王妃日日都在发作,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好几次都想咬舌自尽。 但一想到芸姨娘,她又凭借着强大的毅力给忍住了。 等清醒之后,圆心上前服侍她喝了杯茶,靖王妃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浑身湿淋淋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已是傍晚了。 “我要见见皇后娘娘。” 圆心点头,立即对着门口的小宫女叮嘱几句,随后便给靖王妃简单梳洗之后,扶着人去了正殿。 略坐片刻之后,云瓷才慢悠悠地来了,褪去了华丽的衣裙,身着素衣长裙,鬓间也只是简单的金钗固定,并没有过多的首饰,坐在了上首位置,瞥了眼靖王妃。 扑通! 靖王妃跪在地上:“臣妇知道靖王在哪。” 云瓷却是挑眉笑了笑:“王妃可知这几日外头都发生了什么? 看着云瓷脸上的笑,靖王妃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紧张地看向上方。 第221章 迫不及待 “靖王私底下带着不少人潜入了恒隆山,去了衡派,据说,衡派死了不少人。”云瓷说。 靖王妃色脸色瞬间惨白。 “你早就该说的,你和靖王夫妻多年,他已经逃出生天,而你却还在本宫这里,靖王比你更想活下来。” 云瓷脸上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让靖王妃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她紧绷着脸久久不语。 “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靖王就会和皇上谈判的,至于筹码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只是到了那个时候,王妃对于本宫的价值还剩下多少,就难以言喻了。” 这话也是在提醒靖王妃别自作聪明,错过了谈判时机,再后悔就晚了。 靖王妃也的确被刺激得不轻,袖笼下紧紧攥着拳在颤抖,她有些埋怨地看向云瓷:“可娘娘明明答应过臣妇,一定会让臣妇活下来,如今却眼睁睁地看着靖王去对付衡派,这不是出尔反尔么,您又让臣妇如何信任您?” 听到这话,云瓷忍不住笑出声。 “娘娘笑什么,难道不是您一开始就算计好的?”靖王妃不悦,她实在是不想再被云瓷牵着鼻子走了。 “你若早些配合,靖王又怎么会从本宫眼皮底下逃走,如今反而还要诬赖本宫,靖王妃,你真当本宫是个傻的么?”云瓷又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托腮,神色淡淡,一点都没有被靖王妃惹恼的样子。 “衡派下场如何,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靖王妃气得无语,但又不得不承认云瓷说的就是事实,她只能深吸口气问:“娘娘打算是打算要和靖王合作?” “本宫只在乎解药,不在乎合作对象是谁,本宫忘了告诉你,靖王派人向皇上求助,要借兵二十万。” 云瓷眨眨眼,对着靖王妃说:“二十万兵权换取一枚解药,本宫也不在乎,只是有些人就要倒霉了。” 这二十万兵肯定是用来对付衡派的,靖王妃慌了,衡派是她最后的底气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靖王毁了衡派。 “娘娘,之前都是臣妇的错,求娘娘再给臣妇一次机会。”靖王妃重重地朝着云瓷磕头,人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希望,一旦死了,就什么都不复存在了。 这条命,她珍惜得很。 云瓷这才认真地坐起来,下颌扬起:“说吧。” “恳请娘娘替臣妇找些药,再替臣妇送一封书信,臣妇以性命担保,十日之内必定将解药双手奉上!”靖王妃举起手对天发誓。 云瓷道:“本宫就相信你最后一次!” 凤栖宫上下都在配合靖王妃,也按照靖王妃的指令办事,在凤栖宫准备了药炉子,又派了暗卫快马加鞭地赶去了恒隆山,将藏匿的最后一味药引子 取来。 此时的议政殿 傅玺面色煞白的紧捂着心口,站在窗户下看着天上的残月,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去见云瓷了。 “皇上,外头风大,您小心着凉。”全德公公担忧地将披风搭了上去,又说起了今日凤栖宫发生的一切。 傅玺嘴角蔓延着苦笑:“是朕拖累了她。” 若不是因为他的毒,云瓷又何必这么辛苦,她还怀着身子呢。 “皇上真的不去看看娘娘吗?” 傅玺摇头,依照他现在的体力根本支撑不住,可能随时都会吐血,晕倒 ,甚至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他倒是疯狂地想念云瓷,但不想让她太担心了。 “若是……若是朕能闯过这一关,日后必定会加倍补偿。”傅玺说着蜷着拳抵在了唇边猛地咳嗽几声,倏然手心还触摸到了一片粘腻,浓浓的腥味很刺鼻。 全德公公见状赶紧拿出帕子上前将傅玺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红着眼问:“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了。”傅玺摇头阻挠。 太医根本就无济于事,只会开一些苦涩难闻的药逼着他喝下去,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傅玺转过身,眼前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后栽, 幸好全德公公及时将人给扶住了。 “皇上!” “皇上!” 喊了几声傅玺也没有睁开眼,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慢慢起伏,全德公公有些慌了,招来小太监将人扶上了榻。 他犹豫了片刻后,咬着牙去了一趟凤栖宫,亲自叩响了凤栖宫的宫门。 侍卫一看是全德公公到了嘴边的呵斥给咽了回去,不敢多停留,赶紧进去禀报。 夏露一听说是全德公公来了,眼皮跳得厉害,二话不说赶紧进去,没一会儿正殿的灯就亮了起来。 紧接着云瓷已经穿好了衣裳裹着披风走了出来,她疾步匆匆,紧绷着脸不说话。 “娘娘,您慢着点儿。”全德公公紧跟其后,生怕云瓷会磕了碰了。 云瓷冷声问:“皇上怎么样?”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全德公公也不敢隐瞒,只好硬着头皮说:“回娘娘话,皇上刚才又晕过去了。” “又?”云瓷停住脚步,侧过头不悦地看向全德公公:“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回娘娘话,皇上的身子逐渐衰弱,一日不如一日,之前三五日晕一次,如今却是一日晕个三五次,且时间越来越长了。” 说到这全德公公眼眶都红了,他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见皇上这样,心疼得要命。 云瓷深吸口气,加快了步伐。 终于来到了议政殿门口,她调整好呼吸推开门进去了,来到榻前,看着榻上的人又消瘦了一圈,不过他的五官依旧是帅气好看。 剑眉入鬓,薄唇轻抿,躺在那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云瓷走了过去指尖轻轻地摸着傅玺的手腕,眉头越来越紧,他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许久不见,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看来她需要抓紧时间弄到解药了,否则就算是有了解药,也无济于事了。 不知坐了多久,床上的人也没有清醒的意思,云瓷才起身对着全德公公说:“不要告诉皇上,本宫来过。” 全德公公点点头:“是!” 第222章 将计就计 从议政殿离开时已经是深夜了,夜里的风格外的冷,吹在脸上还有些刺骨,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一步步朝着凤栖宫走回去。 这一路她走得极慢。 夏露一直跟在身后陪着,她眼眶有些酸涩,感叹老天爷的不公,为什么会让娘娘的命这么苦呢。 她双手合十对着老天爷祈求,盼着皇上能够早点好起来,让娘娘不必再这么辛苦下去。 “做什么呢?”云瓷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哭笑不得:“这事儿求菩萨没用,凡事还需靠自己。” 天底下那么多苦难的人,菩萨哪有这么多精力管? “娘娘……”夏露吸了吸鼻子。 云瓷弯了弯唇,抬起手擦拭了夏露的眼泪:“这事儿我有分寸。” 再刚才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必须要尽快拿到解药,她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和这帮人周旋了。 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套着的迷宫,将她一步步引入,温水煮青蛙,不停地设下陷阱。 一夜无眠 偏殿那边也是折腾得厉害,靖王妃疼了一晚上,几次昏迷,又几次醒来,圆心就在一旁守着,时不时的给些水,又要防止靖王妃真的死了。 直到天不亮,靖王妃才好转不少,她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了,求着要去见皇后。 “皇后娘娘暂时不得空。”圆心拒绝了她的请求。 整整一天,靖王妃多次要求见人,都没有见着,这让靖王妃也有些慌了。 “皇后娘娘呢,本妃有很要紧的事见。”靖王妃急了。 圆心却道:“靖王妃,娘娘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如今娘娘忙得很,没空理会你。” “是不是衡派那边又来消息了?”靖王妃慌了,她担心自己会变成一颗弃子,赶紧解释:“只要衡派送来最后一味药引子,我一定可以将解药制出来。” 圆心充耳不闻。 在无尽的等待中,靖王妃又一次的发作了,她痛不欲生,在地上打滚儿。 终于,在无数次请求下,圆心去禀报了,没一会儿就带着靖王妃见着了云瓷。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瓷只专心在忙自己的事,并未回应靖王妃,过了片刻后靖王妃又请安了一回。 “本宫听着呢。”云瓷懒懒回应,终于舍得将视线挪向了靖王妃:“一个时辰后你跟本宫去一趟衡派。” 靖王妃愣了:“娘娘要亲自去衡派?” 她的视线落在了云瓷的肚子上,有些不可置信,云瓷挑眉:“怎么,不敢?” “不,不,臣妇只是担心娘娘的身子,路途遥远舟车劳顿,许是不方便。” 靖王妃巴不得云瓷去衡派呢,这一路上的险境就不说了,她也有的是机会可以逃跑。 云瓷一眼就看穿了靖王妃的小心思,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人皮面具:“记住了,本宫只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若是被本宫知晓你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本宫会亲自杀了你,拼了全力灭了衡派!” 面对云瓷的威胁,靖王妃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她赶紧保证一定不会坏了事。 紧接着疾风进来,亲自给靖王妃的穴位封住,使得靖王妃无法使用武力,一旦冲破脉象立即暴毙而亡。 甚至还给靖王妃的两条腿上扣住了玄铁脚链,犹如碗口粗,是被焊死的,只有钥匙才能打开。 另在钥匙口的地方设下了银针,一旦错误打开,立马就会毒针刺入脚踝,毒发极快而亡。 靖王妃看着重重的枷锁,神色有些复杂:“娘娘,这大可不必吧,臣妇毕竟身中剧毒,根本离不开您。” “本宫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等事情办成了,本宫定会亲自将枷锁解开,兑现承诺。” 云瓷根本就不相信靖王妃,只有将人的性命拿捏在手里,她才能稍稍安心。 无奈,靖王妃只能默默忍受。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靖王世子来请安,靖王妃看见儿子的那一刻彻底不淡定了:“皇后娘娘,世子是无辜的,臣妇也保证绝对不会背叛您,您又何必将世子卷进来?” 云瓷挑唇笑:“你没有资格和本宫谈条件。” “你!”靖王妃气得语噎,担忧地看向了靖王世子。 靖王世子只是简单的请安之后,云瓷便叫人请去了和小公子团聚,并让暗卫寸步不离的守着。 “在本宫没有回来之前,除了皇上之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世子和小公子,违背擅闯者,就地诛杀绝不姑息!”云瓷命令道。 “是!” 云瓷深吸口气,带着无数暗卫以及让江凛也跟着一块去了恒隆山,江凛几次欲言又止:“娘娘,此事皇上知道吗?” “你何须明知故问?”云瓷道。 江凛语噎。 傅玺要是知道云瓷偷偷出宫去恒隆山,肯定是极力阻止的,云瓷之所以这个时辰出来,是得知傅玺又晕了过去。 所以才趁机能出来的。 “皇上的身子撑不住多久了,本宫必须要尽快拿到解药。”云瓷说。 江凛的面色突然就变得凝重起来,这些日子,皇后对皇上的付出他是有目共睹的。 要是旁人叫他出来,江凛未必给面子,可对方是皇后,他就是豁出去性命也愿意听从。 云瓷又取出了两张人皮面具,一个戴在自己脸上,将自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模样,另一张则是按照她的样貌制成的,戴在了一个女暗卫身上,让其坐在了轿子里,分成两派去恒隆山。 云瓷抬起手摸了摸耸起的腹部,暗叹:“孩子你一定要乖乖的。” 这一路快马加鞭地颠簸,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抵达了恒隆山脚下的一座小镇子。 大街上的百姓极少,一眼可以看得到头,很多商户都是闭门不出,一行人找了个客栈暂时居住。 江凛则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很快探子来回禀:“几日前这里发生过一场争斗,死了很多人,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敢再出来了。” 云瓷猜测肯定是衡派的人和靖王府的人起了冲突,这时疾风也来传递消息:“回主子话,恒隆山昨儿晚上发生了一场火灾,蔓延数十公里,死伤无数,确定也有靖王的人。” 果然!靖王一定会去毁了恒隆山的药引子。 “能不能打听到靖王手里有多少人?”云瓷问。 疾风道:“足有一万人。” “一万?”云瓷皱了皱眉。 江凛道:“若只有一万人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咱们是占上风的。” 他们带来的精兵个个以一敌百,数量上就比靖王的人多得多,云瓷抬起头看了眼人群里的靖王妃。 却见靖王妃眼底一闪而逝的得意。 云瓷勾了勾唇,对着江凛说:“这几日连续赶路大家也都辛苦了,咱们先休息,等天不亮抹黑进山,务必要活捉靖王!” 第223章 惹怒云瓷 云瓷坐在房间内,简单的梳洗之后又穿上了铠甲护身,十足的要准备进山,夏露劝了几次:“主子,您还怀着身子呢,要不就别去了吧,太危险了。” “那怎么行呢,我若是不去,靖王未必能吐出实情!” 见云瓷坚决,夏露也无可奈何。 角落里的靖王妃穿着丫鬟的衣裳,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天刚蒙蒙亮,外头又起了大雾,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云瓷则整装待发,满脸自信:“今日本宫定要将靖王捉回来!” 说完,云瓷便扬长而去。 也就在这时靖王妃睁开眼,她望着窗外的黑色,吹起了口哨,不一会儿就有只鸽子落在了窗台上,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靖王妃听懂了,也吹起口哨哼哼几句,然后鸽子扑闪着翅膀渐渐飞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下。 在靖王妃看不见的地方。 嗖一支箭将鸽子射下,江凛捡起地上的鸽子,来到了云瓷身边:“主子。” 云瓷并不会兽语,她对着疾风吩咐:“去找一找这附近有没有会兽语的,花重金也可。” “是!” 云瓷庆幸自己压根就没有相信过靖王妃,否则就被她给糊弄过去了,表面上的臣服,私底下却偷偷通风报信。 真是好样的! 等了莫约两个时辰,疾风才将翻译好的鸽子语递到了云瓷手中:“主子,这山脚下到处都是陷阱,咱们一定要小心谨慎才行。” 云瓷接过看了眼,上面写着皇后参与其中,活捉皇后。 她将纸条捏了个粉碎,对着疾风说:“去找两只训练过的鸽子来,本宫另有吩咐。” “是!” 疾风的办事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送来了两只鸽子,顺带又带来了两个会兽语的,他们被蒙着眼睛,分别关押在两个地方。 为了保险起见,每次都会试探两个人几次,直到无误才算认可了。 “将其中一只送去靖王妃那,就说靖王已经活捉皇后。” 至于另外一只,同样的说法送到靖王身边,在山脚下活捉了皇后,两只鸽子同时放飞,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走。 很快靖王妃就得到了讯息,她激动万分,又吹起了口哨,这一次她没有压抑,声音越来越大。 由着鸽子在天空上方盘旋,时不时地叫出声。 没多久就引来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了院子里,靖王妃喊:“本妃在这!” 黑衣人朝着靖王妃走了进来,靖王妃却道:“先别动本妃的脚链,将本妃的体内的银针给解决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内力,才能细细研究脚踝上的脚链。 为首的黑衣人忽然笑道:“本宫觉得不必如此麻烦,不过就是一刀能解决的事罢了。” 银光寒气闪过,靖王妃还没有反应过来,左边胳膊猛然传来剧痛,血溅了老远。 “啊!”靖王妃惨叫,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来人。 黑衣人扯下了面纱,云瓷露出脸,靖王妃瞪大眼不可置信:“你没被捉?” “本宫记得警告过你,不要耍不该有的小聪明,现在你触及了本宫的底线,你说,本宫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云瓷冲着靖王妃龇牙一笑。 这抹笑容却让靖王妃的心凉了彻底,她跪在地上冲着云瓷求饶:“娘娘,臣妇知错了,求您大发慈悲就饶了臣妇这一次吧。” “饶?”云瓷抬起手上的剑搭在了靖王妃脖子上:“记住了,你今日的举动,让靖王世子也失去了两条胳膊,若再有下一次,便是靖王世子砰砰跳动的心脏,还有小公子的骸骨了。”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直接让靖王妃彻底崩溃了,她哭着喊着不敢了。 “说吧,靖王究竟设下什么陷阱了,本宫又该如何上山,靖王身边又有多少人!” 云瓷耐着性子问。 靖王妃强忍着疼,断断续续地说:“恒隆山的确是个陷阱,早已经空荡荡了,靖王早就带着人投奔了晋国,又岂会等你来?” 这个消息云瓷也查证过了,的确如此。 “药引子究竟是什么?”云瓷问。 靖王妃紧咬着牙差点儿昏死过去,面对质问,她只能如实回应:“天底下根本就没有药引子,只有心尖血可以救治!”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云瓷脸上的愤怒根本就止不住,她挑起剑划花了靖王妃的脸颊。 “啊!”靖王妃尖叫,捂着脸哀嚎,几次想要咒骂。 “贱骨头,本宫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到头来还想欺骗本宫,今日本宫便要你尝尝什么是凌迟处死!” 云瓷已经对靖王妃失去耐心,抬起手叫人将靖王妃绑在城墙上,当众凌迟。 “娘娘!”靖王妃慌了。 “本宫倒要看看,靖王得知你在城内,会不会来救你!”云瓷又对着暗卫吩咐;“宫里那两位也不必留着了,一并取了首级给靖王送过去!” 靖王妃摇头:“娘娘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云瓷转身离开,是被靖王妃气得不轻。 真真假假将自己糊弄过来,这一次,她决不轻饶! 很快靖王妃就被扯下了脸皮面具被封了哑穴,整个人都吊在了城墙楼上,任人瞧。 靖王妃见状恨不得晕死过去,可惜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将目光放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盼着有人能救救她。 第224章 挟持云瓷 城楼下有几人路过,远远地看着靖王妃被挂在城墙上,两条腿还在拼命地挣扎,张嘴想说话可却发不出声音来。 “主子有令,每一炷香就要刮下一片肉。”疾风对着侍卫吩咐。 这话也是说给靖王妃听的。 靖王妃瞬间就绝望了,她仰着头看向城墙边儿上,只隐约能看见衣裙露出一角。 很快一炷香后,行刑的侍卫一跃而起,手中握着匕首取了靖王妃眉心一块肉。 “啊!”靖王妃疼得大喊,声音沙哑。 血流满脸。 很瘆人。 不到一个时辰,靖王妃就已经是满脸模糊了,就连叫出声的力气都没了。 “主子,城里城外没有任何人靠近城墙。”疾风来报。 这个结果云瓷倒是不意外,她神色淡淡:“不急,再等等。” “是!” 傍晚 城中忽然安静下来,夏露赶紧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小声嘟囔:“外面起风了,主子,今儿晚上可能要下大雨。” 天空已经是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忽地将夜里闪过,似是要将天边给撕扯两半儿。 短暂的几秒后又恢复了黑夜的宁静。 云瓷眼皮跳了跳,她甚至有种预感,今晚不太平。 “主子,城门口的人被劫持了。”疾风来报。 云瓷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靖王,而是衡派的人下山了,蒋氏和靖王妃都是衡派的女儿,两个女儿都落在她手里没有好下场。 衡派的人肯定不会轻易饶过自己,若她在京城,肯定不敢贸然去报仇,可她已经暴露身份,那,衡派一定会试着来复仇! 巨大的诱惑就在城中,衡派的人不可能不动心!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很快外面就响起了厮杀,刀光剑影,杀气重重。 疾风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一脸警惕。 终于,厮杀声越来越近了。 云瓷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捧着杯茶递到唇边轻轻的嗅着,茶香四溢,钻入鼻尖,甚是好闻。 她掐算着时间,看了眼窗外。 片刻后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无数个禁卫军站在了屋檐上,就好像是腾空出现似的,手握弓箭,开始放射。 半个时辰后 外面安静了。 雨势也逐渐停下,云瓷却并没有出去,而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疾风负责守在门外。 江凛负责连夜审问。 今日禁卫军的弓箭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软骨散,只要触碰到皮肤,瞬间就能让人倒下。 外面来行刺的人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活捉了一批人,他们都被卸了下巴,双肩被刺穿,全都被分开审问。 一夜无眠 终于等到了天亮后,外面的血迹和狼狈都被收拾干净了,她才出来,江凛也早早过来禀报。 “一共抓了五百多人,审问时死了一半,并没有人吐出实情。” 江凛有些惭愧,审问了大半夜居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审出来,传扬出去,简直太丢人了。 云瓷递给了江凛一只锦盒,里面装着昨儿晚上刚刚配制好的药丸:“逼着他们服下去,务必要问出线索!” “是!” 江凛顾不得满身疲惫,转身就走。 一旁的疾风忍不住好奇地追问:“主子是怎么知道昨儿晚上一定会有人偷袭?” 云瓷仰着头看了眼雨后天晴的湛蓝,就连空气都变得好闻了:“不止是昨晚,日后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来,更甚至白天也不例外。” 疾风闻言更加不敢松懈了。 “算算日子,靖王也该上门了。”云瓷敢有恃无恐的来恒隆山,就是算准了靖王惜命,跑得再远也得乖乖回来! 因为靖王中了和靖王妃一样的毒,全藏在纺青的那一份假圣旨上,只不过她靖王一直都在悄悄地被动服用解药罢了。 如今解药停了,靖王也该发作了。 这世上的确有不少高人,但她也有压箱底的本事,除了她之外,绝对没有人能培养出真菌解毒药。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的每天都是不消停的,大大小小无数个访客来访。 但没有一个能靠近云瓷的院子。 直到第三天 驿站门外停靠着辆马车,恭恭敬敬地派人送来了请帖,请帖被再三检查之后,并没有交到云瓷手上,而是由疾风代为转念。 “按照原来的计划去办。” “是!” …… 大厅内,出现了一个和云瓷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坐着面对老妇人,老妇人穿着白衣,满头华发,目光狠狠地瞪着云瓷。 还未开口,老妇人的动作犹如魅影似的掐住了云瓷的脖子,瞬间就将人带到了身边。 “你这是做什么?”疾风怒喝。 老妇人冷笑:“都给我退下,否则,我就掐断她的脖子!” 疾风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看着老妇人。 见他不为所动,老妇人枯瘦的指尖紧紧地掐住了云瓷的脖子,微微用力,云瓷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呼吸紧促。 “还不快让开!” 疾风只好退下,语气平静:“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外心思,这里全都是人,你是逃不掉的。” 未等话落,门外走进来个穿着黑色大氅,从头到脚都遮掩的严严实实的人来,他忽然摘下了帽子,露出了脸。 赫然就是靖王! 靖王的视线落在云瓷身上,他眼底全都是憎恨:“纳兰云瓷,好久不见了,你竟敢主动送上门了。” 说着靖王的视线落在了云瓷的肚子上,他抽出剑抵在肚子前:“交出解药吧,否则本王会亲自将小孽种挑出来!” “王爷,别跟她废话,这贱人作恶多端,就该给些教训!”老妇人神色激动。 她的两个女儿都被害死了,她恨不得马上就把云瓷给杀了泄愤。 可靖王却道:“让她死简直太容易了,本王要给爱妃报仇!” 说着靖王的手往前一挑,竟将衣服带子给解开了,露出里面的白色亵衣。 而靖王的脸上也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啧啧两声:“傅玺何德何能娶了你,为了他这么拼命,要不是本王聪慧及时跑了,又将你引诱来了恒隆山,本王还真的拿你没办法。” 也许是靖王太过于兴奋了,越说越多,目光贪婪的看向老妇人怀中人的脸。 第225章 掉入陷阱 任由靖王自顾自地说了一会话,老妇人终是忍不住打断:“王爷,正事要紧,这里不宜久留。” 毕竟还是临安的地盘,他们若不挟持了云瓷,未必能轻易逃出去。 “靖王又会被为难皇后娘娘呢,您放了她,换我跟你走,如何?”江凛出现在身后。 他的脸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血迹,手提着剑一步步赶来,站在了门槛上停住了。 靖王冷笑:“就凭你?” 十个江凛也比不上一个纳兰云瓷! “不自量力!”靖王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江凛,继续对着云瓷说:“解药到底在何处,你若不交出,本王可是要将你丢入军营,人人欺辱!” 不论靖王怎么开口,老妇人怀中的云瓷就是不说话,时不时的还朝着靖王眨眨眼。 靖王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把摸了摸她的腹,触及一团柔软竟是棉花! “你不是纳兰云瓷!”靖王立马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江凛撇撇嘴,还以为靖王有多聪明呢,他扬起手,身后无数个弓箭手准备瞄准了堂内几人。 和疾风一前一后将人夹击。 靖王脸色微变着急的要往后退,殊不知刚刚触碰内力,心口处立即传来疼意。 哐当! 他的手根本握不住剑。 “王爷!”老妇人一把踢开了怀中人,扶住了靖王,正在此时几支细小的箭犹如细细密密的雨一样朝着几人射来。 老妇人根本抵挡不住,身上多处中了招,她瞬间跌坐在地,恶狠狠地瞪着江凛:“卑鄙无耻!” 江凛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全京城的人都这么夸我。” “你!”老妇人被气得语噎,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靖王疼得在地上打滚儿,嘴里还不忘喊着纳兰云瓷滚出来。 可他不论怎么喊,却连云瓷的面都见不着,反而是疼意加重,浑身抽搐个不停。 险些几次都要晕过去了。 后厅 夏露将这些情况报告给了云瓷:“主子,您真是神人,什么都算计到了,靖王真的主动送上门了,还有衡派的上官夫人也被擒拿了。” 云瓷勾唇笑了笑:“将上官夫人洗干净,换套衣裳,上上下下检查个干净,一个时辰后我亲自去见她。” “是!” 夏露去了趟前厅交代,老妇人正是上官夫人,她当场就被废掉了武功,由疾风亲自检查,甚至连头发丝儿都没放过,确定身上没有藏毒之后才将人交给了夏露。 至于靖王,被五花大绑地捆绑起来,疼得满头大汗意识也渐渐地不清晰了。 上官夫人被堵住了嘴,身上只穿着件亵衣,就连一头华发也被剔除得干干净净。 气得她心口起伏的厉害,要不是嘴巴堵着,肯定要骂人。 终于,她看见了云瓷走了出来,和刚才那位大厅的假货比较,眼前这位出淤泥而不染,浑身上下透着股冰寒凌厉之气,根本不是假货能比较的。 没有给上官夫人开口解释的机会,云瓷直接叫人剥开她的衣裳,露出了肩。 她手握着匕首一点点地取出上官夫人的心尖血,随后扭头就进了屋,加入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药中提炼。 看着药炉子里的药汁在翻滚,颜色逐渐变化,从褐色变成了血红色,还弥漫着血腥味。 她强忍着恶心,确定药弄成了之后第一时间喂给了小白鼠。 屋外 上官夫人就这么被晾着,她气得脸色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好一会云瓷又出来了,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上官夫人,脸上的笑意都快扯到耳朵根子了。 反而让上官夫人有种不祥的预感,身子尽可能地往后退缩,没想到云瓷抬起手就拔下了她口中的布团。 “你要干什么!”上官夫人满脸警惕。 云瓷笑:“听靖王妃提及过,上官夫人从小就在衡派长大,从一岁开始就尝试各种药材,三岁浸泡药浴,五岁就要接触各种毒物,练就了百毒不侵的身子,你这副身子简直就是入药极好的药引子,可解百毒,又能制作出无数毒药。” “你!”上官夫人被云瓷的话给惊住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女明明是天真烂漫的脸,怎么能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要将她当成药引子? “你的心脏脾肺肾都可以入药,还有这双眼睛也是极好的补品,最好的就是浑身血液。” 云瓷开始规划着怎么将上官夫人给拆开。 听得上官夫人一愣一愣的,恼羞成怒道:“你还是不是人了,我可是老人家,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杀?”云瓷摇头:“我要将你制成血人,让你长命百岁,你的血对皇上来说大有用处。” 就在刚才她猛然发现入药时一滴血不小心溅在地上,地上的小虫子瞬间就后退。 她为了证实猜测,又将养在身边的几只蛊放在地上,这些蛊看见了这滴血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害怕的东西,缩成一团,没一会儿自己就融化了。 “你!”上官夫人气得差点就要翻白眼了,没想到活了一把岁数了,还要被人这么羞辱。 云瓷抬起手让人将剩下的半瓶血喂给了靖王喝下去,她倒要看看靖王会有什么反应。 究竟是毒发而亡,还是以毒攻毒之后,能解开体内的毒。 “对了,再给靖王喝下去之前,记得给他下个毒蛊!”云瓷赶紧吩咐,她兴奋得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上官夫人听闻后看着云瓷的反应,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你谋杀当朝王爷和王妃,就不怕被人议论,又该如何和天下万民交代?” 云瓷勾唇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语气却是冰冷至极:“本宫想杀人还需要借口么,谁能奈本宫何?两条贱命而已,死不足惜。” 望着云瓷脸上的笑容,上官夫人忽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第226章 白鼠实验 上官夫人惊恐万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你别太得意了,就算我死了,也会拉皇帝做垫背!” 云瓷神色淡然,根本不为所动。 这样的话她听的太多次了。 苑氏,纺青,靖王妃还有周太后,哪个不是嘴硬,用解药来威胁她? 结果试探来试探去,根本就问不出完整的解药! 云瓷嘴角挂着阴森森的笑容:“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有种法子可以将活人冰封保存上千年不坏?”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上官夫人怒问。 云瓷笑笑不再继续解释了,慢悠悠的等着小白鼠实验还有靖王的反应。 任凭上官夫人说破了嘴皮子,她也无动于衷。 甚至打了个哈欠朝着里屋走,打算睡一觉再起来。 “纳兰云瓷!”上官夫人气不过,她好歹也是衡派掌门夫人,受人敬仰。 平日里无数门生想见她,都不够资格。 现在却被纳兰云瓷绑住晾在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云瓷头也不回地离开,任凭上官夫人在身后喊,还不忘对着夏露吩咐:“记得给上官夫人准备点可口的茶水,不能怠慢。” 上官夫人和之前那几位不一样,得好好善待。 她的作用价值太大了。 “是!”夏露认真的点头。 莫约一个时辰后,云瓷惊喜的发现了小白鼠实验和以往大不一样。 小白鼠没有死,状态平稳,能吃能喝,还有生命力很顽强。 “靖王那边怎么样?”云瓷迫不及待地追问。 疾风在门口回应:“主子,这一个时辰内靖王吐了两次血,晕过去一次,被针灸扎醒之后又吐过血,但这次血迹明显比之前两次鲜艳许多。” 之前的都是乌黑血迹,一看就不正常。 “带我去看看!”云瓷迫不及待的想见着靖王。 她到时,靖王刚刚苏醒,睁开眸子狠狠地瞪着她。 云瓷摆摆手直接打断他:“威胁恐吓的话就别说了,本宫从不在意,也不是被吓大的,本宫劝你省省力气吧,别自讨苦吃!” “你!”靖王的话被堵住了,脸色一阵难堪。 想挣扎浑身都被捆绑的严严实实,他又被疾风点了哑穴,只能任由云瓷在他身上摸脉。 云瓷的指尖刚碰到他的脉象,就被忽明忽暗的脉象给吸引了。 她皱着眉头,不敢分心,足足找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找到了那根脉! 体内的蛊虫也被折磨的不轻,渐渐虚弱,在他体内翻滚,所以靖王才会再一个时辰内吐血三次。 “刚才靖王吐的血在哪?”云瓷问。 疾风不敢耽误立即指了指一处还没来的擦拭的血迹。 云瓷拿着手帕捂着鼻尖凑近,果然在黑血中找到了指甲盖大小的蛊虫。 像极了蚕蛹,只不过有很多触角。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云瓷起身对着疾风说:“给靖王单独关在一个院子里,从现在开始,你哪也不能去,就在这给我守着他,不许任何人靠近!” 见云瓷一脸严肃,疾风不敢轻视。 “主子放心,属下就算豁出去这条性命也会看住靖王的!” “好!” 云瓷简单的交代了几样看守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急匆匆地回了院子。 提笔写了不少药方让人取来。 其中单是她搜集来的蛊虫大大小小就有几十种。 她挑拣几款出来,放在了琉璃盏中,再次返回关押靖王的地方。 二话不说将琉璃盏递给了疾风:“给他灌下去!” 疾风毫不犹豫的接过,手段暴力的卸了靖王的下颌,将一条条极小的蛊给倒下去。 靖王惊恐挣扎却无济于事。 最后疾风对着靖王的心口位置狠狠一戳。 靖王顿时咽了咽嗓子,他气的吹胡子瞪眼。 云瓷佯装没看见,又抓起靖王的手腕,用匕首划破小小的口子,再拿出另外几只小蛊倒在了伤口上。 瞬间这些小蛊虫扭动着身躯钻入了靖王的血脉中消失不见。 数十种蛊在靖王体内翻涌,很快就起了反应。 靖王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啃咬蚕食,剧痛无比,他紧绷的脸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死死的咬着牙,有时疼的仰天长啸,发出嘶吼声。 云瓷掐断着时间,静静地看着靖王的反应。 “噗!”靖王没受控制的猛吐口血,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疾风见状想要伸手探鼻吸,却被云瓷呵斥:“不许动!” “他现在浑身都是毒,稍有不慎,这蛊虫都会沾染到你身上。” 疾风顿时后怕的往后退了退。 云瓷手心里也是捏着汗,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靖王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靖王闷哼一声。 云瓷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紧张的看向靖王的反应。 靖王的指尖动了动,再缓缓睁开眼,嘴唇呈现乌黑色,双目呆滞。 “就趁现在给他服用血引子!”云瓷吩咐。 “是!” 血引子就是上官夫人的心尖血还剩下的小半瓶。 靖王服用之后,肉眼可见的气色好了不少,眼神也逐渐清明。 将丝帕搭在靖王的手腕上,她摸了摸脉。 竟然惊奇的发现靖王体内所有的蛊虫都消失了,要么化作一滩血水,要么死在了肚子里。 云瓷嘴角扬起笑,看来这次恒隆山没有白来! “别白费力气了,皇上的毒没有这么容易解开!”靖王张张嘴,很不服气地说。 在他看来,衡派掌门研究出来的蛊虫根本不可能轻易解开。 云瓷就算是有些小聪明,也只是个没经过世面的小姑娘而已。 “本宫今日心情不错,暂不计较你以下犯上的罪过。”云瓷脸上扬起了灿烂笑容,又对着疾风吩咐:“即日起靖王就是本宫的贵客,一日三顿不可怠慢,知道么?” “属下领命!” 云瓷的变化让靖王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 转念一想,肯定是故弄玄虚。 “别白费心机了,休想从本王这套出日任何消息,就凭你一个......” “怎么,你也想尝尝靖王妃生前遭过的罪?”云瓷挑眉反问。 她心情好不计较,不代表就一定会处处忍让。 威胁的话果然有用,靖王瞬间哑火。 第227章 痴痴傻傻 见靖王老实之后,云瓷才回了院子。 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她打了个哈欠。 “主子,上官夫人什么都不肯吃,一心求死怎么办?”夏露试了好多法子,就是灌不下去吃食。 云瓷头也不抬地说:“桌子上左手起第二幅药,去煎了,煎好了再来。” “是。” 夏露就拿着药罐子蹲守在廊下煎着药。 耳边还有厮杀声,刀光剑影,无数杀气腾腾。 但夏露却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蹲坐在地继续扇着火炉。 直到天亮了,夏露才按照云瓷的吩咐将两碗药端了过来。 却见云瓷已经趴在了桌子上睡着了,夏露不免有些心疼。 自家主子就没享福过,日日担惊受怕,与虎谋皮,几次从鬼门关踏回来。 “药好了?”云瓷揉了揉松懈的眼睛。 夏露点点头。 “走,去找上官夫人。” 被困了一夜的上官夫人无精打采的靠在椅子上,双手双脚仍是被捆绑着。 听见脚步声立即回过头看了眼云瓷,冷冷一哼。 云瓷也没跟她多余的废话,手捧着药渐渐逼近。 上官夫人本就会医术,闻着药味顿时脸色大变:“上官云瓷你胡来了,要杀要剐就给个痛快,何必将我弄疯癫才肯罢休?” 士可杀不可辱,上官夫人杀伐果断一辈子,到了晚年却要被人弄的痴痴傻傻,她如何能接受? 云瓷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 “纳兰云瓷,你不就是要解药么,咱们可以慢慢商量!”上官夫人终究是有些慌了。 云瓷停下脚步,笑道:“你的血就是最好的解药,可你又不肯配合,本宫也只能把你毒傻了,这样才能乖乖受制于本宫。” 上官夫人被这番话气的不轻:“这血只能缓解暂时,又不能彻底根治,几年之后还会再复发的。” “怕什么,本宫多做些压制蛊虫的解药就是了,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早晚都是要死的,用你保住皇上和本宫皇儿几十年无虞,也够本了。” “你!”上官夫人竟然发现自己无以辩驳。 她嘴皮子根本比不过云瓷。 云瓷微微一笑捏住了上官夫人的下颌,轻轻松松就把对方的嘴巴弄张开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今日就成全你!” 一碗药在上官夫人惊恐的眼神下,硬是被灌了下去,撒了不少,但药量足够浓。 啪嗒! 云瓷又将对方的下颌给合上了。 “纳兰云瓷,我就是做鬼......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上官夫人气的怒瞪她。 云瓷根本就不在意,眼看着药效发作,上官夫人的眼神逐渐变得浑浊不清。 又等了会儿,她摸了摸上官夫人的脉象,确定对方是伤了脑膜造成永久性不可恢复之后,满意的点点头。 “从今儿开始,让上官夫人每顿都要按时吃补血的药。” 云瓷必须要保证上官夫人完好无损地活着。 好在上官夫人年纪虽大了,但身子骨因常年练武的缘故,非常的健康,也没有不良嗜好。 做个活体血库简直太合适了! 为了防止上官夫人被人发现,云瓷特意弄了张假的人皮面具戴在对方的脸上,并起了个名字。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丁香了。” 云瓷对着丁香挥挥手,看着对方痴痴傻傻的样子非常满意。 “解绑吧。” 夏露解开了丁香的手脚绳子。 丁香也只是紧紧地拉着夏露,时不时还流口水,看见桌子上放着点心扑过去抓起来就放在嘴里吃。 嘴巴塞的很鼓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为此,云瓷专门找了个两个人日夜寸步不离的守着丁香。 临走前她还特意取了两瓶子血作为备用。 丁香哼哼唧唧的不愿意配合,也不知夏露说了些什么,丁香竟十分配合的任由云瓷取血。 回到院子时,已经快要中午了。 简单的用了午膳,云瓷又召了江凛。 “昨儿辛苦了。”云瓷道。 她看得出江凛的一身疲倦,还有身上的铠甲到处都是破损,也有不少血迹。 院子外的动静她全都听见了。 昨夜战况非常激烈。 江凛摇头:“能替主子办事,是微臣的本份,谈不上辛苦。” 比他更辛苦的明明就是云瓷。 云瓷微微笑,又道:“你先去歇息,天黑之后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微臣不辛苦,主子尽管吩咐。” “不行!”云瓷沉声:“你要是休息不好,在战场上有个损失,我可没法和江老将军交代。” 见实在是拗不过云瓷,江凛这才答应了。 傍晚 晚霞满天,又在前一日下过暴雨,因此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泥土芬芳的气息。 人来人往的城门口贴了数十张告示。 清晰地写着拿解药换上官夫人的命! 为此,还特意扎了几十只风筝,高高放起之后一刀切开。 让这些风筝随风飘扬。 天黑之前城门口果然来了动静。 一位号称是衡派副掌门的男人递了请帖去驿站。 云瓷并没有接见,只叫人回应:“带解药再来谈!” 男人不为所动,坚持用解药威胁。 却不曾想不到半个时辰,一个被打的半死,戴着上官夫人皮囊的人被吊在城门口。 此人身上穿着上官夫人的衣裳,就连发式都是一模一样。 男人无比震怒。 “给你们一夜时间准备解药,否则,等明儿天亮,城门口大开,人人都知道衡派掌门夫人被吊在这,衣衫不整......”江凛撇撇嘴,笑的非常嚣张。 对方气的拳头紧攥,又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去抢。 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恶气。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你们别乱来!” 男人眼底已经动了杀气,找了借口拖延,实则是准备商议抢人。 衡派的掌门夫人要是被人羞辱,等同于在衡派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日后提及衡派,全是笑柄。 所以,衡派弟子绝不能忍受这种事发生。 江凛叫人搬来了椅子坐在了城墙根儿底下,嘴角勾起笑,默默等着即将而来的一场大战。 第228章 主动送上门 江凛坐在了城墙根儿底下喝着茶水,一点也没有紧迫感,反而翘起二郎腿,一副很悠闲自在的潇洒模样。 半个时辰后城门口果然传来了动静,无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有乍现的杀气。 “呵,来的还不少!”江凛将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扔在了地上,倏然起身,手握着腰上的剑,眸光变得凌厉。 他眼看着几个黑影冲着城门口吊着的人去。 时机成熟。 他下令:“杀!” 于是无数黑影宛若腾空出现般冲着四面八方涌动,仅仅片刻就在半空中厮杀纠缠在一块。 同时,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腾空升起了烟火弹,宛若灿烂的烟火炸开,缤纷炫彩。 单从数量上,江凛身边的人就是碾压对方,还有无数弓箭手伺机而动。 江凛就守在了城门口,根本不许那些黑衣人靠近。 渐渐的天空鱼肚泛白,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江凛脸色仍是手握长剑站在了城门口,屹然不倒,瞥了眼满地的残骸,叹了口气。 今日一战,衡派损失惨重! “江世子!” 耳边传来了一声怒吼。 江凛挑挑眉看向了对方,正是昨儿的衡派副掌门人,他怒瞪着江凛:“你卑鄙无耻,居然在这里设下埋伏!” “埋伏?”江凛耸耸肩,又看了眼对方手中空空如也,哼哼道:“本世子不是给你机会去取解药了么,是你自己愚蠢!技不如人来偷袭,害得衡派多条师兄弟没了性命,难道不是你活该?” “你!”衡派副掌门人气得心口起伏,他带来的人几乎都是全军覆没。 可他明明就打探到城门口没有多少人,却没想到对方的人源源不断,到处都是援兵。 将四个方向全部都堵死了,一点退路都不给他留。 “乖乖束手就擒吧。”江凛挑眉,一步步朝着对方走过去,衡派副掌门人紧咬着牙,目光却落在了江凛身后的上官夫人身上,他叹了口气,佯装要服从,实则袖笼中的拳头紧紧攥着,一枚银针蓄势待发。 唰! 衡派掌门人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银针朝着上官夫人射去,江凛瞧见了,压根没有阻挠的意思,而是伸手极快的一剑戳在了对方的肩上。 “呜!”对方痛苦地闷哼。 紧接着几枚银针刺入了衡派掌门人的穴位上,令他瞬间无法动弹。 可衡派掌门人脸上却并没有露出惧怕,而是视死如归的表情,可当他准备咬舌自尽时,却发现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 这才惊觉不对劲! “呵!”江凛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冲着身边的侍卫说:“尽快将现场处理干净。” “是。” 江凛又随手招来几人将衡派副掌门人给抬走,衡派副掌门亲眼看着城门口吊着的人被砰的一声炸开,顿时尸骨无存,就剩下空荡荡的绳子在晃悠。 “死了好,死了好啊!”衡派副掌门松了口气。 至少他保住了衡派的脸面。 江凛笑笑不语,抬起头看了眼时间,比云瓷预算的时间早一点回去,只能耐着性子多等了会儿。 直到夏露来请才去禀报。 看着夏露面色不精神,时不时打哈欠,江凛就猜到了昨儿驿站也不消停,便问:“主子没事儿吧?” “主子一切都好。” 江凛松了口气,站在门口请安,又回禀了昨儿晚上的事,表示了伤亡人数,和捉拿的人数。 “今儿你去一趟靖王府,有几个人务必要捉拿,若是跑了一人,即刻将九族捉拿入狱,绝不姑息!” 云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这次来衡派也是顺带收服靖王府的旧部。 “是!” 江凛领旨后离开,将衡派副掌门给留下来了,疾风表示都检查干净,确定没有危险后又将人给五花大绑起来。 云瓷则迫不及待的上前给对方诊脉,又拿出匕首刺破了对方的胸膛,取了些心尖血。 “你!”衡派副掌门吃痛,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眼看着对方取走自己的心尖血。 之后谁也没有关注过他,只将他留在了廊下。 莫约一个时辰后又见云瓷神色匆匆的出来了,对着衡派副掌门上下打量。 这样肆无忌惮的眼神令他有些心底发慌:“你究竟要做什么,是杀是刮悉听尊便!” 云瓷这才注意到了对方的脸色,难得好脾气地说:“你急什么,本宫总要想想让你怎么个死法,才不会辜负你副掌门的名声啊。” 衡派副掌门不悦:“少来吓唬我,我是不会交出解药的!” 又是一个拿解药威胁的,殊不知云瓷已经发现了解药的秘密了,现在的副掌门在她眼里,不算个男人。 而是一具极好的药引子。 “解药?本宫要那个做什么。”云瓷看了眼天,阴沉沉的又要下雨的趋势,转而对着疾风说:“弄些冰块来,越多越好,再弄些干净的瓶瓶罐罐。” “是。” 疾风办事十分利索,不到半个时辰就准备了几箱子冰,还有一大箱子的瓶罐。 云瓷表示非常满意。 “你究竟要做什么?”副掌门语气颤抖,根本就摸不透对方的用意,只见云瓷提笔写了几个字,将小纸条贴在了小瓶子上。 顺着视线看,赫然是:心尖血,肝,胆,脾肺,肾,眼球,心脉…… 副掌门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云瓷握住了手腕,锋利的匕首飞快地划破了他的手腕。 夏露手捧着干净的小坛子接着哗哗流淌的鲜血。 “这可都是好东西,千万别浪费了。”云瓷心疼地盯着夏露的手。 夏露哭笑不得:“主子,奴婢一定接得稳稳,不浪费一滴。” 听着主仆两个人的对话,副掌门险些要气死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纳兰云瓷会把自己的血给放空了,根本不给他谈判的机会。 “纳兰云瓷,我的血……” “本宫知道,你常年用毒,早已经将自己的血练就成了毒药,对于本宫来说,就是极好的药引子。”云瓷眨眨眼,上下打量着对方:“可惜太瘦了,否则一定能多放些。” 副掌门闻言气得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任由对方接了自己半坛子血,他活了大半辈子,自以为自己就够心狠手辣了。 今日却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里,他实在是不服气! 在最紧要的关头,副掌门忽然说:“你放了我,我给你解药。” 第229章 研究出解药 云瓷莞尔一笑,乌黑的眼珠子连一点点波澜都没有起:“这句话本宫听了太多人说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是真的。” “当初解药就是我研究出来的,我自然知道解药!”副掌门急迫道。 “本宫再说最后一遍,解药,对本宫而言已经没有用处了。”云瓷表现得很没有耐心。 这让副掌门一下子噎住了,竟连最后一个谈判的机会都没了,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时又听见夏露说:“主子,坛子都快接满了。” 云瓷回过神,立即叫人将副掌门的手腕给包扎好,又给喂了些补药,随后抱着一坛子血进了屋。 “把冰块抬进来!” 这种天气要不及时用冰降温,恐怕这些血就要馊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夏露看着自家主子满脸的兴奋根本就不像是装出来了,她有些无奈道:“主子,您真的要放干了副掌门的血?” “当然!”云瓷点头:“此人的血可研究百毒,利用好了就可解百毒,甚至威力比丁香还要厉害,两种血混合在一块,必有奇效。” 衡派的几个长老没一个好东西,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血迹,杀了他们太可惜了。 倒不如物尽其用! 云瓷沉浸在自己的实验中,眼看着两种血迹混合在一块发生的反应,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总算是知道解药是什么了!” 这也要多亏了靖王妃的提醒,藏匿在衡派的最特殊的那一株药引子就是血! 云瓷腹中怀的孩子心尖血也是解药,是子蛊,按照这个道理,那傅玺体内培养出来的蛊虫就是来自衡派长老的心尖血灌养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傅玺体内的蛊虫就是源头蛊虫赡养出来的。 她以最快的时间将熬出了两副药,又制成了药丸子,将其封在了锦盒中,就藏匿在冰块中。 “疾风!”她召唤。 很快疾风出现。 “你亲自将这个送回宫,让皇上抓紧时间服用!” 为了避免路上被人抢走,她又将另外一份交给了暗卫,兵分两路秘密回京。 “是!”疾风捧着大箱子,手都在颤抖,临走前忍不住问:“主子,这……这是……” “是解药!”云瓷眸光坚定。 疾风闻言话都快说不全了,他表示一定会将解药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去。 “记住了,半路上不论遇到什么,千万不要打开这个箱子。” “主子放心吧。” 疾风匆匆离开。 云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她来到廊下,副掌门的气色有些虚弱,被放了好多血,即便再厉害的人也没法子立马痊愈,他神色幽暗的看向云瓷,张张嘴忽然说道:“总有一日,衡派的人会向你报仇的。” 面对威胁,云瓷向来没有放在心上,叫人将他的嘴巴给堵住了,接下来就是一点点将他身上的血全部放干净。 一个时辰后,副掌门断了气被侍卫给抬下去。 夏露看着满屋子摆着瓶瓶罐罐,也不敢多打搅主子,直到快傍晚了,才将所有的血处理干净,放在了冰中新鲜保存。 “天都这么晚了。”云瓷诧异。 “主子,用不用传膳?” 揉了揉小腹,的确是有些饿了,于是点头:“做些清淡的就行。” 她实在不想多吃别的。 没多久,夏露就捧着鸡丝小混沌还撒了些碧绿的葱沫儿端上来,香气扑鼻,云瓷很快就吃完了。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夏露有些担忧地看着云瓷的腹部,从皇宫出来,她一颗心就悬着,连觉都睡不好。 云瓷道:“再等等。” 等江凛将靖王府那边处理干净,再一起回去,这一路上她担心会遇到事。 留在原地,至少身边全都是人保护,是安全的。 这时寂静的夜里又传来了厮杀和争斗,云瓷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打了个哈欠重新上了软榻。 这几日她实在是太累了。 不记得睡了多久,等醒来时,夏露就候在一旁满脸气愤的样子,云瓷挑眉:“怎么了?” “主子,有人冒充您的样子,在四处杀人败坏您的名声。” 云瓷揉了揉眉心,名声这东西她一向不在乎,总不能把人的嘴巴给堵住吧? “还有件事儿。”夏露支支吾吾的,神色虚闪:“邱丽国的公主去了临安和亲。” 云瓷挑眉。 夏露又将一幅画卷拿出来递到了云瓷面前展开,里面的少女穿着少数民族的衣裳,一张脸半遮半掩,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紧接着第二张画像露出了全脸,果然是个极美的人。 但云瓷看着画中的女子,越看越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尤其是眉眼部位。 抬起手挡住了女子的下半张脸,盯着眉眼看了眼。 “主子,这位就是邱丽国的公主,和……已故的昌妃娘娘长得极其相似。” 昌妃? 那不就是傅玺的嫡亲祖母? “这位公主怎么会这么突然去和亲?”云瓷问。 夏露则着急道:“您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公主会抢走您的地位,这可是邱丽国的嫡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带着几十万大军的陪嫁来的,外头传就是要做皇后的。”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夏露气得不轻。 云瓷见她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若是能轻易抢走,那就不是本宫的了。” 她还是有自信的。 虽然她和傅玺之间的夫妻情分来自腹中的孩子,但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相信傅玺的。 当然,如果傅玺在有了自己之后又重新接纳了其他女人,云瓷会毫不犹豫地将位置拱手相让。 再去一个让傅玺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她可以为了傅玺豁出去性命找解药,但绝对不会因为傅玺始乱终弃,脚踩两只船之后郁郁寡欢,糟蹋自己! 不值当! 第230章 敏锐直觉 夏露被云瓷的一番话给惊住了,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了解主子了,但转念一想,肯定是之前在陆家时,主子被伤得太深了。 所以导致主子现在谁都不信任。 云瓷倒是没有想过夏露会这么想,吃饱喝足后,躺下歇息片刻,等到了下午又去探望了丁香。 此时的丁香早已经神志不清,唯一能认识的人就是夏露,笑眯眯地上前喊着姐姐。 “姐姐,要吃的……” 夏露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小包蜜饯递了过去,丁香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地接过,一股脑地塞入嘴里,然后冲着夏露龇牙笑:“好甜!” 云瓷又给丁香摸了摸脉象,心态平稳,的确是失了心智,她照常每日都要取一次血,有夏露在场,丁香十分配合地露出了手腕,不喊不叫,夏露对着丁香竖起了大拇指:“真乖!” 从丁香那出来,云瓷犹豫了片刻去看望了靖王。 靖王的确是被折磨得不轻,才短短一天没见,精神萎靡不少,眼中的戾气也不见了,看向了云瓷时,眼底深处还有一抹惊恐之色。 “你……你杀了本王吧。” 云瓷笑了笑:“堂堂亲王,论身份还是本宫的长辈,本宫又怎么会轻易杀了你?” 靖王的精神都快被折磨疯了,闭了闭眼,不知该说些什么,云瓷叫人将他解开了捆绑。 “你究竟想怎么样?”靖王深吸口气:“不要解药,手握兵权,又将本王囚禁,究竟要折磨到何时?” 他已经猜不透云瓷了,根本不知道该拿什么去谈判。 “本宫想知道关于昌妃娘娘的事。” 云瓷注意到自己提及昌妃时,靖王眼中明显一闪而逝的惊恐和虚心,但他很快就低着头掩饰过去了。 “昌妃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本王又怎么会知道?”靖王哼哼。 “是么……”云瓷明显不信,这个节骨眼上邱丽国派公主去和亲本就有些蹊跷,而且此人长得和昌妃太相似了。 恰好靖王前阵子就逃去邱丽国,为了解药才不得不冒险回封地,这几件事她虽然摸不透有什么关联,但她敢肯定必有蹊跷。 “先祖皇帝给你留了不少东西,只可惜,先祖皇帝还没来得及给你铺路就死了,白白让先帝捡了个便宜,人人都觉得先帝血统不纯,抢走了属于你的皇位……” 云瓷这些话就像是戳在了靖王的心尖上,瞬间就激怒了靖王:“何止是先帝,还有如今的皇帝呢,都是偷窃的贼!” 听着靖王辱骂,云瓷一点也没有生气,继续问道:“说得也对,要不是棋差一着,如今你才是当今皇上,君临天下,威震八方,而不是畏手畏脚地躲在封地几十年……” 眼看着靖王要失控了,云瓷又说:“这些年先帝和皇上虽然坐上那个位置,但也托了先祖皇帝的算计,日日饱受煎熬,未必有你们想的那么潇洒,这笔账真要算起来,也未必是皇上占了便宜。” “哼!”靖王冷笑,大骂一句活该。 云瓷挑眉,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干脆倒了杯茶递到唇边润了润嗓子,漫不经心地说:“这两日外头的动静想必你也听见了,衡派的人死伤无数,副掌门已经被剁碎了,上官夫人也死无全尸,靖王府的官邸已经被搜查一遍,你的旧部下一个也跑不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靖王怒问。 “为了公平起见,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和皇上一决高下如何?”云瓷笑问。 靖王听这话反而冷静下来。 “把先祖皇帝的遗旨交出来,再跟本宫说说,关于昌妃的事,本宫必定给你解药,亲自送你回邱丽国,再给你十万大军,如何?”云瓷道。 两人四目相对,靖王眼中明显就是半信半疑,他忽然笑道:“本王要是记得没错,和皇后娘娘合作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本王又如何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靖王妃若不是两头都想讨好,背叛本宫,本宫又何至于为了自保杀了她,何况,靖王妃手中的免死金牌不也在你手中吗?” 云瓷抬起手搭在了桌子上,指尖轻轻的敲打着:“与其逞强谁都不好过,倒不如和本宫合作,赢了,抢回属于你自己的皇位,输了,不过是一死,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对于靖王来说非常地吸引人。 云瓷见话已经带到了,便缓缓起身:“本宫给你半天的时间考虑,机会不等人。” “等等!”靖王迫不及待地喊住了云瓷:“你说话可算话?” 云瓷回头认真地看向了靖王:“只要你能保证说的全都是真话,本宫必定言而有信!” 靖王决定赌一把:“好!” 两个时辰后,云瓷面色复杂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皱了皱眉,满脸疑惑。 心里就像是压上了沉甸甸的石头,实在是不明白先帝的种种做法。 “主子,江大人回来了。” 云瓷回过神,轻叹了口气朝着院子走过去,果然看见了江凛押着十来个人站在院子外。 个个五花大绑,一脸凶煞,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 “主子,跑了一个,余下的都被抓来了。”江凛咬牙切齿:“有位常副将实在是狡猾,半个月前就称病不出,实际上早就跑了,等属下赶到时,院子里空空如也,只有桌子上留下书信。” 书信上全都是挑衅内容,还大肆地辱骂皇家。 云瓷瞥了眼就收回了视线,情绪并没有被影响,对着江凛使了个眼色:“本宫有话单独问你。” “是。”江凛上前。 云瓷道:“你重新再去一趟靖王府,找一找圣旨之类的东西。” “圣旨?” “对,先祖皇帝留下的遗旨,若是没有,便将靖王府的人给遣散后,一把火烧了靖王府。” 找不到就烧了,只要还藏在靖王府,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见云瓷神色凝重,江凛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于是不敢耽搁立即赶往靖王府。 随后云瓷又令侍卫将芸姨娘和芸姨娘的儿子请过来。 第231章 自求多福 “你们抓我们孤儿寡母做什么?” 芸姨娘被带上来时,还不停地挣扎,嘴里喊着委屈,实际上芸姨娘的行踪一直都在云瓷的眼皮底下。 只是云瓷认为芸姨娘还没有危及到自己,也没什么利用价值,所以并未有动作。 可现在么,芸姨娘的作用就来了。 “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妇人,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芸姨娘一脸委屈地哭泣。 云瓷瞥了眼芸姨娘,明明和靖王妃一样的年龄,可保养的至少比靖王妃年轻六七岁,皮肤光滑又白嫩,穿戴虽不是很夸张的富贵,可每一样都透着精致。 单是她身上现在穿的这件素色长袍,看似普通,实际上每一处花纹都是用银线绣成的,层层叠叠,一朵牡丹花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活了般,徐徐绽放。 还有鬓间上的两支碧绿的簪子,质地通透,泛着润光泽,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就这身打扮,还敢说自己是无依无靠的妇人? 云瓷对芸姨娘的第一面就没有好感,她下颌扬起:“别在这哭丧,请你来,必定是打听过你的底细。” 一句话让芸姨娘瞬间就闭嘴了,她悻悻然地看向云瓷:“那这位夫人请我来,是为何?” “带她去见靖王!”云瓷对着侍卫吩咐。 “是。” 芸姨娘一听是靖王,顿时激动道:“王爷回来了?” 将芸姨娘送到靖王那,两人彼此都愣了片刻,靖王有些冷着脸:“你怎么会在这?” “王爷,妾身在院子里好好的,突然来了一群人,不分说辞地将妾身给绑来了,刚才又在大厅见了气质不错的夫人,是她让人送妾身来的。”芸姨娘柔弱无骨地扑在了靖王怀中:“王爷,妾身好担心您呢。” 靖王知道芸姨娘口中的夫人就是云瓷,他甚至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内。 一举一动早就在云瓷的眼皮底下。 对方也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掐住他的软肋。 “那位夫人还将智儿带来了。”芸姨娘说。 “智儿也被带来了?”靖王紧拧着眉头,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先是安抚了芸姨娘之后,再对着门口的侍卫说:“去通报一声,本王要见皇后!” “皇后?”芸姨娘愣了愣,那人竟然是皇后! 侍卫回应:“今日娘娘已经歇了,不见任何人。” 在侍卫这碰了一鼻子灰,靖王只能独自生闷气,谁料芸姨娘又说:“王爷,妾身来时正好看见靖王府上空飘着大火。” 靖王一听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一把掐住芸姨娘的两只肩:“你确定没有看错?” “王爷,妾身绝对不会看错的,就是靖王府,浓烟滚滚……” 芸姨娘被掐得疼的皱着眉,靖王见状松了手,神色温柔地问:“是本王太着急了,弄疼你了。” “妾身没事。”芸姨娘摇了摇头,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一阵子靖王府接二连三的出事儿,还有靖王也被囚禁起来,说明绝对不是好事儿。 “王爷……” “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说,任何人问什么,也不要说。”靖王打断芸姨娘的话。 他又岂会不知云瓷将芸姨娘送过来的目的,就是想看着他们两个能说出什么来。 芸姨娘骤然住嘴,也不敢再轻易乱说话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 侍卫将屋子里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禀告,云瓷闻言也只是轻轻笑了笑,并不以为然。 靖王府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芸姨娘居住的地方也被搜查好几遍,同样一无所获。 但她肯定,芸姨娘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 “晚些时候将芸姨娘带过来,本宫亲自宴请她。”云瓷吩咐。 “是。” 等到了傍晚,芸姨娘被带上大厅,见着云瓷就要弯腰俯身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本宫可担不起芸姨娘这一句奴婢,起来吧。”云瓷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又顺便指了个位置让她坐下,芸姨娘心中忐忑,时刻都记着靖王的教导,能不说就不说,千万不要上了云瓷的当! 所以芸姨娘故作胆怯,低着头一言不发。 “芸姨娘,怕本宫?”云瓷问。 芸姨娘吓得腿软跪在地上:“娘娘,婢妾只是一个小小的外室,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就怕会顶撞了娘娘……” “瞧你说的,靖王妃在本宫面前可没少说过芸姨娘的秉性,琴棋书画,有勇有谋。” 一听靖王妃三个字,芸姨娘立马就明白了自己是被靖王妃给出卖了,她仰起头,脸庞上泪珠儿闪烁,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怪不得靖王心疼你,连靖王妃拿你都没辙,果然长了一张极让人心疼的脸蛋儿。” 一听这话,芸姨娘连哭都不敢了。 云瓷可不会被她这幅伪装给欺骗了,能让靖王妃恨得牙根痒痒,还没办法除掉的,必定不是善茬。 “娘娘,婢妾……婢妾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妇人,只是运气好得了王爷的眼。” 芸姨娘继续卖惨,云瓷叹了口气:“可惜了,靖王涉嫌谋反,你们一大家子都活不成了。” “什么?”芸姨娘眼珠子瞪大,不敢置信:“这会不会是个误会,王爷一向低调,又怎么可能谋反呢?” 云瓷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芸姨娘:“现在本宫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说出先祖皇帝遗诏的藏匿之处,本宫就放了你和智公子,如何?” “什么遗诏,婢妾不知情。”芸姨娘继续装傻充愣。 云瓷也不着急催促,而是抬起手让人将打得半死不活的智哥儿抬上来,浑身都是血,疼得哎呦哎哟的喊着。 芸姨娘大惊失色的扑了过去,心疼的看着:“智哥儿!” “本宫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不提,本宫便将让你尽一尽为人妾侍的本分,好好去地下服侍靖王妃!”云瓷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云瓷刚好喝了半碗汤,填饱肚子之后放下筷子,丫鬟将桌子上的膳食撤下之后,云瓷的目光落在了芸姨娘身上:“考虑的如何了?” 见芸姨娘不做声,云瓷又道:“没人能救你,自求多福吧。” 第232章 傅玺来了 芸姨娘只考虑了片刻,立马就交代了一部分,云瓷非常满意芸姨娘的识趣。 “皇后娘娘,十几年前婢妾的确是听王爷说过先祖皇帝留下过遗诏,王爷还曾许诺过婢妾,日后要以贵妃之礼相待……” 芸姨娘也不傻,都这个时候了,别说是贵妃之礼了,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两说呢。 所以,芸姨娘主动交代了很多事实。 “先祖皇帝的遗诏是空白的,并没有写让靖王继位。” 云瓷诧异,挑眉斜了眼芸姨娘示意对方继续说,芸姨娘咽了咽嗓子又说:“婢妾还知道靖王这些年没少去邱丽国,那是因为昌妃娘娘当初并没死,而是被先祖皇帝贡献出去,换来了一次支援。” 这一次,云瓷震惊了。 世人都说先祖皇帝对昌妃痴情一片,但昌妃对先祖皇帝不忠诚,连先帝都未必是先祖皇帝的儿子,所以先祖皇帝才会对昌妃囚禁,以至于昌妃病逝,没多久先祖皇帝积郁成疾也跟着去了。 更有传言先祖皇帝已经拟定了废黜先帝太子的诏书,只是还未来得及公布就死了。 这才让先帝捡了个便宜。 眼前仿佛有一团迷雾萦绕,她又觉得拨开了真相,极有可能会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密诏和先祖皇帝留下的兵权其实并不在靖王手中,而是在昌妃手里。” 芸姨娘伺候了靖王这么多年,对她十分信任,偶尔也会吐露心扉,还会带着她一块去邱丽国。 虽没有入宫,但芸姨娘或多或少也猜到了几分,只是这几年一直装傻罢了。 云瓷紧绷着脸:“你说的可都是事实?” “婢妾敢以性命发誓,绝无虚假!”芸姨娘立即举起了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 看芸姨娘的神色不躲不闪,云瓷已经信了一大半,她站起身踱步在窗户边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如何能证明这件事是真的?” “娘娘聪慧,必定有法子验证!”芸姨娘道。 云瓷回头看了眼芸姨娘,勾唇笑:“要是世人都像你这么聪慧,也省得本宫很多力气了。” “娘娘谬赞。” 云瓷笑而不语,踏出房门去找靖王求证,推开门便看见了靖王坐在了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说王爷要求见本宫?” 靖王转过头看见云瓷,脸色倏然变得阴郁:“皇后打算何时兑现承诺让本王离开?” “本宫既然承诺了,自然会办到,只不过么……”云瓷话锋一转:“王爷答应本宫的遗诏还没交出来呢,本宫如何放你?” “不行,遗诏是本王最后一张底牌,等本王离开了临安,必定会第一时间交给你。” 靖王才不傻呢,白白将遗诏交出去,等待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再没有谈判的机会了。 “可本宫怎么确定遗诏一定是在王爷手里,而不是在邱丽国?”云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靖王的脸。 果不其然,在靖王的脸上看见了一抹心虚和恼羞成怒。 “纳兰云瓷,你这是要出尔反尔!”靖王怒了:“你也不怕遭报应?” 云瓷蹙眉。 “芸娘呢?你究竟把芸娘怎么样了?”靖王激动地想要冲过去,但还没走两步就被侍卫拦住了,还硬生生地挨了一拳,疼得他脸色皱着眉头,蜷缩着身子半跪在地上,好半天都起不来。 云瓷居高临下地看向靖王:“本宫既已经承诺,就不会食言,本宫放了你和芸姨娘!” 紧接着云瓷对着侍卫吩咐:“从即刻起,十二个时辰内不许追逐靖王和芸姨娘,直到两人安全离开临安为止。” “那十万兵权呢?”靖王仰着头问。 “兵权,只要本宫看见了遗诏,即刻交上兵权!”云瓷道。 这句话靖王半信半疑,但现在只要能离开临安,他什么都不顾及了,一口答应了。 “好,但愿你说话算话!” 靖王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他迫不及待地来找芸姨娘,当芸姨娘看见靖王时,眼珠子都瞪大了。 “王爷?” “咱们走!”靖王一把扶住了芸姨娘,不断地柔声安抚:“你别怕,等到了邱丽,咱们就安全了。” 云瓷目送三个人跌跌撞撞地离开,夏露问:“主子真的要放虎归山吗?” 靖王明明就有谋逆之心,好不容易抓到的,若是就这么轻易地放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和这种人就没有必要讲诚信,还不如一刀杀了呢。 云瓷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若他还是靖王,本宫自然要忌讳,可现在他只是个身无分文,手无寸铁,无权无势的无名小卒,本宫为何要惧怕?” 至于遗诏么,她若认,就算是有用。 若是不认,就是一张废纸! 谁也没有资格威胁。 临安的未来是属于她儿子的,谁敢动摇,她亲手剥了他的皮!! “主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云瓷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算算日子疾风已经到了京城,她还不知傅玺现在怎么样了。 正想着一名暗卫匆匆赶来,递上一封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信正是傅玺亲笔所写。 从云瓷离开后,傅玺就找了几个心腹大臣安顿好朝廷,连夜出来了,估摸着今明两日就要抵达恒隆山脚下。 这一路傅玺走走停停,又被体内的毒折磨得不轻,还几次遭遇了刺杀,所以才耽搁了。 她刚看完书信还没来得及发表想法呢,一抬头便看见一抹黑色身影踏步而来,身姿修长,面色如玉,剑眉入鬓,五官俊朗,宛若天人之姿。 “皇……” 傅玺在看见云瓷的那一刻根本按捺不住心情,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将云瓷揽入怀中,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声音颤抖地喊了句云瓷。 云瓷小脸一红,轻轻推开他。 奈何傅玺抱得很紧很紧,鼻腔里全都是属于他的气息,十分熟悉。 不知过了多久,傅玺才依依不舍地拉开了距离。 天知道他一觉醒来就发现云瓷不见了,在凤栖宫找了个底朝天,魂儿都快吓没了。 当场气血翻涌气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才得知云瓷为了他去冒险找解药了。 他便迫不及待地将朝廷安排好,甚至连继承诏书都写好了,便风雨无阻地赶来了。 在看见云瓷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傅玺狠狠地松了口气。 第233章 恢复痊愈 云瓷一只手撑在他的胸膛位置,拉开距离,反手又摸了摸他的脉象,从眉头紧锁到逐渐舒缓。 摸了足足半个时辰,也没有摸到蛊虫存在的痕迹。 “你好了!” 傅玺笑着点头:“是,多亏了你。” 他是在半路上得知疾风回去送药,若不是疾风手里的药,他差点就挺不到来恒隆山了。 服用药之后吐了许多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疼了很久,等再次醒来时就发现内力全都恢复了。 不仅如此,他还身轻如燕,可以飞檐走壁,比来之前病恹恹的身子强百倍不止。 于是他便快马加鞭地赶来。 云瓷悬着的心也狠狠地松了。 两人进了屋,夏露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想了想又去泡了茶水点心,还有一些吃食送进去,随后识趣地将门给关上。 屋子里,两人小别胜新婚。 云瓷也将这些日子在恒隆山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包括她放走了靖王,还有昌妃极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 傅玺闻言脸色瞬间就变了。 “难怪邱丽送来了嫡公主,点了名要皇后之位,私底下还有传言,邱丽要和摩诃合作。” 摩诃这两年对临安一直都是蠢蠢欲动的心态,几次挑起争斗,临安有输有赢。 在几国之间临安处于弱势,但有着很好的抵御环境,西北边界之前一直都是陆家在看守,倒是安然无恙。 自从西北换了战将之后,摩诃对西北没少试探,不断地骚扰边关的百姓。 一个月前还偷袭了西北商队,将一支商队足足三十来个人全都绑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此事传到朝廷时,又有了很大的分歧,有人求和,有人要战,傅玺因为身上有伤,加上内忧外患所以迟迟没有定下来怎么做。 如今,傅玺身上的毒已经痊愈了,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摩诃决一死战了。 “那邱丽……” 傅玺冷笑:“邱丽一直都是三刀两面派,根本不足以信任,此次和亲的队伍有一大半驻守在边关,迟迟没有来临安,意图就是威胁临安,邱丽不过就是看临安内忧外患,所以借着和亲之名故意迷惑众人。” 且不论是不是真的,傅玺也不可能娶了什么嫡公主,他只要云瓷,一辈子也不会辜负云瓷。 云瓷笑了,这才是她看上的男人。 有勇有谋,血气方刚! “从现在开始你好好歇息,剩下的都交给我。”傅玺轻轻的摸了摸云瓷的脸颊,这辈子他最愧欠的人就是眼前人了。 本该是他替她遮风挡雨的,可云瓷却成了庇佑自己的那个。 实在是惭愧。 “听说恒隆山景色优美,给我七日时间,带你去瞧瞧。”傅玺说。 七日的时间足以让他将恒隆山清扫干净了。 “好!”云瓷悬着的心松懈了,干脆就什么都不管了,每天只知吃喝睡,偶尔站在廊下放放风。 次日 云瓷听侍卫说靖王和芸姨娘三人已经抵达了边城附近,但不知为何,三个人并没有去邱丽,而是在两国之间徘徊。 她当然知道原因了。 靖王要是知道是芸姨娘出卖了他,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 边城 芸姨娘战战兢兢一日,她的心虚态度早就引起了靖王的怀疑,于是靖王将芸姨娘拉到眼前质问:“是不是皇后找你谈了什么,你究竟说了什么?” “王爷,你弄疼婢妾了。”芸姨娘挤出了一抹委屈眼神,泪珠儿都在眼眶里闪烁。 以往她这幅表情必定让靖王心生怜惜,可这一次不一样,靖王冷着脸:“皇后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她为何会放了你?” 昨日走得太匆忙,靖王也没多想,等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依照他这段日子对云瓷的了解。 在云瓷这,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如果不是等价交换,云瓷一定会杀了芸姨娘,而且智哥儿浑身是伤又怎么解释? “婢妾……”芸姨娘哽咽,恍然无措地摇摇头:“婢妾真的不知,王爷,咱们已经到了边关了,快走吧,别让临安的人追上来了。” 芸姨娘压根就没有想到云瓷会放了靖王,若是早知道,她肯定什么都不说。 靖王握着芸姨娘的肩力气越来越大,他赤红了眼:“是你透露了昌妃的消息和遗诏的,是不是!” “王爷?”芸姨娘装作一副被靖王给吓着的样子,浑身都在颤抖,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难怪,难怪……”靖王冷笑:“难怪纳兰云瓷会这么大方地放了本王。” 芸姨娘茫然地睁大眼,疑惑不解的看向靖王:“王爷,咱们到了邱丽,皇后又能将咱们如何?” “啪!”靖王毫不犹豫地打了个耳光,直接将芸姨娘打懵了,她捂着脸不敢说话。 “你可知你有多愚蠢!”靖王气愤不已,忽然有些懊悔这些年怎么就宠了这么个蠢货,连靖王妃一半的智慧都没有,只知争风吃醋,撒娇撒痴。 芸姨娘捂着脸半个字都不敢反驳,只默默流泪。 靖王看向芸姨娘的眼神越来越厌恶:“本王再三叮嘱过你,不要轻易和皇后说任何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不,不对……” 说着靖王好像是反应过来了,他一把捏住了芸姨娘的脖子:“你出卖了本王,纳兰云瓷才会放了你的!你压根就没有想到本王也会被放出来,是不是?” “王爷……”芸姨娘慌了,又有些心虚。 因为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见逃脱不过,只能如实交代,芸姨娘委屈地说:“王爷,婢妾也是逼不得已啊,而且您不是已经出来了么,婢妾要是什么都不说,智哥儿就要被打死了。” 靖王闻言心中怒火中烧,他气得咬牙切齿道:“如今本王成了两国的挑衅者,不论是去哪都不会有好下场的,邱丽根本不可能容纳本王的,蠢货,你被利用了!” 第234章 兑现承诺 “王爷……”芸姨娘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脸色苍白,可怜兮兮地看向靖王。 正在气头上的靖王哪还会怜香惜玉。 他恼恨自己怎么会宠了这么个蠢货十几年,到了生死关头,芸姨娘竟然出卖了自己。 这一刻,靖王对芸姨娘的恩宠已经烟消云散了,他手中力道渐渐收紧,厌恶又痛恨地看着芸姨娘。 “除了王妃之位是本王愧欠了你,吃喝穿戴上,你样样不比王妃差,甚至本王还想着如何除掉王妃将你扶正,给智儿一个未来,可你倒好,竟为了活命出卖本王!” 靖王越说越激动:“你怎么对得起本王的一片心意?” 说到这芸姨娘的眼底也没有愧疚,更多的还是害怕,她不停地蹬腿儿,两只手拍打着靖王的胳膊。 最终靖王还是没狠下心,松开了手,芸姨娘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委屈地说:“王爷,婢妾错了,是婢妾一时糊涂,只是王爷当时情况紧急,皇后拿您的性命威胁,婢妾也只是慌了神,才会胡说八道,这么多年婢妾对您的心,您还不知道吗?” 看着芸姨娘哭啼啼的,靖王深吸口气,他一时半会还原谅不了芸姨娘,但弄死对方,还下不了手。 所以靖王气得拂袖而去。 他要出去冷静冷静。 趁着靖王离开,芸姨娘立即抹了抹眼泪,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去找智哥儿。 睡得朦朦胧胧的智哥儿被喊醒,芸姨娘压低声音说:“现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咱们要尽快逃跑。” 芸姨娘不傻,从靖王的话语中听出来了,去邱丽国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父王呢?”智哥儿问。 芸姨娘扶着智哥儿的手一顿,抿唇说:“你父王是两边的罪人,要是跟着他一块走,咱们谁也活不了,你放心,我这些年积攒不少银子,足够咱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殊不知两个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靖王耳中。 正是三更半夜,他是关心智哥儿的伤所以来看看,却没想到再次见识到了芸姨娘的心狠。 靖王闭了闭眼,被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又突然觉得很讽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虚伪地面对世人,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个低调又无能的闲散王爷。 却没想到最后竟被枕边人给蒙骗了。 “好,咱们快走吧。”智哥儿说。 靖王后退几步躲在了柱子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小院子。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他才苦笑,仰天长叹一句:“纳兰云瓷你好手段啊,果然是应了那句话,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可以做到手不沾半点血腥。” 靖王倏然划过一抹狠厉,他对着夜空吹起了口哨。 很快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杀了芸姨娘。” 至于智哥儿,终究是他的亲骨肉,实在下不去狠手,日后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是!” 两个黑衣人很快离开。 靖王一直站到了天亮,黑衣人才回来禀报芸姨娘已经死了,连首级都带回来了。 “找个地方埋了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问:“王爷,咱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如今能跟随靖王的人不过数百人,还都不敢大张旗鼓地全部跟来,分布的很散,生怕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靖王不语。 “王爷,皇上去了恒隆山。”黑衣人道。 “你说什么?”靖王突然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确定没有看错?” 黑衣人摇头:“留在恒隆山的侍卫传来密报,的的确确就是皇上,而且皇上看上去,似是解毒了。” “这不可能!”靖王不信。 这世上能给傅玺解毒的人全都死了,傅玺也是必死无疑,怎么可能会解毒呢? 一定是看错了。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黑衣人的消息:“王爷,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十万大军的兵符。” 靖王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却又真真确确地看见了黑衣人手捧着的半块兵符,一块送来的还有封书信。 书信上诚意满满,云瓷表示决不食言,所以才会奉献了兵符。 靖王命人里里外外检查了兵符,确定上面没有抹上毒之后,才激动地抓起了兵符:“好!算皇后识趣!” 他有了这十万大军就足以和邱丽国去谈判了。 “走,本王要亲自去迎这十万大军!” 等到他来到了城门口时,的确看见了乌泱泱的一群士兵,只是当靖王看见了为首的副将打扮之人后,脸色瞬间阴沉。 “靖王,咱们又见面了。”江凛冲着靖王咧嘴笑,还不忘指了指身后:“末将是奉旨来送人的,从今儿开始,末将愿听从王爷命令。” 靖王紧紧攥着拳,他就知道纳兰云瓷没这么好心。 “既然人已经送到了,你就回去吧。”靖王命令道。 江凛摇头:“那怎么行呢,末将是奉旨来的,贸然回去了,岂不是抗旨,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人不是已经送来了?” “末将要确保这些兵不会倒戈相向才行。”江凛满脸无辜:“除此之外,王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末将绝不会忤逆,这毕竟是皇后娘娘承诺您的。” 靖王气得脸色铁青,眸光死死的盯着江凛,不必说那剩下的半块兵符肯定是在江凛手中。 他要是带着这十万大军去了邱丽,邱丽绝不会容纳,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兵权! 这分明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偏靖王还没辙。 最后一丝的希望也破灭了,靖王气得扭头就走,在江凛的眼皮底下迈入了邱丽国的地界。 江凛嘴角扬起嗤笑,哼了哼曲儿,对着身边的几个副将说:“吩咐下去,安营扎寨,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随意走动!” “是!” 转眼又过了几日 邱丽国的公主改变了方向,直接朝着恒隆山方向来了,已经有使臣率先赶来了。 “奴婢听说这几个使臣太过傲气了,不过,皇上也没受委屈,压根连见都没见。”夏露说。 邱丽国兵强马壮,仗着这几年没少打赢战,对临安更是不屑一顾,第一次见面就给了临安一个下马威。 第235章 不给面子 正想着邱丽国的使臣派了个丫鬟来送信,点了名的要见皇后。 不等云瓷吩咐,夏露已经撩起衣袖冲了出去,嘴里嘟囔着:“一个小小丫鬟也敢有这么大口气,胆子不小,奴婢去会会。” 在院子外,丫鬟的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了,她瞥了眼夏露:“皇后呢?” “啪!”夏露扬起手便是一巴掌:“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在这大呼小叫,惊扰了主子休养,小命不要了?” 丫鬟也没想到会挨打,捂着脸懵了,来之前是主子告诉她,气势不可丢。 一定要压住对方,所以丫鬟才会目中无人。 挨打之后瞬间就老实了。 “我……我是邱丽国来的。” “胡说八道,邱丽国会有你这么不懂分寸,胡搅蛮缠不懂规矩的丫鬟?”夏露嗤笑:“堂堂邱丽国会让你这么不懂事的丫鬟来,简直丢人!” “你!”丫鬟被指桑骂槐后,一张脸通红,嘴皮子根本就没有夏露利索,只好跺跺脚转身回去了。 夏露两手叉腰对着门口的侍卫说:“下次再有什么阿猫阿狗的来打搅主子休息,直接打出去!” 这话就是说给丫鬟听的,丫鬟听后跑得更快了。 夏露这才解气地回去了,神色有些忐忑地看向云瓷:“主子,奴婢刚才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没有,极好!”云瓷朝着夏露竖起大拇指。 夏露这才笑了。 没一会儿外头又传来声音,云瓷抬起头看了眼门外:“狗的主子找来了。” “主子,奴婢去……” “不必,让他们进来吧。”云瓷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很快夏露便将人都放进来了,为首的宦官便是邱丽国的使臣,称薄大人。 薄大人指了指丫鬟脸上明显的五个指印,怒问云瓷:“这就是临安的规矩,我们好歹也是客人上门,怎么能上来就打人呢,分明是没有把邱丽放在眼里!” 丫鬟哭哭啼啼的手指着夏露:“大人,就是她打的,还讽刺咱们邱丽没有规矩。” “放肆!”薄大人尖锐的嗓音拔高了声调,翘起兰花指冲着夏露:“来人,给本大人狠狠地打,教训这个不懂事的丫鬟。” 夏露就站在廊下一动不动,脸上连一点儿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因为她知道,主子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薄大人身后的几个宦官就要冲出来去抓夏露。 云瓷慢悠悠地走出来,挡在了夏露面前,她挑眉看向薄大人:“你是?” “本大人乃是内务府总管,鄙人姓薄。”薄公公捏着尖鸭般的嗓子说,一脸的傲气。 “原来是薄公公,怎么见面就生这么大的怒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故意挑事,要坏了两国之间呢。”云瓷又打了个哈欠,语气漫不经心:“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跋扈的,本宫倒是第一次见。” “你!”薄大人语噎,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继续说:“那还不是因为这个贱婢挑衅在先,本大人总不能让邱丽吃了亏,今日必须要个说法。” 云瓷嗤笑一声,脸上的和颜悦色褪散的干干净净,眸光泛起狠厉对着侍卫吩咐:“给本宫狠狠的教训不知死活的奴才!” 薄大人一听还以为是云瓷怕了自己,要亲手教训夏露呢,正得意,却见侍卫将他身边的小太监们全部按住,接踵而来的就是噼里啪啦的棍棒伺候。 顷刻间院子里哀嚎遍野,惨叫声不断,薄大人愣了愣,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在宫里时谁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喊声大人。 没想到第一次来临安就被人给打脸了,看着自己的徒子徒孙被打,薄大人气得连兰花指都在颤抖。 “住手,快快住手!” 可惜没有人听他的。 薄大人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拂尘,怒瞪着云瓷:“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您就不怕真的得罪了邱丽?” 云瓷冷笑。 “邱丽兵强马壮可不是小小临安能够抵御的,趁着现在还不快给本大人道歉,否则本大人立马修书一封回国,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薄大人威胁道。 云瓷揉了揉耳朵,冲着侍卫道:“聒噪!” 侍卫立即会意,冲到了薄大人面前,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衣领子,另只手狠狠地左右开弓。 啪啪作响。 “哎呦,哎呦!”薄大人惨叫不断,没一会儿脸颊就被抽肿了,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丫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根本没有刚才的嚣张跋扈。 云瓷抬手,侍卫才停止了手中动作。 “立即派人给皇上送个信儿,就说本宫今日被薄大人给冲撞了,腹痛难忍,势必要让邱丽给个交代,既然无心来和亲,又何必派人来羞辱本宫,究竟是何道理?” 侍卫转头就去报告消息。 可这几句话却吓坏了薄大人,他只是一个宦官,哪敢真的挑起争斗,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真要安插了这么个名头,就是九族也不够砍的。 “皇后娘娘您息怒……”薄公公强忍着脸颊的疼,冲着云瓷露出谄媚的笑:“不过就是一场误会,您又何必较真儿呢。” 说着薄大人转头就给了丫鬟几巴掌:“都是你传错了话,惹了娘娘生气,还不快跪下磕头!” 丫鬟二话不说跪下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一片红肿,饶是这样也没有让云瓷有半点仁慈。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狗仗人势罢了。 云瓷就这么冷静地看着丫鬟磕得头破血流,仍是无动于衷,最后丫鬟都快晕过去了,还是薄大人站出来求情。 “皇后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这丫鬟一次吧。” 云瓷轻笑:“薄大人来求情,本宫就给你一个面子吧。” 听到这话,薄大人悄悄松了口气。 “薄大人,就由你代替这丫鬟继续磕头赔罪如何,看在你身份的份上,十个足以。”云瓷道。 薄大人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第236章 蛇蝎心肠 薄大人不敢置信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本大人跪?” 他可是内务府的总管,除了跪宫里的三位主子之外,就没有跪过其他人,哪怕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见了自己都要客客气气地喊一声薄大人。 “怎么,很为难?”云瓷长眉一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霸气,眸光紧盯着薄大人。 竟叫薄大人硬生生将质疑给咽了回去,最后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深吸口气朝着云瓷磕头。 “一,二……”夏露默默数着。 直到第十个之后,薄大人才抬起头看向云瓷:“不知皇后娘娘可满意?” “勉勉强强吧。”云瓷耸耸肩,对着夏露说:“今日本宫乏了,让他们都退下吧。” “是!” 可薄大人却急了:“皇后娘娘,本大人歉也道了,又是代表着邱丽来的,您作为东道主是不是应该招待招待,别失了礼数?” 闻言云瓷站住脚步,回过头斜睨了眼薄大人:“要是邱丽国的主子来了,本宫自然要盛情款待,可你么,不过是个小小宦官,也配本宫费尽周折招待?” 说完云瓷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只留下薄大人站在原地,被气得心口起伏,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薄大人,还不快退下?”夏露也没好气地撵人。 来了临安的地盘,还真拿自己当一碟子菜了? 呸! 夏露翻了个白眼。 薄大人见状差点就要被气晕了,翘起兰花指怒指着夏露,哆哆嗦嗦地,夏露咧着嘴笑:“薄大人,再不走,可别怪我手段粗暴了。” 只见夏露要撩起衣袖,薄大人气得扭头就走。 他一定要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皇上,临安就是个蛮夷之地,个个都不懂规矩! 压根就没把邱丽放在眼里。 看着薄大人气呼呼地走了,夏露转过身回了屋,她朝着云瓷笑:“主子,这薄大人会不会去告状了?” “随他。”云瓷满脸无所谓,一个宦官而已,如果邱丽国的皇上听从薄大人的三言两语挑拨从而对临安不满,那说明这位皇上也是个没脑子的。 “区区一个内务府总管还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若不及时打压气质,诸国只会更轻视临安。”云瓷沉声说。 今日薄大人要不跪,她也有法子让薄大人知道什么是规矩! “娘娘威武霸气!”夏露满脸崇拜地竖起了大拇指。 耳边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夏露立即回过头,冲着来人屈膝,随后又识趣退下。 傅玺大步走来,坐在了云瓷身边:“今日没有被气着吧?” “我哪有这么小气?什么人都能气着我?”云瓷笑,抬起手撑着下颌:“倒是这位公主即将就来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公主又是嫡出身份,深受邱丽国皇上的宠爱,不像薄大人只是个奴才。 可不能怠慢了。 “这位公主从小就养在宫外,精通琴棋书画,也极擅长奇门遁甲之术,这几年一直游历在外,学了不少本事。”傅玺已经派人打听过这位公主的底细了。 云瓷挑眉,她就知道这位公主不简单,否则就不会被邱丽国皇上给送来和亲了。 “我已经派人去拦截公主了。” 公主想要嫁入临安,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这话何意?”云瓷不解。 傅玺笑而不语,目光落在了云瓷的腹部上,神色越来越温柔:“手段虽然有些卑劣,但胜在有奇效,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听这话,云瓷越来越好奇了。 “孩子还乖巧吗?”他问。 云瓷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抬起手拿过傅玺的手轻轻搭在腹部,高高耸起的腹部忽然传来了轻微的涌动,傅玺瞬间惊喜:“是他在动?” “当然!” 傅玺赶忙将手收了回来,脸上越来越温柔:“父皇一定要给你创造个盛世临安。” …… 两日后 薄大人亲自去城门口迎接公主銮驾,见着人,便哭哭啼啼地上前:“公主,您可要给老奴做主啊。” 銮驾内的女子传来不悦的声音:“谁敢欺负你?” “还不是临安的纳兰皇后……果真和传言一样,行为粗鲁又不堪,杀人如麻,见了面就打人,公主若是再晚来两日,老奴可就要了命。” 薄大人整整憋屈了两天,气得滴水未进,浑身哆嗦,就等着找公主做主呢。 帘子撩起,从马车内走下来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女,莫约十五六岁,头上戴着小凤冠,腰间还系着红腰带,明媚如火的容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尊贵傲气的气势。 “公主!”薄大人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这时却有人站出来,指着公主:“咦,这怎么和昨儿进城的许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就是被皇上收为义妹的许姑娘?” “是她,救了皇上一命,只是身世比较可怜,才十几岁的年纪就失去了丈夫,身边带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少女眉头紧皱,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个说话的妇人:“你在胡说什么?” 妇人被吓得连连摆手往后退了退,看见少女就好像是什么可怕的人似的,惹得少女越发不满。 “给本公主带过来。”朝晖公主说。 妇人被强行带上前,朝晖公主刚弯下腰正要和妇人说什么,却没想到妇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更奇怪的是嘴角边还溢出了血。 从外人看就是被掐死的。 “这公主好大的脾气,不过就是多说几句话,竟将知府夫人给掐死了。” “就是,心也太歹毒了吧。” 人群里议论纷纷。 朝晖公主眼皮跳得厉害,她压根就没有碰到妇人,可妇人就死了。 “公主……”薄大人连哭都不敢哭了,茫然地看向朝晖公主,众目睽睽之下,公主这么做也太显眼了。 “本公主什么都没做!”朝晖公主蹙眉不悦,更不以为然地钻入了马车内,继续前行。 殊不知此举已经引来很多人的不满,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掠过大街小巷。 人人都在传邱丽国送来了个杀人如麻的朝晖公主,草菅人命,蛇蝎心肠。 第237章 宁可一战 朝晖公主刚被安顿在驿站内,还没喘口气呢,知府就带着人找上门了,他面色痛苦的站在了驿站门口大声质问;“公主为何要无缘无故杀了人,今日还请公主给个公道!” 听着外面吵吵闹闹,朝晖公主就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她冷着一张脸。 “公主别怕,老奴这就派人给打发了。” 薄大人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朝晖公主呵斥住了:“你这样不是显得本公主做贼心虚么,不打自招?” “公主,那怎么办?” 朝晖公主下颌扬起:“去找仵作验证,这位妇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另外给皇上传信,就说本公主要见他。” 薄大人点头去照办。 莫约半个时辰后,薄大人折返回来去请朝晖公主见人,从驿站出发到另一间府邸,需要穿过几条街。 他们刚一出现就被人围起来,无数人朝着他们扔烂菜叶子,嘴里骂骂咧咧。 朝晖公主一身华衣锦服很不幸就沾染上臭鸡蛋,还散发着阵阵恶臭味,气得朝晖公主跺跺脚:“混账东西!” “公主消消气。” “本公主如何消气?”朝晖公主没好气地瞪了眼薄大人,恨不得将身边的百姓全都给杀了。 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府邸前,门外的百姓才适可而止,朝晖公主铁青着脸已经没了要见傅玺的冲动了。 但偏偏她十分顺利就见着了傅玺。 “朝晖公主?”傅玺就站在院子里练武,眼神上下打量着对方,疑惑,还有轻视,和几分鄙夷。 这些眼神刺激的朝晖公主小脸火辣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朝晖公主果然和许姑娘长得一模一样。”身后有副将十分诧异的看着朝晖公主的脸。 “会不会是一母同胞?” “极有可能。” 朝晖公主蹙眉,她已经第二次听说许姑娘了,便问:“本公主的父皇母后就生养了本公主一位公主,绝对没有同胞姐妹,一定是有人故弄玄虚假借本公主的名义招摇撞骗!” 说着朝晖公主目光看向了傅玺:“还请皇上将此人交出来!” 傅玺挑眉,这小公主和传言的一样被宠坏了,脾气骄横,受不了半点儿委屈。 正说着许姑娘走了过来,和朝晖公主站在一块,除了样貌和气质略有不同,单从五官上看就是一模一样的。 朝晖公主呆愣几秒后,伸手就要去摸许姑娘的脸:“一定是贴了张假的脸皮,故意模仿本公主呢,可恶,你还不快显露原形?” 谁知这位许姑娘也不是个柔柔弱弱的性子,一把就捏住了朝晖公主的手腕,皱着眉:“公主请自重!” 朝晖公主也会武,两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争斗起来,两人谁也不让着谁。 其中朝晖公主出手狠厉,从腰间的红腰带抽出了软剑,直逼许姑娘的命门。 “公主,许姑娘是朕的义妹,还请你手下留情。”傅玺急忙劝说。 可朝晖公主看着对方长了和自己一样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法越来越狠厉。 “扑哧!”一剑刺穿了许姑娘的肩。 许姑娘吃痛后退,朝晖公主仍不肯罢休,步步紧逼,傅玺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挠却被朝晖公主也狠狠地刺了一剑。 “皇上!!” 数十人惊呼。 朝晖公主这才知道自己犯了错,及时收回了剑,她紧张地看向了傅玺:“皇上,本公主不是故意的。” 傅玺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上!”朝晖公主慌了。 那头又传来许姑娘也被伤得不轻导致昏迷不醒。 短短半天时间,朝晖公主的英勇事迹就传遍了整个恒隆山,当众掐死了知府夫人,刺杀了皇上的救命恩人许姑娘,又刺伤来皇上。 简直就是无恶不作。 当初那些还想着和亲的几位大臣们,现在说什么都不同意朝晖公主嫁过来了。 并且还将此事传回邱丽国,势必要让邱丽国给个交代。 朝晖公主就这么被圈禁在了府邸内,进出两难,薄大人忧心忡忡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唉,不应该啊。” “够了!”朝晖公主不悦:“走来走去,本公主脑仁儿都疼了,你还看不出来这就是个陷阱么,就等着本公主往里跳呢。” 她才不怕,她的身后有整个邱丽国撑腰,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想嫁给傅玺。 从小她就知道傅玺是个短命鬼,活不长久的。 要皇后之位也不过是为难傅玺罢了。 就算是八抬大轿来迎娶,她也未必会答应做傅玺的皇后。 …… 此时被人念叨的傅玺正揉着鼻尖打喷嚏,云瓷则是看着他稍破了皮的肩,只是简单的擦了下药就没事了。 肩膀处特意藏了个鸡血包,就是等着朝晖公主忍不住动手呢,这位公主就是个癖好,爱习武,极其容易出手。 云瓷又看了眼‘许姑娘’的伤,一开口赫然就是疾风的声音。 疾风道:“主子放心,属下只是轻伤,并无大碍。” “就按照郡主之礼下葬许姑娘吧。”云瓷道。 许姑娘本就是个莫须有的人,必须要死,而且还要被人逼死,引起民愤才行。 “是。” 很快许姑娘身亡的消息就传出去了,皇室准备风光大葬,追封了郡主的封号。 这头灵堂刚布置好,就被人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连尸骨都没有留存下来。 “简直太过分了!许姑娘犯了什么错,竟然直接将人给杀了,还将人挫骨扬灰?” “还能有什么,肯定是因为长得一模一样,碍眼了呗。” “这邱丽国一直嚣张狂妄,没有将咱们放在眼里,今天居然明目张胆地羞辱咱们,这口气咱们如何忍得下?” 门外聚齐了很多人表示要将朝晖公主给撵出去,不许她继续留在临安。 “临安宁可一战,也绝不屈服受辱!”有人带头喊着口号,声音震天,连院子里都听见了。 朝晖公主眼皮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好,咱们被人利用了!” 第238章 无惧威胁 薄大人还没回过神就看见朝晖公主冲了出去,却在门口处被人拦截,朝晖公主立即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怒道:“混账东西,尔等也敢阻挠本公主,还不快让开!” 侍卫们佯装没听懂,寸步不让。 “岂有此理!”朝晖公主对着外头破口大骂:“来人,快来人!” 无一人理会。 直到云瓷走了过来,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朝晖公主,语气不善:“公主究竟是来和亲的,还是来杀人的,来临安究竟有什么目的?” “少在这扯东扯西,本公主今日就要离开临安!”朝晖公主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云瓷冷笑:“伤了人还想走?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想如何,本公主可是和亲公主……” “和亲公主就能为所欲为,蓄意伤人?”云瓷不悦呵斥:“这就是邱丽国的规矩?” 朝晖公主冷着小脸,丝毫不惧云瓷的气势,冷声道:“本公主是被人给陷害的,从什么知府夫人到刺伤皇上,都是你们设下的陷阱,本公主问心无愧,即便你们将本公主扣押下,也无法和邱丽谈判。” 在她眼里,国家利益大于一切。 朝晖公主忽然将手中的软剑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划,顿时白皙如玉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公主!”薄大人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云瓷的瞳孔一缩,没想到朝晖公主会这么血气方刚,而且还很聪明,知道局势对她不利,如今这一剑,倒是很快扭转局面了。 “今日本公主若不离开这,便死给你们看,到时本公主倒要瞧瞧临安如何和邱丽交代!”朝晖公主下颌扬起弧度,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那一抹鲜红色格外的显眼。 她冲着云瓷笑:“临安的皇后娘娘嫉妒成性,为了莫须有的流言蜚语,担心邱丽国的公主会威胁地位,所以,私底下逼死了邱丽国和亲公主,这条罪名你觉得如何?” 云瓷嘴角勾起了笑容,打量着眼前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既貌美又很有魄力,那一双眼睛灿若星辰,漂亮得不像话。 骨子里还有些傲气,不愧是嫡公主的做派。 沉着,冷静。 薄大人看着朝晖公主手里那明晃晃的剑还闪着寒光,吓得腿儿都软了,赶紧对着云瓷说:“纳兰皇后真的要逼死公主吗,你当真以为这小小的府邸能困住我们?” 云瓷一只脚踏入了门槛,步步逼近了朝晖公主:“要动手就快些,本宫有的是耐心!” 听这话,薄大人炸毛了:“你疯了!居然要真的逼死我们公主?” 云瓷甩了个凌厉的眼神过去,吓得薄大人缩了缩脖子,讪讪闭嘴,只小心翼翼地站在了朝晖公主身后。 “纳兰云瓷,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外界传言一点都不假。”朝晖公主冷哼。 “怎么,又不死了?”云瓷挑眉讥笑,刺得朝晖公主小脸火辣辣,她将手中的剑又不死心的往前递了一寸:“还不让?” 鲜血流淌,滴滴答答地顺着流淌到了衣服上,染成了绯红色。 云瓷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语气淡淡地说:“有没有和亲公主都不重要,死了一个公主而已,更是无关紧要。” 这话成功挑起了朝晖公主的怒气,她不悦:“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临安不过是弹丸之地,竟敢和邱丽以卵击石?” 云瓷笑了:“若是弹丸之地,又何须你堂堂嫡公主来和亲?” “你!”朝晖公主语噎,被气得手都在颤抖。 “你是学过武的,这些皮外伤看着吓人,实际上也没什么要紧的。”云瓷瞥了眼她脖子上的伤,只是划破了表皮流点血而已,有没有伤到动脉,说明朝晖公主只是想吓唬吓唬人。 朝晖公主心口起伏。 “两个时辰后本宫会让人将你们送回邱丽国,公主好自为之!”云瓷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压根就没有担心朝晖公主的伤势。 她就不信了,堂堂一个公主会为了这点事自寻短见,真要死了,她就敬佩公主是个英雄! 回到院子里也迟迟没有传来公主出事儿的消息,云瓷松了口气,又问起了疾风:“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一切准备就绪。” “好!” 两个时辰后 朝晖公主和薄大人被送上了马车,两个人紧绷着脸,尤其是朝晖公主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她去了这么多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丢的都是她的脸! “公主,咱们真的要被遣送回去吗?”薄大人心急如焚,可皇上交代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朝晖公主闭了闭眼,恒隆山离边城不远,所以一来一回也只需要两日时间。 “先派人给父皇送个信儿,再等等吧。” 一国公主被遣返回去,还是被人嫌弃的,这无疑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邱丽国的脸上。 她不敢想象父皇得知消息后会有多么的愤怒。 “都是本公主大意了。” 薄大人缩了缩脖子,早知道纳兰皇后这么不好招惹,他一开始就不该张狂。 如今可倒好,白白给人家留下话柄了。 一行人在两国之间逗留了几个时辰,江凛早早就得知了消息,嘴角勾起弧度,还真有白白送上门的人。 “诸位记住了,咱们现在都是靖王殿下的人,是替靖王殿下办事,一定要将公主活捉!”江凛对着身边几个副将吩咐。 副将们纷纷点头,在城门口安营扎寨好几天,吹了几日的风沙,终于等到了动手的机会了。 其中最兴奋的人就是江凛了,这辈子他做梦都想上战场杀敌,可江老将军看得紧,不许他来。 憋闷了几年,江凛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在两国边界处,一场战争就这么爆发了,江凛蒙着脸朝着和亲队伍攻击。 和亲队伍怎么也想到会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袭击,毫无心理准备,被打得措手不及。 “什么人在闹事?”薄大人撩起了马车帘子,看着无数人混战,瞄了瞄对方的旗帜。 赫然就是一个大大的靖字! “是靖王!”薄大人呸了一口:“靖王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咱们,不知死活的丧家犬!” 他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些恐慌,因为对方的人数并不次于他们。 “公主,现在怎么办?”薄大人转过头问。 朝晖公主钻了出去站在马车上眺望着这一幕,她紧紧捏着拳,现在她们的位置很尴尬。 处于两国之间,进路被拦截,退路又有临安大军。 就在此时身后的城门口居然被关起来了。 “可恶!”朝晖公主冷着脸,他们现在连退路都没了,无数的士兵站在城门口做出抵御的姿态,仿佛只要他们敢回头,立马就会动手。 “公主……”薄大人慌了。 第239章 毒杀靖王 恶战持续了整整一日,死伤无数,朝晖公主带来的和亲队伍只能严防死守。 几乎是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被俘虏也只是时间问题。 对方也是一鼓作气,嘴里喊着靖王威武。 此消息传到靖王耳中时,他正穿着简单粗糙的布衣裳坐在农户家中吃着粗茶淡饭。 身边的侍卫将城门口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打探到并回禀。 靖王震惊的筷子都拿不稳了,随后想到什么,脸色一沉:“难怪纳兰云瓷肯借兵给本王十万,原来是早就做好打算要袭击公主,明明是她自个儿做的坏事,最后全都落在了本王的名头上!” 简直太卑鄙了! 靖王此刻是一点也坐不住了,咬着牙起身,他要去邱丽国皇宫解释清楚,这一切都是临安的阴谋。 “王爷,前方来报,朝晖公主已经被俘虏了。”另一名侍卫急匆匆来报。 靖王闻言脚步停下,又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 现在去邱丽,无异于是送死,就算是解释了,邱丽国皇上也未必会相信。 “该死的,连一点活路都不给本王留!”靖王气得破口大骂。 …… 半夜 江凛潜回了临安,去拜见了傅玺:“皇上,那位朝晖公主该怎么处置?” “暂时囚禁。” 江凛应了是,又报告了伤亡人数,已经俘获了对方多少人,顺带又故意放走了几人回去通风报信。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邱丽国就会传来动静。 “皇上,咱们真的要和邱丽国打一仗?”江凛提及打仗时,两只眼睛都是冒着绿光的。 傅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这些年邱丽国也得罪不少周边小国,他若贸然出征,其他小国必定会蠢蠢欲动。” 邱丽国私底下动作频频,没少欺辱临安边城的百姓,还有摩诃国在旁伺机而动,就算是临安现在不战,早晚也会被两个国家联手。 他们就是想要趁乱吞并临安。 “靖王可有动静?”傅玺问。 江凛点头:“一直被困在山里。” “将他带过来,别坏了这盘局!” 能让靖王一直在边关附近蹦跶,也是给邱丽国传递一个信息,靖王的的确确是和临安闹翻了,并且手里还有十万大军。 如今朝晖公主被俘虏,正好将这一切栽赃给靖王,更是以靖王的名义和邱丽国谈判。 这样一来,邱丽国也就没法子找临安算账,只能找靖王的不是。 天亮之前靖王就被五花大绑起来,在廊下跪了一个多时辰,就快要坚持不住时,傅玺才懒洋洋地出现在他面前。 看着完好无损,面色红润的傅玺,靖王情绪有些激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又何必折磨人?” “杀你?”傅玺居高临下地睥睨,嘴角翘起讥讽笑意:“这么多年你在朕眼皮底下动作频频,不断地往朕身边安插暗线,朕已经容忍你多年,岂会这么轻易就杀了你?” 靖王震惊不已地看向了傅玺:“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傅玺抬起脚踩在了靖王的肩上,将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趴着,眼看着靖王挣扎几次后,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带下去审问审问。” “是。” 靖王闻言冷笑,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可谁知疾风只是抓住靖王身边的侍卫,将人点着穴道一并带走了。 见状,靖王的眼皮跳了跳,心里头涌现出不祥的预感。 嘎吱门被打开了。 云瓷走了出来,她上上下下瞄着靖王打量,手里还拿着笔记录着一连串的数字。 半个时辰后才停下,什么都没说转身又回了屋子。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张靖王的人皮面具被呈现出来,完美无缺,和此时此刻的靖王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你!”靖王立即意识到了什么,还没开口说完就被人点住了哑穴。 傅玺接过了人皮面具,笑了笑:“手艺精湛,无可挑剔。” “那就恭祝皇上一切顺遂。”云瓷微笑道。 傅玺冲着云瓷笑得温柔,目光滑落看向她的腹部上,然后道:“饿了吧,先回去吃早膳,这里交给我。” 云瓷乖巧地转身回去。 门外,傅玺指着靖王对着疾风说:“拖下去处理干净。” 靖王骤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很快就被堵住了嘴,被疾风抗走,没多久疾风回来了:“皇上,属下已经将靖王处理干净了,尸骨无存。” “很好。” 临走前傅玺又赖着陪了云瓷一会儿:“本来约好了要去恒隆山看看景,如今倒是耽搁了。” “急什么,景色就在那又不会跑了,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外面棘手的麻烦。” 云瓷一点也不介意。 磨蹭了半个多时辰,外面不停地传来催促,傅玺才缓缓起身转身离开,等回到了边城时,傅玺的脸赫然就成了靖王的模样。 一同跟随的还有靖王的几个侍卫。 这一路上这几个侍卫还有之前留下近身伺候过靖王的,将靖王的每日作息,还有数十个小习惯全都一一告诉了傅玺。 傅玺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他去探望了朝晖公主,被囚禁的朝晖公主看见了‘靖王’后,冷哼道:“胆子不小,连本公主都敢挟持了。” 傅玺耸肩。 “说吧,这次又打算找父皇和母后要什么?”朝晖公主的语气十分的不耐烦,但更多的还是轻蔑。 就像是瞧不起靖王。 很显然,这肯定不是靖王第一次这么做了。 第240章 又送人头 朝晖公主嘴角边的讥讽还未散去,她似乎笃定了眼前的靖王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还有些有恃无恐地说:“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若是胆敢伤害本公主,你的下场如何,相信不必本公主提醒你了。” 说完她还朝着傅玺摆摆手,不耐烦地闭上眼让其退下。 傅玺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上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向了朝晖公主。 在阴影的笼罩下,朝晖公主睁开眼十分不悦地看向了来人,眼中忽然流露出警惕:“你想做什么?” 傅玺抬起手挑起了朝晖公主鬓间的一支凤簪,随后又叫人拿来了笔墨纸砚:“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写个书信。” “你放肆!”朝晖公主见不惯平日里对她点头哈腰的人,顷刻间却对自己横眉冷对,起身就要朝着对方伸出手。 傅玺抬脚狠狠地踹在朝晖公主的膝盖上。 “啊!”朝晖公主面露痛苦之色,目光狠厉地瞪着傅玺,还未张嘴左边肩膀瞬间就被卸了。 “靖王!!”朝晖公主怒吼。 “一炷香内若不写,斩断她一只胳膊,连带着这支凤簪一并送去邱丽国。” 吩咐完,傅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朝晖公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走远了,一旁的薄大人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还有人敢得罪邱丽国。 “公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这靖王是不是狗急跳墙了?” 薄大人也没有想到会栽在了靖王手上。 谁给他的胆子呢。 朝晖公主摸了摸膝盖,咬牙切齿:“等本公主出去之后一定要将靖王碎尸万段!” 可现在么,好汉不吃眼前亏,朝晖公主还是提笔写了字。 一炷香后这封信落在了傅玺手中,他仔细看了眼后便叫人连夜快马加鞭地送去了邱丽国。 两日后 邱丽国来了个二皇子,他身穿战甲,带领不少人来找傅玺谈判,傅玺也见了对方。 这位二皇子对着傅玺便怒问:“你是不是疯了,竟敢劫持朝晖,还不快将她给放了!” 傅玺慢悠悠地坐在了主位上,斜睨了眼二皇子,那架势压根就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靖王,你别以为翅膀硬了,要不是有母后支持你,你如今什么都不是!” 二皇子一脸严肃:“你在临安京城计划失败,现在又被傅玺贬成庶人, 成了丧家之犬,只有邱丽能收留你。” 面对二皇子的张狂,傅玺脸上一点儿怒气都没有,指尖搭在了桌子上轻轻的敲打着。 终于,二皇子说完了也察觉了不对劲,停下不说话了。 “说完了?”傅玺挑眉问。 二皇子蹙眉。 “本王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今日率领十万大军,虽说不多,但也足以让本王翻身了。”傅玺指了指其中两座城池:“将这两座城池交给划给本王,本王立马就放了朝晖公主。” 顺着地图上看去,二皇子张嘴就来一句做梦,手握拳:“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外面就已经传来了争执和打斗的声音。 二皇子听见动静后瞪着他:“你真的疯了!” 傅玺不以为然,邱丽国这口气他已经憋了很久了,此刻正是大展身手报仇的好机会。 二皇子见状不对正要后退,身后早已经被几个侍卫给拦住了,双方陷入争斗。 可二皇子带来的人早就被拿下了,又不是暗卫出身的侍卫对手,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扣押了。 “靖王,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你这是公然要和邱丽国对抗,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二皇子叫嚣。 傅玺觉得吵得很,摆摆手直接将人堵住了嘴给拖下去了,并再派人给邱丽国送信,二皇子就是主动送上门的人质。 不出所料,邱丽国的皇上得知一双儿女都被扣下了,还死伤无数,气得当场扬言要给靖王个教训。 于是 邱丽国派人给恒隆山的府邸送了封书信,书信落在了云瓷手中,打开一看,里面写着要和临安联手一并铲除靖王。 云瓷瞄了眼就放下了。 “主子,邱丽国皇上会不会妥协?”夏露不禁有些好奇,毕竟传言嫡公主很受宠。 “国家利益面前,血肉亲情就不重要了,嫡公主固然受宠,可邱丽国皇上膝下却不止一位公主。” 这事儿要放在皇后身上,或许还有几分转圜。 云瓷看了眼阴沉的天,也觉得烦闷,眼眸流转打算去一趟前方,说不定还能帮着出出主意。 说做就做,云瓷很快就乔装打扮一番和夏露去了边城。 次日傍晚才抵达。 傅玺见着人,又气又无奈,但还是迎了上前:“边城全都是黄土泥沙,又没黑没白的吵闹,来这太辛苦了。” “我还没那么娇气。”云瓷不以为然,来傅玺身边也想着帮帮忙。 正巧此时疾风送来了一封书信,傅玺接过看了眼然后递给了云瓷:“慕皇后送来的。” 慕皇后便是朝晖公主的生母。 书信上写着只要靖王别伤害朝晖公主,有些事都可以谈判,千万不要做无谓的伤害。 “慕皇后年近三十才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平时都很宝贝,如今女儿被圈禁,肯定很着急。”云瓷打算从慕皇后身上着手。 这位慕皇后是名门将女,父兄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也因此,即便膝下无子,却依旧无人撼动地稳坐皇后宝座。 傅玺将书信放下,扶着云瓷坐在椅子上,抬起手轻轻给她捏肩捶背,语气温和:“你怎么想?” 云瓷抿了抿唇:“以靖王名义讨要先祖皇帝的遗诏。” 遗诏落在别人手中,终究不安全,也怕邱丽国会借着遗诏的幌子来找临安的麻烦。 她更想知道昌妃的下落。 算算年纪,昌妃今年也有六十岁了。 论身份,昌妃还是傅玺的嫡亲祖母,她也不确定傅玺会如何面对昌妃。 傅玺听从了云瓷的建议,派人给慕皇后回了封书信,命她三日之内将遗诏送回,否则就会给慕皇后送去一只胳膊一条腿。 …… 邱丽国 慕皇后拿回书信后,保养极好的脸上扭曲着,指尖颤抖:“混账东西,竟敢威胁本宫!” “娘娘消消气,皇上肯定会想法子营救公主的。”宫女劝。 这话慕皇后压根就不信,用两座城池去换公主,就算是皇上愿意,文武百官也会阻挠的。 更何况,皇上打心眼里就不愿意! “皇上在哪?”慕皇后追问,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看见皇上了。 宫女颤颤巍巍地说:“今儿皇上去了淑妃娘娘那……” “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还有心思宠幸淑妃那个小贱人!”慕皇后气得破口大骂。 可宫女却劝;“娘娘,您忘了么,二皇子也被靖王给扣押了,今儿早上淑妃得知消息后气晕过去了,皇上这才去了淑妃那。” 听这话,慕皇后的脸色这才好转不少。 第241章 遗诏真假 让二皇子去和靖王谈判,还是淑妃自己提议的呢,不过就是想让二皇子在皇上面前卖个好。 结果却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慕皇后想想都觉得可笑,一想到淑妃哭啼啼的样子,她就越是想笑,巴不得靖王弄死二皇子才好。 “走,陪着本宫去一趟和颐宫。” 许多年不见了,慕皇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一趟。 宫女大惊失色:“娘娘,和颐宫可是禁地,皇上吩咐任何人都不许闯入。” “为了朝晖,本宫顾不得许多了!” 慕皇后说着便站起身不顾劝阻执意去了和颐宫,年久未曾打开宫门的和颐宫,占地面积很大,却有些萧条,整个宫殿只有几个年迈的老嬷嬷在伺候。 她们见着了慕皇后都惊呆了,纷纷跪下行礼。 “因太妃呢?”慕皇后追问。 为首的老嬷嬷道:“回皇后娘娘话,太妃刚服用了药歇息了。” “太妃怎么了?” “太妃近日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适。” 慕皇后蹙眉,来都来了也不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走了,于是迈着步子走了进去,踏入门槛果然闻到了一股子药味。 隔着一扇屏风,她依稀能看见里面的榻上躺着个人。 慕皇后犹豫再三还是绕过屏风,看了眼榻上熟睡的人,满头华发,鬓间只有几根精致的木簪固定。 虽年纪大了,可不难看出因太妃的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儿,肤色白皙,鼻梁小巧又精致,眼角的皱纹看上去更添几分慈和。 因太妃缓缓睁开眼,眼眸微动看向了慕皇后,不解之余慢慢的撑着身子坐起来。 慕皇后明明才是一宫之主,可在因太妃面前,她竟显得有几分局促,恭恭敬敬的朝着上方的因太妃行礼。 因太妃揉了揉眉心,扑面而来的书香气质,声音柔柔的:“皇后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来了?” “太妃。”慕皇后欲言又止,眼眶通红。 因太妃轻轻蹙眉,伸手递了干净的帕子过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和颐宫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踏足了,今日皇后来,又是这番姿态,因太妃料定是前方出事了。 慕皇后接过帕子揉了揉眼睛,委委屈屈地说:“是朝晖出事儿了。” 于是慕皇后把朝晖公主被靖王给掳走的事说了。 “靖王说要拿临安先祖皇帝的遗诏才能将朝晖放了,否则三日后就送来一只胳膊一条腿,太妃,朝晖可是本宫的命根子啊。”慕皇后吸了吸鼻子,哭得很委屈。 因太妃骤然愣了愣,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过那个名字了,久到已经快要忘记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 慕皇后忐忑地看向了因太妃:“太妃,您就帮帮本宫吧,临安烂摊子就让临安自己去处理吧。” “皇后找错人了,我这里并没有你要的遗诏。”因太妃收回思绪后,淡淡地说了句:“时辰不早了,皇后还是早点离开吧,免得被皇上知道了,要受罚。” 因太妃被禁足在和颐宫也是皇上下旨,任何人不许探望,从前还有个妃嫔不小心闯入,结果当天就被皇上给褫夺位份,送去冷宫了。 从那之后,和颐宫就成了禁地。 “太妃真会说笑,当年……”慕皇后正要开口却被因太妃一个眼神吓得瞬间闭嘴。 不止是和颐宫是禁地,就连当年很多事也是不能提的。 若是传扬出去,慕皇后背后惊得一身冷汗,连连住嘴:“是本宫一时糊涂了,还请太妃见谅。” 因太妃摆摆手,神色不济地打了个哈欠,这是要撵人的意思,无奈慕皇后只能悻悻离开。 人走后,因太妃哪还有睡意。 “太妃,您不必在乎皇后娘娘的话,这些都跟您不挨着,只管休养自己的身体。” 因太妃苦笑:“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些年皇上不出面,却让皇后娘娘私底下和靖王接触,搅乱临安的朝廷,如今也算是报应了。”老嬷嬷说着还有几分解气的意味:“谁能想到靖王还能反咬一口。” 因太妃对靖王还有些印象:“那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被人利用了也不知。” “太妃,您别往心里去,毕竟这些事儿都和您没关系。” “说得倒是轻巧……” 慕皇后已经找上门了,就一定不会轻易罢休的,属于和颐宫的安静已经被打破了。 果然不出所料,慕皇后回去之后便想尽一切法子收买了和颐宫的两个老嬷嬷,明里暗里的威胁,几乎将和颐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见着所谓的遗诏。 一转眼过去了一天,慕皇后却急得不行。 “娘娘,会不会遗诏早就被烧毁了?”宫女问。 慕皇后不解:“此话怎么说?” “当年临安先祖皇帝留下遗诏,可继承皇位先帝却是那位的亲生儿子,如今的临安皇帝又是先帝的儿子,论身份又是嫡亲孙子,靖王只不过是非亲非故的外人罢了,她怎么可能会将遗诏拿出来去诋毁临安皇帝呢?” 经过宫女这么一解释,慕皇后瞬间就领悟了:“难怪不肯给本宫呢,这心还是向着那头呢!” 当年先祖皇帝的确留下了一封遗诏,外界传都是传位遗诏,实际上是空白的,是给昌妃保命用的。 还是流言越传越过分,也没有人见过真的遗诏,渐渐地就没有人去质疑真假的。 第242章 和亲公主 两日内和颐宫就没消停过,因太妃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每日坐在书桌前,时不时地练练字来静静心。 等到了第三日,慕皇后终于忍不住又踏足了和颐宫。 这次她特意送来了一串佛珠,还有大师抄写的经书递上前,本意是要讨好。 “皇后娘娘!”老嬷嬷拦住了慕皇后,解释道:“我家太妃从不礼佛。” 几十年如一日从未跪拜过佛像,屋子里也找不出任何经书,更别提抄写经书了。 慕皇后一愣。 宫里这么多妃嫔,不论年纪都会供奉或大或小的佛像来祈求平安,甚至她的宫殿内也有佛龛。 初一十五次次不落。 依照因太妃的年纪应该日日虔诚跪拜才对。 原本是好意弄来的礼物,此刻却有些棘手了,她赶紧将东西扣上转身递给了身后的宫女:“拿下去吧。” 东西拿走了,老嬷嬷才挪开了身子。 慕皇后尴尬地坐在了一旁:“太妃可知临安皇上?” 因太妃闻言连抄写诗词的手都没停下,只是淡淡地回应:“时间久了,年纪大了也糊涂了,哪还能分得清谁是谁?” “这位皇帝中了剧毒,和临安先帝一样的毒,如今就在恒隆山,也来了边城。” 提及先帝,因太妃终于有了异样,她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向了慕皇后:“皇后究竟想说什么?” “太妃,靖王只是想拿着遗诏和临安皇上换取一些东西罢了,不会拿着遗诏胡来的。” 慕皇后句句不离开遗诏,听得因太妃有些无奈:“皇后所说的遗诏,我真不知道,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去找皇上商议对策,也许还能挽回朝晖公主。” 见因太妃直接拒绝了,慕皇后的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太妃又何必装傻充愣呢,先祖皇帝的遗诏是人尽皆知的事,您留着又有什么用?” 因太妃蹙眉。 “临安皇上已经被人逼到了这个份上,您好歹也是……总该办成帮衬吧?” 听这话因太妃忍不住笑了:“皇后又岂知遗诏一定在我手中,而不是被人收起,更别提靖王即便拿了遗诏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朝晖,倘若下一次又提了别的要求呢,这些年皇后还不知靖王的秉性吗?” 慕皇后语噎,被怼的一句话没有,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救朝晖,显然是忘记了靖王的本性了。 沉默半天后才说了句:“无论如何总要试试才知道,朝晖是本宫拼了一把性命才生下来的女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因太妃见她执着,便说:“此事你应该去求皇上。” “遗诏在皇上手中?”慕皇后半信半疑地追问,不论她再怎么开口,因太妃也没有再回答一句。 无奈之下,慕皇后只能起身去找皇上。 在大殿扑了个空,打听到皇上去了淑妃那,于是慕皇后只能跟了过去,进殿就听见淑妃哭哭啼啼。 “皇上,臣妾就皇儿这么一个儿子,一定要将他救出来啊,臣妾现在闭上眼睛就是皇儿哭着喊救命。” 不一会儿又听见一个男声在安抚:“靖王只是想谈判,朕定会想法子将人救出来。” “皇上……都怪朝晖耍性子得罪了人,否则也不至于落得今日下场,朝晖可都是皇后娘娘宠坏了。”淑妃越说越生气,要不是因为救朝晖公主,何至于搭上了她的二皇子? 好好的和亲公主不做,非要做幺蛾子,进城就杀了人,还刺伤了傅玺,淑妃愤愤地咬牙切齿。 “咱们邱丽国什么时候丢过这么大的脸,如今朝内朝外都在说公主草菅人命,是皇家之辱,可又有人护着,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邱丽帝长叹口气,听得出语气也有几分埋怨:“这孩子的确是有些被宠坏了。” “皇上,那若是靖王提的条件,只能救一人呢?”淑妃一把拉住了邱丽帝,迫不及待地追问:“这公主么,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又是臭名远扬,还要被临安追着问责,倒不如让公主给个交代。” 门外的慕皇后听着这些对话,气的火冒三丈,她的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 恨不得冲进去将淑妃的嘴皮子给缝上,平时狐媚就算了,到了关键时候还想怂恿皇上放弃朝晖。 这口气,慕皇后坚决不能容忍。 慕皇后强行拉回理智,转身回了宫,当即提笔写了封书信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去了边城。 书信落在傅玺手中,展开看了眼,慕皇后言辞恳切的要求用二皇子的一只腿和一条胳膊换朝晖公主的。 并言明,再给她些时日找出遗诏,求他莫要伤害朝晖公主。 “慕皇后倒是爱女情深,可为何慕皇后会同意让朝晖公主去和亲呢,我记得邱丽帝膝下可是有十二个公主,未出阁的也不止朝晖一人。” 云瓷有些想不通,嫡公主就这么一个,慕皇后肯定舍不得。 经过云瓷这么提醒,傅玺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后呢喃道:“和亲是假,极有可能是想潜入临安。” 还有一种可能,是将整个临安当成了封地送给朝晖公主。 “提审薄大人也许能问出几句。”傅玺想着,便叫人将薄大人给提出来,一番严刑逼供之下,果然是露出了几句。 原本邱丽送来和亲的公主是其他公主,但朝晖公主觉得深宫无聊,便趁机偷偷跟着和亲队伍跑了出来,半路上那位真正的和亲公主突然暴毙而亡。 朝晖公主变成了和亲公主,但也只是暂时的,邱丽帝许诺若是朝晖公主拿下了傅玺,便做主让她日后自由选择驸马。 心高气傲的朝晖公主立马就同意了,和亲出关之后就扬言要做临安的皇后。 看着审问出来的供词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是被宠坏了,谜一样的自信。 “慕家两代将军,手握重权,若是能离间慕家和邱丽国,对咱们而言有利无弊。”云瓷解释。 傅玺点了点头,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第243章 帝王发怒 于是傅玺便派人将二皇子的一只手臂斩断冰封在了锦盒中,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回了邱丽国皇宫。 邱丽帝一眼就认出是二皇子的衣裳,还有手腕上的胎记,脸色瞬间就沉了。 当即就召了文武百官商议。 后宫的淑妃得知了儿子被砍断手臂,气得直接就晕过去了,被宫女掐着人中醒来后,不死心地去前朝看。 看见锦盒里的断臂就摆在眼前,淑妃身子一软就要去找邱丽帝,可此时的邱丽帝正在朝堂议事,不见任何人。 偏这时慕皇后来了,她挑眉斜了眼哭成泪人儿般的淑妃,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面上又故作关心地问:“淑妃这是怎么这般失态?” 以往淑妃还会装模作样地附和几句,可现在她的儿子,唯一的依靠都要没了,实在是难以维持理智。 “二皇子被废,朝晖公主也在靖王手中,谁知道靖王会使用什么下作的法子折腾公主呢?”淑妃冷哼。 这句话直接就点燃了慕皇后的怒火,扬起手狠狠地打了淑妃一巴掌:“混账,你竟敢诅咒公主!” 挨了打的淑妃清醒不少,虽没有像刚才那样说话,可语气仍是嘲讽:“皇后娘娘何必动怒,臣妾不过是担心罢了,毕竟两个人都在靖王手中,谁知道靖王发起疯会做什么事儿,皇后娘娘倒不如求求皇上尽快出兵,把人救回来最要紧。” 淑妃不敢再得罪慕皇后了,毕竟一旦出兵,肯定是慕家父兄,万一中途报复起来,得不偿失。 慕皇后居高临下瞥了眼淑妃,冷冷一哼,又对着宫女吩咐:“去打听朝廷那边何时下朝,本宫要见皇上。” “是!” 等了足足三个时辰,已经到了下午了,也不见邱丽帝下朝,慕皇后逐渐没了耐心。 淑妃却是眼巴巴地看着下朝的方向,一颗心紧悬着。 终于到了傍晚,邱丽帝才沉着脸走出来了,淑妃一下子就站起身冲了过去:“皇上!” 邱丽帝看了眼淑妃:“你怎么来了?” “皇上,臣妾要是再不来皇儿就真的没救了,求您救救皇儿吧。”淑妃哭的伤心:“哪怕是假意妥协,等皇儿回来之后再找靖王算账呢?” 邱丽帝没说话,而是抬头看了眼正走过来的慕皇后一眼,不悦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哪知慕皇后直接摇头;“皇上误会臣妾了,国家大事高于一切利益,皇上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被靖王给威胁,传扬出去,只会有损皇上威严。” 淑妃愣了愣,没想到慕皇后会这么说话,她急了:“可朝晖公主还在靖王手中呢!” “那又如何?”慕皇后下颌扬起,神色坦荡:“朝晖固然是臣妾的心头肉,可比起邱丽万民,根本不值一提,臣妾恳请皇上一定不要为了朝晖妥协。” 或许是意外慕皇后这么说,邱丽帝十分感动,对慕皇后简直就是刮目相看。 对比之下的淑妃就不那么讨人喜欢了,连日哭啼啼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还有巴掌印,哪还有往日的娇艳动人 可淑妃又毕竟是他的青梅竹马,邱丽帝还是强忍着耐心将淑妃给扶起来:“皇儿是朕的儿子,朕一定会尽力救人,但皇后说得对,朕首先是个天子,其次才是父亲。” 听这话,淑妃的心都凉了半截,她抬起头看向了慕皇后时,却见她露出得意的笑。 淑妃心里咯噔一沉,张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眼睁睁地看着邱丽帝扶着慕皇后离开了。 只留下她在原地,心如刀割。 半路上,邱丽帝提及了靖王的要求:“两座城池还有临安先祖皇帝的遗诏,才将两人放了,皇后觉得此事应该怎么办?” “皇上,靖王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一旦妥协,日后必定会让皇上成为笑柄。”慕皇后假意劝着,实则是在试探邱丽帝的真实想法:“靖王不过区区十万大军,只要皇上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歼灭。” “皇后真的这么想?”邱丽帝诧异地问。 慕皇后点头,又一脸认真地说:“只是臣妾担心,临安那边会有所动作,毕竟靖王传来书信上说,傅玺已经解开了体内的毒,这些年咱们南征北战,也需要修生养息,还有摩诃那边也是蠢蠢欲动,万一背后袭击咱们,到时臣妾担心会损失出惨重。” 这话简直就是说到了邱丽帝的心坎上了,今日商讨分歧也是这个。 老虎再强大,抵不过四面八方的人来偷袭,总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那皇后的意思是?”邱丽帝问。 慕皇后犹豫再三,跪在地上:“皇上,臣妾有个建议不知该不该说。” “你尽管说,朕恕你无罪!” 闻言,慕皇后硬着头皮说:“若是不动兵,不如让和颐宫的那位去找临安帝说说情,这十万大军毕竟是临安人,说不定临安帝有法子将兵给召回,又或者临安帝主动解决了靖王。” 邱丽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可怕,他弯腰指尖搭在了慕皇后的下颌上,猛地抬起,迫使慕皇后仰着头。 “你去了和颐宫?” 这是质问的语气。 慕皇后心虚地点头:“臣妾是听说和颐宫染了风寒,一时着急所以去探望。” 邱丽帝手中力道越来越紧,慕皇后吃痛,浑身紧绷着不敢求饶。 过了许久,邱丽帝才松开手,满脸嫌弃地拿出帕子擦拭手指,不悦地看向了慕皇后:“若是再让朕知道你去打搅和颐宫,别怪朕不念夫妻之情。” 说完邱丽帝换了个方向扭头就走。 而慕皇后则是被刚才那一幕给吓得软了身子,和邱丽帝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怒火。 “娘娘……”宫女搀扶着慕皇后起身。 慕皇后浑浑噩噩地站起身,看着邱丽帝的背影越走越远,她紧咬着牙:“本宫一定要救朝晖,不论是谁,也不能阻挠!” 在邱丽帝这边行不通,那就只能去找父兄商议了,慕皇后在宫女耳边嘀咕了几句:“你亲自去一趟慕家。” “是!” 第244章 后妃不和 边城 慕家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的传来,时不时还夹杂点威逼利诱。 但更多的还是祈求他们不要伤害朝晖公主。 “邱丽帝和慕皇后面和心不和,这次邱丽帝又没有打算救人,慕家肯定不满。” 云瓷摸了摸小腹,嘴角扬起笑意:“可邱丽帝又不敢明目张胆得罪慕家,处于两难之中。” 当年邱丽帝上位多亏了慕家。 如今养虎成患,也是他自找的。 傅玺忽然变了脸色,将一封书信递到了云瓷面前。 书信上几次写过和颐宫,有个因太妃..... 因太妃独爱孙女朝晖,日日以泪洗面,思念不止,昨日因思念成疾郁郁寡欢。 因太妃的名字几次出现,有些不正常。 孙女? 云瓷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位昌妃娘娘! “想法子弄来一副因太妃的画像来!”云瓷说。 是不是,看画像就知道了。 傅玺点头,他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 万一这位太妃真的是昌妃 ...... 几个时辰后一幅画像被快马加鞭地送来了。 傅玺指尖有些颤抖,但并未打开,而是交给了云瓷。 云瓷上前一步伸手将画像打开,赫然出现了满头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临窗而坐,目光眺望远方。 浑身上下自带一股书卷气息,并没有因为年纪而显得老气。 看因太妃的眉眼,云瓷几乎就可以断定此人就是昌妃娘娘。 傅玺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他瞄了一眼,屏住呼吸。 “是她!” 在先帝和皇陵内也挂着昌妃的画像。 虽然不同年纪,可眉眼是不会骗人的。 云瓷安抚傅玺冷静下来:“这么多年昌妃娘娘在邱丽国安然无恙,若是贸然打搅.......” “慕皇后已经注意到她了。”傅玺道。 云瓷抿唇,靖王和芸姨娘都说过,先祖皇帝的遗诏是空白的,在邱丽皇宫。 这么说就肯定是在因太妃手里了。 因太妃如果真的是昌妃,她肯定知道傅玺的身份,是绝对不会拿出遗诏害了傅玺的。 “这信是慕皇后派人送来的,说明邱丽帝并不知情,而且邱丽帝从始至终也没曾提及过因太妃,这些年将人供养,说不定......邱丽帝并不想让因太妃暴露在外。” 又或者因太妃和邱丽帝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傅玺凝眉:“你的意思是将慕皇后的信件暴露出去,让邱丽帝掺合进来?” “正有此意!”云瓷点头。 如果邱丽帝想要保护因太妃,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慕皇后必定会多一份忌惮。 更重要的是这些事都是慕皇后背着邱丽帝私底下做的,一旦被发现,邱丽帝只会更加不喜慕皇后,忌惮慕家。 至于慕皇后么,她只要在乎朝晖,就不敢轻易动手。 “就依你的意思办!” 两日后 一封密信送到了邱丽帝手中,看着熟悉的字迹,邱丽帝果然勃然大怒,并当场退了朝,怒气冲冲赶往慕皇后的宫殿。 半路上淑妃拦截了邱丽帝。 “皇上,是不是二皇子有消息了?” 淑妃哭红了双眼,声音都哽咽了,可怜兮兮地拉着邱丽帝的胳膊:“臣妾只要闭上眼都会想着二皇子遭受非人的虐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臣妾求皇上救救二皇子吧。” 看着淑妃哭的泣不成声的模样,邱丽帝动了恻隐之心,弯腰将人扶起来。 “朕已经在和大臣们商议救人了,你好好休养身子。” 这么敷衍的话淑妃日日都在听,她摇头,态度坚决:“皇上能否告诉臣妾,是不是如皇后娘娘所说放弃了二皇子,只救公主?” “这叫什么话!”邱丽帝没了耐心。 “今日臣妾在御花园分明听见了皇后娘娘和宫女聊天,亲耳听说朝廷要派慕家军镇压靖王,靖王根本不敢伤害公主,只能拿二皇子撒气。” 淑妃听到这话时气的脸都绿了。 当场就去找皇后质问,结果自然是被人狠狠羞辱一顿。 还被责罚跪了一个时辰,这才出来就看见了邱丽帝。 邱丽帝深吸口气,安抚道:“都是朕的儿女,没道理只救一人。” “可二皇子身后并没有慕家军支撑。” 淑妃的话就像是打了邱丽帝一巴掌。 赤裸裸的提及慕家军,无疑就是在告诉他,慕家的威严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厉害。 靖王会碍于慕家军不得不放了朝晖公主。 却没把二皇子当回事儿。 这本被羞辱,邱丽帝面上越来越难堪。 “朕亲自去问问皇后!”邱丽帝抬脚就走。 等到了皇后住处时,宫女们看见邱丽帝,明显很恐慌,其中一个还想着悄悄退下去报信儿。 却被邱丽帝身边的小太监一把给拉住了。 “去哪呢?” 小宫女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开口。 太监得了示意,捏着小宫女的下颌便开始左右开弓:“说,要去给谁通风报信儿!” 小宫女的脸颊很快就一片红肿,嘴角边连着血迹,她哭喊着求饶。 太监却不肯松手,骂了一次次的贱骨头。 “送去慎刑司!”邱丽帝没了耐心。 于是宫女被堵住嘴拖拽下去。 其他人见状瑟瑟发抖。 邱丽帝又随手指了指其中一人:“说吧,皇后去哪了?” “奴婢.......”宫女吓得话都说不全了,最后只吐出不知道三个字。 邱丽帝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并送去慎刑司。” “皇上!”宫女愕然抬起头冲着邱丽帝磕头:“奴婢真的不知情啊,奴婢只是一个打扫宫女,哪敢过问娘娘的事。” 邱丽帝居高临下俯瞰着宫女:“那总该知道皇后每日出去几次,多久回来吧?” 宫女语噎,一咬牙脱口而出。 “回皇上话,娘娘每日出去三次,每次都要一个时辰左右能回来。” 邱丽帝这才笑了,抬起手大度的饶恕了眼前这帮人。 进去略坐片刻,慕皇后就匆匆回来了。 “皇上?”慕皇后看见了来人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她脸上堆起笑:“这个时辰皇上怎么来了,也不派人通知臣妾一声。” 说着她目光狠狠瞪了眼身边的几个宫女。 邱丽帝抬起眸,神色冷淡的看向了对方。 “皇后这是去了哪?” 慕皇后叹了口气:“在宫里憋闷的慌,所以出去逛了逛。” “这个节骨眼上皇后还能有兴致出去闲逛,倒是令人意外。” 邱丽帝的脸上全都是讽刺,女儿都被抓走做俘虏了,当母亲的哪还有闲心思去逛花园。 真是没心没肺! 慕皇后也意识到这事儿,很快调整好心态,叹了口气:“臣妾身为六宫表率,若是日日垂泪,岂不是让人笑话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邱丽怕了对方呢。” “原来皇后竟是这么想的,倒是朕错怪皇后了。” 邱丽帝收起脸上的嘲讽,他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几次欲言又止又给忍下去了。 慕皇后猜测肯定是淑妃那个小贱人去告状了。 所以邱丽帝才会来兴师问罪。 可恶! 慕皇后心想着一定要给淑妃个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皇上,是不是淑妃妹妹误会臣妾了?” 慕皇后一脸委屈,主动说起在御花园的事:“臣妾的确是罚了淑妃,可淑妃毕竟是四妃之一,不该冒冒失失,失了皇家体统和尊严,让外人看了笑话,臣妾只是小惩大戒,并无个人恩怨,皇上要打要罚,臣妾认了。” 邱丽帝看着慕皇后惺惺作态的样子,深吸口气:“皇后教训后妃本就是规矩,朕岂会怪罪,只是淑妃骤然受了打击,说话难免有些冒失,皇后也别往心里去。” 慕皇后立即点点头,吸了吸鼻子哽咽:“臣妾自然理解淑妃妹妹,毕竟臣妾也是个做母亲的。” 两人周旋几句,邱丽帝忽然问:“朕忽然想起皇后也好些日子没见过家里人了吧,这阵子朕疏忽了,不如朕下令让夫人来陪陪皇后?” 慕皇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摇头:“不必了,臣妾母亲年纪大了,不想再折腾入宫看着臣妾担心。” 刚才慕皇后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没能逃过邱丽帝的眼睛。 邱丽帝面上的冷笑更是止不住。 他睨了眼身边的小太监。 “皇上,时辰不早了,御书房还有好几位大臣等您呢。”小太监说。 邱丽帝这才起身:“朕先走了,皇后多休息。” “臣妾恭送皇上!” 慕皇后屈膝行礼,直到人消失不见才起身,她脸色骤变:“怎么皇上来了也没人禀告本宫?” “娘娘,皇上一来就发作好几个宫女,不许人去通风报信儿。” 听这话,慕皇后本能的蹙眉,果然发现少了几个人。 又听说送去了慎刑司,慕皇后脸色就变了。 “皇上从未动过本宫的宫女,这还是头一次!”慕皇后紧攥着拳:“一定是淑妃那个贱人从中作梗,让皇上来打本宫的脸!” 于是慕皇后二话不说又提笔写封书信。 书信言明要二皇子的另外一只胳膊,作为换取条件,慕家可以给靖王提供些便利条件。 “本宫倒要看看淑妃这贱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一点点被肢解,是如何心痛!” 书信送出去后没多大一会就落在了邱丽帝手上。 他捏着书信迟迟没有打开。 只是瞥了眼送书信的宫女,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颇得信任。 “是生是死你自己掂量着办!”邱丽帝的声音极冷。 宫女惊恐求饶:“皇上,奴婢愿意替皇上办任何事,求皇上饶了奴婢。” “先退下吧。”邱丽帝沉声道。 大殿内安安静静,邱丽帝终于是没忍住将书信拆开,果然是熟悉的字迹。 只是上面的内容却让邱丽帝十分震惊。 他知道皇后严苛,又是将门虎女,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 所以后妃之间传来皇后又罚了谁谁谁,邱丽帝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未追究。 可现在看着这封书信,他好像不认识皇后了。 他更没有想到枕边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难怪皇后有恃无恐根本不着急救朝晖,原来是早就有了其他打算。” 这一刻邱丽帝甚至怀疑这场俘虏,就是慕皇后和靖王联手做的陷阱。 目的就是要铲除二皇子! “皇上,皇后娘娘去了和颐宫.......” 话音刚落,邱丽帝直接起身朝着和颐宫方向而去。 慕皇后轻车熟路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娘娘,太妃今日服了药暂且不见人。” “啪!”慕皇后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对方脸上:“放肆,本宫是六宫之主,这宫里就没有本宫不能去的地方!” 慕皇后身后的宫女将阻挠的人拉开。 她一步步迈入大殿。 因太妃早早就听见了动静,强行撑着身子坐起来:“是皇后么?” 慕皇后应声走了进去:“听着太妃的声音,身子骨应该很硬朗,这该死的嬷嬷怎么敢诅咒你呢,一点不懂规矩,本宫可不是太妃这般好欺辱,今日定要给太妃撑腰做主!” 说着慕皇后给了身边宫女一个眼神。 于是宫女伸手按住了老嬷嬷,接二连三的巴掌打在了对方脸上。 啪啪作响。 老嬷嬷紧咬着牙愣是不吭一声。 “皇后!”因太妃情绪有些激动,她翻身下地还没站稳便摔了下来。 慕皇后就这么看着:“呀,因太妃这是怎么了?” 因太妃支撑着身子起身,她看向慕皇后:“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皇后找错人了。” “是么?”慕皇后哼了哼,表示根本不信。 “前几日二皇子的胳膊腿儿都被人卸下来送回朝廷,淑妃哭成泪人儿,本宫可不像淑妃那么窝囊,什么事都办不成。” 慕皇后轻轻上前扶着因太妃。 可因太妃面上却露出一抹痛苦表情。 “太妃,本宫没什么本事,只要为了公主博的一线生机,就什么都不管不顾。” 慕皇后手中力气加重,因太妃疼的倒吸口凉气,面色更加不解:“救人的法子有很多,皇后为何执意要在无用之处浪费时间,倒不如想想其他法子。” 第245章 给个机会 慕皇后的目光狠戾的看着因太妃,凑近耳边沉声说:“本宫已经极有耐心了,太妃,你也别再逼本宫了。” 好话软话都说尽了,可因太妃软硬不吃,她实在是没法子了。 因太妃苦笑:“我已经劝过你......” “你别以为本宫不知你的来历!” 慕皇后一把揪住了因太妃的银发,迫使因太妃仰着头。 两人四目相对。 因太妃的脸色也是骤然变得苍白。 “如今摆在你面前就有两个法子,要么交出遗诏,本宫去救人,要么你亲笔写封书信乖乖配合本宫。” 慕皇后此时已经逐渐失去理智了。 她神色阴狠。 “要是朝晖缺胳膊少腿,本宫必定会一一从你身上找回!” 话音落。 门外倏然传来一句:“是么?” 熟悉的声音令慕皇后本能的松开手,后退两步。 因太妃的身子也因此也没控制住,软软的倒在地上,闷哼一声。 “臣妾给皇上请安。”慕皇后屈膝行礼。 她面露尴尬:“皇上怎么来了?” 一个时辰前邱丽帝才从她宫里离开,两人也算是不欢而散。 所以慕皇后才敢来和颐宫。 却万万没想到邱丽帝紧跟其后也来了! 还好巧不巧的撞见了这一幕。 慕皇后顿时朝着身边宫女投去一抹狠戾眼神。 邱丽帝大步走上前,他的脸色极为阴沉,走到慕皇后身边弯下腰,伸出手搭在慕皇后的下颌上猛的抬起。 “莫非朕的话,皇后都当做了耳旁风?”邱丽帝手中力道逐渐加深。 慕皇后吃痛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面色闪过心虚,强行解释:“皇上误会了,臣妾是来探望因太妃的,因太妃一个人常年住在和颐宫无人陪伴,臣妾是来陪着说说心里话的。” 说着她还伸出手指了指因太妃。 “不信您问问?” 因太妃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瞥了眼慕皇后。 正等着邱丽帝质问,但邱丽帝一个字也没问,而是继续加重手里的力道。 “皇后是觉得朕眼盲耳瞎,老眼昏花,任你摆布?” “呜!”慕皇后吃痛溢出声,脸上也摆起了委屈表情,泪眼朦胧的看着邱丽帝:“皇上,臣妾只是想救救朝晖,臣妾承认是一时糊涂了,可朝晖是臣妾的心头肉啊,臣妾怎么能见死不救?” 邱丽帝嗤笑:“还敢狡辩!” “皇上,臣妾句句属实,靖王说过只要遗诏送来,就会立马放了朝晖,臣妾实在是被逼无奈才会出此下策。” 慕皇后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身子跪的笔直:“这些年臣妾战战兢兢治理六宫,生怕有了半点闪失,还有臣妾的父兄,忠心耿耿替皇上卖命,当年要不是父兄.......” 慕皇后说着便察觉不对劲,抬起头看见了邱丽帝一幅要吃人的表情。 她瞬间就知道说错话,触碰了邱丽帝的底线。 “皇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是臣妾失言了。” 邱丽帝缓缓站起身,他竟不知道连皇后都以为这皇位是靠慕家才得到的。 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六宫。 年少的夫妻情分在这一刻分崩瓦解。 邱丽帝深吸口气,将慕皇后扶了起来:“你好不容易才得了朝晖,得知她出了事一时糊涂,朕也能理解。” 看着邱丽帝瞬间变化的脸色,慕皇后还有几分心有余悸。 “皇上.......” “朕不怪你。”邱丽帝拍了拍慕皇后的衣摆皱褶,脸上还有几分愧疚:“要怪就怪朕无能,这么多天了还没做出决定,是朕枉为人父。” 慕皇后听后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伸手扶着邱丽帝:“皇上不必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臣妾不怪您。” 紧接着慕皇后看向了因太妃,眼神中还有几分挑衅:“皇上,只要因太妃肯拿出遗诏,等救出朝晖后,咱们再派兵攻打靖王,报仇雪恨,咱们邱丽依旧是大强国,无人敢招惹。” 邱丽帝的视线这才落在了因太妃身上。 他的神色复杂。 因太妃垂着头,时不时的蜷起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两声,单薄瘦弱的身子也因此摇摇晃晃,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 “朝晖是朕最疼爱的女儿,交给朕,这些天皇后也辛苦了。” 邱丽帝强忍着恶心,抬起手摸了摸慕皇后的发鬓。 “来人,送皇后回宫。” 慕皇后脸上露出笑颜,乖巧点头。 半路上宫女问:“娘娘,您擅自闯入和颐宫,皇上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向着您,单这一点淑妃就比不上您,奴婢还听说了淑妃回宫之后把宫里砸了稀巴烂。” 闻言,慕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浓。 “谁让本宫出生名门世家,又是将门独女呢,皇上离开谁都离不开慕家。” 慕皇后也着实捏了把汗,刚才被邱丽帝的眼神给吓着了。 好在,她提了慕家。 邱丽帝又想起了慕家往日种种好,才会不计前嫌。 “那皇上一定会把遗诏带回来的,娘娘就等着安安心心接回公主吧。”宫女奉承道。 慕皇后点头,满脸心疼:“朝晖这些天着实受苦了,该死的靖王,本宫跟他没完!” 紧接着她又吩咐宫女将公主寝宫收拾干净,就等着公主回来了。 “等朝晖回来了,本宫看淑妃那个贱人还怎么蹦跶。” 慕皇后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二皇子能不能回来了。 就算是回来也只是个残废,淑妃见着了也只能每日痛哭流涕。 一想到这,慕皇后就忍不住放声大笑。 只恨不得这一天尽快到来,实在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淑妃逼疯了的样子。 “这些年本宫在淑妃贱人那受得委屈还少么,这次,本宫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 和颐宫 邱丽帝深吸口气,逼着自己转过身弯腰扶着因太妃。 “皇上折煞我了。”因太妃连连摆手,后退几步拒绝了邱丽帝的扶着。 她眸色淡淡,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桩子。 邱丽帝看着因太妃满头银发,心中感慨万千,又看着她这么多年对自己还是这般生疏抵触。 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一抹怒火。 “稚子无辜,太妃这么多年何必迁怒一个无辜之人?”邱丽帝压低声音问。 因太妃的眼神仍就是波澜不惊。 “皇上,您是邱丽的天子,万人之上,又何必执着?” 邱丽帝语噎,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太妃对他就再也没有了笑脸。 整个人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可他记忆里却又看见过因太妃温柔似水的模样,对着犯了错的小宫女温柔叮嘱。 绝不会像对自己这般,生疏,冷漠。 不论他用尽什么办法讨好,她依旧无动于衷。 门外一阵风吹过,因太妃捂着唇开始咳嗽。 “咳咳......” 邱丽帝下意识地伸出手,可到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回去吧。” 因太妃走出门将门口跪着的嬷嬷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 “太妃,奴婢没事儿。”嬷嬷道。 因太妃点点头,扶着嬷嬷的手再次走了进屋。 经过邱丽帝身边时,她声音柔和:“皇上应该知道,我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遗诏。” 邱丽帝深吸口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因太妃转身去了屏风后。 咳嗽声隔着屏风传来,邱丽帝只觉得不胜烦躁,气恼的拂袖而去。 临离开和颐宫时又对着身边小太监吩咐:“让吴太医来诊脉!” “是!” 离开和颐宫,邱丽帝第一时间又去探望慕皇后。 “皇上?”慕皇后惊喜的看着再次折返回来的邱丽帝,急忙上前:“皇上是否拿到了遗诏?” 邱丽帝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怎么,那个老妇人连皇上的面子都没给?” 慕皇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真是不知好歹!” 邱丽帝敛眉,遮掩去眼中的杀气。 “皇上,这老妇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必须要给点颜色瞧瞧。” 慕皇后压根就没察觉邱丽帝的不满,继续说:“皇上一定要严查这老妇身边的人,说不定就有人故意阻挠,整个和颐宫臣妾都翻过了,也没找到遗诏 。” 邱丽帝挑眉:“你翻过了和颐宫?” 慕皇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啊,臣妾里里外外都翻过了,但也没找到遗诏,这老妇藏匿的可真够深的。” 邱丽帝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似的笑。 “既然不在,朕倒是觉得你之前的提议不错,派兵攻打靖王,靖王说不定就妥协了,否则这样僵持下去,失了邱丽的大国风范。” 此话一出,慕皇后就不淡定了。 她是捏准了邱丽帝不会轻易派兵,所以才会这么说的。 真要派兵,万一惹恼了靖王。 靖王自己活不成也要拉着朝晖公主下地狱。 她简直鞭长莫及。 “皇上.......”慕皇后绞尽脑汁也在想着如何拒绝。 邱丽帝坐在首位上,悠闲的吃了块点心,又说:“朕身边有两位英勇善战的慕将军坐镇,区区靖王,朕根本就不惧怕,朕可以保证,只要靖王不伤害朝晖,朕可以册封靖王为亲王,赐两座城池,此次俘虏的事也绝不追究。” 有了这层保障,慕皇后的心松快不少。 “皇上英明神武,臣妾敬佩。” 慕皇后冲着邱丽帝附身要跪拜,却被邱丽帝一把扶起:“ 朝晖也是朕的女儿,朕和你多年夫妻,如此就见外了。” “臣妾多谢皇上。” 邱丽帝临走前又对着慕皇后说:“淑妃现在神智不清,经常胡言乱语,想来是被二皇子的事打击的不轻,朕决定让淑妃禁足。”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臣妾必定遵命。” 慕皇后也识趣,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邱丽帝唱反调。 “说起来淑妃妹妹也是个可怜人,唯一的儿子被......”慕皇后哽咽几句,可心里却是差点要笑出声了,巴不得淑妃受打击才好。 谁说皇子一定比公主尊贵? 也不瞧瞧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等朝晖回来,慕皇后就让她第一时间去拜访淑妃。 这贱人,死有余辜! “那这一切就交给皇后了,皇后办事,朕放心!”邱丽帝一只脚抬出去,又转过身冲着慕皇后严肃的说:“至于和颐宫,朕希望皇后莫要再踏足了,朕答应过父皇,会给因太妃养老送终。” 慕皇后心中虽有不满,但想起邱丽帝之前看她的眼神,瞬间又妥协了。 “臣妾听皇上的,再也不去和颐宫了。” 一个快要死了的太妃,对她构不成威胁。 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吩咐下去让其他人动手。 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邱丽帝这才笑了,当着慕皇后的面传旨召见慕家两位将军入宫觐见。 一个时辰后宫女急匆匆来报。 “娘娘,皇上真的下旨让两位慕将军一同去收复靖王,两日后出征!” 慕皇后脸上笑意盈盈:“父兄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战无不胜,只要父兄出马,靖王根本不是对手,只等着凯旋而归即可。” 慕皇后就是有自信,这么多年慕家两位将军到处打仗,极少有战败的时候。 替邱丽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也因此慕家军的名声非常响亮,还有不少人在听说慕家军出征后,直接投降的。 慕皇后一想到慕家的丰功伟绩,脸上的笑意就抵挡不住。 宫女看着慕皇后这么高兴,后半句话愣是咽了回去。 直到慕皇后脸上的笑容停下,她才小心翼翼地说:“可皇上只给了两位慕将军三万兵,同时又和其他国宣战。” “你说什么?”慕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蹭的起身。 “娘娘,皇上说两位将军身经百战,三万兵马足矣震慑靖王,否则白担了慕家军威武名声。” 这话时邱丽帝众目睽睽之下说的,还要让慕家将军活捉靖王,务必要安安全全的把公主救出来! “本宫要去问问皇上!”慕皇后坐不住了。 靖王有十万兵马,慕家军还不足三分之一,以少败多又有几分胜算? “娘娘.......”宫女想要阻挠,可慕皇后正在气头上哪能听得进去。 要她说,至少要带兵三十万才足以震慑。 第246章 帝王之术 慕皇后怒气冲冲地去找邱丽帝,在门口时却被人给拦住了,小太监弓着腰道:“娘娘,皇上正在里面和大臣商议重事,不见任何人。” “滚开!”慕皇后一气之下狠狠推了把小太监:“瞎了眼的奴才,本宫是外人吗?” 小太监被推搡得毫无还手之力,直接就被推飞了出去,后背撞在了门框上。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大殿内邱丽帝坐在龙椅上,殿内站着十来个官员,几人正在商议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慕皇后给打断了。 邱丽帝脸色阴沉地看向慕皇后。 “皇上,臣妾听闻您就给了父兄三万兵马?”慕皇后满脸不高兴:“靖王可是有足足十万兵马,慕家军就算是再精明能干,这三万兵马也是太危险,臣妾恳请您多派些兵马增员。” 话落,十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邱丽帝脸上露出冷笑:“皇后觉得多少最合适?” “三十万!”慕皇后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随后赶紧补充:“三十万大军压境,才能彰显我邱丽威风!” 闻言,邱丽帝脸上的笑容褪散得干干净净,质问道:“皇后是从哪听见的流言蜚语,朕何时说过要给三万兵马,此事还未定下,皇后深居后宫倒是未卜先知了?” 慕皇后愣了。 难道不是邱丽帝亲自下旨只给三万兵马么? “皇上,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这是犯了大忌讳啊。” “是啊。” 几个官员纷纷附和。 这下慕皇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猛地惊觉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她抬起头看向了龙椅上的邱丽帝。 见对方脸色阴沉如水,吓得慕皇后腿一软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后,朕倒是没想到你平时关注朝堂就算了,如今竟然将手伸到了朕身边,监视朕的一举一动。”邱丽帝冷冷一哼,十分不悦:“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擅自闯入大殿?” “臣妾……”慕皇后又气又急,心里恨不得将传话宫女剥皮抽筋,事情都没打听清楚就敢胡乱上报。 她想要将这一切都归罪到宫女身上,可转念一想,宫女可是她从慕家带来的陪嫁,已经在她身边伺候了十几年了。 这个说法很显然不可信。 所以,慕皇后也只能将这个哑巴亏给吃了下去。 慕皇后着急地冲着邱丽帝磕头:“皇上,是臣妾听错了,一时着急所以才来找皇上,是臣妾鲁莽了,求皇上降罪。” “滚出去跪着!”邱丽帝当众呵斥了慕皇后,怒道:“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起来!” 这个时候的慕皇后即便心存不满,可面对邱丽帝的怒火,以及官员们眼神指责,也不得不屈膝行礼乖乖退出去跪下。 殊不知她转过身的功夫,邱丽帝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一抹得逞之后的笑。 殿门重新被关上。 邱丽帝语重心长地说:“邱丽离不开慕家军,朕亦然,唉!” “皇上,这世上哪有什么慕家军,都是皇上的子民,慕家现在太过猖狂,皇上不得不防啊。” 几个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将贬低慕家。 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慕将军求见。 邱丽帝挑眉,一点也不意外,是他故意将皇后被罚的消息传出去的,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引来了慕将军。 看来,是他平日里太疏忽了。 慕家人的手不知不觉已经渗透到他身边了。 “请进来!” “是。” 片刻后慕将军就被请进来了,来人是慕小将军,慕皇后的兄长,见了邱丽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末将给皇上请安。” “慕小将军不必多礼,起来吧。”邱丽帝面色和悦地让人起来,紧接着慕小将军又问起慕皇后为何被罚。 当场质问反而是让邱丽帝有些下不来台,邱丽帝故作尴尬地咳嗽两声,随即便有大臣开始说起原因。 慕小将军半信半疑。 “想必是皇后一时着急,所以才会鲁莽擅自闯入大殿,朕记得慕小将军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皇后了,不如就由你送皇后回去吧。”邱丽帝摆摆手,一副很大度的模样。 听这话,慕小将军顿时就拱手对着邱丽帝道:“末将多谢皇上。” 说罢,转身就走,丝毫没有顾忌到邱丽帝的脸色变化。 殿外 慕小将军亲自扶着慕皇后离开,一路上二人什么都没说,等慕皇后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传话宫女算账。 岂料传来宫女不小心跌落井中,已经溺亡的消息,气得慕皇后心里窝着股火没处撒。 “这贱婢害得本宫被罚,一定是害怕本宫罚她,早早就死了。”慕皇后没好气地怒骂。 “好了,人都死了,还计较这些干什么。”慕小将军又问起了慕皇后这些日子如何。 慕皇后哼了哼,不以为然:“本宫是中宫皇后,谁敢对本宫不敬?” 她又有慕家撑腰做主,谁敢找死惹她? 兄妹两聊了几句后,慕皇后面露担忧:“兄长,这靖王简直胆大妄为,太该死了,朝晖那边可有消息?” “你放心吧,朝晖一切都好。”慕小将军赶紧安慰:“靖王这次也是被人逼到了绝路上,不得已才这么做,他心知肚明对朝晖下手就是得罪了慕家,所以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毕竟谁不知慕家军的威名? “这傅玺也真是愚不可及,朝晖那般好的姑娘竟敢给撵走了!”慕皇后转头就开始怒骂傅玺:“倒是比他那个短命鬼爹幸运些,能活到现在。” 慕小将军嗤笑:“多活几年也不过是遭些罪罢了,这次竟敢还敢送死来了边关,正愁没机会发作呢,恒隆山这笔账,本将军要亲自讨回来!” 他们耗费多年时间才在恒隆山建立了衡派,却在短短几个月之内就被傅玺一窝给端了。 还将几个重要人给杀了。 这无异于断了慕家一条胳膊。 “也好,趁着这次收拾靖王的时候,救出朝晖后,顺手将傅玺活捉,本宫倒要看看老贱人嘴巴是不是那么紧!”慕皇后心口起伏,但一想到因太妃会为了傅玺,而向自己下跪求饶时,她的脸上不禁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兄妹两不断地想着战胜之后,该如何处理仇人,又想着如何将慕家军发扬光大。 第247章 帝王之术2 转眼又过了两日 慕家军率领了十万大军去围剿靖王,声势浩大,十分壮观。 消息也是第一时间传到了傅玺耳中,他正在和江凛一块看地图,这几日彻夜不眠地研究地图,试图找出邱丽的薄弱之处。 听说慕家军来了,江凛第一反应就是兴奋。 “早就听说这支军队很厉害了,总算有机会碰一碰了,不过慕家军不是号称百万雄师么,怎么才来了十万?” 江凛说后又嗤笑:“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军呢,战无不胜,明知靖王也有十万大军,就敢领着十万大军来?” 傅玺笑:“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慕家军现在就是邱丽帝心口上的一根刺儿,他巴不得这次慕家军全部战损呢。” “这话怎么说?” “慕家军的确号称百万雄师,多年来跟随慕家两位将军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邱丽帝根本不敢明面上对两位慕家将军做些什么,只能私下将百万雄师拆分开。” 要想真正的接手这百万雄师,最顺理成章的法子就是慕家两位主帅都死在了战场上。 剩下的兵权才能落到邱丽帝手中。 否则,邱丽帝一旦贸然对慕家人做出什么,慕家会不会反不好说,但是一定会生出异心。 即便慕家两位将军死了,邱丽帝也未必能得到慕家军的军心。 所以这一局,就是邱丽帝故意派慕家两位将军来送死的! 听傅玺这么解释后,江凛又问;“那皇上打算怎么办?” 这可是送上门的羔羊,若是活捉了慕家两位将军,此战必定会一战成名,到时临安的士气大振,一鼓作气…… 江凛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却被进门的云瓷给打断了,她冷声说:“依照临安的实力还不足以一战成名,这代价太大了,临安若是赢了慕家两位将军,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惦记,到时临安可就孤立无援了。” 傅玺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那总不能输给慕家军吧?”江凛撇撇嘴:“慕家这两位将军可凶残呢,说不定还要顺势来攻击边城,咱们还能一退再退?” “当然不是!”傅玺摇头:“战还是要打,但不能白白被邱丽帝给利用了,若是能让慕家军和邱丽帝分了心,才是这一仗最关键的地方。” 这也是邱丽帝的死穴。 没了慕家军的支持,邱丽帝也未必能调动那几十万大军。 江凛看了眼夫妻二人,眼皮跳了跳,总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安好心。 又过了两日 慕家军已经抵达了边城附近,两军相望,慕小将军率先派人去喊话,让靖王识趣地尽快将朝晖公主放出来。 耳边是鼓楼震天,气氛凝固,随时都要打起来的状态。 动静之大肯定是瞒不过朝晖公主的,她兴奋不已:“是舅舅来救本公主了。” 薄大人也是难以掩饰情绪激动:“是啊,咱们终于快要出去了,慕将军来了。” 说着他还哭起来,抽抽噎噎:“公主受委屈了,等出去之后,一定要将这帮人碎尸万段!” 话音刚落帘子就被挑了起来,傅玺顶着靖王的脸走了进来,他朝着薄大人露出嗜血般的笑,吓得薄大人浑身一紧,差点就尿裤子了,哆哆嗦嗦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靖王,你识相的就放了本公主,否则……啊!”朝晖公主猝不及防地被挥了一鞭子,鞭尾见血,瞬间就让朝晖公主疼得脸色发白,她抬起头看着动手之人。 是傅玺身后的侍卫。 “你好大的胆子……啊!” 又是一鞭。 连续几鞭下来,朝晖公主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傅玺居高临下地看向朝晖公主,啧啧道:“你父皇和你母后当真是让本王为难,一个要你生,一个要你死,你说本王究竟是要听谁的呢?” 闻言,朝晖公主不可置信瞪大眼:“怎么可能呢,本公主可是父皇母后唯一的嫡公主!” “嫡公主?”傅玺笑得满脸讽刺,又叫人将被折磨得就剩下一口气的二皇子抬上来。 看见二皇子的惨状,朝晖公主整个人都傻眼了,要不是二皇子的脸就在自己眼前。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就是风光霁月的二皇子! “皇室最不缺的就是公主皇子了,一个嫡公主又算得了什么?”傅玺嗤笑。 朝晖公主终于冷静下来了,她分析了一下,要她活命的肯定是母后,毕竟母后只有她一个孩子。 可父皇为何要她死? “你在欺骗本公主,父皇怎么可能要本公主死呢?”朝晖公主哼哼:“你的小把戏一下子就被本公主给看穿了!” 傅玺挑眉:“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在临安做过些什么?你若死了,邱丽才能有理由攻打临安,你若活下来,邱丽还要给临安一个交代,你说,你这条命还能不能保住?” 朝晖公主猛然语噎,她杀了知府夫人,刺伤了临安皇帝,又杀了临安皇帝的救命恩人。 这三件事都是要引起民愤的。 所以,父皇要趁机杀了自己,也是说得过去的。 “父皇若是要杀了本公主,就不会派舅舅来了。”朝晖公主安抚自己,来人是舅舅,舅舅最疼爱自己了,肯定会保住自己的。 傅玺点头:“慕小将军的确是想救你,但,背地里你父皇开出的条件更诱人呢,两座城池换你一条性命,真是让本王为难!” 朝晖公主终于回过神了:“你是要本公主给母后写信,让母后增加筹码?” “公主聪慧!”傅玺竖起大拇指:“只要慕皇后给的足够多,本王会假装不经意间将你放走,你觉得如何?” 朝晖公主沉默了,傅玺却道:“要么生,要么死,你自己选吧。” 第248章 中宫有喜 面对傅玺的质问,朝晖公主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这些年走南闯北无数次经历过生死,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但这次,她慌了。 “本公主……”朝晖公主没有勇气选择去死,她在傅玺炙热的眼神下避开了视线,艰难地吐出:“选生!” 傅玺这才笑了。 这次朝晖公主误以为对方还是要她写封书信,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和慕皇后吐槽。 却没想到进来一个穿着邱丽国衣裳的侍卫。 见着朝晖公主便行礼:“属下给公主请安。” “你是……” “回禀公主,属下是慕小将军身边的副将,是特意来探望您的。” 朝晖公主不信,对方又拿出了慕小将军的令牌作证,又说了一些关于朝晖公主在慕家发生的事。 所以朝晖公主不得不信了。 她的情绪立即就有些绷不住了,声音哽咽地开始讲述这段时间自己被困在营帐内的遭遇。 一旁的薄大人也趁机说了几句。 “一定要请慕小将军亲自来营救公主,否则,公主极有可能是回不去邱丽的……” 副将闻言皱了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薄大人语噎,倒是不敢直接说邱丽帝的意思,语气婉转地提醒几句,可朝晖公主却是在气头上,一五一十地将邱丽帝吐槽一遍,又提醒副将将这些话带给慕小将军。 副将显然也没有想到还有这回事,不敢马虎,得了信儿之后就退了出去。 营帐外的傅玺也没有过多的为难,挥挥手就让人退下了。 “靖王,您又何必和邱丽作对呢,若是此时和慕家军认个错,说不定还有转圜的机会。”副将劝。 傅玺挑眉:“你要是现在就走,说不定还能活着回去。” 副将心头一哽,他孤身一人来的,要是真的被扣留了,得不偿失,于是灰溜溜地离开了。 莫约一个时辰后就回到了营帐。 “回将军,公主一切安好。”副将又将朝晖公主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慕小将军听得直皱眉头,有些不敢置信邱丽帝表面上派出慕家军救人,实际上却要杀了朝晖公主。 这肯定是个误会! 慕小将军生性多疑,也早有耳闻邱丽帝对慕家军有些忌惮,于是便去找慕老将军。 “哼哼,皇上不过是在借刀杀人罢了。”慕老将军从出征以来就没有露过脸。 区区十万兵马,是他上战场以来带过最少的人。 “父亲何出此言?”慕小将军一头雾水。 慕老将军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握着一本书,此刻也没了耐心瞧,重重地将书砸在桌子上,气呼呼地说:“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惦记着慕家军兵权么,巴不得咱们父子俩死在了边城才好。” “父亲是不是误会了,要是没有咱们慕家军,哪有皇上今日?” “那都是过去了,如今皇上翅膀早就硬了,自然嫌弃慕家军碍眼了!” 慕老将军两只手束在后腰处,一步步往前走,站在营帐门口眺望不远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些年你妹妹在后宫看上去虽是主持六宫,大权在握,可那又如何,膝下无子,这些权利终究都是一场泡沫。” 紧接着慕老将军又想起了之前临安发生的事。 “帝王之术,深不可测,瞧瞧人家临安帝,隐忍了这么多年,只需要短短几个月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收揽大权,连靖王这条线都给挖出来了。” 慕老将军转过身看向了慕小将军:“身处高位者,又有几个是糊涂的,前几年交手的陆家,现在又是什么下场?” 陆琮也曾是慕老将军的老对手了,在战场上遇到过很多次,各有输赢,可结果怎么着。 还不是被召回京城之后死在了权谋之下? 慕小将军默然。 “皇上既然有了动慕家的心思,咱们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慕老将军眼中倏然露出了狠厉。 他倒是要让邱丽帝知道,没有了慕家,他这个皇帝什么都不是! “父亲,可母亲和妹妹他们还在京城呢,皇上会不会对他们不利?”慕小将军担忧道。 “放心吧,你我不死,皇上不敢动她们分毫。” …… 时间飞逝转眼又过了两日 慕皇后却是已经等不及了,一次次地派人去打听前线的消息:“大军都已经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消息?” 按理来说,朝晖公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才对。 这几日慕皇后的眼皮跳得厉害,夜里也睡得不踏实,经常会被噩梦惊醒。 找来太医诊断,谁料太医却诊断出慕皇后有孕的脉象,慕皇后瞬间傻眼了。 不可置信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你……你是说本宫有孕了?” 太医点头:“恭喜皇后娘娘,您的确是有了不足两个月的身孕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慕皇后有些震惊了,仔细想想这个月的确是没有来过葵水了。 又因朝晖公主的事儿被牵绊住了,所以,慕皇后并没有往心里去。 从做皇后以来肚子就没个动静,吃了多少苦头才得了朝晖一个宝贝疙瘩,偏宫里的占卜师说朝晖命格特殊,八字和宫里犯克,十二岁之前不宜养在深宫,必须出门历练,待他日归来,必贵不可言。 一开始慕皇后不信邪,执意要将朝晖公主养在身边,不到两日,朝晖公主就生病了,群医束手无策。 眼看着朝晖公主越来越孱弱,无奈之下,慕皇后这才同意将人给送出宫。 神奇的是没多久,朝晖公主的身子就好了起来。 慕皇后欣喜的眼圈含泪,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了好消息,她甚至想好了,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养着其他皇子在膝下。 想到这,慕皇后赶紧擦了擦眼角,声音颤抖着问:“那本宫这一胎……” 话还没有说完呢,太医立即回应:“回娘娘话,微臣看着似是个男胎,且胎像稳固,只是如今月份尚浅,娘娘一定要安心休养。” 慕皇后激动地攥着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赏,给本宫狠狠的赏,全都有赏!” 第249章 捧杀之术 中宫有喜 慕皇后又第一时间去找邱丽帝报喜,这一路上她嘴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住。 路过御花园时,看见几个妃嫔站在那赏花,她也没有为难,甚至对着近期恩宠较多的贵人也和颜悦色不少。 吓得那位贵人瑟瑟发抖,就差跪着请安了。 “本宫又不吃人,你好好侍奉皇上。”慕皇后一抬手将鬓间一支珠钗扒下来,插入了贵人的鬓间,还笑着说了句:“怪不得皇上怜惜,果然生得好容貌。” “娘娘……” 不等贵人开口,慕皇后已经扬长而去了。 路过淑妃的宫殿时,慕皇后鬼使神差般停下脚步,她扬眉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娘娘,淑妃已经禁足了,您还是别进去了。”宫女劝。 可慕皇后却是勾唇冷笑:“这些年她仗着有个二皇子,在本宫面前多次炫耀,本宫可没少受气,如今她没了二皇子撑腰,本宫倒是有了嫡子,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慕皇后毫不犹豫地叫人将宫门打开,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虽被禁足,但一点也不影响淑妃的待遇。 身边围绕着不少人伺候,廊下还摆放着最鲜艳朝气的花儿,透着股淡淡的花香。 那是淑妃最喜欢的牡丹。 犹如碗口般大,竟比慕皇后宫中开的还要多,还要好。 慕皇后拧紧了眉,身边的宫女见状二话不说就上前将那些盛放妖娆的花儿给扯下来,踩在脚下狠狠地碾。 片刻后,廊下便是一片狼藉。 “住手!”淑妃气红了眼,那些花可都是她精心养育的,却被一个宫女给践踏。 宫女却道:“淑妃娘娘,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这些花儿都生了虫子了,再继续养下去就不好看了。” “你懂什么?”淑妃一把推开了宫女,看着满地的花瓣儿,她胸口起伏,怒瞪着慕皇后:“臣妾已经被禁足了,皇后娘娘又何必派人来羞辱臣妾呢?” “羞辱?”慕皇后冷笑,然后一只手托腰,另只手搭在小腹上:“本宫堂堂一个皇后还需要羞辱你?不自量力!” 淑妃看着慕皇后的姿势,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只是眉头紧拧,并不戳穿。 下一刻,慕皇后说:“有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连带着生养的孩子也是如此,本宫听说二皇子还苟延残喘留着口气呢,淑妃,你跪下来求求本宫,说不定本宫还会在兄长面前美言几句,将二皇子的躯壳给你带回来。” 淑妃闻言,一双美眸睁得老大,然后看向慕皇后,就像是被抽走灵魂一样。 扑通! 她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是命贱,不自量力还妄想和皇后娘娘争,简直罪该万死!”淑妃说着还扬起手打了自己几巴掌,很快白嫩的小脸儿就红肿起来。 慕皇后见状,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对方打得越是重,她脸上的笑意就越是浓。 直到淑妃的嘴角都被打破了,一张脸肿得变了形,慕皇后这才摆摆手:“罢了罢了,看在皇儿的份上,今日本宫就不和你计较了,就当做给皇儿积德了。” “皇儿?”淑妃故作诧异。 对于淑妃此刻的表情,慕皇后甚是满意,她摸了摸肚子:“老天爷待本宫不薄,竟让本宫也有了皇子,淑妃,做人还是别太猖狂了,瞧瞧你的下场……” 任凭慕皇后说了许多的话,淑妃也只是默默听着,一副很惭愧的样子。 或许是觉得无趣了,慕皇后才慢悠悠地扶着宫女的手离开了,淑妃这才抬起头看着慕皇后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 “娘娘,皇后娘娘已经走了,奴婢扶着您起来。”小宫女扶着淑妃起身,她看着自家主子的脸庞,心疼得掉眼泪:“皇后娘娘也太心狠手辣了,您都已经这样了,还特意来奚落您。” 淑妃却笑了。 笑的小宫女觉得头皮有些瘆得慌,她十分不解的看向了淑妃:“娘娘,您别吓奴婢啊,您这是怎么了?” “本宫在笑皇后愚蠢。” 淑妃拿着手帕轻轻地擦拭眼角的泪珠儿,她一把捉住了小宫女的手臂,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皇后竟然有孕了,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皇后怎么可能还会有孕呢?” 小宫女一头雾水。 淑妃却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看了眼地上的花瓣儿竟也觉得可惜了,对着小宫女说:“把这些花都处理了吧,以后咱们不养牡丹了。” 今日这些牡丹被摧残,真是极大的讽刺! 另一边的慕皇后还在洋洋得意,她去见了邱丽帝,将自己有孕的事情说了。 邱丽帝挑眉,随即脸上故作惊喜:“皇后,朕没有听错吧?” “皇上,这种事臣妾怎么敢弄错,是太医亲自诊脉,绝对错不了。”慕皇后像个小女儿般娇羞的姿态,红了眼眶:“老天爷真是长眼了,竟给了臣妾这么大的惊喜。” “皇后。”邱丽帝怕了拍慕皇后的肩:“这些年你辛苦了,你如今怀着身孕,不宜过多的操劳,你也知道,朕期盼嫡子已经很久了,万万不可有闪失。” 慕皇后连连保证,一定会注意饮食,处处小心翼翼。 “奴才怎么觉得皇后娘娘这些日子憔悴不少?”一旁的小太监说。 邱丽帝也赞同的点头,抬起手温柔的摸了摸慕皇后的鬓间:“瞧瞧,气色的确不佳,皇后,你这一胎才刚刚开始,日后必定辛苦,朕决定将六宫之权交给其他人暂代,等你平平安安的诞下嫡子之后再说,毕竟,嫡子要紧。” 慕皇后只是犹豫了片刻后就点点头,暂代而已,她还是要以孩子为重。 “那皇上觉得将六宫之权交给谁比较合适?”慕皇后问。 邱丽帝思考了一会,又问起慕皇后的意见,慕皇后表示只要是有才能的人,是谁都行。 “那就德妃吧,又是皇后娘家表妹,必定和皇后合得来。” 一听是德妃,慕皇后就更放心了,笑着应了:“臣妾听皇上的。” “皇后有喜的事若是两位慕将军知晓,必定也会替你开心的。”邱丽帝提醒。 慕皇后表示会立马写一封家书送去边城。 第250章 捧杀之术2 邱丽帝一把拉住了慕皇后,指了指桌子上现成的笔墨纸砚:“外面那么热的天,皇后又何必跑来跑去,不如就在这写吧,稍后陪着朕一块用午膳。” 慕皇后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不住,当即就顺了邱丽帝的意。 一旁邱丽帝亲自研磨,慕皇后提笔写了封家书,等风干墨迹之后,邱丽帝又将书信装起来,递给了身边小太监:“即刻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去,也让两位慕将军高兴高兴。” “是。” 小太监飞奔离开。 邱丽帝转头便又叫人布置午膳,刚吩咐下去,外头便来了侍卫禀报:“皇上,前朝有八百里加急。” 听这话,邱丽帝只好看向了慕皇后表示:“今日怕是不能陪伴皇后了。” 慕皇后满脸可惜,还有几分不情愿。 “朕记得库房里还有一盒子进贡的粉珍珠,皇后用来研磨成粉敷面,一定有奇效。” “这……这会不会太奢侈了?”慕皇后诧异,那粉珍珠极为难得,一颗就是价值不菲了,更何况是整整一盒子? 不过这也说明邱丽帝对自己的重视。 “你是皇后,又如今怀有龙子,区区一盒珍珠罢了。”邱丽帝凑近了慕皇后耳边低声呢喃几句,惹得慕皇后娇羞连连,然后慢悠悠站起身冲着邱丽帝行礼:“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邱丽帝又露出一副十分关心模样,叫人用软轿抬着慕皇后回去,并表明:“等朕处理完公务,一定会去看望皇后。” 慕皇后心花怒放点了点头。 等人一走,邱丽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一抬头便让人将偏殿的太医们召集过来。 其中就有给慕皇后诊脉的那位太医。 “记住了,皇后这一胎必定是小皇子,绝不能有任何闪失!”邱丽帝神色阴沉,几人硬着头皮称是。 等嘱咐完后,邱丽帝犹豫再三私底下探望了淑妃。 乍一看淑妃的脸时,邱丽帝愣了愣,随即怒火中烧:“是谁这么大胆,下这么狠的手?” 淑妃抬起头,用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神看着邱丽帝,欲言又止,邱丽帝见状心疼不已,将人揽入怀中。 不必说,他就猜到了肯定是皇后。 淑妃委屈地扑在了邱丽帝怀中,放声大哭,过了许久才停下。 “爱妃,受委屈了。”邱丽帝摸了摸淑妃乌黑的秀发,又想起那个被困在靖王手中的二皇子,心如刀绞。 这才短短一个月时间,淑妃已经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甚至两鬓已经有了几缕银丝。 “皇上,皇后真的有孕了么?”淑妃仰着头问。 邱丽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冷一哼,脸上还划过了狠厉,淑妃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皇上这是要对皇后一族下手了。 “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朕也不能日日来探望你。” 淑妃摇摇头,一想到皇后即将有的下场,她就可以忍耐下去,哪怕是受尽委屈。 …… 慕皇后有孕宣告六宫,无数妃嫔争相去恭贺,其中就有德妃,德妃和慕皇后出自同一族,只不过德妃是旁支家送进来的嫡女。 当初进宫也是为了帮慕皇后固宠。 德妃笑意吟吟地上前恭贺,低眉顺眼的态度让慕皇后心情不错,叮嘱几句:“如今本宫身子不适,皇上才让你代管六宫,你可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娘娘哪里话,臣妾只是一个小小妃嫔罢了,膝下无儿无女的,以后全都指望着娘娘呢。” 德妃一番话哄得慕皇后放下不少警惕,毕竟是出自慕家,就算是给德妃几个胆子,也不敢胡来。 所以慕皇后很顺利就把凤印交给了德妃。 即便是德妃手握着凤印,脸上也没有表现半点喜悦,而是处处担忧慕皇后:“娘娘这一胎极为珍贵,为了以防万一,臣妾提议让太医暂住在偏殿,日日检查娘娘的吃喝住行,这些送来的东西,也一并收入库房,等日后诞下小皇子后再拿出来也不迟。”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慕皇后眯了眯眼,悠闲地坐在了椅子上,吃着新剥的果子,似是忘记了还有个女儿落在旁人手里,生死不明。 德妃则是像个小宫女般小心翼翼贴身伺候着,半点架子也无。 许是吃了什么,慕皇后脸色微变,俯身开始呕起来,吓得她立即让德妃去找太医。 “快,快去请太医!” 片刻后太医赶来,跪在地上给慕皇后诊脉。 “太医,娘娘怎么了?”德妃问。 太医道:“娘娘这是妊娠反应,并无异常,小皇子活泼好动,娘娘需静养。” 一听说孩子没事,慕皇后这才放心了。 从第一次吐过之后,慕皇后就没个消停,时不时就要吐,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有时德妃来汇报六宫诸事时,慕皇后也是一脸不耐烦的开口打断:“行了,什么都别说了,本宫烦得很,你既是暂代本宫管理六宫,有些事就看着办吧。” 德妃故作惶恐。 慕皇后斜睨了眼德妃:“慕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胆小怯懦的性子,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本宫撑着么,只管去做。” “是!”德妃这才应了。 转眼,慕皇后已经好几日没有提过朝晖公主的名字了,像是彻底忘记了这个女儿。 彼时慕家两位将军得知慕皇后有孕的消息,都是欣喜万分。 “你妹妹总算是熬出头了,这么多年,膝下有个盼头了,老天爷对咱们慕家真是不薄!”慕小将军甚至想着等小皇子长大,他要教小皇子骑马射箭,教他领兵打仗。 慕老将军脸上的笑意也是止不住:“这毕竟是嫡子,皇上又这么重视,咱们之前的计划不得不改一改了。” 慕小将军闻言脸上的笑意收敛不少:“父亲,那靖王那边怎么办?” “靖王?”慕老将军嗤笑:“即便本将军带了十万兵马,也足以将靖王歼灭!” “可朝晖还在他们手里。” 慕老将军闭了闭眼叹了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是神色冷漠:“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总不能因为她一人,坏了全盘大局!” 弦外之音,慕小将军听出来了,这是要放弃朝晖公主了。 第251章 先祖皇帝 夜里 忽然鼓声不断,由远及近 傅玺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旁的云瓷也被吵醒了,她坐起身,看了眼外面蹿流的人群。 “一定是对面来进犯了。”傅玺匆匆下地,极快地穿上了铠甲,又对着云瓷吩咐:“你安安心心就在这,我去看看。” “你要小心!” “放心吧。” 这一去便是整整一日,云瓷坐在营帐里有些忐忑不安,时不时地看向营帐外。 “主子,一定会没事儿的。”夏露安抚。 云瓷点头,他们已经做足了准备,对方的兵马人数又不多,还是有胜算的。 只是对方突然来犯,倒是始料未及。 就在此时侍卫送来了一封密信,上面空无一字,只说要交到临安皇后手中。 云瓷接过打开看了眼,紧皱着眉头。 这封书信竟然是因太妃的名义写的,上面竟然写着有关于邱丽帝的身份。 如她所料,因太妃就是昌妃,三十年前被先祖皇帝亲自送去和亲,换来了邱丽国先帝的一次支援。 如今的邱丽帝又是因太妃之子,傅玺的亲叔叔。 云瓷越看越是震惊,当年昌妃被迫来到了邱丽国,异国他乡受尽委屈,还要背负着祸国罪名。 现在还要看着亲儿子和亲孙子反目成仇。 书信上还透露着邱丽帝真正的实力,确有百万雄兵。 看完书信后,云瓷轻叹了口气,这是因太妃在提醒傅玺,不要贸然行动,恐怕会丢了性命。 将书信烧毁之后,云瓷招来了疾风问起了昌妃娘娘过去的事,疾风道:“当年议论昌妃娘娘的确实很多,无端端地病了,也不见人,骤然病逝,更是被传是自残形愧,无言面对世人才了结性命,” 云瓷蹙眉,心里对先祖皇帝的印象再次大打折扣,明明是自己软弱无能,主动将心爱的女人奉献给了其他男人。 到头来却还要倒打一耙,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很可怜的世人印象。 简直太卑鄙无耻了! 云瓷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总算是知道为何先祖皇帝要留下什么遗诏,又对着靖王这个儿子胡说八道了。 说白了,先祖皇帝就是担心有朝一日临安被灭,又或是被揭穿了真相,他自己颜面无存。 就为了那仅存的自尊心,埋下大祸,坑了先帝和傅玺两人。 这已经不是云瓷第一次想要鞭尸了。 “自昌妃娘娘逝去后,昌妃娘娘的母族也以各种理由辞官,其中位高权重的谢老太爷官职一品也告老还乡,不到半年就辞世了,谢家其他族人也都逐渐退隐朝堂,时隔两朝,再无谢家。” 听到这,云瓷心口起伏的厉害,将自己代入了昌妃娘娘的境地,她恐怕会抑郁成疾。 自己的丈夫将自己贡献出去,父亲死了,儿子病危早夭,身负骂名,孤身一人来了异国他乡,如今还要亲眼看着另一个儿子和孙子争斗。 云瓷突然有些心疼这位未谋面的因太妃。 “皇上回来了!” 随着一声呐喊,云瓷收回了神色,她刚要起身就看见了傅玺撩起帘子进来,战甲上还有血迹,粗喘着气。 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丰神俊朗,别有一番俊美。 “云瓷。”他轻轻唤。 云瓷冲着他笑:“回来了。” 两人的语气就好像是丈夫出门晚归,根本就不像是刚打完仗回来的,云瓷走上前,傅玺却后退一步:“容我去洗洗。” 他满身污血,不想脏了云瓷的手。 片刻后傅玺沐浴归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他冲着云瓷笑,在他沐浴时,已经有人将战况汇报给她。 “恭喜皇上,擒获慕小将军!”云瓷道喜。 初战就能擒获慕小将军,这对于临安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有了慕小将军在手,慕家军多少就要忌讳些。 “也多亏了你提醒,否则,我也不会提前埋下陷阱。”傅玺情绪有些激动,他迫不及待地将云瓷揽入怀中,声音沙哑:“这些年我做梦都想去战场上,这是第一次如此酣畅淋漓的打仗,不必有所顾忌。” 以往,他只能以谋入局,却不敢以身入局,他的身体根本不允许这么折腾。 现在么,他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 云瓷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将因太妃来信的事说了,傅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逐渐隐去。 …… 和颐宫 因太妃坐在了长廊下看着树叶飘落,难得心情不错的脸上扬起了笑容。 “太妃,起风了,咱们回去坐坐吧。”老嬷嬷拿着件披风搭在了因太妃身上。 “今天天气不错,再坐坐吧。”因太妃却摇了摇头,贪婪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这样的日子可不多了……” 老嬷嬷无奈的说:“太妃,您又在说胡话了,太医说了只要您休养好,切莫伤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正聊着,丝毫没有发现殿外不远处站着的邱丽帝,他站在门槛上看着这一幕,原本脸上的愤怒之色逐渐化为乌有,手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后,他深吸口气:“罢了,回宫吧。” 对于因太妃,邱丽帝实在是下不去手。 至于那封书信,他也懒得去追究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这时侍卫来报:“皇上,八百里加急。” 一封加急文书落在了邱丽帝手上,他打开一看,脸色阴沉,啪嗒将书合上。 初战告败,慕小将军被活捉。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邱丽帝的脸上。 “一群废物!”他怒骂,才第一次交锋主帅就被人活捉了,传扬出去,还不得被人给笑话死了。 慕家军的实力也不过如此,邱丽帝满脸失望。 “皇上,皇后娘娘那边已经知道消息,派了好几拨人来请您过去。”小太监诚惶诚恐地说。 邱丽帝闻言眉头拧得更深了,深吸口气还是去了一趟,有些事还没万不得已,不能撕破脸。 暂时只能隐忍。 第252章 自以为是 慕皇后一听说兄长被活捉,当场就气晕过去了,还是太医用银针刺入鼻尖下才醒来。 “皇上呢?” 没见着皇上,慕皇后大发雷霆,连带着身边的宫女也没能幸免,硬生生地挨了好几个巴掌。 “还不快去请皇上!” 过了好一会,外面才传来给皇上请安的声音。 慕皇后瞬间收敛了脸上的愤怒,红了眼眶朝着门口看去,邱丽帝疾步而来,故作着急地问:“皇后千万别着急,朕一定会想法子救小将军的。” “皇上……”慕皇后扑到了邱丽帝怀中轻轻啜泣,邱丽帝将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抚。 别提多有耐心了。 “皇上,这靖王简直太过分了,怎么能活捉兄长呢?”慕皇后心里恨死了靖王,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邱丽帝沉声:“这靖王的确是太过分了。” “皇上,臣妾提议让和颐宫……” 和颐宫三个字刚说出来,邱丽帝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并拉开了些距离,目光直视慕皇后。 “打仗这是男人之间的事,牵扯上女人算什么本事,让邱丽国的脸面往哪搁?” “可是……”慕皇后急了,兄长可是慕家嫡长子,又是这一脉唯一的嫡系,若是兄长有个什么意外,对于慕家来说打击太大了。 “皇后就好好休养身子,这些事就不必再操心了,朕自会处理的。” 说完邱丽帝也没有顾忌慕皇后脸色苍白,起身叮嘱几句好好照顾皇后,便离开了。 气得慕皇后将怒火撒在了身边的宫女身上,心口起伏的厉害:“又是和颐宫,每次本宫提到和颐宫,都是这个态度,不过就是个老妇人罢了,贱命一条,哪比得上本宫的兄长重要?” 挨了打的宫女愣是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慕皇后打得累了,才停下手,对着另一名小宫女吩咐:“去把德妃召来。” “是。” 德妃来得很快,她看慕皇后脸色苍白,情绪不佳的样子,越发小心翼翼地上前:“臣妾给娘娘请安。” 慕皇后冲着德妃勾了勾手指,德妃小心翼翼上前,听着慕皇后的吩咐,她脸色都变了。 看着德妃一脸为难样,慕皇后冷哼:“你也是慕家的一份子,总该给慕家出一份力吧?” 在慕皇后的威逼利诱之下,德妃很快就答应了。 “晚些时候本宫就要听到好消息。”慕皇后眸光泛着狠厉。 德妃不敢忤逆,点了点头。 从慕皇后宫里一出来,德妃转身就去找邱丽帝了,将慕皇后的吩咐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皇后让你审讯因太妃?”邱丽帝拔高了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他明明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不许皇后再去打搅和颐宫。 可皇后竟然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 简直岂有此理。 “皇上,那现在该怎么办?”德妃谦逊地问。 邱丽帝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本以为有了这一胎就能牵绊住皇后,没想到还是这么能折腾。” 听这话,德妃本能地浑身一激灵。 “既是皇后的吩咐,你照办便是,如今你才是六宫掌管者,皇后的那些爪牙,你瞧着清理。” 跟随了邱丽帝这么多年,德妃还是能约莫出几分邱丽帝的脾气,她知道这是对方耐心耗尽的表现。 德妃正要退下,邱丽帝却喊住了她:“你有空就常去和颐宫看看。” 虽不解,但德妃还是乖巧应了。 傍晚 德妃去了一趟慕皇后处。 “怎么样?”慕皇后迫不及待地撑着身子问。 德妃面色故作心虚,她焦急地看了眼四周,凑近了才说:“回娘娘话,臣妾用了针刑,保准看不出端倪,因太妃几次晕厥也没有吐露出什么,臣妾也按照您的吩咐逼着因太妃写信,可因太妃就是抵死不从,臣妾担心会闹出人命,所以收手了。” “这么说,是一无所获?”慕皇后眯了眯眼,满脸不高兴。 “是臣妾无能。”德妃跪在了地上,肩膀颤抖,又立即表衷心道:“娘娘,再给臣妾些时间,臣妾定能撬开因太妃的嘴。” 慕皇后见她这副模样,怒火也消了不少,她自己也在因太妃身上吃过亏 ,所以知道这块骨头有些难啃。 但她知道德妃不敢敷衍自己,又想象着因太妃受了刑晕厥过去,所以她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这老贱人真是命硬,敬酒不吃吃罚酒,该死!” 慕皇后已经动了杀气。 过了会儿,慕皇后才对着跪在地上的德妃摆摆手:“这事儿也不怪你,是本宫操之过急了,你先起来吧。” 紧接着又打听了外面发生的事,德妃仔细说着,慕皇后知道德妃没有撒谎,因为德妃的话和宫女说的是一样的。 “娘娘,靖王太可耻了,一而再的俘虏咱们的人,兄长他至今还没有消息,臣妾听闻皇上已经准备增派人手了,一定能一举歼灭靖王。” 起初慕皇后一直认为靖王根本就不是慕家军的对手,也听过无数次的安慰,慕家军必胜,朝晖公主定能平安归来。 可经过几次的打击后,她已经不敢轻易相信这些事情了。 “本宫也不能坐以待毙,靖王的处境也不算优渥,夹在两国之间,若是临安也能出手,跟邱丽合作,必定能将靖王这乱臣贼子拿下。” 慕皇后想了想,亲自写了一封书信让德妃想法子送到临安皇帝手上。 “娘娘,这事儿若是被皇上知晓,会不会生气?”德妃故作惶恐。 “怕什么,出了事还有本宫撑着呢。” “可临安皇上被朝晖刺伤了,未必肯帮咱们。” 用德妃的想法是,人家没有找你麻烦就不错了,可慕皇后不这么想:“靖王是叛贼,又是从临安出来的,就必须给本宫一个合理的交代,何况这十万大军还是临安皇帝给靖王的,这笔账,就该他承担,否则,邱丽是不会轻易饶恕临安的。” 见德妃不吭声,慕皇后不悦道:“少说废话了,赶紧将书信送出去。” 书信兜兜转转一圈还是落在了邱丽帝手中,他拧着眉将书信撕扯两瓣儿。 直到半个时辰后听说慕皇后腹痛难忍,已经见了红。 慕皇后身边的宫女急急忙忙来请他。 邱丽帝愣是拖了大半个时辰后才去探望。 “太医说了你现在不宜操劳,有些事朕自会处置,孩子最重要,幸好这次无碍。”邱丽帝的语气里隐隐还有几分埋怨。 第253章 救命之恩 此次见了红,慕皇后也有些心惊胆战,她赶紧躺好,双手合十:“多谢菩萨保佑,臣妾一定知错了。” 邱丽帝却仍是板着脸,一气之下罚了不少人,还叮嘱日后谁要再敢在皇后耳朵旁乱嚼舌根,一律拖出去杖毙! 正在气头上的邱丽帝,就连慕皇后也不敢轻易求情。 于是慕皇后就被安安心心地留在寝宫内休养。 至于外面的事,一个字也没有传入慕皇后耳中。 消停了几天,邱丽帝这才专心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朝上,他随手打开了一本奏折,看清里面的内容后,眉头紧皱十分不悦。 摩诃国居然横插一手,派了公主去探望靖王! …… 同样震惊的还有傅玺和云瓷。 “这位摩诃公主可真是出现得及时啊,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以身相许。” 摩诃送来的书信上清楚地写着几年前摩诃公主在外遇到危险,是靖王挺身而出救了人。 这么烂的一个借口! 可惜,真正的靖王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也已经不重要了。 “你怎么想?”傅玺看向了云瓷,满脸心疼,想提出将云瓷送回安全地方,还没说出口就被云瓷给否决了:“若是不在你身边,我还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也未必能休养好。” 她趁着四下无人,一双手勾住了傅玺的脖子,将脸贴近,嘴角扬起笑:“这一场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呢,你难道不想看看孩子出生吗?” 饶是见过无数场面的傅玺,此刻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心跳的飞快,他一把揽入云瓷,低着头亲了亲她的侧脸,闻着淡淡的馨香味,再次的感激老天爷对自己的厚待。 解了毒,遇到云瓷,又有了孩子。 他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云瓷,谢谢你。”傅玺轻轻呢喃,语气中隐隐还有些愧疚,从娶了云瓷,就没有给她一份安稳。 云瓷莞尔一笑。 夫妻之间唇齿相依,过了片刻后,傅玺将她扶稳坐在椅子上,两人又很快商量对策。 “既然公主送上门了,那肯定是要接纳的,不仅如此,还要风风光光的迎娶。” 现在的水已经浑浊了,倒不如越来越浑浊,都想做渔翁,等着收获,又怎知自己不是对方网里的鱼儿呢。 傅玺也是同样的意思。 两日后,摩诃公主抵达了边城,她穿着一袭浅白色长裙,脖子上戴着块羊脂玉项圈,脸上蒙着白纱,晶莹剔透的脚被侍女拾起套上了小巧精致的鞋,再慢慢地从马车上走下来。 微风拂过,吹起她的裙摆,像极了天女下凡。 摩诃公主一出场就成了焦点,她的气质太过清冷,仅露出的一双眉眼也是璀璨夺目,像极了明月光辉。 她眼眸流转,扫了一圈后便收回了打量,直到被接入营帐内看见了傅玺。 即便他顶着的是靖王的脸。 可依旧吸引了摩诃公主的注意力。 “王爷。”摩诃公主的声音也很冷淡缥缈,令人捉摸不透。 傅玺打量了眼摩诃公主后,便叫人赐座。 “多年不见王爷,王爷还是这么英俊潇洒,气质更胜从前,让戚染很敬佩。” 摩诃公主本名戚染,又称戚染公主。 傅玺却是故作疑惑:“本王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救过公主了,公主是不是记错人了?” “怎么会?三年前我在封城一代遇刺,就是王爷救了我。”戚染公主眨眨眼,一口咬定就是靖王救了人。 “封城?”傅玺揉了揉眉心,表示根本就记不起来了,这时疾风走了出来,跪在了傅玺脚下:“回王爷,当初在封城极有可能是流心救了公主,属下曾听流心提过一嘴,救了个女人,可能是流心上报了王爷的名讳。” 戚染公主闻言脸色微变。 “只可惜流心已经死了……”疾风长叹口气。 傅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了戚染公主:“公主,你真的记错人了。” “既然那位侍卫是王爷身边的人,那王爷算作我的救命恩人也没错了。”戚染公主再次上前几步:“王爷,我是来报答王爷的,这一路走来,可是不少人都知道了,难不成王爷要将我撵走?” 戚染公主眼眶隐隐闪烁着泪珠儿,一脸委屈,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公主可要想清楚了,跟着本王,极有可能明天就被人俘虏了,成了刀下亡魂。”傅玺沉着冷静的盯着戚染公主,对方不躲不闪,任由傅玺打探,她眉眼弯弯:“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听说了王爷骁勇善战,一举活捉了慕小将军,这样威猛的王爷又怎么可能成为刀下亡魂呢?” 傅玺笑而不语。 “我是兄长最疼爱的妹妹,兄长拗不过我,更见不得王爷受委屈,所以愿意提供兵力帮助王爷。” 戚染公主拍了拍手,身后就有几个侍卫抬着箱子走了进来,当众打开,里面全都是金灿灿的黄金。 “此次一同来的还有无数粮草,兵马,还有兵器,只盼着王爷不要嫌弃。” 傅玺眸色闪了闪,他绝对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且不论有没有救命这回事,主动上门送的这些东西,对于打仗的人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这位是莫将军,身经百战,也是兄长派来增援王爷的,将来必定能够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戚染公主指了指身边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 傅玺这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些粮草和兵器根本就不是送给他,而是摩诃自己要用。 说白了,就是借用他现在的地盘,名正言顺的打一场仗! 第254章 心机暴露 戚染公主挑眉:“王爷觉得摩诃的厚礼如何?” 在最关键的时候送来了兵器,粮草,还有无数的金银珠宝,她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的。 可傅玺面上却未见分毫喜悦,反而慢悠悠地端起了茶水,一口一口地喝着。 见对方没有表态的意思,戚染公主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王爷?” 傅玺这才将手中茶杯慢慢放下,沉声问:“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公主的条件什么?” 或许是对方太过淡定了,倒是让戚染公主心里没有底气了。 “我爱慕王爷许久,想一辈子陪伴在王爷身边。” 堂堂一国公主,摩诃皇帝的亲妹妹,竟要主动嫁给一个人人喊打的落魄王爷。 还自带了这么多嫁妆来。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傅玺却笑了:“那公主可曾听说本王的王妃逝去,若是公主下嫁,可是继妃。” 更何况,救人的根本就不是他! 何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说法? “我不在乎。”戚染公主目光灼灼地盯着傅玺,一副非君不嫁的架势,倒有几分痴情种子的模样。 可越是如此,傅玺就越是觉得讽刺,据他所知靖王对女色方面还是很有自控能力的。 这些年身边有个靖王妃,外面养着个芸姨娘,再无其他女人在旁。 根本不可能去招惹戚染公主。 “王爷这是嫌弃戚染?”戚染公主故作不解。 傅玺摇头:“岂会,戚染公主年轻貌美又身份尊贵,本王只是担心会耽误了公主,日后公主后悔,本王可承担不起摩诃皇上的怒火。” 听这话戚染公主的脸上展露了笑容:“不论将来王爷如何,我都会一心一意陪伴,也会帮助王爷成就一番大事!”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傅玺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于是傅玺起身冲着戚染公主笑:“好!那不日本王就挑个日子迎娶公主!” 戚染公主故作娇羞地点了点头。 很快军营内都知道摩诃来了个公主即将要做靖王妃,营帐内甚至开始准备婚礼用品。 为了避免和戚染公主接触上,云瓷已经乔装打扮成了老妇人,仍住在营帐内,门口站着十来个侍卫守着,防止有人擅自闯入。 “主子,奴婢听说戚染公主已经布置了晚膳,邀请了皇上过去。”夏露撇撇嘴:“这公主未免也太着急了。” 云瓷不以为然:“大战一触即发,摩诃也想参与其中,当然着急了。” 急着要将傅玺拿下,好名正言顺地攻打邱丽国。 想起邱丽,云瓷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抬头恰好看见了墙壁上悬挂的地图。 他们此刻的位置处于邱丽和临安边界之间,论距离,还是离临安更近一步。 “临安……”云瓷呢喃。 她猛然回过神,看向了夏露:“派人去盯着,让皇上得空回来一趟,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商量。” 夏露还未应,帘子已经撩起傅玺走了进来,云瓷见状诧异地问:“你不是去陪戚染公主了?” “晚些时候再去。” 他又不是玩物,随叫随到。 “正好你来了,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云瓷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傅玺就知道她要表达什么,笑道:“摩诃和邱丽一直都是一丘之貉,此次冒出来个戚染公主来和亲,本就很奇怪,表面上是帮着我来打邱丽,实际上是想和邱丽一块围攻临安。” 从戚染公主来时,傅玺就已经洞察了摩诃的阴谋了。 “原本我只是猜测。”云瓷松了口气,只要傅玺心里有数就行。 邱丽也不是弹丸小国,实力雄厚,摩诃没必要硬碰硬,伤了自己反而给别人趁人之危的机会。 傅玺拉着云瓷坐在椅子上,他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轻轻揉了揉:“你好好休养,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看着她挺着个大肚子还要奔波劳碌,傅玺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云瓷摇头。 她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另一半的心不在她这。 两人单独相处了会儿,外面的侍卫来催促,傅玺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时辰不早了,你好好歇着。” “好,你也要注意安全。” “嗯!” 将云瓷哄着上了榻,又盖好了被,傅玺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营帐,傅玺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抬脚就去了不远处的营帐。 撩起帘子里面已经布上了一桌精致的酒菜。 戚染公主依旧是素色长裙,面若清冷,见着傅玺时才莞尔一笑,朝着他走了过来。 “王爷。” 傅玺笑:“公主舟车劳顿这么久,还能安置这么一桌子菜,实在是辛苦了。” “能来王爷身边陪伴,谈不上辛苦。”戚染公主伸手倒了杯酒递到了傅玺跟前:“这是我从摩诃特意带来的酒,王爷尝尝。” 傅玺伸手接过,却并没有马上喝下去,而是转头对着疾风吩咐:“既然公主好兴致,本王也不能辜负了公主的一番美意,去将本王收藏的桃花酿给取来。” “是。” 片刻后疾风将一坛子特制的桃花酿取来,放在桌子上,拔掉了瓶塞倒了杯酒。 傅玺当着戚染公主的面,抬起手将对方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转而将桃花酿递上前:“公主请。” 戚染公主迟疑片刻,身后的丫鬟立即说:“公主前几日偶感风寒,太医叮嘱过不宜饮酒。” “不宜饮酒……”傅玺笑笑,十分体贴地伸手将戚染公主手中的那杯桃花酿给夺下来,放置一旁:“公主身子要紧,那就不饮酒了。” 两人落座后,戚染公主又提及了傅玺现在的状况。 “王爷打算怎么处理朝晖公主和慕小将军?” 见对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傅玺也难得耐着性子陪聊:“这两人都是俘虏,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公主可有什么建议?” “那王爷可否让我见一见朝晖公主?”戚染公主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和朝晖公主是老朋友了,如今境地不同,想见一见这位老朋友,不知王爷可方便?” “当然方便!”傅玺一口应允。 两人酒过三巡之后,傅玺借口身子不适并未留宿,离开了营帐整个人就清醒了。 疾风凑上前,压低声音:“主子还在等您。” “还未睡?”傅玺蹙眉,这都已经三更半夜了,云瓷竟然还没有睡,傅玺转身就去沐浴后,确定身上没有酒气才回了营帐。 撩起帘子果然看见了云瓷靠在榻上,手里还拿着本书在瞧,他大步走了过去,从她手中将书抽走。 “怎么还没睡?” “听疾风说你取走了桃花酿,所以睡不着。” 桃花酿是她亲手酿制的,里面加了一些东西,除非医术特别精湛才会察觉。 没了睡意,干脆就找些书看看打发时间。 傅玺坐下后,云瓷立马就握住了傅玺的手腕诊脉,见她一脸严肃的模样,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很舒服。 “果然是下了不该下的东西,不过幸好,量不大暂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为了以防万一,云瓷立即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掏出小瓶解药丸递给了傅玺:“以后遇到情况不对劲,就记得吃一粒这个,可解百毒。” 一般的毒只需半粒,基本就可以解决。 为了以防万一,云瓷还倒出一粒塞入傅玺嘴里,看着他吃完才松了口气。 “云瓷。”傅玺一把将云瓷揽入怀中,大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贪婪地嗅着属于云瓷的气息。 云瓷小脸染上一抹红晕。 “得妻如此,再无遗憾。”傅玺习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从未有人这样为自己豁出去性命过,还一心一意地惦记着自己。 又想到云瓷之前的境地,越发心疼。 两人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傅玺小心翼翼地扶着云瓷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这一次,傅玺没有再去其他榻上歇息。 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抬手的距离,傅玺嘴角勾起了笑意,睡得十分安心。 次日等云瓷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人影。 一大早夏露就笑眯眯的看着她:“主子。” 被盯的脸颊发烫,她清了清嗓子问:“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夏露这才回过神,赶紧说:“那位戚染公主去探望了朝晖公主,慕家也派人送来了书信,奴婢还听说邱丽国还派来了增援,皇上天不亮就被疾风喊走了,估摸着是在商议战事。” 每天都是一样的忙碌,云瓷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主子,奴婢伺候您用膳。” “好。” 刚吃完早膳,外头就传来了戚染公主的声音。 “连我也不能进去吗?”戚染公主被拦在了营帐门口,挑高了声音:“是王爷吩咐,让我进去等着的。” 门口的侍卫无动于衷。 “没有王爷的贴身令牌,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王爷的营帐。” 戚染公主抿了抿唇,目光紧盯着营帐,似是要将其给看穿了,停顿了片刻后才转身离开。 “罢了,我晚些时候再来吧。” 第255章 套中套 戚染公主碰了一鼻子灰离开了,她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瞥了眼坐在榻上喝茶的朝晖公主。 “见着靖王了?”朝晖公主嗤笑问。 戚染公主斜睨了眼朝晖公主:“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离开这里吧,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只要本公主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走。”朝晖公主哼哼,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将靖王放在眼里。 似想到了什么,朝晖公主坐起身问:“能不能让我见小舅舅?” 对方拧眉。 “小舅舅是邱丽的战神将军,你若是救了小舅舅,邱丽和慕家都会感激你的。” 朝晖公主甚至想着能把小舅舅给救走,这样父皇就一定会重重嘉奖自己,那她就是邱丽的大功臣了。 想到这,朝晖公主情绪就激动起来。 戚染公主挑眉:“我试试吧。” 等她见到靖王,她相信靖王是不是拒绝的。 等了一上午,她派了好几次丫鬟去请靖王,结果都是靖王正在商议战事,一时半会腾不开时间。 桌子上摆放的精致午膳,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反反复复几次,戚染公主等的已经没有耐心了。 在朝晖公主的嘲讽眼神下她起身直接去找靖王。 来到营帐门口时,她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明晚子时咱们从东山埋伏,绕到西北处,又有慕小将军做诱饵,慕家老将军一定会上当!” “对,就要来个出其不意,就像上次捉拿慕小将军一样。” 几个人在里面商议着如何对付邱丽国。 戚染公主停下脚步,沉思片刻后转身又回去了。 她一走,侍卫立即进去报信。 傅玺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吩咐下去,将戚染公主带来的米粮全部替换成咱们的粮食。” “这是为何?”江凛不解。 行军打仗需要的就是粮草,好不容易对方送来了几十车的粮草,为何不用? “这些粮食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吃了会死人的。”傅玺对戚染公主是存了一百个提防,只要是对方拿来的东西,都会一一检查。 也如他所料,半个时辰前得到结果,这些粮草中一大半都掺了东西,不仔细检查根本就看不出来。 江凛紧咬着牙:“太卑鄙了,这戚染公主好歹毒的心思。” 这年头有多少人连饭都吃不上,她可倒好,还敢往粮食里加东西,简直太浪费了! 傅玺抬起头看了眼外头,正午阳光已过,他才起身,头也不回地对着江凛吩咐:“撤掉看守慕小将军的守卫。” “什么?”江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傅玺的影子都不见了也没有得到回信儿,他随手抓来一个侍卫问:“刚才主子说什么?” 侍卫答:“主子说,撤掉看守慕小将军的守卫。” 江凛欲言又止,思索片刻后还是按照吩咐做。 …… 傅玺去探望了戚染公主时,正巧赶上戚染公主在教训朝晖公主,嘴里说着什么:“你我虽是好友,可现在立场不同,我也帮不了你。” 他站在门口等了会儿。 丫鬟进去通报,没一会儿戚染公主就出来了,她冲着傅玺微微笑:“王爷来了。” “听说你上午找了本王几次,实在抱歉,太忙忽略你了。”傅玺并没有打算进去,指了指不远处的河边儿。 戚染公主见状也跟上前去河边儿散心。 “我不碍事的,王爷处理公务要紧。” 聊了几句后,戚染公主面色为难地看向了傅玺:“王爷,我和朝晖公主毕竟是多年好友,她想见一见慕小将军,不知可方便?” 傅玺沉默了。 “王爷,慕小将军毕竟是朝晖公主的亲舅舅,她担心也是应该的,你放心,有我看守着,一定不会让慕小将军逃跑的。” 在戚染公主的再三保证之下,傅玺松了口:“也好,反正在营帐内,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多谢王爷。” 半个时辰后两人各自回营帐,戚染公主则去探望了慕小将军,可没一会儿就出事了。 慕小将军挟持了戚染公主! 一只破碎了的碗抵在了戚染公主的脖子下,慕小将军紧攥着戚染公主的胳膊,一边往后撤退。 “都给我闪开,否则我就弄死她!” 戚染公主面露惶恐,情绪激动:“快,快闪开!” 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傅玺耳中,他急忙赶来,和慕小将军四目相对,他冷着脸:“放了戚染公主!” “放人?”慕小将军冷笑:“给本将军准备一匹快马,等本将军到了安全地方,就一定会放她。” 傅玺不语。 “王爷!”戚染公主适当地喊出声,脸色苍白,声音哽咽。 慕小将军见他迟迟不动,又将手中的瓷器往前递了一寸,白皙的脖子瞬间就流淌出红色血迹。 “还不快去准备!”慕小将军怒吼。 被靖王活捉,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等他回去之后,一定会亲自率领大军将靖王歼灭,一雪前耻! 傅玺眸色淡然,并没有打算救人。 戚染公主见状眉头紧拧,朝着一旁的莫将军使了个眼色,莫将军立即对着傅玺说:“王爷,我家公主可是您即将过门的妻子,难道您要见死不救吗?” 傅玺仍是不说话。 “王爷,摩诃可是诚心诚意来帮您的,您不能这么狠心,弃之不顾。” 莫将军的情绪有些激动,看那架势就差要对傅玺动手了,傅玺这才有了动静,嘴角勾起了笑意:“摩诃和邱丽关系不睦,若是贸然放走了慕小将军,那才是将戚染公主推向了危险境地,公主去了邱丽,就是人质,你们还怎么救人?” 莫将军语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那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岂会呢。”傅玺语气淡然,抬起手做了个比划手势,很快就有人将朝晖公主带上来了。 朝晖公主被五花大绑,娇小的身子在魁梧的莫将军面前显得十分纤弱,侍卫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将人推给了莫将军。 “这是慕小将军的亲侄女,朝晖公主,人怎么处置就交给你了。”傅玺说。 莫将军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戚染公主。 “王爷!”戚染公主没有想到傅玺竟然会这么淡定,她满脸失望。 傅玺却对着她解释:“不是本王不肯救你,而是轻易放人离开,你的下场只会更惨,所以请你谅解。” 这话堵得戚染公主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莫将军,还不快动手?”傅玺看向了莫将军,眼神中还透着质疑:“这可是邱丽国的嫡公主,慕小将军就是专门来救她的。” 莫将军无奈只好一把掐住了朝晖公主的脖子,对着慕小将军说:“放了公主,我可以保证你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边界,否则,我就杀了她。” 他手中的力道渐渐收紧,朝晖公主的脸色也越来越泛白。 慕小将军蹙眉。 “对,放了我,我们摩诃一定会派人将你安安全全的送回去。”戚染公主适当地开口,又生怕慕小将军不相信,她对着傅玺说:“王爷,您能否做个保证,只要慕小将军放了我,您就放他一条生路?” “也好,只要靖王松了口,本将军绝不会滥杀无辜。”慕小将军看向了 傅玺质问:“快说!” 傅玺不语。 “王爷,慕小将军毕竟是邱丽赫赫有名的战神,向来言而有信,绝对不会失信的,这一次您就相信他吧。”戚染公主满脸着急。 气氛僵持,所有人都在等着傅玺开口。 而傅玺只是笑了笑,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匕首递给了莫将军:“先杀了朝晖公主,再让慕小将军自断一臂,本王便应允让慕小将军活着离开。” “什么?”慕小将军和朝晖公主同时惊呼,两人都是气急败坏,差点儿就要骂人了。 慕小将军不悦,又将手中的瓷器往前递了递,戚染公主的脖子下流淌的血迹越来越多,浸染在素色白裙下汇聚成艳红色,显得格外妖娆夺目。 “靖王,你太薄情寡义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将军心狠手辣了!”慕小将军情绪故作十分激动。 这头的莫将军赶紧说:“王爷,万万不可啊,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又是皇上最看重的妹妹,千里迢迢来和亲,绝不能有任何闪失,求您三思啊。” 戚染公主也是泪眼朦胧地看向了傅玺:“王爷,我的命在您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傅玺那一双阴沉如水的眼眸从戚染公主身上掠过落在了慕小将军身上:“今日本王便告诉你,放了人,自断一臂是本王最后的妥协,否则,你随意!” 最后一句话气得慕小将军差点儿吐血。 他的手都在颤抖。 傅玺又看向了莫将军:“听说莫将军骁勇善战,怎么却对一个敌国公主这般心慈手软?” 莫将军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手中力道不自觉地加紧,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朝晖公主是慕皇后的命根子,他真要把人给掐死了,慕皇后那边肯定不会饶他。 可若是下不去手,又实在是说不过去。 “王爷……”莫将军无奈:“朝晖公主终究是无辜的弱女子,末将实在是下不去手。” “无辜的弱女子?”傅玺忍不住笑了。 第256章 混乱局势 “莫将军这些年南征北战,手上杀过的无辜之人还少么,怎么这个时候怜香惜玉了?” 傅玺满脸鄙夷。 刺激的莫将军脸色涨红。 “本王就问你,摩诃来和亲意欲何为?”傅玺扬起下颌,冷声质问。 此话一出,莫将军立即说:“王爷,末将自然是向着您的。” 说着莫将军对着朝晖公主长叹口气:“公主,得罪了。” “你!”朝晖公主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就被人掐住脖子,呼吸渐渐微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靖王!”慕小将军气得跳脚,呵斥道:“再不住手,本将真的要杀了戚染公主,到时本将看你如何跟摩诃交代!” 听到这话的傅玺不仅没有着急,反而还笑了:“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杀了戚染公主的是你,你也活不成,本王会将你大卸八块交给摩诃赎罪,至于摩诃应该将这笔账算在邱丽头上,本王也会协助摩诃找慕家军算账的!” “你!”慕小将军只觉得喉咙涌出一抹腥甜,差点就没控制住喷了出去,硬是被咬着牙咽下去。 这头莫将军的手力道越来越紧,他的额头也渐渐渗透出细细密密的汗,视线不安地在傅玺和戚染公主之间徘徊。 “本王最后一次给你机会,放了戚染公主,本王饶你一条活路,否则,今日你必将死!” 傅玺眸光发狠,脸上已经没有了耐心。 这反而让慕小将军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无论怎么劝说都拿捏不住对方,更让自己处于弱势。 “上香!”傅玺吩咐。 很快侍卫便将一只香炉拿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个弓箭手,瞄准了慕小将军。 “这柱香点燃之前,慕小将军若是还没有抉择好,那本王就替你做个决定了!”傅玺道。 慕小将军的手都在颤抖,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害怕的。 同时戚染公主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她没有想到靖王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不顾。 这边莫将军也已经撑到了极限,手一松,朝晖公主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她趴在地上重重地咳嗽,好不容易喘口气才抬起头看向了傅玺:“靖王,你好大的胆子!” 傅玺居高临下地看向朝晖公主,满眼鄙夷。 “靖王,你放了本公主,本公主会向父皇给你求情的……” “公主莫不是忘记了,邱丽帝本就不想让你活着回去,你自身难保,如何替本王求情?”傅玺嗤笑。 见傅玺软硬不吃,朝晖公主气得没辙了:“那你要如何才能放了本公主?” 却见傅玺忽然弯下腰,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小声说:“你杀了戚染公主,本王就放了你。” “什么?”朝晖公主瞪大眼,她唇瓣颤抖。 “今日你们只能活一个,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傅玺一边说着,还伸手将她身上的绳子给解开了,随后故作凶神恶煞地将朝晖公主一把拽起来,又重重的扔到了慕小将军身边。 慕小将军对朝晖公主并没有防备,下意识抬起手去接,下一秒一支箭准确无误地射中了慕小将军的肩。 “呜!”慕小将军吃痛,变了脸色,更是松开了戚染公主片刻,戚染公主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再次给了既慕小将军挟持的机会。 这一幕简直讽刺极了。 “啊!”戚染公主吓得连连尖叫,一旁的莫将军见状赶紧说:“王爷,快救人,别让伤了公主!” 慕小将军强忍着痛牙切齿地怒骂:“你简直卑鄙无耻!” 傅玺扬眉,不做解释只看向了朝晖公主,又时不时地看了眼香炉里的檀香,已经燃烧到一半了。 就在所有人僵持不下时,朝晖公主不知哪来的力气,从一旁的侍卫手中夺下了一把剑朝着戚染公主挥过去。 戚染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但下一秒,一支利箭直接从朝晖公主的心口穿插而过,朝晖公主手中的箭高高举起还未落下,她不可置信地低着头看着心口,又凭着最后一丝力气看向了射箭之处。 正是莫将军,他手里还握着弓。 “你!”朝晖公主嘴角溢出血迹,不甘心地倒下,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莫将军失神片刻,他刚才是一时冲动看见戚染公主有危险,才会一箭射过去。 “莫将军,好手法!”傅玺鼓掌叫好:“多亏了莫将军,否则公主就危险了。” “我……”莫将军看着倒地不起的朝晖公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 “朝晖!”慕小将军怒吼。 可惜,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已经断了气。 慕小将军正要发狂时,忽然手中的瓷器掉落,仅仅片刻,傅玺一跃而起抬起脚踢向了慕小将军,再一把将戚染公主提起,带入安全地方放了下来。 “将人给本王拿下!”傅玺呵斥。 数十个侍卫轻而易举地拿下了中了迷魂散的慕小将军,将人戴上了手铐和脚铐。 “靖王,你太卑鄙了!”慕小将军挣扎,却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傅玺没理会慕小将军的叫嚣,担忧地看向了戚染公主,解释道:“很抱歉以这种方式救了公主,公主受惊了。” 戚染公主心口有一股怒火在燃烧,她强忍着怒火,抬起头看向傅玺,却不经意间跌入一双明灿犹如雪景般澄澈的双眸中。 “公主?”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戚染公主两眼一闭身子软软地倒下。 “快请太医!” 一场闹剧结束。 …… 朝晖公主的尸首被送回了邱丽,慕皇后得知后,两眼一抹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娘娘,您保重身体!”德妃赶紧扶住了慕皇后。 慕皇后怒问:“本宫没听错吧,是……是朝晖的尸首被送回来了?” “娘娘,您节哀。” 德妃话刚落,就被慕皇后狠狠地掌掴一巴掌,直接将人打翻在地,德妃捂着脸敢怒不敢言。 “胡说八道,本宫的朝晖怎么可能变成一具尸首呢,不可能,一定是假的。” 慕皇后做梦也没有想到朝晖会死,她还盼着人回来,日后就养在身边,在给她找个称心如意的驸马爷,承欢膝下呢。 “娘娘,太医说您不能大喜大悲,小心腹中小皇子。” 许是小皇子三个字刺激到了慕皇后,她这才清醒过来,逼着自己冷静,又摸了摸小腹,看向了德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谁杀了朝晖?” 她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是摩诃国的莫将军。”德妃一五一十地将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摩诃?”慕皇后揉了揉眉心,她就养个胎而已,怎么又牵扯上摩诃了,她不理解:“邱丽和摩诃不是一向交好么,摩诃的人怎么敢杀了朝晖?” 德妃叹:“此事说来话长……” 不仅是慕皇后接受不了,就连文武百官也接受不了,在朝堂上已经争执开了。 “摩诃的人太过分了,明目张胆地给靖王送粮草,送兵器,还送了个和亲公主做王妃,这就罢了,现在胆敢当众杀了朝晖公主,简直就是在挑衅邱丽。” “没错,太过分了!” “摩诃两面三刀根本不配做邱丽的盟友!” 朝堂上炸开了锅,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被一个将军给射杀了,还一路运送回京。 这无疑狠狠地在邱丽脸上打了一巴掌。 谁能忍? “皇上,您一定要尽快增援慕家军,一雪前耻。” “对!” 朝晖公主一死,就连之前不赞同打仗的文臣也都忍不住了,纷纷要求给个交代,不能让公主就这么惨死了,白白落了邱丽的名声! 邱丽帝脸色阴沉沉的,这段时间邱丽国一直都被人欺辱,现在都欺辱到家门口了。 他也无需再忍耐了。 就在此时八百里加急文书送上来,是摩诃皇帝亲笔所写的书信,派了摩诃使臣加急送来,上头写着误杀了朝晖公主,深表歉意。 只是当时情况非常紧急,被迫无奈,还请邱丽帝原谅。 为此,摩诃皇帝为了补偿,还送来了无数奇珍异宝,其中还有珍贵的药材。 邱丽帝也只是匆匆瞥了眼,冷笑对着侍卫回应:“去转告摩诃皇上,杀人偿命,给朕的女儿陪葬!” “皇上,摩诃的确不是故意的,都是靖王阴险狡诈,故意算计的,这笔账应该算在靖王头上。”摩诃使臣解释:“当时朝晖公主举剑要杀戚染公主,莫将军为了保护公主,所以才会失手杀了朝晖公主。” 话落,引来无数人的唾骂。 “人都死了还解释什么,你们公主是命,我们公主就不是命了吗?” “区区几箱子珠宝就能买了嫡公主的命吗?” “回去告诉摩诃皇帝,我们邱丽不屑!” 摩诃使臣被怼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灰溜溜地垂下头。 “将人送回去,记住了,朕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见不着莫将军的尸首,朕,绝不会轻易罢休!”邱丽帝恶狠狠地说。 第257章 皇子归来 邱丽帝动了怒火,满朝文武百官都不敢随意开口了,就连摩诃的使臣也是被粗暴地拖了下去。 偏这时后宫又传来了消息,说是慕皇后动了胎气,不肯让太医医治,执意要见皇上。 于是邱丽帝强忍着不耐烦去探望。 还没跨进门就听见慕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屋子里被砸的动静,噼里啪啦的。 数十个宫人小心翼翼地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呢?” “为何还没有来?” 慕皇后尖锐的嗓音充斥在耳边,邱丽帝深吸口气,耐着性子迈入门槛,面上还要故作焦急:“皇后。” “皇上!”慕皇后看见邱丽帝的那一刻,瞬间收敛了脾气,放声大哭:“皇上,朝晖没了,臣妾的朝晖没了……” 朝晖公主是被人一箭毙命,邱丽帝是看过尸首的,他深吸口气,同样十分气恼。 “人已经没了,皇后节哀。”邱丽帝安抚几句。 直到慕皇后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才让太医上前给慕皇后诊脉。 太医诊脉后道:“回皇上话,皇后娘娘这是动了胎气,需静养。” “皇上,臣妾无碍。”慕皇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抬起手又摸了摸小腹:“皇儿没有这么脆弱,皇上,臣妾的兄长可有消息?” 慕小将军生死不明,慕家才是她的后盾,兄长是坚决不能再出事儿了。 邱丽帝并没有正面回应慕皇后,对着德妃吩咐:“好好照顾皇后。” “皇上!”慕皇后一把抓住了想要离开的邱丽帝衣袖:“皇上,能不能和临安谈判,让临安也出手救兄长?” “皇后,你是急糊涂了!”邱丽帝冷了脸。 慕皇后却道:“皇上,靖王现在投靠上了摩诃,咱们的胜算就少了许多,如果不尽快救出兄长,臣妾担心会对军心不稳,局势也对咱们不利。” 闻言,邱丽帝却是露出了冷笑:“朕的泱泱大国,还担心没有将帅不成?” 说完邱丽帝没了耐心,拂袖而去,任凭慕皇后怎么呼唤也没有停下,慕皇后气急败坏,扯过了德妃:“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娘娘,现在局势混乱,皇上心里一定有分寸。”德妃解释。 慕皇后哪还能冷静下来,她对着德妃说:“本宫不管皇上有什么心思,但有一件事必须要尽快安排。” 德妃下意识的眼皮跳了跳。 “你亲自去一趟和颐宫,本宫要那老贱人的一只胳膊!”慕皇后就不信了,临安皇帝会无动于衷。 “娘娘!”德妃大惊失色,拼命地摇头:“不,不成啊,和颐宫是皇上吩咐的禁地,任何人不许踏入,就是给臣妾十个胆子也不敢胡来。” “废物,她不过就是个年老色衰的老妇人罢了,当年凭借着狐媚本事才来了邱丽,临安皇帝要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存在,为了遮丑,必定会想尽一切法子救人。” 只要临安出兵,靖王就会无处遁形。 “本宫早就看老妇不顺眼了,留在宫里也是个祸害,若不是她,朝晖又怎么会死?” 慕皇后说着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目光阴毒,恨不得亲手杀了和颐宫那位泄愤。 要是和颐宫那位早点将遗诏拿出来,朝晖就不会死了。 这笔账,她记住了。 等日后她必定会让因太妃求生不得! 此时小宫女走了进来,慕皇后瞧着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便没好气地质问:“说,又出什么事儿了!” “回娘娘话,二……二皇子回来了。” 小宫女一说完腿都软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慕皇后眉心紧皱,随即冷哼:“一个残缺的人回来就回来了,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断了双手双脚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淑妃一定是哭晕了吧?”慕皇后冷哼,想到淑妃看见矮了大半截的二皇子,肯定是哭成了泪人儿。 毕竟这可是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了。 “靖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竟将这孽障给放回来了。”慕皇后有些不高兴,按理,靖王就应该也杀了二皇子。 送回来一具尸首才对。 “回……回皇后娘娘话,二皇子他是完好无损地回来的。”宫女一咬牙,全都说了出来。 一个时辰前二皇子被人送回来,压根就没有缺胳膊断腿,身上都是有些皮外伤,但绝对没有大碍,休养一个月就能痊愈。 德妃听闻后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慕皇后。 “你说什么?”慕皇后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宫女又复述了一遍。 慕皇后倒吸口凉气:“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本宫明明看见过靖王派人送来了锦盒,装着二皇子的胳膊,怎么可能是完好无损的呢?” 她不信,凭什么朝晖公主死了,二皇子却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这二皇子要是旁地妃嫔儿子就罢了,偏偏是死对头淑妃的儿子,她最痛恨的就是淑妃了。 “不,本宫不信。”慕皇后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德妃急急忙忙地上前扶着:“娘娘,您注意身子!” 正在气头上的慕皇后根本听不进去,她执意要去看看。 慕皇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入了淑妃的寝宫,推开宫门,果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廊下,淑妃则是红了眼睛,脸上带着笑容,紧拽着二皇子的手。 在确定了眼前这位活生生的人就是二皇子后,慕皇后顿时觉得脑袋被人重重一击。 “你怎么回来了?”慕皇后质问。 二皇子回过神走到慕皇后身边,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还没有等二皇子起身,慕皇后一把揪住了二皇子的衣领:“本宫问你,为何你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母后,儿臣是侥幸命大。” “侥幸?”慕皇后被刺激得不轻:“你一条贱命凭什么侥幸,本宫的朝晖却死了,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 她气的脸色扭曲。 本来想要看淑妃崩溃,哭成泪人儿,结果二皇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自己的女儿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送回来。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慕皇后无法接受,她认定就是二皇子从中作梗的。 “母后。”二皇子满脸无辜:“儿臣也不知道靖王会放了儿臣,母后,皇妹的死和儿臣无关,请您节哀。” 慕皇后呼吸紧促。 “是啊,皇后娘娘,二皇子能平安归来已经是老天爷开眼了,您就别为难二皇子了,有什么气就冲着臣妾来吧。”淑妃挡在了二皇子面前,一脸拘谨。 可落在慕皇后眼中却成了挑衅。 “啪!”慕皇后想也不想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淑妃脸上:“贱人,你休要得意,本宫是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本宫没了朝晖,还有皇嫡子,你休要和本宫争!” 淑妃莫名其妙地挨了打,也怒上心头,可转念想到了什么,她咬着牙将怒火强忍下去。 “娘娘教训的是,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该顶撞娘娘。”淑妃说着还跪了下来,一脸谦卑。 “母妃!”二皇子却有些心疼淑妃,他奉命去救人,结果被靖王给扣下来,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所有人都替他庆贺,结果慕皇后却来找茬,二皇子心里也是有些怒气的。 “不得对皇后娘娘无礼!”淑妃横了一眼二皇子,示意对方别招惹慕皇后。 二皇子见状这才不甘心地闭嘴。 “哼!”慕皇后一只手搭在了小腹上,目光死死的盯着淑妃,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饶了淑妃:“少在本宫面前假惺惺的,朝晖死了,二皇子却平安回来了,今日你们不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本宫决不罢休!” 一旁的德妃悄悄冲着身边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飞快地退下。 这头慕皇后仍在气头上,对着淑妃白皙的脸庞一次次地落下重重的耳光。 仅片刻,淑妃的脸已经又高又肿了。 “母后!”二皇子一把握住了慕皇后即将要落下的手臂,奋力一甩。 “皇儿!”淑妃慌了,根本来不及阻挠,眼看着慕皇后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慕皇后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故作腿软跌坐在地,片刻后捂着小腹喊疼。 “你害了朝晖,如今还敢来谋害本宫,本宫腹中可是嫡子,是你的弟弟!”慕皇后的手颤抖指着二皇子。 二皇子也被气得不轻,他无奈地看向了慕皇后。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请安声,邱丽帝来了。 邱丽帝进门便看见了慕皇后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淑妃脸上顶着巴掌印,还有二皇子一脸愤愤不平地跪在淑妃旁边。 “这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二皇子嫉妒臣妾怀了小皇子,故意推了臣妾一把,臣妾现在肚子好疼啊。”慕皇后开口告状,面色惊恐:“皇上,小皇子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邱丽帝听后只觉得脑仁儿都涨呼呼的。 “皇上,臣妾……”慕皇后直呼疼,紧紧咬着唇瓣,一副疼得快要晕死的架势。 第258章 胡搅蛮缠 “请太医!”邱丽帝怒道。 很快太医就来了,瞥了眼现场的局势,飞快地来到了慕皇后身边诊脉。 “太医,小皇子怎么样?”慕皇后声音都在颤抖,一双手却紧紧地攥着太医的衣袖,在旁人看不见时,露出了阴狠神色。 太医垂眸:“皇后娘娘受了惊吓,也惊扰了龙胎,隐隐还有小产的征兆。” “皇上!”慕皇后尖声喊:“臣妾只是听闻二皇子回来了,所以来看望,却不曾想二皇子对臣妾如此不敬重,还差点害了小皇子,您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慕皇后带着哭腔,目光怨毒的瞪着二皇子。 “父皇,儿臣……”二皇子正要辩驳,淑妃却抢先一步冲着慕皇后磕头:“皇后娘娘,二皇子只是失手并非故意的,求您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慕皇后冷笑:“本宫腹中小皇子还未出生,根本就不是二皇子的对手,应该是本宫求着你们母子两网开一面,给小皇子一个活命的机会才是。” “娘娘,您折煞臣妾了。”淑妃故作惶恐,一只手紧紧的拽着二皇子的手,不许他开口。 慕皇后泪眼婆娑的看向了邱丽帝:“皇上,朝晖才刚刚没了,臣妾就被人欺辱,幸亏您及时赶来,还有,臣妾怀疑二皇子和靖王有勾结,否则,靖王怎么会那么好心将二皇子放了?” 说着慕皇后又开始哭了起来。 要说刚才只是一场闹剧,可慕皇后的最后一句话却说到了邱丽帝的心坎上了。 靖王为何这么好心将二皇子给放了? “父皇,儿臣也不知靖王为何会这么做,可儿臣敢保证,绝对没有和靖王勾结。”二皇子慌乱解释。 邱丽帝紧绷着脸色,对着太医说:“先送皇后回去休息。” “皇上,臣妾若是不弄个明白是不会安心的,求皇上给臣妾一个交代。”慕皇后倔强地不肯离开,又说:“若不是皇上给臣妾撑腰,哪一日小皇子被人暗害了,臣妾都不知道。” “够了!”邱丽帝一脸不耐烦,对着慕皇后说:“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皇上?”慕皇后惊愕。 这还是邱丽帝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呵斥她。 尤其还是在淑妃面前。 慕皇后顿时觉得脸色火辣辣,又气又怒:“臣妾日日提心吊胆的,如今朝晖没了,就等于去了臣妾半条性命,刚才又差点没了小皇子,臣妾还顾念什么身份?” 眼看着慕皇后撒泼,邱丽帝只觉得头疼得厉害,却又不得不安抚道:“别胡说八道,一切以小皇子为重。” 好半天慕皇后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她再次追问:“皇上,那二皇子为何能平安回来?” 二皇子能回来,邱丽帝自己也很纳闷。 他一直都在考虑用不用两座城池换取二皇子,又见过靖王送来的断臂残肢,又觉得两座城池换取一个残疾皇子,实在不值。 所以这事儿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却没有想到二皇子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说明之前靖王派人送来的残肢是假的,他被人欺骗了。 邱丽帝也看向了二皇子,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二皇子此刻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冲着邱丽帝磕头:“父皇,儿臣是真的不知道靖王为何会放了儿臣。” 他被囚禁在营帐内,手脚都被人戴着镣铐,身边还有侍卫看守,突然就被打开了手脚铐,还给他准备了一匹快马,让他骑马离开。 从靖王的营帐逃回了邱丽国,这一切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慕皇后就找上门了。 “不知情?”慕皇后冷哼:“靖王可不是什么怜惜人的货色,你又是皇子,再不济也能换取点什么,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送你回来,必定是你应允了什么,又或者你们达成某种协议了。” 慕皇后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是对的,对着邱丽帝说:“皇上,臣妾建议此事一定要严查。” 邱丽帝对着一旁的太医使了个眼色。 靖王虽不会医术,可身边却有不少擅毒者,说不定二皇子身中奇毒被放回来,为了换取解药,逼着二皇子做些事。 太医上前给二皇子诊脉,摸了半天才说:“皇上,二皇子体内并无中毒的迹象。” “不可能!”慕皇后根本就不信,试图还要再说些什么,邱丽帝却道:“从今日开始二皇子就住在这,无诏不得擅自离开。” “皇上!”慕皇后不悦,难道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二皇子了? 邱丽帝神色冰冷地看向慕皇后:“朕知道你失去了朝晖,很伤心,可二皇子也是朕的孩子,他能活着回来,朕固然高兴,难不成你还要让朕亲手杀了朕的儿子给你解惑?” 慕皇后被质问得说不出话来,她神色呆滞片刻:“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在战事没有结束之前,朕是不会让二皇子随意在宫里走动的。”邱丽帝慢慢地扶着慕皇后站起身:“若他真的敢胡作非为,朕绝不姑息!”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慕皇后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了。 她甚至想着人就在眼皮底下,她有的是法子弄死这对母子俩,正想着,邱丽帝对着侍卫吩咐:“从今日开始,任何人不能擅自见淑妃和二皇子,吃喝穿戴一样都不许单独送进来,出了事,朕要你们脑袋!” 侍卫忙应了是。 慕皇后闻言心里就像是被大石头堵住了一样,倒是一旁的德妃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娘娘,小皇子要紧,咱们不急一时半会。” 慕皇后这才作罢,任由邱丽帝将自己送回了寝宫。 邱丽帝也没多待,叮嘱几句就以前朝战事要紧离开了,人走后,慕皇后才没好气地看向了德妃。 “刚才为何拦着本宫?” “娘娘,太医说您动了胎气,您若是再继续纠缠不清,臣妾实在是担心小皇子的安危。”德妃满脸无奈,刚才要不是邱丽帝给她使眼色,她才不会劝呢。 “娘娘,您若是平平安安地诞下小皇子,二皇子根本不重要,您若是继续动了胎气,岂不是让二皇子和淑妃更加得意?” 德妃继续劝:“您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二皇子,可那毕竟是皇上的亲儿子,终究还是有感情的。” 所以慕皇后要是聪明的话,就不该当着邱丽帝的面为难二皇子。 虎毒不食子呢。 何况二皇子还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慕皇后深吸口气,赶紧回到了榻上躺好,斜睨了眼德妃:“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方才为何不拦着点儿?” 德妃语噎,差点儿就被口水呛着,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是臣妾失职。”德妃老老实实地认错。 慕皇后闭了闭眼,一副懒得计较的样子,脑海里又想起了淑妃和二皇子的脸,她气不过道:“派人紧盯着这对母子,本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 另一头邱丽帝从慕皇后宫里出来后,又去探望了淑妃,淑妃看见了邱丽帝来,眼眶一红,口齿不清的喊了声皇上。 看着淑妃的脸蛋儿旧伤添新伤,邱丽帝转头便吩咐小太监去取膏药来。 “皇上,臣妾无碍。”淑妃摇头。 经此一事,淑妃已经学会了收敛,当真的遇到事时,她的那一点点恩宠根本就比不过慕皇后的娘家。 就连邱丽帝都要让其锋芒。 只要能保住二皇子,日子还长着呢,何必争一时长短? “父皇。”二皇子低低地喊了声。 邱丽帝安抚了淑妃后,对着二皇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廊下,屏退了众人。 “说吧,你是怎么从靖王手中逃脱的?” 二皇子满脸无奈,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父皇,儿臣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儿臣也不知道靖王为何会放了儿臣。” 邱丽帝蹙眉,望着二皇子的眼神隐隐有些不悦。 “父皇,就算借给儿臣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您。”二皇子再次跪在地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福大命大回来了,居然会被这么多人质疑。 邱丽帝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后,眼中的质疑始终没有消散,又问:“靖王那边你怎么看?” “父皇,儿臣临走前靖王营帐内正在举办一场婚礼,更甚至临安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反常。” 邱丽帝听了几句,兴致缺缺地抬起手让二皇子起来,叮嘱几句好好照顾淑妃,便转身离开了。 人走后,淑妃站了出来,她看向了身旁的人:“你父皇已经疑心你了。” 二皇子愤愤地咬牙切齿:“靖王这笔账,儿臣迟早会亲自讨回来的。” “皇儿,切莫冲动。”淑妃拍了拍二皇子的肩,压低声音叮嘱几句,二皇子瞬间眼前一亮:“当真么?” “你父皇早就对慕家不满了,此次迟迟不肯派兵去增援,就是其中之一原由。” 淑妃劝二皇子耐着性子等待。 他们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可二皇子心里却跟挠痒痒似的:“母妃,儿臣被放出来之前,听说摩诃要和临安联手对付邱丽,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淑妃脸色微变,叹道:“朝廷的事瞬息万变,谁又知道呢,如今母妃只盼着你好好活着就好。” 话音刚落,二皇子便觉得心口有些不适,宛若针扎了似的疼,又过了会儿异痛感消失了。 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 “皇儿,你怎么了?”淑妃细心的察觉了二皇子的脸色不正常。 二皇子摇摇头:“母妃,儿臣无碍。” 第259章 御驾亲征 次日 慕皇后刚起身准备洗漱,小宫女便急匆匆上前在她耳边嘀咕,慕皇后瞬间乐了:“果真?” “回娘娘话,淑妃娘娘已经吓晕过去了,皇上也已经往那边赶了,奴婢打听过了,人已经不行了。” “果然是天生的贱命,昨儿才回来,今儿就死了。”慕皇后的心情大好,指尖挑起了妆匣子里的一枚粉珍珠,捏在手里把玩:“真不知淑妃究竟是何心理,昨儿高高兴兴庆贺儿子回来了,又要体会生离死别,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死在自己眼前,真是痛快……” 说着她就笑了,俨然忘记了她也刚刚失去了女儿。 慕皇后低着头摸了摸小腹:“皇儿,你可要乖乖的,母后会给你扫清一切障碍的。” 正说着德妃走了进来,当她看见慕皇后脸上的笑容时,就明白慕皇后肯定是知道了二皇子的事。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她屈膝行礼。 慕皇后转过头看向了德妃:“本宫听闻二皇子快不行了,是不是真的?” “臣妾来时淑妃宫里已经报了丧,二皇子已经没了。”德妃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慕皇后这。 她想确定这事儿是不是慕皇后做的。 毕竟昨儿太医还诊断出二皇子身体健康,并无不适,今儿人就暴毙而亡,太可疑了。 在这个后宫最盼着二皇子死的就是慕皇后了。 所以慕皇后的动机最大。 “娘娘,此事……”德妃犹豫着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慕皇后也看穿了她的心思,挑眉笑:“是不是本宫又如何,反正这孽障已经死了。” 听这话,德妃心里不禁一阵寒凉。 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慕皇后还是弄死了二皇子。 简直太可怕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慕皇后不悦蹙眉,派了人出去瞧,宫女很快就回来了:“回娘娘话,是皇上派人请来的高僧,专门给公主超度的。” 经过宫女提醒,慕皇后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朝晖已经死了。 “这样啊……”慕皇后长叹口气,对着镜子将鬓间上的珠钗一一拔下来:“是本宫和朝晖没有母女情份,但愿她下辈子投胎时找个好人家。” 她的语气很淡,甚至已经察觉不到悲伤了。 德妃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伺候着,偶尔回应着慕皇后的话。 “臣妾听说皇上已经准备御驾亲征了,势必要将慕小将军救出来,还要将靖王一举拿下。”德妃忽然说。 慕皇后一愣,撇撇嘴:“明明还有其他法子,可皇上就偏不,本宫倒是不知和颐宫那位究竟有什么魅力,勾着一代又一代的帝王,天生的狐媚子!” 德妃咂舌,真没想到慕皇后竟然会往那方面想,因太妃都已经六十多岁了,两鬓花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勾引皇上呢? “娘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因太妃常年没踏出宫门,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心思呢。”德妃解释。 慕皇后却不以为然地瞥了眼德妃:“你懂什么,后宫佳丽三千,皇上看惯了各种各样的美人儿,许是早就腻了,那女人要是没点本事,又怎么会被送来邱丽?” 听这话,德妃干脆就不解释了,省得还要被慕皇后给针对。 “况且,这么多年了偏偏和颐宫被设为禁地,要说没有猫腻,本宫才不信呢。” 慕皇后去过几次和颐宫,里面根本就不像是冷宫,吃喝穿戴样样都是正常该有的待遇,而且还有太医时不时的去和颐宫。 要不是有人吩咐,谁会吃饱了撑地去给一个冷宫太妃治病? 关在冷宫的那些妃嫔可没有这个待遇,非死即疯,她做皇后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光鲜亮丽的妃嫔呢。 再就是她被邱丽帝撞见那次,她明显地察觉了邱丽帝很不高兴。 有些人表面看冷落了旁人,私底下不知去了多少趟呢。 所以,和颐宫的因太妃也是慕皇后心头上的一根刺儿,不拔不快。 两人正聊着,门外传来请安的声音。 片刻后邱丽帝推门进来,他脸色阴沉如水,目光灼灼地盯着慕皇后,仅一眼,慕皇后的心就漏了一拍,缓缓站起身:“皇上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陪伴在淑妃身边吗? 看邱丽帝的眼神,慕皇后顿觉不妙,朝着德妃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德妃早就垂下头请安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 邱丽帝绕过所有人来到了慕皇后身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视线落在了慕皇后的小腹上,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吓得慕皇后大气都不敢喘。 “这几日孩子还好吗?”他的语气有些颤抖。 慕皇后讪讪道:“皇儿很乖巧,一点也不闹腾。” “那就好。”邱丽帝再抬起头看向慕皇后时,刚才的冰冷神色已经褪散干净了,他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温柔帝王模样,拉着慕皇后叮嘱几句,又让她别胡思乱想。 “过几日朕就要领兵出征了,你什么都别乱想,好好休养,一定要健健康康地生下小皇子。”邱丽帝一脸严肃。 慕皇后见对方这么说,又松了口气,依偎在邱丽帝怀中说了些夫妻之间的情话。 而德妃则识趣地退下了。 半个时辰后 邱丽帝离开了慕皇后寝宫,临走时,脸色难看至极,德妃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等着人走远了才敢进了内殿。 和邱丽帝不一样,慕皇后反而露出了小女儿般的娇羞神色。 “娘娘……”德妃上前。 “一会你亲自去看望淑妃,皇上下旨,等二皇子葬礼结束之后,就送淑妃去皇陵守陵。”慕皇后为了表示自己的大方,特意派人将大师抄写过的经书取来,递给了德妃:“本宫和淑妃争斗了一辈子,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本宫为了给小皇子祈福,就不和她计较了。” 一个失了宠,没了依靠的女人,她懒得计较了。 德妃半信半疑地捧着经书去探望淑妃,等见着淑妃后,她才恍然,慕皇后为何这么好心放过了淑妃。 二皇子死后,淑妃接受不了打击,一气之下撞了墙,一张花容月貌彻底毁了。 太医虽将人给救回来了,但额头上留下个大血窟窿,整个人半死不活的,根本就没了斗志。 德妃见状倒吸口凉气,昨日还好好的淑妃,今儿就变成这般模样了,怎能令人不唏嘘。 淑妃的眼眸忽然动了动,看向了德妃,她笑了:“斗来斗去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跳出棋盘,后宫的妃嫔哪个不是如此?” “淑妃,皇上让你去守皇陵,临走之前还有没有什么……本宫可以尽力帮你达成所愿。”德妃有些看不过去了,她和淑妃是同一日进宫的,只不过她样貌不如淑妃,并不得宠。 这些年两人倒是没有什么争执。 也没有仇恨。 只是出于一个女人的角度,她很同情淑妃的遭遇。 淑妃的眼泪夺眶而出,忽然坐起身,拉住了德妃的衣袖:“请德妃代为转告皇后,臣妾会日日夜夜替她祈福,也会求着邱丽的列祖列宗保佑皇后平平安安地诞下小皇子的。” 小皇子三个字被她咬得很清晰。 德妃恍惚片刻。 “皇后娘娘的心意臣妾收到了,德妃,你回去吧。”淑妃从德妃手里接过了经书,凄惨一笑。 临走前淑妃又说了一句:“德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是慕家宗女,早晚有一天会牵连到你,你好自为之吧。” 这话在德妃的脑海里徘徊,久久不散,她恍恍惚惚地回去找邱丽帝禀报。 “朕进门之前听见皇后聊起了和颐宫,是怎么回事儿?”邱丽帝问。 德妃只好硬着头皮把慕皇后的话一字不落地传给了邱丽帝,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邱丽帝的眼睛。 “混账!”邱丽帝气得心口起伏。 “皇上恕罪。”德妃跪下求饶,她也知道慕皇后的想法太匪夷所思了,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慕家军的缘故。 邱丽帝深吸口气:“此事不关你的事,起来吧,朕走这一趟,你好好照顾皇后,非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 “是。”德妃点头。 想到了慕皇后将和颐宫视为眼中钉,邱丽帝反而不放心了,他看向了德妃:“如何才能让皇后打消对和颐宫的顾忌?” 闻言,德妃沉思片刻才说:“那就只能将皇后娘娘软禁,否则,依照娘娘的性子,一定会对和颐宫下手的。” 到那时才是防不胜防。 第260章 质疑死因 邱丽帝凝着黑漆漆的眸光看向了德妃:“以你之见,该用什么法子最合适?” 德妃聪颖瞬间就领悟到了,在慕皇后跟和颐宫那边做选择,邱丽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和颐宫。 慕皇后才是被放弃的那个。 “回皇上话,娘娘自从怀了身孕之后,情绪不稳,又加上朝晖公主死后,慕小将军被俘虏,娘娘的情绪就更无人能控制了,臣妾觉得为了小皇子的安危着想,应该让娘娘彻底静下心休养。” 德妃说着抬起头看了眼邱丽帝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一点怒容,反而还有几分兴致。 于是大着胆子继续开口:“臣妾觉得必要时可以用安神之类的药物。” 要让慕皇后安静下来的法子有很多种,只要邱丽帝不追究,德妃有的是法子。 邱丽帝嘴角勾起笑意,狠狠地夸赞了德妃聪慧无双:“将后宫交给爱妃,朕就没了后顾之忧了。” “臣妾惶恐。” 紧接着邱丽帝冲着德妃招招手,示意对方来自己身边,德妃微微笑上前,坐在了邱丽帝身边。 两个人温存片刻。 临走前邱丽帝还不忘吩咐:“朕记得皇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慕夫人了。” “皇上,臣妾代替皇后娘娘多谢皇上体恤。”德妃会意,表示会立即派人将慕夫人接入宫见一见慕皇后,也是为了打消慕家的疑惑。 德妃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派人将慕夫人给接来了。 自从慕小将军被俘虏之后,慕夫人整日吃斋念佛,求着菩萨保佑儿子早点回来。 乍然听说朝晖公主回来时,慕夫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她紧跟着德妃身后进了殿,听着外头高僧哼哼着经文,还有敲击木鱼的声音就,慕夫人的心算是有些缓解了。 慕皇后看见了慕夫人来,愣了愣:“母亲怎么来了?” “回娘娘话,是皇上担心娘娘会多想,所以下令让夫人来陪陪娘娘。”德妃在一旁解释。 慕皇后恍然。 “皇上还是关心你的,你也别太伤心难过了,腹中子嗣要紧。”慕夫人叮嘱,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问起:“有没有打听过你兄长的消息?” 慕夫人不敢想象儿子在靖王手里会遭受什么,一想到这,脑仁儿都嗡嗡的。 慕皇后并没有明说,瞥了眼德妃:“辛苦妹妹跑这一趟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是。”德妃垂眸行礼之后离开了。 等人走后了,慕皇后才说:“救兄长也不是没有法子,母亲且再等一等,等皇上御驾亲征了,本宫自有法子救人。” “什么法子?”慕夫人迫不及待地追问。 慕皇后压低声音在慕夫人耳边嘀咕几句,慕夫人听得直皱眉头,关于因太妃的事,她也略知一二。 但绝对没有慕皇后想的那样:“因太妃一把年纪了……” “母亲有所不知,本宫在后宫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保不齐是有什么龌龊心思勾得皇上流连忘返,这么多年,本宫也没见过皇上对谁这么上心过。”慕皇后坚持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肯定是因太妃装柔弱,故意博得皇上的怜惜。 慕夫人半信半疑。 “只要皇上离宫,本宫绝不会轻易饶恕这老妇人!”慕皇后打算要用因太妃去威胁傅玺。 也让傅玺尽快出兵和邱丽联手将靖王灭了。 “临安皇帝真的会为了因太妃出兵吗?”慕夫人有些不可置信,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妃而已。 “因太妃和这位临安皇帝是有些血脉亲情的,他若是要点脸,必定会为本宫所用,否则,一个临安的皇妃被送来邱丽,这事儿要是捅破了,只会让整个临安脸上蒙羞!” 皇室是最要面子了,所以,慕皇后坚信临安皇帝一定会出兵。 到时将靖王两面夹击,退无可退时,靖王的下场要么死,要么投靠邱丽。 等到了那时,解救慕小将军还不是轻而易举? “只要能救出你兄长,这事儿冒险一把也无妨,不过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太妃罢了,就算是皇上回来兴师问罪,有慕家撑着,皇上还能如何?”慕夫人一咬牙豁出去了,看向了慕皇后的腹部:“你如今可要好好休养,别为了不值得的事儿生气,这一胎对于慕家来说,至关重要。” “母亲放心,本宫的心情好着呢。” 虽没了朝晖公主,可她现在有了小皇子傍身,仔细想想朝晖公主是她生的不。 但这些年毕竟没有养在身边,谈及感情,也并无多少。 她现在更加珍惜肚子里这个。 “我瞧着德妃是个衷心的,有她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总比外人强得多。” 慕夫人知道德妃是绝对不会伸出手掌心的:“我已经将德妃的父母接回了祖宅,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她去做。” “多谢母亲。”慕皇后笑了笑,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小腹上,听着耳边的木鱼声,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比起淑妃,本宫仍旧稳坐皇后宝座,又有皇上悉心照料,那个孽种死了,也算是了却本宫的一桩心事了。” 提及二皇子,慕夫人眉头皱了皱,疑惑道:“皇上明明下令将二皇子囚禁在淑妃寝宫,吃喝住行都有人看守,为何二皇子会突然暴毙?” 而且太医也查看过二皇子的脉象,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只有些皮外伤,根本不足以致命。 那二皇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慕皇后摇头:“本宫不知,许是他命薄,活该有此下场吧。” 这个理由根本说服不了慕夫人,她摇头:“不,事情不对劲,二皇子的死有些蹊跷。” “人都已经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慕皇后不解,她可是巴不得二皇子早点儿死的,活了这些年已经足够碍眼了。 慕夫人环顾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后才说:“倒不是怜惜二皇子,只是这事儿有些蹊跷,这幕后黑手若是找不出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宁。” 幕后黑手四个字倒是提醒了慕皇后,她抿了抿唇坐起来,扬声将德妃喊来。 片刻后德妃折返回来,冲着二人行礼。 “德妃,本宫今日派你去探望淑妃,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慕皇后紧盯着德妃的神色质问。 “德妃,二皇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慕夫人紧接着问。 德妃低声说:“回娘娘话,臣妾今日去探望淑妃时,也打听了太医,太医说二皇子是被吓死的。” “吓死的?” “是,昨儿二皇子回来之后就梦魇了,整个人也是疯疯癫癫的,到了后半夜就起了热,等太医赶来时的,二皇子已经断气儿了,这八成是在靖王那受了什么刺激,又经过大悲大喜,所以才会……”德妃欲言又止。 慕皇后嗤笑:“淑妃那娇柔造作的模样能养出什么好儿子,竟是被人给吓死了。” 一旁的慕夫人却仍有疑惑:“那可知二皇子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臣妾不知。”德妃无奈地摇摇头:“臣妾去探望淑妃时,淑妃也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整个人疯疯癫癫,连臣妾都认不出来了。” 听着话,慕皇后脸上的笑意更止不住了,仰着头哈哈大笑:“这贱人也有这一天!” 斗了这么多年,淑妃竟是被自己的儿子刺激疯了。 “早知道这样,二皇子还不如死在了靖王营帐内,至少淑妃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惨死。” 慕皇后叹了口气,嘴里时不时地骂着淑妃活该,都是跟自己争斗的报应。 慕夫人却看向了德妃:“你可见过二皇子的棺椁?” “见过,二皇子的的确确已经没了脉象。”德妃似是早就料到了慕夫人会这么说,再三保证是亲眼见过。 “母亲担心什么?”慕皇后笑了,暗叹母亲太多疑了,人都死了,还看棺椁做什么。 慕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拉过了德妃的手,将手腕上一只碧玉通透的镯子套在了德妃手上:“德妃,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娘娘了,娘娘身子不便,多亏了你,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等日后娘娘诞下了小皇子,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慕皇后点点头,对于一个无宠无样貌又无子嗣的德妃非常满意,又听话,指哪打哪。 “慕家也不会亏待你父母的,如今你的父亲母亲已经被我接回祖宅了。”慕夫人说。 德妃脸色微变,但很快就调整好了,冲着慕夫人感激涕零:“多谢夫人,也多谢娘娘,臣妾和娘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定加倍尽心尽力。” “好了,你去忙吧。”慕皇后还想着和慕夫人说几句话,随意地摆摆手,让德妃退下。 “是!”德妃乖巧俯身行礼后离开。 慕皇后看向慕夫人:“母亲这下可放心了?” “有些事还是要亲眼看看,否则心里不踏实,如今你身子不便,我就代替你去给二皇子上炷香。”慕夫人也想趁此机会看看德妃有没有撒谎。 “也好。” 于是慕夫人略坐片刻后,就去去了淑妃的寝宫,入眼便是一片白,同样还有不少僧人围坐正在念经超度。 她抬起手卸掉了身上的一些珠钗首饰塞入袖子中,神色戚戚地走了进去。 在灵堂上了三炷香后,她眼眶微红,又问起了淑妃。 “回夫人话,淑妃娘娘正在里面整理衣物呢。”小宫女回应。 “可否带我去见见?” 小宫女犹豫了片刻,慕夫人道:“我是来探望淑妃的,绝无恶意。” 闻言,小宫女只好点头将人引入偏殿。 第261章 发现猫腻 偏殿内 淑妃穿着件素色长裙,正襟危坐,手执笔正在写些什么,就连慕夫人走近了都没察觉。 有些日子没见过淑妃了,慕夫人再次见着淑妃确实大吃一惊,身材消瘦,脸上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 额头上好包扎白色纱布,隐隐透出了红色血迹。 “臣妇给淑妃娘娘请安。”慕夫人屈膝行礼。 淑妃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低着头抄写什么,慕夫人蹲了一会儿之后就起来了,她来到了淑妃身边。 看了眼淑妃正在抄写的经书,语句不通,字迹缭乱,慕夫人捡起一旁已经抄好的经书,整整一摞,篇篇如此。 “淑妃娘娘?”她低头又喊了声。 淑妃恍若未闻。 慕夫人侧过头看向了身边小宫女;“淑妃娘娘都这样了,怎么还没有请太医?” “夫人,我家娘娘已经请过太医了,只是太医说娘娘这是心病,大受打击之下才会失了心智,无药可医,也只能让娘娘自己清醒。” 说到这,小宫女不禁开始流眼泪,时不时地抬起手擦拭。 慕夫人长叹口气,又看着淑妃神色呆滞,一心扑在了经书上,心里感慨万千。 上次见面时,淑妃可是意气风发的宠妃,心高气傲,连她都不放在眼里。 短短数日,已经变成这般模样。 慕夫人确定淑妃头上的伤之后,对淑妃的警戒已经完全消失了,一个没有容貌的妃嫔,在后宫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淑妃年纪也不小了。 “淑妃娘娘,二皇子已逝,您节哀。”慕夫人轻轻地在淑妃耳边嘀咕。 淑妃这才抬起头看向了慕夫人,神色依旧是呆滞,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了。 仅仅是看了眼之后,又低着头继续抄写。 最后一次试探完成,慕夫人缓缓站起身,准备要离开,淑妃却道:“本宫的皇儿没了,可有些人还被蒙在鼓里呢。” “什么?”慕夫人回过头,皱着眉不悦。 淑妃冷冷一哼,将手中的笔放下,嘴角勾起了弧度:“本宫的皇儿没了,可有些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嘴里重复了好几遍。 慕夫人叹息地摇了摇头,已经确定淑妃是神志不清了,收回神色后,转身离开。 待人离开,淑妃又笑了:“本宫的皇儿没了,她又比本宫强到哪去,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这话小宫女不理解,也未曾追问。 慕夫人是亲眼看着棺椁定下钉子,才放心回去了,见着慕皇后便说:“淑妃的确是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只要安安心心的休养。” 慕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紧接着慕夫人又叮嘱了几句,让慕皇后注意保胎之类的话,才放心的准备要出宫。 偏就在此时,小太监送来了一封书信。 “娘娘,这封书信是藏在鸽子腿上的,那鸽子怎么都撵不走,奴才瞧着腿上绑着这个,取下来后鸽子就飞走了。” 慕皇后还未伸手就被慕夫人给伸手接过了,打开看了眼,慕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随即整个人摇摇欲坠,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了椅子上,丫鬟扶都没扶住。 “母亲!”慕皇后一愣,赶紧伸手去扶,却被慕夫人给摆手拒绝了:“你先别着急,我没事儿。” 慕夫人稳了稳心神后,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都退下吧,我和皇后娘娘还有些话要说。” 屏退了所有人,慕夫人的脸色仍旧是煞白。 “母亲,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慕皇后迫不及待地追问,她嫌少看见母亲这样失态过。 慕夫人将纸条递给了慕皇后。 上头写着谋杀亲子,中宫假孕,忌惮慕家,欲要除之。 十六个字让慕皇后脸色变得难看,她不可置信:“二皇子是皇上杀的?” 那可是邱丽帝的亲儿子! 慕皇后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一定是有人从中挑拨,母亲,这话不能相信的。”慕皇后急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呢,皇上对二皇子那般疼惜,绝不会动手杀了他,这些年皇上宠爱淑妃,本宫可是看在眼里的,爱屋及乌,必定不会这么做。” 慕皇后试图说服自己。 “二皇子的事是真是假,我还不清楚,但你腹中有没有小皇子,一查便知。” 慕夫人深吸口气,若是这纸条上的事是真的,那慕家就要早点做打算了。 “不……不会的,本宫明明已经有了妊娠反应,日日吃酸物才能止得住呕吐,就跟当年怀朝晖时一样的,而且太医已经说过了,本宫腹中必定是小皇子。” 慕皇后坚决不肯相信腹中没有孩子。 “事到如今,查一查就知道有没有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本宫这就让德妃……” “等等!”慕夫人及时拦住了慕皇后:“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记得德妃就是皇上亲自点了名代替你掌管后宫的,有些事不得不防。” 慕皇后的唇都在颤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有些事不得不防。”慕夫人听说二皇子无端端暴毙时,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而且给出的解释竟然是被吓死了,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字条究竟是谁送来的?”慕皇后想要派人去查,又被慕夫人给拦住了:“你现在查就等于是打草惊蛇了,皇上即将离宫,这后宫就是你说了算,再等等!” 慕皇后闻言深吸口气:“好。” “等晚些时候我派人来给你诊脉。”慕夫人在京城混迹这么多年,宫里多少还是有些人脉的。 现在宫里的太医,她一个都信不着。 “好。” 慕夫人离宫时面色如常,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临走前还叮嘱德妃一定要好好照看皇后。 德妃应了之后才放心离开。 傍晚 慕皇后借口食欲差,让德妃早些回去歇息,她则是对着宫女开始找茬,每天都是如此,德妃也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当回事。 天色渐黑 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潜入了慕皇后的寝宫中,她跪在了地上,指尖搭在了慕皇后的手腕上,细细摸索。 莫约一炷香之后,慕皇后颤抖着声音问:“如何?” “娘娘!”女子冲着慕皇后磕头,然后摇了摇头,也就是说,慕皇后腹中的确是没有小皇子。 “啪!”慕皇后想也不用想抬手便是一巴掌,疾言厉色道:“你胡说八道!” 女子挨了打,并没有生气反而战战兢兢地冲着慕皇后磕头:“娘娘,奴婢不敢辜负老夫人的叮嘱,您体内的确是没有孕象,之所以会有反应,是因为药物所致。” “药?”慕皇后不敢置信。 “从您的脉象上看,您体内积攒的药物至少有一个月有余了,可以使正常女子有妊娠反应,随着药量的增多,也会让腹部一点点地变大,看上去和怀孕一样!” 说到这慕皇后还是不敢相信,她伸手摸了摸小腹,目光怨恨地看向女子。 女子身子紧绷,目光不躲不闪。 一个是邱丽帝,一个是慕夫人,慕皇后肯定偏向后者,母亲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想到自己居然被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药,慕皇后有些不寒而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只是皇上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有孕呢? 慕皇后已经不怀疑其他人了,在宫内,能给她下药的只有皇上,也只有皇上能让太医们统一口径。 一想到被邱丽帝给算计,慕皇后心如刀绞,又气又怒,要不是被人拦着,她甚至都想直接去找邱丽帝质问。 为何慕家忠心耿耿的将邱丽帝扶持上位,到头来,邱丽帝却容不下慕家了? 难怪! 难怪之前邱丽帝不肯给父兄拨军粮,只给了十万兵马,原来是早就有了想处置而后快的心思了。 “娘娘,奴婢来之前老夫人曾叮嘱过,让您一定要忍住,千万不可功亏一篑。” 慕皇后的手紧紧攥着被子,咬着牙让自己将这份怒火给咽了下去。 许久才说:“本宫知道了,从今儿开始你就留在本宫身边做个三等打扫宫女吧,记住了,任何人的话都不必理会,本宫如今就信得过你了。” “奴婢遵命。” 一个末等的宫女才不会引人注意。 次日 慕皇后借题发挥找了个小事情发怒火,将宫殿内的宫女狠狠责罚了一遍,又叫人去重新换一批进来。 很顺利地就将人给留在身边了。 德妃倒是也没注意这些细节,因为慕皇后发疯打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娘娘消消气,何必跟个奴才计较呢,小心动了胎气。”德妃劝。 胎气两个字十分刺耳,慕皇后似笑非笑地盯着德妃,但很快就收敛了,她问:“可有兄长消息?” 德妃回应:“暂未。” “一群废物!”慕皇后破口大骂,又顺势问起了邱丽帝的起程日子,德妃回应两日后。 还有两日么…… 再忍一忍又何妨。 “罢了,相信皇上这次御驾亲征一定可以救出兄长。”慕皇后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脸上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低着头看了眼小腹:“皇儿,你以后可要像你父皇那样,领兵出征,成为大英雄。” 说这话时,慕皇后的眼神瞄向了德妃,见她垂眸,嘴角隐约翘起似是嘲讽。 她深吸口气,硬生生将怒火给忍了下来。 第262章 成功离间 两日后 邱丽帝御驾亲征,带了三十万骑兵前往边界处。 与此同时,摩诃私底下也悄悄派了兵驻扎在了边关处,戚染公主来到了营帐前。 听着里面争吵声不断,她皱了皱眉。 过了会儿,里面安静下来,戚染公主被请了进去。 傅玺已经抬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了,戚染公主上前轻轻拍了拍傅玺的心口:“王爷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不过就是三十万大军么,只要王爷点点头,我立马就给兄长写封书信,让兄长派兵增援你。” 傅玺一把抓住了戚染公主乱摸的小手,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头:“这话怎么说?” “还不都是邱丽帝么,莫将军只是失手杀了朝晖公主,摩诃已经派人去道歉了,结果邱丽帝不买账,还必须要让莫将军以命抵命,兄长自然不同意。” 两家看似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这些年外人都说摩诃和邱丽关系极好,实际上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摩诃没少受气,如今邱丽帝又来攻打王爷,兄长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戚染公主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傅玺,傅玺却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王爷?”戚染公主满脸不解的看着对方,她身材样貌样样都是出色的,为何傅玺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让戚染公主大受打击。 “公主,本王的生死存亡仅在一念之间,若是贸然和公主成婚,本王担心日后公主会被人非议。”傅玺一副我都是为了你着想的模样。 他越是拒绝,戚染公主就越是有一颗征服的心:“王爷是不是还惦记着王妃?” 靖王妃? 傅玺抿唇不语,算是默认。 “王爷,逝者已矣,你早晚要回归正常的生活,而且你这样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戚染公主说着眼眶微红,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毕竟是多年的结发夫妻,岂能说忘了就忘了,公主若是觉得委屈,那本王可以将你送回摩诃,至少在摩诃,无人敢欺辱您。”傅玺一本正经地说。 仿佛只要戚染公主敢点点头,傅玺立马就能将人送回去,气得戚染公主心口微微起伏。 过了许久,她才摇头:“王爷是我认定的真命天子,就绝不会轻易放弃,我也知方才的话不对,这么多年的感情哪能说忘就忘了,我相信早晚有一天王爷心里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傅玺敛眉没有回应。 戚染公主又上前一步,手挽着傅玺的胳膊:“王爷,如今战事吃紧,我听说邱丽已经打算和临安联手了,若是临安也横插一脚,那咱们的处境岂不是更危险?” 见他不说话,戚染公主又说:“王爷不如退一步,带兵投靠兄长,摩诃泱泱大军可不是随便能被人欺辱的。” “公主这话何意?” “实不相瞒,摩诃,邱丽,还有临安三国中,只有临安实力最薄弱,王爷又是临安的亲王,我还听说先祖皇帝曾留下遗诏,让王爷继承皇位,只不过王爷时运不济,被先帝抢先一步,否则今日的临安帝就是您了。” 戚染公主又道:“邱丽又摩诃阻挡着,若是王爷想要报仇,摩诃也会派兵增援王爷,助王爷抢回皇位。” 傅玺听着差点儿就忍不住笑了:“所以,你是要我调转过来攻打临安?” “有何不可?”戚染公主点点头:“这四周已经没有王爷的容身之处了,倒不如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成事。” 夹在三国之间,又没有城池,粮草供应也只够几个月的,等时间一长,不必有人进攻,靖王一派就自取灭亡了。 戚染公主抬起手想要去勾傅玺的脖子,却被傅玺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她尴尬地收回了手。 “王爷,您难道真的甘心被临安撵走吗?”她红唇妖娆,吐着香气,声音魅惑勾人心弦。 可傅玺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甚至连眼眸都没抬起,只将注意力放在了战事上,神色平静地看向了戚染公主:“你可曾想过,本王的这十万将士是来自临安,让他们攻打临安,若是反水,本王还有什么指望?” “这又有什么难的,我可以让兄长借兵给王爷,让摩诃的兵去攻打临安,让王爷做主帅,这样一来,王爷也就不必为难了。” 听这话,傅玺只觉得戚染公主的如意算盘都快蹦到他脸上了,他故作沉思。 “王爷……”戚染公主再次上前。 傅玺猛地站起身:“本王这就和手底下的人商议商议。” 说着傅玺又让侍卫将几个副将喊进来。 营帐内全都是人,戚染公主也收敛了不少,收回了手,讪讪地站在一旁,待着没一会儿就走了。 又一次失败了。 戚染公主转过头问向身边侍女:“我姿色如何?” “公主您是摩诃第一美人,想要娶您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只是不巧,您碰上了不解风情的靖王了。”侍女赶紧解释:“靖王后院干净,不好女色,如今又在生死关头,只是无心男女之事罢了,等有朝一日成了事,必定会发现公主您的美。” 她闻言也只能这样安抚自己了。 不是自己不够美,而是靖王不懂得欣赏而已。 “派人去给兄长送个信儿,就说事已成一半,我会继续劝说靖王攻打临安的。” “是。” …… 邱丽帝离开的第二天 慕皇后就从饮食中发现了不对劲,里面下了大量的迷幻药,不足以致死,却让人整日昏昏沉沉。 “这些都是本宫今日的饮食,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 自从知道饮食上有问题后,慕皇后就多了个心眼,将每一样吃食都保存了一点点,等着晚上让苁侍查看。 苁侍便是慕夫人费尽心思弄入宫的医女,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后,颤颤巍巍地说:“这些里全都加了东西。” “你确定?” 苁侍点头。 慕皇后闭了闭眼,心底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她的饮食全都是德妃负责把控。 如果是某一样东西里被加了东西,或许是德妃监管不到位,被人钻了空子。 可现在每一样都加了东西,这就说明,幕后下毒的那位就是德妃! “贱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给本宫下毒!”慕皇后紧攥着拳,心里已经对德妃起了杀心。 “表面上装作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背地里给本宫下药,德妃啊德妃,果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本宫错看你了。” 幸好发现得及时,慕皇后又庆幸这一切被慕夫人发现了,她现在终于可以不用顾忌了。 慕皇后在苁侍的耳边嘀咕几句。 “是!” 次日德妃和往常一样来服侍慕皇后,还拿来了账本子,上面记载着过去一个月的花销。 这次,慕皇后极有耐心地听着。 德妃念了足足一个时辰,有些口干舌燥,也不见慕皇后喊停,她隔三岔五就来汇报后宫的琐事,往常只要开个头,慕皇后就会不耐烦地打断。 今日倒是有些例外了。 “瞧本宫这记性,越来越差了,竟走神了。”慕皇后故作恍然,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本宫在想皇上都已经走了两天了,也不知顺不顺利。” 德妃无奈,说了半天慕皇后居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面上仍旧是诚惶诚恐:“娘娘,皇上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平安无事……”慕皇后压根就不期待对方平安无事。 可她不能表现出来,对着德妃说:“你坐下吧,来人,将本宫午时那碗燕窝赏给德妃吧。” “娘娘,那血燕是留给您补身子的,臣妾岂敢抢了您的。”德妃摆手拒绝。 慕皇后嗤笑:“不过是一盏血燕罢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了本宫身边这么久了,怎么眼皮子还是这么浅?” 被怼得无话可说,德妃只能硬着头皮将血燕接过,又跪在地上道谢,慕皇后摆摆手,亲眼看着德妃将加了料的血燕喝完。 她脸上笑意更浓了。 德妃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离开,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膳时。 慕皇后又将人给留下来:“本宫一个人觉得空荡荡的,德妃,从今儿开始你就搬来和本宫同吃同住吧。” 闻言,德妃脸上露出震惊,还有一抹抗拒。 第263章 淑妃提醒 “娘娘,臣妾自知身份卑贱,岂敢和娘娘同吃同住,能伺候娘娘,臣妾便觉得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不敢奢求其他……” 德妃诚惶诚恐地婉拒。 可慕皇后却眉头一皱:“这叫什么话,你好歹也是慕家嫡女,位列四妃,何来卑贱一说?” 说着慕皇后转过身子,一只手捏住了德妃的下颌:“还是你打心眼里瞧不上本宫,所以不愿意和本宫同吃同住?” 面对慕皇后的质问,德妃小脸发白:“岂会呢,臣妾谨遵娘娘的吩咐就是了。” 慕皇后这才冷冷一哼,松开了手。 又重新躺了回去,一只手时不时地抚摸着腹部,慢悠悠地哼着曲儿,再不去看德妃。 等了到了晚膳时,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德妃还是一如既往地伺候着。 “本宫身边有的是宫女伺候,哪就用得着你了,坐下吧。”慕皇后一个眼神示意,苁侍上前给德妃端来了碗筷,并夹了些菜放入碗中。 德妃看着碗里精致的菜,毫无食欲,也只能硬着头皮浅尝,慕皇后却是不肯轻易饶她。 “跟在本宫身边伺候这么久了,小脸蛋儿都消瘦了,本宫的小厨房可是慕家特意请来的厨子,你也好好补一补,免得外头人传本宫苛待你了。” 不给德妃拒绝的机会,慕皇后随手指了指冬菇鲜笋鸡汤:“给德妃盛一碗鸡汤。” “是。” 德妃有苦难言,面上还要笑着将鸡汤一饮而尽。 一顿饭下来,德妃已经吃得撑了,实在是吃不进去了,慕皇后这才罢休了。 “女子虽以纤弱为美,可你也太瘦了,本宫瞧着就心疼。”慕皇后亲昵地拉着德妃的手,另只手扶着腰:“如今偌大的后宫,本宫也只能信得过你了。” 德妃脸上强挤出一抹笑:“能得到娘娘的信任,是臣妾的荣幸。” 又在后花园里走了半个时辰,慕皇后才借口累了,让德妃先回去歇息,德妃则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行礼后匆匆离开。 看着德妃远去的背影,慕皇后嘴角勾起了一抹阴狠笑意。 在后宫,她防备很多妃嫔,唯独对德妃还算是有几分信任,又顾念她是慕家出来的。 这些年也未曾苛待。 如今可倒好,竟敢背地里算计自己。 慕皇后深吸口气,这笔账她会慢慢地跟德妃算个清楚。 “娘娘,奴婢扶着您。”苁侍上前扶住了慕皇后,一边伸手摸了摸脉象,压低声音道:“娘娘,您今日的饭菜是奴婢精心准备过的,一切无恙,倒是德妃娘娘吃了不少下过毒,用不了三日,德妃的身子必定会出状况。” 苁侍特意去过小厨房,做了几道菜是没有毒的,慕皇后就挑拣着这些吃。 而德妃根本没有挑选的权利,又在慕皇后的注视下,吃的量比平日里慕皇后吃的两日量还要多。 慕皇后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苁侍的手背,夸赞道:“你做得不错。” 连续两日 慕皇后都留下德妃一块用膳,德妃变着法地推辞了几句,结果就招来了慕皇后的不悦。 几次下来,德妃已经学乖了很多。 她甚至有些怀疑,慕皇后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可一看见慕皇后也在吃着同一个桌子上的饭菜,于是也就没有多想。 等到了第二日傍晚,苁侍就对着慕皇后说:“娘娘,膳食已经干净了。” 慕皇后挑眉冷笑,这就忍不住了? “你仔细盯着点儿,本宫知道她肯定会耐不住,想用其他法子的。” “娘娘,您为何要纵容德妃?”苁侍不解,一次性解决德妃不是更好吗。 “杀了德妃还有其他妃嫔,本宫防不胜防,倒不如留在眼皮底子下,等到了合适的机会,本宫必定要让德妃生死不得!” 慕皇后逼着自己将怒火压下去。 她抬起头看了眼窗外:“今儿是不是淑妃出宫的日子?” 苁侍点头:“也是二皇子的棺椁去皇陵的日子。” “走,陪本宫去瞧瞧。” 慕皇后想着这可能是这辈子和淑妃最后一次见面了,都是老朋友了,怎么说也要送一送才行。 正巧德妃来了:“娘娘要去哪?” “本宫当然要去送送淑妃了。” “娘娘!”德妃伸手拦住了慕皇后,指了指外头的太阳:“外头日头烈着呢,您又何必亲自去一趟,不如让臣妾代劳吧?” 慕皇后一把拂开了德妃的手臂,不悦地冷着脸:“德妃,你近些日子越来越僭越了,竟敢连本宫都敢阻挠!” “臣妾……娘娘,臣妾只是担心您,岂敢僭越。”德妃悻悻地让开了路,眼看着慕皇后要走,她也跟上前,却被慕皇后呵斥:“本宫突然想吃你做的樱桃小酥卷,德妃,就辛苦你了。” 德妃一愣,知道这是慕皇后不想让自己跟着,于是点头:“臣妾这就去做。” 打发走了德妃,慕皇后这才去了淑妃寝宫。 这座宫殿,慕皇后也来过无数次,一砖一瓦都不次于她住的寝宫,上次来时廊下还摆放着无数的牡丹花。 今日来却已经换成了白菊,一朵朵绽放着。 慕皇后瞥了眼,低声咒骂了一句晦气,倒也没有继续计较,又往里走了几步。 一众奴婢见着慕皇后来,慌忙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慕皇后下颌扬起:“淑妃呢,怎么不见出来?” “回娘娘话,我家娘娘病了,未曾来接驾,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小宫女颤颤巍巍地回道。 “病了?”慕皇后嗤笑一声,压根就不相信淑妃会病了,只当淑妃又在弄什么幺蛾子,她一把推开了小宫女,直接闯了进去。 绕过一座十六开的屏风,一眼看去,果然看见了淑妃病恹恹地躺在榻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看样子就是病得不轻。 “皇后娘娘,我家娘娘已经不认人了,若有冒犯,还请您恕罪。”小宫女跪在了慕皇后脚下。 慕皇后瞥了眼小宫女,冷哼:“你倒是忠心耿耿,退下吧,本宫和你家主子有话聊。” “是。” 慕皇后坐在了一旁椅子上,目光紧盯着淑妃,本想着开口说几句讽刺的话,却见淑妃已经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淑妃的眼神已经逐渐清明,看向她时,反而隐隐还有几分嘲讽。 “淑妃,你果然没有疯!”慕皇后一阵火大,拍案而起,还要发难,淑妃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胆怯,淡然一笑。 “皇后娘娘又何必跟一个废人过不去呢,你我都是可怜人而已。”淑妃说着又笑了,视线落在了慕皇后的小腹处,嘲讽之意更加明显。 仅一个眼神,慕皇后就有些坐不住了,她冲到了淑妃面前,揪起淑妃的衣领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淑妃被迫仰着头,翘唇冷笑:“皇后娘娘,你我一样都没了孩子,而且是唯一的孩子。” “淑妃!!” “娘娘别急啊。”淑妃指了指慕皇后的肚子:“这里是空地。” 慕皇后呼吸急促:“那纸条是你写的!” 淑妃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肆意横流,慕皇后松开了手,看着淑妃这副模样,过往种种的恩恩怨怨,在这一刻竟然彻底消失了。 她温和了语气:“既然你提点了本宫,本宫欠你一个人情,本宫可以帮你一把。” “娘娘!”淑妃忽然跪着身子,冲着慕皇后磕头:“求皇后娘娘将臣妾的母亲送去一个安身之所,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她好好活着,臣妾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娘娘!” 慕皇后抿唇不语。 “还有一件事娘娘或许不知情,臣妾也可以告诉您。”淑妃挺直了背脊:“和颐宫的因太妃就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慕皇后的瞳孔瞬间睁大,有些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皇上的母亲不是张太后么?” “太后只是嫡母而非生母,因太妃是先帝强行抢过来的女子,一直养在后宫。” 淑妃的话震惊的慕皇后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皇上竟然是他国妃子所生,传扬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因太妃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临安,也恨着临安,这些年对皇上置之不理,可皇上对因太妃却是十分看重,皇后娘娘去找因太妃的麻烦,皇上都心知肚明……” 慕皇后回想起邱丽帝看她的眼神,泛着杀气,她当时还以为是看错了呢。 现在想想,简直不寒而栗。 “你为何将这一切告诉本宫?”慕皇后声音有些颤抖,她实在不敢相信枕边人,心思竟这样的卑鄙阴暗。 她根本不敢相信二皇子是死在了邱丽帝的手上。 淑妃似笑非笑地看向慕皇后:“皇后娘娘心里不是已经有数了么?” “皇上不可能那么做的,二皇子可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养了十几年……” 慕皇后还是不敢置信。 可淑妃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拽住了慕皇后的手往外走,逼着小太监将棺椁给打开。 “娘娘!”小太监慌了。 淑妃冷着脸:“给本宫打开!” 无奈之下,小太监只好叫人将棺椁打开,淑妃指着棺椁里的二皇子,神色已经没有悲伤难过了。 她冷哼:“二皇子明明是中毒身亡,却被人说成吓死的,本宫的二皇子连死都想不到,下狠手的那个会是皇上!” 慕皇后看了眼二皇子惨白的脸色,一抬手赶紧让人将棺椁重新封好,又对着四周吩咐:“今日本宫和淑妃的话谁也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是!” 第264章 离间成功 慕皇后将淑妃重新拉回了寝殿,淑妃脸上痴痴地笑着:“二皇子死的时候,身上沾上了一抹香,那抹香是臣妾亲自调制给皇上的,全天下独一无二,只有和皇上待过一个时辰以上才会染上那种香。” “二皇子死的那一夜,皇上分明就没有来,他没有来!”淑妃仰天大笑:“所有太医都说二皇子是被吓死的,哈哈,只有臣妾才知道,二皇子死得有多冤!” 慕皇后看着淑妃痴痴呆呆的样子,紧紧握着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问:“那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还不是担心二皇子和靖王有勾结,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表面看上去是宠着臣妾,偏袒二皇子,实际上只是个幌子罢了。”淑妃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从臣妾知道皇后娘娘怀孕的那一刻起,臣妾就知道了,皇上是要对慕家下手了。” 慕皇后面露疑惑。 “因为皇上一直在服用一种药,尤其是宠幸娘娘时,都会吃下去,所以,娘娘绝对不可能有孕!”淑妃眼看着慕皇后的脸色一寸寸的难看,她心里竟然有种报仇之后的舒爽。 “你……” 这些年慕皇后为了怀胎,吃了不知多少苦头,喝了无数碗民间法子,好不容易盼来了小皇子。 结果却是假的。 这让慕皇后如何能接受? 淑妃停下了笑,目光看向了窗外:“皇后娘娘还想知道什么?” 慕皇后紧捂着心口,有些不适,有些事一旦戳破了,她未必能接受,今日,也让她不得不看清了某些人。 “看在你提点本宫的份上,本宫答应你,定会将你母亲妥善安置。”慕皇后起身,已经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淑妃冲着慕皇后磕头:“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厚恩。” 一直目送人离开后,淑妃整个人都垮下来了,又恢复之前的呆愣愣,一会哭一会笑,喜怒无常,像个疯婆子。 半个时辰后 慕皇后回到了寝宫,没多久就听说淑妃一头撞死在了二皇子的棺椁上,人已经断气了。 “娘娘!”德妃听后脸色大变,还以为是慕皇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刺激了淑妃。 她面上隐隐还有些埋怨之色。 淑妃都已经破相了,根本就不是对手,实在没有必要将人给逼死了。 慕皇后本来就有气,又见德妃一脸责怪的表情,她恼羞成怒地抬手朝着对方的脸扇去。 “混账,本宫不过是去探望,淑妃的死和本宫无关!” 见慕皇后发了怒火,德妃捂着脸说不敢,小心翼翼地候在一旁,慕皇后紧捂着心口表示:“这两日本宫夜不能寐,噩梦连连,本宫想见一见母亲。” “娘娘,皇上临走前叮嘱过您,一定要好好休养,不能劳心伤神,不如等皇上回来了,您再见夫人也不迟啊。”德妃说。 慕皇后脸色阴郁,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德妃,阴狠的眼神看得德妃心惊胆战,只好硬着头皮说:“臣妾这就派人去请夫人入宫。” 莫约一个时辰后 慕夫人匆匆入宫,瞥了眼站在不远处候着的德妃,又看了眼自家女儿,一头雾水。 “见着母亲了,本宫心里踏实多了。”慕皇后开始聊起了家常,又聊起了淑妃:“本宫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谁知……” “好了,淑妃娘娘肯定是太过思念二皇子,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慕夫人故意打断了慕皇后,又转头对着德妃说:“你先退下吧,我和皇后娘娘私底下聊几句。” 德妃猜想肯定和淑妃有关,是慕皇后做了亏心事,所以才来找慕夫人安慰的。 也就没多想,识趣退下。 人走后,慕皇后情绪绷不住了,将淑妃的话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慕夫人听。 “母亲,皇上真的要对慕家下手了,咱们慕家不得不防啊。”慕皇后一想到兄长被活捉,父亲还在军营内,心里就惶恐,万一父兄出了什么事儿,等于击垮了慕家一大半。 慕夫人一脸谨慎:“此事你就不必再插手了,我会派亲信给你父亲送信,你如今只需要好好养胎就行。” 她的手摸了摸慕皇后的小腹,吓得慕皇后连连后退:“母亲,您糊涂了么,本宫腹中并无小皇子。” “怎么会没有?”慕夫人面色凝重:“八个月后,小皇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降生的,这可是皇上唯一的嫡子!” 在慕夫人的眼神提示下,慕皇后终于心领神会:“是,本宫一定会生下小皇子的。” “母亲已经给你物色好了几个乳娘,必有男胎,慕家不能坐以待毙,要么扶摇直上,要么……罢了,丧气的话就不多说了。”慕夫人拉着慕皇后的手一遍遍地叮嘱:“你将后宫守好,这么多年慕家的人脉也不是白白积攒的。” 有了慕夫人的提示,慕皇后那一颗不安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了许多。 又聊了会儿,门外德妃焦急的声音传来:“娘娘,臣妾做了些点心,不知可否方便送来让娘娘和夫人尝尝?” 慕皇后和慕夫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慕夫人缓缓起身:“你就好好休养,等着母亲给你做主,府上那两个贱皮子,我有的是法子收拾!” “多谢母亲。” 慕夫人亲自去开门,对着德妃笑:“皇后娘娘这是被吓着了,还要你多担待,这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德妃闻言松了口气,嘴里说着不敢当。 “皇后你也莫要再耍小性子了,好好养胎最要紧,至于淑妃那边,人都死了,还怕什么。” 慕皇后一副受教了的谦虚模样点头,转头便叮嘱德妃送慕夫人出去。 等德妃折返回来时,慕皇后已经睡下了,她上前喊了几次都没反应,便一直都在旁守着。 直到两个时辰后,慕皇后悠然醒来,打了个哈欠,又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德妃小心翼翼地问:“娘娘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有等来回应,慕皇后又睡着了。 德妃再次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她才松了口气,转身悄悄退了出去,站在廊下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回了偏殿。 夜色渐深 一封书信悄悄送出宫。 慕皇后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苁侍送来的吃食之外,其余的一概不吃。 …… 邱丽帝在看见书信后,得知淑妃撞了棺木而亡,眉头紧皱,长叹口气,便将手头上的书信随手扔在了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继续和身边的人讨论战事。 此时慕老将军走了进来,冲着邱丽帝行礼:“微臣给皇上请安。” “老将军不必多礼,快起来。”邱丽帝赶紧放下手中的战报,一把扶起了慕老将军。 慕老将军眼中多了几分拘谨,垂眸朗声说:“皇上,微臣发现摩诃有近四十万大军在驻守在边关,不知皇上有什么打算?” “慕爱卿打算如何?” “回皇上,微臣担心摩诃会出尔反尔,私底下未必和咱们合作,为今之计,还是先将靖王给铲除干净。” 邱丽帝没有点破慕老将军的小心思,说来说去就是要救慕小将军而已。 “慕爱卿言之有理,朕打算今晚就要夜袭靖王军,将人打得措手不及。”邱丽帝指了指沙盘上的地图:“慕爱卿以为谁做主帅最合适?” 听到这话,慕老将军瞬间就明白了,他拱手上前:“皇上,微臣愿前往!” “好!那就由慕老将军亲自带兵前去攻击靖王,势必要将慕小将军救出来,再活捉靖王!”邱丽帝拍了拍慕老将军的肩:“朕就在此地等着老将军战胜归来!” “是,微臣必不辱使命。” 从营帐离开后,慕老将军脑海里想着的却是慕夫人送来的亲笔书信,他闭了闭眼,心乱如麻。 尽心尽力地辅佐一代帝王,无数次征战,到头来却落得个不被信任的下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慕老将军深吸口气,已经被人逼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反守为攻了。 在夜色笼罩下,无数黑衣人涌入了边城附近。 嘎吱! 不知是谁踩到了什么。 嗖的一声,天空绽放了耀眼夺目的烟火,瞬间惊醒了对方的人。 “有人来偷袭啦!” “有人来袭!” 敲锣打鼓声不断。 慕老将军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了,竟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将军,现在怎么办?”副将问。 慕老将军紧咬着牙:“冲出去!” 无数的火光照耀,两军陷入了争战中。 傅玺在营帐内也听见了动静,迅速起身,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云瓷,他放慢了动作,出了门叮嘱守卫:“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闯入。” “是!” 第265章 身在局中 足足一夜的恶战, 邱丽国损失了两万人,慕老将军也是失踪下落不明,邱丽帝闻言大发雷霆,派人去找慕老将军。 有人说极有可能是被靖王给掳走了。 “混账!”邱丽帝大怒:“两位将军都被掳走,朕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去找,就是掘地三尺,尸骨也要找到!” …… 另一边慕老将军失踪的消息也传入了傅玺耳中,他还未追问,戚染公主就急匆匆赶来了。 “王爷,我听说昨儿晚上恶战,您俘虏了慕老将军?”她的语气还有些不可置信。 傅玺淡淡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戚染公主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我还听说临安那边也有了动静,兄长也急着催促我让王爷尽快下决定,兄长给王爷准备了二十万兵马,足以和傅玺对抗!” 从戚染公主嘴里听着自己的名字,傅玺薄唇轻勾:“临安倒是不着急,迫在眉睫的是邱丽,不如让摩诃帮着本王攻打邱丽如何?” “王爷?”戚染公主眉心一皱,语气隐隐有些埋怨道:“兄长说过,邱丽以和为主,若是硬碰硬,实在是不划算,倒不如直接攻打临安,难度更小一些。” “哈哈!”傅玺仰天大笑起来。 笑声爽朗,可却让戚染公主有些头皮发麻,一旁的江凛也跟着嗤笑:“我倒是觉得邱丽也不过如此,两位大将军号称战神都被俘虏了,如今军心不稳,正是出击的好时候,至于临安么,易守难攻,未必是上上策。” “正是这个道理!”傅玺认可地点头:“邱丽好几个重要人死在了本王手上,邱丽帝又御驾亲征,岂会轻易地饶恕本王,本王如今还有还手之力,为何不乘胜追击?” 被傅玺盯得浑身一紧,戚染公主讪讪一笑:“此事我还需要和兄长商议。”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临安早晚会有一战,如今邱丽,是必攻无疑!”傅玺一脸坚定。 戚染公主咬了咬唇,没再吭声。 午时,傅玺回了营帐陪着云瓷一块用膳,云瓷见他心情不错,就知道昨晚肯定是打赢了。 “慕老将军躲起来了。”他说。 云瓷诧异。 “是咱们的离间计成功了,慕老将军已经对邱丽帝有防备了,他一失踪,必定动摇邱丽军心,再过不久,邱丽皇宫噩耗频频,邱丽帝顾不上两头……”傅玺想想就觉得痛快。 临安忍耐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反击了。 云瓷若有所思,对于邱丽后宫的情况她基本全都掌握了。 淑妃临死前又设计了慕皇后一把,离间了慕皇后和邱丽帝之间,也算是给自己和二皇子报仇了。 淑妃这颗棋子算是走对了。 “是淑妃用自己的命救了二皇子。”云瓷长探口气,她让人假扮了二皇子回去和淑妃团聚。 只要淑妃按照她说的做,她就放了二皇子。 淑妃为了给二皇子博取一条生路,赌了一把,云瓷的内心也是十分震撼的。 “淑妃已死,就暂且将二皇子囚禁起来,等事情结束之后再放了他吧。” 这样也不辜负淑妃一片慈母之心。 傅玺点了点头:“就依你所言。” “邱丽内忧外患,正是好机会,可摩诃那边虎视眈眈,未必好对付。”云瓷道。 “是耗费些心力,咱们再慢慢周旋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夫妻两人的宗旨就是只要不涉及临安,任凭邱丽和摩诃怎么算计,这趟水越浑浊越好。 “王爷,戚染公主求见。” 营帐外传来了疾风的声音。 傅玺眉头紧皱,很快起身出去了,果然看见了戚染公主手里提着食盒站在门口,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王爷,我做了几道摩诃的小点心,还带了一坛子烈酒,庆贺王爷又一次大获全胜,还活捉了对方大将军!” 戚染公主说着就要往里进,傅玺却抬手拦住了对方:“本王的营帐有极重要的军事布防图,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没想到傅玺直接摊牌,说得这么明显,反而让戚染公主无法提出进去瞧瞧了。 可她刚才明明听见里面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 就这么走了,实在是不甘心。 “王爷这是不相信我吗?”戚染公主眨眨眼,眼神中透着几分委屈:“我千里迢迢来嫁给王爷,连名分都没顾忌,王爷……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公主怎么会这么想?”傅玺并不为所动,指了指不远处的营帐:“营帐这么多,为何执着要进入本王的营帐,你虽是来和亲的,可毕竟是摩诃的公主,本王不敢大意,有何不对?” “你!”再次被傅玺怼得语噎,戚染公主小脸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傅玺就这么冷静地盯着戚染公主瞧,片刻后,对方败下阵来。 她发现很多手段对于傅玺都无用,美人计,激将法,还有哄着,都无用,在傅玺眼里只有战争。 她屡屡提出来的建议,极少被采纳。 “那王爷可否让我见一见慕老将军?”戚染公主满脸崇拜:“早就听说了慕老将军英明神武一辈子,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一直未曾有机会见面,今日正好有这个机会一睹英雄本色,还请王爷成全。” 原以为傅玺不会拒绝,毕竟只是看一眼而已。 可傅玺却道:“公主是不是忘记了,上次见慕小将军时被挟持,险些丢了性命,却害死了朝晖公主的事儿?” 戚染公主脸色微变:“王爷对于那日的事还耿耿于怀么?” “本王只是谨慎小心罢了,若是再发生那样的事,本王可未必能保得住公主,所以,公主还是别见面的好。” 一而再地在傅玺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戚染公主的心就像是被堵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 她的一切在傅玺这毫无用武之地。 这让戚染公主很有挫败感。 “多谢王爷关心,那我便不见了吧。”戚染公主微微笑,好像刚才尴尬的不是她,又谈笑风生地和傅玺闲聊起其他的。 “王爷此次带兵打仗,粮草还够吗,这场战事拖延的时间越久,对您就越是不利。” “多谢公主关心,如今本王最不缺的就是粮草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足够撑个三年五载。”傅玺指了指营帐外寥寥升起的白烟:“猪牛羊肉也是顿顿不缺。” 戚染公主眉头紧皱,有些不可置信还想再继续追问,可傅玺却是不肯再提了。 …… 邱丽皇宫 慕老将军失踪的消息传入后宫,德妃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娘娘,将军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慕皇后斜睨了眼德妃,怒气沉沉,幸好她早就知道了父亲的计划,所以并未被气晕过去。 只是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将靖王狠狠地怒骂一遍。 “卑鄙奸诈的小人,竟在边界设下陷阱,父亲一把年纪了,只怕是凶多吉少了。”慕皇后暗自垂泪。 德妃不停地安抚。 慕皇后忽然冲着德妃招招手,见状,德妃眼皮跳得厉害,忐忑的上前:“娘娘?” “你即刻去一趟和颐宫,将老妇给本宫悄悄带来。” “娘娘,皇上临走前叮嘱过不许任何人擅自闯入和颐宫,臣妾胆子小,不敢忤逆。” 德妃摇头拒绝,邱丽帝特意嘱咐过坚决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因太妃,她也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的。 又怎么敢让慕皇后去找和颐宫的麻烦? “怎么,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慕皇后双眼一眯;“现在可是事关慕家军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若再不出手,一切都晚了,你也别忘了你是慕家姑娘,一损俱损!” 德妃脸上仍是犹豫。 慕皇后却是没了耐心,一把揪住了德妃的衣领:“你是知道本宫的性子的,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在慕皇后的警告下,德妃颤颤巍巍地应了,出了门却不知该怎么办,以往有邱丽帝在时,慕皇后还能收敛着点儿。 思来想去,她只能硬着头皮去一趟和颐宫,在门口转悠了一圈,又折返回去了。 “娘娘,和颐宫有守卫,臣妾根本进不去。”德妃道。 慕皇后冷笑,下颌扬起让侍卫跟着德妃一块去:“一个时辰内若是见不着因太妃,本宫就亲自带着你去见因太妃。” 这话阴森森的,带着警告的意味。 吓得德妃脸色微变,支支吾吾好半天都解释不出来,愣是被宫女催促着去和颐宫。 “娘娘,您就不担心皇上回来之后会怪罪吗?”德妃不甘心地追问。 慕皇后冷笑,她现在连皇上都不在意了,还在意什么怪罪? “本宫何惧?若是连慕家都保不住,本宫用一个太妃就能救父兄,本宫宁可失去后位,也绝不会后悔!”慕皇后的语气,是今日执意要对和颐宫下手。 德妃思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了,抬起头对上了慕皇后阴森的眼神,顿时吓得一激灵。 第266章 闯和颐宫 慕皇后的视线落在了德妃身上,似笑非笑,吓得德妃背脊发凉,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娘娘,臣妾胆小实在不敢……不敢去找因太妃的麻烦。”德妃面露恐惧,两肩发抖。 看着德妃还在装模作样的演戏,慕皇后已经没了耐心,抬起手揪住了德妃的衣领,凑近她耳边说:“你和本宫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本宫生你才能生,本宫若是过得不如意,你也休想安生!” 不给德妃开口的机会,慕皇后冷声对着身边人吩咐:“将德妃扶着去和颐宫!” “是!” 两个力气大的宫女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德妃,德妃身边的宫女见状不对劲,迎上前想要阻挠。 慕皇后冷嗤:“找死!” 她正愁没有机会敲打德妃呢,如今两个宫女主动送上门,慕皇后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来人,拖下去,杖毙!” 德妃慌了,这两个宫女可都是她的左右手,她着急的上前想要求饶,慕皇后已经跨出门。 两个宫女也被人制服,按在了长凳子上。 “娘娘,都是臣妾的错,求娘娘开恩……” 没有理会德妃的求饶,慕皇后一个眼神示意,长长的木棍子落在了两人身上。 片刻后耳边就传来了惨叫声。 不多时两人的后背都被鲜血浸湿了,滴滴答答的顺着裙子流淌到了地上。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味。 德妃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被活活打死了,她震惊不已的看向了慕皇后。 “贱婢而已,死不足惜!”慕皇后转过头冲着德妃阴恻恻的笑:“德妃,本宫也是为了你着想,你性子温吞,这两个贱婢都要骑到你头上去了,若不教训教训,日后你还怎么帮本宫代理后宫?” 德妃紧紧咬着牙,不敢反驳半个字。 “还不快将这里处理干净?”慕皇后不悦,抬脚就走,身后的宫女也搀扶着德妃跟上。 这一路,德妃恍恍惚惚的。 终于到了和颐宫。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狠狠的踹开了。 慕皇后瞥了眼德妃:“去吧,有本宫给你撑腰,本宫倒要看看是谁敢阻挠你。” 德妃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老嬷嬷大老远就看见一群人来了,她站在廊下,对着德妃说:“太妃身子不适,不宜见人,你们都回去吧。” 德妃立马就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 不等老嬷嬷吩咐,几个侍卫已经冲了过来,将德妃给拦住了,还动了刀。 寒光四射,泛着杀气。 德妃吓得立即后退几步,苦着脸看向了慕皇后:“娘娘,臣妾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抵抗不过,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谁料慕皇后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涌出一批弓箭手,瞄准了这些侍卫,慕皇后轻轻抬起手,比划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嗖嗖嗖! 数十支箭犹如下雨似的朝着侍卫们射去。 砰! 侍卫们猝不及防的被射中命脉。 顷刻间倒在地上。 “娘娘!”德妃惊呼捂着唇,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她觉得皇后一定是疯了。 大白天就敢在宫里杀了侍卫! 这可是违背宫规,犯了忌讳。 等所有侍卫都倒地之后,慕皇后才慢悠悠的迈着步子进去,目光一转落在了老嬷嬷身上。 “本宫可没有那么多耐心跟你耗,识趣的就给本宫滚开!” 老嬷嬷也是被吓着了,看着满地的侍卫尸首,伸出手颤抖的指着慕皇后,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慕皇后抬脚上了台阶,很快就来到了老嬷嬷身边,她身边的宫女一把推开了老嬷嬷,并在前面开路。 宫女推开了殿门,力气很大,将宫门撞的哐的一声巨响,又转过小心翼翼的将慕皇后迎入内。 殿内静悄悄的。 慕皇后扫视一圈也没看着人,不由得眉头紧皱,冲着老嬷嬷质问;“因太妃呢?” 老嬷嬷支支吾吾半天。 “还不快说!”慕皇后怒喝。 “皇后急什么,我不是在这么。” 屏风后忽然传来了声音,慕皇后顺着视线看,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上次见到因太妃时,还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今日见状,气色好了不少。 “哼,你果然是装的!”慕皇后气急了,笃定因太妃就是故意在邱丽帝面前装模作样,以至于皇上迁怒她。 因太妃的视线在门外徘徊一圈,然后视线落在了老嬷嬷身上,老嬷嬷赶紧爬起来,跑到了因太妃的身后,扶着她:“太妃,是老奴没用,拦不住皇后娘娘。” 因太妃也没有怪罪她,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不要多想。 从慕皇后进门,她就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料定肯定是慕皇后大开杀戒了。 “你一个人怎么能对抗这么多人呢。”因太妃叹了口气,看向慕皇后:“你究竟如何才能罢休?” 她本不想和慕皇后过多纠缠,只想在和颐宫安静度日。 可偏偏慕皇后执意要和自己过意不去,和颐宫的那些老人都被折腾的差不多了。 要么被慕皇后收买,要么被找各种理由给弄死了。 偌大的和颐宫就剩下她和老嬷嬷相依为命了。 即便这样,慕皇后还是不肯罢休,那因太妃也不打算容忍了。 “若不是你坐视不理,本宫也不会失去朝晖,今日本宫为了父兄,只能对不住你了。” 慕皇后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按血缘关系,朝晖公主可是因太妃的嫡亲孙女,竟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朝晖公主被俘虏,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这笔账,慕皇后今日就要清算到底。 “来人!”慕皇后手指着因太妃:“将人给本宫拿下!” 她要将因太妃送去威胁傅玺,逼着傅玺出手对付靖王,靖王手中的兵就是临安的。 她已经怀疑靖王是假的背叛傅玺,隐藏在幕后的操纵者就是傅玺! 不论如何,她也要让因太妃付出应有的代价。 两个宫女听从吩咐正要上前,刚伸出手时却见寒光一闪,随即便是两声凄厉的惨叫划过上空。 “啊!” 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儿,两个宫女已经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打滚儿,嘴里嚷嚷着疼。 就在瞬间一抹黑色身影落下,站在了慕皇后的身后,抬起手点住了慕皇后的穴位。 “你要干什么!”慕皇后的脸色微变,退无可退,目光狠狠的瞪着因太妃:“太妃,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可是皇后,你挟持皇后是死罪,还不快放了本宫!” 因太妃目光没了之前的温柔,她看向慕皇后的眼神中透着冰冷:“我已警告你多次,奈何皇后听不进去劝,执意要为难我,我今日出此下策,也是迫于无奈。” “你要做什么!”慕皇后一脸警惕,忽然就有些后悔冒险来找因太妃了。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但你只能留在这个屋子里,不能踏出去半步。”因太妃说。 慕皇后不悦:“可恶,本宫岂能容你胡来?” 一声令下,数十个侍卫伺机而动,可他们全都没有机会来到廊下,就被人割了喉,齐刷刷的倒在了台阶下。 这一幕,被慕皇后看的清清楚楚。 她铁青着脸色。 “皇后风华正茂,又怀有龙子,不似我这个老婆子,已经一只脚踏入黄土里了,若是再不老实些,没了性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因太妃强忍着咳嗽,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老嬷嬷见状赶紧递了一杯茶上前,一边轻轻的拍打着因太妃的后背:“太妃消消气,皇后娘娘也是一时糊涂,您毕竟是长辈,皇后娘娘孝敬您还来不及呢。” 这话是说给慕皇后听的,叫她别不识趣。 就算是皇后,那也是晚辈。 “你!”慕皇后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用眼神杀了眼前的这对主仆,她朝着德妃使眼色。 德妃早就被吓傻了,呆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开口,硬着头皮上前:“太妃娘娘……” “是德妃啊,既然皇上留下你照顾皇后,今儿开始就一并留和颐宫吧,就有你照顾皇后。”因太妃说。 德妃苦笑:“臣妾愚笨,未必能照顾的了皇后娘娘,何况后宫琐事繁多,臣妾代管六宫,也未必得空。” “这有何难,将凤印取来便是。” 这一说,让德妃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因太妃还想掌管六宫? 她看了眼慕皇后,等着对方发话。 “你不必看皇后了,皇后身子不适,只能休养。”因太妃语气冰冷,顺手将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砰的一声响,吓得德妃哭丧着脸,不敢反驳应了声是。 “德妃你这个蠢货,怎么能将凤印交给这老妇!”慕皇后眼神警告。 德妃恍若未闻。 两边之中非要选择一个,德妃肯定毫无疑问选择站在因太妃这边,不为其他,单凭因太妃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这一条就足够了。 很快宫女就将凤印取回来了,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因太妃面前,因太妃伸手接过看了眼。 厚重的凤印上雕刻着一只金灿灿的凤凰,握在手里都是沉甸甸的。 她将凤印递给了老嬷嬷:“收起来吧。” “是。” 随后因太妃看向了慕皇后:“皇后戾气太重了,从今日开始就留在和颐宫好好抄写经书,静一静心吧。” “你敢命令本宫!”慕皇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下一秒,肩膀上传来了巨大的疼。 令慕皇后倒抽口凉气。 第267章 教训皇后 “来人,给皇后卸掉凤冠凤袍,再准备笔墨纸砚!”因太妃没有给慕皇后拒绝的机会,直接叫人剥掉了慕皇后身上华丽的衣裳。 气的慕皇后小脸涨红。 “你口口声声说在乎朝晖,我要是记得没错,朝晖还没过七七吧,你这样的打扮是不是太过无情?”因太妃质问。 话落,德妃自顾自的将头上的装饰品全都卸了,还拿出帕子将妆容都擦拭了一遍。 十分自觉。 “你这个做母亲的也的确该尽一尽最后的职责了。”因太妃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从今日开始,若是完不成经书,就只能辛苦皇后娘娘饿着肚子了。” “你!”慕皇后气得心口起伏,却是拿因太妃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被老嬷嬷拽着坐在了椅子上。 身后黑衣人抬起手解开了慕皇后的穴位。 慕皇后拍案而起:“放肆!” 刚起身便被人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这一巴掌十分响亮,让慕皇后都傻眼了,足足愣了许久都没回过神,她看向了老嬷嬷。 “皇后娘娘若是不想吃苦头,还是听太妃娘娘的话。” 慕皇后怒骂,还未抬起手又被打了一巴掌,身后的黑衣人只是轻轻的摸了摸慕皇后的肩。 慕皇后顿时疼得脸色巨变,龇牙咧嘴地叫疼。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疼意才消失。 吃了几次亏之后,慕皇后也终于老实了许多,她紧咬着牙坐在椅子上,提起笔开始抄写经书。 德妃就在一旁候着,时不时地研磨。 殿外的尸首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抬走了,几个侍卫正在打扫院子,半个时辰后,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因太妃则坐在了窗边儿上,时不时地抬起头欣赏窗外的梧桐树,一旁的老嬷嬷轻轻的捏肩捶腿。 气氛有些诡异,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许是困倦了,因太妃打了个哈欠,静静地靠在了榻上眯了眯眼。 “太妃放心,老奴会看着的。”老嬷嬷道。 因太妃点了点头,放心的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在梦里,她看见了很多过往,又像是回到了过去,她想起来在谢家做嫡女的日子。 谢家嫡女,才貌双全,能文能武,十四岁生辰那日逛花灯时展露芳华,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引得无数追求者追捧。 未笈笄便有媒婆上门来说亲。 那一年她成了王孙贵族都想要娶回家中的典范。 谢家祖母愁坏了,数张请帖摆在桌子上,其中还有几个王爷世子想要求娶,谢家谁也不能得罪。 有时太过出色也未必是好事儿。 直到当朝太后宣召她入宫陪伴,入宫第一天就碰见了先祖皇帝,先祖皇帝对她一见倾心。 侍寝之后册封为妃,宠冠六宫,无人能及。 可谁又知道,她压根就不想入宫。 整日被关在狭小的院子里,连个知心说话的人都没有,一日复一日,生活又枯燥无味。 再后来,临安遇到了战事。 她偶然间听见有大臣提议和亲,选的人就是她自己,她大惊失色,被吓坏了。 最令她失望的就是先祖皇帝的那一句:“明日起让章太医照顾昌妃,昌妃身子弱,对外就宣称染了恶疾。” “皇上英明。” 她又气又怒,回宫之后便想偷偷地溜走。 在圣旨没下之前,她仍旧是宠妃,去哪都是无人阻挠的,所以很顺利就要离宫了。 偏不巧在宫门口被人拦截了。 那天先祖皇帝生了很大的气,派人将她五花大绑地捆起来,又逼着她亲眼看着所有伺候她的宫人们,被活活杖毙在她面前。 这还不算,还有她的妹妹也被下诏入宫,被打断了双腿。 也仅仅是因为妹妹曾给她一盒金瓜子傍身,这盒金瓜子又恰好被她给用来打赏侍卫,才得以逃出宫门。 他迁怒了妹妹。 血……满地都是血,腥味刺鼻,妹妹疼得满头大汗,悬着口气看向了她。 眼神中还有几分幽怨。 “不!”因太妃瞬间被吓醒了,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旁的老嬷嬷赶紧上前拍了拍主子的后背。 “太妃这些日子已经好几次梦魇了,用不用请个太医来瞧瞧?”老嬷嬷劝。 因太妃闭了闭眼,是她愧欠了谢家,愧欠了妹妹。 不记得过了多久,因太妃睁开了眼,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对着老嬷嬷摇头:“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说着因太妃掏出了一只手串,握在手心一颗一颗地拨弄,偶尔还会发出哒哒的清脆碰撞声。 老嬷嬷瞧了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家主子已经几十年都没有念经祈福过了,更没有用过佛珠,可前些日子却突然将库房里的佛像给拿出来摆上,手里更是握着一串开了光的佛珠,日夜攥着。 自从搬了佛像后,主子更是夜不能寐,每天都会被吓醒。 现在白日里都要被惊醒,老嬷嬷实在是担心主子的身子。 因太妃目光一抬打量着时辰,已经是傍晚了,她神色淡然地看向了不远处的慕皇后和德妃二人。 “太妃放心,老奴一直看着呢,皇后娘娘一直都在抄写经书。” 闻言,因太妃点了点头:“你去小厨房做些吃食来,皇后还怀着身子呢,不能耽搁。” 老嬷嬷诧异:“皇后娘娘她……” “快去吧!”因太妃打断了老嬷嬷的话,顺手拿起了一旁的经书,翻阅起来。 不敢再问,老嬷嬷起身就去准备。 不远处的慕皇后揉了揉泛酸的手腕,气得咬牙切齿,凭什么自己要抄写经书? “娘娘,臣妾观察过了,和颐宫处处都是黑衣人,臣妾猜测肯定是皇上留下来的。”德妃小声嘀咕。 这么多黑衣人都是留下保护因太妃的,个个身手不俗,三两下就将侍卫给放倒了。 除了邱丽帝给的暗卫,德妃也想不出是谁在背后保护因太妃了。 毕竟邱丽帝临走前也叮嘱过她好好照顾因太妃,多防备皇后,说明邱丽帝根本就不放心慕皇后,才会留下一批人。 慕家的手伸得再长,也是臣,邱丽帝终究是君,在宫里还是邱丽帝说了算。 慕皇后气不过抬起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德妃:“贱人,明知和颐宫有埋伏,为何不早点告知本宫?” 德妃被掐得眼泪汪汪,愣是不敢吭出声,委屈地说:“娘娘,臣妾提醒过您。” 是她自己不听劝,又能怪得了谁? 闻言,慕皇后气得还要伸手再打,却被德妃躲了过去,慕皇后扑了个空,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德妃。 慕皇后抬手摸了摸脸颊,心里气得要命,活了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种委屈呢。 竟然被一个老嬷嬷给打了两巴掌。 岂有此理。 她越想越生气,殊不知因太妃已经走到她身后了:“皇后要不要找个太医瞧瞧?” 太医? 慕皇后本能地拒绝了:“不必了,本宫熬得住。” “这是消肿的膏药,德妃一会伺候着皇后抹上吧。”因太妃将一瓶膏药放在桌子上,又叮嘱道:“这药对有孕之人无碍,你就放心涂抹吧。” 有孕之人四个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慕皇后,不能露馅,她瞥了眼德妃,德妃忙点头:“是,臣妾这就服侍皇后娘娘抹上。” 因太妃又捡起了慕皇后抄写的经书,一页一页认真地翻阅着,她叹了口气;“皇后太过浮躁了,也不利于养胎,这上面的经文错了好几处了,字迹通篇都太过于潦草了,这是对神明的诋毁!” 说着因太妃便将这些经书全都给撕毁了。 “你这是做什么!”慕皇后气的跳脚,她辛辛苦苦抄写了一下午,竟全都被因太妃给撕毁了。 因太妃没理会慕皇后的呼喊,坐了下来,提笔开始一字一字地誊抄经书,一笔一划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娟秀的字迹就像是梵文般,令人赏心悦目。 慕皇后呼吸紧促。 而因太妃就好像没有被外界干扰似的,自顾自地抄写经书,周身还散发着一股极淡然的气质。 老嬷嬷端着膳食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幅场面,她愣了愣,她家的主子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经书了。 几年前她偶然翻找出一本经书,因太妃瞥了眼,露出了深痛恶绝的表情:“世上有苦有难的人那么多,神明哪能个个都去庇佑,又或者,得到庇佑的人又有几个?” 再之后,老嬷嬷便将所有经书都收起来,凡是和佛家有关的统统锁在了柜子里。 因太妃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老嬷嬷实在是陌生的很。 这头因太妃放下了笔,将一篇经书拿起还阅读了一遍,声音淡然,好似无欲无求。 她转过头看向了慕皇后:“你是皇后,皇上的妻子,理应仁厚大度,不该斤斤计较。” 慕皇后嗤之以鼻。 “时辰不早了,快吃点东西吧,别饿着孩子。”因太妃拉起慕皇后的手朝着桌子边走过去。 慕皇后抬手就将因太妃的手给甩开了,怒气冲冲地就要朝着门外走去:“今日本宫乏了,就不陪因太妃用膳了。” 只是人走到门口就被拦截了。 门外的苁侍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着,口不能言,只能冲着慕皇后眨眨眼。 “你怎么了?” “她说不了话,皇后,别辜负了老嬷嬷的手艺。”因太妃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慕皇后蹙眉,转过身看向因太妃,忽然觉得眼前的老妇太陌生了,还有种阴恻恻让人心底发寒的错觉。 第268章 太后吃瘪 “皇后想吃什么,可以让老嬷嬷给你做,实在不行,让御膳房的人做了送来也行。” 因太妃指了指桌子上的膳食自顾自的说着话。 慕皇后自知今日是走不出去的,一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和颐宫竟然会困住了自己。 她想想就觉得讽刺。 不情不愿的回到了桌子旁,她坐下后,看向了因太妃:“太妃究竟要将本宫困到什么时候,这小小的和颐宫是困不住本宫的,本宫总有出去的时候。” 因太妃笑而不语。 “本宫今日回不去宫殿,总会有人来找,若是找不着,也会想尽一切法子救本宫出去,凭和颐宫的那几个人侍卫,本宫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慕皇后深吸口气,又说:“过去种种,本宫都可以不计较了,日后咱们也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慕皇后只想着快点出去,离开和颐宫,等回头再找因太妃算账。 “皇后是不是在等张太后救你?”因太妃一眼就看穿了慕皇后的心思,直接点破。 在后宫,张太后对慕皇后十分疼爱。 当年要不是张太后极力的举荐慕皇后,今日的皇后之位也未必轮的着她来坐。 这些年慕皇后对张太后也是十分敬重,经常去请安。 也是因为慕皇后将张太后当成了皇帝亲生母亲对待,存着讨好的心思。 慕皇后脸色微变。 她若是不回宫,底下的人肯定是去找张太后求救的。 可听着因太后的语气,慕皇后又有些不确定了。 “今日张太后已经来过了,只是被我给打发走了。”因太妃语气淡淡,可听在了慕皇后耳中,却犹如一颗闷雷炸开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因太妃:“这绝不可能!” 就算因太妃是邱丽帝生母,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张太后才是正宫,又是太后身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因太妃给打发了? 因太妃抬了抬下巴,让德妃来回答。 “回皇后娘娘话,臣妾今日的确是看见了张太后来过和颐宫。”德妃硬着头皮回应。 她当时站着研磨,不经意间抬起头看见过张太后的銮驾一闪而过,她当时激动了。 可等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张太后进来。 看来是她低估因太妃。 慕皇后猛的抬起头看向德妃,却见德妃冲着她点头,那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 她不禁后背升起一股不安,呆愣愣的看了眼因太妃。 “太妃……” 因太妃又再次拉着慕皇后坐下,这一次,慕皇后没有再敢甩手,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坐下来,笑着说:“你好好休养,在和颐宫没人会亏待你。” 慕皇后脸上的笑挤都挤不出来了,手里捧着一碗汤微微颤抖,她实在是没有食欲,又将东西放下。 “罢了,肯定是不合口味,有孕之人口味都是挑剔的,等明儿让老嬷嬷多给你做些。” 因太妃并没有计较,叮嘱几句之后起身要去歇息了,临走前还对着慕皇后说:“夜里风大,皇后要注意保暖,可千万别想着出去,天黑路滑,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这话看似是在提醒,实则是警告。 气的慕皇后一夜未眠,连带着德妃也不敢跟着休息。 次日天不亮,和颐宫门口又传来了动静,是张太后来了,慕皇后得知后蹭的站起身,还没出门就被拦住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因太妃亲自走出去了。 “皇后娘娘消消气,太后既然又来了,肯定能救咱们出去。”德妃说。 说实话,德妃也不想继续留在和颐宫了,一整日都是浑浑噩噩的不说,还要提心吊胆。 夜里打了个盹,就被慕皇后给掐了一把,胳膊上到现在还隐隐作疼呢。 慕皇后眼皮跳了跳,心里也没有把握张太后会不会将自己救出去,她转过头看向德妃。 “皇上究竟给因太妃身边安插了多少人?” 德妃摇头,皇上只叮嘱好好照顾因太妃,根本没有提过留人的事,见德妃否认,慕皇后压根不信。 “你可是皇上钦点过执掌六宫的人,岂会不知?” “娘娘,臣妾若是早些知道就不会来和颐宫了,您可真是冤枉臣妾了。” 见德妃这般模样,慕皇后只觉得烦躁:“哭什么,人还没死呢。” 一句话吓得德妃赶紧闭嘴。 …… 殿门口 张太后坐在软轿上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因太妃,几十年不见,张太后仍是分外眼红。 “给太后请安。”因太妃行礼。 “哀家昨日派了人来请皇后回去,却被因太妃的人给撵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张太后不悦的质问,迟迟没有叫人起来。 两个人明明年纪都差不多,可岁月独偏爱美人儿,张太后早已经是满脸皱纹,脸颊上甚至还长出了斑纹。 再看因太妃,身材纤细,两鬓虽斑白可却没有影响她的美,肤色仍旧是白皙光滑,就连眼角的细纹也是成了别样的韵味,眉眼如画,浑身上下还有一种荣辱不惊的淡然气质。 张太后看见了因太妃就想起了几十年前对方是如何得宠的,她脸色一沉:“因太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皇后,你可知罪?” “皇后不仅是一国之母还是慕家嫡女,如今慕家军为国奋战,你可倒好,竟趁人之危将人囚禁起来,如今皇后可是怀有龙子在身,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拿什么来赔?” 面对张太后的质问,因太妃依旧是淡然:“皇上临走前留下圣旨,要我好好照顾皇后,所以我才将皇后留下。” 听着她一口一个我字,从不自称臣妾,张太后心里就堵得慌,冷冷一哼:“就凭你照顾?” “废话少说,把皇后请出来吧。”张太后没了耐心,对着身边的宫人使眼色。 宫人会意上前,却被侍卫给拦住了去路。 见状,张太后瞬间变了脸色:“放肆!连哀家的人你都敢阻挠,因太妃,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只见因太妃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高高举起:“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和颐宫,若有违背者,就地处决!” 话落,张太后还看见了和颐宫身后涌动的几抹身影。 张太后看着那枚令牌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脸色难堪,她养了邱丽帝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偏袒亲生母亲,对自己处处提防。 简直可恶! “因太妃!”张太后缓缓走下软轿,气势威严;“今日哀家要见到皇后,否则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皇后腹中龙子要紧,还请因太妃别让哀家为难。” “太后放心,皇后娘娘的龙子很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哀家要亲眼见着皇后才行。” 因太妃笑着摇摇头,又让人将凤印取来:“从今日起,我来掌管六宫,太后娘娘只管颐养天年。” 看着凤印,对张太后来说又是一层不小的打击,更是羞辱。 张太后还是皇后时,这枚凤印就没有在她手中,而是被先帝送给了因太妃,可因太妃却不肯要。 即便如此,也没有给张太后。 如今兜兜转转又落在了因太妃手中,张太后的呼吸有些急促:“你一个太妃掌管六宫,传扬出去不怕被人耻笑么?” 面对张太后的鄙夷,因太妃神色淡然的回:“从前也不是没有管过,再说还有德妃帮衬,太后就不必担心了,我定会让皇上安安心心的在边关打仗,后宫的事就交给我吧。” 张太后硬是将怒给忍了下去,也懒得和因太妃逞嘴皮子,心里却对邱丽帝十分寒心。 前脚刚走后脚就给因太妃这么大的权利。 “你莫要太得意了!”张太后气呼呼的重新上了软轿,吃了个哑巴亏,也没有继续逗留,吩咐宫人离开。 目送人离开,因太妃转过头对着窗户下的慕皇后微微一笑,这笑容吓得慕皇后赶紧关上了窗户。 “今儿就给皇后做一些清淡的吧,再派人去皇后寝宫取一些换洗的衣裳来,顺便将皇后平日里用惯的茶具一并搬来。” 看这架势,因太妃一时半会是不会让慕皇后离开了。 老嬷嬷又问起了德妃。 “德妃……”因太妃沉思片刻后,摇摇头:“就留在皇后身边照顾吧,皇后也用的顺手了,不必折腾。” “是。”老嬷嬷点头,带着两个宫女起身去给慕皇后收拾行李。 第269章 敲打德妃 慕皇后是眼睁睁地看着张太后的銮驾从眼前离开的,她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一直以为因太妃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任人宰割,却没有想到因太妃竟连太后都没有放在眼里。 张太后都吃了瘪,更何况自己呢。 慕皇后一转头就将怒火撒在了德妃身上,对着德妃又掐又打:“贱人,都怪你识人不清,害得本宫被困在了和颐宫这么个鬼地方!” 挨了打的德妃连反抗都不敢,心里也是又气又怒,只是面上不敢显露半分。 “娘娘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等着慕皇后打得累了,才肯罢休,她目光狠狠地瞪着德妃:“什么忙都帮不上,本宫要你何用?” 德妃只能悻悻地求饶道歉。 慕皇后越想越生气,抬起手又打了几下,可她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时,又吓得将手缩了回去。 门外是两个小宫女手里捧着衣裳走进来,慕皇后瞧着有些眼熟,瞄了眼,可不就是她平日里穿的衣裳么? 小宫女将衣裳叠好放入柜子中。 没等慕皇后质问呢,又进来两个宫女,手里捧着慕皇后平日里用惯了的茶具。 一整套白瓷映着红梅雪景画的茶杯,共有八个,全都给她拿来了。 “太妃问娘娘可还有什么落下的,又或是要用的,奴婢一并都给您取来。” 为首的宫女恭恭敬敬地问。 慕皇后心口起伏。 看样子因太妃这是要将自己困在和颐宫些日子了。 见慕皇后不说话,宫女只好退了下去。 许是心里太憋屈了,慕皇后一气之下将这一整套杯子砸了个粉碎,一瞬间满地都是碎渣。 宫女听见动静走了进来,低着头默默收拾,不一会儿就将屋子里收拾干净。 “本宫要见见因太妃!”慕皇后再也憋不住了,对着宫女冷声命令。 闻言,宫女起身就去禀报了。 没多一会儿,因太妃就来了,她先是瞥了眼地上的残渣,温声吩咐宫女小心些:“小姑娘家手娇嫩着,别被划破了手。” “是。” 因太妃绕过了宫女来到了慕皇后跟前,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叹了口气:“皇后怎么还是心浮气躁的样子,快坐下来,可千万别动了胎气。” 提及胎气,慕皇后立马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皇后要见太医?”因太妃打断了慕皇后的话,神色犹如一片沉静的湖面。 是一种不论慕皇后怎么折腾,她都荣辱不惊,一副仁慈长辈模样,反倒是让慕皇后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做了皇后这么多年,向来都是别人怕她,处处小心谨慎,可这回却是胆怯了一个太妃眼神。 而且还不止一次。 这让慕皇后心里非常气恼。 “本宫……不必了,本宫的皇儿健康得很,不必再折腾太医了。”慕皇后担心露馅,所以不想看太医。 因太妃语重心长地对着慕皇后说:“以你的年纪怀上这一胎已经是十分不易了,你可要好好珍惜,这毕竟是皇帝嫡子,也许还是唯一的嫡子,身上承载着太多的重担了。” 这话分明就是在提醒慕皇后,别瞎折腾,万一孩子给折腾没了,得不偿失。 慕皇后紧张地咽了咽嗓子,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又听着因太妃说了几句道理。 “皇后午膳可有想吃的?”因太妃笑着问。 慕皇后摇了摇头。 “我听说御膳房送来了新鲜的野味,叫人炖了汤,给你补补身子如何?” 在因太妃注视下,慕皇后轻轻点了点头。 又过了会儿,因太妃叫人重新去库房挑选一套和慕皇后之前打碎的茶盏差不多的来。 慕皇后默然。 临走前因太妃看了眼德妃,见她眼眶红肿,身子瑟瑟发抖的样子,便叹了口气:“早就听说德妃字迹精湛,不如替我抄写一封经书如何?” 德妃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了慕皇后,见她不吭声,立即点头,跟上了因太妃的身后一并离开。 因太妃住在主殿,离偏殿也只有几步远,偏殿有什么动静,主殿很快就知道了。 “这几日你受委屈了。”因太妃拍了拍德妃的肩,看着德妃微变的脸色,就知道她肩上肯定有伤,转头就让老嬷嬷取来药膏给德妃抹上。 “不必麻烦了,臣妾无碍的。”德妃笑着婉拒。 “你才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年纪,若是身上留下疤痕,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因太妃语气温柔,像个慈祥的老奶奶一样温和无害,可德妃却是一点儿也不敢放松警惕。 抬起手默默地解开了衣裳,露出了两侧肩,胳膊上青青紫紫的掐痕,看着就吓人。 尤其是映衬在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肤上,更明显。 “嘶!”德妃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老嬷嬷放柔了手,轻轻地将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时不时地惋惜:“这么好的肌肤要是留下疤痕,那就太可惜了。” 德妃不以为然,她慢慢地穿好衣裳,她已经不记得宠爱是什么滋味了,就因为她姓慕,被皇上忌惮。 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子嗣,可是偏偏因为姓慕,被皇上看上了,成为了用来看守皇后的一颗棋子。 德妃敛眉,她可不认为因太妃会无缘无故地让人给自己上药,事出反常必有妖。 “德妃,你是个聪明人,跟在皇后身边永无出头之日。”因太妃抬起手倒了杯茶递到了德妃手中。 德妃故作惶恐地伸手接过,握在手里低着头看起起伏伏的茶叶,无奈的说:“臣妾只是慕家旁支嫡女,需要依附慕家,哪敢有任何不轨的想法?” 低着头吹了吹茶叶沫儿,德妃低着头闻了闻杯子里的香气:“臣妾不是太妃,有皇上庇佑,臣妾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皇后娘娘也只是孕期脾气急躁了些,但对臣妾还是不错的。” “皇后早已经知晓她假孕之事,更知道你是皇上的人。” 因太妃漫不经心的开口,打断了德妃的沉思,德妃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对方。 慕皇后假孕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皇后不可能知道的,而且因太妃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妃说笑了,皇后娘娘腹中明明就有小皇子,还是好几个太医诊断过的,岂能有假?”德妃矢口否认。 因太妃也不绕弯子了,直接戳破:“皇后身边有个宫女叫苁侍,就是慕夫人从宫外送进来的医女,早就诊断了皇后的脉象是假的,皇上对慕家动了杀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让皇后假孕,也不过是安抚慕家罢了。” 见因太妃把事情全都说出来,德妃根本就抵赖不掉,她愣了许久,握着茶杯的指尖攥得发白。 又过了会儿,她才颤颤巍巍地问:“那太妃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且还不戳破皇后娘娘?” 听到这话,因太妃忍不住笑了。 倒是一旁的老嬷嬷解释说:“皇上可是太妃亲子,怎么会破坏皇上的计划,慕家需要这个孩子来稳定军心,这个节骨眼上,皇上也需要后宫安宁。” 只要慕皇后不折腾,后宫就没什么大事。 可打仗还需要依仗慕家军,邱丽帝又不能直接对慕皇后做什么,只能安抚为主。 德妃慌忙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两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因太妃面前:“求太妃指点。” 邱丽帝不在皇宫,她已经认清了,现在后宫最大的掌舵人就是因太妃。 “瞧你,跪着做什么,快起来。”因太妃弯着腰将德妃扶起来,顺势将德妃耳畔的一缕碎发拨到了耳根子后,笑着说:“你是皇上看中的,皇上是个感恩的,不会亏待你,至于将来慕家如何,也不会迁怒你。” 这话德妃只敢信一半。 “皇上当初设下这个局,就是想要六宫安宁,我也希望皇上能安安心心地在前线打仗。” 说着因太妃长长地叹了口气:“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岂能不担心?”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得庇佑的。”德妃宽慰,原本还想说敌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转念一想,邱丽帝真正的敌人其实就是临安,不管外界传的局势如何,邱丽帝最后想要的结果就是吞并了临安。 但临安又和因太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有些话德妃还是咽了回去,不敢诅咒对方。 “是啊,皇上一定会得老天爷庇佑的,肯定会战胜归来。”因太妃语重心长地说:“从今日开始,后宫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去打搅皇上了,也省得皇上分心,德妃,你说呢?” 德妃立马就明白了因太妃的意思,让她给邱丽帝写信时,不要将后宫的事报告出去。 “太妃,臣妾和皇上约定每隔五日都会写一封书信,今日刚好就是第五日,臣妾愚钝,日后写的书信还请太妃过目。”德妃说。 因太妃点了点头:“也好。” 很快德妃写好了一封书信后,递给了因太妃瞧,上面只写着皇后一切安好,宫中无虞,和颐宫一切照旧。 看完了内容,因太妃十分满意,又将书信递给了德妃,亲眼看着德妃封了蜡之后将书信送了出去。 “皇后的性子的确是急躁了些,这些年也辛苦皇上了,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算计枕边人。”因太妃无奈,抬起手拉着德妃的手:“如果你才是慕家本族嫡女,又该多好。” 德妃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慕家太过于显赫,她这个旁支嫡女也跟着沾光,可放在了本族内,就不够看了。 当初慕家千挑万选才让她入宫帮衬慕皇后固宠,可慕皇后却时刻提防,愣是让她白白守了五六年的活寡,才肯让她侍寝。 第270章 收买德妃 “太妃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臣妾一定尽心尽力。”德妃急着表明衷心。 因太妃摇了摇头:“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折腾什么呢,不过就是撑着口气等皇上回来罢了,只盼着六宫别乱了。” 这话德妃深信不疑。 “你好好留在皇后身边伺候着,等皇上回来,我定会知无不言,让皇上知道你的好。” 因太妃拍着德妃的手,好似一个长辈关爱着晚辈,亲密极了,也让德妃感激涕零:“臣妾多谢太妃。” 自以为是抱住了因太妃的这座靠山,德妃的心里也有了十足的底气,仿佛是看见了未来的希望。 早晚有一天她会逃出慕皇后的控制,彻底摆脱了慕家。 午膳是因太妃特意留下德妃用,叮嘱她,好好看着慕皇后,德妃则表示一定不负众望。 所以,用过午膳后,德妃又心惊胆战地回了偏殿。 此时的慕皇后已经抄写了几篇经书,一笔一划不敢马虎,瞥了眼德妃进门,冷冷哼道:“你倒是会左右逢源。” “娘娘误会臣妾了。”德妃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乖巧地给慕皇后研磨,脑海里想着的却是苁侍这个人。 都怪她太愚蠢了,居然没有发现慕皇后的异样,身边多了个会医术的医女都不知情。 也难怪前几日慕皇后将自己扣留下来,给她吃血燕,吃补品,必定是早就知道了。 德妃对因太妃的话深信不疑,就更加对慕皇后多了几分警惕。 “都抄写了什么?”慕皇后见她发呆了,又将手中的笔递给了对方:“让本宫也瞧瞧德妃娘娘的字迹有多入人眼。” 不敢忤逆,德妃接过笔开始写,几个字下来,惹得慕皇后嗤笑一声:“果真是写得一手好字,也难怪有人喜欢。” “臣妾自知鄙陋,比不过娘娘分毫。” “少在这逞嘴皮子了。”慕皇后一脸不耐烦,瞥了眼不远处走来的老嬷嬷,坐稳身子继续抄写,不再理会德妃。 此时的正殿 因太妃看了眼德妃写过的经书,提笔认认真真地反复临摹,几篇字迹下来,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似。 “将这本诗集送去,让德妃闲来无事誊抄一遍。” 宫女点头接过。 彼时有侍卫进门来禀报:“太妃,在宫门口拦截了一封书信。” 听到这话,因太妃立即放下手中的笔,摊开手拿过了那封书信,打开看了眼,立马就认出来了是张太后的笔记。 上面倒打一耙的写着张太后被她给挟持,请求先帝的妹妹常和大长公主的支援。 因太妃揉了揉眉心,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她将书信撕了个粉碎,缓缓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身后的老嬷嬷赶紧拿来了披风搭在了因太妃的肩上:“太妃,外头风大,您注意身子。” 可因太妃的脸色也是阴沉着的,头也不回。 老嬷嬷见状也识趣的不再多言,伺候了因太妃这么多年,嫌少又看见因太妃这种脸色的。 一个多月前慕皇后几次三番来挑衅,也未曾见过因太妃动怒。 她暗自猜测,极有可能是太后做了什么,惹怒太妃了。 半个时辰后因太妃站在了宁和宫门口,抬起头看向宁和宫三个字,她恍惚了片刻。 已经多少年都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太妃?”老嬷嬷轻声提醒。 因太妃淡淡嗯了一声,收回眼神抬脚迈入了门槛,偌大的宁和宫,布置奢华,宽敞的院子里摆放着好几口大缸,缸内种着睡莲,有些含苞待放,有些盛开妖娆。 院子里还有股淡淡的沁香。 “呦,这不是因太妃么,怎么今儿想起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廊下站着个嬷嬷,满脸鄙夷的冲着她笑:“真是不巧了,太后刚刚午休,不见人,太妃要是想见就等一等吧。” 老嬷嬷正要上前理论,因太妃却摆了摆手:“既然太后还在午休,那我就再等等。” “太妃?”老嬷嬷委屈,都什么时候了,太后还在午休,说白了就是不想见自家主子。 因太妃就这么站在睡莲前瞧着,廊下嬷嬷见状哼了哼,倒是没有多打搅,扭头进了屋。 “太妃,外头日头大,咱们回去吧。”老嬷嬷劝。 因太妃摇头:“我身份不如太后尊贵,来拜见肯定要等一等,不碍事的。” 见说不动因太妃,老嬷嬷只好在一块陪同。 两个时辰后,已是傍晚,也不见宁和宫有动静,老嬷嬷的腿都有些颤抖了,伸手扶着因太妃,欲言又止。 暮色降临 因太妃长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泛酸的膝盖,对着老嬷嬷说:“先礼后兵,我已经来过了,按照规矩也不算失礼了。” 说着因太妃转身就要走。 没走几步,便有嬷嬷站出来喊:“因太妃,太后召见你。” “欺人太甚!”老嬷嬷气不过,站了一下午也不见出来,知道要走了,又召见,这不是明摆着故意的么。 因太妃慢慢转过身一步步地上了台阶,正要进屋又被拦下了,嬷嬷道:“太妃再等等,容奴婢进去禀报。” 无奈,因太妃又等了片刻,里面才传来一句进来吧。 于是因太妃迈着步子进去了,还未站稳脚跟,迎面而来就是一只茶盏朝着面门砸过来。 “太妃小心!”老嬷嬷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茶盏重重地砸在了后背上,疼得老嬷嬷闷哼一声,脸色变得苍白。 因太妃一把扶住了老嬷嬷:“你怎么样?” “老奴无碍。”老嬷嬷摇头。 “贱婢,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好,哀家要你何用?”张太后在一旁指桑骂槐,不悦地对着一名宫女打骂。 宫女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滚下去跪着,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准起来!”张太后怒喝。 宫女跌跌撞撞地爬起身退下了。 张太后这才施舍般地递给了因太妃一个眼神:“昨日太妃不是还趾高气扬的么,今儿怎么来了哀家这?” “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太后聊聊。” “太妃僭越了,您什么身份怎么配和太后共处一室,若是伤着太后,又有几条命赔?”嬷嬷冷嗤,一副看不起对方的样子。 张太后也默认了身边嬷嬷的说法,并未阻止,甚至脸上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太妃默默地听着,直到嬷嬷住嘴了她才说:“太后若是不介意前程往事被人当成笑话一样听,那就当我没说。” 听这话,张太后脸色微变,犹豫片刻后才对着身边人摆摆手:“都退下吧。” 得了张太后的吩咐,所有人都识趣退下了。 因太妃也对着老嬷嬷摆摆手:“出去等着吧。” “太妃?”老嬷嬷满脸担忧,却被因太妃的眼神给制止了,无奈之下退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张太后漫不经心的伸手瞧着自己的护甲,哼哼道:“人都走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只见因太妃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明黄色的圣旨,摊开让张太后瞧,张太后先是好奇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等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瞬间变了脸,蹭的一声站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假的!” 张太后的声音止不住的拔高。 也惊动了外面的人,嬷嬷推开门探过脑袋,却被张太后呵斥:“滚出去!” 嬷嬷闹了个没脸,讪讪的关上门。 “这位的字迹你应该是认识的,上面还扣着玉玺大印,是不是假的你仔细辨别。” 因太妃缓缓坐了下来,神色淡然:“入宫多年我一向都是无欲无求,只想有一席安稳之地,从不与人争执,太后,这些年一贯如此。” 张太后还没有从圣旨的内容回过神,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向因太妃。 “这次被出山也是被逼无奈,但只要皇上能回来,我即刻将自己重新关回和颐宫,绝不会再露脸,至于这太后之位,六宫之权,谁爱要谁要。” 或许是因为因太妃说的太认真了,以至于张太后都相信了她的话,张太后逼着自己稳了稳心神,重新坐下来。 她看向因太妃,一个争斗了大半辈子的敌人。 可笑的是,人家压根就没有看上她所拥有的一切,不争不抢就有人主动捧着送上门。 真是讽刺! 慕皇后对因太妃所做的种种,张太后不仅知道,背地里也是怂恿了不少。 她巴不得慕皇后弄死了因太妃才好。 碍于邱丽帝在,张太后心里对因太妃始终是有根刺儿,但从未提及,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这次邱丽帝御驾亲征了,张太后就示意过慕皇后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机不可失。 张太后却从未告诉过慕皇后,因太妃的真实身份。 所以,张太后是相信因太妃被逼出山的。 “你究竟想怎么样?”张太后的语气都有些颤抖,目光还是死死地盯着圣旨。 圣旨上竟然写着要发妻殉葬! 张太后紧紧地攥着拳,亏她这些年对先帝还有几分留恋,时不时缅怀,结果人家却要自己陪葬。 想到这,张太后恨不得将先帝留下来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第271章 敲打皇后 “在皇帝没有回来之前,太后就一直留在宁和宫,称病不出吧。”因太妃慢悠悠地将圣旨收起来,塞入怀中。 “等皇上回来后,圣旨的事绝对不会有人知晓,且太后的位置永远都是您的。” 张太后半信半疑地看向了因太妃。 因太妃不躲不闪地回应:“我若是想要争,这个太后位置早就是我的了,何必等到今日?” 这话张太后一点儿也不怀疑,当年先帝对因太妃的宠爱,简直上头了,邱丽帝刚生下来没多久就要册立太子之位,只是多加阻挠才推迟了几年。 更甚至因太妃多次给先帝脸色瞧,先帝也不计较,变着法地哄着因太妃开心。 只要因太妃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先帝也会想法子派人弄下来。 张太后在因太妃手里就吃过亏,她甚至还没有开始为难,不必因太妃出手,先帝就来找她的麻烦了。 又担心张太后为难因太妃,收走了她的凤印,架空了她的权利。 张太后深吸口气:“你真的甘心吗?” 这么多年,因太妃就是张太后心里的一根刺,她鲜少和因太妃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 “皇宫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牢笼,困了几十年,早就厌倦了,我这种人根本不配享福。” 因太妃缓缓站起身:“若是可以,我宁可没有来过邱丽,做这个什么太妃,更不是我的本意!” 这话有些触动了张太后,她闭了闭眼,权衡利弊之后点了点头:“好,哀家依你,也但愿你说话算话。” “好!”因太妃一口答应了,临走前又说起了慕皇后:“皇后闹腾得厉害……” “明儿一早,哀家亲自去劝皇后!” 因太妃见目的达成,这才打开门离开了,她背影孤寂,腰杆子却是直挺挺的,和老嬷嬷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离开。 “太后,您怎么样?”嬷嬷进门便关心起张太后,生怕自家主子受了委屈。 张太后一想到下午晾着因太妃,便转头将怒火撒在了嬷嬷身上,又气又怒:“从今儿开始不许再为难因太妃了。” 有些账不是现在能算的,只要她还活着,就要一辈子压着因太妃一头。 前提是能活着。 “太后?”挨了打的嬷嬷满脸委屈,明明就是太后吩咐的,为何却要打自己? 次日清晨 因太妃早早就起来在院子里散步了,用过早膳后,张太后如期而至,这次她顺利地进了和颐宫。 “皇后娘娘,太后来了。”小宫女来报。 慕皇后一听激动万分,飞快地朝着门外走,果然看见了廊下坐着的张太后。 “母后!”慕皇后委屈地喊,跪在了张太后的身边:“母后,您可算是来了,儿臣还以为再也见不着您了,儿臣堂堂一个皇后却被囚禁在和颐宫,简直生不如死。” 见着张太后,慕皇后犹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开始抱怨。 “您一定要给儿臣做主啊。” 倒是身后跟来的德妃有些眼力见儿,看着张太后压根就不是来做主的,她屈膝行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张太后不悦道:“堂堂一国之母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起来!” 被训斥一顿,慕皇后立马止住了哭,吸了吸鼻子,慢悠悠站起身,却仍旧是红着眼眶看向张太后。 “因太妃怎么说也是长辈,岂能容你这般诋毁,像什么样子!”张太后怒喝。 这一嗓子让慕皇后彻底懵了。 “今日哀家来就是告诉你,在皇帝没有回来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留在和颐宫休养,给皇帝诞下个健健康康的嫡皇子,就别再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了。” 张太后不仅将慕皇后给骂了,还将德妃也一顿骂:“皇上让你代管六宫,不是让你陪着皇帝胡闹,前朝打仗忙得不可开交,你们这群妃嫔就别给皇帝添乱了!” 德妃被训斥得小脸涨红,跪在地上柔柔地说了句臣妾知错。 张太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慕皇后身上,眼神犀利:“别怪哀家没提醒你,皇上看重因太妃,你也好好敬重太妃,否则,哀家也不饶你!” “母后!”慕皇后想不明白,明明之前关起门时张太后表现出来的就是对因太妃恨之入骨。 可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内,太后竟然向着因太妃了? 到底是因太妃给张太后灌下了什么迷魂汤? “够了!”张太后拍案而起,目光仍旧是狠厉:“记住今日哀家的话,一切都等到皇帝回来再说。” 说完,张太后还顺手撤掉了慕皇后贴身的几个伺候地,气得慕皇后在原地跺脚,眼睁睁的看着张太后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她险些要被气晕过去,幸亏是德妃上前一把扶住了慕皇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怕着她?”慕皇后不解,张太后那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帮着因太妃说话呢。 德妃小声提醒:“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 说到底邱丽帝才是邱丽的主子,要是邱丽帝传回什么旨意,张太后迫于威胁,也只能容忍了。 两人正百思不得其解呢,因太妃刚巧从长廊另一头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御花园里的花儿开得真不错,皇后你身怀有孕,多看些花儿,想必心情也会很好。” 因太妃将一束花递给了慕皇后,脸上仍旧是和蔼的笑容,慕皇后刚刚被太后教训了一顿,哪还敢明面上忤逆因太妃,只能硬着头皮接了过来,不自然地道了句谢。 “傻孩子,谢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罢了。”因太妃不以为然地笑,又叫人送来茶水,坐在了张太后刚刚坐过的地方,时不时地捧着茶喝两口。 就在此时,张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传:“太妃,太后娘娘突然犯了旧疾,刚才召见了太医,太医说需静养,我家太后说这阵子六宫就交给太妃娘娘费心了。” “太后病得严不严重?” “回太妃话,都是老毛病了,静养即可。” 因太妃点头:“你回去叮嘱太后娘娘好好休养,余下的事不必操心了。” “那就有劳太妃了。”嬷嬷说着恭恭敬敬退下。 慕皇后是认识嬷嬷的,她怎么都想不到,刚才还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的张太后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病倒了呢。 德妃却明白了,这一定是张太后避其锋芒,她猜测肯定是邱丽丢给因太妃留下什么后手,让张太后也忌惮。 因太妃看向慕皇后:“皇后还愣着做什么,坐下吧。” 两人一同落座,因太妃又开始说起了前朝的战事:“慕老将军失踪几日下落不明,已经确定是被靖王给掳走了,靖王现在被人逼入死角,极有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 这话听得慕皇后眼前一阵阵发晕,父兄竟然都被靖王给掳走了,她追问:“那皇上打算何时营救?” “这事儿我也说不准,局势复杂着呢,邱丽前两日还和摩诃起了争执,双方都在调兵马,运粮草,临安又不想掺和争斗,城门紧闭不开,反倒是给了靖王营造了一个安全的环境,至少不会背腹受敌了。” 话落,慕皇后不悦地说:“要是没有临安皇帝给了这十万兵马,父兄又怎么会被俘虏,说到底,这件事临安就该负责,如若不然,等皇上缴了靖王,下一个就是踏平临安!” 一旁的德妃满脸无奈,她真想掰开慕皇后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在旁人面前说说就罢了。 可临安是什么地方? 因太妃的家,临安皇帝傅玺可是因太妃的嫡亲孙子! 德妃看着慕皇后越说越起劲,悄悄瞥了眼因太妃眼神,看不出喜怒来,她只好拽了拽慕皇后的衣袖,示意对方收敛些。 可正在气头上的慕皇后哪反应得过来,仍在喋喋不休的怒骂着临安的不作为。 “本宫甚至怀疑靖王就是一个幌子,这十万兵马就是临安皇帝故意派出来搅局的,真是该死!”慕皇后气不过,脸上还露出了杀气:“狗皇帝要是落在了本宫手里,本宫必定会将人大卸八块,给朝晖报仇雪恨!” 因太妃抬起手端茶,听这话时眉眼上挑,仅仅一瞬间的不悦之后又恢复了淡然神色,任由慕皇后自顾自的说着。 第272章 谢家子嗣 “娘娘,茶凉了。”德妃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两句,慕皇后仍是不为所动,不悦地看了眼德妃。 无奈,德妃只能又听着慕皇后诋毁临安。 直到慕皇后诅咒起临安皇帝不得好死时,因太妃手中的杯子故作没拿稳。 砰的一声落地,碎成了数瓣,才打断了慕皇后的话。 “我年纪大了,手都拿不稳杯子了,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杯子。”因太妃无奈笑笑。 “一只杯子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本宫库房里多的是。”慕皇后不以为然,转头就让人去库房里取个十件八件的回来。 小宫女闻言却是视线看了眼因太妃。 “皇后宫里的东西还是留着吧,我用惯了粗鄙之物,库房里还有些其他的。” 因太妃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撑着桌子慢慢起身,对着慕皇后说:“今日皇后的经书抄得如何?” 慕皇后脸色一沉,揉了揉泛酸的手腕,这几天一直都在抄写经书,早就累了。 “皇后,抄写经书也是为了给皇上祈福,万不可懈怠。”因太妃说着便拉起了慕皇后的手,朝着偏殿走过去。 偏殿供奉着一尊佛像,因太妃跪在了蒲团上,老嬷嬷立即送上三根香递了过去。 因太妃接过对着佛像拜了拜,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中,片刻后就开始转动手腕上的佛珠,一粒一粒地拨动。 啪嗒啪嗒,声音清脆。 慕皇后硬着头皮跪在蒲团上,听着因太妃念着经。 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她揉了揉膝盖,几次想要喊因太妃,可因太妃念得太投入了,慕皇后还是忍了下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 因太妃才睁开眼,任由老嬷嬷搀扶起身,她转过头对着慕皇后说:“从今日开始你要静心,焚香祷告,不得有误。” 这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慕皇后抿了抿唇,抬起手摸了摸小腹:“可本宫腹中有龙子,怕是不太方便,不如让德妃代替本宫如何?” “小皇子还没有这么矫情,更何况是给皇上祈福,也算是他一份心意。” 因太妃不给慕皇后拒绝的机会,对着老嬷嬷说:“每日你看守着皇后,一定要虔诚!” “是。”老嬷嬷点了点头。 无奈,慕皇后也只能咬着牙忍着了。 转眼又过了两日,自两日前张太后训斥过慕皇后之后,慕皇后就收敛了很多。 日日被看守着抄写经书,下午再诵经祈福,俨然就是出家人过的日子。 这日,因太妃坐在了临窗边儿上昏昏欲睡。 老嬷嬷见状,赶紧拿来了薄毯子轻轻的搭在了因太妃的身上,还没来得及抽手,因太妃已经睁开眼了。 “太妃,窗下凉,您进去歇一歇吧。” 因太妃揉了揉眉心,苦笑道:“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竟在这个地方睡着了。” 她换了个姿势撑着脑袋,问起了偏殿动静。 “皇后娘娘收敛了许多,又有德妃看着,暂时没什么动静,倒是前朝那边传来了不少消息。” 老嬷嬷将早就打听着的消息说了出来:“老奴听说靖王娶了摩诃公主,摩诃陪嫁了几十万的大军,两日前靖王还和皇上打过战,皇上也没有讨到便宜……” 因太妃诧异:“靖王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那还不是有摩诃在背后撑着么,若要论实力,靖王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对手。” “这些年是我小觑了靖王,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大的事儿,挟持朝晖公主,又活捉了慕家军两位将军。”因太妃说着,忽然想起了慕皇后两日前的话。 靖王和临安就是一伙的,否则十万大军根本撑不住这么久。 见因太妃不说话,老嬷嬷又问:“太妃,临安会出兵吗?” 因太妃回过神摇了摇头:“不会。” 她曾派人给临安皇后纳兰云瓷送过书信,上面清楚地写过邱丽帝的身份,也说过邱丽帝的真实实力。 凭借临安的那些兵马,根本不足以抵抗。 何况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摩诃从中作梗呢。 “前朝的事就派人打听着吧。”因太妃叮嘱,又问起另外一件事:“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已经寻着了,就安置在宫外。” 听这话,因太妃的情绪有些激动:“准备一下,我要出宫。” “太妃?”老嬷嬷诧异,太妃要见人,直接将人宣召入宫就行了,又何必亲自出宫? 拗不过因太妃,老嬷嬷点了点头:“是。” 一个时辰后 马车停靠在了一间小宅子前,因太妃穿着件斗篷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脸,颤颤巍巍地扶着老嬷嬷的手下了马车。 她站在宅子前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主子,人就在里面。”老嬷嬷说。 因太妃深吸口气,伸出手推开了门,安静的小院子里布置得很温馨,葡萄藤架子下还有一张躺椅,院子角落还种着些花。 “这院子之前的主人已经搬走了,这里环境安静清幽,不被人打搅,不远处就有一个池子,大老爷闲来无事还会去垂钓呢。”老嬷嬷用欢快的语气说着,缓解了不少凝重气氛。 嘎吱,院子门开了,迎面走出来一个驼背的老人,莫约六七十岁,两鬓斑白,手里还提着个木桶。 看着来人,因太妃瞬间眼眶就红了。 老人见着因太妃也愣住了。 “大哥!”因太妃低低地喊了一句。 老人脸色微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后退了退,从院子里又走出个姑娘扶住了老人:“祖父,您怎么了?” 姑娘莫约十五六岁,模样清秀,顺着老人的眼神看了过来,疑惑地看向了因太妃。 “祖父,家里来客人了。” 老人站稳身子后,将木桶放下,一步步地朝着因太妃走了过来。 “大……” “啪!”老人抬手便对着因太妃的脸狠狠地打了一耳光,因太妃猝不及防地后退几步,捂着脸。 “太妃!”老嬷嬷惊呼扶住了因太妃,她不悦地对着老人说:“放肆!” “够了!”因太妃打断了老嬷嬷的话,她重新站稳之后来到了老人面前,两膝一软跪在了老人面前。 过了许久,老人才扶着因太妃站起身:“这么多年了无音讯,你可知父兄有多么担心你,父亲临死之前都在惦记着你的安危。” 此人正是谢家大老爷,因太妃的嫡亲兄长。 “当年先祖皇帝下旨说你病危而亡,母亲担心得一夜白头,父亲则是坐在书房整整两天两夜,两人到死都死不瞑目的。” 谢大老爷痛哭流涕,谁能想到兄妹两个时隔几十年再次相见,他已经是古稀之年了。 “兄长,是我不孝!”因太妃红了眼眶,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当年有很多事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是不想牵连谢家。” 可谁知先祖皇帝那么的卑鄙无耻,往她身上抹黑就算了,还驱逐了谢家,对谢家痛下杀手。 她的父亲是名满天下的谢太师,死得不明不白,凄凄惨惨,母亲更是将门虎女,却在一夜之间白了头,郁郁而终。 这笔账,她记在心里几十年都不敢忘。 小姑娘听的云里雾里的,谢大老爷却拉着小姑娘开始介绍因太妃:“这位是你的姑奶奶,谢昌言。” 小姑娘闻言眼珠子瞪大,关于这位姑奶奶,她早就有所耳闻了,曾经风华绝代的第一美人,宠冠后宫。 先帝和如今的皇帝和谢家都沾着亲. “姑奶奶。”小姑娘乖巧地行礼。 因太妃看着小姑娘的眉眼和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慈爱地冲着小姑娘笑了笑:“好好好,不愧是谢家的血脉,一举一动像极了我年轻时的模样。” 几人站在小院子里叙旧片刻,谢大老爷便拉着因太妃坐在院子里闲聊起来。 “当年很多人都传你死了,我想尽一切法子给你送信,却是了无音讯,后来你落葬时,我想去瞧瞧,可先祖皇帝防备的严谨,根本没机会下手,再后来也隐约听说邱丽国有一个妃子,和你长得极为相似,只是还未来得及打听,谢家就出事儿了。” 偌大的谢家世族在短短的两三年之内就被先祖皇帝分崩瓦解,毫无招架之力。 因太妃闭了闭眼,过去种种就像是一场噩梦在她脑海里徘徊,她叹了口气:“是他强行将我纳入宫,只是一时的好胜心罢了,根本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恩宠,不过是做给外人瞧的。” 要说此生因太妃最痛恨的人是谁,那必定就是先祖皇帝了。 毁了她的一辈子。 “他将我的画像送去了邱丽,换取了一些支援军,又不肯担着胆小懦弱无能之名,更担心会被世人看穿,被人唾骂,所以才会想尽一切法子打击谢家,不许任何人去追查这件事。” 因太妃的情绪有些激动,恨不得将那人挖出来鞭尸。 当初他就是拿着谢家人的性命威胁自己,因太妃是被迫无奈才答应去和亲。 他还曾说过,以三年为期,等三年后就会派人去接她,到时会册她为皇贵妃。 可还没到三年,他出尔反尔对着谢家下手。 因太妃得知消息后,又气又恨,几次想要逃跑回去质问都被邱丽先帝给发现了。 邱丽先帝给她打造了和颐宫,就像是一只精致的鸟笼子,将他彻底的困住了。 第273章 亲自教育 “真是卑鄙!”谢大老爷心口起伏,谢家这么多年的功劳全都被先祖皇帝给毁了。 如今的谢家,只怕连提及都无人知晓。 他越想越不甘心。 “当年父亲就不该举荐先祖皇帝,那么多皇子,哪个不比先祖皇帝优秀?” 谁又能想到先祖皇帝恩将仇报,这样对待谢家。 因太妃提及先祖皇帝也是一肚子怒火,就连死了都不安生,闹出什么遗诏的事来。 硬是逼着靖王有了谋逆的心思。 “人都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因太妃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又问起了其他族人。 “你二哥病死了,只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孩子,至今下落不明,算算时间也有三十多岁了,你二嫂半路上就羞愤自尽了,还有小弟,被打断了双腿流放,前年找到了,人已经痴痴傻傻了。” 说到这,谢大老爷一脸惋惜。 家族中最聪慧的就是谢家小公子了,十五岁那年就中了榜眼,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凡事一点就透,谢太师也曾夸赞过谢小公子天资聪慧,是块好料子,能文又能武。 可偏偏,谢家小公子时运不济,被蹉跎了几十年,整个人不仅痴呆了,连字都认不全了。 听到这话,因太妃心如刀绞,她还记得小时候和谢小公子一块出门,她虽是嫡姐,可小公子总是能逗她笑,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会想着给她送来一份。 有时还会偷偷带着她出门,等回来后,谢太师也会气恼地罚二人去跪祠堂。 那时他是多么的风光霁月,意气风发!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她一次抛头露面之后被人盯上,彻底的坏了谢家的运势,连累了所有人。 “我是罪人。”因太妃气的哆嗦。 谢大老爷却是安抚:“小弟清醒的时候也曾问过你,他早就不怪你了,只盼着你能安然无恙,若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很高兴。” 因太妃吸了吸鼻子:“再等等,等我安排好一切,就将小弟接回来,我定会让全天下最好的太医给他医治。” 这句话谢大老爷并没有反驳。 兄妹两个许久没有见面,有聊不完的话题,直到傍晚了,老嬷嬷催促了好几次。 因太妃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临走前她看了眼小姑娘,便说:“让她跟着我入宫吧。” “这……”谢大老爷有些犹豫。 “你放心,有我在,定能护住她。”因太妃保证,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姑娘一根毫毛。 “紫烟,你意下如何?”谢大老爷看向孙女,紫烟思索片刻后就点点头:“我愿意跟着姑奶奶入宫。” “也好,她能在你身边照顾,我也放心。” 就这样,因太妃带着紫烟回了和颐宫,对外,紫烟只称是一个小孤女,以宫女的身份入宫,入了因太妃的眼就留在了身边伺候。 紫烟的真实身份也只有老嬷嬷一个人知晓。 因太妃对紫烟也格外上心,亲自教她宫里的规矩,夜深人静时,因太妃忽然问:“紫烟,我让你入宫,失去了自由,你会不会责怪我?” “怎么会呢,这些年姑奶奶过得也很辛苦,只是外人不知情罢了。”紫烟摇摇头,她聪慧又伶俐,也知道因太妃将自己带入宫意味着什么。 “与其一辈子躲躲藏藏,倒不如拼搏一把,临安谢家曾几何时又是何等的风光,我是谢紫烟,而不是碌碌无为的一个普通姑娘。” 紫烟神色坚定,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谢家嫡女,却只能低调,根本不敢让人发现自己的真身份。 谢字,更是提都不敢提。 这些年,只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就要跟着祖父,兄长,四处搬家,搬去一个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 像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这样的日子,根本就不是紫烟想要的。 因太妃抓住了紫烟的手:“好孩子,不愧是谢家姑娘。” 自从紫烟入宫之后,因太妃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提点,几日接触下来,越发觉得紫烟是个可造之材。 “太妃,这是皇后娘娘亲手抄写的经书。”老嬷嬷递了过来,当着紫烟的面也是毫不避讳地说:“今日皇后娘娘又动手打了德妃,将德妃的脸都给打坏了。” 因太妃蹙眉:“这才消停几天,又不安分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是德妃娘娘研磨时打了瞌睡,不小心将墨汁弄脏了皇后娘娘抄写的经书上了,所以才挨了打。” 老嬷嬷无奈,这慕皇后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抬手就打,而且这次还打了脸。 德妃伤得太重了。 听老嬷嬷的语气,因太妃缓缓站起身:“去瞧瞧!” 到了偏殿,果然看见了德妃捂着脸跪在地上,德妃看见了因太妃,直接就扑了过来:“太妃,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是无心之失,皇后娘娘竟下这么狠的手。” 德妃将手挪开,露出了脸上的伤疤。 因太妃看了眼倒吸口凉气,白皙的脸颊上有三道很深的痕迹,连皮肉都外翻了,血也染湿了衣裳。 就因为打翻了墨汁,慕皇后就把人的脸给毁了。 真是可恶! “那可是本宫辛辛苦苦给皇上抄写祈福用的,是用了虔诚之心的,你公然毁坏,岂不是在诅咒皇上,本宫没打死你已经是心地善良了。”慕皇后不以为然。 一个慕家旁支嫡女而已,死了就死了,又能如何? 何况慕皇后早就对德妃动了杀气了。 德妃仍在哭哭啼啼。 “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太医!”因太妃吩咐道。 很快太医就来了,给德妃处理伤口,德妃小心翼翼地追问:“太医,本宫的脸会不会留下疤痕?” 太医思索片刻,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见状,德妃的心都凉了半截,她不悦地看向了慕皇后,又气又怒。 后宫妃嫔一旦毁了容,就等于下半辈子进了冷宫,德妃还指望皇上回来之后争宠呢。 没了容颜,拿什么资本去争? “你年轻轻的怎么会留下疤呢,不过就是多敷药罢了。”因太妃安抚几句,让太医开最好的药,一定要保证德妃的脸上不要留下疤痕。 “是。”太医应了。 等德妃处理完伤口,因太妃才将注意力落在了慕皇后身上:“念在皇后怀有龙子的份上,今日之事暂不计较,若再有下一次,必不会轻饶!” 慕皇后抿了抿唇,压根就没有将因太妃的话放在眼里,只要父兄能回来,邱丽帝用得上慕家军,她就不信因太妃会拿自己如何。 等打赢胜仗,谁又能软禁自己? 区区一个德妃和太妃,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即便皇上回不来,她还有小皇子傍身。 到时候父亲扶持小皇子上位,她第一个拿因太妃算账! “皇后!”因太妃脸色一沉。 慕皇后这才不情不愿地说:“本宫今日也是为了惩戒德妃的过失,许是法子过激了些,本宫乃是六宫之主,教训一个妃嫔,本就是情理之中,太妃,是你小题大做了。” 见慕皇后又顶撞自己,因太妃不悦道:“如今内忧外患,你父兄生死不明……” “父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慕皇后打断了因太妃的话,说得信誓旦旦。 因太妃眯了眯眼,紧盯着慕皇后的眼神,忽然觉得慕皇后肯定是对慕老将军的失踪知道点什么。 否则不会这么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因太妃暂时没有计较慕皇后的嚣张跋扈,转过头安抚着德妃:“皇后说得没错,你的确犯了错,今日也多亏了皇后大度不计较,德妃,还不快谢谢皇后!” 正在气头上的德妃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因太妃。 “还不快赔罪!”因太妃朝着德妃使了个眼色。 德妃紧咬着牙才将怒火压下来,朝着慕皇后屈膝:“臣妾自知鲁莽,多谢皇后娘娘手下留情。” 见着德妃吃瘪,慕皇后的心情别提多好了,面上笑的灿烂,一副施舍者的态度说:“罢了,本宫这次就不计较了,德妃,你日后可要小心些!” 闻言,德妃差点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猛的深吸口气点点头应了。 “德妃,你这幅模样也不适合留在皇后身边伺候,就去后院子养着,别污了皇后的眼,使得皇后抄写经书都不静心。” 因太妃对着德妃摆摆手,让她退下休息。 这次慕皇后也没有阻挠,她早就厌倦了德妃,现在眼不见心不烦,正好! 德妃走后,因太妃又语重心长地对着慕皇后说:“气也出了,皇后,你该静静心了。” 慕皇后瞥了眼因太妃,动了动嘴皮子,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不情不愿的嗯了声,算是答复了。 见她这副模样,因太妃也没了说教的心思,叮嘱几句宫女好好伺候慕皇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274章 主动出击 长廊的另一头,德妃静静的站着,她的脸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衣服上沾染了不少血迹。 “先扶着德妃去沐浴更衣,晚些时候再来我院子一趟。”因太妃吩咐。 德妃点头,被安排去了后院子。 因太妃则是回了自己的寝宫,她看向了紫烟:“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姑奶奶是问皇后和德妃吗?”紫烟眨眨眼,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尊贵的人。 她以为这些娘娘就跟画儿里的仙女一样,一尘不染,却没有想到竟也跟使劲泼妇一样,会争风吃醋。 因太妃点头:“你尽管说。” “我觉得皇后鲁莽冲动,倚靠家事在宫里横行霸道,心机却不多,至于德妃么……”紫烟犹豫了下:“有些小聪明,但不足以让人信任。” 闻言,因太妃笑了;“在偌大的后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久的敌人,每个人都是你的敌人。” “这是为何?”紫烟不解:“所有妃嫔都是敌人吗?难道妃子就没有好人?” 看着紫烟满脸迷惑的表情,因太妃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单纯,不知人心险恶。 “因为皇位只有一个,太后的位置也只有一个,所有妃嫔都要争那个位置,所以,最终的结果都是敌人。” 因太妃语重心长的教导:“德妃也是慕家嫡女,只是身份没有皇后显赫罢了,但未必不聪慧。” “是,紫烟谨遵姑奶奶的教诲。” 不一会儿德妃换了一身打扮回来了,她眼眶仍是红的,冲着因太妃屈膝:“给太妃请安。” 她的声音哽咽又委屈。 “我知道你今日受了委屈,但她终究是皇后,你是妃嫔,无论如何也要让着些。”因太妃抬起手拉着德妃坐下,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手串套在了德妃手上:“忍一时之气,来日方长。” 德妃的眼泪夺眶而出:“太妃,那臣妾的脸还会好起来吗?” “我会让太医尽心尽力给你医治的,即便是留下疤痕,皇上回来了,看见这道疤痕,只会记得你的好。” 在因太妃的安抚之下,德妃的情绪渐渐收敛了。 “从今日开始你就不必留在和颐宫了,每隔两日来请安即可。” 这话让德妃又松了口气,在和颐宫提心吊胆的日子实在是过够了,她巴不得远离慕皇后呢。 送走了德妃之后,因太妃又拿出几张纸让紫烟临摹。 紫烟什么都没有问,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她埋头苦练,几个时辰的功夫下去,也算是颇有成就。 另外,因太妃每日都会教紫烟琴棋书画,尤其是棋艺和字画上更是着重培养。 一盘棋耐着性子讲述,紫烟学得很快,虽然还不是因太妃的对手,可也能下几个来回。 于是因太妃又派人找来了很多棋谱给紫烟看。 “太妃,咱们这样是不是太逼着紫烟小姐了?”老嬷嬷看着紫烟来后没几日,小脸瘦了一大圈,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心眼。 因太妃摇头:“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解语花,皇上最痴迷的就是棋。” “老奴怎么听说皇上最喜欢的是乐器和武术?”老嬷嬷诧异。 “非也,帝王之术最考验的就是布局,皇上从小就喜欢棋艺,只是不对外露罢了。” 因太妃对于邱丽帝还是了解的。 老嬷嬷欲言又止地看向因太妃,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太妃这是打算让紫烟小姐接近皇上?” 若是如此,又何必这么麻烦呢,只要因太妃开口,皇上就一定会成全的。 这些年因太妃对皇上就是太冷漠了。 无数次皇上想要讨因太妃欢心,都被因太妃拒之门外,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因太妃敛眉,并没有正面回应。 “可紫烟小姐才十五岁,配个皇子不是更好吗?”老嬷嬷说,邱丽帝膝下好几个皇子,有的已经成年了,还未娶亲,只要因太妃赐婚,紫烟小姐就是嫡妃。 将来说不定还有机会做皇后呢。 “终究是年纪大了,坐一会儿就乏了。”因太妃叹了口气,慢悠悠的朝着床榻走过去。 老嬷嬷见状也识趣的没有再追问了。 傍晚 天空忽然电闪雷鸣,一记闷雷闪过,因太妃猛然睁开眼,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姑奶奶。”紫烟迎了过来,轻轻地拍着因太妃的后背。 因太妃冲着她微微笑:“为了避人耳目,从今日开始,你还是叫我太妃娘娘吧。” 要是意外被人听见了,反而是对紫烟不利。 “是,太妃娘娘!” 没了睡意,因太妃拉着紫烟的手开始聊起家常,听着紫烟说起小时候四处奔波,因太妃就觉得心疼。 要不是谢家出事了,紫烟也是被人捧在手心宠着的千金大小姐。 紫烟犹豫了很久,才问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问题:“太妃娘娘,若是……若是两边的皇上有了争执,您会偏袒哪一边?” 因太妃一愣。 其实这个问题她也想过。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嫡亲孙子。 …… “主子,为何会查到谢家?”夏露不解地问。 谢家,一个消失了很多年的世家,很多人都不愿意和谢家缠上关系,生怕会被冠上什么不好的名声。 云瓷手里翻阅着名单,正是谢家的族谱,她单手扶着下颌,越是了解谢家发生的种种。 她就越是觉得因太妃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谢家被埋没,谢太师死得太憋屈了,就差没有灭族了。 云瓷将谢家的遭遇说给了夏露听:“如果你是昌妃娘娘,谢家突然变故,你会怎么办?” 夏露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气呼呼的说:“此仇不报非君子,奴婢肯定是要报仇,再把谢家人一个个地找出来,这可都是至亲。” 说到这,夏露恍然:“主子的意思是,昌妃娘娘将来一定会这么做的?”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云瓷说。 主仆两个人正聊着,门外传来了戚染公主的声音,疾风挡在门口,没让人进来。 惹的戚染公主十分不悦:“我已经嫁给了王爷,就是靖王妃,你们怎么还敢阻挠?”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能擅自闯入。”疾风寸步不让。 戚染公主早就怀疑里面有人了,趁着傅玺不在,特意来的,她冷着脸:“我是摩诃公主,要是没有摩诃的帮忙,你可知靖王的下场,得罪了我,王爷必定不会轻饶你!” 任凭戚染公主如何威逼利诱,疾风压根就没有相让的意思。 “疾风!”戚染公主紧咬着牙,目露威胁,她堂堂一个摩诃公主,几次三番地在一个侍卫面前吃瘪,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公主还是别让属下为难了。” “今日本公主一定要进去!”戚染公主露出了腰间的软剑。 下一秒江凛就出现了:“王妃又何必为难一个侍卫呢,没有王爷的允许,就连我也进不去,要是王爷知道了王妃擅自闯入,必定会生气的。” 看着江凛一本正经的样子,戚染公主只好后退几步:“那我今日就在这等着王爷。” 江凛挑眉,心里猜到了戚染公主肯定是发觉了什么,他耸耸肩,抬脚继续去巡逻。 实则去找傅玺。 “那位戚染公主必定是发现什么了,这次擅闯不成,肯定还有下一次。” 江凛着实替云瓷捏了一把汗,他担心会被戚染公主逮着,那就麻烦了。 傅玺凝着眉。 “过两日摩诃皇帝就要来看望戚染公主,若是戚染公主说错什么话,我担心……” 以临安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抵抗邱丽和摩诃两国,就怕两国突然联手。 到时候必定是一场恶战。 “她若要说早就说了,摩诃和邱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团结,邱丽也未必敢轻举妄动。” 至少邱丽帝暂时还没有完全的控住慕家军。 慕老将军还是有不少心腹的,即便是臣服,也是面服心不服。 至于摩诃么, 傅玺将手头上的书卷收起,递给了江凛:“今晚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完傅玺便派人去请戚染公主。 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来人,傅玺已经没了耐心,亲自去请人,戚染公主笑着冲他奔来。 “王爷,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妻了,能否让我进去瞧瞧里面?” 傅玺脸色阴郁着,直接回绝:“怕是不方便。” “为何,难不成里面藏着人?”戚染公主半开玩笑地说。 傅玺并未否认,看向对方的眼神冰冷似铁:“公主,战事要紧,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还是别影响本王。” 迎上对方阴恻恻的眼神,吓得戚染公主本能的后退,讪讪一笑不敢再问。 她自从和靖王举办了婚礼后,一直都没有行过夫妻之实,靖王也只是偶尔来探望她一眼,大都是在研究战事。 这让戚染公主心里很不平衡。 “王爷,我让人备了一桌子酒席,不知王爷可否赏个脸?”戚染公主强行挤出笑意说。 她以为这次傅玺会拒绝,可没想到傅玺竟然一口答应了:“好!” 第275章 惨遭算计 戚染公主邀了傅玺去营帐,俨然是忘记了刚才的难堪,她脸上挂着笑,主动给傅玺倒酒,娇滴滴的喊了声:“王爷……” 傅玺伸手接过酒,捏在手里把玩。 “王爷几次以少胜多,兄长都夸您用兵神武,假以时日一定会功成名就。” “兄长还说想见见王爷,咱们成婚也有几日了,兄长是来祝贺的。” 傅玺似笑非笑的盯着戚染公主:“公主看着安排就好。” 见他没有否定,戚染公主脸上的笑意更浓。 两个人各怀心思吃着晚膳,忽听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疾风撩起帘子进来,对着傅玺欲言又止。 戚染公主一看就是有事禀报,她噘着嘴:“王爷,现在为止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傅玺冲着疾风使了个眼色;“说吧。” “是!”疾风拱手道:“不知为何,摩诃那边一群士兵中了毒,上吐下泻不止,还死了不少人。” 这下戚染公主不淡定了,蹭的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话音刚落,外面就送来了书信。 书信递到了戚染公主手中,她迫不及待的拆开,看清里面的内容后,她脸色都变了。 “这怎么可能呢,摩诃的兵怎么会这么多人中毒,就连巫医都没办法?” 没一会儿第二封书信也送来了。 是摩诃皇帝询问戚染公主靖王身边有没有厉害的医师。 还没等她开口问傅玺,第三封书信接踵而至。 一时间戚染公主的脸色十分难看。 更要命的是摩诃的兵集体中毒一事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传出去,戚染公主急了:“王爷,您可一定要帮帮兄长,千万不能让邱丽趁机落井下石啊。” 傅玺蹙眉:“依你之见该怎么帮?” “率先攻打邱丽!” 听到这话,傅玺差点笑了,明知道他手中只有十万的精兵,而邱丽更是号称百万雄师。 主动去招惹无异于以卵击石。 “公主是不是在说什么玩笑话?”傅玺嗤笑道。 可戚染公主却是一脸的认真:“王爷手中握着慕家两位将军,邱丽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公主是不是忘了,当初邱丽二皇子和朝晖公主都没有换来邱丽皇帝的妥协,单凭两位将军,就让本王赌一把?” 傅玺站起身,对着戚染公主有几分不悦:“公主得空还是先去看看摩诃吧。” “你是要见死不救?” “公主是要逼着本王去送死么?” 两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傅玺眼神冰冷至极。 几个回合下来,戚染公主回过神,咬着唇满脸委屈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王爷用兵如神,一定能够战胜邱丽。” 没听完戚染公主的解释,傅玺已经拂袖而去。 只留下戚染公主站在原地跺跺脚,气的不轻,她赶紧派人去打探消息,摩诃好端端的怎么会集体中毒呢? 傅玺这头回到营帐,面色柔和许多,手里还提着云瓷最爱吃的点心,撩起帘子进来。 正看见云瓷在翻阅什么,瞧的认真,就连自己进来都没有反应,傅玺大步往前,坐在她身边。 云瓷这才发现了他。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傅玺问。 “白日里睡得多了,晚上就有些睡不着了,刚才我听外面有些动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闻言,傅玺笑:“将那一批粮食加了点东西交给江凛转手卖给了摩诃,摩诃那边不少士兵吃出事儿了。” 那批粮食,还是戚染公主的陪嫁呢。 可惜里面掺了不少东西,丢了也怪可惜的。 江凛江湖朋友多,神不知鬼不觉的搭上了摩诃的商户,耗费数日又重新卖到了摩诃。 “那戚染公主没有找你帮忙?” 傅玺又将对方无礼要求说了一遍,云瓷咂舌,戚染公主目的性太强,却又急不可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露出马脚了。 “那邱丽会出手吗?”云瓷抬起手摸了摸下巴,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实在可惜。 傅玺微微笑,将带来的小点心摊开双手捧到了云瓷面前:“自然会,没有谁会放过这个机会。” …… 邱丽帝刚刚收到消息,摩诃大军不知为何中了什么毒,数不清的士兵们丢盔弃甲,整个人军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摩诃的人到处都在找草药。 “再去探,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是。”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消息再次传来,确定此事就是真的。 “皇上,这会不会是摩诃使诈,逼着咱们出兵?” “是啊,皇上,此事一定要谨慎,万不可被带偏了。” “皇上,微臣倒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摩诃皇帝两面三刀,咱们应该趁机给个教训。” “万一咱们得罪了摩诃……” “咱们邱丽还怕摩诃不成?” 一群人开始争执起来。 各有不同建议。 邱丽帝不语,目光盯着不远处的地图,一只手搭在了桌子上,指尖时不时的敲打两下。 咯噔! 他拍了下桌子,营帐内瞬间就安静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他看了过来,邱丽帝下颌扬起,问起了其中一个副将:“慕老将军可还有消息?” 副将摇了摇头。 “朕怎么听说慕老将军是被岭南一代的劫匪给劫持了?” 这位副将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身边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了,看了眼地图之后,岭南可不就是在摩诃的隔壁么,随时都能打过去。 “皇上说的没错,慕老将军戎马一生,就是被劫匪给劫持了,咱们一定要将慕老将军给救出来!” 很快副将也明白了,点头:“皇上,只要您一句话,末将立马就点兵点将。” “吩咐下去,慕老将军的踪迹就在岭南一带,天亮之后出发!”邱丽帝不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些事不必摆在明面上,邱丽吃过哑巴亏了,这次也该轮着摩诃了。 怎么着也该给摩诃一个教训。 “即刻传朕旨意,慕老将军是被岭南的人给抓走了。” “是。” 消息很快就被传递出去了,邱丽帝又安排几个信得过的副将,商量着部署计划。 “一定要派人打探清楚,摩诃的士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咱们也要多加防备。” “是。” 天刚亮,邱丽大军整装待发,尤其是这些兵马大都是慕家军,一听说是救慕老将军的,个个都精神亢奋,恨不得马上就抵达岭南才好。 岭南一带离这里也不过四五个时辰,大半天的功夫罢了,这头刚出发,靖王营帐就收到消息了。 戚染公主坐不住了,气冲冲的去找傅玺商量对策。 还没进入营帐内就被疾风给拦下了:“王爷还未起,王妃请稍等。” “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有心思睡觉,还不快去通知王爷出事儿了!”戚染公主没好气的说。 疾风犹豫了片刻,才让小侍卫进去禀报。 过了片刻后,小侍卫出来了:“王妃稍等,王爷这就洗漱。” 营帐外的身影并没有离开,还在徘徊晃动。 傅玺起身后,回头就看见云瓷也睁开眼,他无奈:“吵醒你了?” “这倒不是。”云瓷摇头,看了眼营帐外晃动的人影,猜测:“是不是邱丽的人去攻击摩诃了?” “嗯!”傅玺点头:“美其名曰是去找慕老将军,派了二十多万人去的。” 云瓷笑了,邱丽帝还真是老狐狸,还没有明面上撕破脸。 “你好好歇息,我晚些时候再来探望你。” “你只管去忙着要紧的事,我无碍。”云瓷也不添乱,日日都在营帐内,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临走前,傅玺低着头亲了亲云瓷的额,才起身离开。 帘子撩起,傅玺的脸色就变得冷漠下来,他看向了戚染公主,故作不知情的问:“出什么事儿了?” “王爷,一个时辰前邱丽带兵去岭南了。”戚染公主伸手就抓住了傅玺的胳膊:“你快去带兵去阻挠。” 傅玺蹙眉。 “岭南和摩诃仅隔着一条河,不过半个时辰而已,何况,慕老将军根本就不在岭南,就在咱们军营,只要王爷将慕老将军交出来,逼着邱丽帝退兵,摩诃就安全了。” 傅玺有时候真想将戚染公主的脑袋掰下来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怎么会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 “王爷此次若是救了摩诃,兄长一定会惦记王爷的好,将来王爷用兵之时,绝不会推辞。” 戚染公主信誓旦旦的保证。 可惜,这话,傅玺一个字都不信。 “公主你弄错了,慕老将军并不在本王的营帐内,当日慕老将军的确是失踪了。” “什么?”戚染公主不敢置信,她一直都以为傅玺俘获了慕老将军,将人囚禁在某一个地方。 她不禁有些气急败坏的追问:“那为何王爷之前说活捉了慕老将军?” “王妃误会了,王爷可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只不过没有反驳罢了,毕竟,王爷还需要搅乱邱丽军心,所以顺势错下来,并未解释。”江凛忽然出现,开口替傅玺解释。 傅玺点头;“的确如此。” 看两人的表情严肃,不像是在说假话,戚染公主又气又怒:“那现在该怎么办,摩诃大军还没整顿好,邱丽这不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么,王爷,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 这话还有些质问的口吻。 “王爷,如今咱们在夹缝中生存,处境已是极为艰难了,实在不易挪动大本营,何况据微臣打听到的,邱丽帝并没有去岭南,一旦咱们走了,邱丽帝极有可能袭击咱们,到时候咱们可就成了无家可归了,极容易被击垮。” 江凛单膝跪地:“求王爷三思而后行。” “你!”戚染公主恨不得将江凛的嘴巴都给堵上。 傅玺则是认真的看向了戚染公主:“公主觉得呢?” 第276章 希望谁赢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戚染公主也不好厚着脸皮让傅玺出兵救人了。 “公主,若是要咱们去救人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江凛欲言又止。 戚染公主被勾起了好奇,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咱们赌一把之后,若是没了大本营,公主可否能说服摩诃皇帝,让出一座城给咱们?” 戚染公主倒吸口凉气:“江凛,你好大的口气!” “公主,微臣不过是为了王爷着想,总不能咱们牺牲了栖身之所后,被夹在三国,成了丧家之犬吧?” “你!”戚染公主语噎,她哪能做摩诃的主,让出一座城?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帮着救人的话被堵了回去,戚染公主也没心思和江凛扯嘴皮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傅玺:“王爷,刚才是我多虑了,摩诃得老天爷庇佑,一定能够转危为安。” 她就不信了,几十万大军还抵不过邱丽的二十万兵马? 忽然想起什么,戚染公主又问:“王爷,摩诃的粮草中被人参了毒,所以才会导致这些士兵中毒,您快派人检查军营中粮草,可千万不能再上当了。” 昨夜,她一夜没睡。 今儿早上才知道摩诃的粮草被人加了不该加的东西,而且其中还有她当初带来的粮草参与其中。 可这些粮草怎么会跑到了摩诃那,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王妃就不必担心了,本王的士兵是绝对不会中毒的。”傅玺满脸得意的笑。 这话又让戚染公主更加好奇。 “公主可曾听过恒隆山衡派?” 戚染公主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衡派留下不少解药,本王从领兵时就派人将解药一一给士兵发下去,他们早已经是百毒不侵了。” 话落,戚染公主的脸色微变,不自然地道:“居然还有这种事?” “是啊,可惜了,这些药都用完了,要不然就分一些给你们摩诃了。” 这些话将戚染公主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涌出一股子无名的怒火,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本想着查一查靖王军营内的凉菜还在不在,现在是一点借口都没了,再多说一句,反而还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好半天,傅玺才安抚了一句:“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摩诃能转危为安的,公主不必担心。” 这话堵得戚染公主脸色一阵青白,几次欲言又止,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 时间眨眼又过了好几日 邱丽大军和摩诃军也终于因为一点小摩擦碰上了,两军开战,戚染公主日日提心吊胆。 两军打得不可开交,各有伤亡。 这消息传到了邱丽后宫。 因太妃瞥了眼不断送上来的书信,心情百感交集,说不出什么滋味,紫烟迎上前:“摩诃大军被人算计,这对于咱们来说是件好事啊,太妃您怎么不高兴呢?” “这一场仗要死许多人吧?” 紫烟抿唇不语。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 这时老嬷嬷走了过来:“太妃,皇后娘娘听闻慕老将军被人掳去了岭南,一气之下晕了过去,老奴用了法子,没掐醒。” 紫烟想着慕皇后肚子里怀着龙胎,这么紧急情况一定要请太医才行,万一小皇子出了什么事儿,谁能承担起后果? 可看着因太妃的表情,冷冷淡淡的,根本就看不出来着急的样子。 紫烟担心刚才老嬷嬷的话是不是因太妃没听清,所以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又复述了一遍。 “太妃,皇后娘娘听说慕老将军被俘虏了,一气之下晕了过去,当务之急是不是需要请太医来?” 因太妃却摇摇头:“不必。” “可是皇后娘娘腹中还有小皇子呢,万一小皇子被耽搁了,皇上回来会不会怪罪您?” 紫烟觉得这可是嫡皇子,身份贵重,不能出事儿。 “她的肚子是空的,根本没有什么小皇子,所以不会出事儿的。”因太妃毫不避讳地将真相告诉了紫烟。 紫烟惊愕了。 “这事儿皇上也知情,紫烟姑娘不必害怕。”老嬷嬷生怕吓着了紫烟,赶紧解释一句。 好半天紫烟才恍过神来,又问:“这是为何?” “为了安抚军心,安抚慕家军。”因太妃谆谆教导,耐着性子说:“皇上离不开慕家军,又不想让慕家军再占军功,有些事就必须要在明面上安抚。” “可这件事只能瞒住几个月,时间长了,皇后也会知道的。” 十月怀胎,肚子总会大起来的,很容易就被拆穿的。 提到这,因太妃又笑了:“皇后也知情。” 这下,紫烟有些转不过弯了,整个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的,皇后假孕的事皇上知道,就连皇后自己都知道。 “那为何皇后自己不拆穿呢?” 她不明白,皇后明知道是个陷阱为什么还要往里跳。 因太妃拍了拍紫烟的手背:“因为皇后需要一个嫡子傍身,这样才能延续慕家的荣华富贵。” 紫烟好不容易捋清楚这些事情,她又问:“可是皇上回来之后就一定会发现嫡子是假的,皇后到时候可能还要背负着假孕的罪名,这不是很冒险吗?” 她猜测皇后肯定会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假装流产,这样一来,皇上也抓不到把柄了。 因太妃忽然看向了紫烟,认真的说:“若是皇上回不来呢?” 一句话惊的紫烟愣住了,忽然有一股凉气从后背窜出,整个人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若是皇上回不来,皇后腹中这个就是嫡皇子,皇后又有家世撑腰,极有可能这个孩子会继承皇位。” 慕家不争一把,只能被算计。 争一把,极有可能会拥有泼天的富贵,让慕家几辈子都享福。 所以,慕皇后为何不争呢? “太妃,您这是开玩笑吧,皇后娘娘已经是中宫了,皇上一定会念着夫妻之情,对皇后多一些宽容吧?” 紫烟侥幸的想着,十几年的夫妻了,多少肯定有些情分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身边的女人太多了,子嗣也不缺,哪来的情份分给皇后?”因太妃直言不讳的说,她目光紧盯着紫烟的眼睛:“紫烟,皇上和皇后是互相算计,他们必定会有一个输赢。” 紫烟被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问了句:“那太妃希望是谁赢?” 她有一种错觉,竟然会觉得因太妃在潜意识是在帮助慕皇后的,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因太妃可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只有皇上回来了,因太妃的地位才稳固。 “这一局,自然不会是皇后赢。”因太妃说得模棱两可,看了眼窗外,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揉了揉膝盖:“每到了阴雨季节,膝盖就疼得厉害,老毛病了,这些年一直如此,人老了就是不中用。” “太妃。”老嬷嬷赶紧拿来了毯子搭在了因太妃的膝盖上,因太妃却摆摆手拒绝了:“去瞧瞧皇后。” 有些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太妃,老奴扶着您。” 幸好两殿离得并不是很远,走几步就到了,因太妃赶到时慕皇后还在榻上昏迷不醒。 因太妃走了过去,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慕皇后吃痛就醒来了,她惊恐的看向了来人。 发现是因太妃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 “这胡太医怎么还不来?”因太妃不悦的对着老嬷嬷训斥;“快派人去催促,耽搁了小皇子,我可不饶!” “太妃,今日胡太医不当值,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 听着主仆二人的话,慕皇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还没有被太医诊断。 “不必麻烦了,本宫无碍。”慕皇后挣扎着坐起来,立马就想到了有关于慕老将军的消息,她差点儿又给气晕了。 第一次她是知道父亲躲藏起来,自打那之后,就没有收到过慕老将军的消息了。 这次她听着传话的小宫女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时竟当真了,不受控制直接晕了过去。 “皇后,你可要保重身子啊。”因太妃难得慈爱地对着慕皇后叮嘱:“皇上已经派兵去救人了,一定会没事的,倒是你,小皇子最要紧。” 慕皇后的嘴角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容:“多谢太妃关心,本宫一定会好好休养,让小皇子平平安安的降世。” 谁也不能算计她的小皇子。 因太妃没有拆穿,仍旧好脾气的坐在了一旁陪着慕皇后闲聊起来,慕皇后的情绪也逐渐稳定。 “太妃,还是让太医来瞧瞧吧。”老嬷嬷劝。 慕皇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孩子一切都好,若是请来太医,本宫担心会误传什么不好的消息,万一被皇上知晓,会分心的。” 因太妃认可的点了点头;“皇后言之有理,就听皇后的吧。” “多谢太妃体恤。”慕皇后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运气好,在没有醒来时还没太医诊脉过,她现在心里期盼着,父亲能够早日回归。 她还能在撑六个月。 “太妃,本宫在和颐宫吃不好睡不好,能否让本宫回去休养?”慕皇后软了语气,恳求道。 因太妃表示:“后宫复杂,你不在我眼皮底下我始终不安心,等再过几个月,你身子再稳一稳,我让你母亲入宫陪伴如何?” 慕皇后不语。 无奈,因太妃只好保证:“等七八个月大时,我准予你回宫休养。” 听到这话,慕皇后脸上才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第277章 再闯军营 因太妃几句话安抚好了慕皇后的情绪,正要走,却被慕皇后一把拉住了手。 “太妃,本宫想见见母亲。”慕皇后忽然提议道。 因太妃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目光紧盯着慕皇后的脸,对方不躲不闪,任由打量。 过了许久,因太妃笑了:“好!我这就派人去请慕夫人过来。” 见太妃妥协了,慕皇后脸上的笑意这才浓了;“多谢太妃体恤。” 出了门,因太妃站在廊下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宫女吩咐:“派人去请慕夫人入宫一趟。” “是。” 莫约一个多时辰后,慕夫人匆匆来了。 被老嬷嬷领着去见慕皇后。 母女两相见,慕皇后眼眶当场就红了,扑到了慕夫人怀中:“母亲!” 慕夫人一把扶住了慕皇后,示意她先别多嘴,又问起了慕皇后这些日子怎么样。 “你怎么会在和颐宫?” 慕夫人根本不知道慕皇后被软禁在了和颐宫,当宫人去慕家请她时,这一路上她都在琢磨。 “这老妇也不知怎么了,竟把持了六宫,本宫根本逃不过……”慕皇后委屈地把因太妃给埋怨了一遍。 明明自己才是六宫之主,竟然被一个太妃给骑到脖子上,毫无招架之力,这让慕皇后心里很憋屈。 “德妃呢?” “德妃那个贱人已经被本宫打怕了,毫无用处。” 要不是有人发现及时,慕皇后当场就能把德妃给打死:“这贱人将凤印交给了老妇。” 慕夫人总算是听明白了,皇上临走前给因太妃身边留了人,所以因太妃才会有恃无恐地软禁了皇后。 “此事太后可知晓?”慕夫人又问。 提及张太后,慕皇后就一肚子火:“人倒是来了几次,不过都是被因太妃给打发了,这些日子称病不出,避其锋芒呢。” “有这事儿?”慕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张太后最痛恨的人就是因太妃了,岂能容忍因太妃把持六宫? “母亲,本宫岂会骗您,太后根本就是个胆小鬼。” 一到关键时候就失去作用,经此一事,慕皇后对张太后也是失望透顶了。 中看不中用。 慕夫人总算是了解了来龙去脉,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才小声问:“那你腹中孩子可有什么动静?” “母亲放心,一切安好。” 她也算是小心翼翼了,根本不许任何人靠近,也没有见过任何太医,所以没有人能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什么猫腻。 可慕夫人还是不放心:“你的肚子一日日的大起来,一直留在和颐宫总是不方便的,还得想想法子离开才是。” “母亲,因太妃说了等肚子七八个月大时,就准许本宫回去。” 母女俩又聊了会儿,慕皇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父亲他现在怎么样?” 慕夫人摇了摇头:“暂时了无音讯,不过你也别担心,你父亲戎马一生,肯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这话就是在提醒慕皇后,慕老将军一切安好。 “那就好。” 又聊了大半个时辰,慕夫人看了眼天色,起身叮嘱慕皇后好好休养:“你别再招惹因太妃生气了,好好哄着,一切日后再说。” 见慕皇后噘着嘴,慕夫人又惆怅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时还是别太耍性子,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有了慕夫人的教导,就慕皇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母亲放心,本宫知道了。” 慕夫人这才离开,临走前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去拜访了因太妃,在院子里略等了片刻。 “太妃在后花园赏鱼呢,夫人,这边请。”小宫女指了指长廊后方的路,慕夫人笑着跟上前。 绕了几个弯,果然看见了一个身影坐在池子旁。 于是,慕夫人走了过去,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太妃,肤色白皙,眉眼仍是精致。 “臣妇给太妃娘娘请安。”慕夫人屈膝行礼。 因太妃慢慢转过身,笑看了眼慕夫人:“夫人多礼了,快坐。” “谢太妃。” 落座后,老嬷嬷立即奉上了茶水,慕夫人瞧了眼并没有动,这茶和她往日喝的根本没法比。 还是陈年旧茶。 因太妃却不以为然地捧着茶喝了两口,笑着问:“皇后一切都还好吧?” 见对方主动问起,慕夫人叹了口气:“皇后从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一辈子没吃过苦头,脾气也太暴躁,这人嘛,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只是脾气太执拗了些,肯定多有得罪太妃的地方,还请太妃大度海涵,莫要跟个晚辈计较。” 说着慕夫人就举起了手中的茶:“臣妇替皇后向太妃赔罪了。” 因太妃却拦住了慕夫人:“慕夫人实在严重了,皇后贵为六宫之主,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我从未计较过。” 她就着因太妃手又将茶盏放下了,无声地叹了口气。 “皇上不在身边,皇后又好不容易怀上嫡皇子,我多照看着些也是应该的。” “这太麻烦太妃了,我相信皇后已经知错就改了,太妃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饶了皇后这一次吧。”慕夫人姿态很低,哽咽道:“皇后住在和颐宫,吃不好住不好,日日惦记着皇上和她父兄,怎么好继续打搅太妃静心修养?” 慕夫人一边说,还不忘拿着帕子擦拭眼角的眼泪,看上去很担心慕皇后。 因太妃却担忧地问:“现在慕家两位将军可有动静?” 这话问的慕夫人一愣,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可因太妃却并没有罢休的意思,继续追问:“慕家两位将军战功赫赫,尤其是慕老将军对边关更是熟悉,怎么会突然被俘虏了呢,之前不是传说靖王给活捉了么,怎么又去了岭南一带……” “这……臣妇不知。” “慕夫人,两位慕将军一定可以转危为安的。” 说来说去,就是没有往慕皇后身上聊,慕夫人不死心,又要重新再聊几句。 这时老嬷嬷却道:“太妃,您该回去用药了。” 因太妃缓缓站起身,扶着老嬷嬷的手慢慢往回走,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恍然大悟般对着慕夫人说:“慕夫人,今儿就不留你了。” 紧接着因太妃喊了宫女送慕夫人出宫。 慕夫人看着因太妃渐行渐远的身影,吃了个哑巴亏,无奈只能离开了和颐宫。 她不死心地又去探望了张太后。 “太后病了,不见任何人,慕夫人回去吧。” 在门口,慕夫人就被拒绝了,不管慕夫人怎么劝,门卫始终在重复着太后病了,不见任何人。 无可奈何,慕夫人只能悻悻离开。 想了又想慕夫人去找德妃,可德妃听说慕夫人入宫,早早就避开了,让慕夫人扑了个空。 连续吃了好几次闭门羹,慕夫人也只能毫无办法的离宫。 “太妃,为何要让皇后见慕夫人呢?”紫烟不解,要是慕夫人知道了慕皇后被软禁,这消息传出去,对因太妃岂不是不利? 因太妃笑:“她们自己办了亏心事,心虚着呢,绝对不会传扬出去的。” 慕家人比谁都害怕慕皇后的肚子出什么事儿。 那可是慕家的未来! “派人好好盯着皇后。”因太妃对着老嬷嬷吩咐,只要人不出去,随她折腾。 老嬷嬷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日,因太妃听说邱丽杀了一个摩诃的战将,两国各有损伤,她转了转手中的珠子,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忽然手中的佛珠顿住了,因太妃看向了面前的佛像。 “太肥,怎么了?”老嬷嬷问。 “临安……临安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太妃,您忘记了么,临安一直都是闭门不出,不参与其中的。” 因太妃摇摇头,她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几次派人给临安送信,忽然想起来,临安至今还没有回过一次书信呢。 她的眉头紧皱。 “我记得临安的皇后是纳兰家的姑娘,纳兰信的女儿……”因太妃自顾自的念叨着。 她对纳兰信还有几分印象。 …… 临安 云瓷这两日行动不便,身子也来越犯懒了,经常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她打了个哈欠。 “主子,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咱们真的要将小主子生在军营吗?”夏露有些担心。 云瓷也曾犹豫过,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抬起手摸了摸高高耸起的腹部:“我若离开,必定是被人盯上,若是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连累了皇上?” 所以,她宁可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里。 后背靠着临安,只要一声令下,临安的大军随时整装待发。 夏露是拗不过自家主子的,只好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戚染公主愤怒的声音。 “给本王妃让开!”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能擅自闯入营帐,还请王妃别为难属下。” 话音落,只听见鞭子抽打在身体上发出的声音。 “啪!” 一鞭子又一鞭。 “本王妃是受命来拿东西的,若是耽搁了,你们又有几个脑袋可以赔?” 戚染公主手里提着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守门人身上,力气很大,鞭鞭见血。 “还不快让开!”戚染公主怒吼。 这次她一定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人? 路过几次,她都听见了里面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戚染公主不甘心,明明自己嫁给了靖王,成了靖王妃。 可偏偏靖王对自己几次置之不理。 她倒要看看里面的狐狸精长什么样子! 第278章 快要生产 不论戚染公主怎么动手,门口的侍卫仍是寸步不让。 气的戚染公主丢下鞭子拔出了刀架在了侍卫的脖子上,恶狠狠的威胁:“让不让!” 许是被戚染公主的狠厉给吓着了。 这一次,侍卫没敢再开口。 门外的动静传入耳中,云瓷眼皮跳了跳,今儿傅玺带着兵去了巡防,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 竟然就被戚染公主钻了空子。 “主子,现在怎么办?”夏露急了。 就凭戚染公主说一不二的性子,见着主子挺着大肚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云瓷紧绷着脸正要思考对策,营帐外已经传来了哀嚎声。 紧接着看见了营帐外一名侍卫栽倒在地,还有血溅到了营帐上的阴影,戚染公主当真是杀了侍卫! 她怎么敢? “王妃!” 江凛的声音忽然出现,他瞥了眼地上的尸首,又看了眼戚染公主手中的刀,脸色微变。 他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戚染公主挑眉斜了眼江凛:“本王妃是奉命来取东西的,这帮不知死活的奴才却要阻拦,所以本王妃才动了手,江副将,也是来阻挠本王妃的?” 江凛看着戚染公主就要擅闯,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 “王爷已经在赶回的路上了,不知王妃要进去找什么?” 听这话,戚染公主有些犹豫,靖王竟然要回来了? 这时她身后的丫鬟凑在戚染公主耳边嘀咕几句,戚染公主脸色微变,斜睨了眼江凛。 “江副将,你可知欺骗本王妃是什么下场?” 戚染公主今日打定主意就要进去瞧瞧,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猫腻!用剑指着江凛:“给本王妃让开!” “王妃无诏擅自闯入军营,可知王爷回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江凛寸步不让。 戚染公主嗤笑一声:“本王妃是摩诃公主,来丈夫的军营看看又能有什么后果,倒是你,处处阻挠,可有将本王妃放在眼里?” 她脸上已经没了耐心。 也不想和江凛再消耗时间了,用剑指着江凛:“若是再不让开,可别怪本王妃心狠手辣。” 江凛压根就没有打算让,下颌扬起,身后已经出现不少侍卫,举起剑将戚染公主给包围了。 见状,戚染公主有些不可思议,怒斥道:“江副将,你这是疯了吗,竟敢对本王妃不敬!” “王妃海涵,等王爷回来后,末将会主动向王爷请罪。” “江凛!”戚染公主冷笑,她的好奇心被挑起来,就没有打算退缩,于是又说:“今日谁也不能阻挠本王妃进去。” 在戚染公主的一声吩咐下,不知从哪冒出很多弓箭手,瞄准了侍卫,戚染娜公主抬起手:“放!” 无数支箭落下,侍卫们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招架之力,江凛脸色微变,还没反应过来,一支箭已经刺中他的肩胛。 “呜!”江凛吃痛。 戚染公主一把推开了江凛:“看在你是副将的份上,本王妃饶你一命,你若再敢……” 正聊着,帘子忽然被挑起。 云瓷扶着夏露走了出来。 营帐已经被包围,她根本没有退路,而且戚染公主还是有备而来,她更不想让江凛做无谓的牺牲。 戚染公主话音顿了顿,看向了云瓷。 一个莫约四十多岁的妇人模样,还挺着个大肚子,戚染公主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眉头紧皱。 “夫人。”夏露挡在了云瓷面前,身子颤颤巍巍。 戚染公主却对云瓷露出了好奇心,一把拨开了夏露,用剑抵在了云瓷的腹部上:“这孩子是谁的?” 只要云瓷敢说是王爷的,她立马就用剑剖开对方的肚子。 “王妃!”江凛呐喊,声音都带着颤音,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顾不得身上的伤,往前走了几步:“你可别胡来。” 见江凛这副模样,戚染公主就更加笃定云瓷身份不凡,而且还是被安排在了傅玺的营帐内。 这就更说明云瓷特殊了。 云瓷深吸口气看向了戚染公主:“公主既嫁过来,就是王爷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杀了王爷的侍卫,可曾想过如何和王爷交代?” 戚染公主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少在这牙尖嘴利,本公主带兵前来支援王爷,又是王妃,王爷岂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迁怒本公主?” 她往前一步,剑尖抵地越来越近了,甚至已经穿透了最外层的衣裳。 云瓷脸色微变。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孩子究竟是谁的?”戚染公主没了耐心,随时都有可能一剑刺穿。 就在云瓷僵持不下时,数百个弓箭手涌入,瞄准了戚染公主以及他们的弓箭手。 “王妃,您别胡来,快将剑放下,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江凛赶紧劝。 可戚染公主却是置之不理,粗鲁的一把拽过了云瓷的衣领子,用剑抵着云瓷的脖子。 “都给本王妃让开!” 云瓷察觉了脖子上有一丝丝凉意,还有点点血腥味,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可下一秒又察觉不对劲。 下半身开始隐隐作痛,似是有些股暖流顺着大腿根慢慢流淌,她无奈,这怕是要生了。 “说!”戚染公主力道收紧:“你究竟是谁,为何会藏匿在王爷的营帐内?” 云瓷朝着江凛使了个眼色,随即开口:“江副将,还愣着做什么,给我一个痛快吧。” 江凛一愣。 身后的戚染公主也愣住了:“少在这耍花样。” “公主想动手就动手吧,我一条贱命不值钱。”云瓷不以为然:“只是我死后,王爷也休想再得到我父亲的支持,定会断掉你们的粮草……” 江凛也很快回过神,赶紧解释:“王妃,此人乃是天下富商之首的女儿,您若是杀了她,无异于断了王爷的后盾,等王爷回来一定会生气的。” 这话,戚染公主半信半疑。 但转念一想,这几个月傅玺身边的确不缺粮草,原来是又故技重施,俘虏了人做人质。 戚染公主恍然:“难怪王爷将你看得严严实实,不许任何人靠近,原来如此。” “我早就活腻了,公主大可以动手。”云瓷心一横,主动将脖子往前递了递。 反而让戚染公主拿开了手中的剑。 “你还怀着身子,急什么去送死。”戚染公主眼眸一转,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 要是傅玺没了人质,早晚会断粮草,到时候肯定要受制于人,不会再对自己这么冷落。 一想到傅玺会求自己,戚染公主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公主!”云瓷露出一副一心求死的姿态。 戚染公主瞥了眼外面,一把将人给推入营帐内,又对着江凛吩咐;“给本王妃准备一辆马车,再叫这些人撤退,否则,本王妃定要活剖了她!” 江凛听这话,心头一股子血气差点就涌上来,紧攥着拳想冲上前将戚染公主撕烂。 这贱人! “还不快去!”戚染公主一声怒吼。 江凛深吸口气,根本不敢反抗,深吸口气叫人去准备马车。 等待的时候,云瓷一只手捂着肚子,下半身的暖流越来越多了,她有些站不稳,身子晃了晃。 戚染公主瞥她一眼:“你最好能憋回去,本王妃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听着这话,云瓷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慢慢蹲下身,却一把被戚染公主给拽起来:“少在这耍心眼。” 从她来营帐的第一天开始,对身边所有人都是警惕十足,她知道靖王有手段,身边的人也个个都不是善茬。 都是诡计多端的人,令人不得不防。 包括眼前这个快要生产的人也是如此。 云瓷被迫站起身,下半身的衣裙已经渐渐湿透了,她紧咬着牙深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熬了九个多月才盼来的孩子,绝对不能出事儿。 很快外面传马车来了。 戚染公主撩起帘子看了眼,果然是一辆宽大的马车,她重新拿剑抵在了云瓷的脖子上:“上马车!” 云瓷被推搡着出去,下半身滴滴答答地流淌着。 这一幕,江凛也看见了,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呼吸紧绷,主子竟然要生了! 可偏偏皇上不在身边。 主子被挟持,江凛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戚染公主让云瓷上马车,云瓷疼得弯着腰,脚根本就抬不起来,戚染公主脸色微变,一把揪住对方的胳膊,毫不客气地丢上马车。 “你!”江凛心都快停了。 戚染公主哼哼:“别以为本王妃不知道你们在耍什么手段,本王妃可不傻,一个富商之女怎配留在王爷的营帐,被人保护?” 她站在马车上,看着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她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不许追过来,否则,我真的会杀了她。” 临走前又说:“去告诉王爷,此人本王妃带走了,只要你们不轻举妄动,本王妃是不会伤害她的。” 说完她钻入马车内,放下帘子。 “走!” 马车启动,江凛险些要被气晕过去了。 第279章 惊险生产 “追!”江凛顾不得身上的伤还在不断地流血,怒斥一声,让人追上马车,又叫人快马加鞭地去请傅玺回来。 他不敢想象,傅玺要是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大怒。 马车一路颠簸,云瓷也觉得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了,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儿滚落,打湿了鬓间长发。 她大口大口地粗喘着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孩子是王爷的吧?”戚染公主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云瓷的脸颊,看着她一脸痛苦的表情,反而嫌弃地捂着口鼻:“王爷究竟有没有宠幸你?” 云瓷疼得说不出话。 “你是用什么法子勾引王爷的?” 戚染公主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云瓷算了算时间,又看了眼四周,马车内就她们两个。 马车奔波越来越快,风吹起了帘子,她隐约能看见倒数的树木,深吸口气,要是真的离开了营帐范围内,等待她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王妃觉得以我的样貌,会被王爷看中吗?”云瓷反问。 戚染公主语噎,上下打量着云瓷,年纪大了,样貌也不出挑,脸上还有细细密密的麻子。 这模样,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不如。 “这世上很多事难说得很。”戚染公主并没有罢休,她更想知道,靖王为何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成婚多日,一次留宿也无。 害得她好几次伤心,太不甘心了。 这一切或多或少肯定和眼前的妇人有关系。 “呜!”云瓷疼得忍不住喊出声。 戚染公主厌恶地蹙眉。 “公主想要将我掳走,也是为了粮草吧?”云瓷阵痛之后,坐起打算和戚染公主谈判:“我年纪大了,若是这一胎生不出来,或是半路上有个什么不测,公主所做的这一切都白搭了。” 听这话,戚染公主脸色微变:“你想说什么?” “我……我快要生了,这孩子又大,若是没有接生婆肯定是生不下来的。” 戚染公主闻言思索片刻:“真是麻烦!” 她还是喊了一声停。 马车停下,她回头看了眼紧追不舍的人,嘴角勾起笑,对着云瓷说:“你还真是值钱,尤其是江副将,我还从未见他这么失态过。” 说着她又将帘子重重地放下:“再忍一忍吧,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到了摩诃了。” 摩诃? 云瓷紧咬着牙,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马车内的腥味越来越浓,戚染公主差点儿都要被熏吐了。 正当戚染公主要下马车时,云瓷用尽全力,飞快地爬起身,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了戚染公主的脖子上。 戚染公主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了疼,她愣住了。 不敢相信刚才还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此刻竟然就活蹦乱跳了。 “你疯了!胆敢劫持本公主!”戚染公主气急败坏。 云瓷紧咬着牙不让自己晕过去,她手中的力气加重,刺入了对方的脖子血脉上,鲜血顿时流淌。 戚染公主挣扎。 “你别动,否则,我杀了你!” “你敢!” 话音落,云瓷手中的簪子又往前递了一寸。 “啊!”戚染公主疼的脸色微变,她相信,云瓷是真的敢杀了自己。 帘子撩起,云瓷让车夫退下,她站在了马车上挟持住了戚染公主,手中力道不敢松懈。 “你究竟是什么人?”戚染公主不敢挣扎。 云瓷没有理会对方,眼看着江凛带兵越来越近,她紧悬着的心慢慢落下。 “主子!”江凛喊。 戚染公主蹙眉,眼看着江凛就要冲过来,她指尖多了一枚暗器飞快地朝着马儿的后臀射去。 马儿吃痛狂叫。 两条腿高高竖起,拼了命地想要争夺束缚。 云瓷猝不及防的后背重重撞到了马车壁,即便如此,她的手仍旧是没有松开戚染公主。 马车失控狂奔,江凛见状一个飞奔上了马车,企图想要制服马车。 “杀了它!”云瓷怒吼。 要不然所有人都要死。 哗啦! 寒光闪烁,手起刀落。 马儿吃痛倒下。 在剧烈的撞击之下,云瓷的手控制不住的松开,而戚染公主则是趁机从窗户外逃出去。 “主子!”江凛慌了,看见了地上全部都是血迹。 都怪他太没用了。 云瓷摇头:“先回去再说。” “是!” 马车外传来厮杀的声音。 江凛看了眼外头,戚染公主已经被摩诃的侍卫给围起来了,她的手捂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江凛。 “把里面的人交出来,我今日饶你一命!” 戚染公主指了指身后大批量的营帐,已经有恃无恐了,她已经到了摩诃的境界。 那贱人竟敢伤了自己,她必须要让贱人付出代价。 江凛派人将云瓷送回去,根本没有理会戚染公主的无理要求,戚染公主气急败坏:“这可都是你逼我的,来人,给本公主上!” 话音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江凛回过头,欣喜地看见来人。 可不就是傅玺? 傅玺身穿银色铠甲,一骑绝尘地赶来,手里的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马背,由远及近,那脸色阴沉如水,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戚染公主只看了一眼,心跳得飞快,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爷……”她喊。 傅玺经过马车时停了下来,翻身跃下马,小心翼翼地撩起帘子,等傅玺看清来人后,呼吸一紧。 “云瓷。” 云瓷在看见傅玺的那一刻,露出了微笑,委屈的红了眼眶,她紧张得说不出话。 像极了被人欺辱,来了靠山之后的委屈。 看见这一幕,傅玺的心都快碎了,脱下了披风搭在了云瓷身上,有些手足无措;“是我对不住你。”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戚染公主会这么大胆,趁着他离开竟去偷袭云瓷。 接到了江凛的消息,傅玺魂儿都快吓没了,策马赶来,这一路上他不敢想象,要是云瓷有个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不哭不哭,我在呢。”傅玺小心翼翼地将人揽入怀中,看着她湿淋淋的下半身沾染了血迹。 傅玺呼吸一紧。 云瓷被他抱在怀里,下半身的阵痛再次袭来,她下意识地揪住了傅玺的衣裳:“唔!” 傅玺闭了闭眼,无暇顾及眼前,只想迫不及待地将云瓷送回去。 “不,不行,来不及了,孩子要出来了。”云瓷紧咬着牙,她肯定不是挺不到回去了。 空荡荡的四周,也只有眼前破旧的马车还能勉强遮一遮,云瓷指了指马车:“送我进去。” “好。”傅玺将人又送了回去,派人快马加鞭地去请稳婆来,稳婆是提前就安排在营帐内,以备不时之需的。 而且都是有经验的,带稳婆来,快马加鞭半个时辰足以。 傅玺站在马车外,他的肩都在颤抖。 “主子,是末将没用。”江凛上前谢罪。 傅玺看着他满身的血迹,也知他受了重伤,所以并未怪罪,反而是将人给扶起来。 “此事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傅玺深吸口气目光如鹰一般的看向了人群中被保护起来的戚染公主。 这一眼看得戚染公主头皮发麻,立马就收回了踏出去的脚步。 “王爷,我只是好奇营帐里住着什么人,并无他意。”戚染公主悻悻解释,她明明都已经打听过了,傅玺去巡视至少也要下午才能回来,可眼前这位又的的确确就是傅玺。 戚染公主指了指马车内的人:“王爷可否解释解释,这妇人究竟是谁,腹中怀的又是谁的孩子,我嫁给王爷这些天,王爷却将我弃之不顾,是否应该给个解释?” 她决定倒打一耙,反正身后就是摩诃,她就不信了傅玺会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下手。 听着戚染公主在狡辩,傅玺闭了闭眼,遮去了眼中的杀气,一颗心扑在了身后的马车内。 “靖王,你倒是说话啊!”戚染公主气的跳脚,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此人居心不良,还弄伤了我,王爷,你应该杀了她才对。” 傅玺仍旧是没有开口,他听着马车内传来破碎隐忍的声音,心跳如雷。 一旁的戚染公主有些气急败坏。 就在此时,戚染公主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她回过头看了眼,顿时欣喜,她的靠山到了。 是摩诃皇帝! “兄长!”戚染公主委屈地迎了过去。 摩诃皇帝看着戚染公主浑身都是血,眉头紧皱,担心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戚染公主哭哭啼啼地指着不远处:“臣妹为了报恩嫁给靖王,可靖王根本不尊重臣妹,将一个妇人藏匿起来,今日被臣妹发现,靖王一行人恼羞成怒追杀了过来,臣妹差点就见不着皇兄了。” 听到这,摩诃皇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看向了傅玺:“靖王,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这般苛待我摩诃公主,还不快跪下求饶!” 第280章 两军对峙 摩诃皇帝坐在马背上,一只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傅玺。 其实他早就对傅玺不满意了。 他本来计划着要利用傅玺的地盘,进可以攻临安,退还可以对付邱丽, 可傅玺却一点也不买账。 几次和他作对。 摩诃皇帝压根就没有占到半点儿便宜,这次摩诃大军一大部分的战士们因为吃错了粮食,病了好几日,让摩诃损失不小。 偏又遇到了邱丽帝趁人之危,打得摩诃皇帝有些猝不及防。 这笔账,摩诃皇帝自然是算在了傅玺头上。 倘若傅玺肯出手相助,和邱丽拼一拼,哪怕是不如对方的实力,至少拖延了时间。 这样摩诃也不会损失这么重。 所以,当侍卫快马加鞭地告知戚染公主就在边境附近的状况时,摩诃皇帝二话不说就丢下了手里的事,带兵赶往。 倒是意外能遇到傅玺本人。 “靖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孤的妹妹赔罪!”摩诃皇帝面露不悦,声如洪钟。 傅玺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在马车内,他听着云瓷的每一次呼吸都是隐忍着。 心疼又焦急,暗暗祈祷,老天爷一定要保佑云瓷母子俩平平安安。 见靖王迟迟不说话,摩诃皇帝脸色又沉了沉。 “皇兄,轿子里的女人即将要生产了,看靖王如此紧张,肯定是靖王的孩子。”戚染公主哭哭啼啼,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就是她给弄伤的,臣妹差点儿就见不着你了,皇兄可要给臣妹做主啊。” 摩诃皇帝蹙眉。 “皇兄,这女人是天下富商之女,就是她在背后支持靖王的粮草,这些天,靖王粮草就未曾短缺过。”戚染公主小声提醒。 粮草二字钻入摩诃皇帝的耳中,他眼中立马就露出了兴致,粮草乃是行军打仗最不可缺少的。 若是能拿下那个女人,日后摩诃的粮草就不缺了。 而且靖王一定会受制于自己的。 想到这,摩诃皇帝打算要和靖王抢轿子里的人,他驱马上前,目光狠厉地看向了傅玺。 “靖王!” 傅玺紧抿着唇,侧过头看了眼身后还未有动静,不禁有些着急了。 “靖王,这里离我摩诃营帐最近,不如将人交给孤,孤的营帐内还有不少的巫医,一定可以让她平安生产的。” 闻言,傅玺挑眉,目光冰冷似铁地看向了摩诃皇帝,这也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一个站在破旧的轿子前,身子消瘦,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一个坐在马背上,似笑非笑,目露不屑。 四目相对,摩诃皇帝蹙眉,他从前也是见过靖王的,印象中的靖王谦逊温和,即便是生气也是不怒于色。 但绝对没有今日这种霸气。 “王爷,您就听皇兄的吧,把人交出来,我也会替您在皇兄面前求情的,过往种种都不计较了。” 戚染公主大声劝。 傅玺那双幽暗如深潭般的眼眸落在了戚染公主的身上,那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般平静无波。 戚染公主愣了愣,又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看见的,肯定是看错了。 区区一个丧家犬,腹背受敌的王爷岂敢对自己下手? 一定是看错了,除非他活腻歪了。 傅玺深吸口气,仍旧没有搭话,倒是一旁的江凛几次都有些忍不住想要骂回去。 只是触及了傅玺的脸色后,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靖王!”摩诃皇帝拔高了声音,已经没了耐心,冲着身后摊开了手心,随从的侍卫递过来一把弓箭。 嘎吱! 弦拉紧。 摩诃皇帝搭上三支弓箭瞄准了轿子。 傅玺脸色瞬间就变了:“摩诃,你敢!” 对方却是笑了,扬眉:“孤有何不敢?” 话落,三支弓箭从指尖飞出,傅玺想也不想一跃而起,扬起手中的剑极快地挥落箭矢。 箭矢落地,未伤及轿子分毫。 “靖王,你还真不怕死,竟敢这样护着她,今日孤倒要瞧瞧里面究竟是什么人!” 话落,摩诃皇帝又是举起弓箭。 傅玺翻身上马,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保护好身后!” 刹那间,数十个侍卫将轿子围起来,以身为盾。 摩诃皇帝冷笑,今日他一定要将轿子里的人揪出来不可,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傅玺这般动怒。 “诸位若是能活捉靖王,孤赏黄金万两,若能活捉轿子里的妇人,赏黄金千两!”摩诃皇帝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 顿时就引起了轰动,所有侍卫蠢蠢欲动,看向傅玺的眼神时就像一匹狼在看猎物。 戚染公主欲言又止,一想到傅玺这些天对自己的态度,她干脆就沉默了。 要是皇兄能将傅玺活捉,她直接将人带回去,留在府上做个驸马爷,也算不错。 等玩腻了再踹开。 摩诃皇帝一声令下,无数的侍卫朝着傅玺奔涌而来,傅玺手中提剑,冲入其中。 身后江凛,疾风等人纷纷追上。 傅玺身轻如燕,所到之处皆是侍卫倒下,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抗,脖子上传来疼意,再下一秒,身子不受控制地倒下。 顷刻间,傅玺杀红了眼,手握长剑一人一马,脸上溅出血迹,铠甲墨发,犹如地狱里冲上来的死神一般。 他的周围是满地的尸首。 摩诃皇帝眼睛眯起:“真没想到靖王竟能深藏不漏,这般厉害,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靖王,你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还是快投降吧,靖王营帐区区十万兵马,根本不足以抵抗摩诃,何必呢。”戚染公主劝。 傅玺听着戚染公主的声音,逼着自己强压心中怒火,另只手紧紧攥着缰绳。 时不时地撇向后方。 “稳婆为何还没有来?”他怒问。 江凛道:“主子,已经派了三波人去催促了。” 傅玺深吸口气,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煎熬着,目光环视一圈这些跃跃欲试的士兵们。 “靖王竟然这么不识趣,就别怪孤心狠手辣,不认你这个妹婿了。”摩诃皇帝手握长弓。 身后的侍卫们也个个都握着长弓,瞄准了傅玺。 江凛见状,眼皮跳的厉害:“主子小心!” 他们的人只有几千人,不似摩诃身后还有千军万马,以少敌多,根本不是对手。 今日若是要血拼到底,他们未必就是对手。 傅玺目光不躲不闪,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这笑容落在了摩诃皇帝眼中,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在此时身后的侍卫上前禀报:“皇上,不好了,邱丽大军不知何时攻击了西北方,已经打起来了。” 摩诃皇帝脸色微变,站在山坡上顺着视线往后看,果然看见了一批乌泱泱的人朝着摩诃营帐西北方开始攻击。 战鼓声阵阵,一群厮杀声传来。 “该死,竟敢偷袭!”摩诃皇帝在心里将邱丽帝大骂了数百遍都没解气,明明说好的一块攻打临安,到时候五五瓜分。 可现在邱丽帝却来攻击摩诃。 一次两次的挑衅,摩诃皇帝气不过。 也正在此时稳婆被侍卫接来了,戚染公主一看,瞬间拿起弓箭朝着稳婆射过去。 疾风见状,想也不想地挡了过去。 扑哧! 箭中了心窝处,他倒地不起。 傅玺瞳孔一缩。 “主子,属下没事儿。”疾风强撑着说,稳婆也被吓得不轻,她被侍卫保护着走到了破轿子里。 隔着一道帘子,云瓷也能察觉周边的气息不同寻常,看见稳婆来了,她稍松了口气。 “主子,您……您别着急,这妇人生产,什么样的情况都有,一日两日的也不稀奇,只要您放宽松,我这辈子可没少给人接生,个个都是平平安安的。” 稳婆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弯腰查看孩子的状况,还要故作轻松地安抚云瓷。 云瓷上下两辈子,也的确是第一次生孩子,听着稳婆的话,稍稍松了口气。 “主子,呼吸慢慢用力。” “主子,别着急。” 在稳婆的调理下,云瓷的情绪慢慢稳定。 稳婆的手搭在了云瓷的肚子上,轻轻的抚摸,对着云瓷说:“主子,一会儿我用力时,您可要挺住了,这孩子必须要尽快出来。” 羊水都快流淌没了,再不出来就危险了。 “你尽管用力,我不怕。”云瓷紧紧咬着衣服,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降生,受点苦也不算什么。 “好!” 当稳婆用力时,云瓷没忍住叫出声。 轿子外的傅玺心都快停了,手里的缰绳都快被嵌入手心了,这让摩诃皇帝更加好奇了。 “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心不在焉,靖王,你真是糊涂!”摩诃皇帝已经没了耐心,他必须要速战速决。 一声令下,无数的箭矢朝着这边奔涌而来。 傅玺一跃而起,用剑抵挡,一边退让一边看着身后的轿子。 很快就有无数的人倒下。 江凛紧咬着牙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得想想办法才行。” 双拳难敌四手,继续纠缠不清,吃亏的还是他们,他们带来的人根本没有机会上前,就被一箭射死了。 傅玺冷笑:“不必忍了!” 话落,临安无数的骑手奔涌而来,手中同样都是弓箭,朝着摩诃方向射过去。 第281章 吾皇万岁 看着对方来了援军,摩诃皇帝脸色微变,目光落在了临安士兵身上。 “这些都是临安城的士兵怎么会来帮靖王?”摩诃皇帝不解。 戚染公主也是一头雾水,这些天她一直都在靖王军营内,从未见过临安的人和靖王接触。 “臣妹也不知。” 临安号称不掺和,可这次却破天荒的帮了靖王,要知道靖王可是叛军,是被临安给撵出来的。 这会儿上前帮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靖王,你骗了孤!”摩诃皇帝大怒:“你根本就没有被临安撵走,你是故意的!” 傅玺没有理会摩诃皇帝,一声令下:“杀无赦!” “是!” 身后源源不断的大军赶来。 气势汹汹。 摩诃皇帝脸色微变。 傅玺则站在破轿子前,就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耳边不断地传来云瓷的惨叫声,他顾不得许多,撩起帘子:“云瓷!” 他看着马车角落里的云瓷,浑身湿漉漉的,下半身全都是血,她小脸惨白着,气若游丝。 “她怎么样?” 稳婆急道:“主子是受了惊吓,又受了外力影响导致的胎位不正,若是孩子再生不出来,只怕会难产啊……” 傅玺变了脸:“我该怎么才能帮到她?” 稳婆也慌了神,尤其是轿子外不断地传来打斗声,让她一时间没了主意。 傅玺见状走近轿子内,将云瓷扶起来,掌心蓄力打入云瓷体内,眼看着云瓷脸色红润了些。 “还不快帮忙!”傅玺没好气的对着稳婆说。 稳婆回过神,赶紧教云瓷用力。 有了傅玺在身后的支撑,云瓷整个人恢复了不少,深吸口气,一鼓作气的开始用力。 “云瓷,你一定要挺住。”傅玺在她耳边呢喃:“这孩子注定是要继承江山的,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只有他能继承。” 这话深深刺激了云瓷。 云瓷紧咬着牙憋着口气,她豁出去性命才有了临安今日的大权在握,要是就这么死了。 白白便宜了其他人,她才不干呢! 或许是受了鼓舞,云瓷的力气越来越足,身后也有源源不断的内力传来。 终于! 哇! 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音传来。 云瓷只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 “生了生了!”稳婆激动不已,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襁褓将孩子包裹起来,笑着说:“是个哥儿,健健康康的。” 云瓷听着忍不住哭了,也不知是害怕还是高兴的。 “云瓷,辛苦了。”傅玺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口,压低声音说:“我出去一趟,你不必担心。” “嗯!” 傅玺看着母子平安,终于松了口气,站在轿子外看着战况,摩诃被人两面夹击,摩诃皇帝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摩诃皇帝看见了傅玺,便道:“靖王,你可是孤的妹婿,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跟孤翻脸么?” “王爷,别犯糊涂了,你别忘了你可是被临安驱逐出来的,这些兵早晚会回去的,你根本斗不过皇兄的,趁着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咱们又何必一家人攻打一家人呢?” 戚染公主急了,看着越来越多的将士们惨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闯祸了。 就在此时,摩诃皇帝忽然道:“不,不对,你根本就不是靖王!” 他认识的靖王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魄力。 而且也无法调动这么多的兵马。 “皇兄,你是不是糊涂了,眼前这位不是靖王又是谁?”戚染公主跟在靖王身边快三个月了,朝夕相处,笃定眼前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别人。 摩诃皇帝目光死死的盯着傅玺:“不是靖王,靖王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从掳走慕小将军那一刻开始,他就曾怀疑过。 傅玺冷笑,当着摩诃皇帝的面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绝美精致的五官。 绝代风华的阴柔俊美也不过如此了。 银色铠甲,浓眉大眼,剑眉入鬓,薄唇轻勾,再配上冰冷凌厉的眼神,单是往马背上一跨。 临安所有的士兵见状,纷纷齐声呐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喊声震耳欲聋。 戚染公主傻眼了,不可置信的看向傅玺:“他……他是临安皇帝傅玺?” “蠢货!都这么久了,竟然都没有发现。”摩诃皇帝气不过,他刚才见面就觉得不对劲。 没想到还真的被自己给猜中了。 戚染公主被骂,委屈的一声不敢吭,她怎么会想到傅玺居然会假扮靖王。 “堂堂一国皇帝竟如此卑鄙无耻,假扮靖王……”摩诃皇帝还没骂完,傅玺已经冲了过来。 他胯下的马儿犹如一匹闪电,极快。 摩诃皇帝见势不妙,连连后退,谁料傅玺忽然弃了马儿,朝着戚染公主飞奔而去。 “皇兄,救我!”戚染公主大喊。 摩诃皇帝回过头已经是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戚染公主被傅玺给劫持了。 傅玺坐在了戚染公主身后的马上,指尖点了对方的穴位,让其一动不动。 “皇兄!” 不论戚染公主如何呐喊,摩诃皇帝就这么看着。 “傅玺,有本事就放了她,有什么话坐下好好聊聊!” 傅玺冷笑:“摩诃还是担心自己吧,你还要亲眼瞧瞧摩诃是如何被瓜分的。” “你!”摩诃皇帝变了脸,回头看着的大本营被打的溃不成军,他气愤的咬牙切齿:“你和邱丽商量好了,故意来算计孤!” 傅玺笑而不语,对着身边的将士吩咐;“活捉摩诃皇帝者,朕赏银万两,加官进爵!” 这次轮到了临安的士兵们鼓舞起来,个个杀红了眼,就跟不要命似的冲上前。 在气势上,摩诃就已经输了一大截,前后都被人包围了,他们有些手足无措。 “王爷……不,皇上,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我们可是夫妻。”戚染公主莫名恐慌起来。 她一开始接近军营只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人而已,并没有打算劫持人,只是看着云瓷挺着肚子,又想起这几个月被傅玺给冷落,一时气愤不过,所以才将人给劫持。 之所以要杀云瓷,是因为云瓷竟然敢反抗,还将自己给刺伤了,所以她才会动了杀意。 “皇上!”戚染公主迟迟得不到身后的回应,语气都带着哭腔:“就算今日你侥幸赢了皇兄,可你别忘了,邱丽还有百万雄师呢,你一己之力,是抵不过的,倒不如和皇兄合作。” 傅玺一脸厌恶的将戚染公主丢下马,交给了身后的侍卫:“拖下去,别让她死了。” 砰! 戚染公主被重重的摔下马,疼的脸色煞白,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了。 没忍住,一口血猛的喷出来。 可傅玺却是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投入战斗中。 这一场战斗足足打了好几个时辰,临安越战越勇,摩诃节节败退,摩诃大本营更是被人击的溃不成军,大火将军营燃烧,在傍晚显得尤为明显。 越是如此,摩诃的军就越是军心不稳。 摩诃皇帝气急败坏:“傅玺,你太奸诈了!” 傅玺坐在马背上,回头瞥了眼早就安顿好的母子二人,她们重新被安置在一辆马车内,有专门的人照看着。 偶尔还有几声孩子的啼哭传来。 却让傅玺莫名安心,他知道妻儿还在等着自己,还要自己给个交代! “你若束手就擒,朕可以保证饶你妻儿一条性命!”傅玺说。 摩诃皇帝冷笑:“不自量力,你还真以为小小临安就能让孤战败?” “临安不足以,那朕呢?” 不知何时,一群人冲了过来,为首的可不就是邱丽帝么,他穿着黑色铠甲,坐在马背上有些漫不经心。 他一凑近,身上就有股子血腥味传来。 不止是他,还有身后无数的侍卫身上也有血腥味,脸上,衣服上,还未来得及擦拭。 邱丽帝抬起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身后的侍卫立即将一堆黑色破布丢了出来,十几个人头就跟滚雪球似的滚落。 众人看傻眼了。 “杨副将?” “还有李副将!” 十几个人全都是摩诃皇帝身边最亲信的副将。 摩诃皇帝脸色再也绷不住了,怒瞪着邱丽帝:“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如此卑鄙无耻!” 明明商量好了,一块攻打临安的。 结果却和临安狼狈为奸对付摩诃,简直过分! 邱丽帝笑:“朕给过你机会,袁将军杀了朕的朝晖公主,算计了朕的二皇子,这笔账,是摩诃黑不提白不提,那就休怪朕了。” “你!”摩诃皇帝简直快要被气死了,他不信就为了一个袁将军,所以邱丽帝就反水了? 邱丽帝侧过头看向了傅玺。 两人视线碰撞,傅玺仅看了眼就挪开视线,一副和对方不熟的样子,邱丽帝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随后又将视线落在了摩诃皇帝身上。 “别再做无畏的挣扎了,投降吧。” 摩诃皇帝紧紧的攥着手中长剑,心中气愤不已,他不敢相信几十万大军顷刻之间就要被灭了。 “孤可以将袁将军交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摩诃皇帝忽然软了语气,手指着傅玺:“今日趁机杀了他,日后临安都是你的。” 闻言,傅玺嗤笑。 邱丽帝从胯下的马儿身上解开一个袋子,又一颗人头滚落在地,可不就是袁将军的人头么。 第282章 帝王之心 “你!”摩诃皇帝气得心口起伏,几次欲言又止,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俘虏了。 可身边全都是被包围了,他连个退路都没有。 恰逢这时戚染公主醒来了,看见这一幕,直接惊呆了,局势竟然扭转了。 危机的竟然成了摩诃! “皇兄……”她颤颤巍巍地喊了声。 摩诃皇帝看向戚染公主,那眼神恨不得亲自活刮了她,要不是她愚蠢,自己又怎么会上当? 被傅玺给牵制,身后大本营被袭击。 “你还有脸喊!”摩诃皇帝满脸厌恶。 戚染公主吓得瑟瑟发抖。 这头傅玺已经没了耐心,手握弓箭,搭起一支箭瞄准了摩诃皇帝。 “傅玺!”摩诃皇帝慌了,又赶紧看向了邱丽帝,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悠闲地摸了摸胯下马儿的毛。 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来打仗的。 嗖! 一支箭划破长空朝着摩诃皇帝飞去。 摩诃皇帝弯腰避开。 紧接着,又一支箭矢射来。 力气之大,震得摩诃皇帝连连后退。 第三箭犹如鬼魅般射来。 “砰!” 射中了对方的肩膀位置。 摩诃皇帝吃痛,从马背上摔下来,重重地跌落在地,他紧捂着心口眼看着傅玺步步紧逼。 “时辰不早了,剩下的就交给了邱丽皇帝了。”傅玺倏然收起了弓箭,正打算撤回。 邱丽帝诧异,就摆在眼前的功劳他都不要了? 几个时辰前,傅玺派人给邱丽帝传话,邀他去袭击摩诃大本营,从西北方向。 邱丽帝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打算赌一把。 在邱丽帝眼中,摩诃就是根墙头草,早就居心不良了,一边哄骗着邱丽对付临安。 一边私底下又暗戳戳地准备反咬一口邱丽。 大肆张扬地帮衬着靖王,根本就不值得信任,所以邱丽帝宁可和傅玺赌一把。 “朕从来不会趁人之危,此次若是没有临安皇帝的通风报信,朕也不会这么成功,所以,朕决定和临安皇帝公平竞争!”邱丽帝指了指摩诃皇:“人,朕可以带走,但摩诃的城池,咱们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这话听着很大方,可傅玺却知道,这是邱丽帝在防备自己。 他只是担心邱丽这边费劲皱着眉去收服摩诃的城池时,临安会袭击邱丽,所以才会提出公平竞争。 “随你!”傅玺策马离开,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 临走前,邱丽帝还不忘恭喜:“朕还没有恭喜临安皇帝喜得贵子呢,有朝一日,朕必定派人送去贺礼。” “谢了!”傅玺头也不回地回应,策马扬鞭迫不及待的赶往身后的马车。 云瓷已经清理过了,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整个人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粉嘟嘟地吐着舌,她心里就像是被人给填满了。 无比的满足。 帘子挑起,傅玺钻了进来,轻轻喊了一声:“云瓷,咱们回家了。” 见着傅玺,云瓷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将整个人都依偎在了傅玺怀中,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马车走得很缓慢,尽量地不颠簸着她。 “江凛和疾风怎么样?”她担忧地问。 “江凛没有伤到要害,回去抹点儿药就能没事儿,疾风伤势略有些重,不过太医说不伤及性命。” 今日多亏了这两人,傅玺心中万分感激,尤其是疾风,若不是疾风裆下那一箭。 他甚至不敢想象,没了稳婆,云瓷会不会有危险。 “你别多想,睡吧。”傅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目光落在了襁褓中的婴儿脸上。 白白嫩嫩的,睡得安稳香甜。 傅玺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马车很快到了营帐,傅玺小心翼翼地将云瓷抱着下来,放入榻上,孩子挣扎得哼唧哼唧两声。 傅玺见状伸手将孩子抱起来,在怀里轻轻地哄着。 云瓷睁开眼,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你的姿势很标准。” “那还不是因为皇上时不时地拿着枕头练习,稳婆私底下都教过皇上了。”夏露迎了过来。 她红着眼睛,从主子走了之后,她的心就悬着,生怕主子出了什么意外,只恨自己无能,什么忙都帮不上。 如今看见云瓷好好的,还带回了小主子,夏露笑着就忍不住又哭了:“主子,奴婢给您换洗衣裳。” “嗯。” 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后,她还看见傅玺不撒手地抱着孩子,有些无奈:“孩子又不是跑了,你不必这样抱着。” 傅玺闻言将孩子放在了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握住了云瓷的手,想起来今日的凶险,简直不寒而栗。 “你打算怎么处理戚染?”傅玺问。 就这么直接杀了,太痛快了。 傅玺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痛恨一个人,恨不得一片一片地将戚染的肉都给割下来。 要看着她生不如死。 云瓷诧异:“你活捉了戚染?” “嗯!” 戚染害的云瓷险些难产,他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将人给活捉回来,这笔账,让云瓷亲自算。 “带上来!” 一声令下。 戚染公主被五花大绑的带了过来,她看着自己又回到了白天的营帐,目露讽刺。 白天,她还是军营里人人尊敬的靖王妃。 才一夜而已,就成了阶下囚了。 戚染公主抬起头看向了云瓷,也是第一次真正地看清云瓷的真面目,试探地问:“纳兰云瓷?” 对上了云瓷的那一双眼睛,戚染公主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肯定是纳兰云瓷! “好一对帝后啊,骗得本公主好惨!”戚染公主嗤笑,看向了傅玺,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年轻貌美又是他国尊贵的公主,为何傅玺不正眼看自己。 哪怕他顶着靖王的脸,戚染公主也不自觉地被吸引,有时又觉得那张脸配不上他周身的气质。 但现在,戚染公主看见了傅玺的真实面目后,又有些后悔了,恼恨自己白天不应该那么冲动。 她从未见过像傅玺这样的男子。 临危不乱,周身气势无人能及。 傅玺见她看来,厌恶的蹙眉,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乞丐,嫌弃得不行。 这眼神却深深的刺激了戚染公主,她怨恨地看向了对方:“你明明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娶我,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拜过天地的妻子,你利用了我,再负我,一定会遭受报应的。” 云瓷看着戚染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提醒:“和你拜堂的只是个普通侍卫,皇上从未和你拜天的,更没有负你。” “你说什么?”戚染公主一脸不敢置信。 云瓷不介意地又重复了一遍。 戚染公主顿时觉得喉咙涌出一抹腥甜,她可是摩诃最尊贵的公主,当初低嫁给靖王时,她就是万般不愿。 见到靖王后,才稍稍改变了主意。 可现在却告诉自己拜堂的不是傅玺,不是靖王,而是一个小小侍卫。 这对于戚染公主而言,简直就是侮辱! “纳兰云瓷,你好狠毒的心!”戚染公主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白天被云瓷给糊弄了。 在马车时就应该掐死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孽种,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云瓷看穿了戚染公主的小心思,她也是气不过,将一粒药丸递给了夏露。 夏露会意,一把掰开了戚染公主的下颌,逼着她将药丸给吞下去,还不忘狠狠地打了戚染公主几巴掌。 “都怪你,差点害了我家皇后娘娘,该死!” 戚染公主一直很高傲,哪受得了被一个奴婢给打了,气不过,还想争执几句。 却不料体内似是有无数只虫子袭来,在不断地啃咬,撕扯,戚染公主疼得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纳兰云瓷,你给本公主吃了什么!” 云瓷揉了揉眉心,不想听戚染公主瞎嚷嚷,于是对着夏露说:“将人给带出去,在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死她之前,不许让她死了。” “是!” 夏露找来两个侍卫将戚染公主堵住嘴巴给拖出去了,耳根子很快就安静了。 傅玺扶着云瓷:“折腾这么久,你睡吧。” 云瓷眨眨眼。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守着你。”傅玺拉着她的手不松,又一次差点失去了她。 只要想想,后背就湿透了。 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云瓷点点头,她的确是累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又有傅玺在身边,所以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呼吸浅浅进入梦乡。 这时外面传江凛求见。 傅玺犹豫片刻,让人进来。 江凛身上已经处理好伤口了,压低声音汇报:“皇上,咱们收缴了摩诃军三万人,还有兵器无数,摩诃营帐已经全部被毁掉了,下一步咱们是不是应该商议攻下哪一座城?” 摩诃皇帝一死,摩诃就相当于群龙无首,这些城池等于探囊取物般简单。 第283章 皇后谋局 江凛的声音很低,生怕吵醒了榻上的人,要不是事态紧急,他也未必会来禀报。 按理说,这个时候皇上应该陪着皇后娘娘多休养。 但机不可失,尤其是这次好不容易战胜了摩诃,是壮大临安的最好时机。 只有临安足够强大,才不会整日提心吊胆地担心被人反击。 傅玺的手还拉着云瓷的手,软软的,还有温度,就是摸着也让他莫名安心。 “天亮之后就出发!”傅玺道。 江凛诧异,他倒是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快下手,又看傅玺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襁褓内。 连带着他也跟着心痒痒。 那可是他的侄儿。 察觉到江凛的视线,傅玺大方地冲着他招了招手:“过来瞧瞧。” “我可以吗?”江凛有些激动,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目光落在了襁褓中熟睡的婴儿脸上。 “不愧是小主子,命真大。”江凛不敢回想今日发生的事,就差一点儿,这孩子就危在旦夕了。 傅玺闻言语气里全都是骄傲:“他的母亲是纳兰云瓷。” 如果小主子的母亲不是云瓷,仅凭今日发生的种种,这孩子未必能活下来。 “这孩子是朕的福星!”傅玺嘴角翘起笑意,目光怜爱地盯着自己的儿子:“战乱之中诞下,又恰逢朕收服了摩诃,不愧是未来的太子!” “太子?”江凛惊讶,孩子才出生第一天就要被册封太子了? 转念一想也对,傅玺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是嫡长子,临安的皇位将来也一定是这个孩子的。 “朕愧欠他们母子俩太多了,朕要给他们一个稳定的江山。” 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江凛瞬间就理解了。 “今儿外祖父派人送来了书信,你瞧瞧。”傅玺在百忙之中将此事只能抛之脑后。 他脸色异常凝重:“外祖父很担心你,你是江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孙了。” 江老将军日日寝食难安,一边担心江凛,一边又不敢打搅,互相矛盾着。 江凛看完书信后,拧着眉看向了傅玺:“你是要让我回京城?” “朕已经有了子嗣,可还没有。”傅玺不想看着江老将军一把年纪了,还日日担心。 “要是江家断了香火,朕无言面对外祖父。” “皇上!”江凛急了,压低声音:“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怎么能轻易离开?” 他满腔热血才刚刚释放,怎么可能轻易回去? “皇上,微臣会亲自写信给祖父解释清楚的,不论将来微臣有什么下场,绝不会怪罪皇上!” 江凛目光坚定,与其窝窝囊囊地在京城做个纨绔子弟,倒不如痛痛快快地保家卫国。 见劝说不了江凛,傅玺也只好作罢。 这一夜傅玺寸步不离地守着云瓷,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云瓷的呼吸, 他莫名安心。 从前总觉得老天爷对自己很不公平,可现在么,他庆幸老天爷将最好的留给自己。 云瓷睁开眼时已经是次日清晨了,睁开眼就看见了傅玺,她微微皱起眉头。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傅玺紧张地问。 云瓷摇头:“倒不是,只是很意外睁开眼能看见你。” 平时他都很忙。 紧接着云瓷又开始四下张望,傅玺打了个响指,没一会儿夏露就将孩子抱来,小心的递到了云瓷怀中。 “娘娘,小主子很乖,吃饱了就睡,一点儿也不闹腾。”夏露简直爱不释手。 云瓷笑了,昨日太过疲乏,现在才好好的看了眼还在,又白又嫩,浑身上下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一家三口坐在一块,傅玺的大手托着云瓷的半个身子,给她依靠,目光紧盯着孩子。 直到营帐外传来了侍卫的催促声。 “摩诃战败,现在正是掠夺城池的最佳时机,我打算……” “不管你们去哪,我都跟着。”云瓷率先开口,打断了傅玺的话:“哪怕就在身后也行。” 傅玺皱眉,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戚染公主的事了。 “上次是个意外,我并不怪你。”云瓷抬起手摸了摸他的眉心,帮着他舒展眉心。 无奈,傅玺只能应允。 经过上次的教训之后,傅玺派了众多的侍卫看守营帐,不许任何人踏入。 一个时辰后 傅玺秘密率领几位副将开始研究掠夺哪一座城池,就在此时,侍卫传来了八百里加急。 他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只见书信上写着:邱丽已经连夜攻下摩诃第一座城池。 正在城内搜集粮草,招兵买马,安抚百姓,用不了三日就会掠夺下一座。 “皇上,咱们也不能落后于人啊,不能什么好处都被邱丽霸占了。”有副将提议。 傅玺点头,视线在地图上徘徊了一圈,选择了一个和邱丽完全不同的方向。 邱丽是单刀直入,临安则是从左侧开始包抄。 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摩诃京城! 三个月后 云瓷的身子终于恢复了,她想伸手抱一抱孩子,可夏露却担心会累坏了她,不许她抱的时间长。 “我已经没事儿了,你别大惊小怪的。” 夏露这才松开手。 孩子窝在云瓷怀里,时不时地咧着嘴乐,看得云瓷一颗心都要化了,也跟着笑。 等孩子睡着了,云瓷想出去透透气,她已经整整三个月都没有踏出营帐了。 帘子撩起,营帐外早已经是大雪纷飞了,入眼之处全都是皑皑白雪,一股子凉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云瓷又赶紧缩了回去。 “这么快就冬月了,这场雪可不小。” 夏露点头:“是啊,今年的雪可比往年大得多,今年注定是一个冷冬。” 云瓷抿了抿唇,她已经好几天都没见着傅玺了,这三个月来,她无数次地听说战报。 临安大军势如破竹,已经给临安争取了三座城池了。 这时外面侍卫送来了两封书信,一封是父亲纳兰信送来的,还派人送来了很多防寒之物。 大部分都是给孩子准备的。 衣服,鞋袜,还有不少帽子。 书信上写着京城一切都好,只要云瓷安心保护好自己和孩子,话里话外都是关心她的话。 看着书信,云瓷就能想象到父亲写信时的激动,还有皱眉时流露出的担忧。 她长叹口气,很快也给纳兰信回了一封书信,同时还画了衣服肖像图夹在书信内,派人送回京城。 紧接着拆开了第二封书信,是关于谢家的。 查到了谢家仅存的一些人,大部分都去了邱丽,尤其是谢家大爷,前几日谢家小公子也被接走了。 云瓷皱了皱眉,都这么多年了,为何昌妃才想起来将谢家人接走呢? 她有些想不通。 …… 殿外大雪纷飞 因太妃坐在了炉子旁暖手,即便如此,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老嬷嬷上前又给添了件衣裳。 手触及因太妃的指尖时,被因太妃的冰凉指尖吓了一跳。 “太妃,老奴去给您喊太医来。” 因太妃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何必这么麻烦,都是老毛病了。” 老嬷嬷面露紧张:“太妃,您的身子骨一如不如一日了,老奴真担心。” 说着老嬷嬷忍不住垂眸擦了擦眼角,因太妃笑着安抚:“瞧瞧你,不过是老毛病罢了,又不是什么要死人的病,我都不怕呢。” “太妃又在说胡话了,您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不过是糊弄人的玩意儿,罢了罢了,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眼看着老嬷嬷的脸色有些垮下来,因太妃满脸无奈地改口,叹了口气,抬起手端起一杯茶,只是茶还未递到嘴边儿,手一滑,茶盏落地,碎了数瓣。 “太妃!”老嬷嬷惊呼,赶紧查看有没有伤着人。 因太妃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片刻后门外传来宫女的禀报:“太妃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快请进来。” 很快慕皇后托着后腰慢吞吞地进入了大殿,她粗喘着气,对着因太妃说:“太妃,年关将至,本宫的月份越来越大了,可否让本宫回去休养?” 因太妃瞄了眼慕皇后高高耸起的肚子,恍惚道:“一眨眼,都快九个月了吧?” 慕皇后点点头。 “也好,留在和颐宫的确是不方便,就依照你的意思来。”因太妃很痛快就松了口,准许慕皇后回去。 慕皇后眼底压抑不住的喜悦,冲着因太妃道了谢,便迫不及待地叫人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宫。 走在宫道上,慕皇后又叫人去请慕夫人入宫。 她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见着慕夫人了。 这次要是没有慕夫人的帮衬,事儿也成不了。 一个时辰后,慕夫人姗姗来迟,她忧心忡忡的看着慕皇后的腹部,长叹口气:“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母亲?”慕皇后不解。 第284章 以身作局 “你父亲至今下落不明,你兄长还被关押在临安,皇上又屡屡战胜,俨然已经收服了慕家军。” 这一切都和慕家的初衷有了分歧。 慕夫人又说:“皇上是知道你腹中是没有孩子的,若是生了个孩子,瞒得住一时,等皇上回来,滴血验亲之后,必定会戳破谎言的。” 慕皇后脸色铁青,是她低估了皇上的实力,竟打败了摩诃。 “实不相瞒,自从三个月前皇上收服了摩诃之后,我是夜不能寐,经常睡着睡着就被吓醒了,慕家被株连九族……” 也因此,慕夫人瘦了一大圈,短短三个月苍老了十岁不止。 如今更不敢狸猫换太子,给慕皇后弄来孩子了。 “那现在怎么办?”慕皇后急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她总不能功能功亏一篑吧? 盼了这么多年的嫡子,突然就没了,慕皇后又气又不甘心。 直到慕夫人咬着牙在慕皇后耳边嘀咕了几句,慕皇后惊恐得瞪大眼:“这能行吗?” “为今之计只能是找个替死鬼了。” 慕皇后在思考了权衡利弊之后,深吸口气:“就听母亲的。” 随后慕皇后让人去打探德妃的消息。 一连几日德妃闭门不出,根本不给慕皇后下手的机会,无奈之下,慕皇后只能下诏召见德妃。 德妃称病不出。 气得慕皇后破口大骂:“这贱人就是故意防备本宫呢,什么生病抱恙,本宫就不信了,来人,去看看德妃!” 此时慕夫人却拍了拍慕皇后的手:“我亲自去一趟。” “也好。” 于是慕夫人顶着大雪去见德妃,果然看见了德妃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捂着嘴巴咳嗽的厉害。 似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 不仅如此,德妃脸上还有一条宛若蜈蚣似的印记,看上去有些吓人,德妃一咳嗽,纤弱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慕……慕夫人?”一开口没说几句话又开始咳嗽起来。 慕夫人拿出帕子掩在唇下,对着德妃摆摆手:“坐下吧,好些日子不见,怎么病成这样了,有没有请太医来瞧?” “夫人,臣妾不过是贱命一条,哪配得上太医,活一天算一天吧。”德妃自哀自怨,满脸落寞。 慕夫人不悦。 “算算日子皇后娘娘也应该要生产了吧,臣妾这副病恹恹的身子,实在不配去皇后娘娘跟前请安,就怕过继了病气,耽搁了小皇子。” 德妃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莫须有的小皇子根本就保不住,十有八九就是来找替死鬼的。 看着德妃这副模样,慕夫人也不好勉强逼着人去慕皇后那请安,敷衍地说几句宽慰的话:“皇后娘娘的确是惦记着你,所以让我过来瞧瞧,既然病了,就安安心心地休养吧。” “是!” 慕夫人没了耐心,转身又出去了。 外头的雪下的越来越大,一只脚踩在雪地里,浸湿了鞋袜,凉气袭来,连带着慕夫人的心情都变差了。 她没好气地问:“这么大的雪怎么连个收拾的人都没有?” “回夫人话,德妃娘娘已经很久都没有出院子了,所以,来的人少之又少。” 听这话,慕夫人只能将不悦给咽回去了。 她深吸口气满脑子里都想着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慕皇后这一胎。 只要处理不慎,就是欺君之罪。 慕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混账奴才,竟连太后娘娘的炭火也忘了送,若是让太后娘娘病了,一个个都别想跑!” “哎呦!” 一个小太监脚下一滑,手里的炭火全都落在地上,他吓得赶紧爬起身,将炭火一根根地捡起来放回篮子里。 “混账!” “姑姑别打了,奴才不是有意的。” “哼,要不是太后娘娘还等着用呢,我今日非要好好打你不可!” 不远处几个小太监背着竹篓子紧张飞奔。 慕夫人却停下了脚步,满脑子里都是刚才小太监说的话,嘴里呢喃着:“太后……张太后!” 她瞬间就有了主意。 回到了慕皇后宫里,先是将鞋袜和湿了的衣裳换下来,然后屏退了宫女来到了慕皇后身边。 “母亲怎么没有把德妃那个贱人给带过来?” 她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德妃了,手早就痒痒了,只想狠狠地打一顿解解气。 “德妃病了,却是病得很严重。”慕夫人拉着慕皇后的手,叮嘱道:“你先别着急处理德妃,她的命想要捏死,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如今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这孩子必须要尽快处理掉。” 慕皇后也着急,找不到替死鬼,这孩子就没法顺理成章弄没了。 “有一个人倒是很合适。”慕夫人在慕皇后耳边小声嘀咕,吓得慕皇后脸色都白了。 “这能行吗,皇上若是知道了,必定不会罢休。” “怎么会呢,那位又不是生母,若是经过她的手将这个孩子弄没了,皇上只会对你更加愧疚,太后心虚,也会护着你。” 慕夫人一咬牙:“咱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慕皇后思索片刻后,想起几个月前她被囚禁在和颐宫时,张太后不仅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 这笔账,也是时候清算清算了。 “好,就听母亲的。” 在慕皇后的精心安排之下,慕皇后挑了一个不错的日子去给张太后请安,原本张太后是不愿意见的。 可架不住慕皇后送来了张太后最喜欢的珠宝首饰,还有一尊白玉观音佛像。 张太后便见了慕皇后。 看着慕皇后硕大的肚子,她脸上的笑意渐浓:“一眨眼皇后肚子这么大了,这孩子闹腾吗?” “母后,这孩子乖巧得很,一点儿也不折腾人。”慕皇后还是和从前一样,对张太后小心谨慎。 张太后见她并没有计较过去的事,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慈爱地叮嘱了慕皇后几句小心注意。 慕皇后则是小心翼翼地捂着肚子,表现得非常珍视,又对着张太后说:“臣妾如今最大的靠山就是您了,恳请您一定要护着臣妾平安生产,臣妾这些日子夜不能寐,担心是有人会暗害臣妾。” “胡说,你肚子里可是皇上的嫡子,谁敢害你?” “母后,臣妾害怕。” 见慕皇后的脾气收敛不少,张太后暗叹因太妃的手段了得,她本就不愿意得罪慕皇后。 这孩子生下来,张太后还有其他打算呢,自然是不停地安抚。 “太后,臣妾听说御花园种了些睡莲,冬日里别有一番风景,臣妾陪您去看看御花园逛逛,再看看锦鲤可好?” 慕皇后撒娇似的缠着张太后的手腕,态度极其讨好。 这话也说到了张太后的心坎上了,她也的确好些日子没有出去了,憋得慌。 索性就陪着慕皇后去逛逛。 “这些日子六宫全都落在太妃手里,等臣妾生下孩子,臣妾还想要夺回六宫之权,到时恳请母后帮帮忙。” 慕皇后一边说,一边转移张太后的注意力。 这些天张太后一直都沉浸在被因太妃威胁的场景,何尝不气恼呢,要是借着慕皇后的手将因太妃彻底铲除,何乐不为呢? “你受苦了。”张太后故作心疼地拍了拍慕皇后的手背。 “臣妾为了腹中子嗣,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只是一想到朝晖……臣妾心如刀绞。” 张太后不停地安抚:“如今你也有了嫡子,就别再想着朝晖了,这口气早晚能发泄出来,皇上可是最看重嫡庶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 阔别已久,站在湖边儿上,吹着冷风,张太后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说起了因太妃:“有些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因太妃毕竟是长辈,年纪又大了,身子又不好,若是被气出个好歹来,皇上回来追究,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话处处都是在提点慕皇后,在皇上回来之前处理了因太妃,就算是皇上回来了,也没辙。 慕皇后乖巧地点头,面上故作气愤,想说什么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张太后还以为慕皇后是有了什么法子,于是对着身后的宫女说:“哀家和皇后还有些私房话聊聊,你们都在这候着吧。” “是。” 慕皇后见状扶着张太后继续往前走,两人站在了凉亭中,张太后看了眼栏杆下湖中的锦鲤。 “说吧,又有什么法子,你是哀家最疼爱的晚辈,又是哀家亲手扶持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哀家只能帮你一把了。”张太后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这模样落在慕皇后眼中,简直可笑至极。 她环顾一圈,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见了母亲,心里有了底气,慕皇后又看了眼结了冰的湖水。 为了今日的计划,昨儿晚上特意叫人凿开了湖面。 见慕皇后盯着湖面发呆,张太后侧过头看向慕皇后:“皇后想什么呢?” 只见慕皇后慢慢转过身,看向了张太后,眼神冰冷,就这一眼让张太后有种不祥的预感。 “皇后,你要做什么?” 慕皇后什么都没说当着张太后的面脱了一只鞋,转身趴在栏杆上,一跃而起。 “皇后!”张太后急忙伸手去拉,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可慕皇后心意已决,冲着张太后冷笑:“母后,要怪就怪您心太狠了,臣妾对您一心一意,您却视而不见。” “皇后,。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嫡子呢,就为了陷害哀家,值得吗?” 张太后不敢相信慕皇后会这么大胆,为了跟自己作对,竟拿腹中孩子做赌注。 简直疯了! 第285章 一箭双雕 谁料慕皇后只是笑笑,一把拨开了张太后的手,嘴里大喊:“母后饶命啊,母后!” 叫声很大。 慕皇后不顾一切地往水里挣扎。 张太后年纪本来就大了,根本抓不住慕皇后挣扎的手。 只听扑通一声响,溅起不少的水花,慕皇后落入水中不停地挣扎,扑腾。 “救命啊!” 冰冷刺骨的湖水快要将慕皇后给淹没了。 她拼了命的挣扎。 张太后还趴在栏杆上,眼看着慕皇后真的跳下去了,大脑一片空白,更甚至不能理解。 没一会儿又看见慕皇后起起伏伏,沉入湖水中,看不见了身影。 “救人,快救人!”张太后回过神。 扑通! 好几个太监侍卫冲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里,不少人在挣扎,有的即便会水性,也被冻得浑身麻木,哆哆嗦嗦,别说找人了,就连自己都起不来。 张太后等了许久也没见人见慕皇后给捞起来,她眼皮跳得厉害,又看见湖水里泛起了一抹腥红,染红了湖水。 “太后!” 这时慕夫人冲了过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太后:“太后,您为何要推皇后落水,她可是怀了九个多月身子的人,您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呢?” 眼看着慕夫人胡乱攀咬,张太后就知道自己中计了,她气急败坏地打了慕夫人。 力道并不大,可慕夫人却是哀嚎一声,瞬间倒在地上:“太后,您就算是有千万般的不愿意,也不该对皇后娘娘下手。” “你闭嘴!”张太后怒斥:“哀家并没有推皇后,都是你,是你们母女两个设计好的。” “太后说这话就是诛心了,臣妇和太后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您,何况谁不知道皇后这一胎来得极其不容易,皇后日日惦记着您,您却反过来陷害皇后。” 慕夫人的哭声越来越大,也吸引了不少人来瞧。 张太后百口莫辩,气得浑身发抖,只能看向湖面,期待着等人捞起来之后,再找出破绽。 她就不信了,皇后真的会拿自己做赌注。 “皇后娘娘那么大的肚子竟被推入冰冷的湖水中,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太后娘娘一向不是很疼爱皇后娘娘的么,怎么会这么心狠手辣?” “肯定是太后娘娘恼了皇后娘娘,我刚才大老远就听见皇后娘娘在喊救命了。” 人群里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张太后气得大喊:“谁要是再乱嚼舌根,哀家拔了她的舌头!” 被这么一吓唬,人群果然是安静不少。 和颐宫 紫烟来到了因太妃身边,见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便上前一步,轻轻的按摩起来。 “紫烟来了。”因太妃醒来。 “太妃,太后娘娘将皇后娘娘推入湖中,这都半个时辰了,皇后娘娘还没有上来,我担心是凶多吉少了。” 因太妃听闻之后又闭上了眼睛,语气漫不经心地说:“前些日子下了几场雪,往年的湖面结冰就冻得结结实实,许是藏在了哪一块的湖面底下了。” 湖面太大,一时半会未必能找到。 何况,湖面地下又有人有心将慕皇后拖到了暗处藏起来,就算是想找也难。 “那皇后娘娘这一胎……” “大人都没保住,更何况是个没出生的孩子了。”因太妃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身后的紫烟继续捶着因太妃的肩,叹了口气:“当初要是皇后娘娘继续留在和颐宫,或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听这话,因太妃忽然睁开了眼睛,坐起身看向了紫烟:“若不是皇帝在前线打赢了仗,这个孩子月份到了,皇后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一切都是命! “要怪就怪慕皇后时运不济,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因太妃笑。 其实不论皇上有没有打胜仗,慕皇后的寿命也到了。 “紫烟不解。”紫烟满脸疑惑。 因太妃耐着性子解释:“皇后本该有活命的机会,是她自己太贪心了,早就该处理这个孩子的,不至于拖到了这个月份。” 而且她听说慕家早就准备了几个产妇,是想狸猫换太子,凭空出来一个小皇子的。 “可惜,慕家不够争气,短短几个月就让皇上收服了慕家军,慕家两位将军可有可无……” 紫烟听着忽然有些毛骨悚然,她日日跟着因太妃,却又觉得因太妃好像布下一个局。 明明因太妃什么也没做,却可以料到慕皇后的生死。 正当紫烟还要再问什么的时候,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好几拨人来请因太妃去御花园。 因太妃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跑不了。” 她缓缓起身,老嬷嬷赶紧拿来了一件厚厚的大氅给因太妃披上:“今儿风大,太妃可要多穿着点儿。” “无妨。”因太妃手里还拿着一个暖炉,在紫烟的搀扶下,不急不慌地朝着御花园方向走。 快到了时候才加快脚步。 还没进凉亭就听见了慕夫人的哭声:“太后,求求您救救皇后。” 慕夫人冲着张太后磕头,气得张太后差点就晕过去了,见着因太妃来了,张太后的手指着因太妃:“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威胁了皇后故意算计哀家。” 因太妃捂着唇咳嗽起来,一副很孱弱的样子,满脸不解地看向了张太后:“太后,我……我做什么了,您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张太后冷哼:“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肮脏心思,不过就是惦记哀家的太后之位,哀家告诉你,哀家是明媒正娶的皇后,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而你,只是个卑贱的和亲使者,今日的阴谋诡计一定会被哀家拆穿的。” “你!”因太妃捂着唇连连咳嗽,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紫烟扶着因太妃,还真的以为太妃是被的,赶紧拍了拍她的后背:“太妃,奴婢给您请太医。” “不必了。”因太妃涨红了脸色,跪在了地上:“太后,不管您怎么冤枉我,但皇后是无辜的,腹中小皇子更是无辜的,这可是邱丽的子嗣,您不能残害皇嗣啊。” “因太妃!”张太后被因太妃给深深刺激了,恨不得上前打对方几个嘴巴。 可惜被人拦住了。 “快,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皇后娘娘,这么冷的天,皇后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啊。”因太妃着急道。 这么一提醒,慕夫人也乍然惊醒了,这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慕皇后还没有被救上来。 慕夫人慌了,顾不得规矩爬起来,趴在了栏杆上看着湖面。 “快,快找皇后娘娘!” 数十个人跳入湖水里。 又找了一个时辰,仍是不见慕皇后的踪影。 这下,慕夫人两腿有些发软。 “快去结冰的地方找一找,是不是被困在了冰层底下了?”因太妃也是一脸焦急的说。 终于,在一处厚厚的冰层下发现了踪影。 破开了冰层之后,慕皇后早就断气了,浑身湿淋淋的,下半身还有血迹流淌。 “皇后!”慕夫人尖叫一声,不敢相信慕皇后居然会发生了意外,整个身子漂流去了湖水中央的位置。 等太监将慕皇后抬回来时,慕夫人第一时间就扑上前:“皇后!” 慕皇后的肚子早就瘪了下来,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张太后的视线落在了慕皇后的肚子上,皱着眉头。 “快去找找小皇子,是不是皇后在水中生产了?”因太妃飞快的吩咐。 这句话也提醒了慕夫人,她必须要尽快将这个谎言给圆过去,她赶紧说;“快,快去找小皇子!” 于是一群侍卫再次跳入湖水中,开始寻找小皇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大人都没保住,一个刚出生的小皇子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这么冷的天,淹不死也冻死了。 “皇后!”慕夫人趴在慕皇后身上痛哭流涕,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下水救人了,为何慕皇后会飘这么远,造成了意外。 张太后也不敢置信,慕皇后竟然真的死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就为了陷害自己? 值得么? 因太妃捂着心口身子晃了晃,两眼一闭倒在了紫烟怀中,紫烟惊呼;“快,快扶着太妃回去,请太医!” 几人远离的御花园,因太妃也渐渐苏醒过来,老嬷嬷见人回来了,赶紧叫人将炉子烧旺,又叫人端来了姜茶。 “太妃,你快喝点儿吧,好不容易捂热的又被冻着了。”老嬷嬷心疼的握着因太妃的手,又给她拖了鞋袜。 因太妃笑:“只是去了一会儿,不碍事的。” “可太妃您身子孱弱,耽搁不得。” 听着老嬷嬷的抱怨,因太妃一点也不敢反驳,只是无奈的叹气,在老嬷嬷的监督下,捏着鼻子将那碗热气腾腾的姜茶喝了下去。 老嬷嬷这才停下了说教。 还不忘叮嘱紫烟也喝一碗,紫烟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因太妃对着紫烟说:“刚才那位张太后,曾经派人给临安的先祖皇帝送过书信,若非她,先祖皇帝不会对谢家赶尽杀绝。” 紫烟一愣,她的心思竟被因太妃给猜到了。 第286章 互相推卸 因太妃看向了紫烟,语重心长地道:“当年我被送入邱丽,的确是被人忌惮,碍了某些人的眼……” 提到这,因太妃的语气都在颤抖,过了许久才稳定下来。 “后来我被迫怀上了子嗣,我从未期待过这个孩子的到来,却不小心传入了张太后的耳中,是她给先祖皇帝送信,让先祖皇帝不得不铲除了谢家。” 谢家能有今日,全都是她的错。 “是我愧对谢家。” 因太妃说着就开始哭起来,紫烟赶紧上前递了个帕子:“太妃,自我懂事开始,就没有听过任何人抱怨过您,曾祖父,祖父,还有叔叔伯伯们,没有一个人责怪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或许是紫烟的安抚有了作用,因太妃长叹口气,想到了凉亭中张太后的脸色,她只觉得心里很痛快。 这一刻,她等了几十年! 这时,老嬷嬷瞥了眼廊下站着要禀报的宫女,推开门走出去,听着宫女汇报完,脸色微变,重新进来时站在了火炉子旁烤了一会儿火,等着身上的寒气消失了才凑近。 “太妃,慕家不少族人进宫了,还有很多文武百官和言官,太后娘娘已经气晕过去一次了,太医说再动怒火,极有可能会中风。” 因太妃嘴角翘起弧度:“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一旁的紫烟不敢乱说话,伸手轻轻地拍着因太妃的后背,帮着她顺顺气。 等着因太妃冷静下来后,又说:“这件事张家可曾知晓?” “宫里出了什么大的事,张家一定是知情的,太妃,您等等,老奴这就派人去打听张家。” …… 张太后被气晕过一次之后又醒来,顾不得手脚冰凉,抓起身边的宫女问:“皇后真的死了吗?” 宫女被抓疼了也不敢吱声,点点头。 张太后的脸色变了,这一切都不是梦,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那小皇子呢?” 虽然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可还是抱有期待,万一小皇子还活着呢? “回太后娘娘话,侍卫们已经在找了,但还没有找到,或许是被掩藏在淤泥底下了。” 那么小的一团,泡在冰冷的湖水里,肯定是溺死了。 “那可是皇上的嫡子啊……”张太后呢喃,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慕皇后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设局。 就算是见死不救,也不至于让慕皇后舍去性命,舍了一个小皇子吧? 一个身份尊贵的嫡皇子,那可是慕家未来的希望! “太后娘娘,会不会是皇后娘娘被太妃给威胁了?”宫女试探性地问。 张太后闻言思索片刻,摇摇头:“这都已经九个多月了,皇后还不至于这么愚蠢听因太妃的,而且,这个孩子也是因太妃的孙子,她不会这么做的。” 那可是因太妃的嫡亲孙子。 可转念一想,张太后又没有其他的理由,实在是想不通慕皇后的动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不少人求见。 其中还有慕夫人的哭泣声。 张太后听着就觉得心烦:“还不快将人给打发了?” “太后娘娘,外面不止是慕夫人,还有很多其他文武百官来求见您。”宫女硬着头皮说。 听这话,张太后一颗心都悬着起来,手脚发软,她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 “太后娘娘,您为何要陷害皇后?” “太后,请您给慕家一个交代!” “还请太后给皇家一个交代!” 耳边是无数人在讨伐,张太后听着险些又气晕了过去,紧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最终,张太后是躲不过去了,只能去见人。 慕夫人见着张太后出来直接扑了上前,哭着喊着:“太后娘娘,您为何要这么心狠,害了皇后?” “胡说八道!”张太后气不过解释:“是皇后主动来宁和宫请安,也是皇后邀约哀家去御花园,更是皇后自己跳下去的,和哀家无关!” “太后!”慕夫人哭得嗓子都沙哑了,一只手紧紧的拽着张太后的衣袖不松:“在御花园许多人都听见了皇后喊着救命,在场的就只有您和皇后两个人,谁不知皇后极珍惜腹中孩子,眼看着就要生产了,又怎么可能主动跳河呢?” 在场的人根本不相信张太后的说辞。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主动跳河呢? “太后,皇后若是想要跳河,大可不必喊救命!” “没错,可惜了九个月大的小皇子,皇上可是惦记很久了,就这么没了。” “唉!” 张太后被几人言语围攻,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一阵青白,扭头想要走却被慕夫人给拦住了。 只见慕夫人红了眼,死死地抱着张太后的腿:“求太后给慕家一个交代!” “你在威胁哀家?”张太后低着头想要拨开慕夫人,奈何慕夫人的力气很大,险些将张太后绊倒。 张太后不悦对着身后的人大喊:“还不快将人给拉下去!” 一时间殿内殿外乱成了一团,在慌乱中,张太后没站稳身子一软跌坐在地,鬓间的珠钗散乱,就连衣裳也是松松垮垮地被人扯着。 气的张太后大喊放肆。 过了许久,宫女们才将人都给拉开了,张太后有些气急败坏,她活了一把年纪了,什么时候这般丢脸过? “去请德妃来!”张太后忽然说:“皇上临走前将六宫之权交给了德妃,那就让德妃来彻查此事,哀家问心无愧!” 提起德妃,慕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心虚。 因为后宫内,德妃是知道真相的。 可转念一想,德妃就算是知道真相又如何,德妃的父母都在她手里攥着,就算给德妃几个胆子,也未必敢说实话。 于是就有人去请德妃。 当德妃听说慕皇后在御花园溺亡之后,心情久久都不能平复,一遍一遍地和宫女确定,是不是真的死了? “娘娘,奴婢亲眼看见了皇后娘娘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而且慕夫人哭得很惨,一个多时辰才被捞上来,肯定是没气儿了,只可惜了小皇子,死在了湖水中。” 德妃瞥了眼不知情的宫女,什么小皇子? 压根就没有小皇子的存在! 德妃拍了拍心口,庆幸自己机灵了一回,病了躲过了慕皇后的栽赃陷害! 但她万万没想到慕皇后为了除掉小皇子这个障碍,居然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真是报应! 听着门外太后有令请她去主持公道,德妃眼皮跳得厉害,掩嘴重重地咳嗽起来。 她朝着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立即上前说:“我家娘娘病了,恐怕是不能去了。” 谁料来传话的人说了:“太后娘娘有令,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德妃娘娘请过去。” 这语气压根就不给商量。 德妃无奈,只能拖延着病体去了大殿,果然看见了慕夫人哭红了的眼睛,她一点儿也没有同情。 活该!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德妃柔弱地朝着张太后行礼。 张太后一把拉住了德妃的手,急切道:“皇上临走前下旨将六宫交给你代管,今日哀家被人陷害,你务必要彻查清楚。”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仙逝了,您这么说,是在诋毁一个故去的人吗?”慕夫人冷冷一哼,冲着德妃递了个警告的眼神。 有那么一刻,德妃差点儿就把慕皇后假孕的事脱口而出了,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她也是慕家人。 而且这个局是皇上亲自设下的,若是揭穿了,必定会将皇上给扯进来,到时的局面就更说不清了。 于是,德妃只能忍一忍慕夫人。 “太后娘娘,臣妾不明白您的意思。”德妃红了眼眶,委屈地说:“皇后娘娘一直小心翼翼地养了九个月的胎儿,连大门都不敢用力迈过去,怎么可能会陷害您呢。” 闻言,慕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又给了德妃一个你识趣的眼神。 “哀家知道了,你是慕家人,肯定会帮着慕家说话的!”张太后一把甩开了德妃的手,气狠狠地说:“不管慕家这一局出于什么目的,哀家都不会认账的!” 张太后坐在了最上首的椅子上,一副你们拿我没办法的姿态。 德妃见状又咳嗽几声,小声说:“太后娘娘息怒,臣妾这些日子因病休养,对六宫的事并不知情,如今的六宫大权都在因太妃手中,或许,太妃娘娘会有法子验证此事究竟如何呢?” 慕夫人皱了皱眉,斜睨了眼德妃,暗叹她有些无事生非。 原本的局面就是张太后解释不清,现在可倒好,又扯了个因太妃进来,慕夫人只想尽快的解决这件事,免得生出事端。 果不其然,张太后立马就附和:“哀家倒是忘了,这半年来都是因太妃在掌管六宫,来人,去请因太妃!” “是!” 莫约半个时辰后,因太妃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来了,她冲着张太后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因太妃,哀家要你派仵作给皇后验一验!”张太后沉声说。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慕夫人,第一个跳出来不愿意:“不行,皇后娘娘千金之躯,岂能死后还被人羞辱?” “是啊,皇后娘娘死后被人查验,若是传扬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了。” “这绝对不可。” 一个个大臣全都站出来反对。 张太后见状气的不行:“哀家总要知道皇后是不是因为这一胎保不住,所以才找了哀家做垫背,这小皇子,到现在还没找到,哀家如何确定,皇后这一胎究竟是不是完好无损?” 第287章 狗急跳墙 慕夫人的心瞬间就停住了,她惨白着脸,几次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脑海里还有一个念头。 如果被查出来假孕,一切都完了。 “太后娘娘肯定是误会了,给皇后娘娘诊脉的可是皇上的御用太医,齐太医,皇后娘娘的胎儿一直安稳,绝对不可能出事儿的。”德妃跳出来说。 她现在和慕家是一条船上的,必须要互相抱团。 今日这个局,她也必须要帮着慕家。 “不错,太后娘娘这是在怀疑齐太医,还是怀疑皇上?”慕夫人也很快回过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太后娘娘想要威胁皇后,皇后脾气倔强,所以才出此下策。” 张太后眼神犀利地看向了慕夫人。 “诸位有所不知,太后一直忌惮因太妃,为了抢回六宫之权,几次逼着皇后要陷害因太妃,可皇后舍不得腹中孩子,屡次拒绝。”慕夫人张嘴就来,继续编排:“一定是因为太后心存不满,这才弄死了皇后。” “胡说八道!”张太后蹭得站起身:“哀家堂堂一国太后,岂会忌惮一个太妃?” “那还不是因为年轻时的恩怨!” 眼看着慕夫人越来越多,张太后的眼神中已经有了杀气,从前她和慕家走得颇近。 慕皇后也是张太后一手提拔,为此,张太后也没少在慕皇后耳边抱怨过因太妃。 却不曾想今日成了对方攻击自己的理由。 “你!”张太后语噎。 慕夫人冲着因太妃磕头:“太妃,皇后娘娘死得太冤枉了,求求您给皇后娘娘做主,给死了的小皇子做主啊。” 不一会儿慕夫人的额头就磕破了,流淌着血迹,看上去十分可怜,令在场的人都很动容。 谁能想到张太后一时糊涂,竟害了皇后呢! “慕夫人此言差矣!” 人群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是张夫人来了,她跪在地上,不紧不慢地说:“太后娘娘若是对太妃心存不满,这些年,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今日呢,所以,慕夫人话里话外漏洞太多了,诸位也知道太后和皇上母子情深,试问,太后为何要陷害小皇子呢?” 张太后看见娘家人来了,顿时就有了底气。 也怪她被气糊涂了,都忘了辩驳了。 张夫人又继续说:“这些年太后可没少养过皇子,公主,还不曾听说过哪位出事过,今日皇后娘娘出事儿了,最应该审问的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毕竟,太后也不能提前知道今儿皇后娘娘要来拜见不是?” 这话也提醒了张太后,她立即下令让慎刑司的人将慕皇后身边的宫女抓起来。 可惜,晚了一步。 “回太后娘娘话,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全都服药自尽,追随主子去了。” “什么?”张太后震怒,现在也越来越肯定是有人故意在背后陷害自己。 张夫人冷笑:“这么快就死了,难道诸位不觉得有猫腻吗,皇后娘娘从和颐宫出来后,去找太后娘娘请安,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白玉观音还有手抄的经书,这才让太后娘娘心软见了人,要知道这半年来,太后娘娘身子不适,闭门不见任何人的。” “不错!”张太后仿佛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又叫人将白玉观音捧上来, “这就是皇后送来的,若非皇后一片诚心,哀家是绝对不会踏出宁和宫的,哀家虽然不知皇后为何这么做,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拿着小皇子做赌注,伤害皇嗣,这就是大罪!” 慕夫人慌了,眼看着事情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了,赶紧看向了德妃,等着德妃开口。 德妃硬着头皮说:“诸位许是不知,几个月前,太后曾去过和颐宫,威胁皇后,等小皇子生下来就要抱到膝下养着,可皇后娘娘爱子心切,拒绝了太后,太后便当众打过皇后娘娘。” “德妃!”张太后蹙眉。 “太后娘娘,臣妾只是实话实说,一定是皇后娘娘担心生产之前会被人算计,所以才会去宁和宫寻求庇佑。”德妃强行解释。 张太后又看向了张夫人。 张夫人会意,看向德妃:“这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太后年纪大了,怎么会提及养小皇子呢,若是二十几年前,说不定还有几分可信。” “因为太后说过,皇上此次出征极有可能是回不来的!”德妃脱口而出:“所以太后是想扶持小皇子登基上位,其余的皇子已经年纪大了,且身份不如小皇子尊贵,小皇子又是嫡子,又不懂事,比较好拿捏。” 说完这话,德妃跪在地上。 慕夫人赶紧接了一句:“德妃言之有理,难怪皇后快要生产前,就派人去慕家接我入宫,整日心神不宁,原来是太后想要小皇子,所以才杀了皇后!” “不,太后是想去母留子,只是出现了意外。”德妃又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 “混账!”张太后被气得抄起桌子上的茶盏就狠狠的砸下来:“无中生有,简直就是栽赃陷害,哀家怎么可能会盼着皇上不回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皇上!” 这下就连张夫人也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辩驳了。 殿内争吵不断。 张太后气得脸上青筋暴跳。 唯有因太妃神色淡然。 过了许久,气氛忽然就安静下来了,张太后的视线落在了因太妃身上:“依你之见,该是如何?”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因太妃身上。 因太妃缓缓抬起头在人群里找到了慎刑司的人:“两边各说其词,又加上死无对证,这事儿有些难办了,只能是将两边的人都抓起来,严加审问了。” “不行!”张太后想也不想拒绝了:“重刑之下必有冤屈。” 张太后可不傻,这人要是落在了慎刑司的手里,还不是对方想让谁招供,谁就招供了? 因太妃有些为难:“那依照太后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张太后伸手指了指慕夫人和德妃:“先将这两人压下去,严加审问之后。” “太后,您这是要活活逼死我吗?”慕夫人痛哭流涕:“慕家虽然落魄了,可这么多年,慕家为了邱丽没少奉献,太后杀了皇后,又来算计慕家,是半点活路都不给慕家留吗?” 有了慕夫人这话,文武百官率先不干了,其中还有不少都是受过慕老将军恩惠的。 于是纷纷站出来说:“慕家是邱丽的功臣,太后此举,的确是会寒了千千万万慕家军的心。” “万万不可啊。” 战事还没停,慕夫人和慕皇后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对于慕家军而言,难道不是动摇军心么? 数十个官员都否决了张太后的提议。 张太后涨红了脸,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事情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慎刑司的人提出来。 先找到小皇子再说。 但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小皇子的任何踪迹。 有人提议将湖抽干再找找。 张太后表示赞同:“不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就让哀家背着罪名,眼见为实最要紧。” “就依照太后所言,全力搜查小皇子!” 于是宫中侍卫开始搜查小皇子,数百个侍卫在湖水里摸索,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找到了一具类似的东西,但被鱼儿啃食的不成型,实在无法辨别。 此事也只能作罢。 消息传到了张太后耳中,她皱了皱眉,对着张夫人问:“真的将东西找到了,可对哀家不利啊。” “太后您先别着急,您是太后,只要您不认账,就没有人敢定您的罪。”张夫人安抚,在整个邱丽,就属张太后最尊贵了。 “就算是皇上回来了,也没法定您的罪,他总不能背负弑母的罪名吧?” 张太后的情绪渐渐安抚,这几日她都没有睡好,闭上眼睛都是慕皇后那一脸决绝的样子。 想破了脑子也想不明白,慕皇后图什么呢? 私底下张太后还派人去查过慕皇后的脸皮,瞧瞧是不是被人换了脸,但已经确定那就是真的慕皇后。 “人言可畏,哀家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被人给算计了。”张太后越想越觉得生气:“这件事要是不彻查清楚,哀家晚节不保,死后都要被人唾弃。” 张夫人抿了抿唇,这几日她日日都入宫陪着张太后,满脑子里都在想着如何破解。 “太后,我觉得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慕夫人,一个就是德妃。” 张太后挑眉。 “既然动不了慕夫人,那就拿德妃找线索,德妃一直跟随皇后,必定知道些什么。” 张夫人又分析着那日就是德妃出口污蔑,扭转了局势,说不定德妃知道些内幕。 只是碍于德妃也是慕家人,不得不帮着慕家罢了。 “德妃这贱人,不声不响的攀咬了哀家一口,让人误会哀家,这笔账,哀家定要算个清楚!” 张太后立即对着身边宫女吩咐;“即刻去给慎刑司的刘大人送个信儿,传哀家懿旨,叫他私底下好好审问德妃!” “是。” 第288章 张家报应 正在窗外看雪的德妃,从早上起来眼皮就跳的厉害,宫女劝:“娘娘,窗外风大,咱们还是关上窗户吧?” 德妃点了点头,正要关上窗户却看见慎刑司的人来了,她顿觉不妙,立即起身对着宫女说:“就说本宫不在。” 说完,德妃便顺着另一侧小门避开了慎刑司的人,偷偷溜了出去,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粗喘着气。 她一咬牙朝着和颐宫奔去。 伸出手扣响和颐宫的大门:“太妃娘娘,臣妾德妃求见。” 和颐宫的门被扣得一阵阵响动,早就传到了因太妃耳中,老嬷嬷问:“太妃,用不用请进来?” 因太妃抬起眼皮子,瞥了眼外面的大雪:“这么冷的天就别出去了,省得冻着你。” “那德妃……” “她一会就回去了。” 因太妃没打算见德妃,她转过头看向了紫烟:“你可知我为何不见德妃?” “那日在大殿上,是德妃娘娘将太妃卷入是非,若不是德妃娘娘,太妃也不会感染上风寒。” 紫烟说着又往炉子里添了一把炭,撅着嘴说:“德妃肯定是为了自保,来找太妃的,但太妃若是牵扯进来,说不定皇上回来还会怀疑太妃做了什么。” 因太妃赞赏地看向了紫烟:“这些日子你的眼里增进不少。” “太妃,德妃为何这个时候来寻求自保?”老嬷嬷不解:“这事儿最大的嫌疑人不是太后么?” 因太妃看向了紫烟。 “肯定是太后想找个替死鬼,想从德妃这里知道些什么,想要德妃开口,那肯定只有动刑了,慕夫人是慕家主母,有功之妇,又在打仗的节骨眼上,太后肯定是不敢动慕夫人的,那就只能对德妃下手了。” 这么一解释,老嬷嬷终于恍然大悟。 果不其然,德妃是被慎刑司的人带走了,耳根子终于安静了。 老嬷嬷看向了因太妃,欲言又止。 “去给慕夫人送个信儿,就说德妃被带走了。”因太妃道。 这个时候的慕夫人也在宫里,给慕皇后守灵呢,一定不会让德妃乱说话的。 …… 慕夫人乍一听说德妃被带走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里还攥着一把金元宝,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回夫人,半个时辰前,德妃求见因太妃的途中被劫走了,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传话的人特意咬紧了严加审问四个字。 慕夫人并不愚钝,很快就明白了张太后的意图,她不能坐以待毙,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 她只能赌一把了。 一个时辰后 德妃不堪受辱被活活打死了。 消息没捂住,传到了各宫,张太后气急败坏:“只是审问,怎么就把人给弄死了?” “回太后娘娘话,德妃身子本就孱弱,根本经不住刑,稍稍用点儿刑,人就断了气。” 来禀报的人也是觉得冤枉,只觉得宫里的娘娘身娇肉贵,经不起打,死得太快了。 张太后眼皮跳得厉害,看向了出主意的张夫人。 “如今也只有对慕夫人下手了,只要慕夫人招认,那太后就有洗清冤屈的机会。” “这……”张太后犹豫了。 打死了一个德妃,要是慕夫人再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和前朝文武百官交代啊。 “太后,您只是下旨审问,并没有下令将人给打死,再说这个主意不是因太妃出的么,您不必担心。”张夫人小声提醒。 于是张太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再去审问慕夫人。 慕夫人却早早就去了和颐宫。 慎刑司的人不得已只能去和颐宫找人,慕夫人气不过,跪在地上:“太妃,您一定要救救臣妇,太后娘娘太惨无人道了,在宫里大肆用刑,已经杖毙了德妃娘娘,臣妇若是落在了慎刑司手里,一定没有活路的。” 因太妃拍了拍慕夫人的肩:“夫人是慕家嫡母,慕家军为了邱丽没少立下功劳,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着你的。” “太妃,您这是要和太后作对吗?”抓人的侍卫来问。 因太妃冷着脸:“放肆,如今掌管后宫的是我,谁准许你们乱来的?” 几个来回的拉扯,因太妃被气得连连咳嗽,紫烟见状赶紧叫人去请太医来。 不知不觉中这事儿闹得越来越大。 最后张太后也来了和颐宫亲自要人:“太妃,这事儿既然和你无关,你就不必掺和了,好好养病吧。” “太后!”因太妃拦在了慕夫人身边,目光不躲不闪地看向了张太后:“慕夫人不能动。” “因太妃,你当真是要和哀家作对吗?”张太后眼中杀气重重,甚至已经有了打算,要将因太妃顺势一块铲除。 因太妃没有说话。 “给哀家将慕氏拿下!”张太后今日是特意带了人来的,身后数十个侍卫带了兵器来捉拿慕夫人。 慕夫人被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紧紧的拽着因太妃的衣袖不松,因太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这些侍卫还没有靠近,下一秒,数十个黑衣人闪现,将这些侍卫全都踢倒在地。 一眨眼的功夫,满地都是侍卫捂着胳膊腿儿哀嚎。 张太后看着身手矫健的黑衣人,脸色当场就变了,她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将近身暗卫留下给了因太妃。 她不由得在心里怒骂,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处处都想着亲娘! “因太妃,你这是何意?”张太后不悦。 “太后,宫里已经死了个皇后和小皇子了,还有刚刚去世的德妃,若是再出人命,就不好了。”因太妃神色不改,目光直视张太后:“我既然掌管六宫,就不能坐以待毙,即刻起我会亲自审查皇后一案。” “就凭你?”张太后冷笑,在她眼里,因太妃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妾侍。 因太妃一个眼神示意,黑衣人将地上的侍卫全都扔出去,紧接着又叫人传来了京兆尹。 “即日起若是宫里有人闹事,不论身份,直接拿下!” 京兆尹愣了愣,直到因太妃拿出了一枚令牌和凤印,两样东西在手,京兆尹跪在地上:“微臣领旨!” 见状,张太后气的脸色发青。 “来人,请张太后回宫,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出宫,另,不许任何人去探视太后。”因太妃说。 “你敢!” “太后!”因太妃眸光变得锐利:“满朝文武还在等着一个交代呢,我为了皇上能够安安心心地在前线打仗,必须要给肃清后宫,给慕家一个交代!” 在因太妃的命令下,张太后被强制带回了宫,张夫人看着张太后铁青着脸回来,还未来得及询问,就被两个力气大的宫女按住了左右臂膀。 “你们这是做什么?”张夫人挣扎。 张太后来不及做阻挠,眼睁睁地看着张夫人被带走了,气得她将屋子里砸了个稀巴烂。 另一头,张夫人被人堵住嘴送去了慎刑司,交给了京兆尹亲自审问。 因太妃则安慰起慕夫人:“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护着你。” 慕夫人闻言感激涕零,也对张太后起了杀气,她气不过道:“太后娘娘随意地在后宫惩戒她人,就该给个交代,臣妇恳请太妃容许臣妇出宫一趟。” 有关于张太后的事,慕夫人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张太后心狠手辣。 “也好。”因太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慕夫人跪拜之后离了宫。 老嬷嬷赶紧拿来了披风给因太妃搭上:“太妃,您注意些,别又着凉了,还有太医叮嘱您吃的药,今儿可要全部喝完。” 闻言,因太妃露出一脸苦色,叹了口气:“真是拿你一点法子都没有,这些年就你看得最紧。” “太妃,老奴这不是心疼您么,期盼着您能够长命百岁,让老奴多陪陪您。” 突如其来的煽情话让因太妃红了眼。 …… 到了傍晚,因太妃就听说宫内宫外都闹开了,大都是谴责张太后心狠手辣。 就连张家大门都被人给堵住了,无数百姓开始扔烂菜叶和臭鸡蛋,人人喊骂。 张家人连门儿都不敢出。 即便如此,也难以逃脱被砸门,还不敢去报官。 “简直就是害人精,逼死好几个人,还要杀了慕夫人,这不是故意搅合呢么,动摇军心,到时候邱丽战败,又不知要死了多少人!” “张家心眼太坏了,简直该死!” 无数的辱骂声接踵而来。 张家好几个人躲在屋子里都能听见外面的谩骂,有些脾气大的,已经气晕过去好几次了。 第289章 小谢先生 闹了足足两日,张家被人堵得水泄不通,即便是到了半夜,小厮悄悄从后门开了个缝。 门外蹲守的人瞧着有了动静,立马涌出来,两手叉腰,朝着里面扔烂菜叶子。 “黑心肝儿的,有本事躲在里面一辈子别出来!” “呸!” 吓得小厮听见动静后又赶紧关上了门,顾不得脸上流淌的鸡蛋液,欲哭无泪。 对着身边的另一名小厮说:“咱们张家什么时候遇到过这事儿啊,真是造孽。” 偏张家还有人病了,必须要硬着头皮去请太医来,无奈之下,几人只能另寻他法,从墙角处的狗洞钻了出去。 来到大街上四处无人,便拼了命地继续往前跑,一边走还一边往后瞧,生怕被追上来似的。 好不容易来到了太医府邸,敲了敲门,对方一听说是去张家的,没好气地将人给推了出去。 然后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碰了一鼻子灰,又顶着冷冽的寒风,小厮无奈只能又去了其他太医府上。 连续去了四五家,当对方听说是去张家,那眼神,要多晦气就多晦气。 “去去去,一边儿去,三更半夜的别来捣乱,我家大人今日不在府上,还在宫里呢。” 将人给打发走了之后,又迫不及待地赶紧回去报信儿。 太医闻言当即叮嘱:“记住了,只要是张家的人来找,一定要将人给打发远远的,别叫人钻入大门一步。” “是。” 天亮后,几个小厮跑断了腿也找不到一个太医,就连那些有名有姓的坐堂大夫一听说去张家,连忙谎称身子不适,不论给多少银子都不肯去一趟张家。 无奈,小厮只能空手回去。 张家几个长辈还坐在大堂内商议,见小厮回来,又听说没有人愿意来张家时,气得几人破口大骂。 “这帮趋炎附势的小人,张家还没有落魄时,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巴结张家,如今可倒好,一个个的……” “够了,别骂了。”张家大老爷阴沉着脸,自从宫里的张太后出事儿了,他就没有歇过。 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帮张太后开脱。 更想不通,张太后又怎么会当众杀了慕皇后和小皇子,这事儿不论是放在哪一朝代,都是天理不容的。 现在可倒好,连累了整个张家。 “派人入宫打探打探太后的消息,皇后的事情,一定不能落在太后身上。” 张大老爷正说着,忽然管家上前掏出一张字条递了过去,张大老爷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眼,蹙眉问:“人呢?” “回大老爷话,这书信是绑在鸽子腿儿上的,从后门口飞进来的,奴才猜测,人应该还在后门口。” 张大老爷犹豫了片刻后,道:“想法子将人请进来。” “是。” 莫约半个时辰后,小厮搀扶进来一个一瘸一拐的人进来,男人面色如玉,身子消瘦,莫约四十多岁的样子,穿了件灰色袍子,浑身上下散发着股道骨仙风的气质。 “你是?” “小谢先生。”男人自我介绍起来。 张家其他人不解地看着小谢先生,又听张大老爷说道:“小谢先生会医术?” “略知一二。”小谢先生不卑不亢地说。 张大老爷上下打量了眼小谢先生:“好,那就有劳小谢先生去给我母看病了。” “大哥,你莫不是糊涂了,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夫,怎么能随便给母亲看病?” “就是。” 张大老爷反问:“眼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莫要说大夫了,就连大夫都进不来张家,难不成我要亲眼看着母亲病危吗?” 无奈,几人只好同意让小谢先生去给张家太夫人看病。 张家太夫人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平日里身子很注重保养,即便高龄,也身子骨利索得很。 乍然一听说张太后倒了,情绪一激动直接就晕了过去。 小谢先生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着榻上白发苍苍的老人,上前先是摸了摸脉象:“气急攻心,又加上年纪大了,所以才会中风晕厥。” “中风了?”张大老爷子诧异,难怪张太夫人一直不醒来呢。 小谢先生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掰开了张太夫人的唇,塞入后又合上,过了片刻药丸便融入成水。 莫约一炷香后,张太夫人竟真的睁开了眼,只是说话有些不利索,支支吾吾的看向了张大老爷。 “母亲!” 张大老爷迎上前。 张太夫人又气又急的想说些什么,越是紧张就越是说不出来,就连伸手比划也有些难。 气的张太夫人心口不停起伏。 “太夫人应该是想见见太后娘娘。”小谢先生说。 张太夫人立即眨眨眼,表示认可了他的话。 这却让张大老爷有些为难了:“太后被困在宁和宫,我们也没人能进去呀。” 张太夫人闭了闭眼,眼角还流出了眼泪,无奈,张大老爷只好保证一定会想法子让人见着太后。 这才让张太夫人激动的心情慢慢稳定下来。 等着安抚好了张太夫人后,张大老爷看向了小谢先生,叫人拿来了万两银票递上前。 “这是诊金。” 小谢先生伸手接过,很自然地纳入怀中:“多谢张大老爷。” 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太夫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诸位若是想要尽孝,还是要抓紧时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大老爷急了。 “太夫人年纪大了,受不住打击,更需要一个清幽的环境养着,如今外面怨声载道,都是讨伐张家的,太夫人肯定会被影响的。”小谢先生挥挥手 ,慢悠悠地从门口离开。 人走后,张大老爷便在堂内踱步,来来回回反复着,其他人更是慌了神,没了分寸。 最终,张大老爷决定亲自入宫一趟。 顶着巨大的压力,张大老爷求见了张太后,没见着人,却见着了因太妃。 “太妃,家中母亲很惦记太后,想见一见太后,求太妃仁慈,给太后一个机会。”张大老爷跪在地上磕头。 因太妃看向了张大老爷,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迸出的恨意差点儿都没收敛住。 颤抖地闭上眼才没有叫人看清情绪。 “张大人这就是为难我了,有些事儿还没有查清楚呢,我怎么能世子私自放了太后?” “太妃,太后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张大人,说话办事是要讲证据的。”因太妃语气不善,对着张大人挥挥手:“太后虽然出不去,但我也不是不讲究情面的,容许你去探望太后一次。” 张大老爷磕头道谢。 见人离开后,因太妃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狠狠的砸落在地,这么多年了,张家扶摇直上,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谢家呢,死的死,伤的伤,还有无数人没了性命。 这笔账,她定会一一讨回。 “长姐。” 耳边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叫声。 因太妃抬起头,看见来人之后赫然愣住了,瞧着那人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你……” “怎么,长姐不认识我了?” 因太妃颤颤巍巍地迎上前,看着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弟弟,明明是风光霁月,当年多少姑娘都想嫁的贵公子,沦落成了今日这般瘦瘦巴巴的,就连腿脚都不方便了。 “刚才张大老爷来过了?”来人正是小谢先生,他主动提及今日去探望过张家了。 “你去张家做什么?” 小谢先生脸上露出了一抹晦暗不明的笑:“当然是记住张家每一个人的脸。” 因太妃语噎,过了好久又问起了小谢先生近日如何。 “我无碍,只是有些惦记长姐。” 姐弟两个许久不见面,似是有聊不完的话,因太妃也顾不上张太后那边了,拉着小谢先生畅聊。 宁和宫 张太后看见了张大老爷冒着风雪赶来,她眼皮跳了跳:“兄长怎么来了?” 张大老爷先是跪地请安,再环视一圈,这殿内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凉飕飕地,就连张太后身边也只有一个人伺候着。 “太后……” “快别跪着了,起来吧。”张太后亲自扶着张大老爷起身,她气道:“是哀家糊涂,居然被人给算计了,如今张家什么情况?” 张太后打听不到张家,但张大老爷轻易不会来宁和宫的,今日来,必定有事。 于是张大老爷也不隐瞒了,一五一十地把张家这几日的遭遇说出来。 “什么!”张太后气得瞪大眼,没好气道:“这帮庸医竟敢如此对待张家,等哀家出去后,必定要狠狠教训他们!” 随后张太后又问起了张太夫人如何。 “今日在后门口遇到了一位自称是小谢先生的大夫,人暂时是醒来了,只是小谢先生说,极有可能是强弩之末了,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见你一面。” 张太后听着心酸不已。 脑海里又有一刹那想起什么,问:“小谢先生又是何人?” “一个胆子大的游方大夫,讹了张家一万两的诊金。”张大老爷想到那一万两银子就觉得肉疼,便叫人私底下跟着小谢大夫,这银子必须要拿回来。 张太后闻言倒是也没多想,又提及了宫里,张大老爷看向了张太后:“如今宫里都掌握在因太妃手中,若是因太妃肯给太后翻供,找几个替死鬼,这事儿也好办。” “因太妃?”张太后这辈子最厌恶的人就是因太妃了,恨了几十年,恨对方抢走了自己的宠爱,又生了个儿子做了皇帝。 这些年张太后一忍再忍。 甚至想过这辈子就这样算了,但一想到张家要是被扳倒了,张太后自己就要居于因太妃之下。 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太后若是肯委屈一些,太妃倒是个好说话的,等事情解决之后,咱们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啊。”张大老爷建议。 张太后陷入了沉默。 第290章 欲擒故纵 一上午张大老爷都在宁和宫待着,冻的哆哆嗦嗦,几次拿起茶盏,却发现连一口热茶都没有。 只好又将茶盏重重的放下了。 “太后,皇后和小皇子,加上德妃一共三条人命,要是太妃执意秉公处理,文武百官必定不容忍您。” 张大老爷没说的是,张太后背负着罪名,连带张家也会倒霉。 最终张太后终于妥协了。 她紧咬着牙:“不就是求因太妃么,哀家忍一忍又何妨,等哀家查清楚是谁在背后算计哀家,哀家必要亲手剥了她的皮!” 张太后对着身边的嬷嬷说:“你去一趟和颐宫请因太妃来一趟,就说哀家有事找她。” “是。” 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因太妃来,张太后眼皮跳了跳,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安宁。 又等了两个时辰,因太妃才姗姗来迟。 张太后强忍着不悦,毕竟是有求于人,她只能憋着气还要讨好的说:“外头天寒地冻,辛苦太妃来一趟了。” 因太妃规规矩矩行礼:“太后哪里话,您要召见,我怎么敢不来?” “不必多礼,坐下吧。”张太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因太妃点头落座,又瞥了眼张大老爷。 张大老爷见状缓缓起身:“时辰不早了,微臣先退下了。” 等人走后,张太后又不得不看向了因太妃:“太妃,哀家知道过去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今日哀家就想和你握手言和,希望你能够释怀。” 因太妃故作不解的看向了张太后:“太后哪里话,你我之间哪来的误会?” “既然太妃这么大度,那哀家也不拐弯抹角了,皇后一事是哀家着了算计,还请太妃想想法子,让哀家洗脱罪名。” 张太后的语气已经有些生硬,不像是求人的,倒像是在命令因太妃:“皇后太过于鲁莽冲动,竟一时糊涂犯了错,哀家也不和慕家计较了,太妃觉得如何?” 听这话因太妃差点要忍不住笑了,她看向张太后的眼都有些疑惑,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她怎么敢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张太后蹙眉看向了因太妃,或许也是知道自己提出来的要求有些过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哀家可以准许你,百年之后,以贵太妃的身份落入皇陵,继续伴君左右。” 不提这事儿还好,因太妃脸上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她皱着眉头说:“太后,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这件事牵连太多,凭我的本事,根本不足以平定。” 这话落在了张太后耳中,就是变相的要挟。 “怎么,你还想以太后之尊下葬不成?”张太后不悦,一个贵太妃的身份就足够抬举对方了。 “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因太妃闻言,嘴角勾起了讥讽笑容:“太后娘娘所言极是,是我身份卑微,配不上皇陵,我也从未想过伴君左右。” 她压根就不想葬入皇陵。 “因太妃,落叶归根,你难道还要做孤魂野鬼不成?”张太后一脸不信,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勾唇冷笑:“难不成,你还回临安?” 临安两个字刺激了因太妃,她抬起头看向了张太后:“我死后,究竟是葬入哪,又或者一把灰烧了,我都不在乎,这件事我帮不了太后。” 说着因太妃便站起身要告辞。 张太后却觉得对方是以退为进,蹭的站起身;“谢昌言,你难道连你儿子都不在乎了么,哀家养了皇帝十几年,若不是哀家,你儿子早就被人算计死了,这份恩情,难道你不应该偿还吗?” 谢昌言三个字就像是钉子一样,钉住了因太妃的脚步。 她缓缓回过头,也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人喊她的名字了,久到她差点儿都记不住自己的本名叫什么。 “谢昌言,这是你欠了哀家的!”张太后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因太妃忽然笑了,且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有些刺耳,张太后皱了皱眉:“谢昌言,你笑什么,要不是哀家,你也不会有今日。” “太妃。”老嬷嬷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生怕被气出个好歹来,赶紧上前扶着:“太妃,咱们走吧。” 因太妃摆摆手,让老嬷嬷退下,她仰着头看向了张太后:“太后娘娘既然这么厉害,又何必来求我这个身份卑贱的人呢,等皇上回来,皇上一定会给你平冤的。” “你!”张太后板着脸,她要是能等来皇上凯旋归来,又何必求人呢。 单就这几日的冷落,已经让她生不如死了。 “皇上是哀家养大的,自然是向着哀家的,哀家今日求你,不过是因为哀家的母亲病危,想见上一面罢了。” 张太后从凤椅上缓缓走下来,来到了因太妃身边:“因太妃,咱们就继续井水不犯河水,你继续躲在和颐宫休养,哀家帮你管着六宫,哀家可以保证,日后绝对没有人再去打搅你休养,如何?” 因太妃久久不语。 “太妃,将凤印交给哀家吧,这可是邱丽的凤印。”张太后意味深长的提醒。 她拿到了凤印,谁还敢囚禁自己? “你如今掌管着六宫,那是因为文武百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若是知晓,必定会让你难堪,与其到了那个时候,倒不如交给哀家。” 张太后一只手搭在了因太妃的肩上,沉声说:“如此,哀家也会记得你一个人情。” 两个人离的很近,因太妃慢悠悠的抬起头看向了张太后,两人四目相对。 在张太后还没反应过来时,胳膊突然就失去了支撑。 因太妃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太妃!”老嬷嬷惊呼。 张太后见状眉头拧成了麻花状,看着倒地不起的人,伸出脚踢了踢:“别装模作样了,还不快起来?” “太后娘娘,我家太妃一直体弱多病,前几日的风寒还未痊愈呢,今日又冒着风雪赶来,已经是极限了。”老嬷嬷挡在了因太妃跟前。 闻言,张太后这才收回脚,对着身边宫女吩咐:“即刻去一趟和颐宫,将凤印取来。” 宫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地上的人,咬着牙跑出去了。 “太妃!”老嬷嬷喊人将因太妃给抬回去。 张太后也未阻挠,只要拿到凤印,因太妃的死活和她根本就没有关系。 很快凤印顺利的落到了张太后的手中,而因太妃则是被老嬷嬷和另外一个小宫女搀扶着回了和颐宫。 小谢先生还坐在榻上,见着因太妃被送了回来,着急上前:“长姐?” 彼时的因太妃已经苏醒,她摆摆手,坐回了榻上;“没事的,都是老毛病了,不必担心。” “太妃,您可吓死老奴了。”老嬷嬷拍了拍心口,又赶紧让人将炉子烧的旺一些,还将手炉递给了因太妃。 当老嬷嬷的手触及因太妃的手时,愣了愣,只见因太妃的掌心被掐出了很多月牙形,有些已经破了皮染了猩红。 可见刚才因太妃被张太后气的不轻。 “太妃……” 因太妃不以为然的接了手炉,冲着老嬷嬷眨眨眼:“年纪大了,嘴也馋了,惦记着你做的小酥饼。” 老嬷嬷吸了吸鼻子,知道因太妃这是想要支开自己,于是笑着说:“这有什么,老奴这就给您做。” 一旁的小谢先生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问起了因太妃接下来的打算。 “太后有凤印在手,我能怎么办,只能留在和颐宫慢慢休养。”因太妃 笑着往身后的软枕上靠着:“也正好偷懒了,皇上是太后亲手养大的,这些年肯定是感情的,今日就算是皇上在,也会这么做的,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小谢先生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傍晚 因太妃就听说张太后回了一趟张家,是带着御林军去的,众目睽睽之下将张家给包围了。 还抓走了几个闹事者。 张太后看着张家门口满地狼藉,心底怒火中烧,愣是等着人将张家门口打扫干净之后,才从大门口进入。 彼时外面已经没有人来闹事了。 “太后!” 受了委屈的张家人见着张太后,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冲上前,纷纷哭诉起来。 张太后见状没好气的说:“哭什么,张家还没倒呢,哀家这不是好好地么。” 这一嗓子,吓得其他人将哭声瞬间给憋了回去。 第291章 再次闯祸 张太后站在门口,对着宫人吩咐:“去请太医来!” 她倒要瞧瞧,有几人敢不来! 入了门,张家仿佛是有了主心骨,纷纷跟在了张太后身边,张太后先是去探望了张太夫人。 见张太夫人身子不利索,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张太后心中的怒火不自觉地燃起。 眼看着都半个时辰了,也不见来太医。 张太后怒了。 终于第一个太医姗姗来迟,冲着张太后磕头:“微臣给太后娘娘请安。” 张太后瞥见来人,迟迟没有喊起来,自顾自地喝茶,更甚至和一旁的人闲聊起来。 只将太医给冷落了。 又过了会儿,陆续来了三位太医,他们跪在地上请安,张太后也当做没看见。 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片刻后又来了几位有名有姓的坐堂大夫,不过他们却连门儿都没进,被按在了雪地里跪着。 愣是跪了一个多少时辰,其中一位年纪大的坐堂大夫受不住冷,被冻晕了过去。 “太后……”张家人有些提心吊胆。 张太后却是不以为然,慢悠悠地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哀家决不允许有人欺辱张家,今日不过是小惩大戒罢了。” “来人,外面的掌嘴八十,撵出去!”张太后吩咐。 几位太医闻言纷纷跪地磕头求饶:“太后,都是微臣的错,求太后开恩。” 张太后这才摆摆手,让人给张太夫人看病。 “若是太夫人的病看好了,哀家可以既往不咎,若是看不好,哀家今日可要新账旧账一并清算的!” 太医们纷纷露出无奈神色,却又不敢忤逆太后,只能上前给张太夫人诊脉。 其中一个摸到了张太夫人的脉象后,脸色当场就变了,剩下的人见状也跟着摸了摸。 几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大感不妙。 “说!”张太后提问。 太医们跪在地上:“太后,太夫人怒极攻心又加上年纪大了,怕是……怕是无力回天了。” 无力回天四个字落入张太后耳中,她顿时气急了:“一群庸医,要不是你们耽搁了,太夫人又怎么会无力回天,太夫人若是好转就罢了,若是好不了,哀家要你们陪葬!” 此话一出,吓得几个太医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张大老爷在张太后耳边嘀咕几句,张太后的情绪才稳定了些,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太后消消气,母亲的年纪的确是大了,这几位太医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咱们张家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就算是要报仇,也不着急一时半会。” 张大老爷担心太过嚣张,会引起民愤。 张太后淡淡嗯了一声,她的确是带着怒火来的,这些日子张家被折腾不轻。 这笔账,要清算! 张太后很快就想到了罪魁祸首就是慕家,于是吩咐道:“来人,将慕氏给哀家绑来!” “是。” 一个时辰后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耳畔的风在呼啸,外面的雪花飘得更大了,慕夫人并没有被请来。 “回太后话,慕家上下被人围住了,咱们的人进不去慕家。” “岂有此理,慕家竟敢抗旨不遵!”张太后掏出令牌,叫人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慕夫人给带过来。 她倒是要看看,慕夫人还怎么逞能。 只要撬开了慕夫人的嘴,她就能洗脱嫌疑。 于是侍卫们又不得不再次去一趟慕家。 慕夫人被请来已经快要半夜了,冷风吹得她脸色发白,站在大厅内好一会儿后,脸色才渐渐恢复了红润。 她看向了上首的张太后,眼皮跳了跳,扑通跪在地上:“臣妇给太后请安。” 张太后朝着慕夫人走了过去,弯着腰,指尖掐住了对方的下颌,猛然抬起:“贱妇,竟敢陷害哀家!” “太后……” “啪!”张太后毫不犹豫地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直接将慕夫人打倒在地。 再接着张太后抬起脚踩在了慕夫人的肩上,居高临下地说:“还以为有什么高明手段,也不过如此,哀家岂是你能随意扳倒的,不自量力!” 慕夫人被人踩在脚下,动弹不得,脸色涨红:“太后私下将臣妇请来用刑,可有想过后果,臣妇可是慕家妇!”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张太后的脚下继续用力,慕夫人疼得倒抽口凉气,目光狠狠地瞪着张太后。 张太后见她如此不服气,脚下越发用力:“哀家这么多年没少提拔慕家,皇后屡屡犯错,也是哀家包庇的,你们可倒好,竟敢反咬一口陷害哀家,这笔账,哀家岂能罢休?” 越说越生气,张太后便叫人狠狠地教训慕夫人,将人打得鼻青脸肿,慕夫人紧咬着牙。 “太后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倒是要瞧瞧,我死了,太后又该怎么和万民交代,和皇上交代!” “你敢威胁哀家?”张太后拍案而起。 张夫人见状一把拉住了张太后:“太后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只要慕夫人肯认罪,咱们就饶了慕夫人一回吧。” 说到底,张夫人还是不敢让慕夫人死在了张家。 张家可真没法交代。 张太后的气儿也出得差不多了,重新坐了回去,斜睨了眼慕夫人:“给她上笔墨纸砚!” 下人端上来笔墨纸砚摆在了慕夫人跟前。 慕夫人冷笑,未动分毫。 “慕夫人,您痛失爱女,心情不好我们也能理解,但可千万不要被人利用了,让真正的幕后凶手坐收渔翁之利,咱们倒不如握手言和。”张夫人来到了慕夫人身边低声劝;“太后疼惜皇后这么多年,一定会给皇后做主的。” “张夫人觉得幕后凶手又是谁?”慕夫人反问。 说来说去不过是逼着她写认罪书罢了,想要将这一切都推给慕家。 张夫人犹豫了片刻,见慕夫人不识趣又低声说了几句话,慕夫人脸色瞬间就变了。 生怕对方不信,张夫人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金锁在她面前晃了晃:“这孩子粉嫩可爱,聪明机灵,将来一定大有前途,夫人您说呢?” 慕夫人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孙子的长命锁。 “你们!”慕夫人气急败坏:“若是孩子有个什么闪失,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夫人哪里话,我们怎么会对小公子动手的,更不会让夫人做了鬼,夫人还要亲自照看着小公子慢慢长大呢。”张夫人将长命锁放回慕夫人怀中,又亲自研磨,将笔递了过去:“皇后娘娘这一胎早就保不住了,只是不想耽上护子嗣不利的罪名,这才一时糊涂铤而走险污蔑太后,却不想掉入冰窟中,发生了意外,夫人您说是不是?” 慕夫人紧绷着脸不说话,也迟迟没有接笔,她实在是想不通,因太妃怎么将太后给放出来了。 “夫人,这事儿就算是皇上回来了也会这样定,谁让太后亲自养大了皇上呢?”张夫人继续提醒:“不论太后做什么,皇上都不会为难太后,倒是慕家……大不如从前了,慕夫人又何必和太后作对呢。” 在张夫人的劝说下,慕夫人渐渐有些动摇了。 这要是换成从前,慕家两位将军还在,慕夫人根本不会吃这一套,就连皇上在,她又有何惧? 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慕夫人也只能暂时屈服。 “贱皮子。”张太后冷冷一哼:“若早点识趣,又何必挨打?” 慕夫人闻言也来了脾气,将手中的笔扔出去,她冷笑:“我倒要看看张家是如何对待慕家有功之臣的。” 说着慕夫人趁人不备,一头朝着柱子撞过去,吓得张夫人大喊:“快,快拦住她!” 可惜,已经晚了。 慕夫人毅然决然地一头撞在柱子上,砰的一声,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上,额头被撞破,正在不停地流血。 “啊!”张夫人离得最近,血都溅到她的脸上,温热又带着腥味,还有那双慕夫人死死睁大的眼睛盯着自己,吓得张夫人腿儿都软了。 张太后也没想到慕夫人会这么决绝,赶紧吩咐:“快,快让太医瞧瞧。” 幸好几个太医就在隔壁,很快就来了,看见这一幕也被吓得不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慕夫人看病!”张太后命令道。 太医回过神赶紧上前诊脉,过了一会儿后才说:“太后,慕夫人……慕夫人已经不成了。” “混账东西,什么叫不成了,哀家要她活着!”张太后也有些慌了,她只是想要慕夫人认罪,没想当众将人给逼死了。 太医无奈只能跪地上抢救。 一旁的张夫人后退几步,惶恐地看向了丈夫张大老爷,满脸的无奈,刚才慕夫人明显就有些松动了。 要不是太后开口刺激,慕夫人这会儿已经写下了认罪书了。 如今可倒好,功亏一篑不说,慕夫人死在了张家这件事,就让张家没法子交代。 张夫人心里默默祈祷,慕夫人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第292章 越陷越深 夜色渐浓,北风呼啸 大街上一片寂静,唯有张家忙得团团转,时不时地有人从大门口进进出出。 半个时辰前,管家还挨了打,这会儿也顾不得冷,拼了命地往外跑,一路朝着其他太医府上奔去。 “快!快快门!” 夜深人静叩开了门,守门人见着管家便有些不悦,管家粗喘着气道:“快,太后懿旨即刻让太医去张家。” 对方一听说是太后懿旨,哪还敢耽搁,麻溜地跑去报信儿。 就这样,管家拖着疲倦的身子跑了整整三家,回到张家时已经累得抬不起脚了,身子一软跌坐在了雪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混账!” “连个人都治不好,哀家养你们何用?” 耳边传来了张太后怒斥的声音。 一群人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吭声。 直到有太医确定慕夫人已经断气儿了,张太后的脸色瞬间就僵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地上的慕夫人。 “怎么……怎么会呢,一定是装模作样,假的!肯定是假的!”张太后指着慕夫人的身子大骂:“肯定又想着什么阴谋诡计陷害哀家,来人,给哀家狠狠地打!”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谁也没有想到慕夫人居然会死在了张家。 慕夫人可是朝廷一等诰命夫人,前几日慕皇后才没了,这事儿还和张太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今慕夫人又没了。 原本就有些扑朔迷离的案子,让人不得不多增加几分信服,幕后一定是有张太后的手笔。 “太后。”张夫人上前扶住了张太后,小声提醒:“逝者已矣,太后还是赶紧想法子摆平这件事,否则传扬出去后,对咱们十分不利。” 张夫人已经回过神了,她的脸色仍旧是惨白,一想到张家即将要面对什么,心里就慌得厉害。 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越闹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早知如此,她就不会提议让张太后召见慕夫人来张家了。 张太后重新坐了下来,揉着眉心,逼着自己冷静看向了一屋子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她还动了杀气。 但也仅仅是片刻后就收敛了。 “慕夫人是畏罪自杀的,不是哀家逼迫的,诸位都是见证!”张太后对着小厮吩咐:“还不快给在场的主子准备笔墨纸砚?” 众人皆是一惊。 有些人压根就不知道慕夫人究竟是怎么死的,如何成为见证? “太后,这是不是不妥?”有太医提出异议:“微臣才刚来,并不知发生何事……” “李太医,在场就是慕夫人畏罪自杀,还有什么可疑惑的。”张太后怒斥李太医。 李太医又问:“慕夫人为何要畏罪自杀?” “那还不是因为慕皇后的死因有蹊跷?”张太后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目光锐利地盯着李太医,仿佛只要他不签,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了。 一旁的张夫人几次欲言又止,转念一想,这事儿还真得太后做主,换做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分量。 僵持了莫约半个时辰左右,这些太医都被人逼着签了一份见证书,写着目睹了慕夫人畏罪自杀的整个过程,一切都和张家无关。 张太后生怕有什么遗漏,挨个儿检查,确定无误之后才叫人将慕夫人的尸首给抬回慕家。 折腾了整整一夜,张太后早就有些疲倦了,她仰着头看了眼门外渐亮的天,又问起了张夫人:“太夫人如何?” “回太后话,太夫人服了药已经歇了。” 其实张夫人也心知肚明,张太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就算是这次醒来了,也挺不了多长时间。 为了安抚张太后,她也只能报喜不报忧。 张太后这才脸上露出了笑容,缓缓站起身,任由宫女搀扶着:“今日就到这吧,哀家先回宫了,等过两日再来探望。”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跪在地上行礼。 人走后,张夫人腿儿都软了,看向了张大老爷:“老爷,妾身总觉得咱们张家要大难临头了。” “别胡说,有太后在,谁敢动张家?”张大老爷摇摇头,并不以为然地说:“在邱丽,除非皇上下旨,否则谁敢对太后不敬,皇上可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的,岂会对太后下手?” 所以,就算是太后弄死了慕家三条人命,有皇上撑腰做主,谁能如何? 张大老爷冷冷一笑:“前几日张家还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瞧瞧如今, 太后一出马,这群太医还不是乖乖地来了张家诊脉?” 张夫人闻言叹了口气,只盼着这事儿能尽快过去,否则她日夜不能安宁。 等张太后回到宫中时,已经是中午了。 张家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瞒过因太妃的耳中,她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理会。 又平静地度过了一日。 次日天不亮的功夫宫门口就集聚了不少人,这些人穿着披麻戴孝地跪着,前头几个手里还举着魂幡,身后还有棺木。 为首的是个七八岁的男童,手里捧着慕夫人的灵位,正嚎啕大哭,嘴里喊着祖母。 路过的百姓纷纷探过脑袋瞧。 “这又是怎么了?” “是慕家出事儿了。” “听说慕夫人前天半夜就被人带去了张家府上,昨儿早上被抬回来,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慕家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招邪了,先是慕小将军被活捉,再接着就是慕老将军失踪了,如今就连慕皇后也带着九个月大的孩子没了,还有个慕德妃,如今的慕夫人……一个个都没什么好下场,谁能想到几个月前如日中天的慕家落得这个下场。” 百姓们唏嘘不已,话里话外都是对张家的不满,这不是明摆着张家算计慕家么。 “这算什么,前几日张家门口闹事的那几位都被抓起来了,东街头卖肉的老芮,被打断了一条腿。” “还有几个坐堂大夫也被打得不轻,昨儿我去抓药,瞧了眼,啧啧,挨了八十个巴掌,脸根本就没法瞧了。” 话说到这,众人纷纷开始排斥张家。 “这张家太霸道了。” 流言蜚语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掠过大街小巷,传到了张家人耳中,他们派人去打听。 张夫人有些坐不住了:“是谁给慕家出主意的,怎么敢抬着棺木去宫门口?” 来禀报的人摇摇头,表示打探不到。 她想了想决定亲自去看看,乘坐马车来到宫门口,果然大老远就看见了一片白茫茫。 慕家上下几百口人跪在了宫门口要个公道。 “这事儿可难办了。”张夫人紧咬着牙,难怪今儿早上起来眼皮就跳得厉害。 慕家的事儿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了。 “夫人,现在该怎么办?”丫鬟问。 张夫人摇头:“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将所有来闹事的全都杀了,堵不住悠悠之口,只能派人去给慕家说通说通。” 话虽如此,张夫人却不敢亲自去,她怕一露面就被百姓们骂死了,只能让身边的人去劝。 效果甚微,慕家人就跟吃了秤砣似的不肯走。 就在这时宫门口打开,涌出一批御林军将带头的几个给请入宫,剩下的人全都遣散了。 百姓们晃了晃脑袋:“哎,说不定啊,这慕小孙儿也熬不住,早晚会被人弄死。” “慕家好歹也是有功之臣,这皇族可真是心狠手辣,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那有什么,谁让皇帝是张太后养大的呢。” 一句一句嘲讽的话传入张夫人耳中,她的脸色青白变换着,犹豫再三还是入宫一趟,打算去看看张太后。 张太后果然是被刺激的不轻,将慕家几个闹事者抓起来:“说,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宫门口闹事!” 年纪小的慕家小孙吸了吸鼻子,倔强地不肯开口。 “说!”张太后赤红了眼,怒瞪着对方:“再不说,哀家可要叫人上板子了。” 慕家小孙一张嘴哇哇大哭起来。 听着张太后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叫人闭嘴,可孩子被吓傻了,哪记得这么多,仍是哭个不停。 “够了!”张太后怒骂:“你要是再哭,哀家就要拔了你的舌头了。” 这话吓得慕家小孙立即闭嘴,不停地抽泣着,委屈巴巴的趴在地上不说话。 张太后见问不出什么来,要叫人将慕家小孙带下去却被张夫人及时给拦住了。 “太后,万万不可啊。” 张夫人急了:“外面已经对张家怨声载道了,若是慕家嫡孙再出什么事儿,张家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孩子是无辜的,他懂什么,您就别生气了。” 张太后也是被气急了,哪会真的对孩子下手,摆摆手叫人哄着慕家小孙下去。 “张家现在已经陷入泥潭,越陷越深。”张太后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力过,一步错步步错。 才短短几日,她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至今为止,仍没有想明白慕皇后为何豁出去性命陷害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太后消消气,不如这些日子咱们开仓赈粮,多做些好事吧,时间长了,很多事就会被淡忘了。”张夫人安抚。 张太后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她决定要给慕皇后抄写经书,再请高僧来超度,似是想到了什么,张太后又说:“得尽快找一个替罪羔羊,这事儿总要有个人背负。” 说起这事儿时,张太后的脑海里已经闪现了一个人影。 正是和颐宫的那位。 第293章 母子情份 不等张太后开口,就被张夫人给否决了。 “太后,这事儿若是被皇上给知晓了,一时半会不会算账,时间长了,心生膈应,张家下场不会好过今日的慕家。” 养母的恩情再大,在邱丽帝心里也抵不过因太妃,否则也不会给因太妃留下暗卫护身了。 张太后深吸口气:“可机会难得,若是趁此机会除掉因太妃……” “太后!”张夫人慌了:“皇后在和颐宫养了几个月都没事,再说太妃这几十年都没有争夺过权势,若是这个时候算计皇后,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 别说是皇上了,就连张夫人自己都不相信。 张太后烦躁地揉着脑仁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何才能行,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背着,她因太妃没有动机,难道哀家就有?” 平白无故的遭受无妄之灾,张太后就足够烦躁了。 尤其这事儿还牵扯上了整个张家,张太后就更着急想着将此事给摆脱了。 正当两人商议时,小太监急匆匆地来报事儿,许是太着急了,脚下一滑在门槛处还被绊了一下。 惹得张太后当场蹙眉不悦:“混账东西,毛毛躁躁得像什么样子!” “太后恕罪。”小太监吓得不停磕头求饶。 张太后冷哼:“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太后……民间的那几个坐堂大夫死了两个,还有温太医也留下遗书死了。” 话落,张太后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回太后,都是昨儿晚上发生的事儿。” 张夫人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她已经确定张家是被人给利用了,而且幕后之人是有心利用张家的。 气的张太后不停地拍打着桌子:“究竟是谁在背后算计哀家!” 殿内气氛紧张,谁也不敢胡乱开口。 此时内务府的总管派人送来了楠木金丝炭,磕头道:“回太后娘娘,今年金銮殿的炭火已经用不上了,奴才擅自做主给您送来了。” 张太后视线就落在了那几筐最上等炭火上,冷笑,前几日她这宫里还是冷冰冰的呢,倏然脑海里闪现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莫非……是皇帝要顺势铲除张家?” 这话被张夫人听见了,她脸色苍白:“太后,何出此言,皇上可是您亲手养大的,他岂会算计张家?”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上对哀家防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张太后对于邱丽丢护着因太妃这事儿始终耿耿于怀,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偏向旁人。 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去的。 “并非是哀家胡乱猜测,皇上对慕家也早就有了心思,只是碍于当前局势,迫于无奈罢了,如今皇上御驾亲征,势如破竹地拿下摩诃五座城池,已经收服了慕家军,那慕家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可皇上又不能直接对慕家下手。” 张太后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一定是皇上故意要借着哀家的手铲除慕家,还能顺势将张家连根拔起!” 张夫人不敢去想,这事儿要真是皇帝幕后操纵,那张家将来会有什么下场。 “太后,您一定是多虑了,不,不会的。”张夫人自我安慰。 可张太后一旦有了猜测,就更加坐不住了:“偌大的皇宫,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算计哀家?” 又有谁有这个本事? 张太后瞥了眼炭火,越发笃定就是邱丽帝在背后算计,于是她想到了邱丽帝最在乎的人。 起身道:“摆驾和颐宫!” “太后!”张夫人在背后喊,可张太后就像是没听见似的,无奈之下她只好跟上前。 和颐宫 没过脚踝的雪也未来得及打扫,和从前那座冷宫一样寂静。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张太后脚踩在了雪地里,一深一浅,她皱着眉头:“这些日子和颐宫就没人来吗?” 小太监摇头:“回太后娘娘话,太妃娘娘称病不出好些日子了。” “又病了?”张太后嗤笑:“这副身子骨病了这么多年,柔柔弱弱的,却不想还能活这么久。” 说话间张太后来到了廊下,早已经湿了鞋袜,她进了内殿,殿内一股冷风吹来,凉飕飕的。 就和前几日她的宁和宫一样的温度。 张太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大方地说:“去把刚才的楠木炭火拿来。” “是。” 莫约半个时辰后,和颐宫总算是有了温度,张太后也重新换了鞋袜,她瞥了眼老嬷嬷。 “你家太妃怎么还没来?” 老嬷嬷道:“回太后话,太妃病的有些起不来身。” “这么严重?”张太后半信半疑,决定亲自起身去探望因太妃,来了寝宫后果然看见了因太妃躺在榻上,唇色苍白,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周身还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给太后请安。”因太妃想要起身,爬了半天都没爬起来,张太后这才见状摆手免礼。 “今日哀家找你来也是为了叙叙旧。”张太后瞥了眼杯子里的陈年旧茶,一脸嫌弃,拿着帕子抵在了唇边。 因太妃半趴在床榻边儿上,疑惑不解的看向了张太后。 “哀家想让你给哀家写一封书信送到皇上手中,毕竟咱们姐妹这么多年了,过往种种就不提了,只要日后共度余生,相互有个照拂,你说呢?” “太后……咳咳……此话我不是很明白。” 张太后也不打算解释清楚,只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不明白不要紧,哀家念,你写就是了,你的字迹皇上肯定认识。” 因太妃被迫拿起了笔。 张太后念了一串,因太妃总算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就是让她给张太后求情。 情同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有什么莫要忘记了养育之恩,话里话外更是提及了不少当年张太后为了照拂皇上吃过多少苦头,若不是张太后,也就没有皇帝今日。 结尾更是写着,不论将来张家做了什么错事,念在养育之恩的份上,不必追究。 因太妃放下了笔,捂着唇剧烈咳嗽起来。 张太后却是轻轻瞥了眼,并没有关心,而是拿过了书信仔细地翻阅,确定没有错漏之后,直接将书信递给了小太监:“立马派人快马加鞭送去皇上手中。” “是。” 事情办完之后,张太后起身就要做,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瞥了眼因太妃。 看着她苍白枯瘦的脸庞,忽然起了怜悯之心,吩咐道:“从今儿开始,和颐宫的炭火要跟宁和宫一样,不准怠慢!” “是。”太监应了。 张太后朝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即会意道:“呀,太后娘娘,您的琥玉佩怎么不见了,奴婢明明记得刚才还在呢。” “玉佩不见了?”张太后也配合地着急起来:“这可是先帝赐给爱哀家的,极其贵重,绝对不能丢失,来人,给哀家找!” 因太妃闻言咳嗽得更厉害了。 宫女太监几乎将和颐宫都给翻遍了,也没找到玉佩,倒是找到了藏在床底下的一封明黄色遗旨。 张太后摊开一看,确定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后,瞬间欣喜不已,又当着因太妃的面丢弃在火盆子里,看着火苗将遗旨吞噬殆尽,她终于松了口气。 “太后,你好好休养,等日后哀家得空就来探望你。” 说罢,张太后扬长而去。 老嬷嬷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因太妃:“太妃,您这又是何苦呢,这么冷的天连炉子都不许生,今年好不容易没有风寒,这药又不能停了。” 因太妃虚弱地笑了笑,坐起身靠在了软榻上:“我没有受过太后的苦,太后又怎么会轻易罢休呢。” “太妃您明明可以直接对太后动手的,就凭太后做的那些事儿,足以了。” 老嬷嬷实在是不理解,为何太妃会对太后步步退让。 太妃大权在握时也没有对太后奚落,又任凭太后将遗诏给抢走烧毁,日后又有什么能制衡太后呢? “若是太后翻脸无情不认账……” “不会的,太后现在和太妃就是一条船上的,若是太妃有个什么好歹,太后必定活不成!”紫烟看懂了因太妃的布局,她款款上前,坐在榻上帮着揉因太妃腿,语气坚定:“太妃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太后所犯的错还不足以牵扯上整个张家,即便是给太后定罪,也不过是囚禁终身,又或者突然暴毙而亡,张家那么多人,不可能全部定罪的。” 而因太妃之所以步步后退,实际上是一步步地将整个张家都送入陷阱内。 逼着邱丽帝对张家下手,名正言顺的铲除张家。 只有所有张姓人都死了,才算是给谢家报仇了。 因太妃赞赏地看了眼紫烟:“你倒是看得通透。” “太妃,这是张家欠了谢家的,所有张家人都该死。”紫烟情绪有些激动,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张家最后的下场。 目前为止,张太后就在试探的边缘上徘徊。 不仅如此,因太妃还要完美抽身,不论是慕皇后,慕德妃,还是慕夫人的死,都查不到因太妃头上来。 “派人去将那封书信拦截。”因太妃吩咐道。 紫烟点头,瞥了眼炉子里的火盆子,还有残缺的一角没有烧完,她目露惋惜。 “不必可惜。” 因太妃摇摇头,当年她就有机会拿出来,只是太便宜了张太后。 她一直都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何况当年她也需要有人养着邱丽帝,无疑,张太后是最合适的人选,张家也的确帮助了邱丽帝很多。 只是现在么,那些帮助都成了一把双刃剑,将邱丽帝逼入死角。 第294章 封摄政王 京城内寂静了两日后 一个消息忽然爆开,一封因太妃亲手写的书信被人拦截后传开了,上面清清楚楚记载着邱丽帝并非中宫嫡子,而是太妃之子。 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无数人开始争相讨论。 自然,消息也落入了邱丽帝耳中,甚至连那封因太妃亲笔所写的书信也有一半落在了他手上。 虽只有一半,但字迹,他却是认识的。 “噗!” 邱丽帝看完书信后喉间涌出一抹腥甜,喷了出来。 “皇上!”大总管上前扶着邱丽帝。 邱丽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扶着桌子许久才稳定下来,再抬起头时,眼中杀气腾腾。 “皇上,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很快太医来了,给邱丽帝诊脉后断定是怒极攻心所致,邱丽帝一把挥开了太医,召来了副将。 “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民心不稳,朕打算……班师回朝!”邱丽帝语气中很多不满,他费尽周折才打到了摩诃第六座城池,就这么回去了实在是可惜。 但若是不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三思啊!”副将跪在地上祈求邱丽帝不要回去:“您好不容易才收服慕家军,若是此时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么,还会白白便宜了临安。” 在副将的劝说下,邱丽帝闭了闭眼,当即拟旨册封了心腹为摄政王,即日回京主持公道。 临走前,邱丽帝下了密旨:“张家,不可再留!” “是!” 消息愈演愈烈,张太后这边也慌乱了,她压根就没有想到书信会在半路上出事儿。 气的她将送信的人全都给杀了。 张家人更是坐卧不安,尤其是张夫人,这几日眼皮跳得越来越厉害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今咱们最大的一张底牌也被亮出来了,还有什么指望?” 她庆幸的是皇上还在打仗没回来,否则就凭那封书信,张家就要倒霉。 “如今这座沼泽是越陷越深了,咱们必须要及时收手才行。”张夫人甚至已经有了让儿子孙儿离开京城的想法,走得越远越好:“太后对皇上是有养育之恩不假,可这事儿搬到了台面上,皇上的面子往哪搁,这份母子情也就断了。” 这次张大老爷没有站在张太后那边了,他也认可了妻子的话,只觉得张太后过于冒险了。 “先让两个孩子赶紧走吧,越远越好。”张夫人越想越觉得不安心,连夜就让人收拾行李。 这时管家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太夫人仙逝了。” “什么?”两人都愣了。 谁也没想到这事儿会这么突然,张大老爷急匆匆的赶往,果然看见了张太夫人身子已经僵硬了,只是一双眼迟迟都不能闭起来。 张大老爷尝试了好几次也未能,气不过道:“是不是有人在太夫人耳边说了什么?” 几个丫鬟瑟瑟发抖。 “回大老爷,是太夫人执意要问,所以……奴婢才忍不住说了。”一个丫鬟跪地磕头。 气得张大老爷就要朝着丫鬟狠狠掌掴,却被张夫人给拦住了:“老爷,这事儿早晚也瞒不住的,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让两个孩子带着孙儿离开京城,对外就说母亲临死之前有遗言,要葬入祖宅。” 祖宅在外省,只要离开了京城,半路上去哪都行。 张大老爷抿着唇不说话。 “老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容我再想想吧。”张大老爷一脸不耐烦地转身离开。 无奈,张夫人只能叹了口气,还要撑着疲倦的身子叫人给太夫人清洗身子。 仅仅一夜 京城来了个摄政王,手握邱丽帝圣旨暂代朝政,负责查清楚慕皇后和小皇子的死因。 摄政王回京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让所有有关于慕皇后一案的嫌疑人都不能离京。 并叫人在城门口设立关卡,出入都需要通报。 张夫人听闻之后瞬间眼前一黑,身子瘫软的跌坐在地,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张家完了。” “夫人,您说什么呢,谁敢对张家如何?”丫鬟不解,赶紧伸手扶起了张夫人,只听着张夫人一直在念叨着这几句话。 事实也正如张夫人所料那样,摄政王入宫后先是去拜访了因太妃,态度恭敬。 见因太妃身子越发孱弱,关心几句:“皇上一直都很惦记太妃,太妃您放心,微臣回来一定会彻查此事,您尽管休养。” 因太妃掩嘴咳嗽两声,冲着对方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摄政王了。” “太妃严重了。” 拜见了因太妃之后,摄政王又去了宁和宫,态度和刚才就完全不一样了,身子站得笔直。 “给太后请安。” 张太后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瞥了眼摄政王,冷哼道:“皇上虽册封你做了摄政王,必定是信任你,但你也太不懂规矩了,枉费哀家在宁和宫等你许久!” 她气恼摄政王去拜访了因太妃之后才来看自己,这说明人家压根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摄政王蹙眉:“微臣听闻因太妃病的厉害……” “就算是病得快要死了,也应该遵守规矩,哀家可是太后,而她不过是一个太妃!” 只要是被因太妃压住一头,张太后就十分介意。 “还不快跪下给哀家磕头赔罪!”张太后怒斥道。 摄政王终于理解了邱丽帝的怒火了,这太后也太霸道了,摄政王却是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令牌:“皇上有旨,微臣见了任何人都不必行跪拜之礼。” 看着令牌,的确是邱丽帝的贴身令牌,张太后的瞳孔一缩,这摆明了是皇上故意针对自己的。 “哼!”张太后冷哼:“皇上可真是有心了。” 没理会张太后的讥讽,摄政王又对着张太后说:“皇上得知皇后娘娘仙逝,痛心疾首,下令一定要彻查此事,给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一个交代。” “人都死了,还查什么?”张太后不满:“还不都是慕家人做贼心虚,皇后年纪大了,根本怀不住小皇子,又担心事情败露会被责怪,所以才会陷害哀家,此事哀家已经彻查清楚了,就不劳烦你了。” 说罢,张太后又叫人将前几日几位太医的见证书拿来递上前。 上面清晰地写着慕夫人是因为畏罪自杀而亡。 摄政王匆匆瞥了眼上面的署名,问:“微臣听说当日温太医也去了张家,怎么不见温太医的见证书?” 这话问得张太后语噎。 好半天才说:“许是温太医年纪大了,一时暴毙。” 摄政王看似是理解了,但是一扭头的功夫直接派人将所有写过书信的太医全都召见了,并且一一关押在不同的地方审问。 张太后得知后气急败坏地叫人去请摄政王。 等见着人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摄政王重新拿来了几封字据来请安,摆在了太后跟前。 “微臣已经审问过了,这些人说的话和太后所言根本不一样,那日在张家,慕夫人明明就是被逼死的。” “胡说!”张太后气急了。 “太后拿着慕夫人的乖孙威胁,慕夫人一气之下才会撞死了,如若不然,慕夫人为何要在张家畏罪自杀,慕夫人又如何能笃定太后就一定会让她去张家?” 摄政王目光不躲不闪地看向了张太后:“太后是想屈打成招,故意让慕夫人承认罪行,结果不小心逼死了慕夫人,如今又将罪名强行安插在慕家身上,太后娘娘,这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放肆,谁准许你这般和哀家说话?” 张太后气急败坏的怒骂。 可摄政王一点儿也没有害怕,反而指了指张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全都带下去,好好审问。” “你敢!”张太后蹭得起身。 摄政王也不惯着毛病,又当众说:“再将张家两位老爷和两位夫人一并带回来。” “你!”张太后阻挠不过,大喊着来人,可惜没有一个人听她的,有动作的早就被摄政王的人提前拿下了。 “混账东西,你想造反不成?”张太后大骂。 摄政王挑眉笑了下,并未反驳。 第295章 太妃出手 张太后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宫女太监被抓走,却无能为力,目光紧紧盯着摄政王。 “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擅自做主?” 摄政王并没有搭话,摸了摸手中的令牌,其意思不言而喻。 他之所以能来,不就是邱丽帝的意思吗? 张太后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声音颤抖地说:“哀家可是皇上的嫡母,若是没有哀家当年扶持,皇上又怎么能坐到今日的位置?” “太后您误会皇上了,皇上还是很孝顺您的,但皇后更是皇上的结发之妻,皇上总该给皇后一个交代吧?” 摄政王拱手,态度多了几分敷衍:“等微臣查清楚事实后,定会还您一个清白。” 张太后冷冷哼了哼,随即表示:“既然皇上册封你为王,代理朝政,那哀家也不会阻挠皇上的意思,既要查,那便查个清楚,哀家要旁观!” “太后,按规矩您应该避嫌才对,毕竟这事儿牵扯上了张家……” “哀家不会阻碍你办事!” 见张太后态度坚决,摄政王略略思考之后就答应了。 一个时辰后 张大老爷,张二老爷,以及两位张夫人都被带入宫会审,摄政王让人将四个人分开审问,以免串供。 张太后蹙眉,欲言又止倒是没说什么。 她刚捧着茶盏递到唇边时,忽然听见了隔壁传来了惨叫声,是张夫人的惨叫声传了过来。 砰! 手上的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她看向了一旁的摄政王:“隔壁是怎么回事儿?” “太后,不过是依照规矩办事,您不必担心。” “张氏可是朝廷命妇,你怎么敢当众用刑?”张太后不解,当即命令:“要审问哀家不拦着,可你这是在打张家人的脸面,哀家岂能坐视不管?” 摄政王身子不动,反问:“那太后审问慕夫人时,可曾想过慕夫人的身份?” 一个出生世家嫡女,丈夫和儿子都是将军,唯一的女儿还是中宫皇后,这样的身份又是何等的显赫。 那张太后又是怎么对待的呢? “你!”张太后语噎。 摄政王说:“太后消消气,微臣会有分寸的。” 无奈,张太后只能重新坐了回去,听着耳边的凄厉声越来越惨,人那个人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随后右边也传来了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太后闭了闭眼,只能装作没听见。 直到摄政王亲自审问了张大老爷,上了夹刑,张大老爷被两个侍卫按住了肩。 两名小太监用力地拉扯刑具,疼得张大老爷瞬间冷汗直冒,喊出了声音。 “摄政王!”张太后坐不住了:“皇后出事的时候,张大人并不在宫中,为何要审问张大人?” 摄政王解释:“张大人曾在事后入宫过。” “你!”张太后再次噎住了,许久才解释道:“张大人入宫只是向哀家说明张家太夫人身子不适的消息,并没有说过慕皇后的事。” “太后也只是片面之词,微臣必须要审问才行,白纸黑字交给皇上过过目。” 张太后根本说不过摄政王,只能心疼的看着张大老爷被用刑,一双手很快就血淋淋的了,甚至是露出了骨头,血肉模糊,看着就吓人。 半个时辰后 摄政王才开始正式审问,提了几个问题,张大老爷气若游丝的回应。 听后,摄政王便忍不住冷笑出声:“这就奇怪了,四个人的说法都有偏差,那日是张夫人提议召见慕夫人去张家的,张二夫人却说是张大老爷的意思,绑走了慕小孙儿威胁,还有张二夫人的证词上清楚地写着,是张大老爷的让几位太医写下证词……” “太后,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微臣应该听谁的话呢?” 张太后斜了眼摄政王:“今日你应该彻查是皇后的事,和那晚的事并无关联。” “太后所言极是。” 于是摄政王开始叫人继续上刑,问了几个可有可无的话题,张太后瞧着自己的至亲被人狠狠折磨,实在受不住,几次想要阻挠都噎了回去。 直到张大老爷被打晕过去了。 “够了!”张太后蹭得站起身,不悦地看向了摄政王:“今日审问就到此为止吧。” “就依太后的。”摄政王顺从点头,使了个眼色叫人将张大老爷给拖下去。 “住手!”张太后怒喝;“人也审了,既审不出什么,是不是应该将人给放回去?” 摄政王道:“还有诸多疑虑未曾查清楚,自然不能轻易放人,等彻查清楚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不等张太后开口,张大老爷已经被拖走了,只留下地上的血迹。 张太后紧紧绷着脸离开了。 屋外大雪纷飞,刮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张太后不得不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她犹豫了片刻去了和颐宫。 可这次,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的顺利,和颐宫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侍卫,见着她来,便伸手将人拦下。 “太妃病了,不见任何人。” “放肆!”张太后怒喝:“哀家是来探望因太妃的,你们也敢阻挠?” 不论张太后怎么开口,侍卫就像是聋了一样没听见,更没有让开半步。 就这样僵持了整整半个时辰。 张太后终于妥协了,气呼呼地离开了。 和颐宫 老嬷嬷听着殿外没有动静,猜测人肯定是走了,这时宫女将剪下来的红梅送进来,老嬷嬷伸手接过,插在了花瓶里:“这两日格外的冷,好在,咱们的炭火充裕,否则还不知怎么熬过去呢。” 因太妃坐在榻上,她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手里还攥着檀木珠子,时不时地在手里拨弄。 抬起头看了眼妖娆夺目的红梅,还有淡淡的沁香,霎是好闻,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可惜我身子不争气,否则还可以去看看冷香院那边绽放的红梅,一片红海,必定壮观。” 老嬷嬷笑道:“等过两日天气暖和些了,老奴陪太妃去瞧瞧。” 正说着紫烟走了进来,手中还有采来的绿梅,进门时眼眶有些微微红,虽面上带着笑,可异样的情绪还是被因太妃给察觉了。 “这是怎么了?” 紫烟强颜欢笑摇摇头:“无碍。” “脸怎么红了?” 紫烟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许是被树枝给刮着了,太妃不必担心。” 因太妃朝着紫烟招招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又摸了摸她的脸颊,看清了很明显的巴掌印:“这是谁打的?” “是……是太后,刚才遇到了太后,许是我冲撞了太后。” 啪嗒! 因太妃将手中的书籍重重地放在小茶几上,心疼地摸了摸紫烟的脸颊,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怎么就能下得去手呢? “太妃不必生气,一巴掌而已,不当事的。”紫烟赶紧安抚,生怕因太妃动怒。 “我答应过你祖父的,将你带入宫,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张太后怎么羞辱自己,她都可以不计较,但谢家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受委屈,这口气,因太妃是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 老嬷嬷捧来了膏药递上前,因太妃亲自帮着紫烟上药,白嫩嫩的脸颊赫然被打得红肿,轻轻一碰,紫烟便疼得皱着眉。 见状,因太妃心中怒火更甚。 “派人去给太后送些炭火去,就说我这里用不上,让她好好享受。”因太妃叮嘱。 老嬷嬷欲言又止,临走前又被因太妃给拦住了。 “等等!” 老嬷嬷回过头不解地看向因太妃。 “去将匣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撒在楠木炭火上,摆在殿内。” “太妃……” 在因太妃执拗的眼神内,老嬷嬷只好将话给吞了回去,点头照办,很快就将东西取来,撒在了楠木炭火上。 一个时辰后 因太妃病了,呼吸有些喘不过来气,老嬷嬷掐着时间吩咐人去找太医来。 这事儿惊动了摄政王。 他一点儿也不敢耽误,立刻将手里的事情放下,飞奔而来,一同来的还有好几个太医。 进门便问:“太妃怎么样?” 老嬷嬷一脸茫然地摇头:“太妃许是犯了旧疾,呼吸不畅,脸色发紫,往日吃了药都能好转,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反而越来越重。” 很快太医就诊断出来了,对着摄政王说:“太妃这是中毒了。” “中毒?”摄政王惊呼,焦急的追问:“那太妃可有危险?” 太医道:“幸好发现及时,否则太妃就危险了,等微臣开几副药方子,让太妃服用。” 听说因太妃有惊无险,摄政王狠狠地松了口气,里面这位要是保不住,他的命也就到头了。 冷静下来之后摄政王便立即叫人追查毒物来源。 最终在炭火上找到了原因。 “这楠木炭是内务府送来的,说是大殿那边用不上,存在库房也是腐烂了,倒不如拿出来用一用,怎么会这样呢。” 老嬷嬷一副被吓坏了的表情。 摄政王便立即找来了内务府的太监询问,查来查去又查到了张太后的头上。 “摄政王,这楠木炭火只有金銮殿才用,今年皇上不在京城,所以奴才斗胆全都送去了宁和宫,多一点儿都没有往外漏。” “又是宁和宫!” 摄政王现在恨不得将张太后给掐死,一把年纪了就没个消停。 确定了因太妃安然无恙之后,摄政王决定连夜继续审问张家人,还特意将消息传到了宁和宫。 第296章 刺激太后 夜半三更 张太后气得根本睡不着,坐在榻上将摄政王骂了个遍,等到了后半夜,殿内忽然有些凉飕飕的。 “来人!”她大喊。 喊了半天才来了个小宫女。 “这殿内怎么会这么冷,是想要冻死哀家不成?”张太后没好气的大骂,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 即便如此,还是能感觉凉气。 像极了半个月前那样。 小宫女上前回话:“太后,宁和宫的所有炭火都被拿走检查了。” “什么?”张太后有些不解,却气愤地问起原因,小宫女一五一十地回应。 张太后气得咬牙切齿:“楠木炭火是内务府送的,和哀家又有什么关系,摄政王岂有此理!” 没了睡意,张太后便让小宫女伺候着自己洗漱。 洗漱时连水都是凉的,气的张太后直接将水都给打翻了,套上了衣裳,瞥了眼时辰,才刚刚亮天。 “因太妃怎么样?” 她心想着这么多年身子都不好,可偏偏还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宫女摇摇头。 张太后瞥了眼窗外的雪还在下个不停,除了屋檐下是干干净净的,入眼处一片白茫茫。 宁和宫的雪也没有人来打扫。 “传,哀家旨意让摄政王来一趟!” 半个时辰后摄政王姗姗来迟,冲着张太后行了个礼:“微臣给太后请安。” 看着摄政王身上穿着厚厚的大氅,张太后没好气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将宁和宫的炭火全都撤了,你是存心要让哀家难堪?” “太后误会了,这楠木炭火上撒了不该撒的东西,微臣也只是出于对太后的安危着想,才会将炭火带回去审查。” “那可审查出什么了?”张太后眯着眼问。 摄政王摇头。 “摄政王!”张太后拍案而起,不悦道:“既然没有,还不快叫人将炭火拿回来,还有,楠木炭火是内务府送来的,你不去审查内务府,来宁和宫审查,你可有将哀家放在眼里?” “太后,昨夜微臣已经审查过内务府了,楠木炭火只有一份,全都在宁和宫,微臣就只能从宁和宫搜查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张太后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摄政王就是存心和自己过意不去的。 摄政王不急不慌地解释:“微臣将内务府上下都审问了,这帮人也没吐出什么。” 看着摄政王和自己拉扯不断,张太后就知道这事儿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对方有心为难,她也没法子。 “索性因太妃及时被发现,并无大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炭火可是太后亲自派人送去和颐宫的……所有的楠木炭火都没事,偏偏在和颐宫地撒了毒,太后,微臣也只能来搜查宁和宫了。” “你!”张太后被气得不轻:“有机会在炭火中撒毒的人多了,你无凭无据地来搜查宁和宫,就是死罪!” 张太后决定先发制人,又继续说:“哀家念在你是初犯,可以不计较。” 摄政王挑眉。 又听张太后说:“但哀家有个条件,你立马放了张家所有人。” 说到这,摄政王露出为难的脸色:“回太后,昨儿微臣审问内务府的人时,一并也审问了张家人,张二老爷……没熬住刑,已经去了。” “你说什么??”张太后蹭得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摄政王,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差点儿就栽倒在地。 幸好她及时扶住了桌子才不至于倒下,她喉间涌出一抹腥甜,硬是咬着牙给咽了回去。 这时小太监来报消息,隐约提及了张家,摄政王道:“大点声!” 小太监道:“回摄政王话,张大老爷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用不用请太医来瞧瞧?” “还愣着干什么,当然要请太医。”摄政王吩咐。 小太监应了声转身离开。 张太后听闻之后刚才咽下去的腥甜没忍住喷了出来,身子摇摇晃晃,指尖颤抖地指着摄政王。 摄政王佯装没看见,拱手道:“太后要是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先告退了。” 等了片刻得不到回应,摄政王扭头就走。 张太后一气之下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依旧是冰冷的宫殿,就连窗户都是敞开的,寒风呼啸在耳边怒吼。 张太后被冻得四肢麻木,喊了好几声也只有小宫女来,她撑着身子坐在榻上:“为何还没有炭火?” 小宫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见她这副模样,张太后也没了兴致继续追问炭火的事,反而是问起了审问张家的事。 “太后,奴婢听说张大老爷在牢狱内染了怪病,已经死了。” 张太后猛然抬起头,抓住了小宫女的手臂:“你说什么?” 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奴婢……奴婢也只是听路过的宫女闲聊时说起的,张大老爷的尸首已经被抬回去了,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慕家许多人击鼓鸣冤状告张家,不少人都能作证,那晚慕夫人是被劫持去张家的。” “混账东西!”张太后气得眼前一阵阵发晕:“一个个都当哀家死了不成,竟敢如此算计哀家。” 张太后松开了小宫女的手,跌跌撞撞地起身,从匣子里不知拿了什么出来,推开门,不顾寒风呼啸朝着外面走。 脚下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她走得有些吃力。 此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今日法师来给皇后娘娘做最后一场法事,可千万不能耽搁了。” 几个宫女手捧着祭祀用的东西,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张太后见状也跟了上前。 半路上,张太后看见了因太妃。 只见因太妃身上套着厚厚的黑色大氅,一左一右都有搀扶着,头上带着帷帽挡住了大半张脸,脚踩着木屐。 远远看去,张太后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因太妃,身姿婀娜,极受先帝喜欢。 哪怕是因太妃屡屡给先帝脸色瞧,不肯侍寝,先帝也没有怪罪,反而每日都去因太妃的院子里坐坐。 有了因太妃之后,先帝就极少踏足其他人后宫。 她还记得文武百官第一次弹劾因太妃,就是因为专宠,从那之后,先帝才开始去后宫。 即便如此,也极少宠幸嫔妃,去了也不过是坐坐而已。 她身为皇后第一次看见因太妃时,就是在雪地里,她穿着黑色大氅站在梅花树下,踮起脚尖折了一枝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和今日一样的打扮。 不同的是,那日先帝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因太妃。 而今日,因太妃只有一人。 一件大氅勾起了张太后许多尘封的回忆,她极其不甘心,紧紧地攥着手心。 来到了因太妃身边,一把掀开她的帽子。 因太妃故作惊讶地看向了张太后。 “又是这幅模样,先帝都已经死了,你还打算勾引谁?”张太后气不过地捏住了因太妃的肩使劲晃荡。 因太妃惊愕:“太后,您说什么呢?” “谢昌言!”张太后破口大骂:“不要以为你长了狐媚子的脸,就能为所欲为了,你不过是旁人送上来的破鞋罢了。” “太后,您快松开手。”老嬷嬷欲要阻挠,可张太后此时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她根本就拗不过。 几人扭成一团。 因太妃被困在其中,不解地看向了张太后。 “不要用这副眼神看着哀家,宠你的人已经死了!”张太后猩红了双眼,一双手掐住了因太妃的脖子:“当年要不是哀家帮你抚养孩子,你早就被算计死了,何来今日的皇帝。” 外面的动静闹的很大,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其中就包括摄政王。 “谢昌言,你真可悲,被临安皇帝当成礼物送来,就连亲生儿子都不能养在膝下,还有整个谢家都要跟着你倒霉,你就是个祸国殃民的扫把星,你怎么还活着!” 张太后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因太妃身上,手中渐渐用力,因太妃却一点儿也没害怕。 她目光淡然地看向了张太后:“太后当年的养育之恩,我始终记得,皇上也不会忘记的……” “那个小白眼狼,哀家当年就应该活活掐死!”张太后冷笑,当年那么多个妃嫔有子嗣,她随便挑选一个都行,为何就选了因太妃的儿子? 身后的人不禁倒抽口凉气,太后竟然当众辱骂皇上是个白眼狼。 “太后您忘了么,只有选择了皇上,您才能是太后,是您依仗了皇上,而非皇上选择了您。”因太妃小声说。 这话无疑是戳中了张太后的痛处,她脸色一变,眸光凌厉的看向了因太妃。 “太后,皇上不论选择谁,都是今日的皇上,这是先帝的意思。” 提及先帝,又刺激了张太后。 她不得不承认,这话虽然有些难听,却又是事实,当年邱丽帝刚生下来就被立下密诏成了未来皇储。 张太后得知消息后才将邱丽帝的抚养权争夺过来,这些年悉心教养,生怕有了亏待。 第297章 帝王谈判 张太后被刺激得不轻,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为了抚养好孩子,她日夜辛苦,凡事亲力亲为。 生怕有一天先帝会将孩子从自己身边带走。 只有培养好了感情,孩子舍不得从自己身边离开,先帝才会有顾忌。 这么多年的付出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所有人都在防备自己。 皇帝是她养大的,却处处惦记着因太妃这个生母,青梅竹马长大的丈夫,利用了自己嫡妻的身份给了邱丽帝一个高贵显赫的身份。 可到头来呢,临死了还要给她留下一封陪葬的遗旨,生怕她会算计因太妃。 “你究竟何德何能呢,让先帝这么痴情于你?”张太后满脸嫉妒,一双手紧紧地掐着她的脖子:“你为何不和哀家争呢,哀家宁可和你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也不想看着你云淡风轻的模样,什么都不在乎!”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深深的无力。 因太妃仍旧是面无表情。 她越是如此,张太后的怒火就越是疯狂,就好像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人看尽了笑话。 “谢昌言!” 因太妃闭了闭眼。 下一秒,摄政王一把拽开了张太后的胳膊,将人狠狠地甩了出去,张太后避之不及重重地砸在了雪地里。 “太妃!”老嬷嬷扶住了因太妃。 摄政王惊呼请太医。 所有人都围上了因太妃,将张太后抛之脑后。 张太后眼睁睁地看着因太妃被众人簇拥着离开,她极度不甘心的用拳头砸向了地面。 一场闹剧让张太后出尽了洋相。 因太妃的大度和淡泊也让所有人都有了好感,即便因太妃是临安来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一把岁数了,又能争什么呢? 等所有人都散了,老嬷嬷心疼地给因太妃脖子抹药,愤愤道:“太后下手可真够狠的,太妃,您又是何必呢。” 凭着太妃的手段,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张太后吃尽苦头,可偏偏在张太后面前,太妃屡屡退让,从不会当面反击。 因太妃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抹了药之后丝丝凉凉的,倒也不觉得疼了,她瞥了眼紫烟。 “太妃,若不是我那日去采摘绿梅遇到了太后,您也不会给我出气,反而会被太后给欺负了。”紫烟红了眼眶。 因太妃却摇摇头:“有些事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这世上最无情的就是帝王家了。” “太妃?”紫烟不解:“皇上都派人保护您了,您又何必再隐忍呢,这里是邱丽,不是临安。” 临安的先祖皇帝会奉献因太妃,可邱丽帝不会。 因太妃却并没有打算再解释太多,只说了句:“谢家的仇,我比任何人都想报,只是时机还没有成熟,有些事不能露出破绽。” 见此,两人也不好再多问。 经此一事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因太妃的真实身份,是临安谢家的嫡女,谢昌言! 而邱丽帝也是谢昌言所生。 …… 消息传到了邱丽帝耳中,他正在处理伤口,昨儿训马时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了些伤。 他动作微顿了顿,抬眸问起传话的人:“那太妃是什么态度?” “会皇上话,太妃被太后下毒叫醒捡回一条命,又在皇后的葬礼上差点被太后给掐死了,若不是摄政王及时阻挠,太妃性命堪忧。” 听到这邱丽帝脸色不悦,将手中的纱布重重的往盆里一扔:“一群饭桶,都是干什么吃的!” 见邱丽帝发了怒,所有人都跪下求情。 过了许久,邱丽帝才烦躁的摆摆手,叫人全部退下,选择一个人安静。 他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地图,有无数次的想法想回去瞧瞧,但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时副将进来报告消息,说起临安那边捷报频频,已经攻下了第五座城池。 不巧的是,下一座城池正好和他准备要攻略的是同一个。 邱丽帝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座城池,标记着宜城二字。 犹豫再三,邱丽帝深吸口气道:“派人给傅玺送个信,就说朕要见他。” “是。” 傅玺接到了书信后,同样是犹豫,邱丽皇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临安同样也不消停。 所有人都不相信当年先祖皇帝的昌妃娘娘竟然是被人送到了邱丽,成了因太妃。 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日营帐外大雪纷飞,外头的士兵还在操练着,傅玺撩起帘子进了营帐,在炉子旁站了会儿,去了寒气后才来到了云瓷身边。 “云瓷。”傅玺把邱丽帝的邀约说了遍。 云瓷将孩子哄睡着之后,除了夏露之外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她倒了杯茶递给了傅玺。 “这件事关乎两国颜面,你打算怎么处置?” 傅玺摇头,若是认下因太妃就是谢昌言,那临安必定会被人耻笑,一国之君竟然为了讨好旁人,换取资源,将自己最心爱的妃子给送出去了。 这无疑不是狠狠地打了临安先祖皇帝的脸! 让临安皇族蒙羞。 更重要的是,当年先祖皇帝已经埋下伏笔,并不承认昌妃娘娘生养的孩子是皇族血脉。 可要是不认,未免寒了因太妃的心,也寒了谢家人的心。 这让傅玺陷入两难。 “这么多年了,太妃要的未必是给自己讨回公道,而是谢家。”云瓷指尖摸了摸傅玺的眉心,帮着他舒缓。 傅玺却道:“并非是我不肯重用谢家,而是有密令,谢家人一旦入京,格杀勿论,谢家三代不得科举更不能投身军营。” 他也曾派人偷偷打听过谢家,可这些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几年前意外地发现了谢家其他人的踪迹。 只是人还没进城呢,半路上就被杀害了。 所以,在傅玺还没真正的掌控大权之前,他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搁置。 如今身上的毒解开了,手握兵权,傅玺也始终记得谢家的事,还差个时机去寻。 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上也流淌着谢家人的血。 “谢家这些年的确很惨。”云瓷叹气,她要是谢昌言,绝对会将先祖皇帝给挖出来,让他死不瞑目! 一个软弱无能的丈夫只知道猜忌,明明是愧欠了人家,还在背后造谣,逼死了谢家人。 这口气,忍无可忍。 “其实这些年昌妃娘娘去了邱丽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好,处处被人针对,九死一生诞下了孩子也被抱到了张太后膝下养着,母子俩见不着,昌妃娘娘被囚禁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无人交集,就连真正的身份都要隐藏起来,要不是这次张太后闹出事,昌妃娘娘还是无名无姓的因太妃。” 云瓷又想起是昌妃娘娘给她送书信,提醒她邱丽帝的实力,也让临安避免了很多陷阱。 “这种事是捂不住的。”她说。 傅玺点头,摸了摸云瓷的脸颊:“你说得对,是临安愧欠了谢家,愧欠了昌妃,若是她肯回来,我必定会派人风风光光地将人接回来,给谢家人平反。” 于是傅玺应了和邱丽帝的邀约。 两人选了两军中央位置,各自带了几个侍卫赴约,邱丽帝瞥了眼傅玺:“你胆子倒是很大,就这么来了,也不怕朕会对你不利?” 傅玺嗤笑,并不以为然。 “临安几代皇帝中,就你还算个人物。”邱丽帝语气中满满都是鄙夷和嘲讽。 论实力,邱丽一直都是强国,周围多少个小国年年上供,生怕得罪了邱丽。 而临安,几十年前也是其中之一。 “若不是打赢了摩诃,就凭临安,根本不配和朕站在一块说话!”邱丽帝冷哼。 傅玺笑:“那不过是因为祖辈们留下来的基础好罢了。” 邱丽帝蹙眉,不悦地瞥了眼傅玺:“说起来,你我之间还隔着杀女之仇呢。” “邱丽皇上是不是弄错了,人可不是朕杀的,倒是邱丽派人来和亲,却杀了朕的救命恩人,又刺伤了朕,这可是事实,朕大度不计较,邱丽怎么能倒打一耙?” 闻言,邱丽帝也没有继续戳破,目光眺望着不远处的一座城池,侧过头又问:“临安打算什么时候收手,五座城池也足够了,做人可不要太贪心了,省的吃撑了,得不偿失。” 傅玺手里攥着缰绳,目光匆匆一瞥,并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眼里。 “临安撤军,朕放人离开,如何?”邱丽帝忽然转过头盯着傅玺的眼神,一脸认真。 “她年纪大了,经过几次磋磨,未必撑得住多久了,若是不将人接回去,临安可就成了诸国笑柄了。” 傅玺紧绷着唇,迟迟没有搭话。 “没有朕的允许,谁也带不走,今日这话,朕只说一遍!”邱丽帝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就算你不退让,朕也一样可以占领宜城,只是朕打累了,不想继续折腾了,临安也要休养生息,你说呢?” 第298章 把人放走 傅玺斜睨了眼对方,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神色冰冷,一个眼角带着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玺冷笑着收回了视线,手中紧攥着缰绳夹紧了胯下的马儿,转身离开。 “傅玺!”他忽然在背后喊:“朕只给你三日的时间考虑!” 傅玺扬鞭策马,渐行渐远,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天上仍飘零着雪花,云瓷撩起帘子恰好就看见了傅玺踏雪而来,一袭黑色大氅,两肩洒下些雪,还有几瓣落在了他的眉心上,衬得他肤色雪白,越发英俊。 “你怎么出来了?”傅玺快步走了过去,将云瓷揽入怀中紧紧裹着。 云瓷小脸一红:“恰好出来透透气罢了。” 她反而被他身上的寒气冻得一激灵,一时竟分不清是雪凉还是他更凉,但她能感受到傅玺身上的怒气。 两人进了营帐,傅玺仍是抱着她没有撒手,呼吸有些紧促。 夏露见状识趣地退下了。 营帐内顿时就剩下两人,傅玺长叹口气,将和邱丽帝之间的谈话说了出来。 云瓷倒是不意外。 “我未曾想过他这般卑鄙。” 明明是同样的处境,可邱丽帝竟然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谢昌言不说,还用此来威胁自己。 “据我所知,邱丽帝对昌妃娘娘可是十分上心的。” 至少从她打探来的消息来看,邱丽帝布了不少局都是在保护昌妃,对养母张太后可是防备至极。 “邱丽后宫乱成一团,邱丽又不肯放弃眼前,倒不如让这一滩浑水更乱些。” 云瓷提议将慕小将军无罪释放。 慕家已经被毁得不成形了,慕老将军下落不明,但慕小将军还活着呀,将人放走,多少也会给邱丽添堵。 她倒要看看慕家军还会不会听从邱丽帝的了。 傅玺挑眉,沉思片刻后点头。 两人的动作很快,当天就给慕小将军制造了机会,让人顺利的逃回了邱丽境地。 慕小将军一边逃亡一边打听着慕家的局势。 当他听说慕皇后,慕夫人,还有慕德妃全都死了的时候,慕小将军呆愣了许久。 “不,这怎么可能呢,谁敢对慕家下手?” 慕小将军很快就被人给认出来了,消息也很快就传开了,慕小将军带着满腔怒火赶回了慕家。 果不其然,看见了慕家正在办丧事,进了门就看见了母亲的牌位。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管家看着慕小将军,激动得痛哭流涕,一旁的慕小孙儿见着父亲,也扑上前喊着父亲。 慕小将军一把揪住了管家的衣领子:“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太后派人半夜三更闯入了慕家,挟持了小公子,逼着夫人去了张家,夫人是被迫撞柱自尽的。”管家一五一十地说。 这会儿慕小将军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峰,他额上青筋暴跳:“慕家为了邱丽,耗尽心血,区区一个张家竟敢这样对待慕家,找死!” 气头上的慕小将军直接提着剑上门找张家人算账,和慕家一样,张家也在举办丧事。 张大老爷和张二老爷两个人都没熬住刑死了,这会儿张家的晚辈哭得正凶呢,乍一看慕小将军凶神恶煞地赶来,被吓得不轻。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张家闹事!”张夫人话都说不全了。 慕小将军抬起手将两个棺木劈开,果然看见了张家两位老爷在其中,即便人已经没了,他还是没有罢休,手握着剑对其上下狠狠的劈了过去。 “啊!” “救命啊!” 一时间两位张家老爷被劈得血肉横飞,满地都是碎渣。 吓得在场的人失声尖叫。 现场乱成一团。 张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慕小将军,你别欺人太甚!” 话未落,冰凉似铁的剑搭在了张夫人的肩上,再往上挪了挪,慕小将军用剑拍了拍张夫人的脸颊。 “张家害死了我妹妹,还有母亲,也配安葬?”慕小将军猩红了眼睛,那架势是恨不得要将整个张家都给杀了。 “你别乱来……”张夫人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好在,摄政王及时赶来,进门看见这一幕,险些就恶心吐了,对上了慕小将军的脸愣了愣:“果真是慕将军回来了。” 慕小将军回过头瞥了眼来人,冷冷一哼,满脸都是不屑。 “慕小将军能平安归来,简直就是邱丽的幸事,若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摄政王劝对方不要太冲动了,慕小将军置若罔闻,直到耳边传来张二夫人的话:“下令传召的是太后,和我们无关,我们都是无辜的,有本事去找太后算账!” 张夫人闻言狠狠瞪了眼张二夫人:“你闭嘴!” “我难道说错了么,杀人放火的是太后,我们什么都没做……”张二夫人满脸不甘心,凭什么自己要为了太后的行为负责? 慕小将军收了剑,瞥了眼摄政王:“听说摄政王在奉旨彻查皇后的死因,可有结果?” 摄政王摇了摇头,张太后抵死不认,他又不能直接对着太后用刑吧? 只能徐徐图之。 “本将军要入宫求见太后。” “这……”摄政王还未来得及拒绝,慕小将军已经越过他直接朝着皇宫方向走了过去。 无奈,摄政王只好跟了过去。 宁和宫的小太监早已经将慕小将军归来的事告知了太后,张太后微微闭着的眸子瞬间睁开了,眼底还划过了一抹惶恐。 “傅玺不是将人给活捉了么,他怎么会回来?” “回太后话,外面的人都在传是慕小将军趁人不备偷偷跑出来的。” 话落,就听着外面传来说慕小将军入宫的消息。 张太后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忐忑,犹豫再三还是站起身:“去和颐宫。” 整个后宫就属和颐宫是最安全的,到处都是护卫。 可惜,张太后被阻挠在了外头。 气的张太后掏出一枚令牌:“哀家是太后,你们岂敢阻挠?” 门口的侍卫根本不理会,张太后无法,只能站在外头喊了起来:“谢昌言!” 殿内的因太妃自然是听见了,她皱了皱眉。 “老奴听说是慕小将军回来了,这会儿正往宫里赶呢。”老嬷嬷解释。 因太妃也很诧异:“他怎么回来了?” 老嬷嬷摇头称不知。 “我猜测可能是临安故意派人送回来搅局的。”紫烟分析:“现在临安和邱丽都在争摩诃,迟早会遇到打起来,慕小将军回京,必定会牵扯皇上的精力。” 紫烟心里很佩服傅玺,从傀儡皇帝一直走到了今日大权在握,简直就是英雄。 看着紫烟眼中流露出的光芒,因太妃打趣道:“你可曾见过傅玺?” “两年前在寺里祈福时有幸见过一次。”紫烟小脸微红,那时她远远地看过他一眼。 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正在念着经文,剑眉星目,宛若天神降临,周身还有股淡淡的祥和光芒。 被一群人给围着。 因太妃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又不经意间地问:“可我听说傅玺已经去了纳兰云瓷为后了,出生入死几回,感情极好。” 紫烟一愣。 “这辈子都不要对皇族的人动情,他们肩上的使命太重了,你会很辛苦的。”因太妃拉着紫烟的手拍了拍:“做皇帝很辛苦,做皇帝的女人更辛苦。” “太妃,我……我没有那个心思。”紫烟小声嘀咕。 因太妃之前还未确定,但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过紫烟手里攥着佛珠,这会儿听说在寺里见过傅玺,就笃定紫烟肯定是对傅玺动情了。 紫烟涨红了脸看向因太妃,小心翼翼地说:“皇上的女人那么多,那纳兰云瓷是不是过得也很辛苦?” “她不会。” “为何?”紫烟眨眨眼,有些迷茫。 因太妃一脸肯定地说:“因为傅玺遇到第一个动了心的人就是纳兰云瓷,可以全心全意地爱她一个人,而你不一样,你晚了一步,永远也越不过纳兰云瓷,所以才会辛苦。” 这话一针见血,让紫烟有些挫败,她低着头紧紧攥着衣带子,心里酸涩不已。 “是因为家世么?” 如果她还是鼎盛时期的谢家嫡女,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据我所知,纳兰云瓷嫁过一次人,身份也不高贵,自小没了母亲,却依旧能够嫁给皇帝,这事和身份无关。” 因太妃摇摇头:“要是傅玺看重身份,也不至于空悬后位这么多年了。” 紫烟抿了抿唇,眼眶一红。 “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遇到的时间太晚了,他们已经共过生死了。”因太妃又说起了自己:“人人都羡慕我得宠,可又有谁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穿着一袭粉色嫁衣,无可奈何地被人抬入后宫,像是一只被圈养的鸟儿。” 紫烟不解:“那太妃也不快乐么?” “当然!”因太妃苦笑:“我是簪缨世家的嫡长女,身份尊贵,自小又受宠,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被迫给人做妾。” 闺阁时就无数次地想过将来坐在八抬大轿内,日后相夫教子,和夫君琴瑟和鸣。 而不是被迫入宫,和一群妃子斗来斗去,最后更是被人当成礼物送去其他男人怀中。 太恶心了! “妃如何,贵妃又如何,不过都是妾罢了,我这辈子没有做过八抬大轿已是十分遗憾了,而你,不要走了我的老路。” 紫烟被震撼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太妃,紫烟姑娘年纪小一时被颜色迷了眼,情窦初开也极能理解,等她看明白了,一定会想通的。”老嬷嬷提醒。 紫烟这才恍过神,点点头表示认可。 年少时的惊鸿一瞥太过于惊艳,这两年来她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谢家重新回到京城,她成了谢家嫡女。 和他之间还有没有交集? 第299章 怂恿将军 耳边传来张太后的叫喊声,打破了几人的闲聊,老嬷嬷见状起身就要将人给撵走。 “将人放进来吧。”因太妃吩咐。 老嬷嬷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很快张太后就被放进来。 和颐宫的雪并未被打扫,张太后踩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好几次都差点跌倒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来了廊下,顾不得身上还有寒气,直接推开门进去。 进了门暖气扑面而来,张太后粗喘着气,看着因太妃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书瞧,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她脸色有些不不自然。 “太后今日怎么来了?”因太妃放下手中的书就要起身,却被张太后摆摆手:“你身子弱就不必多礼,坐下吧。” 于是因太妃又坐下来。 张太后眼眸转了转,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抬头就看见了慕小将军凶神恶煞的模样。 吓得张太后眼皮跳了跳。 好在,慕小将军手中的剑在宫门口就被人夺下来了,此刻他一步步的朝着这边走来。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跟前。 “给太后请安。”慕小将军行礼。 身后还跟着摄政王,也一并来请安。 张太后避开了慕小将军的视线,尴尬地笑了笑:“想不到慕小将军还能平安回来,真是可喜可贺。” 慕小将军看向张太后的视线,恨不得将其活刮了,一忍再忍道:“本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能平安无事,只可惜,回来后已经物是人非了,太后,本将军听闻是您将皇后推入水中溺亡的。” “胡说八道!”张太后矢口否认,一个劲地朝着摄政王使眼色,想要对方将慕小将军给拽走。 可摄政王仍是无动于衷。 气得张太后在心里大骂。 “太后是唯一在场的人,杀了人,又逼死了我母亲,太后今日必须要给个交代!” 憋了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也终于爆发了,而太后自然就成了发泄的对象了。 张太后眼皮跳的厉害:“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查清楚慕家人的死因!” 有了慕小将军的掺和,摄政王就算是想拖延时间也不行了,慕小将军怂恿了不少朝臣一块弹劾太后。 甚至将这几年张家的老底都要给挖出来了。 张太后求救似的看向因太妃,对方掩嘴咳嗽两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无奈,张太后只能被迫离开了和颐宫。 人走后,因太妃又叫人将宫门给关上。 “太妃,您为何要让张太后进来呢?”老嬷嬷不理解,只要闭门不见,张太后迟早会被人给带走的。 因太妃摇头:“我只是想亲眼看看慕小将军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不放张太后进门,她就看不着慕小将军,她刚才仔细地观察过慕小将军了,的的确确就是本人。 老嬷嬷语噎。 “慕小将军会不会对太后下手?”紫烟问。 因太妃笑了:“慕家被闹得家破人亡,他手中又没了兵权,只有剩余的一些威望,必定没什么顾忌。” 她又叹:“加上年轻气盛,说不定连张家也避免不了被遭殃。” 果然和因太妃预料的那样,慕小将军将张家作了个底朝天,日日上门找茬。 就连张太后几次称病不出,可慕小将军仍旧是每天都来请安,手里总是能攥着点儿玩意儿。 不是玉佩就是小铃铛,挂在腰间,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地发出声音。 这些东西都是张太后送给张家晚辈的,乍一看,气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 就连摄政王也没法子。 谁让慕家在京城还有根基呢。 没多久张太后就被气病了,招来太医诊脉,是心病,被气得,整日整日的吃着药。 身子刚好一些,不是听说张夫人被羞辱了,就是听说张家嫡系的晚辈被殴打了一顿,伤了胳膊腿儿,以后连拿笔都困难了。 张太后一气之下吐了血。 几次折腾,张太后整个人都老了十几岁:“孽障,孽障!竟敢如此作践张家!” 让张太后更加气愤的是,张家这些年在京城也积攒不少人脉,可偏偏都被摄政王给压制了,但凡是谁要反抗,那必定是一顿殴打又或者明里暗里的敲打。 以至于全京城的人都在看着慕小将军作践张家,他们视而不见。 “太后。”小宫女一脸为难地进门报告消息:“张夫人今儿早上悬梁自尽了。” “你说什么?”张太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嫂嫂竟然就这么死了? 小宫女说:“昨儿晚上张夫人守灵时,被人给掳走,后半夜才给送回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等丫鬟进去敲门时才发现人已经悬梁了,换衣服时又发现张夫人身上全都是青紫痕迹,八成……八成是被人玷污过。” “岂有此理!” 张太后大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慕小将军:“一定是他干的!” 气的张太后将屋子里砸了个稀巴烂,她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张家迟早会被弄得声败名裂。 “传话慕小将军,就说哀家有事要和他说。” “是。” 一个时辰后,慕小将军懒洋洋的出现在她眼前,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 张太后瞧着就气不打一处来,硬是咬着牙将自己的怒火给咽了下去,她说:“这些天你气儿也出了,该收手了。” “杀人偿命,这才哪到哪。”慕小将军不以为然。 张太后却冷哼:“你可有想过将张家所有人都杀了是什么后果?” 对方嗤笑。 “杀了张家人,正好给了皇帝治罪慕家的理由,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总该为了慕家其他人着想?”张太后深吸口气,压制心中怒火:“皇上对慕家不满也不是一两日了,实不相瞒,对慕家下手,其中也有皇上的意思。” 慕小将军脸色微变。 关于邱丽帝容忍不下慕家,他也略有耳闻。 “若不是皇上忌惮,岂会让哀家动手?”张太后继续劝:“你可别被人利用了,哀家一把年纪了,死了倒是无所谓,可你还年轻,一旦你倒下,慕家早晚有一天会被人随意践踏。” 慕小将军蹙眉看向对方,一时间分不清张太后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见对方动摇了,张太后继续说:“与其自相残杀,倒不如合作,让皇上继续忌惮。” 许久,慕小将军才开口问:“太后打算怎么合作?” “第一步自然是帮助慕小将军收回兵权,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忌惮你。” 张太后缓缓起身,手里端着一杯茶朝着慕小将军递了过去:“哀家也是迫于无奈才会对皇后下手,今日哀家就向慕家赔罪了。” 见张太后放低姿态,慕小将军的确是被惊住了,他的怒火也消了一大半。 片刻后接过了茶,放在一旁,随意地摆摆手:“太后有话不如直接说,何必绕弯子呢。” 慕小将军坐在了椅子上。 张太后见对方被自己安抚下来,松了口气,继续说:“和颐宫的那位是皇上的软肋,也是傅玺的软肋,傅玺将你给囚禁起来,这笔账,你难道不想报?” 这话说到了慕小将军的心坎上了,被关押好几个月,他早就想报仇了。 从前他是人人尊敬,大名鼎鼎的慕小将军。 可现在一提及,都是嗤之以鼻。 是傅玺坏了他的名声。 假扮靖王将自己囚禁,这笔账,慕小将军做梦都想报。 “你若是将因太妃掌握在手中,不论是哪一边的皇帝,都会听你摆布。”张太后指了指门口进来的摄政王:“摄政王就是来保护因太妃的,若是皇上在乎哀家这个太后,岂容你放肆?你若不信,大可去和颐宫瞧瞧,又有多少守卫。” 话落,摄政王已经进门,他以为能看见慕小将军和张太后对峙的画面,双方都会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却没想到两个人都坐在椅子上,反而很和谐。 “哀家还有几句话要和慕小将军说,摄政王不召自来,可有将哀家放在眼里?”张太后怒斥。 摄政王看了眼慕小将军。 “摄政王放心,本将军还不至于当众对太后做些什么,不过是聊聊皇后被害一事罢了。” 闻言,摄政王这才退下了。 慕小将军眯着眼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气。 区区一个摄政王,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这一幕恰好被张太后捕捉了,她掩去眼中笑意,又说:“瞧瞧哀家的宁和宫,这么冷的天却连一丝丝炭火都没有,皇上早就厌倦了哀家这个养母了,世人又怎么知哀家的苦楚?” 第300章 太后崩溃 慕小将军已经相信了一大半了,至少这几天,他去张家闹事,摄政王可是连面儿都没出。 刚才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少糊弄本将军了,若是本将军对因太妃下手,皇上肯定不会饶了本将军。” 要是因太妃只是单方面是傅玺的至亲,慕小将军早就下手了,可因太妃是邱丽帝的生母。 这事儿就难办了。 他要是动手,那就真的将慕家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张太后见慕小将军突然又清醒了,皱了皱眉:“皇上若是将兵权还给你,你怕什么?” “当初朝晖公主和二皇子被掳,皇上也未曾松口妥协什么,如今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太妃妥协好不容易到手的兵权?” 慕小将军可没忘记当初这两人被绑架时,邱丽帝的态度有多么犹豫,一方面让人想想办法,然后又迟迟没有出兵的打算。 等人都死了,才出兵。 可邱丽帝也没有对傅玺下手,反而是和傅玺联手对付了摩诃,一举歼灭。 他只能说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张太后语噎,一时竟被慕小将军怼得说不出话来。 “少在这诓骗本将军,因太妃,本将军是不可能动的,至于张家么,既然是皇上的心头刺,本将军就算是覆了张家,皇上夸本将军还来不及呢。” 慕小将军拍案而起,他刚才险些就被张太后给利用了,真是好险。 “你!”张太后看着对方突然就翻脸了,指尖颤抖地指着对方,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老妖妇,你好歹毒的心!” 说着慕小将军拂袖而去。 在宫门口时又遇到了摄政王,慕小将军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将张太后给出卖了。 “张太后心思歹毒,诓骗本将军挟持因太妃造反,还给本将军提供便利 条件,摄政王,若不是本将军忠心耿耿,差点就要被她给污蔑了。” 摄政王蹙眉,有些不敢置信。 “和颐宫是不是还有很多侍卫守护?”慕小将军再次提醒:“张太后居心不良,可要小心谨慎。” 摄政王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不免有些后背发凉,这要是慕小将军一时糊涂,真做出什么事来。 等皇上回来,他就是有十条性命也不够赔的。 “张太后还说皇上早就忌惮了慕家,要将慕家置于死地,皇上英明神武,岂会这么做呢,慕家如今已经上缴兵权,手无寸铁,中宫不在,闹得家破人亡,皇上又怎么会赶尽杀绝呢,是不是?” 慕小将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摄政王,一脸认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慕家真的是皇上的心头大患,我可以立马就去死!” “慕小将军误会了!”摄政王一把拉住了对方,赶紧解释:“您是功臣,皇上怎么会对慕家下手呢,一定是张太后故意挑拨离间。” “真的?”慕小将军又问:“可刚才太后亲口说,皇后的死是皇上嘱咐的,只有这样,才对皇上没有威胁。” “胡说!” 摄政王有些气急败坏:“太后这就是颠倒黑白,皇后娘娘可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腹中孩子更是皇上盼了多年的嫡子,心疼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谋害皇后娘娘?” 慕小将军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慕将军,我已经查到了有关于皇后娘娘被算计的线索了,这两日就给您一个交代。” 闻言,慕小将军这才满意地点头离开了。 看着人走远了,摄政王的怒火一簇簇地往上翻涌,他就站在宁和宫门口久久没能迈开步子。 皇上说过一定要张家服罪。 他本来顾念着和张家还有几分情谊在,想方设法地想给张家留一条后路,谁能想到慕小将军竟然回来了。 这几日慕小将军作践张家,他睁只眼闭只眼,盼着慕小将军能手下留情,给张家留几条活口。 可没想到张太后却作死,要怂恿慕小将军闹事。 好在慕小将军没有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从今儿开始不许任何人踏入和颐宫,若是有人敢擅闯,不必手下留情!” “是。” 摄政王整理好情绪后,踏进了宁和宫,看见了张太后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坐在椅子上。 他没好气地看向对方。 张太后被他这副眼神给吓了一跳,随后没好气地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冒失闯入。” “太后,这些日子宫里的确不太平,若是您能自己动手,也给自己留下一些体面。” 张太后猛然一愣。 紧接着摄政王就将一副匕首扔在了张太后跟前:“太后娘娘,您该上路了。” “你疯了吗!”张太后起身,哆哆嗦嗦地指着摄政王:“哀家可是太后,是皇上的嫡母,你竟敢让哀家去死,你好大的胆子!” 她有些激动话都说不全了。 摄政王就这么冷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哀家绝对不会这么死了,哀家要见皇上,生养之恩大于天,他怎么敢……” “您等不到皇上回来了,太后又何必把事情闹僵了呢,您若不死,张家便是个死局。” 摄政王深吸口气:“您心知肚明,就算是皇上回来了,您一样难逃死路,这就是皇上的意思!” “不可能!”张太后绝望了,她不信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会这么心狠,连一条活路都不给自己留。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 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在皇上耳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离间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哀家不会死的!”张太后冲着摄政王怒吼:“谢昌言呢,她凭什么不用死,她可是临安的妃嫔,是邱丽的耻辱,皇上应该赐死谢昌言才对!” 就算是要死,她也要拽住谢昌言一起死。 摄政王蹙眉。 “说,是不是谢昌言给你好处了,所以你才会处处帮她?”张太后怒问。 摄政王看着张太后疯疯癫癫的样子,一时后悔,怎么会将张太后留到了今日? 早就该死了。 惹出这么多幺蛾子。 “哀家要见谢昌言!”张太后愤怒地指着摄政王:“否则,哀家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见对方不为所动,张太后又说;“别以为哀家没有退路了,当年先帝可是给哀家留下遗诏,哀家若是死了,谢昌言也要陪葬!” 听这话,摄政王终于动容了。 “这是先帝为了防止皇上亲近谢昌言,对哀家下手,特意给哀家留下的保命符,也是哀家养育皇上的一个保障,是先帝答应的,你敢杀了哀家吗?” 张太后步步紧逼,反而让摄政王愣了,他分不清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的,他岂敢轻举妄动。 于是只能让人给因太妃送个口信。 老嬷嬷听说之后气不打一处来:“太后也太狡诈了,明明是先帝赐了她殉葬,这些年是您心慈手软留下她一命,到头来去攀咬您一口,太妃,您可以不必理会太后的。” 老嬷嬷跟随了太妃这么多年,当年也看过先帝对太妃的喜爱,是绝对不舍得让太妃死的。 因太妃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指了指一旁的大氅:“时间差不多了,去一趟宁和宫。” “太妃!”老嬷嬷不解。 因太妃执意要去:“在宫中这么多年了,就当做送行了。” 老嬷嬷只好拿起了大氅给因太妃披上,扶着她一步步朝着宁和宫走,外面难得出现了太阳,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很舒适。 进了殿门,就看见张太后疯狂地大笑:“你还真的来了。” 因太妃对着摄政王说:“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太后聊聊。” “太妃……”摄政王有些后怕,万一张太后伤害了太妃怎么办? “退下吧。” 拗不过因太妃,摄政王只好退下。 所有人都退下了,殿内顿时就剩下两人,因太妃看向了张太后,她坐了下来:“今日,太后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日后也没这个机会了。” “先帝也留了遗诏要你死,如今,哀家活你才能活,哀家死你只能陪葬!” 张太后笑着说:“你以为那个男人真的爱你么,还不是处处防备!” 因太妃的脸上露出了更加灿烂的笑容,这笑容让张太后有些后背发凉,没好气的追问:“你笑什么!” “那封遗诏是我亲笔写上去的。”因太妃说。 “你若不信,可以瞧瞧上面的字迹早就没,若是没有这封遗诏,你又怎么放心大胆的收养皇上,我怎么会将你殉葬的遗诏收起来,迟迟没有公布?” 因太妃一副你真蠢的表情,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头赫然写着和遗诏上一模一样的内容,就连字迹都是一样的。 张太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的盯着纸上的内容,然后疯狂大笑:“先帝……先帝还真是宠着你啊,事事都为你考虑,谢昌言,你何德何能啊!” 第301章 逼死太后 “谢昌言!”张太后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她是高门贵女,笈笄后就嫁给了先帝。 才华样貌样样都是京城翘楚,曾爱慕她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偏她心高气傲看上先帝。 入宫就成了尊贵的皇后。 “在你没有入宫之前,哀家只以为先帝一心扑在国事上,不擅男女之情,哀家也未曾体验过失望,谨守本分做个合格的皇后,自打你入宫后,哀家才知道先帝并非不擅感情!” 张太后疯疯癫癫地看向了因太妃,盯着那张脸恨之入骨。 “若不是你坏了哀家的事,哀家也不会恨了大半辈子!”张太后将这口气撒在了就因太妃身上。 “是你让哀家成了笑话!” 看着张太后一副被气坏了的表情,因太妃轻轻地叹了口气,嘴角翘起了一抹弧度。 “老天爷给你机会先认识先帝,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是你无能,没有抓住先帝的心!” 这话直接戳在了张太后的心窝上,她脸色微变,不悦地看向了对方。 “你恨了我大半辈子,我又何尝不恨呢?”因太妃慢慢站起身,来到了张太后身边:“我乃是谢家嫡女,自小骄傲,被迫入宫又被迫当成礼物一样送来,可有人问过我的意愿?” 张太后语噎。 “我又犯了什么错,谢家又犯了什么错?”因太妃目光忽然狠厉地抓住了张太后的衣领子:“这些年谢家被人逼迫得家破人亡,我又能如何。” 面对因太妃的质问,张太后凌厉的气质一下子就减弱了,她怔怔地看着对方。 “哀家……” “有些东西你想要并不代表旁人也想要,于我来说,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因太妃这是第一次对张太后露出脾气。 浑身散发的气势震住了对方。 张太后紧张地咽了咽嗓子,低声说:“谢昌言,从前过往都一笔勾销,日后哀家再也不会为难你了,如何?” 听这话,因太妃嗤笑一声。 容忍了这么多年才撕破脸,就代表着她已经不会再给对方机会了,因太妃眸光锐利:“当年,你为何要写信去临安,若不是你威胁,谢家也不会被人赶尽杀绝,你说,这笔账如何一笔勾销?” 张太后愣了,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反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对方不语。 “谢昌言,这一切都是你算计的!”张太后终于回过神来,从邱丽帝离开后,一桩桩的事看似和因太妃都没有关系,实际上都牵扯上她了,可又偏偏因太妃能干干净净的将自己撇开。 因太妃冷笑,也并没有否认。 “谢昌言!”张太后拍案而起,却被因太妃一把按住了肩膀,巨大的力气压的张太后站不起身来:“张家已经丢了几条人命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是再对张家不依不饶,哀家饶不了你!” 因太妃嗤笑一声并没有将张太后的话放在眼里,倏然松开了手,慢慢地后退两步。 “你就慢慢的等着瞧吧,看看张家是如何血债血偿的!” 说罢,不等张太后回复,因太妃已经朝着门外走,气得张太后在身后破口大骂:“谢昌言,你不得好死!” 等着张太后追上前时,因太妃已经离开了宁和宫大门。 因太妃掩嘴轻轻咳嗽两声,站在雪地里,看向了一直等候的摄政王,她满脸无奈:“太后毕竟是皇上的嫡母,还未定罪之前,有些事不宜太过,莫要叫人落下皇上不孝的罪名。” 摄政王赶紧低着头应了是。 “太后一把年纪了,身边也总得有个人伺候着,还有屋子里的炭火也少不了……” “谢昌言!” 身后传来了张太后的怒吼声:“你这个贱妇,你若是敢对张家下手,哀家就是做鬼也不会饶过你的!” 面对张太后的辱骂,因太妃激动地咳嗽两声,老嬷嬷见状赶紧上前帮着顺了顺后背。 摄政王道:“太妃,太后娘娘已经陷入疯癫了,您别放在心上。” 因太妃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任由老嬷嬷搀扶着离开了,主仆两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 摄政王这才回过神将视线落在了殿内仍骂骂咧咧的张太后身上,满脸的不耐烦。 “这一切都是谢昌言那个贱人使的计,张家是被冤枉的,你快去将谢昌言抓起来,严加审问,邱丽绝对不能被毁在了谢昌言手中!” 张太后急得不行,冲着摄政王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抓人,哀家可都是为了邱丽着想!” 可惜,这话摄政王一个字都没相信,对着门卫说:“将人看住了。” “是。” 在摄政王眼中,张太后已经疯了。 任凭张太后怎么诋毁因太妃,也没有一个人相信,倒是张家那边时不时就传来几个噩耗。 这些消息都能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张太后耳中。 张夫人被羞辱地上吊,张二夫人也没能逃过一劫,张家的子孙后代不是染上怪病,就是被软禁起来。 最惨的还是张家小老爷,被马车给撞得粉身碎骨当场没了性命。 张太后闻讯后,身子骨就垮了,一日不如一日,没多久就躺在病榻上起不来,满脸都是绝望。 “皇上……扶哀家起来,哀家要给皇上写信。”张太后挣扎。 小宫女拗不过,只能将人扶了起来,拿来了笔墨纸递了上前,张太后提笔颤颤巍巍地写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小宫女:“一定要想法子将书信交给皇上。” 小宫女点头。 书信刚出门就被劫走,摄政王打开看了眼,眉头拧得直打结,书信上全都是在斥责因太妃居心不良,还将慕皇后的死一并算在了因太妃头上,在张太后的描述下,因太妃就是个恶毒心肠的女人。 “这老妖妇!”摄政王没好气地怒骂几句,转手就将书信撕碎,转头对着小宫女吩咐:“继续看着。” “是。” 又熬了两日,张太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份上了,脑海里还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 一定要等来邱丽帝的回信。 她就算是死,也要让因太妃陪葬! 可惜,这日没有等来邱丽帝赐死因太妃的旨意,反而是听说张家试图谋逆,和前朝叛党有勾结,证据确凿已经被拿下了。 “你说什么?”张太后瞪大眼不敢置信。 也正在此时,摄政王手里握着邱丽帝早就写好的圣旨来了,废黜了张太后的太后之位,念在抚育一场的份上,不赐死刑,将人贬成了太嫔。 “太嫔?”张太后嘴里呢喃着,疯狂大笑:“不,不会的,皇上是哀家亲自养大成人的,他不会这么心狠手辣的,哀家不信,哀家可是太后!” 张太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抢走了摄政王手上的圣旨,打开一看,的的确确就是邱丽帝的字迹! “不,这不可能!” 邱丽帝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太嫔,这里是宁和宫,依照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住在这了,还请您移驾。” 话音落,张太后也就是如今的张太嫔身子猛地往后一靠,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屋檐上方。 摄政王蹙眉,直到小宫女颤颤巍巍地上前说:“太……太嫔娘娘仙逝了。” 闻言,摄政王想起了邱丽帝的叮嘱,让人去请文武百官还有太医前来做个见证。 至少让所有人知道张太嫔不是被毒杀的。 很快张太嫔死了的消息就传开了。 因太妃正跪在了佛像前,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的檀木珠子,一颗又一颗,不记得转动了多久,她忽然问:“宫外可有什么书信送进来?” 老嬷嬷摇头,她有些不明白。 这件事因太妃已经问过第三遍了。 因太妃望着窗外的大雪纷飞,眼皮跳得厉害,这时看见了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跑来。 “太妃。” 许是院子里太滑了,他重重地跌倒在地。 “哎呦!”小太监吃痛。 因太妃更着急了,恨不得亲自上前扶着人起来,小太监麻溜地爬起身,顾不得满身的雪渍,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上前。 接过书信她颤抖的拆开了,看完之后,她闭了闭眼。 “太妃?”紫烟小心翼翼的喊。 因太妃苦笑,然后将书信递了过去,紫烟接过看了眼,瞬间惊讶,原来是临安愿意退守不在进攻摩诃,换取迎接因太妃回临安。 而邱丽帝则是在前一日直接攻破了第六座城池,离摩诃的京城越来越近了。 “太妃,您想回去吗?” 因太妃点头:“在邱丽,我是和亲的因太妃,是见不得光的,在临安我才是谢昌言,是谢家嫡长女!” “这么多年过去了,回了临安,我担心会有人对您不利。” 将来必定会有很多流言蜚语,紫烟担心因太妃会接受不了,加上一路舟车劳顿,身子骨未必承受的了。 可触及了因太妃那双激动的眼神时,她就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谢家,总要有人去平反的。” 这一趟谢家她必须要回去,她要亲手将谢家的牌位一个个地捧回去,重新安置谢家祖坟。 至于那些想要诋毁谢家的人,她根本就不惧。 临安的动作很快,派了使臣浩浩荡荡地来迎接,这头摄政王也得了密信,一定要保护好因太妃。 “太妃,您若是不愿……”摄政王欲言又止,他看见因太妃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而且坐在窗户边上,时不时地抬起头看向窗外动静,他劝说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因太妃已经迫不及待了。 很快临安的迎接车队已经抵达了。 因太妃重新换上了干净素雅的衣裳,临出门前,对着摄政王吩咐:“慕小将军在何处?” 第302章 沾亲带故 自从张太嫔死了之后,慕小将军就收敛多了,日日将自己关在了慕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回太妃话,慕小将军还在慕家。” “召他入宫,我有话说。” 虽不明白为何,但因太妃开口了,摄政王必定照办,很快就派人去请慕小将军入宫。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也没见慕小将军回来,慕家对外说是病了。 “病了?”摄政王蹙眉。 因太妃却笑,对着摄政王招招手,低声说了几句话,对方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办。 于是,因太妃的銮驾出宫后没多久果然在城外就被人袭击了,一群黑衣人掳走了马车内的人。 消息传来时,摄政王被惊得一身冷汗。 他看向了上首坐着淡淡喝茶的因太妃,差一点儿出事的就是因太妃了。 “慕家人都还在么?”她问。 摄政王点头。 “慕家对邱丽国是功臣,不可轻举妄动,也别让将士们寒了心,但今日此举,是慕家有错在先,我可以不计较,摄政王有空还是要多多关注慕小将军的行踪。” “是!” 慕小将军知道自己掳错了人,又气又怒,接着又听说慕府被人围住了,他就有些心惊。 他根本没有露面,这帮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做的呢? 傍晚 一辆马车从宫内出发,由摄政王亲自保驾护航,将人一路送到了临安的队伍中,摄政王才肯罢休。 因太妃坐在了马车内,看着桌子上海摆放着熟悉的点心,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皇上有心了。” 从今日起她不再是因太妃了,她是谢昌言! “主子,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您可千万保重身子。”老嬷嬷有些心疼,天寒地冻的,这一路奔波,主子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谢昌言微微笑:“我无碍。” 一同离开的还有紫烟,她依偎在谢昌言怀中:“姑祖母,祖父知道咱们要回去了,很开心。” 谢昌言也松了口气,她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回临安。 …… 临安大军止步在宜城脚下。 这日天气不错,云瓷站在城墙上眺望不远处,入眼依旧是一片白茫茫,身上忽然多了件大氅。 “云瓷。”傅玺站在她身边,眉头紧皱着,眼中情绪让人看不清,云瓷安抚道:“临安能走到今日,已经是极限了,再耗下去,必定会和邱丽打起来,咱们的粮草,兵器,都已经消耗差不多了。” 临安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吞并了摩诃五座城,而且伤亡极少。 一路上还收服了临安散落在外的兵权。 这一年对于临安来说,已经是几十年来最大的进步了。 “将士们也要休养生息,如果能就此罢休,百姓们安居乐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傅玺笑了笑,并未接话。 三日后 谢昌言的马车抵达了临安境界,傅玺亲自去迎,撩起营帐,他看见了妇人穿着件绛紫色厚厚的锦衣,领口处还围着一圈绒毛,看上去显得她格外的温婉。 只一眼,傅玺就断定眼前的人就是祖母。 “皇祖母!”傅玺上前跪拜。 谢昌言也是第一次看见傅玺,又想起来了那个早逝的大儿子,临安先帝。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将人一把扶了起来,哽咽道:“一转眼竟这么大了。” 傅玺微微笑。 祖孙二人叙叙旧,谢昌言又问起了云瓷和孩子。 正聊着,云瓷也走了进来,冲着谢昌言屈膝行礼:“给祖母请安。” “云瓷。”谢昌言拉住了云瓷的手,面露慈爱:“有你在玺儿身边,是他莫大的福气。” “祖母,能陪伴在皇上身边,也是我莫大的福气。” 听二人互相谦虚起来,谢昌言脸上的笑容合不拢嘴,三个人坐在饭桌上聊个不停。 谢昌言像极了温婉仁慈的长辈,对着云瓷不停地夸赞。 用完晚膳后,傅玺牵着云瓷一并离开,临走前,谢昌言哽咽:“我从未想过一把年纪了还能回了临安……谢谢你们二人。” 两人安抚几句后,谢昌言借口疲倦了,将人撵走了。 人都走了,谢昌言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坐在了椅子上,脸上的笑容也是不断。 “老奴伺候了主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主子这么的欢愉,您高兴,老奴就高兴。” “你呀!”谢昌言笑着摇摇头。 转眼又过了几日,一群人准备折返回京。 已是年关,若不是征战,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只是战事耽搁了。 临安和邱丽也签订了三内之内互不征战的条约。 临安大军顺利班师回朝。 百姓们夹道欢迎,无数人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傅玺成了他们心中的英雄。 云瓷带着孩子重回凤栖宫,整日开始忙碌起来,一眨眼已经好几日没见着傅玺了。 “这些日子前朝堆积了太多了的政务,皇上忙的日日留宿在大殿天不亮就起来了,一日有见不完的人。”夏露道。 云瓷揉了揉肩,她又何尝不是呢。 一摞一摞的账本摆在眼前,眼睛都快看花了。 “奴婢听说今儿纳兰大人也入宫了,疾风来报,等晚些时候纳兰大人就来您这边。” 云瓷欣喜不已,这一晃都快一年没见着父亲了,心里也惦记着。 半个时辰后,纳兰信匆匆而来。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云瓷上前扶着纳兰信站起身:“父亲不必多礼了,快起来,来人,上茶!” 看着纳兰信日渐消瘦的身子,云瓷有些心疼,她坐在椅子上问起了纳兰信近日。 纳兰信只说着好,可眉宇之间的忧愁却是瞒不过云瓷,云瓷也未曾多追问,聊起了家常。 “皇上刚才派人过来传话,准许纳兰大人在凤栖宫用膳。”小太监来传话。 纳兰信起身道谢。 用膳时,云瓷不停地给纳兰信夹菜:“父亲瘦了。” 看着眼前的小碗堆积成山的菜肴,纳兰信有些哭笑不得:“娘娘,微臣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顾自己,都是您,应该多补补,这一路舟车劳顿,您又是女儿身。” “好。”当着纳兰信的面,云瓷捧着碗喝了大半碗的汤,像是从前一样调皮地眨眨眼。 纳兰信满脸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女儿。 直到晚膳后,天色渐黑了,纳兰信才离宫。 人走后,云瓷便有些心神不宁:“去查查本宫不在的这些天,父亲身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娘娘,奴婢已经打听过了,是和苑家有关。”夏露早就猜到了娘娘一定会关注大人的一举一动,便叫人提前查了。 云瓷挑眉。 “苑家两位大爷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大人是苑老爷子的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没少找大人,惹下不少祸端,苑老爷子气得大病一场,大人上过门探望。” “后来呢?” “去年苑二夫人惨死牢中,刚满一年,苑二老爷就另娶了新妻,那位新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将六岁的印哥儿给打得昏迷不醒,正巧就被大人瞧见了,大人于心不忍将人带回了府上养着。” 夏露想想就生气,大骂这苑二老爷太不是个东西了,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结发妻子被人逼死,转头就娶了旁人。 这新苑二夫人还带着个儿子上门,那孩子和印哥儿差不多大,被苑二老爷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真是为了苑二夫人不值! 云瓷蹙眉,她是见过苑家人的冷血无情的,去年在牢狱内,她设计逼死了苑老夫人。 就是防止有一天,苑老夫人作妖。 苑老爷子一身傲骨一直没有和纳兰信相认,将这件事憋在了心里,时间长了就憋出病来了。 这事儿就被苑家其他人捅到了纳兰信身上,所以,纳兰信就忍不住了登上了苑家大门。 这一去,就和苑家扯上关系。 “本宫记得明日朝廷命妇要来敬拜本宫,可有苑二夫人?” 夏露摇头:“苑二夫人的身份还不足以来敬拜您。” “将苑二夫人的名字也加上。” “是。” 次日 朝廷命妇拜见云瓷,她早早就起来了,身着一袭明黄色凤裙,头顶着十二翅凤簪,威严地坐在了椅子上。 目光从一群人中扫过。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众人行礼。 云瓷抬起手叫起。 “谢娘娘。” 众人起身,依照身份坐在了椅子上,对着云瓷吹嘘追捧,夸赞连连,云瓷朝着夏露使了个眼色。 夏露让宫女们端上来茶水。 “哎呦!” 砰! 茶盏落地,碎成了数瓣。 末尾的妇人愣了愣,慌忙跪在地上:“臣妇该死,臣妇是一时失手打破了茶盏,还请皇后娘娘降罪。” 云瓷眯了眯眼,疑惑地看着来人。 “娘娘,这位是苑二夫人陈氏。” “苑二夫人?”云瓷故作疑惑,夏露赶紧解释:“回娘娘话,这位并不是从前的苑二夫人,是苑二老爷新过门的媳妇,陈大人家的六姑娘。” 陈氏硬着头皮抬起头冲着云瓷笑,等对上云瓷眼中的幽暗神色后,吓得一哆嗦。 将来时准备要说的话全都抛之脑后了,跪在地上,身子颤抖。 第303章 后继无人 云瓷又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苑大夫人身上,她可记得,当初这位苑大夫人是个狠角色,欺软怕硬。 “皇后娘娘!”苑大夫人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指着陈氏说:“陈氏新进门的,不懂规矩,也未曾入宫觐见过,许是有些紧张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云瓷啧啧两声,看着地上碎了的茶盏目露惋惜:“这可是本宫收藏的一套……”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茶盏上。 陈氏也有些发懵,自己不过就是打碎了一个茶盏而已,皇后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而且论辈分,她还是皇后娘娘的二伯母呢。 一家子沾亲带故的,难不成皇后娘娘还会因为一个茶盏就对自己动手? “夏露!”云瓷沉声:“将陈氏带出去,跪在廊下反省反省。” “娘娘!”陈氏慌了,不停地冲着云瓷磕头,外面大雪纷飞就是站一会儿也扛不住,跪在廊下,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娘娘,是臣妇错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恕臣妇这一次吧。” 没理会陈氏的求饶,夏露将人给拖拽了出去,帘子撩起,寒风刺骨,陈氏被按在了雪地里。 陈氏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 在场所有的命妇们都震惊了。 她们之前还以为苑家攀上了皇后娘娘这门亲,以后必定会一路扶摇直上呢。 为此,她们还没少给苑家送礼。 可谁能想到皇后回宫第一个责罚的人就是苑家。 “皇后娘娘和苑家可有解不开的仇,当年陆夫人苑氏就是被苑家抱错的孩子,还曾做过皇后娘娘的婆母,后来两人和离,苑氏没少针对皇后娘娘,说不定当年苑氏为难皇后娘娘,就有苑家在背后怂恿。”有人猜测。 这话也被苑大夫人听见了,她脸色微变,心里将苑氏骂了个朝天,死了都不安生。 云瓷就当做没听见,喝了一杯茶,听着底下的人聊聊天,无趣地打发时间。 莫约一个时辰后才将人放走了。 陈氏早就冻得浑身冰凉,双腿麻木了,在苑大夫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起身。 她还不忘问:“大嫂,我今日也没碰到那杯茶,是不小心摔碎的,为何皇后娘娘罚得这么狠?” 苑大夫人没好气斜睨了眼陈氏:“能有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愚蠢,被人给盯上了。” 陈氏欲哭无泪。 “皇后娘娘可不像纳兰大人那么好说话,我听说昨儿纳兰大人就留在凤仪宫用膳了,十有八九是说了什么,要怪就怪你不知分寸,将印哥儿打成那样。” 苑大夫人在凤栖宫碰了一鼻子灰,连怒火都不敢撒,只能憋着气口头上教训陈氏。 “一会你亲自上门将印哥儿接回来,再找个大夫好好瞧病。” 陈氏有些不愿意:“那个小白眼狼根本养不熟,满脑子里都是她母亲,不论我怎么亲近,他都排斥。” 但在苑大夫人犀利的眼神下,陈氏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我听大嫂的。” 于是陈氏连府都来不及回,直接去了纳兰家,表明态度是要接印哥儿回去的,人是没见着。 陈氏冻得不轻,站了一会儿自讨没趣就走了。 她已经来接过了,是纳兰家不肯放人,所以就不能怪自己了,陈氏心安理得地这么想着。 她走后没多久,云瓷就上门了。 纳兰信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许久没回京城随意逛逛,顺便瞧瞧您。”云瓷笑,她今日微服来纳兰家,就是想看看印哥儿被伤成了什么样子。 纳兰信勉强挤出微笑,说了几句话后,云瓷才提及了印哥儿,纳兰信见瞒不过,便说:“那个孩子的确有些可怜,我和印哥儿的外祖父有几分交情,他母亲又死得凄惨,我不忍心看在印哥儿过得这么辛苦,就将人带回来了。” “父亲,我瞧瞧那个孩子。” “好。” 纳兰信在前面带路,印哥儿就养在隔壁的院子里,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暖气,还有浓浓的药味。 云瓷进门看见了榻上印哥儿。 印象中七八岁的孩子,却在短短一年之内消瘦成了一把骨头了,睁开眼又张着嘴巴,双眼无神。 “这孩子从假山上摔了一跤,就一直这样,太医说是摔坏了脑子,日后能不能恢复全凭造化了。”纳兰信无奈。 云瓷坐在了榻上,摸了摸印哥儿的手腕,这明显就是脑出血的后遗症! 脑子被磕到了,基底节破损流了血,瘀血还藏匿在脑子里影响了支配神经系统。 可惜了,发现太晚了。 “倒也不是没有救,只是时间会有些漫长。”云瓷打算用针灸医治,先慢慢地让印哥儿恢复知觉。 “云瓷……”纳兰信欲言又止,眼中隐隐有些自责:“你身上重担太多,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云瓷哭笑不得:“父亲重情重义,救了旧人之孙,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 她留下一副药方子,又叮嘱几个伺候的人,每日都要给印哥儿翻身擦拭身子,还要排痰。 看着女儿有条不紊的安排,纳兰信十分欣慰。 “老爷。”管家走上前在纳兰信耳边嘀咕几句,纳兰信挑眉:“他还有脸来!” 管家一脸无奈,这个苑二老爷就是个泼皮无赖,不论好说歹说,都不肯离开。 论脸皮,这位苑二老爷无人能及。 “是谁来了?”云瓷问。 管家立即道:“回娘娘话,是苑二老爷。” 云瓷和这位苑二老爷没有见过几次,谈不上什么喜恶,但今日就冲着印哥儿,云瓷都要好好教训教训此人。 “宣他进来!” 管家疑惑的看了眼纳兰信,见对方没吭声,麻溜的去请人。 没一会儿苑二老爷匆匆进门,私底下到处找纳兰信的影子,嘴里嚷嚷着:“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声音很大,云瓷在隔壁都能听见。 “这会儿装模作样来了,真是可恨!”夏露撇撇嘴:“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呢,这人怎么这么心狠?” 云瓷道:“不是每个人都配称之为人的。” 夏露语噎,冲着云瓷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娘娘说话精辟。 苑二老爷轻车熟路般的冲着这边找来,嘴里不停地喊着我的儿子,印哥儿等。 推开门,苑二老爷看见了纳兰信,张嘴就喊:“三弟,我知道错了,今日我是来接印哥儿回去的,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印哥儿。” 纳兰信多看一眼苑二老爷都觉得恶心,没好气地说:“你叫错人了,我不是你三弟!” “三弟,我们可是至亲骨肉,你不能六亲不认啊,早晚有一天你要认祖归宗的,父亲在病榻上可是日日都在念着你的名字,愧欠了你太多,就连院子都给你准备好了,咱们一家人应该团圆才对。” 苑二老爷喋喋不休,丝毫没有看见屏风后的云瓷。 云瓷猜想着肯定是陈氏回去之后吹了风,所以苑二老爷才会登门拜访,她也不得不承认陈氏是有些本事的。 带着儿子嫁入门,还能将苑二老爷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哄得心服口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苑二老爷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任凭纳兰信怎么给脸色,如何的辱骂,他就像是没听见,继续对着纳兰信煽情。 “印哥儿毕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心疼呢,孩子么,总是会胡闹些,养两个月身子就好了,日后我会多关照的。”苑二老爷举起手发誓。 纳兰信厌恶地蹙眉。 “三弟要是喜欢印哥儿,不如搬去苑家,和印哥儿同吃同住,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忍痛割爱,将印哥儿过继到你名下,将来给你养老送终,也省的你一个人住在这孤孤单单的。” “你!”纳兰信被气得脸色涨红,手中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挥在对方脸上。 “三弟,你不娶亲也不要子嗣,将来后继无人也没个人照应怎么行呢,印哥儿这孩子虽然有些调皮,可胜在是你亲侄儿,咱们身上还流着相同的血液呢。” 苑二老爷说着还不忘坐下了,口干舌燥的端起茶喝了大半杯:“你实在不喜欢印哥儿,换成留哥儿也行。” “滚出去!”纳兰信急了,冲着苑二老爷冲了过去,吓得对方蹭的站起身,一把拉住了纳兰信的胳膊:“三弟消消气,父亲也知道你带走了印哥儿,巴不得你们培养感情的,这事儿还是父亲提议的呢。” 第304章 颜面无存 屋内气氛忽然变得安静,纳兰信沉着脸不悦的看向对方,手中的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 “印哥儿可是你的亲儿子,他至今昏迷不醒,你非但不关心,还要将他送人!” 纳兰信气的咬牙切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狠手辣的父亲? 苑二老爷不以为然,上下打量着纳兰信,那眼神分明就是在怀疑纳兰信不正常。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像你一样,不纳妾,不另娶,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女儿给养大了?又有几个人像你这样有福气,成了皇帝的岳丈,小皇子的外祖父……” 苑二老爷撇撇嘴不以为然:“知道的是还以为是你父女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另有图谋呢。” “啪!” 一只茶盏狠狠的朝着苑二老爷身上扔了过来,滚烫的茶水烫得苑二老爷哎呦惨叫,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还未等苑二老爷质问呢,抬起头便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脸,还有那双冰冷如霜的眼神。 他懵了会儿。 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会是皇后! “父亲。”云瓷来到了纳兰信身边,安慰道:“您犯不着和这样的人动怒,直接叫人丢出去就是了。” 一声父亲,吓得苑二老爷腿软跪在了地上,冲着云瓷磕头:“微臣……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云瓷没好气的一脚踹在了苑二老爷的身上,没好气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纳兰家耀武扬威!” “娘娘?” “来人!” 没给苑二老爷解释的机会,云瓷下颌扬起,吩咐道:“将人给本宫拖出去,就跪在纳兰府门口,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准起来!” 苑二老爷傻眼了,挣扎几下被侍卫给堵住了嘴,一路拖拽直接扔在了大门口。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苑二老爷被强行按在了门前,很快就招来不少人观望。 “这不是苑家那位二老爷么,怎么会跪在这?” “这位二老爷近些日子脾气也涨了不少,自以为攀上来纳兰家的亲,就能目中无人了,如今还不是被人给撵出来了。” 来来往往的人路过都会指点几句,刺得苑二老爷脸色火辣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天上还飘着雪花,没一会儿就将苑二老爷的身上给打透了,冻的他脸色发白。 陈氏得到消息时还在屋子里烤火,她脸色一白:“二爷也被罚了?” 不应该啊,纳兰信虽有些脾气,但却被她丈夫拿捏死死地,根本不会翻脸。 “奴婢听说是皇后娘娘回纳兰家探望,二爷恰好就撞上了枪口上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皇后娘娘,看守着二爷的就是宫里人。” 陈氏倒吸口凉气,忽然有些庆幸自己走得快,否则现在跪在纳兰府门口的就是自己了。 屋外的天那么冷,她在凤栖宫跪了一会儿,两条膝盖就已经受不住了,若是再跪下去,这腿就别想要了。 “夫人,咱们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救救老爷?”丫鬟焦急道。 陈氏脸色一变;“那可是皇后娘娘,我是什么身份,能救得了他?” 她才不傻呢,这要是去了,肯定会被牵连。 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可老爷还跪在雪地里呢。” 陈氏烦躁地摆摆手,敷衍解释说:“老爷是纳兰信的嫡亲兄长,他不可能见死不救的,而且纳兰信的话,皇后娘娘肯定能听进去的。” 所以,陈氏并没有打算救人。 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躲在了屋子里烘烤着炉子,还不忘叮嘱丫鬟,若是旁人问起就说身子不适。 于是苑二老爷等到了傍晚,都快被冻成了雪人儿也没见着陈氏来,他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四肢早就麻木了。 最终云瓷在天黑时才松了口,让人将苑二老爷给抬回苑家,她则起身回了宫。 苑二老爷这一折腾差点丢了半条命,捂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恍过来,哆哆嗦嗦地看向了陈氏。 “老爷。”陈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疼道:“老爷,您怎么冻成这样了,妾身看着就心疼。” 苑二老爷至今后脑勺还是凉飕飕的,说话也不利索了,对着陈氏吩咐:“喊……喊大哥。” 陈氏听懂了,点头嘱咐丫鬟去喊苑大老爷。 没一会儿苑大老爷就来了,看着二弟被冻得脸色发白,浑身盖着好几层厚厚的被子,他长叹口气,坐在一旁椅子上。 “今日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那位是皇后娘娘,虽然是血亲骨肉,但没有在苑家养过一日,咱们拿她没法子,更别说她如今有了小皇子傍身,在皇上心里地位无人能及。” 苑大老爷的意思是要徐徐图之:“咱们要慢慢地和皇后娘娘缓和关系,急不得。” 当初皇后是怎么对待纳兰家和陆家的,他虽没有参与其中,但都有耳闻。 苑二老爷气的眼泪肆意横流:“那怎么办,今日我被罚跪在纳兰家门口,全京城都知道了,日后我的脸面还往哪搁?” 一想到这,苑二老爷气得心肝儿都疼。 他如今可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人想巴结自己,给他送礼的更是数不胜数,都盼着能提拔提拔。 可现在,自己成了个笑话! “行了,一个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苑大老爷没好气地呵斥:“当年咱们在牢狱里差点都要死了,也不见你哭成这样,这点小事算什么?” 苑二老爷讪讪闭嘴。 似是想到了什么,苑大老爷又觉得不可能,心里一阵烦躁,对着苑二老爷说:“你好好养着,等明儿天亮就去把印哥儿接回来,养在外头像什么样子。” 陈氏不悦了:“大哥,印哥儿可是纳兰大人自愿接走的。” 苑大老爷本不想掺和后宅的事,尤其是二房的,可眼下,这事儿关系到了苑家。 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印哥儿怎么说也是苑家嫡子,养在外头终究不合适,若是传开了,旁人还以为是苑家容不下一个孩子呢。” 苑大老爷态度坚定,根本不给陈氏辩驳的机会,气得陈氏咬牙切齿,印哥儿要是回来了,那她的孩子又算什么? 这小孽种,也是命大,竟然还活着。 苑大老爷离开了二房直接就去找苑太爷,在门外敲敲门,等候了一会儿才出来人将他给请进去了。 苑太爷斜靠在榻上,身子骨瘦得吓人,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瞥了眼来人。 “父亲,有件事儿子百思不得其解。”苑大老爷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苑太爷的身边:“当年在牢狱内,江世子给您设宴时,是不是说过什么?” 苑太爷抿唇不语。 “父亲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纳兰信就是三弟?”苑大老爷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生怕错过了对方眼底的情绪。 苑太爷斜睨了眼大儿子,语气淡漠:“你究竟想说什么?” “儿子想请族人来一趟,劝说三弟认祖归宗,当年母亲死在牢狱内,三弟就没有在跟前尽孝,如今您病了,三弟于情于理都应该守在您身边。”苑大老爷说。 “有我在一日,就不许他进门,苑家没有三老爷!”苑太爷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一口气没喘上来,不停的咳嗽着,苑大老爷赶紧上前拍着对方的后背:“父亲,您又何必执着呢,是三弟也想回来,三弟的仁孝可是出了名的。” 苑太爷闭上眼:“出去吧。” 这态度,就是根本不想多说一个字。 无奈,苑大老爷只好起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小厮说:“好好照顾老太爷,夜里多看着点儿。” “是。” 从屋子里出来,冷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苑大老爷的心却是更冷,他现在已经猜到了,当年父亲早就知道了这事儿。 难怪苑氏犯错后,明明是满门抄斩的罪名,最后却能安然无恙地无罪释放。 死的只有苑老夫人一个。 不知不觉走回了院子里,苑大老爷寒着脸进门,对着妻子苑大夫人展氏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多关着二房,别让二房犯了忌讳。” 展氏不解。 “今日二弟得罪皇后,被皇后罚得颜面全无,何尝不是对苑家的一种敲打啊,陈氏那个蠢货,只知道争风吃醋,要是因为她得罪了皇后牵连咱们,得不偿失。” 说起来,陈氏之所以能进门还是展氏的功劳呢,两人还是拐着弯的亲戚,陈氏来投奔展氏。 展氏见她有些姿色,又好拿捏,便撮合陈氏和苑二老爷在一块。 对于陈氏作妖的那些事儿,展氏也是心知肚明,但她视若无睹,只要不影响大房就行了。 二房越是扶不起,大房才能占到更多便宜。 听着丈夫的叮嘱,展氏点点头:“你放心,明儿我就敲打敲打陈氏。” “我听说印哥儿病得很严重,你作为大伯母也应该关心关心。”苑大老爷想起刚才父亲的话,他冷声说:“三弟一直在外头住着也不是个事儿,得在老爷子咽气儿之前将人弄回来。” 只有将纳兰信弄回苑家来,苑家才能和他培养感情,假以时日,才能将皇后娘娘的心也给拉回来。 展氏点头:“明日我就带着补品去纳兰家探望。” “嗯。” 展氏想了想,问:“三弟一个人在外这么久,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伺候……” “胡闹!”苑大老爷一听说就赶紧呵斥了:“纳兰信是出了名的痴情种子,凭他的身份想娶早就娶了,你可别乱来,这事儿要是捅到皇后娘娘那,咱们苑家吃不了兜着走!” 见苑大老爷动了怒火,展氏赶紧赔罪:“是是是,是我一时糊涂。” 即便如此,苑大老爷还是没了耐心,匆匆起身找了个借口拂袖而去,气的展氏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第305章 恶毒后妈 次日 苑二老爷就病了,高烧不退,浑身打冷颤,陈氏在一旁伺候着,抬头便看见了展氏冷着脸站在门口。 陈氏眼皮跳了跳,放下手中的帕子迎了上前。 “你收拾一下,跟我去接印哥儿回来。”展氏说。 陈氏噘着嘴不乐意:“嫂嫂不知道,这孩子倔强得很,不论我怎么讨好,也不待见我,年龄越来越大性子也越来越难以调教,若不教训教训,将来根本不会将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让印哥儿回来,陈氏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够了!”展氏不悦瞪了眼陈氏:“印哥儿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可这么多年也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他什么秉性,我还能不知?” “嫂嫂,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是将印哥儿当成亲生儿子看待的。”陈氏一边说着还不忘挤出两滴眼泪。 展氏冷哼:“这里没有外人就别来这一套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无论如何,印哥儿都是苑家嫡子,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被展氏训斥了一顿,陈氏立马就老实了许多,缩了缩脖子乖乖跟在身后去了趟纳兰府。 这次展氏还专门带着软轿来接。 纳兰信对二房两口子不待见,但对于大房还是有几分尊敬的,不为其他,只因纳兰信和苑大老爷曾是同僚,而且苑大老爷还曾提拔过纳兰信。 所以,听说展氏来了,纳兰信也没有多为难,直接叫人请进门。 “纳兰大人。”展氏满脸愧疚:“这些日子打搅您了,是我一时照顾不周才会造成疏忽,今日我是来将印哥儿接回去的。” 展氏朝着陈氏使了个眼色。 陈氏硬着头皮上前:“纳兰大人,府上两个孩子玩闹时没轻没重,让印哥儿受了伤,已经打搅您许久了,今日特意登门拜访感谢大人,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陈氏便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捧上来,是一些名人字画,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且这礼物是用了心思的,投其所好,送到了纳兰信的心坎上。 若是以往纳兰信肯定会爱不释手,可如今,他只是淡淡一瞥,道:“印哥儿伤势太重了,太医说最好不要轻易挪动,不如就让他留在纳兰府休养吧,等伤势稳定了,再送回去也不迟。” 陈氏听这话,张嘴就说:“纳兰大人有所不知,这七八岁的孩子为了逃避责任,经常是张嘴就来的谎话,您可不要被欺骗了。” 纳兰信蹙眉。 “你这叫什么话?”展氏不悦地瞪了眼陈氏,陈氏赶紧解释:“印哥儿说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然,我相信他肯定是害怕被大人责骂,这才说谎了,孩子嘛,还不懂事,等回去教教就好了。” 在陈氏眼里,不就是从假山上摔下来么,磕破了脑袋,养一养早就好了。 哪就这么娇气了。 肯定是印哥儿在纳兰家尝到了甜头,赖着不肯走,所以才会说谎哄骗纳兰信。 “纳兰大人放心,我将孩子接回去之后一定会好好管教。”陈氏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有发现纳兰信阴沉的脸色。 “够了!”展氏朝着陈氏使了个眼色。 陈氏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了纳兰信,被对方看中的狠厉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 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纳兰大人,是不是印哥儿说了什么,您对我有什么误会,不碍事的,不如将印哥儿带过来,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就好了,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说呢。” 纳兰信闻言有些气急败坏:“印哥儿什么都没说……” “纳兰大人不必替他辩解,我毕竟是长辈,定不会怪他的。”陈氏不信,认为一定是印哥儿卖惨说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让纳兰信对苑家有偏见。 陈氏心里甚至想着一定要给印哥儿个教训,省得将来败坏了二房。 “二夫人觉得印哥儿能说什么?”纳兰信反问。 闻言,陈氏就当做是纳兰信妥协了,她两眼一红,开始抹眼泪:“自从我嫁过来,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会惹得印哥儿不高兴,他……他怎么能张嘴污蔑我呢。” 展氏尴尬地看向了陈氏,又对着纳兰信说:“纳兰大人,这其中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误会?” “误会?”纳兰信本不想和两个妇人发脾气,但现在听着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地诋毁个孩子。 饶是纳兰信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既然二夫人想要当面质问,那就跟我来吧。”纳兰信也懒得再多费口舌了,直接在前方带路。 陈氏见状立马吸了吸鼻子,迈着脚步跟上前,她就不信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还能抵不过印哥儿半大的小子。 来到了隔壁,帘子撩起飘来了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展氏眼皮跳了跳,绕过屏风来到了榻前。 当她看见印哥儿躺在榻上,目光呆滞,浑身瘦得跟个猫儿似的,展氏心里咯噔一沉。 “印哥儿,母亲来探望你了,你还不快起来?”陈氏冲着榻上喊。 榻上的人一动不动。 陈氏蹙眉:“你好歹也是苑家嫡子,怎么能这么不懂规矩呢,我和你大伯母是来接你回家的,别在这赖着了。” 不论陈氏怎么开口,榻上的人还是没反应,陈氏见状忽然就不高兴了:“印哥儿,你在苑家就经常捉弄我,如今可不许胡来了,快起来吧,否则,我要将此事告诉你父亲了。” 展氏察觉不对,一把拦住了陈氏,她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榻前,伸手摸了摸印哥儿的手。 骨瘦如柴的小手握在手心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捏碎了。 “印哥儿?”展氏轻轻喊了两声,还用手在印哥儿面前晃了晃,对方目光仍旧是呆呆傻傻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样子印哥儿是真的病了。 “大嫂,这孩子肯定是装的。”陈氏仍是不信,眼眶一红,故作伤心道:“罢了罢了,我给你赔罪便是了。” “你闭嘴!”展氏没好气地冲着陈氏喊了一嗓子,眸色锐利,吓得陈氏连哭都忘记了。 展氏摸了摸印哥儿消瘦的脸颊,几个月不见,没想到印哥儿消瘦这么多。 她满脸愧疚地看向了纳兰信:“纳兰大人,印哥儿究竟是怎么了?” 纳兰信冷哼:“太医说磕坏了脑袋,若是再晚一步救治早就死了,印哥儿躺在榻上好几个月,就没说过一个字!” 展氏脸色涨红,她没想到印哥儿竟伤得这么严重。 这下陈氏也傻眼了,支支吾吾的说:“真病了?” 展氏没好气地斜睨了眼陈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难怪纳兰信对苑家的敌意这么大。 肯定将苑家当成了冷血无情的人了。 “纳兰大人。”展氏激动道:“是您救了印哥儿一命,大恩大德,苑家没齿难忘。” 纳兰信并不适应这种场合,他烦躁地挥挥手;“太医说了,印哥儿的病不适合挪动,所以,就让印哥儿留在这吧。” “不行!”陈氏一口反驳:“印哥儿是二房的嫡子,不能留在外头,我们备上了软轿,小心翼翼地抬着肯定会没事儿的,更何况,父亲一直都在念叨着印哥儿,若是见不着印哥儿,我担心会着急上火。” 展氏也同样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纳兰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两个人都看向了纳兰信,个个眼眶含泪,纳兰信脸色紧绷迟迟说不出话来。 “这毕竟是苑家的嫡子,纵使有千万般的错,也终究是要回去的。”展氏收回视线,重新坐在榻上,伸出手紧紧地攥着印哥儿的手:“是大伯母太疏忽了,竟这个时候才来探望你,日后大伯母定会好好补偿你,可怜的孩子……” 屋子里两个女人哭哭啼啼,纳兰信只觉得脑仁儿疼得厉害,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好在这时夏露来了。 正巧撞见这一幕,夏露皱了皱眉。 陈氏一看见夏露就跟老鼠看见猫,吓得赶紧低着头。 “娘娘派奴婢来送药。”夏露手捧着药方子来,冲着纳兰信恭敬地行礼。 纳兰信示意她不必多礼。 夏露笑意吟吟地看向了展氏:“奴婢刚才听说大夫人要将印哥儿带回府上去?” 看着夏露,展氏莫名有些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点点头。 第306章 敲打敲打 夏露怜惜地看了眼榻上的印哥儿,怜惜他小小年纪就遭受这种苦难。 又摊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父亲。 唉! “娘娘说了,若是大夫人想要将印哥儿接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若是印哥儿在苑家没有好转起来,又或者病得更加重了,便要狠狠地治大夫人的罪!” 展氏脸色微变。 “这叫什么话,谁还能害印哥儿不成?”陈氏小声嘀咕。 夏露这才注意到了陈氏,揶揄道:“二夫人也在啊。” 陈氏尴尬地抬起头冲着夏露微微笑。 可夏露压根就不给陈氏好脸色瞧:“苑家将印哥儿害成这个样子,这么久了也没有派人上门问问,是我们老爷心底善良将人救回来了,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挪动,唯恐会伤了印哥儿,你们可倒好,为了点儿小心思来回折腾孩子,可有良心?” 被夏露指着鼻尖辱骂,陈氏是一点儿也不敢反抗,她死死地捏住了手帕,表示心里的怒火。 夏露冷哼:“今日两位夫人给个准话,将人带回去之后,可有把握小心翼翼照顾?” 展氏又何尝不生气呢,心口起伏,竟然被一个宫女给教训。 想当年苑家鼎盛时,展氏在京城的夫人圈子里也是被人巴结的,如今可倒好,沦落被一个宫女欺辱。 偏展氏还不能表现半点怒火,还要对夏露笑意吟吟的:“夏露姑娘所言极是,既然是太医叮嘱过不能挪动,那便不挪了吧。” 展氏不敢保证印哥儿回了苑家之后能不能好转起来,实在是印哥儿伤势太重了。 很快,展氏就告辞了。 陈氏追了出来:“嫂嫂,难道咱们就这么走了吗,印哥儿不过就是重了些,找两个大夫瞧……” “啪!”展氏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气得直接给了陈氏一巴掌,红了眼:“蠢货,印哥儿伤得那么重,你是瞎了吗?” 莫名其妙挨了打,陈氏捂着脸委屈地说不出话。 展氏看了眼大街上人来人往,收敛了脾气,上了马车,陈氏无奈也只好跟上前。 等回了苑家,苑大老爷早早就等待了,见二人空着手回来的,直问:“印哥儿呢?” 陈氏心虚得不敢抬头。 展氏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苑大老爷的脸色阴沉如水。 “我瞧过了,印哥儿伤势的确很重。”展氏道。 苑大老爷不悦地看向了陈氏,拍案而起:“你最好保佑印哥儿没什么事儿,否则,苑家也容不下你!” 说罢,苑大老爷甚至都懒得再多看一眼陈氏,气得拂袖而去。 人走后,陈氏才知道事情闹大了,慌乱的看向了展氏:“嫂嫂,我也是无心之失,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看着陈氏哭得狼狈,展氏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将陈氏弄进门,二房现在乱成一团,陈氏这个主母根本扶不起来,反而还会拖累大房。 “从今天开始你吃斋念佛,给印哥儿诵经祈福,再日日给印哥儿熬药送去纳兰府上。” 陈氏一听就皱着眉,可看见了展氏一副要吃人似的表情,吓得赶紧点头。 “是。” …… 夏露回宫后便忍不住将碰见展氏和陈氏的事儿回禀了云瓷,云瓷皱着眉头。 “娘娘,这帮人太不知羞耻了,害得印哥儿至今都没好转,还在背后诋毁。” 夏露气不过,这要是让前头的苑二夫人知道了,该多心疼啊。 云瓷正在翻阅账本,听这话,秀眉一皱:“看来本宫给苑家的教训还不够!”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现在的苑家是展氏在做主,展氏膝下两子两女,两个儿子尚未婚配,两个女儿倒是嫁了人。 其中一个远嫁跟着丈夫去了任上,还有个次女嫁入了京城,尚家。 于是云瓷召见了尚夫人入宫。 尚夫人诚惶诚恐地进宫跪拜,云瓷则是明里暗里的敲打起来,拐着弯的说起了尚少夫人苑氏。 一开始尚夫人还没摸透意思,只说:“回皇后娘娘话,是尚家三生有幸,才娶了这么一位好姑娘,娘娘放心,臣妇是绝对不敢怠慢了儿媳的。” 云瓷斜睨了眼夏露。 夏露板着脸道:“尚夫人是糊涂了不成,尚少夫人好与不好,是品性的事,和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被训斥一顿,尚夫人有些发懵。 最后还是夏露点了名提醒:“娘娘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借机闹事,尤其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变着法子的攀附,作恶多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娘娘授意的呢。” 这下尚夫人终于回过神了,她的脸色立马就变得微妙起来,夏露又训斥了几句,生怕尚夫人听不懂似的。 “瞧瞧你,吓唬尚夫人做什么。”云瓷娇嗔斜了眼夏露:“尚夫人是个知明理的人,肯定不会牵扯其中,还不快将夫人扶起来?” “是!”夏露弯腰扶着尚夫人站起身,还不忘说:“夫人,都是奴婢多嘴了,您莫要计较。” 尚夫人连忙说不敢。 云瓷又将人留了会儿,夸赞了几句尚公子,尚夫人悬着的心七上八下,等出宫后,明明是寒冷的天,可她手心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来。 一个时辰后 尚少夫人哭哭啼啼回了娘家,关起门和展氏聊了许久,直到快傍晚了才离开。 人走后,展氏就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似的。 等着苑大老爷回来后,看见展氏呆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蹙眉问:“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爷。”展氏起身,声音哽咽:“皇后娘娘今儿召见了尚夫人入宫,也不知说了什么,尚夫人回去就教训了女儿,若是咱们再去招惹纳兰府,商家只能休妻了。” 展氏没想到这事儿竟会牵连出嫁的女儿。 她至今都忘不了,女儿责怪的眼神。 苑大老爷猛的站稳:“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爷,妾身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今儿下午,尚夫人就把外孙儿给抱走了,说是不想让人给教坏了,这不是皇后授意的么?” 展氏有些气不过,她们只是想让苑家流落在外的亲人回来,又有什么错? “皇后的手段太狠了,根本不给转圜的余地。”展氏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担心下一步会影响了大房其他子嗣。 苑大老爷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不说话。 “皇后这门亲不好攀,这荣华富贵,也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展氏妥协了。 她不敢和皇后叫板。 苑大老爷瞥了眼展氏:“还不都怪陈氏那个蠢货,要不是陈氏急不可耐伤了印哥儿,让纳兰信心生警惕,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依照他对纳兰信的了解,只要用几招苦情计,纳兰信肯定会认祖归宗的。 被陈氏这么搅合,纳兰信对苑家处处提防。 如今可倒好,苑家的福还没享到,却要被皇后针对。 “今日我和幕僚同聚,你可知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咱们,上个月还求着我赏脸,今日就敢指着我鼻子辱骂。”苑大老爷将这股怒火撒在了展氏身上:“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苑家不得皇后待见。” 之前也只是苑二老爷被不待见,毕竟苑二老爷太张扬了。 可现在却是连自己都被针对了。 苑大老爷在酒桌上略作片刻后就走了,实在是坐不住了,结果一回来就听见这种消息。 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那可怎么办,总不能将人都给杀了吧?”展氏气不过,她哪知道陈氏眼皮子这么浅薄,连嫡子都敢动手。 动手就罢了,还没弄死,还被纳兰信给瞧见了。 提到这,展氏又何尝不是一肚子怒火:“明明是二房的蠢事,扯上我们大房做什么。” 苑大老爷眸光眯起,现在皇后对他们的不满是越来越大了,就必须要弃车保帅。 “我记得你有一处陪嫁庄子还空闲着,收拾出来,让二房一家子都搬走。” 展氏一愣。 “二房走了,有些事就好办了。”苑大老爷也看不惯二房的泼皮无赖性格。 “好,我这就去。”展氏也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下来了,她巴不得二房全都走了。 刚去了二房,把事情一提,陈氏就不干了:“这座宅子是苑家祖宅,我们可不搬,庄子再大也没有祖宅舒服,嫂嫂,你该不会是想一个人独吞了苑家财产吧?” 展氏恨不得伸手掐死陈氏这个蠢货:“我是让你去避避风头,留在这,你只会更倒霉。” 经过展氏连哄带吓,陈氏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嫂嫂,是我误会你了,我们这就收拾行李,等风头稳定了再回来。” 今儿陈氏已经被苑二老爷教训了一顿,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哪还敢硬气。 展氏抬起手叫人帮着一块收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对着下人吩咐:“准备马车,一会就走。” 陈氏还想说什么,却被展氏一个眼神逼退,无奈只能听从。 于是二房浩浩荡荡的搬上了马车,即便陈氏不甘心,也只能离开,至于苑二老爷早就被苑大老爷喊走教训了一顿,最后也不得不乖乖上了马车走了。 第307章 露出端倪 确定了二房人离开之后,展氏的脸色才算是好转了,转过头就叫人将二房收拾干净。 “夫人,二爷和二夫人不回来了吗?”丫鬟不解地问。 展氏眼底划过了一抹冷笑,挥挥手:“不回来了。” 她也实在是不想再看见这两个蠢货了。 一夜之间二房就从苑家搬走了,院子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正当展氏松了口气,准备怎么和纳兰信赔罪时,半人高的身影传了进来,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悠着。 展氏眼皮跳了跳:“春哥儿,你怎么还在这?” “母亲说我要留下看守二房。”春哥儿缩了缩脖子,目光落在了茶几上摆着的几盘点心上,吞了吞口水。 不等展氏开口,春哥儿朝着展氏走了过去,龇牙咧嘴地笑:“大伯母,我饿了,这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话落,春哥儿便上下其手,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没一会儿嘴里就鼓鼓囊囊的。 这幅狼吞虎咽得做派,让展氏瞧着就不喜。 哪里像个公子哥儿,分明就是小乞丐。 “砰!”展氏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回了茶几上,眉头紧皱,虎着脸不悦。 春哥儿吓得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点心,许是太着急,他还被呛着了,捂着心口使劲咳嗽。 这一不小心就将嘴里的残渣给喷了出来。 展氏离得近,脸上,衣服上也被溅着不少的残渣,展氏脸地越发阴沉。 “呜呜!”春哥儿被吓得哭起来:“母亲说了,大伯母就是我的依靠,让我有任何事都来找大伯母,大伯母不会不管的。” 随后春哥儿直接就坐在了地上,满地打滚儿,嘴也不闲着;“大伯母是要不要把印哥儿接回来,这府上容不下我了?” 看着春哥儿一脸泼皮无赖样,展氏被气得不轻,她抬举陈氏,也允许陈氏将孩子带入苑家,没想到这孩子品性这么低劣。 别说是和印哥儿比较了,就连她膝下的庶子也比他强百倍! “够了!”展氏漆黑了脸色,对着下人吩咐:“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将人给我拉下去!” 丫鬟惊慌失措地赶来,将春哥儿扶了起来,春哥儿挣扎,张嘴就咬在了丫鬟的胳膊上。 “哎呦!” 丫鬟吃痛松开了手。 春哥儿便撒欢地跑了,一边跑嘴里还嚷嚷着:“要杀人啦!不好了,要杀人啦。” 展氏见状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快,快去把他给我抓住!” “是。” 春哥儿身子灵活在雪地里来回蹿动,丫鬟根本就抓不住,一眨眼的功夫,春哥儿钻入了苑太爷的院子里。 丫鬟一看:“坏了!” 来不及阻挠,加上苑太爷喜静,廊下并没有人来看守,这就让春哥儿直接钻入屋子里。 “救命!”春哥儿大喊。 苑太爷被吵醒,他坐起身瞥了眼春哥儿,看着对方像是一只猴儿似的上蹿下跳。 身后的管家找来时,春哥儿已经失手打碎了只花瓶,吓得管家呼吸一紧。 “春哥儿,快下来,别打搅老太爷休养。”管家压低声音劝。 春哥儿粗喘着气,反正也跑不动了,索性就坐在了椅子上,瞥了眼床上的苑太爷眨眨眼。 “这是谁家的孩子?”苑太爷质问。 管家头皮一阵发麻,当初苑二老爷要再娶时,苑太爷称病不出,一直就在院子里休养。 至于春哥儿,更是第一次见,也不知春哥儿的身份。 管家为难了,这事儿展氏早就吩咐过了,不许随便乱说,尤其是在老太爷面前更要再三忌口。 谁能想到春哥儿偏偏就跑到了苑太爷面前呢? “说!”苑太爷质问。 管家无奈只好说:“这位是二夫人的子嗣,府上的春少爷。” 一听是陈氏的儿子,苑太爷的脸色本能的沉下来,不悦地看向了管家:“为何会在这?” 管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太爷消消气,奴才这就将人给带走。” “我才不走,母亲说了,我要是离开了就有人霸占二房了,二房只能有我一个少爷,那个短命鬼最好是死在外头!”春哥儿撇撇嘴,傲慢地靠在椅子上,显然还不知道苑太爷的分量,继续说:“你们这帮奴才别惹恼我,我可是苑家的少爷。” 管家闻言吓得魂儿都快没了,恨不得将春哥儿的嘴巴都给缝起来,苑太爷皱眉:“谁是短命鬼?” “印哥儿!”春哥儿脱口而出。 “你放肆!”苑太爷怒吼,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吓得春哥儿从椅子上滑下来,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儿:“你们都在欺负我,呜呜!我不活了……” 展氏匆匆而来,进门便是看见这一幕,苑太爷一副要吃人似的表情,她心里咯噔一沉。 “父亲。”展氏讪讪上前。 苑太爷目光紧盯着展氏:“许久未曾见过印哥儿了,去见印哥儿带来。” 展氏一愣,解释说:“印哥儿在学堂还没回来呢,而且印哥儿近日染了风寒,可别将病传染给您了,等他身子好些了,我再带过来请安。” 可这次苑太爷铁了心要见人:“无妨,我一把老骨头了不怕传染,远远看一眼也行。” 展氏面露难色。 而地上的春哥儿见没有人理睬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手心儿,站起身就要跑出去。 管家早就瞄着呢,见他来,直接扑了过去,一把将人给揪住了。 “你放开我,哎呦,杀人了。”春哥儿扯着嗓子开始嚎叫。 展氏面露怒色,朝着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即堵住了春哥儿的嘴巴,耳根子这才安静了。 “怎么,我指使不动你?”苑太爷怒问。 吓得展氏赶紧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开始解释:“印哥儿被纳兰大人接回去休养了,许是和纳兰大人投缘,纳兰大人并不愿将人送回。” 苑太爷半信半疑:“那短命鬼又是怎么回事儿?”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展氏根本答不上来,于是苑太爷干脆让身边的人出去打听。 不一会儿,苑太爷就知道了全部真相,他捂着心口不停咳嗽着,指尖颤抖地指着春哥儿。 春哥儿撇撇嘴,根本就没有见苑太爷放在心上。 “太爷!” 苑太爷一气之下晕了过去。 院子里乱成一团。 展氏赶紧派人去请太医来,又派人去请苑大老爷来,转头瞥了眼春哥儿,她怒气冲冲地走了过去。 “啪!” 展氏狠狠地甩过去一巴掌,直接将春哥儿的嘴角都给打破了,春哥儿耳朵嗡嗡的,胆怯的看向了展氏。 “这里是苑家,不是你们陈家,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太爷的院子里闹事?” 展氏气不过,她昨儿怎么就忘了春哥儿这个蠢货呢。 “我……我只是一时嘴快,大伯母,我错了。”春哥儿认错极快,冲着展氏咧嘴笑。 可惜,展氏现在对春哥儿怒火正盛,根本不想理会。 “拖下去,杖打二十棍子!”展氏吩咐。 “是。” 很快春哥儿就被人堵住了嘴,拖了下去,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棍棒落在肉上的闷哼声。 就在这时苑大老爷闻讯也赶来了,半路上了解事情经过之后,苑大老爷眼中杀气腾腾。 “一群饭桶,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瞒着都快大半年了,今天竟然被春哥儿给捅出来了,苑大老爷一气之下叫人狠狠地杖打看守之人。 带着怒气来探望苑太爷,进门就听见太医不停地叹气。 苑大老爷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上前:“太医,我父亲怎么样?” “太爷的身子骨本就弱,刚才又大动肝火,更是伤了身,若不再及时调养调养,只怕……”太医摇摇头,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苑大老爷客气道:“多谢太医。” 等着太医开了药方子后,临走前,又对着苑大老爷说:“皇后娘娘医术高明,若是请皇后娘娘来医治,说不定还有转机。” 皇后? 不止是苑大老爷皱眉,就连展氏也是愁眉不展,眼下皇后巴不得和苑家撇开关系呢,又怎么会主动上门? 展氏看向了苑大老爷,还未开口,苑大老爷便质问:“你是怎么管家的,一上午就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还有那个小孽障!我非要亲手杀了他不可。” 被平白无故的骂了一顿,展氏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还要强忍着怒火劝;“老爷消消气,那孽障已经挨罚,被我送去了庄子上了。” 二十棍打得不轻,当场就把人给打晕了过去,后半身血淋淋的,应该是打断了骨头。 这么重的伤势,就算不死也要休养几年。 “大老爷,太爷让您进去。”小厮出来喊人。 苑大老爷这才狠狠的瞪了眼展氏后,气得拂袖而去,等进了屋子调整好呼吸,满脸担忧的上前。 “印哥儿究竟怎么样了?”苑大爷问。 “从假山摔了下来,磕破了脑袋,伤势虽有些重但却没有性命危险,父亲,您不必担心。” 苑太爷闻言气不过地怒指着苑大老爷:“这么久了,为何才将此事告诉我?” “父亲消消气,您身子骨不好,我怎么敢打搅您休养。”苑大老爷焦急地劝说。 过了许久,苑太爷才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眸光锐利的盯着苑大老爷:“纳兰信为何会将印哥儿接走?” 他身子不好在府上休养,对于外界的事一概不知,也不想多打听,只是偶尔听说纳兰信的事。 为了避免过多的想法,他叮嘱不许任何人提及纳兰信。 “父亲,儿子之前是纳兰信的同僚,那日约他入府做客,又恰好看见这一幕,纳兰信情急之下便将印哥儿带走了,印哥儿的外祖父对纳兰信又有几分恩情,所以,印哥儿就留在了纳兰府上。” 这么一解释,苑太爷的情绪稳定多了。 第308章 后宫妃嫔 只是苑大老爷还没有说的是,纳兰信对苑家人态度非常冷淡,更没有提苑二老爷做的混账事。 “老二呢?”苑太爷想问问苑二老爷,究竟是怎么当父亲的。 “父亲,我已经派人将二弟一家子送去了庄子上反省,命他们日日抄写经书给印哥儿祈福,这件事二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苑太爷闻言怒火又熄了不少,深吸口气:“我想亲自去看看印哥儿。” “父亲?” 不给苑大老爷拒绝的机会,苑太爷已经起身让人准备马车了,苑大老爷纠结了几次,干脆顺水推舟一块跟了过去。 不过苑太爷一下子就看穿了苑大老爷的心思,摆摆手说:“不必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父亲年纪大了,外头又是风雪交加,万一有个好歹,儿子会内疚一辈子。” 苑大老爷又怎么会放过拉拢纳兰信的机会呢,他上前扶着苑太爷,却被苑太爷一把给拂过。 他的一双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面露尴尬。 苑太爷连个解释都没有,喊来了小厮,撑着小厮的手一步步朝着外面走。 屋外寒风冷冽,吹在脸上都是刺骨的。 “父亲。”苑大老爷追了上前,挤开了小厮,扶着苑太爷的胳膊:“我和三弟是至亲血缘,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父亲若是能够撮合撮合,说不定将来互相有个帮衬。” 苑大老爷劝,他心里也明白,苑太爷根本不想给纳兰信添麻烦,一旦苑太爷死了,纳兰信认祖归宗的事就更渺茫了。 苑太爷站住脚,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大儿子,他冷笑:“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你还有一个嫡亲三弟?” “父亲?” “莫要乱认亲戚,诋毁了纳兰大人的清誉。” 见苑太爷执着,苑大老爷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又气又无奈,为何父亲放着嫡亲儿子不相认呢? “父亲,您真的忍心看着苑家逐步没落吗?”苑大老爷心里很不服气,明明就有更好的捷径,为何不用呢? 这对于纳兰信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苑太爷嗤笑:“人一旦有了贪念,就止不住了,皇族已经饶恕了苑家一次了,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说罢,苑太爷拨开了苑大老爷的手,继续往前走。 一个时辰后 苑太爷乘坐马车亲自来了纳兰府上,刚下马车,苑大老爷就在身后马车下来了。 也不管苑太爷乐不乐意,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父亲,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印哥儿了,过来瞧瞧。” 苑太爷甩不掉苑大老爷,又站在纳兰家的门口,纵使很生气也没法子,只能强忍着。 于是,两人一块被请进来。 管家是个有眼色,早早就叫人去泡好了茶水,又叫人去请纳兰信过来。 没多久,纳兰信匆匆来了。 苑太爷面色寻常地冲着纳兰信笑:“多谢纳兰大人救了人,我今日是特意上门感激的。” 纳兰信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苑太爷客气了。” 父子两彼此看了眼,仅仅一眼就挪开了视线,面色淡淡,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纳兰大人,父亲今日来是想来看望印哥儿的,不知可否方便?”苑大老爷说。 纳兰信点点头,在前方带路。 当苑太爷看见了印哥儿那一刻,心酸不已,抬起手摸了摸他枯瘦的小手,嘴里念叨着:“都是苑家对不起你了。” “父亲,太医叮嘱过您,切莫大喜大悲。”苑大老爷扶着苑太爷,一边还不忘帮着顺其:“印哥儿小小年纪肯定不会有事儿的,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苑太爷置若罔闻,目光仍盯着印哥儿脸蛋上。 半年不见,他还以为印哥儿日日都在学功课,加上自己身子不爽快,又担心将病气过给了印哥儿。 所以他也未曾想过见一见印哥儿。 如今再见,苑太爷喊着名字,对方却听不见了。 “父亲,印哥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您可要保重好身子啊,万万不可动怒了。” 苑大老爷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还不忘看眼纳兰信,果然看见了对方脸上露出了担忧神色。 看来纳兰信还是对苑太爷有感情的。 这就好办了。 “纳兰大人。”苑太爷忽然转过身,认真地看向了纳兰信,语气却是故作玩笑:“这孩子调皮,让纳兰大人操心了,印哥儿毕竟是苑家的孩子,留在你这打搅也不妥。” 听苑太爷的意思是要将人给接走,更加有种要撇清关系的感觉,苑大老爷赶紧上前插话:“父亲,太医说了,印哥儿不宜挪动,还是留在纳兰大人这吧,毕竟也不是外人。” 苑太爷闻言看向苑大老爷的眼神,暗含警告。 “怎么不是外人?”苑太爷怒喝:“咱们苑家可不是没脸没皮的,见着皇亲国戚就要攀附,你难道没有读过圣贤书么,纳兰大人可是当今皇上的岳丈!” “父亲……”苑大老爷脸色铁青,实在是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阻挠纳兰信回来? 于是苑大老爷做了个决定,跪在了苑太爷跟前:“父亲,纳兰大人就是三弟,当年母亲生产时被调换了,这些年三弟在纳兰府上受苦受难,纳兰老夫人对三弟可是出了名的严苛,母亲临死的时候还在挂念三弟,您明明也惦记着三弟,为何不肯说呢,难道真的要含恨而终吗?” 苑大老爷说得极快,根本不给苑太爷开口说话的机会。 苑太爷气的拍着心口:“你!” “三弟,父亲一直都很挂念你,今日太医说若是父亲再不好好调养身子,怕是有危险。”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苑太爷冲着纳兰信尴尬的笑了笑:“苑家很感恩,不求其他,大人也不必有所忌讳。” 纳兰信微微一笑,故作轻松的说:“苑太爷,不是我不肯将印哥儿交给您,实在是他伤的太严重了,必须要留在纳兰家治疗,否则后果危险。” “这……” 这话反而是让苑太爷露出了为难之色,他长叹口气,缓缓起身道了谢后就要离开。 “三弟。”苑大老爷拽了拽纳兰信的衣袖;“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父亲含恨九泉?” 纳兰信看向苑太爷的背影,心中的确不是滋味,可一想到苑家总是出幺蛾子,云瓷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 为了不给云瓷添麻烦,纳兰信狠下心肠,不悦的看向了苑大老爷:“我实在是听不懂大老爷说什么。” “你!”苑大老爷气的说:“你早晚有一日会后悔的。” 无奈,苑大老爷只好跟上了苑太爷的脚步,嘴里喊着父亲您慢这点儿。 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出了纳兰府上。 …… 云瓷听说二房都被送去庄子上了,还有春哥儿被打了二十棍子等等,夏露劝道:“奴婢还听说今儿苑太爷去了纳兰府上,若是苑太爷亲自开口,奴婢担心老爷会不会心软?” 答案是很肯定的。 “一定会!” 云瓷是了解纳兰信的,当年纳兰老夫人做了那么多错事,可看在养育一场的份上,纳兰信还是一忍再忍。 只要苑太爷开口,她敢肯定纳兰信会妥协。 “娘娘,那怎么办呢。”夏露也无奈,苑家没几个好东西,一旦巴结上了老爷,将来肯定会打着娘娘的幌子乱来。 单是出征在外的这些日子,苑家就惹出不少幺蛾子来,若是真的认了亲,那以后还得了? 云瓷淡淡的嗯了一声,显然是心里已经有了其他想法,她看了眼窗外瞥见了傅玺进来。 她笑:“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而且傅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 云瓷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主动上前,还未凑近,就被傅玺一把拉入怀中。 见状,夏露识趣地带着小宫女们都退下了。 傅玺将脑袋埋在了云瓷的肩上,贪婪地嗅着属于她身上的馨香气:“我不止一次的庆幸当年在湖边遇到的人是你。” 提及那件事,云瓷脸色涨红。 她上下两辈子做过最荒唐的事,莫过于此了。 “好端端提及这个做什么?”云瓷轻轻推了推他的肩,拉开了些距离,傅玺一只大手牢牢地禁锢着云瓷纤细的腰肢,叹了口气说:“只要我踏出大殿,必定会遇见各宫妃子,今日遇见了芳贵人,她居然在必经之路穿着件单薄的衣裳翩翩起舞。” 傅玺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大臣呢。 撞见这一幕,傅玺当场就铁青着脸色,还未来得及训斥,芳贵人脚下一滑,跌在了雪地里,满是哀怨的表情看向他。 “臣妾等了您九年,您从未宠幸过臣妾一次,哪怕一次,皇上,臣妾究竟是哪里不好,您告诉臣妾。” 傅玺闻言,怒火被消了一大半。 芳贵人趴在雪地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疯疯癫癫的,傅玺无奈只能叫人将芳贵人给送回去。 谁曾想,这帮老臣开始提到了纳妃选秀的事儿上。 “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就已经以嗣为本,子嗣乃国之基本,恳请皇上充盈后宫,繁衍子嗣。” 傅玺当场黑脸,拂袖而去。 “这帮老臣真的这么说?”云瓷气不过,她好不容易将傅玺给治好了,凭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想生儿子?做梦! 第309章 不知悔改 傅玺仰着头轻轻地在云瓷耳边啄了一下:“所以,朕已经打算将后宫妃嫔全都送出宫,她们毕竟是入宫过的,嫁人肯定是不行了,但可以接回去被府上养老。” 云瓷挑眉:“若是她们不愿意呢?” “那就去守皇陵。” 总之他可不想再被人逼迫了。 傅玺一双手搭在了云瓷的腰间,身子再往前凑了凑:“只是少不了有人会诋毁你善妒,你莫要往心里去。” 不论傅玺怎么做,也抵不住悠悠之口。 “为了不让你被人唾骂,你主张选秀女,由我来拒绝。”傅玺举起手指保证:“我必定不会选的。” 看着傅玺自顾自说,云瓷的怒火也被转移了,她失笑:“又在胡来。” 让一群年轻貌美的妃子去守皇陵,后半辈子还怎么活啊? 傅玺满脸无奈地说:“这几日去大殿请安的妃嫔太多了,还有给朕送汤的,里面加了不该加的暖情香,耗费重金买通我身边的小太监。” “还有这事儿?”云瓷惊讶。 “我已经叫人将其杖毙了。”傅玺脸色凝重,虽然这种小动作很轻易就被人发现了,但他绝对不允许身边有人背叛自己。 正聊着外头又传来了迎嫔来求见皇后娘娘。 “迎嫔,父亲是谁?”她问。 “正二品的尚书。” “可重要?” “该罚,该打,不必有所忌惮。” 有了这话,云瓷便起身去见迎嫔,果然看见了迎嫔是特意精心打扮过的,身上还有浓浓的香气,一颦一笑明媚动人。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迎嫔屈膝行礼,眼珠子不停地朝着里面看。 云瓷佯装没看见,心情不错地将她扶起来:“许久不见迎嫔妹妹,妹妹可还好?”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迎嫔站在门口,故意一副被冻着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云瓷这才道:“进来吧。” 迎嫔闻言迫不及待的进门,瞥见了榻上的傅玺,瞬间喜不自胜:“皇……皇上也在这啊,臣妾给皇上请安。” 拙劣的演技,就连一旁的夏露都看不下去了,迎嫔明明就是跟着皇上的行踪来到了凤栖宫的。 “皇上,迎嫔妹妹娇憨可爱,臣妾很喜欢,您可不要厚此薄彼,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云瓷说。 迎嫔十分诧异云瓷会帮着自己说话,又惊又喜:“臣妾入宫也有五六年了,也算不上什么新人了……” “迎嫔娘娘误会了,刚才皇后娘娘正在极力地劝说皇上选秀呢。”夏露强忍着笑意解释。 “选秀?”迎嫔蹙眉,尴尬地看向了云瓷:“皇后娘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想着选秀呢?” 云瓷义正言辞地说:“本宫身为皇后,有义务帮着皇上充盈后宫,让皇上繁衍子嗣,再说,宫里也该热闹热闹了。” 迎嫔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入宫多年也没有得宠,好不容易皇上的病好了,还没来得及争宠呢,又选进来一批年轻貌美的。 她如何争得过? “罢了,一日日没个消停!”傅玺拍案而起,站起身看也没有看迎嫔,拂袖而去。 很明显一脸怒火,迎嫔倒是不敢追上前,却不忘噘着嘴看向了云瓷:“皇后娘娘何必这么着急呢,皇上身子还正虚弱呢,再养一养也成啊。” 不给云瓷解释的机会,迎嫔借口身子不适退下了。 看着迎嫔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夏露不禁好笑:“娘娘,迎嫔娘娘也太不懂规矩了。” “随她去吧。” 云瓷也乐意做好人,不仅没有责罚迎嫔,反而还给迎嫔送东西,这么做也是让其他人知道。 她这个皇后可大度着呢。 不过半天的功夫,迎嫔就去了好几个宫殿,和小姐妹一起吐槽云瓷太过大度。 傍晚,后宫都知道了,皇后为了固宠执意要给皇上选秀女,充盈后宫。 云瓷得知后咧着嘴笑了笑:“这个迎嫔还真是有些本事,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笑过之后,云瓷单手撑着下颌;“本宫记得颍州知府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若是能将人调回来,说不定能更有造化。” “我已经下令将人调回了,并下旨让苑大老爷一家子不日去上任!”耳边传来了傅玺的声音。 他手里还提着几支妖娆绽放的绿梅,夏露见状赶紧接过插在了瓶子里,摆在了桌子上,做完这一切,夏露又退了出去。 傅玺则顺势坐在了云瓷身边:“苑家大房的几个子嗣都分开了,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云瓷欣喜不已:“这倒是个好法子。” 圣旨赐下, 苑大老爷傻眼了:“颍州?” 他这辈子就没离开过京城,颍州那种地方算不上富饶,而且以他的身份去颍州,绝对是贬官。 “老爷,这是为何?”展氏也有些慌乱:“好端端的,皇上为何会下这种圣旨,您从前可是深得皇上信任啊。” 苑大老爷还没回过神,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脑海里不断的想着究竟是哪里得罪皇上了。 “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展氏不敢确定地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苑大老爷瞬间回过神:“是她,一定是她,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对这么对待苑家。” 这两日,苑大老爷心情一直都不错,因为昨儿早上纳兰信派人送来了几颗珍稀药材来。 这就表明纳兰信的态度已经松软了。 心里还是惦记着苑太爷的。 这样下去,纳兰信迟早会认祖归宗的。 展氏探过身子看向了圣旨上内容,举家搬迁,无诏不得回京,这是要他们一家子全都搬走。 不仅如此,展氏的两个儿子也匆匆进门。 看着两个儿子回来,展氏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你们怎么回来了?” “父亲,母亲。”两人行礼,其中一人说:“皇上下旨让儿子去全州查案。” “儿子去巴州。” 一南一北,离京城都不算近。 展氏眼前一片漆黑,抱着两个儿子痛哭流涕:“我的儿啊,都是为娘害了你们。” 两人不解。 “这是皇后娘娘对苑家的惩罚,若不是为娘张罗二房,屡屡去纳兰府上探望,你们也不会被连累了。” 展氏现在后悔了,她看向了苑大老爷:“既然有人执意和咱们撇清关系,咱们就算是费尽心思攀扯上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嫌弃了。” 早知道,她宁可不知道纳兰信是苑家三爷这件事。 苑大老爷脸色铁青。 “父亲,外出三年,若是做的不错还是有机会回来的,与其靠着旁人,不如靠自己。”两人信誓旦旦地说。 苑大老爷只能咬着牙点头,圣旨已经赐下,他就算是不答应又能如何呢? “我听说皇后要选秀了,这是怕咱们连累她,主动巴结皇上呢,日后我倒要瞧瞧,没有娘家撑腰,皇后这一条路她究竟能走多远!”展氏恶毒的想着。 早晚有一天,云瓷会主动求他们的。 “古往今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她却是避之不及。”苑大老爷冷冷哼着,想法和展氏一样:“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仅仅凭着纳兰信一个人撑着,这条路注定不会走太远的。 “从前是皇上身子不好,导致宫内无子嗣,如今皇上痊愈了,又要选秀,这新入宫的女子一茬一茬的,还担心没有子嗣吗?”展氏满脸讽刺:“传言皇后一人得宠,也不过如此。” 她感叹皇后还是太嫩了,自以为陪着皇上吃过苦,就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 殊不知时间长了,新鲜感没了,皇上早晚都会腻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我倒要看看皇后能笑到什么时候!”展氏说着说着就哭了,是被气的。 竟要被人逼的背井离乡,儿女分离,简直太不近人情了。 “够了!收拾行李,咱们时间不多了。”苑大老爷制止了展氏继续说下去。 他等着皇后将来反省后,求着他们就行了。 谁能想到前几日给二房收拾,今日就轮着自己了,真是讽刺! 第310章 祸国妖后 苑家大房几乎是连夜收拾干净,在展氏一脸怨恨中离开了京城,人走后的第二天,纳兰信就登门探望苑太爷。 起初,苑太爷并没有见他。 纳兰信只是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连续几日,纳兰信日日都来,有时还会问起太医苑太爷的身体情况。 眼看着年关将近,苑太爷瞥了眼窗外站着的身影,叹了口气:“请进来吧。” “是。”管家点了点头,亲自将纳兰信请进来。 纳兰信进门,手里还提着一盒子点心,还冒着热乎气,他坐下后打开:“这是府上厨娘做的栗子糕,不甜不腻,松软可口。” 苑太爷瞥了眼栗子糕,很给面子的捡起一粒递到嘴里浅尝,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管家这时却笑着说:“太爷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点心了,尤其还是最爱的栗子糕。” 纳兰信微愣,他倒是不知苑太爷最喜欢的点心就是栗子糕。 “多嘴!”苑太爷没好气地斜了眼管家,管家竟一点儿也不害怕,反倒是笑意吟吟地去捧着茶来,端站着在一旁伺候。 苑太爷忽然问:“可会下棋?” 纳兰信点头。 于是两人开始博弈,苑太爷执黑落下一子,感叹道:“当年三姑娘的棋艺便是我亲自教的,从她嫁人,我最牵挂的就是她了,眼看着她生子娶媳……” 苑太爷说着语气里还有几分愧疚,他养大了苑氏,却没想到苑氏的儿媳妇是云瓷,苑氏又那般算计云瓷。 以至于苑太爷到现在心里都很愧疚。 他根本没有脸面去见纳兰信,更没有脸面对云瓷。 纳兰信落下一粒白子,摇了摇头:“此事不怪您,云瓷也不会怪您。” 当年苑氏做的种种,不是苑太爷授意的,苑太爷也不知情,纳兰信根本恨不起来。 两人下了一个时辰左右也未曾分出胜负,苑太爷将手中的黑子扔回了盒子里,很明显精神已经不够用了,蜷着拳抵在了唇边咳嗽,管家见状算了下时辰:“快去把太爷的药端上来。” “是。” 片刻后苑太爷喝下一大碗药,由管家搀扶着回到了榻上,纳兰信几次想伸手都被苑太爷给拦住了。 眼看着苑太爷神色不济的模样,纳兰信心里装着一桩事,从苑家出来,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回了纳兰府上后,意外看见了云瓷来,他讶然:“你这孩子,天寒地冻的又何必亲自来,要吩咐什么我去一趟就行了。” 纳兰信心疼女儿来回奔波,赶紧扶着她坐下,叫人准备吃食来。 “父亲,章太医都和女儿说过了,苑太爷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您还想瞒着女儿到什么时候?” 云瓷之所以让皇上下旨将苑大房给送走,就是不想看着纳兰信内心继续煎熬下去了。 她的父亲十足地渴望亲情,尤其是苑太爷还是父亲仰慕的长辈。 她更知道父亲一直和苑家保持距离,也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担心苑家人会沾上自己。 这份苦心,她都知道。 纳兰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云瓷从身后夏露手中接过了锦盒,递给了纳兰信:“这是我根据章太医的诊断配出来的药,父亲可以给苑太爷试试。” 这药中还加了一些血液,对苑太爷的身子有利无弊,只要苑太爷不去操心那些罗烂事,身子骨只会越来越好。 纳兰信接过锦盒,激动之情难以言喻。 安抚了纳兰信的情绪后,云瓷又去探望了印哥儿,比前几日好了不少,已经勉强能进一些流食了,脸色也略有些红润了。 “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夏露提醒。 云瓷点头,对着伺候的人叮嘱几句便对着纳兰信告辞了。 回宫的路上,云瓷脸上荡漾着淡淡的笑容,夏露不解地问:“娘娘笑什么?” “父亲身边的确是太孤寂了,印哥儿若是能好起来,一直陪伴父亲,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而且父亲对苑家那边还是有几分心思的,苑太爷是个知明理的,父亲也算是有个奔头。” 而且云瓷能感受的到,纳兰信是真的很高兴。 只要父亲高兴,她不会阻挠。 正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宫内,云瓷下了马车,瞧着天气不错,一只手搭在了夏露胳膊上,走在长长的甬道上,看着红砖绿瓦,偶尔还有阳光照射在琉璃瓦上折射的好几种光彩,十分美丽。 “哎呦!” 前方忽然传来惊讶声。 云瓷停下脚步,瞥了眼来人,身上穿着绿色小袄子,梳着两把小辫子,鬓间还有一朵朱红色的绢花,小脸被冻红扑扑的,那张脸倒是生得不错,青涩中还有几分娇憨妩媚。 她手里还有几支绽放的绿梅,不过被她这么一摔,绿梅全都压在身子底下,掉落了不少的花瓣儿,露出光秃秃的枝丫。 此人,云瓷曾在军营里见过一面,谢昌言身边的紫烟姑娘。 谢昌言跟着他们入宫后,住在了舒芳阁,暂还没有定位份,知内情的人暂时喊着太夫人的名号。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紫烟冲着云瓷磕头请安。 云瓷弯腰扶起紫烟:“雪天路滑,你没有摔疼吧?” 紫烟摇头,她近距离的看着云瓷,被眼前人的美貌给惊住了,眨眨眼惊叹道:“皇后娘娘真是仙女下凡。” 被紫烟一本正经的眼神给逗乐了,云瓷笑,又叫人摘些绿梅让紫烟给拿回去。 “谢皇后娘娘。” 云瓷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正要走,紫烟却忽然说:“皇后娘娘,刚才奴婢在御花园摘梅花时,听见几位娘娘在议论选秀的事儿……” 听到这话,云瓷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紫烟,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奴婢听说这次要选很多秀女,都是您的意思,皇后娘娘和皇上这般恩爱,为何要选秀女呢?” 这让紫烟很不理解,明明皇上不愿意,为何皇后宁可惹了皇上不高兴了,也要选秀女呢。 云瓷道:“自然是充盈后宫了,后宫就这么几个嫔妃,子嗣单薄,对皇上,对临安都很不利。” “可皇上不愿意……” “有很多人身不由己,但规矩就是规矩,不可妄为!”云瓷看了眼紫烟:“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说完,云瓷抬脚就走。 就连夏露都看出些端倪了,夏露回过头瞥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紫烟,长叹口气。 …… 紫烟将绿梅带回舒芳阁,谢昌言一眼就看出了对方身上的污渍,蹙眉问:“你受伤了,还是有人欺辱你?” “太夫人,没有人欺负我,是我不小心摔倒了。”紫烟将绿梅插入了花瓶内,来到了谢昌言身边,犹豫着将遇见几位妃嫔的事说了出来,又指了指绿梅:“这是皇后娘娘派人摘的。” 从紫烟的只言片语中,谢昌言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敛眉遮去了眼中的神色,一针见血地问:“你想选秀?” 紫烟小脸瞬间煞白,呆愣愣地看向了谢昌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自从知道皇后要选秀,紫烟的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日夜心不在焉, 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太夫人,这事是皇后娘娘亲自提及的,皇上并不愿意。”紫烟小声嘀咕,心里并不敢承认自己的真实想法。 谢昌言冲着紫烟招招手,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问:“你觉得皇后如何?” 皇后? 美得跟个仙女似的。 紫烟实话实说:“皇后极美,也很温婉,是个极好的女人。” “后宫妃嫔那么多,你为何要成为其中之一呢,日日被拘束在小院子里,等着皇上宠幸,患得患失,若是诞下皇子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年老色衰那日,又该如何?” 紫烟紧咬着唇,眼底闪过落寞。 既然选秀,那么多人,为何就不能有她一个呢? “太夫人,皇上不可能一直陪着皇后,但总有一个人可以陪着皇上一段时间。” 哪怕就是短短几年,她也愿意。 说不定时间会更久呢? 谢昌言脸上的笑意收敛,有些失望地看向紫烟:“皇上是不可能选秀的。” “太夫人,这次选秀安排的人是皇后。”紫烟小声提醒:“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皇上应该不会拒绝的。” 见紫烟还没有醒悟,谢昌言叹了口气:“这不过是帝后之间的默契罢了,皇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愿意和旁人一块分享自己的丈夫?” 谢昌言十分欣赏皇后,也知道皇后的手段。 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更是傅玺的救命恩人,谢昌言也见过傅玺和云瓷相处。 她曾听傅玺对着云瓷称我,而不是朕。 这就说明在傅玺眼中,云瓷是她的妻,而不是冷冰冰的一句皇后,傅玺连自己的身份都摒弃了,还会在乎流言蜚语? “太夫人?”紫烟不理解:“皇后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选秀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文武百官个个都会劝皇上以立嗣为重,皇上一日两日的可以不理会,但时间长了,这些人会去劝皇后,皇后乃是国母,劝说皇上开枝散叶也是皇后的职责,皇后若是不妥协,便会成为祸国妖后!” 谢昌言看着紫烟的脸色一寸寸的白了下来,她继续说:“可若是皇后主动提及,被皇上拒绝,你觉得最后这骂声是被谁给承担了?” 紫烟的脑袋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棍子,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第311章 请旨赐婚 “紫烟。”谢昌言曾几次提醒过紫烟,不要对帝王动心,这辈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可紫烟似乎没听进去。 “太夫人,真的是这样吗?”紫烟还抱有幻想。 “你也知道皇后对皇上付出了什么,如果皇上对皇后这般冷酷无情,那么,皇上,还是你心中的英雄吗?”谢昌言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紫烟的幻想:“他薄情寡义,既能舍去皇后就能舍弃你,新鲜一时半会,便被人丢弃一旁,你愿意吗?” 对上谢昌言澄澈的眼神,紫烟委屈的掉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不一会儿眼眶通红,看上去极为可怜。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又何必非要皇上一人,他不属于你。”谢昌言眸光灼灼:“我会亲自给你挑选一门婚事。” “太夫人……” 谢昌言并没有给紫烟说话的机会,对着老嬷嬷说:“带下去洗洗脸。” “是。”老嬷嬷扶着紫烟离开了内殿。 屋外冷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紫烟顿时倒吸口凉气,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老嬷嬷身后。 老嬷嬷的脚步越来越慢,直到看见紫烟小脸被冻得发白,才问:“紫烟姑娘清醒些了么?” 紫烟愕然抬起头,羞愧地低着头。 “紫烟姑娘,太夫人一辈子都在深宫大院,她是不会害您的,倘若今日皇上身边没皇后娘娘,您若是有心思,太夫人一定会帮您的,如今皇上和皇后情比金坚,您是插不进去的。” 老嬷嬷无声地叹气。 “是我一时糊涂。”紫烟小声啜泣,头压得很低,叫人看不清情绪,老嬷嬷见状也不多说,领着紫烟回去洗漱后,折身返回来。 谢昌言正坐在炉子旁看字画,瞥了眼老嬷嬷:“从今儿开始就别让她出去乱跑了,就留在舒芳阁。” “是。” 谢昌言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但凡皇后软弱些,提不上台面,我替她争一争又何妨,她根本不是皇后的对手。” 所以,谢昌言极力不允许紫烟靠近皇上。 “明儿让大哥进宫一趟,紫烟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合适的婆家了。”谢昌言不想再耽搁紫烟了,多留在宫里一日,她就会多一份痴念,倒不如将人给嫁出去。 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总好过几年的执着。 等年纪大了,自然就明白她的苦心了。 “是。” 次日,谢家老大爷没来,来的是小谢先生,穿着厚厚的大氅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环顾一圈,遮去了眼底不知名的情绪,来到了谢昌言身边,低低地喊了声:“长姐。” “你的腿可还好?”谢昌言担忧地问。 小谢先生揉了揉膝盖:“阴冷天气总是有些不舒服,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大哥他身子不适,不便入宫,长姐是不是找大哥什么事?” 听说谢大老爷身子不适,谢昌言赶紧关心地问了几句,小谢先生笑着说:“并无大碍,只是染了风寒罢了。” “那就好。” 她放宽了心,也不隐瞒说起了紫烟的事。 “紫烟年纪不小了,的确应该找一门婚事了,她是谢家这一辈的嫡女……”小谢先生欲言又止,反问:“长姐可有看好的人选?” “暂时还未,只是紫烟不适合再留在宫里了。”谢昌言也不避讳,直接说出选秀的事儿:“为了防止紫烟牵扯进来,我打算给她定下婚事。” 小谢先生挑眉:“临安最优秀的男子,莫过于皇上了,既然是紫烟有此心,何不成全呢?” 谢昌言一愣。 “依现在紫烟的身份,京城的大家族未必会认可紫烟,难道长姐希望紫烟做妾?” “我岂会让她做妾?!”谢昌言不自觉地拔高了声音:“我谢家嫡女,岂能做妾?” 小谢先生赶紧起身对着谢昌言拱手赔罪:“长姐消消气,都是我不会说话,我只是猜测罢了,谢家回京城也有些日子了,至今还没有什么动静,若是再这个时候给紫烟找婚事,我担心那些人会侮辱紫烟。” 这话也是没错,紫烟空有谢家嫡女的名声,而如今的谢家,连个府邸都没有。 在京城地位连个芝麻官都不如。 给紫烟挑选婚事,只怕有些难。 谢昌言深吸口气,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你觉得江凛如何?” “江凛?”小谢先生皱了皱眉,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江凛是江老将军独孙,身份尊贵,和皇上关系极好,江家又是皇上的外祖家,更重要的是江家人口简单,江老将军豪爽护短,紫烟若是能嫁过去,必定是一桩好事。” “只是江家能同意紫烟嫁过去吗?” 京城多少姑娘想嫁入江家,江老将军可挑剔着呢,而且谁的面子都不给,就连皇上都要敬重三分。 谢昌言道:“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负责打听清楚江凛的秉性如何。” 见谢昌言这么说,小谢先生立即点头。 …… 凤栖宫 舒芳阁来了人,有人早已将消息报告了云瓷,夏露道:“娘娘,这位小谢先生是太夫人的弟弟,可能是来探望的。” 云瓷并不安心,从接触上谢家之后,她私底下一直叫人暗中盯着谢家人的一举一动。 甚至这位谢昌言也在她的监视范围之内。 虽没有害人的心,但她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夏露点头,又说:“这两日那位紫烟姑娘再也没有踏出舒芳阁半步了,娘娘放心,奴婢保准不会让紫烟姑娘遇见皇上的。” 云瓷点头。 等到了晚上,听小太监来禀报小谢先生在打听江凛,云瓷立马脸色都变了。 “快秘密召见江凛入宫!” 夏露见状不敢耽搁,赶紧去吩咐。 一个时辰后,江凛喘着粗气赶来,身上还有股子淡淡的酒味,两腮红扑扑的。 冲着云瓷磕头:“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云瓷抬起手让江凛起身,直接说:“你可有心仪之人?” 江凛犹豫了一会,脑海里想着无数个身影划过,一时间也确定不下来,谁是心仪之人。 于是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表示没有。 “这一代谢家有个嫡女叫做紫烟,今年十五岁,生的貌美,若是将她许配给你,你愿不愿意?”云瓷问。 江凛蹙眉:“皇后娘娘为何要给微臣赐婚,而且还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微臣虽然没有心上人,但短暂的时间内还不想成婚,成婚又不是纳妾,不可儿戏。” 看着江凛一本正经的说这话,云瓷顿时就觉得江凛肯定是恐婚! 要么就是情场浪子,还没有遇到一个收收心的人。 紫烟么,未必想要嫁给江凛,而是对于谢家来说,江家是一门极好的婚事。 和皇家还沾亲带故,更能帮助谢家重新在京城站稳脚跟。 云瓷拿出了紫烟的画像打开。 江凛只是瞄了一眼,脑袋摇晃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就算是天仙下凡也不成,我既要娶亲,肯定要情投意合。” “那本宫便提醒你一句,若是有人上门提亲,去找江老将军,你有个心理准备。” 江凛闻言冲着云瓷磕头,激动地说:“微臣叩谢皇后娘娘提醒,大恩大德,来世必定当牛做马回报您。” 夜半三更,江凛去了大殿,趁机就留在了大殿不肯离开,陪着傅玺处理了一夜的奏折。 他的手里揪着一支狼毫笔,时不时地叹口气。 傅玺见状没好气道:“好好的一支笔被你弄成这样,真是暴殄天物!” 江凛撇撇嘴,不以为然。 “你若不想成婚,就去寺里一趟找空智大师一趟,不论是谁的人情,在外祖父眼里都不如你的性命最重要。”傅玺说。 这话瞬间让江凛跳了起来,将手中的狼毫笔放在桌子上:“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去一趟。” 生怕晚了一步就被人惦记上了,江凛火急火燎跑得比谁都快。 傅玺见状无奈地笑了笑。 此时小太监来报:“皇上,谢太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闻言,傅玺脸上的笑意顿了顿,看了眼天色后点头:“去将朕的那一幅冷暖玉棋子端来。” “是。” 到了舒芳阁,院子里静悄悄的,傅玺手里捧着棋:“听说太夫人棋术高超,过来讨教讨教。” 谢昌言笑了,也没有多说话,直接拿棋开始下。 一盘棋下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分胜负,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和平结束。 谢昌言这才摆摆手,老嬷嬷捧着茶上来:“皇上好棋局,太夫人已经很久没有下过这么久的棋了。” 傅玺微微笑。 “今日找皇上来,是有些事情想和皇上说,我想要一枚出入宫的令牌。 ”谢昌言看着对方,解释:“许久没有出宫逛过了,待在宫里憋闷得慌,偶尔想出去走一走,不知皇上可方便?” “这有何难?”傅玺当场就让小太监去取令牌来。 很快令牌就放在了桌子上。 谢昌言又说:“谢家这一代有个嫡女,风华正茂,我打算给她挑选一门合适的婚事。” “太夫人,只要双方两情相悦,又或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就给他们二人赐婚,册此女为县主,许十里红妆出嫁。” 傅玺并没有问对方是谁,提出的条件也看似是为了谢家着想,但实际上,在告诉谢昌言。 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他才能赐婚,而不是勉强另一方。 谢昌言闻言笑了笑,不再多言。 第312章 独自清醒 谢昌言收下了令牌,眼看着傅玺离开,人刚走没一会儿紫烟就匆匆来了,眼珠子在屋子里乱瞟。 “不用看了,皇上已经走了。”她沉声说。 紫烟一愣,似是心事被拆穿了,小脸涨红,她又看了眼棋盘,黑白棋子对峙还没分出个高低。 “太夫人。”紫烟走了过去,心里头有些委屈,她究竟做错什么了,为何太夫人执意阻挠。 明明喊来了皇上,却又不可肯让自己相见。 “太夫人若是不想让我入宫,当初……当初为何要教我宫里的规矩,还有嫔妃之间的明争暗斗?” 终于,紫烟问出了心里话。 当初她被谢昌言带入宫时,紫烟已经做好了要做妃嫔的准备,那时的她想着只要能给谢家带来利益,她做什么都愿意。 现在明明有机会可以嫁给皇上,只要谢昌言一句话就可以了,可偏偏谢昌言一字不提,还要劝自己不要嫁给皇上。 这让紫烟百思不得其解。 谢昌言脸色微变,沉声说:“我教你宫中规矩,是因为我在宫中,教你后宫争斗,是因为有朝一日你要嫁人,宅院争斗一样凶险,不许你接近皇上,是在保你性命!” 她几次三番地劝说紫烟,分析利弊,对方却仍旧一意孤行,现在还在质疑自己。 这让谢昌言十分生气! “我……”紫烟心虚地低着头,忽然小声啜泣起来。 “我纵使有法子逼着皇上和皇后接纳你,可那又如何,我还能逼着皇上日日宠幸你吗?” 谢昌言越说越生气,因此咳嗽起来,吓得老嬷嬷赶紧上前给顺顺气:“太夫人您消消气,姑娘只是一时糊涂还没想清楚罢了,日后一定能理解您的苦心。” “不必了!”谢昌言一把拨开了老嬷嬷的手,拉着紫烟说:“跟我来。” 两人离开了内殿,朝着外头走去,老嬷嬷见状赶紧拿上来大氅跟上前,一路小跑的搭在了谢昌言的肩上:“太夫人,您注意身子。” 谢昌言没理会,一路冷着小脸。 走了莫约半个时辰,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宫殿外停下,谢昌言叫人打开了门,一把将紫烟推进去。 紫烟险些被绊倒了,看了眼寂静的四周。 许是听见了开门声,没一会儿一窝蜂的涌出好些人,嘴里喊着皇上,是皇上来了。 这些人披头散发,还有人穿着夏季的衣裳,脸上涂抹的花花绿绿根本看摸不清五官。 却统一的嘴里喊着皇上。 “皇上来了!” “皇上,臣妾好想您呢。” 紫烟被吓着了,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谢昌言来到了紫烟身边:“这里是冷宫,这些都是皇上,先帝的嫔妃们,犯了错失了宠,又或是遭受陷害后,被关押在这,只要还有口气在,就永远也出不去。” 谢昌言指了指其中一人:“这位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几岁年纪,能被挑选入宫的,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样貌更是一等一的出挑,高门贵女今日又是什么下场?” “太夫人……”紫烟声音颤抖,是被吓得不轻。 “还有不少是皇上的妃嫔,犯了错被关押进来,她们都是被逼疯的。” 紫烟不敢再哭,她的胳膊忽然被人给拉扯住了,低头一看,是个年迈的老妃嫔。 老嬷嬷见状赶紧将人给撵走了。 这时还有侍卫手里拿着鞭子走了过来,吓得众人一窝蜂地散开了,谢昌言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是继续拉着紫烟往里走。 偌大的宫殿内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差点让人作呕,谢昌言恍若无人的走进去。 各个角落都有人或站,或蹲,都在找自己的事儿做。 “太夫人。”紫烟有些不适,想要离开,执拗地说:“将来我未必会这样,皇后娘娘极好相处,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谢昌言仿佛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质问:“一个人是有贪念的,嫁给了傅玺,就想着给他生儿育女,生了孩子就想着和云瓷一较高下,皇位只有一个,在后宫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无尽的争斗!” 紫烟语噎,因为她还没有想过这么遥远的事情。 如果真的要争,她会败给皇后吗? 也未必! 看着紫烟还不肯死心,谢昌言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一脸的失望:“谢家怎么会你有这么个蠢货!” 说完,谢昌言扭头就走,再不理会紫烟,嘴里呢喃着:“一个人心高气傲是一回事,愚不自知又是另一回事儿,简直愚不可及!” “太夫人您消消气。”老嬷嬷在身后不停的劝。 谢昌言深吸口气,摇了摇头,她本想给紫烟好的未来,将自己对谢家的愧欠弥补在紫烟身上。 但她太不争气了。 离开了冷宫,谢昌言忽然问:“我记得谢家还有个嫡女,今年十三岁,明儿接入宫。” “太夫人?” “谢家嫡女不是她一个,她若是搅合入宫,谢家和皇上的那点亲情就彻底断送了。” 谢昌言是绝对不允许这件事发生的。 从冷宫出来,她就没有理会紫烟,而是叫人看着她,好好反省。 次日谢锦挽被送入宫。 比紫烟年纪小些,低着头安静又乖巧的模样,抬起头时看向了谢昌言时,眼眸灿烂,水灵灵的惹人怜惜。 样貌稚嫩了些,好在是个机灵的。 “太夫人。”锦挽屈膝行礼。 谢昌言问起:“若是要你嫁给皇上,愿不愿意?” 锦挽瞬间皱眉,满心眼写着不愿意,问:“太夫人是要我参加选秀么,若是为了谢家着想,我愿意,若是和谢家无关,我不愿意。” 听到这个回答,谢昌言忽然笑了笑:“为何?” “人人都知道皇上身边有了皇后,帝后十分恩爱,且皇上已经拟定圣旨要立皇长子为太子殿下,我入宫,不过是御花园里的其中一朵花罢了,根本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看着小小年纪的锦挽能这么说,谢昌言脸上的笑容更深,冲着她招招手:“如果是为了谢家呢?” “若是为了谢家,我就算是争破了脑袋,也会谋求一个高位。” “你会对皇上动情吗?” “自然不会!”锦挽一脸坚定,她才不会将自己困在了情爱之中呢。 谢昌言叹了口气。 “太夫人,我想见见姐姐。”锦挽小心翼翼地说,满脸担心:“许久不见姐姐了,姐姐还好吗?” 谢昌言朝着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便将紫烟给带上来,紫烟在看见锦挽的那一刻,脸色一愣。 “姐姐!”锦挽笑眯眯地冲了过去,上下打量着紫烟,眼眶一红嘟囔着:“姐姐,我好想你。” 紫烟抬起手摸了摸锦挽的脑袋:“我也很想你。” 姐妹两个叙叙旧,大部分都是锦挽在叽叽喳喳地说,紫烟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着,眼眸时不时地看向了上首的谢昌言。 谢昌言佯装没看见,低着头自顾自地喝茶。 终于紫烟忍不住了,上前对着道:“太夫人,锦挽怎么入宫了?” “从今儿开始她就住在舒芳阁了,过几日,你回去陪陪你祖父吧。”谢昌言毫不留情地说。 紫烟小脸瞬间就白了,眼眶发红:“太夫人这是打算抛弃我了吗?” 就因为她没有听从谢昌言的话就要放弃自己了? “我年纪大了,管不住你,你还是回到你祖父身边吧。” 多余的话谢昌言已经不想再说了,对着紫烟挥挥手,紫烟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锦挽拉住了。 “走,姐姐,我去你屋子里坐坐。” 紫烟被半推半就地拉着离开了。 两人坐在屋子里,锦挽长叹口气:“是不是因为皇上,所以你才这样?” “我……”紫烟语噎。 “我们是谢家嫡女,肩膀上还有重任,若是几十年前的谢家,你还有任性的资本,可如今不是,太夫人和皇上到底隔了一层,能保住自身就不错了,其余的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紫烟闻言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只是我嘴笨不会讨人欢喜罢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日子并不好过。” 锦挽蹙眉:“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又有什么难过的,难道比咱们当初逃亡的时候更艰难?” 紫烟不语。 “姐姐可曾听说过皇后的手段?”锦挽坐在椅子上,手里拿起一颗果子,嘎嘣咬了口,咧着笑:“真甜!” 看着锦挽大口大口的吃着,紫烟拿出帕子给她擦拭嘴角,锦挽笑眯眯的说:“皇后第一任丈夫陆家,现在家破人亡,无一生还,纳兰家的纳兰老夫人和其他亲戚,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苑家,两房都不在京都了,曾经宫里的太后,长公主,还有几位亲王,都败在皇后手中,这样的人,姐姐如何斗得过?” 紫烟愣住了,对于纳兰云瓷的事儿,她还真没有多打听,听到这些话简直不敢相信。 “这都是真的吗?” 锦挽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姐姐如果非要选秀,那谢家就要倒霉了,若是姐姐避开帝后,谢家必定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太夫人这么做,是在保全谢家,若我是太夫人,也会这么做的。” 第313章 执迷不悟 锦挽一席话让紫烟久久不能回过神,她看着比自己还要小的妹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实在令人意外。 许久紫烟苦笑:“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心仪之人,若是有一天遇见了,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不!”锦挽摇了摇头:“我虽不知情爱是什么滋味,但我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我爱任何人都不会超过谢家和自己,我是谢家嫡女,有骨子里的骄傲,也绝对不会丢了父亲的脸!” 紫烟紧绷着脸不说话,呆呆的看着锦挽,可她还是不服气的追问:“那若是谢家要你进宫争宠呢?” 锦挽扬起下巴,目露傲气:“那我就争一争,博一个子嗣和未来,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心给交出去。” “罢了,你是理解不到我的委屈。” 不论锦挽怎么说,紫烟都听不进去,她始终认为给谢家争宠最快的方式,就是入宫争宠,要是怀上皇嗣,谢家就能一步登天,恢复往日的荣耀。 明明有这么捷径的法子,偏偏谢家人要另辟蹊径,她实在是理解不了。 “锦挽,是不是太夫人让你这么说的,你可是我的嫡亲妹妹呀。”紫烟噘着嘴,有些不乐意:“为何连你也不帮着我?” 看着自己的姐姐执迷不悟,锦挽长叹口气,一时语塞,也终于知道为何太夫人要将紫烟给送出宫了。 这样执着的人即便入宫了,只会坑害自己,坑了谢家。 说难听些,就是自私。 全都是为了一己私欲。 这些话全都被站在门口的谢昌言听见了,她失望的闭上了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回去吧。” 谢昌言来是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太重,想过来哄一哄紫烟,对于紫烟,她是真心疼爱的。 却没想到紫烟背地里竟如此埋怨自己。 就连老嬷嬷都忍不住替谢昌言打抱不平,安慰道:“太夫人消消气,紫烟姑娘年纪还小,又情窦初开,所以一时难以自拔,您又何必计较呢。” 谢昌言摇了摇头:“锦挽年纪不也很小?” “可若是锦挽姑娘见着皇上,说不定……”老嬷嬷欲言又止,万一锦挽姑娘见着傅玺,也是一见倾心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谢昌言,她犹豫了片刻后对着老嬷嬷说:“去请皇上来,就说我邀请他下棋。” “是。” 傅玺倒是也给面子,没一会儿就来了,一袭黑色大氅越发彰显的他身姿挺拔,那张脸就更是绝美了。 长腿一迈往前站,老嬷嬷瞧着忍不住多打探两眼,也难怪紫烟姑娘会动心。 这样优秀的男人,又有几个小姑娘能把持的住? 两人落座后,和上一次一样,什么话都没说,一人执黑,一人执白,开始对弈。 半个时辰后,锦挽被安排进来奉茶。 锦挽只是瞥了眼对面,飞快的低着头,目不斜视,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抬起来多看两眼。 就这么站在了谢昌言身边大半个时辰,乖巧极了。 一盘棋局结束,依旧是和局,傅玺站起身要离开紫烟走了进来,她的眼睛从傅玺身上简直要挪不开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痴迷。 傅玺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紫烟,紫烟见状下意识的脚步要追逐过去,却被老嬷嬷给拦住了。 她目露焦急,等再抬头傅玺已经不见了。 “嬷嬷……”紫烟脸色微变,有些埋怨的看向老嬷嬷。 老嬷嬷佯装没看见。 等紫烟反应过来,她回过头大着胆子看了眼坐着的谢昌言,低着头重新走了回去,低低的喊了声太夫人。 谢昌言没有理会紫烟,而是看向了锦挽:“刚才那位如何?” “乃人中龙凤,样貌气质绝佳。”锦挽神色淡淡,又继续说:“虽是如此,但未必是良婿。” 听见锦挽这么说,紫烟没好气的说:“锦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非议皇上!” “姐姐?”锦挽有些无奈,她说错什么了,紫烟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吗? “你继续说!”谢昌言对着锦挽说,同时给了紫烟一个警告的眼神。 紫烟抿了抿唇,不甘心的闭上嘴。 有了谢昌言的认可,锦挽说:“一国之君身上背负着太多。” 若是为了家族利益可以争一争这话,锦挽是不敢再说的,只能另辟蹊径说道:“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我总能找到一个真心实意待我的,许我诰命夫人,我亦能教养膝下孩儿。” 紫烟嗤笑。 锦挽没理会紫烟,看向了谢昌言,眸色清澈,任由她打量着。 其实刚才下棋时,谢昌言就一直在打量着锦挽的神色,这孩子不仅稳重,而且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骨子里还有些傲气。 “皇上那样的男人见惯了各种绝色美人,琴棋书画者数不胜数,倘若我入宫,毫无胜算,求太夫人垂怜,我不想入宫。”锦挽跪在地上,她说的都是发肺腑的真心话。 可紫烟却不以为然:“皇上若是贪图美色,后宫早已经是佳丽三千了,那些庸脂俗粉只是没有走到皇上心里罢了。” “那姐姐何以觉得自己不是胭脂俗粉呢?”锦挽反问。 紫烟一愣,眼中忽然多了几分怒气,不悦的瞪着锦挽。 “姐姐的样貌才华在宫里也不过如此,而且姐姐又能用什么吸引皇上呢,既无家世,也无倾绝天下的容貌,没有令人羡慕的才华,更不是和皇上青梅竹马,有着生死经历,拿什么让皇上倾心?” 话落,紫烟羞愧的抬起手狠狠的打了锦挽一巴掌:“你闭嘴!” 锦挽结结实实的挨了打,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紫烟,她没有想到紫烟会这么冲动。 “我是你嫡姐,不许你这么污蔑我!”紫烟气不过道。 锦挽抿了抿唇,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她转过头敛眉,仍旧是冷静,脸上一点儿怒火也看不出来。 “紫烟。”谢昌言轻唤。 紫烟回过神看向了谢昌言冰冷的神色,她吓得一哆嗦,身子一软跪在地上:“紫烟知错,还请太夫人见谅。” “收拾东西,一会就出宫吧。” “太夫人?”紫烟慌了。 可谢昌言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忍耐了,对着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会意,拉着紫烟离开了。 谢昌言弯腰将锦挽拉起来:“锦挽,你受委屈了。” 锦挽摇头,神色坦荡的看向了谢昌言:“锦挽若是能为了谢家奉献,单凭太夫人吩咐。” 听这话,谢昌言就越来越怜惜锦挽了。 “好孩子,我不会亏了你,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是。” 老嬷嬷亲自给紫烟收拾东西,满脸的无奈,这些日子,她是看出来了,自家主子对紫烟是真的很疼爱。 可惜了,紫烟执迷不悟了。 “嬷嬷,我……我真的错了吗?”紫烟坐在榻上,泪水打湿了脸庞,楚楚动人的看向了老嬷嬷。 老嬷嬷叹:“姑娘,太夫人是真的很疼您,也是过来人,所以才会为了你着想,你不要怪太夫人。” 紫烟没说话,心里还是有怒气的,凭什么锦挽就可以去前面伺候傅玺用茶,而自己不行? “有朝一日说不定太夫人要用锦挽去拴住皇上的心,说来说去,只是没瞧上我罢了。” 紫烟始终觉得是太夫人偏心。 “紫烟姑娘这么说就是误会太夫人了……”老嬷嬷还想要解释什么,紫烟已经不耐烦了,拿着行李就要出宫。 无奈,老嬷嬷只能一步步跟着将人送出去。 “嬷嬷这是担心我会在宫里犯什么错?”紫烟冷哼,她都要出宫了,竟然还不放心自己。 真是多余! 任由紫烟误会了,老嬷嬷也懒得解释什么。 直到将紫烟彻底送出宫,老嬷嬷才转身回了舒芳阁,倒是没有提及紫烟的态度。 谢昌言问了两句,老嬷嬷犹豫着还是托盘而出。 “罢了,随她怎么想吧。” 她已经彻底放弃了紫烟了,亲手给谢家写了一封书信,让其给紫烟挑选一门合适的婚事,彻底断了紫烟的痴心妄想。 谢家人收到了书信,谢家大老爷气不过将孙女儿给叫来,紫烟眼眶通红,一副受了很大的委屈模样。 “祖父。” 见状,谢大老爷心一软也未曾严惩,只说:“你去寺里住两日,静一静心,等回来之后咱们再聊一聊。” 紫烟吸了吸鼻子,点头。 外头的雪已经停下了,但大街上仍是有积雪,紫烟坐在马车内,紧紧的裹着身上的衣裳,满脑子里都是锦挽质疑自己的话。 她倒是要看看,锦挽最后能落得个什么结局! 第314章 如意郎君 站在山脚下,这条路紫烟来了数次,她早已经轻车熟路了,从前谢家被人追杀,祖父都会派人将她送到这里来避避风头。 许久未来,紫烟还有几分恍然。 一眨眼竟然又过了好几年。 “真是倒霉,居然在寺里遇到这么个玩意,险些被坏了名声,呸呸!” “要是耽搁了本小姐选秀,我饶不了他!” 山上往下走的人中传来了抱怨声音。 一句选秀落入了紫烟耳中,她怔怔的站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直到下山人站在自己面前呵斥:“好狗不挡路,还不快让开!” 紫烟回过神,看了眼处境,她就站在下山路的中央,尴尬的让开了,只是没想到对方仍旧是咄咄逼人。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到处遇到不识趣的人,一个个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紫烟蹙眉。 女子穿着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瞥向紫烟时眼神中满是不善,忽然问:“你是谁家姑娘?” 她本不想惹是生非,转身要走,却被女子一把抓住了胳膊:“哑巴了么,本小姐问你话呢!” “我是谢家嫡女!” “谢家?”女子还有些发懵,转过头问起身后的侍女:“京城有谢家吗?” 侍女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女子恍然,随后满脸鄙夷的看向了紫烟:“谢家嫡女,真是笑死人了,这京城哪还有谢家的一席之地,不过是皇上怜悯罢了。” “你!”紫烟被气的狠狠瞪了眼女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许你这么诋毁谢家。” 女子像是在看什么玩笑话似的盯着紫烟:“谢家嫡女,也不过如此,三言两语就被激怒了,无聊!” 说完女子松开了手,正要继续下山。 紫烟站在原地气的胸口起伏,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哎呦!” 耳畔传来惊呼。 只见女子踩空了石阶,身子前倾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庆幸的是山坡并不陡峭,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女子狼狈的坐在地上,手捂着脚踝,不可置信的瞪着紫烟:“你竟然敢推我!” “我没有!”紫烟怒道。 女子冷哼:“不是你还是谁,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竟敢在背后下黑手,谢家嫡女,也不过如此!” “你不要污蔑我。” 紫烟身边就带了一个侍女,两张嘴根本就比不过对方,被对方说的毫无招架之力。 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阵悠扬欢快的哼歌声音,吓得女子顾不得紫烟了,让丫鬟赶紧扶着她起来:“走!” 紫烟不解。 直到江凛从山下走过,身上套着白色大氅,墨发束起,冬日里手中还握着折扇,时不时的晃动两下。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张脸非常英俊,眉眼处还带着三分笑意,头顶上方的阳光透过光秃秃树干打在他的脸上,折射出的暖意,越发显得他肤色白皙。 那双眉眼漫不经心的挑起弧度,琥珀似的眼睛璀璨明亮,正盯着她瞧。 紫烟的心跳的飞快,小脸涨红的退到了一旁。 江凛停下脚步,摸了摸下颌故作思考状:“姑娘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又看了眼紫烟,江凛不断地在脑海里搜索着,他明明觉得眼熟的很,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莫非是哪个老相好? 看着紫烟的害羞劲,应该不是! 江凛有个毛病,他从小被江老将军捧在手心,又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从女人堆里爬出来的,见惯了太多太多女子。 以至于他能记得住的女人太少太少了,一眼能记住的更是屈指可数。 当年的纳兰云瓷算作其一。 那也是沾了傅玺的缘故。 紫烟斜了眼江凛,没有说话,提着裙子就要往上爬,许是太着急了,一只脚险些就踩空了,身子往后仰着就要倒下来。 吓得紫烟花容失色。 江凛见状,抬起手中的折扇顶住了紫烟的腰肢,给了个巧劲儿,这才让紫烟站稳身子。 “姑娘,您没事儿吧?”侍女扶住了紫烟。 紫烟站稳后,拍了拍心口位置冲着江凛福了福身;“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还没等江凛开口,江凛身后的小厮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真是罕见了,京城居然还有姑娘不认识我家爷。” 听这话紫烟更加害羞了。 “砰!”江凛没好气的抬起扇子敲打在小厮的头上,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话,我是什么人,非要人人认得?” 小厮摸了摸脑袋也不生气,揶揄道:“爷,您消消气,奴才这不是跟您开玩笑么,您可是将军府大房嫡孙,老将军的心尖尖,无人不知的江小爷。” “又在耍嘴皮子。”江凛哼哼,继续往下走,嘴里哼着歌好一副悠闲的姿态。 紫烟立马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竟然是他!” 侍女闻言不解的看向了紫烟:“姑娘认识?” “他就是江凛,江老将军府的嫡孙。”也是谢昌言给她挑选的夫婿,江凛的名字,谢昌言提过一嘴,她并没有过多了解,却不曾想江凛长得这么好看。 芝兰玉树,风姿倜傥,浑身上下还有一股子贵气。 “不愧是江家培养出来的。” 这一刻紫烟有些心花怒放,心中更是犹如小鹿乱撞,刚才还阴霾的心情瞬间就一扫而空了。 等着人彻底看不见了,紫烟才继续往上走,这次侍女小心翼翼的扶着,生怕她会继续滑倒。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闻着檀香味,紫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请了三炷香,跪在了蒲团上冲着佛像虔诚的拜了拜。 她双手合十,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侍女无趣的打了个哈欠,等着紫烟拜完了之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摇签算卦。 “姑娘,不如占卜一卦?” 紫烟犹豫了,在侍女的拉扯下,半推半就的坐在了卦象前,小和尚将竹筒递给了她。 “姑娘打算问什么,前程,姻缘,还是健康?”小和尚耐着性子好心的问。 双手握着竹筒,紫烟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涨红,侍女见状赶紧说:“问姻缘!” “小桃!”紫烟娇嗔。 小桃笑:“姑娘就试试吧,也许姑娘能占卜点什么出来呢,难道姑娘就不好奇嘛?” 于是在小桃的怂恿下,紫烟默认摇了支竹签,心怀忐忑的将签文递给了小和尚。 小和尚接过了签文,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甚至还有些凝重,紫烟见状赶紧追问:“怎么了,是不是签文有什么问题?” “这是一支下下签,签文也比较凶险,依照签文所写的,姑娘的桃花运并不好。”小和尚挠了挠脑袋,他解签文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摇到这支下下签呢。 话落,紫烟脸色一白。 “胡说,我家姑娘风华正茂,有才有貌,怎么可能会桃花运不好?”小桃自知闯祸了,赶紧想法子补救,她双手叉腰:“不作数,一定不作数,重新来一次。” 小桃将小和尚手中的签文重新塞入竹筒内,又递给了紫烟:“姑娘,您再试试。” 紫烟也不信邪,再次摇了摇。 啪嗒! 一支竹签掉落。 这次不必小和尚解释了,紫烟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因为还是上一支签文。 “再来一次!”小桃将签文收起来,让紫烟继续摇卦,她就不信了,没有这支,还能摇出什么来。 小和尚见状支支吾吾,又看紫烟脸色惨白,有些不忍心,所以默认了小桃的做法。 哐当!哐当! 竹筒在手中摇晃,紫烟目光紧紧的盯着密密麻麻的签文,心里满怀期待。 啪嗒! 签文落地。 小桃迫不及待的将签文捡起来递给了小和尚:“这次再瞧瞧是什么。” 小和尚接过了签文,脸色仍旧是非常难看,小桃瞧着都有些心慌,不敢再问。 “你说吧,我心里有准备了。”紫烟深吸口气,面色故作坦荡,手紧紧的攥着帕子,指尖攥的发白。 小和尚道:“这也是一支下下签,比刚才的还不如,从卦象上看,姑娘并没有婚嫁之命,未来也不会有丈夫。” “这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糊弄人的。”小桃气炸了:“这可是佛祖面前,你怎么敢胡说八道呢,出家人不打诳语,乱说话可是要遭报应的。” “我……我只是按照签文所解罢了,我和这位姑娘并认识,为何要陷害她呢?”小和尚也是满脸委屈,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小桃语噎,忐忑不安的看向了紫烟:“姑娘?” 紫烟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签文,仍旧是不死心,又问:“可有批算八字的?” “有,有,姑娘若是想去看,后堂的二师叔就会批八字。”小和尚指了指不远处的后堂。 紫烟道了谢,缓缓站起身朝着后堂走了过去,这一路她走的很快,按照小和尚的吩咐,果然是看见了一名老和尚。 说明来意之后,老和尚指了指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紫烟抬起手写下了生辰八字,确认无误后递上前。 老和尚接过看了眼,笑着说:“姑娘命格不错,将来一定会顺风顺水,嫁的如意郎君的!” “姑娘,奴婢就说吧,您一定会有如意郎君的,刚才的签文一定是不准的,小和尚道行不够,吓死奴婢了。”小桃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不停的拍着心口,都怪她刚才多嘴,差点就惹到姑娘了。 紫烟没有理会小桃的话,继续追问:“师父确定没有看错吗?” 第315章 亲自说媒 老和尚闻言又看了眼手中的生辰八字,认真地点了点头:“从八字上来看,是个寿寝正终的好命格,夫妻恩爱,儿女孝顺,还是个旺家世的。” 紫烟脸上的笑容渐渐凝住了。 “姑娘,您将来一定会很幸福的。”小桃喋喋不休地说,试图挽回自己刚才的过失。 一点也没有发现紫烟的不对劲。 紫烟不肯死心,又提笔写了一个生辰八字:“师父,可否帮忙查看一下此人的姻缘?” 谁料老和尚却道:“今日卦满,姑娘改日再来算吧。” 说罢,老和尚便将纸张放在了桌子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闻言,紫烟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没有再纠结起身离开了。 等着人走远了,小和尚不解地走了过来:“师叔,您算卦何时卦满过,为何不给那位姑娘算呢?” 小和尚还以为是自己的解签功力不够,所以一直都在后面默默注视着,听说紫烟得了个好姻缘,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又见师叔不肯给解八字,按捺不住好奇追过来多问几句。 老和尚重新捡起了桌子上生辰八字,皱了皱眉,刚才只是匆匆瞥了眼,就觉得不妥。 现在仔细地翻阅,老和尚长叹口气:“和签文上一样的命格,错不了的,何须再解一遍?” “啊?”小和尚诧异,又看了眼另一侧的生辰八字,他纳闷地挠了挠脑袋,小声嘀咕:“那这又是谁的生辰八字?” “自然不是她的。” 老和尚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将生辰八字放入火盆子里燃烧殆尽,很快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午后 紫烟没了心思在山里乱逛,匆匆下山,小桃追问:“姑娘,老太爷不是说让您留在这多待几日么,咱们若是这么回去了,会不会挨罚?” 无奈,紫烟只能又转身回了山里。 一待就是两日,她整日脑子里全都是签文和卦象,连续两日都去找老和尚问卦象。 可惜每次去都是扑了个空。 这让紫烟有种挫败感,深吸口气,满脸无奈。 终于在第三日,紫烟终于忍受不住,下了山回到了谢家,去拜见了谢大老爷。 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小谢先生。 “小叔。”紫烟诧异。 小谢先生微微笑,看着紫烟眉眼处染上的忧愁,担忧地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不妨和小叔说说。” 紫烟抿了抿唇,她和小谢先生关系不错,点了点头,扶着小谢先生进了内屋,犹豫片刻才开口:“是我不争气,不如锦挽,被人撵出宫了,小叔会不会觉得我没用?” 紫烟在皇宫的事,小谢先生早就知道了,他劝道:“太夫人都是为了你着想,皇宫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不可在心里埋怨。” “小叔,我没有。”紫烟头压得很低,否认了心思。 “你祖父已经在给你相看婚事了,一定不会委屈你的……” 提到婚事,紫烟小脸染上了羞涩,问:“我见过江凛了,的确是一表人才,若是嫁给江凛能帮到谢家,我愿意的!” 这两日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江凛的身影,和傅玺比较起来,也毫不逊色。 且江凛身份地位都不低,身边还没有嫡妻,她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嫡母。 这门婚事她勉强认可了。 小谢先生蹙眉。 “小叔,我可以不嫁入皇宫了,这次,我是真的彻底放下皇上了,你们也不必再担心我会多虑。”紫烟故作轻松地说。 既然争不过,她就放弃了。 小谢先生皱了皱眉头,手里捧着杯茶递到唇边浅浅地喝了一口,看着紫烟自顾自的说着话,小谢先生反而不知怎么反驳了。 过了许久,紫烟终于发现了小谢先生的不对劲,她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小叔,难不成……我配不上江家这门婚事?” 她不争傅玺,退而求其次,嫁给江凛还不成吗? “你可知江凛在京城的风评?”小谢先生问。 紫烟摇摇头。 “他是江老将军最疼爱的孙子,自小就宠得没边儿,京城各大花楼的常客,之前,人人都称他是京城小霸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吃喝嫖赌样样不差……” “小叔!”紫烟及时打断了小谢先生的话,一副我根本不相信的样子:“江凛跟着皇上打仗,有勇有谋,屡屡立功,怎么可能是纨绔呢。” “罢了,你若是不信,自己去打听吧。”小谢先生也是无奈,江凛的身份的确是不错,京城世家公子的佼佼者,多少人想嫁入江家。 可江凛太不靠谱。 小谢先生舍不得紫烟嫁过去受委屈。 在光复谢家和紫烟的幸福之间,小谢先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紫烟的幸福着想。 所以这门婚事,已经被谢家给打消了念头。 紫烟忽然想起了寺里的老和尚说过的卦象,她唇色有些苍白,难不成她这辈子就没有婚嫁之命? 不!不可能。 紫烟仰着头看向小谢先生:“小叔是想让其他人嫁给江凛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小谢先生蹙眉:“江凛所托非人,你是小叔看着长大的,你又没了父母,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将你推入火坑呢?” 见小谢先生这么说,紫烟心软了,她站起身来到他膝前弯下腰,两只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小叔,是我太冲动了,您莫要生气,我也想为了谢家做些什么,江家对于我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人口简单,家世荣耀,至于江凛,我会和他白头偕老的。” 见紫烟露出了小女儿般的娇憨,小谢先生软了心肠:“你若执意,我便入宫一趟求求太夫人。” 紫烟跪在地上:“求小叔成全。” “好!”小谢先生摸了摸紫烟的肩,当即就叫人准备马车入宫,紫烟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一趟不会这么顺利。 …… “真的想通了?”谢昌言诧异,她苦口婆心劝了这么多日子也不见紫烟松口。 没想到这才回去几日就想通了。 “这孩子虽执着了些,但本性不坏,有些事既然想通了,也就释怀了。”小谢先生说。 谢昌言半信半疑,为了证实小谢先生所言是真的,她还特意去了一趟谢家,见着了紫烟。 “你当真愿意嫁给江凛?” 谢昌言担心的是万一紫烟是一时冲动,在婚礼上做出什么事儿,让谢家丢脸,那她可这没法子给江家交代。 紫烟乖巧点头:“太夫人,我已经想通了,我身为谢家一份子,应该给谢家出力,嫁给江凛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紫烟,不肯错过一丝半点的情绪,确定是心甘情愿,才松了口:“这好办,江老将军欠了我一个人情,我去找他,这门婚事定能成。” 几十年前的交情了,谢昌言还是有把握的。 “多谢太夫人成全。”紫烟激动地说。 为了防止紫烟后悔,谢昌言连紫烟一块带上了去找江老将军。 江老将军听说谢昌言上门了,他眼皮跳得厉害,有些不可置信,又问了好几遍,确定是谢昌言。 于是江老将军赶紧起身让人去请,又叫人准备了上等的茶水点心,顺带还去换了件干净的衣裳。 他站在廊下徘徊。 “祖父,您这是做什么呢?”江凛手里还拿着颗果子,递到嘴边嘎嘣咬了口,上下打量着惦江老将军。 还没见过祖父这么紧张呢。 “一会府上会来贵客,你给老子收敛着点儿,要是说什么糊涂话,老子饶不了你!”江老将军提脚就踹,恶狠狠地威胁着。 江凛缩了缩脖子,嘴里乖巧地答应知道了。 很快谢昌言就来了。 几十年不见,江老将军有些胆怯地迎上前,看着对方两鬓斑白,还是熟悉的眼神时,他叹了口气;“快请进。” 谢昌言当年和江老将军还是玩伴,更是青梅竹马,只可惜后来谢昌言被迫入宫了。 一行人进门。 江老将军有些手足无措,忐忑不安地看向了谢昌言:“你今日怎么得空来府上了?” 谢昌言瞥了眼桌子上的点心和茶水,捡起一粒递到嘴里:“还是京城的点心好吃,阔别多年了,味道一点儿也没变。” 等着对方吃完了点心,谢昌言的目光落在了江凛身上,盯着他的眉眼看了一会儿。 “你这位嫡孙长得倒是不错。” 江凛眼皮跳了跳,忽然想起了前几日皇后提醒他的话,然后视线落在了紫烟身上。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熟悉。 紫烟也是抬起头悄悄看了眼江凛,害羞的小脸涨红,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这一眼,江凛心里咯噔一沉。 江老将军也朝着江凛看了眼,视线凝重似是在问,混账你又犯了什么错? 江凛满脸无辜地耸耸肩。 “江公子年纪轻轻跟着皇上四处征战,我瞧着不错,不知他还有没有订婚?” 谢昌言早就打听过了,江凛没有娃娃亲,也没有正在相看的姑娘,所以她厚着脸皮找上门了。 江老将军耿直地摇摇头:“暂未。” 其实江老将军也巴不得江凛快点成婚,他还急着抱重孙子呢。 “我谢家有个嫡女,今年十五岁,品行端正,在我身边呆了一年多,为人处世也有大家风范,德才兼备,至今还没有婚配,你觉得如何?”谢昌言直接指了紫烟:“还不快拜见江老将军。” 紫烟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 江老将军差点儿被呛,看向了紫烟,他有些尴尬,更没有恍过神,实在是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孩子命苦,她的父亲被追杀死了,母亲殉情了,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没有定居,若是嫁给旁人,我担心她会受欺负。”谢昌言毫不避讳地说。 江老将军立马就松动了。 关于谢紫烟父母的事,江老将军也有耳闻,越发同情,和江凛身世很像。 所以江老将军很快就要松口,吓得江凛赶紧说:“祖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儿戏,孙儿是个混账的,未必配得上谢姑娘这么好的姑娘。” 他还不想娶亲,而且谢紫烟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要他娶,他是一万个不乐意。 紫烟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委屈地看向了江凛,江凛哪受得了这个表情,顿时就汗毛倒立。 “并非谢姑娘不好,而是……而是主持大师曾说过,我命格孤煞,需要合得来的人才能娶,否则就是克妻。”江凛赶紧解释。 江老将军道:“这有什么难的,派人去大昭寺找人破解就成了。” 没给江凛解释的机会,江老将军对着谢昌言说:“这事儿你放心,我稍后就去一趟大昭寺,不知这位谢姑娘的生辰八字是如何?” 提到生辰八字,紫烟小脸瞬间就白了。 “紫烟,写下来吧。”谢昌言说,她是信得过江老将军的,所以也没什么避讳。 众目睽睽之下,紫烟拗不过只能提笔写了生辰八字,并且交给了江老将军。 见任务完成了,谢昌言也没有多留,只对着江老将军说:“谢家虽然落魄了,但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辱紫烟。” “你放心,江家一定会以最高的规矩迎娶谢姑娘,绝对不会给谢姑娘委屈受。” 江老将军拍着胸脯保证。 谢昌言这才满意地离开了,临走前,紫烟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江凛,极快地收回神色。 人一走,江老将军立即就叫人备马车,还将江凛叫过来:“我怎么不知哪个大师给你批命,是克妻的毛病,你是不是在外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家给找上门了?” “祖父,我冤枉啊。”江凛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我真的不认识这位谢姑娘,而且谢姑娘不是才跟着谢太夫人回临安么,我哪有那个机会?” 这么一听,江老将军才作罢,浑厚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你给我收起花花心思,等我从大昭寺回来,立刻就去谢家提亲!” 江凛满脸写着不情愿,又被江老将军吼了一嗓子,吓得江凛赶紧点头:“是,我听祖父的。” 江老将军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身后的江凛摸了摸鼻尖,撇撇嘴,八字合得上才怪了! 他悠闲自在地哼着曲儿继续啃着果子,朝着门外走,一只脚刚要跨出去就被拦住了。 “将军吩咐了,您不能再踏出家门一步,爷,您回去吧。”门口的侍卫说。 江凛两眼一瞪。 “爷,您要是出去了,等老将军回来,会打断属下的腿的。”侍卫泪眼婆娑,生怕江凛会硬闯出去。 无奈,江凛只好扭头就走。 这头谢昌言将紫烟送回去之后,就回宫了,紫烟心中忐忑的坐在椅子上。 “想什么呢?”小谢先生问。 紫烟心虚的别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 “太夫人撮合这件事,一定会成的,你就好好的留在府上,安安心心地准备待嫁,等晚些时候,江家提亲,谢家就会给你准备嫁妆。”小谢先生已经打算将名下一半的财产全都给紫烟。 紫烟胡乱地点了点头,内心更是不安,她红了眼眶说:“都是我不争气,我不该……不该胡闹的,小叔,日后我一定乖巧听话。” “你已经很好了。”小谢先生没有发现紫烟的异常,只当她是紧张的,安抚几句,直到紫烟情绪稳定下来才说起了江家。 她默默听着,就连江老将军的喜好就记住了。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她眼皮下意识地跳了跳,思绪已经飘远了。 若是快马加鞭地赶路,江老将军应该已经到了大昭寺了吧? 第316章 八字不合 “紫烟?”小谢先生喊了几声也不见她有什么反应,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紫烟才回过神,诧异的看着对方。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对上小谢先生质疑的目光,紫烟心跳漏了半拍,摇了摇头,故作感叹的将视线挪向了窗外。 “只是在想往年冬日没有这么冷,许是今年住在了屋子里,烤着火,不必再担心被人追杀了。” 紫烟胡乱地敷衍着。 小谢先生笑着摸了摸紫烟的肩:“傻丫头,别多想了,你日后都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更不会被人追杀。” “嗯!” 等到了快傍晚,也不见有人来谢家。 紫烟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时不时地眺望窗外,盯着门口有没有动静。 然后一夜过去了,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 ... 江老将军来了大昭寺后见过了主持大师,也合了生辰八字。 不曾想主持大师竟然说八字不合,女方克夫,对男方而言是极不利,二人若是结为夫妻,必定会一死一伤。 江老将军闻言笑容一下子就垮了。 “会不会是算错了?” “不,不可能的,我孙子年轻有为,又是将军府独苗苗,不可能出事儿的。” 江老将军跪在蒲团上整整一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两个人八字不合。 而且江凛命格特殊,三年之内不可动婚,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轻则半身不遂,重则永久昏迷不醒,失去性命。 江老将军对江凛平日里非打即骂,但真正遇到事了。 谁敢动江凛一根毫毛,他要了对方的命! 坐了一夜也没想通,这是为什么呢? 他自认不是什么坏人,怎么就遭报应了呢? 跌跌撞撞地下了山,回到了将军府。 管家笑眯眯地迎上前:“老将军,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准备什么?”江老将军骤然愣了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管家则拿出拟定好的聘礼单子递了过去:“这一共是六十八抬聘礼,还有两只大雁,数十匹您珍藏的汗血宝马......” 管家一刻也不敢耽搁,亲自拟定了这些,本以为可以得到江老将军的一顿夸奖。 可说着说着,管家就发现江老将军的脸色变了。 后半句话硬是卡了回去。 “老将军,是不是奴才哪里做得不够好,您不妨直接说说,奴才可以改一改。” 江老将军冷着脸,瞥了眼不远处院子里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大箱子,上头还有鲜艳的红绸。 怎么看怎么碍眼!! “来人!”江老将军怒呵,手指着大箱子:“都给我搬走,锁在库房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再抬出来!” “老将军,咱们家不办喜事儿了?”管家震惊地问。 昨儿老将军临走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准备好一切,就等着回来提亲了。 “不办了!”江老将军吼了一嗓子,看着红色有些刺眼,便转身就走。 恰好江凛从对面走了过来,满脸无辜的冲着江老将军眨眨眼,关心地问:“祖父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路上耽搁了,没受伤吧?” 江老将军沉默。 “还是有人敢欺辱您?”江凛撩起衣袖,嘴里骂骂咧咧:“是谁这么不长眼,小爷我剥了他的皮!” “站住!”江老将军没好气的呵住了人,又气又无奈,问:“昨儿那位谢姑娘,瞧着就很文静,样貌也不错,你年纪也不小了,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凛抬起手摸了摸鼻尖,犹豫了片刻。 “说吧!”江老将军耐着性子坐在了椅子上。 “孙儿并不喜这位谢姑娘,更不想和谢家扯上关系。” 江凛说的很直白,这个节骨眼上谁愿意娶谢家嫡女? 谢家在京城本就是很尴尬的存在。 迎娶谢紫烟,就是给谢家铺路。 这不是明晃晃的算计么? 江老将军瞪了眼江凛。 “祖父,孙儿的确是不喜这位谢姑娘,更不想被人利用了,何况,这位谢姑娘根本配不上孙儿。” 江凛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做好了撤退的打算。 谁料这次江老将军根本没工作。 江凛诧异的摸了摸后臀,这次居然没有挨揍! 江老将军长叹口气,想着还要给谢昌言回个信,打算亲自入宫解释解释,临走前对着江凛说:“这几日你哪也别去了,我亲自进宫一趟,你要是敢乱跑,杖三十!” 说罢,不给江凛开口的机会,江老将军抬脚就走。 眼看着背影越来越远,江凛哼哼,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晃悠。 这时一名小厮跑上前说:“爷,还真如您所说,谢家这段时间没少在外头打听您,现在谢家还偷偷让人放出消息,说是要和江家结为亲家。” 江凛冷哼:“这如意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 虽然昨儿谢昌言来,祖父答应了这门婚事。 可他笃定祖父一定会为了自己,放弃这么婚事。 这么多年,他的安危绝对在祖父心里排第一。 果真如江凛所料,江老将军先是去了一趟大殿请安。 傅玺将人扶起来,拉坐在了椅子上。 “外祖父不必多礼,这么冷的天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傅玺故作不知情的问。 江老将军斟酌再三,还是如实回应。 将谢昌言撮合的事说了,连带着大昭寺的占卜也说了。 “还有这事儿?”傅玺无比诧异。 然后为难地说:“外祖父可曾答应了谢太夫人?” “暂未。” “既然这件事还没传开,那就还有救,老将军不如实话实说,也省的太夫人多虑。”傅玺建议。 江老将军犹豫了,换成旁人,早就开口了。 可对方是谢昌言啊,江老将军难得有些胆怯。 “外祖父?”傅玺诧异地喊。 江老将军无奈:“此事我心里有数了,我这就去一趟。” 不敢耽搁,江老将军咬着牙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被辱骂一顿。 他咬着牙撑着就是了。 实在不行被打一顿也行,总之他不同意江凛娶谢家嫡女。 谁来也不行。 走了几步,江老将军像是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继续追问:“谢太夫人可曾来求过皇上赐婚?” “有这回事。”傅玺丝毫不隐瞒的点头。 江老将军闻言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那皇上怎么说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缺一不可,朕会给两家赐婚。” 江老将军闻言松了口气,那就是还没有赐婚呢。 一切都还来得及。 于是江老将军硬着头皮去了一趟舒芳阁。 两只脚踩在了雪地里,深深浅浅,一串一串复杂的套在一块。 江老将军越走越慢,时不时的还往回走几步。 锦挽大老远就看见了江老将军,于是上前冲着对方行礼。 “这位大人是来找谁的,是不是走错了?” 锦挽并不认识江老将军,只当他走错地方了。 “谢太夫人可在里面?”江老将军语气都有些结巴。 锦挽点头。 正说着屋子里的谢昌言听见了声音,于是她亲自站出来,站在廊下。 老嬷嬷赶紧拿着披风搭在谢昌言的肩上。 “太夫人,小心着凉。” 谢昌言微微笑,冲着江老将军说:“外头风大,进去坐坐吧。” 江老将军紧张的咽了咽嗓子,低着头跟上前。 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暖气,使人手脚都暖和了许多。 谢昌言倒了杯热乎茶递上前,淡淡瞥了眼江老将军的脸色。 她皱了皱眉,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不必这么客气了。”江老将军摆了摆手:“我今儿来是想和你聊聊两个孩子的婚事。” 谢昌言眼眸微动,大约猜到了什么,可还是耐着性子听着对方开口。 “你说吧。” 江老将军清了清嗓子:“两个孩子的婚事并不合适,谢家嫡女肯定是贤良淑德,是我家那个混球配不上谢家嫡女,这门婚事,不如就做罢了。” 谢昌言拧眉,冷嗤:“才短短一夜的功夫你就变了态度,昨儿可不是这么说的,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上谢昌言明亮犀利的眼神,江老将军更加心虚,可一想到孙儿的健康。 他立马说:“他们二人八字不合,就算是强行在一块,也不会有好结果的,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进展,也绝对不会影响了谢家嫡女名声......” “罢了,说来说去还是谢家配不上如今的江家了。” 谢昌言已经没有耐心了,摆摆手:“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必勉强,此事就当作没发生吧。” 听着对方松了口,江老将军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 他举起三根手指头保证:“绝对不是因为谢家门第的缘故,我也没有瞧不起谢家,只是种种原因造成,你放心,就算谢家嫡女嫁不过来,我也会给她撑腰做主,谁敢欺辱她,我第一个饶不了!” 江老将军连连保证,只要不霍害江凛。 他可以对谢紫烟多多包容。 日后有他在京城给谢紫烟撑腰,谁还敢小瞧了她? 谢昌言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认识多年,她知道依江老将军的脾气,既然答应了肯定能做到的。 “都是两个孩子有缘无份,何必强求。”谢昌言无所谓的耸耸肩。 江老将军也没多停留,匆匆起身,道了句告辞便走了。 人走后,谢昌言的脸色就垮下来了。 “太夫人?”老嬷嬷不理解的问:“江老将军为什么会突然就反悔了呢?” 谢昌言看了眼锦挽。 “十有八九就是大昭寺那边出问题了,说不定还和江凛的八字有关,江老将军不像是不信守诺言的人。”锦挽分析。 谢昌言忽然就释怀了:“是啊,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孙着想,有些事也能理解。” 于是谢昌言提笔写了封书信让人送去谢家。 谢家门口终于有了动静,紫烟激动万分。 “是宫里送来的消息,肯定是婚事有着落了。”小谢先生笑着安抚,接过书信打开看了眼,瞬间脸色变了。 紫烟也发现了变化,眼皮跳了跳:“小叔?” “今日江老将军入宫见了太夫人,说俩家婚事做罢。” 小谢先生一脸担忧的看着紫烟:“书信上说是因为八字不合。” 紫烟小脸煞白,更难以理解。 明明那个生辰八字不是自己的,为何还配不上江凛? 莫不是被人看穿了? 紫烟脑海里想过无数种念头。 一颗心七上八下。 “紫烟。”小谢先生见她不说话,更加担忧:“你先别担心,我入宫仔细问问,说不定还有转机。” 紫烟呆愣愣的看向了小谢先生,张张嘴,几次想要开口 都不知从何说起。 脑海里闪现过江凛的脸,以及占卜和尚的话。 “是不是对方嫌弃我是谢家嫡女?”紫烟紧张的追问:“我身份尴尬,还是因为江家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了?” “别胡说八道,你身份怎么了?”小谢先生气不过的说:“你是谢家嫡女,望族嫡女,配上江凛绰绰有余!” “要不是这两年谢家不在京城,就算是江凛八抬大轿来迎你,我也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小谢先生本就看不上江凛的风流不靠谱。 只不过江家人口简单,又是世代望族,加上紫烟坚持,他才不得已妥协了。 如今江家不知好歹拒绝这么婚事。 小谢先生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誓要入宫问个清楚! “小叔。”紫烟心虚,一把拦住了小谢先生,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也只有小叔觉得我好,在外人眼中我也不过如此,比不上高门大户的嫡女,既然江家这般......” 紫烟说不下去了,她眼眶通红,极力忍着委屈的和小谢先生说没事儿。 看她这样,小谢先生心里更不是滋味。 “哭什么,你本就是谢家尊贵的嫡女,小叔给你撑腰做主,我倒要看看江家怎么回事儿!” 小谢先生还表示:“只有我们谢家不要的婚事儿,没有人可以嫌弃谢家,要么,他江凛在谢家门口磕三百个头向你赔罪,否则,不娶也得娶!” “小叔!” 紫烟在身后喊,眼睁睁的看着小谢先生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她紧紧咬着唇,站在原地脑海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317章 此生不嫁 小谢先生顶着风雪执意要入宫,他铁青着脸,走的极慢。 路过凤栖宫时,还遇到夏露。 夏露上前行礼,对方直接从她身边越过。 “这位小谢先生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脸色这般难看,会不会是谢家出事儿了?” 一旁的小宫女小声嘀咕,夏露闻言再次瞥了眼小谢先生孤傲的背影。 喃喃道:“可能是吧。” 回到凤栖宫,夏露凑到了云瓷身边道:“娘娘,奴婢刚才遇到了小谢先生,瞧着脸色不太对劲。” 云瓷正在逗孩子玩儿,听这话,头也不回地说:“今儿舒芳阁倒是热闹,先去了个老将军,又来了个小谢先生,不过是为了一桩婚事罢了。” “娘娘,您提醒江凛的事儿会不会暴露?” 云瓷莞尔,耸耸肩:“强扭的瓜不甜,江凛对本宫有恩情,就算事情揭露,本宫也不后悔。” 至于后果么,她相信江老将军深明大义会理解的。 若是谢家心里有怨,她也无奈。 感情这事儿强求不得,若是旁人,云瓷或许就懒得插手了。 可江凛不一样。 他是傅玺的手足,江老将军年轻时和谢昌言有些纠葛,欠了人情,必定不会反驳谢昌言。 还真让她给猜测对了。 “人生很长,但愿日后江凛遇到喜欢的女子,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云瓷亲了亲孩子稚嫩的脸颊。 惹得孩子咧着嘴笑,冲着云瓷咿咿呀呀,两只小手高兴的挥舞着。 夏露见状也没多说什么,视线全都被孩子吸引了:“小皇子近日好像又胖了些,衣裳已经小了呢,晚些时候奴婢让绣娘改一改。” “这家伙倒是没什么烦心事,吃得好睡得香。” 云瓷看着白白嫩嫩的孩子,心都快融化了。 “这几日前朝都在给皇上挑选美人儿入宫,好几个大臣都被训斥了。” 夏露小心翼翼的看向了云瓷,欲言又止。 云瓷挑眉:“苑家还是纳兰家有人送上美人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是有人报上了纳兰清的名字。” 纳兰清,纳兰家旁支嫡女,身份不算显赫,但纳兰家因为云瓷的缘故,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 在京城,纳兰家还是有些颜面的。 “娘娘,纳兰家这么做不是打您的脸么。”夏露撅着嘴不高兴的说:“奴婢听闻纳兰清已经在学规矩了,八成以为自己会入宫呢。” 云瓷失笑,看着怀里的孩子打了个哈欠,她弯腰抱起轻轻晃了晃。 不一会儿孩子闭上了眼睛,时不时哼唧两声。 等彻底睡熟了,云瓷才将孩子放在了摇篮内。 收回手,云瓷站在了窗户下看着一地的雪,长叹口气:“这么高的墙怎么就有人惦记着进来呢。” 若不是那人刚好是傅玺,她是绝对不会进来的。 大好河山,难道不值得瞧? 天下美食,更是数之不尽。 “她们是家族嫡女,有些时候也是迫于无奈。”夏露叹。 云瓷闻言心一软,便对着夏露吩咐:“若纳兰清是被迫无奈选秀女,本宫便给她赐一门婚事。” 这样一来,谁也不敢为难纳兰清。 可若纳兰清主动要入宫争宠。 云瓷就视而不见,最后什么结果,由纳兰清自己承受。 “娘娘放心,奴婢这就派人去打探。” “嗯。” 不远处的舒芳阁,小谢先生赶到时,面色已经覆上一层寒气。 老嬷嬷大老远就看见了来人,迎上前:“先生怎么来了?” 小谢先生看见了老嬷嬷时脸色暖和不少,问:“太夫人可在?” “在呢!”老嬷嬷撩起帘子,让人进去。 还不忘在身后嘀咕:“今儿老将军也来了一回,太夫人动了怒。” 小谢先生站稳脚,扭着头看向了老嬷嬷:“怎么说?” “还不都是为了姑娘的婚事,江老将军亲自拿着姑娘和江凛的生辰八字去算,结果两人不合,老将军来悔婚,太夫人当时没生气,将人给送出去了,人一走,太夫人......气的当场吐血了。” 老嬷嬷实在是心慌,太夫人的身子骨本来就差,可经受不起折腾。 熬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回了故土,老嬷嬷还想着太夫人或许会心宽,慢慢调养好身子,再多活几年呢。 谁成想不到一个月就被气吐血了。 早知这样还不如留在邱丽。 小谢先生闻言眉头紧皱,面上的怒气又多添了几分。 “先生,谢家至今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谢家,也没人尊敬,姑娘的婚事还闹腾得沸沸扬扬,老奴担心长此以往,对太夫人身子不利。” 小谢先生深吸口气,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朝着里面走了过去。 里殿点着安神香,榻上的人看见了来人,赶紧将手里的书放了回去。 “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了?”谢昌言面露笑容,冲着对方招招手,示意坐在对面位置。 小谢先生挤出微笑,坐了下来,毫不避讳的说:“长姐,我是为了紫烟的婚事来的。” 谢昌言闻言叹了口气,指尖揉了揉眉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长姐,是不是江家羞辱你了?” “怎么会呢?”谢昌言摇摇头:“两个人既然不合适就没必要凑在一块了,紫烟的婚事,再挑挑其他人吧。” “长姐!”小谢先生脸色青筋暴露,沉声说:“想当面谢家女百家求,就连庶女也一样嫁的不错,谁敢嫌弃谢家?” 今日落差之大,小谢先生觉得很不值。 “长姐可曾和皇上聊聊?” 谢昌言摇头:“并未,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不必再提,紫烟嫁的好比什么都重要。” “长姐,如今私底下都知道了谢江两家议婚,谢家被弃,日后谁还高看谢家,谢家其他女子又该如何嫁人?” 小谢先生就是要争口气,这门婚事必须成。 否则,他绝不会罢休。 谢昌言沉默了,这个道理她又何尝不懂呢。 只是身不由己。 她已经放下身段去找江老将军了。 总不能让人家不顾后果强娶紫烟吧? “两人八字不合,强行凑在一块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谢昌言还是希望紫烟能嫁好人家。 至少对方是真心实意想要娶紫烟,而不是被迫无奈。 “这事不是你我能做主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我和江家,皇上自然更亲近江家多一些。” 那可是皇上的外祖父,而且江凛还是跟皇上一块长大,是皇上很信任的人。 而她,只不过是几十年没有谋面的祖母罢了。 何况中间还隔了一层。 如何和江家比较? “有些事强求不得,若强求,会适得其反。” 谢昌言虽然不了解傅玺,但对傅玺的传闻还是略有耳闻的。 “长姐,谢家一定有合适江凛的嫡女。” 小谢先生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锦挽身上。 “谢家可不止紫烟一个嫡女。” 谢昌言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色微变。 八字占卜的结果,小谢先生嗤之以鼻:“总不会谢家所有的嫡女都八字不合吧?” 谢昌言听出了弦外之音:“你是说八字不合只是江家拒绝的理由?” “未必不是。” 谢昌言抿了抿唇,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可要好好问问江老将军这是何意了。 “咱们不能冤枉了人,得罪了江家,你即刻去一趟大昭寺打探打探。” 小谢先生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 临走前谢昌言又说:“你不要让人察觉出来。” 小谢先生一愣,应了是,随后便离开了。 老嬷嬷盯着小谢先生的背影陷入沉思,随后看向了谢昌言:“太夫人,若是......若是查出来有人捣乱,可怎么办?” 其实老嬷嬷更担心是有人针对谢家。 容不下谢家。 这样谢昌言的地位就更难了。 谢昌言默然,侧过头盯着窗户,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以至于看不清外头。 就像是她的心也被蒙上了怒。 使得她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 “锦挽!”谢昌言忽然喊。 锦挽正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抄经书,闻声放下笔,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太夫人,您找我?” 谢昌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锦挽曲膝坐下,认真的聆听。 “刚才的话可听见了?” 锦挽点头。 “你怎么看?”谢昌言问。 锦挽故作思考,犹豫着不该如何怎么说。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顾忌许多,随便说吧。” 锦挽这才开口:“太夫人,您又何必将窗户纸捅破呢,江家若是不愿意,您也无可奈何,倒不如睁只眼闭只眼,江家反而不论是老将军还是江凛都会欠了谢家,将来必有用处。” 谢昌言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可老嬷嬷却说:“江家明知道不能娶,为何还要答应呢,这不是存心让谢家脸上无光么,咱们若是继续隐忍,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踩在谢家头上?” 所以老嬷嬷的意思还是要给谢家争口气。 这件事不能善罢甘休。 锦挽却摇摇头:“谢家的荣辱并不在江家这门婚事上,即便换了个人,让谢家嫡女嫁入,又能维系什么呢?” “那至少是望族贵夫人,谁还不高看谢家一眼?”老嬷嬷道。 “非也非也。”锦挽可不是这么认为的,她语气很缓慢的解释:“论尊贵,宫里的娘娘岂不是更尊贵,皇上不照样冷落着 ,江凛又是见惯了各种美人儿,姐姐未必能束缚,除非江凛能收心,心甘情愿的迎娶,否则,姐姐的下场和那些冷宫妃子没什么区别,难不成谢家还能逼着江凛宠幸姐姐?” “这!”老嬷嬷语噎,一时竟找不出话辩驳,只固执的认为:“太夫人之前不是说过么,皇上当年也是后宫妃嫔众多,遇到了皇后娘娘才收了心,说不定江凛也愿意呢。” “可江凛已经见过姐姐了。”锦挽道。 谢昌言摆摆手,让锦挽继续说。 “太夫人,我觉得谢家这门婚事不成倒是件好事儿。”锦挽冲着谢昌言微微笑。 “江老将军就这么一个嫡孙,自然不愿意勉强,可若是让江老将军给谢家谋一个差事,或者去军营,说不定有朝一日直接册封什么将军,有了实绩,还愁谢家站不稳脚跟吗,真的有那么一日,谁还敢小觑谢家?” 谢昌言脸上的笑意渐浓:“锦挽,你很聪明。” “太夫人。”锦挽受宠若惊的低着头:“锦挽只是胡说八道猜测罢了。” “锦挽,你太谦虚了。”谢昌言叹气,要是紫烟当初有这个头脑,她也不会将人送走了。 一朝以退为进,看似受了委屈,实际上却替谢家谋了实打实的事。 “真有那么一日,皇上也会抬举谢家,给江家一个面子。” 谢昌言瞬间豁然开朗,是她太多虑了。 “太夫人您说的是!”锦挽点点头表示认可。 “太夫人,那咱们就这么算了么,紫烟姑娘的婚事可怎么办?”老嬷嬷焦急地问。 锦挽垂眸。 “锦挽?”谢昌言再次看向她。 “姐姐若是能在邱丽出嫁,必有后盾,邱丽皇上肯定会厚待。”锦挽小心翼翼地说:“这样的结果对姐姐最好,但,谢家就被皇上忌惮。” “为何?”老嬷嬷问。 “因为邱丽和临安必定会有一战!” 谢昌言猛的抬起头看向锦挽。 “太夫人。”锦挽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我.....” 谢昌言一把扶起锦挽:“好孩子,你说的没有错,在我这不必拘束。” 锦挽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在谢家面前,姐姐的婚事并不重要,若是有一日锦挽遇到这样的事,也请太夫人不必纠结,别因小失大,只有谢家好,我们这些谢家嫡女嫁出去了才不会被人欺辱。” 而不是举谢家所有让谢家嫡女嫁入高门大户。 这笔帐实在不划算。 谢昌言对着锦挽说:“你代替我回一趟谢家,一切就按照刚才的意思办,对内就说我的意思。” 锦挽点点头,赶紧收拾了一下回谢家。 到了谢家见着了紫烟,刚要开口,便被紫烟一句话打断。 “我此生此世非江凛不嫁,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认了,哪怕是做妾!” 锦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看着紫烟。 第318章 为情所困 “姐姐,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锦挽有些不可思议,摸了摸紫烟的额。 没发烧啊。 难道是魔障了? “你这是做什么?”紫烟不悦地看了眼锦挽。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非江凛不嫁。 锦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好言相劝:“姐姐,谢家嫡女怎可为妾?” “虽作妾室,可我一定是唯一的妾室,早晚有一天他会扶正我。” 紫烟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她想着就算是江凛身边有很多女子,可没有一个能搬得上台面。 而且谢太夫人和江老将军关系匪浅,日后有江老将军撑腰做主,她的日子必定不会太难过。 紫烟两只手搭在了锦挽肩上:“你我才是同胞姐妹,我怎么会害你呢,你不要听信旁人的话,有时候也要为自己考虑。” 紫烟从宫里回来之后,夜不能寐,闭上眼睛都是傅玺的一举一动。 好像镌刻在骨子里,直到在大昭寺山脚下遇到了江凛。 好像是缓解了些对傅玺的思念,开始期待着和江凛的婚后生活。 她会督促江凛努力上进,帮助谢家。 锦挽蹙眉,她有些捉摸不透紫烟的想法了。 谢家虽落魄,可谢家的长辈却从来没有给谢家姑娘灌输过事事以谢家为重的想法。 更没有打算将谢家嫡女拿去联姻换取什么。 如若不然,谢家嫡女早就入宫为妃了。 这些年紫烟过的也很舒坦,家中长辈个个疼爱她。 锦挽也以紫烟为傲,羡慕她才华横溢,样貌出众。 可现在,紫烟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锦挽,你听我的。”紫烟一脸严肃的叮嘱:“遇到合适的人家就嫁了,千万不要忤逆太夫人,她表面看似慈眉善目,可实际上手段狠毒着呢。” 锦挽蹙眉。 “当初在邱丽时,太夫人就算计会很多人,就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放过,多少人死于非命。” 紫烟想想都觉得后怕,锦挽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怎么忍心看着锦挽被人利用。 “我不过是顶撞了几句,就将我撵出宫了。”紫烟嗤笑:“江家的婚事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却不肯帮我,如今我名声已毁,圈京城的人都知道谢家嫡女主动上门求娶,除了江凛,我还能嫁给谁?” 紫烟紧攥着手心,面色多了几分执着。 “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抬去江家的花轿内,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日后谢家嫡女不被人轻视。” 紫烟觉得自己很伟大,宁可厚着脸皮嫁去江家,也要为谢家其他嫡女抬举身份。 锦挽咬了咬唇,不解的看向了紫烟。 “怎么,难道你不信我?”紫烟蹙眉,阴阳怪气的说:“当初懵懂无知入宫,也曾付出真心,到头来还是一颗弃子.......” “江谢两家议婚这件事为何会闹的满城风雨?”锦挽打断了对方的话,继续质问:“太夫人 和你无冤无仇,没必要折腾你,舍弃自己的脸面去求江老将军同意这门婚事,既然提了,便是希望能成,如今江家不同意,这事儿就怪不得太夫人。” 锦挽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和谢昌言无关。 紫烟语噎。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评判太夫人的手段如何。”锦挽沉声替谢昌言打抱不平。 “太夫人并未亏欠任何人,她曾是高高在上,风光意气的谢家嫡女,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才回故土,本可以不掺合这些事的,可为了姐姐的未来,太夫人妥协了,姐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锦挽反而是觉得紫烟太过于冷血了。 明明谢昌言是一片好心,到了紫烟这,反而成了责怪。 这要是被谢昌言知晓,必定会心寒。 “锦挽!”紫烟冷了脸,几次欲言又止。 突然就想到了老和尚解的生辰八字。 她忽然就对锦挽失去耐心了。 同样都是谢家嫡女,凭什么自己没有婚嫁之命,锦挽却可以步步高升,儿女双全,夫妻恩爱? 这太不公平! 锦挽担忧的拉住紫烟的手:“姐姐,你若作妾,谢家的脸面往哪搁,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祖父和小叔肯定会给你挑选一个年轻有为,疼你爱你的夫婿。” 紫烟看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妹妹,提了口气,一把甩开对方的手:“你不懂我,这件事我已经决定好了,不必再劝,你若祝福我,我们就还是姐妹。” 锦挽瞪大眼。 “你有些日子没有见过祖父了,进去瞧瞧吧。” 紫烟转身进了内堂,很显然是不想再和锦挽纠缠不清。 锦挽无奈叹了口气,披上了厚厚的外氅超着院子外走,两只脚踩在雪地里,雪没过了鞋袜,打湿了鞋袜,冰冷刺激的锦挽抖了抖身子,斯哈倒抽口凉气。 “姑娘,大姑娘是执迷了,您又何必再劝,倒不如直接找大老爷说说,大姑娘自贬身价做了妾,日后姑娘的婚事可就难了。”丫鬟小声嘀咕,骂了句真自私。 锦挽搓了搓双手,放在嘴里哈着热乎气。 并没有回答丫鬟的话,抬头继续走。 见着谢大老爷,锦挽乖巧的上前撒娇。 对于紫烟的婚事一字也没提。 谢大老爷也只当作锦挽年纪小,不懂这些,压根没打算过问。 爷孙两腻歪了会儿,锦挽看了眼时辰,道:“祖父,我该回去了。” “去吧,好好照顾太夫人,她也是膝下太孤寂了,那就好好陪着。”谢大老爷说。 锦挽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时恰好小谢先生回来了。 小谢先生铁青着脸,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在她的记忆里,小叔很少会动这么大怒火。 于是锦挽故意放慢了脚步,冲着小谢先生甜甜的喊了声:“小叔。” 看见锦挽,小谢先生先是一愣,然后挤出笑容,抬起手拍了拍锦挽肩上的雪。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太夫人有什么话要你带过来?” 锦挽摇头:“我是惦记祖父,对于来看看。” 一边说锦挽还贴心的上前扶着小谢先生进门。 小谢先生微微笑,夸了她几句懂事。 “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宫前,带一封书信回去。” “好!” 小谢先生亲自写了封书信递给了锦挽。 锦挽当面揣起来,和小谢先生告辞。 人走后,小谢先生便迫不及待的来找谢大老爷:“江家欺人太甚!我特意换了个生辰八字,明明就是夫妻之像,江凛压根就不是克妻的命,而且我还打听过了,前几日江凛去过大昭寺。” 所以小谢先生怀疑江凛就是故意羞辱谢家。 谢大老爷挑眉问:“这事儿你没有把柄,不要胡乱冤枉人。” “可是......他去过大昭寺。” “前几日谢江两家还没议亲呢,难不成江家提前知晓什么了,故意设下这个局?” 谢大老爷根本不信有人会未卜先知。 小谢先生不语,他气恼地坐在了椅子上,呼吸紧促。 “你能看上江凛,旁人为何就看不上,依江凛的身份,想惦记的人太多了,那小子或许是防范于未然,不想被人盯上罢了。” 谢大老爷倒是不生气,又问小谢先生:“既然紫烟的生辰八字和江凛是夫妻之像,这事儿就不难办......” “此次我拿的是锦挽的生辰八字。” 小谢先生打断了谢大老爷的话。 他只是想试探试探,又不好拿着紫烟的八字,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所以就换了锦挽的。 没想到卦象竟是天作之合。 所以小谢先生才会这么生气。 “这件事你还没有证据,暂时不要对外说,免得得罪了江家。” 小谢先生却是嗤之以鼻:“这么多年躲躲藏藏,我也过够了窝囊日子,费尽心思回来,却还要忍气吞声,那还不如隐姓埋名做个闲散人呢。” “凡事要以大局为主......” “那紫烟的婚事呢?” 谢大老爷闻言顿住了,他皱着眉头看向了不远处,陷入了深思。 紫烟是他一手养大的,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记得儿子在他怀中咽气时的模样。 那段时间他一蹶不振,要不是紫烟留在身边日日开导,他早就垮下来了。 “再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吧,不为家世,只要人品能对紫烟好。” 小谢先生刚要点头,抬起头就看见了门口帘子被撩起,紫烟就站在门口,她的小脸惨白,眼中还含着泪水闪烁。 “紫烟?”他心疼的起身。 紫烟吸了吸鼻子,赶紧上前扶着小谢先生:“小叔,我没事儿。” “其实江家也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好,人口虽然简单,架不住江凛是个混球。” 小谢先生低声劝,捂着拳放在唇边咳嗽,是被气的不轻,他说:“不过就是一桩婚事罢了。” 紫烟跪在了地上,仰着头说:“外头人人都知道江谢两家议婚,我被人嫌弃,日后谢家其他姑娘怎么抬得起头,谢家嫡女凭什么要被人作践?” 小谢先生有些迷茫的看向了紫烟:“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家不想娶我,却坏了我的名声,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紫烟说。 小谢先生点点头,他性子本就傲气,江凛又是晚辈,就算是江凛父亲在这,小谢先生也要说教几句。 “这是应该的,我即刻就派人去一趟江家。” 一旁的谢大老爷无声地叹了口气,倒是没阻挠。 ...... “爷,谢家那边派人送书信来了,属下给拦截了。”小厮笑眯眯的双手奉上书信。 江凛闻言大方的赏了一锭银子。 “谢谢爷!”小厮恭恭敬敬接了,还不忘说:“爷,老将军出门还没回来,您慢慢看。” “啰嗦!”江凛没好气的哼哼,快速地拆开了书信,看完之后只觉得不可思议。 “谢家一定是疯了!” 小厮不解。 江凛气的将书信拍在桌子上,心口起伏的厉害,又端了杯茶递到嘴边,大口大口的灌。 “爷?” “盯着祖父,等回来了告知!” 小厮不敢耽搁,麻溜地跑走。 一个时辰后,江老将军赶了回来。 他脸色铁青着,超着江凛吼了一嗓子。 “江凛!” 江凛顿时浑身紧绷,呆愣愣的看向了江老将军:“祖父?” 对上了江老将军愤怒的视线,他更加不妙,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近日犯了什么错。 “你可曾去过大昭寺?”江老将军怒问。 江凛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事儿,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满脸委屈:“祖父,是皇上给我出的主意,一切都是皇上他的错。” “混账你给老子闭嘴!”江老将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皇上为人正直,一定是你带坏了皇上,还敢推卸责任污蔑皇上,老子看你就是皮痒痒了。” 江凛嘴角一抽,旁人都说他是祖父的命根子。 可一旦和傅玺放在一块对比,他就成了顽固。 份量自然也不如对方的一半。 好在,这些年他都已经习惯了。 “祖父,真的是皇上的意思,若不是皇上命令,谁敢给我批命?” 江凛撅着嘴别提多委屈了,很快又反应过来了:“祖父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江老将军瞪着眼,吓得江凛缩了缩脖子。 “你给我好好跪着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江凛乖巧点头。 眼看着江老将军怒气冲冲地离开,这时管家才上前说:“老将军天不亮就去大昭寺求神了,偶然听见一些闲言碎语,老将军是气您千不该万不该拿自个儿的性命开玩笑,而不是您不成婚生气。” 江凛脸色微变,二话不说提着衣摆就站起身,还不忘揉了揉眼睛超着门外追:“祖父,孙儿错了!” 追到了大门口时恰好又看见了谢家人来送信。 “我家姑娘一时想不开跳了河,这会儿太医正在抢救呢,江家难道就能视若无睹,眼看着姑娘丢了性命也不去赔礼道歉?” 听这话,江凛恨不得提脚踹对方几下。 他又不是负心汉,也没对谢家姑娘做些什么。 犯的着寻死觅活的? 江老将军脸色火辣辣,回头狠狠瞪着江凛。 江凛拍了拍胸脯正要开口却被江老将军呵斥:“回去跪着,老子回来再收拾你!” 第319章 下不来台 江凛眼皮跳了跳,谢家嫡女自寻短见了? 这叫什么事! 他看着江老将军怒气冲冲的厉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臀。 不由得感叹一顿打是逃不过了。 “爷,后门还开着呢。”小厮冲着他眨眨眼。 江凛懒得费心思去猜,哼哼道:“小爷不逃!” “爷,您应该入宫去求皇上,皇上肯定会护着您。”小厮担忧:“您才回来几日啊,旧伤添新伤,眼看着就快过年了,奴才瞧着就心疼。” 江凛哼哼。 思索片刻后还是去了后门,又叮嘱小厮一定要看守着江老将军。 “人回来拖一拖,别叫祖父发现不对劲。” “爷,您放心吧,奴才就是豁出去性命也会拖着老将军的。” 江凛闻言脚底抹油朝着后门走。 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被人认出来了。 “呦,这不是江小爷么,怎么从后门出来了?” “还不是手上沾了血,想躲呗。” “啧啧,逼得人家姑娘活不成,还敢大摇大摆地出门悠闲,真不愧是有靠山的。” 几个公子哥儿正巧从后门处经过,喝得酩酊大醉,瞥见江凛,当即毫不客气地怼了起来。 江凛脸色微变。 “江凛,你该不会真的不负责吧?” 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似笑非笑:“你倒是和我们说说,究竟把人家姑娘怎么了?” “我也很好奇,你江小爷惹出来的风流债可不少,也没听说寻死觅活的,这会怎么遇到硬茬了?” 几人越说越兴奋,气得江凛拳头紧攥。 可几人仍不知收敛,还在继续说。 “谢家嫡女.......”男子仰着头大笑:“人人避之不及,我倒要看看你江凛这次该怎么甩开!” 听不得几人嘲笑,江凛扭头回去了。 “关好门,不许让人进来!” 他气呼呼地吩咐。 小厮道:“爷您不进宫了?” “不去了!”江凛甩了甩头,没兴致再去。 一来也是不想将傅玺牵扯其中。 谢家在宫里地位本就微妙,他倒是相信傅玺一定会帮自己。 但也一定会落人口舌。 “都滚出去,爷要睡觉了!” 江凛推开门,心烦气躁地躺在榻上,扯过被子盖在了脑袋上。 片刻后眼前一亮,被子被人拽下,他正准备发怒,睁开眼却突然看见了熟悉的脸庞。 “皇上!”他惊呼。 傅玺哼哼,随意地坐在了榻上。 “皇上也是为了谢家的事儿来的?”江凛小心翼翼地追问。 傅玺点头:“宫里宫外都闹得沸沸扬扬,朕怎么可能不知情?” 生怕傅玺知道得不全面,江凛立马补充了几句。 “现在谢家嫡女闹自杀,还有大昭寺算卦的事也传开了,祖父被气得不轻。” 江凛看似纨绔,可心里最在乎的就是江老将军了。 要是看着祖父一把年纪给人家赔罪。 江凛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他无奈道:“要不然......” 傅玺没好气斜了眼江凛:“这么快就妥协了?” 他不说话了。 “下一盘棋吧,等外祖父回来,朕会同他商议。” 江凛犹豫:“祖父会不会答应谢家?” “朕已经派人打过招呼了。” 听这话,江凛瞬间就松了口气,麻溜去准备棋盘。 他倒不是对谢家嫡女有意见,只不过,谢家办的事让他心里有膈应。 男婚女嫁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谢家看上了江家的势力,逼着他娶,这就烦! ...... 江老将军虎着脸朝着谢家走去。 外头下着小雪,耳边刮起北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 进了谢府也没里屋,跟着几个人站在廊下。 几个大夫进进出出,时不时还有丫鬟急匆匆的跑去抓药。 里面隐约还有哭声传来。 江老将军心里咯噔一沉,只觉得不妙。 帘子撩起,谢大老爷走了出来,瞥见廊下的江老将军在,他微愣,迎上前客气的说:“江老将军,外头风大,进去说。” 江老将军揉了揉冻红的鼻尖,点头跟在了谢大老爷身后去了偏厅。 屋子里燃着热乎气,江老将军的身子缓和不少。 气氛沉默了会儿,江老将军才道:“谢大老爷,不知谢家姑娘她怎么样了?” “让江老将军笑话了,紫烟在河边散步,不小心跌入,幸好发现及时,暂无大碍。” 谢大老爷面上还有几分尴尬。 甚至很无奈。 明明是一桩好事儿,虽然没成,也不至于寻死觅活啊。 谢大老爷又气又心疼。 “又何必替江家遮掩呢,现在人人都知道江家嫌弃谢家嫡女,故意使手段,害得紫烟被连累,连大门都出不去,女儿家最要紧的就是名声!” 小谢先生撩帘进来,消瘦的脸上浮现一层怒气。 他站在门口不悦的说:“江家若是看不上,可以私底下商议,何必闹的谢家没脸,踩着谢家洗白了江家。更何况,还是老将军您自个儿答应这门婚事的,背地里出尔反尔算什么 男人?” “够了!”谢大老爷没好气地瞪了眼小谢先生:“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休得胡言乱语!” “事情就摆在眼前,还需查清楚什么?” 小谢先生气不过:“江家固然权势滔天,可谢家也不是人人可欺的,当面要不是谢太夫人护着,江家嫡女又哪能有机会坐上皇位,论人情,江家又何止欠了谢家一两次!” 傅玺的母亲江皇后是江老将军的嫡女,当年在宫里遭人陷害,是谢昌言帮了江皇后洗脱冤屈。 也是谢昌言救了江皇后,傅玺能上位,谢昌言功不可没。 这些事江老将军心里都有数。 也正因为如此,江老将军才会处处忍让谢家,在谢家人面前根本就直不起腰。 “够了,谢家不需要挟恩相报!”谢大老爷拍案而起,力气很大,震的桌子上茶盏砰砰作响。 小谢先生深吸口气,面露执拗,仍是不肯低着头认错。 “他说的本就是事实,没什么可避讳的。” 江老将军摆摆手,表示并不在乎。 只是要他松口娶谢紫烟,江老将军办不到了。 第一次松口,他觉得紫烟也算是温柔贤惠,落落大方。 可这几日事情太多,加上江凛的抵抗,还有傅玺私底下的叮嘱。 这让江老将军不得不慎重起来。 终究还是孙儿后半辈子的幸福要紧。 所以,江老将军也只能厚着脸皮装糊涂了。 “江凛是个混账,京城谁又不知道他日日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样样全,论起来,还是江凛配不上谢家嫡女。” 江老将军违心地贬低自己的孙儿。 至少换成京城任何一个人,江老将军早就拍桌子了,他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 “哼!”小谢先生嗤笑:“老将军就这么一个孙儿,宠惯着也是应该的,但凡是有个度。” 江老将军点点头:“怪我,不该这么宠着。” 小谢先生见江老将军承认态度不错,面上的怒火消了些。 “谢家嫡女已经坏了名声,紫烟是非嫁江家不可!”小谢先生道。 ... 舒芳阁 锦挽急匆匆回去将小谢先生写的书信递上。 谢昌言打开看完,脸色微变。 “太夫人,这事儿越闹越大,恐怕会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锦挽担心这事儿闹大了,对谢家没有任何好处。 谢昌言紧绷着脸,大骂一句糊涂! “太夫人,这事儿已经闹成这样了,为今之计只能促成这门婚事才能挽回谢家颜面。”老嬷嬷劝。 谢昌言陷入了沉思,忽然抬起头看向了锦挽。 “你怎么说?” 锦挽回想起紫烟要做妾的话,她犹豫了。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是不是谢紫烟说了什么?”谢昌言冷声问。 锦挽见隐瞒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说:“回太夫人话,姐姐说宁可做妾也要去江家,这是江家欠了谢家的,等日后生了孩子,江老将军肯定会逼着江凛抬举姐姐做嫡妻的。” “混账!”谢昌言被气得连连咳嗽。 她带了谢紫烟近一年的时间,没想到她眼皮子这么浅薄。 不顾及身份要做妾。 简直丢尽了谢家的脸! “太夫人消消气,紫烟姑娘可能是气话。”老嬷嬷也很惊讶,暗叹人肯定是糊涂了,竟然说这种话! 好好的女儿家怎么能做妾呢。 谢昌言却认为谢紫烟是认真的。 “谢紫烟竟这么执拗!” 实在让她有些气不过。 锦挽站在谢昌言身后小心翼翼地顺着气,压低声音:“这件事江家也有错,江家不该耍手段,现在让谢家成了笑话,下不来台,更让谢家举步艰难。” 谢昌言深吸口气,她闭着眼不说话了。 谢家因她而落魄,她最大愿望就是谢家所有人都能健康幸福,重振谢家,以慰爹娘在天之灵。 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支撑她几十年回到了临安。 如今竟也不知是对还是错了。 就在此时是小太监来传话。 “太夫人,刚才谢家人派人求了几位太医,说是紫烟姑娘一时想不开,投河了。” 谢昌言猛地睁开眼:“什么?!” 不止是小太监,就连锦挽也愣住了。 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和紫烟聊过呢。 怎么会...... 谢昌言被气得狠了,冷笑道:“好一招以退为进,这是硬逼着江家妥协呢!” 谢昌言无比后悔,就不该给谢紫烟找婚事,更不该打上江家的主意。 闹得两家都要成了笑话! “太夫人,不论怎样,还是要以紫烟姑娘性命要紧。”老嬷嬷劝,毕竟是相处过一阵子的,紫烟又很乖巧,她还是有感情的。 老嬷嬷打心眼里希望紫烟能够心想事成。 谢昌言讥笑道:“让她出宫是为了断绝了惦记皇上,可她倒好,一转眼就惦记上了江凛,摆出一副非他不嫁的样子,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样的姑娘,别说江家不愿意娶了,换成是她,也不会同意的! “太夫人,那现在怎么办,姐姐会不会有危险?”锦挽担忧道。 谢昌言恨不得掐死谢紫烟这个不争气的。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人要真的死了,江家就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上了。 那样就真的连累江家了。 现在需要一个人来缓解这场面。 既挽回谢家名声又不会牵扯江家。 谢昌言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 “皇后最近在忙些什么?” 老嬷嬷道:“皇后娘娘在忙着选秀的事儿,眼看着到了年底,后宫的事也很繁琐,太夫人可是要见皇后?” 谢昌言沉默了,她还不了解云瓷的手段。 但云瓷一旦插手,她担心会偏袒江家。 “太夫人是想让皇后娘娘来处理这些事吗?”锦挽小声道:“那姐姐必定要被送离京城。” 谢昌言诧异地看着她:“这话怎么说?” “两家婚事不成,同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姐姐不论嫁给京城谁家,都免不了被人议论,还以为江凛欺负了姐姐,这事儿人言可畏,姐姐也只能离开京城才能站稳脚跟。” 锦挽没有直接说,还有另一种可能。 顺势而为,让江家低头娶了紫烟。 可这种方式,必定会招惹江家不满。 谢昌言冷笑:“她一个人害了两家,还想怎么着?” 等这件事解决了,谢昌言也是打算将谢紫烟送走的。 “罢了,随我去一趟,看看怎么回事儿。” 谢昌言让人准备马车出宫。 老嬷嬷赶紧拿来了厚厚的大氅递上前。 一路搀扶着到了谢家。 听闻江老将军也在谢家时,谢昌言蹙眉:“谁将人请来的?” 回话的摇摇头。 谢昌言气不过:“这是要逼着谢家和江家闹翻么!” 等到了院子里,谢昌言直接撩起帘子走进去,看见了榻上脸色惨白刚刚苏醒的谢紫烟。 紫烟虚弱之极,费劲的撑开眼皮,还没说句话又晕了过去。 谢昌言深吸口气问起了她的情况。 太医道:“冬日严寒,姑娘落入水中受了惊吓,寒风入体,虽捡回一条命,但日后怕难以再有子嗣了。” “这么严重?”谢昌言皱眉。 太医点点头。 “这可不行啊,姑娘才二八年华,日后要嫁人的,怎么能怀不上子嗣。”老嬷嬷担忧道。 第320章 看清局势 谢昌言长探口气,无奈的看向了昏睡的紫烟,明明一年前还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变化会这么快。 “太夫人,女儿家要是不能怀有子嗣,这就意味着后半辈子无所依靠,紫烟姑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老嬷嬷越说越激动,眼眶里还有泪珠闪烁。 在这一刻,谢昌言的怒火也消了一大半,转身去问太医:“可有法子缓解?” 太医为难的摇了摇头,沉吟许久之后才说:“还有一人或许可以医治。” 不等太医开口,老嬷嬷便焦急的追问是谁,可谢昌言已经猜到了,她问:“是皇后?” 太医点了点头:“正是!” 谢昌言早就听说过皇后的医术了得,治好了皇上的病,也是唯一一个生下皇嗣的人。 去求纳兰云瓷? 她犹豫了。 “太夫人,既然皇后娘娘能医治姑娘的病,不如我们去求求皇后娘娘吧?”老嬷嬷劝,生怕晚了一步,就来不及了。 谢昌言不做声,她看了眼榻上还昏迷着的人,也清楚的看见了紫烟指尖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她又看看见了紫烟皱着的眉头。 谢昌言心底的怒火又被勾起来。 这时小厮挑起帘子进来:“太夫人,老大爷请您过去一趟。” “嗯!” 跟着小厮去了偏厅,环视一圈看见了谢大老爷,小谢先生,还有脸色僵硬的江老将军。 江老将军看见了谢昌言出现,下意识的站起身,面露尴尬。 这让谢昌言有些内疚,她来到了江老将军跟前,微微笑:“让老将军见笑了。” “太夫人哪里话,这事儿江家也有责任……”江老将军还没说完就被谢昌言给打断了:“此事不怪你,都是谢家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们并没有责任,既然两家不合适,那就不必议亲了。” 江老将军一愣。 “长姐!”小谢先生蹙眉喊了声。 谢昌言挥挥手,越过江老将军找了个位置坐下,她语重心长的说:“紫烟这次落水,太医说伤了身,日后再难有孕,今日江家若是还有其他男丁,我必定会让你遵守承诺娶了紫烟入府,可江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这样的话,我是没脸再说了。” 江老将军心中五味杂陈,但更多的还是庆幸。 终于,江家不用再娶谢紫烟了。 另一方面江老将军还有些同情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子嗣,日后可怎么活啊? 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干脆就坐了下来,沉默了半天端着茶,又有些烦躁的将茶放下。 小谢先生却是忍不住了:“长姐有所不知,紫烟和江凛八字不合,可谢家还有其他人合得上,两人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夫妻之像。” 江老将军闻言险些被口水呛着,抬起头看向了谢昌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谢昌言摆摆手示意让小谢先生别再继续往下说了,她看向了江老将军:“老将军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江凛往后还有大好的前途,又是天子近臣,就算是迎娶公主也是配得上的……” 江老将军脸色讪讪,毕竟是他之前答应过谢昌言这门婚事了,现在有些出尔反尔,他总归是有些心虚。 “老将军不必担心谢家,谢家晚辈总有一日能出人头地。”谢昌言眉宇间多了几分傲气。 根本不屑用联姻来捆绑住对方。 江老将军插不进去话,又自知理亏,只能表示让江家送来补品来,谢昌言道了谢。 “今日谢家事情多,实在不宜留老将军在府上用膳了,等改日,一定隆重宴请老将军。” 这明显就是要撵人了。 江老将军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拱手告辞。 人走后,小谢先生满是不解的看向了谢昌言:“长姐,难道就这么放过了江家?” 谢昌言朝着老嬷嬷看了眼,老嬷嬷立即将屋子里所有伺候的人全都带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三人。 她才缓缓的叹了口气:“皇上今日微服出巡去了江家。” 话落,小谢先生和谢大老爷都沉默了。 “皇上并不想让这门婚事成,也一定给江老将军打过招呼,否则,依照老将军的脾气,会同意这门婚事的,江家嫡孙虽只有江凛一人,却还有旁支 和嫡系庶出,想要挑选合适的人选并不难。” 所以谢昌言就猜测肯定是江老将军不能违抗圣旨,所以才没有提再继续议亲这件事。 小谢先生率先反应过来,问:“皇上他为何不同意,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算坏事,更没有威胁。”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谢昌言才是皇上的嫡亲祖母,而江老将军只是一个外祖父而已。 孰轻孰重,皇上应该知道。 这些年谢昌言在外遭罪,傅玺难道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这对谢家来说未必是坏事。”谢大老爷看得开,分析道:“谢家迟迟没有被重用,极有可能是皇上还没有安排妥当,皇上为了迎你回来,放弃了继续征战,说明心里还是有你的。” 谢昌言苦笑,并没有回应。 “谢家若是得到了重用,和江家要是扯上关系,两家都是至亲,保不齐日后会成为心腹大患。” 谢大老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终究是隔了一层,若今日掌权的人是先帝,那谢家绝对会比江家更风光。 他是先帝舅舅,而江老将军不过是个外臣。 小谢先生紧绷着脸,想起了刚才谢昌言说紫烟坏了身子,焦急的追问:“紫烟她真的不能再生孩子了?” “倒也不是,只是需要皇后出手医治,或许还有几分转圜余地。”谢昌言的语气淡淡,看上去还有几分冷漠:“你们考虑好,若是真的要成全谢紫烟一人,耗尽了所有关系和情分,我亲自去求皇后救人,我相信皇后肯定会卖给我一个薄面。” …… 江家 江老将军头顶着风雪回了江家,顾不得衣裳都湿透了,赶紧去了正厅,果然看见了傅玺正坐在了榻上和江凛下棋。 “祖父!”江凛冲着江老将军笑眯眯的喊了声,见他浑身湿透了,赶紧说:“祖父,您快去换衣裳,免得着凉。” “混账!”江老将军没好气的瞪了眼江凛,然后来到了傅玺面前请安:“拜见皇上。” “外祖父多礼了,今日朕是微服出巡,不必见外。”傅玺也叮嘱江老将军去换衣裳。 于是江老将军赶紧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来,重新回到大厅时,两人的棋局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江凛步步紧逼,丝毫不退让,看的江老将军连连咳嗽,差点就要动手上去帮忙了。 直到傅玺落下一颗子,瞬间扭转了局势。 胜负分明,江凛委屈巴巴的摸了摸鼻子:“我又输了。” 傅玺轻笑:“朕师从三朝元老的太师,棋艺精湛,你输了不正常?” 听这话,江凛又觉得释然了,屁颠屁颠的倒了杯茶递了上前,这才转过头看见了江老将军,又飞快的冲着傅玺眨眨眼,提醒对方别忘记了正经事。 “外祖父,今日谢家情况如何?”傅玺提及。 江老将军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个具体:“太夫人已经松了口,这门婚事告吹了,只是谢家嫡女伤势不轻,太医说极有可能再有孩子了,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了。” 说着江老将军还不忘狠狠瞪了眼江凛。 江凛更加委屈,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他陷害了谢紫烟不能有孕了。 “你年纪不小,也的确该成婚了。”傅玺转过头来劝江凛。 此话一出,江老将军脸上的怒容立马就消失不见了,连连点头,他就是做梦都想着江凛早点成婚呢。 “皇上?”江凛诧异,不是帮着自己么,怎么劝自己成婚了? 傅玺道:“你若是不成婚,谢家也是甩不掉的。” “京城贵女你随便挑,只要是人品过的去,没有许配过人家,我就是厚着脸皮也给你促成此事。”江老将军拍着胸脯保证,眼看着江凛还要拒绝,他长叹口气:“我年纪越来越大了,精力也越来越不够用,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儿个。” 江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江老将军打感情牌,他宁可被江老将军吊起来打一顿。 最多休养几个月就无碍了。 可江老将军一旦煽情起来,江凛就毫无招架之力,立即保证会尽快挑选一个合适人选。 江老将军这才松了口气,对着傅玺激动的说:“要是这混球也能像皇上一样遇到合适的人,我就是立马闭眼也心甘情愿了。” “祖父!”江凛无奈,这天底下又有几个纳兰云瓷? 傅玺眼看着子孙二人调解的差不多了,对着江凛说:“这两日你跟我入宫吧。” 江凛闻言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可不想被人逼着去谢家赔罪道歉,明明自己避而远之,到头来错全都是他的,真是憋屈! 入宫时恰好在半路上看见了谢昌言的座驾,江凛浑身紧绷,犹豫了片刻后打算去凤栖宫避避风头。 傅玺也没拦着。 第321章 答应婚事 “皇上?”谢昌言故作诧异地看向了傅玺。 傅玺微微颔首:“太夫人这是去了哪?” “去了一趟谢家,谢家一位姑娘不小心跌入河中受了伤,我去瞧瞧,幸好人救了回来。” 谢昌言几句话带过,也没有询问傅玺是要去哪。 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各自分开。 老嬷嬷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傅玺的背影,长叹口气,小声嘀咕:“这要是皇上,肯定事事以您为先,绝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谢昌言脸色微变,怒斥道:“休得胡言,这里是临安,若是被人听见了,无声不必要的误会。” 老嬷嬷自知失言,赶紧跪在赔罪。 “罢了,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是。” 凤栖宫 夏露急匆匆的捧着一封书信递了过来,云瓷接过打开看了眼,脸色微变。 是三叔纳兰贺的托孤书信。 自从柳氏死后,纳兰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前阵子得了风寒就一病不起,请了大夫来,说是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了。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剩下三姑娘和四姑娘,所以求着云瓷给两人找合适的婚事。 “三叔竟然病得这么严重。”云瓷面露担忧,记忆中三叔是庶出的缘故,但对自己疼爱有加,也很照顾。 当初柳氏也没少给自己送信,提醒自己规避了很多陷阱。 就连当初云瓷和离后,纳兰贺也是没少上门帮忙。 “三叔一定是遇到麻烦了,否则不会轻易给我写信的。”云瓷知道纳兰贺最怕就是拖累她了。 云瓷心里惦记着,干脆直接叫人准备马车出宫一趟,她要看看三叔病得怎么样了。 出宫后,直奔一座小宅子。 屋檐下有一层厚厚的积雪,院子看上去有些孤寂,但进了里面,还是很干净整洁的。 “长姐!”四姑娘纳兰清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她鼻尖一红,控制不住地扑了过来,声音哽咽一遍一遍地喊着长姐。 三姑娘纳兰柔闻声也来了,同样是红了眼,冲着云瓷行礼。 “一家人不必多礼了。”云瓷摆摆手,阻止了纳兰柔的请安,然后去看望纳兰贺。 推开了门,一股浓浓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纳兰清哽咽:“父亲病了很好些日子了,也不许我们进来侍奉,若是知道长姐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云瓷点头,瞥了眼榻上的人,然后对着两姐妹说:“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三叔聊。” “好。” 两人离开后。 云瓷看着奄奄一息的纳兰贺,上前把脉,顿时心惊,纳兰贺的病情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 也的确是油尽灯枯了。 是长年忧心所致的脉象。 而且纳兰贺的两鬓已经有了不少白发,眉眼处是遮掩不住的沧桑,云瓷心里不是滋味。 纳兰贺还要挣扎起来行礼,却被云瓷给拦住了:“三叔,自家人不必多礼。” 纳兰贺微微笑,是一抹释然的笑:“是三房连累你了,也是三叔没用,等不到两个姐儿嫁人了,云瓷,三叔求你了,给清姐儿找一门婚事,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安稳稳即可。” 三姑娘纳兰柔已经定下婚事了,还是纳兰贺托了不少关系,上下打点才促成的。 可四姑娘纳兰清,纳兰贺已经没有精力操持了。 他凭着一口气撑到了云瓷回来,厚着脸皮写了封书信求救,他也想过找纳兰信。 但现在纳兰信身边还有个印哥儿和苑太爷照顾,纳兰贺没法子再求他了,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云瓷了。 也是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没想到云瓷真的来了。 “三叔,我答应你!”云瓷点头。 纳兰贺激动不已,眼眶里已经蓄了泪水,冲着她笑:“云瓷,来生三叔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三叔,你见外了,两位也是我的妹妹,我不能坐视不理的。”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纳兰贺的精力有些支撑不住了,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云瓷见状叹了口气,从脉象上看纳兰贺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只是为了两个女儿才苦苦支撑着。 柳氏一走,也带走了纳兰贺的心。 出了门,纳兰柔和纳兰清迎了过来,云瓷微笑:“三叔的病不碍事,不过是药不对症,身上长了些不便见人的东西,不碍事的。” “真的吗?”两人又惊又喜。 云瓷点点头,随后又拉着纳兰柔:“我听说你定下婚事了,是哪一家?” 提及婚事,纳兰柔抿了抿唇,耳尖涨红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京兆尹的娘家侄儿,于家,三年前于家嫡妻难产而亡,留了个女儿,父亲觉得于家不错,托了好些人说亲,才促成这婚事。”纳兰清嘴皮子利索地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嫁过去是要做继室的?”云瓷皱着眉。 纳兰柔小脸发白,低声说:“虽是继室,但于家也没有嫌弃我的身份,是正大光明地迎娶我为妻的。” 这样就足够了。 “才不是这样呢!”纳兰清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赶紧说:“自从外头的人知道大伯父不是纳兰家的子嗣后,父亲在外就处处碰壁,没少被挤兑,就连摆铺子也要被人给找麻烦,父亲一直隐忍,从来不许我们去找大伯父,还有几次被人打了一顿,好几天都起不来,是京兆尹路过救了父亲,也是京兆尹促成了这门婚事。” 纳兰清委屈,她的嫡姐样貌好,只是生不逢时,居然做继室,她心里很不舒服。 只是拗不过父亲。 云瓷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等她派人去打听于家如何,再决定这门婚事成不成。 巧的是于家还真有人上门了。 来人不是旁人,就是于夫人。 “于夫人怎么来了?”纳兰清疑惑。 云瓷似是想到了什么,叮嘱二人别乱说话,让于夫人进来,她也好观察观察于夫人怎么样。 很快于夫人就被请进来了,她进门便皱了皱眉,瞥了眼纳兰柔,那犀利的眼神看得纳兰柔浑身不自在。 “夫人。”纳兰柔招待于夫人用茶。 于夫人嫌弃地摆摆手:“用茶就不必了,我今日是来提醒你的,虽然有人给你做媒,但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我本想着等来年给你们办婚事,但听说你父亲撑不住了,若就这么去了,肯定是要守孝三年的,于家可等不及了,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 纳兰柔一愣。 看着闷葫芦似的纳兰柔,于夫人眼中的嫌弃更甚:“过几日就将婚事办了,如何?” “那怎么行,婚事办的这么仓促,岂不是委屈了我姐姐?”纳兰清小声嘀咕。 若是往日,纳兰清肯定不会和于氏争执,生怕会让纳兰柔以后嫁过去日子不好过。 可今日么,纳兰清有底气,也正好可以刺激于氏,看看于氏的真面目。 “委屈?”于氏嗤笑:“要不是有人做媒,我是看都不会多看你姐姐一眼的,我没嫌弃你们出生低微就不错了!” 面对于氏的羞辱,纳兰柔一张小脸雪白,几次欲言又止又咽了回去,紧咬着唇不松。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遇到事情就会哭,我且警告你,日后嫁入了于家,可不许再哭啼啼的,瞧着就晦气!” 于氏很显然是没了耐心,将话递到之后也没心思继续待着了,转头就要走。 人走后,纳兰柔极力的控制情绪不许自己哭出来,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第322章 定亲信物 刚才的态度全都被云瓷纳入眼底,她看向纳兰柔,递了一只帕子过去。 “先把眼泪擦一擦。” 纳兰柔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从自己怀中掏出帕子擦拭眼角,然后抬起头冲着云瓷微微笑:“长姐,我没事,不必惦记。” 云瓷见她执拗,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看向了纳兰清:“咱们姐妹好些日子没见了,你今儿陪我入宫住一夜,明日再换三妹妹入宫。” 纳兰清性子通透,立马就知道云瓷这是有话和自己说,二话不说点了点头,拔腿就跑去收拾行李。 于是云瓷将纳兰清带回宫,又派了圆心去和傅玺打了个招呼,让他今儿别来凤栖宫了。 吩咐完之后,她才问起了纳兰清:“三妹妹不好意思说,你倒是说说看,这门婚事如何?” 纳兰清抿了抿唇,神色犹豫地摇了摇头,父亲说过不能给长姐一家添麻烦。 长姐也很不容易。 “四妹妹,这里是凤栖宫,不必顾忌什么,我既然答应你三叔好好照顾你们,就不会让人欺辱你们,本宫是临安皇后,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本宫为难。” 有了这话,纳兰清才鼓起勇气说:“我并未见过于公子,只是于夫人并不好相处,三姐姐性子柔和,未必能应付得来。” 这想法和她想的一样。 “可这已经是父亲力所能及想到最好的婚事了,三姐姐素来乖巧听话,一定不会辜负父亲的一番心意。” 纳兰清无奈:“父亲之所以同意这门婚事,也是看在于家和京兆尹攀着关系,日后我找婆家时,多少有些照应,旁人总会顾忌。” 云瓷闻言叹气,这也是三叔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她拉着纳兰清的手:“是我忽略了你们了,区区一个于家也敢作践本宫的妹妹,简直该死!” 她纳兰云瓷疾恶如仇,又是个锱铢必较的,更护短,若是有人入了她的眼,她就会拼命护着。 若是不喜此人,哪怕是至亲,也是看着就烦。 说到底当年柳氏的死,她多少也沾点儿关系,就冲这个,云瓷都不会对姐妹二人坐视不理。 “长姐?”纳兰清欣喜不已:“若是长姐能够震慑震慑于家,说不定就不敢欺辱三姐姐了。” 云瓷冷笑:“本宫连于家都没瞧上,又岂会给她机会欺辱三妹妹,你先不必操心了,本宫会给三妹妹选一门好的婚事。” “多谢长姐!” 接下来云瓷便将京城的年轻才俊全都打听了个遍,除了家世之外,还有婆母性格。 若是难缠的,云瓷一概不考虑。 挑选了几人摆在了纳兰清面前:“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纳兰清小脸一红:“长姐,这事儿我哪懂,而且这些门第都太高了,我担心三姐姐嫁过去会被人轻视。” 她只要三姐姐平平安安,一辈子顺风顺水就行了,至于荣华富贵,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奴婢觉得其中荣家最合适。”夏露笑着指了指其中一张画像:“荣公子年轻有为,荣夫人又是武将之女,性格豪爽,荣老爷更是家世简单,对三姑娘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瓷赞赏地看了眼夏露:“你说得不错,这位荣家的确合适。” 纳兰清好奇地探了脑袋看过去,画像上的人长得很魁梧高大,一看就是经常练武的。 “荣公子是武将出生,心思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本宫对他也略有耳闻,虽然现在品阶不高了,但将来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这性格正好和纳兰柔互补。 “长姐的眼光总是不错的。”纳兰清点点头。 云瓷心里有数了,对着夏露说:“即刻召见荣夫人和荣公子入宫,本宫要亲自瞧瞧。” 既然答应了纳兰贺就不能轻易地乱做决定,至少要确定荣公子是个不错的,她才能撮合。 “是。” 莫约一个时辰后,荣夫人就带着荣公子匆匆入宫,巧的是,这时谢昌言也来约见云瓷。 云瓷皱了皱眉,对着纳兰清说:“你先去后面避避。” 纳兰清乖巧点头。 随后谢昌言走了进来。 “太夫人。”云瓷微微颔首,算是对长辈行礼了,让人奉上茶水点心。 谢昌言落座后,瞥了眼门口的荣夫人和荣公子,她按住心底的疑惑,碍于外人在场,有些话还是没说出口,略坐了片刻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临走前,荣夫人还对着谢昌言行礼。 “夫人不必客气。”谢昌言微微笑,挥手之后扶着老嬷嬷的手亦步亦趋地离开了。 夏露见人走了,才将荣夫人和荣公子请进来。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二人行礼。 云瓷飞快地打量了眼荣公子,真人比画像上的还要俊俏些,站在了荣夫人身旁,神色不卑不亢。 “两位不必多礼,坐吧。” “谢皇后娘娘。” 二人落座后,荣夫人敛眉等着回话,神色紧绷,云瓷见状倒是笑了:“今日请夫人来,只是聊聊家常,夫人不必紧张。” “娘娘……娘娘尽管说便是。”荣夫人一本正经的回。 这种交集场合,荣夫人并不适应,她嫌少参加京城贵夫人举办的宴会,对于她来说,太过麻烦了。 极有可能说错一句话,明儿就被人揪住把柄,再被人宣扬开来。 所以,荣夫人能不说就不说。 “本宫今日来是想和荣夫人探讨些军情。” 话落,荣夫人愕然抬起头,开始侃侃而谈,说到激动的地方还会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仅凭借几句话,云瓷立马就断定荣夫人是个豪爽的性格。 “实不相瞒,今日请荣夫人来,是想给荣夫人撮合一桩婚事。”云瓷道。 荣夫人一愣,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私底下悄悄的冲着荣公子眨眨眼,仿佛是再说,这是你的事儿,你快回应几句。 荣公子满脸无奈的上前:“微臣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云瓷倒是没有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成了,母子俩一个意见都没有,于是云瓷说:“两位就不问问这位姑娘是谁,又是什么家世吗?” 荣夫人立即摆摆手:“既然是皇后娘娘看上的人,那必定是错不了,臣妇只担心荣家是否配得上。” “荣公子年轻有为,将来必定有出息,岂会配不上呢。”云瓷心情不错的笑了笑,又和荣夫人聊了几句,越来越觉得荣夫人的性格好。 又想着纳兰柔和于家的婚事还没有解决,所以云瓷暂时没有提纳兰柔的名字,只简单地介绍了下纳兰柔的秉性。 荣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臣妇也愁找不着儿媳妇呢,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嫡女好是好,终究是有些娇贵了些,若是皇后娘娘赐婚,那就是抬举了荣家了,臣妇多谢皇后娘娘。” 母子两又跪着道谢。 聊了半个时辰后,云瓷才让人退下了,又让纳兰清出来。 “刚才你也听见了,觉得如何?” 纳兰清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对这位未来姐夫十分满意:“多谢长姐!” 转念她又想到了于家,问:“长姐,可三姐姐已经和于家定下婚事了,若是贸然退婚,于家会不会闹起来,这样对三姐姐的名声不利。” 云瓷已经打听过了,纳兰柔和于家的婚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大约是于家嫌弃纳兰柔身份不够高,所以能不提就不提。 也是看在京兆尹的份上才会捏着鼻子同意这门婚事,若是要提解除婚约,于家肯定双手赞同。 只是还不能让于家人知晓自己出面过,否则于家反悔了,这事儿反而难办。 “去请京兆尹夫人入宫。” “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儿由京兆尹夫人去说再合适不过了。 很快京兆尹夫人就来了,云瓷没有丝毫隐瞒,直接说明原因,京兆尹夫人先是一愣,然后连连保证:“臣妇回去之后一定会和弟妹说清楚的。” “这事儿本就是京兆尹一番好意,本宫也记着这份人情。”云瓷朝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夏露立即捧着一堆赏赐。 京兆尹夫人连连摆手:“皇后娘娘严重了,实在使不得啊。” “女儿家的名声难能可贵,两家就算是做不成亲家,同在京城,还可以走动,说不定日后就能帮衬一把呢。”云瓷敲打道。 京兆尹夫人又岂会听不出来,赶紧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妇一定不会让此事影响三姑娘清誉。” “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夫人了。” “是。”京兆尹夫人诚惶诚恐的应了。 当她焦急出宫后,片刻都没有停下直接去了于夫人府上,于夫人见京兆尹夫人来,别提有多客气了。 京兆尹夫人说明来意,又将一堆赏赐递给了于夫人。 于夫人傻眼了:“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我刚从宫里出来,还能骗你不成?”京兆尹夫人冲着于夫人摊开手心,对方却开始装傻充愣:“这是何意?” “三姑娘的定亲信物交上来。” 于夫人支支吾吾:“嫂嫂,纳兰柔好歹也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于家好不容易攀附这样的婚事,岂能说退就退了,而且当初这门婚事还是你亲自做媒的,于家已经同意娶妻了……” 京兆尹夫人瞪圆了眼睛没好气的说:“当初你可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我许诺多少好处你才肯点头。” “那不是之前不知道皇后娘娘还管这事儿么。”于夫人理直气壮的说。 反正退婚是不可能退的。 第323章 禁不住吓 “作死!”京兆尹夫人直接破口大骂:“你以为什么荣华富贵都能攀附的,今日皇后娘娘给你体面你不要,来日招来什么灾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于夫人禁不住吓,脸色微变。 “皇后娘娘手段了得,你瞧瞧陆家,纳兰家,还有收拾几个叛贼,可有心慈手软,你有几条命敢让皇后娘娘没脸?” 京兆尹夫人没了耐心,逼着于夫人将纳兰柔的定亲信物给拿来了,眼看着于夫人脸色不悦。 临走前京兆尹夫人又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纳兰三姑娘和于家订婚的事儿,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若是漏了消息出去,坏了三姑娘清誉,必定是你从中作梗,莫说皇后娘娘饶不了你,就连我也饶不了你!” 说完,京兆尹夫人也不顾于夫人脸色有多难看,急急忙忙地亲自将东西送回宫。 云瓷看着东西回来了,脸色更愉悦,又赐给了京兆尹夫人一套头面。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京兆尹夫人又是磕头又是拜。 她出宫时整个人云里雾里的,屋外明明是寒风刺骨,可她却觉得手脚发热,就连手心里都是细腻的汗。 安顿好一切,云瓷心里就踏实多了。 还没松口气又听说谢昌言来了。 “谢太夫人今日来了两回,也不知为何。”夏露道。 云瓷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猜想着肯定是为了谢紫烟来的,于是将人请了进来。 如她所料,谢昌言的确是为了谢紫烟而来。 “是紫烟不懂事,恳请皇后给紫烟一个机会。”谢昌言说出这话时,脸色有些火辣辣。 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把年纪了居然还会为了小辈,低三下四地求人。 云瓷疑惑。 “紫烟今日落水,伤了身,太医说极有可能再有身孕了,她年纪还小,不能就这样被毁了一辈子。”谢昌言哽咽地说。 “好!”云瓷点头:“明日本宫就出宫去看看谢姑娘。” 谢昌言倒是没有想到云瓷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满脸都是感激,闲聊几句之后,瞧着天色晚了便告辞。 这一日云瓷就没闲下来,说得口干舌燥,灌了一大杯水后才缓和不少,夏露又道:“今日娘娘可累坏了,见了好几个人,还有江凛几次来求见娘娘都不得空,被奴婢给打发了。” “他怎么来了?” “娘娘放心吧,江凛就住在宫里躲清净呢,没什么要紧的事。”夏露道。 云瓷这才松了口气,瞥了眼天色,还是等明天再问问吧,万一有什么事儿给耽搁了呢。 …… 舒芳阁 谢昌言回来坐下,老嬷嬷见状赶紧拿来了干净的鞋袜给她换上,摸了摸冻了冰凉的脚,不免有些心疼:“太夫人,您是长辈,如果要见人也可以派人去请皇后娘娘来,何必眼巴巴亲自跑一趟呢。” “她是皇后,我不过是个有诰命的太夫人罢了,岂能让皇后来拜见?”谢昌言苦笑摇摇头,忽然想起下午遇到的荣夫人和荣公子,便派人去打听。 得到的消息就是荣公子还没成婚。 “皇后娘娘是不是想让荣公子娶了紫烟姑娘?”老嬷嬷猜测。 谢昌言沉默,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可能。 “容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皇后娘娘实在不该牵扯进来,您已经和江老将军说开了,那这门婚事也就作罢。”老嬷嬷欲言又止,瞥了眼门外没有人来,又大着胆子说:“皇后娘娘擅自做主找来荣夫人说亲,压根就没将您放在眼里。” “太夫人连着去了两次,皇后娘娘也没提,这行为处事实在是有些搬不上台面。” 就凭这件事,老嬷嬷觉得皇后小家子气。 为了给江凛开脱,找了个荣公子顶替,也没有问过任何人的意见,就擅自做主了。 “也难怪太夫人您说给紫烟姑娘医治,皇后娘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等着医好了紫烟姑娘,谢家哪还有脸拒绝这门婚事?” 老嬷嬷越说越生气,认为皇后简直就是在糟蹋人。 “好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呢。”谢昌言揉了揉眉心,脑子里也在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时锦挽走了过来:“太夫人,明日锦挽可以做些点心送去,顺便探一探皇后娘娘的意思,正好能跟着回去看看姐姐的身子。” 谢昌言点头同意了。 于是次日天不亮锦挽就开始准备做点心了,早早就去了凤栖宫等候,没见着云瓷,倒是见着了纳兰清。 “你是?”纳兰清没见过锦挽,又不敢怠慢,礼貌地问起对方的身份。 “我是谢家嫡次女,谢锦挽,如今住在舒芳阁,今日奉命来给皇后娘娘送点心。”锦挽客客气气的解释,又问:“不知姐姐是什么人?” 纳兰清道:“是纳兰家三房的女儿,纳兰清。” “你是纳兰家姑娘?”锦挽诧异。 看着锦挽的表情,纳兰清还有些纳闷,纳兰家姑娘又怎么了? “清姐姐。”锦挽屈膝亲人地喊了声,自来熟似地和纳兰清聊起了家常。 纳兰清和锦挽的性格差不多,一点也不内向,两个人叽叽喳喳聊起来,直到夏露来提醒:“娘娘醒来了,请姑娘一同去用膳。” “我就在这等候吧。”锦挽识趣地说。 夏露又看了眼锦挽,笑着说:“谢二姑娘也一同去吧。” 两人一同跟在夏露身后,云瓷见着锦挽,什么都没说,安排人坐下,三个人一块吃了早膳。 云瓷当然知道锦挽是来做什么的,看了眼时辰,便叫人准备马车去一趟谢家,顺带也将纳兰清送回去。 三个人一同乘坐马车出宫。 半路上又安排人将纳兰清送回去,马车继续前行去了谢家,谢家早早就准备好了阵仗迎接云瓷。 院子里的积雪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众人跪在地上冲着她行礼请安。 “都不必多礼,起来吧。”云瓷摆手,让人领着自己去谢紫烟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见谢紫烟歇斯底里地吼叫:“滚出去,我不治,我宁可死了!” “反正我也是个祸害,人人避之不及。” 随后便是听见屋子里瓷器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谢大老爷见状有些气不过,赶紧派丫鬟进去劝。 云瓷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也不知丫鬟说了什么,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云瓷这才进去了,看见了赤脚踩在地上的谢紫烟。 白皙的脚此刻沾满了血迹,伤口很深的样子,血流不止。 紫烟看向了云瓷,神色有几分倔强,在她看来,云瓷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她不想行礼。 可触及云瓷那双深不可见的眸孔时,下意识地弯了腰,跪在地上:“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瓷一个眼神,两个丫鬟立即搀扶着紫烟上了榻,又极快地给紫烟包扎伤口。 紫烟挣扎。 “这么漂亮的脚要是留下疤就不好了。”云瓷声音清冷的开口,吓得紫烟立马不挣扎了。 屋子里的碎片很快就被打扫干净了,又点燃了安神香,使人闻着就觉得安心。 “皇后娘娘……”紫烟吸了吸鼻子,哽咽:“现在京城内是不是有很多人在嘲笑我?” 云瓷挑眉斜了眼紫烟:“这么多年谢家都在被人议论,你还没习惯?” 按理说,这种环境长大的姑娘更加坚强才对。 紫烟一愣,低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被子,又问:“那皇后娘娘当初被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又是怎么劝说自己的?” “本宫好与坏,和他人有什么关系?”云瓷反问。 紫烟语噎,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随后乖乖伸出手递给了云瓷。 云瓷无奈地摸了摸脉象,的确是寒气入体,但还没有不能生孩子的地步,只需要静养。 “若是将来不能生养,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紫烟苦笑:“就不劳烦皇后娘娘费心救我了,我就当做是一个废人吧。” 看着紫烟自暴自弃,云瓷并没有安慰,反而顺着回应:“本宫是受人之托才来的,既然谢姑娘不想看,本宫就不费心了。” 说着云瓷就站起身来了,抬脚就要走,紫烟见状有些着急了,顾不得脚上还包扎着伤口掀开被子站起来了:“皇后娘娘,我……刚才是我失言了,求您救救紫烟。” 云瓷定了定脚步,回过头看了眼紫烟,眸中的情绪是紫烟看不懂的,紫烟只觉得脸色火辣辣。 第324章 救人一命 “皇后娘娘,我……”紫烟张张嘴,只觉得脸皮有些火辣辣,几次欲言又止,难为情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瓷耐着性子看她。 “我若是死了,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紫烟苦笑:“现在京城肯定是人人都在背后诋毁我,是我丢了谢家的脸。” 说到激动的地方,紫烟两肩开始抖动,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太过伤心难过。 听着呜呜咽咽的哭声,云瓷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来到了紫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她:“话是这么说,但你若愿意牺牲自己,成全了谢家的脸面,也不是不可以……” 紫烟骤然一愣。 “你也知道江家是这次平定外战的大功臣,和皇上又是一块长大的,你身为谢家嫡女,做出这么不堪的事,的确是让皇上很难办。”云瓷语气轻轻,听在紫烟耳中,犹如晴天霹雳。 她认识的纳兰云瓷,温婉善良,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从未有过这般严厉的时候。 今日怎么? 云瓷直起腰,瞥向紫烟:“在京城要想彻查一件事,就没有不露出的破绽,谢紫烟,你好自为之!” 说完,云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紫烟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浑身一软瘫坐在地。 片刻后丫鬟撩帘进来,赶紧上前扶着紫烟站起身:“姑娘,地上凉,您怎么坐在地上了。” 紫烟浑浑噩噩的被扶在榻上坐着,丫鬟见状又道:“姑娘,刚才皇后娘娘不是来探望您了么,怎么……” 丫鬟话还没说完就被紫烟呵斥:“出去!” 吓得丫鬟讪讪闭嘴,赶紧起身离开了。 不记得是在榻上坐了多久,直到锦挽走了进来,她拉着紫烟的手轻轻地喊了声姐姐。 听见熟悉的声音,紫烟不免一股委屈袭上心头,她猛地扑到了锦挽怀中,犹如大梦初醒般痛哭流涕。 锦挽有些心疼地拍了拍紫烟的肩:“姐姐,莫怕。” “锦挽!”紫烟吸了吸鼻子,身子仍是颤抖着,努力咬着牙半天才平复了心情。 “锦挽,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老和尚说得对,她并无婚嫁之命。 一开始她只是不甘心,凭什么自己的命运要这么悲惨,私心动用了锦挽的生辰八字。 却没有想到这件事越闹越大,现在已经无法收场了。 “锦挽,我就这么差劲么,他为何不愿意娶我,还要编排出那样的谎言来。” 紫烟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入眼,她知书达理,擅诗词歌赋,也体贴入微,除了身份上有些瑕疵。 自己究竟哪里不好? “这里没有外人,姐姐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私底下见过江凛?” 否则,锦挽想不通紫烟为何这么执着要嫁给江凛。 “是为了谢家……” “姐姐!”锦挽蹙眉,她根本就不相信是为了谢家,要是真的为了谢家,谢江两家议亲的事就不会传扬出去,就算是泄露了,只要谢家咬死不承认,江家根本不可能主动将这件事对外宣布。 简直就是自找麻烦。 所以,锦挽猜测就是紫烟自己的苦肉计,逼着江家妥协。 面对锦挽的质问,紫烟脸色发白,支支吾吾根本搭不上话,锦挽见状就自己猜得对。 “之前你们劝我说这世上不止有皇上一人,我被撵出宫,也听劝了,如今,又劝我放弃江凛,是因为我家世不配,成了谢家的累赘。”紫烟讥讽地笑了笑。 不论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看着紫烟这副模样,锦挽心里也很难受,直到紫烟哭得累了,睡着了,她才起身离开。 站在屋檐下,吹着冷风,整个人才清醒了一些。 “锦挽。” 小谢先生忽然喊住她。 锦挽回过头,冲着小谢先生屈膝行礼:“小叔。” “紫烟睡了?” “嗯,服了药睡下了。” 小谢先生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偏房,显然是有些话想和锦挽单独聊聊,锦挽跟了上前,两人落座后,屏退了伺候的。 “锦挽,你可知你的生辰八字和江凛才是天作之合。”小谢先生直接说:“谢家需要这门婚事。” 锦挽抿唇,呆愣愣的看向了小谢先生。 “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谢家的颜面还需要靠你挽回。” 小谢先生心里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江老将军就这么撤退了,还将江凛送入宫,摆明了就是想逃脱责任。 “小叔,一定要如此吗?”锦挽认真的看向了小谢先生,让谢家在京城站稳脚跟的办法有很多,依靠联姻和女人裙带关系的,却是最不稳固的。 “难道你想看着谢家被人耻笑?”小谢先生语气有些生硬,这段几日,他只要出门就会被人非议,那鄙夷的眼神刺激得他浑身不自在,几次想要出手教训,可对方都是他招惹不起的。 为了不给谢家添麻烦,小谢先生只能忍着。 “锦挽?” 耳畔是小谢先生焦急地喊着。 锦挽回过神,眼中神色复杂,缓缓站起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锦挽是晚辈,没有任何意见。” 小谢先生听出来了锦挽话中的不满,他语重心长地说:“日后你就会知晓我的苦心了。” “小叔,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省的太夫人该着急了。” 锦挽起身行礼后,转身离开了,她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一种深深无奈感。 明知前方是火坑,却还要跳进去,白白牺牲罢了。 “刚才真是好险啊,那位姑娘伤得也太重了。” “可不是么,江老将军一把年纪了差点就被马车撞上了,这要是有个闪失,怕是要丢了性命。” 路过的百姓纷纷在讨论刚才的马车失控,锦挽停下脚步,顺着视线看,不远处的地上还留下了深深的马蹄印,以及撞翻的好几个摊子,几个摊贩正在收拾,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散乱一地。 锦挽敏锐地听见了江老将军四个字。 “去打听打听发生什么事儿了。”她吩咐道。 丫鬟点头,去了前方打听很快又回来了:“姑娘,是江老将军从谢家出来之后,独自在大街上,被一辆失控的马车险些给撞倒了,纳兰家四姑娘救了老将军。” “纳兰清?”锦挽诧异。 “奴婢听说纳兰四姑娘伤势不轻,被抬走时整个人已经昏迷不醒了。” 早上的时候还是一块出门的,短短几个时辰就出事了,锦挽想了想打算去看看纳兰清。 此时的纳兰清浑身血淋淋地被抬去了将军府,江老将军还是满身污浊,他站在门口焦急地徘徊。 “太医呢,快去请太医!” “老将军,已经催促了。” “再去催!” “是。” 没多久云瓷折返回来,她是回宫的半路上听说这件事,便马不停蹄地调转方向赶回来了。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江老将军上前行礼,却被云瓷拦住了:“现在人怎么样?” “在里面。” 话音刚落,云瓷冲了进去,果然看见了榻上面色惨白的纳兰清,看着她衣裳被血染湿,心里咯噔一沉。 坐在榻上摸了摸纳兰清的脉象,云瓷皱了皱眉,赶紧检查伤口及时止血。 等忙活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她仔细地检查了纳兰清的脑袋,幸好大街上雪厚,没有撞到脑袋,五脏六腑倒是被波及,伤势不轻。 总体来说没有性命危险。 纳兰清睁开眼,虚弱地看向了云瓷,断断续续的说:“长……长姐,我没事,这事儿不能告知父亲。” 云瓷心头一哽,刚才她简单的了解了下始末,纳兰清完全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下了马车之后赶去糕点铺子买点心,没走几步远就发现了一辆失控的马车飞奔而来。 不巧的是江老将军脚下一滑跌坐在地,纳兰清想都没想冲了过去,用尽全力将江老将军拽到了安全地带。 可她还没来得及逃,却被马儿给撞飞了出去,身子犹如残破的风筝似的掉落在地。 “给三叔传个信,就说本宫一个人在宫里寂寞,特让县主在宫里陪伴。” 一句话云瓷给了纳兰清县主身份。 也是让纳兰清放宽心。 纳兰清睫毛颤了颤,想要说话却是半天都挤不出几个字,云瓷安抚道:“你好好歇息,长姐定会救你的。” 纳兰清虚弱地挤出微笑,陷入了沉睡。 云瓷又对着夏露吩咐:“叮嘱纳兰柔,这阵子好好照顾三叔。”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嗯。” 云瓷忙活了半天才走出去,她身上也沾染了些血迹,看见江老将军还站在廊下,一脸焦急地看向里面。 “人没事,只是需要休养。” 听到这话,江老将军狠狠地松了口气,他身子晃了晃,被身后赶来的江凛给扶住了。 “祖父您没事吧?”江凛一听说江老将军在大街上出事儿了,浑身血液都快逆流了,忐忑不安地赶了回来。 江老将军摇摇头。 “是谁家的马车受了惊吓?”江凛怒问,而且这么巧,祖父就摔倒了,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简单的意外。 不敢想象要是没有纳兰清奋力拉起的那一把,马蹄会将江老将军践踏成什么样。 江老将军欲言又止。 “老将军有话不妨直接说。”云瓷问。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今日多亏了纳兰四姑娘。”江老将军满脸感激。 云瓷见对方不想说,也没有勉强,派人准备软轿将纳兰清抬入宫,江老将军想要阻挠。 “四妹妹待字闺中,清白女儿身不便留在将军府,老将军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无奈,江老将军只好妥协,眼看着一群人将纳兰清给抬走了。 人一走,江凛便问:“祖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江老将军没说话,拉着江凛进了门,屏退众人后,撩起了左腿的裤脚,露出一道极小的红痕。 “我年纪虽然大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走不动路,这是被暗器所伤,一时不慎跌倒在地,而且那马车就像是长了眼睛直奔我而来。”江老将军眉头紧皱:“这明显就是有人蓄意而为!” 听着话江凛怒火中烧:“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算计江家。” 隐隐的,江凛脑海中浮现了谢家人的身影。 这么多年江家也没有和谁结仇,只有这阵子和谢家闹过些不愉快。 “罢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江老将军不许江凛继续追查下去,江凛执拗的不肯说话,却被江老将军沉声呵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听见没有?” 江凛抿唇,对上江老将军命令式的语气,不得不妥协了。 “是。” 江老将军又叮嘱管家将库房里什么好药材全都拿出来,急着要送入宫,江凛按住了江老将军。 “这跑腿的事儿就交给我来办吧,祖父您好好歇息。” 江凛心疼的看着江老将军的衣服上全都是污渍,不敢想象那一幕肯定很凶险。 虽然祖父不许追查,可江凛心里就跟扎了根刺似的。 这事儿要是真的和谢家有关系,他绝不会轻饶谢家! …… 锦挽听说纳兰清被送去了将军府,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进去,转身回宫了,半路上又听说纳兰清被皇后带入宫。 “皇后娘娘可真是偏向自家妹妹,纳兰四姑娘这次救了人,就被册封县主了,说不定日后还要撮合和江小爷呢。”丫鬟愤愤不平:“奴婢早就打听了,纳兰家三房是庶出,身份卑微,两位姑娘的亲事十分艰难,要不是皇后娘娘撑腰,未必能嫁得出去。” 锦挽蹙眉斜了眼丫鬟。 “姑娘,会不会是皇后娘娘早就替纳兰家看上了江凛,所以才暗中阻挠谢家的婚事?”丫鬟猜测。 “别胡说!” “奴婢没有胡说,今儿早上奴婢去御膳房时,偶然听见了凤栖宫的粗使宫女提过一嘴,京兆尹夫人来保媒什么的,还夸了纳兰姑娘贤良淑德,必定是贤妻良母一说。”丫鬟撇撇嘴,怪就怪谢太夫人太淡定了,也没有和皇上培养感情。 这不,白白便宜了皇后娘家人。 要是谢太夫人替谢家积极争取,这门婚事,皇后根本抢不过谢家。 “姑娘若是提醒太夫人,及时拉拢皇上的心,让皇上感恩太夫人,日后太夫人想要提拔谢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自从太夫人回来,谢家一点动静都没有……” “够了!”锦挽怒斥将话打断了,不悦道:“谁给你的胆子敢说这种话,你不要命了吗?”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低头赔罪:“奴婢该死,求姑娘恕罪。” 第325章 救命恩人 锦挽怒瞪着丫鬟:“若是再敢乱说话,当心你的小命!” “是。”丫鬟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小觑眼前这个才十三岁的小姑娘,识趣地没有再说话。 回了宫,锦挽犹豫着先去了一趟舒芳阁,将今日发生的事极快地说了一遍。 谢昌言眼皮跳得厉害:“江老将军惊马的事和谢家有没有关系?” “锦挽不知。” 谢昌言险些站不稳,坐在了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没想到这件事越闹越大,竟差点儿将江老将军的性命给卷入。 “但愿是和谢家没关系。”她默默念叨着,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想查,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锦挽提议去凤栖宫看看,谢昌言点头:“你注意安全。” “太夫人放心。” 凤栖宫 云瓷专门安排了一个偏殿给纳兰清休养,屋子里燃烧着地热,燃起了安神香。 即便如此,依旧能听见纳兰清痛苦的呻吟声。 “圆心,从今儿开始你负责偏殿,照顾四妹妹的饮食起居。” 圆心俯身点头:“是。” 期间傅玺来了一趟,他上下打量着云瓷,云瓷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四妹妹伤势严重,需要休养一阵子。” “宫里还有太医呢。”傅玺安抚她。 云瓷又问:“那皇上有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暂时还未。” 傅玺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将失控的马车给抓起来,又派京兆尹将车夫给关起来。 车夫已经被吓傻了,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反复复就是畜生无情,他也不知为何。 将这件事归结于意外? 云瓷的直觉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娘娘,谢二姑娘听说四姑娘的事,过来瞧瞧。”夏露道。 云瓷蹙眉,她对谢家的人有些提不起兴致,可碍于傅玺在场,又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请进来吧。” 这时小太监也道:“皇上,江小将军求见。” 闻言,傅玺匆匆起身,这个时候江凛入宫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匆匆离开了凤栖宫。 江凛坐如针毡的等了会儿才看见了傅玺进来,脸色凝重。 “坐下说。” 傅玺指了指椅子,屏退众人,江凛坐下,一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有人要谋害祖父的性命,今日马车失控绝非偶然,祖父的腿上被暗器所伤,这才跌倒,若不是四姑娘……” 江凛不敢想象,越是想着就越是后怕,就连手心都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傅玺蹙眉。 “可祖父不想追究了。”江凛紧咬着牙:“祖父肯定是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捣乱,还有所顾忌。” 让他就这么放过算计祖父的人,江凛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恨不得将背后之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既然外祖父有所顾忌,暂时这件事就不要追查了。”傅玺道:“也别叫他担心,至于私底下么,瞒着就是了。” 江凛点头,和傅玺想的一样。 有人谋害了江老将军的性命,他要是能忍气吞声,实在是猪狗不如! “那四姑娘……”江凛恨不得给纳兰清磕头,今日多亏了她。 “在凤栖宫休养,有皇后照看,你不必担心。” 江凛闻言脸色讪讪:“今日又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 傅玺没好气地斜睨了眼对方。 …… 凤栖宫 锦挽看着榻上身受重伤的纳兰清,走上前安抚几句,纳兰清眼眶通红,疼得到抽口凉气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清姐姐你好好休养,一定不会留下病根的。” 纳兰清艰难地点头。 锦挽陪了一个多时辰,直到纳兰清睡着了才离开,临走前还想给云瓷请安。 刚凑近正殿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孩童般的笑声,是小太子殿下在里面。 于是锦挽识趣地退下了,出去时又恰好和京兆尹夫人,荣夫人打了个照面。 两人步伐匆匆,尤其是京兆尹夫人,就连鬓间的珠钗歪了都没有来得及扶正。 她怔怔地看了会儿。 “姑娘,是江小爷!”丫鬟忽然拽了拽锦挽的衣袖,提醒不远处赶来的人是江凛。 锦挽抬起头看向了江凛,瞬间就愣住了。 竟然是他! “他竟是江凛么?”锦挽不可思议地说。 丫鬟点头:“是他,奴婢前几日还见着小太监请安过。” 只见江凛一袭月色华服,头上带着玉冠,大步走了过来,莹白如玉的脸颊五官分明,浓眉大眼,一双璀璨如星辰的眼眸直勾勾的看了过来,锦挽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忽地想起手腕上的一处疤痕。 那年,她十岁。 被祖父放在大昭寺,她偷偷溜出去,调皮地爬上了一处树干上,意外看见了一名青衣男子正被几个黑衣人围攻。 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她吓坏了。 好在很快就来了支援,将青衣男子救出来,还将黑衣人全都活捉,锦挽一时兴奋,没注意树干上一条蛇朝着她爬了过来,等反应时,手腕已经被咬了口。 锦挽吓得掉下树,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青衣男子怀中,那双眼睛灿若星辰,亮得惊人,也让锦挽记了三年。 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江凛! 锦挽站在原地激动不已,眼看着江凛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抬起头,想着该如何打招呼。 却不曾想,江凛在她身边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越过。 仅仅片刻就拉开了大一片距离。 她转过身呆呆地看着江凛越走越远。 竟然就这么越过了? “姑娘,四姑娘,不,应该是县主救了老将军,江小爷一定是来探望救命恩人的。” 丫鬟小声嘀咕:“县主的伤势可不轻,也不知有没有伤了哪。” 锦挽许久才回过神,没有理会丫鬟的话,继续往前走,谢昌言早早就在等候了。 “四姑娘伤得怎么样?” 锦挽道:“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伤势不轻,需要静养,有皇后在身边亲自照顾着,必定能很快恢复痊愈。” 谢昌言这才松了口气。 “太夫人,皇后娘娘照顾四姑娘,那紫烟姑娘的身子怎么办,太医说过,紫烟姑娘的身子耽搁不得。”老嬷嬷焦急道。 谢紫烟可是寒气入体,多耽搁就会晚一步治愈。 谢昌言没有回应,她对谢紫烟已经仁至义尽了,没理会老嬷嬷,她手里攥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站起身走到了桌子前,弯下腰坐下,提笔开始誊抄经书,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 “太夫人,要不然将紫烟姑娘接入宫吧,也省得皇后娘娘来回奔波了。”老嬷嬷自以为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啪嗒! 谢昌言手中的笔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刚誊抄几句的经书瞬间就被毁了。 眼看着谢昌言动了怒,老嬷嬷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后退了两步。 “你越了规矩。”谢昌言抽出那张纸扔出去,没好气地说:“这两日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太夫人?”老嬷嬷惊愕,这么多年她都是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谢昌言,从不敢有半点懈怠。 却不曾想,太夫人竟然撵走自己? “太夫人,嬷嬷也只是担心姐姐而已,您消消气。”锦挽大着胆子上前,并拍了拍太夫人的后背,朝着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嬷嬷却有些倔强地说:“太夫人,都是老奴多嘴了,老奴这就去廊下跪着反省,您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说完不等谢昌言开口,老嬷嬷就已经撩起帘子出去了。 屋外寒风冷冽,没一会儿老嬷嬷的身子就被打透了,她缩了缩肩,心里有几分委屈。 她只是不想看着太夫人为了谢家操心,想帮着担忧罢了。 “太夫人。”锦挽还想再劝。 谢昌言已经冷着脸继续抄写经书了,见状,锦挽悻悻闭嘴。 莫约一个时辰左右,谢昌言将抄写好的经书吹干墨迹之后,来到了小佛堂前一一丢入炉子里,火苗舔舔着经书,瞬间引起了不小的火花,直到将经书焚烧殆尽。 将所有经书都烧完了,谢昌言才抬起头看向了锦挽:“将人扶进来吧。” “是。” 锦挽赶紧起身出去了,扶起早就冻僵硬的老嬷嬷进门,屋子里的暖气扑面而来。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老嬷嬷的脸色才彻底缓过来。 “太夫人,是老奴多嘴了,求您责罚,但求您千万不要将老奴赶走,老奴要一辈子伺候您。” 老嬷嬷冲着谢昌言不停地磕头谢罪。 谢昌言长叹口气,早就没了怒火,毕竟谁陪了几十年的人,两人名义上虽然是主仆,可她早习惯了老嬷嬷在身边了。 “罢了,起来吧。” 听这语气,老嬷嬷就知道谢昌言这是不打算追究了,她狠狠地松了口气。 谢昌言看向了锦挽:“可有什么想说的?” 锦挽犹豫了片刻,摇摇头,可对上谢昌言质问的眼神,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太夫人真的要放弃姐姐了么?” 若是没有皇后治疗,谢紫烟是没有后半辈子的,没有哪一家主母是不能生养的。 就算是侥幸嫁出去了,膝下没有子嗣,也是没有依靠,总归是不完整的。 “我已经求过皇后了。”谢昌言无奈,至于皇后肯不肯救人,那就看谢紫烟的造化了。 若是皇后想救人,必定有法子。 不想救人,谁也不能勉强。 机会只有一次,是紫烟没有把握住。 这时小太监来报:“太夫人,刚才皇后娘娘下旨给荣公子和纳兰三姑娘赐婚了,婚期就定在了十日后。” 谢昌言一愣:“纳兰三姑娘?” 第326章 嘴贱的毛病 “回太夫人,纳兰三姑娘就是四姑娘的嫡亲姐姐。”老嬷嬷解释。 谢昌言沉默了,那日见着的荣夫人竟然要求娶纳兰三姑娘。 她还以为是皇后想用荣家这门婚事顶替江家,原来又是自己想错了。 “太夫人,这婚事为何定得这么着急?”锦挽不解。 “不知。” 云瓷亲自赐婚,荣夫人对纳兰柔是一百个满意,专门拿来了聘礼单子递给了云瓷过目。 一共四十台聘礼,全都是实打实的,云瓷瞄了眼非常满意,大手一挥当即赐给了荣夫人一套赤金首饰。 又转头叮嘱京兆尹夫人协助荣夫人办婚事。 “娘娘放心,臣妇一定会谨遵旨意。” …… 赐婚的旨意落在了三房时,纳兰柔还有些发懵,倒是纳兰贺更加激动,他是见过荣公子的。 一表人才,家世样貌都是没得挑。 更重要的是荣公子还没成婚过,身边也是干干净净的,荣夫人性子豪爽,也不难相处。 这样的婚事对于纳兰柔来说,就是极好极好的。 “柔姐儿。”纳兰贺不止一次地念叨:“这都是皇后娘娘的功劳,你日后一定不要忘记了这份恩情。” 纳兰柔点点头。 随后纳兰贺又问起了纳兰清,纳兰柔赶紧说:“父亲别担心,四妹妹性子活泼,许是会多留几日。” 纳兰贺也没多想,强忍着咳嗽,要挣扎起身给纳兰柔准备嫁妆,奈何他身子太虚弱了,刚起来没一会儿就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没站稳。 “父亲!”纳兰柔惊呼,上前扶住了纳兰贺。 “父亲没事,只是太高兴了。”纳兰贺微微笑,强撑着将所有的压箱底拿出来,一共只有百两银子。 这些日子看病吃药也花费不少,还有前阵子的上下打点,三房的家底儿早就所剩无几了。 纳兰贺面露愧疚。 此时门外传来动静,一只一只沉甸甸的大箱子被抬进来,上面还系着红绸。 是夏露亲自送来的。 “奴婢给三姑娘道喜了。” “快起来。”纳兰柔扶着夏露起身。 夏露笑着将一串串的嫁妆单子递过去:“这是皇后娘娘给三姑娘的陪嫁,一共四十抬,这是嫁妆单子。” 纳兰柔受宠若惊,眼中已经泛起了泪水。 “扑通!”纳兰贺跪在地上,冲着皇宫方向不停地磕头:“纳兰贺下辈子当牛做马一定会报答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三老爷快快起来,皇后娘娘还吩咐了,您一定要放宽心,好好休养,这两日自有内务府的人帮着操持三姑娘的婚事。”夏露指了指几个小太监,又说:“娘娘也已经派人通知大老爷了,大老爷便是主婚人,送三姑娘出嫁。” 纳兰贺已经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又是激动又是感慨,更多的是愧疚。 已经欠了大房太多了。 “三姑娘,这是绣娘,会给您绣嫁衣,这阵子您就好好地跟着绣娘吧。”夏露道。 纳兰柔乖巧点头,问起了纳兰清。 “娘娘要留四姑娘在身边多待一阵子,过了年,四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夏露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纳兰贺。 纳兰贺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给四姑娘相看人家呢,纳兰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了。 “也好也好,清姐儿性子虽然顽劣,但还是很守规矩的。” “三老爷放心,皇后娘娘和四姑娘很合得来。” 叮嘱完这一切,夏露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几件事后,赶在宫里落锁之前回去了。 一眨眼,就到了纳兰柔出嫁的日子。 纳兰信早早就来了,亲自叮嘱纳兰柔几句,又给纳兰柔盖上红盖头,红着眼将人送出去。 荣公子一袭红服跪在地上拜别了纳兰信跟纳兰贺二人,之后一路吹吹打打的带着喜轿离开。 “一眨眼柔姐儿也出嫁了,你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了。”纳兰信感慨。 纳兰贺点头,硬是将喉咙间涌上来的腥甜给咽了回去,冲着纳兰信微微笑:“多谢大哥。” 看着纳兰贺苍白的脸色,纳兰信还有些担忧;“你脸上怎么这么差,用不用请太医来瞧瞧?” “不必了,只是这几日熬了夜,前阵子又着了凉,所以脸色才这么难看。” 纳兰贺努力挤出微笑,两个女儿有了皇后撑腰做主,他就算是马上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但他还不能。 他必须要撑到清姐儿嫁出去,否则死了,清姐儿就要守孝三年。 决不能耽搁清姐儿。 纳兰家的婚事办得非常隆重,因有皇后的撑腰,又是打着皇后妹妹的名义嫁出去的。 所以来来往往的宾客很多。 还有一部分是冲江老将军来的,江老将军本想给纳兰柔一笔厚厚的嫁妆,可又担心会露馅,被纳兰贺给察觉了,只能作罢。 江老将军早就看出来纳兰贺是在苦苦支撑,不忍戳破,只能佯装不知情。 在出嫁的路上,云瓷乘坐马车亲自来送嫁,直到看着花轿被抬入了荣家,才原路返回。 “娘娘,四姑娘听说三姑娘嫁人了,非常高兴,今儿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夏露笑着说:“奴婢猜测用不了多久,四姑娘就能恢复痊愈了。” 四姑娘乖巧得不像话,不论多么苦涩的药,问都不问,一口饮下,连犹豫都不曾。 平日里不该问的绝对不提,只和圆心聊外头纳兰家的事儿,还有荣家的一些事。 从前在纳兰府上时,夏露还觉得四姑娘有些火辣脾气,但这两年,四姑娘改变了不少。 沉稳了很多。 “回去吧。” …… 纳兰清伸长了脖子眺望门口动静,圆心笑着说:“娘娘送嫁,这会儿应该没回来呢,四姑娘别着急,肯定不敢有人闹事的。” 她揉了揉腿,惋惜道:“可惜没有看见三姐姐嫁人时的模样。” “等四姑娘大婚时,三姑娘肯定在场的。”圆心打趣。 纳兰清摸了摸鼻尖,脸不红心不跳地耸耸肩,只要三姐姐能够顺利嫁人,不被人欺辱。 她嫁不嫁人都无所谓。 “年关了,我也该回去了。”纳兰清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在府上,虽然父亲没有明说,可她隐隐能感觉到父亲是在交代什么。 因为云瓷去三房那日太突然了。 还有云瓷给纳兰柔找的婚事,也很突然,她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三姐姐已经不在府上了,她想多陪陪父亲。 “可四姑娘的伤势还没恢复呢,若是被三老爷看穿了,岂不是更担心?” “这些伤遮一遮就好了,对外就说我摔了一跤,无碍的。”纳兰清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所以期盼着云瓷赶快回来。 这一等都快下午了,纳兰清越来越心神不宁,拜托了圆心去打探消息,圆心拗不过,只好妥协。 又等了半个时辰,小宫女来报信儿,圆心听后脸色微变。 “是不是父亲出事儿了?”纳兰清看见圆心变了脸,顾不得身上的疼,挣扎就要起身。 圆心按住了纳兰清:“四姑娘莫要着急……” “你快说啊。”纳兰清质问。 “的确是三老爷,婚宴结束后回院子的路上晕倒了,至今还昏迷不醒。” 纳兰清脑袋轰隆一声,紧紧地抓住了圆心的胳膊:“我能否出宫瞧瞧?” 实在是拗不过,圆心只好自作主张地叫人准备马车和软轿,一路护送纳兰清出门。 “清姐姐要去哪?”锦挽刚好来探望。 纳兰清来不及多解释,只说了一句回府看看,锦挽道:“我正好要出宫,我陪清姐姐一块吧。” 没拒绝,两人一块出宫。 纳兰清只恨不得马车越快越好,好不容易赶到了三房,她挣扎间差点儿就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小心!” 一道男声响在耳边。 稳稳地接住了她。 纳兰清匆匆道谢,挣扎起身却被人给按住了:“你的腿脚还没恢复,不能落地。” 她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聒噪得厉害,瞥了眼来人,锦衣华服脸上隐约还有些担忧。 看见来人,纳兰清立马就认出来了。 江凛! “这里人多,你放我下来。”纳兰清焦急地说。 江凛刚才也是出门刚好看见了马车上一抹身影差点儿滚下来,下意识的抬手接住了。 没想到是纳兰清。 他将人放在软轿内,缩回了手,后退几步保持了距离。 纳兰清迫不及待的让人进去瞧瞧。 所幸的是纳兰贺被救回来了,他看见纳兰清时,愣了愣:“清姐儿,你没事儿?” 一听这话,纳兰清就知道肯定是哪个嘴贱地在纳兰贺面前胡说八道。 “女儿只是扭伤了脚而已,能有什么事儿。”纳兰清微微笑,表现得很淡定。 反而是纳兰贺的脸色非常难看,只保持了一会儿清醒,又昏睡了过去。 第327章 四姑娘动怒 纳兰清坐在了椅子上,脸上还时不时的露出微笑,亲昵地拉着纳兰贺的手腕撒娇:“父亲,女儿现在是救了江大将军的大功臣,女儿以后就有了依靠,将来夫婿家必定会看在江家的份上不敢欺辱女儿的。” 就在她的手碰到纳兰贺的手腕时,心底咯噔一沉,隔着衣袖,枯瘦如柴的手腕手仅握一圈。 父亲何时变得这么瘦弱了? 纳兰清眼眶一红,但为了不让纳兰贺看见自己脸上的异样,她还强装镇定。 “真的没事儿?”纳兰贺不信。 纳兰清咬着牙站起身,看向纳兰贺时,故意噘着嘴在原地转悠了一圈,生怕他不信,竟然翩翩起舞起来。 脚下的疼差点让她跌倒,冷汗直冒,但为了不让纳兰贺看出端倪,纳兰清紧紧地咬着牙强撑着。 最后稳稳地停下,然后俏皮一笑:“父亲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你呀,没事儿就好。”纳兰贺松了口气。 纳兰清小声嘀咕:“人家本来就没事儿,偏父亲不相信女儿,真是的。” “瞧你。”纳兰贺一脸无奈,许是说多了话,掩嘴不停地咳嗽着,没一会儿脸色泛白。 “父亲!” “老毛病了,又是风寒,太医说不碍事的。”纳兰贺伸出手将纳兰清推开了一部分距离;“风寒是会传染的,你别再染了病。” 纳兰清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往前。 “过两日你三姐姐回门,还需要你打点,别叫人看轻了,还有这一份是给你的……” 纳兰贺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份单子递给了纳兰清:“是父亲愧欠你们姐妹两个的,下辈子再来偿还。” “父亲!”纳兰清跺跺脚,故作不悦:“胡说什么呢,女儿能做父亲的女儿已经很幸福了。” 说完纳兰清揉了揉肚子,装作一副很饿的样子,扬长而去,出了门,她身子一软重重地跌倒在地,是疼的。 两条膝盖的伤口处已经崩开了,渗出不少血迹,丫鬟见状差点惊呼,却被纳兰清一把捂住了嘴。 “别喊出来!” 丫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纳兰清给搀扶回了院子,扒开了纳兰清的裤腿儿,她疼得倒抽口凉气。 “嘶!”纳兰清疼得眼泪直流。 “四姑娘,您忍着点儿。” 好不容易等着换好了药,纳兰清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这时锦挽走了进来:“清姐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儿。”纳兰清冲着锦挽摇了摇头。 锦挽也有些心不在焉,她是跟着纳兰清一块入宫的,发现纳兰清一不小心跌出去是被江凛救下来的。 而且江凛看纳兰清的眼神也有些令她看不懂。 锦挽心里有些失落,在门口等了会儿,才说服自己走进来,没见着纳兰贺,所以只能来找纳兰清了。 “清姐姐,太医一定可以医治好纳兰伯父的,你就好好休养吧。” “好。” 两人也没有多余的话,锦挽就叫人放下了珍贵的补品后转身就走了,纳兰清身子一软倒在了榻上,狠狠地松了口气,对着丫鬟吩咐:“从今日开始,除了大伯父身边的人以外,任何人来纳兰家都要报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擅自闯入。” “姑娘是担心什么?” 纳兰清没说话,找来了纳兰贺的贴身小厮,等了一会儿人来了:“今日有谁接近父亲了,是怎么回事儿?” 小厮犹豫了会儿,才说:“今儿三姑娘出阁后,老爷心情不错,回院的路上偶然听见了宾客在闲聊,说多亏了四姑娘舍命相救,否则江老将军就没命了,还说四姑娘伤势过重,极有可能保不住性命了,三房两个姑娘一个出嫁,一个生死不明。” 话说到这,纳兰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可记得对方是什么人?” 小厮摇摇头,他眼皮子浅薄又没见过什么达官显贵,哪能认出谁是谁,而且人多嘴杂,他只听着这几句话,也没见着是谁开口说的,哪敢随便指认。 纳兰清深吸口气,叫人将今日的宾客名单准备出来,她要一一过目,瞧瞧对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若是有意,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很快管家究竟今日的宾客单子准备了出来,她又让人将今日的地形图给画出来,哪几桌在哪,都有什么人。 在看见于夫人的名字赫然在列时,纳兰清终于知道是谁了,她气恼的将的名单啪嗒给合上了。 “可恶!又是于夫人!” 其他人和纳兰家无冤无仇,未必会这么做,这里只有于夫人的嫌疑最大。 “四姑娘,三姑奶奶回来了。”门房小厮匆匆来报。 纳兰清还有些诧异,没恍过神来,想着三姑奶奶是谁,直到丫鬟提醒:“四姑娘,三姑娘就是三姑奶奶呀。” “瞧我这记性!”纳兰清拍了拍脑袋,赶紧说:“三姐姐怎么回来了,今儿不是她出阁吗?” 小厮摇头表示不知道。 纳兰清顾不得刚刚处理好的伤口赶紧出去了,将纳兰柔挡在了外头,纳兰柔是坐着小轿子来的,还未下轿就被推回去了。 “三姐姐,今日是你成婚,你贸然回来会落人口舌的,你快回去吧。” 纳兰柔看见了纳兰清好好地站着,欣喜不已:“你没事儿?” “三姐姐是被人给诓骗了,我能有什么事儿,快早点回去吧,我和父亲一切都好。” 好在纳兰柔是个听劝的,点点头,她在新房时候听说父亲气得吐血,纳兰清病危,吓得魂儿都快没了,顾不得许多换下了嫁衣和荣公子说了一声就出来了。 好在夫婿是个通情达理的,派了人送她回来看看。 “快回去吧,等回门那日咱们再好好聊。”纳兰清叮嘱。 纳兰柔点头,放下轿帘重新折返回荣家,纳兰柔不放心,派人跟着,直到确定纳兰柔的轿子从荣家后门回去了,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等冷静下来后,两条腿的疼又传来。 她强忍着疼。 “姑娘,咱们回去处理伤口吧。” 纳兰清摇了摇头:“暂时还有事不能回去。” “姑娘要做什么?” 纳兰清深吸口气,从鬓间拔下一支珠钗握在手里,吓得丫鬟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姑娘,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胡说什么呢。”纳兰清无奈的苦笑,她要去一趟于家,敲打敲打,让于家知道纳兰家不是好欺辱的。 于是纳兰清叫人准备了马车赶去了于家。 此时的于家 “母亲,您这又是何必呢。”于公子满脸无奈,今日纳兰三姑娘办喜事儿全城皆知,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去恭贺了。 一大早于夫人也拽着于公子去瞧热闹,于公子没脸,死活不去却被于夫人怒骂不争气。 “要不是荣家横插一脚,今日就是你成婚了,纳兰柔成婚,我怎么能不去呢?” 自从纳兰柔被赐婚之后,于夫人越想越生气,她见过几次纳兰柔,对对方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看不上。 毕竟是个庶出,根本就配不上自家儿子。 可当纳兰柔和皇后走近了之后,于夫人就在一夜之间看好了纳兰柔,觉得她温柔孝顺,将来必定是个好拿捏的。 尤其是今日看见了纳兰柔的嫁妆之后,一抬抬的从自己的眼前走过,从轿夫吃力的表情上就能看出,这嫁妆都是实打实的。 于夫人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所以,于夫人趁着人多折返回了纳兰府,瞥见了纳兰贺的背影,故意在必经之路上说了些话,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了纳兰贺咳嗽的声音,又听着小厮在惊慌大喊。 于夫人则是灰溜溜的混迹在宾客中掩藏起来,她敢保证一点儿影子都没露出来。 回来的路上越想越不甘心,又派人趁乱跑去了荣家,今日荣家办喜宴,她让身边的丫鬟尾随进去,根本没有被阻挠。 等办完了这些事儿,于夫人心里就痛快多了,但还是有些遗憾。 “这门婚事明明就是你的,结果被人给抢走了,荣家欺人太甚!”于夫人骂骂咧咧,一想到错过了那么多嫁妆,还有皇后娘娘这个大树,心肝儿都在疼。 于公子满脸无奈:“母亲,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当初是于夫人百般挑剔,收了京兆尹夫人的种种好处之后,才同意这门婚事。 明明是于家占到了便宜,可于夫人就是诸事不顺。 只有他自己知道,于家的门槛在京城并不高,全都是依靠京兆尹才小有地位,但在这个遍地都是官儿的天子脚下,这些实在不算什么。 而他本人又死了妻子,还带着个嫡长女在身边,正儿八经的官家嫡女根本就看不上于家。 有权有势家的庶出也未必能看上于家。 这两年于夫人私底下也没少找媒婆相看,每次都是不了了之,于公子心知肚明,甚至想过大不了就这么将就过一辈子。 能和纳兰柔攀上,于公子已经很满意了,可偏偏母亲不满意。 这门婚事作罢,于公子心里也是不太痛快的。 “她要是早点告诉我有皇后这一层关系在,岂能容得上荣家来抢亲,我早就大摆宴席,将这门婚事定下来了。” 于夫人不觉得自己有错,都怪纳兰柔嘴巴严密,害她错过了这门婚事。 越想越生气,于夫人端起茶要递到嘴边忽然听管家说:“夫人,纳兰四姑娘来了。” 啪嗒! 于夫人闻言手一抖,茶杯没拿稳掉落在地砸到了脚,疼得她哎呦一声。 “母亲?”于公子担忧地上前。 做了亏心事的于夫人眼皮跳了跳,但紧接着脑筋转了转,她笑着拍了拍于公子的肩:“老天爷对咱们于家可真是不薄啊,没了一个纳兰柔,又送来一个更值钱的纳兰清,前几日纳兰清舍命救下了江老将军,今儿江老将军亲自去了纳兰家做客,还送了不少礼金呢,这要是纳兰清出嫁,肯定更多。” “母亲?” “你先别管那么多了,快去换件衣裳,出门迎一迎纳兰清。”于夫人指了指自己的脚:“我被砸伤了,你快去。” 无奈,于公子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了一趟,至于衣裳,他根本没换,又不是不体面了。 纳兰清站在于家门口,逼着自己将怒火咽了下去,等看见开门的人是于公子后,脸色一沉。 “四姑娘。”于公子客客气气的。 纳兰清晃了一下手上的簪子:“这是在宾客宴席上捡来的簪子,小厮说应该是夫人留下的,所以我特意来归还。” 于公子没去过宴席也不知簪子的事,天真地以为对方真的是来归还簪子的,举起手去接。 “于公子,我是来问问这簪子是不是于夫人的,若不是,我还要去问问其他家。” 于公子闻言只好收回了手,瞥了眼簪子,又觉得纳兰清有些大题小做,一根簪子而已,派个丫鬟去送不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母亲这边,四姑娘这边请。”于公子客客气气地将人迎了进去。 纳兰清道了谢,撑着两个丫鬟的手走了进去,于家并没有比纳兰家大多少,但伺候的人确实不少,来来往往就看见好几个了。 她腿上有伤走得很慢,于公子就在身后跟着,目光时不时地落在纳兰清身上打量着。 脑海里又想起了于夫人的话。 走了个三姑娘,又来了一个更值钱的四姑娘。 且不论身份,四姑娘的样貌的确比三姑娘更好,于公子曾远远地见过一次三姑娘。 低着头很文静温柔的样子,肤白赛雪,眉清目秀。 而眼前的四姑娘,则是眉眼精致如画,昂首挺胸,像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将军,浑身都是气势。 一看就是性子泼辣,豪爽,举手投足都是落落大方的。 正想着纳兰清已经来了正厅。 于夫人早已经不在了。 纳兰清回过头看了眼于公子:“不知夫人在何处?” 不等于公子回应,丫鬟上前来回话:“四姑娘,我家夫人身子不适不便见人,不如让公子招待您吧。” 听这话,纳兰清眉头紧拧,不悦道:“既然夫人身子不适,那我便改日再来吧。” 她可不想和一个陌生男子不清不楚地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四姑娘请留步!”丫鬟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了纳兰清,然后冲着于公子眨眨眼。 见状,纳兰清心里腾升一股火气。 第328章 县主威武 “四姑娘来者是客,您别着急走啊,夫人已经叮嘱厨房备上酒席了,今儿您就留下用膳吧。” 丫鬟冲着纳兰清微微笑:“为了招待四姑娘,夫人还特意将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了,您可一定要尝尝,别辜负了夫人的美意。” “不必麻烦了。” 纳兰清冷着脸拒绝,仍是要走,丫鬟丝毫没有退后的意思,仍是拦着不肯罢休。 “四姑娘要是走了,夫人会怪罪下来的。”丫鬟可怜巴巴地看向了纳兰清:“求四姑娘垂怜,就留下吧。” 纳兰清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冷哼道:“我还从未见过哪一家强留客人的,难不成于家是要强行将我扣下?” 丫鬟一副被说中心事的样子,支支吾吾的回应:“四姑娘理解错了,是夫人一番好意……” 见丫鬟执意阻挠,纳兰清干脆也不坚持了,加上腿站着还有些疼,转过身坐在了最上面的椅子上,下颌扬起:“既然于氏一番好意,本县主就成全了吧,还不快将于家珍藏的东西都拿出来,本县主倒要瞧瞧于氏的心意诚不诚。” 丫鬟一愣,没想到纳兰清会突然变了脸,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让人去泡茶。 当茶递给纳兰清时,纳兰清鄙夷的瞥了眼:“我当什么好茶呢,不过是一些碎末子罢了,还敢来糊弄我!” 纳兰清抬手就将茶杯给打翻了。 啪嗒! 茶盏落地,要不是丫鬟躲避及时,就要砸在她的脚背上了。 无奈丫鬟只好又去泡茶。 “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啪! 又是一杯落地。 接连三杯落地,丫鬟有些撑不住了,这已经是于家最好的茶了,她看向了于公子。 于公子皱着眉,犹豫了片刻对着丫鬟说:“去母亲那取。” “是。” 丫鬟急匆匆去见于夫人,将大堂上的事说了一遍,于夫人皱着眉头不悦:“她真是这么做的?” “夫人,那最上等的茶水送到了四姑娘面前,四姑娘都不满意,奴婢看,四姑娘就是来找事的,而且那簪子奴婢看过了,根本就不是您的。”丫鬟觉得四姑娘和三姑娘真不是一个性格。 四姑娘太泼辣了。 “夫人,奴婢有些招架不住了,四姑娘一口一个本县主,还有于氏,奴婢……觉得四姑娘是故意来羞辱您的。” 四姑娘根本就不像于夫人想的那么好拿捏,挑刺儿的本事太绝了。 于夫人闻言有些坐不住了,甚至心疼自己的被打坏的是三个杯子,在原地来回踱步。 她猜想着纳兰清肯定是来找后账的。 什么簪子,只是一个进门的借口而已。 “这死丫头,不过是仗着搭上了将军府罢了,竟敢在于家摆谱,今儿我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于夫人一咬牙,撑着身子出去了。 还没进门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么硬的糕点是想把本县主的牙都给咯坏了么?” “这么甜,是想把人腻死么?” 一只只盘子砸在地上,碎成数瓣,于夫人进门险些就被砸到了,她见满地碎渣,捂着心口就倒下了。 “哎呦。” 丫鬟焦急地扶着于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于夫人捂着心口,手颤抖地指着纳兰清:“四姑娘,我是好心好意将你迎进来,你怎么敢在旁人家这般造次!不行,今日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否则,你哪也别想去。” 看着于夫人无赖的模样,纳兰清却是一点儿也不生气,冷笑着走到了于夫人身边。 “于夫人也知道不能在旁人家造次啊,你当我纳兰家没人了不成?” 纳兰清气到了头上,心想着大不了她坏了名声,一辈子嫁不出去了,反正也不会连累纳兰柔。 什么事儿,她一个人扛着。 纳兰清就没了顾虑,一把揪住了于夫人的脖领子:“从前千般看不上我三姐,今日还敢上门挑事,险些害了我父亲,我可不是他们二人心地善良!” 在纳兰清进门之前,于夫人还想着弄出什么手段,让纳兰清在于家失了清白,逼着纳兰清不得不嫁入于家。 现在看着纳兰清疯疯癫癫的样子,这个想法就已经打消一半了,她仰着头看向纳兰清。 “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于夫人又对着于公子使眼色:“还快将四姑娘扶起来。” 于公子见状上前就要搀扶,却被纳兰清呵斥:“滚开,你敢碰我一下,我便立马告状,叫人砍掉你的胳膊!” 这句话吓得于公子触电般地缩回了手,并且还往后退了好几步,紧张地咽了咽嗓子。 纳兰清嗤笑,简直就是个孬种,她又在心里庆幸三姐姐没有嫁给这种人,否则下辈子就毁了。 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的母亲都护不住,还指望护妻子?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娶妻。 “四姑娘,你闹够了没有?”于公子脸色涨红,紧张得有些结巴说:“这里是于家……不是,不是纳兰家,你不能仗着有人撑腰做主,就去为难旁人。” 纳兰清挑眉,一副我就是霸道,你又能如何? 气的于公子说不出话。 “纳兰清,你别逼我!”于夫人忽然冷哼,眼珠子转了转,她就不信了,纳兰清失去清白之后,只能嫁过来,她还没机会收拾纳兰清? 于夫人对着身边丫鬟喊:“还不快扶我起来,请四姑娘去吃席。” 丫鬟会意。 正要动手,却被纳兰清狠狠扇了一耳光,于夫人干脆就不装了:“纳兰清,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三姐姐跑了,那就由你来嫁吧。” 说着于夫人还要吩咐人挟持纳兰清,她就不信了,就两个丫鬟和一个纳兰清还能降服不了? 纳兰清手疾眼快地从地上捡起了碎片抵在了于夫人的下颌上,冰冷的瓷片刺激得于夫人失声尖叫:“纳兰清,你疯了。” 她的手又往前递了递,于夫人立马就感觉到了脖子底下的血腥味,她吓得花容失色。 “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你闭嘴!”纳兰清大喝一声。 “四姑娘,你别乱来。”于公子也被吓着了,伸出手想去阻挠,却被纳兰清呵斥:“你若来,我就杀了她!” 于夫人身子被吓得颤抖;“纳兰清,杀人是要偿命的,你是不是疯了?” “你一条贱命还不足以让我偿还。”纳兰清不以为然地哼了哼,气得于夫人没了话,到底是不敢再乱动了,压低声音讨好道:“四姑娘,你想做什么,你我之间无冤无仇……” 纳兰清强咬着牙说:“将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写下来。” “我什么也么做呀。”于夫人还想装糊涂,可纳兰清手上的动作又是往前递了递,脖子上的疼意越来越明显了,吓得于夫人又是尖叫。 “你若不写下来,我就送你去死。” 于夫人慌了,只好妥协。 “去拿笔墨纸砚!”纳兰清大喊。 很快丫鬟就送来了笔墨纸砚,纳兰清对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弯腰,另一名丫鬟将纸张铺在后背上,蘸了墨后,将笔递给了于夫人。 于夫人见实在是抵赖不掉,只好按照纳兰清的要求写下来,确定无误后,纳兰清才让丫鬟将东西收起来。 “纳兰清,我只是无意说错了话,你不能栽赃陷害啊。”于夫人生怕这事儿传言出去了,这样于家就完了。 这时的于公子却说:“四姑娘,这事儿传言出去了,对三姑娘才是不利的,荣家要是知道三姑娘和于家定下婚约过,三姑娘在荣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对对对,你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了三姑娘着想吧,难道你想看着三姑娘被休弃?”于夫人问。 纳兰清冷笑:“三姐姐订婚的事要是传扬出去了,不论是不是于家做的,我都会记在于家的账上,这辈子和于家不死不休!” “纳兰清!”于夫人气坏了,恨不得上前打纳兰清几巴掌。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但不是打在纳兰清身上,而是打在了于夫人脸上。 “放肆,本县主的名讳也是你能随随便便喊出来的?”纳兰清气势汹汹,打得于夫人连连喊疼,却一个人都不敢上前阻挠,眼睁睁地看着于夫人被打得脸如猪头。 当纳兰清松了手,于夫人身子彻底软下来,趴在地上,又好巧不巧的膝盖碰上了碎渣,疼得她倒抽口凉气。 “啊!” 杀猪般的惨叫声划破长空。 纳兰清就这么冷眼看着。 于夫人手指着纳兰清,气疯了般地说:“给我按住她,小贱人,我今日非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329章 纳兰家姑娘 可纳兰清压根就不怕,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于公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于公子没有喊停。 几个丫鬟伸出手想要扶住纳兰清。 纳兰清居高临下地看向了于夫人:“我可不是三姐姐那么温柔,被你欺辱住了,我要是坏了名声,出了府就一头碰死,绝不会苟活,我一个人的命换你于家祖宗十八代,外加全府的丫鬟小厮的命,也算是值了。” 话落,那几个丫鬟瞬间就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都呆呆地看向了于夫人。 明显是害怕了。 而于夫人也被吓住了,纳兰清嗤笑一声,一只手搭在了丫鬟身上:“走!” 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纳兰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于家,出了府,纳兰清的脸色疼得煞白煞白的。 “姑娘,您的腿伤肯定又严重了,刚才都吓死奴婢了,于夫人要是真的对您做出什么,您后悔都来不及。” 纳兰清何尝不是后怕呢:“对付于家这种人就要狠一些,否则,她们还会再试探的,尤其今日看着三姐姐热热闹闹嫁出去,于夫人就是个势利眼,绝不会罢休的。” 现在她捏住了于家的命门,于夫人再敢闹,她就敢将书信公布于众,还三姐姐一个公道,也让于家颜面扫地。 孰轻孰重,于夫人知道。 所以,于家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 纳兰清的伤势本就没有痊愈,现在又这般折腾,腿脚早就支撑不住了,她扶着丫鬟的手钻入轿子里。 丫鬟手心触摸到了一抹温热,她惊呼:“姑娘,您的手也受伤了。” “没事,先回去再说。” 纳兰清吩咐,手只不过是拿瓷片的时候划伤了,不碍事。 不远处的一抹黑色身影眼看着纳兰清的轿子越走越远,他久久没有回过神,刚才在于家发生的事,都被他看在眼里。 自从纳兰清救了祖父之后,江凛就时时刻刻的关注着纳兰家的一举一动,初衷是不想让人欺辱了纳兰家。 当小厮说纳兰清怒气冲冲去于家时,江凛又担心纳兰清会吃亏,因为他知道于夫人是什么德行,以及两家过往的恩怨。 所以江凛就爬到了于家屋檐上,等着随时救人。 却没想到纳兰清小小的身子板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不卑不亢,完全的震慑了屋子里所有人。 这一幕也似曾相识。 像极了一年前纳兰云瓷对付陆家人。 以一敌百,毫不怯懦。 “爷?”小厮推了推江凛。 江凛回过神。 “爷,四姑娘的马车都走远了,咱们去哪?”小厮坐在马车外,冻得缩了缩脖子,只想早点儿回去。 江凛收回眼中的惊艳,坐回马车内,小厮见状嘿嘿一笑,转过头又问:“爷,您打算去哪,怡红院还是常青楼?”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凛狠狠踹了一脚。 “今儿哪也不去,回府!” 小厮一脸莫名地摸了摸后臀,明明出门前爷还说去找什么什么牡丹姑娘听听曲儿呢。 结果可倒好,还踹了自己一脚。 他究竟说错什么了? 这头江凛刚下马车就看见对面停靠着一辆马车,他眼皮跳了跳,有股不祥的预感。 “江公子。” 听着声音是从对面马车里传出来的,期期艾艾的,有气无力,像是被人抽走了浑身力气。 江凛瞥了眼小厮。 “爷,这好像是谢家的马车。”小厮小声嘀咕。 一听到谢家两个字,江凛本能地皱了皱眉,在心里默默暗骂一身晦气。 只见帘子撩起,果然露出一张苍白羸弱的小脸,江凛在脑海里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 只是猜测着谢家的马车,那肯定是谢姑娘了。 “谢姑娘。”江凛客客气气地喊了声。 紫烟闻言面上划过一抹欣喜,看来江凛还记得自己,她挤出虚弱的微笑,时不时的咳嗽两声:“江公子,我今日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解释解释的。” 大街上冷风吹过,打在脸上有些刺骨,江凛眯了眯眼,假装没有听懂对方想进门坐坐的潜台词,只说:“我和谢姑娘并没有什么交集,谈不上什么解释,外头风大,谢姑娘身子不好,还是尽快回去吧。” 江凛抬脚就要上台阶。 不料,身后却传来了更加严重的咳嗽声:“咳咳……” 那剧烈的咳嗽似是要将她的肺都给咳出来了,江凛拧着眉,站稳脚,回头瞥了眼马车。 谢紫烟冲着江凛微微笑,还未开口,又是咳嗽,完全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 “快去给谢家报个信儿,就说谢姑娘快不行了。”江凛对着身边的小厮吩咐。 小厮闻言不敢耽搁,扭头就跑。 没一会儿,小厮就不见身影了,谢紫烟没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心里暗暗地想着肯定是去请大夫了。 于是谢紫烟脸上流露出娇羞的表情。 “江公子,前几日紫烟不小心滑落水中受了惊吓,家中长辈还以为是紫烟一时想不开,所以牵连上了江家,紫烟今日是特意来江家赔罪的。”紫烟缓缓站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丫鬟给她披上了厚厚的白色大氅,更加映衬的她了脸色苍白,身子单薄。 紫烟仰着头一双眼睛无辜地看向江凛:“听闻江老将军还去谢家谢罪了,责罚了江公子,紫烟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江凛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看着紫烟越走越近,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漠然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谢姑娘没必要耿耿于怀,而且这么冷的天,万一你要是再有个好歹,我就是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江凛可不想再和谢紫烟扯上关系了。 可这些话落在谢紫烟耳中,就成了关心,她目光怔怔地看向了江凛:“江公子,这是不原谅紫烟吗?” 说话的语气还有些哽咽,楚楚可怜的眼神再搭配她苍白的脸颊,怎么看都让人升起保护欲。 可江凛早就见惯了女人这一套,在怡红院时,有多少姑娘争风吃醋,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看得多了,也觉得腻歪。 江凛心里门儿清,这些女人一旦转过头,那变脸才快呢,一眨眼的功夫就是一脸阴狠,看似娇滴滴,杀人毫不手软。 令人防不胜防。 “江公子?”紫烟又喊了一声。 江凛忽然拍了拍脑子:“瞧我这破记性,忽然想起皇上还召见我呢。” 说完江凛一跃而起,从江家门口的最高台阶跳下最后一个,头也不回地钻入了马车内,着急地吩咐:“快入宫。” 小厮就跟个人精似的,调转马车飞快离开。 眼看着马车离开了,紫烟傻眼了,她都已经撑着身子来找江凛了,难道他看着自己这副模样就没有心动和怜惜吗? 紫烟紧咬着唇,站在江家大门口,被路过的人盯着瞧了几眼,就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姑娘,外头风大,咱们快回去吧,免得着凉了。”丫鬟劝,面上欲言又止,有些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紫烟脚下就像是长了钉子似的挪不动,呆愣地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拐角处消失不见。 “你说,江凛刚才可有正眼看我?”她问。 丫鬟道:“肯定是江公子害怕了,怕招惹您,回去又被江老将军责罚,也只有江老将军能治得住江公子。” 闻言,紫烟挑了挑眉:“是么?” “可不是么,江公子可是江老将军一手养大的,别看江公子纨绔,可江老将军的话他还是听的。” 紫烟却笑了,深吸口气冲着江家门口走了过去:“来都来了,也该拜见长辈。” 当门房的人来报紫烟来了,差点惊得江老将军从椅子上跌下来,揉了揉耳朵有些不可思议地问:“谁来了?” “老将军,是谢紫烟姑娘。” “她怎么来了?”江老将军对谢紫烟避之不及,又不能将人给撵走,派人去请江凛。 门房小厮苦笑:“老将军,紫烟姑娘就是在门口堵住了公子,吓得公子连大门都没敢进来,直接入宫去了,紫烟姑娘说是向您来赔罪来着。” 江老将军大骂一句混账,居然将麻烦事丢给了自己。 小厮闻言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老将军,这明明是您招惹下来的麻烦,公子才是无妄之灾,压根没见过两回面的人,却挨了好几次打。” 声音小,却被江老将军听了个正着,他立即没好气地瞪了眼小厮,吓得小厮缩了缩脖子连连赔罪。 “罢了,请进来吧。” 人就在门口,总不至于不见。 很快紫烟进门,见着江老将军便跪了下来,江老将军皱着眉将人扶起来:“不是你的错,不必跪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可紫烟心中有愧。”紫烟吸了吸鼻子,又哽咽地说:“老将军,都怪紫烟一人的错,影响了江家和谢家原来的情谊,紫烟万死难辞其咎。” “你这孩子。”江老将军满脸无奈。 “听姑母说,老将军还去探望紫烟了,紫烟心中甚是感激。”紫烟说着,还不忘咳嗽,单薄纤细的身子越发孱弱了,雪白的脸色瞧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第330章 姐妹试探 紫烟冲着江老将军磕头:“一切都是紫烟的错,还请老将军念在我是个晚辈的份上,不要计较谢家。” “你这孩子太倔强了。”江老将军摆摆手,让其起来,可紫烟却有些执拗:“还请老将军海涵,莫要和谢家计较。” 江老将军并没有被紫烟的一番孝顺给打动,反而心里有些不舒服,有些事不是嘴皮子上说说就能过去的。 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怎么计较,这些日子忙昏了头,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谢家的事。 在他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 “谢姑娘,你身子孱弱先起来吧。”江老将军抬起手让她先起来,说了好几次。 紫烟这才慢慢站起身。 就站在大厅,时不时地咳嗽,那单薄的身子每咳嗽一声,身子都会抖动两下。 江老将军生怕她身子一软会倒下来。 这时小厮将大夫请来了,紫烟摆摆手:“不必麻烦了,这身子骨左右也就是这样了,多谢。” 大夫一脸懵,着急忙慌地被请来,病人却不肯配合了,这叫什么事儿? “谢姑娘,还是让大夫瞧瞧吧。”江老将军客气地劝道。 紫烟犹豫了一会儿乖巧点头,重新坐了下来,对着大夫伸出雪白的手腕,大夫诊脉后,叹了口气:“姑娘前些日子一定受过寒凉,这身子极差,必须要好好休养。” 说着大夫就要开些药方子,紫烟虚弱地挤出笑容:“多谢大夫,药就不必了,家中的药已经堆积成山了。” 调侃的话让大夫苦笑着安抚几句,留下药方子之后就走了。 紫烟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江老将军只好耐着性子陪着聊。 “谢姑娘,你这身子还是要静静养着……” “多谢老将军关心,我会的。”紫烟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面上的苍白显得唇瓣越发妖娆。 江老将军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直到外头传来江家马车来接人,谢紫烟才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冲着江老将军说:“老将军,我先回去了。” “好。” 目送谢紫烟离开,江老将军长长的吐了口气,转头就叫人去请江凛回来,并且骂骂咧咧:“这混账小子,就把这么棘手的烂摊子丢给我了,真没良心!” …… 紫烟上了马车,丫鬟时不时地回头看,确定身后没有人跟出来,才小声说:“姑娘,没人出来。” “走吧。”紫烟闭着眼,心里说不出有多失落。 她原以为江老将军会留下自己,派人去请江凛回来,在撮合撮合,却没想到江老将军对自己的态度会转变的这么快。 实在是令她太失望了。 明明第一次见面时,江老将军并不是这样对自己的,还曾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一定会好好善待自己的。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会被人这样嫌弃? 不知不觉马车停在了谢家,她下了马车往回走,半路上遇到了锦挽,她脸色一怔。 “姐姐。”锦挽上前扶住了紫烟,冲着她微微笑:“姐姐在屋子里闷了好几日,出去走走也好,只是别冻着了。” 锦挽摸了摸紫烟的冰凉的手,有些心疼。 “我刚才去了江家,见着了江凛。”紫烟也不隐瞒,或许她现在能说的对象就只有锦挽了。 锦挽愕然。 “江凛对我避之不及,江老将军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紫烟苦笑,她好像自作多情了,今日这些举动就好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只是她还没有醒。 她拉住了锦挽的手腕:“是不是他们在忌惮什么,怕和谢家扯上关系,还是别的原因?” 紫烟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她们在邱丽待过一年,说不定他们担心谢家还和邱丽有联系呢。 这么一想,紫烟又燃起了希望,她紧紧的攥住了锦挽的手:“锦挽,我们一母同胞,你会支持我的对么?” 锦挽的生辰八字是紫烟的心头刺,她最想要的东西,却是锦挽随手就能够着的。 凭什么? 她实在是不甘心。 紫烟冲着锦挽笑:“你有没有见过江凛?” 锦挽心底咯噔一沉,忽然就想起小谢先生提过,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江凛是天作之合,是夫妻相! 所以,紫烟是来试探自己的态度。 “见过!”锦挽皱着眉头:“京城赫赫有名的浪荡公子,常年去花楼,身边的姑娘也是不计其数,是个薄情郎,空有其表罢了。” “锦挽!”紫烟不悦的皱眉:“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锦挽故作无奈:“江凛除了身份和皮囊之外,一无是处,也就姐姐能看上。” “好了。”紫烟确定从锦挽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对江凛的在意,她松了口气。 只要她还活着一口气,就绝对不允许锦挽越过自己嫁给江凛,就算是死了,也要让江凛心里留下她的影子。 “锦挽,你发誓以后不要私底下去见江凛了,更不能对江凛动心,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处境,谢家要你嫁给江凛,你都不能同意!”紫烟认真地看向锦挽。 听这话,锦挽有些生气,她皱着眉头看向了紫烟:“为何?” “难道你要觊觎江凛,和我抢?”紫烟厉声反问。 锦挽也难得生气了:“就因为你得不到江凛,所以也不许旁人靠近,那若是江凛以后要迎娶其他女子呢,你能阻止得了吗?” 还是说就见不得自己这个妹妹幸福? 最后一句话锦挽憋在心里迟迟没有问出来,但她紧盯着紫烟的眼神,试图看出什么。 紫烟被问得有些心虚,她别过头;“不会有其他人的。” 只能是谢家女子。 只要锦挽不和自己争,那她就有希望。 “锦挽,你快发誓。”紫烟催促。 锦挽深深地看着紫烟,神色认真,迟迟没有动作,她语气深沉:“姐姐,我才十三岁。” 或许是锦挽认真的眼神盯怕了,又想着她还不懂男女之情,打心眼里瞧不上江凛。 所以紫烟逼着自己打消了念头。 “锦挽,姐姐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紫烟噗嗤笑了,亲昵地拉着锦挽的手:“我刚才买了几支簪子,一会去我的屋子里试一试,看看合不合适。” 锦挽早就心凉了,从紫烟怀中抽出胳膊:“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宫了,姐姐早点回去歇着吧。” 一想到江凛也入宫了,紫烟刚压下去的担忧又浮现了,她说:“江凛的嘴巴会哄人,你莫要被他给欺骗了,入宫之后尽量避开他,否则谢家嫡女坏了名声,就不好嫁人了。” “谢谢姐姐提醒。”锦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目送锦挽离开,紫烟眼神有些微妙,她朝着小谢先生的院子走过去,进了屋,小谢先生正在誊抄诗句,见她来便放下手里的笔,明知她去了何处,却并没有问出来。 “外头冷,你身子又刚刚恢复,别再冻着了。”小谢先生递给了她一只小手炉,指尖触及了她冰冷的肌肤时,无声的叹气。 紫烟泪眼婆娑的仰着头:“小叔,我真的不能嫁给江凛了吗?” “你还在想着这件事?” 紫烟低着头不说话。 看着紫烟一脸颓废,小谢先生怒其不争,又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看上江凛这个混账。 “紫烟,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 “可江凛只有一个呀。”紫烟小声嘀咕:“我曾在大昭寺见过一次江凛,是他救了我,我也从未对一个男子这般动心过,今日我还去了江家赔罪,试图让江老将军不要和江凛计较,可他们似是有什么顾忌。” 为了安抚紫烟,小谢先生也只好顺着书:“的确如此。” “真的?”紫烟诧异,又问是谁在背后从中阻挠,小谢先生指了指上头。 “皇上?” “嗯。” 紫烟又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皇上会阻挠这件事。 “皇上想栽培江凛,不会允许谢家嫡女占上了江家主母的位置,紫烟,放弃江凛吧。” 紫烟摇头还是不信。 “不为其他,是谢家身份尴尬,皇上不敢重用。”小谢先生希望这么说,能让紫烟彻底死心:“所以,你不要指望江老将军了,实在是皇命难违。” “呵!”紫烟从未这般恼恨一个人,多管闲事。 …… 大殿 傅玺揉了揉鼻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刚一抬起头就看见了江凛急匆匆来了。 那副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 “又出什么事儿了?” 江凛拍了拍胸脯,坐下来之后灌下一大杯水才缓和过来:“我今日在江家门口遇见了谢家姑娘。” 生怕傅玺不懂,又说解释:“就是那个跳河寻死觅活那个。” “她怎么了?” “倒是没怎么,不过就是女人一哭二闹那一套。”江凛喘气,直接斜靠在椅子上,脑海里忽然蹦出另外一个人的影子,手握瓷器,一个人就吓唬了一屋子里的人,像个炸了毛的刺猬。 傅玺瞥了眼江凛,看着他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皱眉的,不由得失笑:“今儿到底是遇到多少人?” 面对傅玺,江凛也不隐瞒,把纳兰清大战于家的事儿说了,他还不忘咂咂舌:“你是没看见,她那股子凶狠劲儿。” 纳兰清? 那不就是休养在凤栖宫好几日那位? “可别怪朕没提醒你,纳兰家这两个姑娘都是皇后护着的,你若招惹上了,皇后要罚你,朕也束手无策。”傅玺道。 江凛蹙眉,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沾花惹草之人。”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为情,耳根子涨红了,随后又找了个话题:“朝中选秀热闹非凡,皇上真的要选秀?” “选秀而已,又不是非要纳入宫。” 傅玺并不在意,一共三十多个人已经送出去一半了,还剩下一半在敲打。 无需他出面,自然就有人扛不住了。 算算日子,不等过年就能耳根子清净,虽然折腾一番,至少保全了皇后的名声。 他倒不介意担上昏君的罪名。 “还有一件事。”傅玺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见状,江凛坐直了身子看向了傅玺:“何事?” “那日外祖父惊马的元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从马的脖子内找到了一枚毒针,皇后查验过了,应该出自衡山,衡山已经被剿,但一部分余党跑去了邱丽。” “是邱丽人干的?” “嗯。” 江凛冷着脸,又问:“邱丽的胃口可真不小,还没吞下摩诃呢,又来惦记临安。” 看着傅玺的神色,他小声询问:“那后宫可有动静?” 他指的是谢昌言。 “从未。”傅玺摇头。 若是谢昌言有动作,那他就太寒心了,至少目前为止都是安静的,从未和外界传达过什么。 眼看着到了晚膳时间,傅玺要去探望云瓷,却被告知云瓷已经连夜去了纳兰家。 “四姑娘的腿受了很严重的伤,皇后娘娘担心去瞧瞧。” 傅玺无奈地重新坐了回去,斜睨了江凛:“可要留下用膳?” 江凛的脑海里还在想着纳兰清的腿,今日她的腿好了坏了,折腾了两遍,这会儿应该很疼吧? 见他发呆,傅玺又问了一遍。 江凛稀里糊涂地点点头。 夜半三更 云瓷好不容易处理好了纳兰清的腿,纳兰清也不敢隐瞒云瓷,将今日去于家干的混账事说了。 “长姐,我保证没有打着你的幌子招摇撞骗。” 云瓷笑:“我本就是你的长姐,是一家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就算是纳兰清不说,云瓷也早就知道了,否则也不会天黑了还来给她医治。 这腿伤越来越严重了。 “这几日就别下地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就让丫鬟入宫去找我。” “好。” 云瓷摸了摸纳兰清的脑袋:“没人会怪你,你今日做得没有错,我在宫里总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凡事若是能依靠自己解决,长姐会很欣慰,出了事也不怕,长姐给你担着。” “谢谢长姐。”纳兰清心里仍是忐忑,她一点也不想给云瓷添麻烦,长姐照顾纳兰家已经足够多了。 处理完了纳兰清的伤后,云瓷这才回宫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 纳兰柔回门,纳兰清躺了三日后身子也好了不少,看着纳兰柔头上挽着鬓,身上套着浅色大褂,脖子上还有一圈毛茸茸的,看上去贵气不少,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蜜里调油般的温柔。 一看就是日子过得极好。 “上次咱们没时间好好说话,今日也该说说了。”纳兰柔还惦记着出嫁前的事儿呢。 纳兰清屏退了所有人,拿出了于夫人亲笔写的书信。 “就是于夫人看你嫁得好,心生不满,故意造谣惹出乱子,父亲也被她吓得不轻,不过她再也不敢了,多亏了长姐给我撑腰。”纳兰清简单地说了一遍。 纳兰柔看完字据之后,气的浑身发抖:“真是卑鄙小人!” “三姐莫要生气,这种小人犯不上,幸亏你也没嫁过去。”纳兰清挑了几样顺心的说,又问:“姐夫待你可好?” 说到这,纳兰柔小脸涨红,点了点头:“夫君和婆母对我很好。” 除了新婚第二天敬茶之后,荣夫人就免了她的敬茶,还将管家大权交给了她。 荣家虽说不上显赫,但人口简单,也没有妯娌和一些亲戚,她丈夫的屋子里更没有乱七八糟的妾侍姨娘。 只有两个通房丫鬟在,但她嫁过去之后,荣夫人就给两个通房赐了药,嫡长子没出生之前,绝对不允许闹出庶出。 而且生不生,全都是纳兰柔说了算。 纳兰清点头:“我见过几次荣夫人,是个不错的性子,比于夫人强百倍不止。” “你呀。”纳兰柔点了点纳兰清的脑门儿,又从衣袖中掏出一叠的银票递给了纳兰清:“这些你收着吧。” “这是做什么,你留着傍身吧,我一个人要这些作甚?”纳兰清不肯收。 纳兰柔拦住了纳兰清,笑着说:“这是江老将军送的贺礼,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想来想去还是给你最合适。” 纳兰清诧异。 “那日婚宴,江老将军已经很给面子了,我从未想过还能这么隆重嫁出去,这个就不必了,若是没有你豁出去性命救人,江老将军又怎么会给我颜面?” 纳兰柔又欣喜道:“而且江老将军也提拔了夫君,这就足够了,清妹妹,这一切还要多亏了你。” 纳兰清都不知道江老将军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而且数了数手上的银票,足足三万两。 这数目太令人咋舌了。 “三姐姐,这……”纳兰清见对方不肯收,只好收下,只等着哪一日找机会还回去。 这礼物太贵重了,她们实在是担待不起。 “四姑娘,江家派人送东西来了。”丫鬟在门口道。 纳兰清眼皮跳了跳,还未开口,纳兰柔已经开口人让人进来了,丫鬟推开门进来。 手里捧着锦盒,里面装的是极好的膏药,还有一些点心,纳兰清瞥了眼丫鬟:“是老将军派人送来的?” 丫鬟摇头道:“来人送来就走了,奴婢也不知。” “老将军疼你,也是你的福气。”纳兰柔倒是没多想,拍了拍纳兰清的肩,起身就要去探望纳兰贺。 可纳兰清眼皮却跳了跳。 第331章 谢家祖父 纳兰柔回门这日,府上喜庆洋洋的,就连纳兰贺看上去精神也很不错,陪着新姑爷荣公子坐下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直到快傍晚了,才依依不舍地将纳兰柔送出去。 “父亲,我瞧着姐夫不错,三姐姐是个有福气的。”纳兰清咧着嘴笑,在饭桌上时,她还瞧见了三姐夫无微不至地照拂三姐姐。 眼神里的宠溺是装不出来的。 而且三姐夫行为做事都是落落大方的,比起那个于家强了百倍不止。 纳兰贺点点头,欣慰地笑:“你三姐姐的事儿算是有了着落,如今就剩下你了。” “父亲!”纳兰清娇嗔地拉着纳兰贺的手腕撒娇,小脸涨红:“女儿还想多陪陪父亲呢。”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父亲又在笑话女儿了。” 纳兰清捂着脸跑了,她的腿伤也该换药了,陪着纳兰柔许久,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果不其然,回到了院子里,纳兰清掀开了纱布里面又是血肉模糊,强忍着疼抹了药之后,疼痛缓解了不少。 “姑娘,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丫鬟心疼不已。 纳兰清苦笑:“年后也没什么走动了,我再也不下地了。” 在她的保证下,丫鬟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去打水给清理腿,丫鬟一走,纳兰清坐在了椅子上闲来无事,目光瞄向了江家人送来的盒子,朱红色的镂空雕花盒子很精致。 丫鬟进门就看见纳兰清盯着这个盒子发呆,起身拿来递到了纳兰清手中。 “姑娘,这里的膏药极好,奴婢估摸着价格不菲。” “江老将军一出手必定是极好的。” “姑娘怎么就知道是江老将军送的呢?”丫鬟调侃地笑。 纳兰清啪嗒将盒子扣上,甩了甩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统统甩掉,一脸严肃:“你还记得这次跟大军一块回来的谢家嫡女吗?” 丫鬟点头。 “谢大姑娘和江凛差点儿就定下婚约了,结果也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外面都在传谢大姑娘被嫌弃了,这谢大姑娘也真是可怜,遇到这么个不靠谱的。” 纳兰清和谢紫烟不一样,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从小就听过江凛的大名。 纨绔子弟,京城小霸王。 听得最多的就是江凛又轻薄了哪一位姑娘,结果被江老将军追了好几条街揍。 那时多少姑娘对江凛避之不及。 “姑娘,今时不同往日,江公子是跟着皇上打过胜仗的,和往日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有了功勋在身。”纳兰清摇头,生怕和江凛牵扯上。 父亲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了,她可不想卷入是非之中,还要牵连长姐,她已经给长姐添了不少麻烦了。 转眼又过了几日。 纳兰清的腿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这几日她每天都会收到江家送来的东西。 一开始是些膏药和点心,稀世补品,再后来又变成了稀奇古怪的玩意,什么孤本的字画,诗集,还有些女儿家的首饰。 这日丫鬟又提着盒子进来,将东西递给了纳兰清:“姑娘,是江家派人送来的。” 纳兰清打开看了眼,竟然是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闪烁着莹白的光芒。 她倒抽口凉气。 “竟然是这么贵重么?” 纳兰清赶紧叫人收起来,等着合适的机会赶紧送回去,她救江老将军这笔账已经清了。 她也知足了。 救人的时候也没想过要人这么报答。 现在反而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姑娘,这里还有一封书信。”丫鬟将书信递给了纳兰清,暗暗皱着眉:“之前盒子里都没有书信,今儿怎么会有书信?” 纳兰清接过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姑娘?” 看着纳兰清的脸色瞬间变化,吓得丫鬟赶紧伸手轻轻碰了碰纳兰清的衣袖。 纳兰清这才回过神,将书信紧紧攥着。 “你去将这几日收到的东西,不论大小,全都拿出来,一会儿我们归还原主。” “啊?”丫鬟还以为姑娘是在说笑呢,但看着纳兰清冰冷的脸色,也不多问,赶紧去收拾。 屋外飘着大雪花,踩在地上一深一浅留下串串脚印,纳兰清先是去给纳兰贺请安。 “这几日闷在屋子里实在憋屈,父亲,女儿想出去采买。” 纳兰贺自然是放行的,只是叮嘱她要小心些,毕竟是天子脚下,他还不至于不放心。 而且小女儿就算是调皮,还是很有分寸的。 “父亲可想吃刘记墨酥?”纳兰清笑着冲着纳兰贺眨眨眼:“女儿给您带回来一些可好?” “好。” 纳兰贺满脸宠溺,叮嘱她别着凉了,又看着纳兰清欢声笑语地离开了,他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些。 出了门上了马车,纳兰清的脸色就冷下来了,手里抱着个暖炉,仔细打量着某些人借着江家人的名义给她送东西。 “姑娘是说这些东西全都是谢大姑娘送的?”丫鬟惊讶。 纳兰清点头:“那封书信上的确是这么写的。” 谢紫烟以一个未过门的准孙媳身份,感激她救了江老将军,所以特意给她送来这些东西。 还表示约她去茶楼喝杯茶。 “这位谢大姑娘为何要这么做,谢家和江家这门婚事不是没有成么?” 丫鬟不理解:“按理说,谢大姑娘应该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惠才是,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合规矩的事儿?” 纳兰清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马车很快就停靠在约定的地方,纳兰清环顾一圈,大街上人来人往,还有小贩的叫卖声。 茶楼一样热闹,一群人坐在楼下听着评书,时不时地传来喝彩声。 “姑娘,您里面请。”小二出门迎接。 纳兰清点头说了个雅间名字,小二立即将人引上了楼上,推开门,里面赫然坐着位姑娘。 身上穿着浅色厚袄子,脖子上还系着白色狐狸毛,一张苍白的小脸越发晶莹,五官精致如画,仰着头看向了纳兰清。 那眼神,三分打探,七分凉意。 纳兰清蹙眉。 “四姑娘来了。”紫烟冲着纳兰清微微笑,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又主动给她倒了杯茶:“我估摸着四姑娘的腿伤抹了药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四姑娘憋闷坏了吧,今日恰好这里有一出戏,想约四姑娘一块出来解解闷。” 纳兰清坐下后,并没有接过紫烟的茶,而是茫然地问:“姑娘是?” 紫烟一愣:“你不知道我?” 纳兰清摇头。 看着纳兰清一脸无辜的眼神,紫烟忽然有些挫败:“我是前阵子刚回京的谢家姑娘,常年不在京城,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谢姑娘?”纳兰清又是疑惑:“哪个谢家?” 看着纳兰清那副单纯懵懂的样子,紫烟心口忽然一哽,当初谢家回京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难道她不知? 还是她故意装的? “翠屏,京城还有哪个谢家,我怎么不知道?”纳兰清冲着身后的丫鬟小声嘀咕。 翠屏摇摇头:“姑娘常年闭门不出,哪知外头的事儿。” “倒也是。” 主仆俩的话被紫烟给听见了,紫烟无奈叹气,冲纳兰清的扬起的笑意多了几分温和:“谢家,是先帝的外祖家。” 纳兰清懵懂的听着,又问:“那谢姑娘找我做什么,还给我这么多礼品,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 话落,翠屏赶紧将东西全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这里面除了膏药抹了些之外,全都没动,抹膏药也折现成银子放在这里了,谢大姑娘,您点一点。”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呢,四姑娘不必客气,收下吧。”谢紫烟将盒子扣上重新推给了纳兰清:“要不是你舍命相救,祖父也不会这么快好起来。” “祖父?”纳兰清揉了揉脑袋,暗自疑惑:“我也未曾救过谢家老爷子啊。” 这话刺的谢紫烟小脸一红,有些许尴尬。 第332章 许你平妻 “四姑娘,我家姑娘说的祖父乃是江老将军。”谢紫烟身后的丫鬟站出来提醒。 纳兰清恍然。 “四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姑娘已经和江公子定下婚约了。” “是吗?”纳兰清立马对着谢紫烟道了声恭喜:“谢大姑娘这么的温柔善良,体贴入微,能娶到谢姑娘是江家的福气,既然谢大姑娘送谢礼,那我就不客气了。” 纳兰清很痛快地接纳了谢礼。 这让谢紫烟反而有些捉摸不透纳兰清了,也不知对方是真傻还是装的。 难道纳兰清就不想嫁给江凛? “四姑娘,可见过江公子?”谢紫烟问。 纳兰清点点头:“京城姑娘又有几个不认识江公子大名的?” 说着她还指了指斜对面的怡情楼:“说不定那里的姑娘更熟悉江公子。” 话落,紫烟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讪讪道:“谁还没做过年轻气盛的事儿,江凛是士族子弟,偶尔做些荒唐的事也不稀奇。” 这话纳兰清倒是没有反驳,默默地吃着桌子上的点心,视线偶尔瞄向了楼下的评书。 面色如常,一点也没有被影响。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谢大姑娘今日就是来敲打她的,警告她离江家远一点。 这手段,真是上不得台面。 “四姑娘……”紫烟忽然压低声音:“这里也没有外人,有件事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紫烟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翠屏。 “谢大姑娘,我的腿脚还没恢复呢,怕是离不开翠屏,不过你放心,翠屏是从小跟随我的,嘴巴严密得很。” 在纳兰清的再三保证之下,紫烟这才没有将翠屏给轰出去,语重心长地说:“你救了祖父,祖父和江郎都很感激你,无以为报,想着将你纳入府上,也不知你愿不愿意。” 一句江郎和纳入府上,让纳兰清直接变了脸色。 “四姑娘,我前阵子不小心跌入河中着了凉,大夫说日后恐怕难以再有身孕了,但祖父执意要江郎娶我,可我不能不顾及江郎日后没有子嗣,如今你救了祖父,我想让你进门,日后你诞下孩子,我必定视如己出,倾尽所有的培养。” 这话莫说纳兰清要翻脸了,就连翠屏也是怒火中烧,一个没忍住怼道:“谢大姑娘这话是要我们姑娘做妾?”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呢? 紫烟斜睨了眼翠屏,并没有计较刚才翠屏的无礼,而是缓慢地解释:“是平妻,不是妾侍。” 要不是前阵子纳兰云瓷赐了个县主身份,紫烟肯定不会给平妻的身份。 依照纳兰清的身份,去江家做个贵妾已经是抬举了,给平妻的身份不过是看在了纳兰云瓷的份上罢了。 “可是……”翠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纳兰清一把给拦住了,纳兰清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多谢谢大姑娘的抬举,能嫁入江家,是我毕生修来的福气,谢大姑娘放心,日后我进了门,肯定不会和你争宠的,我必定小心谨慎,毕竟我只是个庶女,比不得谢家高门大户。” “姑娘!”翠屏无奈跺脚,姑娘是糊涂了不成,怎么能答应了谢紫烟呢? 而且姑娘还有皇后娘娘撑腰,怎么可能要和谢紫烟共侍一夫? 纳兰清朝着翠屏使了个眼色,翠屏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了。 “四姑娘真的愿意?”谢紫烟再问。 “当然愿意!” 纳兰清重重地点了点头,生怕谢紫烟会反悔,她一把拉住了谢紫烟的手腕:“我只要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行了,可以遮风挡雨,只要谢大姑娘不嫌弃。” 谢紫烟闻言心里忽然有些憋屈,心口起伏,她就知道纳兰清一定是看上了江家门第,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救人。 说不定这场失控的马车就是纳兰清特意安排的。 不,还有可能是纳兰云瓷安排的,其目的就是想将纳兰清塞入江家,让江家变成支持她纳兰云瓷的后盾! 这么一想,紫烟释然了。 难怪江家迟迟不肯同意,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捣乱。 只是紫烟才不允许有人和自己平起平坐呢,她故作不经意的笑着,抬起手握住了杯子,眼神瞥了眼楼下的位置。 她们此刻就坐在二楼包厢的位置,楼下就是说评书的地方,聚集着很多人。 要是摔下去,死不了,但,纳兰清肯定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正想着,只听一道惨叫声响起。 “啊!” “姑娘!” 翠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搂住了纳兰清的腰,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儿。 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打破了正在看热闹的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纳兰清主仆给吸引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 “谁知道呢。” “看着好像是……纳兰四姑娘?” “姑娘!”翠屏挡住了纳兰清的脑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使劲地抽噎着,嘴却不闲着:“您才死里逃生一回,怎么又被人给算计了,姑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否则,奴婢该怎么活啊?” 翠屏的哭喊声格外的响亮,屋子里的评书都停下了。 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二楼。 瞥见了一抹白色身影。 谢紫烟愣住了躲在了丫鬟身后,她呼吸紧绷,根本都没想到纳兰清会从二楼摔下去。 不,是纳兰清自己跳下去的。 “姑娘,咱们快走吧。”丫鬟哆嗦着,实在受不住底下一群人的议论了。 谢紫烟的脑袋一时有些空白,还没反应过来,但就这么走了,绝对不是上策。 “快派人入宫一趟,将这事儿告诉姑母,让姑母给我想想法子。” 丫鬟慌乱点头。 楼下,翠屏哭的凄惨,将纳兰清挡住了,一口一个姑娘喊得别提多大声了。 “别哭了,快走。”纳兰清小声嘀咕,她可不想被人当成猴子一样盯着看。 再不走,一会儿指不定还有什么戏等着呢。 翠屏点头,力气极大地扶着纳兰清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喊着姑娘。 “姑娘,莫要着急,奴婢这就带着您去找大夫。” 好不容易将纳兰清送上马车,翠屏已经快要累瘫了,纳兰清揉了揉膝盖还有手腕,幸好她对谢紫烟早有防备。 否则今日被算计的就是自己了。 谢紫烟还想踩着自己嫁入江家,简直做梦! “好姑娘,刚才都吓死奴婢了,您日后可不许这么吓唬奴婢了。”翠屏拍了拍心口。 “好翠屏,下次我一定注意。” 翠屏点点头,不解地问:“姑娘,您为何要跳二楼,奴婢的三脚猫功夫万一接不住您呢?” “直觉吧,今日我不跳,跳的就是她谢紫烟。”纳兰清猜测,下一步就是谢紫烟哭着喊着说自己不会肖想江凛,一脸无辜样,踩黑她来洗白自己。 这种算计人的把戏,当年在纳兰家主宅的时候早就见怪不怪了,母亲说过,女人的善妒是很可怕的,必须要警惕。 “姑娘怎么知道谢大姑娘会跳楼?” “她要是能嫁入江家,也不至于以死相逼了,两家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才怪了。” 江家要是妥协,早就大大方方地宣扬了,又哪轮得着一个姑娘家名不正言不顺的来找她谈平妻? 简直就是笑话! 第333章 摔下去了 “哎呦!”纳兰清龇着牙揉了揉后腰,虽然被翠屏给救下来了,但还是受了点轻伤。 “真是倒霉!” 她忍不住骂骂咧咧,并且吩咐车夫赶紧回去,她只想多躺一会儿,又看向了翠屏:“你还好吧?” “奴婢皮糙肉厚的并无大碍。”翠屏摇摇头,只是身上磕破了一点皮,回去抹点药就没事儿了。 她撩起帘子看了眼身后的茶楼,依旧是热闹非凡,评书声又再次响起。 倒是紫烟很快就被人给认出来了,她小脸有些难看,是眼睁睁地看着纳兰清被扶着走了。 留下她在现场,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姑娘怎么这么心狠手辣啊,也不知四姑娘伤得怎么样了,好歹也是二楼,摔下来,当场就昏迷不醒了。” “现在的小姑娘……” 一句一句难听的话钻入耳朵里,紫烟险些气晕过去,她赶紧站出来解释:“事情并非你们想的那样,是她自己不小心跌落的。” “姑娘,事到如今您怎么还帮着纳兰四姑娘辩解呢。”丫鬟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箱子:“这些都是四姑娘羞辱您的证据,四姑娘仗势欺人,又仗着救了江老将军一命,硬是逼着您不许靠近江家,还出言讽刺您坏了身子不能再生养了,说什么只要您乖巧,就给您一个妾侍当当,这样羞辱人,您不同意,四姑娘便说要您不得好过。” “够了!”紫烟本就虚弱的小脸因这一声厉呵,脸颊有些泛红,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姑娘,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又何必隐忍呢,四姑娘身边可是有丫鬟护着的,奴婢瞧得很清楚,她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留下您被人非议,您就是要打死奴婢,奴婢也要说清楚。” 主仆两的对话落在了四周看热闹的人耳中,有些人见紫烟咳嗽得厉害,一副单纯无害模样,便有些相信了。 “原来是这样。” “难道是我们错怪了谢大姑娘了。” “姑娘,纳兰四姑娘拼了命地救下江老将军,分明就是早有预谋,您如何比得过?” 丫鬟还要再说,紫烟却是一气之下吐了口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姑娘!”丫鬟惊呼。 茶楼里又热闹起来,大家纷纷开始议论着江,谢,纳兰这三家的事儿,连评书都忘记听了。 紫烟是被人抬出来的。 上了马车后,她才坐起身子拿出帕子轻轻地擦拭嘴角的血迹,有些无奈:“我何时变得这么工于心计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样。 紫烟闭了闭眼,说不出是对自己的失望还是其他,心里憋闷的难受,她不过是偶然间听说江家给纳兰家送东西,还有江老将军对纳兰家的诸多照顾,让她有些危机感了。 “纳兰家有皇后撑腰,谢家又有谁呢?”紫烟有些担忧,她今日好像不该邀约纳兰清的。 说不定她还会牵连上谢家。 她也没有想到纳兰清会这么多心眼。 “姑娘,这事儿不怪您,都是纳兰清太诡计多端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算计您。”丫鬟气愤不已,开始数落起纳兰清的不是。 紫烟缓缓抬起头看向了丫鬟:“真是如此吗?” “当然!” 有了丫鬟的安抚,紫烟心里好受多了,她没有想过伤害纳兰清,都是纳兰清自己跳下去的。 和她无关。 “姑娘,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丫鬟担忧的问。 紫烟眸色闪烁,并未回应,她想等一等宫里的消息,若是谢昌言肯帮自己。 她笃定这件事就能化险为夷,说不定还能让江家妥协。 至少在明面上,谢家和纳兰家都是皇亲国戚,皇上也未必明目张胆的敢偏袒纳兰家。 就看谢昌言会不会帮自己一把了。 “原来江老将军的惊马不是个意外,真是白瞎了江老将军的一片苦心了,纳兰三姑娘出嫁那场面,一多半都是冲着江老将军的颜面去的,谁又能想到四姑娘小小年纪这么多心眼儿?”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呗。” 马车外几人的闲聊传到了紫烟耳中,她面上划过一抹尴尬。 “姑娘,是纳兰四姑娘身边的丫鬟开始诋毁您的,您不过是出于自保,不必内疚。”丫鬟理直气壮的安抚。 紫烟抿了抿唇,目光忽然触及到了小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她搜集来的,专门送给纳兰清的。 一想到纳兰清故意羞辱自己,慢慢地,心里的那一点点愧疚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姑娘,您……” “去医馆。”紫烟打断了丫鬟的话,对着车夫吩咐。 于是紫烟亲自去了好几个医馆,求了大夫一并去了纳兰家,正是这一波操作,又让紫烟博取了不少怜惜。 “这谢大姑娘还真是可怜,明明已经和江家说亲了,结果江家反悔了,却连累了谢大姑娘。” “江家那位一向都是个混账,要怪就怪谢家无权无势。” 紫烟开始享受着被人怜惜的滋味,她在丫鬟的搀扶下去了纳兰家,纳兰家管家见着人来,眼皮跳了跳,将人给拦住了。 四姑娘吩咐过,任何人来纳兰家都要上报。 “我家姑娘是来探望受伤的四姑娘的,还请行个方便。”丫鬟道。 管家道:“谢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派人去告知四姑娘。” “你家四姑娘自己从茶楼二楼跳下来,当场摔了个昏迷不醒,哪有时间听你汇报,我家姑娘是特意带着大夫来的,可别错过了时间,耽误了四姑娘救治。” 管家迟疑。 “莫不是你家四姑娘根本没有受伤,都是假象,怕被人给拆穿了,所以躲在了屋子里不敢出来了吧?” “不许胡说!”紫烟蹙眉轻呵,然后对着管家彬彬有礼的说:“管家,四姑娘伤势真的不轻,就让我进去瞧瞧吧。” 管家看着谢紫烟身后的确跟着好几个大夫,正踌躇呢,门口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纳兰贺的注意,他派了小厮来问。 “我是谢家大姑娘,是来给四姑娘医治的,四姑娘的伤势还好吧?”紫烟道。 小厮也是一愣,他压根就没听说四姑娘受伤的消息,但好在他机灵,点点头转身就去汇报。 不过并不是去找纳兰贺,而是飞奔去找纳兰清。 “四姑娘,门口来了个谢大姑娘带着好几个大夫堵在门口,说您从二楼摔下来,管家拦着不许进,老爷派奴才去打探消息,奴才记着您的吩咐,不敢轻易和老爷说些不该说的话,一个字儿都没往外蹦。” 小厮粗喘着气说。 纳兰清惊得直接从榻上坐起来了,阴沉着脸:“这谢紫烟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姑娘,那现在该怎么办?”翠屏也气坏了,恨不得冲出去和谢紫烟对峙。 明明就是谢紫烟不安好心,还有脸上门! 纳兰清揉了揉眉心,对着小厮说:“今日这事儿你办得不错,回头必定有重赏,你回了父亲就说一些小事,别惊动了父亲。” “是。” “姑娘,奴婢这就将人给打出去!”翠屏撩起衣袖就想出去却被纳兰清给拦住了:“你这么出去了,我就算是有理也变成没理了,你要是不想你家姑娘变成恶毒之人,就忍一忍。” 翠屏眼眶一红,她哪能忍得住? “姑娘,奴婢根本就忍不住。”翠屏噘着嘴。 纳兰清咧嘴一笑:“巧了,姑奶奶我也忍不住了。” 翠屏错愕地看着纳兰清。 “我终于知道了江家为何不肯出尔反尔退掉这门婚事了,谢紫烟就是个疯子!” 纳兰清心里埋藏着一股污浊之气,又深吸口气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你不仁我不义,就别怪我狠了!” 纳兰清冲着翠屏招招手,从妆匣子里特意取来了安神香,这是前几日长姐特意给她调的。 担心她腿伤疼,会睡不好,所以这香比一般的香还要浓好几倍,纳兰清没舍得用完,还剩下一小半,支撑几个时辰是没什么问题的。 “去给父亲的屋子里点上。” “是。” 翠屏跑得飞快,确定看着安神香点燃之后,才跑了回来:“姑娘放心,小虎子就守在香炉旁边呢,老爷已经睡了,奴婢……奴婢掐了一把都没醒。” 说到这,翠屏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她只是想试试安神香的功效。 这香的功效本就好,加上纳兰贺身子孱弱,药效自然来得比普通人更要快一些。 果不其然,话落就惹来了纳兰清的一个白眼。 紧接着纳兰清又叫来了十来个丫鬟,每个人面前放了一锭银子和一把匕首。 丫鬟们有些慌,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四姑娘……”胆小的姑娘已经开始哭了。 纳兰清解释:“我如今被人算计,现在也需要用你们的时候了,全凭你们自愿。” 丫鬟们闻言立马停下哭,看向了纳兰清。 纳兰清指了指旁边的瓷碗:“我要你们的一点血,这些都是给你们的补偿,不用多,半杯茶的量即可。” 话落,丫鬟们纷纷上前很快就将瓷碗给盛满了,这点血对于她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倒是一锭银子,可是足足半年的月俸。 “都回去吧。” 清退了丫鬟之后,纳兰清毫不犹豫地将血端起来,然后躺在榻上,闭了闭眼将血撒在了自己的衣裳,脖子上,很快就浸染了衣服上,被褥上血迹斑驳。 “将凝息丸给我。” 翠屏二话不说递过来一粒小丸子伺候着纳兰清服用。 待服用之后,纳兰清的脸色更加虚弱了。 眼看着准备妥当,翠屏就开始抹眼泪,冲出门口,管家已经抵挡不住了,向着翠屏来:“四姑娘那边可有信儿?” “不,不成了,四姑娘没气儿了。”翠屏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 门口的人都愣住了。 包括谢紫烟,她彻底傻眼了。 “怎么可能呢,你身为丫鬟怎么能随便诅咒主子呢,你可知罪?”紫烟不悦道。 “就是,没想到四姑娘说谎成瘾,就连身边的丫鬟也是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紫烟身边的丫鬟没好气道。 翠屏哭得伤心,连话都说不全了。 “快别哭了,哪有人诅咒自己主子这么晦气的话。”丫鬟没好气地说:“我家姑娘心地善良,强忍着身子不适,给你家四姑娘请来了好几个大夫,你还不快让开!” 翠屏抽抽搭搭地看向了说话之人,一只手狠狠的掐着大腿根,要不然,她真担心自己会跳起来狠狠地扇对方一巴掌。 疼意使得翠屏冷静下来。 “四姑娘究竟如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紫烟一脸严肃:“若是四姑娘没什么大碍,我可以不计较了。” “我家姑娘真的没了……”翠屏在心里呸呸几声,还不忘念叨着阿弥陀佛,都是胡言乱语的话,切莫当真。 “你这丫鬟,一会儿谎言戳破了,可没有人救你!”紫烟拔高了声音:“你还不快说实话!” “姑娘别听她胡说,这丫头是和四姑娘一块跳下来的,这丫头瞧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四姑娘肯定是没事人,只是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紫烟听后认为很有道理,她失望地看向了翠屏,也感叹纳兰清也不过如此。 等着她将纳兰清的谎言给拆穿了,倒要看看纳兰清的脸面往哪搁! “我家姑娘都被你给逼死了,你还敢在这诋毁,你究竟安了什么心?”翠屏跳起来,手指着谢紫烟,没好气地说:“好,你们非要瞧瞧是吧,那就去瞧!” 翠屏让开了路,一副你们随便看。 紫烟还没开口,她身后的丫鬟便得意地冷冷一哼,让大夫赶紧进去瞧瞧。 一群人进了纳兰家。 翠屏则在背后扯着嗓子对着管家说:“还不快入宫一趟,给皇后娘娘送个信儿,就说四姑娘不成了,皇后娘娘可是最疼爱四姑娘了,知道四姑娘被人算计,必定会深究!” 最后这一段话是翠屏自作主张加上的,她就是要让这帮人知道,四姑娘不是没有靠山的。 紫烟闻言脚步顿了顿,也瞥了身边的几个大夫,肉眼可见地发现他们有了退意。 第334章 各有心机 “诸位大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不定你们医治好了四姑娘,你可以得到更丰厚的赏赐。” 这话又立即让生了退意的人重新往前走。 紫烟松了口气。 一群人去了后院,十来个丫鬟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泣,嘴里喊着四姑娘。 一个比一个卖力。 见状,紫烟还在感叹这帮丫鬟还真是不死心,眼看着都要被拆穿了,还敢装神弄鬼。 这时门外传京兆尹夫人来了。 众人停下脚步。 京兆尹夫人今儿在大街上陪着相熟的夫人闲逛,乍一听茶楼发生的事,也没放在心上。 偌大的京城每天都会发生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她也不是每件事都能管过来的。 直到听见了纳兰二字。 京兆尹夫人就有些坐不住了,赶紧派人去查,这一查吓得她魂儿都快没了。 竟是四姑娘出事儿了。 于是京兆尹夫人顾不得许多,赶紧乘坐马车来了纳兰家,一进门就看见了纳兰清躺在榻上,上半身全都是血迹,屋子里还有血腥味。 紫烟进门也被纳兰清的样子给吓着了。 “肯定是鸡血或者鸭血冒充的,四姑娘落地时根本就没有这么严重。”丫鬟小声嘀咕。 这话也被京兆尹听见了,她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摸了摸血迹:“胡说八道,这明明就是人血!” 丫鬟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她拉着其中一个大夫指了指榻上的血迹:“大夫您快瞧瞧,这究竟是什么血?” 大夫低着头摸了摸还未干透的血,凑在鼻尖嗅了嗅:“这的确是人血,不是冒充的。” 话落,丫鬟脸色一白,悻悻的后退两步到了紫烟身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嘀咕:“还真是血啊,四姑娘怎么这么薄命,说死就死了?” 紫烟呆呆的看着榻上的纳兰清,还没反应过来。 “夫人,您一定给我们姑娘做主啊,姑娘在府上休养,是谢大姑娘邀我们姑娘去茶楼的,又逼着姑娘做妾,诋毁姑娘是庶出,和姑娘起了争执,姑娘本就有伤在身,根本不是谢大姑娘的对手,却被谢大姑娘失手从二楼推下来,导致姑娘当场昏迷不醒。” 翠屏哭得凄惨,嘴皮子却是十分利索:“夫人,姑娘可没招惹谢大姑娘啊,姑娘豁出去性命救江老将军,却被人误解成姑娘心机深沉,早有预谋,殊不知姑娘差点丢了性命啊。” 京兆尹夫人看着榻上了无生息的纳兰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前阵子给纳兰柔做媒时,皇后还曾叮嘱过她,要她多多照拂纳兰四姑娘。 她当时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 这才短短几日,纳兰清就出事儿了,她可怎么和皇后交代啊? “不,不是这样的,这丫鬟说谎!”紫烟率先反应过来,手指着翠屏:“明明是四姑娘邀约我去茶楼,逼着我做妾,我和四姑娘不相识,怎么会邀约四姑娘呢,你这丫鬟岂能出言不逊,而且是你护主不力,怎么敢推卸责任?” “哎呦,奴婢真是冤枉死了。”翠屏大哭。 京兆尹夫人看了眼紫烟,这一眼略有深意,吓得紫烟赶紧解释:“夫人,真的不是她说的那样,您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啊。” …… 舒芳阁 谢昌言起来后眼皮一直跳得厉害,她抬起手摸了摸,然后长叹口气:“今日也不知怎么,眼皮跳个不停。” 老嬷嬷笑着安抚:“一定是太夫人昨儿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才会这样,眼看着就要年关了,老奴还想着给您做两套新衣裳呢,不知太夫人这次要做什么花样的?” “一把年纪了,做什么花样子。”谢昌言笑了笑,摆手拒绝了,她忽然看向了正襟危坐写字的锦挽。 “锦挽,写了许久了,也歇一歇吧,别累坏了眼睛。” 老嬷嬷起身出去来一趟,很快就端来了糕点和茶水,锦挽写下了最后一个字之后,就放下了手中的笔,乖巧地朝着谢昌言走了过来,倒了杯茶递到了谢昌言手上。 “太夫人,今儿天气不错,外头也没有风,御花园的绿梅也开得不错,等着中午暖和些了,我扶着您去瞧瞧好不好?” 茶香四溢,谢昌言品了一口端在手里并没放下,而是顺着视线看向了窗外,隐隐约约的阳光打在了窗户上。 “许久没出去了,走一走也好。”谢昌言点头,眼睛里还有几分期待,这可是几十年来第一次在临安过年。 她说起了一些琐碎事,是有关于从前临安过年的习俗。 锦挽耐着性子听着,时不时地附和两句,手里捏着块点心吃着,还不忘夸赞老嬷嬷的手艺极好。 “锦挽姑娘爱吃,老奴日日都做。” 屋子里气氛很融洽。 直到小太监急匆匆的来汇报消息,老嬷嬷见状出去了一趟,等听小太监说完,她脸色直接就变了。 身后谢昌言还在和锦挽闲聊着。 “你退下吧。”老嬷嬷挥挥手,屏退了小太监,折过身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昌言瞥了眼老嬷嬷的样子,轻轻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半个胳膊打在了桌子上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自知躲不过去,老嬷嬷咬咬牙说:“是紫烟姑娘出事儿了。” 一听是谢紫烟,谢昌言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她沉默了,一旁的锦挽则是看了眼谢昌言的脸色之后,大着胆子问:“嬷嬷,姐姐她怎么了?” “两个时辰前,紫烟姑娘和纳兰四姑娘去了茶楼喝茶,也不知怎么纳兰四姑娘就从茶楼的二楼摔下来了。” “你说什么?”谢昌言一听这事儿还牵扯上纳兰四姑娘了,当场就不淡定了。 这位四姑娘前阵子还在宫里住过,皇后亲自照顾,虽是堂妹,但皇后还是很宝贝的。 谢昌言眼前一片眩晕,差点儿就没站稳。 “太夫人,您小心!”锦挽一把扶住了谢昌言,抬起手不停地帮着谢昌言抚顺后背。 等着谢昌言的脸色缓和些了,才说:“这件事肯定是有误会,四姑娘和姐姐从未见过,能有什么矛盾。” 锦挽又看向了老嬷嬷。 “四姑娘当场就昏迷不醒,人人都说是紫烟姑娘推下来的,可明明是四姑娘想要嫁给江小爷,故意污蔑紫烟姑娘才会这么做的。”老嬷嬷愤愤不平,暗叹四姑娘小小年纪也太有心机手段了。 可谢昌言却并不这么认为:“这话说不通,四姑娘为何要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四姑娘以为紫烟姑娘要和江小爷说亲了,其实四姑娘早就爱慕江小爷了,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四姑娘豁出去性命救了江老将军,都是四姑娘早有预谋的安排。” 老嬷嬷也是嗤之以鼻:“这四姑娘为了嫁人,可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谢昌言沉默了,她看向了锦挽:“你亲自去一趟纳兰家,看看四姑娘的伤势如何。” “太夫人,锦挽姑娘年纪小,可能会被糊弄住,不如让老奴陪着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老嬷嬷说。 “也好。” 于是锦挽带着老嬷嬷赶往了纳兰家,半路上,她瞥见了江凛的身影一闪而过。 看方向应该也是纳兰家。 不,不会的,江凛怎么会喜欢上纳兰清呢,肯定是因为纳兰清是江老将军救命恩人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 一定是这样。 锦挽催促马车再快些。 紧赶慢赶她到了纳兰家时,只看见了江凛的背影,不过江凛并没有被管家放进去。 “江公子,您就别进去了,省得四姑娘会被人辱没了清白。”管家哽咽道。 江凛到现在大脑还是空白一片,有些不敢置信,纳兰清居然摔死了? “我进去看一眼。”他脚步有些发软。 管家却执意不肯。 “江公子!”锦挽在身后喊了一声,一路小跑着过去:“男未婚女未嫁,你这样进去,的确会让外人误会清姐姐的清白,不如我进去看看,等看完了再来告诉你如何?” 江凛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脑袋的锦挽,只当她是个丫鬟,于是点头。 锦挽撩起了衣裙飞奔进去,许是跑得太快了,脚下一滑,锦挽重重地跌倒在雪地里。 “噗通!” 但她没有喊疼,麻溜地爬起身,拍了拍身上污渍,一瘸一拐的继续往里走。 “锦挽姑娘,疼不疼?”老嬷嬷从身后追了过来,一把拉住了锦挽。 锦挽摇摇头,飞快地瞄了眼门口,她加快了脚步,等拐了个弯之后,锦挽放慢了脚步。 “嬷嬷,这是什么声音?” “老奴听着好像是有人在哭。” 锦挽眼皮跳了跳,想着可别是真的出什么事儿了,她顾不得许多赶紧往里跑。 越是靠近院子,哭声就越大,锦挽一眼就看见了廊下站着的紫烟,刺此刻紫烟的脸色尤为难看。 锦挽心里咯噔一沉,大感不妙。 “紫烟姑娘!”老嬷嬷喊了一声。 紫烟呆呆愣愣没动静,老嬷嬷又喊了几声,紫烟才回过神,她看向了老嬷嬷,又看向了锦挽,好似才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出……出事了。”她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全了。 明明是大冷的天儿,可在她手心全都是汗,紫烟怎么都想不到,纳兰清居然真的死了! 她只是从二楼摔下去而已,也并不高。 怎么就死了呢? 第335章 息事宁人 紫烟怔怔然地拉着老嬷嬷,嘴里重复着:“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和我没有关系。” 老嬷嬷一听人真的死了,一时半会也不知该怎么安抚紫烟才好,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心,心疼地解开了外衫搭在了紫烟身上:“既然不是姑娘做的,姑娘就不必害怕,要怪就怪四姑娘命薄。” 紫烟却是被吓哭了,她的眼神看向了不远处呆愣愣站着的锦挽身上。 “姐姐,真的是四姑娘约你见面的吗?”锦挽试探性的问:“趁着这件事还没有闹大,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跟我说实话,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你不信我?”紫烟蹙眉。 “姐姐,四姑娘是皇后娘娘的妹妹,你瞒得过旁人,是瞒不过皇后娘娘的。” 一提到皇后,紫烟哑火了。 若是旁人,或许抵赖过去也就这样了,可在临安,谁又敢驳了皇后的颜面? 所以紫烟心里才有些慌乱。 锦挽上前一把拉住了紫烟的手腕,压低声音:“所以,是姐姐主动找的四姑娘,结果却不小心害死了四姑娘是不是?” 锦挽没有想到一向知书达理,性格温婉贤淑的紫烟,竟敢会变得这么心狠手辣。 连人命都算计了。 就为了一个江凛,值得吗? “我没有……”紫烟紧咬着牙解释:“真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不管我我的事,我只是想和她闲聊几句。” “我记得姐姐和四姑娘并不认识,为何要聊,又聊了什么?” 锦挽步步紧逼,让紫烟非常不高兴,她脸色一沉,拨开了锦挽的手:“我是你嫡长姐,不是你审问的犯人。” “正因如此,我才要救你,有些事你瞒不过我的,外面闲言碎语有很多,四姑娘死得不明不白,要是没有个合适的理由,皇后娘娘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锦挽害怕的是,因为紫烟一个人错,皇后会牵扯上整个谢家,谢家在皇后面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只能任人宰割。 紫烟慌了。 “姐姐,我们现在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该瞒着我。” 在锦挽的劝说下,紫烟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锦挽听后眼皮跳得厉害。 “我是一番好意,并没有逼迫她。”紫烟紧咬着唇,明明就是纳兰清故意耍自己,只是没有掌握好分寸,所以才会死了。 是她自己命短,怪得了谁? “锦挽姑娘,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是责怪紫烟姑娘的时候,咱们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办吧?”老嬷嬷劝。 锦挽没说话,抬脚进屋子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也想看见纳兰清是不是真的死了。 还没进屋,帘子挑起,京兆尹夫人红肿着眼睛走了出来。 “四姑娘在更衣,闲人莫进。” 无奈,锦挽只好退出来了。 京兆尹夫人看向了紫烟,沉声问:“紫烟姑娘,你为何要推四姑娘?” “夫人,我没有!”紫烟摇头否认:“是四姑娘自己跳下来的,我发誓。” “那我问你,究竟是谁约了谁?” 面对京兆尹夫人的质问,紫烟支支吾吾有些搭不上来,锦挽上前一步:“夫人,是我家姐姐闲来无事主动邀约了四姑娘,姐姐很敬佩四姑娘救人的英勇事迹,加上京城没有相熟的人,所以姐姐想和四姑娘做个朋友,却不曾想发生意外了。” “意外?”京兆尹夫人嘴里反复嚼着这两个字,目光从紫烟身上挪到了锦挽身上。 锦挽不躲不闪,任由京兆尹夫人打量。 “可刚才谢大姑娘身边的丫鬟可是一口咬定,是四姑娘约了谢大姑娘的。” “那是丫鬟记错了。” 京兆尹夫人蹙眉:“那究竟你们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的?” “是丫鬟一时惶恐记错了。” 说完锦挽看了眼紫烟身边的丫鬟,丫鬟吓得跪在地上:“是奴婢记错了,不过我家姑娘和四姑娘也有书信来往,奴婢才混乱了。” “好,这事暂且作罢,我再问你,到底是谁开口说过给江家做妾?” 京兆尹夫人话还没说完呢,丫鬟立即说:“是四姑娘!” “胡说,我家姑娘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从未惦记过什么,更没有做过坏了规矩的事,怎么可能会主动招惹谢家大姑娘?”翠屏张嘴否认,又说了一句戳心窝子的话:“更何况,江家早就拒绝了谢大姑娘,试问这样的人,我家姑娘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紫烟脸色一沉,狠狠地瞪了眼翠屏,宛若一块遮羞布被她给揭开了,让她当众颜面扫地,心里很不舒服。 “谁和你说江家拒绝了谢家?”锦挽不承认:“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可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儿,两家只是还没有谈拢,若是谈拢了,嫡妻的位置就只有一个,四姑娘若是想要嫡妻的位置,就只能和姐姐聊聊了。” “就是!”丫鬟仰着脖子,丝毫不认为自己是做错了。 紫烟抿了抿唇,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看着锦挽,忽然有了一丝丝底气。 “这只是你一面之词,不足以为信。”京兆尹夫人并没有听从锦挽的辩解。 翠屏又说:“夫人,要是按照谢家姑娘的说法看,奴婢认为谢大姑娘更有嫌疑。” “这话怎么说?”京兆尹夫人赶紧追问。 翠屏道:“我家姑娘和谢大姑娘根本不熟,也没必要将一个未知能不能嫁入江家的人放在眼里,再者,谢大姑娘这段日子冒充江家人给我家姑娘送来了不少东西,字画,孤本,还有首饰,手串,今儿的赠品中还有一封书信,就是看了书信,姑娘才赴约的。” “四姑娘为何赴约?”锦挽问。 “姑娘赴约是想将东西还回去,不想日后被牵扯太多,仅此而已,却不料被谢大姑娘给言语刺激,还趁其不备将姑娘推下了二楼,姑娘本就有伤在身,如今更是丢了性命。” 翠屏一边说一边嚎啕大哭。 锦挽皱着眉看向了紫烟,刚才问的着急,有些细节并没有来得及追问,看紫烟的脸色,就知道翠屏说的肯定都是真话。 锦挽心里不禁有些怒火。 就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这么低三下四的事儿都能做出来。 “我……” “门房的人都可以作证,夫人,奴婢愿意去慎刑司熬一遍,您瞧瞧奴婢可有假话。”翠屏一脸坚定。 京兆尹夫人立即将目光看向了紫烟和她身边的丫鬟。 二人一听说去慎刑司,肉眼可见的有些慌乱了,紫烟求救的看向了锦挽。 锦挽别过头,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夫人,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人都死了,何必牵扯太多了,这事儿继续牵扯下去,扯进来的人就更多了。”老嬷嬷主动上前劝;“首当其冲就是江家,若是传出去纳兰家姑娘和谢家姑娘为了争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皇后娘娘也脸面无光啊。” 京兆尹夫人眉头紧皱。 “倒不如将这事儿赶紧平息了,对外就说是四姑娘不小心跌落的,也可保全了四姑娘的名声,可还关系到了刚出嫁没多久的纳兰三姑娘呢,要是被荣家知道,还以为三姑娘也是心术不正呢。”老嬷嬷自认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大家族最关注的是什么,自然是颜面了。 事关皇后娘娘的颜面,她就不信京兆尹夫人还敢深究。 “那我家姑娘就白死了不成,天下还没有没王法了?”翠屏哭喊着。 老嬷嬷眯了眯眼警告:“你家姑娘可不止四姑娘一个,还有三姑娘呢,难道就不是主子了,这事儿牵连甚广,对你们纳兰家可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与其两败俱伤,倒不如合作,将这件事的损失降到最小,人已经死了,还是让她体体面面的离开吧,何乐不为呢?” “这话有理,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紫烟底气十足了,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京兆尹夫人跟前:“谢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可是先祖的外祖父家,若是名声被毁,可有想过皇上的脸面往哪放?” 紫烟越想越觉得可笑,纳兰清就这么白死了,她又少了个竞争对手。 自以为是的两个人觉得说服了京兆尹夫人,可谁知,京兆尹夫人手一抬指着紫烟身后的丫鬟;“给我按住了,送去后衙审问,务必要审问出什么。” 紫烟脸色瞬间就变了;“夫人?” “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还怎么收敛?”京兆尹夫人没好气的斜了眼老嬷嬷:“这事儿要是不彻查清楚,才是侮辱纳兰家,狠狠的打了皇后娘娘的脸面呢!” 被京兆尹夫人一吼,老嬷嬷脸色一阵青白。 第336章 值得托付 老嬷嬷讪讪地看向了京兆尹夫人,小声嘀咕:“人云亦云,流言止于智者,纳兰家若是肯配合解释,外界不就猜不着了么?” 她始终认为事情都已经这样了,牺牲一个纳兰清就能挽回纳兰家的颜面,不折损皇后的颜面,就值。 “夫人若是闹大了,反而不好收场了。”老嬷嬷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继续劝说。 可京兆尹夫人恍若没听见。 “夫人既要罚,也应该一视同仁,不能单就罚了谢家丫鬟,今日要不是翠屏胡说八道,外头也不会非议诸多,说不定就是这丫头害怕问责,隐瞒事实呢。” 老嬷嬷手指着翠屏,要求公平公正地将翠屏一块儿拉去审问。 京兆尹夫人脸色一变,不悦地看向了老嬷嬷:“你在教我做事?” “不……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既然要彻查,不能就查一个人,有失公允。” 没理会老嬷嬷的辩解,京兆尹夫人并没有打算对翠屏下手,她冷着脸站在门口。 冷风拂过,吹在脸上凉飕飕的,犹如刀子似的刮过。 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江公子请留步!”小厮的一声呼唤打破了沉静。 紫烟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来人,果然是怒气冲冲的江凛,她眼皮跳了跳。 迎上前:“你怎么来了?” 江凛直接越过了紫烟,站在廊下还要往里走却被京兆尹夫人给拦住了去路。 “四姑娘还在里面换衣服,你一个外男不该进去,打搅了四姑娘最后的体面。” 最后一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江凛的脑袋恍若被人重重一击,麻木了一会儿,他呆愣愣地看向了京兆尹夫人:“当真是死了?” 许久,京兆尹夫人点了点头。 “江公子,逝者已矣,就不要打搅四姑娘了。”紫烟小心翼翼地上前,她眼眶泛红:“纵使四姑娘对你有意,可眼下,名不正言不顺,莫要坏了四姑娘最后的清誉。” 江凛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 紫烟吸了吸鼻子,哽咽道:“都是我不好,不该邀约四姑娘去听评书,否则也不会发生意外了。” 意外? 江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不傻,不会被人给糊弄了,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宅斗,宫斗。 一群看似娇弱的女子狠下心肠时,比谁都狠。 “四姑娘……”紫烟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流淌,羸弱的小脸肤色越发苍白,雾气蒙蒙的盯着江凛。 他深吸口气,什么都没说,抬脚快步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有给紫烟一个眼神。 紫烟愣在原地。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感受到江凛的冷漠,还有他满腔怒火。 是因为什么生气呢? 难道是因为她将江家扯进来了? 紫烟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江凛是因为在乎纳兰清。 “姑娘,外面天寒地冻,你身子本就不好,不如咱们先回去吧。”老嬷嬷一把扶住了紫烟,心疼的看着她冻得发白的小脸:“要是太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心疼的。” 紫烟身子未动。 京兆尹夫人却道:“这事儿还没查清楚,谢大姑娘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妥?” “这叫什么话,难不成还要我们姑娘给四姑娘以命抵命不成?”老嬷嬷将紫烟护在身后,执意要走。 京兆尹夫人气的脸色涨红。 “夫人,我家姐姐身子的确不好,今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嬷嬷的意思是让姐姐先回去歇息,若是夫人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再派人去谢家知会一声,谢家不会躲避的。”锦挽上前劝。 京兆尹夫人见她态度诚恳,怒火散了不少,不情不愿的颔首,暂时并没有将人给扣留。 依她的身份,既不是主人家也不是受害者,和纳兰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她没有权利强行将谢紫烟留下。 只是不高兴谢紫烟这种态度罢了。 四姑娘一条人命没了,谢紫烟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还要回去歇息,简直太冷漠了。 于是老嬷嬷搀扶着谢紫烟离开。 锦挽却没有走,她还要留下善后。 …… 江凛出了府拦截了一匹路过的马,招招手,让对方停下,报上了自己的名讳之后,将人拽下马背,夺过了鞭子朝着皇宫方向奋力扬起鞭子。 在这个世上,他唯一敬佩的人就是皇后纳兰云瓷。 可医死人。 就连皇上的毒都是皇后给医治痊愈了。 说不定纳兰清的最后希望就是皇后。 马儿飞奔,江凛不停的抽打,他的速度快的像离弦的箭,一眨眼越过,在宫门口掏出了令牌。 侍卫见状立即放行。 半个时辰后来到了凤栖宫,粗喘着气,夏露见状还有些好奇:“江大人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我有要紧的事求见皇后娘娘,还请夏露姑娘通传一声。”江凛粗喘着气说。 难得看见江凛一本正经,夏露也不敢耽误,点了点头,转身就进去禀报没一会儿又出来了:“进去吧。” 江凛道了谢,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里面走,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微臣恳请皇后娘娘救命。” 看见江凛行如此大礼,着实惊着了云瓷,她赶紧道:“你先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微臣来不及仔细说了,还请娘娘跟微臣走一趟吧。” 云瓷闻言也没有多问,立即点头。 坐在马车内,江凛则骑着马在马车旁说起了事情经过,云瓷眼皮跳了跳,紧绷着脸没说话。 马车一路赶到了纳兰府,云瓷先是问了一句纳兰贺怎么样,小厮回应:“回皇后娘娘,老爷服了药一直在歇息,暂时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云瓷稍松了口气,顾不得去看纳兰贺了,加快脚步去看纳兰清,京兆尹夫人看见云瓷来了,吓得跪在地上请安。 “不必多礼。”云瓷越过了京兆尹夫人直接走了进去。 而江凛则是被人拦在了门口。 无奈,他只能隔着一道门呆愣愣地看着里面。 这一幕被锦挽看得很清楚,她惊讶江凛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将云瓷请过来了。 要是江凛不在意纳兰清,她怎么都不相信。 云瓷进门后,被屋子里的血腥味给吓着了,脸色越发苍白,直到指尖摸了摸纳兰清的脉象后,眉心一皱。 “娘娘,四姑娘她……”夏露眼眶一红,声音哽咽,前几日还在宫里活蹦乱跳地陪着她聊天呢,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天人相隔了。 怎么叫人不伤心呢? 云瓷掏出一枚银针刺入穴位,纳兰清呜咽一声清醒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长姐?” 夏露差点儿失声,极快地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四姑娘诈尸了?” 云瓷没好气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纳兰清揉了揉眉心坐起来,小声的赔罪,然后一五一十地说起了经过。 “我还以为那些东西是江老将军送来的,便没有婉拒,谁知竟然是谢紫烟送的,便想着将东西送回去……” 云瓷听完经过之后,笑着拍了拍纳兰清的肩:“你的性子可比你三姐讨喜多了,急中生智,办得漂亮。” 她早就看谢紫烟不舒服了,只是没犯在自己手里,平日里有些小打小闹的折腾,她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现在竟然算计到了纳兰家头上,云瓷就不能容忍了。 “长姐,这事儿我自己也能解决。”纳兰清可不想和谢家扯上关系了,更不想和江家不清不楚的。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留在纳兰家陪伴父亲。 今天要不是谢紫烟带着大夫找上门,纳兰清也不会出此下策,本意也只是吓唬吓唬谢紫烟。 闹大了,纳兰清担心收不了场。 “怕什么,长姐给你撑腰,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辱你。”云瓷不以为然,目光一瞥,视线落在了门口一抹高大的身影上,她眼中露出了深意笑容:“你可知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不是有人进宫告状了?” 云瓷浅笑。 “是江大人快马加鞭赶去凤栖宫,跪在娘娘面前,求着娘娘救四姑娘一命。”夏露道。 纳兰清傻眼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江凛入宫求了长姐? “早就听说了江凛是个孝顺的,我救了江老将军一次,江家早就还清了。” “和江老将军无关。”云瓷手拉着了纳兰清:“不管外人怎么说,但降临绝非池中物,他若不愿意,可没有人能够勉强,而且他也并未外界传得那般不靠谱。” “长姐?” “长姐不会害你的。”云瓷缓缓站起身,拍了拍纳兰清的肩:“这几日什么都别想,好好养着腿,否则……” 话音未落,云瓷就察觉了纳兰清的腿部有明显变化,仔细地观察伤口,明明之前已经结痂脱落了,可这结痂的颜色却有些奇怪,而且伤口似乎要化脓了。 “你的腿还用了什么药?” 纳兰清顺着视线看去,她也才发现腿上的伤口颜色变化,翠屏赶紧说:“是谢大姑娘送来的药,奴婢日日都给四姑娘抹,这几日腿伤好得很快,还剩下一部分,被姑娘归还给谢大姑娘了。” 看着云瓷的脸色,纳兰清担忧地问:“长姐,是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嗯!”云瓷对着翠屏说:“去弄些干净的热水,还有纱布,一把匕首和一坛子烈酒。” 翠屏不敢耽搁,赶紧去弄。 推开门发现门口站着一群人,她来不及解释,江凛却跟在身后追问:“里面怎么样?” “奴……奴婢也不知。”翠屏有些慌乱的回应,很快将东西准备齐全后送了进去。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了惨叫声。 纳兰清实在是忍不住,嘴里咬着东西也忍不住喊出来,两条腿被死死地按住了。 云瓷将匕首消毒之后,将纳兰清腿上腐烂的肉给刮开,黑色的血迹顺着腿流淌,打湿了被褥,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 “刚才……是四姑娘的叫声?”京兆尹夫人揉了揉耳朵,有些不敢置信。 锦挽也听见了。 “是,是四姑娘!”管家回应。 没一会儿叫声又传来。 江凛紧绷着唇站在廊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又高兴又觉得惊奇。 “皇后娘娘果然是神女,竟救活了四姑娘!”管家跪在地上冲着里面磕头。 几个丫鬟也跪在地上磕头。 京兆尹夫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 足足一个时辰,云瓷才彻底清理干净腿伤,她惋惜地摇摇头:“原本两条腿都不会留下疤,现在能保住就不错了,你要是不想变成瘸子,这一个月都不许下地了。” 纳兰清疼得大哭,浑身上下早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她冲着云瓷点点头。 “多谢长姐。” 云瓷净手后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眼角:“我们是一家人,你也不必辛苦,走我走过的路,遇到危险可以随时来找我。” “是。”纳兰清感动得泣不成声。 云瓷是等着纳兰清睡着了,才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她瞥了眼江凛,却是对着京兆尹夫人说:“幸好本宫来得及时,四姑娘已经没了性命危险了,只是从二楼摔下来,腿伤有些严重,需要静养。” 江凛松了口气,眸光侧过头看向了远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趁人不备时已经转身离开了。 “真是菩萨保佑,四姑娘有惊无险。”京兆尹夫人吓坏了,生怕不知道怎么和皇后交代。 云瓷目光一挑看向了锦挽。 这一眼让锦挽头皮发麻,她低着头,避开视线。 “夫人,今日这事儿就劳烦你彻查清楚了,务必要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复!”云瓷吩咐。 京兆尹夫人立即点头。 临走前云瓷去探望了纳兰贺,恰好纳兰贺的安神香已经没了功效,他睁开眼就看着了云瓷,还有些纳闷。 “三叔,本宫安排了一出戏,你什么都别想,也别掺和,好好修养身子,四妹妹有本宫自有本宫照看。” 纳兰贺点头:“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只是我们已经牵连你很多了,实在是……” “三叔不必说这么客气的话,你只需要好好静养,等着来年看四妹妹风风光光嫁出去。” 云瓷也给纳兰贺把脉:“切勿再大喜大悲。” “好。” 留下了一副药方子后,云瓷才离开。 在回宫的路上,夏露忍不住问:“娘娘为何不直接告诉三老爷实话?” “依他现在的身子骨,支撑不了打击了,只能安抚,一日一日的养着。”云瓷心里何尝不是生气呢,纳兰家究竟是招惹谁了。 “四妹妹遭受的无妄之灾,本宫绝饶不了谢紫烟!” 敢欺辱纳兰家,云瓷又是个护短的性子,必定是要追究到底的。 “这谢大姑娘也太狠了,借着江家的名义给四姑娘下毒,差点害得四姑娘再也站不起来了,还算计四姑娘,为了一桩婚事,值得么?”夏露无奈摇摇头:“简直辜负了谢太夫人的一番栽培。” 云瓷冷笑,她对谢家人已经不止一次有了反感,既然谢家人不知道收敛,她不介意帮着教训教训晚辈。 “皇后娘娘!” 身后传来了锦挽的喊声。 云瓷站稳脚瞥了眼锦挽:“谢二姑娘?” “扑通!”锦挽直接跪在了雪地里,冲着云瓷磕头:“皇后娘娘请恕罪,今日是谢家的错,锦挽愿意接受皇后娘娘的责罚。” 云瓷挑眉上下打量着锦挽,好奇地追问:“谢家有何错?” “姐姐自从病了之后,脑子就越发不清楚,做了些错事,是她不该算计了清姐姐。” 锦挽还要再说却被云瓷拦住了:“你回去吧,莫要打搅了四姑娘歇息,至于其他的,等查出来再说也不迟。” 云瓷转身上了马车,实在不想听锦挽多余的解释,说白了,就是推辞。 眼看着马车从眼前渐行渐远,锦挽的一双腿还跪在雪地里,雪浸透了膝盖,冰凉刺骨。 许久,锦挽才起身,狼狈的朝着谢家走过去。 谢家 紫烟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老嬷嬷则是在一旁给她揉揉腿:“姑娘,这些日子就留在谢家避避风头吧。” 闻言,紫烟将手中的碗放回了桌子上,紧张地看向了老嬷嬷。 “嬷嬷,四姑娘死了,太夫人会不会怪我,纳兰家会不会找我麻烦?” “姑娘别怕,人都没了,死无对证,谁又能逼着姑娘认罪不成?”老嬷嬷跟着谢昌言身后,见惯了无数场面。 今日的事儿在老嬷嬷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有了嬷嬷的安慰,紫烟脸色缓和不少,重新端起了姜汤一饮而尽,身子也暖和不少。 “当年若不是谢家被人算计,今日的谢家早就凌驾纳兰家头上了,我又怎么会被人嫌弃。”紫烟不满地嘟囔。 老嬷嬷点头:“纳兰家怎么能和谢家相提并论呢,谢家可是祖祖辈辈都是贵族,纳兰家不过是落魄户,更何况,皇后并非出自纳兰家,这位四姑娘可是和皇后八竿子打不着,皇后就算是再生气,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对谢家下手。” 这就是老嬷嬷的底气。 “别看皇后娘娘人前对纳兰家两位姑娘好,那是因为前两年,皇后娘娘对纳兰家其他人赶尽杀绝,死的死,贬得贬,对两位姑娘好,也只是挽回名声罢了。” “当真?” “姑娘,老奴还能骗您不成,纳兰家毕竟不是本家了,感情么,自然就远了,何况还是隔房的庶出房的堂妹。” 第337章 死不悔改 锦挽回来时,谢家还是静悄悄的,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她随手找来丫鬟,问:“大姐姐可回来了?” “回二姑娘话,两个时辰前大姑娘就回来了。” “府上可有什么事发生?” 丫鬟摇头。 锦挽皱了皱眉,谢紫烟可真有能耐,发生这么大的事,竟敢还能沉得住气。 她朝着谢大老爷的院子走过去,走到一半就被谢紫烟给跑来拦住了:“锦挽,你是要去告状吗?” 看着谢紫烟已经换了套衣裳,脸色因为跑过来而泛红,睁着满是怒火的眼睛质问她。 锦挽仰着头:“大姐姐以为这件事能瞒得住多久?”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安好心要来告状,锦挽,我可是你嫡姐!”紫烟拉住了锦挽,压低声音:“走,去我院子里。” 就这样一路被紫烟给拽着离开,等到了地方后,紫烟又问:“现在纳兰家是什么情况?” 看着紫烟眼中的担忧,锦挽觉得有些讽刺。 “锦挽,纳兰清和皇后压根就没有关系,皇后也不是纳兰家姑娘,所以,皇后肯定不会出面给纳兰清撑腰做主的,只要咱们别慌,咬住别承认。” 紫烟还有些埋怨地说:“今日在纳兰家,你就不该劝我,若是咬死不承认,谁也没法子。” 她当时吓坏了,所以就被锦挽给牵着鼻子走了。 现在想想,紫烟还觉得锦挽当时肯定是故意的。 “锦挽,我要是名声坏了,你也好不了。”紫烟语重心长的劝;“今日的事我就不怪你了,日后你可要注意些。” 就连老嬷嬷也在劝:“紫烟姑娘说的没错,今日的事是锦挽姑娘太大意了,不打自招,反而给谢家招来麻烦,要不是,趁着这次机会,还能让纳兰家倒欠一个人情。”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丝毫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锦挽心中的怒火一点点的被勾起。 “锦挽,你胆子太小了,就应该跟着我一块回来,否则,显得太心虚了。” 紫烟坐下来,手里捧着茶吹着沫儿,眼神时不时的瞄向了锦挽,有些责怪。 锦挽闻言也不知是该哭还是笑,她小脸阴沉沉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纳兰清没死,一个时辰前,皇后亲自出宫将人救回来了。” 砰! 紫烟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掉在地上摔成数瓣,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锦挽,轻呵:“你胡说八道什么,纳兰清从二楼上摔下来,吐了那么多血,大夫都说已经没气儿了。” 而且那些血也都是真的人血,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锦挽姑娘,这事儿可不能胡说。”老嬷嬷蹙眉,但看着锦挽的脸色,不像是假的,又问了一遍:“四姑娘真的活了?” 锦挽深吸口气,目光紧紧地盯着紫烟:“还是江凛亲自快马加鞭地去请皇后来的,皇后娘娘妙手回春,将四姑娘救活了,这种事,我有什么可胡说的,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老嬷嬷信了,再说锦挽也不是一个会胡说八道的人。 “皇后娘娘亲自叮嘱京兆尹夫人,一定要给个交代。”锦挽没了耐心,坐在了椅子上:“大姐姐还是想想怎么将这个谎话给圆过去的,四姑娘不仅醒来了,而且头脑清晰,说话利索,当时发生了什么肯定告诉了皇后娘娘。” “仅凭她一人之词,皇后怎么能断定就是我的错?”紫烟还抱着侥幸心态。 她不承认,皇后又能如何。 紫烟猛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是江凛亲自去请皇后来的?” “是!” “不可能!”紫烟摇摇头:“纳兰清说过也只是和江凛见过一两次而已,江凛怎么可能会为了纳兰清去请皇后?” 这件事,紫烟不相信。 锦挽继续说:“四姑娘是京城人,又是皇后堂妹,多见几次江凛又有什么奇怪的,四姑娘毕竟是个女儿家,总不能将见外男挂在嘴边炫耀吧?” 这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紫烟的脸上,紫烟小脸火辣辣的,她求救地看向了老嬷嬷。 “紫烟姑娘,这事儿既然是皇后掺和进来了,你还是快入宫去找太夫人想想法子吧。”老嬷嬷建议。 紫烟点头,又有些忐忑,她一把拉住了锦挽:“你陪我一块去。” 没理会紫烟的话,锦挽看向了老嬷嬷:“嬷嬷真的觉得太夫人会因为大姐姐和皇后作对吗?” “这……”老嬷嬷语噎,着急道:“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谢家人本就不多,今日就是个意外,何况四姑娘也没事,只要姑娘入宫赔个不是,又有太夫人从中撮合,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锦挽抿唇并没有阻挠。 虽不了解谢昌言的为人,但她能确定,谢昌言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她有些无奈。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事不宜迟还是先入宫吧。”紫烟心里也有些忐忑。 在紫烟的拉扯下,锦挽不情不愿地入宫,有老嬷嬷帮着说情,将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遍。 谢昌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目光深深地看着老嬷嬷。 这平静的眼神,盯得老嬷嬷浑身发毛。 “太夫人?” 谢昌言深吸口气,将目光看向了锦挽:“你留在了纳兰家,亲耳听见了四姑娘的叫声?” “是!”锦挽点头。 谢昌言难看的脸色挤出一抹微笑,冲着锦挽招招手,问:“那皇后是怎么说的?” “皇后将此事交给了京兆尹夫人,务必要个交代,我在纳兰家求过皇后,可皇后并未动怒,只说谢家犯了何错,等查出来再说就走了。”锦挽回应。 她当时就看出来皇后是不高兴的,只不过没法做而已。 但这颗雷,迟早会炸。 “太夫人,会不会是皇后不想再追究了,毕竟纳兰家姑娘恬不知耻地追着外男,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也不好听,也会连累其他纳兰家姑娘的名声。” 老嬷嬷依旧是觉得,皇后为了颜面,不会轻易追究这件事。 “你闭嘴!”谢昌言猛然怒喝,不悦地看向老嬷嬷:“要不是你在身后怂恿,谢紫烟哪有的胆子,如今一错再错,还不知悔改!” 老嬷嬷被呵斥,当场就蒙了。 谢昌言呵斥完就开始咳嗽,单薄的身子猛地颤抖着,锦挽赶紧上前顺背。 这一次,谢昌言差点儿就被气晕了过去。 老嬷嬷见状也终于慌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太夫人,奴婢只是心疼您,想给您解决麻烦,谢家现在人丁单薄,您这几十年的心愿奴婢是看在眼里的,紫烟姑娘是您疼爱的晚辈,那就是老奴的主子,老奴自然是盼着主子好……” 她说的越多,谢昌言就咳嗽得越狠,吓得老嬷嬷不停地磕头:“太夫人,您要打要杀,老奴没有一句辩驳,只求您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老嬷嬷想要伸手,却被谢昌言一把拂开了。 “太夫人!” 谢昌言闭了闭眼,遮去了眼中的颓废之色,叹息着说不出话来。 堂下跪着的紫烟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后怕,小心翼翼地说:“太夫人,如若不然,我去一趟凤栖宫赔罪可好?” 闻言,谢昌言唰地睁开眼。 那犀利的眼神盯得紫烟浑身发麻。 “也好,皇后若是不原谅你,从今以后你就不要来见我了。”谢昌言松了口,并对着锦挽说:“去告诉皇后,不论怎么严惩谢紫烟,谢家绝无二话,哪怕是要了她的命!” 听这话,谢紫烟傻眼了,她呆愣愣地看着谢昌言,想知道这究竟是气话还是真话。 可她从谢昌言的眼神中并没有看见一丝一毫的玩笑。 “太夫人……” 谢昌言紧捂着心口,不耐烦地冲着紫烟挥挥手。 紫烟看向了老嬷嬷。 这次老嬷嬷却是不敢再给紫烟说话了,伺候了谢昌言这么多年,还是很了解主子的脾气。 主子必定是对谢紫烟失望至极,才会一句话不想说。 还有,也是真的想放弃谢紫烟了。 无奈,紫烟只能硬着头皮爬起来,倔强地朝着凤栖宫走,身后还跟着锦挽。 走着走着,紫烟崩溃大哭,她回头瞪了一眼锦挽:“你刚才为何不帮着我说话?” 锦挽挑眉,语气平淡:“说什么?” “你要是替我求情,太夫人必定会帮我想法子的。” “太夫人自身难保,你得了太夫人原谅又有什么用?”锦挽一步步地迎着风往前走:“大姐姐聪慧,怎么就不愿意面对现实呢,这里是临安,不是邱丽,太夫人在临安并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谢家,也抵不过纳兰家,这都是事实。” 紫烟瞬间泄气,她紧紧地攥着拳头,还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还是胆怯。 离凤栖宫越来越近了,她却没有勇气进去。 “皇后……” “皇后只是暂时没找谢家麻烦,不代表事情查清楚之后依旧如此,皇后要的是一个态度!”锦挽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紫烟的幻想。 紫烟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去求见。 夏露瞥了眼二人,叮嘱看门的侍卫不许将人放进来,更不准打搅了皇后娘娘的休息。 两人被关在门外。 紫烟扭头就想回去,可锦挽却是腿一软跪在了凤栖宫门口,身子笔直,不卑不亢。 “这么冷的天你跪在这,不怕被冻死啊?”紫烟伸手就去拉她,却被锦挽给拒绝了。 紫烟气不过,甩下她的手扭头就要走,走了几步之后咬咬牙又回来了,和锦挽肩并肩跪在一块。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黑,北风也越来越冷冽,两人折腾了一天滴水未进,穿得也不多,身子早就已经被打透了。 可即便如此,云瓷也没有打算将两人放进来。 “娘娘,要不然奴婢将二人撵走吧。”夏露道。 云瓷摆手:“不必理会。” “是。” 几个时辰的功夫,茶楼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江老将军还去探望了纳兰清,只不过在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老将军,四姑娘还在休养,不能见人。”管家道。 无奈,江老将军只好离开,一只脚还没踏进家门就被人给拦住了,抬起头可不就是小谢先生。 “还请老将军救命。”小谢先生恭恭敬敬地拱手,态度谦卑。 他知道茶楼的事之后,已经晚了,派人入宫打探消息又想去见谢昌言,却被谢昌言给拒绝了。 只听说两个丫头跪在凤栖宫门口。 这么冷的天,还不得冻死了。 江老将军眼皮跳了跳。 “今日茶楼的事有些误会,是谢家的错,只是两个孩子年幼无知,还请老将军帮忙求求情。” 小谢先生姿态放得很低。 “这事儿……”江老将军心里是不想插手的,帮了谢家求情,就等于是背叛了纳兰清。 那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江老将军始终是忘不了,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一个单薄的小小身影冲了过来,咬着牙,憋红了脸,将他给拽到了一边,她自个儿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被马头顶出去,高高抛起来狠狠落下,当场昏迷不醒。 今日谢家大姑娘算计了纳兰清,差点儿就将人给弄死了,江老将军何尝不是生气? 所以,要他去求情? 江老将军虎着脸拒绝了:“小谢先生找错人了。” “老将军,这事儿也是因为江家而起,要不是当初你答应了婚事,又出尔反尔,紫烟怎么会受刺激做出这种糊涂事?” 小谢先生有些着急了,他拦在了江老将军面前:“这事儿江家也有责任,老将军不能见死不救。” “你这是在威胁我?”江老将军怒不打一处来,有些气不过,当初明明是一番好心,也因为这事儿对谢家诸多愧疚,可谢家却一而再地提及这件事,已经是让江老将军十分不耐烦了。 他是愧欠过谢昌言,可不代表要给谢家收拾烂摊子。 若是谢家有难,江老将军不介意帮一把,可现在,谢家这是有恃无恐地害人。 他一辈子坦坦荡荡,可不是助纣为虐让自己晚节不保。 “老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小谢先生摇头,眸中全都是着急:“两个孩子继续跪在凤栖宫,会死的。” “这事儿和我说不着。”江老将军绕开小谢先生扭头就走。 小谢先生深吸口气:“那我也只能去求纳兰清了,要是纳兰姑娘执意要以命抵命,就拿我这条命来吧。” 说着小谢先生扭头就走。 气得江老将军跺跺脚,大骂一声卑鄙无耻,转头就喊住了人:“当年的小谢先生也是意气风发,少年天才,年少高位,多少人赞扬,如今怎么……这般卑鄙无耻!” 小谢先生浑身一震,嘴角边扬起了苦笑。 “这是本将军最后一次帮谢家,从今以后,和谢家再无关系!”江老将军不放心,派了人去守在纳兰家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搅纳兰清休养。 江老将军也是知道纳兰贺身子孱弱的事,真要给气出个好歹,江老将军也没脸去见救命恩人了。 于是江老将军极其不情愿地入宫。 巧的是纳兰信也一同入宫,看见纳兰信,江老将军眼皮跳了跳,莫名有些心虚。 “这么晚,纳兰大人也入宫啊?” 纳兰信对江老将军并未设防,点头道:“谢家教女不善,欺辱我纳兰家小姑娘,险些害死一条人命,这笔账我要替侄女儿讨回来!” 果然! 纳兰信是给纳兰清讨公道去了。 江老将军更加心虚了,摸了摸鼻尖,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急得脸色发白。 “老将军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子不适?”纳兰信关心地问。 江老将军挥挥手:“老毛病了,这谢家的确是不像话,只是这么晚了,纳兰大人入宫是要去见皇上还是皇后?” “自然是皇上!”纳兰信也知道后宫规矩,这么晚了,他一个外男不方便去后宫。 “那就不打搅纳兰大人了。” 江老将军糊弄地找了个借口和纳兰信分道扬镳,眼看着纳兰信朝着大殿方向走,他在原地徘徊,不知该去找谁。 咬咬牙,硬着头皮去了一趟凤栖宫,远远的就看见了两个半截的身影,可不就是谢紫烟和谢锦挽么。 对于锦挽,江老将军还有几分好感,可对于紫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几次三番地折腾出一点事儿来,不管不顾,也让江家和谢家下不来台,越是如此,江老将军就越是庆幸这门婚事没有成功。 否则,江家将永无宁日。 “江祖父!”紫烟看见了江老将军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激动万分,想要站起身,可双腿早已经麻木了,根本站不起来,她动了动身子,却不小心半个身子都栽倒在地上。 紫烟眼眶含泪,无辜地看向了江老将军,她知道救星来了。 不同的是,锦挽看见了江老将军来,却是心凉了。 过了今日,江家和谢家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再无交集,就因为紫烟的意气用事,坏了两家情谊。 真是不值! 第338章 表白心意 “江祖父!”紫烟呜呜咽咽地趴在地上,挣扎半天都起不来身,紧咬着唇倔强地看向了江老将军。 那架势就像是受了委屈看见了至亲一样。 江老将军瞥了眼就收回了眼神,看着高高挂起的凤栖宫牌匾,脚下就像是绑上了千万斤的玄铁,迟迟挪不动步伐。 有好几次,江老将军都想扭头就走了,可一想到小谢先生的威胁,他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最终,还是伸出手敲了敲门。 嘎吱悠扬的一声门开的声音。 夏露走了出来,对着江老将军行了行礼:“皇后娘娘吩咐,让两位姑娘回去吧,谢大姑娘从即日起就在舒芳阁抄写经书给四姑娘祈福,四姑娘什么时候好转起来,什么时候停。” 江老将军老脸涨红,他什么都没说,皇后就像是料到他一定会来一样,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给了个面子,放了谢紫烟。 这让江老将军心里更不是滋味。 “老将军,天色已晚了,雪天路滑,您早点儿回去歇着吧。”夏露道。 江老将军点点头,脸色火辣辣地转身往回走。 而谢紫烟和锦挽两个人被丫鬟搀扶起来,锦挽冲着夏露道谢,夏露挥挥手,再没有回应一个字转身就走了。 两人回到舒芳阁时,浑身冰凉。 老嬷嬷诧异:“莫非是皇后娘娘原谅你们了?” 紫烟点头。 “是江老将军去了一趟凤栖宫。”锦挽看向了榻上打坐的谢昌言,神色晦暗,解释道:“要不是江老将军,皇后不会轻易罢休的。” 江老将军四个字刺激了谢昌言,她睁开眼,浑浊的双眼中透着失望和无奈。 “没事儿就好。”老嬷嬷赶紧叫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又送来了热乎乎的姜汤。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病了一场。 谢昌言倒是看过几次锦挽,对紫烟,是置之不理,紫烟自知理亏也老实了许多。 按照皇后的吩咐,安静地抄写经书。 倒是纳兰信找过几次傅玺,都被云瓷给挡回去了:“昨儿我去探望清姐儿,那双腿都快废了,她日夜都疼的睡不着觉,谢家大姑娘就这么罢了?” “父亲莫要恼,这件事女儿心里有数。”云瓷安抚了纳兰信,好说歹说,才让人不追究了。 纳兰信这才作罢。 这日 云瓷忙里偷闲去探望了纳兰清,看着她腿上的伤口重新结痂,厚厚的一层,看上去就有些吓人。 “结痂就算是快要好了,是好事儿,我尽量不让你留疤。” 纳兰清却无谓地摇摇头:“长姐不必再为了我的事费心了,留不留疤,我也不在乎。” “那怎么行呢。” 两姐妹坐在榻上闲聊了一会儿,云瓷又说;“前几日谢家两位姑娘跪在了凤栖宫门口三个时辰,是江老将军来求情,我放了她们二人。” “长姐。”纳兰清一把拉住了云瓷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扬起释怀笑容:“长姐不必解释这些,我不怪任何人,毕竟是我技不如人,没有察觉和防备,才会被谢紫烟给算计了,日后有机会,我自个儿能找回来,长姐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看着纳兰清眼中的确是没有半点儿怨色,云瓷才松了口气,她没想到纳兰家最小的妹妹,竟这么通透。 又聊了会儿,云瓷瞧着天色差不多了才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夏露小声嘀咕:“娘娘,谢家人也太卑鄙了,居然会威胁老将军,若不是老将军求情,娘娘又岂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了谢紫烟。” “这对谢家来说,并不是好事儿……”云瓷笑。 明明是极深的交情,江老将军必定会提拔谢家后辈,可谢家居然用来救谢紫烟这么个蠢货。 真是暴殄天物,浪费! …… 腊月二十五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谢昌言坐在榻上,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时不时地转动一颗,手里拿着本书瞧着,偶尔抬起手翻开一页。 屋子里极安静。 锦挽则坐在了对面,抄写经书,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字迹工整,为了谢昌言能够看得更清楚,她还特意放大了字迹。 “太夫人。” 紫烟推开门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摞厚厚的经书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谢昌言。 谢昌言恍若未闻。 见状,紫烟小脸发白有几分尴尬,她瞥了眼锦挽。 锦挽蹙眉,在开口之前,谢昌言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经书,视线越过了紫烟,而是看向了老嬷嬷。 “四姑娘怎么样?” 老嬷嬷道:“回太夫人话,老奴打探过给四姑娘看病的太医,四姑娘的病情似乎稳定了些,只是还不能下地。” 谢昌言点了点头,设施般地看向了紫烟:“皇后下旨让你给四姑娘祈福,什么时候四姑娘入宫请安了,你就回去吧。” “可她若是一直不入宫请安呢,我岂不是要给她抄一辈子经书?”紫烟心里憋屈,她这几日没黑没白地抄写经书,还要给老嬷嬷检查,确定无误之后才能送去凤栖宫。 哪怕是手疼得厉害,也不能停下。 “她没你这么蠢。”谢昌言哼哼几句,重新拿起书翻阅,再也不肯多看紫烟一眼。 紫烟被气得眼眶含泪,委屈极了,她看向了老嬷嬷,可这次老嬷嬷也没有轻易开口求情。 自从上次老嬷嬷给紫烟求情之后,谢昌言对她也是一直不冷不热的,不似从前那般了。 老嬷嬷回去之后反思不少,也不敢轻易再忤逆说些不中听的话了。 见无人给自己求情,紫烟深吸口气,低着头转身离开了,老嬷嬷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回头,却发现谢昌言盯着自己瞧,吓得她赶紧跪了下来。 “太夫人!” 谢昌言语气冰冷:“盯着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是。” 老嬷嬷几次犹豫,还是大着胆子问:“太夫人,老奴不知皇后娘娘为何要让紫烟姑娘来舒芳阁反省,而不是回谢家呢?” 谢昌言闻言也没了心思看书了,将手中的书放下,只拨弄着珠串,看向锦挽的眼神倒是温和不少。 “皇后娘娘是在敲打太夫人。”锦挽说。 “什么?”老嬷嬷诧异,连声说她怎么敢? 就算是先帝在世,都要敬重太夫人几分,后宫的主子又有几个比太夫人的身份更加尊贵? 老嬷嬷忽然有些委屈,她哽咽:“太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早知道回临安是这么个结局,倒不如留在了邱丽。” 至少在邱丽,太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手握大权,就连张太后一家子都要对太夫人客客气气的。 又有几人敢对太夫人不敬的? 回了临安之后,无名无份地圈在舒芳阁,就连谢家也没有得到重用,谢家两位姑娘也被耽搁了。 只要想起这些事,老嬷嬷心里就不是滋味。 “够了,这样的话日后莫要再说了。”谢昌言不悦地打断了老嬷嬷,摆摆手,示意让对方出去。 老嬷嬷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弯着腰出去了。 转眼又过了两日 前朝忽然来了几封快马加鞭的战书,送到了大殿上,竟是邱丽使臣再次送来了和亲公主,以及还点了名的要求娶临安的姑娘,作为两国友好交换的信物。 大殿上,傅玺看完了书信后,并没有讨论此事而是聊起了旁地。 殿下 江老将军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尤其是刚才傅玺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好不容易散了朝,江老将军还没挪动脚,小太监就来宣话;“老将军,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儿。 跟在了小太监身后去了偏殿,屋子里燃起了淡淡的幽香,霎时好闻,江老将军拱手行礼。 “外祖父不必多礼。”傅玺抬手,将书信递给了江老将军瞧。 接过书信看了一眼,江老将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书信上要求娶的人竟是纳兰清! 不仅如此,邱丽帝还擅自做主地将纳兰清册封为纳兰淑妃! “这……”江老将军的手都在颤抖,是被气的:“这邱丽帝也太卑鄙无耻了。” 傅玺紧抿着唇,他已经派人去通知训练场上的江凛了,江凛和纳兰清的事虽没有被戳破,但他知道,江凛是上心的。 他甚至还想着等纳兰清腿脚好些了,翻过了年,就挑选一个好日子赐婚。 却没想到邱丽竟会来这么一出。 “皇上怎么想?”江老将军问。 这个孙媳,是孙儿看好的,他自己也非常满意,现在被人给惦记上了,江老将军心里自然是百般不愿意。 可大局当前,江老将军也不能自私。 傅玺没开口,听着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抬起头看了过去,只见江凛满身寒气的赶来,脸上带着愠怒。 “微臣给皇上请安。”江凛拱手下跪行礼。 “起来吧。” 江凛起身,站稳身子后道:“微臣愿意领兵出征!” “混账!”江老将军被江凛一张嘴给吓得不轻,没好气地说:“临安好不容易才歇一口气儿,你说打仗就打仗?” 江凛紧绷着脸,一言不发,这些日子他也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心里也越来越惦记着纳兰清。 他想娶她。 又怎么能亲眼看着纳兰清被送去和亲? 大不了,打一场! “分明就是邱丽在挑衅,临安这么多姑娘为何偏偏就是纳兰四姑娘?”江凛眸色黝黑,气不过道:“即便皇上同意了这门婚事,日后,邱丽还会想尽一切办法继续拱火,总有一件事,是临安妥协不了的。” 看着江凛怒发冲冠的模样,傅玺倒是不着急了:“除此之外,你应该查一查,京城有没有藏匿着邱丽的探子。” 江凛犹如醍醐灌顶,瞬间就猜到了是谁在背后捣乱。 “娶纳兰清不是目的,最主要的是离间你我二人的情份,你跟随朕去战场,立下不少功劳,若朕亲口答应将纳兰清送出去,你必定会心生恼恨。” 傅玺又提醒道:“你可要盯紧了纳兰家。” “皇上放心!” 江凛出了宫就想去纳兰家瞧瞧,却被江老将军给拦住了:“青天白日你去府上,外人怎么想?” 看着江凛一副着急的样子,江老将军心疼孙儿,便带着江凛先去探望了纳兰信,拐着弯地提及了纳兰贺,顺便去探望救命恩人纳兰清。 纳兰信并未怀疑,直接领着人大大方方地去了纳兰家,巧的是,去时,纳兰清正好在纳兰贺的院子里。 父女两正围炉烤栗子呢,屋子里还有一股浓浓的栗子香。 见府上来了人,纳兰贺赶紧让人准备茶水点心,江老将军关心地问了几句纳兰贺的身子。 “一些小毛病而已,多谢江老将军关怀。”纳兰贺受宠若惊. 江老将军又看向了纳兰清,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慈爱:“四姑娘的腿可好些了?” “多谢老将军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纳兰清落落大方的回应,她垂眸对着纳兰贺说:“父亲,女儿还想起屋子里还有些事儿,先回去了。” 纳兰贺点头。 眼看着纳兰清离开了,江老将军立即对着江凛要开口叮嘱些什么,结果人家先找了理由,去纳兰家瞧瞧景便追了出去。 江老将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赶紧打圆场缓解尴尬,在场的人还有什么是看不明白的。 纳兰贺佯装不知情,招呼大家喝茶闲聊起旁的事。 廊下 江凛追上了纳兰清的脚步,粗喘着气,盯着她的乌黑澄澈的双眼,那副眼神恨不得要将她吃了似的。 纳兰清眼皮跳了跳,狐疑地看着对方,惹的江凛还有些不自在,眸光往下挪,憋了半天才问了一句:“你的腿好些了吗?” “好多了。” “四姑娘。” “嗯?” 纳兰清仰着头看他,白皙如瓷的肌肤渐渐染上了红晕,不是害羞,而是被风吹的。 她搓了搓手,心里想着快点回去烤火。 “我想娶你。” “啊啾!”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纳兰清揉了揉鼻尖,尴尬的看向了江凛,对于刚才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见,只发现江凛的脸色涨红,赶紧说:“外头风大,凉飕飕的,快回去烤火吧。” 江凛蹙眉,执拗的并没有离开,眸光仍是盯着纳兰清:“四姑娘……” “唉?”纳兰清应了。 “我想娶你回府。” 这回她听见了,瞪圆了眼睛,仿佛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玩意盯着江凛,转头看了眼翠屏。 翠屏也傻眼了,掐了一把手心才晃过神,情绪有些激动:“四姑娘……呸,姑娘,奴婢听见了,江公子说要娶你。” 看着主仆两吃惊的表情,江凛心跳如雷,头一次在姑娘面前说这种话,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摘下玉佩塞给了纳兰清,叮嘱道:“娶你,不为其他,是我自己的想法,你若愿意,等过了年我便求着祖父上门提亲,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若是不愿意…… 江凛甩了甩脑袋,他自有法子会让纳兰清点头同意的。 第339章 态度转变 纳兰清手里攥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大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着眉头看江凛。 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伸手狠狠掐了一把脸颊。 “嘶!”倒抽口凉气。 是疼的。 “为何要娶我,不是旁人,难道是因为我救了江老将军的缘故?”纳兰清紧绷着小脸,将玉佩又还了回去:“这要是江老将军逼着你来的,大可不必,江家也帮了纳兰家不少,已经两清了。” 江凛错愕地看着手中被归还的玉佩。 “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和江老将军说个清楚。”纳兰清抬脚就要折回正厅。 她才不想做第二个谢紫烟。 被全京城的人嘲笑。 更何况,她从未想过和江凛扯上关系。 “和祖父无关,是我自己的意思。”江凛抬起手就拉住了纳兰清的胳膊,一脸认真:“祖父未曾逼迫我。” 纳兰清狐疑地盯着江凛的脸,试图看出些什么来。 一张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论姿色,江凛的容貌在京城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虽有些纨绔,不可否认举手投足都是优雅矜贵的。 江凛不躲不闪任由她盯着瞧,一颗心砰砰跳,有些紧张,这让纳兰清反而犹豫了。 她想起了长姐的话,江凛是个靠谱的。 于是,纳兰清扬起下颌:“好!不过我有言在先,我要尽快成婚,越快越好,而且成婚之后可以继续住在纳兰家一年。” 江凛闻言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情绪有些激动:“我这就让祖父回去准备准备,马上来提亲。” 说完,不能纳兰清开口转身就跑了。 翠屏看着江凛的背影越走越快,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冲着纳兰清道:“姑娘,您的婚事就这么定了?” 纳兰清耸耸肩:“嫁谁不是嫁,父亲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能让父亲安心就行。” 更何况,长姐说过江凛不错。 她相信长姐的话,长姐不会欺骗自己的。 …… 江凛快步回到了正厅,努力压住了嘴角的笑意,冲着纳兰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这一礼,让在场的三人都愣住了,连话都忘记了说。 尤其是纳兰贺赶紧起身,一激动还咳嗽起来:“江……江公子折煞我了。” 他一个白身,哪经得起江凛这一拜。 江老将军摸了摸胡须,咧嘴一笑:“你是长辈,他一个晚辈拜就拜了,更何况三老爷文采卓然,也是江凛敬佩之人,拜三老爷,也是应该的。” 纳兰贺闻言倒是涨红了脸,他只是喜欢鼓捣些诗集字画,实在谈不上文采卓然四个字,更别说是江凛敬佩之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 他将江凛扶了起来,又让江凛坐下,江凛道:“在座的都是长辈,哪有我一个晚辈坐下的道理。” 纳兰贺更纳闷了,刚才还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这么谦虚起来? 江凛的变化大概也只有江老将军知道了,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亲孙子。 这八成就是好事将近了。 江老将军板着脸说:“你别管他,无规矩不成方圆,站便站着。” 纳兰贺只好收回了手,他自个儿站着也不是,坐下也不是,江老将军上前一步拉着纳兰贺坐下来,态度别提多亲昵了:“我和三老爷投缘,我这条命又是四姑娘救下来的,以后咱们就是一家子。” 和将军府攀亲,纳兰贺受宠若惊。 “三老爷养了两个好女儿,三姑娘知书达理,才貌双全,四姑娘有勇有谋,英姿飒爽乃女中豪杰,可惜,三姑娘已经嫁做人妇了。”江老将军欲言又止,眸光偶尔瞥了眼江凛:“我这个孙儿虽名声差了一点,可还算听话懂事,这些年也没曾往府上带过什么莺莺燕燕,惹得院子里乌烟瘴气的,至于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都是胡扯!” 纳兰贺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看向了一旁的纳兰信,纳兰信也是一知半解。 不过两人都是知道江凛花名在外。 纳兰贺只好说了一句:“江公子年轻气盛,又是世家子弟,有些事也能理解,老将军不必动怒。” “非也非也。”江老将军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那都是外人编排,造谣!这小子嘴笨,不屑解释,我一把年纪了总不能和小辈计较,江凛可和那些走鸡斗狗的纨绔子弟不同。” 江凛身子站得笔直,不卑不亢,任由纳兰贺打量,也没了之前的潇洒玩笑姿态。 严肃得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小将军。 纳兰贺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接话,但他知道,全京城都在传江凛是个京城小霸王。 这么多年的名声也不是一下子就扭转的。 “他也不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这次去战场,还是瞒着我的,上战场杀敌丝毫不弱。”江老将军对着江凛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可以展示展示。 江凛听的认真,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柱子上,扬起拳头嘿哈一声。 砰! 一拳头砸在了柱子上。 咚的一声巨响,柱子竟被他砸出了个窟窿来,掉下不少碎屑。 这声响,给纳兰贺和纳兰信着实吓了一跳。 “两位纳兰大人都在,不妨考考我这位孙儿的文采。”江老将军一脸欣慰。 纳兰贺看向了纳兰信。 “江公子不愧是江老将军之后,又是去年的武状元,上战场杀敌,有勇有谋,至于文采……”纳兰信犹豫半天也不知考什么,这太突然了。 “纳兰大人不必觉得为难,我这位孙儿,不说上知天文下晓地理这般神通广大,但绝对不是个草包,毕竟,他可是皇上的陪读,几代天子之师的熏染之下,文采也算是上乘。” 江老将军这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狠狠地夸赞江凛,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琴棋书画,骑射样样精通。” 江老将军满脸骄傲,他的孙儿本就优秀! 江凛同样是一脸认真,等着上面出考题呢。 “我敢保证,谁要是嫁给我孙儿,必定是个享福的,若是孙儿不争气,我亲自打断他的腿!”江老将军拍着胸脯保证。 可纳兰家两兄弟早就被江家祖孙给吓着了,脑子一时半会根本反应不过来。 纳兰贺捂着唇咳嗽,纳兰信赶紧说:“是不是到了吃药的时候了,太医说,你不能久坐。” 话落,江老将军站起身:“今日的确是打搅多时了,纳兰三老爷好好歇息吧。” 说着江老将军便告辞了,江凛也是恭敬行了个礼之后告辞了,紧跟在江老将军身后。 “祖父……咱们找个媒人下聘吧。”江凛说。 江老将军停下脚步斜了眼江凛:“四姑娘答应了?” “嗯!不过四姑娘提了个要求,越快成亲越好,而且成婚后一年要继续住在纳兰家,我答应了。” 若是旁人家,或许会忌讳这件事,可江老将军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也看得出来纳兰贺的身子越来越弱了。 许是撑不了多久,所以四姑娘才会提出这要求。 江老将军站在了纳兰家门口,徘徊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隔壁的刘家大院牌匾上。 “你随我来。” 江凛不解,但还是照听了。 扣响了门,刘府的管家一看是江老将军,震惊之余赶紧将人给请进来,又派人飞快地进去禀报。 没一会儿刘大人就赶出来了:“下官给老将军请安。” “刘大人不必多礼。”江老将军先是逛了一圈刘府,这让刘大人一头雾水,不得不笑陪着。 江老将军拍了拍刘大人的肩,在他耳边嘀咕几句,刘大人受宠若惊,赶紧保证:“老将军,下官保证会以最快的时间腾出府邸。” “好。” 江凛这才知道祖父来刘家做什么了。 出了刘家,江老将军便叫人回府准备银票送去了刘家,转身对着江凛说:“年前刘家就能腾出府邸,你抓紧时间将刘家,不,将江家重新修葺一番,可以将院子给打通,四姑娘嫁过来,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江凛点头:“是。” 彼时刘家 刘老爷子开始召集全府的人准备搬家,刘夫人只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咱们搬家做什么?” “还不是江老将军么,得道高僧说江老将军的八字不宜在住将军府,看上了咱们的院子,给了三倍的价买下咱们的院子。”刘老爷子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居然会砸在自己头上:“老将军还要给咱们儿子提拔到翰林院。” 刘夫人一听喜上眉梢:“不就是一座院子么,搬,咱们即刻就搬!” 刘家开始风风火火的收拾行李,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有些不好带走的,干脆就不要了。 刘老爷子手里攥着一摞银票,跟做梦似的,马不停蹄地带着人搬走了,又亲自将房屋地契送去了江家。 江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大度地夸赞了刘大人办事不错,夸得刘大人晕乎乎的离开了将军府。 这头拿到了房屋地契之后,江凛便派人悄悄去了新江家修葺,并叮嘱速度越快越好。 “事不宜迟,今日我便去求皇上下旨赐婚。”江老将军道。 江凛摇头:“祖父,此事我自己去就成,您准备准备聘礼。” 说完江凛便迫不及待的入宫了,见状,江老将军忍不住笑了笑:“这小子,也终于知道着急了。” 第340章 求旨赐婚 江凛入宫时,邱丽帝求娶纳兰清的消息还没有传开,被傅玺极力地压住了。 只等着江凛入宫后求了赐婚旨意。 傅玺不仅赐婚了,还当场让钦天监选了最近的日子举办婚事,又让内务府准备婚事。 手里攥着赐婚圣旨,江凛激动万分。 “微臣谢主隆恩!” 傅玺道:“朕稍后会让皇后去一趟纳兰家一趟。” 只怕江凛的名声在纳兰贺心里是不好的,所以有皇后担保,纳兰贺必定会同意的。 江凛点头。 凤栖宫那边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了纳兰家,云瓷说明来意,纳兰贺惊住了。 “江凛要迎娶清姐儿?” 云瓷点头。 纳兰贺的情绪果然激动了,也突然就明白了昨儿江老将军登门拜访时说的奇奇怪怪的话。 他一拍脑仁儿:“难怪,难怪了……” “三叔,江凛的确是个可值得托付之人,过往种种不可相信。”云瓷道。 纳兰贺哭笑不得;“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事来得太突然了。” 他早就拜托过云瓷照顾纳兰柔和纳兰清两姐妹,纳兰柔的婚事,他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纳兰清也找到婚事了,纳兰贺最后一桩心愿也完成了,他欣慰之余对云瓷更是感激。 “荣家倒也罢了,只是江家,高门贵族,我只担心清姐儿的脾气,未必能做得来高门主母。” 荣家还有荣夫人撑着,时不时地提点纳兰柔,可江家却不一样,纳兰清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江老将军可不会内宅那一套。 “三叔小瞧四妹妹了。”云瓷信心满满,这多亏了是江凛看上纳兰清了,要是看上纳兰柔,她反而还有些担心呢。 纳兰柔性格柔和,未必能镇得住一家子,可纳兰清又不一样,她杀伐果断,能屈能伸。 江老将军又是偏向纳兰清的。 所以,这门婚事云瓷觉得是天作之合。 正闲聊着赐婚圣旨下来了,就连日子都定下来了,就在十天之后,正月初八。 “这会不会太仓促了?”纳兰贺道。 云瓷打发走了所有人,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凝重了,纳兰贺心里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云瓷,是不是出事儿了?”纳兰贺问。 “昨儿邱丽送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要派和亲公主来,同时还求娶临安的和亲姑娘,点了名的要四妹妹嫁过去,就连封号都赐下了,现在消息还未传开,但早晚会传开的。” 纳兰贺惊住了,一激动差点儿就晕过去了,云瓷赶紧扶着他:“三叔放心,皇上压住了此事,江家也并非此事才求娶四妹妹的,只不过此事恰好逼着江家提前来提亲了。” “邱丽……”纳兰贺缓和了许久才回过神,他问:“邱丽为何还会选上了清姐儿?” 云瓷摇头,并没有将实情告知:“这事儿说来话长。” 刚才纳兰贺还觉得十天太仓促了,现在是巴不得明儿就成婚才好,他拉着云瓷,不知说什么才好。 “若是……若是有一日你们顶不住压力了,三叔也不会怪你。” 云瓷欣慰地笑了笑:“三叔,我既然答应了会保住四妹妹,就绝不会将四妹妹送去和亲。” 纳兰贺激动点头。 恰好这时门被推开了,纳兰清苍白着脸站在门口,刚才的话她也听见了。 不过什么都没说,挤出笑意来到了云瓷身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陪着纳兰贺聊了会儿。 直到纳兰贺服了药睡下了。 “长姐,去我屋子里坐坐吧。”纳兰清道。 云瓷点头,她会知道纳兰清肯定是有话和自己说,于是跟了过去,纳兰清跪在了云瓷面前,仰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长姐,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责怪任何人,长姐也不必觉得为难。” “你胡说什么呢,快起来。”云瓷扶着纳兰清站起身,安抚道:“这些事别担心,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吧。” “长姐,我知道两国交战会死很多人,邱丽实力强大,咱们未必得罪得起,长姐和皇上已经帮了纳兰家许多了,我无以为报,若是用得上我,我定当义不容辞!” 纳兰清想着只要能报答云瓷,她绝不推辞。 哪怕是去和亲。 “傻丫头,这是个阴谋,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么,咱们临安不缺贵女,为何单独选你,即便你和亲了,日后邱丽还是会找麻烦。” 纳兰清这才松了口气,仰着头冲着云瓷笑:“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相信长姐。” “无论旁人说什么,你不必在意,你只需要记得,这门婚事是江凛跪着求来的,与他人无关。”云瓷道。 …… 圣旨突然赐婚 所有人都惊呆了。 “啪嗒!”紫烟手中的笔突然被折断了,好不容易抄写的经书被墨汁毁了。 望着纸上的一大片乌黑,遮掩了字迹,紫烟怔怔地盯着,还有些恍不过神来。 “会不会是弄错了,纳兰清只是个庶房姑娘,无权无势,也没背景,怎么配得上江凛?” 紫烟摇头,表示不相信,她指尖颤抖地将损坏的纸给叠好,然后弃之一旁,重新拿起新的纸铺垫好,提笔写了几个字,指尖颤抖得厉害。 老嬷嬷叹:“这是真的,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就连婚期都定了,就在年后初八,算算日子也不过十日后,一个时辰前皇后还出宫去了纳兰家呢,现在满朝文武乃是京城百姓都知晓了。” “啪!”紫烟再也没忍住,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眸光猩红:“她怎么配?” 不,不可能的,纳兰清身份卑微,就算是做个妾侍也是高攀,怎么可能嫁给江凛做嫡妻? “姑娘,您是忘了不成,纳兰四姑娘身后还有皇后娘娘呢,皇后铁了心要扶持纳兰家,抬举了纳兰四姑娘的身份,皇上又宠着黄皇后娘娘,必定会同意的。”老嬷嬷也想不通,紫烟姑娘的身份和样貌要比四姑娘强多了,为何江家选择了四姑娘呢? “皇后娘娘真是好手段,安排了一出戏,让纳兰四姑娘舍命救了江老将军,顺势逼着江家娶了纳兰四姑娘,此次联姻,皇后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这样的手段,姑娘如何比得过?” 老嬷嬷不禁在替谢紫烟感到不值:“皇上真是糊涂了,任由皇后娘娘耍心机手段,纳兰四姑娘嫁入江家,有江老将军撑腰,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老嬷嬷也越来越认为,当初纳兰清救了江老将军不是个偶然。 谢紫烟紧绷着脸不说话,听着老嬷嬷的话,情绪久久平复不下来,低头一瞥,桌子旁一大摞的经书极其讽刺。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谢紫烟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帘子刚挑起,迎面就遇上了谢昌言。 对上了谢昌言冰冷的眸子,谢紫烟本能地后退,低低地喊了声:“太夫人。” “想去哪?”谢昌言问。 谢紫烟想去找皇后问个清楚,为何要拆散她和江凛,这门婚事明明是自己的。 她究竟哪里得罪了皇后? 她已经没有和皇后争夺皇上了,还不够么。 谢昌言看出了她的心思,往前一步,将谢紫烟的逼退回了内殿,她冷声问:“想去找皇后?” 见瞒不过,紫烟点了点头。 “见皇后说什么?”谢昌言讥讽道:“婚,是江凛自个儿求的,皇上不过是顺着下了赐婚的圣旨罢了,你以什么身份去求人?” “若不是皇后从中阻挠,江家要娶的人就是我,她纳兰清不过是耍了心机手段救了江老将军一命,又不是凭自己的真本事。” 所以,谢紫烟不服气。 谢昌言却笑了:“你是不是忘了,当初若不是凭我这老脸去一趟江家,江家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不论四姑娘是不是耍了心机手段,你也未必高明到哪去。”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刺激的谢紫烟瞬间脸色惨白,颤抖着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第341章 不侍二夫 “太夫人……”紫烟双肩颤抖,捂着唇将哭声咽了回去,仰着头看向谢昌言。 有一种支撑自己的信念被击垮了。 “太夫人,这终究是不一样的,紫烟姑娘可是嫡出,四姑娘的父亲只是庶出,其母亲更是卑微低贱的妾侍,家世不清白,怎么能配得上江家那样显赫的人家?” 老嬷嬷也在替紫烟打抱不平,要是换成了高门大户的贵女,老嬷嬷也就忍了。 可纳兰清,实在不配。 谢昌言目光如炬,盯着紫烟:“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事已经成定局了,你又该如何?” 紫烟被质问得没话辩驳,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再也忍不住崩溃大哭,哭声凄惨。 可谢昌言并没有任何同情,而是冷眼旁观就这么盯着紫烟。 倒是老嬷嬷几次欲言又止想要上前劝说,碍于谢昌言在场,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等她哭够了,谢昌言才说:“去洗把脸,莫要让外人看了谢家的笑话,谢家嫡女的尊严不容践踏。” 紫烟不解。 “一会儿纳兰清就会入宫谢恩,按照皇后之前的约定,你可以不必待在舒芳阁了。” 想到一会就要见着纳兰清,紫烟停止了哭,一只手撑着地慢慢地爬起来,冲着谢昌言问:“太夫人若是全力以赴,这门婚事,纳兰清是抢不走的,依太夫人的手段,皇后未必就是您的对手……” 听到这话,谢昌言眉头紧皱,怒气渐渐浮现。 “紫烟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嬷嬷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拽了拽紫烟:“太夫人可没少为了您操心,老奴侍奉太夫人多年,从未见过太夫人拉下脸求过人。” 太夫人能舍去脸皮求江老将军促成这门婚事时,老嬷嬷就已经很震惊了。 再后来,紫烟落水伤了身,谢昌言可是一日两次的去凤栖宫,求了皇后出手相救。 若非如此,皇后才不会踏足谢家呢。 也是紫烟拒绝了皇后,白白辜负了谢昌言的一番好意。 这些,老嬷嬷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大姐姐。”锦挽都听不下去了,冲了进来拉着谢紫烟对着谢昌言磕头赔罪,她身子跪的笔直:“太夫人,大姐姐是一时被气糊涂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还请您莫要生气。” 谢昌言的确是被气得不轻,眸中尽是失落,这竟然是她亲自教养一年多的孩子。 “罢了,随你怎么说吧。”谢昌言挥挥手,没了耐心,转身就朝着外头走。 锦挽赶紧起身去追。 老嬷嬷也是跺跺脚,朝着紫烟说:“紫烟姑娘,天地良心啊,您今日这话可是伤透了太夫人的心了。” 紫烟闻言愣愣地看向了老嬷嬷。 “太夫人为了您的事夜夜难眠,变着法地给您安排退路,唉!”老嬷嬷叹了口气,扭头就走。 只留下紫烟坐在地上哭。 谢昌言回到了主殿,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抄写诗词,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神色也十分平淡。 锦挽不敢上前打搅,可只有老嬷嬷才知道,这是太夫人极怒时的样子,这心里是憋着口气呢。 “太夫人,您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别憋着了。”老嬷嬷担忧道。 谢昌言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笔扔在了老嬷嬷脸上,怒道:“我念在这些年主仆地份上,多次提醒你,你可倒好,总是给谢紫烟说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怂恿她一次次的想着不切实际的东西,让谢家成了笑柄,都给怪我心慈手软,太纵容你了!” 老嬷嬷骤然一愣。 “紫烟有今日,你有一大半责任!”谢昌言眼中浮现杀气,心口起伏的厉害。 “老奴……”老嬷嬷竟被谢昌言眼中的狠厉给吓着了,扑通跪在地上:“老奴该死,求太夫人消消气,老奴只是想替太夫人分忧,没想到紫烟姑娘会如此执拗。” 这一次老嬷嬷也后悔了。 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为何紫烟就非要江凛不可呢,一次次的任性,将谢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么做,根本就不是在帮紫烟,而是害了谢家。 老嬷嬷懊悔不已,也是泣不成声不停地冲着谢昌言磕头,每一次都是砰的声。 没一会额头就磕破了,鲜血直流。 一旁的锦挽看了,有些不忍,但她并没有开口求情,她心里同样也不是滋味。 只是没有紫烟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过了很久,谢昌言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视线越过了老嬷嬷,看向了锦挽:“去库房将我那一对玉如意取来,一会送去凤栖宫,恭贺四姑娘觅得如意郎君。” 锦挽回过神,点了点头。 凤栖宫 按照规矩,纳兰清来请安谢恩,她行动不便,可碍于礼仪还是坐着软轿来了。 云瓷给她准备了很多首饰。 纳兰清受宠若惊。 “本宫定要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云瓷紧握着纳兰清的手,这些日子,纳兰清都瘦了一大圈,露出了尖尖下颌,看着就心疼。 正聊着锦挽来送东西,还一并将谢紫烟抄写的经书送来,跪在地上给云瓷磕头。 云瓷叫起,又瞥了眼经书,字迹还算尚可,也就没有多计较了:“此事暂且作罢,谢大姑娘可以回去了。” “臣女替大姐姐多谢皇后娘娘开恩。”锦挽再次行礼,起身时候她冲着纳兰清微微笑:“清姐姐,恭喜你呀。” 纳兰清礼貌的回以微笑:“多谢。” “兜兜转转,没想到最后竟是清姐姐嫁入了江家,江家好福气,能娶到清姐姐,不似我大姐姐是个没福气的,跟江公子八字不合。”纳兰清满脸无奈,语气尽是惋惜。 当初江凛和谢紫烟的八字不合,却和锦挽的八字是天作之合,有夫妻之像。 锦挽心里讽刺大昭寺的和尚都是骗子,什么夫妻之相也不过如此。 合不合,纳兰清压根就不在乎,也就没放在心上,和锦挽闲聊几句之后。 云瓷又陆陆续续地召见了绣娘,和尚宫局的人给纳兰清准备衣裳,锦挽见状心里不是滋味,随即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临走前,一名小宫女匆匆进门。 她依稀听见了什么和亲,邱丽,淑妃等字眼。 走远了,锦挽立即派人去打听。 一个时辰内 邱丽国派了和亲公主来和亲,还点了名求娶纳兰清为淑妃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锦挽的心扑通跳个不停,仿佛又看见了希望。 她重新回到了太夫人身边。 谢昌言也听闻了此事,眉头紧皱:“皇帝为何要娶纳兰清为妃?” 邱丽的后宫妃嫔也不少,而且临安的贵女诸多,纳兰清实在是排不上号。 “太夫人,江家之所以这么快迎娶四姑娘,会不会就因为这个,否则两家婚事不至于办的这么仓促。”锦挽分析。 若是因为这个,那至少说明江凛未必对纳兰清有感情。 谢昌言沉默。 “若是临安交不出四姑娘,那两国之间会不会有矛盾?” 这也是谢昌言最担心的。 自消息传开后,文武百官就不淡定了,纷纷上奏请傅玺三思,一大半以上的官员求着傅玺收回赐婚圣旨。 此刻的大殿外已经跪满了文武百官。 只是大殿大门紧闭,傅玺一个都没见。 江老将军恍若没事人一样,请了媒婆上门提亲,尽可能地将繁琐的流程减少。 一眨眼便是年。 宫里没了以往的热闹,朝廷百官仍跪在大殿外求着傅玺收回旨意,甚至有人跪晕过去了,也没能见着傅玺一面。 正月初二 江家上门纳吉,浩浩荡荡的人群送聘礼。 也不知从哪冲出来一群人,将队伍给打乱了,四周忽然全都是百姓:“江家为何只要娶纳兰清一人,就为了一个女人,挑起战争,连边关的百姓都不要了吗?” “就是,江家怎么能这么自私。” “邱丽国比咱们强大,还吞并了摩诃,江家这是要让临安也家破人亡吗?” 送聘礼的人被百姓给围起来了,烂菜叶和臭鸡蛋朝着这群人身上开始扔过去。 还有些直接冲进去,将箱子给撞翻了。 “吁!” 一声长啸,江凛策马而来,手握长鞭对着闹事者便是狠狠一鞭,将人卷翻在地。 身后的侍卫立即冲上前人按住了。 “抓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连百姓都不顾了,真是糊涂!” 被抓的人爬在地上嗷嗷乱叫。 江凛冷笑:“我求亲在前,和亲在后,难不成邱丽一句话,临安就要乖顺听从,你将临安的骨气放在何处?” 现场慢慢地安静下来。 江凛指着闹事者说:“我江家世世代代都是将军,出生入死,我江凛的父母更是战死沙场,我比你们更痛恨战争,可临安早已经不是从前的临安了,临安不惧挑衅!” 闹事者冷哼:“胡说八道,明明就是和亲在先,你强制求娶在后,是皇上强行将消息压下来。” 听这话,江凛挑眉,翻身跃下了马来到了闹事者面前,眯着眼上下打量着。 被对方看得心虚,闹事者开始撒泼打滚。 “去请京兆尹。”江凛道。 没一会儿,京兆尹就匆匆赶来了。 “劳烦大人查一查这位是不是京城人,祖籍何处,是不是邱丽派来的叛徒,故意挑衅是非。” 京兆尹立即将人带过来盘问,那人支支吾吾说了半天,答了个地方,结果却被京兆尹试探下问了几句之后,诈出假话来。 “胡说八道,奋安哪有什么邢家村,不过是本官瞎编的,来人呐,将此人给本官抓起来,关入大牢严加审问!” 不等对方开口就被人堵住了嘴。 其余几人见情况不妙扭头就要走,却被江凛一鞭子抽了过去,一个个地卷倒在地。 京兆尹也不啰嗦,派人按住了几人,纷纷给带走了。 现场终于恢复了正常。 江凛则亲自带着聘礼去了纳兰家,这一路再没有人敢闹事,纳兰贺瞧着满院子都摆不下的聘礼,自然是高兴,可他笑不出来,几次想问问江凛,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开口了。 “江凛!”纳兰清走了出来,她指了指后院:“后院的花开得不错,你要不要去瞧瞧?” 江凛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于是点点头,跟了上前。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后院,寒梅绽放,空气里还有股淡淡的沁香味,霎时好闻。 纳兰清身上穿着厚厚的灰色大氅,走路还有些不便,站在寒梅下,微风拂过,几瓣梅花掉在了肩头,正好落在鬓间。 江凛抬起手捡起花瓣儿,扔在了地上,声音温和:“你要是退缩了,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他已经做好了迎娶纳兰清的后果,求过傅玺,他愿意领兵出征。 但决不允许纳兰清说什么为了黎民百姓,为了皇上皇后不为难之类的话。 那样会让他很失望。 “胡说什么呢?”纳兰清没好气地斜了眼江凛。 江凛难得见她这份娇憨姿态,眼眸闪烁,站直了身子,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下颌扬起:“你说,我在听。” “我肯定是得罪人了,有人看我不痛快,才会折腾我,还有那个什么和亲公主,也是来膈应长姐的。”纳兰清红唇一翘:“文武百官跪在大殿前三天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若是执意要成婚,纳兰家和江家肯定要成为众矢之的,被人埋怨。” “嗯,我知道。” 这样也是没法子的事。 纳兰清扬起下颌:“一女不侍二夫,我纳兰清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后日邱丽的使臣就要来了,倒不如咱们倒打一耙。” 江凛眼皮跳了跳。 “你甭管我怎么做,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好照顾我父亲。” “纳兰清……” 江凛连名带姓地喊,有些捉摸不透对方:“你该不会真的想去和亲吧,然后半路逃跑?” 纳兰清摇头,讥笑:“这算什么本事,逃出去了再回来,我纳兰清还有什么脸面?” “那是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江凛看着纳兰清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奇心被勾起,无奈道:“照拂岳丈大人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担心,你可别犯傻。” 眼看着江凛要刨根问底,纳兰清有些招架不住,挥挥手,找了个借口就要走。 可江凛哪许她就这么离开了,抬起手拦住了去路:“说清楚再走。” 纳兰清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凛,小脸涨红,解释道:“这事儿说出来就不灵了,总之我不会犯傻。” 说完,她推开了江凛的手,着急想要离开,走的越是着急脚下就是越是不稳,生怕江凛在背后追过来似的。 江凛无奈道:“你腿脚还没痊愈,慢些走,我不问就是了。” 他几步追上前,伸出手扶她一把,将人送到了廊下,没了积雪的路上,又看着翠屏来了,这才松开了手。 第342章 唇枪舌战 正月初六 傅玺仍是被百官逼着要收回圣旨,大殿已经好几日没开了,这日大门被打开了。 文武百官被请入大殿。 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大臣们疏了口气。 “皇上,用纳兰四姑娘一人换取江山稳固,还请您三思啊。” “江家世代为军,若是执意要迎四姑娘坏了清誉,已故的江将军也是死不瞑目啊。” 十来个大臣叽叽喳喳地开始说着自己想说的话,空旷的大殿热闹起来,傅玺沉着脸听着。 “朕已下旨赐婚,要朕收回圣旨,岂不是自打脸,让朕的颜面何存?”傅玺故作难色,又道:“午后,邱丽使臣就来了,诸位不如劝一劝邱丽使臣再做定夺也不迟。” 众人见傅玺有了松口的意思,也不再多追问。 午后 邱丽使臣三皇子南宫祈到访,跟随着一块来的还有邱丽的占卜大师,卜太傅。 南宫祈先是请安之后,再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是替父皇来迎娶纳兰四姑娘的,不知可否方便见一见纳兰淑妃?” 众人十分意外南宫祈这么不见外,一上来就要见纳兰清,更是连问都没有问临安的意思,直称纳兰淑妃。 这态度分明就是没有将临安放在眼里。 “三皇子来晚一步,四姑娘可做不成邱丽的淑妃了,而是即将要嫁入江家为妇,且朕已经赐婚了,三皇子重新从没成婚的世家女中挑选一位吧。”傅玺语气淡淡,也没有将南宫祈放在眼里的意思。 南宫祈蹙眉:“皇上,我已经送来的和亲的文书,皇上为何还要赐婚?” “三皇子这叫什么话,朕可是在收到和亲文书之前赐婚的。” “据我所知,明明是和亲文书送来的第二天,皇上才赐婚的。”南宫祈道。 傅玺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视一圈,又看向了南宫祈:“可有证据?” 南宫祈语噎。 在场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站出来说:“的确是旨意在先,文书在后,三皇子可别误会了。” 南宫祈深吸口气:“那必定是文书耽搁了,但邱丽求娶四姑娘的心却是诚意满满,为了两国之间友好,还请皇上撤销婚事,将纳兰淑妃还给邱丽。” 这下文武百官一半都不做声,倒是有人开始帮腔,求着皇上允诺,傅玺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去,吓得那人立马不做声。 “既是耽搁了,便是无缘,邱丽帝后宫佳丽三千也并非四姑娘一人,这不是为难朕么,江家忠心耿耿,江家几位将军都战死沙场,四姑娘是小,可朕不能寒了忠臣的心。” 话落,便有小太监上来回禀:“皇上,江老将军听说邱丽来抢人,一气之下晕了过去,太医说极有可能有性命危险。” 傅玺脸色微变,怒喝;“还愣着做什么,请太医!” “是。” 南宫祈嗤笑:“可否让邱丽的太医去瞧瞧江老将军?” “请便!” 南宫祈对着身后的太医使了个眼色,太医很快退了出去,紧接着南宫祈又道:“邱丽是带着诚意来的,皇上总不能让邱丽败兴而归吧,倒不如让淑妃娘娘出来一趟,让她自个人做决定。” 纳兰信听不过去了:“三皇子这是要把人逼死不成,自古以来婚嫁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儿家自己做主的道理?” “纳兰大人此言差矣……” “今日你我第一次见面,三皇子怎知我姓纳兰?”纳兰信反问。 南宫祈语噎。 “临安这么多贵女,为何邱丽执意四姑娘不可,据我所知,四姑娘可是一次都没有离开过京城,更不存在救过人,也没什么特殊之处,还请三皇子解惑。”纳兰信再次质问。 南宫祈缓了一会儿之后,才说:“是卜太傅占卜所知。” “如何所知?” “此事说来话长,是已故慕皇后托梦,父皇惊醒之后画下了画像,命人全国各地寻找,意外发现四姑娘就是画中人,父皇又连夜命卜太傅占卜,若是父皇娶不到淑妃回宫,父皇必定命不久矣。”南宫祈说的一本正经。 这话,纳兰信一个字都不信。 狗屁托梦。 都是假的。 在场的文武百官个个面色怪异,有人信了,也有人没信,但这话既然说出来了,就没有法子反驳。 毕竟谁也没有证据。 傅玺却笑了。 “皇上笑什么?”南宫祈问。 “既是这么重要的事,又是已故慕皇后托梦,为何不是中宫之位,而是区区一个淑妃就打发了?” 南宫祈蹙眉,想了一会儿才解释:“先皇后毕竟才逝去不到一年,按规矩还不能马上立后。” “这么说,再过两年就能立纳兰清为后?”傅玺步步紧逼,那架势似是南宫祈敢开口答应,他立马就能妥协让纳兰清嫁过去和亲。 可南宫祈不敢,低着头道:“皇上这么说,实在是强人所难。” 几人唇枪舌战一个多时辰,小太监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江老将军差点被打死了。” 傅玺脸色一变,蹭得站起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回皇上话,邱丽太医去给江老将军诊脉,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气得江老将军病情加重,老将军反驳几句,谁料邱丽太医竟失手打了人,老将军一把年纪了,哪是对手。” “胡说!”南宫祈反驳:“李太医不是个鲁莽之人,绝不会动手打人的。” 傅玺冷笑:“将人带上来。” 半个时辰后,李太医被带上来,此刻他的脸上早已经鼻青脸肿了,含糊不清地冲着南宫祈说:“三皇子,救救微臣。” “皇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南宫祈怒问。 傅玺看了一眼南宫祈,眸色紧拧:“难怪看三皇子有些眼熟,和二皇子还真有些相似。” 提及被残忍杀害的二皇子,南宫祈眸孔一缩,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气焰顿时消失了一大半。 随后,南宫祈有些恼羞成怒地攥着拳。 此时江凛也匆匆赶来,跪在地上:“皇上,李太医是微臣打的,求皇上降罪。” “皇上,江凛已经认罪,还请皇上务必要重重的责罚!”南宫祈目光紧紧地盯着江凛,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傅玺冷笑:“江凛一向稳重,断然不会无故打人的,此次打人必定有原因。” 于是傅玺给了江凛开口解释的机会。 “皇上,李太医诅咒祖父,还动手打人。” “冤枉啊,明明是江老将军举着手逼着微臣动手的,微臣和江老将军无冤无仇,为何要打人?” “胡说!”江凛跳起来恨不得再次暴打:“你明明说祖父命不久矣,府上根本就不合适办婚事,若是执意要办,江家压不住福气,祖父这才动了怒。” 李太医喊冤。 在场的人信了江凛,原本希望傅玺退婚的人,现在反而支持江凛了。 “简直太放肆了,一点也没有将临安放在眼里,连老将军都敢打。” “哼,迎娶四姑娘是假,挑衅才是真呢。” 南宫祈蹙眉看着调转的局势,他入宫之前已经打探过了,百官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支持的。 现在局势竟扭转了。 但南宫祈也没有退缩,只说这是误会:“皇上也不能听信江凛的一面之词,我相信李太医没有说过这话,倒是有些人,为了保全婚事,栽赃陷害,满口胡诌,也不怕遭了报应。” 江凛嗤笑:“满口胡诌的人的确应该遭报应,什么先皇后托梦,不过是打击报复罢了,诸位有所不知,我在战场上重创过邱丽,所以邱丽故意选上了四姑娘,说到底也是我连累了四姑娘。” 南宫祈被江凛气的不轻:“你敢诋毁我父皇!” “三皇子又何必恼羞成怒。” 两人你来我往,南宫祈的嘴皮子根本抵不过江凛,最后南宫祈被气得半死,干脆懒得辩解了。 他仰着头对着傅玺说:“皇上可要想清楚了,邱丽极重视这件事,百万大军都在等着迎淑妃娘娘回宫呢。” 他紧紧的咬着百万大军四个字,也是在提醒傅玺,为了一个女人就和邱丽反目,不值得! 第343章 姐妹坦诚 足足争吵了一整日,也没个结果。 江家不肯放人,傅玺不肯撤旨毁约,邱丽更是不愿意换旁人,就这样僵持了一日。 凤栖宫 “还没吵出个结果来?”云瓷问。 夏露点头,她已经派人去打探好几次消息了,里面依旧是争执不休,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邱丽是怎么想的,为何盯上了四姑娘,现在弄的四姑娘里外不是人。” 四姑娘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幸福,结果却被人搅合了。 云瓷冷笑:“这一切都要感谢谢家。” “娘娘的意思是这一些和谢家有关?” “嗯。” …… 谢家 从舒芳阁回来之后,谢紫烟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坐在了窗户旁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外面可有什么消息?”她问。 丫鬟摇头:“宫里暂时还没消息传出来,倒是大街上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说,四姑娘肯定要送去和亲,为此,赌坊还开设了一局呢。” 对赌局,紫烟并没有兴趣,她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帕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再去派人盯着,有任何消息都要来禀报。” “是。”丫鬟扭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对着紫烟道:“姑娘,奴婢听说邱丽的太医将江老将军打了,差点将人给打死了。” 紫烟惊讶:“还有这事儿?” “可不是么,这位太医也真是糊涂,幸好是被江公子给瞧见了,江公子也没手软当即就将太医暴揍一顿。” 江凛能打太医,紫烟倒是不觉得奇怪,欺辱江老将军,江凛可是会去拼命的。 至于江老将军的死活,紫烟更不在乎,又问起了纳兰家的情况。 “姑娘,纳兰家已经被人给堵死了,多少人往门口扔烂菜叶子还有臭鸡蛋,都说纳兰四姑娘是祸国妖女,红颜祸水,还将纳兰贺一并给骂了,还有些人甚至扬言,要是真的因为纳兰四姑娘打仗了,就挖了纳兰家的祖坟。” 丫鬟说着又笑了:“就连刚嫁出去的纳兰三姑娘也受到了波及,荣家这几日大门口也围着不少人,倒是没有纳兰家闹得那么厉害罢了。” 紫烟嗤笑,一想到这个情况,江凛肯定就不能迎娶纳兰清了。 “她就是个灾星,纳兰家的姑娘又有几个人是好的,这次纳兰清就认栽吧。”紫烟揉了揉手腕,这些日子她日日抄写经书,手腕酸涩不已,落下来病根儿。 手上的疼远不及心里的疼,可现在么,她又不觉得疼了。 “纳兰清……我嫁不去,你就更嫁不进去了。”紫烟缓缓站起身,叫人准备马车。 丫鬟一愣:“姑娘,太夫人叮嘱过不许您出门的。” 紫烟恍若未闻:“我去一趟江家,看看江老将军的伤势如何,毕竟两家关系不错,日后还要走动的。” 丫鬟还在可是,紫烟已经越过了丫鬟走了出去,无奈之下,丫鬟只好跟了上前。 出门时遇到了小谢先生。 “小叔。”紫烟貌似心情不错的样子。 小谢先生却拦住了她:“你跟我来,我有话同你说。” 紫烟犹豫了片刻;“小叔,我先出去一趟,等晚些回来再找你。” “不会耽搁你多久的。” 见小谢先生面色凝重,紫烟这才迈着步伐跟了上前,站在廊下,屏退众人。 “你可知邱丽的和亲公主是谁?” 紫烟见他这么问,猜想着可能是在邱丽认识的老朋友,一一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摇摇头:“还请小叔明示。” 小谢先生没开口,递给了紫烟一张纸,纸上写着两个人的名字,看见名字后,紫烟的瞳孔猛然缩了缩。 “这怎么可能呢?” “此事你知晓便好。”小谢先生收回了纸张,对着紫烟说:“去忙你的事吧。” 紫烟还呆愣愣地迈不动步,过了许久,还是丫鬟催促了才回过神。 “姑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嗯。” 乘坐马车来到了江家门口,她报上名想要进去探望,管家却道:“谢大姑娘见谅,我家老将军还病着,府上也没其他主子在,实在不方便接待,谢大姑娘的好意老奴一定会转告的。” 意料之内没见着江老将军。 紫烟也没有气馁,又送上了珍稀的补品,在门口等了会儿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管家无奈只能陪同等着。 终于在天黑之前,江凛回来了,急色匆匆从紫烟面前走过,连头也没抬起。 “江公子!”紫烟喊。 江凛回头疑惑地看着紫烟,眸中是一闪而逝的不喜:“谢大姑娘到访,有何贵干?” “我听闻老将军受了伤,想进去探望。” “一些轻伤罢了,不必劳烦谢大姑娘进去了。”江凛抬脚就走,却被谢紫烟拦住了:“江公子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四姑娘不可吗?” 江凛拧着眉不悦,没理会谢紫烟,直接越过走了进去,紫烟见状小脸上隐约有些难看。 “姑娘,江公子根本不领情,您就别在白费心思了,要是被太夫人知道,您又……要倒霉了。”丫鬟心惊胆战的,太夫人已经下过命令,不许大姑娘去江家。 可大姑娘太任性了,丫鬟不敢想象,要是太夫人知道了会不会责罚。 紫烟望着江凛背影出神,脑子里却想着江凛看见纳兰清又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和对自己一样冷漠? “大姐姐。” 一辆马车停靠在江家门口,锦挽跳下马车拽着紫烟就走,将人拉上马车,叮嘱说:“大姐姐,太夫人让我接你回宫。” 紫烟心虚,反手握住了锦挽的手:“是不是太夫人知道了什么?” “不是。”锦挽摇头:“大姐姐别担心,这次太夫人是有话要和你说,并非罚你。” 闻言,紫烟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眼皮跳得厉害。 在宫门落锁的最后一刻,她们进了宫,路上冷风吹过,打在脸上凉飕飕的。 锦挽走得很慢,她侧过头看向了紫烟:“大姐姐,你可知道江凛为何不喜欢你?” 这话就像是戳到了紫烟的伤疤,她皱着眉。 “并非因为生辰八字。” “你究竟想说什么?”紫烟没好气地问。 锦挽摸了摸冻僵的鼻子,哈着气,说:“若嫁给江凛的人是我,大姐姐会不会祝福,还是和如今一样,费尽心思地阻挠?” 唰地一声,紫烟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锦挽,警惕的问;“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大姐姐拿着我的生辰八字交给了江老将军的那一刻,就注定这门婚事和你无缘了,但大姐姐也坏了另一个人的希望。”锦挽紧咬着唇,眼中尽是责备:“大姐姐可曾想过这件事被人揭穿,我有什么颜面面对世人?” 紫烟有些心虚,气势也减弱了。 “大姐姐,若是我嫁给江凛,你可愿意?”锦挽紧盯着紫烟的一举一动。 试图看出些什么。 可惜,紫烟眼中除了执拗再无其他。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紫烟问。 锦挽道:“从江老将军递了生辰八字开始。” “那为何不早些说?”紫烟质问:“若是你,我必定会祝福,毕竟你可是我的嫡亲妹妹,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 这话锦挽却并不相信,因为之前紫烟要她发誓过,不许靠近江凛,也不能对江凛有任何想法。 锦挽虽对江凛有好感,但绝达不到紫烟的这种痴迷程度,更不会为了江凛,放弃了自己。 两姐妹从小一块长大,紫烟看穿了锦挽的小心思,她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太夫人今日召见我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锦挽不说话。 “谢锦挽!”紫烟停下脚步不肯再继续往前走了,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眼皮跳的厉害。 “我是你长姐,你要害我不成?” “并非是我的意思。” 果然!紫烟被惊住了,太夫人是容不下她了,否则也不会这么晚召她入宫。 要不就是猜到了什么。 紫烟一把拉住了锦挽的手,声音颤抖:“锦挽,我们是姐妹,若是我有难,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见她不肯相信,又说:“邱丽的和亲公主就在你我二人之间选择一个,你难道愿意嫁给皇上,和纳兰云瓷争个你死我活么?” 锦挽愕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紫烟。 “这是真的,我绝不会欺骗你,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已经得不到江凛了,嫁给皇上也是满足心意,至于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心,全看我的手段了,至少我也不会让纳兰清好过!” “邱丽点名的要选择纳兰清,和你有关?”锦挽压低声音质问,浑身在颤抖,连连说着你怎么敢? 紫烟抿唇没解释。 “是你利用太夫人的名义联系了邱丽是不是?”锦挽恨不得将紫烟的脑袋掰开瞧瞧,这就是引狼入室,要是被察觉了,谢家满门抄斩都不足为过。 往严重了说,这就是投敌叛国。 紫烟扭过头没有解释,只问:“你自己看着办吧,送我去太夫人那送死,还是帮我逃过一劫。” “你!”锦挽呼吸紧促,眼中杀气乍泄,她有些懊悔没有及时提醒太夫人动手,才会纵容紫烟一步错,步步错,将谢家都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第344章 如期举行 锦挽站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握着谢紫烟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紫烟见状,欣喜不已。 “锦挽,你我乃是一母同胞,我不会害你的……” 紫烟喋喋不休的说起了从前过往,试图劝说锦挽再帮帮自己,却将锦挽抬起头,目光冰冷的问:“那大姐姐觉得谢家会让谁做和亲公主?” 话落,紫烟顿住了。 她自然是不想做这个和亲公主的。 嫁给傅玺,她是斗不过纳兰云瓷的。 见紫烟不说话,锦挽心里已经有数了,她冲着紫烟挥了挥手:“大姐姐?” 紫烟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拉住了锦挽的手:“锦挽,你年纪小,又深得太夫人喜欢,依太夫人的手段,她若是肯帮你,你早晚有一日能坐上皇后的位置。” 锦挽嗤笑:“原来如此……” 既然都是一个结局,为何还要帮衬谢紫烟呢? 不给谢紫烟开口说话的机会,锦挽对着宫女吩咐:“来人,将人绑起来!” “谢锦挽!”紫烟睁大眼,使劲挣扎却抵不过两个宫女的力气,硬生生被人绑了起来,一路拖拽着去了舒芳阁。 谢昌言早早就坐在这等着了,眸色幽暗。 “太夫人,您可要想好了,紫烟姑娘毕竟是谢家嫡女,身体里流淌着和您一样的血液,即便是犯了错,也不该遭这么大的处罚。” 老嬷嬷发现不对劲,她冲了出来跪在地上,冲着谢昌言砰砰磕头:“您将紫烟姑娘远远打发就是了,过两年,紫烟姑娘就会悔悟了。” 可谢昌言冷着脸,神色没有丝毫的动摇。 心里说不出是对谁失望了。 任凭老嬷嬷磕破了脑袋,也只是冷冰冰的看着。 砰! 紫烟被两个宫女扔在了地上,蜷缩着身,仰着头看向了上头的谢昌言。 她看见了对方眼中杀气腾腾,心中腾升一股惶恐,呜呜咽咽地想说什么,奈何嘴巴被堵住了。 “太夫人,紫烟姑娘知道错了,您就大发慈悲饶了她一次吧,紫烟姑娘也是命苦的人,小小年纪没了父母,在外躲避追杀,好不容易被您看上带在身边,情窦初开时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又有什么错?” 老嬷嬷始终认为谢紫烟没有错,只是手段不够高明罢了,要是有相同的背景。 紫烟也未必会败。 老嬷嬷挡在了谢紫烟面前,抬手将她嘴里的一团布给拔掉,谢紫烟喘口气,痛哭流涕地对着谢昌言磕头:“太夫人,我……我知道错了。” 两人哭成一团。 谢昌言长长地叹了口气,眸色已经有了松动,锦挽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谢昌言不可置信地仰起头,满是惊愕。 锦挽还未再解释,紫烟却道:“锦挽,你我一母同胞,你又何必赶尽杀绝,我可是你嫡姐!” 锦挽恍若未闻:“大姐姐执迷不悟,若不加以严惩,日后必定会给谢家招来灭顶之灾。” 谢昌言久久不能回神。 “太夫人!”谢紫烟急了:“我愿意远嫁,再也不惦记京城任何人了,谢家无论如何安排,我都认了,求太夫人看在紫烟父母的份上,给紫烟一条活路。” 提及了已故去的兄嫂,谢昌言心里更是酸涩,兄长和嫂嫂当年都是京城 恩爱夫妻典范。 尤其是嫂嫂,京城妇人的典范,端庄优雅,文武双全,多少人羡慕兄长娶了这样一位高门贵女。 而且嫂嫂待她极不错。 看着谢紫烟酷似嫂嫂的容貌,谢昌言有些下不去手了。 锦挽见状却是大惊,再次劝却被老嬷嬷打断:“锦挽姑娘别忘了,邱丽那边的皇帝也是您的舅舅,紫烟姑娘寻求帮助,又有何错,而且邱丽已经有了谋划,若是贸然打断,必定会让邱丽不满,太夫人,您真的要处决了紫烟姑娘,惹怒邱丽吗?” 许久,谢昌言闭了闭眼。 老嬷嬷见状却是狠狠地松了口气,她伺候了谢昌言这么多年,知道对方这幅表情意味着什么。 果然,谢昌言摆摆手:“退下吧。” “是。”老嬷嬷赶紧给谢紫烟解绑,并将她搀扶着离开了屋子。 临走前,紫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锦挽。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自以为还需要人照拂的嫡妹,竟有如此狠辣的心机了。 这笔账,她记住了。 屋子里寂静下来,锦挽抿了抿唇略有不解地看向了谢昌言,欲言又止却又没有说出来。 “谢家的晚辈就剩下你们二人了。”谢昌言于心不忍,若是早几年,她必定会亲手解决了紫烟。 可现在,她不能断了谢家的根脉。 谢昌言冲着锦挽招招手,锦挽走近了,她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锦挽一楞。 “去吧。” 锦挽犹豫了片刻后,点点头离开了舒芳阁。 凤栖宫 夜色寂寥,云瓷刚哄睡了孩子,正要宽衣,听着门口处似是有什么动静,便停下了手中动作。 不一会儿宫女来禀报:“启禀皇后娘娘,谢二姑娘求见。” 云瓷蹙眉。 “娘娘,这么晚了,谢锦挽怎么会来?”夏露疑惑,虽然谢锦挽比谢紫烟讨喜些,但也是谢家人。 这段时间,夏露对谢家人有几分反感。 云瓷犹豫了片刻,正好赶上了今夜傅玺不在,她也没有睡意,于是便叫人将谢锦挽请进来。 锦挽是顶着风雪来的,站在廊下抖了抖雪,又站在了火炉子旁暖暖身后才来见云瓷。 “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云瓷摆摆手:“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起身后,锦挽道:“臣女有一件事想禀报,可否请娘娘屏退左右?” 这要求让云瓷蹙眉,夏露见状便道:“谢二姑娘有话就直说,这里全都是娘娘的心腹,莫要再拐弯抹角惹人猜忌。” 被训斥后,锦挽小脸涨红,衣袖下的手紧紧攥起,低着头说:“此次邱丽国送来和亲的公主,是谢家两位姑娘其中一人,大姐姐已经被太夫人给软禁了,我……无意和皇后娘娘争夺。” 说着,锦挽便跪了下来冲着云瓷磕头;“求皇后娘娘指点明路。” 不等云瓷开口,夏露却是气的不轻:“邱丽无端端的怎么会求娶四姑娘不可,又为何非要用你们姐妹二人做和亲公主,说到底,还不都是有人勾结了邱丽!” 还想来分宠? 做梦! 锦挽小脸涨红,低着头喃喃解释:“我也不知。” “哼,揣着明白装糊涂!”夏露冷哼,倒是小觑了锦挽,小小年纪这么多心思和手段。 云瓷惊讶之余,已经冷静下来了,看向锦挽:“是太夫人让你来的?” 锦挽点点头。 “你回去吧。”云瓷挥挥手,不想再多说什么,后宫那位谢太夫人就是个棘手人物。 要是给弄死了,保不齐邱丽帝就会以此为借口,征战临安。 至于谢家的小心思么。 云瓷自有其他打算。 “皇后娘娘?”锦挽挣扎不肯离开,身子往前挪了挪:“恳请皇后娘娘赐婚。” 云瓷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锦挽,同时也发现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不甘心。 她笑了。 锦挽听见笑声抬起了头,视线跌入了一双冰冷的瞳孔中。 仅仅一眼,就吓得锦挽浑身发紧,像是被人扼住了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求赐婚当然不是她的本意。 这一刻,她害怕云瓷会同意,随随便便将自己给嫁出去了。 “好!”云瓷点头。 轰! 锦挽耳畔似是有一颗雷炸开了,她惶恐又震惊,云瓷对着夏露吩咐:“去摘选几个合适的人选出来,让谢二姑娘好好选一选。” 夏露点头。 没一会儿夏露就拿来了一份名单,上面有三个人选,锦挽已经听不进去了。 “谢二姑娘?”夏露轻轻地推了推锦挽。 锦挽愕然顺着视线看去,三个名字对于她来说都很陌生,夏露则开始解释:“张二公子今年十九,文采不错,虽是嫡次子,但张大夫人却是个极好相处的,还有刘三公子……” 这些话听在了锦挽耳中就像是在念经一样,呜呜乱叫。 上首的云瓷则是漫不经心地捧着茶喝,面前摆着一本书,时不时地动手翻阅一页。 烛火下,她肤色白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可令人忽视的气势来。 而她也不过比自己年长几岁罢了。 “谢二姑娘觉得如何?”夏露讲述完三位的具体情况后,将所有权都交给了锦挽。 锦挽收回神色,极其不甘心地指了其中一人。 “来人!”云瓷将手中的书放下,扬声吩咐道:“传旨!” “皇后娘娘!”锦挽猛地喊。 云瓷玩味似的看向了锦挽,锦挽被这眼神给吓着了,深吸口气,冲着云瓷磕头谢恩。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眼睁睁地看着云瓷下旨赐婚,就连婚期都定好了,锦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离开凤栖宫的。 北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雪花落在眼睛里还有些冰凉,她闭了闭眼,用手揉了出来。 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她弯腰蹲下身,情绪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姑娘,您又何必呢。”丫鬟哽咽着劝:“您入了宫,不就是想图个好前程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不知哭了多久,身子都麻木了,手脚冰凉地往回走。 舒芳阁的烛火还亮着,她犹豫着推开门进去了,果然看见了谢昌言还坐在了椅子上。 谢昌言看着锦挽哭红的双眼,心头一软,急急的问:“皇后怎么说?” “皇后娘娘赐了婚事,婚期定下了初八。”锦挽哽咽。 初八,今日就是初八了。 也不知江凛会不会如愿迎娶了纳兰清,她想,应该不会的。 谢昌言松了口气,拉着锦挽劝说:“有时候嫁入高门贵族未必就是好事儿,倒不如一生顺畅。” 这话锦挽有些听不进。 “你安安心心地待嫁。”谢昌言也知这事儿牵连上了无辜的锦挽,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锦挽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太夫人如何安排,锦挽都会听从的。” “好孩子,时辰不早了,回去歇一歇吧。” “是。”锦挽起身告退。 待人离开后,老嬷嬷上前劝:“太夫人,您又何必这么快将二姑娘打发了,皇后娘娘未必会迁怒二姑娘的。” 谢昌言不语。 “那紫烟姑娘?” 谢昌言闭了闭眼,显然不想再多说话。 天刚刚亮起,江家和纳兰家的婚事终究是没办起来,倒是一大早的皇后又赐了婚事。 谢二姑娘下个月初八嫁给张家二公子。 张家接了旨意,可谢家却是迟迟没有动,宣旨的公公念了两遍,小谢先生不可置信地问:“公公是不是弄错人了,二姑娘今年才十四岁,年纪还小,怎么突然婚配了?” “放心吧,不会弄错的,谢先生还不快领旨?” 小谢先生的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最终还是咬着牙举起了双手领旨谢恩。 待宣旨的人离开后,小谢先生便迫不及待的进宫一趟,见着了红着眼的锦挽。 “小叔?”锦挽诧异。 小谢先生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肩:“太夫人呢?” “在里面。” “小叔晚些时候再来探望你。” 说完小谢先生便走了进去,见着了刚刚睡醒的谢昌言,一副浑身无力的样子。 小谢先生心底的怒火不自觉地消了一大半,低低喊了声长姐。 谢昌言却是满脸失望地看向小谢先生:“去和三皇子说一声,不要再阻挠江家和四姑娘的婚事。” “长姐说什么呢,我不明白。”小谢先生一脸疑惑。 谢昌言冷哼:“事到如今还想隐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可知,你这么做是在害了谢家!” 见状,小谢先生干脆就不装了,他站直了身子:“长姐,我这么做也是被迫无奈,谢家回京这么久了,毫无动静,紫烟的婚事屡屡受阻,让谢家被人看尽了笑话,我不过是想让紫烟扳回一局罢了。” 的确是他给邱丽帝写了书信,暗中联系上了,论身份,他还是邱丽帝的亲舅舅呢。 有这么好的资源,为何不利用? “长姐,这些事都不必劳烦您出面,我自然会替谢家找回面子的。”小谢先生的态度很简单。 江凛的未来妻子只能是谢家姑娘。 哪怕是纳兰家姑娘,有皇后撑腰又如何? “长姐不争不抢的下场,就是任人宰割,难道谢家人天生就要吃苦受难么?” 小谢先生第一个不服气。 谢昌言被气得连连咳嗽,脸色泛白,吓得小谢先生赶紧上前顺了顺她的后背。 倏然,耳边传来了热闹的敲锣打鼓声。 两人闻声抬头。 老嬷嬷见状赶紧出门去打探消息,不一会儿脸色难看地回来了:“太夫人,皇上在宫里亲自给江凛和四姑娘举办婚事,这会儿正举行典礼呢。” “你说什么?”小谢先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玺难道是疯了么,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如约举行婚礼? 第345章 举办婚事 大殿 傅玺成了主婚人,亲自给二人念了一段祝福词,还是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 其中还有南宫祈的眼皮底下。 南宫祈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脚步挪动,想要上前阻挠,却听见身后传来剑出鞘的冷冽声音。 身后杀气腾腾。 南宫祈立马稳住身子。 和南宫祈一样脸色难看的还有一部分官员,他们是硬着头皮参加婚事的。 谁能想到早朝上,皇上会下令就地成婚? 即便不高兴,谁也没有乱动。 因为四周全都是带刀的禁卫军,个个凶神恶煞,那表情似是要将人给生吞活剥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过天地,江凛小心翼翼将手中红绸递给了贴身心腹,将纳兰清送了回去。 “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再去探望你。”江凛在她耳畔嘀咕。 纳兰清隔着红盖头轻轻点头。 她整个人就跟做梦似的,昨儿半夜就被人接入宫,早早地被人喊起来打扮。 穿着红嫁衣,是长姐亲自给她盖上红盖头,并叮嘱她;“今日之后,你便是出嫁了,你和江凛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长姐……”纳兰清红了眼眶。 云瓷笑着替她擦拭:“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外面催促着吉时到了,云瓷这才将人送出去了。 纳兰清坐上了轿子一路吹吹打打地被送去了江家。 与此同时大殿上,南宫祈不悦上前:“皇上,您为何要折辱邱丽,四姑娘可是父皇的淑妃!” 傅玺勾唇冷笑:“这里是临安,还不是你胡乱撒野的地方,由不得你说了算!” 这举动无异于狠狠地在南宫祈的脸上打了一巴掌,让南宫祈的脸色更难看。 想到了父皇临走前的叮嘱,若是带回了纳兰清,就许他储君之位。 储君…… 一想到这,南宫祈的情绪就有些激动:“皇上就不怕此举会引起两国开战吗?” 彼时江凛扯下了喜庆的婚服,露出了玄色铠甲,扬起了下摆跪在地上,沉声说:“皇上,微臣愿意领兵出征,讨伐邱丽!” 话落,文武百官都惊呆了。 下一瞬,大殿瞬间炸开了。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好不容易战事停下,怎么能随便打仗呢?” “就是,就因为一个女人,就要至所有人不顾?” 等着殿内吵够了,傅玺才看向了南宫祈:“三皇子以为如何?” 南宫祈憋了半天的话不敢说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傅玺宁可打一战,都不会将纳兰清送出去。 人在屋檐下,南宫祈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也不敢贸然说话,二皇子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呢。 他也怕傅玺将自己扣下来。 为了逞一时之气,实在不值。 傅玺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江凛;“还愣着做什么,三皇子远道而来即是客,一定要请三皇子上首坐,热热闹闹的吃席!” 江凛拱手道:“是,微臣领旨!” 随后江凛站起身,冲着三皇子道:“想必三皇子还没有参加过临安京城的婚宴吧,还请三皇子赏个脸。” 南宫祈呼吸紧促。 由不得他不走,身后的杀气还未散去,江凛身上的玄色铠甲格外刺眼,他艰难地抬起脚跟了上去。 “诸位大人也赏个脸吧?”江凛的视线一一看过去。 文武百官的脸色就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在傅玺的注视下,不敢不从,硬着头皮跟上前。 舒芳阁 大殿上发生的事传了回来,谢昌言神色莫名,倒是小谢先生有些坐不住了。 “皇上太任性了!”他道。 为君者,岂能这么胡乱来? 小谢先生起身想离开,却被老嬷嬷给拦住了:“先生,外头全都是禁卫军,皇上吩咐今日舒芳阁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小谢先生十分不满,这是要将自己困在舒芳阁? 没理会老嬷嬷,小谢先生推开了门果然看见了门口站着一排排的禁卫军,气势恢宏。 他刚挪动一步,禁卫军首领便道;“小谢先生想去哪?” 小谢先生深吸口气,扭头回了院子重重地关上了门。 这一幕自然也被紫烟和锦挽看见了,锦挽苦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算算时辰,二人应该在拜天的吧? 不,不对,二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已经拜过天地了。 “哼,原来你也藏着这么龌龊的心思,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你若是早说,说不定今日的新娘子就是你了。” 紫烟的声音飘了过来,她脸上挂着笑容,就像是看笑话似的盯着锦挽:“不知羞耻!” 锦挽瞪着紫烟。 “什么八字不合,夫妻之相,统统都是骗人的。”紫烟掩嘴笑,最后越笑越开心。 在看见锦挽脸上的不甘心时,紫烟忽然就释怀了,还有人比她更难受。 “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是太夫人肯帮你,你想嫁给任何人,她都会有法子的,只是你不听,白白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紫烟摇摇头,叹了口气:“谢家明明有机会翻身,可太夫人不愿意,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这话有一部分说到了锦挽的心坎上了。 事到如今,她至今不理解为何太夫人这么淡定,等了几十年才回临安,却又不肯替临安筹谋。 那回来做什么呢? 倒不如留在了邱丽,至少耳根子清净。 “太夫人手段高明,在邱丽后宫,我曾看见她除掉了皇后,太后,还有后宫妃嫔,一个人独揽大权。” 紫烟越说越觉得气恼,是她对谢昌言抱的期待太高了,以至于,希望落空。 还要被人狠狠地羞辱。 “当初祖父要是没有和谢昌言相认,依照小叔的本事,也可以给你找到比现在更好的婚事。” “够了!”锦挽冷着脸打断她的话。 紫烟见她恼了,嗤笑道:“洞房花烛夜,江凛搂着纳兰清那个卑贱的庶出,而你只能委委屈屈地嫁给什么落魄户,一辈子窝窝囊囊。” 锦挽甩开门不想再听,站在廊下,她仰着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心里宛若针扎了似的疼。 忽听耳边传来了呼救声。 “太夫人!” 片刻后,老嬷嬷夺门而出,对着禁卫军说:“快去请皇后娘娘来就,太夫人犯了旧疾,昏迷不醒了。” 禁卫军首领蹙眉。 “还愣着做什么,太夫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得罪不起!” “去请太医!”禁卫军首领对着手下吩咐。 老嬷嬷却坚持道:“太夫人身子抱恙,一般的太医是看不好的,务必要去请皇后娘娘!” 第346章 动歪心思 禁卫军首领不敢耽搁,立即派人去了一趟凤栖宫报信儿,夏露闻讯后,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转身回去禀报。 云瓷正在逗着孩子,看着白白嫩嫩的孩子,她心都快融化了,眸光瞥见夏露。 “什么事?” “舒芳阁那边来报,说是太夫人犯了旧疾,想请您去瞧瞧。” 夏露觉得舒芳阁的人太没有分寸了,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哪是说请就请的。 未免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云瓷眼眸微动,冲着夏露勾勾手指:“你亲自去一趟江家,等着观礼结束后,将太夫人病危的消息告知邱丽三皇子。” 舒芳阁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老嬷嬷急得站在廊下催了一遍又一遍,禁卫军到了时辰后,便退下了。 “唉?”老嬷嬷跟在身后大喊。 可那群人脚步没停下,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老嬷嬷气得在原地跺跺脚,转身回了屋:“这群禁卫军竟撤了,皇后娘娘也不见踪影,老奴这就亲自去一趟。” 小谢先生面色阴郁。 这个时辰只怕江家的婚礼已经结束了,所以禁卫军才撤了,原来皇后是担心自己会去搅局,所以才会提防自己。 可恶! 谢昌言捂着心口长叹口气。 “太夫人,我想出宫瞧瞧。”紫烟走了进来,站在了小谢先生的身后,明显是对于昨儿晚上的事还心有余悸。 她是一刻也不想待在了宫里。 谢昌言背过身,连一句回复都没有。 小谢先生站起身对着紫烟点了点头,又问起了刚进门的锦挽:“锦挽,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不了,太夫人身子不适,我留下侍奉。”锦挽的声音很平淡。 谢昌言转过身来,看向锦挽:“我一个老婆子什么都给不了你,你还是回去吧。” 锦挽摇摇头,执意要留下。 紫烟嗤笑一声,跟在了小谢先生出宫了。 这一路上,紫烟听得最多的就是婚礼上的事,十里红妆羡煞旁人,她听着听着,不自觉地紧攥着手心。 路过江家时,她撩起帘子看了眼里面,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不少人站在门口迎宾。 “别看了。”小谢先生伸手放下帘子,挡住了她的视线,紫烟的眼夺眶而出。 她目光认真地盯着小谢先生。 “小叔,锦挽被赐婚了,难不成我要入宫为妃?”紫烟瑟瑟发抖,她的名声在京城并不好,即便入宫,也争不过已经有了孩子的纳兰云瓷。 而且她在京城并无根基,也没有人撑腰。 入宫只有死路一条。 小谢先生抿了抿唇,不语了。 倏然,车外的侍卫说道:“先生,属下方才看见三皇子出来了。” 一句三皇子让紫烟眸色闪烁,她再次撩起帘子看见了三皇子穿着件黑色大氅,黑着脸跨上马背,朝着皇宫方向奔去。 “三皇子……论起来还是我的表哥呢。” 小谢先生顺着视线看去,瞬间就明白了紫烟的意思,他道:“三皇子有勇有谋,生母纯妃正受宠,二皇子死后,三皇子就显露出来了,你若是能嫁给三皇子,又有邱丽皇帝护着,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紫烟慌乱地放下帘子,坐了回去,摇摇头:“小叔,我暂时还没有想这件事。” 她看上的男人一个个都离她越来越远。 老和尚说过,她没有婚嫁的命。 转念一想,老和尚说的话不算数,毕竟老和尚还说过锦挽和江凛还有夫妻之相呢。 结果呢,江凛还不是娶了纳兰清? “紫烟,若是三皇子能将你带离临安,未必不好,我瞧邱丽皇帝话里话外还是很在意太夫人的,若是太夫人肯写信,三皇子之位必定属于你。”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起了三皇子; 殊不知南宫祈已经被气得半死了,在婚宴现场,他被无数人认出来了身份。 他被迫露面,结果就成了,邱丽不忍拆散一对金童玉女,所以撤回和亲旨意,亲自恭贺江家和纳兰家的婚事。 好几次南宫祈想要解释,但身后的禁卫军冲着他挑眉,露出杀气。 所以,南宫祈只能忍了下来。 “殿下,这帮人拿你当什么了,想召就召,想呵斥就呵斥?”随身下属有些看不过去了。 一上午,折腾入宫两次了。 南宫祈铁青着脸,他明明是邱丽尊贵的三皇子,也不是第一次做和亲使者,谁见了不都是客客气气的? 偏在临安,吃了一鼻子灰,半点不由他。 入了宫,南宫祈被引荐去了舒芳阁。 “三殿下?”老嬷嬷愣了愣,她等了半天皇后,没见着人影却见着了南宫祈。 她还以为是看错了呢,揉了揉眼睛,确定无误后,赶紧回去禀报,南宫祈也是一脸懵。 “不是皇后召见么,这又是哪?” “这是舒芳阁,谢太夫人的寝宫。” 一句谢太夫人让南宫祈立马明白了,这是因太妃住的地方,因太妃也就是谢昌言。 他的嫡亲祖母。 想到这次来的第二个任务,南宫祈迫不及待地撩起帘子进去了,进门便看见了一脸苍白虚弱的谢昌言。 几个月不见,谢昌言似乎又消瘦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南宫祈行礼。 谢昌言远远地看见南宫祈,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你不必担心,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快回去吧。” “三皇子是个孝顺的人,既然来了临安,又岂能不拜见的道理?”云瓷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夏露撩起帘子,云瓷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小暖炉,身上穿着厚厚的白色大氅,抖了抖身上的雪,笑眯眯地看着南宫祈:“三皇子果然是一表人才,颇有你父皇的风范。” 看着来人,南宫祈一眼就认出来是云瓷。 “见过皇后娘娘。”他起身行礼。 云瓷走到了榻旁,拉起了谢昌言的手:“太夫人别见怪,本宫今日太忙了,所以来晚了些。” 指尖划过谢昌言的脉象,这具身子时好时坏,是有些虚弱。 “太夫人等了您足足三个时辰,皇后娘娘若是再不来,太夫人恐怕就有危险了。”老嬷嬷不满地嘀咕。 云瓷似笑非笑地斜了眼老嬷嬷:“嬷嬷的意思是宫里的太医都是废物那么?” 老嬷嬷讪笑:“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人人都说皇后娘娘医术高明,或许皇后娘娘出手,太夫人的病就能好得快一些。” “太夫人的确是病得不轻,不过这是心病,太夫人一定是想念邱丽的亲人了。” 云瓷瞥了眼南宫祈:“三皇子千里迢迢来了一趟,应该多尽尽孝道,不如就留在舒芳阁吧。” “这怎么行?”南宫祈拒绝。 他才不愿意留在宫里呢,说不定就会被扣押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云瓷没理会南宫祈的话,对着夏露说:“吩咐下去,给南宫祈准备一间偏殿,再弄几床干净的被褥过来,还有金丝炭也不能缺了。” “娘娘放心,奴婢会安排妥当的。”夏露点头回应。 南宫祈气不过:“纳兰皇后,我不住在宫里!” “太夫人可是你嫡亲祖母,难道你不在意?”云瓷反问。 “自然不是……” “有些人见一面就少一面,来一趟不容易,本宫可是费了一番口舌才劝说了皇上,你可不要辜负本宫的苦心啊。”云瓷及时打断了南宫祈的话:“何况,太夫人还病着,你身为晚辈留在身边照顾也是应该应份。” 南宫祈被怼得无话可说,脸色涨红。 榻上的谢昌言闭了闭眼,一言不发,等着周边都安静下来才睁开眼:“既是皇后的一番美意,祈儿就不要拒绝了。” 最终,南宫祈又被迫无奈地留在了舒芳阁。 云瓷这才满意的笑了,抬手写了一副药方子递给了老嬷嬷:“一会派人去太医院抓药,若是太夫人日后不适,尽管去凤栖宫找本宫。” 老嬷嬷颤颤巍巍地接过了手中的药方子,根本不敢直视云瓷的眼眸,直到云瓷离开后,她才慢慢地直起腰。 她不解地看向了谢昌言,还没开口,谢昌言却道:“先带着祈儿去偏殿安置。” “是。” 老嬷嬷指了指路:“三殿下,这边请。” 南宫祈点头跟在了老嬷嬷身后,出了门,他便问:“皇后一直都是这么霸道么?” 这样的性格,傅玺怎么受得了? “谁让皇后娘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呢,膝下又有小太子傍身,是皇上唯一的子嗣,皇上又能如何,只能忍耐。”老嬷嬷冷笑。 只要皇上站稳脚跟,日子长了,肯定会腻了皇后的。 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强势的女子。 南宫祈也这么觉得,纵使纳兰云瓷聪慧又美丽,但性格太过拔尖了,女人么,就应该温柔乖巧的。 “祖母在临安可还好?” 说到这,老嬷嬷立马就红了眼眶,拿出帕子擦拭眼角,不停地叹气,一副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 “嬷嬷就说吧,父皇这次让我来也要问问祖母的情况。” 被问到了这个份上,老嬷嬷才开口:“太夫人自从被接回来之后,没有一日是开心的,无名无分地圈养在了舒芳阁,无人关心,就连大门都不许出去,今儿早上院子站了一大排的禁卫军,气得太夫人犯了旧疾。” “这么严重?”南宫祈诧异。 当初傅玺放弃了攻打摩诃城池,就为了接回了谢昌言,知道内幕的人都夸赞傅玺孝顺。 同样都是孙儿,南宫祈也很佩服。 却没想到谢昌言回来后,竟是这种待遇。 简直令人唏嘘。 “此话说来话长了。”老夫人无奈摇摇头:“其实太夫人又何尝不是后悔呢,当初就不该回来,太夫人心里也是惦记皇上的。” 这个皇上自然是邱丽帝了。 “当初太夫人不过是执念罢了,要落叶归根,可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了,早已经变化许多了,谢家在京城被人瞧不起,无人申诉,谢家两位嫡女被人轻视,婚嫁大事随意毁约,太夫人根本就没有插嘴的余地。” 老嬷嬷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似的,恨不得将所有事都说给南宫祈听。 “临安皇帝终究不是太夫人生养,也未曾养育过,没什么感情,抵不上从肚皮里爬出来的皇上啊,母子连心,是隔了一层无法体会的。” 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老嬷嬷心里想着让南宫祈将这些话全都带到邱丽帝耳中。 这样一来,说不定邱丽帝还能将人接回去。 回了邱丽,就不用受气了。 “送回去了?”谢昌言问。 老嬷嬷点点头:“收拾屋子耽搁了一会儿。” 她没敢提自己和南宫祈说了什么,弓着身子上前,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太夫人,您喝杯茶。” 谢昌言接过握在手心,并没有喝下,而是问起了隔壁的锦挽,正说着,锦挽走了进来:“太夫人,我在隔壁立了一个佛龛,想要日日跪拜给您祈福。” “你有心了。”谢昌言拉着锦挽坐在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发鬓:“只是不许伤神,你年纪还小,未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好。” 锦挽一如既往的很听话,坐在了谢昌言身边。 “锦挽?”谢昌言柔声问:“你可曾怪我?” “我是谢家嫡女,不论谢家对锦挽有任何需求,我都会遵从,何况这门婚事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锦挽面上露出感激。 “只是,可惜了紫烟姑娘。”老嬷嬷忽然道。 谢昌言瞥了眼老嬷嬷:“日后休要再提她了。” 她病了,谢紫烟竟然连一句关心都没有,这让她太寒心了。 …… 江家 忙碌了一整日的江凛,此刻才算是歇了下来,他先去探望了江老将军。 正在装病的江老将军也想来观礼,但为了不露馅,只能强忍着,这会儿才算是见着了江凛。 “祖父。” 江老将军眼眶微微红,抬起手拍了拍江凛的肩:“臭小子,也成家立业了,日后不可再吊儿郎当的,听见没,更不能辜负了清儿。” “是。” “好了,别让清儿久等了。” 撵走了江凛,江老将军又回去躺着了。 新房内,纳兰清早就被摘下了红盖头,填饱了肚子,洗了个热水澡,正靠在榻上看书呢。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了。 江凛进来。 纳兰清仰起头看了过去,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透着光,妩媚娇羞地笑了笑:“回来了。” “嗯。”江凛点头,心跳得飞快。 “若非长姐提醒,今日的婚事也未必办得顺利。” 单是纳兰清这边来闹事的人就几十个,大堂内更是无数,江凛轻笑:“禁卫军都是我训出来的,今日若是出了岔子,我饶不了他们!” 说到这,纳兰清小脸涨红,想到今日的尴尬局面,今日办婚事没有几个笑脸相迎的。 反而是脸上都恐惧,害怕,惶恐不安,还有气愤的。 都是怕禁卫军手中的刀。 被迫参加婚事的。 “不论旁人怎么想,结果都是最好的。”江凛的视线往下挪,瞥见了纳兰清赤着脚,小巧晶莹,还透着粉色的光晕。 顺着视线看,纳兰清唰的一下脸色爆红,将脚收了回来:“孟浪!” 江凛摸了摸鼻尖,朝着纳兰清看,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眉眼弯弯美得不像话。 “清儿……”他轻轻唤,心里头激动万分,自从知道南宫祈不怀好意来求娶纳兰清时。 江凛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生怕会出现什么意外,更担心纳兰清会去和亲。 有时连做梦都是纳兰清穿着一件红嫁衣,被人抬上了花轿,他吓醒之后就座了半夜。 一遍又一遍地派人打听纳兰清的行踪。 好在,皇上承诺过会让他如约成婚。 终于将人娶回来了,江凛悬着的心才算是松了,他忽然起身朝着纳兰清走过去,弯腰捉住了她的脚,不等她挣扎,便将袜子套在了她的脚上,又套上了鞋子。 纳兰清不解:“这是做什么?” 江凛笑了笑,又让翠屏取衣裳来:“要厚一些的。” “是。”翠屏猜到了什么,咧嘴笑,赶紧去取衣裳,服侍着纳兰清穿戴好。 “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出门?”纳兰清诧异。 江凛点头,伸手将她的帽子给带上,又塞了一个小暖炉递上,纳兰清心中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前。 “都不许跟着了。”江凛回过头打发了身后的人,接过了小厮手中的灯笼。 一路往前走,虽有些凉飕飕的冷风,江凛宽大的身子替她遮挡着,倒也不算冷。 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了一座门前,江凛打开门,拉着纳兰清进了门,又来到了另外一座院子。 走了几步,纳兰清愣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后,她倒抽口凉气。 这竟是她的院子! “将军府什么时候搬到了纳兰家隔壁,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纳兰清又惊又喜。 “我应过你的,让你住在纳兰家,可以时不时地回去照看岳丈。”江凛特意选了一个院子和纳兰清的院子连接,只有一道拱门的距离,推开门走几步就是。 纳兰清吸了吸鼻子,说不感动是假的。 出嫁前悬着的心落下来了。 “若不是长姐说你靠谱,我才不会嫁给你,如今,长姐说得没错,你果然靠谱!” 纳兰清哼哼。 长姐是不会害她的。 江凛闻言倒有些哭笑不得,这么说,他还要多谢皇后娘娘替他美言几句了。 第347章 没良心的 从纳兰府回来后,纳兰清的心态就有了微妙变化,连带着看江凛的眼神都变了。 一夜孟浪,折腾得纳兰清腰酸背疼,几次晕厥,天快要亮时抵着江凛的胸膛,咬牙切齿:“今日还要敬茶呢,莫要再折腾了。” “祖父说了,这几日他要休养,不见任何人。” “那其他亲戚……” “祖父叫人闭门谢客,不想被人打搅休养。” 纳兰清无语。 江家本来就没有多少亲戚,而且江老将军发了话想要休养,谁也不能打搅。 就不会有人将这事推到纳兰清头上。 江凛就像是没吃饱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纳兰清,又怕折腾得狠了,伤着人。 叹了口气,趴了下来。 “清儿,外界虽说我是纨绔子弟,但我事实并非如此。” 他是江家独子,当年父亲被算计死在了战场上,祖父一夜之间白了发,那时皇上地位不稳,又身中剧毒,若是江凛太过出色,必定会被人盯上。 太后和长公主,还有其他王爷,只要是惦记那个位置的人,都不允许皇上有支撑。 江凛必须纨绔,越不像话越好。 江老将军经常在大街上将江凛打得皮开肉绽,即便如此,江凛还是要斗鸡走狗,冥顽不灵。 只有这样,对方才放松警惕。 他摸了摸身上的几处伤疤:“这些都是遭人追杀留下的痕迹,有好多次差点儿就死了。” 纳兰清眼眶微红。 “我这些比起皇上都算不得什么,他才是最辛苦。”江凛说着又有些激动:“起初我们都曾埋怨过老天爷不公平,但现在么,才知道老天爷待我们不薄,将最好的留给我们了。” 当年傅玺遇到了纳兰云瓷,江凛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现在他也遇到了纳兰清。 两个人说着说着,屋子里的暧昧声再次响起,门外的翠屏捂着耳朵,都快冻僵了。 膳房的人好几次都来问何时传膳都被翠屏给拒绝了。 终于,快午时了。 房门终于打开。 “传膳!”江凛道。 他怕饿着纳兰清,不忍再折腾了。 “是。”翠屏是硬着头皮进去收拾的。 纳兰清红着脸坐在了软榻上,江凛看出她尴尬,便找了个话题:“今儿外面可有什么事儿?” “昨儿南宫祈被召见入宫,皇后娘娘将人扣在了舒芳阁,今儿谢大老爷犯了旧疾,请了太医医治也无济于事,小谢先生求到了凤栖宫,不过皇后娘娘并没有见他。” 纳兰清嗤笑:“谢家还有脸求长姐?” 凤栖宫 云瓷睡到了日晒三竿才起来,处理完后宫的事,就去逗孩子,瞧着天气不错,带着孩子晒了一会儿太阳。 “娘娘,您真的不见小谢先生吗?”夏露问。 “天底下医术高明的人很多,本宫又不是神仙,救不过来,而且生死有命,有些人不该强求。” 云瓷倒是很淡定,谢家没少给她添麻烦,她才懒得去掺和。 夏露也不再多问,反而笑道:“这位谢大姑娘真是有意思,谢大老爷病了,她却争着闹着要入宫伺候太夫人,昨儿太夫人病了的时候,谢大姑娘可是毫不犹豫地离宫了。” 至亲病了,连个照顾都没,简直太冷漠了。 云瓷很快就猜到了谢紫烟的小心思:“那还不是因为南宫祈住在舒芳阁?” “娘娘的意思是谢大姑娘又看上了南宫祈?”夏露吃惊,前几日还要死要活江凛不嫁呢。 这可倒好了,又看上了南宫祈。 谢大姑娘可真够博爱的。 “随她折腾,不必管。”云瓷吩咐,她倒要看看谢昌言能容忍谢紫烟到什么时候! …… “太夫人,紫烟姑娘想入宫照顾您。”老嬷嬷兴冲冲地说:“紫烟姑娘还是惦记您的,过去的事您就别计较了吧。” 谢昌言半信半疑。 “大老爷病了,先生去请皇后,可皇后避而不见,皇后未免也太冷漠无情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皇后不该如此。”老嬷嬷道。 谢昌言疾言厉色地说:“不可在背后议论皇后!” 被呵斥后,老嬷嬷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家主子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一次次的被皇后给欺负了。 眼看着谢昌言的脸色缓和了,她又小心翼翼的说:“太夫人,紫烟姑娘……”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舒芳阁就不必来了,瞧着心烦!” 不管谢紫烟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来舒芳阁,她都不愿意接纳。 “兄长病了,让她留在府上好好伺候吧。”谢昌言摆摆手,让老嬷嬷去回应。 老嬷嬷也没觉得不妥,这个节骨眼上的确不是入宫的好时机。 于是老嬷嬷将这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紫烟,紫烟苦笑,一把拉住了老嬷嬷的手说:“嬷嬷,我只是想在自由之身时多照顾太夫人几回,这段日子,是我太混账了,千不该万不该地惹太夫人生气。” 说到动容之处时,紫烟还挤出两滴眼泪:“锦挽年纪小,又匆匆定下婚约,祖父又病了,时不时的在念叨着锦挽……” “再等些日子吧,太夫人这段时间的确是被气狠了,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太夫人的气儿用不了多久就消了。” 老嬷嬷表示过几日就会帮紫烟说说情。 可紫烟却急了,锦挽和南宫祈同在一个屋檐下,万一锦挽忍不住寂寞勾引了南宫祈。 那自己最后的希望岂不是破灭了? “嬷嬷。”紫烟一把拉住了老嬷嬷的手,哭得梨花带雨:“若是太夫人不肯原谅,我是一日都不能安心的。” 老嬷嬷虽心疼紫烟,但实在想不通为何这么着急要入宫,既着急,昨儿就不该走的。 “紫烟姑娘,老奴只是一个奴婢,只能偶尔劝一劝,太夫人的性子您也知道。” 前几日谢昌言对紫烟明明是动了杀气的,她搬出来已故的谢家大房夫妇,才让谢昌言一时心软。 按理说,紫烟应该远离宫里才对,又怎么会上杆子往前送呢? 不,不对劲。 老嬷嬷毕竟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也见惯了尔虞我诈,她察觉了猫腻,一把拉住了紫烟的手,压低声音:“紫烟姑娘,那您说实话,究竟想入宫做什么?” “嬷嬷?” “您若不说实话,老奴也帮不了您。”老嬷嬷扭头就要走。 紫烟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了老嬷嬷,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才小声嘀咕几句,也提及了南宫祈的名字。 老嬷嬷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紫烟:“你想嫁给南宫祈为妃?”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明明前几日还吵着闹着要嫁给江凛呢,一转眼的功夫就要嫁给南宫祈了? “嬷嬷,京城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我想离开临安。”紫烟有些羞愧道。 老嬷嬷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了失望,难怪太夫人不许紫烟入宫,在这个关键时候,太夫人和谢大老爷都病了,身为晚辈做的不是关心,竟是想着嫁人。 论良心,紫烟姑娘的确是不如锦挽。 “紫烟姑娘,老奴帮不了你。”老嬷嬷为了帮她,已经惹恼太夫人好多次了。 若不是多年主仆情谊支撑,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她虽爱屋及乌地疼爱紫烟姑娘,但也不想助纣为虐。 “嬷嬷?”紫烟眼眶含泪,满脸无辜地看向了对方,老嬷嬷低着头说:“紫烟姑娘还是回去吧,好好照顾谢大老爷,这样太夫人知道了,也会欣慰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心软让您入宫了。” 眼看着老嬷嬷很坚定地决绝了,紫烟抿了抿唇,神色是一闪而逝的幽怨。 “嬷嬷今日不肯帮忙,来日会不会帮衬锦挽?” 老嬷嬷却道:“锦挽姑娘知分寸,乖巧听话,是不会惹恼太夫人的,更不会惦记着不该惦记的。” 说完,也不管紫烟的脸色有多难看,丢下一句紫烟姑娘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开了。 紫烟就这么呆愣愣地看向了老嬷嬷离去的背影,既气愤又失望,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嬷嬷就应该帮自己才对。 可即便如此,紫烟也未曾放弃。 于是紫烟回去之后求到了小谢先生头上,抹眼泪:“是我惹恼了太夫人,都是我咎由自取。” 这次,小谢先生也没有直接入宫,而是劝道:“你祖父病了,来势汹汹,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说到这,紫烟才意识到今日小谢先生的态度也有些反常,她赶紧收起了眼泪。 “小叔,我只是一时着急,并不是不关心祖父。”紫烟站起身,立即就朝着谢大老爷的院子走过去,嘴里念叨着:“祖父要是好不起来,我也不活了,等祖父好转了,我即刻带着祖父离开京城,也省得被人欺辱。” 小谢先生神色微妙,长叹口气,问起了身边人:“怎么样,皇后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先生,凤栖宫一直没动静,京城其他大夫对大老爷的病有些束手无策,只能靠药拖延着,治标不治本,皇后娘娘医术精湛,若是她来帮忙,大老爷说不定就能好转。” 小谢先生想了想,于是说:“去一趟江家。” 第348章 心如蛇蝎 “谁来了?”江老将军正喝茶呢,差点儿一口茶喷了出来,眼皮跳了跳,看向了管家。 “是小谢先生。” 江老将军砰地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冷着脸没好气的说:“就说我病了,不见外人。” “老将军,老奴也是这么说的,可小谢先生就是不肯离开。”管家满脸无奈。 他站在门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小谢先生就是不肯离开,还说什么耽搁了事,定要他付出代价。 管家这才来回禀。 江老将军蹙眉,他好些日子都没有出去了,也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便追问:“可知小谢先生来做什么?” “回老将军,十有八九是请您入宫求皇后娘娘给谢大老爷治病,今儿谢家去了好多个大夫,都是摇头离开的。” 求皇后? 江老将军就更不想去见小谢先生了,之前,他的确是欠了谢家的,可现在么,早就还清了。 “就说我病了。” 多余的一句话没有。 管家见状也知道老将军的意思了,赶忙折身返回去劝小谢先生;“我家老将军的身子还未康复,实在不便见人,小谢先生还是另想其他法子吧。” “你难道没有和老将军说,宫里的太夫人病了,需要请人医治吗?”小谢先生拧着眉头不悦。 谢昌言也病了,谢家正是需要江老将军的时候,可江老将军怎么能躲起来呢? 管家讪笑:“先生,宫里自有太医,我家老将军又不是大夫,不治病。” “你!” 这话就像是在羞辱他,小谢先生紧紧攥着拳,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可转念想着,现在能请得动皇后的也就只有江老将军了。 他强忍着不高兴,又说:“你再去禀报一次。” “先生,老奴禀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老将军不见外人。” 两人在门口扯皮起来。 恰好这时候江凛走了出来,瞥了眼小谢先生:“你怎么在这?” 他对谢家没有什么好脸色,完全是因为谢家人不知分寸,没有边界感,还有这次南宫祈来求娶,也是因为谢家人的功劳。 是谢家让他差点儿就失去清儿。 “江凛,你来得正好,我有话同你说。”小谢先生站在将军府门口吹了好一会儿冷风,这会儿脸色发白,用命令式的口吻说:“谢家病了两位长辈,我今日是来求医的,谢家人微言轻,还请将军府帮忙。” 江凛挑眉:“不舒服就去找大夫,将军府又不治病,何况,将军府又不欠你的,凭什么帮你?” 面对江凛的直言不讳,小谢先生眼皮跳得厉害,不悦地看向了对方:“江凛,旁人可以说这种话,唯独你不行,是你屡屡伤害了谢家,谢家并未和你计较,如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岂能见死不救?” 江凛嗤笑。 这笑容落在了小谢先生的眼中,有些讽刺。 “小谢先生。”江凛清了清嗓子,勾唇笑,一步步逼近小谢先生:“谢家人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当年我可听说过小谢先生的美名,如今看来,定是谣传!” “你!”小谢先生气地紧攥着拳,眸中隐隐要喷火了。 “来人,给我撵出去!”江凛下颌扬起,正愁没地方撒气呢,又怎么会让人进屋? 管家得了命令后,开始驱逐小谢先生。 将人赶下台阶,小谢先生差点没站稳,等定住身子后,冷冷地瞪着江凛。 心口浮怒,深吸口气拂袖而去。 江凛撇撇嘴,对着管家说;“日后什么阿猫阿狗的别放进来,瞧着就心烦。” “是。”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看了眼时辰,想起昨儿的闹剧,眸色变得凌厉。 竟搅了他的婚礼,活得不耐烦了。 抬脚便赶往了牢狱审问昨儿抓到的人。 这头小谢先生带着屈辱回到了谢家,脸色难堪至极,紫烟见状迎了过来:“小叔?”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来到了榻前,看着还昏迷不醒的谢大老爷。 “还没醒吗?” 紫烟摇摇头;“京城里能请的大夫都请了,摸过脉象之后就走了,小叔,祖父会不会有危险?” 小谢先生并没有回应,坐在榻上望着谢大老爷消瘦的脸庞,叹了口气,紫烟又道:“求人不如求己,要是太夫人肯开口,皇后不敢不来,我实在不明白太夫人在顾忌些什么。” “你不是太夫人,不懂太夫人的处境罢了。”小谢先生还是相信谢昌言是有自己的苦衷。 紫烟是知道小谢先生对太夫人的感情,所以不敢乱说什么,低着头站在一旁不做声。 许久,小谢先生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 舒芳阁 谢昌言幽幽醒来,睁开眼便看见了青色帷帐,一旁的锦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太夫人。” 她回神,冲着锦挽微微笑:“我没事。” 就着锦挽的手慢慢坐起身,又看了眼天色,也就是灰蒙蒙的,老嬷嬷道:“三殿下来探望您两次,见您还睡着,便走了,刚才还被皇上召见走了。” “嗯!”谢昌言又问起了谢大老爷的身子状况。 锦挽面露担忧地说不好。 谢昌言心里很惦记,于是让锦挽回去一趟,她不敢耽搁,起身收拾行李便赶往了谢家。 “太夫人,皇后娘娘一定有法子的。”老嬷嬷坚持认为,是皇后见死不救。 谢昌言不信旁人的话,她要等锦挽回来说说大老爷的情况再做决定。 屋外北风呼啸 锦挽刚出门就碰见了南宫祈,她敛眉行礼喊了声:“祈表哥。”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 “听说祖父病了,我回去看看。” 南宫祈恍然,看着她小脸冻得发白,便将手炉递给她,随口叮嘱几句天冷地滑,注意身子后便进了舒芳阁。 锦挽手捧着精致的小手炉发起呆,风雪拂过,迷了眼,也让锦挽更加清醒了。 “走吧。” 坐上马车一路赶往了谢家,路过江家时,她忍不住掀开帘子看了眼外头。 “江家对四姑娘可真是上心,偌大的府邸说搬来就搬来的,竟和纳兰家做了邻居。”丫鬟叹气。 锦挽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倏然砰的一声巨响,马车剧烈摇晃,锦挽一时无措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手扑了个空。 一阵天旋地转,她惊呼,整个人都被摔了出去。 “呜!” 从马车上被重重地摔落在地,五脏六腑都快颠倒过来,锦挽疼得倒抽口凉气。 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起来。 “姑娘。”丫鬟也被摔得不轻,喊了两声便没了气息。 锦挽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不远处丫鬟的脑袋撞到了僵硬的地面上,身下全都是鲜红的血迹。 丫鬟的口,鼻全都是血,睁大眼睛望着她。 吓得锦挽小脸泛白。 她比丫鬟幸运,摔在了一旁的雪堆上,只受了点皮外伤。 “姑娘?”车夫也被摔得不轻,他赔罪道:“这马车也不知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一眨眼功夫竟失控了,二姑娘,您……您还好吧?” 锦挽紧咬着牙站起身,腿脚和手腕处都疼得厉害,但她不想再多逗留,更不想被江家的人看见了自己的狼狈。 “先回去谢家。” “是。” 车夫赶紧又找了个一辆马车,扶着锦挽上去。 临走前,锦挽又叫人将地面收拾干净,找个地方给丫鬟安葬。 一身狼狈地回了谢家,还未清理,在院子里迎面撞上了紫烟,紫烟先是诧异的看了眼锦挽。 “你……你回来了。” 锦挽极敏锐地发现了紫烟的不对劲,她冷着脸,倏然觉得刚才的马车被撞肯定和紫烟脱不开关系。 “祖父还昏迷不醒呢,你快回去换一件衣裳吧。” 说完,紫烟满脸失望地走了。 锦挽和紫烟在一块朝夕相处十几年,不敢说多了解紫烟,但此刻,她分明感受到了紫烟的心虚。 想起刚才丫鬟的死,还有刺眼的猩红,锦挽心里腾升一股恨意,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这头紫烟回去后,别提有多失望了。 “还真是福大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紫烟安排了人守在了宫门口,就等着锦挽出宫呢,否则她心里这口恶气实在难以消化。 “姑娘,二姑娘毕竟是您的妹妹,您这么做会不会太心狠了?”丫鬟小声劝说。 “我心狠?”紫烟冷笑:“前几日我差点被太夫人给杀了,她不仅不帮忙求情,反而还落井下石,从那一刻开始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就断了。” 这次没有死,是她运气好。 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这时门外的管家来报:“姑娘,二姑娘回宫了。” 紫烟一愣:“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她赶忙起身去追,嘴里嘀咕着:“还说什么孝顺,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快,快去追回来。” 可惜,紫烟晚了一步,等追到时人已经入宫了。 锦挽匆匆回宫,直接顶着一身狼狈去见谢昌言,她跪在地上,倔强地红了眼,眼泪簌簌落下。 “太夫人……” 谢昌言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将锦挽扶起来,看着她衣裳都被擦破,还有血迹,雪白的小脸蛋儿上沾染了污渍,焦急地问:“这究竟是怎么了?” “青竹死了,要不是青竹救了我,我就回不来看望您了。”锦挽像是被吓坏了,扑倒在谢昌言怀中瑟瑟发抖,像个委屈的孩子崩溃大哭。 哭声动人,谢昌言心疼地将人揽入怀中轻轻地拍打着肩:“别哭别哭,有什么话好好说。” 等着许久锦挽的情绪才平复了,深吸口气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她仰着头:“太夫人,马车怎么就出现意外了呢。” “会不会是雪天路滑,不小心打滑了?”老嬷嬷道。 锦挽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似的蜷缩着身子躲在了谢昌言怀中。 谢昌言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最不相信的就是意外二字。 有些意外,不过是手段高明了些,让人查不出线索罢了。 “好孩子,莫要怕了。”谢昌言轻轻地将锦挽扶了起来,又亲自给她擦拭身上的污渍,带着她换下了衣裳。 看着锦挽身上多处受了伤,谢昌言眸色闪烁,什么都没说,拉着她的手,哄着她睡下了才离开。 回了正屋,谢昌言便忍不住咳嗽起来,一着急,捂着唇时竟咳出血来,吓得老嬷嬷惊呼转身就要往外走。 “回来!” “太夫人?”老嬷嬷红了眼:“您都咳血了,老奴不能坐以待毙,就算磕破脑袋也要求皇后娘娘来一趟。” 谢昌言挥挥手:“皇后若是真的想来,不必你磕头早就来了,偌大的宫里又有什么事能瞒得住皇后?”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谢昌言并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她反而担心起锦挽和谢大老爷。 锦挽被吓坏了,所以也没说出谢大老爷的身子究竟是好是坏,于是,谢昌言只好让老嬷嬷又去了一趟谢家。 “到了谢家,知道有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谢昌言再三警告之下,老嬷嬷点了点头,咬着牙去了谢家。 看见老嬷嬷的那一刻,紫烟被吓着了,她哆嗦着说:“是不是锦挽入宫告状了,嬷嬷,你万万不可相信锦挽的话,她对我早就有意见了。” 老嬷嬷一头雾水。 “她才是不孝顺,回来之后只是看了眼祖父就走了,肯定是入宫去找太夫人哭诉委屈了。” 看着谢昌言语无伦次的模样,老嬷嬷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环顾一圈看着四下无人,便问:“紫烟姑娘,锦挽姑娘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 “我只是想给个教训,没想要她的命。”紫烟慌乱之下一口承认了,她害怕老嬷嬷是来找她索命的。 便跪在了老嬷嬷膝下;“嬷嬷,我只是气不过锦挽那日落井下石,我不是故意的。” 老嬷嬷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紫烟。 她不敢相信紫烟竟真的能下得了手,而且是对亲妹妹! “你……”老嬷嬷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了,原以为紫烟只是有些任性,可现在看来,简直让她头皮发麻。 第349章 哭诉委屈 “嬷嬷……”紫烟痛哭流涕,想求老嬷嬷放了自己一回,可老嬷嬷却震惊地说:“锦挽姑娘回宫之后什么都没说,太夫人派我来,也是想看看大老爷的身子如何了。” 紫烟一听愣住了。 那她刚才岂不是不打自招? 她颤颤巍巍地看向了老嬷嬷,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锦挽姑娘还不知道算计她的人是谁。”老嬷嬷一脸失望地说。 这眼神刺的紫烟脸色瞬间发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她稳了稳心神,缓缓站起身:“我只是想教训她,现在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无伤大雅,嬷嬷回去之后就别提今日的事了,省得我们姐妹有了隔阂。” 语气不复刚才的讨好。 老嬷嬷看着紫烟的变化,深吸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帮错了人。 眼前的少女就是个白眼狼! 没理会紫烟,老嬷嬷抬脚去探望谢大老爷,拧着眉,谢大老爷的身子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祖父的病,全京城的大夫束手无策,只有皇后娘娘能救人。”紫烟跟在身后说。 老嬷嬷叹了口气,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谢家,回到了舒芳阁时天已经黑了,去主殿并没有见着谢昌言,转念一想,肯定是在锦挽的屋子里。 这一去,果然找到了人。 “太夫人。”老嬷嬷轻喊。 谢昌言回过神,起身示意老嬷嬷出去说,临走前还替锦挽掖了掖被子,回了主殿后,她抬起手示意老嬷嬷说吧。 “大老爷的身子的确不怎么好,老奴瞧着气息都不匀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有性命危险。” 谢昌言不可置信:“这么严重?” “是,全京城的大夫都瞧过了,只能开些药方子养一养,治不到实处,这事儿或许还真只有皇后娘娘能帮衬。”老嬷嬷也知道谢昌言这是不愿意求人。 但现在的局势,由不得谢家了。 老嬷嬷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对谢昌言说出惊马的事儿和紫烟有关。 …… 次日 是江氏夫妇入宫请安的日子。 凤栖宫早早就准备起来了,一并来的还有荣氏夫妇,纳兰清和纳兰柔两姐妹一并入宫觐见。 纳兰柔看着纳兰清脸上洋溢着明媚阳光的笑容,她悬着的心也松了,拉住了纳兰清的手:“四妹妹,看着你幸福美满,我就放心了。” 前几日,纳兰清被邱丽求娶,纳兰柔急得吃不好睡不好,睁开眼便是让人打听外头发生了什么。 直到纳兰清嫁给了江凛之后,她才算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一个女人过得开不开心,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 此刻的纳兰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甜蜜小女人的状态,纳兰柔也知道江家对纳兰清不错。 纳兰清扬起笑:“三姐姐如何?” “公婆和夫君待我都不错,你不必担心。” 正说着,云瓷走了出来:“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也让本宫听听。” “长姐,我刚才和三姐姐聊家常呢。”纳兰清和纳兰柔起身行礼。 “自家姐妹不必多礼,坐吧。” 云瓷今日心情不错,叫人将准备好的贺礼拿上来,两套红宝石金钗,两人各自一套。 二人起身行礼谢恩。 三人齐聚,聊起了家常不知不觉就快晌午了,直到夏露来禀报说是谢昌言在外求见。 云瓷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纳兰清,纳兰清瞬间会意,对着纳兰柔说:“今日不知怎么就馋了三姐姐的桂花酥了。” 纳兰清一撒娇,纳兰柔娇嗔地伸出手点了点纳兰清的额头:“等我回去就给你做。” “娘娘也许久没有吃过三姑娘的手艺了,三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去凤栖宫小厨房,什么都不缺。”夏露笑着说。 纳兰柔不疑有他,起身就去准备了。 将人支开了,纳兰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脸凝重的站在了云瓷身后。 “去将人请进来吧。” 夏露点头。 不一会儿谢昌言扶着老嬷嬷的手进门,她唇色发白,看上去很不精神,正要行礼,云瓷抬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 谢昌言勉强挤出微笑,看了眼容光焕发的纳兰清,纳兰清上前屈膝:“太夫人。” “江少夫人好福气。” 纳兰清故作娇羞的笑。 谢昌言看着纳兰清,心里觉得惋惜,差一点儿这门婚事就是谢家的了,只可惜有人从中作梗,坏了这门婚事,也差点逼疯了谢紫烟。 “太夫人今儿怎么有空来凤栖宫了?”云瓷抬手,让人扶着谢昌言坐下。 夏露捧着茶递上。 “今日是来求皇后娘娘一桩事。”谢昌言直说:“谢家大老爷病了,群医束手无策,还请皇后娘娘出手相助。” 云瓷诧异:“谢大老爷病了?” “娘娘这几日忙里忙外,是奴婢擅自做主将此事隐瞒了,奴婢也是担心娘娘的身子要紧。”夏露站出来认错。 “夏露姑娘差点就误了一条人命!”老嬷嬷忍不住插嘴,有些气愤:“今日要不是太夫人找上来……” “够了!”谢昌言不悦地呵斥住了老嬷嬷,叫她不要多嘴,她亲自冲着夏露赔罪:“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本不该来打搅的,一切要以皇后身子为重,她也是一时着急说了糊涂话,还请姑娘海涵。” 夏露受宠若惊,她可没想到谢太夫人会亲自跟自己赔罪,赶忙跪在了云瓷跟前认错。 “是奴婢擅自做主,求皇后娘娘责罚。” 所有人都以为云瓷一定会责罚夏露时,可云瓷却是抬起手,亲自将夏露扶起来。 众人惊讶。 “你也是为了本宫着想,又有何错?”云瓷声音不大,却恰好都能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老嬷嬷脸色一白:“皇后娘娘此举,是不是太惯着夏露了?” “本宫的事与你何干?!”云瓷眸光凌厉地看向了老嬷嬷,面带讥讽,压根就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老嬷嬷被呛的脸色一阵青白,不安又委屈的看向了谢昌言,期盼着对方能说说话。 可惜,谢昌言只是不高兴地斜了眼老嬷嬷。 见状老嬷嬷更加委屈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奴也是替大老爷着急,才会这般,夏露姑娘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这么久了,怎么会这点儿规矩都不懂,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示意的,否则,她一个小小奴婢,怎么敢?” “够了!”谢昌言被气得不轻:“谁准许你这般说话的,可有将皇后放在眼里?” “老奴……” “太夫人,这奴才的确是没规矩,定是太夫人太仁慈了,以至于连奴才都爬到您头上去了,本宫又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大罗神仙,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出来。” 云瓷嗤笑一声,慢悠悠地靠在了软枕上,非常看不惯主仆两人一唱一和。 谢昌言神色一顿。 “另外,你们有什么话在舒芳阁商量好了再来,别污了本宫的眼。”云瓷毫不客气地说。 这话让谢昌言和老嬷嬷脸色都非常难看。 “皇后娘娘,这可是救命的事儿……” 话未落,云瓷一把抄起桌上的杯子朝着老嬷嬷脚下狠狠地砸了过去,疾言厉色道:“你也知道人命可贵,当初谢紫烟将纳兰家姑娘从高楼推下来,险些没了性命,你们谢家又是如何做的?” 茶盏落地,老嬷嬷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惨白着脸看向云瓷,喃喃着老奴,老奴,半天也没解释出什么话来。 谢昌言深吸口气,将目光落在了云瓷身后的纳兰清身上,她还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云瓷会翻出来,旧账重提。 “四姑娘,这件事是谢家的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谢昌言缓缓站起身,冲着纳兰清就要行礼。 “太夫人,不可啊!”老嬷嬷急得一把拦住了谢昌言,哽咽道:“这件事错的不是您,而且四姑娘不是也没事儿么,若不是紫烟姑娘被人抢走了婚事,又怎么会行为这么偏激,四姑娘已经得了婚事,占尽便宜,咱们姑娘被人指指点点,坏了名声,这难道还不够吗?” 纳兰清气笑了,望着老嬷嬷,几次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干脆又不说了,这种人认死理。 不管你怎么解释,她始终觉得是你不对在先。 云瓷嗤笑:“谢太夫人莫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 谢昌言仰起头看向了云瓷,四目相对,互相打量着。 “太夫人是你们请回来的,若是这般羞辱,当初就不该请回来!”老嬷嬷气不过,似是要将心里话全都吐出来。 云瓷冷笑:“谢太夫人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何必借一个奴才的嘴宣之于口呢。” “皇后误解了,我并未有任何意见,是我管教不当,才会让紫烟做了错事。”谢昌言甩开了老嬷嬷的手臂,冲着纳兰清说:“今日我便再次给四姑娘赔罪,还请四姑娘大度海涵。” 纳兰清抿唇:“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心里是不愿意原谅谢紫烟的,不过是碍于祖父的颜面,暂且既往不咎罢了。” 这话噎的谢昌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也是没想到纳兰家的姑娘脾气这么暴躁,竟这么直截了当。 第350章 自取其辱 “皇上驾到!” 门外小太监高高喊。 不一会儿帘子被撩起,傅玺穿着件明黄色龙袍走了进来,他眸光一扫,诧异地看向在座之人。 “皇后这里来客人了?”傅玺停住脚,转身要走,老嬷嬷见状一咬牙跪在了地上:“皇上,求您一定要给太夫人做主啊。” 傅玺拧着眉回头撇了眼老嬷嬷。 老嬷嬷欣喜不已,往日傅玺都在前朝,她根本见不着,今日这么好的机会,肯定要和傅玺告状。 皇后简直太过分了,还有四姑娘也是仗势欺人,压根就没有把谢家放在眼里。 如今江家是四姑娘的长辈,肯定不会再帮着谢家说话了,可皇上不一样啊,他身上还流着一半谢家人的血呢。 太夫人可是傅玺正正经经的长辈! 所以,老嬷嬷笃定皇上一定会给太夫人撑腰做主的。 老嬷嬷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好像谢昌言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皇上,太夫人几次求见皇后娘娘都被人拒之门外,急得太夫人犯了旧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昨儿还咳血了,今日趁着身子略略好些,亲自来凤栖宫求皇后娘娘救命,却不曾想被皇后身边的夏露给羞辱了,皇上,您可要给太夫人撑腰做主啊。” 老嬷嬷一边哭还一边冲着傅玺砰砰磕头:“皇上,太夫人如今在宫里就您一个亲人了,这么多年在邱丽,可是没少惦记您,您不该让太夫人寒了心。” 话落,在场的人都静下来了。 老嬷嬷心中得意,碍于面子,皇上肯定要和皇后算账的。 “夏露!”傅玺扬声。 夏露应声上前一步,可她并不没有害怕和紧张,跪在地上行礼,正打算解释。 却没想到傅玺道:“给朕掌嘴!” “啊?”夏露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傅玺,确定是自己没听错。 “当凤栖宫是什么地方,吵吵闹闹的惹皇后心烦,给朕狠狠的掌嘴!”傅玺沉声。 夏露二话不说就起身,朝着老嬷嬷的脸左右开弓,力道不轻,打的老嬷嬷惨叫连连。 没一会儿嘴角就出血了,一张脸高高肿胀,看着就吓人。 谢昌言紧抿唇,一言不发的看向了傅玺。 直到老嬷嬷身子一软趴在地上,夏露才停下手,老嬷嬷仰着头看向了傅玺的,呜呜咽咽一张嘴便是血,话都说不清了。 她强忍着疼,再次开口:“皇上……您就是打死老奴,老奴也要说,在邱丽,太夫人可不是这个待遇。” “继续掌嘴!”傅玺道。 夏露忍着掌心的麻木朝着老嬷嬷继续左右开弓。 殿内谁也没有开口,只有啪啪的耳光声。 又过了会儿,夏露停下。 傅玺居高临下的看向了老嬷嬷:“今时不同往日,莫要拿往日的事说事,谁若敢给皇后脸色瞧,不论原因,朕必深究!” 老嬷嬷被傅玺眼中的杀气给吓着了。 “日后谁再敢在皇后面前撒野,是打是杀,你自己掌握,朕保你无虞!” 这话是傅玺对夏露说的。 夏露重重地点头:“奴婢遵旨。” 傅玺是拂袖而去的,人走后,殿内依旧寂静,偶尔有老嬷嬷疼得斯哈哈抽泣的声音。 老嬷嬷强忍着哭,她没有想到皇上会这么心狠,一点也没有将太夫人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更低估了皇后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不问原因,就能打杀…… 老嬷嬷看向了谢昌言,瞧着她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片刻后身子软软地倒在了椅子上,失去了意识。 “太夫人!”老嬷嬷激动上前。 云瓷见状安排了两个人将谢昌言给抬回去了,地上的残渣和血迹很快就被清理干净。 殿内重新点燃了熏香,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 纳兰清坐下来:“长姐不必生气,犯不着。” 云瓷摇了摇头,她每天要做的事有很多,实在没必要为了谢昌言生气,从前她敬佩谢昌言一个人在外几十年。 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怜惜,可现在么,谢昌言的不幸福又不是自己造成的。 是她的命。 她才不会干涉。 …… 舒芳阁 锦挽坐在院子里发呆,听着大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她探了探脑袋,看见好几个小太监抬着人回来。 远远看去应该是太夫人的衣裳。 于是锦挽想都没想,赶紧出去一趟。 “慢些,慢些。”老嬷嬷支吾不清的说。 小太监将太夫人给放在了软榻上后便离开,老嬷嬷垂眸抹泪,一抬头便看见了锦挽。 锦挽看着老嬷嬷脸上的巴掌印倒吸口凉气:“这是谁打的?” 谁这么大胆? 老嬷嬷满脸羞愧:“此时说来话长,姑娘还是别问了。” 说话间谢昌言也悠悠然醒来了,她慢慢坐起身,看了一眼老嬷嬷,未开口门外闯入一道身影。 南宫祈刚才也看见了谢昌言被抬回来,喊了声祖母。 见着南宫祈,老嬷嬷就像是看见亲人似的,扑通跪在地上:“三殿下,您可要给我们太夫人做主啊,太夫人在临安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人人都能上来踩一脚。” 老嬷嬷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惹得南宫祈眉头紧皱,紧紧攥着拳头;“皇上竟敢这般羞辱您?” 谢昌言摇摇头:“是谢家理亏在先,和皇上无关。” “太夫人,事到如今您就不要再替他人隐瞒了,您这些天在临安过的是什么日子,两位姑娘又是什么待遇,大老爷现在躺在榻上生死不明,皇后故意不救,今日又当众羞辱您,您什么时候过过这样的日子?” 老嬷嬷恨不得将这话告诉邱丽帝,往常,谁敢给太夫人气儿受,邱丽帝一定会大发雷霆给太夫人做主的。 傅玺这个亲孙子,到底是隔了一层。 南宫祈心口起伏;“简直太过分了,祖母,这件事我一定会告知父皇的,小小临安竟敢如此,父皇若是得知,必定不会饶恕。” 一群人在耳边说话,谢昌言揉了揉眉心:“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南宫祈临走前叮嘱了谢昌言好好休养,便出去了,锦挽俯身后也离开了,只有老嬷嬷留下来了。 “唉!”谢昌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嬷嬷站起身,一只手里还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眼角:“太夫人,您受委屈了。” “这里不是邱丽,是临安,皇后也不是当初的皇后。”谢昌言苦笑,当年的慕皇后,她可是拿捏死死的。 如今的这位纳兰皇后,聪明的可怕,让她一点把柄都抓不到,更没有软肋。 何况还有傅玺明目张胆的偏袒。 “太夫人,咱们不该回来的。”老嬷嬷捂脸哭泣,手一碰到伤口,疼得眼泪直流。 她就不明白了,纳兰云瓷除了有点姿色,又生了个儿子之外,怎么就把傅玺迷恋成那副模样。 愧为一国之君! 连最基本的孝顺都忘了。 谢昌言苦笑没有说话,摆摆手,让老嬷嬷出去抹点药,老嬷嬷摇头:“老奴皮糙肉厚的,并无大碍,您可千万要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去吧,我静一静。” 见谢昌言不想说话,老嬷嬷起身退下了,人一走,锦挽便进来了,走到了谢昌言身后,伸手给谢昌言揉揉肩。 谢昌言睁开眼,苦笑:“幸亏你已经找好了婚事,否则就是白白给你耽搁了。” “太夫人说什么呢,锦挽并未怨过您,一切都很满意。”锦挽的声音柔柔的,根本听不出喜怒。 “当初你大姐姐没嫁入宫就对了,那样的性子,被人算计了,也不自知。” 谢昌言庆幸自己拒绝了紫烟要入宫的念头,紫烟根本就不是纳兰云瓷的对手。 “太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没有遇到理解您,偏袒您的人罢了,皇上皇后经历过种种磨难,并非一般人可以比较的。”锦挽并不认为云瓷有错。 只不过每个人的角度不一样罢了。 何况,也不是所有男人都爱美色,见异思迁的,傅玺就是那个例外。 说着说着谢昌言斜靠在榻上睡着了,锦挽见状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她站在廊下略沉思一会儿。 “姑娘?” “去凤栖宫。”她道。 今日她本该陪着谢昌言一块去凤栖宫的,但她以身子不适躲起来了,实在是不想看见那两个人。 算算时辰,应该走了吧? 她走得很慢,一步一个脚印。 终于还是来了凤栖宫,刚进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浑身一紧,下意识扭头就想走。 “姑娘,咱们到了。”丫鬟说。 锦挽深吸口气,硬着头皮朝着正殿走,小宫女进去禀报之后,夏露亲自出来将人给引进去了。 入眼便是江凛对着纳兰清温柔的笑。 她压住心底酸涩,冲着云瓷行礼,云瓷对锦挽的态度还算不错:“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一些锦缎你拿回去做两套衣裳穿吧。” 云瓷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摞锦缎。 锦挽点头,跟在了夏露身后去了偏殿量一量身材,临走前她眉眼控制不住的扫过了纳兰清。 她歪着脑袋笑的灿烂。 江凛则是满心欢喜的看着她,入眼可见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 “谢二姑娘,这边请。”夏露打断了锦挽的沉思,又说:“谢二姑娘的手艺不错,皇后娘娘很喜欢您做的香囊,这些料子,还是皇后娘娘亲自留给您的。” 锦挽苦笑:“一会我亲自去给皇后磕头谢恩。” “谢二姑娘是个聪明人,娘娘最喜欢聪明人,疼您,也是娘娘愿意的。”夏露道。 说到这,锦挽手心全都是细腻的汗,小声道:“南宫祈还在宫里,若是他回去将太夫人的遭遇告诉了邱丽帝,临安就不担心会有麻烦么?” 夏露耸耸肩:“奴婢不知,主子的事儿奴婢从不敢妄自揣测,只是主子吩咐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第351章 救谢大老爷 锦挽任由绣娘在自己身上比划,神色呆呆的,抬起手转过身配合,其中一个绣娘还让锦挽将外套脱下。 她蹙眉。 “谢二姑娘,这是娘娘的一番好意,这可是难得的蜀锦,一寸价格便是千金,不同冬日的衣裳厚重,夏日还是贴身些更好。” 在绣娘的劝说下,锦挽深吸口气脱下了外衫。 夏露也笑着说:“谢二姑娘年轻就是好,肤色白皙,皇后娘娘还特意赏赐给您一套极美的流光裙。” 锦挽受宠若惊。 “一会儿带着谢二姑娘下去沐浴更衣。”夏露对着身边的小宫女道。 小宫女笑着点了点头:“是。” 半个时辰后,锦挽穿着一套流光裙站在了铜镜前,夏露亲自给她抚平皱褶:“二姑娘,皇后娘娘是个心地仁善的人,没有人招惹她,是绝对不会为难此人的。” 锦挽抿了抿唇,面上划过了一抹难堪,急着想要将裙子脱下来:“我身份卑微,配不上这么好的裙子。” “二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夏露按住了锦挽的手:“既是皇后娘娘赏赐,不如去给娘娘请安?” 在夏露的坚持下,锦挽硬着头皮去正厅见皇后,意外的是大殿内已经没了江凛和纳兰清。 她狠狠地松了口气。 云瓷见锦挽来,看着她一身的打扮,嘴角勾起笑意:“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就是好啊,这么嫩的颜色,也只有年轻穿才好看。” “娘娘谬赞。”锦挽害羞地红了脸。 片刻后,云瓷缓缓站起身对着她说:“你先回去吧,本宫看在你的份上可以去一趟谢家,给谢大老爷治病,成全你一片孝心。” 锦挽错愕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 “娘娘喜欢聪明听话的人,救谢大老爷可全都是看在了您的份上。”夏露一边说一边将锦挽送了出去。 外头依旧是寒风冷冽,夏露还贴心地将暖炉递给了锦挽,直到将人送到了舒芳阁才回来。 “娘娘,奴婢已经将人送回去了。” 云瓷点了点头,指尖摸了摸桌子上的白瓷茶盏,惋惜道:“可惜了那一套茶盏。” 一旁的纳兰清噗嗤笑了:“长姐若是喜欢,我库房里还有几套不错的。” 闻言,云瓷没好气地斜了眼纳兰清:“好啊,竟敢打趣本宫了。” 这时纳兰柔也捧着新鲜出炉的点心来了,纳兰清手挽着纳兰柔的胳膊,翘起红唇:“三姐姐真好,荣姐夫娶了你可真是他的福气。” 纳兰柔被打趣的小脸涨红,娇嗔的瞪了眼纳兰清,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三姐妹又聚在聊了会儿,直到自家夫婿来接,云瓷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放回去了。 “长姐,过两日我再来入宫请安。”纳兰清道。 云瓷笑着点头。 待人离开后,夏露才将记录好的画册递了过来,交给了云瓷瞧,云瓷瞥了眼默默地记住了位置和形状。 …… 舒芳阁 锦挽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换下新的衣裳,她进了正厅,太医正在给谢昌言医治。 密密麻麻的银针扎在了谢昌言的各大穴位上,老嬷嬷弓着腰担忧的站在一旁候着,脸上红肿比之前更严重了。 “二姑娘。”老嬷嬷回过头上下打量着锦挽,一眼就发现了她身上的衣裳不一样。 “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她说。 老嬷嬷先是哼哧一声,碍于太医在场什么都没说,走过去将她拉到了屏风处,小声嘀咕:“快,快去将衣裳换下来,别染上什么毒了,皇后娘娘医术精湛,尤其是用毒更是一绝,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锦挽蹙眉:“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皇后娘娘不至于害我,就算是要害我,我躲得了一次也躲不了第二次。” 这话让老嬷嬷哽住了。 “太夫人怎么样?”锦挽担忧地问。 老嬷嬷摇了摇头:“都是老毛病了,不过这次是犯了心悸,太医说不可再动怒了,否则,极容易有性命危险。” 说到这老嬷嬷垂头擦拭眼角,嘴里还不忘说着造孽之类的话,锦挽却道:“嬷嬷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这后宫到处都是耳朵,万一传言出去,只会连累太夫人。” 锦挽丢下这话重新回到了内厅,恰好谢昌言醒来了,轻轻咳嗽,太医叮嘱道;“微臣这就去开几幅药方子,太夫人一定要按时辰喝下去。” “多谢太医了。”谢昌言道谢,揉了揉眉心叮嘱老嬷嬷送太医离开。 屋子里剩下二人,锦挽坐在了床榻上。 谢昌言睁开眼紧盯着锦挽,神色莫名,锦挽不躲不闪,任由她打量着,许久,她握住了锦挽的手:“好孩子,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皇后许是害怕了,所以找了个台阶下,赐给我很多衣裳,还答应给祖父医治了。” 送完太医回来的老嬷嬷一听这话,当时腰杆子就直起来了,哼哼道:“皇后娘娘也太任性了,今日在皇上面前逞能,私底下皇上肯定会计较,这才紧巴巴地讨好二姑娘。” 锦挽蹙眉,却没有打断老嬷嬷的话。 “太夫人,当初您回来的时候就不应该静悄悄的,应该要一个位份,也不至于憋屈的住在舒芳阁。” 要老嬷嬷的意思,就应该住在慈和宫,那才是当朝太后应该住的地方。 不,太夫人的身份可比太后还要尊贵,是太皇太后! 谢昌言苦笑。 “在邱丽时,您就被张太后压一头,张太后毕竟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也就罢了,皇上登基后,可不止一次地劝您做西太后,是您自个儿不愿招惹是非,这才作罢,到了临安,您本就是正正经经的太皇太后,可不是什么太夫人。” 老嬷嬷每次想到这些事,心里就堵得慌,在邱丽时,许多人并不知邱丽帝是谢昌言的儿子。 太夫人为了子嗣,一忍再忍。 可回了临安之后,根本无需再忍耐了,却仍是个太夫人身份,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锦挽低着头不做声。 “够了,我不在乎身份。”谢昌言打断了老嬷嬷的话:“不论是什么身份,只要能在临安有一席之地,我已经很满足了,何况我并不喜那些热闹。” “太夫人,一码归一码,那本就是属于您的位置,您若是成了太皇太后,那谢家绝对水涨船高,不会被人瞧不起,将来二姑娘嫁了人,张家也不敢欺辱。” 老嬷嬷觉得现在这样就是无名无份:“百年之后,入了宗祠,享受子孙后代的祭拜,也是不一样的。” 谢昌言又被气得涨红了脸,不停地咳嗽着,锦挽赶紧抬起手拍了拍谢昌言的后背:“太夫人消消气,您休养好了身子,再等一等,皇上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安置您。” 明明是劝说的话,可听在老嬷嬷耳朵里却是炸毛了,她捂着脸颊说:“若是安排早就安排了,今日也不会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落了太夫人的颜面,不管怎么说,太夫人都是长辈,打了老奴不要紧,可老奴代表的就是太夫人的脸面!” 老嬷嬷捂着脸,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不是没有挨打过,从前的慕皇后也打过自己。 但后来,慕皇后还不是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甚至还要讨好自己。 “皇后不过是仗着生了儿子,又救过皇上性命,才会有恃无恐,瞧瞧将宫里治理成什么样子了。” 老嬷嬷气的咬牙切齿:“一个夏露也敢对老奴动手。” 她看向了谢昌言,像是恍然大悟般道:“一定是皇后阻止了您册封太皇太后,只有这样,您管理后宫才是名不正言不顺,否则,皇后可是要日日给您请安的。” 这么一想,老嬷嬷越来越觉得皇后太霸道了。 “不许胡乱猜测皇后。”谢昌言低呵。 老嬷嬷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继续再说了,她侧过头看向了锦挽,想让锦挽帮着说说话。 可锦挽佯装没看见,只说道:“若是有心,不必人教,自然会这么做,若是没这个心思,旁人怎么劝也是无用的,除非是受人胁迫,无可奈何之举。” 皇上要是有这个心思,早就册封了,根本就不是皇后能阻挠的,只是现在老嬷嬷认不清现实罢了。 固执地将这一切都推给了皇后。 老嬷嬷没听懂,诧异地看向了锦挽。 “你说得对。”谢昌言笑着附和,拍了拍锦挽的手:“只要皇后没有为难你就好。” 午时 云瓷将孩子哄睡了之后,才叫人准备马车出宫一趟,日后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很舒适。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了谢家门口。 谢家人很意外皇后能来,管家请安之后飞奔进去报告消息,府上忙里忙外的开始准备着。 “直接带路去谢大老爷那吧。”夏露吩咐。 “是。” 谢紫烟正坐在屋子里发呆呢,听说皇后来了,吓得蹭的一声站起来:“我没听错吧,皇后娘娘来了?” “大姑娘,人已经到了二门口了,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这。”丫鬟道。 果不其然,一炷香后云瓷站在了门口。 紫烟诚惶诚恐地上前行礼,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云瓷抬起手,虚扶了一把紫烟,绕开她来到了榻前,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谢大老爷。 紫烟跟在身后,哽咽道:“祖父已经昏迷三日了,全京城的大夫都说没救了,求皇后娘娘救救祖父。” “本宫会尽力的。”云瓷道,她正要坐下来摸一摸谢大老爷脉象,目光一挑,似是有什么东西极快地划过。 出于本能,云瓷起身对着夏露说:“取银丝线来。” 夏露也不多问,赶紧将东西递上,一把拉住了紫烟的手,往前一推;“谢大老爷毕竟是个外男,皇后娘娘千金之躯不宜触碰,你将这个系在谢大老爷的手腕上。” 紫烟一愣。 云瓷则是坐在了一旁的小凳子上,眸光幽幽。 “我也未曾学过医,不会这个。”紫烟道。 夏露蹙眉:“你还想不想救你祖父了?” 被夏露训斥后,紫烟这才硬着头皮上前将银丝线系在了谢大老爷的手腕上。 另一头则是被夏露递给了云瓷。 云瓷指尖搭在了银丝线上,故作深沉地瞧了眼,眉心忽然紧皱,她压根就不会悬丝诊脉。 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从谢大老爷的状态上看,这不是昏迷,而是中了蛊。 许久,紫烟紧张地问:“皇后娘娘如何?” 云瓷目光一抬探究地看向了紫烟的神色,不排除她做过些什么,还未开口,小谢先生走了进来。 小谢先生第一眼看的就是悬丝诊脉,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不解地抬起头看向了云瓷。 这一眼,四目相对。 小谢先生对上了对方澄澈眼神,心里咯噔一沉,就连行礼都忘记了,还是紫烟提醒,他才低着头恭敬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瓷收回神色,松开了手,银丝线落在地上,她站起身一只手搭在了夏露胳膊上。 “皇后娘娘,祖父现在怎么样了?”紫烟紧张地问。 云瓷思索片刻后对着门口的侍卫吩咐:“即刻将谢家包围,不许任何人进出,另外,将所有接触过谢大老爷子的人全都找出来。” “是。” 在场的人愣住了。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是打算圈禁谢家吗,谢家究竟犯了什么错?”小谢先生不解地问。 那样子似是云瓷不给个交代就不会善罢甘休。 云瓷拿着手帕紧紧地捂着口鼻,退到了廊下,沉声说:“谢大老爷根本不是病,而是染上了很严重的疫病。” 疫病二字说出来,在场所有伺候的人都懵了,肉眼可见的慌乱。 “胡说,祖父从未出过远门又怎么会得了疫病呢?”紫烟不信,大声质问:“皇后娘娘若是不想医治,又何必诋毁呢,谢家已经足够凄惨了,经不起折腾了。” “放肆!”夏露没好气的呵斥;“皇后娘娘心胸宽阔,又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云瓷一直在打量着小谢先生的一举一动,见他紧紧攥着拳,面上隐隐还有不甘心的样子。 她早就听说小谢先生混迹江湖多年,结交广泛,弄来蛊虫也是轻而易举。 很快侍卫就将谢家给包围了。 “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烧干净,再将整个谢家彻底消毒一遍。” 云瓷下令。 侍卫蒙着脸照办,将谢家折腾了个底朝天。 气的紫烟好几次想要说什么,可夏露一句若是敢阻挠,就将她给抓起来,无奈之下只能闭嘴。 “皇后娘娘会不会诊断错了,我家祖父根本不是疫病?”紫烟道。 云瓷气笑了:“全京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你们才求本宫医治,若是怀疑本宫医术,又何必多此一举?” 紫烟语噎。 眼睁睁地看着院子里燃起了熊熊大火,这火势滔天,站得近了,脸上还有灼热感。 不得已,只能后退几步。 “娘娘,奴婢扶您尽快回宫吧。”夏露道。 云瓷点头,对着侍卫吩咐:“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谢家。” “是。” 从谢家出来,云瓷才上了马车,冲着夏露道:“去一趟京兆尹府,叮嘱他别让人搅乱了京城,谢家大老爷的疫病发现得及时,不会传染的,而且已经有药控制了。” “奴婢明白。” 夏露亲自去传达口令,京兆尹一听疫病,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又听说没什么大碍,魂儿又回来了。 “夏露姑娘,差点儿吓死本官了。”京兆尹拍了拍心口。 夏露道:“娘娘的意思是让您看住了谢家,防止谢家趁机作乱,这是解毒药丸,可解百毒,大人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京兆尹混迹官场多年,跟个人精似的,一下就听明白了夏露的言外之意。 疫病是假的,谢家作乱却是真的。 第352章 捂不热心 谢家被包围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紫烟怔怔地看着院子里的锦衣卫,个个手里拿着武器,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不好招惹。 “小叔,现在怎么办?”紫烟焦急地问,难不成锦衣卫要一直看守他们? 小谢先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四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再等等外头的局势。” 谢家出了疫病的事很快就传出去了,京城百姓短暂的慌乱之后,就被京兆尹给压下来了。 “给谢大老爷看病的几个大夫都没事儿,而且皇后娘娘医术高明,已经研究出来了解药,诸位不会有事的。” 在京兆尹的劝说下,百姓们这才停下了慌乱。 …… 傅玺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去探望了云瓷,上下打量,云瓷却道:“根本没有什么疫病,只是有人猜准了我一定会去给谢大老爷看病,在谢大老爷身上下了蛊,一旦接触,肯定会沾上。” 要不是她警觉,差点儿就落入陷阱了。 傅玺紧绷着唇,眼中已经逐渐染上杀气。 谢家回来之后没少闹出幺蛾子,当初,他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将谢昌言接回来。 也曾想过给谢昌言合适的身份。 只是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被前朝的事给耽搁了,再后来他看穿了谢紫烟的心事。 好在谢昌言有所收敛,并没有想法让谢紫烟入宫。 午夜梦回时,傅玺不止一次地梦见了先帝躺在榻上,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地和他说一定要善待谢昌言。 所以,很多事傅玺睁只眼闭只眼。 可现在,涉及到了云瓷的性命。 傅玺坚决不会再容忍:“趁着这次机会,也可以将谢家一网打尽。” “除掉谢家倒不难,难的是邱丽帝的心思。” 傅玺不解。 “据我查到的消息,邱丽帝对太夫人的感情非一般的深厚,就连寝宫都挂着一幅画,画上面是年轻时的太夫人。” 云瓷也不想打仗了,如果能顺利解决,两国和平就更好了,这样能挽回很多性命。 “太夫人在邱丽后宫很有地位,就连张太后都比不上,要不是太夫人自己想回临安,邱丽帝是不会将人赦放的。” 在某些方面,邱丽帝还是十分顾念这份亲情的。 “谢家人搭上了邱丽帝,他便派来了三皇子和亲,点了名的要四妹妹,也是给谢家出气。” 所以在解决谢家时,还要顾及邱丽帝。 此人就是个疯子,保不齐哪一日想不开就带兵打了过来。 傅玺紧攥拳,他不明白谢家为何要陷害云瓷。 “谢家回京也有些日子了,这些天因为一个谢紫烟,让谢家被人看尽了笑话,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 这就是恨意的源头。 “前朝公务繁忙,你尽管处理前朝的事,此事就交给我。”云瓷拉着傅玺的手,她是一点儿也不生气,谢家所有人都在眼皮底下,还能跑了不成? …… “疫病?”老嬷嬷惊呼,两腿一软差点就没站稳,等冷静下来之后匆匆跑了回去和谢昌言报告。 “太夫人,不好了,大老爷得的是疫病。” 说话时谢昌言正在喝药,她手一抖差点就将药碗给打坏了,幸好锦挽手疾眼快地扶住了。 “太夫人小心。” 药碗扶住了,可谢昌言却没心思喝了,摆摆手让她拿走。 “什么疫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谢昌言急了:“好端端的,又哪来的疫病呢?” 老嬷嬷咽了咽嗓子,将小太监传来的话一字不差地叙述:“这疫病还是皇后娘娘发现的,如今谢家已经被包围了,不许任何人进出。” “谢家被包围了?”谢昌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的背后深意。 “好端端的怎么会得了疫病呢,祖父可是哪也没去过,祖父那么大年纪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皇后娘娘可有法子医治祖父?”锦挽焦急地说。 老嬷嬷冷嗤:“皇后一发现疫病就回宫了,根本没有给大老爷医治,就是个贪生怕死的。” 谢昌言眼眸闪烁,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谢家其他人怎么样?” “传话的小太监说,目前就发现了大老爷是疫病,还没有发现其他人有什么异样,京兆尹已经将给大老爷看病的大夫全都关起来了,暂时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锦挽松了口气,不免替谢家其他人着急起来。 “一个屋檐下住着,肯定会有危险,还有祖父的病若是无人医治,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锦挽道。 谢昌言却格外的冷静,对着锦挽说:“你去一趟凤栖宫,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务必要谢谢皇后今日去了谢家。” 锦挽不疑有他,起身就去凤栖宫打探消息了。 很顺利地见着了云瓷,问了几句,夏露一一回应,叮嘱锦挽不必担心:“幸亏皇后娘娘是悬丝诊脉,否则,谁又能说得清呢,谢二姑娘回去叮嘱太夫人,不必担心皇后娘娘,至于谢大老爷么,年纪大了又染上了疫病,皇后娘娘已经派人送去了药,好与不好,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是。” 锦挽回去之后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了谢昌言听。 老嬷嬷一头雾水,没好气地说:“皇后真是白眼狼,太夫人可是好心关心,怎么能阴阳怪气呢,不救便不救,何必如此?” 这话,谢昌言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看向了锦挽:“夏露当真是这么说的?” “是。”锦挽点了点头。 下一瞬,谢昌言激动地捂着心口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因为咳嗽而染上了泛红。 单薄的身子狠狠的颤抖着。 “太夫人!”老嬷嬷赶紧上前抚背:“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咳嗽了呢。” 谢昌言咳嗽的说不出话来,没一会儿连眼眶都红了,过了许久才稳住身子,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 “太夫人您别太担心了,夏露不过是个小宫女,嘴里没什么好话,大老爷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老嬷嬷不停地安抚,同时还不忘记狠狠的痛骂夏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太夫人可千万别上当,凤栖宫就是故意折腾咱们谢家呢,说不定根本就没有疫病,是皇后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要惹怒您。” 老嬷嬷越想越觉得可能,同时埋怨地看向了锦挽;“二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谢家嫡女,眼皮子不该这么浅薄的,就为了几件衣裳害得谢家被皇后算计了。” 被指责的锦挽皱着眉头,她去求皇后救人,还有错了? “要不是你贪图那几件衣裳,皇后又怎么会去谢家?”老嬷嬷越来越觉得锦挽上不得台面,比不得紫烟姑娘。 这要是紫烟姑娘,肯定看不上那几件衣裳。 锦挽被人质疑,心中浮现怒火,她委屈巴巴地看向了谢昌言:“太夫人,都是锦挽的错。” 谢昌言还在发呆,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完全没听进去锦挽的话,老嬷嬷越说越生气,便自作主张地让锦挽出去跪着。 锦挽紧紧捏着拳,不情不愿的离开了屋子,廊下大雪纷飞,又是傍晚了,没了阳光的白天更冷了。 “姑娘?”丫鬟心疼地看着她:“嬷嬷也只是气不过嘴上说说而已,您可千万别犯傻跪在这,天这么冷,会跪坏身子的。” 没有理会丫鬟的劝说,锦挽毅然决然地跪在了廊下,脑海里细细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她心中怀疑是谢家做了个局,想要陷害纳兰云瓷,结果被人家给识破了,反过来将谢家给算计进去了。 这么想着又摇摇头,觉得不对劲,谢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夏露无端端说的那些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对劲。 还有她复述这些话时,太夫人的脸色也不对劲,像是知道什么又不肯说。 思索间,帘子撩起老嬷嬷无奈的看向了锦挽;“二姑娘怎么这么执拗,老奴不过是随口说说,您道个歉就行了,何必跪在这惹太夫人心疼呢。” 锦挽仰着头看向老嬷嬷,她可以肯定的是老嬷嬷肯定是不知情的。 “太夫人让您进去。”老嬷嬷无奈叹气,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谢家嫡女怎么眼皮子这么浅。 这话说了一遍两遍就罢了,锦挽也不是个软柿子,她停住脚步深吸口气,进门就跪在了地上:“太夫人,都是锦挽的错,锦挽不该去求皇后娘娘救祖父,害的谢家被圈禁,也是锦挽眼皮子浅薄,一会儿就将皇后娘娘赏赐的衣裳送回去。” 谢昌言蹙眉,随后将视线落在了老嬷嬷身上。 老嬷嬷讪笑:“瞧你,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也往心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你了呢。” “嬷嬷?”锦挽缩了缩脖子,眸色还有几分胆怯,低着头时不时的小声啜泣:“我知道嬷嬷喜欢大姐姐,我比不得大姐姐会讨人欢喜,日后,我不去凤栖宫就是了。” “胡说!”谢昌言亲自将锦挽扶起来:“你乖巧又聪慧,我最喜欢你了,那些衣裳是皇后赏赐,你怎么能拒绝,何况皇后是被你的一片孝心给感动了才去谢家的,是皇后给你的颜面。” 老嬷嬷闻言脸色更是悻悻,她没想到锦挽会告状,心里越来越不喜了。 “老奴只是觉得谢家嫡女应该有些骨气,不应该被小恩小惠给迷惑了双眼。”老嬷嬷理直气壮:“二姑娘去凤栖宫必定是哭哭啼啼,让皇后心生怜惜,出于可怜才答应救人,若是紫烟姑娘在,肯定不会堕落了谢家嫡女的名声。” 锦挽眸子一沉。 “够了!谢紫烟干的蠢事儿还少么?”谢昌言没好气的说:“你别忘了,今儿下午我也厚着脸皮去求人家,结果呢,落得什么下场?” 老嬷嬷被呵斥后,缩了缩脖子,又上前小声说:“是老奴多嘴了,太夫人别生气,老奴不说就是了。” “给锦挽赔罪!”谢昌言道。 老嬷嬷一愣,看着谢昌言凝重的神色,不得已才低着头赔罪:“二姑娘,是老奴不该说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了老奴。” 锦挽摇头表示不敢。 “你!”老嬷嬷呼吸一紧,越发觉得锦挽不识抬举。 “出去跪着!”谢昌言摆摆手,也让老嬷嬷跪半个时辰在进来,这一次,锦挽没有求情。 因为她知道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 第353章 投诚下线 “锦挽。”谢昌言拉着锦挽说了好一会儿贴心的话,她疲倦地撑着眼皮,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许是太困倦了,谢昌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锦挽守在了谢昌言身边呆了一会儿,她听着屋子外北风呼啸,伸手摸了摸膝盖,还记得刚才刺骨钻心的疼。 这会儿老嬷嬷应该也受了不少苦楚吧? “太夫人?”锦挽轻轻喊。 谢昌言并没有醒来。 她叹了口气,将被子往上拽了拽,吹灭了蜡烛轻轻的走了出去,开了门站在了廊下。 老嬷嬷仰着头看向了锦挽,眼中仍是责怪。 锦挽却弯腰将她扶起来:“今日嬷嬷的教诲,我都记住了,太夫人睡下了,一时半会肯定醒不来,外头风大,嬷嬷还是起来吧,免得跪坏了身子。” 她本不想起来的,可廊下实在是太冷了,于是老嬷嬷就着锦挽的手慢慢站起来,又摆出了一副长辈姿态教训道:“二姑娘,老奴也是为了你着想,谢家虽落魄了,可保不齐哪一日就起来了,您应该时时刻刻都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万不可再胡来了。” “是。”锦挽乖巧应了。 老嬷嬷见状这才没有继续说教了,摆摆手让锦挽回去歇着了,临走前,老嬷嬷忽然又说:“二姑娘,老奴听说大老爷曾念叨过您,您若是得空就回去看看吧。” 锦挽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看她。 “眼看着你婚期也快到了,也该回去好好准备了,不如让紫烟姑娘入宫陪伴。” 说到这的时候老嬷嬷眼中还有心虚闪烁。 锦挽敛眉,将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气遮掩了,没有辩驳地点了点头:“好。” 老嬷嬷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推开门进去了。 “姑娘,嬷嬷也太偏心了,明知道府上还有疫病呢,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您回去呢。”丫鬟噘着嘴,只觉得老嬷嬷不疼人,哪有这样的,分明就是将姑娘推入火坑。 锦挽仰着头,神色闪烁,苦笑一声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而老嬷嬷进屋后,坐在炉子旁将衣裳烤干后,刚叹了口气,就听见屏风内传来了太夫人的声音。 “太夫人,您醒了。”老嬷嬷弓着腰进去了,见谢昌言挣扎呢,她赶紧拿来了软枕靠在了身后。 谢昌言冷着脸:“都是谢家姑娘,你不该厚此薄彼的,论贴心,还是锦挽。” “太夫人,老奴只是想提醒二姑娘别被小恩小惠收买了,并无其他意思。” 老嬷嬷又道:“许是二姑娘年纪小,不理解老奴的心思。” 谢昌言无奈地摇摇头,暗叹锦挽心思单纯,又是个心软的,她只是假装睡着了,要是锦挽存了坏心眼,就一直守着,吃苦的就是老嬷嬷了。 可偏偏锦挽没有,还将人给扶起来了。 “都是谢家嫡女,老奴自然是盼着个个都能成才的,只是二姑娘容易被诓骗了,万一被人收买了,反过来陷害您……” “好了!”谢昌言揉了揉眉心,打断了老嬷嬷的话,又想起了云瓷悬丝诊断的事。 许久才道:“皇后远比我想象中更加聪慧。” …… 夜色寂寥 一抹身影从舒芳阁溜出去,去了凤栖宫,敲了敲后门,守门的宫女打开了门。 少女递了一枚令牌过去,宫女见状,开了门放她进去了。 她被人带到了偏厅,没一会儿夏露走了出来,对着来人喊了句:“二姑娘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锦挽。 她跪在地上:“我愿意誓死追随皇后娘娘。” 夏露轻笑:“二姑娘这话,奴婢有些不懂了。” “我知道皇后娘娘医术高明,可医活死人,也可绘画面具,让人难辨真假,我不求富贵,只要有一日能被摘出谢家。” 听这话,夏露脸上的笑意收敛,丢下一句:“你等等。” 随后夏露就去禀报云瓷。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后,云瓷裹着大氅,长发未挽的来到了偏殿,坐在了椅子上笑盯着她。 “这么晚了,你为何要见本宫?” “臣女想活下来。”锦挽冲着云瓷磕头,身子跪的笔直:“臣女愿意为了皇后娘娘做任何事。” 云瓷笑了,指尖搭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轻轻的敲打着,时不时的发出咯噔咯噔声音。 “本宫身边不留蠢笨之人,你倒是说说本宫为何要用你?” 锦挽定了定心神,才说:“今日皇后娘娘去了谢家,臣女斗胆猜测祖父压根就没有得疫病,是中毒了,是谢家给皇后娘娘设下的局!” 云瓷挑眉,上下打量着锦挽:“何以见得?” “疫病定是会传染的,可目前为止,只有祖父一人得了疫病,这是疑点之一,其次,便是夏露姑娘今日交代臣女的那番话,臣女转述后,太夫人气的发病了,悬丝诊脉便是疑点之二。” “你继续说。” 锦挽点头,道:“臣女还知道白日里被赏赐衣裳,是皇后娘娘想利用臣女的身份,想要将臣女送去邱丽。” 她早就听说了云瓷善于易容,之前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件事,所以败给了云瓷。 赐衣裳时,她并未怀疑。 但赐沐浴后,就已经确定了,肯定是想找人代替自己。 云瓷脸上的笑意渐浓,未曾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继续看着锦挽。 “臣女还猜测,您给臣女一个面子去医治祖父,是真的想抬举臣女的身份,只是在谢家时,意外发现了另一个局。” 不可否认,谢锦挽很聪明。 至少比她姐姐谢紫烟,聪慧百倍不止。 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云瓷指尖时不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锦挽不躲不闪地任由云瓷打量着。 “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吗?”云瓷问。 “臣女现在死得不是时候,也会坏了您的计谋,邱丽和临安迟早会打起来的,邱丽帝念亲情,倘若臣女嫁给其中一个继承人,日后必定会劝说两国和平。” 锦挽冲着云瓷磕头:“臣女也听说过当年的赵王曾服用过一种毒,天底下只有娘娘有解药,臣女心甘情愿为娘娘所用。” 这些全都是她一个人的猜测,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云瓷肯定会抬举自己的身份。 赐沐浴,是要找她身上有没有特殊之处。 又将南宫祈软禁在舒芳阁,就是给她创造机会。张家二公子那门婚事实在是太不堪了,这是逼着她逃婚呢。 与其找个假的,不如她这个真的呢,还不会被人揭穿。 云瓷很认真地打量着谢锦挽。 锦挽被盯着手心发汗,一旦其中一个环节猜错了,云瓷动了杀心,她连还击的能力都没有。 “你确实很聪慧。”云瓷没有否认,对着夏露使了个眼色。 很快夏露就拿着一个白瓷瓶来,递给了锦挽,锦挽又激动又是忐忑,拿过了瓷瓶,紧紧地攥着仰着头一饮而尽。 顷刻间,锦挽就察觉了身体的不一样,浑身上下犹如被万千只蚂蚁啃咬,疼得她浑身冒冷汗,蜷缩在地上翻滚。 这样的疼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夏露又给了一部分解药,吃过解药后,身上的疼才消失了。 “呜……”锦挽的身上已经湿透了。 她仰着头看向了云瓷。 云瓷慢慢弯腰将她扶起来:“本宫最痛恨的就是背叛,今日本宫认可你,若有一日你敢背叛本宫,本宫绝不轻饶!待此事办成,本宫许诺你解药,自此以后给你自由之身,你我二人互不相欠!” 锦挽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点点头:“臣女谢皇后娘娘抬举。” “回去吧,明日本宫会送你一份礼物。” 云瓷挥手,转身离开。 夏露将锦挽送出去后又折返回来,云瓷果然还没睡,她上前:“娘娘,您真的相信谢锦挽吗?” “她是个懂得隐忍的姑娘,若不是看穿了谢家计谋,也不会来求本宫,不过是想活着罢了。”云瓷也不担心锦挽会反水。 只要她不全信,凡事留一手,锦挽就算是背叛又能如何。 次日 舒芳阁的其中一味药断了,太医院的人来传信儿,让其等一等,老嬷嬷当场就不乐意了。 “寒星草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药,怎么就没了呢,还是太医院受人指使,故意为难?” “寒星草这些日子用的太多了,确实没了,宫里已经派人出去采买了,嬷嬷再等等。” “胡闹,太夫人的身子能等得起么?” 老嬷嬷将传话的小太监骂的狗血淋头,还不解气,甚至动起手来,小太监一个劲的往后躲。 “你一个小小太监也敢欺辱我家太夫人,谁给你的胆子?”老嬷嬷心里本就有气,这下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似的,对着小太监拳打脚踢。 “住手!” 一声厉呵。 老嬷嬷抬起头,看了眼声音来源,只见一名女子穿着华丽地朝着这边走来,鬓间珠钗环绕,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宫女。 看头饰,应该是某个贵嫔。 “祺贵嫔。”小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请安。 还真是个贵嫔。 老嬷嬷行礼:“给祺贵嫔请安。” 祺贵嫔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对着老嬷嬷狠狠地打了几巴掌:“老贱人,本宫的人你也敢打?” 挨了打的老嬷嬷愣住了,她怎么会想到传话的小太监是祺贵嫔宫里的? “本宫好心让小邓子给舒芳阁传话没了草药,再耐心等一等,你可倒好,狐假虎威给教训小邓子!” 祺贵嫔声音很大,屋子里很快就听见了,谢昌言掀开被子下地朝着外面走来。 “老奴……”老嬷嬷跪在地上。 祺贵嫔却不解气,瞥了眼刚出来的谢昌言:“外头风大,太夫人还是回去歇着的好,免得吹了风,着了凉,身子骨孱弱又要麻烦太医。” 看着祺贵嫔怒气冲冲的样子,谢昌言就知道对方是来找事儿的,问起了老嬷嬷发生什么事儿。 “老奴是一时着急听说没了寒星草,这才骂了几句小邓子,没想到被祺贵嫔撞见了,打了老奴几巴掌。”老嬷嬷告状道。 祺贵嫔冷笑:“你可真是心狠,小邓子不过是传话的,没有寒星草是太医院的事儿,你有什么资格动手?” “老奴只是轻轻拧了一下。” “还敢狡辩!”祺贵嫔手里的小火炉,直接冲着老嬷嬷的脑袋砸过去,砰的一声,老嬷嬷顿时觉得脑袋一沉,剧痛传来,老嬷嬷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捂着脑袋哎呦哎呦地喊叫。 “够了!”谢昌言不悦道:“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该出气儿了。”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宫外人人都在嘲讽谢家,今日本宫算是见识到了谢家的教养了。”祺贵嫔哼哼。 这话却是惹恼了老嬷嬷,她强撑着身子:“贵嫔娘娘,您怎么打骂老奴都可以,可不能侮辱谢家,太夫人可是皇上放弃了好几座城池也要接回来孝顺的长辈,若是今日的事儿传到皇上耳中,定会废黜你!” 不说这话倒还好,这话却是狠狠地惹怒了祺贵嫔,她抬脚狠狠地踹在了老嬷嬷的心窝子上。 “贱婢,还敢诅咒本宫,来人,将贱婢给本宫拖出去跪在雪地里!” 老嬷嬷来不及张嘴就被两个粗使嬷嬷给拉住了,一路拉扯到了一旁的雪中,被大力地按在了地上。 膝盖被掩埋在雪地里,没一会儿就湿透了,冷意袭来,老嬷嬷激灵一下。 祺贵嫔朝着老嬷嬷走了过来,勾唇冷笑:“今日本宫就好好教训你,什么是规矩!” “贵嫔娘娘,您不能这么对老奴,老奴是太夫人身边的人……啊!” 哗啦一盆水从头到脚泼下来。 一声惨叫。 老嬷嬷冻得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呆麻了。 “住手!”谢昌言呵道。 可惜,祺贵嫔压根就不听她的。 一旁的锦挽眼眸微动,大约猜到了祺贵嫔是皇后派来的,这难道就是皇后说的礼物? 她有些心惊。 如果真的是皇后授意的,那她就觉得心惊不已,皇后竟然将她的心思猜到了。 “太夫人,您消消气。”锦挽拍了拍谢昌言的后背,然后压低声音说要去请皇后娘娘来做主。 脚步刚挪动,就被祺贵嫔发现了:“今日谁敢踏出舒芳阁,就是跟本宫作对!” 祺贵嫔一个眼神,侍卫就守在了门口。 锦挽只好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躲在了谢昌言身后,谢昌言眸光眯起:“祺贵嫔,你究竟想如何?” 没理会谢昌言,祺贵嫔当着所有人的面又泼了一盆凉水,老嬷嬷再次失声尖叫,只觉得浑身都没了温度,抖得厉害,衣裳湿透后很快就凝结成冰,发鬓上的水珠儿也是滴滴答答地流淌。 她狼狈极了,唇色惨白,浑身颤抖得厉害。 祺贵嫔却是哈哈大笑:“不过是一个落水狗罢了,也敢在临安叫嚣,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威胁本宫?” 老嬷嬷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话。 “谢太夫人,你的奴才教不好,本宫替你教,这里是临安,可不是你随意能撒野的地方,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不自量力!” 祺贵嫔指着谢昌言的鼻子骂,谢昌言愣住了,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也没有被人这般欺辱过。 就算在邱丽,身份没暴露时,也无人敢这样指着自己鼻子辱骂。 “够了!”锦挽站出来,挡在了谢昌言面前:“你不过是一个小小贵嫔,也敢对太夫人指手画脚,你别忘了,太夫人可是先帝生母,是皇上的长辈,今日太夫人受辱,若是被皇上知晓,必定不会饶恕你,识相的就赶紧走!” 祺贵嫔冷眼盯着锦挽:“这不是谢家二姑娘么,前头有个不知羞耻的谢大姑娘,主动上门求嫁,却被江家拒绝了,谢二姑娘……” “三殿下!”老嬷嬷拼着一口气大喊一声。 祺贵嫔这才看向了偏殿出来的南宫祈一眼,眉心紧皱,南宫祈不悦的走出来:“有本事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三皇子,这里是临安,不是邱丽,你敢对本宫无礼?”祺贵嫔一点也没有将南宫祈放在眼里,她抬起脚狠狠的踹在了老嬷嬷的身上,将人踹倒后,又将脚狠狠的踩在了老嬷嬷的脸上,狠狠碾压。 惹的老嬷嬷失声尖叫。 谢昌言看着这一幕都快被气死了,不明白祺贵嫔怎么就从犄角嘎达的地方窜出来了。 简直过分! “祺贵嫔,你是要将人给弄死吗?”谢昌言冲出来,想要去救人却被祺贵嫔狠狠推了一下。 谢昌言眼看着就要倒了,锦挽快一步冲了过去垫在了谢昌言身子底下,疼的呜咽声。 “锦挽。”谢昌言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赶紧将锦挽扶起来。 她气不过:“祺贵嫔,你放了人,此事我不和你计较了。” 可祺贵嫔岂会这么轻易放了人,逼着谢昌言给自己赔罪,谢昌言冷了脸,迟迟不语。 祺贵嫔冷笑:“今日你若是不肯赔罪,本宫就打死她!” “是皇后派你来的?”谢昌言问,心中已经笃定这就是皇后的意思,这是在赤裸裸的报复自己呢。 “少在这扯东扯西,本宫倒要看看谁能救你。”祺贵嫔咧嘴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 许久,谢昌言深吸口气:“还请贵嫔娘娘高抬贵手,饶了她一次,日后我必定严厉管教。” 祺贵嫔这才提起腿,耸耸肩:“真没劲,本宫不过是吓唬吓唬你罢了。” 随后祺贵嫔甩了甩脑袋,带着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原地。 谢昌言赶紧伸手去拉老嬷嬷,将人带回了院子里,老嬷嬷整个人都快被冻僵了。 即便是换下衣裳坐在了暖炉子旁,也是半天都没缓过来,尤其是脑袋上被祺贵嫔砸了那一下,依旧是鲜血不止,就连鬓间都是一团血缠绕,大半个身子靠在了椅子上,进的气儿多出的气儿少。 谢昌言紧紧抿唇,让锦挽去请太医。 没一会儿锦挽回来了:“太夫人,祺贵嫔派人拦在了门口,不许人出去,我……我出不去。” “岂有此理!”谢昌言气愤不已,正要起身却被老嬷嬷一把给拉住了衣袖。 “没用的,皇后娘娘心里憋着口气呢,故意为难您,您不必自降身份和皇后赔罪,老奴一把年纪了,就算是没了也不可惜。”老嬷嬷知道今日就是自己的死劫。 皇后借着祺贵嫔的手敲打自己,也是为了震慑太夫人。 “皇后锱铢必较,那日老奴得罪了她,她便拐着弯地折辱老奴,就算是老奴逃过这一劫,日后也还有其他的劫难等着老奴呢。” 老嬷嬷又何尝想死呢,她还想陪着太夫人一些日子,至少要看着太夫人做太皇太后。 谢昌言屏住呼吸,指尖攥得发白,蹭得起身:“这件事我不会罢休的。” 说完,谢昌言亲自出去了,她要问问皇后何时才能罢休? 锦挽看着谢昌言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才追上前,果不其然,在门口就被拦住了。 不论谢昌言怎么喊,也无济于事。 无奈,谢昌言只能回了正厅,老嬷嬷满脸期待地看着谢昌言,又看了看她的身后。 没看见一个人影,老嬷嬷失望了。 锦挽见状心底冷笑,说到底还是怕死。 “太夫人。”老嬷嬷抖了抖身子,将大半个身子靠在暖炉旁,想要获取些暖意。 谢昌言起身去拿衣裳盖在老嬷嬷身上。 “太夫人,老奴……老奴还有遗憾,没有亲眼看着您做太皇太后,实在是不甘心啊。”老嬷嬷陪伴谢昌言几十年,实在不想就这么死了,她伸出手 颤抖地扶着谢昌言的手,指了指偏殿的三皇子住的屋子:“殿下是使臣身份,一定可以出去的请太医的,皇后不敢对三皇子如何。” 谢昌言佯装没看见,拉着她的手放在暖炉上:“皇后没什么事不敢做,既然做了,就一定没顾忌,何况这件事是祺贵嫔出头的,根本算不到皇后头上。” 老嬷嬷闻言更加绝望,脑袋的疼还有浑身的冷席卷而来,她有些支撑不住了。 恍惚间仰起头她竟看见了锦挽嘴角边的淡淡笑意,有些纳闷,再看去时 ,笑意消失。 她的身子也越来越沉,眼皮耷拉下来,再怎么努力也撑不开了。 第354章 戏中人 谢昌言看着怀中的老嬷嬷脸色越来越烫,指尖颤抖,轻轻地搭在了她的鼻息下。 呼吸也渐渐弱了起来。 之后再怎么摇晃,老嬷嬷也没有醒来,指尖下再也感受不到对方的呼吸。 片刻后,断了气。 “太夫人,嬷嬷……嬷嬷走了。”锦挽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许是被吓坏了,即便是抿着唇也能从嘴角溢出破碎的哭声,肩膀颤抖,身子一软坐在地上。 谢昌言叹了口气,将老嬷嬷重新放在地上。 偏在这时舒芳阁的侍卫撤了。 南宫祈出去找太医了。 没多久又带着太医回来了,可惜,老嬷嬷已经为时已晚,太医蹙眉,不悦地瞥了眼南宫祈。 似是在埋怨对方,折腾了这么久竟是给一个老嬷嬷看病,简直太折辱自己了。 “怎么样?”南宫祈问。 太医没好气地说:“人都没了,让内务府的人来处理吧。” 后宫的嬷嬷宫女没了,都是内务府的人处置,太医转身就要走,却被锦挽一把拦住了:“太医,求求您给太夫人瞧瞧吧。” “太夫人?”太医停下脚步,回头瞥了眼一脸平静的谢昌言,顾忌着谢昌言的身份,他只好转身将医药箱重新放了下来,跪在地上要给谢昌言诊脉。 但却被谢昌言拒绝了。 “无碍,只是受了点寒凉罢了。” 谢昌言缓缓站起身,喊来了外头的人去通知内务府,神色平静的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眼睁睁地看着内务府将老嬷嬷给抬出去了。 “太夫人。”锦挽哽咽。 “好孩子,世事无常尤其是生死,无关乎年龄,有些人注定是要早些离开的。” 谢昌言眸色平和,抬起手摸了摸锦挽脸颊的泪珠儿,又对着南宫祈说:“等事情办完就赶紧回去吧,我既已经回了临安,就不会轻易离开,不必再为了我的事分心。” 南宫祈面露担忧地点点头。 将谢昌言哄睡之后,锦挽走出屏风,还不忘小声啜泣眼角余光意外地瞥见了南宫祈还在大厅,她下意识地拿出帕子擦拭眼角,慌慌张张的喊了声祈表哥。 “锦表妹。”南宫祈看着眼前这个乖巧又柔弱的小姑娘,心里不免升出怜惜。 锦挽红了眼,像是一只小兔子似的看向对方,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最后没控制住,情绪崩溃。 南宫祈见状一个箭步上前:“锦表妹,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或许我能帮忙呢,这后宫虽是临安的后宫,可临安也不是一手遮天的。” “我只是害怕……”锦挽颤音道。 刚才祺贵嫔的那副姿态,别说是锦挽了,就连他见了也是心生惧意,祺贵嫔胆子太大了,竟敢在后宫胡作非为,随意地就将老嬷嬷给杀害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将锦挽的情绪安抚住了,又听着屏风内传来了谢昌言说梦话的声音。 吓得锦挽赶紧进去瞧。 没一会儿她喊:“祈表哥,太夫人发高烧了,快请太医。” 南宫祈毫不犹豫地出门去请太医,这次他去了大殿,在门口多等了会儿,小太监说皇上正在接见大臣,暂时不得空。 于是南宫祈又去了凤栖宫,倒是很顺利的见着了云瓷,他上前行礼:“皇后娘娘,太夫人病了,还请您给个说法。” 云瓷一头雾水。 “太夫人虽没什么贵重身份,可毕竟是长辈,又是你们亲自求回来的,那就应该好好对待,而不是让一个小小贵嫔随意欺辱的。”南宫祈气愤地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点了名要祺贵嫔给个交代。 “竟有这种事?”云瓷诧异。 南宫祈冷哼,他才不信云瓷一点儿都不知情。 “传祺贵嫔去一趟舒芳阁。”云瓷决定亲自再去一趟,给谢昌言诊脉,还不忘对着南宫祈保证:“若此事和祺贵嫔有关,本宫绝不轻饶。” 这才堵住了南宫祈的嘴。 一行人去了舒芳阁,院子里还有祺贵嫔虐待老嬷嬷时留下的痕迹,云瓷抬脚进了门。 绕过了屏风看见了谢昌言躺在榻上,气若游丝的虚弱模样,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太医上前诊脉。 片刻后才说:“回皇后娘娘话,太夫人这是着凉了,常年亏损身子,又极怒之下所以才会晕厥,微臣开几副药方子好好调养着,等来天气暖和些了,或许就能好转。” “有劳太医了。” “微臣不敢当。”太医诚惶诚恐地退下去开药方子。 云瓷拿出帕子抵在了口鼻下,眼看着谢昌言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叹了口气:“许是临安冬日太冷了,不利于太夫人休养。” 夏露会意,顺势接了一句说:“奴婢记得安溪有一处温泉馆子,那里环境清幽,四季如春,若是将太夫人送去休养,说不定哪一天病就好转了呢。” “咳咳……”谢昌言呜咽一声轻咳醒来。 锦挽立即将谢昌言扶起来:“太夫人,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适?” 谢昌言摇头,将锦挽拉到了身后护着,用一种很平静的眼神盯着云瓷,四目相对,云瓷不躲不闪地任由她盯着看。 忽然耳边传来了哭声,祺贵嫔冲了进来跪在了云瓷膝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祺贵嫔冲着云瓷磕头,眼泪簌簌落下:“臣妾今日外出时偶然遇见了太医院的小方子,不巧的是小方子扭伤了脚,臣妾才会让小邓子代为转告舒芳阁一声,太医院没了寒星草,谁知老嬷嬷竟对小邓子拳打脚踢,将人给弄死了,臣妾气不过,才想着给小邓子报仇,教训老嬷嬷。” “胡说!”南宫祈站出来:“我明明看见是你打死了嬷嬷。” “本宫和嬷嬷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祺贵嫔反问。 南宫祈冷哼:“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为何手段这么残忍,连一个老嬷嬷都不放过,而且还是从邱丽出来的嬷嬷,莫不是你对邱丽有什么不满,故意而为?” “三皇子,您这就是冤枉本宫了。”祺贵嫔大惊失色,嘴里喊着冤枉的同时,眼泪更是不停地流淌。 这模样和一个时辰前在舒芳阁嚣张跋扈时完全不同。 “你打了人就罢了,还派人盯着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出,白白耽搁了嬷嬷救治时间,你这个毒妇!”南宫祈恨不得掐死祺贵嫔。 祺贵嫔吓得朝着云瓷扑了过去:“娘娘,您一定给臣妾做主啊,今日嬷嬷动手打人也是事实,绝非三皇子所言,您若不信就问问太夫人。” 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了谢昌言身上。 云瓷眼眸一转,看向对方。 谢昌言紧抿着唇,许久叹了口气,像是认命般地低着头:“的确是嬷嬷动手打人在先的。” 话落,祺贵嫔拔高了声音:“娘娘,臣妾只是打了几巴掌,又踢了几脚,绝对没有下死手,根本不可能要了对方的性命,还请娘娘给臣妾做主啊。” 云瓷缓缓站起身,一脚踢在了祺贵嫔的身上,将人踹在地上,指着她鼻尖说:“老嬷嬷可是陪伴太夫人几十年的,年纪大了,本就不如年轻人利索,你怎么敢严惩,即便有不对的地方,当着外人的面也要忍一忍。” 祺贵嫔挨了一脚,脸色泛白,机灵地朝着南宫祈求情:“三皇子这是要逼死本宫吗?” 这模样,仿佛只要南宫祈一开口,她马上就去死。 气的南宫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呼吸紧促。 “皇后说得对,是老嬷嬷年纪大了,身子越发孱弱,所以才会猝死了,和祺贵嫔无关。”谢昌言主动给祺贵嫔求情。 锦挽适当的惊呼,想要说什么却被谢昌言捏住了手,阻拦了开口。 云瓷点头:“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太夫人若是缺人手,尽管吩咐内务府的人送来几个机灵的伺候。” “多谢皇后好意。”谢昌言强挤出笑意。 “皇后这么做也太偏颇了,祺贵嫔随意地在宫里打骂,本就是坏了规矩,您身为六宫之主就应该教训教训。”南宫祈心里憋屈,却不想就这么饶恕了祺贵嫔。 谢昌言想要阻挠却是来不及了,只听云瓷扬声道:“来人,将祺贵嫔剥去衣裳,即日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娘娘!”祺贵嫔惨叫。 云瓷无奈道:“本宫也是没法子,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只能严苛你了。” 这话是说给南宫祈听的。 果不其然,南宫祈的脸色一阵青白变幻。 “舒芳阁发生这么大的事,去禀报皇上。”云瓷对着小宫女吩咐,小宫女点头转身离开。 云瓷又笑着问向了谢昌言:“不知本宫这般处理,是否能让太夫人满意?” “皇后……”谢昌言深吸口气:“多谢皇后。” 一场闹剧就这么散了,临走前云瓷看向了锦挽:“谢二姑娘怎么穿得这么素净,是不喜本宫给你的衣裳么,算算日子,也没几日就出嫁了,女儿家还是穿些喜庆的颜色好。” 锦挽不知所措地看向了云瓷,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云瓷觉得没趣,抬脚就走了。 人一走,锦挽跌坐在榻上,将脑袋埋入了谢昌言的怀中:“太夫人。” 谢昌言拍了拍她的后背,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南宫祈:“日后宫里的事不要掺和了,于你不利。” “祖母,孙儿不在乎,孙儿若是护不住您,父皇若是知道了,定会责怪。”南宫祈说。 谢昌言苦笑。 …… 凤栖宫 “娘娘,祺贵嫔已经收拾好行李,等天黑就出宫了。”夏露道。 云瓷点头,在后宫为数不多的妃嫔中,祺贵嫔聪慧又识趣,入宫多年也不曾惹是生非。 前些日子祺贵嫔的父母去外省上任,云瓷便给了祺贵嫔一个离宫和父母团聚的机会。 祺贵嫔又惊又喜,当年她是被迫入宫,这么多年见到傅玺的次数都是数得过来的。 与其在这深宫耗下去,倒不如出宫去瞧瞧。 于是才有了祺贵嫔后来严惩老嬷嬷的事儿。 “传话下去,南宫祈插手临安后宫,逼死了一国贵嫔。”云瓷道。 夏露点点头。 思索片刻云瓷想起了谢家:“可有什么消息?” “有,谢家大姑娘还不肯死心,变着法子地派人送信入宫,只是信全都被拦截了,不外乎就是想入宫侍疾。” 云瓷笑:“不必拦着,就让这些书信送到太夫人手中。” 闻言,夏露不解。 “有些时候还需要有人衬托,方才能显出难能可贵,谢紫烟目的很明显,不就是南宫祈?” 论姿色,谢紫烟的确是比锦挽漂亮些,那是因为锦挽还没张开,等再过两年,锦挽必定更出色。 “奴婢担心太夫人不经折腾,万一折腾死了,邱丽国那边岂不是怨上了咱们?” 云瓷嗤笑:“放心吧,太夫人一时半会死不成。” 病弱这么久,该气的也气过了,真要想不开或者气出个好歹,这会儿早就闭眼了,哪还会告状。 在云瓷的精心安排下,谢紫烟的书信落在了锦挽手中,她拿出来递给了谢昌言手中。 “是谢家送来的,信上说祖父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外头所有人都以为吃了皇后娘娘配置的药才好转的,大姐姐想……想入宫。” 谢昌言揉了揉眉心,敷衍道:“暂时不着急。” 以谢紫烟的秉性入宫,只会添乱,根本就不能帮衬什么,反而还会牵扯她的精力。 锦挽点头将书信叠好收起来,乖巧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倏然,谢昌言看向了锦挽:“从前我只盼着谢家能够安安稳稳的,可如今事与愿违,是我无能,护不住你们,张家那门婚事实在是不如意,依你的容貌和聪慧,太可惜了。” 锦挽眨眨眼,有些茫然。 “锦挽,你愿不愿意去邱丽?”谢昌言说。 “不,我哪也不去,我就在临安,临安才是我的家,有您还有谢家。”锦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傻孩子,去了邱丽,无人敢欺辱你,邱丽皇子都是我的孙儿,你若嫁给了未来太子,至少也会是四妃之一。”谢昌言心里已经有了谋划了,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第355章 不知羞耻 锦挽一脸固执的跪在榻前,摇摇头:“我不愿一人离开临安,家人在哪我就在哪,荣华富贵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不是纳兰云瓷,没有那么深的心机手段,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遇见皇上,毫无背景,说不定连性命都没了。” 谢昌言恨其不争:“傻孩子,只有你强大了,谢家才有转圜的余地,旁人才不敢轻易的欺辱谢家。” “我……”锦挽目露惶恐,一副被今日的事给吓着了的样子。 “从今日开始我会教你如何在深宫生存。” 锦挽抿唇不语,在谢昌言的注视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谢家 谢紫烟一封接一封的书信送出去,却像是投入大海中,了无音讯,她有些着急了。 困在了谢家这么多天,也不知外面什么情况了,只能暗暗着急。 她陪着小谢先生下了一盘棋,有些心不在焉,一枚黑子落下,小谢先生皱着眉:“你输了。” 谢紫烟恍然,看向了棋盘,果然是满盘皆输。 “小叔。”她将棋子全部放回了盒子里,面露担忧:“咱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她都快被困出毛病来了。 只要一想到锦挽可以在宫里日日陪伴南宫祈,她心里就跟挠痒痒似的难受。 不停地懊悔自己运气差,每次都是棋差一着,差一点点留在舒芳阁伺候的就是自己了。 谁能想到皇后会将南宫祈留在了舒芳阁啊。 “不急,马上就有转机了。”小谢先生安慰。 紫烟眼前一亮。 果不其然,次日邱丽就传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邱丽大军已经正式收缴了摩诃所有的地盘,邱丽大军迁移过程中,恰好就能路过临安的地盘。 这群人驻守在了临安边界处不远,更是号称百万雄师。 文书上邱丽帝点了名非纳兰清不可,并派人送来了十里红妆迎娶,同时还册封了谢家两位嫡女为郡主,派人送来了丰厚的嫁妆。 这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临安又一次沸腾了,文武百官旧事重提,纷纷开始埋怨江凛不该娶了纳兰清。 导致这一场面没收场。 “偌大的临安,有的是贵女,可江家却仗势欺人执意要娶纳兰清,得罪了邱丽,这下可怎么好?” “唉!” “我听说邱丽皇帝决心很大,似是要册封纳兰清为贵妃呢,不过这消息被皇上给压下来了。” “皇上糊涂啊。” 百官私底下议论纷纷。 傅玺冷着脸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暗骂一句卑鄙。 明知不可为还要强行为难,就是故意的。 众人碍于傅玺的脸色,不敢当面提及,但说的人越来越多,就算是傅玺不想听,也能听见。 下了朝,傅玺去了一趟舒芳阁。 “皇上怎么来了?”谢昌言诧异,她掀开了被子下地,脸上笑得温柔:“许久不见皇上了,似是又消瘦了,是不是近日公务繁忙,你还年轻,也要注意身子。” 傅玺坐下后,瞥了眼桌子上摆放着的点心,梅花形状的点心,他有些似曾相识。 这是父皇最喜欢的点心。 傅玺软了眸色,低声问:“太夫人,若有一日临安和邱丽开战,太夫人有什么打算?” 谢昌言一愣,撑着身子坐下来,苦恼的摇头:“后宫不得干政,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皇上不必过问我的意见。” 闻言,傅玺微微一笑,再没有多问。 “这是你父皇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你尝尝……”谢昌言将盘子往前推了推。 全德公公立即道:“皇上,刚才侍卫来传,八百里加急。” 傅玺起身,叮嘱谢昌言好好休养身子后便离开了。 那一盘子梅花点心,傅玺是一口也没吃,谢昌言面上浮现失落,捡起一块点心递到嘴里轻轻咬了口,入口即化的甜腻还伴随着梅花香。 “太夫人。”锦挽拿着披风搭在了谢昌言身上。 谢昌言将剩下的半块扔回了盘子里:“这点心不止先帝爱吃,还有你舅舅也喜欢吃,兄弟俩的口味是一样的。” 舅舅便是邱丽帝了。 “曾经的二皇子,三皇子去我那里请安时,也会尝几块再走,可为什么皇上不喜欢吃呢?” 她无奈摇摇头。 锦挽听着这话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好在南宫祈的禁足解除了,是自由之身了,谢昌言便叮嘱南宫祈:“别招惹皇后和纳兰家人,心里就算是有气儿也要等着离开了临安再说,在京城,任何人说话都不要相信,明白吗?” 南宫祈点头。 这时小公公来传谢大老爷病危了,身子快不行了,谢昌言闻言两眼一抹黑,差点儿就没站稳。 “太夫人!”锦挽扶住了她。 谢昌言顾不得许多,执意要出宫去探望,没有人能阻挠,锦挽只能陪着。 到了谢家。 气氛压抑,谢昌言来到了谢大老爷的榻前,榻上的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仍是闭着眼。 “祖父!”紫烟跪在榻边儿上一遍一遍地哭喊着,浑然不知身后站着的谢昌言。 “大姐姐。”锦挽喊了声。 紫烟这才回过神,惊愕地看向了来人。 谢昌言坐在榻上,手摸了摸谢大老爷逐渐失去温度的手,她眼眶酸涩,脑海里想着的却是和谢大老爷的兄妹之情。 从小一块长大,兄长待她如珠如宝,未出阁前,但凡是京城开始流行什么珠宝发钗衣裳,谢大老爷都会第一时间买来送她。 “兄长!”谢昌言轻轻地喊。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 连续喊了好几遍仍是如此。 谢昌言握着谢大老爷的手反复揉搓,试图给他一些温度,即便如此,手心的温度还是一点点的凉了下来。 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浑身疼得要命。 紫烟指尖探了探谢大老爷的鼻息,哽咽道:“太夫人,祖父……祖父走了。” 谢昌言闭了闭眼。 “祖父。”锦挽跪下来,眼眶通红。 屋子里一片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小谢先生将谢昌言给拉走了,又叮嘱人给谢大老爷整理衣裳。 屋子里乱糟糟的。 锦挽去了大厅,脚下险些没站稳差点就摔倒,幸好身后一只大手扶着她才勉强站稳。 “多谢祈表哥。”她低着头道谢,声音有些闷闷的。 南宫祈看着她哭红的双眼,递给她一只干净的手帕:“逝者已矣,锦表妹节哀。” 一句锦表妹,祈表哥,嫉妒的紫烟怒火中烧。 她就知道,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肯定会生出感情的,都怪老嬷嬷,不肯帮自己。 要不让,今日叫一声祈表哥的就是自己了。 紫烟环顾一圈想找老嬷嬷说说,让自己入宫,可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猜测肯定是跟太夫人在一块呢。 “祈表哥。”紫烟折返回来,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眸中雾气蒙蒙的,像个受伤的小鹿,格外惹人怜惜。 南宫祈蹙眉,看了眼紫烟。 “祈表哥,我听闻这几日你被软禁在舒芳阁,可有被人为难?”紫烟表现的像个温柔体贴的姑娘,眼底尽是担忧。 “烟表妹,我还好。” 紫烟缠住了南宫祈聊了一会儿,锦挽低着头不语,没一会儿就被紫烟支开了。 锦挽乖巧一言不发的离开,将屋子单独留给二人,没走几步,紫烟追上来。 “二妹妹。” 她回头,低低喊了声:“大姐姐。” “太夫人可曾许诺你什么?”谢紫烟迫切的想知道太夫人有没有给锦挽安排好后路。 锦挽点头,眼看着紫烟眼睛都瞪起来了,才不紧不慢地说:“太夫人许了我一些首饰,教我如何为人妻,若不是祖父出事儿了,下个月我就要嫁给入张家了,可惜了。” 紫烟听这话松了口气,讥讽道:“有些事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但你不听,张家这门婚事虽然搁置了,可你还是应该有些分寸,从今儿开始离祈表哥远一点,别叫人发现了什么猫腻,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蜚语来,知道吗?” “大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锦挽哽咽,低着头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紫烟还以为她是为了祖父的死而伤心难过,撇撇嘴。 祖父早就病了一段时间了,日日用着价值千金的药,昨儿药一停,马上就不行了。 好在撑到了谢昌言来府上才断气儿。 锦挽抬脚还要走,忽然回过头对着紫烟说:“大姐姐放心吧,我不会丢了谢家的脸面的,因为祈表哥马上就要回邱丽了。” 说完扭头就走。 只留紫烟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满脑子里都是即将要走了的话。 那怎么行呢? 南宫祈要走了,自己怎么办? “姑娘,外头风大,还是进去吧。”丫鬟哆哆嗦嗦的抱着自己的胳膊,冷得发抖。 紫烟斜了眼丫鬟,对着她低声叮嘱几句。 丫鬟倏然睁大眼,被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姑……姑娘?” “快去!”紫烟轻轻地抚摸丫鬟的肩:“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丫鬟,我若是离开了,一定带着你。” 许是被蛊惑了,丫鬟咬咬牙朝着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 “长姐,谢家到如今这个下场就是你想要的么?”小谢先生深吸口气,眼中全都是悲痛。 “被圈禁,诋毁,悔婚,辱骂,还有兄长临死前的不甘心。” 小谢先生每说一个字,谢昌言的脸色就难看一寸,她闭眼。 “长姐,临安已经抛弃了我们,江家不信守承诺,结果却是谢家被人羞辱,江家为了讨好皇后娶了纳兰清,让谢家成了笑话……” “够了!”谢昌言打断对方,深吸口气:“我知你不甘心,但时至今日,谢家也不是完全没有错。” 正聊着,门外传来了一声惨叫。 是紫烟的声音。 谢昌言心底咯噔一沉,暗叫不妙,赶紧起身去瞧,小谢先生紧跟其后。 大厅内便看见了谢紫烟衣衫不整的躲在丫鬟怀中,发鬓散乱,而南宫祈同样是衣衫不整,上半身已经被扯下松垮的挂着,他面上的表情是震惊,无措。 门口还有好几个丫鬟盯着瞧。 谢昌言一看见这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险些气了个倒仰。 “太夫人!”紫烟哭红了眼:“我……我也不知怎么,祈表哥竟冲了过来,我抵挡不过。” 南宫祈脸色难看,他刚才也不知怎么了,就跟中邪似的,看见了紫烟就很着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顾场合将谢紫烟拉去了偏房,欲要行不轨之事。 紫烟挣扎,一阵拳打脚踢才堪堪避开了。 “定是有人故意为难咱们谢家,给三皇子下了不知名的药,才会让三皇子情不自禁。”小谢先生反应很快,第一时间给紫烟开脱。 其实他第一眼就知道,这是紫烟自个儿做的。 但为了保住紫烟名声,小谢先生将此事推给了云瓷,一本正经地问起南宫祈:“你出宫时可有什么异样?” 南宫祈面露愧疚地穿上衣裳,思索半天也没察觉哪里不对劲,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紫烟,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烟表妹,对不住。” 紫烟一口气没上来竟是哭晕过去了。 谢昌言道:“快将大姑娘扶回去歇息。” “是。” 至于南宫祈就交给小谢先生。 丫鬟将人送回屋后,谢昌言紧跟其后,她气不过抄起桌子上的茶水朝着谢紫烟脸上泼了过去。 紫烟倏然惊醒,故作无辜的看向对方。 “啪!”谢昌言一巴掌甩了过去;“你祖父尸骨未寒,你竟敢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孽障!” 本还想抵赖,可对上谢昌言的眼神后,紫烟不装了,捂着脸跪在地上:“太夫人,我只想活着离开临安,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两个谢家嫡女只能有一个人嫁给南宫祈,为何不能是自己呢? 她自信自己比锦挽更聪慧。 谢昌言被气的不轻,满脸失望:“谁准你用这么低劣卑鄙的手段?” 紫烟理直气壮:“我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祈表哥马上就要离京了,再不动手,就晚了。” 看着她这么信誓旦旦的开口,谢昌言恨不得掐死她,可紫烟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已经这样了,你又能如何的姿态。 第356章 有野心 谢昌言差点儿被气死,她深吸口气多一样都不想再看见谢紫烟,扭头离开。 半路上遇见了锦挽。 “太夫人。”锦挽一把扶了过去,将人搀扶进了屋,又倒了杯茶递上前,帮着谢昌言顺顺后背。 谢昌言气过之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拉着锦挽坐下:“锦挽,对于刚才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锦挽思索片刻后道:“大姐姐的手段并不高明,即使现在瞒住了祈表哥,等有朝一日祈表哥反应过来,肯定会嫌弃大姐姐的。” “可紫烟已经坏了名声,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太夫人,今日看见的不过是几个丫鬟罢了,祈表哥回邱丽之后,肯定不会再提的,至于大姐姐,自己不去瞎嚷嚷,又有谁知道今日发生的事呢?” 谢昌言深深的看了一眼锦挽,眼中是毫不遮掩的赞赏:“你比你大姐姐聪慧多了。” 锦挽沉默不语。 再聪明又如何,谢紫烟犯了无数的错都能被原谅,而且还是毫无底线地原谅。 谢家的脸面已经被谢紫烟糟蹋得差不多了,谢家也没有对谢紫烟做出什么。 要不是自己命大,早就香消玉殒了。 她已经足够失望了。 “锦挽,三皇子聪慧又是贵妃之子,说不定将来能继承大统,你若愿意,我可以将紫烟留下来,她那样的性子就算是嫁过去了,也未必能成事。” 瞧瞧,明明是谢紫烟不知羞耻的勾引了南宫祈,可谢家却还是想着给谢紫烟安排。 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今日发生的事并无外人在场,只要谢家不说,无人知晓。 可太夫人就像是忘记了一样。 锦挽摇摇头,和之前的收敛不同,这一刻就像是成长了,直言不讳:“我从未见过其他皇子,不知全貌,但唯一能肯定的是,祈表哥当不成继承人。” 谢昌言挑眉,露出不解。 “听说舅舅很聪慧,识大局,祈表哥虽很聪明,但做继承人还差了一点手段,被圈禁在舒芳阁时就没什么动作,今日更是,轻而易举就中计了,我要是舅舅,绝不会将皇位传给祈表哥,最多会册封一个闲散王爷。” 这话已经是很大胆了。 要是从前,锦挽不可能说。 可今日,她就是要让谢昌言知道,她和谢紫烟的差距,两个人只能培养一个,必定是自己比谢紫烟更加优秀。 在谢紫烟那里得到的失望,瞬间就在锦挽身上找回来了希望,她眸光熠熠。 不止一次的感慨,若是锦挽是嫡长女该多好。 “太夫人,是不是锦挽说错话了?”锦挽小心翼翼的问。 谢昌言摇头:“你告诉太夫人,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嫁给三皇子的?” “自然不是。”锦挽否认:“我是担心大姐姐嫁给了祈表哥后,去了邱丽无人撑腰,祈表哥护不住大姐姐,所以才大着胆子胡乱猜测。” 两人谈话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谢家开始办丧事。 由于之前谢大老爷被诊断疫病,所以人没了,京兆尹带着大夫来做个见证,确定人死了还没有传染,才离开了。 灵堂上,锦挽身子跪的笔直,褪去了锦衣华服换上了粗布衣裳,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 “二妹妹。”紫烟不知什么时候跪在了她身边,嘴角是止不住的得意笑容。 她似乎是忘记了,自己是在灵堂上。 锦挽环顾一圈后确定身边没人,才道:“恭喜大姐姐,心想事成了。” “二妹妹,你说什么呢?”紫烟故作恼怒,可眼睛里的笑意是不会骗人的。 “是皇后算计了祈表哥,她肯定是怨恨邱丽还要求娶纳兰清,恼了,所以想要算计祈表哥……” “算计祈表哥什么呢?”锦挽反问。 “自然是想看祈表哥出丑了。” “那皇后还真是神机妙算呢,居然能猜到祈表哥今日会来谢家,还能给祈表哥下毒之后,任由祈表哥离宫了。” 面对讽刺,谢紫烟小脸涨红,咬牙切齿道:“你少在这胡乱猜测,肯定是皇后想看祈表哥出丑,不论对象是谁,只是祈表哥运气好遇到了我,才救了祈表哥的颜面。” 锦挽勾唇笑:“说的也是,这事儿无人知晓,谁又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儿呢。” 瞬间,谢紫烟的脸就耷拉下来了,恼羞成怒的瞪着锦挽。 她紧紧的攥着拳,像是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个笑话,也是被锦挽给提醒了。 这事儿无人知晓,只要谢家不说,她岂不是白白费心布局了? “大姐姐想什么呢?”锦挽眨眨眼,将手中的黄纸丢入了火盆子里,火苗窜起,映衬在她白皙无瑕的小脸上闪闪烁烁,令人看不清神色。 “今日看见这件事的人已经被关起来了,大姐姐不必担心会失了清誉。” 这话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紫烟的心尖上,手紧紧地攥起。 锦挽侧过脑袋看向她:“要是皇后娘娘知道大姐姐在外抹黑她的名声,不知依皇后娘娘的手段又该如何?” 说到这,谢紫烟脸色猛地变白,她一把拉住了锦挽的手:“你帮帮我,我们可是一母同胞,你我都没兄弟支撑,只有姐妹相依,若是我好起来了,必定能给你撑腰。” 这话,锦挽一个字都不信,她早已经对谢紫烟失去信心了。 “你是不是在怨恨我抢走了祈表哥?”紫烟赶紧解释:“你以为祈表哥傻么,是他主动的,他早就看上我了,只是等待一个契机,而且祈表哥允诺,会娶我的。” 紫烟生怕锦挽会在这件事上从中作梗,害得她不能嫁过去,所以,她决定先稳住了对方。 锦挽长叹口气,盯着黑漆漆的牌位,心里只有无尽的嘲讽。 “二妹妹?” 喊了几声无人应。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南宫祈面色愧疚地来上香,看见了紫烟,见她身子纤弱地跪在那,面色发白,眼中含泪,心里顿时软了。 “烟表妹。”南宫祈方才和小谢先生聊过了,他决定回去的时候将谢紫烟一并带走。 等稳定之后给谢紫烟一个身份,绝不会委屈她。 至于锦挽么,南宫祈眼中尽是失落,甚至想着要是刚才的人是锦挽该多好。 紫烟侧过头,欲炫欲泣地看向了对方:“祈表哥,在祖父灵堂前还是忍一忍吧,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看着她装模作样,锦挽垂眸并没有揭穿。 可紫烟却像是防贼似的盯着锦挽,生怕她会在自己眼皮底下撬走了南宫祈,更担心锦挽会说一些有的没的,惹南宫祈怀疑。 所以,她决定寸步不离地跟着锦挽。 跪了大半天,锦挽干脆回去抄写经书了,眼不见心不烦,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又是在谢昌言的屋子里,紫烟不敢来,只能让丫鬟守着门口,随时关注着锦挽的动态。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谢昌言的眼,她十分不耐烦。 “太夫人,我就在这里抄写经书哪也不去,更不会出去招惹三皇子。” 从祈表哥变成了三皇子,也表示了锦挽的态度。 谢昌言忽然问:“你舅舅一共十一位皇子,大皇子自小体弱身子残疾,常年离不开药,二皇子病故,四皇子和五皇子一母同胞,却是个蠢笨的,六皇子,七皇子倒是有些聪慧,八皇子低调,九皇子嚣张跋扈,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年纪还小,暂时不做考虑,你看好谁?” 锦挽惊愕,一时不察,竟将抄好的经书给毁了一张,她赶紧放下笔,摇了摇头;“太夫人,我未曾想过这件事。” “现在想也来得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祖父没了,守孝两年,张家这门婚事自然做不得数,趁着我还有口气在,给你们姐妹安顿好,我就死了也无憾了。”谢昌言道。 锦挽又听着谢昌言仔仔细细地说起了几个皇子的情况,一时半会也听不出来谢昌言属意谁。 她低头。 “依你的年纪,和老八最合适,老八的身份不低,家族显赫不次于慕家,你觉得如何?” 锦挽摇摇头。 “那老七呢,能文能武,十分聪慧,只可惜身边已经有了个侧妃了,不过没关系,你嫁过去就是嫡妃。” “老九也不错,性格虽顽劣,胜在身边干净,府上只有你一人。” 锦挽忽然站起身,跪在了谢昌言膝下,仰着头一字一句地说:“如果太夫人执意要让我选,几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但不确定的原因太多太多。” 谢昌言眼皮跳了跳。 “邱丽中宫空悬一年,皇上膝下至今无嫡子,与其嫁给他们搏一搏,倒不如直接入主中宫,我若运气好诞下嫡子,将来还能扶持上位,即便扶持不了,也能混个太后位置当当,此举才是最大的胜算。” “你可知自己再说什么?” “太夫人,我知道。”锦挽点了点头,又继续说:“储君之位暂未定下,能立就废,那么多个皇子争来争去,未必就能赌赢,何况皇上正直年壮,完全足够皇嫡子慢慢长大。” 这话直接震惊到了谢昌言。 她完全没有想到锦挽的心思异于常人,有足够的野心,也很聪慧! 锦挽一脸凝重,说得认真:“要么不争,要么就要稳赢!” 第357章 蒙在鼓里 或许是被锦挽的话给震惊了,谢昌言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锦挽就这么跪着,神色很平静地任由对方打量着。 许久,谢昌言才开口说:“我未必有本事将你捧上皇后之位。” “那锦挽便安安心心地等着两年之后嫁入张家,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总好过嫁给皇子,处心积虑地布局谋划,稍有不慎就会没了性命,不争就是了。” 锦挽释然一笑:“太夫人放宽心,依我的聪慧,在张家一定能够过得很好。” 从前还没觉得锦挽是一块可造之材,只觉得锦挽是个聪慧乖巧的,比紫烟懂事。 至少不会招惹是非。 可现在么,谢昌言又苦笑自己又一次看走眼了,竟没有察觉锦挽有这种心思。 真是年纪大了,越发糊涂了。 “你先起来吧。”谢昌言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让她先起身。 锦挽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抽出干净的纸继续抄写经书,神色十分认真。 就好像刚才那些话匪夷所思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谢大老爷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傅玺还亲自来上了三炷香,文武百官也来过。 并且傅玺还追封了谢大老爷为忠义侯,以侯爷的名义下葬。 陪着傅玺一块来的还有江凛,他的脸色并不算好看,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便待在一旁。 南宫祈看了眼江凛。 江凛也回过头看他,二人彼此打量着对方,互相看不顺眼。 趁着傅玺临走前,南宫祈上前压低声音说:“皇上,您又何必执着呢,不如趁此机会将淑贵妃还给邱丽,否则邱丽颜面无存,无法交代。” “你邱丽颜面无存,我临安就有面子了?”傅玺冷笑;“强取豪夺臣妻,还要朕拱手相让,你这是将朕的颜面放在地上狠狠的碾压!” 南宫祈却道:“皇上若是觉得颜面过意不去,可以让纳兰四姑娘假死,换个身份去邱丽……” 话落,傅玺眸光锐利地看来。 这句话就像是个耻辱。 几十年前临安已经被羞辱过一次了,谢昌言被奉给邱丽,就是用这个法子。 “皇上,父皇他执意要娶,没有人能够阻挠,而且淑贵妃对于父皇而言极其重要,甚至已经在宫内打造了寝宫,就等着迎淑贵妃回宫了。”南宫祈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傅玺睨了眼南宫祈。 “三日后,我便打算回邱丽,还请皇上考虑清楚。”南宫祈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巴不得赶紧走。 留在临安,保不齐哪一天就被算计了,防不胜防。 “不必等三日后,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有些事不想痴心妄想了,朕是不会同意的。” 傅玺眸光泛起了杀气,吓得南宫祈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直到傅玺离开了也不曾多说一句话。 “祈表哥……”谢紫烟忽然从身后的柱子走了出来,一袭白衣长裙,鬓间挽起并无珠钗,唇色苍白,眼眶含泪地望着对方,仅是一个眼神就勾起了人无限保护欲。 南宫祈神色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刚才的对话谢紫烟究竟听进去多少。 “祈表哥。”紫烟来到了南宫祈身旁,微微一笑:“祈表哥不必懊恼刚才皇上说的话,他是一国之君,前些日子又打了胜战,若是贸然答应了将四姑娘送去邱丽,必失军心。” 她一脸自信地说:“皇上最后一定会同意让纳兰清去邱丽的。” 这幅坚定模样反而让南宫祈有些好奇了:“你何出此言?” “因为我会帮祈表哥的,保证让江家容不下纳兰清。” 在这个世上,纳兰清是她第一个痛恨的人,都怪纳兰清私底下勾引了江凛,才会让江凛抛弃自己。 自己也不会成为全京城人的笑柄,更不至于大冷天在湖边冻了许久,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所以,只要让纳兰清痛苦。 紫烟就愿意做一切。 等到了邱丽,纳兰清没有了靠山,还不是任由她拿捏? 南宫祈目露疑惑,呆愣片刻后神色多了几分深意,想多问几句,紫烟却是不肯再说了,只留下一句:“祈表哥等着瞧吧。” 次日 依旧来了许多人来谢家做客吊唁,谢昌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个小暖炉,一双眼睛都快哭肿了。 倒是有不少夫人上前关怀,谢昌言都是微微笑。 “太夫人,江老将军来了。”丫鬟提醒。 谢昌言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朝着门口看去,果然看见了江老将军不紧不慢地赶来。 他身穿棕色大袄进了屋,冲着灵位上了三炷香,祭拜之后,神色不自然地看向了一旁的谢昌言。 脚下步伐犹如千斤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句:“太夫人节哀。” 谢昌言点点头。 “太夫人。”江老将军欲言又止,他虽然对谢家有些恼怒,可在谢昌言面前还是抬不起头来,总觉得愧欠了什么,以至于说话底气都不足了。 “瞧你,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扭扭捏捏的,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从未责怪过你,是两个孩子没缘分。”谢昌言苦笑,一副故作打趣的模样说:“做不成亲家也不是仇敌,不必苦大仇深,还未恭喜你得了个贤良淑德,聪慧温婉的孙媳妇呢。” 这话更是让江老将军脸色火辣辣的,毕竟当初是他亲口答应了这门婚事,又是他纵容了江凛闹出一些幺蛾子。 “强扭的瓜不甜,我若是你,也会这么做的。”谢昌言说得十分坦然,然后捂着唇咳嗽起来,许是激动了,唇角竟溢出血来。 “太夫人!”锦挽上前抚背,担忧道:“您莫要再伤神了,您今日又呕血了,太医说……” 谢昌言面色淡然地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唇边的红色,拉住了锦挽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锦挽这才垂眸。 “你……你身子不好,就回去休息吧,留在这人来人往也休息不好,何况屋子里还冷冰冰,染了病气更不好。”江老将军满脸无奈地说:“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着。” 至于承诺,江老将军是不敢轻易许的,只能关心几句。 谢昌言微微一笑:“好。” 说罢,谢昌言起身便离开了。 身后江老将军一直盯着谢昌言的背影叹气,没一会儿功夫,谢昌言的背影就消失在拐角处。 随着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江老将军也没多留,回了趟江家,恰好遇到了纳兰清。 他的神色立马变得柔和:“清姐儿。” “祖父。”纳兰清弯腰行礼,看着江老将军愁眉不展的样子,猜想着肯定是去了谢家吊唁去了。 于是纳兰清道:“祖父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可否说给孙媳听听,说不定我能想法子解决呢。” 江老将军摆摆手,几十年前的事儿他是不想再提了。 “祖父。”纳兰清倒了杯茶递上前,神色温柔地坐在了下首椅子上,低声说:“谢家大老爷没了换来了侯爵位,皇上又亲自去上香,说明皇上已经给足了谢家颜面,日后京城必定不会有人敢再小觑谢家了。” 纳兰清担心的是江老将军会被谢家人给糊弄了,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出来。 “唉!”江老将军叹气,将尘封已久的回忆打开:“我像你这般大时,差点儿就娶了谢太夫人。” “啊?” 纳兰清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十六岁定下婚约,只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那时谢太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也是第一才女,多少人想求娶,江家也不例外,只是那时的我年轻气盛,无心男女之事,一心想要上战场杀敌立功。” 江老将军回想当初,露出一抹苦笑笑容:“谢家也曾提醒过江家尽快成婚,可我惦记着立功之后再娶,这一耽搁,却不曾想先祖皇帝看上了太夫人。” 对于先祖皇帝,纳兰清多少知道些,是个混账又胆小懦弱的,要不是他惹出这么多幺蛾子。 傅玺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 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那先祖皇帝知道您要娶谢太夫人吗?”纳兰清好奇地追问。 江老将军点点头:“谢家主动提过,但先祖皇帝并未理会,反而劝说当年的太后召见了谢太夫人入宫陪伴,不久后,强行宠幸了谢太夫人,将人册封为妃。” 这件事也成了江老将军心里永远的痛和遗憾。 当年他就应该早早迎娶谢昌言的。 纳兰清默然,一个臣子哪敢和皇上争女人,江家注定是要退让一步。 “我得知此事时已经在战场上了,先祖皇帝担心江家会闹起来,于是又册封了江家嫡女入宫为妃,许诺会给江家一门荣耀。” “那江家答应了?”纳兰清小心翼翼地问,心里猜测能得到皇帝的许诺,应该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何况,江家只不过是失去一门婚事而已。 换来的却是满门富贵,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江老将军嗤笑:“江家铁骨铮铮自然是不屑的,未曾接受先祖皇帝的恩赐,太后下旨将长凝郡主赐婚给了江家,我冷落了郡主多年,直到谢太夫人诞下皇子后,为了避人猜忌,我才和郡主圆房。” 说到这,江老将军更是愧疚,是对于长凝郡主的愧疚。 “再后来,谢太夫人病逝的消息传出来,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我知道她还活着,只是被迫送去了和亲。” 江老将军满脸讽刺:“临安竟用一个妃子去和亲,传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先祖皇帝的种种行为,都让江老将军十分不耻,说着说着,他眼中浮现了恨意。 纳兰清点头,对先祖皇帝也是鄙夷。 一个大男人为了讨好其他人,竟将自己的女人给送出去了,太卑鄙了。 “祖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只是没有缘分罢了。”纳兰清安抚。 可江老将军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不停地说:“当年要不是我年轻气盛得罪了人,先祖皇帝也不会派晟哥儿去战场,连援兵都不曾给,害得晟哥儿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江老将军情绪变得很激动起来,回想起自己的儿子战死沙场,白发人送黑发人,江凛还那么小就没了父母双亲。 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谢家……谢家也倒霉了,一家子贬的贬,死的死,颠沛流离,我私底下派人找过这些人,但被先祖皇帝发现后,倒霉的就是江家。” 所以,他为了江家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再后来先祖皇帝为了安抚江家这一脉的武将,选择了江家嫡女入宫为后,也就是傅玺的亲生母亲江遥。 慢慢的所有人都将这件事给遗忘了,只有江老将军心里还惦记着,他欠了谢家的,也欠了江家的。 纳兰清深吸口气,要不是怕得罪人,她真想将先祖皇帝挖出来鞭尸,因他一人之过,害了这么多人。 “少夫人,宫里来旨让您入宫。”管家匆忙来禀报。 江老将军这才回过神,爽朗一笑:“莫要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是。” 纳兰清点头起身入宫。 这一路上纳兰清都在冥思苦想,总觉得有什么是自己忽略了,快到了凤栖宫也没想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纳兰清见四下无人,便将刚才江老将军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长姐,我总觉得有些蹊跷,在所有人的眼中,先祖皇帝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可……先祖皇帝又得到了什么呢?” 云瓷蹙眉,让夏露抱着孩子出去了,有些话还是不方便让孩子听见,她指了指一旁的字画。 “这是?” “这是先祖皇帝的真迹,在库房里找到的。” 纳兰清疑惑不解地看向了一幅雨后碧荷图,上面画着无尽的荷叶,还有几朵粉荷点缀其中。 旁边还有几句诗词,是前朝诗人的诗词,仔细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长姐,这有什么不妥吗?” “这幅画里藏着一封书信,没有指名道姓,但从字迹上看,是谢太夫人亲笔所写。” 云瓷将画中藏起来的书信取出,打开露出了泛黄的纸张,字迹虽有些模糊,还是能看清内容的。 上面写着元齐二十年春,一副药方子。 “这药方子是解蛇毒用的。”云瓷和谢太夫人有过书信来往,所以一眼就认出对方的字迹,又解释道:“这纸张却是边关那边产的墨纸,颜色和咱们在京城用过的不一样,有些泛黄,而且不易溶解。” 在边关用过这种纸,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但出现在京城,就有些奇怪了。 “元齐二十年春,就是谢太夫人入宫为妃的那一年,谢太夫人肯定是见过邱丽先帝的,否则,邱丽先帝也不会点了名的要谢太夫人去和亲。” 云瓷也一直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追查之下,线索也越来越多了。 直到查到了这幅画后就停下了,她生怕继续追查下去,会查到什么惊天秘密。 “说不定谢太夫人是去边关找祖父去了呢?”纳兰清猜测。 云瓷却摇摇头:“当初江老将军并不在边关,而是在西北处,相隔很远 ,本宫派人去边关查过药铺子,奈何时间太久远了,线索并不多,谢太夫人当时才十几岁,为何要去边关?” 这一点云瓷怎么都想不通,可刚才纳兰清说完江老将军的故事之后,有了新的发现。 “当年先祖皇帝将谢太夫人送去和亲后不久就病了,还有传言写过遗诏,让靖王为帝,但这封遗诏迟迟没有显现,当初靖王在边关又投靠了邱丽,临死之前还向谢太夫人要过遗诏。” 纳兰清猛的一惊:“长姐的意思是,压根就不是邱丽先帝求娶,而是先祖皇帝动了杀气,谢太夫人亲自向邱丽先帝报了信求救,所以邱丽先帝才会不顾一切地施压?”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先祖皇帝不停地对谢家赶尽杀绝,就有迹可循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云瓷从未小觑过谢昌言,一个聪慧又善于伪装的女子。 表面上看似什么都不争,可极善于拿捏男人的内心。 “临安当年征战,先祖皇帝迫于无奈接受了邱丽先帝的援兵帮助,又不能揭穿了谢太夫人的真面目,还有先帝和皇上体内的毒……” 云瓷当了母亲之后才知道,作为父母,有多么疼爱自己的孩子,即便皇家再无情无义。 也不会给自己的孩子下毒,最多忽视不理会而已。 云瓷深吸口气,指尖都在颤抖:“若是……若是当年的真相是真的。” 她不敢想象先帝的身世会不会真的有问题,如果先帝不是谢太夫人生养的。 也会连累傅玺的身世。 “还有,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是谢太夫人被迫入宫,被皇上趁机宠幸,可事实并非如此,本宫查过当年的档案,谢太夫人入宫一个月,先祖皇帝虽日日去探望,却从未记录在册侍寝次数。” 纳兰清蹙眉:“长姐,照这么说,极有可能是谢太夫人主动入宫的,只是外人不知内情罢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谢太夫人简直太可怕了。 “长姐,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祖父说过谢太夫人曾去过江家,让江家尽快完婚,是祖父年轻气盛要去打仗,这才耽搁了事。” 云瓷冷笑:“那是以内江老将军已经定下了战事,谢家挑的日子太不是时候了,江家还能抗旨不遵不成,江家的好儿郎都是在战场上,江老将军岂能堕落了江家名声?” 纳兰清回想起江老将军今日说话的落寞神情,不免有些心疼,被人蒙在鼓里还不知情。 第358章 技高一筹 “长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纳兰清又气又无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再追查下去先不说有多艰难。 而是这件事牵扯上两个国家,一旦将这块遮羞布扯下来,后果可想而知。 云瓷摇头:“暂时还没想好。” 这件事她连傅玺都没有说过,她怕傅玺会多心,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娘娘?” 夏露敲门,语气有些急促。 云瓷收回心思,将人喊进来,夏露神色古怪地看了眼纳兰清:“刚才城外传出四姑娘乃是天生凤命的话预言。” “什么?”纳兰清脸色一沉。 她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京城不少乞丐都在哼着歌,口径一致地说昨儿晚上梦见了四姑娘母仪天下了,还说江家有谋逆之心。” “啪!”纳兰清气恼地拍桌而起:“胡说八道,邱丽可真是胡闹,对付我不成,现在又来对付江家了,这不是摆明了让江家知难而退,将我送出去么。” 纳兰清着实气的不轻,小脸涨红。 “四姑娘莫要生气,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吧。”夏露劝对方不要被气愤迷了心智。 云瓷拉着她重新坐下:“这事儿也未必是邱丽做的。” “谢紫烟?”纳兰清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她的脸,一个处心积虑的女人。 没少惹来笑话,谢家有这么个姑娘,也真是头疼。 云瓷安抚了纳兰清后,又对着夏露吩咐道:“去将江凛喊来。” “是。” 巧的是江凛也在宫里,闻讯后匆匆赶来,乍一听此事简直要气炸了,云瓷没好气地说:“谢家背地里动手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本宫也不想再容忍了,本宫有话叮嘱你。” 谢家不仁不义,就别怪她背后捅刀子了。 叮嘱完江凛后,云瓷便让二人出宫了;“不必手下留情,本宫会亲自和皇上解释清楚的。” 在临安的地盘上,规矩是她说了算。 一忍再忍,可不是她的格局! 既然谢昌言不识趣,那就别怪她了。 云瓷想了想还是先去和傅玺打了个招呼,带着新做好的点心去了大殿,推开门,看见了傅玺正在批阅奏折,见她进门,便将手中的笔给放下来,起身笑着迎了过去:“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有什么直接让夏露送来就好。” “我有话想和你说。” 傅玺点头,从她手中接过了点心盒子,一个眼神示意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拉着云瓷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一只手圈住她纤细腰肢,将脑袋搭在了她的肩上,鼻息喷洒在她的脖子内,酥酥麻麻的,惹得云瓷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我有正经事和你说。” “你说,我在听。” 云瓷一脸肃色的说起自己的发现,还从怀中将那副药方子摊开在了傅玺眼前。 傅玺瞥了眼,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 “嗯?” “没想到你这么聪明,竟然查出来了。”傅玺道:“有些事不宜这么快就戳破了,再等一等。” 云瓷问;“所以你当初答应邱丽帝不再进攻占据摩诃地盘,是想深挖真相?” “嗯。” “父皇应该不是谢太夫人亲生儿子。”傅玺猜测,谢昌言回来这么久了,从未来过大殿,更没有探望过先帝生前住的地方,就连摆放在舒芳阁的先帝画像都被摘下来了。 一个母亲如果真的惦记自己的儿子,就不会无动于衷,要说过这么这么多年早就淡忘了。 可为何,谢昌言执念几十年想要回临安呢? 傅玺也想了很久,实在是想不通,才会派人偷偷去查。 “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玫瑰酥。”傅玺道。 前些日子他去探望谢昌言的时候,她特意做了玫瑰酥来,还说这是先帝最喜欢的点心。 傅玺并未尝一口,他时刻都在提防着谢昌言,根本不会接她送来的任何东西。 “我记得父皇并不喜欢吃玫瑰酥,只是谢太夫人最擅长这个点心罢了,谢家的旧府后院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曾种了无数的玫瑰花,是谢太夫人自己喜欢,这是疑点之一。” 随后,傅玺又说:“其次,我查过宫里的老人,父皇出生的时候恰逢先祖皇帝不在宫中,有些时候有些流言蜚语并不是空穴来风,当年就有人怀疑父皇不是先祖皇帝的亲生骨肉。” 可实际上极有可能是先帝并非谢昌言所生,而是抢来的。 “父皇小时候得过一场很厉害的传染病,谢太夫人一次也没去探望过,是一名老宫女衣不解带的照顾,但后来父皇好起来,这名老宫女就消失了。” 越是深究,傅玺的心就越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父皇究竟是带着怎样的遗憾离开人世的,有多少人羡慕先帝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 可又有谁知道先帝自小没有得到过亲情,生来就被人怀疑,污蔑,在痛苦中挣扎。 身中剧毒,被折磨了好几年才撒手人寰。 云瓷这次什么都没有再问了,反手搂住了傅玺的脖子,另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比父皇幸运,我遇到了你。”傅玺收紧了手中力道,将云瓷纳入怀中:“云瓷,有些伤疤迟早是要揭开的,不是你也是旁人,与其如此,倒不如忍着痛将腐烂的肉剜了,这样伤口才能慢慢的愈合,否则会溃烂全身。” 这话云瓷听懂了。 傅玺是要她去查,哪怕是最后真的查出什么来,他也会护着她。 “好。” …… 一夜之间 纳兰清是凤命的消息就传开了,但紧随而来的还有其他凤命出现,庄家姑娘,李家姑娘,还有穆家姑娘。 一下子同时出现七八个姑娘都是凤命。 “真是胡说八道,哪来这么多的凤命。” “嗨,不就是陷害江家人的手段罢了,这邱丽人还真是卑鄙无耻。” “我倒是觉得未必是邱丽做的,说不定是有人嫉妒呢,故意针对江少夫人的。” “你是说谢家大姑娘?” 流言蜚语越来越多,说什么都有。 谢紫烟坐在马车内听着外面贬低自己的话,她紧紧地攥着手心,又气又怒。 她本想着来大街上看看效果,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百姓给误会了,气得她转身就回去了。 在谢家的长廊尽头拐角处,紫烟和锦挽撞了个满怀,锦挽手中的书信掉落在地,她神色慌张的想要伸手去捡起,却被紫烟提前给捡起来了。 看完内容后,紫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锦挽:“这真的是太夫人写的?” “大姐姐,你还给我!”锦挽气急败坏,想要伸手去拿。 可紫烟却是狠狠地推了一把锦挽,又将人给推倒在地,锦挽闷哼一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大姐姐,你不要乱来,快将书信还给我。” 紫烟当着锦挽的面将书信撕了个粉碎,一脸警告:“这信虽没有写着署名,可我毕竟跟了太夫人一年多,这么熟悉的字迹还是能认出来的,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 “这是太夫人的安排,大姐姐就应该听从。” “什么狗屁太夫人,害了谢家还不够么,还要毁了祈表哥,我是绝对不允许!” 紫烟好不容易才让南宫祈答应带她回邱丽,绝不能被谢昌言给破坏了。 “祈表哥能文能武,其母又是身份高贵,将来必定能继承大统,太夫人凭什么建议邱丽皇上立他人为储,就因为看不惯我,要故意这样惩罚我?” 她被气得不轻,也是第一次对谢昌言动了杀心。 南宫祈一表人才又是目前的长子,可偏偏人淡如菊的谢昌言要来插一脚,掺和邱丽帝选出,那紫烟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大姐姐,你别忘了邱丽皇上很听太夫人的话,你要是得罪太夫人,将来在邱丽也生存不下去,姐妹一场,我劝你就不要干预太多,尤其是对三皇子,更是不要抱有期待。” “要你多管闲事!”紫烟气呼呼地瞪了一眼锦挽。 她是没那个胆子去找谢昌言质问,但就这么算了,又做不到。 眼看着紫烟被气跑了,锦挽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身后丫鬟上前扶住了她:“姑娘,大姑娘又欺辱您。” 锦挽勾唇冷笑,摇摇头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等到了没人时才看了眼丫鬟。 “姑娘放心,奴婢瞧得很清楚,三皇子刚才已经听到了您和大姑娘的话,三皇子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锦挽点头,那封书信不过是她伪造出来,依照她对谢紫烟的了解,肯定是不敢去对峙的。 因为南宫祈是紫烟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只要太夫人一句话,就能断了紫烟的最后退路。 锦挽连衣裳都没换就去见谢昌言,红了眼眶,谢昌言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赶紧问:“这是怎么了?” “太夫人,我……我只是出去散散心,不小心遇见了三皇子,我连句话都不敢说,绕着路回来的,可还是被大姐姐看见了。” 谢昌言深吸口气:“这孽障,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安抚了锦挽几句,谢昌言打算去找紫烟问问清楚,锦挽却将人给拦住了:“如今祖父葬礼,人来人往的,我不想再传出去谢家姐妹不和,更担心大姐姐之前做过的事被人知晓。” 谢紫烟在谢大老爷去世当天就敢和南宫祈拉扯不清,这要是传出去,连带着谢昌言都没脸见人了。 于是谢昌言只能忍下来了。 “她这般任性,根本不适合去邱丽。” 话音刚落,锦挽跪在地上:“太夫人,我也不想去,大姐姐聪慧,只是暂时被迷了心智,或许去了邱丽就能一点点好转,求您不要阻挠大姐姐。” 谢昌言认真地打量着锦挽的神色,见她神色坚毅,不像是在说谎,她心里不禁打消了疑虑。 嘎吱! 门被推开了。 小谢先生走了进来,瞥见了跪在地上哭红了眼的锦挽,无奈叹了口气:“又被人欺辱了?” “没有,是我不小心跌倒,摔疼了才找太夫人撒个娇。”锦挽难为情地低着头哽咽道:“让小叔看笑话了。” 小谢先生抬起手摸了摸锦挽的肩,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怕被人笑话,去换身衣裳吧。” 将锦挽支开后,小谢先生脸色阴郁至极地看向了谢昌言。 “这是怎么了?”谢昌言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揉着眉心,这几日休息不好,做很多事都是无精打采的,还要时时刻刻地防着谢紫烟做蠢事,她忍不住说:“紫烟年纪也不小了,我知你疼爱她,可不能继续这么纵容下去了,早晚会闯出大祸来。” “长姐。”小谢先生欲言又止。 谢昌言蹙眉看他。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小谢先生深吸口气道:“近日城中流言不断,其中有一个就是关于长姐的。” “流言蜚语止于智者,这些年传出来的还少么。”谢昌言并不以为然,就算她不出面,也会有人替她澄清的。 “是关于当年长凝郡主的死因。” 长凝郡主四个字瞬间让谢昌言顿住了,她皱了皱眉:“怎么说?” “具体倒是没怎么提,只有人将这件事和您牵扯上了,还有……”小谢先生实在是说不出口了,在谢昌言的催促下,不得已才说:“还有人说当年是您主动要入宫的,先祖皇帝并非强宠您,还闹出什么您救过邱丽先帝,在和亲之前,曾主动给邱丽先帝写过书信,所以邱丽先帝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才逼迫先祖皇帝将您以假死之计送去了邱丽。” 话未落,谢昌言猛站起身,眼前一阵眩晕差点栽倒在地。 “是谁在胡说八道?查,务必要查出来,将幕后之人彻查出来。” 小谢先生嗤笑;“能和谢家过意不去的,除了纳兰家还能有谁?” “是皇后!”谢昌言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云瓷的脸,她已经按捺不住了,扬声吩咐人准备马车,要立即入宫。 第359章 太聪慧了 谢昌言沉着脸踏出门,没走几步便看见了南宫祈的身影一闪而逝,她猛地顿住脚步,陷入了沉思。 刚换完衣裳的锦挽瞥见了谢昌言站在院子里的背影,她抬脚跟了上前,轻轻喊了声:“太夫人?” 连喊了几次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锦挽抬起手拽了拽她的胳膊,谢昌言才回过神,望着一脸单纯无害的锦挽。 “太夫人,外头冷。”锦挽搀扶住了谢昌言的胳膊,将她往屋子里带,谢昌言却停下了脚步:“出宫许久,也该回去了。” “可祖父……” “逝者已矣。”谢昌言丢下一句话,便让人去准备马车回宫,临入宫前她特意让马车绕城一圈。 撩起帘子,她瞥了眼大街上人来人往,不由得感慨道:“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来大街上是什么时候了,这么多年了,京城还是一样的热闹。” 锦挽微微一笑:“天子脚下的确是繁华,太夫人有没有想吃的,或是想买的?” “又不是小姑娘了,心思早已经不在这上了。” 和锦挽聊着,耳朵却时不时地关注着外头发生的闲言闲语,经过一个馄饨摊贩时,简易的棚子底下坐着七八个人,有老有少,坐在一块一边吃着馄饨,脸上还不忘露出了八卦神情。 “谁能想到谢家人心思这么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真是可笑。” “上梁不正下梁歪,谢家大姑娘前几日在谢大老爷的逝去当天还勾引了邱丽的三皇子呢,谢家姑娘啊,脑子里就只有情情爱爱。” “这张家也是倒霉,怎么就娶谢家二姑娘了?” “那不是皇后娘娘赐婚么,张家岂敢反驳?” “谢家二姑娘还算文静,没传出什么幺蛾子来,就是大姑娘不省心,前一阵儿还揪着江家不放,这会儿又稀罕上旁人了。” 一群啧啧嘲讽声传来。 锦挽气的小脸涨红:“太夫人,这帮人太过分了,我要下去和他们理论理论。” 谢昌言却是一把拉住了锦挽:“别去。” “那也不能任由这群人污蔑谢家。” “流言止于智者,现在只能是越描越黑。”谢昌言放下手中的帘子,脸色阴沉。 对于传谢紫烟的,倒是没多生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慢慢就习惯了。 她意外的是,怎么会将自己牵扯进来。 马车还没绕城一圈呢,谢昌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没了耐心:“回宫吧。” “是。” 一个时辰后 谢昌言回到了舒芳阁,望着空旷的宫殿,她捏了捏眉心,对着锦挽说:“陪我随便走走。” 锦挽乖巧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了谢昌言身后,漫无目的闲逛,最终不知不觉来了一处叫做景宸宫的宫殿。 偌大的宫殿很宏伟气派,谢昌言仰着头呆愣愣地盯着牌匾上的三个字:“这么多年了,景宸宫依旧如此,还是几十年前的模样。”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几个小宫女,见着谢昌言还有些疑惑,没一会儿又从里面走出来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女子,莫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保养得极好,只有眼角有细密的皱纹,肤色白皙。 女子看向了谢昌言,愣了一会儿,然后嗤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昌妃娘娘啊。” 昌妃,曾是她的封号。 谢昌言已经很久都没有听人喊过了,一时还有些恍不过神来,她盯着女子的脸看,越看越熟悉。 “太妃,这位可不是昌妃娘娘了,而是谢太夫人。”小宫女提醒女子。 女子故作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昌妃几十年前就病死了,如今这位是从邱丽回来的谢太夫人。” 谢昌言眉头一皱,看着女子的眉眼终于是想起来了对方是谁,江衡,江老将军的庶妹,曾经的江贵嫔。 不过从小宫女的称呼上看,应该是江太妃了。 “江衡。”她喊。 江太妃勾唇笑,抬起手摸了摸鬓间;“谁能想到几十年过去了,还能见着你,托你的福,这些年我在宫里过得还不错。” 她仰着头看了眼头上的牌匾:“这座宫殿,是先帝赐给我一个人住的。” 这宫殿曾是谢昌言住过的地方,里面装饰得很奢华,当年风头更是盖过了凤栖宫。 先祖皇帝对谢昌言的宠幸也是无人能及。 一听是儿子赐江太妃住的,谢昌言只安慰自己,肯定是当年的江遥吹了枕头风。 “太夫人可想进去瞧瞧?”江太妃十分大方地邀请。 谢昌言也的确是想进去看看,很痛快就点头答应了,江太妃立即对着小宫女说:“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就说今儿景宸宫来客人了,晚些时候再去探望。” 小宫女点头。 “你要去拜见皇后?”她诧异地问。 江太妃则慢悠悠地转过身,笑而不语,谢昌言跟在身后,时隔多年重新进来,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人人都说皇后娘娘聪慧有手段,可又有谁知道,皇后从不会主动招惹,不触及底线,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才懒得计较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呢。” 江太妃指了指殿内的摆设;“这里绝大部分都是皇后送来的。” “皇后是个知恩图报的,当年皇后入宫被人非议,是江家帮衬了她,投桃报李,的确有良心。”谢昌言笑着回应。 江太妃坐了下来,手里举着杯子递到唇边嗅了嗅茶香,莞尔一笑:“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就当是讨好利用吧。” 不论谢昌言说什么,江太妃就像是没脾气,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呆了一个时辰,谢昌言顿觉无趣,起身要走。 “你可知先帝临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江太妃忽然开口问。 谢昌言回头瞥了眼江太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会记得,何况,伤心往事不提也罢。” 她表现得很淡定。 江太妃耸耸肩,不再多说让宫女送谢昌言出去。 离开了景宸宫后,谢昌言深吸口气打算回去,锦挽却道:“太夫人,前面就是凤栖宫了,可要去请安?” 请安?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她可是正儿八经的长辈,就算是太后来了,也要规规矩矩地行礼。 而她却还要给皇后请安。 想归想,脚下还是朝着凤栖宫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步步走得极慢,她拉着锦挽的手,无奈地说:“方才那位太妃,也是先祖皇帝的妃嫔,是江老将军的庶妹,和我是同一年入宫的。” “江太妃看上去心情不错,保养得也好。”锦挽如实回应。 谢昌言苦笑,今儿早上在镜子前梳头发时,她看着自己两鬓之间的白发是越来越多了。 和江太妃比较起来,差了至少十岁不止。 可在当年,她才是绝代风华的第一美人,无数人追捧,而江太妃不过是个高门庶女,并无名声。 若不是当年安抚江家,才选了江太妃入宫,依江太妃的身份最多就是个贵人。 “世事无常,谁又能想到几十年后江太妃过得这么悠闲呢。”谢昌言很羡慕江太妃的状态。 “哎呦!” 一个莫约六七岁的男孩子冲了过来,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爬了好几次才撑着身子站起来。 “你没事儿吧?”锦挽上前拍了拍小男孩身上的污渍,问:“你是哪个宫的,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这时从不远处跑出来一名宫女,粗喘着气,将小男孩揽身后,冲着锦挽道谢。 “多谢二姑娘救了小世子。” 锦挽不在意地挥挥手,转过身又去扶着谢昌言。 “小世子您怎么一个人跑出来,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肯定会责罚奴婢的。”宫女拉着小世子就要走,却被谢昌言给喊住了:“等等!” 宫女回头,有些疑惑和忐忑地低着头。 “这是谁家的小世子?”她瞧着有些眼熟,总觉得似曾相识。 宫女道:“回太夫人话,这是已故庆祥大长公主的嫡子,允哥儿。” “你说谁?”谢昌言呆愣住了。 宫女又重复了一遍。 谢昌言颤抖地来到了允哥儿面前,弯下腰,抬起手摸了摸允哥儿的脸颊。 难怪她看着眼熟,和小时候的庆祥长得的确是很像。 “我知道你,一眨眼都这么大了。”谢昌言摸了摸允哥儿单薄的胳膊,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允哥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了谢昌言,然后一把推开,后退几步,躲在了宫女身后。 “太夫人,时辰不早了,小世子该去上书房了。” 说完,宫女急匆匆行礼后就带着允哥儿离开了。 望着允哥儿离开的背影,谢昌言的眼眶湿润了,说了好几声可惜了。 “小世子真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父母。”锦挽小声嘀咕:“听说小世子身子不好,看上去比同龄人小了许多。” 谢昌言缓缓站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凤栖宫,她心里忽然有些堵得慌,调整好心情后迈入了凤栖宫。 夏露见她来赶紧派人去请云瓷。 一炷香后,云瓷姗姗来迟,瞥了眼谢昌言:“太夫人今日怎么有空来凤栖宫?” “皇后,方才我瞧见了允哥儿,允哥儿留在你这,多有打搅了。” 谢昌言想在满脑子里都是允哥儿:“我听说当年庆祥还认了你做义女,也是庆祥保你入宫为后的,可有此事?” 云瓷并没有马上回应,不紧不慢地端着茶递到了唇边喝了两口,然后蹙眉;“今日的茶略淡了些。” “娘娘,奴婢这就重新给您再沏一壶茶来。” 夏露将茶具撤下后,又重新上了一套来,云瓷品尝之后脸上笑意渐浓:“这还差不多。” 期间,谢昌言一直都在等着云瓷的回话。 云瓷就像是刚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慢悠悠地回应:“太夫人放心,都是一家人,本宫不会追究庆祥的谋逆大罪,更不会迁怒允哥儿的。” 这话说的谢昌言心头一哽,她明明是想说让皇后不要忘记这份恩情,可不是查旧账来了。 “毕竟,稚子无辜。”云瓷眼看着谢昌言眼中流露出了慌乱,她笑了,还以为谢昌言真的看淡一切,什么都不在乎了呢。 原来只是没遇到在乎的人罢了。 “皇后。”谢昌言缓缓起身,一脸和蔼地笑:“我膝下寂寞,能不能将允哥儿送去舒芳阁,我亲自养着?” 允哥儿是庆祥公主唯一的儿子,也是她的外孙儿,怎么能不心疼呢? 云瓷挑眉。 “皇后若是答应将允哥儿给我,我可以极力劝说邱丽三皇子的人,放弃纳兰四姑娘。” 谢昌言在看见允哥儿的那一刻,又改变了主意,她暂时还不能和云瓷撕破脸。 “太夫人可知道庆祥公主是怎么死的?”云瓷反问。 谢昌言努力地想要保持冷静,面上维持着平淡,可紧紧攥着的指尖却是暴露了她的情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她身为先祖皇帝的女儿,先帝的胞姐,又是傅玺的亲姑姑,身份无比尊贵,从小聪慧伶俐,根本没有造反的理由,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谢昌言道:“既然人已经不在了,皇后可否将允哥儿交给我?” 她再次旧事重提。 允哥儿要是落在皇后手里,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公主是自愿服毒自尽,且已经签下了认罪书,这是不争的事实,至于允哥儿么,本宫既然答应了公主会好好抚养,就不会害他性命。” 被云瓷拒绝得很彻底,谢昌言瞬间变了脸色:“允哥儿身子孱弱,手无缚鸡之力,也无依靠,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皇后膝下已经有了小太子,又何必抓着允哥儿不放呢?” 说这话时,谢昌言是有些生气的。 她也知道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尤其是今天碰见了允哥儿,绝对不是偶然。 谢昌言望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后,感慨万千。 怪不得傅玺能心甘情愿地被她拿捏。 她太聪慧了。 “本宫不想做个言而无信之人,至于前朝的事儿么,本宫从不干涉,纳兰清嫁与不嫁,皇上说了算。”云瓷神色淡淡,并没有被谢昌言的条件吸引,甚至连考虑都没有考虑,直接回答了对方。 第360章 比耐心 不记得是怎么从凤栖宫走出来的,直到冷风刮在脸上凉飕飕的,吹得她浑身一激灵。 “太夫人。”锦挽上前扶着她。 可谢昌言走着走着,身子一软重重地跌倒在地,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太夫人!” “太夫人?” 大喊几声都没有反应。 锦挽只好让身后的小宫女去请太医。 忙忙碌碌的折腾下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谢昌言被送回了舒芳阁,太医诊断后大惊失色;“太夫人这是中毒了!” “中毒?”锦挽脸色微变,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谢昌言,神色慌张地说:“太医,您可一定要救救太夫人啊。” “二姑娘,微臣定会尽心尽力的。” 舒芳阁的谢太夫人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夏露来禀报时,云瓷一点儿也不意外。 甚至还慢悠悠地喝着刚炖好的燕窝。 “娘娘,太夫人这究竟是何意?”夏露有些纳闷。 云瓷看了眼外头时辰,算算日子今天就是谢大老爷的头七了,丧事就算是办得差不多了。 “本宫记得南宫祈这两日就要出发回邱丽了。” 夏露一点就透,当即道:“娘娘的意思是太夫人这是做给三皇子看的,想借着三皇子的嘴,将自己的处境说给邱丽皇帝听?” 云瓷点头。 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娘娘,太夫人这不是瞎折腾么,还不如留在邱丽,至少没有人会为难她,说不定还能做个太后。” 结果到最后,两边不讨好,这又是何必呢。 “不来一趟怎知临安局势究竟如何?” 何况,谢家的根基还在临安呢。 …… 自流言蜚语传开后,谢家来的人越来越少,谢紫烟也知道外面还有关于她的坏话。 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茶盏狠狠地砸了。 “谢锦挽,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故意坏我名声的。” 紫烟将这笔账算在了锦挽头上,心里默默发誓,等回了邱丽,站稳脚跟后一定会好好教训这个妹妹。 “姑娘,姑娘……” 丫鬟大老远就在喊。 气的紫烟没好气的追问:“什么事儿?” “姑娘,三皇子……三皇子他一个时辰前走了!”丫鬟粗喘着气,简直不敢相信,南宫祈竟然会偷偷的离开了临安,连一个招呼都不打。 “你说什么?”紫烟蹭得站起身,冲了出去,到了客房一看果然是空空空如也。 她跑了出去,吩咐人准备马车朝着城外追。 坐在马车内不停地叮嘱,快些,再快些,强忍着颠簸,追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见着南宫祈的马车。 “姑娘,会不会是三皇子走了小路?” 通往京城的路四通八达,她走的路也不是必经之路,如果南宫祈有意躲避,她还真就抓不着。 紫烟站在空旷的雪地里,眼泪肆意横流,她已经做好了要嫁给南宫祈的准备。 南宫祈就这么将她给抛弃了,她究竟做错什么了,让所有人都不理解,误会,贬低自己。 凭什么? 哭了许久,紫烟都快被冻得麻木了,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地回了马车,手里握着小暖炉,神色呆滞。 “姑娘,您别伤心难过了,说不定三皇子是回去报信儿了,太夫人中毒,那边的皇上肯定很着急,一时半会来不及和您打招呼。”丫鬟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个理由。 紫烟灰败的眼眸渐渐燃起了一抹星亮的光芒:“倒也不是不可能。” 南宫祈敢丢下谢太夫人不闻不问,无异于在邱丽自毁前程,邱丽帝是绝对不会原谅他。 “走,入宫。” 她倒要看看谢太夫人究竟病到了什么地步。 马车到了宫门口时她掏出令牌,很快就被放行了,在去往舒芳阁的路上,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女子一袭华衣,头上带着厚厚的帷帽,脖领子处还系着白色狐狸毛,打扮的很贵气。 那张脸,紫烟午夜梦回时也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纳兰清! “姑娘,咱们这边走。”丫鬟指了指另一侧小路。 紫烟深吸口气,骨子里的执拗涌上来,她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纳兰清越走越近。 “谢大姑娘。”纳兰清停下脚步,友好地冲着紫烟打了个招呼。 紫烟抿唇:“四姑娘怎么还笑得出来呢,你可知外面是怎么说你的?” “我从不计较流言蜚语。” 看着纳兰清巧笑嫣然,妩媚大方的样子,紫烟心里有些酸涩,曾经,她也这般明媚动人。 只是后来遇人不淑,一次次地被人陷害,将自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着实可恨。 “倒是谢大姑娘今日怎么入宫了?”纳兰清的语气里全都是嘲讽:“谢大姑娘可不要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刺激了,我相信谢大姑娘的为人,肯定不会在谢大老爷逝去的当天勾引了三皇子。” 谢紫烟脸色一沉。 “这事儿要是真的,三皇子一定会带走谢大姑娘的。”纳兰清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样谢紫烟,眼神中尽是鄙夷。 将谢紫烟刺激的不轻,心口上下起伏。 “瞧我这记性,就算是三皇子愿意带走谢大姑娘,谢大老爷才刚逝去,怎么着也要守孝两年,哪能将谢家弃之不顾,眼巴巴地跟人走呢。” 纳兰清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时辰不早了,我还要陪着祖父回去用膳,就不和谢大姑娘叙叙旧了。” 根本不给谢紫烟开口的机会,纳兰清抬脚就走。 气的谢紫烟脸色一阵青白,差点儿没忍住破口大骂:“得意什么,不过是抢了旁人的,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弃妇。” “姑娘,您小点儿声吧,若是让人听见了,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丫鬟环顾一圈,看着四周时不时还有小太监和宫女走过,更加心慌意乱了。 紫烟紧攥着拳:“怕什么,她私底下用的手段未必比我高明,只不过她有人撑腰,欺负我没人帮衬罢了。” 早知道纳兰清这么碍眼,当初还不如让锦挽上位嫁给江凛呢。 至少锦挽没纳兰清这么讨厌! 紫烟心里也痛恨谢太夫人,明明几句话就可以帮忙,却始终高高挂起的姿态。 今日谢家变成这样,谢昌言要负很大的责任。 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紫烟只能强忍着怒火,去了舒芳阁,看着人躺在榻上,脸色灰白,她心里竟还觉得很痛快。 “大姐姐怎么来了?”锦挽故作诧异。 紫烟想也不想一巴掌打在了锦挽的脸颊上:“我警告过你,不要乱说话,不要以为流言蜚语就能击垮我,我不在乎!” 她嘴上学着刚才纳兰清的姿态,可双目狰狞的姿态,根本不像是不在乎。 锦挽捂着脸,委屈地说:“大姐姐误会,你我一母同胞,我怎么会坏你名声,我们都是谢家嫡女,一损俱损。” 这话倒是提醒了紫烟。 谢家嫡女坏了名声,锦挽也会跟着遭殃,所以,锦挽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儿。 她眸色一转,有些纳闷,那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 神色恢复了柔和,抬起手摸了摸锦挽的脸颊:“是我一时冲动,你快回去擦擦药吧。” 将锦挽支开后,紫烟坐在了榻上盯着谢昌言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将人给掐死。 “太夫人?”她伸手碰了碰谢昌言。 没什么反应。 而且谢昌言的唇色透着不自然的紫色,双眸紧闭,一看就是中毒了,没等她有什么反应。 锦挽脸上涂抹了药回来了,哽咽道:“太夫人无端从凤栖宫回来之后就中毒了,大姐姐,我害怕。”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皇后有关?”谢紫烟猜测。 锦挽哭着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一定就是皇后了,皇后心肠歹毒,也就皇上纵容,早晚有一日皇上会看清皇后的真实面目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皇后肯定会被抛弃了。 锦挽只顾哭,一副慌得六神无主的样子,紫烟见也问不出什么来,有些气馁,她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去找傅玺揭穿皇后的真面目。 这次很意外,紫烟在大殿见着了傅玺,同时还见到了云瓷,看见云瓷的那一刻,她慌了。 “谢大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请安?”云瓷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瞧,不远处的傅玺则是认真地批阅奏折。 当着云瓷的面,紫烟不敢告状,只请安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人一走,云瓷觉得无趣地将书放下。 傅玺这才抬起头:“还不解气?” “解气?”云瓷摇头,这远远不够:“皇上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就有人怀疑是我给太夫人下毒的。” 谢昌言这一招下毒,不过是自讨苦吃,根本伤害不了云瓷分毫,简直愚不可及。 从大殿回来,谢紫烟才觉得自己有些懦弱,竟什么都没说出来,可面对锦挽时,她故作怒气冲冲地说:“狐媚子,勾的皇上里外不分,我求了许久皇上,只是被狐媚子简单一句话就给打消了。” 这话,锦挽一个字都不信。 就在谢紫烟还在怒骂的时候,外头传云瓷来了,谢紫烟吓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得想躲起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云瓷进门啪瞥了眼紫烟,见她神色虚闪,不敢看自己的眼神,就猜到了刚才肯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给皇后娘娘请安。”锦挽行礼。 云瓷抬起手:“不必多礼,皇上公务繁忙不得空,本宫是来探望太夫人的。” 站在榻前看着谢昌言神色虚弱地躺在榻上,她上前握住了谢昌言的下颌,将一粒解毒药丸丢了进去。 “皇后娘娘!”锦挽惊呼,跪在地上:“娘娘,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太夫人吧,要打要罚,就冲我一个人来,我绝无怨言。” 云瓷蹙眉。 “谢二姑娘,娘娘这是在救太夫人呢。”夏露没好气的提醒。 锦挽这才不做声了。 第361章 维持人设 一刻钟后,药效发挥, 谢昌言慢慢睁开眼,她看向了云瓷。 “太夫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吃坏了东西,两者相冲导致身子不适,幸亏太医发现及时,否则小命就不保了。” 云瓷似笑非笑的坐在了椅子上打量着谢昌言:“昨儿本宫还和允哥儿聊起了太夫人呢,您猜允哥儿怎么说?” 谢昌言绷着唇。 “允哥儿哭着喊着不想来,太夫人,本宫实在是没法子了,如若不然,你去求求皇上吧。”云瓷耸耸肩,一副你随便去告状,本宫不怕。 夏露劝;“娘娘,您又忘了么,皇上吩咐过日后谢家的事不必再回禀了,全都交给您处置,您怎么还想着推给皇上呢。” 这话刺激了谢昌言。 “皇上真的这么说?”她不可置信的追问。 夏露点头:“前朝的事儿都忙不完,哪有时间处理后宫鸡毛蒜皮的事儿。” 她紧咬着鸡毛蒜皮四个字,也是在提醒谢家人,这些事儿在傅玺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 甚至包括了谢昌言的性命。 谢昌言脸色一沉。 “皇后,太夫人怎么说也是长辈……”紫烟正要开口,却被云瓷无情的打断了:“本宫说话哪有你随意插嘴的地方,掌嘴!” 云瓷下令,两个力气大的宫女按住了紫烟肩,由夏露左右开弓,啪啪的巴掌声格外响亮。 紫烟被打的小脸红肿,又气又慌,嘴里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住手!”谢昌言大喊。 可惜,没有人听从她的话。 直到将紫烟打的嘴角不停的流血,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才算是停下来。 “皇后,这里是舒芳阁,紫烟不过是辩解几句,你又何必动手?” 打了谢紫烟,无异于就是在打她的脸。 皇后怎么敢? 云瓷神色依旧是淡淡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谢紫烟:“别以为本宫不知谢家背地里和邱丽勾搭的事儿,本宫今日就告诉你,纳兰家再被人算计,不论是谁,本宫都算在谢家头上。” 紫烟趴在地上,仰着头不甘心又充满怨恨的看向云瓷,手攥的很紧很紧。 没理会紫烟,她又想看向了谢昌言:“本宫会亲自将谢家祖坟刨了,追杀这世上所有和谢家有血缘之人,让这世上从此以后再无谢家。” 谢昌言冰冷的眸光就这么盯着云瓷。 “来人!”云瓷喊。 一杯毒酒递了到云瓷手中,她弯腰握住了紫烟的下颌,猛的抬起,将毒酒灌入紫烟的喉中。 紫烟拼命的挣扎,却被人紧紧按住了,被迫咽下了毒酒,她蜷缩在地上,伸手去扣嗓子眼。 可惜,药效发作的太快了,她浑身紧绷着,疼的在地上打滚儿。 “谢大姑娘,太夫人医术高强,你若是求得了太夫人的原谅,她必定能救活你。” 云瓷对着小太监吩咐:“今日不论太夫人需要什么药,都可以取来,务必要配合。” “是。” 临走前她看见了谢紫烟冲着谢昌言磕头,也看见了谢昌言冰冷刺骨的眼神暗含杀气。 “娘娘,谢太夫人会救大姑娘吗?”夏露想了半天,一时也叫不准会不会。 从她了解的看,谢昌言很疼爱谢紫烟,一定会出手,可谢紫烟有做过太多的蠢事。 谢昌言又要担心会不会暴露医术。 “她不会。”云瓷很笃定。 谢紫烟已经是一枚弃子了,南宫祈临走了都没有将人给带走,说明谢紫烟最后的利用价值也没了。 而且她太蠢了,容易坏事。 最重要的就是谢昌言隐瞒了这么多年的医术,不会因为谢紫烟暴露。 “那娘娘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夏露问。 “拭目以待瞧瞧谢太夫人的忍耐力究竟有多好。” 不救谢紫烟,那小谢先生,允哥儿,还有其他人呢,她就不信谢太夫人能一直隐忍下去。 …… 江家 纳兰清回去后陪着江老将军一块吃饭,江老将军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纳兰清吃饱后,将筷子放下。 “祖父是不是想问太夫人的身子如何了?”她主动提及。 江老将军面上还有一抹尴尬。 “祖父可知道太夫人医术极其高明,在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可以比拟。” “这怎么可能呢?”江老将军不信,谢昌言是大家闺秀不可能会医术,转念一想,人家在邱丽这么多年,说不定学了一点医术保命。 纳兰清很快就看穿了江老将军的心思,立即说:“祖父,谢太夫人在没有出阁前,就会医术了,做昌妃娘娘时医术就已经很厉害了,而且极擅长伪装……” “清姐儿。”江老将军打断纳兰清的话:“这绝对不可能,我和谢太夫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她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看着江老将军情绪还这么激动,纳兰清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 要徐徐图之。 至于谢昌言的真面目么,早晚会被揭穿的。 “祖父教训的是,许是我多虑了。”纳兰清十分乖巧的没有再继续提起。 回到屋内,没一会儿江凛就从外头赶来了,脱下大氅后来到了她身边,抬手将将人揽入怀中。 “我怀疑……祖母的死和谢太夫人有关,还有公公的战役也有蹊跷。”纳兰清一句话,宛若一盆凉水直接泼在了江凛的头上,将人所有的激情全都泼灭了。 纳兰清挣扎要起身,却仍被他给按住了。 “这事儿我听皇上聊起一点,只是无从下手去查,而且祖父也未必相信。” 江凛也很纠结,一方面很迫切的想知道父母的死和谢家有没有关系,另一方面又担心查出什么来,让祖父难以接受。 祖父将他拉扯大太不容易了,可就这么放弃不查,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于是私底下和傅玺商量过了,将江老将军给调走一段时间,足够他彻查了。 两人沉默了会儿,纳兰清追问:“你那边事情办的怎么样?” “南宫祈已经顺利离开京城了,放心吧,他什么都不会替谢家转达的。” 南宫祈又不傻,明知道谢家看不上自己,连谢家嫡女都舍不得给他,还要写信给邱丽帝,另选他人为储。 这让南宫祈彻底寒了心,所以南宫祈回去之后,只会报喜不报忧。 纳兰清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她趴在了江凛的肩上,声音哽咽:“今日我去探望过父亲了,长姐说,父亲撑不了多久了,自母亲死后,父亲就没了求生的意志。” 她眼眶发红,豆大的泪珠儿滚落在江凛的手背上,呜呜咽咽的哭,江凛心疼的抱着她,将人哄睡之后,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转头去了隔壁纳兰家。 关于纳兰贺的病情,江凛多少也能知道些。 人没了求生意识,就算是吃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 他去时刚好看见了纳兰贺深夜坐在凉亭子里赏月,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江凛看了一眼怒火就上来了,冲了过去,夺过酒砸了个粉碎,纳兰贺明显愣住了。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岳父大人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可有替未来的小外孙想过?” 纳兰贺蹙眉。 “岳母要是知道你这么不负责,丢下两个女儿不闻不问就这么撒手人寰了,定是到了地底下也不愿意见你。” “你这小子,浑说什么呢?”纳兰贺没好气道,许是情绪激动竟开始咳嗽起来。 两人吵了大半夜,等江凛回去的时候嗓子都沙哑了,好在效果不错,纳兰贺似是听进去不少。 去上朝时,路过大厅意外的看见江老将军坐在那,江凛抬脚凑上前追问:“祖父,这是怎么了?” “谢紫烟死了。” “嗯?”江凛还有些发懵,谢紫烟死就死了,和江家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祖父怀疑自己? 江凛举起手保证:‘祖父,这事儿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谢紫烟。” 一激动暴露了沙哑的嗓子,惹的江老将军不悦的看他:"你也是个老大不小的人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我打断你的狗腿!” 一听这语气,江凛就知道祖父没事,就是单纯的发发呆。 “祖父,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清儿的事。”江凛保证。 这时管家来传消息:“老将军,昨儿晚上谢家失火了,死了不少人。” 第362章 质问太夫人 “谢家怎么会着火?”江凛的第一反应就是疑惑,外头这么冷的天,昨儿晚上还下了小雪,外头就连生炉子都费劲,又怎么可能会着火呢。 江老将军沉思片刻后,站起身:“去看看。” 江凛回想起昨儿晚上纳兰清的劝诫,朝着身边小厮使了个眼色,轻声叮嘱:“今儿小爷告假一日,不去朝堂了。” “是。” 紧跟在了江老将军身后,赶去了谢家。 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浓烟滚滚,还伴随着烧焦的气味,刺鼻难闻,小谢先生就站在门口,他的一只胳膊还被烧焦了,血肉模糊的和衣裳沾连在一块,看着就有些吓人。 里面哭声一片,地上还坐着不少奴仆,身上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面色痛苦的哎呦哎呦的喊着。 京兆尹正带着人在里面查找失火的原因,见着江老将军来,立即上前:“老将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江老将军追问。 京兆尹沉思道:“下官已经查过了谢家,发现了大量的迷药使用痕迹,所以,发生火灾时,许多人不不知情,烧死了不少奴仆。” 说话间,江凛的视线一直盯着小谢先生的一举一动。 “幸亏是一个外出的奴仆赶回来了,发现了不对劲,才报官了,挽救了一部分人性命。” 京兆尹看了眼门口的惨状,谢家的大半个宅子都被烧掉了,还有小库房也是烧的乌漆嘛黑,损失惨重。 “下官猜测应该是有人故意陷害。”京兆尹嘀咕。 江老将军点了点头,站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无声的叹了口气,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谢家人。 这时一辆马车停靠在了谢家门前。 帘子撩起,谢昌言被人搀扶着走下来,再由一名粗壮的嬷嬷背着,身上还裹着厚厚的大氅,费力的睁开眼,扫了一眼谢家现在的模样,脸色瞬间惨白。 “长姐!”小谢先生迎了过去,他故作镇定的说:“长姐,我们不该回来的。” 谢昌言望着他身上的伤,眼角划过泪珠儿,激动的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小谢先生的肩,抬到一半实在没了力气,又重重的落下,有气无力的说了句:“都是我的错。” “长姐!” “好了,莫要让人看了笑话,先将谢家的事处置干净。”谢昌言强撑着力气说话。 那状态就像是再多说一句话,就能晕过去。 小谢先生点了点头,倏然又瞥见了一只棺椁,他震惊不已:“这是?” “是紫烟。”谢昌言气若游丝的解释:“她被流言蜚语刺激的没想开,服毒自尽了。” “什么?”小谢先生听说后脸色更加难看,视线时不时的瞥向了江老将军和江凛二人身上。 江老将军欲要上前却被谢昌言给拦住了:“谢家麻烦缠身,你还是莫要沾染的好。” 说罢,叮嘱了嬷嬷进去。 渐渐的谢家门口聚集的人散开了,江老将军仍站在了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许久他狐疑的看向了江凛。 “谢家的事儿不是我做的。”江凛满脸无辜的说,并解释昨儿晚上是去了隔壁纳兰家,去看望岳父纳兰贺了。 江老将军哼哼没做声:“没说是你,这事儿你用点儿心查一查,什么人这么大胆,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胆大妄为!” 江凛点点头,就算是江老将军不提,他也会彻查的,和谢家恩怨无关,只只是想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 谢家 看着少了一半的宅子,谢昌言闭了闭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一夜之间竟然被毁掉了。 真是可惜。 “都下去吧。”谢昌言摆摆手,让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下,她一脸凝重的看向了小谢先生。 “长姐,谢家已经被人逼迫到了死角,不能再继续无动于衷了。”小谢先生语气中尽是不甘心。 明明谢家已经很低调了,可世人却一点儿也容不下鞋架,如今谢家人越来越少,小谢先生有些坐不住了。 “是我不该轻易相信了傅玺。”谢昌言懊悔,当初邱丽和临安一举歼灭摩诃时,两国谈判,临安放弃了继续攻略城池,换回了自己回临安。 她当时心里感动极了。 却没想到回来之后会是这个情况。 小谢先生又想起了刚才在大门口时,有人已经怀疑是谢家故意放火的,目的就是要博取同情,他气愤不已,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出手教训对方。 “长姐,紫烟……紫烟的死是不是和皇后有关?”小谢先生一脸悲痛。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小谢先生根本不相信谢紫烟会想不开去死,一定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的确是纳兰云瓷动手的。”谢昌言眼底浮现一抹恨意,她从未想过对云瓷做些什么。 更没有招惹过纳兰家。 可云瓷却紧紧的揪着谢家不放,这口气,谢昌言实在是难以下咽。 “岂有此理!”小谢先生拍案而起,额头上青筋暴跳,在大厅内来回踱步,许久后又问:“皇上可有什么动静?” “帝后一条心,能有什么反应。”谢昌言嘴角边挂着讽笑,又道:“是我愧欠了紫烟,找个山水不错的地方埋了吧。” 至于葬礼,谢家不打算办了。 只会让人看尽了笑话。 也是给谢紫烟留最后一个颜面。 小谢先生艰难的点了点头,又问:“长姐,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南宫祈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了,他明明对紫烟……并不排斥,而且连一句请辞都没。” 这一点谢昌言也怀疑过。 “十有八九是被人给策反了,要么就是贪生怕死,怕被人给连累了。” 她也怀疑过是傅玺或者纳兰云瓷干的好事儿,将南宫祈给逼走了。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南宫祈靠不住,总能有能靠得住的人,我已经派人分批送了书信去邱丽了。” 只要邱丽帝能看见书信,就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到时候谢家这段时间受到的侮辱,就可以一下子弥补回来。 谢昌言昨儿是被气的太狠了,心口闷的厉害,又想起了云瓷的挑衅,她沉声说:“现在的局势对咱们不利,谢家毫无还击之力,你要保重身子。” “长姐放心。” 门外京兆尹走了进来,问了几句话,试图查找线索,谢昌言问:“这迷香从何而来,大人可曾查过来历,还有京城铺子里最近两个月又有什么人买过制作迷香的药物?” 被提醒之后,京兆尹也不多耽搁,立即派人去查全京城的铺子。 “大人,谢家一门险些被灭,你可一定要彻查清楚,给谢家一个交代啊。” 京兆尹惶恐:“这是本官职责所在,一定会彻查清楚的。” 连续查了好几日,也没什么线索。 久而久之,事情就淡了下来。 …… 南宫祈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了邱丽后,很快就被邱丽帝召见了,他思索片刻,一口咬定谢昌言在临安过的还不错。 “啪!” 邱丽帝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南宫祈的脸颊上:“看着朕的眼睛,再说一遍!” “父皇?”南宫祈忐忑不安的看向了邱丽帝,仍是说:“父皇,祖母在临安真的很好。” 盯着南宫祈的眼神,邱丽帝欲要动怒,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你为何这么急匆匆回来,纳兰清呢?” 在回来的路上,南宫祈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父皇,儿臣在临安屡屡遭陷害,好几次差点儿连性命都保不住了,至于纳兰清,纳兰云瓷根本就不放人,儿臣也无奈。” 南宫祈身为邱丽三皇子,从来就没有这么憋屈过,明明是高贵的皇子,却还要东躲西藏,处处看人脸色。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坐上皇位,一定会亲自带兵将临安覆灭! 这些事邱丽帝早就知道了,他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搭在了桌子上,对南宫祈没将人带回来,并未失望。 那两口子奸诈狡猾的跟个狐狸似的,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南宫祈能保住性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而且,他压根就没有见过纳兰清,执意要和亲,也不过是给谢家出口气罢了。 “起来吧。”邱丽帝摆摆手,面露不耐烦:“你母妃这些日子一直念叨着你,你先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南宫祈惶恐站起身,默默地退了出去,等离开了宫殿后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人走没一会,一封密信就落入了邱丽帝手中。 打开看见了熟悉的字迹,邱丽帝眸孔蓦然一缩,随后浮现的便是熊熊怒火。 一气之下竟将面前的桌子给拍碎了。 “皇上,您息怒啊。”内侍公公上前劝。 邱丽帝下颌扬起:“让袁将军入宫一趟,朕要即刻见他!” 转眼入了春 屋檐上的雪早已融化,露出了红砖绿瓦,就连花园里也是万紫千红,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才一个晚上就已绽放,争奇斗艳,霎时漂亮。 “娘娘,小殿下似是又长高了不少。”夏露看着小殿下竟能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走两步了,高兴不已。 云瓷看着儿子时不时的咧嘴笑,还能挤出娘的字眼来,满是欣慰。 “娘娘!” 小公公来禀报,低声在云瓷耳边呢喃几句,云瓷脸上的笑意收敛,挑眉:“人呢?” “回娘娘话,当场死了两个,剩下的全都捉回来,喂了软骨散送去了身慎刑司,目前还没有招认任何东西。” 云瓷看着小殿下稚嫩的脸庞,有些话还是要避讳着些,于是声音极小的吩咐:“不必将人都弄死了,去了根儿送去舒芳阁伺候。” 小公公一愣,忽然觉得下半身凉飕飕的,抬起头时对上云瓷幽暗的眼神,赶紧低着头去办事儿。 夏露不解的看了过来:“娘娘,出什么事儿了?” “不过是有些人沉不住气了,想要报复纳兰家罢了。”云瓷耸耸肩,根本没当回事儿。 昨儿晚上一群人潜入了纳兰贺的院子,想要袭击纳兰贺,放火点燃了屋子。 幸好被早就潜伏在院子里保护纳兰贺的暗卫给发现,将那群人给活捉,一同遭殃的还有纳兰信。 但纳兰信睡得沉,压根就不知道院子里来了一大批的杀手,等醒来时,人早就处理干净了。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群人是谢家人安排的。 “娘娘,奴婢听说太夫人的身子越来越弱了,这几日连汤药也吃不进去了。” 云瓷诧异:“还有这事儿?” 她才不信谢昌言会死呢。 “不止如此,太夫人那边还派人去请了皇上,想去江太妃的院子住,但皇上否决了。” 被傅玺拒绝之后,谢昌言就气的回来躺了许久。 “太夫人。”锦挽凑上前,这些日子太夫人的脾气是越来越冲了,稍有不慎就晕了过去。 且不论她说什么,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应允过。 谢昌言无奈的叹气,成日坐在窗户前看着外头飞过的鸟群,耳边忽然传来了惨叫声。 她蹙眉,吩咐底下的人赶紧去查。 “太夫人,刚才内务府派人送来了十二个小太监来侍奉。” 谢昌言目露疑惑:“好端端的送来小太监做什么?” 说完,她心中顿觉不妙,立即让那十二个小太监进来,没一会就看见了十二个人弓腰进门,且脸色煞白。 那体型一看就不是小太监。 “这是哪来的人?” “回太夫人话,这是今儿早上刚被掳入宫的刺客,皇后娘娘心地善良,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只让他们净身做了小太监,来弥补犯下的过错。” 谢昌言脸色微变。 “快送出去。”锦挽呵道。 来传话的太监却说:“这是皇后娘娘特意送来的,是孝敬长辈的,奴才哪敢将人送回去,太夫人若是不愿意要,自个儿去说吧。” 说完,传话太监扭头就走了。 谢昌言立马就明白了,这是给自己警告呢,打发走了十一人,留下一人问话。 果不其然,和她想的一样,是谢家人去刺杀纳兰信和纳兰贺,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太夫人。”锦挽小脸发白,这群人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屋子里就染上了一股子奇怪的膻味,令人作呕。 问完话之后,将人撵走。 此时的谢昌言,脸色已经不能用难堪来形容了。 “皇后竟敢如此羞辱我!”谢昌言紧紧的攥着拳,又气又怒,锦挽赶紧上前安抚:“太夫人,您消消气,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呢,您别和皇后娘娘较真儿了,咱们是算计不过皇后的。” 谢昌言闭了闭眼,努力的将情绪压下来,锦挽送上一盏茶伺候谢昌言喝了两口。 直到她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锦挽才松了口气。 “你去一趟凤栖宫,就说我有话要和皇后商议。” 锦挽蹙眉,但还是照做了。 可没一会又回来了,锦挽道:“皇后娘娘这两日染了风寒,不便见人。” 谢昌言苦笑:“皇后果然奸诈,半点余地都不给留。” 一整日下来,耳边全都是十二个太监的痛苦的呻吟声,不分昼夜,折腾的谢昌言几日没睡好,眼眶下都是乌青色。 连续几日请,锦挽都没见着人。 最后还是谢昌言亲自撑着身子去见傅玺,而且是挑在了文武百官散朝时出现的。 小太监瞥了眼赶紧去禀报。 “太夫人!”锦挽惊呼一声。 声音传到了江老将军耳中,他顿了顿脚步,扭着头朝着谢昌言看了过来,见她春日里还穿着厚厚的衣裳,面容苍白,下意识的朝着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 锦挽道:“太夫人连续求见皇后娘娘好几日无果,只能来求皇上了。” “求皇上做什么?”江老将军皱着眉头,看着她实在是虚弱的厉害,赶紧让小太监将人送去偏殿,又叫小太监去禀报。 锦挽羞涩难以说出口,谢昌言却道:“内务府送来了几个人,日夜吵闹,我实在是头疼。” 江老将军心里还很纳闷呢,皇后也不至于用这么幼稚的手段吧? 很快小太监就来请人进去。 谢昌言忽然看向了江老将军:“一些琐事又让你见笑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块进去看看吧。” “也好。” 她难得没有拒绝。 一同入了大殿,傅玺正在批阅奏折,见二人来直接免除行礼,又叫人搬来了椅子赐座。 “皇上。”谢昌言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吓得江老将军赶紧上前将人搀扶起来:“胡闹,皇上是你的晚辈,岂能受你这份大礼,这不是折煞皇上么?” 谢昌言摇头:“他是君,我是臣,先君臣后亲人,行礼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又要跪下来,仍是被江老将军给拦住了:“万万不可,就是先帝在世也要跪着向你行礼,皇上再大,也越不过您。” 两人撕扯间,傅玺从龙椅上站起身,慢慢的朝着谢昌言走了过来,他皱着眉问:“太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今日有老将军做个见证,朕一定给你撑腰做主。” 谢昌言便道:“前几日舒芳阁送来了十二个小太监,他们受了伤,昼夜不停的喊着疼,我让人去禀报皇后,可皇后却避而不见,我日日梦魇,在宫里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 “竟有此事?”傅玺诧异,瞥了眼小太监。 小太监上前答话:“回皇上话,的确有此事。” “皇后为何要这么做?”江老将军语气里隐隐有些怒气,在他眼里,皇后一直都是个恩怨分明,识大体的女子,怎么能不敬长辈呢? “皇上,谢家已经落魄了,实在不必……”江老将军委婉的劝;“我听说邱丽这些日子一直蠢蠢欲动,当初和亲不成,倘若这个时候谢家有个什么好歹,我只担心双方会即刻开战。” 傅玺拧眉,不悦的对着小太监说:“去传召皇后。” “是。” 等了会儿,云瓷才来,冲着傅玺行礼之后瞥了眼谢昌言:“太夫人也在。” 谢昌言捂着唇咳嗽起来。 “皇后,太夫人说你送去了十二个小太监,日夜吵闹,可有此事?”傅玺问。 云瓷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立即解释:“这十二个太监乃是谢家派出去行刺的刺客,臣妾不忍再犯杀戒,所以给了恩典将人送去了净身房,又担心送去其他宫,会引来杀身之祸,思来想去还是送去太夫人身边最安全,受了伤,喊几天就没事儿了,难不成是这十二人对太夫人不敬?” 这话一出,江老将军的嘴皮子直哆嗦,小声嘀咕:“皇后还真是坦荡,一点儿也不避讳。” “事实如此,有何避讳?”云瓷反问,笑眯眯的看向了谢昌言:“太夫人要是在宫里待不下去了,本宫倒是有一个好去处。” 谢昌言蹙眉,越过了云瓷来到傅玺身边:“皇上,我虽没有养过你,可你也不能纵容晚辈这么作践我,刺客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这些刺客可不是一般人,个个都会医术,而且身上都藏匿着剧毒,稍稍一碰,就会浑身溃烂而死,像极了暴毙而亡,其中还有一种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精神崩溃,时不时的疯癫,做出自残行为。” 云瓷说这些的时候,目光打量着江老将军的脸色。 见他脸色凝重,再次提醒:“若不是医术高超,或是下毒者本人,极难有人发觉此人是中毒还是发病。”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谢昌言心灰意冷,连辩解都不想辩解了。 云瓷却掏出了一只白瓷瓶:“这里就是在纳兰家花园里找到的毒蜂,毒蜂的尾巴上染上了毒,且对铃兰花尤其敏感,只有身上沾染了铃兰花就会被毒蜂吸引。” 毒蜂,铃兰花,这些词让江老将军瞬间变了脸色,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云瓷:“你刚才说……说的都是真的?” 他记得长凝郡主死的时候,也是被毒蜂蛰过,伤口看似好转了,但没过几日长凝郡主就出现了精神崩溃,时不时大哭,大笑,又拿着剪刀戳手指的行为。 而且,长凝郡主的院子里就种了很多的铃兰花,那是她的最爱。 谢昌言心底咯噔一沉,她抬眸认真的看向了云瓷,眼中杀气毕露,她知道云瓷说的都是假的。 但几十年前的确是发生过这种事。 竟然被云瓷给发现了。 “皇后娘娘好口才,在临安又有几人敢反驳你。”谢昌言叹了口气,满脸无奈:“我一个老婆子也不知碍着什么了,许是谢家不懂事,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了,罢了罢了,你们愿意怎么处置就处置吧,只是别再给谢家脸上抹黑了。” 谢昌言佝偻着腰看向了傅玺:“我这辈子最不想看见你们亲人自相残杀,我会亲自给他写书信,势必不能大动干戈。” 说完,她还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了傅玺:“若有一日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这块玉佩会救你一命。” 傅玺迟迟没有接。 谢昌言则顺手给了小太监,转身离开了。 殿内三个人面面相觑,傅玺拉着云瓷坐了下来,对着江老将军说:“外祖父,小太监的事儿……” “皇上不必解释,老臣相信皇后娘娘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一人,必定有原因。” 江老将军现在满脑子都是毒蜂,他猜想着云瓷肯定是查到了什么,迫切的问:“皇后可否说的再明白一些?” “长凝郡主的死和谢家有关。”云瓷道。 果然! 江老将军唇瓣颤抖,有些不可置信,竟然和谢家有关? 回想当年他被迫迎娶了长凝郡主,自觉对不起谢昌言,好几年都没有碰过她,平日见着了,也只是冷冰冰的点点头。 其实他心里头也愧疚,只是没有想好怎么对待她,又不想辜负另外一人。 直到谢昌言怀上龙子后,江老将军喝醉了酒才和长凝郡主圆房了,从那以后,他便开始了解长凝郡主,也渐渐的将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郡主身上。 满心欢喜的看着郡主为了他生儿育女,他还想过要宠她一辈子。 当江老将军知道长凝郡主去死的消息时,整个人天都塌下来了,足足三个多月没有出屋。 这几十年,长凝郡主一直都在他心底藏着。 现在却突然告诉他,当年郡主的死是被人给陷害了,可想而知,江老将军的打击有多重。 “外祖父,本宫暂时没有什么证据确定就是谢太夫人做的,但可以保证,这件事和谢太夫人绝对有关联,外祖父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说不定太夫人一气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呢。”云瓷建议。 今日她故意提及这些,就是在搅乱太夫人的心智。 第363章 先诛谢家 江老将军脚下似是有千斤重,从大殿出来后便盯着某一处方向瞧,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找谢昌言质问清楚。 回了趟江家,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从书房的一堆画卷中,准确无误地翻找到了两幅画。 其中一幅因为常年翻看的缘故,边框都有些的磨损了,画卷上是一名妙龄少女,身穿火红色骑装,梳着高高的马尾,脸上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手握长弓,目光眺望前方。 女子容颜艳丽,周身还散发着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 江老将军的指尖摸了摸女子的脸,脑海里涌现出长凝郡主策马奔腾的场面。 “长凝……不论是谁,你若是被人给害死了,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给你报仇。” 滴答! 一滴滚烫的眼泪滑落到了手背上,又溅到了画卷上,江老将军见状赶紧伸手将画卷擦拭干净。 看了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将画卷给收起来。 手又不轻易地碰到了另外一幅画,他脸色微变,打开瞥了眼便合上了,抬手就将画卷扔回了桌子上。 出了门,他问道:“少夫人呢?” “回老将军,少夫人正在前头盘点账本呢。”小厮回。 江老将军点了点头,抬脚就朝着账房走了过去,听着屋子里传来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的声音。 “祖父?”纳兰清看见来人后,神色一怔,赶紧将手中的账本放下迎了了过来。 江老将军坐在了一旁椅子上,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就连最亲信的人也没留下。 纳兰清猜测,肯定是有要紧的话和自己说,默默低着头。 “清姐儿,皇后经常召见你入宫,可曾说过些什么?”江老将军说到这又有些犹豫:“关于长凝郡主和谢家的。” “的确说过一些。”纳兰清点了点头,娓娓道来:“从谢紫烟算计江家这门婚事起,长姐就已经怀疑上了谢家,偶然间谢大老爷病了,谢太夫人求了长姐去医治,长姐发现谢大老爷根本不是病,而是中毒了,这种毒只要沾染上便会立即暴毙。” 江老将军惊呼:“还有这事儿?” “是啊,但幸亏长姐医术高明早早就识破了。”纳兰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都是骄傲。 “长姐聪慧,就没有人能害长姐!” 江老将军认可地点了点头,不可否认皇后的确是聪明,手段了得,有时看似是掉入陷阱,实是那个诱敌深入。 至今为止,从未吃过败仗。 “还有邱丽来和亲,也是谢家有预谋的。” 谈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江老将军的心如坠冰窖,浑身有些颤抖,根本不敢相信谢家在自己眼皮底下做了这么多的事。 而他还差点儿就成了帮凶。 实在是羞愧。 …… 舒芳阁 耳边的痛苦呻吟声仍是不断,谢昌言听着实在是心烦意乱,于是配了一副药方子,撒入了茶水中,叫人递给他们喝下去。 药效发作得很快,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谢昌言回想起白日里在宫殿发生的种种,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锦挽则上前替她揉了揉腿。 “太夫人,咱们能等来邱丽皇上的消息吗?” 谢昌言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她亲生的孩子,还能不了解么? 不论她犯了什么错,邱丽帝都不会放弃自己这个亲娘的,她拉着锦挽:“谢家的人不多,不论我将来去了哪都会将你带在身边。” 锦挽红着眼点头。 “我记得大昭寺的大师曾说过,你和江凛是夫妻之像……” “太夫人,这是大姐姐一个人说的,如今江凛已经有了四姑娘在身边,我又算了什么。”她摇了摇头:“我是谢家嫡女,绝不给人做妾。” 谢太夫人欲言又止,再次惋惜道:“你若是嫡长女又该多好。” 当初要是选锦挽嫁给江凛,这门婚事肯定就成了,也就没接下来这么多麻烦事儿了。 可惜了,是谢紫烟不争气。 “太夫人。”锦挽仰着头满脸无辜地问:“皇上不给您撑腰,默许皇后乱来,将几十年的陈年旧账算在您头上,我担心会对您不利。” 谢昌言无谓地耸耸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行得正坐地端,不怕这个。”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也没底。 是对对手纳兰云瓷没有底气,此女太聪慧了,这世上就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太夫人。”门外小宫女手里还牵着允哥儿进来,允哥儿头上带着帽子,虎头虎脑地看向了谢昌言,在宫女的提示下喊了句:“太夫人好。” 谢昌言看着允哥儿,眉心一皱,问向小宫女:“小世子怎么来了?” “皇后娘娘知太夫人惦记小世子,便让奴婢送来。” 锦挽站起身:“太夫人病了,未必有精力照顾,何况,舒芳阁还有好几个病人,若是给小世子沾上病气,得不偿失。” 小宫女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松开了允哥儿的手,低着头冲允哥儿说了几句话,允哥儿乖巧点点头。 “旁的奴婢管不着,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奴婢就是负责传话的。” 说完便扭头就走了。 锦挽被气得小脸一阵青白。 “咳咳……”谢昌言捂着唇咳嗽,锦挽赶紧递了一杯茶上前,伺候她服下,又抚了抚后背,这才让谢昌言的脸色缓和下来。 谢昌言盯着允哥儿的脸,脸上露出欣喜笑容:“允哥儿,过来坐。” 允哥儿也很听话,走了过去坐在了榻上,任由谢昌言摸了摸他的脑袋,陪着聊了几句。 “就让允哥儿住在偏殿吧,离得近也有个照应。”她说。 锦挽蹙眉:“太夫人,凤栖宫究竟是何意?” “随她去吧。” 当着允哥儿的面,谢昌言并没有诋毁云瓷,叮嘱锦挽好好照顾允哥儿。 “太夫人放心。” 锦挽牵着允哥儿去了偏殿歇息,等安置妥当后又回来侍奉,谢昌言已经睡下了,她只好坐在一旁做些小事情。 时间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这期间邱丽日日派人送书信,给傅玺施压,惹得文武百官怨声载道。 “报!” 一声惊呼打破了朝堂上的安静。 侍卫拿着八百里加急文书送上来,傅玺拧眉:“念!” “启奏皇上,昨日邱丽大军驻扎在临安边城,且派一部分士兵袭击了周边的村庄,虽未伤及性命,却是吓得百姓到处流窜,边关军心不稳,还望皇上尽快定夺。” “岂有此理!”有人辱骂:“邱丽怎么能袭击咱们呢?” “莫不是也想将咱们给吞并了?” “邱丽帝狼子野心,说不定会以和亲失败为借口来攻打临安。” 说到这,部分人的视线落在了江老将军身上,神色幽怨,责怪江家娶了纳兰清,惹怒了邱丽帝。 江老将军却是嗤之以鼻:“就算是没有纳兰清,邱丽帝也会派兵攻打的,不过是个借口罢了,还真以为能逃得了?” 朝堂上很快就吵起来了,傅玺强忍着怒气听着。 等朝堂散去后 江老将军回府的途中遇到了小谢先生,他眼皮跳了跳,停下脚步打量着来人。 “江老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小谢先生笑得温和,可眼神下那一抹凶残却是暴露了本性。 江老将军扬眉,迟迟没有回应。 “我是为了长姐的事而来。”小谢先生往前一步,环顾一圈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百姓,压低了声音:“您放心,在天子脚下,我又能将您如何?” “走吧!”江老将军指了指不远处的茶馆,率先一步走上前,小谢先生紧跟其后。 二人上了一处包厢,屋子里上了茶水点心,江老将军耐着性子追问:“说吧,你找老夫什么事儿?” “我是来求老将军将长姐救出宫,送出城。” 江老将军蹙眉。 “老将军当年可是差点就做了我姐夫,若不是你一而再的毁约,谢家也不会沦落今日下场,长姐苦苦等候了几十年,好不容易盼回了故土,却被人这样作践,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长姐若是继续留在京城,早晚有一日会死的。” 小谢先生的情绪有些激动,才短短几个月,谢家就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他一身的本事无处宣泄,憋屈的活在众人眼皮底下。 这样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长姐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再也经不起打击了,难不成你能忍心眼睁睁地看长姐去死?”小谢先生低吼。 江老将军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看得小谢先生愣了愣,他说了这么多,又搬出几十年前的事儿。 按理说,江老将军不应该是这态度才对。 “你可听过近日城中的流言蜚语?”他反问。 小谢先生蹙眉,不耐烦地拿起了一杯茶抬手入唇,迟疑片刻才说:“流言蜚语止于智者,有些话也不能全相信。” “比如长凝郡主的死和谢家有关?” 话落,小谢先生的手一抖,手中的茶也溢出不少,洒了些许,江老将军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这一刻,他死心了。 即便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但从小谢先生的反应看,长凝郡主的死肯定和谢家有关。 “流言蜚语而已……” “此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江老将军打断了小谢先生的辩解:“你倒是说说,杀妻之仇,老夫应该如何忘记,又如何不计前嫌去帮敌人?” 小谢先生被江老将军盯得头皮发麻,心里有些不确定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更不敢胡乱开口,生怕会说错话。 “几十年前我的确是愧欠了谢家,一直都活在愧疚中,可谢家不该迁怒无辜之人,长凝郡主是我的妻!”江老将军激动地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茶盏震得砰砰作响。 小谢先生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就被压下来了,他面露难色。 “你如今是怎么好意思腆着脸说江家还愧欠了谢家的?”江老将军冷笑,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 小谢先生抬起头对视对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都过去这么久了,谢家如今是落魄了,什么屎盆子都往谢家头上扣。” 他不确定江老将军究竟知道多少,但从现有的局势分析,也极有可能是诈自己呢。 因为谢昌言还在宫里好好的。 如果江家真的有证据了,宫里不会这么消停。 所以,他笃定江老将军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 “老将军,你可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谢家之前的确是因为婚事记恨过江家,可从未想过算计江家,你们若是对谢家做了什么,尤其是太夫人那,邱丽帝知道,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您真的要看着临安大乱,被人耍得团团转么?” 小谢先生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江老将军,慢慢站起身:“这么多年谢家遭人陷害,也不差你这一桩了,你若是非要以命抵命,拿我的就好了,长姐这辈子不容易,所遇非淑,是你们所有人都欠了她的,就应该偿还。” 说罢,小谢先生抬脚就要走,一抬头却撞入了一双明眸中。 “皇后?!” 云瓷挑眉笑:“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欠了谢太夫人的。” 看着云瓷,小谢先生不敢小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给皇后娘娘请安。”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小谢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云瓷慢悠悠地坐下来。 小厮立即送上了新的茶水。 云瓷并没有喝,一只胳膊肘搭在了桌子上,指尖时不时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这声音却听得小谢先生心中犹如悬挂大石,心惊胆战的。 “小谢先生怎么不说话?”她蹙眉问。 小谢先生回过头,不自觉地压低声音:“自然是上一辈的人欠了太夫人的,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即便皇后娘娘不想承认,也无法干预,太夫人一个人牵扯了两国,若想要维护两国和谐,皇后娘娘还是聪慧些好。” 云瓷红唇勾起弧度,笑容灿烂:“小谢先生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可是临安放弃了攻打城池,才换来了谢太夫人,若是邱丽帝在乎,又岂会轻易将人给放走?” “那是因为长姐的心愿就是回归故土,邱丽帝不得不遵从。”小谢先生嗤笑:“要不是长姐妥协,谁能将长姐从邱丽接来?” 云瓷闻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起身,视线和小谢先生平齐,一字一句道:“多谢你告知本宫,原来谢太夫人在邱丽帝心里这么重要。” 小谢先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又听她说:“本宫随你用什么法子传达,谢太夫人是永远都不可能离开临安皇宫的。” “皇后!”小谢先生怒了;“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不顾两国百姓生死么?” 两国生死? 呸! 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云瓷冷笑:“记住了,两国若是开战,不论原因,先杀谢昌言祭旗,有本事就让邱丽帝来攻临安!” 说罢,小谢先生整个人都傻眼了,又气又怒:“卑鄙!你这是拿太夫人威,岂是君子作为?” “这不都是和你们谢家学的么?”云瓷心情不错地耸耸肩,丝毫没有将小谢先生难看的脸色放在眼里。 小谢先生怒骂即将要说出口却被云瓷再次威胁:“世人皆知本宫锱铢必较,你若诅咒本宫,本宫一不高兴可是要拔掉你的舌头哦。” “你!”小谢先生气得无语,拿对方根本没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瓷扬长而去。 …… “两国开战,先杀谢昌言?” 谢昌言头一次听到这句话,在嘴里反复念叨着,她冷笑,蜷着拳:“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皇后亲口说的,如今宫内宫外已经传开了,皇后还下令,从今日开始您不许离开舒芳阁半步。”锦挽道。 谢昌言闻言喉间涌出一抹腥甜,差点儿就没忍住喷出来了,硬是咬着牙给咽了回去。 “太夫人。” “我没事。”谢昌言深吸口气,她现在还不能死,有些事还没做完,也死不了。 这时允哥儿来到谢昌言身边,小脸蛋儿红通通的,眼眶发红,谢昌言强挤出微笑:“怎么了?” “明儿就是母亲的忌日了,我有些惦记。”允哥儿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的,听的谢昌言心头发酸,将人揽入怀中:“你母亲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只是遇到了坏人,害了自己没了性命。” 庆祥大长公主出生极好,又是先帝的同胞姐姐,本该有着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要不是被纳兰云瓷欺骗,一步步陷入深渊,也不会丢了性命。 都是纳兰云瓷的错! 可有些话谢昌言还是没有教允哥儿,毕竟她现在还护不住允哥儿,只能旁敲侧击提醒几句。 “我听说蕴朱县主也被召见回来了。”锦挽道。 谢昌言蹙眉。 “大姐姐回来了?”允哥儿眼睛一亮。 锦挽抬起手摸了摸允哥儿的脑袋,解释说:“长公主忌日,县主是奉旨回来祭拜的,这次一块回来的还有展将军一家。” 蕴朱县主是庆祥大长公主的嫡女,前几年嫁给了封地的展家,这还是第一次回京。 “糊涂啊!”谢昌言叹气:“外面都什么局势了,怎么敢回来呢?” “太夫人,这是皇上亲自下令且派人去接的,县主岂敢不回?” 谢昌言紧绷着唇,许久才说:“皇后当真是心狠手辣,做事太绝了。” 第364章 门都没进 望着怀中一脸单纯无害的允哥儿,谢昌言心里不是滋味,她摸了摸他的脸颊,倏然发现了允哥儿体内竟藏着毒! 还以为是自己摸错了,笑着握住了允哥儿的手,指尖探脉,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太夫人?”锦挽发现了谢昌言脸色不对劲,上前还要询问却被谢昌言一个眼神阻止了。 她只好噤声。 等着确诊了允哥儿的确是有毒后,她眼带愠色,强压怒火哄着问:“允哥儿,你在凤栖宫可吃过药?” 允哥儿点点头:“日日都在吃。” “什么?”谢昌言不可置信,皇后竟这么恶毒,日日都给允哥儿喂药,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都是做母亲的人了,为何要无辜稚子?” 谢昌言心疼地将允哥儿揽入怀中,嘴里喃喃自语,允哥儿仰着头听得一知半解,又不知该怎么插嘴,干脆老实地靠在怀里。 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允哥儿均匀的呼吸声,谢昌言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榻上。 “唉!”她叹气。 锦挽疑惑。 谢昌言摇摇头:“只怜惜他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在身边,寄人篱下,太可怜了。” 至于允哥儿体内有毒的事,她是一个字没提。 “太夫人,您别往心里去,或许皇后娘娘只是吓唬您的。”锦挽劝说,她也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能说出先诛谢家的话来。 “皇后难道就不担心会惹怒邱丽皇上吗?” 谢昌言摇头:“要是换成旁人,或许只是动动嘴皮子威胁,可纳兰云瓷,是真的敢。” 当初有多少皇亲国戚死在了纳兰云瓷手里,就连邱丽的朝晖公主,二皇子,不也一样被杀了? 厌恶云瓷的同时,谢昌言打心眼里还有几分欣赏她。 “若她是谢家嫡女,何愁谢家将来不能翻身?”谢昌言惋惜。 锦挽道:“我听说当初皇后娘娘是被陆家给休弃的,后来大变样了。” “陆家?” 谢昌言对陆家有印象:“陆家那位拎不清的媳妇做了老夫人后,肯定会折腾下一代,唯独可惜了陆砚深这棵好苗子,此人生来就是做将军的,英年早逝。” 傍晚 蕴朱县主携夫君一家入宫拜见,见过了傅玺之后,蕴朱县主又去了凤栖宫。 她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冲着云瓷磕头:“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瓷抬手:“县主不必多礼,赐座。” “多谢皇后娘娘。”蕴朱县主脸上带着笑意,关切地问候了几句云瓷的身子,又派人呈现特意送来的礼物,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在盒子里闪烁着莹莹流光。 “这是母亲的陪嫁,当年先帝派人潜海捞上来的,特送给皇后娘娘。” 蕴朱县主进退有度,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眉宇间一点儿怨恨,恼怒也无。 就连打扮的也很低调,像个寻常夫人家闲聊。 “县主客气了。” 云瓷也同样给了回礼,是一张药方子。 蕴朱县主接过时愣了愣,不解的看向了对方:“这是?” “县主成婚三年,至今膝下无子,本宫也没什么赏得,这是一张生子秘方,县主回去可以试一试。” 云瓷早就将蕴朱县主的底都给摸透了,因庆祥大长公主逝去后,在婆家的地位一落千丈,两人只是维持表面上的夫妻和谐。 实际上,展家早就想休了蕴朱县主,但又碍于皇家颜面,不敢动手,只能私底下在蕴朱县主的饮食上动手。 不曾想,蕴朱县主心思细腻发现了端倪,不动神色的为求自保,派人入宫求救。 傅玺这才找了个借口,下诏让蕴朱县主一家子全都来了京城。 蕴朱县主眼眶一红,再次跪下道谢:“多谢皇后娘娘不计前嫌地帮着我。” 为了报答,蕴朱县主又递给了云瓷一只锦盒:“里面的东西是臣妇从母亲的秘密通道中找到的,从未示人,既是皇家的东西,臣妇就交给皇家。” 夏露见状伸手接过打开露出了半块虎符,等检查之后确定无误才交给了云瓷。 云瓷握着虎符细细端详,确定是真的。 当初庆祥大长公主入宫时带来了一大批的护卫,但还有一小部分留在了 封地。 直到她死了,也没有收缴回来。 这半块虎符就是剩下的兵力了,能被蕴朱县主主动送上来,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皇后娘娘,臣妇斗胆想见一见允哥儿。” 她刚才私下张望,还没见过允哥儿呢。 云瓷道:“允哥儿现在养在了谢太夫人那。” “谢太夫人?”蕴朱县主秀眉一拧,眼中尽是不赞同的表情,她大着胆子说:“谢太夫人身份尴尬,又年纪大了未必能有心思照料,允哥儿正是调皮的时候,皇后娘娘,不如让臣妇将允哥儿接回去养着吧?” 允哥儿是她的亲弟弟,她这次来也是想将允哥儿带在身边。 云瓷淡淡一笑:“暂时不急。” 随后便让小宫女带着蕴朱县主去舒芳阁,人一走,夏露便道:“大长公主那么强势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温柔娴静的女儿?” 既是县主,又是庆祥大长公主捧在手心的嫡女,就应该肆意才对,怎么…… “县主并非大长公主亲生的。”云瓷道。 这事儿也是她彻查之后才偶然得知的,庆祥大长公主对蕴朱县主也有几分疼爱,但比起唯一的儿子允哥儿,是不及十分之一的。 但大长公主也没苛待过蕴朱县主,将她养的知书达理,温婉动人。 夏露恍然:“原来如此。” 云瓷刚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又听外头传展家老夫人带着家眷来拜见。 人来了,也没有将人撵走的道理,云瓷只好让人将其请进来。 在看见展老夫人的那一刻,云瓷就知道这三年蕴朱县主过的日子并不好。 展老夫人莫约五十多岁年纪,一双倒三角眼,眼中还泛着精光,薄薄的嘴唇挑起,朗声冲她行礼。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展老夫人的身后还跟着十来个妇人,都是展家的妇人。 只见展老夫人屈膝到一半就停下来了,抬起头看了眼上首的云瓷眼,见对方没有开口喊起,她咬了咬牙,扑通跪下来。 身后的妇人也跟着跪下行礼。 云瓷则是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润嗓子,好一会儿才开口叫起,展老夫人慢吞吞起身,身后的一名妇人急忙上前扶了一把。 展老夫人回眸给了个嘉奖眼神。 这一幕被云瓷看在眼里,她看得没错,这位展老夫人跟已故的陆老夫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分场合就喜欢摆架子,是个拎不清的。 就是运气好,生了个好儿子,能文能武,傅玺还有意培养上战场杀敌。 见皇后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展老夫人尴尬地讪笑:“早就听说皇后娘娘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皇后娘娘倾国倾城,容貌无双。” 云瓷连眼皮都没抬起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展老夫人吃了个瘪,脸上的笑意淡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倒是身后的妇人悄悄问:“刚才见大嫂往这边来了,怎么不见人影?” “谁知道呢?” “该不会是犯了错被关起来吧。” 展老夫人脸一沉,咬牙切齿正要说什么,一抬头正好对上了云瓷淡漠眼神,顿时就被吓得一激灵,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此时,蕴朱县主手牵着允哥儿回来,乍一看这么多人在,神色一愣,整个人都拘谨不少。 展老夫人拧着眉道:“你又去哪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你随便能瞎跑的,懂点儿规矩!” 蕴朱县主脸色一僵,还未开口,却听上头云瓷亲昵地喊了她一声:“蕴朱妹妹,你回来了。” 她愣了。 在场展家的妇人们也都愣了,诧异地看向了蕴朱,尤其是展老夫人,一张脸有些尴尬。 “义姐!”允哥儿一路朝着云瓷扑了过去,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伸手拉着云瓷的手晃了晃:“我想和大姐姐回去住两天行吗?” 蕴朱县主硬着头皮说:“等过两日母亲忌日祭拜之后,我再将人给送回来。” 她就这么一个弟弟,母亲在世时对她不错,她不能将允哥儿弃之不顾。 “当然可以!”展老夫人开口替云瓷回应:“小世子也是你的亲弟弟,你们姐弟亲近,皇后娘娘又岂会不准许呢。” 云瓷抬眸斜了眼展老夫人:“老夫人都替本宫回应了,那本宫若是不准许,岂不是成了不近人情的恶人了?” 原本展老夫人只是想讨好云瓷,夸赞一番,却不曾想被云瓷给误会了,她脸面有些挂不住。 “娘娘,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云瓷不耐烦的打断了展老夫人:“你刚才说的没错,蕴朱妹妹是允哥儿的姐姐,自然不会亏待的,本宫许你住几日。” 云瓷低头戳了戳允哥儿小脸蛋。 允哥儿咧嘴笑:“多谢义姐。” “本宫答应过义母要好好照顾你们姐弟二人,你不必见外。”云瓷道。 当然,这话也是说给展氏一家子人听的。 到了京城,就不在是封地了,就该认得清现实。 蕴朱县主很激动,她知道皇后这是在给自己撑腰呢。 送走了众人后,云瓷才重新斜靠在榻上,夏露道:“娘娘,展老夫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县主一定吃过不少苦。” “本宫刚才瞧见她手腕上还有淤青。”云瓷叹,当即就对展氏一家印象不太好。 这个时代的人都太封建了,尤其是长辈,都喜欢摆谱,将欺软怕硬做到了极致。 “对了,舒芳阁那边有什么动静?” 夏露道:“蕴朱县主连舒芳阁门儿都没进去,只派了身边丫鬟进去接人,倒是里面的人来请,县主也未曾踏入门口半步。” 云瓷诧异:“想不到蕴朱县主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可不是么,奴婢还听说谢太夫人叹了句,庆祥怎么会养了这样冷血无情的女儿。”夏露学着谢昌言的口气说话,逗的云瓷娇笑连连。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傅玺闻声而来,面上也洋溢着笑容,直接坐在了云瓷身边,夏露见便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皇上,这是另外半块兵符。”云瓷将蕴朱县主送来的兵符递上前:“展家有没有可用之人?” 傅玺点头:“展家有个少年将军,用兵如神,是个难得的将帅之才。” “是蕴朱的丈夫?” “是。” 云瓷叹了口气:“难怪展老夫人这么骄傲,生了一个争气的宝贝儿子,自然眼光高。” “一般的小打小闹敲打敲打就行了,临安和邱丽这战场一触即发,随时的都有可能打起来,今儿早上边关来信,邱丽已经在练攻城墙,还向邻国借道,是要将就临安包围。” 所以,傅玺私底下再寻找可用的将才,除了镇守边关外,还要对朝廷忠心耿耿。 展家还在考察之中。 云瓷了然。 “小谢先生想逃跑被圈禁起来了,谢家,一时半会闹腾不出什么风浪,这几日你又瘦了。” 傅玺的一只胳膊圈住了云瓷纤细腰肢,皱了皱眉:“可是御膳房的伙食不合胃口?” “那倒没有。”云瓷将脑袋搭在了傅玺怀中,夫妻二人聊着闲话,夏露见状识趣的退了下去。 …… 展家 一大家子搬来了庆祥公主曾住过的府邸,展老夫人选了个最大的院子,其余的是按照长幼有序选下来的。 蕴朱县主被分到了庆祥公主住过的院子,允哥儿对于之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乖乖的跟在了蕴朱县主身后。 他只知道眼前的是他亲姐姐,很疼爱自己,时不时的会派人送东西给他。 “等等!”展老夫人喊住了她。 蕴朱县主回眸。 展老夫人不悦的问:“你在凤栖宫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娘娘怎么会对我这般不喜?” 她这可是第一次见皇后,从未得罪过,按理,皇后不该这样的态度。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是有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导致的。 蕴朱县主一脸无辜。 “还有,谁准许你去拜见谢太夫人的,外头是如何传谢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想害死展家么?” 展老夫人一脸怒火,呵道:“蕴朱,你这么多年无子,若不是我心地善良容忍你,你早就被休弃了,你可别不知好歹!” 当着允哥儿的面,蕴朱县主只觉得很难堪,她脸色抿唇解释:“母亲,我今日并未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过展家任何一个人不好,更没有去拜见谢太夫人。” “你还敢狡辩!”展老夫人气不过,手指着允哥儿:“小世子养在谢太夫人膝下,分明是你去接回来的,我知道你们都是拐着弯的血缘亲戚,可这些都是搬不上台面的东西,你别往展家带!” 这话允哥儿听懂了,他眼眶一红,挡在了蕴朱县主面前,瞪着展老夫人:“我才不是搬不上台面的东西,我是小世子,我母亲是大长公主!” “你母亲早就死了!”展老夫人气不过怒吼,瞥了眼蕴朱县主:“皇后就是嫌麻烦,你倒好,眼巴巴的将人给接回来,你可有问过我的意思?” 在展老夫人的呵斥下,蕴朱县主慢慢的弯下腰,低头道:“是我一时考虑不周,还请母亲恕罪。” 展老夫人还要怒骂,可对上了允哥儿猩红的眼眸,又担心他会入宫告状,于是将话忍下来。 “你留下,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蕴朱县主身子一僵,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她摸了摸允哥儿的脑袋:“你先回去,晚些时候姐姐回去看你。” 将允哥儿交给了丫鬟,蕴朱县主跟在了展老夫人身后,迈入偏房,展老夫人坐在了椅子上:“老规矩,今日跪两个时辰,若再有下一次,决不轻饶!” 蕴朱县主有些委屈,她只是想见一见弟弟而已,又有什么错? “你别不服气,咱们现在在京城可不是封地,皇后那是什么人,口腹蜜剑,笑里藏刀,稍有不慎就将展家给算计进去了,你还敢同皇后亲近?”展老夫人一想到自己被皇后给弄的没脸,心里就有气。 她的年纪都可以做皇后的祖母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今日究竟和皇后都说了些什么?”展老夫人怒问。 蕴朱县主极力否认:“母亲,我真的没有。” “来了一趟京城,竟长脾气了,还敢狡辩是吧。”展老夫人对着身边的王嬷嬷使了个眼色。 王嬷嬷弯腰上前,吓得蕴朱县主往后退了退,挣扎间,怀孕秘方掉落下来,王嬷嬷手疾眼快的捡起来递给了展老夫人。 “这又是什么?” “是皇后赐的生子秘方。”蕴朱县主如实回应。 展老夫人嗤笑,上下打量着蕴朱县主,这眼神刺的她越发卑微,心里不是滋味。 “狐媚子玩意儿,明儿就是你母亲的忌日了,竟还想着勾搭爷们儿,不自爱!” 撕拉! 展老夫人将生子秘方给撕了个粉碎:“从今儿开始,你每日都来跪两个时辰!” 第365章 娘家人撑腰 蕴朱县主乖巧的应了是,跪足了两个时辰才被王嬷嬷给扶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敲打:“县主,老夫人也是为了您好,京城遍地都是皇亲国戚,就连小世子这样正儿八经的小主子都不被待见,您可别指望皇后娘娘真的会给你撑腰做主。” 王嬷嬷眼神轻蔑的打量着蕴朱县主的肚子,阴阳怪气的说:“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展家不嫌弃您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您怎么还能四处张扬,故意给老夫人难看呢?” “我没有……” 蕴朱县主委屈,她也没有想到皇后会给自己生子秘方。 自从嫁入了展家后,她就一直在吃药,可这几年肚子就是没动静,大夫说她是宫寒所致,需要养一养。 因为没有子嗣,蕴朱县主认为愧欠了展家,对展老夫人的各种刁难,她都没有反抗。 久而久之就越来越没有地位。 直到几个月前,蕴朱县主意外的发现了汤药里下了不该下的东西,又惊又怒,差点儿就去找展老夫人质问了。 还好丫鬟及时拦住了。 叫她写信给宫里,若是宫里出手,她就有人撑腰做主,展家就会收敛。 可宫里要是默许,不闻不问,那即便她反抗了,展家也会下手的。 于是蕴朱县主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试一试,没想到宫里竟召展家一家子入京了。 这才保全了蕴朱县主的性命。 “县主回去好好反省吧。”王嬷嬷哼哼,连最基本的行礼都懒得做,扭头就走了。 蕴朱县主眼眶微红,有些委屈,一想到允哥儿还在后院,她吸了吸鼻子,调整好情绪后,去了后院。 她打量着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母亲在世时安排的。 葡萄架子下还有一张秋千,允哥儿坐在秋千上晃荡着小腿儿,仰着头看天空发呆。 “想什么呢?”蕴朱县主走了过去,抬起手摸了摸允哥儿的脑袋:“饿不饿?” 允哥儿听见她的声音,立马笑逐颜开,从秋千上跳下来扑倒了蕴朱县主的怀中:“大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蕴朱县主揽着他,满脸疼惜,细细的问起他这些日子过的怎么样,允哥儿咧着嘴笑:“义姐对我很好,教我读书写字,我在凤栖宫过的很好。” 除了每天都要喝很苦很苦的药之外,允哥儿觉得凤栖宫一切都好。 听他这么说,蕴朱县主松了口气,又见外头起风了,便将允哥儿拉回了院子里。 “大姐姐,姐夫呢?” 蕴朱县主道:“许是忙。” “大人去了玉婉姨娘那了。”丫鬟小声道。 听到这个消息,蕴朱县主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两年玉婉姨娘的恩宠是最多的。 去年还生了个女儿,被展老夫人带在膝下亲自养着。 蕴朱县主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在允哥儿面前多嘴了,有些话,她不想让允哥儿听见。 夜色渐浓 哄着允哥儿睡在了隔壁屋,她折身返回时,竟意外的看见了丈夫的身影。 展凌瞥了眼蕴朱县主,面色不算好,质问道:“你今儿又气母亲了?” 这个又字,彰显他此刻极不耐烦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根本无从说起,想着解释,可展凌却摆摆手:“母亲养我一场不容易,你身为儿媳就应该孝顺母亲,日后不可再顶撞了。” 许是这样的话听过太多太多次了,所以蕴朱县主也有些麻木了,点了点头。 夫妻之间好不容易见一次,到头来还是展凌在呵斥自己,她从嫁过来,展凌就是不愿意的。 而且连一个笑脸都不给自己。 “还有一件事。”展凌站起身,高大的身姿站在了蕴朱县主跟前,足足比她高了大半个脑袋。 他气势迫人:“玉婉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了。” 蕴朱县主一愣:“为何现在才说?” “大夫说三个月之后才稳固,从今日开始你多照顾些玉婉。”展凌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蕴朱县主苦笑,府上的姨娘一个个都怀上了,就她没有,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呢。 丈夫几个月都不来一次,就算是来了,也是坐坐就走,或者是和今天一样,来兴师问罪的。 这样的夫妻关系,她就算是想要孩子都难。 “我打算将玉婉抬为平妻。”展凌又道:“这是我第一个儿子,绝不能顶着庶出的名声。” 蕴朱县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药里加的东西,她不确定这事儿和展凌有没有关系。 “既然夫君已经想好了怎么做,又何必来问我。” 展凌见她这副姿态,眉头紧皱,不悦道:“我来只是告知你一声,莫要动孩子的主意,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说完,展凌一点儿也不留恋地离开了。 蕴朱县主的心头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整个人都凉透了,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次日是大长公主的忌日,天不亮蕴朱县主就带着允哥儿去后院的祠堂祭拜。 允哥儿有些懵懂,全程跟着蕴朱县主。 “哎呦!” 一只球冲了过来,重重的砸在了蕴朱县主的脑袋上,直接将人给砸趴下了。 蕴朱县主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趴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大姐姐!”允哥儿扶着蕴朱县主,满脸担忧:“你怎么样?” 蕴朱县主回头,瞥见了一抹棕色身影一闪而逝,丫鬟小声嘀咕:“是晋少爷。” 她深吸口气,晋少爷是二房嫡长子,也是展老夫人的心头宠,从小娇生惯养长大,早就被惯的无法无天。 平日里见着她也是挤眉弄眼,根本不放在眼里。 “罢了,我没事儿。”蕴朱县主撑着身子重新跪好。 等点完了长明灯之后,她拉着允哥儿准备回院子,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云瓷。 以及一名孩童的啼哭。 “皇后娘娘,晋哥儿年纪还小,他不是故意的。”展老夫人听说皇后来府上了,急匆匆地赶来。 正巧就看见了云瓷在惩罚晋哥儿,看着小小的晋哥儿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展老夫人心疼极了。 一同出现的还有展二夫人方氏,方氏将人揽入怀中,嘴里喊着心肝宝贝。 云瓷蹙眉看着这一幕。 展老夫人也觉得方氏太过,赶紧伸手拽了拽方氏,方氏这才收敛些,小声嘀咕:“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本宫来祭拜,还需要和你打声招呼?”云瓷嗤笑问。 方氏被语噎,脸色一阵青白,赶忙说不敢,低着头只将晋哥儿揽在怀里。 云瓷抬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允哥儿,还有蕴朱县主,脸色才缓和不少,冲着允哥儿招招手。 允哥儿上前,糯糯的喊了声义姐。 “乖。”云瓷手牵允哥儿,没有理会展老夫人和地上跪着的方氏,,去,轻车熟路的往前走,可嬷嬷却拦住了她:“娘娘,大公主的牌位被挪到了西北院一间小屋子。” 云瓷顿住脚步,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展老夫人也是一头雾水,表示不知情。 可此时的管家却指了指方氏,气的方氏没好气瞪了眼管家,展老夫人见状眼皮跳了跳。 “说!”云瓷怒问。 管家一哆嗦赶紧说:“二夫人嫌西北院子太小了,派人将祠堂拆了,将院子兼并出去,扩大了地方。” “我……我”方氏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瓷捏了捏眉心,一个兴旺的家族中领头者要是个愚蠢拎不清的,这个家族很快就会堕落。 譬如从前的陆家,纳兰家本族。 “皇后娘娘,一定是下人没有说清楚那是祠堂,方氏才会做了糊涂事,您放心,臣妇会尽快派人修葺好祠堂的。”展老夫人道。 云瓷冷着小脸:“这里是公主府不是你们展家,今日你们胆敢对公主不敬,本宫绝不轻饶!” “来人,搬来笔墨纸砚,今日天黑之前每个人抄写十遍经书。” 展老夫人一愣,她们现在可都跪在了石头子儿上,要是跪到傍晚,还有五六个时辰呢,那腿还能受得了? “皇后娘娘恕罪。”展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冲着蕴朱县主使眼色,张嘴便将责任推给了她:“蕴朱县主才是掌管展家中馈的,这里又是公主府,要不是县主授意,我们也不敢这么做。” 蕴朱县主惊愕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展老夫人:“母亲?” “蕴朱,这件事就是你的不对了,明知道那是祠堂,怎么还不通传一声呢,害的府上奴才给拆错了。”展老夫人斥责道:“你还不快向皇后娘娘赔罪!” 展老夫人眼中透着警告。 蕴朱县主抿了抿唇,悄悄抬起头看向云瓷,云瓷却冷哼:“老夫人拿本宫当傻子糊弄呢,好,既然你说这件事和蕴朱有关,那本宫就审一审。” 在云瓷的眼神示意下,拆祠堂的下人还有管家都被抓起来审问,没几下,这些人就都招认了。 “回皇后娘娘,是二夫人的意思。” “都是二夫人一个人的意思。” 几人供出了方氏。 方氏的脸色一阵青白,难堪的低着头,眼尾却瞄向了蕴朱县主,气恼她不帮自己说句话。 云瓷看着今日的蕴朱县主,不由得想起了原主,当年在陆家时也是被这样欺辱。 无依无靠,被人拿捏。 加上昨儿蕴朱县主送来了兵符,给傅玺解决了不小的麻烦,云瓷决定要给蕴朱县主撑腰做主。 “来人,掌嘴!” 话落,方氏被两个嬷嬷给拉住了,其中一个嬷嬷当即掌嘴,将方氏给打的嘴角染血,痛哭流涕喊着饶命。 展老夫人被吓得不轻。 蕴朱县主也愣了,想开口说话却被云瓷按住了,云瓷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是义母精心养着的女儿,长公主之女,就该有贵女的气魄,从今日开始若是有人敢对你不敬,你派人告知本宫,本宫定会给你撑腰做主!” 这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 展老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 云瓷一抬手,给了蕴朱县主十来个侍卫,还有四个会武功的丫鬟:“这里是公主府,是你的家,你说了算。” “皇后娘娘。”蕴朱县主眼眶一红,哽咽着道谢。 云瓷掏出手帕轻轻的给她擦拭眼角红痕:“日后本宫就是你的娘家,谁敢欺辱你,就是欺辱本宫!” 众人忙说不敢。 这时小宫女在云瓷耳边嘀咕几句,云瓷脸色微变,留了一个人盯着展老夫人抄写经书。 “回宫。” 云瓷着急回宫。 刚才是锦挽派人来传话,说谢太夫人秘密接见了几个人,她听了一耳朵,话里话外提到了小太子。 一想到谢家人将主意打到了儿子身上,云瓷就没法淡定了,差点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谁要是敢动一根毫毛,她必定要将此人祖宗十八代都给刨出来。 回到凤栖宫,打听到宫里的确是进来了几个陌生人。 傅玺及匆匆赶来,确定云瓷和孩子无碍,才道:“朕已经让人关闭宫门,以查找刺客为由搜查全宫内上下。” 云瓷的指尖都在颤抖,阴沉着脸:“谢家不能再留了。” 留着这样一条毒蛇在身边,她赌不起,不可否认谢昌言是个聪明的女人,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傅玺安抚住了云瓷:“此事交给朕来办。” “皇上,这是后宫的事。”云瓷摇头,她不想将傅玺牵扯进来,成为众矢之的。 “孩子暂且没事儿,我也不至于失了心智,如今谢家最后的依仗就是邱丽帝,可一旦查出来什么,粉碎了邱丽帝的幻想,日后就未必给她撑腰了。” 云瓷道:“不论今日有没有查到什么,谢家人是不能留在宫里了。” 和傅玺商议之后,云瓷亲自去了一趟舒芳阁,谢昌言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书,一脸的平静,见她来,才动了动姿势。 “本宫今日亲手做了些点心,想请太夫人品鉴品鉴。”云瓷抬手,夏露立即将一盘子梅花酥给送上前。 谢昌言瞥了眼便收回眼神:“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么甜腻的点心,恐怕是要辜负皇后娘娘一番苦心了。” 夏露亲自拿起一块点心递到了对方手中:“皇后娘娘不轻易做点心,您还是尝尝吧。” 啪嗒! 她抬起手就将点心挥落在地,捂着心口咳嗽,不悦的看向了云瓷:“皇后,你究竟要如何?” “太夫人识趣的话,还是自己吃吧。” 见云瓷摊牌的架势,谢昌言问道:“皇后,你我之间许是有误会,我未曾害过你,你为何执意要和我过意不去?” 不理会谢昌言的狡辩,云瓷命令两个力气大的宫女亲自服侍谢昌言吃了点心。 谢昌言被呛的直咳嗽,好歹是咽下两块,又灌入了茶水,挣扎间就连衣服上都沾染了茶渍。 她气红了脸,心口起伏的厉害。 “皇后娘娘,求您不要这样对待太夫人,有什么不满的就冲着我来吧。”锦挽冲了过来。 云瓷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似笑非笑的说:“本宫一片心意,谢二姑娘可否给个面子?” 锦挽呼吸紧促,看了眼谢昌言,二话不说抓起了桌子上的梅花酥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直到一盘子全都吃完了,跪在地上继续给云瓷磕头:“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太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云瓷抬脚踹在了锦挽的肩上,冷冷一哼后扬长而去。 屋子里碎渣满地,一片狼藉,锦挽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谢昌言坐好,她声音颤抖:“太夫人,皇后娘娘为何来找事?” 谢昌言许久才平静下来,摇摇头,她现在根本就猜不到云瓷的心思。 “太夫人。”锦挽哭的委屈;“我害怕……” 谢昌言却安抚道:“不必惊慌,咱们很快就很离开临安了,从此以后就和临安再没有关系了。” “可皇后不会轻易放咱们离开的,还有,皇后之前说,要是两国开战会先杀了谢家人。” “好了,什么都别想,乖乖等着就好。” 谢昌言并没有对锦挽过多的解释,她捂着心口,觉得有些不适,下意识的摸了摸脉象。 果然! 梅花酥里掺了毒。 不过,谢昌言并不慌乱,她对着锦挽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锦挽忐忑不安的点头,慌忙退下。 人走后不久,从屋檐下翻越进来一抹人影,他身姿高大,一双凌厉的双眸中染上了怒火。 又气又无奈地看向了谢昌言,他万万没想到云瓷竟敢这样对她。 谢昌言捂着心口,无奈地说:“你还是快出宫吧,省得被人发现后,所有人脸上都难堪。” “那你呢?” “我无碍,皇后年纪轻有些意气用事,气儿顺了就无碍了,毕竟我还是皇上的长辈。”谢昌言挤出微笑,抬起手揉了揉下颌,刚才两个宫女掐得太狠了,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她没想到云瓷胆子会这么大,青天白日就敢来舒芳阁动私刑,她更想知道这件事傅玺究竟知不知道。 若知道,她就太失望了。 亏得她这几年还惦记傅玺的处境。 第366章 悬梁自尽 夜色渐浓 疾风闪身落在了凤栖宫廊下,敲了敲窗户,压低声音道:“娘娘,舒芳阁那边有动静了。” 云瓷听到动静,嘴角勾起了笑意。 狐狸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她朝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夏露开门将人放进来。 “娘娘。”疾风进门,眼睛里还透着兴奋的光。 “是哪位主子来了?”她问。 疾风道:“是邱丽帝本人。” 云瓷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疾风,她猜测过会是邱丽帝比较亲信的人来,或是有勇有谋有权势的人。 万万没想到谢昌言在邱丽帝心里这么重要。 竟然亲自来了! “确定是他吗?” 疾风点点头:“属下发现了邱丽帝身边的暗卫,京城内还有袁大将军支援,此人是邱丽帝的心腹,能让他来低调来保护的,只有邱丽帝。” 云瓷短暂的分析后,道:“先不论是不是他,此人也要抓住,还有城外的袁大将军!” 若能抓到这两人,邱丽必定大乱! 一个谢昌言竟能让两个重量级的人物不顾危险,亲自来临安,云瓷越想越兴奋。 “去请皇上,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是。” 很快傅玺就来了,乍一听消息后,惊愕也不比云瓷刚才的反应小。 “他为了太夫人竟不顾危险来临安!” 傅玺嗤笑:“早知如此,又何必将人送回?” 当初两国争夺摩诃城池时,要不是邱丽帝威胁,傅玺也不会妥协。 云瓷却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当初三国争战时,是谢昌言一封书信告知他们,邱丽帝的实力。 也是这封书信让临安对邱丽多了几分忌惮。 后期才会选择和邱丽合作打败了摩诃。 可如今细想想,临安不知不觉成了刽子手,替邱丽冲锋陷阵,邱丽又不知羞耻地掠夺城池,开疆拓土。 如今邱丽已经完全占领了摩诃后,又反过来找临安的麻烦。 这不是明摆着要吞并临安么。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没有血缘名义上孙子,她就不信谢昌言会胳膊肘往外拐。 什么几十年等待,落叶归根,都是糊弄人的屁话。 云瓷懊恼,当初竟被谢昌言一步步欺骗至今。 “我有一计。”云瓷一脸凝重地看着傅玺。 傅玺一把握住云瓷的手:“不行,你一个人去边关太危险了。” “皇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能将邱丽帝困在京城,给我一段时间,我必定将邱丽颠覆!” 云瓷心里全都是怒火,一次次被人当成傻子戏耍。 亏她还怜惜,敬佩谢昌言的种种不易。 “若硬拼,咱们人少未必会讨到好处,可若趁此机会给邱丽致命一击,咱们得以喘息,即便不成,邱丽也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 云瓷咽不下这口气,她不想惹事,也不代表怕事。 现在事已经找上门了,不主动就会被动。 “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 云瓷坚持要去。 傅玺摇头:“太危险了,我说过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一定还有其他法子的。” “皇上......” “好了,你好好歇着。”傅玺逼着自己心肠硬下来,借口有事扭头离开。 他怕自己再呆下去,就会心软被云瓷给劝服了。 望着傅玺的背影,云瓷叹了口气。 “娘娘,皇上也是担忧您,您可千万别生气。”夏露劝。 云瓷长叹口气。 这一夜傅玺都没有合眼,次日天不亮,小公公来传江凛来了。 “让他进来。” 很快江凛铁青着脸出现在傅玺跟前。 环顾一圈,和傅玺对视一眼。 傅玺摆摆手:“都退下吧。” 内侍全都退下后,江凛咬着牙说:“昨儿有人给江家送了信,我发现祖父的腰牌不见了。” 傅玺挑眉。 “这几日祖父就有点不正常,有时坐在廊下就是一整日,还时不时对着锦鲤池发呆。” 江凛猜测就和谢家人有关。 冷不丁地发现自己亏欠了几十年的人,就是杀了自己妻子的凶手。 江老将军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愧疚,愤恨,还有不知所措。 对长凝郡主的愧疚,还有谢家的愤恨。 可谢家人又不能轻易动,稍有不慎就会牵扯上两国之争,引祸百姓,造成无数损伤。 所以江老将军陷入无限痛苦。 江凛气不过:“皇上,这谢家我是一日都忍不了了。” “谢家只是其中之一,最大的罪魁祸首是邱丽。” 傅玺眸光锐利,忽而冲着江凛笑:“朕给你一个机会去报仇。” 他冲着江凛招招手,低声说起来邱丽帝就隐藏在皇宫。 江凛越听眼睛越亮,声音颤抖:“果真?” 说完他跪在地上:“微臣愿意即刻前往边关,求皇上恩准。” 傅玺蹙眉。 生怕傅玺会拒绝,江凛又说:“这个机会太难得了,邱丽储君未立,若此时派兵攻击,一鼓作气,说不定就有机会打邱丽一个措手不及!” “你说得没错,这个机会的确难得。” 云瓷推门而入,昨儿她也想了很久。 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她冲着傅玺认真地说:“邱丽帝野心勃勃,重创又算得了什么,等邱丽恢复之后,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反击,咱们,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江凛望着云瓷,激动不已:“那娘娘的打算是?” ... 舒芳阁 “呜!”谢昌言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翻滚。 体内似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紧捂着心口,疼得脸色泛白。 整整一夜的折腾,浑身早已折腾得大汗淋漓。 体内的疼痛慢慢散去,意志逐渐恢复。 “来人!”她喊。 小宫女赶紧进来:“太夫人?” “二姑娘呢?” “回太夫人,二姑娘还没起,奴婢这就去找。” “等等!”谢昌言喊住了小宫女,掀开被子下地,她要亲自去看望。 推开门,她一眼便看见了榻上早已昏迷不醒的锦挽。 “锦挽?”她上前摇了摇。 可锦挽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浑身同样大汗淋漓,湿透了。 “太夫人,二姑娘这是怎么了?”宫女被吓坏了,谁能想到一晚上而已,锦挽竟晕过去了,生怕被问责,宫女赶紧解释:“太夫人,二姑娘不许奴婢们近身伺候,昨儿晚上早早就将奴婢们打发了。” 谢昌言不耐烦地说:“够了,别解释了,出去吧。” 将人都撵走。 谢昌言摸了摸锦挽的手腕,果不其然,也发现了她体内中了一模一样的毒! 犹豫片刻后,她将食指咬破,掰开了锦挽的唇,将血滴入她口中。 过了会儿,锦挽缓缓睁开眼。 “太.....太夫人?”锦挽满脸惶恐,紧紧的攥着谢昌言的衣袖,还尝到了一股血腥味,惊愕道:“太夫人,我这是怎么了?” “好孩子,你受苦了。”谢昌言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锦挽,你离开临安吧,去邱丽好不好。” “那太夫人呢?” “你先走,我晚几天再走。” 谢昌言摸了摸锦挽的脸颊:“你乖乖听话,留在宫里只会越来越难,她们的目标是我,没了你牵制,反而不能拿我怎么样,你现在体内有毒,到了邱丽,自然会有人给你解开。” 在谢昌言的劝说下,锦挽点了点头。 谢昌言扬声喊来宫女,叮嘱她好好伺候锦挽梳洗打扮。 在宫女转身之际,抬起手轻轻在宫女后脖子上一摸。 扑通! 宫女倒在地上。 “太夫人?”锦挽诧异。 “先别问这么多了。”谢昌言指了指房梁:“将人换上你的衣裳挂上去。” 锦挽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在谢昌言的几次催促下,手忙脚乱的照办。 两个人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 “你留下一封书信。”谢昌言道。 锦挽点点头,立马听从写了一封不愿苟活的书信。 又在谢昌言的指挥下换上了小宫女的衣裳,只是刚套进去,眼前一阵阵模糊,脑袋就像是被狠狠敲击过的状态,昏沉沉的。 她仰着头看向了谢昌言,满脸不解。 谢昌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冷漠,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锦挽,我曾告诉过你,此生最痛恨的就是背叛,你不该背叛我的。” 谢昌言神色复杂,没想到锦挽竟然会背叛自己。 她是真的想给锦挽安排一个好的去处,衣食无忧。 可现在,她想要离宫就必须有人牺牲,将这件事闹大。 刚才还昏迷不醒的小宫女睁开眼,快速地将衣服重新换回来。 恭恭敬敬地站在了谢昌言身后。 “太夫人?”锦挽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如纸地想要辩解,可谢昌言根本不给她机会,将她的脖子上套着绳,一点点地悬挂在房梁上。 锦挽挣扎,使劲儿踢腿,眼里满满的惊恐求生欲。 谢昌言手里攥着一串佛珠,轻轻地转动,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 眼看着锦挽挣扎力气越来越小。 再慢慢地停下来。 嘎! 佛珠停止转动,谢昌言摸了摸锦挽的脉象,然后眼底不自觉地浮现了悲伤。 小宫女会意,立即冲了出去,嘴里嚷嚷着:“快来人啊,二姑娘上吊了。” 门口的侍卫不敢耽搁,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消息很快传开,云瓷诧异不已。 “锦挽上吊了?” 这绝对不可能,谢锦挽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侍卫第一时间去找太医,但还是晚了一步,仵作也去检查了,二姑娘身上没有伤痕,屋子里没有打斗痕迹,还留下遗书,的的确确就是主动上吊的。”夏露道。 云瓷虽没见着锦挽是怎么死的,但越是看上去合情合理的,就越是有猫腻。 “太夫人被吓得犯了病,惊动了不少人,皇上已经去探望了,江老将军也在。” 第367章 追查到底 傅玺赶到舒芳阁时,院子里乱糟糟的,哭声一片。 他脚步顿了顿。 “皇上。”江老将军忽然挡在了傅玺前面:“现在两国关系紧张,谢太夫人必定情绪不稳,您应该避免沾染是非,不如此地就交给微臣吧。” 傅玺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江老将军站在原地长叹口气,抬脚迈步。 进门便看见了谢锦挽的身子躺在榻上,几个宫女跪在榻前哭。 他目光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谢昌言。 “太夫人呢?” “老将军,太夫人刚才哭晕了过去,这会儿正在院子躺着呢。”宫女回。 江老将军默默不语,再次看了眼榻上的谢锦挽。 记忆里是个乖巧聪慧的,没想到会这么想不开,才十四岁妙龄。 “你怎么来了?” 身后传来了谢昌言冷冽的声音。 江老将军转过头,看着一脸悲伤的谢昌言撑着宫女的手臂走了过来。 “谢家屡屡被人针对,总共就剩下两个嫡女,现在都被逼死了,还有一个被囚,就剩下我这个土埋半截的老婆子了,是不是还要逼死我才肯罢休?!” 谢昌言几乎是怒吼着说,满脸悲愤:“谢家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遇如此不公!” 看着眼前的女子这般状如疯癫,江老将军一时无言,他印象中只有她被送走的前一天,曾发过怒,也是这般模样。 曾经是心疼。 现在有隐忍。 江老将军的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 好几次想要掐住谢昌言的脖子问问。 长凝郡主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谢昌言怒指着江老将军的鼻子:“要不是当初你悔婚,谢家不可能有此遭遇,江家凭什么步步高升,谢家家破人亡?” 被骂了许久,江老将军都忍住了没开口。 直到她说要见傅玺。 “皇上日理万机没空来。”江老将军对着身边人说:“都退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谢太夫人聊聊。” 宫女们身子一顿,看向了谢昌言。 见她点头,才起身退下了。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旨意,是要我性命还是圈禁?”谢昌言摇摇晃晃地坐在了椅子上,嘴角上扬,露出讥讽:“谢家,是临安的耻辱,我早该想到的。” 江老将军深吸口气,看着眼前人更觉得陌生。 “长凝并未亏欠你,你为何容不下她,我从未想过不娶你。” 猝不及防地听着江老将军提起长凝郡主。 谢昌言的身子骤然一顿,慢慢抬起头看向了对方:“怎么,想不到其他理由处置我,要借一个死去的人给我头上按罪名?” 对方满脸无辜和气愤,这表情险些就让江老将军误以为谢昌言真的是冤枉的。 虽然过去的事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但自从谢昌言回京后做过的种种事,就已经推翻了谢昌言在他心里的印象。 “你真的以为是我做的?”谢昌言拍案而起,怒道:“旁人可以去污蔑我,但你有什么资格,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我的秉性你会不知道?” 面对质问,江老将军表现得非常坚定。 他眸光锐利的看向谢昌言,冷漠,痛恨。 刺激的谢昌言往后退了退。 “我丧妻丧子丧媳丧女,何来步步高升?偌大的江家落到今日是地步已是对我的严惩,这事儿要追究起来,究竟是谁连累谁?” 江老将军满腔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长凝是我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妻,她善良贴心,从未有过抱怨,可你呢?” 江老将军手指着榻上的谢锦挽:“手段高明,杀人不眨眼,连亲人都能下得去手,谢昌言,你隐藏得真够好!骗了我几十年!” 这份愧疚,让他保持了几十年。 等发现后,江老将军痛恨自己太愚蠢了。 只差一点儿他又害了唯一的孙儿。 “谢昌言,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毒妇!” 谢昌言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喊:“够了!” 她本以为江老将军会无条件地相信自己,更会和从前一样对自己。 没想到江老将军这般侮辱她。 谢昌言只觉得心就跟针扎了似的难受。 酸涩,气愤。 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无辜地说:“不管旁人和你说了什么,我未曾伤害过长凝郡主,更不曾迁怒她。” 说着眼角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 一滴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了江老将军。 “我痛恨的人是先祖皇帝,是他害了我一辈子,我岂会迁怒无辜的长凝呢?” 谢昌言哭得泣不成声:“这几十年来我每天都活在痛苦里,更愧疚我的孩子,生怕对他好一点,就是对暨儿的背叛,暨儿可是我冒死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却英年早逝,是我的报应,谢家......” 谢昌言说着又开始咳嗽起来,身子一软滑倒坐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 江老将军闭了闭眼,忽然脖子上传来冰凉刺骨的触感。 他睁开眼。 看着眼前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脸上蒙着面巾,眼眸冷冽散发着浓浓杀气。 仅对上一眼,江老将军就被这气势给震慑了。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该有的气势。 “你是?” “住手!”谢昌言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想要阻挠。 男人抬起手直接点住了江老将军的穴位,然后转过身飞快地扶住了谢昌言的身子,低低地说:“没事吧?” 谢昌言摇头,拦住了男人的胳膊:“他是被人蒙蔽了,你不要伤害他。” “你还在帮这个负心汉说话!”男子不悦。 不等谢昌言开口,江老将军嗤笑,讽刺地看着谢昌言:“别装了,不论你怎么说也掩盖不了你做过的龌龊事,更不必替我求情,我不欠你!” 谢昌言震惊地看向了江老将军。 “你说什么?” “谢昌言,本将决不妥协,哪怕是死!” 江老将军不屑,脸上一点害怕都没有,又将视线挪向了男人。 “堂堂一国之君偷偷潜入他国,真是好胆量!” 男人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眉头紧皱。 “你可知江祉是怎么死的?” 男人忽然说。 江老将军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男人,眼底迸发一股浓浓恨意。 “江祉被俘获后,被朕关入大牢敲碎了浑身骨头,整整一百零八块骨头被抽出来才断了最后一口气。” 男人冷笑看着江老将军激动地挣扎,额上青筋暴跳,面色涨红,唇颤抖得厉害。 “你!” “江祉是在替你赎罪,堂堂江家嫡子,年少有为,能文能武,可惜了......”男人啧啧两声,还不忘继续刺激:“据说江夫人临死的时候腹中还怀着三个多月的身孕。” “南宫雳!”江老将军怒吼。 男人脸上笑意更浓,利用宽大的身子将谢昌言给挡住了。 江老将军忽然笑了,认真地盯着男人。 “真是替你可悲,一国之君为了这样不值得的人冒险来临安。” 江老将军讽笑:“你不过是被人利用了,她对你又有多少真心?” 这话许是触及男人的内心,他脸色一变,抬起手冲着江老将军便是狠狠一拳。 砰! 直接将人给打倒在地,嘴角出血,半边脸顿时肿起来。 哗啦! 剑出鞘。 谢昌言拦住了男人,她抬起头看向了江老将军,被他眼中的恨意深深刺痛。 “你还在为了这个人伤心么,他根本不配!”男人说。 谢昌言道:“你杀了他,会连累你离开。” “朕想走,还没有人能够阻止!” 男人语气不屑,并拉着她道:“临安和你想的根本不一样,没有人给你撑腰,谢家已经没了三条人命,再继续呆下去,就连你也会没命!” “我不能去邱丽,更不能连累你。”谢昌言摇摇头,坐在了椅子上:“我已经是罪人了,满身屈辱,不论是你还是玺儿,都是我的血脉,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人受伤!” “可是......” 男人满眼都是心疼,他做皇帝之后,费尽心思的哄着谢昌言开心,保护她,可从未见过她对自己有多关心,满脑子都是临安的一切。 本以为将人放走,会让谢昌言过得开心和幸福,却没想到这帮人这么作践她。 这叫他如何容忍? 江老将军看着谢昌言还在演戏,他脸上的讽笑越来越浓。 “你快走吧,从今天开始不要再来了。”谢昌言一脸决绝:“你若再来.......砰!” 男人抬手直接打晕了谢昌言,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住,眸光锐利看向了江老将军。 彼时门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倏然一抹人影跳下,抬起手直接将江老将军给打晕了。 “主子先走吧,属下拖住来人。” 男人点头,眸光盯着江老将军片刻,沉声:“事后杀!” ... “娘娘,舒芳阁出事了。”夏露匆匆来报。 云瓷眼皮跳了跳,蹭得起身去舒芳阁。 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个黑衣人手里握着刀架在了江老将军的脖子上。 一群侍卫手握弓箭瞄准了黑衣人。 “快放了老将军!” 云瓷深吸口气,对着夏露使眼色说了几句。 “是。”夏露匆匆离开。 云瓷佯装冷静,对着侍卫们说:“全都退下!准备马车送这位离开,再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能为难他。” 侍卫们不理解,其中一人曾是江老将军的手下,赶紧问:“娘娘,这可是江老将军!” “废话,本宫还没瞎。立刻马上放走!”云瓷怒喊。 侍卫全都退下。 黑衣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云瓷,害怕她耍什么花样。 “你尽管走,没有人会为难你。”云瓷道。 黑衣人冷冷一哼,手中力道渐渐加深。 “快放了老将军!” 一声厉吼。 所有人视线看向了声音来源。 只见侍卫手握着剑搭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的脸赫然就是南宫雳。 “皇上?!”黑衣人一愣,他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快放了皇上,否则,我就杀了他!” 云瓷冷笑:“你胆敢动他一根毫毛,本宫剁了南宫雳!” “你敢!”黑衣人呵,一双眼都快瞪出来了。 “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咱们同时放人。” 云瓷抬起手让人松开了南宫雳,并狠狠推了一把。 黑衣人一急,下意识地去接南宫雳。 就在此时侍卫一跃而起将江老将军拉了过来。 黑衣人扶住了南宫雳,焦急地问起他怎么样,却被南宫雳点住了穴位。 黑衣人不可置信看着南宫雳:“皇上?” 南宫雳转身来到了云瓷身边,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娘娘。” “办得不错,退下吧。”云瓷满意的笑笑。 “是。” 此时江老将军也醒来,看见云瓷,有些诧异。 “皇后?” “老将军可有受伤?”云瓷问。 江老将军摇摇头,激动地说:“微臣今日看见了南宫雳,他出现在宫里了。” “本宫知道。”云瓷也找了好几天,但一无所获,她就怀疑宫里有密道。 “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到!” 吩咐完后,云瓷看着黑衣人。 “你卑鄙。”黑衣人破口大骂:“堂堂皇后竟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也不怕被人耻笑!” 云瓷冷笑,弯腰捏住黑衣人的下巴,将一粒药丸塞入了黑衣人嘴里。 不一会儿黑衣人就疼的满地打滚,恨不得拿脑袋撞地。 “啊!”黑衣人惨叫,几次求死不能。 云瓷居高临下,问:“密道在哪?” 黑衣人紧咬着牙,可嘴里的毒药早就被拔掉了,就连咬舌自尽都不行。 一炷香后,黑衣人冲着云瓷磕头:“求皇后娘娘赐死。” 云瓷淡淡地笑,并未说话。 直到黑衣人被折磨得受不住了,浑浑噩噩地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 “带路!” 在黑衣人的带领下,终于发现了一处暗道。 侍卫正要下去却被云瓷拦住了。 她打了个响指,身后的侍卫赶紧送来了一个黑漆漆的大箱子,里面吱吱叫喊着。 “放进去。” 大箱子放入洞内打开,瞬间一群黑黢黢的老鼠爬了出来,四处爬开。 云瓷又问:“一共多少人?” 黑衣人迷迷糊糊有问必答。 第368章 活捉谢昌言 地道中,谢昌言模模糊糊睁开眼。 呜咽一声醒来。 “你醒了。”南宫雳扶着她站稳,愤愤地咬牙切齿:“朕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在摩诃边境没杀了纳兰云瓷母子,留下后患!” 当初纳兰云瓷动了胎气,毫无反击之力,任人宰割。 是他低估了纳兰云瓷的卑鄙无耻。 谢昌言叹气:“你不该来的,更不该带着我,我就是个累赘。” “胡说,朕既然敢来就一定可以平安离开!” 南宫雳紧拽着谢昌言的胳膊,力道握紧,手中的长剑朝着身后劈了过去。 扑哧! 扑哧! 几只老鼠蹿了出来,刚冒出来就被斩断两截。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谢昌言愣了愣,低着头看清后差点呕出来,眼前一阵眩晕。 “母亲。”南宫雳紧扶着她,抬脚将老鼠踢出老远。 “可恶!” 可不管怎么避免,这些鼠就像是杀不尽,一只只蹿了出来,吱吱地叫唤着。 谢昌言吓得脸色发白:“哪来这么多老鼠?” “定是暗卫被俘虏了。” 南宫雳露出失望,他身边的暗卫不仅没有拖延住纳兰云瓷,反而吐出暗道所在之地。 简直该死! “皇后果然是有些手段。”谢昌言语气中尽是欣赏,她拨开了南宫雳的手:“你带着我是离不开临安的,你先走吧,我会劝说傅玺让你一条生路,你们毕竟是叔侄。” 南宫雳摇头,语气坚定:“他不会。” 如果他是傅玺,绝对会趁机杀了自己。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何况,他和傅玺并无交情。 就算是傅玺松了口,纳兰云瓷也绝不会放过。 “那怎么办?”谢昌言急了,环顾一圈也没看见出口,漆黑一片,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南宫雳赶紧安慰:“莫担心,定会有人来救咱们的。” ... 凤栖宫 云瓷给江老将军上完了药之后,庆幸道:“剑上无毒,只是些皮外伤。” 江老将军一脸愧疚,脸色涨红。 “是我一时冲动坏了皇后的计划,简直该死。” 云瓷摆摆手:“老将军不必自责,本宫早已经让江凛快马加鞭去边城了,南宫雳出现,就算你不说,今日也是瞒不住的,倒是你替皇上挡了一劫。” 原本是傅玺要去看望谢昌言,却被江老将军给拦住了。 所以,江老将军也是误打误撞替傅玺避开危险。 否则傅玺一旦被俘,可就不是现在的局势了。 “皇后娘娘莫要安慰微臣了,微臣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也要保护皇上,但今日......” 要是抓到南宫雳倒还好,若抓不住,他就是罪人。 云瓷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上千只老鼠钻入地道,就闻着气味,动静寻找,她已经让人在城门外各个地方放置了很多吸引老鼠的吃食。 一旦有露出头的,那便是地道的出口。 而且南宫雳带着谢昌言根本不方便。 她倒要看看南宫雳会不会放弃谢昌言,而谢昌言在生死面前还怎么装! 看着云瓷胸有成竹的样子,江老将军稍松了口气。 没一会儿傅玺也来了,他步伐匆匆,上下打量着云瓷。 “臣妾没事儿,倒是老将军受了点惊吓。” 傅玺转头去看江老将军,安抚几句。 “地道被封,她们也不敢轻易出来,再等几日吧。” 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也是给江凛争取时间。 江老将军看向了傅玺,欲言又止。 “外祖父想说什么?”傅玺心里没底。 他最不想听江老将军给谢昌言求情。 这样会让他非常为难。 “皇上若是抓到了谢太夫人,又该如何处置?”江老将军忐忑不安地问。 傅玺抿唇不语。 “皇上,谢太夫人毕竟是先帝的生母,贸然杀了,会让您背负不孝罪名。” 江老将军眼中杀气顿显:“微臣提议让谢太夫人去守皇陵,终身不得踏出来半步。” 这样恶毒的女人,杀了也不解气。 傅玺依旧不语。 “臣妾觉得老将军的提议甚好,谢太夫人风轻云淡一辈子了,这个结局对她来说,确实不错。” 云瓷微微笑,有些惩罚比要谢昌言死了还难受。 她敢肯定谢昌言被困在皇陵,也不会了解自己性命。 傅玺这才看见了江老将军眼中滔天的恨意,无奈叹气,还未开口,江老将军便跪在了地上:“皇上,请准许微臣戴罪立功,亲自将谢太夫人挖出来。” 傅玺点点头:“好!” “多谢皇上。” 又过了五日,城内城外都很安静。 “娘娘,谢太夫人真能熬得住,就不怕饿死么?”夏露问。 云瓷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有些恶心,赶紧摇了摇头将画面甩出去。 “地道里也不是没有吃食,只是想与不想罢了。” 这么多天都没反应,十有八九就是吃了。 夏露会意,胃里瞬间就有些反胃。 “不,应该不会吧?” “在死亡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时小宫女来报:“娘娘,舒芳阁有动静了。” “舒芳阁?”云瓷诧异,细想之后站起身又对着小宫女道:“去将此事禀告皇上。” “是。” 一路赶往舒芳阁,半路上遇到了蕴朱县主带着允哥儿来请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蕴朱县主拦在了云瓷跟前。 云瓷道:“本宫还有事,晚些时候再听你说。” “娘娘!”蕴朱县主神色匆匆,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娘娘说。” 见状,云瓷便屏退左右,让夏露牵着允哥儿去前面逛一逛。 “这里没人了,说吧。” 蕴朱县主粗喘着气,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声音颤抖:“我在公主府发现了地道。” 这几日她盯着小祠堂的修缮,意外发现了小祠堂下还有一处暗道。 云瓷挑眉。 “地道里还有好几只老鼠蹿出来。”蕴朱县主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心惊胆战。 云瓷一愣:“你确定?” “我怎么敢欺骗娘娘。”蕴朱县主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 云瓷信了,她忽然想起庆祥大长公主可是谢昌言的亲生女儿,地道出口藏在长公主府也太正常了。 “那日娘娘去公主府罚了婆母后,婆母心生怒气日日要我抄写经书,我还发现夫君他行为诡异,看守了一个院子不许任何人进出。” 蕴朱县主之所以来报告信息,就是从展老夫人的言语中猜测老鼠和密道肯定和宫里有关系。 所以找了借口送允哥儿回来,报告此事。 云瓷诧异的是展家竟和谢太夫人掺合在一块。 “来人!”云瓷没了兴致去舒芳阁了。 她对着蕴朱县主笑:“听闻展老夫人绣工了的,尤其擅双面绣,年轻时可是技艺超群,本宫也好见识见识。” 云瓷下令立即将张老夫人请入宫。 “娘娘,方氏是婆母娘家侄女,绣工更是超群。”蕴朱县主提醒。 云瓷笑道:“那便请方氏一同入宫,给本宫绣一副百鸟朝凤!” 宫里的人去了方家接人,展老夫人愣了愣:“皇后请我入宫绣画?” 她没听错吧,一把年纪了哪有精力绣。 “公公是不是误会了,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妥,唯恐耽搁了娘娘,再说宫里有的是绣娘,必定能绣出令娘娘满意的。” 传旨公公没好气道:“展老夫人是要抗旨不准?” 展老夫人脸色讪讪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宫里绣娘会更厉害。” “展老夫人,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公公也懒得解释,满脸不耐烦地等着。 展老夫人心口堵得慌,见推脱不了,只能借口去换衣裳想要离开。 “老夫人不必麻烦了,马车已经等候了。” 公公一眼就看穿了展老夫人的心思,趁机去报信儿,索性直接将人拦住了。 展老夫人脸色一阵青白,不明白皇后怎么会无端端要自己入宫绣什么百鸟朝凤。 那日皇后可是对自己很不待见的。 展老夫人深知没什么好事儿。 可又推脱不掉,只能咬着牙忍着。 “母亲。”方氏入门,身后同样跟着好几个小太监,她一头雾水,等看见展老夫人身边也站着这么多人后,就明白了皇后有人请了展老夫人入宫。 她心中忐忑,小声嘀咕:“肯定是蕴朱县主入宫告状了,惹得皇后娘娘不高兴,让咱们入宫受训。” “那贱人入宫了?”展老夫人诧异。 方氏点头:“允哥儿身子不适,她将人送回宫,我也没法拦着。” 允哥儿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儿,她就是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所以根本没有怀疑蕴朱县主的动机。 “这贱人!”展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揉了揉膝盖,那日跪了好几个时辰,缓了好几日才不疼了。 “自以为来了京城就有人撑腰了,也不想自己什么身份。” 展老夫人话落,公公清了清嗓子继续催促。 无奈她们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入宫。 毓秀宫内摆上了一副巨大的架子,摆好了各种各样的针线。 夏露道:“娘娘下个月生辰,是要展示这副百鸟朝凤的,有劳二位辛苦了。” 看着巨大的白布,展老夫人下意识地觉得指尖疼。 这要绣到什么时候? 展老夫人唇颤抖,问道:“可否让我们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娘娘这两日身子不爽快,不见任何人。”夏露直接拒绝。 展老夫人心头一更,又问蕴朱县主人在哪。 “县主在凤栖宫给娘娘抄经书呢。” 夏露眼皮都没抬,不紧不慢地说:“娘娘吩咐,你们刺绣时一定要诚心,所以,身边不能有人伺候,每日绣八个时辰足矣。” “八个时辰?”展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儿就栽倒,幸亏方氏扶了一把。 方氏满脸委屈,抱怨了一句绣百鸟朝凤做甚,这不是故意折腾人么。 “放肆!”夏露怒吼:“娘娘岂是你随意议论的。” 这一嗓子吓得方氏一激灵,赶忙摇摇头辩解几句。 夏露也缓了脸色:“小世子年纪小在宫里也没有玩伴,娘娘有意让府中小公子来做伴读,二夫人若是惦记派人通传一声就送来。” “你们把哥儿也弄来了?”方氏急了。 夏露挑眉:“能给小世子伴读是他的福气,二夫人这么激动做什么。” 方氏支支吾吾半天,也不敢提允哥儿是个病秧子。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夏露抬手让人打发了展老夫人和方氏的身边人。 空荡荡的殿内就剩下展老夫人和方氏。 方氏气得红了眼,将这笔账算在了蕴朱县主身上:“往日我对她不薄,她怎么心肠如此歹毒,连哥儿都不放过。” “这贱人!”展老夫人也骂骂咧咧:“等回去后,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两人骂了半个时辰才坐下,开始穿针引线。 夏露瞄了眼里面,满意地回去禀告,同时还转告舒芳阁那边是谢昌言爬了出来。 气息奄奄,浑身都是伤,什么矢口否认的道里还有个南宫雳。 “娘娘,谢太夫人该怎么处置?” 云瓷不慌不忙地说:“先找个太医瞧瞧,日日弄些补品养着,别让她死了,就一直养在舒芳阁,任何人不准见。” 她暂时还不想和谢昌言见面。 更不想听她狡辩! 现在最要紧的是长公主府那边。 谢昌言等了两日也没等来云瓷。 她抬手就将宫女送来的吃食打翻在地:“我要见皇后!” 宫女也不慌,立即取来第二份。 不论谢昌言打翻多少,立马就有新的奉上,而且没有人和谢昌言说一个字。 久而久之,谢昌言一腔怒火都发泄不出去。 心里更慌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要见皇上!”谢昌言从地上捡起碎瓷片抵在了脖子上,威胁道:“否则我今日就死在这!” 宫女闻言也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脸上表情仍旧波澜不惊。 “还不快去!”谢昌言气急败坏,手往前一抵,脖子处渗出血丝。 宫女瞥了眼,仍自顾自的打扫地上的残渣。 气的谢昌言大吼,开始怀疑宫女是聋子,是哑巴。 直到宫女和另一名宫女叮嘱:“让小厨房送些补血的汤来。” “是。” 第369章 劝服方氏 “我要见皇上!”谢昌言气恼极了,冲上前一把拉住了领头宫女,手中瓷器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宫女脸色微变,极快的握住了谢昌言的手腕,用力一捏。 啪嗒! 瓷片掉在地上。 宫女浑然不在意的摸了摸脖子上细痕,居高临下睨了眼谢昌言。 难得开口道:“没有人会见你,你的生死由你自己定。” 说罢,宫女拍了拍衣裳的皱褶,对着下一个交替的宫女叮嘱了几句。 谢昌言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那冷漠淡然的态度,根本就没有将她的生死放在眼里。 她不禁心口起伏,紧攥着拳头。 ...... “我要见皇后娘娘。” 展老夫人绣了足足八个时辰,眼睛都花了,手指头也被扎了好几个针眼,正在冒血珠,刚好染花了她绣好的一只七彩鸟儿的翅膀,看上去格外显眼。 方氏也是叫苦不迭,被关在这座宫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是受不住了。 扯着嗓子叫了许久,才喊来了夏露。 夏露看了眼绣的几只鸟儿,赞赏道:“展老夫人绣技精湛,娘娘若是看着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展老夫人闻言指尖都在颤抖,这些绣花密密麻麻的,绝对谈不上精湛。 “夏露姑娘,让我们见一见皇后娘娘吧,我实在受不住了。” 展老夫人举着双手,将伤口展示给对方看。 夏露却拿来了膏药给她抹上,气得展老夫人嘴唇哆嗦得厉害。 “老夫人,皇后娘娘重用你们二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娘娘还想拉拢展家呢,之所以让你们二人刺绣,是皇后娘娘打算在生辰宴上奖赏你们。” 夏露语气温柔:“想要巴结娘娘的人太多了,可入得了娘娘眼的就只有展家。” 听着这话,展老夫人心中的怒火立马消了一大半。 方氏清了清嗓子提醒婆母,可不要被忽悠了。 展老夫人回过神,赶紧道:“可哥儿年纪小,离不开她母亲呐。” “老夫人莫要忘了,凤栖宫可不是只有小世子呢。”夏露眨眨眼提醒。 展老夫人恍惚一会儿,方氏脑子转得飞快,猛地想起中宫嫡子:“是小太子?!” 夏露笑而不语,表示默认,这可把方氏激动坏了:“夏露姑娘的意思是娘娘看上了哥儿,要给小太子作伴?” “若是......若是给小太子殿下做伴儿,那将来哥儿必定前途无量!” 展老夫人越说越激动,那可是她唯一的孙儿,平日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而且小太子也是皇上唯一的子嗣,板上钉钉的未来继承人,孙儿和小太子一块长大,将来还能得了? 展老夫人最后那点儿怒火也没了,这会儿手指头也不疼了,紧紧地握着夏露给的创伤药,又重新坐在了绣架前。 手里拿起了针线,比刚才更认真地绣。 方氏亦是如此,二房一直都被大房压着,除了在子嗣上胜了一筹,二房是哪哪都比不上大房。 若是她儿子入了未来皇帝的眼,前途还得了? 方氏脸上也露出笑容,拉着夏露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翡翠手镯套在了夏露手上。 “夏露姑娘,哥儿年纪小不懂事,还望你多多照顾。” 夏露微微笑:“二夫人放心。” 安抚好二人后,夏露才退了出去,回到了凤栖宫,举起手腕上的玉镯。 “娘娘,您真神了,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转述,展老夫人和方氏都听进去了。” 云瓷单手撑着下颌,指尖还攥着一枚黑色棋子,挑眉:“看来展老夫人和方氏还不知长公主府发生了什么。” 云瓷略思考片刻后,道:“晚些时候让方氏来一趟。” “是。” 傍晚 方氏被召见和儿子见了面,见儿子不哭不闹玩的很好,便松了口气。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方氏行礼。 云瓷抬起手:“不必多礼。” 方氏缓缓站起身后,心里越发忐忑,不知道皇后召见自己何意。 见对方迟迟不肯开口,方氏心里更没底。 “娘娘,是不是臣妇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娘娘示下。” 云瓷叹了口气:“方氏,本宫听蕴朱说过,在展家你也过得不容易,有些话本宫也不想隐瞒你了。” 方氏眼皮一跳。 “前几日本宫在宫里被人行刺,略受轻伤。”云瓷说到这故意顿了顿,然后打量着方氏震惊又心虚的眼神。 “娘娘说的是刺客?”方氏惊讶问。 云瓷点头:“刺客从地道钻入长公主府,如今极有可能就在长公主府呢。” 方氏瞬间变了脸色,紧张又焦躁。 当初展老夫人和展凌略提了一嘴,说的却是被追杀的知己好友,家财万贯,若她们帮着掩护掩护,将来此人定会报答展家的。 方氏丝毫没怀疑就相信了,可现在被追杀变成了刺客。 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方氏讪笑:“娘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刺客怎么会跑去长公主府呢。” “本宫既然敢提,就已经有了确凿证据,方氏,不知者不罪,本宫可以念在你戴罪立功的份上既往不咎。” 云瓷凝着脸,那严肃的模样让方氏心里更加忐忑。 “哥儿年纪还小,一旦背负叛逆之罪,不,是谋逆之罪,他根本没机会长大!” 云瓷的话一字一字地砸在了方氏的心尖儿上,吓得方氏没站稳,腿软跪下:“娘娘,臣妇当真不知道那人是刺客,更没见过此人,只是隐约听婆母提了几句。” 方氏不停地磕头,没一会儿白皙的额头便青紫一团,心里将大房的人骂了个底朝天。 居然敢收留刺客,这不是作死么。 方氏还没过上好日子呢,哥儿还小,越想越害怕,她痛哭流涕。 “求娘娘饶恕。” 云瓷叹了口气:“展家大房是本宫的心头大患,本宫是有意提拔二房的,方氏,你可明白?” 方氏脑子反应得很快,连连点头:“娘娘请放心,臣妇一定会竭尽全力将此人抓到,绝不对外宣扬。” “很好!”云瓷亲自将方氏扶了起来:“与其大房争功勋封侯,倒不如自己拥有,你是个聪明人,本宫承诺你,此事办成本宫即刻下旨给二房一个爵位!” 方氏两眼放光,爵位,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激动万分地冲着云瓷道:“娘娘放心,臣妇明白!” 云瓷微微笑,又带着方氏去了个地方。 舒芳阁 几天不见,谢昌言把自己关在了屋内,整个人消瘦不少,发鬓散乱,衣裳也是松松垮垮沾染污渍,还有些血迹沾上,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臭味。 嘎吱 门推开了,谢昌言眯着眼打量着来人,视线逐渐清晰,挣扎着坐起身。 “这是谢太夫人?”方氏诧异。 她虽没见过谢昌言,但还是听过此人的,没想到竟这么狼狈。 “是她。”云瓷点点头,拿出了手帕搭在鼻尖下,轻视的扫过一眼谢昌言,淡淡的开口:“ 谢太夫人为了救本宫不小心被刺客刺伤了,还得了鼠疫,终日见不得光,只能在地道内穿梭。” 方氏听的一知半解。 “纳兰云瓷,地道里没有任何人只有我一人,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谢昌言低声说。 云瓷并未理会,而是看向了方氏:“瞧,谢太夫人连话都说不清了,居然帮着刺客说话呢,说起来谢太夫人和长公主府还有些沾亲带故呢。” 话说到这,方氏立马就明白了。 那个藏匿在展家的刺客和谢家有关。 “纳兰云瓷!”谢昌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却被夏露给拦住了。 云瓷就这么盯着她:“成王败寇,不过如此,太夫人觉得呢?” “你就不担心两国交战吗?” 谢昌言沉声:“他们可是叔侄两,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倒霉的只会是临安!” 云瓷莞尔一笑:“那也得他走得出去才算!” 说罢,云瓷拂袖而去,听着谢昌言在背后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 方氏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紧紧咬着唇。 “来人,送二夫人出宫。”云瓷吩咐。 夏露亲自将方氏送了回去,临走前还不忘吩咐:“二夫人,奴婢等您的好消息。” “是。”方氏颤颤巍巍地下了地,目送马车走远了,才站稳了。 “夫人,娘娘究竟是何意?” 丫鬟不解。 方氏哆嗦着唇,解释:“皇后不能将此事闹大,但自家的打打闹闹也不碍事。” 那位,能让谢太夫人这么护着,藏匿在长公主府的那位身份她已经猜到了。 这下二房真的和皇家拴住了。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人没抓到,二房必将被罚。 事闹大了,邱丽那边必定会派人来正大光明救。 可现在消息掩藏的死死的,邱丽就只能吃哑巴亏。 方氏稳住心神迈入府内,走到半路上就看见了展凌。 “二弟妹。”展凌拧着眉走了过来:“皇后娘娘为何将你和母亲召见入宫,母亲还好吧?” 方氏脑子转得飞快,气不过道:“还不都是蕴朱入宫告状,害得母亲被罚,连我也未曾逃过一劫。” 方氏举起了双手,露出了红肿的指尖,没好气道:“幸亏哥儿听话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要给小太子作伴读,这才饶了我一回。” 展凌半信半疑。 “大哥,这都到了京城了你也不该处处偏袒玉婉姨娘,好好哄着蕴朱才是要紧的。”方氏一副气急败坏的姿态怒骂。 展凌见状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蕴朱她怎么样?” 方氏冷哼:“被吓得不轻。” “嗯?”展凌蹙眉。 “蕴朱去了舒芳阁,结果谢太夫人莫名其妙染上了鼠疫,终日不得见光,整个人也是疯疯癫癫的。”方氏拔高了声音:“ 谢家也不知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大哥,咱们可不要和谢家扯上关系,免得沾染晦气。” 展凌脸色微变,打断了方氏的话:“你说谢太夫人染鼠疫了?” 方氏点头,一脸不耐烦的摆摆手:“小祠堂还未修缮,我这就去建工。” 一听方氏要去小祠堂,展凌立马抬手阻挠:“你才回来先回去歇息吧,这事儿我让小厮去办。” 方氏却坚持要亲自监工,直到展凌脸色一沉,不悦道:“小祠堂那边我会亲自监督,你休要打小祠堂的主意了,若是院子不够用,就将北跨院收拾出来住着。” 方氏欲言又止。 “怎么,你信不过我?”展凌挑眉。 方氏立即摆摆手:“倒不是,我只是担心小祠堂那钻出来的鼠会染上鼠疫。” “我自会处理。” 展凌说完扭头就走了,方氏盯着展凌背影,衣裳都湿透了。 和展凌在一个屋檐下呆了几年,多少也了解些对方的脾气。 修缮祠堂这么小的事,展凌几次阻挠,足以说明有问题。 方氏又气又急,气恼展凌不顾展家死活,一意孤行。 “二爷呢?”方氏问。 丫鬟道:“二爷出去了还没回来。” 方氏又想着自己丈夫样样都以展凌为主,即便自己说了什么,也未必会听从。 她视线瞄向了一个方向,她知道人就在那。 正当方氏歇口气,展老夫人也被送回来了,回来便开始骂骂咧咧。 方氏立即让丫鬟准备点东西,一如往常的去给展老夫人请安。 看着方氏额头的伤,展老夫人心疼不已:“你受苦了。” “母亲。”方氏摇摇头,倏然尖叫:“啊,鼠!” 这一声叫吓得展老夫人心都快跳出来了,不悦道:“作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一只鼠罢了。” “不,不,不是一只,这么长的尾巴。”方氏比划了一个手势。 脸色恐惧地说:“谢太夫人就是在宫里染上鼠疫,这会儿疯疯癫癫,见人就咬,还吃生肉不见光亮,蕴朱就被生生咬下一块肉。” 一想到那个画面,展老夫人差点儿没吐了,铁青着脸赶紧让人收拾老鼠。 “这些鼠都是从小祠堂那边爬上来的。”方氏提醒。 展老夫人二话不说让人即刻去小祠堂收拾。 “母亲,小祠堂那边大哥可是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去。” 展老夫人怒了:“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忌这些。” 生怕下人处理不干净,展老夫人决定亲自去一趟。 小祠堂果然是被人守着,展老夫人指挥几个小厮去抓老鼠,没一会儿就抓到了好几只,放入笼子里吱吱乱叫。 展老夫人一瞧吓得脸色灰白:“继续挖,务必要处理的一只不剩!” 在展老夫人的指挥下,小祠堂的一条密道被挖掘,展老夫人立即让人砌死。 “母亲!”展凌匆匆而来,看着这一幕脸色一沉。 “你来得正好,这里老鼠太多了,我已经叫人砌了墙,府内其他地方也要好好的找一找,咱们一切小心谨慎,别染上鼠疫。” 展老夫人这么一说,展凌根本没法拒绝,只能安抚:“母亲放心,我会的。” 将人送回去之后,展凌又被小厮给叫走了。 说是几个大臣要约见展凌。 展凌只好匆匆离开。 人走后,方氏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展老夫人身边,小声嘀咕几句。 “你说真的?”展老夫人不可思议地问。 方氏一脸委屈:“我哪敢撒谎啊,咱们走的这几天,几个丫鬟都瞧见了,您若不信就问问。” 生怕展老夫人不相信,方氏立即招来几个丫鬟。 “回l老夫人话,玉婉姨娘的确是和西北院那位走的很亲近,奴婢依稀听说此人是玉婉姨娘的一个亲戚。” “奴婢也听说,此人日日要吃上等补品,每日吃穿用度比全府上下都贵。” 这些话都是方氏急匆匆交代的。 这么多年她早就摸清了展老夫人的心思。 只要谁敢惦记展家的财产,保证发飙。 这不,展老夫人一拍桌子:“这么说来,西北院住着的那位,我也一直没见过,今儿也该见见,才能尽地主之谊。” 方氏狗腿子似的扶着展老夫人去了西北院。 还没进去就被侍卫拦住了,气的展老夫人当场给了几个耳刮子。 “混账东西,连我也敢阻挠,我可是老夫人!” 侍卫手中刀出鞘,一脸杀气腾腾地看着展老夫人。 仿佛对方再走一步,他就要拔剑相向了。 展老夫人被吓着了,方氏却冷哼:“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老夫人不敬,谁给你们的胆子,来人呐,将这几人给我拖下去。” 屋外闹哄哄的,南宫雳听了一耳朵。 “主子,属下亲自去一趟。” 侍卫眼中透着杀气。 南宫雳蹙眉,拦住了侍卫:“还未联系上袁将军,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等等。” 此时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门口的侍卫动了剑,但抵不过展家护卫人多,几人被绑起来。 展老夫人冷着脸:“今儿我倒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贵人,躲在里面不肯见人。” 方氏心跳如雷,一步步的扶着展老夫人:“母亲,大哥若是回来了,会不会责怪咱们?” “他敢!”展老夫人眉头一凛,丝毫没有害怕。 方氏又道:“母亲,毕竟是大哥请回来的,咱们还是客气些,大不了将人悄悄送走。” 声音不小正好让里面的人都能听见。 第370章 羞辱客人 “主子,展凌居然出卖了您!” 屋内侍卫听此话又气又怒,恨不得将展凌拖过来质问清楚。 南宫雳脸色铁青。 “难怪主子的行踪会暴露。” 侍卫气愤地咬牙切齿。 屋外,展老夫人已经步步紧逼来到了廊下。 看着眼前大门紧闭,她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敢躲着不见人,来人呐!” “母亲!” 背后传来一声呼唤,是玉婉姨娘急匆匆跑来。 她一听说老夫人带着方氏来找西北院主子的麻烦,吓得魂儿都快没了,立马就放下手头上的事儿。 玉婉姨娘穿着件粉色纱裙,一双皓腕似透非透,影影绰绰,看上去白皙又光滑,令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再看她脸上画着精致妆容,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盯着几人瞧。 这副模样若是男人见了,必定心都快化了。 可惜,正在气头上的展老夫人瞥了眼,很不给面子地骂了句狐媚子。 “平日里凌儿宠你也就罢了,可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穿的这么妖娆给谁看?” 展老夫人很是不待见玉婉姨娘妖妖娆娆,一阵风吹就要倒的模样。 “母亲。”玉婉姨娘小脸一红,不敢辩驳,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劝:“母亲怎么说婢妾都行,只是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玉婉姨娘指了指紧闭的大门:“母亲,这里是夫君的贵宾,万万不可打搅啊,否则惊扰贵客,夫君回来可是要不高兴的。” 展老夫人的怒气在玉婉姨娘柔声细语下,慢慢消退。 方氏见状赶紧说:“什么贵客也不能躲着不见人呢,依我看,这里面是你娘家人吧,一日日的奢靡享乐,再这样下去展家就要被吃垮了。” 一句话又重新点燃了展老夫人心中怒火。 她看着玉婉姨娘支支吾吾的模样,越发认定方氏说的就是真的。 “母亲......” “母亲若是不信,瞧瞧这份账单。” 方氏从丫鬟手里接过账单递给了展老夫人看。 什么极品燕窝,人参鱼翅,一日里十九个菜,还不算三餐点心。 展老夫人越看越火大,她都没这么吃过呢。 将账本摔在玉婉姨娘脸上:“说这里究竟是什么人!” 玉婉姨娘急得不行,又没法解释,展凌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透露西北院主人的信息。 否则全家都要倒霉! “大哥对玉婉姨娘可真好,不仅宠妻灭妾,如今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再过一阵子是不是嫌我们碍眼,将我们都撵走?” 方氏嗤之以鼻,眼看着展老夫人此刻的怒火比刚才更高。 她就知道这话绝对是戳到了展老夫人肺管子了。 展老夫人最喜欢找存在感,任何人都不能越过自己。 一听连个妾室都知道,自己却不知道,有种被人蒙骗,架空权利的气愤。 “给我把门踹开!”展老夫人一把挥开了玉婉姨娘,她倒要看看里面究竟是何人! “母亲,万万使不得啊……” 玉婉急得直冒汗,想要去阻挠展老夫人,却被方氏给拦住了。 “二弟妹快拦着母亲,这里住着的可是贵人,得罪了贵人,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方氏却冷哼:“什么贵人如此不懂规矩,来了展家,又不肯去拜见母亲,太不成体统了。” “二弟妹!” “玉婉姨娘喊错人了,我可没有一个做妾室的嫂嫂。”方氏冷哼。 她一直都看不上玉婉姨娘,仗着有展凌的宠爱,经常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也就蕴朱县主没能耐被玉婉姨娘给压制了。 若犯在自己手里,绝没好果子给她! 那头展老夫人命人刚靠近,就有侍卫开门冲了出来,手握长剑恶狠狠的瞪着来人。 “速退下,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 玉婉姨娘见状赶紧上前行礼:“这位大人消消气,母亲她不是有意冒犯的,我们这就退下。” 说罢玉婉姨娘要拉着展老夫人离开。 可展老夫人哪肯,上门做客的人都敢蹬鼻子上脸了,她主人家的脸面又往哪搁? “可恶!”展老夫人没好气地推开了玉婉姨娘,扬声命令:“来人,去把屋子里的人给请出来!” “是。” 一群护院冲了上前。 场面失控,刀光剑影,满地血腥。 方氏赶紧拉着展老夫人往后退了退,她小声嘀咕:“究竟是什么人啊住在这,可别是什么朝廷钦犯,到时获罪全家。” 这话不提醒还好,一这么说,展老夫人立马让人支援。 今日不弄清楚绝不罢休。 ... 酒楼 展凌正见几个朝廷官员家世子哥,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有人递给他一杯茶:“展大人能文能武,又是皇上钦点回宫的,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展凌微微笑,他也这么觉得。 就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住在了公主府恰好救了一人,那人允诺他,若能安全回去必定送他一个大人情。 展凌在封地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 始终抑郁不得志。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必定可以封侯拜将,称霸一方,做个异姓王爷。 这些年被圈养在封地,被朝廷监管很严,手里一个兵都没。 如今被召见入宫这么多天了,皇上也没给安排职位,展凌多次侧面打听,也没有进展。 所以他决定冒险试一试。 若是......成了,展凌只要想到这,就忍不住激情澎湃。 这时府上小厮急着跑来,低声说了几句。 展凌脸色瞬间就变了,蹭得起身,连招呼都顾不得打,起身就往楼下赶。 偏不巧,宫里的侍卫拦住了展凌。 “展大人,皇上听说您驯马技术了得,特在驯马场等您呢。” 展凌眼皮一跳:“现在?” “可不是,皇上难得来了好兴致呢。” 众目睽睽之下,展凌哪敢拒绝圣旨,硬着头皮上前:“容我和家中小厮叮嘱几句。” 侍卫摆摆手:“大人还是别让皇上久等。” 展凌点头,对着小厮严肃地叮嘱几句,又将贴身玉佩递了过去。 “大人放心,奴才这就去。” 眼看小厮快步离开,展凌的心七上八下的。 “展大人,走吧?”侍卫催促。 展凌这才跟着侍卫一同去了驯马差。 可他不知道的是传话的小厮在拐着弯时就被人打晕,连带着玉佩都拿走了。 “搜!”展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大喊。 侍卫双拳难敌四手,渐渐有些吃力。 很快侍卫就被一群护院给拿下。 “放肆!”侍卫大喊,还没多说就被方氏手底下的人堵住了嘴。 “拿展家当什么了,竟敢杀人!” 展老夫人心里窝着气,一脚踩在了侍卫身上,迈着步子往前走。 两个侍卫挣扎不动,只能任由人进去。 南宫雳就坐在了椅子上,他甚至前后都被人给包围了,无处可去。 一旦离开长公主府就会被擒拿。 从刚才的对话看,展老夫人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所以,南宫雳只能赌一把了。 “你是什么人?”展老夫人站在门槛上,看着稳坐不动的南宫雳,不禁皱皱眉:“来了府上做客,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南宫雳闻言言中迸发出一股凌厉气势。 震慑的展老夫人一愣,哆哆嗦嗦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母亲,这是贵客。”玉婉姨娘冲上前赔罪,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这么大的阵仗,让展老夫人有些发懵。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何玉婉姨娘对一个陌生男人又跪又拜,行这么大的礼。 南宫雳缓缓起身,扶起玉婉姨娘,然后看向了展老夫人:“被家族追杀逃到此地,暂时被展大人收留,我已经派人通知家族来接,不日就离开,这几日打搅展家了。” 展老夫人看着南宫雳举手投足散发的气质根本就不像个普通人。 一听是仇人追杀,展老夫人心里也犯嘀咕,不禁将儿子展凌给埋怨上了。 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万一给展家招惹什么麻烦可怎么办? 方氏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夫人?”南宫雳脸上虽扬起了笑,可笑意未达眼底,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阴森感。 展老夫人清了清嗓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拂袖而去。 屋子里的人散去。 南宫雳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 “主子。”侍卫被护院放了,气不过道:“小小展家竟敢冒犯您,简直该死!” 南宫雳冷笑:“的确该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外头怎么样了,有没有联系上袁将军?” 东躲西藏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 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憋屈过。 谁又敢质疑自己! 侍卫摇头:“属下试图联系,可袁将军就像是失踪了一样,了无音讯。” 南宫雳眼皮跳了跳,莫非袁将军遭遇不测了? “那宫里呢?” 那日谢昌言执意让他离开,自己回去赎罪。 这些天南宫雳一闭上眼都是谢昌言满脸惊恐地扶着墙壁往回走的画面。 他紧攥拳,发誓一定要将谢昌言给救回来。 “回主子,太夫人上去之后就被软禁了,对外宣传染上鼠疾,食生肉,还......还喜欢阴暗,见人就咬。” 侍卫说完,南宫雳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砰的一声拍案而起,深吸口气:“混账!竟敢......竟敢如此污蔑,朕发誓不灭临安,绝不罢休!” “再去联系袁将军,顺带再将展凌给朕带过来。”他叮嘱。 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等待时机离开临安。 而不是看一群女人吵吵闹闹,无知又愚蠢! “是!” 正院 展老夫人对刚才那一幕还心有余悸,坐下喝了杯茶才缓和。 方氏极有眼力的让下人都退下了。 “说,那究竟是什么人!”展老夫人对着玉婉姨娘呵斥。 玉婉姨娘侧过头看了眼外面,暗暗祈祷展凌快回来。 她已经派人去送信儿,却迟迟没动静。 玉婉姨娘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母亲,夫君并未说过此人是谁,只说身份尊贵,不能轻易得罪。” “玉婉姨娘不知道就敢对别人行大礼?”方氏阴阳怪气的冷哼:“一点骨气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展家人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呢,眼巴巴地凑上前讨好,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想告诉母亲?” “我没有!”玉婉姨娘急了,对着展老夫人哭诉:“母亲,婢妾是真的不知道,婢妾只是个伺候人的,夫君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知?” 展老夫人一个字都没信,她看向了方氏。 方氏道:“我总觉得那两个侍卫不像是临安人。” 这话刺激的展老夫人差点没坐稳,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说,这是他国人?” 一旦做实这件事是真的,展家必定会带来灭顶之灾!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氏看了眼玉婉姨娘脸色变化,她气的咬牙,大房的人明明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偏偏把二房蒙在鼓里。 可恶! “玉婉,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方氏惊讶。 展老夫人立即看向玉婉姨娘苍白的脸色,她瞬间大怒:“说,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玉婉姨娘紧咬着牙不肯说,默默低着头。 “好啊,居然敢阴奉阳违欺骗我,看来,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展老夫人气急了,伸手就要朝着玉婉姨娘脸上招呼,方氏假意拦了一把。 “母亲,大哥对玉婉这些年的宠爱您是看在眼里的,若此人和玉婉是旧相识,大哥一时糊涂选择了包庇,万一哪天东窗事发,咱们展家可就百口莫辩了。” 方氏压低声音在展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展老夫人犹豫片刻后点点头:“你言之有理,这样的人留在咱们家就是个累赘。” 于是展老夫人让方氏带着人将西北院那几人悄悄捉拿,再找个院子圈禁起来,要么报官要么弄死。 总之不能再活着留在展家。 玉婉姨娘心头涌上不详预感,赶紧劝:“母亲,不如等夫君回来再做定夺?” “玉婉,母亲也是为了展家着想,你就别祸害了,难不成大哥还能责怪母亲的决定?”方氏反问。 展老夫人一听觉得有道理,自己的儿子还能忤逆自己不成?她立即对着方氏道:“快去办!” 第371章 摔断了腿 “二弟妹,不可!”玉婉姨娘急得抓住了方氏的胳膊,冲着她直摇头。 方氏嘴角勾起冷笑,挥开了她的手,怒问:“他究竟是你什么人,你要这样护着?” “我......”玉婉姨娘语噎,根本阻止不了方氏,只能看着她走远。 方氏去了西北院,倒是没直接闯进去抓人,站在门口徘徊许久。 “夫人,咱们不进去吗?”丫鬟问。 方氏咬咬牙:“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抓!” ... 南宫雳此时就站在小祠堂,望着被红砖砌死的地下通道,脸色阴沉沉。 “主,这里至少砌了几十层。”侍卫用尽内功也只能打开前几层。 越往后越吃力,而且根本打不穿的架势。 若要打穿,至少需要一日的功夫。 南宫雳瞥了眼侍卫拳头上的血,怒问:“展凌呢?” “回主子,展凌不在府上。” 这才是最气人的,不在府上,展家人却来羞辱他们,也不知是不是躲起来了。 “主子,展凌是不是害怕了,故意让家里人闹起来想让咱们离开展家?” 南宫雳目光死死地盯着被堵住的地道口,冷哼:“这可由不得他了。” 既上了这条船,想下去,就要付出代价! “主子,展家人又去了西北院闹腾了。”门口侍卫回禀。 南宫雳气恼:“岂有此理!小小展家也敢在朕头上撒野。” “主子,咱们现在怎么办?” 侍卫有些着急,眼底还透着杀气。 出了展家必定被人盯上,现在满城都是随行的锦衣卫,个个武功高强。 他们还没和袁将军汇合,根本打不过对方,更逃不掉。 南宫雳嘴角翘起冷笑,对着侍卫说了几句话。 “是!” 侍卫一人纵身跃起,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正厅,将瓦片摘下,看清了里面坐着展老夫人和玉婉姨娘。 展老夫人正对着玉婉姨娘骂骂咧咧。 “往日看你还算老实本分,没想到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展老夫人越想越生气,目光瞥了眼玉婉姨娘隆起的腹部。 “这些年要不是我打压蕴朱县主,你以为能怀上凌儿的孩子,你不知感恩就罢了,还敢忤逆!” 玉婉姨娘满脸无奈,故作惶恐:“母亲,玉婉不敢。” “不敢?!”展老夫人阴阳怪气地骂了几句。 侍卫听不下去了,正要动手时脖子上忽然贴了一抹冰凉,身后围绕杀气。 啪嗒! 侍卫手中的剑被打掉,还未开口便被人堵住了嘴。 “带走!” 两个锦衣卫将侍卫掳走,又将砖瓦恢复原样后,静悄悄离开。 将人铐上手脚镣后扔去了京兆尹院。 “皇上有令,务必要尽快审问出和袁将军怎么联系上!”锦衣卫道。 京兆尹点头:“下官遵旨!” 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侍卫回来,南宫雳就知道人肯定回不来了。 他越想越憋屈,大骂袁将军是个蠢货,都这么久了还联系不上。 “展老二在哪,带朕去见!” 南宫雳冷声道。 展缊见到南宫雳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几年前在战场上,他跟着押送粮草的队伍去过一趟前线,有幸见过一次。 虽然很久不见,但还是一下就认出来了。 “你......” “是朕!”南宫雳坐在了椅子上,眸光锐利地看向了展缊:“朕早就听说展家两位大人能文能武,世人都知展大人如何优秀,可朕却觉得展二爷也不错。” 展缊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呆愣愣的。 又听南宫雳夸了自己几句,他有些飘飘然,过了许久情绪才稳定下来。 “你......你是怎么到这的?” 一旦被人发现,这可是死罪! “自然是受邀而来。”南宫雳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一脸的悠然。 展缊对后宅的事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今儿西北院那边闹得厉害。 莫非这就是西北院的客人? “你们一直住在西北院?”展缊诧异, 南宫雳点头。 展缊倒吸口凉气,今儿母亲和方氏可没少骂人。 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子。 “展二爷,展大人将皇上奉为座上宾,这才是聪明人,倒是你的夫人白白被人当成了棋子,乱打乱喊,要不是皇上看在展大人的面子上,必定要追究!” 侍卫没好气地呵斥。 展缊脸色微变,忙惶恐地跪在地上:“微臣不敢,都是......都是方氏的错,微臣一定好好训斥她!” 展缊在心里将方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端端招惹这位主子做什么。 “展二爷,不知者不罪,朕并未责怪二夫人。”南宫雳摆摆手,示意展缊起身。 展缊跌跌撞撞站起来,然后说:“既然是兄长请来的客人,那就是我的客人,皇上放心,我这就去找方氏,叫她别胡来。” 南宫雳沉着脸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目送展缊离开。 侍卫见他走了才问:“主子就不怕展缊会出卖您吗?”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再等等吧。” 这也是他的猜测,赌一把展凌没有出卖自己。 如果是这样,展缊也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因为展家两兄弟很和谐,尤其是展缊很听展凌的话。 但若展凌背叛自己,南宫雳眼眸一暗,他绝对会让整个展家陪葬! 展缊让小厮打听了方氏的下落,问了一圈才知道又去了西北院。 他急匆匆赶去,看着西北院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满院都是狼藉。 展缊眼皮跳了跳。 “夫人,这里什么都没有,都查遍了一个人影都没有。”丫鬟来报。 方氏蹙眉:“这怎么可能呢,一定就藏在这附近,你们再仔细搜一搜。” 她就不信了,人还能在眼皮底下跑了不成? “方氏!”展缊喊了声,沉着脸道:“你才来几日就将院子闹成这样,还有完没完了!” 方氏被呵斥一嗓子,吓得浑身一激灵。 “夫君,我.....” “从今天开始,这里的一花一草都不许碰!”展缊拉着方氏就要走,连带着将搜查院子的人给带走了。 又命令道:“管家,马上把院子恢复原样。“ 管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氏。 “啪!”展缊气不过,抬手给了管家一拳:“看她做什么,我的命令都不听了么?” 看这展缊动这么大怒火,管家哪敢犹豫,赶紧让人重新收拾一下。 方氏却有些奇怪:“夫君为何生这么大怒?” 来之前展缊就已经想好了说辞,没好气道:“咱们才搬来不久,拆东墙补西壁,让旁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可这是母亲的意思,府上来了贵客,却一直没有拜见母亲,玉婉姨娘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我这才来请人。” 方氏将一切都推给了展老夫人。 她知道展缊孝顺,肯定不会阻拦。 可这次展缊就像是中了邪一样,紧攥着方氏的胳膊不松:“既是贵客,又岂能随意打搅,你想害死展家不成?” 看着展缊一副要吃了人似的表情,方氏似猜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沉。 看来展缊都知道这位贵客的身份,就自己被傻傻地蒙在鼓里。 真是可笑! 展缊质疑地看向了方氏,吓得方氏赶紧说:“我和母亲入宫几日,府上开销花了这么多,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我瞧着就心疼,这要是玉婉姨娘的亲戚,那就得大房出钱!” 方氏一副蛮不讲理,爱财如命的模样,成功地让展缊打消了疑虑。 当即呵斥了一顿方氏眼皮子浅。 方氏硬是挤出两滴眼泪,委委屈屈地看着展缊:“夫君,怎么连你也不理解我,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二房着想么,旁人也就罢了,玉婉姨娘都快骑到我头上来了......” 方氏的眼泪说来就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这么一哭,反而让展缊心软了,将她揽入怀中,温柔解释:“西北院的确是贵客,咱们得罪不起,玉婉只是个妾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夫君,这位贵客究竟是何人?”方氏眨眨眼,故作好奇的问。 “是邱丽.......”展缊说到一半又停下了,环顾一圈,才压低声音在方氏耳边说:“是邱丽皇帝南宫雳。” “南宫雳?”方氏脸色一变,皇后没有骗她,果然是邱丽皇帝来了。 “嘘!”展缊吓得脸色大变:“你小点声,这事儿还是传出去,咱们都没命。” 方氏苦笑:“夫君既知道危险,为何还要将人藏匿在展家,临安京城这么多人家,他又为何选在了展家,是不是因为被人盯上了出不去,还是大哥另有图谋?” 被方氏问得哑口无言,展缊不知该如何解释。 “夫君有没有想过,一旦被人发现,这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皇上皇后个个聪明绝顶,邱丽帝要是能跑早就跑了。” 方氏越说越激动,甚至差点就将云瓷的吩咐说出来了。 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方氏生怕展缊耳根子软什么都说了。 “我......”展缊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最后只能解释一句:“这是大哥带回来的,我总不能将人撵走。” 方氏冷着脸:“皇上抄家灭族时可不会考虑二房知不知情!” 在方氏的劝说下,展缊也知道这件事太冒险了。 可现在南宫雳就是烫手山芋,丢都丢不掉。 “那现在怎么办?”展缊又将南宫雳的许诺说出来,却惹来方氏的嗤笑。 “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若要了那虚无的荣华富贵,就是临安的叛徒,被人戳脊梁骨,在哪都要被人非议!” “更何况,一旦南宫雳被困在了临安,无法离开。皇上查到这事儿和咱们有牵扯,又有谁来救你?” 听到这话,展缊瞬间傻眼了。 “那......那该怎么办?” 方氏紧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在展缊耳边嘀咕几句:“从现在开始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他邱丽皇帝的身份,逼着他去找援军,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将功赎罪。” 方氏不能活捉南宫雳,也不能直接杀了,只能闹些动静逼着南宫雳离开,或者袁将军来找南宫雳。 只有这样才能一网打尽。 现在南宫雳就在眼里底下,插翅难逃。 可城内的袁将军还没露面呢。 也不知他带了多少人,更不知他藏匿何处。 云瓷交给她的任务也是这个。 展缊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方氏:“你究竟知不知道西北院的身份?” 方氏摇头,有些事还是不能告诉展缊,否则极有可能三言两语就被人给套路了。 “我不知,但隐约猜测身份不简单。” 看着展缊一脸为难,方氏语重心长地说:“夫君要想帮着大哥谋逆,帮着那位篡朝,我也无话可说。” “胡说!”展缊急了:“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岂能胡说。” 展缊急得在原地转悠两圈,打算按照方氏的法子,出去避风头。 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展凌被人抬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他急着问。 随行的小厮说:“回二爷,大人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伤了腿,太医说伤势有些重。” 方氏看了眼展凌血淋淋的下半身,倒抽口凉气:“好端端的,大哥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 她明明记得展凌是被几位大臣请出去喝酒了。 “今儿大人回府时,遇到锦衣卫来传旨,皇上让大人去驯马场驯服一匹刚送来的野马,谁料,马蹄踩了坑,竟失控将大人给摔下来了。” 光是听小厮说起这些,方氏都觉得心惊胆战。 这哪里是驯马场,更不是危险。 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展家被皇族盯上了。 “夫君!”方氏一把拉住了展缊,颤抖地说:“就按刚才的计划来。” “可大哥都受伤了。”展缊道。 “有太医照料,而且大哥受伤也不是意外。” 在方氏连哄带骗下,展缊硬着头皮离开了展家。 方氏叫人偷偷跟着展缊,找个机会将人打晕送去别院里看守。 不然,她不放心展缊会做些什么事来。 “去请大夫,要全京城的大夫都来。”方氏道。 第372章 撒网捕鱼 方氏心跳得飞快,叫人打开了大门,且支开门卫无情大夫。 又让府上营造出一种很乱,很急迫的感觉。 “我的儿!”展老夫人听到消息扯着嗓子就来了。 哭声震天欲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府上办丧事儿呢。 身后还跟着玉婉姨娘,她的面色同样焦急。 等赶到时看见了展凌昏迷不醒,身上沾染了血,脸色惨白的模样,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夫君!”玉婉姨娘大喊,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紧靠在了丫鬟怀中才勉强站稳。 “夫君怎么会从马背上摔下来,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着的?” 玉婉姨娘气不过将怒火撒在了几个小厮身上,又踢又打。 “姨娘,大人是陪着皇上去驯马场,奴才根本进不去呀,等知道时都已经出事儿了。”小厮大喊冤枉。 玉婉姨娘一听是皇上就愣住了。 “皇上?!”展老夫人皱着眉头不悦:“皇上无端端的怎么会让凌儿驯马?” 小厮摇头表示不知情。 “母亲,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皇上新得了几匹马,听说大哥驯马技术了得,想要提拔提拔,没想到这马儿野得很,根本不听劝,所以才将大哥给摔下来。” 方氏急匆匆赶来,安抚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全京城的大夫了,相信一定能将大哥医好。” 展老夫人刚要点头,玉婉姨娘急急地说:“皇后娘娘医术高超,若能让娘娘来,肯定能治好夫君的腿。” 方氏闻言飞快地瞥了眼玉婉姨娘,撇撇嘴,低着头没说话。 “皇后娘娘?”展老夫人喃喃几句,然后对着方氏吩咐:“去给蕴朱县主递个信,让她赶紧回来一趟。” 方氏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哥在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就算咱们不说,蕴朱县主也会知道的。” 展凌出事了,是皇族给的警告,她才懒得掺和呢。 只要府上的人趁乱逃走或是有人来接应,她将此人活捉,那二房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保住了。 至于展凌么,是生是死,方氏根本不在乎。 “二弟妹,你好狠的心居然还能笑出来。”玉婉姨娘匆匆一瞥,看见了方氏脸上的笑,气不打一处来。 展老夫人立马看向了方氏。 方氏脸上的笑意早就收回,她一脸担忧道:“玉婉,现在不是你锱铢必较的时候,起内讧又何必呢。” “我明明看见你在笑!”玉婉姨娘手指着方氏。 方氏委屈的看向了展老夫人。 “够了!”展老夫人不悦瞪了眼玉婉姨娘:“都这个时候了,你少在这添乱!”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玉婉姨娘也就老实了。 展老夫人又叮嘱方氏去通知蕴朱县主。 这次方氏没反驳,点了点头。 ... “娘娘,方氏派人来请县主回去,展大人伤得可不轻。”夏露道。 云瓷莞尔一笑:“这个方氏可真是个妙人,一点就透,将府上闹得鸡飞狗跳,愣是一点儿有用的信息没传出来。” “还是娘娘慧眼如炬,洞悉人心。”夏露笑道。 云瓷缓缓起身,走到了长廊下,闻着后院的一树梨花香,仰着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吹了个口哨。 疾风落地。 “江凛那边可有消息?”她问。 疾风道:“江小将军早已成功潜入三皇子府,代替了三皇子,今儿早上送来的密报是俘虏了七皇子和八皇子两位皇子,九皇子掉下山坡摔断了腿,性命堪忧。” “这么快?”云瓷诧异,短短几天时间江凛居然这么迅速。 “还有件事。”疾风小声嘀咕:“四姑娘也跟着去了,老将军今儿才知道,气坏了。” 云瓷揉了揉眉心,这事儿也在意料之内。 纳兰清虽然聪明但没出过远门,又是边关那样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性命危险。 “依照四姑娘的性格不去才怪,”夏露道。 云瓷无奈叹息:“晚些时候本宫去探望老将军吧。” “娘娘就不必去了,皇上已经去了,另外城外发现了几个疑似邱丽暗卫的踪影,皇上打算亲自去彻查。”疾风道。 云瓷点头,眼看着蕴朱县主走了过来。 “蕴朱。” 蕴朱县主眼眶微红,着急道:“我听说夫君出事了,是真的吗?” “从马背上摔下来了。”云瓷声音很平静:“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蕴朱县主点点头。 于是云瓷派人护送蕴朱县主回展家。 当看见脸色惨白如纸的展凌时,蕴朱县主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玉婉姨娘看着蕴朱县主身后空荡荡的,小脸一垮:“县主,你怎么没把皇后娘娘带过来?” 蕴朱县主蹙眉。 “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医术高明,又是你结拜姐妹,你怎么这么狠心,连夫君都可以见死不救?” 玉婉姨娘满身怒气:“要不是县主入宫告状,夫君也不会被皇上盯上了。” 这话是说给展老夫人听的。 果不其然,展老夫人看着蕴朱县主的脸色越发阴沉,和往常一样大骂:“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跪下给凌儿磕头赔罪,你最好祈祷凌儿没事,否则,我要你偿命!” 展老夫人一向不喜欢蕴朱县主,只觉得她是个庶女,即便是被长公主养在身边,也改变不了骨子里卑贱的血脉。 而且蕴朱县主太过沉闷,又很小家子气,根本就配不上展家主母这个身份。 蕴朱县主抬眸盯着玉婉姨娘,眼神多了几分犀利。 玉婉姨娘根本不怕,仰着头回望,一脸挑衅道:“县主,你是不是变了心,所以根本不在乎夫君的死活了,如今仗着攀上皇后,竟连母亲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白日里在展老夫人这受到的委屈,此刻玉婉姨娘全都发泄在了蕴朱县主身上。 “蕴朱!”展老夫人拍案而起:“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还不快跪下!” 面对有人一而再的挑战她的威严,展老夫人心头的怒火一簇簇的往上翻涌。 蕴朱县主气不过,朝着玉婉姨娘走了过去。 “啪!” 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玉婉姨娘白皙如玉的脸蛋儿上。 玉婉姨娘捂着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蕴朱县主居高临下:“既然知道我有皇后娘娘撑腰,就少招惹我,毕竟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地盘!” “你!”玉婉姨娘捂着脸,气的浑身颤抖,随即委屈巴巴的看向了展老夫人。 “都什么时候了还争风吃醋,闹够了没有?” 方氏站出来,不悦地打断:“母亲已经够烦了,你们存心气母亲是不是?“ 在方氏的呵斥下,玉婉姨娘才消停了,撅着嘴小声嘀咕:“我只是关心夫君,想让夫君早点儿醒过来罢了。” “你可以立刻去城门口跪着求皇后娘娘来救人。”蕴朱县主道:“自己做不到就别要求旁人。” 一句话堵的玉婉姨娘脸色一阵青白变幻,最终闭嘴。 蕴朱县主查看了展凌的伤势后,又听太医说左腿伤势严重,至少需要休养两年才有机会恢复。 她心里松了口气。 庆幸皇上手下留情,只是伤了人,还没要了性命。 “母亲。”蕴朱县主看向了展老夫人。 展老夫人却冷冷一哼:“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母亲。” 蕴朱县主强忍着耐心,往前一步:“夫君肯定会好起来的,您就别担心了,从今儿开始就有我照顾夫君吧。” “不行!”玉婉姨娘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夫君要是看见你在这,哪能休养得了?” 玉婉姨娘一脸警惕地看着蕴朱县主。 蕴朱县主冷着脸,平时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知道展凌不待见自己,还没人当众说出来。 可今日玉婉姨娘就很不给面子地提了,这让蕴朱县主心里就像是扎了根刺似的难受。 “玉婉说的也有道理,你不受凌儿待见,在这也是碍眼,不如去佛堂祈福。” 展老夫人一脸不耐烦地冲着蕴朱县主摆摆手。 蕴朱县主紧紧地捏着拳,她深吸口气,平静地看向展老夫人说:“夫君病了,皇上肯定会派人来照顾,文武百官也会有人上门探望,母亲难道是希望夫君落下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白白送了大好的仕途?” 面对质问,展老夫人又沉默了。 “母亲,县主说得也有道理,县主毕竟是摆在明面上的妻。”方氏劝。 话音刚落就惹来玉婉姨娘一记白眼。 这已经是方氏第二次坏她的事儿了。 “罢了,就依你的话来。”展老夫人妥协了,盯着玉婉姨娘的肚子:“你回去老老实实呆着,腹中孩子可不许有任何闪失,明白吗?” 根本不给玉婉姨娘开口解释的机会,方氏直接叫人将她拖拽下去。 耳根子彻底安静。 蕴朱县主坐在了床沿上,望着昏睡不醒的展凌,心里五味杂陈。 “你好好伺候着,人要是有个好歹,我扒了你的皮!”展老夫人怒指着蕴朱县主鼻子警告,再叮嘱一番后才拖着疲倦的身子离开了。 方氏在原地站了会儿,想着还有些事儿没办,急匆匆走了。 “夫人,府上果然来了几个眼生的人,悄悄去了西北院方向,但人还没进去就被按住了,现在关在柴房呢。”丫鬟道。 方氏一听十分激动:“果真抓到了?” “是。” 方氏迫不及待的亲自去了柴房。 叫人打开了门,看见五个打扮成小厮模样的人被五花大绑起来。 “给我审,不论用什么法子,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方氏激动道。 “是!” 五人被小厮狠狠折磨,有人抵死不从,愣是不透露一个字。 方氏暗暗着急,照这么审下去,人都快被打死了。 “夫人,又抓到几个。”小厮来报。 方氏道:“堵着嘴关起来,一会儿再审问。” 整整一天抓到了二十几人,即便如此西北院的人也没有离开展家。 这二十个人被拖到了最东南边私底下悄悄严刑拷打审问。 折腾完天都黑了,方氏眼皮跳了跳,派了许多人守在门口才敢睡下。 “夫人,西北院那边为何不肯离开?”丫鬟好奇地问。 方氏道:“许是怕死吧,离开这道门,又有多少人盯着呢。” “那会不会有人来救援?” 方氏沉默了,摇摇头:“这就不是咱们考虑得了,拖延一段时间再说吧。” 就算邱丽帝在临安的消息传开,没人有证据,也只是邱丽的一面之词。 除非还要大张旗鼓地从邱丽出发弄来马车,造成邱丽帝刚来临安的假象。 只有这样,邱丽才能正大光明地给临安施压。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能想明白,皇后也一定能想明白。 现在对于双方而言,就是时间问题。 “夫人,大人醒了。”丫鬟来报。 方氏才刚躺下,没好气地说:“不是有蕴朱伺候着?” “大人醒来执意要去西北院看,县主根本拦不住。” 一听西北院,方氏没了睡意,蹭地站起身套上了衣服朝着外头走。 “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话是这么说,可见了展凌后,方氏收敛了不少。 听着展凌大骂管家,又听玉婉姨娘哭啼啼的说起白日经过。 展凌气的快晕过去了。 “胡闹,简直太胡闹了。西北院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怎么敢这般作践,你可知对方是谁?”展凌怒指着方氏问。 方氏面色坦然,故作不知地问:“我还真不知道是谁,还请大哥说个明白。” “你!”展凌怒了,话到嘴边硬是不敢说。 方氏挑眉:“大哥的伤还没好,大夫可是说要好好休养才有机会痊愈,否则以后连马都骑不了。” 展凌闻言吓得重新坐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的腿,想着马蹄差点儿踩在心口位置,便觉得后怕。 他明明都已经驯服了马,结果身子却不能动弹,直挺挺地摔下马背。 这一切就像是个梦一样。 “二弟呢,去把二弟喊来!” 展凌懒得和方氏解释,跟展缊说,肯定能护着西北院。 方氏不紧不慢地解释:“夫君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已经派人去寻了。” 这话,展凌就信一半,对着身边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立马离开了,方氏瞧见了也当作没看见。 第373章 深明大义 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小厮回来,展凌便有些着急了,又派人去寻。 方氏神色淡然地坐下来喝茶。 直到展老夫人来了,方氏极有眼力见地站起身,几步就迎了过去:“母亲怎么来了。” “凌儿醒了怎么也不派人告知?”展老夫人不悦道。 方氏委屈解释:“都是儿媳的错,母亲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一路将展老夫人扶到了展凌跟前。 展老夫人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心疼得直掉眼泪:“儿啊,怎么受这罪。” 展凌顾不上疼,一把抓住了展老夫人的手腕:“母亲,西北院是我请来的客人,千万不能得罪。” 见儿子一醒来就护着西北院,展老夫人不禁眉头紧皱。 “母亲?”展凌诧异,心里忽然有些发慌。 方氏轻轻拽了拽展老夫人的衣袖,飞快地瞥了眼哭成泪人儿似的玉婉姨娘。 展老夫人脸色一沉,态度强硬道:“好了,你什么都别想了,先休养吧,” “母亲?”展凌急了,可展老夫人压根不给展凌开口说话的机会,朝着玉婉姨娘使了个眼色:“你怀着身子不便伺候,还不快回去!” 展凌拉着玉婉不松手,一脸凝重:“母亲,我有话单独和您说,有些事是您误会玉婉了。” 展老夫人迟疑片刻。 “全都给我退出去!”展凌发了怒,眸光狠戾。 这模样反而吓着了展老夫人。 待屋子里人都退下了,方氏不想走,直到展凌一个眼神甩过来。 无奈,方氏默默退出去,站在了廊下静静等待。 “说吧。”展老夫人坐了下来。 展凌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缓缓开口:“母亲可知西北院住着的人是谁?” 他本来不想提的,知道的人越多反而麻烦越大。 展老夫人用鼻孔冷冷一哼:“还能有谁,不过就是和玉婉沾亲带故的落魄亲戚罢了,凌儿,你糊涂啊!” 这语气还有些失望的意味。 展凌气得脸色涨红,气愤道:“那人是邱丽皇帝,和玉婉一点关系都没有。” 展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展凌:“你说谁?” “是邱丽皇帝南宫雳!”展凌一字一顿地说:“他暂住西北院,等着使臣来接,他许诺我,他日会助我成为异姓王!” 展老夫人被震惊得久久都没回过神。 此刻耳根子都是嗡嗡的。 “母亲。”玉婉委屈巴巴地拿出帕子擦拭眼泪:“此人身份太贵重,夫君交代不能乱说,我才闭口不言,却不想被您和二弟妹这般误会。” 豆大的眼泪从眼尾滚落,大颗大颗地沾湿了脸庞。 玉婉还想趁机告状:“要不是二弟妹胡搅蛮缠,也不会惊扰那位贵人。” 展老夫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整个人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过了许久,她看着玉婉脸上的眼泪才不回过神。 展凌心疼地拿着帕子给玉婉擦拭眼泪,将人揽入怀中:“你受委屈了。” 玉婉柔弱无依地靠在了展凌的肩上,轻轻啜泣,嘴上说着不委屈。 “等我好些了,定会和二弟说个清楚,方氏简直岂有此理!”展凌怒骂。 他们沉浸在互相安慰中,也没发现展老夫人已经来到跟前。 玉婉抬起头时,望着展老夫人那阴测测的眼神,还未反应过来。 “啪!” 一巴掌猛地打在脸上。 这声响震耳欲聋,比刚才蕴朱县主打的还要用力。 白皙的小脸瞬间就高高肿起,五个通红的巴掌印就挂在脸上,嘴角都打破了。 “母亲?”玉婉捂着脸,连哭都忘记了。 就连展凌都被这一巴掌震住了,心疼地摸了摸玉婉的脸颊。 展老夫人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展凌脸上。 展凌懵了。 从小到大,母亲什么时候对他动过一根手指头? 玉婉见状连哭都忘记了,呆愣愣地缩着肩。 “混账!”展老夫人气得破口大骂:“那是什么狗屁贵人,分明就是催命符,你是疯了不成,居然敢将那样的人藏匿在府上,你以为这是封地吗,任你一手遮天,这可是京城!” 展老夫人这会儿气得恨不得将西北院一把火给烧了干净。 “母亲,那可是皇上......” “你别忘了你是临安人士,这两年抄家灭族的人有多少,哪个不比你有本事?” 展老夫人虽然有时强势和爱慕虚荣,但这件事还是知道孰轻孰重。 藏匿他国皇帝,说得难听和谋逆又有什么区别? 展老夫人恐惧不已,颤抖着声:“你这是要让展家满门抄斩啊!” 展凌还没从被打回过神,却听玉婉小声嘀咕:“母亲,夫君也是为了展家未来着想,乱世出英雄,夫君也有这个能力......” 玉婉的声音在展老夫人的怒视下越来越小。 展老夫人冷笑:“凌儿一向沉稳自持,遇到你之后犯了多少错,原来竟是你在背后挑唆。” “没,我没有。”玉婉摇摇头。 展老夫人未听解释,喊了声来人! 门外冲进来几个婆子,展老夫人指着玉婉:“给她拖出去!” 玉婉摇头,紧紧拉着展凌的手:“夫君救救我。” “母亲这是做什么?”展凌一激动,险些要站起来了,一扯到了伤口后疼得倒吸口气,又坐了回去,下半身渗出血来,滴滴答答浸湿了裤子。 “夫君!”玉婉急了。 可展老夫人这次铁了心要教训玉婉,把心一横,就佯装没看见。 等玉婉被堵住了嘴拖出去后,门又被关上。 “母亲,玉婉腹中还有我的孩子,况且此事与她无关,您不要牵连上她。”展凌沉声。 展老夫人平静的看向了展凌,这眼神看的展凌心里莫名发慌。 “说吧,那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的?” “母亲?” “说!” 展凌抿了抿唇,解释道:“半个月。” 展老夫人倒吸口凉气,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呆了半个月,她都不知情。 要不是方氏歪打正着,闹了些事儿出来,她可能还不知情呢。 一想到后果,展老夫人都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母亲,只要我将人送出去,就一定会没事的。”展凌解释。 展老夫人看着展凌的眼神突然有股杀气。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敢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他那是在利用你!” 展凌看着展老夫人的眼神后,突然不做声了。 “你平日里怎么闹腾,无人举报,大不了就是被罚,被贬,可你现在执迷不悟要拿整个展家的性命去冒险,且不说从这到邱丽要经历多少,他来此地就是目的不纯,连我一个老妇人都知道的道理,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展老夫人也是第一次毫不留情的辱骂。 展凌被刺得哑口无言,脸色涨红。 “展凌!”展老夫人凝着脸:“要么老老实实把人送走,要么,你离开展家,我进宫自首,如何责罚全看皇上。” “母亲!”展凌无奈,不明白母亲为何一点儿也不支持自己。 见他迟迟不肯开口选择,展老夫人就明白了,这人是没救了。 展老夫人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来到廊下看见了方氏,没好气道:“怎么还没走?” “我担心母亲。”方氏小心翼翼地上前扶了一把,刚才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方氏也没想到展老夫人会这么的深明大义。 展老夫人手搭在了方氏胳膊上,满脑子都是浆糊,一抬头看见小厮来送药。 “站住!”展老夫人将人拦住,对着方氏压低声音叮嘱几句。 方氏一愣。 “还不快去!”展老夫人轻呵。 方氏回过神,对着小厮招招手,将其给带走了。 半个时辰后 方氏又将药重新带来了,递给了小厮,眼神警告之后,小厮哆嗦嗦地进了屋。 没过一会儿小厮出来了,手里还拿着空碗。 “没怀疑吧?”方氏问。 小厮摇头:“二夫人放心,绝对没怀疑。” 方氏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了展老夫人跟前:“母亲,喝下去了。” “派两个人守着,不许任何人擅自进去,知道吗?”展老夫人一脸凝重的吩咐。 “是。” 等展凌这边彻底睡下后,展老夫人的怒火才压抑不住了,一脸怒容地走。 等到了院子门口时,一脚踹开。 玉婉姨娘正被人按在地上跪着,看见了展老夫人阴沉着脸过来,吓得直哆嗦。 “母亲......” 展老夫人认定是玉婉姨娘怂恿了展凌收留了邱丽帝,舍不得对自己儿子动手,可不代表会纵容玉婉。 “母亲,真的不是我的主意。”玉婉慌了,一只手还捂着小腹:“我还怀着大房唯一的男丁呢。” 展老夫人嗤笑,目光一瞥盯着她的肚子:“区区一个庶子而已,谁生不是生,大房可不缺你肚子这一个。” 玉婉愣了,从前她可没少孝敬展老夫人。 她甚至都帮着自己争宠打压蕴朱县主,还说过这一胎生了儿子就要将自己扶为平妻。 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明知道西北院住着谁,就是不肯说,偏要将此事闹大,玉婉,你好歹毒的居心!” 展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当时去搜西北院时,但凡玉婉透露一点真实消息,她也不会纵容方氏去闹。 直接报官,说不定方家就可以撇清。 也不至于西北院像个烫手山芋,扔都扔不掉。 这一切都是玉婉的错! “母亲。”玉婉哭得十分委屈,跪在地上冲着方老夫人不停地磕头:“母亲,我错了,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看着玉婉额头都磕破了,展老夫人也不为所动。 方氏就更不敢随便插嘴了。 “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这事儿非同小可,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展老夫人眼中透着杀气,吓得玉婉伸手指着方氏:“这事儿二弟妹也知道,难不成母亲也要除掉二弟妹吗?” 方氏被吓得一激灵,心里恨不得将玉婉狠狠打一顿才解气,居然敢拖自己下水。 “母亲?”方氏故作一脸懵地看向了展老夫人:“玉婉姨娘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没你什么事!”展老夫人呵呵,方氏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又是娘家侄女,替展家生了几个孩子,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展老夫人一个眼神示意,生怕玉婉再多说什么,赶紧让婆子堵住嘴。 这几个婆子得了命令,手下的可不轻,将人死死的按住。 方氏见状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甚至眼看着玉婉被人捆住了手脚,叫人拿了鸩毒来。 其中一个婆子吓得手抖了抖:“老夫人,这可是玉婉姨娘,大人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展老夫人没好气道:“让你动手就动手,哪来那么多废话!” 于是婆子不敢辩驳,掐住了玉婉的脖子,不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硬是将药给灌下去了。 玉婉挣扎,但拗不过力气大的婆子,挣扎之后还是喝了不少。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玉婉下半身就见了血,染透了衣裙,蜷缩在地上翻腾,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 展老夫人环视一圈,沉着脸吩咐:“玉婉是自作孽不可活,从今天开始谁也不准乱传话,否则,就是一样的下场!” 在场几人瑟瑟发抖,忙跪下说不敢。 展老夫人嫌弃地瞥了眼玉婉:“收拾干净拖出去,别弄脏了展家的地。” “是。” 处理完玉婉,展老夫人仍旧忧心忡忡,不知该怎么对付西北院。 “母亲。”方氏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展老夫人,指挥婆子将人扶回去。 “方氏,一定不能让展凌出来,还有西北院那边,不能得罪也不能纵容,得想法子撵出去。” 方氏故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母亲放心,儿媳知道该怎么做了。” 送走了展老夫人,方氏回头瞥了眼地上的血迹,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一个时辰前还活生生的人,这会儿已经阴阳相隔了。 “二夫人?”丫鬟小声嘀咕:“西北院那边的人从后门溜走了,还打伤了看门的王婆子。” 方氏又惊又喜:“当真?” “奴婢不敢欺瞒。” 第374章 奈何不了 方氏生怕丫鬟看错了,又让另外一个丫鬟赶紧去西北院打探消息。 很快人就回来了,冲着方氏点头:“奴婢已经瞧过了,确实是不见了。” “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方氏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了好几遍,转头叮嘱了贴身丫鬟:“一定要派人紧紧的看住大人这,不论是谁来都不许开门,若是大人醒来,就将药续上。” “是。”丫鬟诚惶诚恐地点头。 方氏也顾不得许多了,将府上暂时安置后,便急匆匆的入宫去报信儿,不停地催促着马夫快些再快些。 等到了凤栖宫,就看见了允哥儿和哥儿正有模有样地背着诗句,一大段的论语竟被哥儿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这让方氏都震惊了。 从前在府上时,哥儿可没有这么听话,都不知气坏了多少夫子了,每次夫子去告状,都会被展老夫人给轻飘飘揭了过去,说什么教不好哥儿,那是夫子无能,可不是哥儿不听话。 方氏只要一辩驳,就会被展老夫人责骂,久而久之方氏也只能急在心里。 头一次看着儿子这么乖巧,方氏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险些就忘了正事儿。 “二夫人?”夏露见着她来,轻声提醒。 方氏回过神,赶紧走了进来,连和儿子打招呼都顾不上,冲着云瓷磕头。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瓷对着夏露使了个眼色,夏露立即将允哥儿二人带了出去,等着二人走远了,云瓷才道:“说吧。” 方氏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包括今儿展老夫人是如何大义灭亲,就连大房的骨血都弃之不顾了,毒杀了玉婉姨娘的举动一一叙述。 其实云瓷早就知道了,刚开始知道时,的确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展老夫人会这么的深明大义。 她一度以为展老夫人会和当年的陆老夫人一样拎不清,偏信了自己的大儿子,贪图那些莫须有的荣华富贵。 今日此举的确是意外。 “皇后娘娘,那位主子已经离开了展家了。”方氏说。 云瓷点了点头:“你放心,本宫既然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失信,这件事你办得极好。” 方氏又惊又喜,冲着云瓷不停地磕头:“臣妇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那你也好几日没见着哥儿了,快去瞧瞧吧。”云瓷摆摆手,放她们母子两团聚。 “是。” 不一会儿隔壁殿就传来了欢声笑语,云瓷听着嘴角也勾起笑意,夏露走了过来:“幸好这位方二夫人是个大智若愚的,不算蠢笨。” “展家那两位是个好苗子,可惜了,经不住诱惑,白白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 云瓷叹气摇头,要是展凌这次没有和南宫雳牵扯上,傅玺的确有心要提拔他。 现在打仗在即,能用的大将并不多,是展凌白白错过了这次的机会。 “可惜了展家,不过好在是现在就发现了有问题,要是以后才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夏露一脸后怕。 “是这么个理。” 这时疾风匆匆赶来:“娘娘,京兆尹那边的侍卫撬开嘴了,有袁将军的消息了。” “皇上知道吗?” “回娘娘话,皇上正在和几位大臣商议战事,属下未来得及禀报。”疾风道。 云瓷抿了抿唇,想着好不容易有了袁将军的消息,她就要尽快去问出来,免得南宫雳逃跑了,这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来人!”云瓷扬声:“立刻派人去大昭寺安顿,两日后送谢太夫人去大昭寺剃度出家,让谢太夫人替先帝祈福!” “是。” 消息被有心人故意散播,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些谢太夫人还真是命硬,折腾了这么多年还好好的活着,听说啊,这次是在宫里得罪人了。” “不是得罪人,是染了病,临死之前想要给先帝祈福,谢太夫人被送去邱丽之前,对先帝这个儿子愧疚得很,想,弥补弥补。” “人都死了,又弄这一出给谁看?” 大街上的百姓纷纷都在议论着这些。 一间偏僻的小宅子里自然也听见了,南宫雳好不容易从展家脱身,一路躲藏到了极偏僻的地方,好不容易才联系上的几个暗卫,还没来得及护他离城就折损了一大半。 “主子,整个京城都被围得水泄不通,许进不许出,咱们的人一大半以上都折损在了京兆尹手里。” 这些暗卫佯装成了普通百姓,一只脚刚踏进来就被抓住了,守城的人不分原因,直接就将人给拿下关起来。 再一顿严刑拷打,实在是问不出什么的,关起来每日就给一个馒头一碗水,保证饿不死。 即便是如此抓人,也没有闹起恐慌,反而是百姓们见怪不怪的表情,就因为京兆尹曾下令:“抓错者,受罚者,朝廷都会赔偿一笔安抚金。” 甚至上面还写着关押多少天给多少银子,但前提是被朝廷主动给抓走的才算数。 若是有人故意闹事,严惩不贷。 几天下来,百姓们都知道了,朝廷的牢狱内跑掉了一个罪犯,就被困在京城呢。 所以,城门口的侍卫当众将人给掳走了,路过的人也只是匆匆瞥了眼,犹如一颗石头投入水中,很快就荡起了涟漪,又极快地恢复了平静。 这群暗卫一点法子都没有。 南宫雳气的将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砰的声,书桌瞬间四分五裂,他气恼道:“一个都死了十几年的人了,能有什么感情,凭什么给他祈福?” 暗卫错愕,难道主子不是应该气恼傅玺和云瓷将城门看守太严而动怒吗? “主子,不能再耽搁了,咱们现在被人困在了京城时间越久,前线就越危险,必须要尽快离开。”暗卫道。 南宫雳冷笑:“谁敢作死去前线闹?” 他根本就不担心。 “不过就是纳兰云瓷想要抓住朕,以此来威胁什么罢了,朕今日能受制于人,他日必定百倍还之!”南宫雳紧紧攥着拳,心里将云瓷恨到了骨子里,他还从来没有被一个人这么戏耍过。 “想法子去一趟大昭寺。” “主子!”暗卫慌了:“这或许就是纳兰云瓷故意设下的陷阱,就等着您上当呢。” 纳兰云瓷明知道南宫雳在意谢太夫人,所以故意用谢太夫人来刺激南宫雳,这么明显的手段,是个人都能看明白。 砰! 南宫雳抬起手便是一拳头砸在了暗卫的肩上:“难道你要让朕眼睁睁地看着太夫人被逼死?” 暗卫抵不住怒火,慌忙跪下说了句不敢。 “所有人都听令,两日后一定要救出来太夫人,要不惜一切代价!”南宫雳命令道。 “是。” 又是一夜 云瓷睡得极好,次日天不亮就听说了舒芳阁那边着火了,但很快就被熄灭了。 “娘娘,太夫人就是受了点轻微的伤,并无大碍。”夏露扶着云瓷起身洗漱:“倒是昨儿晚上展家那边不太消停。” 云瓷扬眉。 “展凌醒了之后让侍卫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去找展老夫人对质,聊了一个多时辰,回去后便折腾了……蕴朱县主,将人打得半死,要不是方氏及时赶到,人差点儿就死了。” 夏露是听着小太监汇报的,当场就蒙了,展凌也太无能了,怎么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呢? “有这事儿?”云瓷当场火大,她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动手打女人的男人! 窝囊废才会这么做。 而且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好大的胆子! “昨天晚上展凌三更半夜还去了一趟江老将军府上,但被老将军给轰出来了,后来又去了叶家呆了两个时辰。” “叶家?”云瓷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过这个姓氏了,而且还留了两个时辰,这就很微妙了。 有些事理不清也想不通,云瓷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将叶家看住了,还有展家……立刻派人召蕴朱入宫,就说本宫要见她。” “是。” 展家 展老夫人听说宫里来人要见蕴朱县主时,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赶紧对着方氏说:“你快派人打发了。” 方氏嘴角抽得厉害,哭笑不得:“母亲,我哪有这个本事,那可是凤栖宫的人。” 昨儿晚上展凌打人的时候,满院子都听见了惨叫声,可展老夫人就是如老僧入定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知道后怕了,方氏可没那个胆子敢回绝外面的小太监。 展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眼方氏:“要你何用?” 挨了骂,方氏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门外传召的小太监等了会没动静,干脆直接闯入,将展老夫人逮了个正着:“展老夫人,皇后娘娘惦记蕴朱县主这个义妹,想接入宫住几日,怎么还没动静呢?” 展老夫人硬是挤了个尴尬的笑容:“这位小公公有所不知,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的,蕴朱她染上了风寒,有些不便入宫,等她好些再入宫陪伴也不迟啊。” 小太监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等展老夫人说完,弓着腰将人群后的太医请出来了。 “娘娘说了,不论县主有没有生病,今日务必要入宫!”小太监尖锐的嗓音特意拔高了,还带着三分锐利:“太医,今儿可就劳烦您了。” 第375章 渣男本色 太医挥挥手:“既是皇后娘娘的吩咐,下官只有遵从,定会让县主撑着身子去见娘娘的。” 小太监满意的笑笑,转过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展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劳烦您带个路吧,这位可是章太医,专门给娘娘诊平安脉的,医术了得,区区风寒,根本不在话下。” 被小太监逼到了这个份上,展老夫人有些下不来台,脸色涨红,险些背过气。 “展老夫人?”小太监不耐烦地催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呢。” 见实在是推脱不过去了,展老夫人忽然扶着额,佯装身子不适,对着方氏说:“你去一趟吧。” 被推出来的方氏,脸色瞬间就变了,在心里将展凌骂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她才在皇后面前博得一点儿好感,全都被展凌给败坏了。 “二夫人,请吧?”小太监道。 无奈,方氏咬了咬牙,指了个方向走了过去,小太监不紧不慢地在身后跟着。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后院。 展老夫人见人都走远了,赶紧叮嘱脚程快的小厮说:“快,快去给凌儿报个信,叫他躲远一点。” 小厮拔腿就跑。 等见着展凌时,他手里还捏着一根马鞭,对着蕴朱县主不停地抽打,又气又怒:“都是你入宫告状,才害死了玉婉,都是你!” 蕴朱县主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趴在了床榻上,尤其是后背,都快被打烂了,衣裳早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沾满了血,湿哒哒地紧贴着,一旁的丫鬟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连求情都不敢。 “从我娶你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厌恶透了你!”展凌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厌恶。 他是展家嫡长子,本该有一个很好的前程,可偏偏娶了蕴朱县主,一个不值钱的县主。 还要被长公主绑在了封地,一身本领无处施展,还要日日面对蕴朱县主,他早就烦了。 如今玉婉被毒死了,连带着他满怀期待的儿子也没了,展凌这股子怒火无处发泄,便全都算在了蕴朱县主身上。 足足打了一晚上,要不是方氏出现及时,这会儿早就没气了。 天不亮展凌脑海里想着玉婉娇羞模样,一气之下又来了,将蕴朱县主的衣裳撕烂,一杯茶水泼了上去,之前上好的药全都被茶水浸泡后变成一滩血水。 蕴朱县主疼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听到这句话时费力地睁开眼睛,心酸又绝望。 她嘴唇干燥,仿佛是忘记了疼,拼了全力才艰难开口问:“既如此,当初又何必去公主府求娶?” 不论庆祥大长公主做过什么事,当初她可是十分风光的,是皇上最敬重的亲姑姑,是太后想要拉拢的小姑子,膝下无子,就她这么一个庶出女儿,还亲自带在身边养着。 在封地,她就是当之无愧的贵女之首,无人能越过。 当年她才十三岁,就有媒婆上门提亲,都被长公主给拒绝了,长公主说要给她找一门有潜力的如意郎君。 又许她十里红妆,亲自将她送出门。 嫁入展家,是展家高攀! 蕴朱县主仰着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我堂堂县主可不是非你不可,是你入了母亲的眼,成了长公主府的女婿,展家也才得以重用,有了日后封地的地位!” 被人戳穿了真面目,展凌有些恼羞成怒,脸色铁青:“要不是展家长辈威胁,我宁死都不会娶你!” 蕴朱县主闭了闭眼,她不恨长公主,只恨自己瞎了眼,怎么会为了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付出了那么多心血。 将自己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展凌身上,期盼着终有一日,展凌能够回过头看看自己。 所以展老夫人诸多挑毛病,她容忍了。 二房的打压,她也可以一笑而过,就连玉婉姨娘的诸多挑衅,示威和算计,她也忍着了。 图的不就是展凌那颗真心? 现在看来,明明就是自己瞎了眼! 蕴朱县主眼角流出晶莹的泪珠儿,她深吸口气,身体上的痛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你还有脸哭,玉婉和孩子都是死在你手里的,贱人,你怎么心安理得地活着?” 展凌越说越生气,手中的鞭子也挥得更厉害。 砰! 一鞭见血。 蕴朱县主闷哼一声,紧咬着牙不出声,甚至想着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呢。 “大人。”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展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展凌脸色微变。 “大人,您快躲一躲吧。” 展凌咬牙切齿:“贱人,竟敢又入宫告状了!” 听到这话,蕴朱县主抬起头不屑地看了眼展凌,她连解释都懒得再说了,展凌见状气得恨不得再打几鞭,奈何小厮催得急,他只好作罢,指挥小厮将自己抬出去。 展凌一走,地上跪着的丫鬟轻车熟路地站起身,急匆匆地将现场处理干净,又打开了窗户,试图将血腥味挥散开,又拉起被子盖住了蕴朱县主的身子,就露出了她的脸。 “县主,您就忍一忍,大人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大人刚失去了玉婉姨娘,心情郁闷所以才会找您发泄,你们可是夫妻啊,只要您能熬住这一次,大人定会知道您的好。” 丫鬟小声嘀咕:“毕竟皇后娘娘给您撑腰只是暂时的,您和大人才是一辈子的,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蕴朱县主猛地抬起头看向了丫鬟翠珠。 翠珠被她盯的有些心虚,一脸无辜的解释:“县主,奴婢……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啊。” 从前翠珠也是这么劝她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是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的丫鬟,肯定都是向着自己的。 翠珠说什么:“为人妇,为人媳哪有不受委屈的,尤其是大家族,都是关起门来说自家事,绝不往外扬丑事,不仅招人笑,还会惹来夫家的不喜。” 听翠珠这么说,蕴朱县主也觉得极有道理,这些年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可今日,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县主,您别盯奴婢瞧啊,奴婢也都是为了您着想,您就不想得到大人的真心吗,现在玉婉姨娘没了,大房就您一个了,大人迟早会看到您的好。”翠珠道。 蕴朱县主脸色沉了沉:“刚才我差点被打死了,你怎么不出来拦着?” “啊?”翠珠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大人做事一向很有分寸,奴婢以为大人打了您,出了气就会后悔,必定会心疼您,所以才没有出来阻挠,县主,您若是有气要打要罚奴婢,奴婢绝无二话,可您千万不能扯上大人啊,万一大人被皇后娘娘责罚,您可就得不偿失了。” 翠珠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语气也越来越快,直到门被打开了,翠珠才停话。 方氏先进门扫了一圈,看着蕴朱县主惨白的脸色,眼皮跳了跳,又看见了桌子上还冒着热乎气的茶水,心里咯噔一沉。 她猜测,肯定是展凌又来了。 “县主?”小太监惊呼:“您怎么伤成这样了?” 说着就要上前动手,却被翠珠拦住了:“公公,我家县主是染了风寒,穿着不便让您查看。” 小太监站直了身子,视线绕开了翠珠看向了蕴朱县主,等着对方开口。 “公公,我家县主是……是伤了私处,您就避一避吧,等县主身子好些了,肯定会入宫请安的。”翠珠说。 这话说的方氏眼皮都跟着跳,看了眼翠珠,暗叹这丫头胆子太大了,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啪!”小太监抡起膀子狠狠地一巴掌掌掴在翠珠脸上,力气之大,直接将人给打翻在地。 翠珠趴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捂着脸。 “我在问县主话,什么时候轮的着你一个丫鬟多嘴?”小太监没好气的呵斥。 那凌厉的眼神恨不得要将翠珠给生吞活剥,吓得翠珠缩了缩脖子,不敢言语,只求救的看向了蕴朱县主。 蕴朱县主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小太监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他环顾一圈,指了指身后的小宫女:“你过来。” 小宫女上前。 “一会你亲自给县主查看伤势,明白了吗?” “是。” 小太监等人都出去了,站在廊下等候。 方氏看着架势,心里隐约猜到肯定是皇后早就知道了蕴朱县主在展家受欺负了,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招人入宫。 所以,见不着蕴朱县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宫女验伤之后出来一五一十的禀报蕴朱县主身上的伤,小公公挑眉:“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鞭打县主?” 方氏硬着头皮上前:“回公公话,是犯了疯癫症的展家大爷展凌所为。” “疯癫症?”小太监冷笑不止,留下太医给蕴朱县主看伤,又坐在了主位置上,气定神闲的派人去请展老夫人和展凌过来一趟。 第376章 欺君之罪 方氏拖延了几句,小太监眼皮一挑,幽幽地说:“二夫人就别多想了,这事儿与您无关,皇后娘娘可不是个会迁怒之人。” 一句话堵得方氏即刻噤声。 “见我?”展老夫人眼皮跳了跳,心里有些忐忑:“一个内侍太监见我作甚。” 想来想去,展老夫人还是决定不见面了,派人回了句身子不适,不便见人。 “老夫人您忘了么,宫里还来了太医呢,咱们是躲不过去的,为今之计应该是找两个替死鬼。” 展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来了一趟京城,闹出这么多幺蛾子。” 实在是拗不过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趟。 一只脚迈过了院子,展老夫人便看见了廊下跪着一群小丫鬟,她蹙眉,又走近了些,看见了小太监正端坐在上堂,眼神透着不屑。 不知为何,展老夫人竟有些腿发软。 小太监站起身,又问起展凌在何处,展老夫人听后直接说:“凌儿从马背上摔下来,身子还没恢复,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见展老夫人还在维护,小太监也不急,指了指隔壁:“老夫人可知蕴朱县主的伤是怎么来的?” 来之前,展老夫人就已经想好说词了,叫人拖进来一个丫鬟,方氏见状赶紧上前:“母亲,您可别犯糊涂,欺瞒皇后娘娘,刚才蕴朱县主身边的丫鬟都已经被审问过一遍了。” 方氏一看展老夫人的架势,就知道这是要推卸责任了,吓得阻挠,今日太监上门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说谎,就是自打嘴巴。 展老夫人不悦地看向了方氏。 “母亲,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是堵不住悠悠之口的。”方氏提醒。 展老夫人环顾一圈,看到了廊下丫鬟的脸颊高高肿起,有些已经不能见人了。 她心里咯噔一沉,顿时就打消了让人顶替罪名的想法,略带讨好地上前,谄媚道:“公公,展凌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呢,您就大人有大量,替展家说几句好话吧。” “方氏!”展老夫人冲着方氏使了个眼色,方氏会意,叫人准备了一摞银票上来。 可谁知小太监只是淡淡瞥了眼,就收回了眼色。 “老夫人,县主若是不愿追究,那老奴这就回宫禀报,可县主若是追究,老奴哪有胆子收下买命钱?” 小太监推开了银票,继续坐在了椅子上,手里端着杯茶喝得淡然,展老夫人心领神会,朝着方氏使眼色。 二人一同去了寝屋,丫鬟正在给蕴朱县主抹药,展老夫人乍一看后背一片血肉模糊,也不禁倒吸口凉气。 她没想到展凌居然将人打得这么狠。 又看了看蕴朱县主的小脸,一点儿血色都没,像个纸片人。 展老夫人短暂的失神后,抬脚上前坐在了床榻上,眼泪也说来就来,握着蕴朱县主的手:“蕴朱,你怎么这么可怜,凌儿实在是太糊涂了,我的心肝宝贝啊。” 方氏嘴角一抽,惊愕展老夫人的演技。 足足哭了一炷香的时间,连词都不重样,蕴朱县主才幽幽醒来,仰着头瞥了眼展老夫人。 “好孩子,你终于醒来了。”展老夫人一脸激动,又关心的问:“怎么样,疼不疼?” 蕴朱县主一脸懵。 “蕴朱,你终究是展家妇,现在玉婉死了,大房可就剩下你了,你和凌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一时糊涂为了泄愤,就让自家夫君去送死啊。” 展老夫人在蕴朱县主耳边念叨了许久,又是连连保证,等这件事风平浪静之后,她就让展凌向蕴朱县主赔罪。 “你还年轻,日子还很长呢,可千万别想不开。” 蕴朱县主终于是回过神了,一定是皇后给展家施压了,所以展老夫人才会向自己赔罪。 不同往日,她已经对展家心灰意冷了,根本不想原谅展凌。 看着展老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只想笑,怎么从前就没发现对方还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呢? 展老夫人见自己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不见蕴朱县主松口,她心底也动了怒火:“蕴朱,你究竟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还真的想给凌儿送去皇后跟前,任由皇后发落?” 许是平日里欺辱蕴朱县主习惯了,所以这会儿,展老夫人觉得自己已经低三下四了,蕴朱县主就已经顺坡下台阶。 可蕴朱县主却是迟迟不出声,这让展老夫人十分恼火。 “凌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展老夫人没好气地呵斥。 蕴朱县主撑着力气咬着牙说:“我要他亲自跪在我面前承认错误,否则,便用命偿!” “你疯了!”展老夫人怒斥:“那可是你丈夫,我看你就是鬼迷了心窍了,竟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可知就凭刚才的话,我足矣休弃你!” 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展老夫人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这贱人,还敢趁机提条件,简直不知死活。 “老夫人要是不同意,那就回去吧,实在看我不顺眼,打死我或者一杯毒酒,你随意!” 说完蕴朱县主便转过头继续趴着,只留了个背影,气的展老夫人差点就要冲上前,还是方氏给拦住了:“母亲,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凤栖宫的人还在外头呢。” 经过方氏提醒,展老夫人的怒火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紧咬着牙,在权衡利弊之后,她深吸口气:“去把大人抬过来。” 不一会儿展凌就被两个侍卫用担架抬过来。 展凌看着榻上的蕴朱县主,便一脸的厌恶。 “你跪着给蕴朱赔罪!”展老夫人说。 展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展老夫人,直到对方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又重新叙述一遍。 “母亲,我死也不会给这贱人磕头赔罪,我恨不得掐死她,是她害死了玉婉,害了孩子还未来得及出生。” 他固执地将这笔账算在了晕蕴朱县主头上。 “是么?”蕴朱县主转过身来,冷声说:“我倒要看看展大人的膝盖到底有多硬!” 展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屑哼哼。 劝不住两个人,展老夫人急的都快晕过去了,展凌则扶住了老夫人:“母亲别着急,这是臣子的家事,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无权过问,大不了就是被御史弹劾,在朝堂上被呵斥几句。” “至于她么,生死都是展家人,就是活活打死了又能如何?”展凌的态度十分嚣张狂妄。 屋外有小太监敲门来催促。 展凌道:“母亲不必担心,我这就入宫请罪。” 拗不过展凌,展老夫人只好妥协了,叮嘱他要小心谨慎,将人送出去后,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蕴朱县主。 “县主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 展凌急匆匆地赶入宫,并未见着傅玺,大总管告诉他:“皇上正在里头和几位大臣商议要事,大人再等等吧。” 于是展凌就趴在担架上,忍着剧痛等待着。 午时阳光正烈,屋檐下虽还有些阴凉,可架不住地面被烤得炽热滚烫,就隔着一层担架,他都能感觉灼热。 慢慢的日头倾斜,阳光照在身上,没一会后背就湿透了,他咬着牙等着。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就在展凌快要昏昏欲睡时才被傅玺召见入宫,他拱手请安:“罪臣给皇上请安。” 傅玺居高临下瞥了眼展凌。 “请皇上恕罪,罪臣在府上严惩了十恶不赦的蕴朱县主,只为给孩子报仇。”展凌一张嘴就把错全都推给了对方;“蕴朱县主自从嫁到展家后,恃宠而骄,不侍公婆,嚣张跋扈又没有子嗣,这些罪臣都可以容纳,可罪臣唯一的儿子被蕴朱县主给害死了,罪臣实在是不能再忍了。” 这话说的展凌快成了受害者了。 展凌忐忑不安的等了会儿,才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冷彻入骨的声音:“朕的表妹一向温柔善良,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了?” 一句表妹,让展凌猛然想起蕴朱县主和傅玺之间的关系。 展凌眼皮跳了跳。 “蕴朱表妹在封地上名声可是以温婉著称,你倒是说说,如何不侍公婆,又是如何嚣张跋扈的?”傅玺冷笑:“至于子嗣么,她为何没有子嗣,难道你心里没数?” 这语气明显就是给蕴朱县主撑腰的。 “皇上,微臣冤枉啊。”展凌慌了,冲着傅玺磕头:“皇上,流言蜚语岂能随便相信,何况在封地,谁敢对长公主府的人不敬重,蕴朱县主嫉妒成性,在府上肆意妄为本就是事实,只是碍于县主的淫威,无人敢说罢了,家中老母亲都被县主欺负过……” “展大人慎言,您再继续说下去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大总管好心提醒。 展凌猛的住嘴。 “有些事不是空穴来风,皇上也会派人去查,更不是您片面之词就说了算的,张太医可是诊断过,蕴朱县主嫁出去几年,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呢。” 大总管的话就像是一击闷雷,砸在了展凌的脑子上。 自从娶了蕴朱县主,他压根就没碰过,根本不屑一顾。 “展大人觉得蕴朱县主这辈子这样下去还有机会诞下孩子吗?”大总管撇撇嘴,满脸的嘲笑,刺的展凌脸色涨红,竟无话辩解。 他悄悄抬起头看向了傅玺,倏然撞入了一抹阴暗幽深的瞳孔,宛若漂浮在大海中,随时都要被溺亡的恐惧。 “皇上……皇上恕罪。”展凌慌了,冲着傅玺磕头请罪:“微臣已经有意中人了,不愿辜负,才会和县主相敬如宾,这事儿也是经过县主同意的,待日后县主有了心上人,微臣便和县主和离,也不耽误县主觅得如意郎君。” 听这话,大总管差点就呸了一口,真是不要脸,这么卑鄙无耻的话也能说出来。 傅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 展凌猛的咽了咽嗓子,被上首者的气魄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张张嘴又不敢辩驳。 末了只说了句:“微臣知错,还请皇上饶恕,微臣回去后一定会痛改前非,和蕴朱县主好好过日子。” 大总管翻了个白眼,刚才还往对方身上推责任呢,这会儿就认错了,一点男人的气魄都没有! “皇上,微臣要参奏展凌,私底下和倭寇有勾结。” 京兆尹的声音从后传来,手里还拿着十几个人的口供,无一例外是指认展凌在京城帮着私藏倭寇,其中就有一枚玉佩,已经证实就是展凌的。 “微臣冤枉!”展凌大喊,等看见玉佩后才想起,那日他将玉佩递给了小厮,要他回府报信,作为证物给展老夫人瞧的。 却没想到被京兆尹给弄走了。 “人证物证都在,展大人还有什么可辩解的,私藏倭寇,其罪当诛!” “胡说,我从未和倭寇有勾结,京兆尹莫要胡说。” 京兆尹沉声道:“难不成前几日藏在展家西北院的人,另有身份?” “你!”展凌吓得脸色大变,对方竟然连西北院都知道了,他要是同意了,是倭寇,那就是其罪当诛,若是证实是邱丽帝身份,随便按一个谋逆的罪名,就是诛九族。 “展大人怎么不说话了?”京兆尹质问。 展凌压根就不知道西北院现在什么情况了,还有没有人被活捉,又供没供出自己。 这一趟本是来自首的,仗着他给皇上训马的功劳,皇上会功过相抵,既往不咎。 早知道京兆尹入宫参奏,他是绝对不会入宫的。 “微臣……微臣的确是收留了几人,但都是远房亲戚,大人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亲戚?”京兆尹继续追问:“什么亲戚,哪一房的亲戚,是怎么找上你的,又是什么名字,曾住在何处投奔你而来。” 几句话问得展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拳头紧攥着又松开了,心跳如雷。 “带去大牢好好审问。”傅玺没了耐心,摆摆手将人交给了京兆尹处置。 第377章 严惩不贷 被质问得无话可说,两个侍卫按住了展凌,他才有些慌了,挣扎冲傅玺砰磕头。 “皇上饶命,微臣知道错了,求皇上给微臣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给堵住了嘴,一路拖拽了下去。 耳根子彻底安静了。 傅玺抬眸瞥了眼京兆尹:“南宫雳的事可有进展?” “回皇上,南宫雳此人十分奸诈狡猾,躲在暗处不出来,私底下联系上了不少暗卫,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袁将军的踪迹。” 京兆尹这段时间心都突突的,生怕一个疏忽,那位大人物就逃跑,只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第一时间去查。 幸好,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京兆尹忐忑地问。 傅玺淡淡一笑,目光落在了江凛的八百里加急文书上,坦然一笑:“再等等,不急。” 只要人还在眼皮底下,生死都无所谓。 那位袁将军才是重头戏,要及时挖出来,省得留在京城祸害人。 “皇上,那展大人……又该怎么处置?” 京兆尹都觉得展凌太可惜了,明明是一颗好苗子,却走了歪路,导致自己万劫不复。 唉! “通敌叛国是死罪。”傅玺眸光划过一抹凌厉:“京兆尹看着处置吧。” 京兆尹会意。 一眨眼展凌入宫都五个时辰了,天都漆黑了,眼看着宫门就要落锁了,人也没回来。 展老夫人坐在了大堂上,眼皮跳得厉害,她不安地问:“老二媳妇,凌儿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方氏眼观鼻沉默着,被点了名才熟练地开口安抚:“母亲,大哥既是主动自首,肯定会从轻处置的。” 她实在是懒得戳破,皇族就算是不追究展凌殴打蕴朱县主这件事,单凭一件私藏他国皇帝这件事,就足以让展凌吃不消了。 没有当场斩杀都已经算格外开恩了,这个蠢货,竟主动入宫求罪,真是嫌命太长了。 “都怪蕴朱这个扫把星,这么点儿小事闹得人尽皆知,以后还怎么做夫妻啊?” 展老夫人心里甚至想着等展凌身子好些了,一定要纳妾,这样不体贴的媳妇,不要也罢。 两人又坐了一个多时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了:“老夫人,宫门已经落锁了,奴才什么都查不出来。” “没用的废物!”展老夫人没好气地呵。 小厮挨了骂,缩了缩脖子退到了一旁。 直到后半夜,展老夫人年纪大了,实在是熬不住了,这才撑着身子去歇了,还不忘叮嘱方氏:“你就留在这等消息。” 一句叮嘱让方氏站起来的身子不得已又坐下来,她强挤出微笑:“是。” 等到了天亮也没消息。 方氏已经撑了一夜,喝了好几杯茶也无济于事,单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忽被一声惨叫声吓得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整个人都突然精神了。 “出事了,出事了。” 丫鬟赶紧扶着方氏站起身,方氏没好气道:“出什么事儿了?” “奴婢不知。”丫鬟摇头表示不知。 无奈,方氏只好匆匆出门,记住了喊话的小厮:“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出什么事了?” “回二夫人,宫里刚才派人来传话,大人被扣下了,已经被关押在三司会审了,不许任何人打探,奴才使了银子也没用,被人撵出来了,里面的人说,那是关押死刑犯的地,往里也是白白扔银子。” 方氏一愣,这个结果一点儿也不意外。 “你说什么?”展老夫人惊愕不已,快走几步来到了小厮身边,紧紧地揪住了小厮的衣领子:“一定是你在胡说对不对,凌儿怎么可能是死刑犯呢,他明明前途无量!” 小厮被扯着脖子说不出话来,脸色憋得通红。 还是方氏看不过去了,才上来解救:“母亲,您消消气,这事儿咱们再打听打听。” 展老夫人颤抖地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派人去打听!” 整整一上午,打探了十几遍都是一样的结果,期间,展老夫人还气晕过去两次,被方氏紧紧的掐着人中才醒来。 “母亲,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求求蕴朱县主吧,她和皇上皇后都是攀着亲戚呢。”方氏提醒。 展老夫人犹豫了片刻,也顾不得之前的自尊心了,冲去了蕴朱县主的院子。 “蕴朱,你救救凌儿吧,他可不能死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罚冲我一个人来。”展老夫人坐在了小凳子上,哭得泣不成声,这次是真的慌了,她紧紧的拉着蕴朱县主的手:“蕴朱,你是展家的好儿媳,都是展家不珍惜你,日后,展家一定会千百倍地补偿你。” 蕴朱县主疲倦地睁开眼,看着展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根本没有任何同情心。 她嘴角勾起弧度:“老夫人求错人了,我也无能为力,毕竟昨儿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宁可进宫也不愿意求我,真入了宫,我又有什么法子?” “你可是他妻子!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凌儿被皇上处死,对你有有什么好处?” 展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你赌气也该有个度。” 蕴朱县主指了指身后的伤:“展凌动手时可想过有个度,老夫人可曾心疼过我一回,如今却要我大度?” 后背上被厚厚地敷上一层药,即便如此,也能看见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甚至有些地方还流着血。 展老夫人瞧了眼便觉得理亏,朝着方氏递了个眼色,方氏佯装没看见,低着头当哑巴,气得展老夫人骂了句废物。 “这么说,你是执意如此了?”展老夫人深吸口气问。 蕴朱县主的回应是闭上眼沉默。 气的展老夫人指尖颤抖:“好,好,都这么心狠是吧,我告诉你,要是凌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谁也别想好!” 这话一听让方氏心中警铃大作,赶紧站出来解释:“母亲,您可别犯糊涂啊,还有哥儿在宫里呢,夫君也是极孝顺的。” 展老夫人闻言气的掐了一把方氏:“糊涂东西!” 她只是想吓一吓蕴朱县主,又不是真的想毁了展家,偏方氏这个蠢货没听出弦外之音。 “来人!”展老夫人是铁了心要治一治蕴朱县主,指着她的后背:“将这些药全都给我擦拭干净,什么时候妥协了去求皇上皇后,什么时候再上药!” “老夫人!”丫鬟慌了,冲着展老夫人磕头:“县主的身子才堪堪好些,经不起折腾了,老夫人您就饶了县主吧。” 展老夫人还以为蕴朱县主害怕了,居高临下的说:“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赶紧穿好衣裳入宫一趟,否则就真的晚了。” 同时展老夫人在心里也骂了一句贱蹄子,端着台阶给你不下,非要辱骂一顿才好。 蕴朱县主咬着牙撑着身子,仰着头和展老夫人四目相对,凌厉冰冷的眼神瞧得展老夫人心里发慌,竟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要打要杀,悉听尊便,但怪我没有提醒你,昨日凤栖宫的人来,可是严惩不少人,今日若再来,诸位又是什么下场?” 被这么一吓唬,原本想要上前的丫鬟立马就停住了,眼露惊恐。 “你在威胁我?”展老夫人气不过,指尖怒指着蕴朱县主:“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你还不到二十,真的要以命抵命?” 蕴朱县主冷笑,掀开被子慢慢的下地,强忍着剧痛站起身,伸出了指尖戳在了展老夫人的胸膛:“平日里也不是这么啰嗦的人,今日何不痛痛快快动手?” 她连最疼的时候都抗住了,难道还害怕死? “你!”展老夫人气的心口起伏,恨不得揪住蕴朱县主的衣领子,将人狠狠打一顿,可她终究是不敢。 最终软了语气:“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入宫救人?” 蕴朱县主心中有满腔愤恨,这两年对展老夫人恭恭敬敬,又孝顺,连大声说话都不曾。 可到头来,一家子人要谋害她性命,抬举一个妾侍给她难堪。 这口气若不咽下去,她实在是难受! 蕴朱县主走到了桌子旁,拿起了一只茶碗朝着地上狠狠的摔碎了,随手指了一个地方:“在碎渣上跪两个时辰,我就入宫。” “你疯了?”展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碎渣,尖锐透着寒光,这么跪下去,膝盖不就废了? 可看着蕴朱县主一副很认真的模样时,展老夫人心里又没底了,颤抖着声问:“非跪不可?”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蕴朱县主一脸坚决。 一旁的方氏看了眼二人,她心里盘算着展老夫人肯定不会跪的,她那么爱惜自己的身子,又种种瞧不上蕴朱县主。 可下一秒,一声闷哼。 展老夫人弯着腰跪在了蕴朱县主指的地方,脸色瞬间煞白,方氏捂着嘴差点惊呼出声。 竟真的跪了! “你可要说话算话,否则,我饶不了你!”展老夫人咬牙切齿的说,下半身钻心的疼差点儿就要了她的命。 但为了凌儿,她可以咬着牙忍耐。 蕴朱县主也十分意外,她点点头:“只要老夫人跪上两个时辰,我自会入宫去求情。” 但放不放人,就不是她说的了算的。 屋子的奴仆个个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也被波及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两个时辰后,展老夫人已经疼得差点儿晕过去,两条膝盖都被尖锐的碎片扎入,而且已经没入膝盖缝儿里了,两条腿都是血迹斑斑。 她被丫鬟搀扶起来,疼得冷汗直冒,咬着牙对蕴朱县主说:“你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蕴朱县主点头,叫人给自己换上衣裳。 但在临走前她去了一趟柴房,看着被捆住手脚的翠珠,翠珠看见蕴朱县主来,激动得咿呀呀又是磕头又是流眼泪。 丫鬟拿掉了翠珠嘴里的东西。 “县主,救救奴婢。”翠珠激动大喊。 蕴朱县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平静地问:“说吧,什么时候和大人纠缠上的。” 翠珠一愣,故作单纯的问:“县主您说什么呢,奴婢听不懂。” “翠珠,你是跟着我多年的心腹,没想到你竟会背叛我,勾搭上了大人,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望着蕴朱县主眼中的杀气,翠珠终于是知道慌了,她举起手冲天发誓:都是大人逼迫奴婢的,奴婢跟了您十几年,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可大人是主子,奴婢只是一个小小奴婢,根本……拒绝不了。” 在蕴朱县主冰冷眼神下,翠珠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失败,明明是堂堂正正的嫡妻,嫁过来几年也没有讨得丈夫欢喜,还做着白日梦。 展凌宁可宠幸她身边的丫鬟,也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更可气的是翠珠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私底下偷偷和展凌欢好,再在心里看自己的笑话。 蕴朱县主觉得自己的自尊心都被人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她竟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县主,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是迫不得已。” 翠珠怕了,她从未见过这么冷漠的蕴朱县主,满身杀气,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她弯腰挑起了翠珠的下颌逼问:“难怪展凌待我不好时,你总是帮着他求情,真是个贴心护主的丫鬟!” 她被展凌差点儿打死了,也不见翠珠来求情,更没有看她去搬救兵,反倒是处处替展凌求情。 幸好,她命大活下来了。 否则到死也不知道身边竟有这样‘忠心耿耿’的贴身丫鬟。 “奴婢……”翠珠不敢说。 “是从我进门时,就被展凌给盯上了吧?”她猜测。 “奴婢该死。” 蕴朱县主嗤笑,还真被自己猜准了,她勾唇,对着身边的护院递了个眼神。 护院会意,不给翠珠挣扎的机会便堵住嘴,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绳子勒住了翠珠的脖子。 翠珠惊恐瞪大眼看着蕴朱县主渐渐离开的背影,眼中浮现一抹绝望! 第378章 欺骗所有人 凤栖宫 云瓷正陪着允哥儿读书识字,就听夏露走了进来,冲着她使了个眼色,云瓷抬起手摸了摸允哥儿的脑袋:“你乖乖写。” 允哥儿乖巧点头。 从正殿出来,夏露才开口:“展凌已经被皇上打入大牢了,蕴朱县主撑着身子正在赶来的路上,奴婢猜测是来求情的。” 云瓷淡淡地嗯了声。 “还有件事。”夏露眼中划过一抹趣味:“舒芳阁那边闹腾起来了,不肯剃度,嚷嚷着非要见您,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回绝了。” 按照放出去的消息,今日就是送谢昌言去大昭寺的日子,但有些事真真假假,不过是相互牵制罢了。 “有没有人去舒芳阁?” 夏露点头:“抓到了十一人,全都圈起来严刑拷打,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来自邱丽的,已经隐藏在宫里许多年了,但娘娘放心,绝没有透露出半点消息。” 云瓷笑了,趁着蕴朱县主还没来,她决定去一趟舒芳阁。 这或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好些日子没来,舒芳阁寂静了不少,就连脚步声都能听见,站在廊下,夏露推开门。 谢昌言就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拄着桌面,眯着眼打量着来人,看见那一抹明黄之后,她脸色微变。 “纳兰云瓷,你终于来了。” 云瓷微微笑:“好几日不见,谢太夫人倒是沧桑不少。” 谢昌言神色一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几个月操的心远远要比这几十年还要多。 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栽在了一个丫头片子手里。 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服气的。 “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你说。”谢昌言眸光扫过几个侍卫和小宫女,示意他们退下。 云瓷抬手,大度地让他们都退到安全范围之内,她看向了谢昌言,主动开口:“本宫今日来也有些话要单独和太夫人说,为了抓到南宫雳,本宫着实费了些功夫。” 谢昌言眉头一拧,有些不可置信。 “南宫雳的确是狡猾,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偏要来临安冒险,真是作死。”云瓷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冲着谢昌言笑:“若不是以太夫人为诱饵,本宫还未必能活捉南宫雳呢。” 她紧盯着云瓷的神色,试图判断这件事是真是假,可从云瓷的脸色看,谢昌言有些不确定了。 “南宫雳为了太夫人当真是豁出去一切了,啧啧,母子感情至深,真是令人敬佩。” 谢昌言抿唇不语。 “太夫人猜猜,本宫是从何处抓到了南宫雳?”云瓷冲着谢昌言眨眨眼。 “皇后说的话我听不懂,什么南宫雳,他在邱丽又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谢昌言故作淡定地说。 云瓷弯了弯唇道:“是在庆祥大长公主府的祠堂内的道里将人抓到的。” 一听见这个地址,谢昌言不淡定了,脸色骤变:“你把他怎么样了?” 要是换成别的地址,谢昌言肯定不会承认,但那条地道的出口的的确确就是在庆祥大长公主府。 当年,还是她主动告诉庆祥大长公主要挖一条密道,以备不时之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云瓷挑眉。 “云瓷,南宫雳只是来看望我,并没有什么举动,你何必为难他?”谢昌言软了语气,似是恳求:“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若是死在了临安,临安也无法交代,势必会引起一场恶战。” 云瓷并未回应这话,反而笑着问:“本宫记得刚才太夫人有话要说,本宫洗耳恭听。” 谢昌言语噎,她的确是有话要说,可现在她哪敢说出口,最大的依仗被云瓷拿捏。 她连谈话的资本都没有。 “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不重要。”谢昌言摇摇头,缓缓站起身,来到了云瓷身边:“云瓷,你是一国之母,应该大度为了百姓着想,放了南宫雳吧。” 云瓷险些就要笑了,别说没抓到南宫雳呢,就算是抓到了,也不可能放了。 他们和南宫雳的下场只有你死我活,是死结,一旦南宫雳逃脱,一定会带兵打过来。 “云瓷,毕竟是亲戚,没有解不开的结,而且南宫雳也曾放过你一次,难不成你要恩将仇报?”谢昌言问。 “那就要看看太夫人的诚意了。”云瓷挑眉:“太夫人几次找本宫来,也不单单是叙叙家常吧?” 谢昌言语噎。 “娘娘,县主去了凤栖宫请安。”夏露适当地进来开口。 云瓷起身就要走,谢昌言见状有些着急:“云瓷,先帝并非我亲生,也就意味着皇上极有可能不是皇族血脉,这事儿一旦传言出去,临安必定大乱。” 谢昌言往前一步,来到了云瓷跟前四目相对:“云瓷,临安一旦乱了,你可知后果?” “先帝的生母乃是秦贵人,八个月早产诞下孩子,还未出月子就血崩而亡,巧的是太夫人也在那一个月诞下了一个……死婴!”云瓷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谢昌言的神色:“太夫人是想说,秦贵人入宫八月诞下子嗣是有蹊跷,还是觉得秦贵人入宫时就已经珠胎暗结?” “你!”谢昌言惊恐的看向了云瓷,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几十年前的事,竟然都被云瓷给挖出来了。 “秦贵人在入宫之前的确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可那又如何?”云瓷蹙眉:“倒是太夫人当初发现了秦贵人有孕,立即和秦贵人结好,以梦魇之名,将人接入自己的宫殿,放在眼皮底下看守着,究竟是何居心?” 这些事是云瓷费尽周折,才深挖出来的。 一半真一半是猜的。 但看着谢昌言震惊的脸色,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先帝到死都不知道秦贵人才是生母这件事,对太夫人您一直很愧疚,想着一切法子要将您给接回来。” 云瓷叹了口气:“可惜,先帝不知太夫人的真面目,世人都以为先祖皇帝心狠冷漠无情,软弱无能,可又有谁知道先祖皇帝是被逼无奈。” “你胡说!”谢昌言浑身颤抖,像是一条伤疤被人揭开再撒上一把盐,血淋淋的疼让她无处遁形。 “明明是你先背叛了先祖皇帝,害惨了谢家和江家,却到头来见一切都推给了先祖皇帝,谢太夫人,你可真是好本事啊。” 不过就是仗着先祖皇帝是个男人,又有帝王的尊严,有些事无法宣之于口,所以谢昌言在背后钻了空子,尽情地诋毁和造谣。 云瓷之前就想不通,为什么人人都在传昌妃娘娘宠冠六宫,突然暴毙后,先祖皇帝没多久也郁郁而终。 她想不通的是先祖皇帝差点儿废黜了先帝,还驱赶了谢家,这一切都透着不寻常。 真要爱一个人到骨子里,肯定是恨不得将先帝捧在手心,又处处提拔谢家,尽量弥补才对。 更猜不透谢昌言为何苦苦等候了几十年,非要执着来临安的目的,先祖皇帝早就死了,邱丽先帝也死了,她想回来就是一句话的事,非要隔了这么久才回来,实在可疑。 还有江家,这次追查时就是从长凝郡主的死因中发现了线索,一步步推理,才惊觉江家也被迫害了。 “这都是你的猜测罢了。”谢昌言矢口否认,面上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淡然模样。 云瓷冷笑:“当初本宫和你无缘无亲,你却给本宫送信提防着邱丽,不就是在提醒本宫,打不过邱丽,不要贸然行动,给临安错觉去攻打摩诃,邱丽当初也是没有把握一举攻下摩诃,怕损失兵力,担心临安会背后一击,所以才会由你出面,让临安从摩诃和邱丽中,选择了邱丽。” 事实上,云瓷和傅玺也的确是被牵制了。 算计了摩诃,邱丽也占尽了好处。 “除掉了摩诃这颗心腹大患,邱丽就没有竞争对手了。”云瓷道。 谢昌言一脸平静地看向了云瓷:“既然你知道这些,那为何当初又要同意邱丽的条件,以撤军换我回临安,临安明明可以继续攻夺城池,开疆拓土。” 云瓷浅笑,轻蔑地斜了眼谢昌言:“太夫人未必太高估自己了。” 这语气让谢昌言有些不好受,眉心皱起。 “临安之所以撤退,是因为临安粮草供应不足,这十几年来,临安的军士也没有征战掠夺城池的训练,若要强攻,势必会消耗兵力,以你为条件,不过是个台阶罢了。” 一个未曾谋面的祖母,和江山社稷比较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谢昌言好不容易调整好的情绪又再一次的破防了,心口起伏的厉害:“纳兰云瓷,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她已经被关押在舒芳阁,任人宰割了,何必说这些难听的话? 云瓷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皱褶,莞尔一笑耸耸肩:“就是看不惯你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世上,更想知道,究竟什么样的打击才能让你无颜苟活在世, 是亲眼看见南宫雳的人头,还是想看见秦贵人被追封太皇太后,又或者是谢家满门抄斩?” “纳兰云瓷!” 谢昌言怒吼。 云瓷揉了揉耳朵,看着谢昌言发狂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灿烂:“又或者邱丽被灭,邱丽的史记上再也没有因太妃此人,而邱丽帝就是张太后所生。” “噗!”谢昌言喉间涌出一抹腥,控制不住喷了出来,身子晃了晃脚下一软跌坐在地,望着云瓷的背影渐渐远去。 离开了舒芳阁,夏露小声嘀咕:“娘娘怎么猜测是秦贵人的?” “谢太夫人没那么好心让秦贵人同住在一块,秦贵人从入宫到死就八个多月,时间刚刚好。” 八个多月,足以生下孩子了,虽是早产儿,但只要精心呵护也能存活,而且先帝从小身子就不好,也是事实。 “娘娘,谢太夫人真是太阴险狡诈了。”夏露都没想到平日看上去那么和蔼可亲的人,竟手段这么阴狠,骗了这么多人。 甚至有些人到死都不知道真相如何。 “将舒芳阁看管好了,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去。”云瓷留着谢昌言还有用呢。 夏露点头:“娘娘放心,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 “大昭寺那边可有动静?” “娘娘料事如神,大昭寺这一路上都有人埋伏,还劫持了一个空马车,京兆尹带兵活捉了不少人,但这里没有南宫雳的影子。” 云瓷一点也不意外:“继续传出话,就说谢太夫人得了急症,所以耽搁了,三日后再送去大昭寺。” 她甚至能想到南宫雳在背后气炸了的样子。 蠢货! 枉为一国之君,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谢昌言的真面目。 “娘娘究竟是从何时怀疑谢太夫人的?”夏露好奇地追问。 云瓷不假思索的回应:“从第一封书信开始,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若是有,肯定是不安好心的接近。” 没有经历事的感情,她从不相信。 回到了凤栖宫,看见了蕴朱县主靠在丫鬟怀中,气色很苍白,云瓷走了过去:“你身受重伤怎么还来了?” 蕴朱县主起身要行礼却被云瓷给拦住了:“你都这样了,不必多礼。” “皇后娘娘,可否让臣妇见一见展凌?” 云瓷先是皱了皱眉,但看着蕴朱县主气息奄奄的样子,想起了原主的遭遇,她心生不忍,叹了口气:“派人将展凌带过来。” “多谢娘娘成全。” 云瓷摆摆手,让人退下了。 半个时辰后展凌被人拽了上来,他浑身血淋淋的,一看就是受过刑的,抬起头时看见了蕴朱县主,瞳孔渐渐睁开。 蕴朱县主叫人递给他纸和笔:“写和离书吧。” 她对展凌已经失望透顶了,不想到死了还要背负着展氏的身份,下辈子她不想和展家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了。 “你休想!”展凌一把挥开了纸和笔,神色依旧傲然:“蕴朱,你永远都是展家妇,我就算是死了,你也是!” 蕴朱县主本不想生气的,可看着展凌这么无情的样子,心中腾升怒火,紧紧攥着拳恨不得挥过去。 第379章 姜还是老的辣 嫁给展凌这几年,他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温润如玉,能文能武,风度翩翩,意气风发的模样。 蕴朱县主甚至一度自卑,觉得自己要不是长公主之女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嫁给展凌。 可现在看着脚下跪着的男人,蕴朱县主又觉得是自己瞎了眼! 他明明自私又无情,还很懦弱,贪生怕死,那一脸无赖样简直太恶心人了。 见蕴朱县主不说话,展凌软了语气:“你我毕竟夫妻这么多年,你当真要这么狠心弃我于不顾?” 听着展凌努力地说出从前的事,数着她进府时的乖巧,蕴朱县主再一次被气笑了。 这可不是两日前挥着马鞭狠狠抽打自己时的恶狠狠模样了。 “蕴朱。”展凌眸色温和:“从前就算是我有诸多不对,你已嫁入展家,就该以展家为重,等过了这次的坎儿,我们可以重修旧好,做一对恩爱夫妻。” 蕴朱县主没忍住噗嗤笑出来了,眼角满是讥讽,刺得展凌有些不自在,脸色涨红。 “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这膝盖迟早是要弯的。”蕴朱县主的视线落在了展凌的膝盖上,啧啧道:“我还以为意气风发的展大人根本不惧死亡呢,原来也是个普通人呢。” 听着蕴朱县主的嘲讽,展凌心中的怒火达到了顶峰,拳头攥得嘎吱嘎吱响。 但想到眼前的局势,展凌硬是咬着牙逼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想着等风波平定之后,他一定会让蕴朱县主付出惨痛的代价。 可惜,蕴朱县主识破了他的心思,压根就没有打算给他那个机会,从怀中掏出一根马鞭。 这马鞭上还带着倒刺,略有小拇指长。 看得展凌脸色微变:“你要做甚?” “给你机会不中用,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蕴朱县主手握马鞭朝展凌狠狠地打下去。 砰! 马鞭抽在了肩上,再使劲一卷,收了回来,展凌疼的脸色巨变,控制不止地闷哼一声。 顿时肩部就被勾出了肉丝儿,血迹瞬间染红了衣裳,顺着胳膊往下流淌。 “这是你欠了我的。”蕴朱县主紧咬着牙,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又抽了好几鞭。 “呜!”展凌无法挣扎,趴在地上,疼得蜷缩着身子仰着头看她,故作深情地说:“之前是我一时糊涂,你打我也是应该的,只要你消气,我不怪你。” 蕴朱县主早已经清醒,根本就不会被迷惑,一鞭又一鞭,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直到丫鬟拉住了她:“县主,您身上的伤口崩开了,不能再打了。” 这才从她手中夺走了鞭子,又扶着蕴朱县主坐下。 “蕴朱。”展凌气喘吁吁的喊,满脸柔情。 蕴朱县主仍旧是满脸鄙夷,强忍着恶心说:“不要痴心妄想我会救你,我比任何人更盼着你去死!” 见对方彻底翻脸了,展凌也顾不得许多了,咬牙切齿地开始诋毁:“贱人,你敢耍我!” 听这话,蕴朱县主才笑了,这才是展凌对自己的态度,冷漠无情。 “展凌,若不写下和离书,那我只能狠狠羞辱展老夫人了。”蕴朱县主冲着展凌莞尔一笑:“皇后是我义姐,皇上是我表哥,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给展家蒙羞,让展家祖宗十八代都抬不起头,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蕴朱县主发了怒,目光和展凌平视,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狠厉。 这一刻,展凌忽然想起蕴朱县主可是庆祥长公主一手养大的,耳濡目染,又怎么可能是个单纯懵懂的姑娘? 那手段,必定狠厉。 展凌又气又急,痛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将蕴朱县主给打死了,留下这么个祸害! “我写!” 展凌咬牙切齿,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了和离书。 刚落下笔,丫鬟飞快地拿起来递给了蕴朱县主:“您瞧。” 看过内容后,上头只写着夫妻不和睦,自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字眼。 蕴朱县主十分满意,待墨迹干透后小心翼翼地卷起收起来,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欲要离开却被展凌给拉住了裙摆。 她回头。 “蕴朱,你若敢动展家动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他恶狠狠的威胁。 没理会他,蕴朱县主毫不留情的从展凌手中抽回裙摆,许是力气太大了,展凌身子重重的趴在了地上。 疼得闷哼一声,竟又呕出了血来。 出了殿门,蕴朱县主压抑在心里很久的委屈终于爆发了,眼泪夺眶而出,两肩颤抖。 “县主,一切都过去了。”丫鬟安抚。 哭了足足半个时辰,蕴朱县主慢慢地恢复了情绪,拿着帕子擦拭眼睛去凤栖宫给皇后道谢。 “娘娘不在凤栖宫,不过娘娘说了,若是县主来谢恩就可以回去了。”小宫女道。 蕴朱县主点了点头,跪在了凤栖宫门口磕了三个头,嘴里喊着臣女谢皇后娘娘。 被丫鬟扶起身后,蕴朱县主才转过身,挺着胸膛回了展家,不,是如今的长公主府 这座府邸当初就是皇上赐给蕴朱县主的,只是嫁夫随夫,这才变成了展家。 但现在看着那个展字,太碍眼了。 “给牌匾摘下来。”她吩咐。 管家先是一愣,犹豫着要不要听从,可蕴朱县主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来:“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 “奴才不敢。”管家立即叫来了小厮去摘。 许是闹出了动静,展老夫人撑着身子坐在担架上由小厮抬出来,刚好看见展府二字被摘下,她拧着眉不悦地说:“蕴朱,你又在发什么疯,凌儿怎么没有和你一块回来?” 蕴朱县主冷笑:“他回不来了。” 这一抹冷笑刺得展老夫人头皮发麻,却强壮镇定地问:“你把话说清楚是,什么叫回不来了?” “回不来的意思就是要死了。”蕴朱县主环顾一圈:“这里是公主府,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府邸,给你们三日的时间收拾一下,从这里搬走。” 展老夫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气不过道:“你可是展家媳妇,怎么能当众这般说话,你信不信我休了你!” 从蕴朱县主入宫,展老夫人就派人去请大夫了,两条膝盖勉强算是保住了,流血太多,也疼的厉害,大夫说一时半会动不了,否则极有可能落下病根儿。 这口气一直憋在展老夫人心中,但为了儿子,她暂时可以容忍。 “休?”蕴朱县主庆幸自己早就看清这一家子了,没有被母子两个的甜言蜜语给哄住了。 否则,将来肯定是没有个好下场。 蕴朱县主从衣袖中取出和离书,又对着丫鬟说:“去请几位族人来做个见证。” 丫鬟点头拔腿就跑。 待看清上面的字迹后,展老夫人不淡定了:“蕴朱,你怎么能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呢!” “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啰嗦,不如回去收拾行李,免得三日后,被人扔在大街上成了笑柄。” 蕴朱县主见展老夫人差点儿被气晕了的样子,心里别提多解气了,这几年战战兢兢的换不来一颗真心。 到头来还是要撕破脸。 但幸好,她还有这个机会反击。 “蕴朱!”展老夫人铁青着脸:“你可知西北院住着什么人,一旦我将这个秘密捅破了,你也要陪葬!” 蕴朱县主再一次见证了展老夫人的无语。 见她迟迟不说话,展老夫人心中得意:“你快去求皇上放了凌儿,今日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而且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痴人说梦!”蕴朱县主干脆懒得和展老夫人打嘴仗,对着管家说:“明日午时前,我要清理院子。” 三日时间太多,一日足矣。 眼看着蕴朱县主越走越远,展老夫人被气的不轻:“蕴朱,你当真不介意么?” 蕴朱县主却是连头也没回一下,因为她知道,这对母子两很惜命,展老夫人根本不可能冒着危险去说的。 退一万步,即便说了,有整个展家陪葬。 她这条命拿走便是。 “气煞我也!”展老夫人气的在背后破口大骂。 这会儿管家才认出来,这个府上做主的人以后就是蕴朱县主了。 很快几个见证人就来了,蕴朱县主拿出了和离书后,又叫人将展家的账本拿出来,一一比对。 当年她十里红妆带来的嫁妆,一分也不能留给展家。 “你有必要这么决绝?”族人问:“这么大的府邸,难道连一个老夫人也容不下,县主,这是不是太绝情了?” 蕴朱县主眉头一皱,看向了说话之人,嘴角勾起了讥讽:“不是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究竟是展家厚脸皮不懂规矩,还是展家活不起了?” 被怒怼回来,族人脸色一阵青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展家在封地好歹也是名家,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封地的人贻笑大方?” “这……” “我搬!”展老夫人咬牙切齿:“这府邸,我展家还不屑呢,但这些年为了给你补身子,展家里里外外可是耗费不少银子,你却连个蛋都没下,这又怎么算?” 蕴朱县主一愣,实在是低估了对方的无耻程度。 这么隐秘的事,她都没好意思提呢。 展老夫人脸上露出得意:“这些年你霸占了主母之位,耽搁了展家大房的子嗣,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蕴朱县主气得脸色发青,拍桌而起,不悦道:“展凌从未和我圆房,我至今仍是闺阁之身,何来子嗣?” 这一嗓子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其中也包括展老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胡说八道什么?” 嫁过来几年,怎么可能还是闺阁之身? 展老夫人坚定的认为一定是蕴朱县主在说谎。 “展凌本就软弱无能,我吃补药也只是对外的借口,帮着他掩饰掩饰罢了,这事儿我本来不想说的,给彼此留一个体面,既然这样,那便验吧。” 蕴朱县主想开了,你恶心我,也不让你好过! 很快在几个嬷嬷的查验下,确定了蕴朱县主仍是处子之身,消息一出,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展老夫人那张脸的表情就更是精彩了,一会青一会白,没一会儿便感受到了在座之人的嘲讽眼神,刺得她心头一梗。 “不,不是的,凌儿膝下还有一女,还有玉婉姨娘呢。”展老夫人解释。 可不论怎么解释,蕴朱县主仍是闺阁之身就是事实。 展家再一次丢了脸,展老夫人恨不得掐死蕴朱县主,眸光泛着狠厉:“展家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你还敢诋毁,早就听说你在宫里认识了权贵,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地陷害凌儿。” 见展老夫人张口便造谣,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蕴朱县主气不过:“你胡说八道!” 展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要是展家阻碍了你,你只管明说,何必要人性命。” “县主,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前几年还好好的,一回京城就变样了,会不会是县主心里惦记着老情人,所以故意不许展凌碰?”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展凌能文能武,看样子不像是……” 这些人终究还是信了展老夫人的鬼话,将质疑的视线落在了蕴朱县主身上。 蕴朱县主气得不轻,她还是低估了人心险恶。 展老夫人冲着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县主,求求您别再为难老夫人了,老夫人今日都已经给您跪下了,两条腿差点儿就废了,您又何必出尔反尔不救大人呢,还将展家的颜面踩在脚下。” 嬷嬷还不忘撩起了展老夫人的腿脚,露出了膝盖上一层一层的纱布,还沁出殷红色。 在展老夫人的示意下,嬷嬷极快地将纱布解开,露出了伤痕。 “这么严重?”有人惊愕。 “这都是依照县主的吩咐,让老夫人跪在瓷片上所致。”嬷嬷指了指桌上的茶盏。 一时间所有人看蕴朱县主的脸色都变得耐人寻味了。 “平日看着乖巧温柔,没想到背地里这么心狠手辣。”几人小声嘀咕。 第380章 以假乱真 蕴朱县主听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颠倒是非,还有展老夫人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心头一梗。 “蕴朱,你可是展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现在展家落难,你怎么能撇下展家呢?” “就是,身为人妻,也不想想为何展凌不肯碰你,是不是你曾做过什么惹怒展凌了。” “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展凌平日看着也不是个难缠的人,怎么偏对蕴朱县主这般无情无义?” “一个巴掌拍不响,现在展凌落狱,咱们就是死无对证,还不是对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展老夫人看着势头渐渐压过了蕴朱县主还是闺阁姑娘的事儿,眸中划过一抹狠厉。 跟她斗,还嫩了点儿。 “县主。”丫鬟起红了眼,这帮人怎么能这么欺辱县主呢。 蕴朱县主深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在京城的地盘上她还能被展家给拿捏了? “蕴朱,你平时刁蛮任性就算了,我也不计较了,你实在是不满意,我现在就跪着给你磕一个。”展老夫人立马露出了柔弱无辜的表情,咬着牙要下地。 “老夫人,大夫说您的腿不能再受伤了,否则会落下残疾的。”嬷嬷拦住。 “只要让蕴朱消消气,保全展家的颜面,我做什么都行。” 展老夫人一副大度又无奈模样。 蕴朱县主站起身,目光环视一圈打量着众人,沉声问:“你们一个个地往我头上泼脏水,是要逼着我击鼓鸣冤告御状么?” 众人语噎,个个脸色涨红。 “蕴朱……”展老夫人还要开口再说什么,却被蕴朱县主给打断了:“我乃上了皇谍的二品县主,你不过是个白身,就算是日日磕头跪拜我,也是应该的,毕竟君臣有别!” 展老夫人脸色蓦然一沉。 “怎么,还是你觉得我的县主身份根本比不上展家规矩重要?”蕴朱县主反问。 这一问,在场的人都不吱声了。 谁能想到平日乖巧又老实的蕴朱县主会突然大爆发? 蕴朱县主眸光犀利,朝着刚才说话最狠毒的人走过去,在那人惊愕眼神中,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 那人愣了。 “我今日就告诉你,什么叫一个巴掌也响亮!” 话落,反手又是一巴掌。 左右两边脸落上了五个鲜明的巴掌印,那人气得不轻,却不敢还手,只能看向了展老夫人。 她可是展老夫人特意派人请来羞辱蕴朱县主的。 四目相对,展老夫人心虚的别开眼。 蕴朱县主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人的心思,嗤笑一声:“展凌犯下大错,已经惹怒皇上皇后娘娘厌恶,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翻身了。” 话落,众人慌了。 因为展老夫人说过展凌只要度过这次难关,就一定会记住诸位的恩情,将来一定会报答的。 所以她们才冒险而来。 可现在展凌得罪了上头两位主子,这帮人避之不及,恨不得立马就和展家划清界限。 “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今日我也见证了县主和展凌和离,展家就别纠缠不清了。” 几人纷纷告辞。 没一会功夫大厅的人全都乌泱泱散开了。 蕴朱县主重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展老夫人,忽然视线下移,落在她身边的嬷嬷身上。 吓得嬷嬷两腿一软。 “来人,此人污蔑本县主,掌嘴二十!”蕴朱县主冷呵。 两个丫鬟冲上前,一个按住了人,另一个左右开弓,只听屋子里传来啪啪声。 “老夫人……救救……救,老奴。” 呼救声被淹没在了巴掌声中。 展老夫人又气又怒,指着蕴朱县主:“你!” “怎么,老夫人也想以下犯上?”蕴朱县主扬眉,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似是在嘲讽对方。 终究,展老夫人还是讪讪闭嘴。 刚好二十个巴掌也打完了,嬷嬷的脸已经不能用红肿来形容了,巴掌印一个套一个的映在脸颊上在,嘴角都被打破了,疼的呜呜咽咽捂着脸想碰不敢碰,神色幽怨的盯着蕴朱县主。 “明日午时若是还没收拾好,本县主不介意亲手帮你们收拾。”蕴朱县主懒得再辩驳,起身离开。 人走后,展老夫人才说了一句家门不幸。 嬷嬷呜呜咽咽的挤出二夫人三个字,这才让展老夫人反应过来,今儿方氏竟然不在。 她有些恼火:“去把二夫人请来。” 方氏正在屋子里偷懒呢,见着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皱褶。 “走吧!” 来到正厅,看着满地的狼藉,方氏已经见怪不怪了,刚才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整个过程。 一点也不意外。 “这么久你去哪了?”展老夫人没好气地呵。 方氏一脸委屈:“这几日没休息好,所以吃了点安神汤早早歇了,母亲消消气。” 见着方氏,展老夫人又开始摆着婆婆谱,长篇大论地说起了蕴朱县主的种种不好。 好不容易说完了,展老夫人还以为方氏会和之前一样,跟自己同一条战线数落起蕴朱县主的不是。 可这次,方氏却道:“母亲,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蕴朱县主好歹也是皇族人,欺辱得太狠,皇家脸面无光,再说蕴朱县主又有皇后撑腰,今日不同往日了。” 被呛得一噎,展老夫人其实心如明镜,只是霸道惯了,不允许蕴朱县主反驳。 找了半天理由,才说了句:“那毕竟是儿媳妇,家丑不可外扬,她怎么说的出口?” 这还方氏可不敢乱答,低着头看了眼鞋尖,她之前一直以为是蕴朱县主不能生育,所以才敢仗着膝下有子,想爬到蕴朱县主头上去争个高低。 却没想到展凌和蕴朱县主压根就没洞房,这就有些欺人太甚了! 这要换成是自己,方氏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比蕴朱县主更疯狂。 “这贱人一定是得了高人指点了。”展老夫人越想越生气:“这哪是家丑不可外扬,分明就是当众给自己证明清白。” 方氏点头:“确实如此。” 再不证明清白,蕴朱县主都要被人给污蔑死了。 展老夫人话锋一转,冷嘲道:“她肯定是找好下家了,所以才会这般,今日此举看似是证明,实际是宣扬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将来好再嫁人,污水都被展家背负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没想到蕴朱心思这么龌龊!” 方氏一愣,心里是不认同的。 没有哪个女人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更何况是当众查验,她和蕴朱县主相处过几年,她相信蕴朱县主走这一步,当时肯定没这种心思。 但触及展老夫人的脸色,方氏将辩解咽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展老夫人才追问:“府上还有多少银子,既然撕开脸皮了,咱们搬走就是了。” 她就不信了,离开公主府还能一辈子翻不了身? “回母亲,大约三万多两,在京城买一处像样的宅子就要两万多两。”方氏如实回应。 “怎么才这点儿?”展老夫人皱眉。 “这些年大房打点关系,还有玉婉姨娘的花销,都不是小数目,中公的账本都是可以查的。”方氏也是一脸委屈,什么好的都给了大房,还不忘小声说:“这几年县主也拿出不少嫁妆贴补。” 蕴朱县主是长公主府唯一的女儿,当年可是十里红妆羡煞旁人,长公主又出手大方,给了县主很多值钱玩意。 而且蕴朱县主也很大方,没少掏银子,打点府内府外,孝顺展老夫人,就连府上的采买都是大房出银子。 “当年玉婉进门时,就带了个肚子来,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还是靠着县主才有了头面,大哥若是没有将忽视太狠了,今日县主也不会不管展家的。”方氏抱怨。 那么个狐媚子,也就展凌当个宝贝,日日穿金戴银,还要去刺激蕴朱县主。 不自量力! 展老夫人脸一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其实展老夫人也后悔了,展家的晚辈年纪太小,还没有铺路,就算是要走上仕途,至少也要十年八年后,处处打点都是需要银子的。 可展家从老太爷那一辈就没落了,还是长公主看上了展凌这个女婿,一路提拔,展家才有了今日。 现在的展家得罪了宫里两位主子,今日又成了京城笑柄,展老夫人心里也不好受。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帮着玉婉那个狐媚子欺负蕴朱县主。 “这次蕴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也没法子了。”展老夫人实在是割舍不下脸皮求人。 只能咬着牙搬家。 “那大哥……”方氏欲言又止。 展老夫人的脸色立即变得颓废,一想到凌儿还在牢狱内受苦受难,她的心都很煎熬。 可展家在京城既无人脉也没有银子打点。 “走一步看一步吧。”展老夫人无奈道。 于是展家连夜开始收拾行李,终于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收拾了干净,蕴朱县主派了人查看一番,将长公主府原本的东西扣下,才将人给放走了,气的展老夫人站在门槛上差点儿破口大骂。 “母亲,走吧。”方氏觉得丢人,赶紧拉着展老夫人离开。 京城内看热闹的不止是百姓,还有几个邱丽侍卫,他们伪装成了百姓混迹其中,看着展家的热闹,等回去禀报时,南宫雳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明白展家人究竟是什么态度,展凌既然出卖了自己,那为何有被关押入狱? 还有这一出和离又是怎么回事儿? “主子,属下打听到了太夫人的现况。”侍卫匆匆来报,打断了南宫雳的思路。 南宫雳急道:“你说。” “太夫人一病不起,所以宫中耽搁了送太夫人去大昭寺的计划。” “太夫人严不严重?” 肯定很严重,她身子本就不好,又在地道内吃了苦头,这几个月在临安又受了这么多气。 南宫雳心里想着都很煎熬,当初就不该同意让太夫人去临安。 “主子,今夜袁将军就能潜入城中,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属下求您赶紧回去吧,属下会留在这,一定会拼死抢回太夫人。”侍卫跪地:“变关外已经很久没有传来消息了,您若是再不回去,属下担心会有事端。” 这一点南宫雳倒不害怕,除掉了摩诃后,邱丽的实力位于诸国之首,无人敢来犯。 何况他膝下的几个皇子,谁敢作死趁机夺权? 所以在南宫雳心里,最重要的事就是带走谢太夫人,他甚至有感觉,这次再不走,谢太夫人极有可能就死在了临安。 “主子……” “休要多言,继续查探消息,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报朕。”南宫雳坚持道。 侍卫无奈只好点头应了。 彼时的邱丽边境 一大早江凛就被吵醒了,小太监走了进来:“三殿下,贵妃娘娘请您过去用膳。” 江凛挑眉,极快的适应了角色:“母妃来了?” “可不是么,贵妃娘娘听说您在临安受了伤,当即就从皇宫赶来了。”小太监一边说一边服侍江凛穿衣裳,还不忘悄悄打探,江凛见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也没有拆穿,大大方方地将身上的标记露出来,腰间一处小刀疤痕,胳膊上还有月牙形的胎记,位置不偏不倚和三皇子一模一样。 小太监恍然,不着痕迹地给江凛套上衣裳,又问起:“殿下又消瘦了,奴才吩咐了小厨房做了些点心送来,您趁热吃。” 小太监拍了拍手,便有宫人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将热乎乎的点心摆上,一旁侍卫打扮的纳兰清瞥了眼几样点心。 栗子糕,梅花小酥,五仁芝麻球,还有青梅荷花酥,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盘子里。 还配上了一壶牛乳茶。 纳兰清抿了抿唇,这是在试探呢。 南宫祈从临安回去之后便当众从马背上摔下来,磕碰了脑袋,导致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丽贵妃这是来试探呢。 江凛瞥了眼点心并没有食欲,但架不住小太监软磨硬泡,他勉为其难地拿起一粒荷花酥吃了。 “甜而不腻,不错。” 一口将剩下的半块全都吃了,小太监也是眼睁睁地看着江吃完了,等了一会儿。 “殿下,漱漱口吧。”纳兰清端了杯茶递上。 江凛接过,毫不犹豫的喝了大半杯才放下,又一脸担忧的问起了丽贵妃这阵子怎么样。 “殿下不必担心,贵妃娘娘一切都好。”小太监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江凛的反应。 直到江凛脖子和脸上都出现了小红疹,小太监眼中的疑虑才消退了,南宫祈不喜吃点心,尤其是栗子酥,小时候无意吃过一次便浑身起疹子,差点儿将脸都给挠破了。 而刚才江凛吃的青梅荷花酥里就加了一点栗子研磨的粉。 没想到这么快就起反应了。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纳兰清惊呼,赶紧派人去请大夫来。 大夫来诊断后确定是江凛吃错东西了,吃几副清热解毒的汤药就行了。 小太监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求饶:“殿下恕罪,奴才也是担忧您的身子,所以才让小厨房做些点心,并非有意,还请您宽恕。” 江凛眼底划过一抹嗤笑:“罢了,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今日我就不去见母妃了,省的母妃担忧。” “是。” 小太监弓着腰离开了,江凛脸色一沉。 “在所有皇子中,只有三皇子和生母最不亲近,见面极少,要不是慕皇后故去,丽贵妃至今还被圈禁在宫里呢。”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选择冒名顶替三皇子的原因。 不容易被戳破。 丽贵妃已经好几年没见着三皇子了,这些年母子俩的存在感很弱,比不上二皇子,也比不上其他皇子。 只是近来才冒出头来。 “南宫祈的一切喜好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放心吧,错不了。”江凛摸了摸脸,又是一脸凝重:“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要尽快行事。” 他怕南宫雳突然杀回来,那江凛所做的一切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纳兰清却一点儿也不担心:“有皇上和皇后镇守京城,有些人是注定逃不掉的。” 看着江凛脸上的红疹,纳兰清赶紧拿出解毒药递给他:“你快服用,别让毒蔓延了。” “嗯。” 服用了解药之后,江凛脸上的小疹子很快就退了。 另一头丽贵妃听心腹小太监说起经过,她狠狠地松了口气:“是皇儿就好。” “贵妃娘娘您多虑了,谁敢大不敬冒充三殿下?” 丽贵妃揉了揉眉心:“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本宫总要谨慎一些,万一帮错了人,本宫的心血岂不是功亏一篑。” 她一向小心谨慎,在皇后和淑妃之间夹缝生存才能撑到最后,若没有完全的把握,她是不会动手的。 “皇上还没消息吗?”丽贵妃问。 小太监摇头;“正殿那边说皇上染了病,谢绝见客,太医也叮嘱要静静休养,不能打搅。” 这话丽贵妃根本就不信,她也不知邱丽帝究竟去了哪,只是直觉告诉她,肯定不在正殿。 皇子们接二连三的出事儿,看似意外,实际上就是几个皇子私底下争夺,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邱丽帝还不肯出面…… 丽贵妃紧紧攥着拳;“成败在此一举了,只要皇儿收拢了兵权,就算是皇上,也要给本宫让位!” 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着这一日扬眉吐气么。 第381章 内忧外患 丽贵妃心里惦记着南宫祈,决定去瞧瞧,小太监却拦住了她:“贵妃娘娘,三殿下刚服了药已经歇了,您这会儿去也是瞧不见的。” 闻言,丽贵妃只好作罢。 “叮嘱太医,一定要好好照顾皇儿。” “贵妃娘娘您就放心吧,现在的殿下可金贵着呢,无人敢怠慢。”小太监奉承道。 邱丽几个皇子中,就属三皇子南宫祈年长身份又尊贵,多少人想巴结。 丽贵妃却不敢得意,没好气的瞥了眼小公公:“别乱说话,大事未成,一切都有变故。” 慕家和张家的变故还历历在目呢,她可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皇上的心思向来都是摸不透的。 “派人多盯着点儿主殿,皇上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禀报本宫。” “是。” 不知为何,丽贵妃总觉得眼皮跳的厉害,心口发闷,见不着邱丽帝,总是不踏实。 丽贵妃来了两日都没见着邱丽帝,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恰好江凛来请安。 “儿臣给母妃请安。” 丽贵妃看着高大威猛的儿子,激动的上前一把握住了江凛的手:“快给母妃瞧瞧。” 江凛落落大方,任由对方打量。 “皇儿,你好些了么?”丽贵妃佯装愤怒:“都怪这群混账东西,害你遭了一场罪,本宫定要狠狠责罚。” 母子两闲聊几句后,丽贵妃又有意无意的问起了一些事,半真半假的试探。 江凛抬起头看向丽贵妃,满脸疑惑:“母妃为何要说一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是想试探儿臣,还是另有他意?” 在女人堆里滚过来的,对付这种小场面,江凛早就得心应手了,一脸坦然的模样,直接打消了丽贵妃心中的怀疑。 “是母妃糊涂了,竟分不清什么是梦魇什么是真实。”丽贵妃眼眶一红,哽咽道:“母妃太久没有见你了,日日梦你……” “母妃,儿臣这不是好好在这么。” 安抚了几句,丽贵妃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又问起了江凛去了临安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江凛脸色微变,咬牙切齿道:“儿臣在临安处处受辱,被拘在了舒芳阁,日日给谢太夫人抄经书,还有谢家嫡女在儿臣面前献殷勤。” 他说的这些,全都是能打听到的,而且丽贵妃也早就知道了,江凛看向了丽贵妃;“要不是儿臣机敏逃脱,险些就要死在了临安。” “那你父皇没有怪罪你么?” 江凛沉吟片刻:“说来也奇怪,儿臣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父皇了,几次拜见,都被人驳回。” 听他这么说,丽贵妃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邱丽帝应该不在主殿。 “母妃,父皇不会真的让儿臣娶了谢家嫡女吧?” “谢家也配?”丽贵妃冷哼,对于当年的事,她也略有耳闻:“因太妃那狐媚子做派也就惹先帝喜欢,当年要是太后心狠手辣,没有被因太妃蒙蔽,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当年先帝有好几个皇子可以选择,可张太后偏偏选择了因太妃的儿子,如今的邱丽帝为子。 含辛茹苦的将邱丽帝养大,又一路将其扶持上皇位,结果呢,邱丽帝满脑子里都是生母因太妃。 “皇儿不必担心,谢家那两个嫡女都死了。”丽贵妃笑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把老骨头瞎折腾,如今遭报应了,活该!” 丽贵妃压根就看不上谢昌言的身份和手段,她自诩名门贵女,根本就做不出一女侍二夫的事。 当年若是她被送去和亲,任人羞辱,还不如一头撞死了呢。 江凛狠狠的松了口气,抬头问:“母妃这次来可见着了父皇?” 丽贵妃摇摇头,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摸了摸心口位置:“这些天也不知怎么,总觉得要出事儿。” 话音刚落,就有侍卫进来报信,见着丽贵妃在此,立即噤声,丽贵妃见状不高兴的蹙眉。 “混账东西,母妃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快说!”江凛呵道。 侍卫赶紧禀报:“回殿下,临安那边传来消息,在临安京城发现了皇上的踪迹。” “你说什么?”丽贵妃不淡定了,扶着桌子站起身,鬓间的海棠花金簪步摇也因此剧烈摇摆,她冲到了侍卫面前:“你说皇上去了临安?” “回贵妃娘娘话,确实在临安发现了皇上的踪迹,另在临安的郊外乱葬岗发现了十几个锦衣卫的尸首。” 丽贵妃激动之后逼着自己冷静,喃喃自语:“怪不得见不着皇上呢,原来是去了临安,可皇上去临安作甚?” “十有八九是冲着谢太夫人去的。” 一提谢太夫人,丽贵妃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厌恶,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皇上真是糊涂,为了一个没有良心的老女人,竟以身犯险!”丽贵妃语气失望。 堂堂天子,不声不响的去了临安,连个交代都没有,若是传出去,邱丽必定会分寸大乱。 “可联系上父皇了?”江凛质问。 侍卫道:“殿下,无人知道皇上的行踪。” “再去查,一定要保护好父皇,不能让父皇有半点闪失。”江凛刚命令完,外头又传来了侍卫禀报。 “殿下,皇上被困在了临安已经和袁将军失去联系,袁将军下落不知所踪。” 江凛脸色一沉:“谁敢困住父皇?找死!” “殿下,是临安的皇帝,咱们留在临安的侍卫也出不来了。” 闻言,江凛烦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又问起了其他将军,正准备要去找对方,可却被丽贵妃一把给拉住了。 “都给本宫退出去!”丽贵妃呵道。 等人退下后,丽贵妃才看向了江凛:“本宫听说临安的皇帝阴险狡诈,纳兰皇后诡计多端,这两人无恶不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就算是去救人,也未必能将人救出来,何况,临安京城又是人家的地盘。” 江凛蹙眉。 “你父皇老糊涂了,为了救人将自己困在了临安,有些时候生死有命,这是他自己的选的。”丽贵妃语气坚定,眸中划过异样光芒,压低声音:“咱们现在做两手准备,一旦你父皇真的回不来了,邱丽的江山社稷总要有人继承。” “母妃……” “成王败寇在此一举,你若是坐不上那个位置,将来不会有好下场的。”丽贵妃沉声叮嘱:“从现在开始,封锁你父皇不在主殿的消息,派人拦截在必经之路。” 丽贵妃的眼眸中泛着杀气,坚决道:“若真侥幸回来了,必要时,也要先下手为强。” 江凛故作震惊。 “皇儿,母妃是不会害你的,本宫隐忍这么久,就等着这一日了。”丽贵妃深吸口气:“很快就到了咱们母子两出头之日了。” 江凛勉为其难的点点头:“儿臣听母妃的。” 母子两聊了足足两个时辰,丽贵妃恨不得将家底儿都掏出来告诉江凛:“高将军膝下有一个嫡长女,人虽长的不尽人意,但高将军手握兵权,你若有了高将军的支持,又添几分胜算。” 不给江凛拒绝的机会,丽贵妃立即派人去给高家送信,并很快就安排了时间让江凛去找高姑娘。 夜色渐浓 江凛将此事一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纳兰清。 “瞧我做什么,大是大非面前,我岂会拦着你?”纳兰清哭笑不得,她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何况也不是江凛本意,而是南宫祈娶人家。 次日傍晚高家那边就来了回信,邀请江凛去府上做客,江凛想着带纳兰清一块去。 “我信你,你不必为难。”她莞尔一笑,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大度的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事儿,长姐也做过。” 只要江凛的心在她这,纳兰清根本不在乎其他人能把江凛勾引走。 反倒是江凛一副受伤模样,噘着嘴不高兴:“娘子这是将为夫往外撵?” 纳兰清见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种事对于你来说不是轻车熟路么,谁不知京城小霸王的名声,万花丛中过。” 被怼的哑口无言,江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在纳兰清的催促下离开去了高家。 高家盛情款待了江凛,酒过三巡,高夫人让丫鬟请来了高姑娘,江凛背脊挺直看了眼,眼眸波澜不惊。 倒是高姑娘见着了江凛,小脸红扑扑的,羞怯的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臣女给殿下请安。” “高姑娘不必多礼。”江凛起身,虚扶了一把,看着高姑娘的脸压根就没有感觉。 这辈子能让江凛一眼就记住的姑娘不多,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其余的在他脑海里长得都一样。 高姑娘羞答答的看着江凛,提议去后花园赏花,江凛嘴角一抽,黑灯瞎火的去赏花? 当着高将军的面,江凛并没有扫兴,哄人的话张嘴就来,将高姑娘哄的恨不得马上就要嫁给江凛。 哄完了人,江凛转头就和高将军提出要离开:“将军,今日不早了,军营里还有很多事没处理,本殿就不多打搅了。” 高将军冲着高姑娘使了个眼色,然后弓着腰送人出去,屏退了左右,江凛亲自扶着高将军起身:“将军无需多礼,今日是母妃让本殿来的,高姑娘知书达理,温婉动人,若能迎娶进门,本殿必不会亏待。” 迎娶二字加重了力道,在提醒高将军,三皇子妃的位置还空闲着呢。 “多谢贵妃娘娘抬举,能入了娘娘的眼,是小女的福气,既然殿下这么诚心诚意,末将也就不兜圈子了,末将也很欣赏殿下的能力,相信殿下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江凛当即解下了一枚玉佩递给了高将军:“这是本殿的贴身之物,就交给高将军了,等来日,本殿会亲自求父皇赐婚。” “赐婚?”高将军摆摆手:“这个节骨眼上赐婚就不必了,殿下和末将的身份摆在这,为避免殿下被人猜忌,这婚事,等暂且不着急。” 闻言,江凛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老狐狸。 “那本殿明日就求母妃写一封婚书,将军以为如何?” 这次高将军并没拒绝:“还是殿下考虑周到。” 从高家回去,江凛的酒已经清醒一大半了,没想到丽贵妃还派人蹲守自己。 无奈,只好又去了一趟丽贵妃处。 “皇儿,高将军怎么说?” 江凛一五一十的不隐瞒全说了,丽贵妃先是骂了一句老狐狸,而后才说:“既然高将军已经答应了,那本宫就放心了,只是有些委屈你了。” 她儿子一表人才,又是堂堂皇子,娶了个丑女子,丽贵妃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局势紧迫,容不得她们挑选了。 次日丽贵妃就召见了高姑娘见面,还赐了一些首饰和衣料,亲笔写了婚书。 陪同来的高夫人见状,脸上笑意渐浓。 等送走了二人,丽贵妃叹了口气:“高姑娘的确是普通了些,性子也有些扶不上台面,实在是委屈了皇儿。” “贵妃娘娘,等殿下事儿成之后,三宫六院要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小太监安抚。 丽贵妃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些。 连续多日丽贵妃都召见了高姑娘,相处的就跟母女两似的。 三皇子即将迎娶高姑娘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临安,南宫雳看着书信,紧攥着拳。 “谁给老三的胆子,竟敢和武将走得这么近!” 南宫雳急了。 这么多天被困在临安京城毫无进展,别说出去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损失几个暗卫。 他就像是老鼠一样,被人追逐。 好不容易有了落脚地,就会被发现。 宫里的谢太夫人也迟迟没有动静,这病就没好起来,也因此没有去大昭寺祈福。 “皇上,咱们若是再不走,边关真的要出问题了。”侍卫劝。 南宫雳咬咬牙,他万万没有想到老三胆子这么大,简直超乎他的预料,内忧外患,他也不得不离开了。 “不等袁将军了,准备回去!” 等稳定了邱丽那边,再回来也不迟。 这笔账,他实在是要算清楚的。 “是!”侍卫欣喜不已,暗叹皇上终于想通了。 第38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天色渐黑,大街上的小摊贩仍在卖力地吆喝,街上的烛火也慢慢亮了起来。 南宫雳穿着件粗布衣裳在大街上走了几步,他敏锐地察觉了人来人往的百姓中藏匿着很多不寻常的人。 他们脚步轻盈,背脊挺直,目光来回巡视,周身还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有些人虎口处还有厚厚的茧。 “撤!”南宫雳及时撤回小院子,他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紧紧的攥着拳。 就在此时侍卫匆匆来报:“主子,袁将军来了。” “什么?”南宫雳眸光一亮:“快,快让人进来。” 不一会儿袁将军穿着件黑色布衫走了进来,他弓着腰冲南宫雳行礼:“末将给皇上请安。” “袁将军不必多礼。” 看见了袁将军,就像是看见了救星,南宫雳忍不住问:“袁将军,这些天你去哪了?” 袁将军沉默了片刻。 三日前 一支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将整个小院子都给包围了,来了一个自称是京兆尹的,对着他客客气气地喊了声:“袁将军。” “临安山水如画,京城内也有很多特色游玩之处,袁将军大老远地来了,怎么能住在这么憋屈的地方呢。”京兆尹指了指准备好的马车,微微一笑:“袁将军,来了京城,本官就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被手持兵器的黑衣人包围,四周杀气腾腾,根本就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袁将军被迫卸了兵器,眼睛还被蒙上了黑巾,就这么被人押上了马车,走了足足一个时辰马车才停下。 摘掉黑巾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极熟悉的面容。 “兰儿?” 那个叫兰儿的女子颤颤巍巍地扑到了袁将军怀中,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袁将军急了:“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兰儿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可京兆尹赶紧解释:“袁将军可别误会,我们对兰姑娘一直都是以礼相待的,绝没有人敢欺辱。” “他们没有欺负我。”兰儿深吸口气,保持了稳定,才娓娓道来:“将军,袁老夫人突然染了怪病。” “那不是怪病,是中毒。”京兆尹纠正。 兰儿脸色微变,诧异地看向京兆尹:“是你下毒的?” 京兆尹犹豫了下,虽然不是他亲手下的,但这事儿是和两国之间有关系,所以是谁下的就无所谓了。 “可以这么说吧,本官再纠正一下,袁家中毒的不是老夫人一人,还有二老爷,三老爷等,大约七人。” “你!”兰儿气得小脸涨红,不安地看向了袁将军,袁将军紧咬着牙怒问:“卑鄙无耻,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跑去邱丽给袁家人下毒!” 京兆尹见他动了怒,赶紧倒了一杯茶递上前:“袁将军消消气,本官也只是奉命行事,袁将军只要肯配合,本官保证袁家一定会安然无恙,不会死人的。” 袁将军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恨不得一拳挥在京兆尹脸上,没好气的直接将茶水给打翻。 “趁早熄了心思吧,本将军忠心为国,是绝不会背叛邱丽的。”袁将军一脸执着地说,甚至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刺激对方:“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早晚有一天本将军会带兵踏平临安!” 这话惹得京兆尹微微笑,脸上找不出一点怒火。 “年轻气盛就是火大,将军不妨再考虑考虑。”京兆尹也没有催促,转头对着门口的侍卫说:“袁将军是上客,不可怠慢,知道吗?” “是。” 一连三天,京兆尹都去问几句,可袁将军压根就没有松口的意思,于是京兆尹犹豫再三入宫去见云瓷。 云瓷听后长眉一挑。 “娘娘,是下官无能,这人嘴巴硬得很,根本不为所动。”京兆尹建议用刑。 云瓷却笑着摆了摆手:“带路,本宫亲自去一趟。” “是。” 当袁将军看见蒙着脸的云瓷时,又见京兆尹在她身后,一脸恭恭敬敬的模样,立马就猜到了云瓷的身份。 “想不到审问本将军还能劳驾皇后娘娘出面,真是荣幸之至。”袁将军哼哼。 云瓷也不恼,慢悠悠地说:“一个月前南宫雳来了临安,潜入了舒芳阁,又去了谢家祖宅,之后在地道里藏匿了几日,再后来被逼到了长公主府西北院藏着,长公主府护不住如今又藏在了胡同小院,目前为止,身边还有十八个暗卫。” 袁将军脸色微变,没想到云瓷对南宫雳的行踪这么清楚,对上云瓷的视线,他别开眼。 “本将不知你在说什么。” “本宫想要抓南宫雳一点儿也不难。”云瓷勾唇冷笑,从身后将一封封截获的书信递给了袁将军。 袁将军匆匆扫了一眼,脸色微变。 “本宫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南宫雳!” 此时此刻,云瓷并未将南宫雳放在心上,她迟迟没有动南宫雳,那是因为眼前的袁将军藏得太好了。 她要俘虏的是南宫雳的心腹将军,手握兵权的袁将军! 只要南宫雳还困在京城,袁将军就一定会在京城露头的。 不知为何,袁将军此刻的气势忽然就弱了一大截,他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沉声说:“邱丽的兵力远不是临安能及的,纳兰皇后将皇上困在了临安,就没有想过有一日等皇上回去之后,一定会举兵攻打临安么。” 云瓷勾唇笑,反问:“你觉得本宫会让南宫雳活着回去?” 许是被云瓷眼中的狠厉给惊住了,袁将军语噎,强行解释:“就算是你杀了皇上,等邱丽下一任皇帝知道了,也一定会算账,倒不如纳兰皇后趁此机会放了人,说不定皇上还会心软,不会计较这次。” 这话听得云瓷忍不住笑了。 袁将军脸色涨红,其实他心里清楚,只要皇上能活着回去,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攻打临安。 哪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袁将军是个聪明人,本宫就不多绕弯子了,南宫雳是没机会活着回去的,下一任皇帝也绝无可能和临安反目成仇,倒是袁将军应该考虑考虑,是要活着回去,还是骸骨留在临安。” 云瓷目光一抬看向了兰儿:“兰姑娘聪明伶俐,这一路走来可曾听过一个流言?” 兰儿疑惑。 “可有人知道南宫雳失踪的消息?” 兰儿沉默了,这一路走来的确是没有任何南宫雳失踪的消息传出,她不安地看向了袁将军。 “一个时辰后送袁将军去胡同小院。”云瓷吩咐完便离开了。 屋子里只留下袁将军和兰儿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兰儿才小声嘀咕:“难怪人人都说纳兰皇后聪慧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此名。” 明明没有动刑,也没有呵斥,就是简单地聊了几句,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袁将军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呢,皇上在临安的消息被封锁得很死,就算是皇上死在了临安。 临安只要拒不承认,谁也没有证据。 “将军打算如何?”兰儿问。 袁将军一只手拉着兰儿,陷入了沉思,沉淀了三天的骨气在这一刻分崩瓦解。 他动摇了。 一个时辰后,京兆尹放走了袁将军,却扣下了兰儿。 “将军放心,不论事儿成与不成,兰姑娘都不会有事的,两个月之后必定会完好无损地送回邱丽。” …… “袁将军?”南宫雳沉声提醒。 袁将军回过神。 “你怎么这么晚才找来,这一路可有人跟踪你?”南宫雳上下打量着袁将军,又朝着门外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瞧瞧四周。 “回皇上话,末将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找您,在京城里不慎暴露行踪,一路被人追杀,末将几次侥幸逃脱,末将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袁将军跪在了地上,南宫雳扶他起来:“此事也不怪你,要怪就怪傅玺和纳兰云瓷太奸诈狡猾了,连朕都算计了。” 一提到这夫妻二人,南宫雳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对了,你带来的援兵呢?” “皇上,这些援兵一部分散在京城叫花子中,大部分在城外隐秘着,是末将无能,实在是没法子将人全都带进来。” 南宫雳沉吟片刻:“京城里守卫森严,被隔绝在城外噎死情理之中。” 就连他都要小心翼翼,连一点行踪都不敢暴露,更何况是那么多显眼的侍卫了。 袁将军忽然想起了云瓷的话,小心翼翼地问:“不知皇上身边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只有十八人。”南宫雳没好气道;“朕的暗卫都折损在纳兰云瓷手中。” 一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暗卫死了那么多,南宫雳都有些心疼,心中的怒火也越来越高涨。 袁将军脸色微变。 还真是十八人。 纳兰云瓷没有欺骗自己,同时,袁将军的心也一点点的沉了下去,来之前还有一点点侥幸,此刻已经化为乌有了。 “接下来,皇上打算怎么办?”袁将军问。 南宫雳凝着眸,一只手搭在了后腰处在院子里踱步,仰着头看着天空:“朕不能再等了,一刻都不能,朕不在邱丽,南宫祈马上就要迎娶高将军嫡女,六皇子也是动作频频,八皇子前几日不慎坠马死了……” 袁将军的瞳孔一缩,诧异的看向南宫雳。 “无论如何,朕也要突出重围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南宫雳命令道。 第383章 死前忏悔 南宫雳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对着袁将军说:“你尽快想想法子,怎么才能让朕离开。” 袁将军露出为难。 “皇上,属下倒是听说这城中有两个人是当今皇上和皇后最在乎的,若是将这二人一同挟持,说不定就能离开。”侍卫道。 “谁?” “纳兰信和江老将军!” 南宫雳蹙眉,一个是纳兰云瓷的亲生父亲,另一个是傅玺的外祖父,这两人也的确是有分量。 “袁将军,朕命令你尽快将这二人活捉,越快越好。” 袁将军不敢忤逆,硬着头皮答应了,当即就要离开,南宫雳道:“袁将军,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是。” 人一走,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南宫雳却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问起了展凌的动静,侍卫说:“主子,展凌被关押入狱,三日后西市口抄斩。” 这话,南宫雳并不相信。 在小院子里又耗了三日,南宫雳派人去西市口看看。 西市口 早已经站着许多百姓,展老夫人早早就来了,一旁陪同的就是展缊,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展家都变天了。 一块来的还有方氏,面无表情的看着。 “凌儿……”展老夫人喊着,眼泪都快哭干了,紧紧的拉着展缊的手:“缊儿,皇上真的杀了凌儿吗?” 展缊眸色一暗,不知该如何回应。 刽子手都已经准备好了,又是皇上亲自下令,这还能是假的吗? 想归想,他不敢刺激展老夫人,一个劲的安慰:“母亲,外面天凉了,咱们回去吧。” “不!”展老夫人激动:“我就在这,我倒要看看凌儿的下场,不就是动手打了蕴朱县主么,我就不信皇上会这么心狠,何况蕴朱县主也有错。” 大庭广众之下,展老夫人的声音不小就这么嚷嚷着,方氏脸色微变,急忙说:“母亲,您这是非议皇上,是要被抓进大牢的。” 被方氏吓唬之后,展老夫人收敛了不少,不敢提皇上,嘴里却不依不饶的辱骂蕴朱县主。 “展家怎么会这么倒霉啊,娶了这个赔钱货,生不出孩子还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将展家撵走,自个儿贪图享受,硬是逼着我这个老婆子露宿街头,还不知羞耻的提了和离。” 今日展老夫人来刑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败坏蕴朱县主的名声,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心狠无情的女人。 她倒要看看,日后谁家会娶这样的女子进门。 只有这样,展老夫人心里才平衡。 “母亲,您这又是何必呢。”方氏无奈。 “凭什么只有大房倒霉,她还能高枕无忧?”展老夫人不服气,恨不得将蕴朱县主送去断头台,让刽子手一刀砍了才解气呢。 方氏见展老夫人这么不讲理,心里隐隐有个念头,那就是要和展老夫人分开住。 继续在同一个屋檐下,早晚有一天展老夫人会毁了二房。 展老夫人骂骂咧咧足足一个时辰,直到侍卫将展凌推出来,她才住嘴,看着被折腾的奄奄一息的儿子,展老夫人险些没站稳,不顾一切的大喊:“凌儿!” 展凌抬起头,看着三人,眼眶一红激动回应:“母亲!” “大人,求求大人让我们进去说说话吧。”展老夫人没了刚才的锐利,差点儿就跪在了侍卫面前。 行刑官看了眼时辰,点头表示应允。 于是展老夫人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她将展凌抱在怀里,痛哭流涕:“凌儿,我苦命的凌儿,你死了,母亲可怎么办?” 展凌又何尝不是后悔呢,他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展家大郎,能文能武,在封地上又有多少姑娘倾心自己。 他想过自己在战场杀敌,浴血奋战,哪怕是战死沙场的结局也想过,但从未想过会变成阶下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凌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哥……”展缊哽咽,安抚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母亲的,重振展家。” 展凌看了一眼展缊,视线一转又看向了方氏,眼神是晦暗不明的,方氏脸色微变。 “二弟妹。”他喊。 方氏硬着头皮看向了展凌,心跳如雷,担心展凌会质问什么。 展凌的确是想问的,可话到嘴边硬是给咽了回去,他不甘心的闭了闭眼,强忍着怒火说:“日后展家就要靠着二房了,还请二弟妹多照顾母亲,毕竟,是长辈,这么多年母亲对你可比对蕴朱好千百倍不止,人总是要知道感恩的。” 方氏受不得展凌的阴阳怪气,没好气的说:“幸好皇恩浩荡,皇上没有怪罪整个展家,二房才侥幸逃过一劫,如今的二房也不想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平平安安的,大哥就安心上路吧。” 至于照拂展老夫人的承诺,方氏给不了。 展凌蹙眉,对着展缊说:“二弟,你可不要犯糊涂。” “大哥就别教了。”方氏已经不耐烦了,人都快死了,还好意思在这叮嘱。 展凌气的想要再教训方氏几句。 “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母亲的。”展缊倒是连连保证。 是以,展凌看在展缊的份上才没有破口大骂,也没再对方氏咄咄逼人了。 几人扯了几句嘴皮子后,时辰到了。 展老夫人哭的快要晕厥了,硬是被人给拉开了,展凌满脸惶恐,在生死关头,他害怕了。 紧张的双肩发抖,盼着能有人来救自己。 可惜,刑场森严,现场除了展老夫人情绪激动之外,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说一句话。 “大人,我要见蕴朱县主!求大人尽快安排。”展凌大喊。 行刑官瞥了眼展凌,眼中尽是讥讽:“县主在府上休养,且你和县主已经没有关系了,还是别耽误时间了。” “大人。”展老夫人也替儿子说话:“求大人开恩,就派人去请蕴朱县主来吧,毕竟夫妻一场。” 似是看见了希望,展老夫人也希望蕴朱县主能够救救人。 行刑官没了耐心。 “大人,县主或许只是一时糊涂,说不定已经后悔了,只要县主求求皇上,或许皇上就收回命令了。” 在展老夫人的软磨硬泡之下,行刑官动摇了。 “大人,我不曾后悔,既是皇上下令,眼下时辰已到,大人还是尽快动手吧。” 人群中传来了蕴朱县主的声音,众人让开了一条路,蕴朱县主被两个丫鬟搀扶着走来。 “蕴朱!”展凌激动。 蕴朱县主却是一脸鄙夷的看着展凌:“你不是自诩傲气,从不开口求人的么,难道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望着蕴朱县主眼底的厌恶,憎恨,还有冷漠,无疑是将一盆凉水浇灭了他最后的希望。 “你当真如此狠心?”展凌质问:“夫妻多年……” “你也有脸提夫妻二字?”蕴朱县主呸了一声,不屑的盯着展凌:“今日我来是要看着你人头落地的,事到如今就别辩解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死女人你怎么这么心狠?”展老夫人扑了过去,想要捶打蕴朱县主,还没有凑近就被丫鬟给拉住了 “放肆!”丫鬟怒喝。 展老夫人气不过又不是对手,又被丫鬟推了一把,还好是展缊一把给扶住了,才没有倒下。 “大嫂,你的确太不近人情了。”展缊抱怨道:“你怎么能丢下展家不敢不顾,自己却贪图享受呢。” 蕴朱县主深深的看了一眼展缊,这眼神看的展缊十分不自然:“我只是见不惯你这般行为,家丑不可外扬,纵使心里有气,也不该拿大哥性命开玩笑,你还是尽快入宫求求皇上放了大哥吧。” 这一刻,展缊认为蕴朱县主是开玩笑的,只是想给展凌一个教训,只要展凌认错了。 大哥就能被赦放。 蕴朱县主懒得和展缊辩解,看向了行刑官。 行刑官一个眼神。 咔嚓! 刽子手手起刀落。 血溅当场。 展老夫人愣住了。 展缊傻眼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行刑台上的人竟然被砍了,鲜红的血迹映入眼帘。 红的妖娆,刺眼。 第384章 必反无疑 展缊足足呆愣一刻钟,才被四周的尖叫声给召唤回神。 “凌儿!”展老夫人崩溃大喊,随后便将怒气转到了蕴朱县主身上,怒目圆瞪:“都怪你,害死了凌儿!” 蕴朱县主收回视线,侧过头看向了展老夫人,曾经的婆母,朝夕相处好几年的人。 念在她刚失去儿子的份上,蕴朱县主不予计较,起身就要走,展缊飞快地上前一步拦住了。 “蕴朱县主就这么着急走了吗,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谁收拾?” 蕴朱县主嗤笑:“台上那个是展家人,和我无关,况且展二爷不是自诩兄弟情深么,这堆烂摊子还需我一个外人来收拾?” “你!” 展缊嘴皮子说不过蕴朱县主,也没想到对方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明明之前还很温婉动人的。 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就变了。 “母亲说得对,你果然是变心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你撑腰,你才急着要让大哥死,别以为这样就没有人揭发你的丑事了。”展缊简直要气疯了。 对着蕴朱县主骂骂咧咧,方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扯住了展缊的胳膊低声说了几句。 展缊脸色瞬间变了。 “这怎么可能?” 方氏没好气地说:“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开玩笑,继续闹下去,惹得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开心,谁也别想好,大不了,咱们的下场就和大哥一样。” 展缊侧过头看了一眼地上鲜血淋漓的场面,刹那间脸色发白,再不出声了。 蕴朱县主嗤笑一声,有些事不涉及自己,有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清醒的。 刀只有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展老夫人还要辱骂,展缊吓得赶紧捂住了展老夫人的嘴,急匆匆地对着身后的小厮吩咐给展凌收拾后身,匆匆忙忙的带着展老夫人离开了现场。 …… “展凌真的死了?”南宫雳诧异。 侍卫道:“主子,属下亲眼所见,展凌是当众被处以极刑。” 午时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南宫雳仰着头眯了眯眼,脑海里有什么想法快速地闪过。 “今日袁将军可有消息传来?” “回主子,暂时未曾。” 南宫雳蓦然收回神色,眼前一片眩晕,过了许久才恢复了,又问起:“那谢太夫人呢?” “也未。” “一群废物!”南宫雳破口大骂,又被困在了临安三日,他寸步难行,还有一种被人戏耍之后的耻辱感。 他不信纳兰云瓷这么聪慧,会找不到自己? 偌大的京城也没有一点关于自己的消息传出,今日展凌被斩首,让南宫雳觉得他自以为躲藏得很好,却早就被人看透了。 唯一能解释的理由就是纳兰云瓷在拖延时间! “纳兰云瓷!”南宫雳咬牙切齿,心口的恨意再次袭来,他怒道:“去找袁将军,朕要即刻见他!” “是。” 傍晚袁将军赶回,冲着南宫雳下跪请罪:“皇上,末将无能,根本对纳兰信和江老将军二人无从下手。” 对于袁将军的空手而归,南宫雳一点儿也不意外。 “朕打算今夜就动身回邱丽。” 不能再等了。 只要回了邱丽,他就要机会报仇。 展凌,谢太夫人,还有长公主府,这些统统都是纳兰云瓷拖延自己的手段。 纳兰云瓷一定趁自己不在,搅乱了邱丽。 “皇上怎么这么着急?”袁将军诧异对方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赶紧劝道:“现在京城重兵把守,咱们人少,未必能冲出去,而且纳兰皇后也未曾笃定皇上就在京城,末将认为,只要再熬一阵子,等风头松一松,咱们趁机再回去也不迟。” 南宫雳却摇摇头:“朕等不及了。” 他有预感,邱丽要出事了。 在南宫雳犀利的眼神下,袁将军点头,两人一同商议该怎么离开。 …… 邱丽 江凛和高姑娘的感情飞快进步,高将军也对江凛十分满意,时不时的还会提点一些。 这日,高将军忽然就说漏嘴了:“皇上此刻并不在邱丽。” 江凛故作诧异:“怎么可能呢,父皇不是一直都在休养么?” 面对准女婿的询问,高将军干脆脱口而出:“一个多月前皇上就已经离开了,至今还没回来的消息,殿下,若是要做什么可要谨慎些,前阵子八皇子从马背上摔下来,幸亏您不在,否则,皇上回来了肯定会迁怒您。” 这话也是意味深长,劝江凛要做什么赶紧做,别等着人回来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如今能和殿下一较高下的只有七皇子了,能文能武,家世也不错,又有几位朝廷重臣扶持,微臣听说前阵子七皇子还特意去拜访了张家。”高将军顿了顿,解释道:“张家是太后的母族,太后虽不在了,可张家这些年积攒了不少人脉,张家也急着想翻身呢,所以,给七皇子介绍了不少人脉关系。” 江凛听得认真。 高将军又建议:“只要殿下应允微臣,将来的嫡长子一定是从三皇子妃腹中出来的,微臣为了殿下的前程,也不介意殿下纳妾。” 在几个成年的皇子中,纳妾实在是不稀奇,譬如七皇子,上个月府上就多了三个妾侍。 这些妾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全都是朝廷重臣家的女儿,不是嫡次子就是庶出,占了个位子。 只等着日后七皇子成事之后,能水涨船高分到一杯羹。 江凛摇摇头;“多谢将军好意,本殿和七皇弟兄友弟恭,何况父皇还好好的呢,若是太过拉拢人脉,等父皇回来了会不高兴的。” “再者,本殿并未有纳妾之心,更不希望将来三皇子府后院妻妾成群,斗个你死我活。” 高将军听了这话,半信半疑地问:“难道殿下没打算纳妾么?” “三年之内未曾想过。”江凛神色坦荡,他一切都是以三皇子的名义发誓的。 他是傅玺的伴读,日日跟随,在皇宫混迹久了,早就看穿了高将军的试探意思。 无非就是担心他娶了高姑娘之后,高姑娘的地位抵不过侧妃,所以,高家退而求其次要一个嫡长子。 即便高姑娘将来失宠,有嫡长子傍身,日子也不会太差。 江凛诚意满满的说出三年不纳妾,简直就说到了高将军的心坎上,立马就高看一眼江凛。 “将军,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了本殿的眼的,况且,本殿也从不是爱慕美色之人,否则这么多年,身边不至于连一个妾侍都没有。” 高将军闻言立马就笑了,连连说:“殿下所言极是,是微臣小人之心了。” 闲聊之后,高姑娘送江凛离开。 人一走,江凛的脸色立马就沉了,回到屋子里见着了纳兰清,心情才好转些。 “长姐送来的书信。”纳兰清递上书信。 江凛打开看了一眼,交代了两件事,一个是袁家需要维持,另一件事是个地点,上面写着慕老将军。 “慕老将军不是早就失踪了么?”纳兰清疑惑,当初慕小将军被临安俘获之后,慕老将军在一次出征时就失踪了,邱丽对外宣称是死在了战场上。 当时纳兰清还觉得可惜,一代战神就这么死了。 果真是岁月不饶人。 江凛笑,将书信放在了烛台上燃烧殆尽,解释道:“当年南宫雳登基离不开慕家的支持,这些年慕家军赫赫有名,更是听从慕家两位将军的调遣,南宫雳早就想要收回兵权了,所以派了很少的兵给慕小将军,其实就是希望慕家父子战死沙场,这兵权自然就落在了南宫雳手里。” “后来慕老将军提前知道了南宫雳的异心,便中途躲起来了。” 说到这江凛脸上还扬起得意的笑容:“皇后早已经命我在半路上截住,养在了一处山上,就等着来日大有用处。” 江凛越来越敬佩纳兰云瓷了,简直就是料事如神。 留着慕老将军,就是挑拨慕家军和皇权,尤其是慕家家破人亡,慕老夫人,慕小将军,乃至慕皇后全都死了。 偌大的慕家就剩下慕老将军了。 有朝一日慕老将军能回来,必反无疑! 慕家军毕竟是慕老将军亲自带出来的,还有很多旧部下很听慕老将军的话。 若慕老将军归来,那这帮人又会听谁的呢? 江凛迫不及待地借着打猎的名义去将慕老将军给救出来,他满脸诧异:“老将军怎么会在这?” 被困了许久的慕老将军,根本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了,见着江凛,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三殿下。” “没想到老将军居然还活着,简直太好了。” 慕老将军汗颜,说起了当日被人算计了,之后便被人掳走藏匿,外面一堆人看着,他只能干着急也没法子。 “殿下是怎么找到这的?”慕老将军沙哑着声音问:“外面是什么情况,战事如何?” 江凛一一解释:“老将军放心,战事已经结束了,这世上已没有摩诃 了,父皇英明神武打败了摩诃。” “那临安呢。” “父皇和临安已经和睦相处了,两国不再征战。”江凛赶紧叫人来抬着慕老将军:“本殿恰好在这一代狩猎,刚好发现了这里,还有人守着,心里好奇便来了。” 慕老将军了然点点头,跟着江凛一块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江凛派人给丽贵妃送信。 不多时慕老将军回来的消息便传开了。 军中上下一片沸腾。 丽贵妃亲自来迎:“慕老将军受苦了。” 慕老将军对后宫妃嫔并没有什么尊敬,或许是因为和女儿慕皇后有关,总觉得这些人低人一等。 但看在三皇子救了他的份上,慕老将军恭敬地对着丽贵妃行礼:“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 “老将军不必多礼。”丽贵妃抬手,叫人准备了接风洗尘宴,却被慕老将军给拒绝了:“微臣想去给皇上请安,多谢贵妃好意。” 丽贵妃闻言也没有阻挠,她也想看看慕老将军能不能成功面圣。 “真是老将军回来了。” “老将军。” 几个副将见着慕老将军别提多激动了,纷纷上前。 见着曾经的手下,慕老将军心情同样很激动,被拉到一旁闲聊,聊着聊着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老将军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您还要多保重。” “是啊,我们都很替慕家惋惜。” 慕老将军追查细问之下才知道慕家出事儿了,结发妻子,儿子,女儿,还有孙儿全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慕老将军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好在被身后的人及时给扶住了。 “老将军,您节哀。” 慕老将军被打击得不轻,眼前一阵阵眩晕,他咬着牙撑着身子朝着主殿方向走过去。 走到门口就被拦下了。 “皇上有旨,不见任何人。” “皇上,微臣有事求见。”慕老将军喊了一嗓子,没有任何动静。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天都黑了也不见里面的人传召,慕老将军有些撑不住晕了过去。 被人送回了营帐后幽幽醒来,找到了自己的部下,将京城慕家发生的事问了个仔细。 慕老将军听说女儿惨死时腹中还有个孩子,这孩子是慕皇后盼了多年的,竟在冬日里溺水而亡,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回想起出征前,邱丽帝对他所做的种种行为,慕老将军心里窝着一口怒气,渐渐转变成恨意。 明明他要求三十万大军,却被邱丽帝扣下二十万,在慕小将军被临安俘虏时,邱丽帝不仅没有想着救人,反而拖延时间。 桩桩件件,都是在提醒慕老将军。 慕家能有今日遭遇,全都是拜邱丽帝所赐。 “岂有此理!”慕老将军怒了。 “将军,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副将道。 慕老将军蹙眉:“说!” “皇上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露面了,私底下有人传皇上去了临安,被困在那了。” 慕老将军不可置信:“皇上为何要去临安?” 这不是去送死么? 副将摇头表示不知。 慕老将军激动,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邱丽现在就是群龙无首,想要做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第385章 求人不如靠己 慕老将军次日又去了主殿请安,一如既往的没有见着南宫雳,和昨日的焦急不同。 此刻,他沉着冷静。 “皇上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还请老将军退下吧。”侍卫道。 慕老将军站了半个时辰左右才转身离开。 没多久,慕老将军就召见了自己曾经的部下,开始商量什么,有时还会待一下午。 丽贵妃察觉不对劲,派人喊来了江凛:“慕老将军究竟要做什么,这都三更半夜了,还敢和七八个副将在院子里闲聊,一点也不忌讳。” 忌讳才怪,慕老将军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满脑子都是复仇,慕家险些被灭门,他手中兵权又被夺走了。 此时此刻依照慕老将军的心境,恨不得马上就造反。 “母妃不必担心。”江凛不怕慕家老将军不反,就怕他忍气吞声不反。 只有慕老将军闹事,他才能趁机一举歼灭阻碍。 “本宫怎么能不着急,你可知六皇子日日都去拜访慕老将军,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旦慕老将军投靠了六皇子,对你而言,有害无利。”丽贵妃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个老六,竟敢和你争,该死!” 江凛笑:“六皇弟和慕老将军走得越近,早晚都会背负一个谋逆之罪,更何况,有些事只是刘皇弟一厢情愿的想法,慕老将军也未曾理会不是?” 丽贵妃一听这话,挑起长眉:“你救了慕老将军,慕家若是感激,就应该帮你才对。” “扶持皇子上位,十几年前的慕家就已经做过一次了,结果呢,还不是家破人亡?” 江凛猜测这次慕老将军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皇子。 “你是说慕老将军要自己做皇帝?”丽贵妃倒吸口凉气,被这个想法给惊呆了。 “这么离经叛道的事,他也敢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江凛一点儿也不担心,反而胸有成竹:“母妃,此事儿臣心里有数。” 此时侍卫来报:“三殿下,慕老将军派人来请您过去叙叙旧。” “本殿稍后就去。”江凛回应。 侍卫离开。 丽贵妃不解地看向了江凛:“皇儿此举何意?” “母妃,慕老将军既不会成为儿臣的助力,目前为止也不会是儿臣的阻碍,但表面总要过得去。”江凛拱手告辞。 天色渐黑,江凛去了小院子,看见了慕老将军准备了一桌酒菜,坐在那仰着头赏月。 听着脚步声,慕老将军回过头,淡淡一笑:“三殿下来了。” “慕老将军。”江凛落座。 “还未恭喜殿下即将要迎娶高姑娘呢,殿下,能无双全又是皇子,将来又不可限量,是高姑娘的福气呀。” 江凛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抵在唇边一饮而尽,笑着说:“多谢慕老将军。” 慕老将军挥挥手,将身边的人挥退,一本正经地盯着江凛道:“三殿下,我家也有个姑娘爱慕殿下许久,曾拜托微臣撮合和殿下的婚事,只可惜,事与愿违,慕家出事儿了,耽搁了两年,不知三殿下能否娶其为平妻,和高姑娘做一对不分大小的姐妹?” 这话倒是让江凛有些猝不及防。 “男人嘛,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尤其是位高权重者,将来说不定还有三宫六院,也不在乎多这一个,殿下觉得呢?” 慕老将军脸上带着笑容,似乎笃定了江凛一定会同意的。 “多谢慕老将军好意,本殿暂无心思再娶他人。”江凛一脸谦虚地婉拒,又站起身给慕老将军倒了杯酒。 被拒绝后,慕老将军却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继续笑着说:“这门婚事,六殿下可是求了微臣好几日了,念及三殿下曾帮助过微臣,所以微臣迟迟没答应六殿下,三殿下既然要走这一条路,就该知道什么人是有帮助的。” “慕老将军误会了,本殿只是欣赏高姑娘,单纯求娶而已,并非有旁的心思。” 江凛将酒杯放下,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靠人不如靠己,父皇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江凛便起身告辞。 一点也没有留恋。 慕老将军还有些错愕,等人离开后,才嗤笑了,身后的副将道:“将军,三殿下究竟是何意?” 这么好的机会就放在他眼前,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慕老将军自己一时半会也猜不透,但那一句靠人不如靠己,却深深地映入了慕老将军的脑海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三皇子不给面子,咱们又何必强求,多的是人想要娶慕家姑娘,慕家姑娘温婉贤淑,倾国倾城,可比高家那位强多了,是他没福气!” 慕老将军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副将说:“一定要尽快将本将军活着回来的消息传出去,传得越远越好。” 他正好趁此机会,想看看南宫雳的反应。 “是!” 转眼又过了七八日 南宫雳依旧是被困在了临安京城,寸步难行,他脸色阴沉如水:“一群废物!” 这时袁将军赶来,着急道:“回皇上,末将听闻失踪已久的慕老将军活着回了邱丽。” “什么?”南宫雳震惊,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呢,当初朕明明找到了老将军的尸首,他不可能还活着。” 当年慕老将军失踪后,南宫雳便派人私底下去寻,一方面是担心慕老将军被活捉,另一方面担心对方耍什么花样。 没多久,就找到了一具穿着慕老将军衣裳,就连身上的印记都一模一样的尸首。 所以南宫雳认为慕老将军是着了埋伏,战死沙场了。 但这个消息南宫雳并未对外宣扬,表面上还是派人到处寻找,一方面也是安抚慕家军。 毕竟那个时候,慕家遭遇太惨了。 要是宣布慕老将军也死了,实在是说不过去。 南宫雳的脸色铁青,慕家遭遇,肯定会让慕老将军不消停的。 “这消息准确吗?” 袁将军点了点头:“这是末将的亲信传入,绝对是真的。” 南宫雳的心咯噔一沉,紧紧攥拳。 “末将还听说,慕老将军将旁支嫡女许配给了六殿下。”袁将军小心翼翼地说。 此时的南宫雳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这帮人一个个趁自己不在,都露出了贪婪的真面目,全都该死! “皇上,咱们要不然去和临安皇上谈判吧,说不定,临安皇帝能妥协,放您离开呢。”袁将军小声提议。 其实这个念头,南宫雳也想过,但很快就被否决了。 他活这么多年,都是旁人跪在他膝下求着自己,从未有过自己求旁人的时候。 何况,即便求了。 傅玺也未必会妥协。 第386章 死性不改 月色下,南宫雳坐在了石凳上仰着头望月,过了很久,他才说:“总要找一个人试试傅玺和纳兰云瓷的意思。” 这二人要是愿意放他回去。 即便是提出再严苛的条件,南宫雳也只有妥协的份儿。 邱丽局势刻不容缓,他没得选择了。 “依你之见,这件事该有谁来传话最合适?”南宫雳问。 袁将军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谁,拱手道:“末将愚钝,还请皇上示下。” 南宫雳笑了,从牙缝里挤出展家二字。 他藏匿在展家时,方氏就闹过几次,逼着他不得不离开,展凌被斩首可二房却是一点儿事都没有。 说明,宫里的人早就知道了自己藏在展家,方氏也是得了授意才会闹腾起来。 能不打草惊蛇的又不会暴露自己的,只有展家。 “你去一趟展家,先去见展缊,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一些手段。”南宫雳命令道。 袁将军点了点头:“末将遵命!” …… 展家 一眼望去都是白色,灵堂上展老夫人哭的险些晕厥,嘴里还不忘辱骂蕴朱县主。 “这个扫把星,害惨了凌儿,她不得好死。” 这些话方氏听得太多,渐渐就麻木了,甚至还有些不耐烦,只是碍于展缊在场,她不好发作。 “母亲,您节哀。”展缊心疼地扶着展老夫人,眼眶通红:“大哥要是知道您这样,在天上也不会安心的。” 展老夫人哽咽,忽然一把抓住了展缊的胳膊:“缊儿,你一定要给你大哥报仇啊,他死的太憋屈了,你大哥生前待你不薄,你可不能不管啊。” 一提报仇二字,方氏眼皮跳了跳,赶紧问;“母亲,其实大哥的死和蕴朱县主并没有多大关系,而是另有原因。” 展凌被斩首,看似是因为蕴朱县主,实则不然,只是个借口罢了,真正的原因皇家还不能对外宣布。 “不是她还能是谁?”展老夫人现在一门心思地将所有的错全都归到了蕴朱县主身上,日日诅咒她快点儿去死。 方氏环顾一圈,四下人太多,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无奈叹口气。 “缊儿,你大哥从小聪明伶俐,是家族的希望,又早早入了长公主的眼,只是时运不济,被贱人给算计了。”展老夫人疾言厉色道:“我要你保证,此生此世都不能饶恕蕴朱那个贱人!” 展缊本就对展凌的死耿耿于怀,只觉得天都快塌了,又听母亲这么说,潜移默化的将责任推给了蕴朱。 他恼恨蕴朱的无情无义。 不就是被打了一顿么,至于入宫告状,要了大哥的命? “蕴朱的确心狠,这笔账,展家不会忘记的。”展缊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让蕴朱付出代价。 方氏愕然抬起头看了眼丈夫,见他眉宇间还有一抹阴狠,方氏心里不是滋味。 这样鲁莽冲动的性格,迟早会害了二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和皇后二人对蕴朱县主有几分怜惜在,所以才会撑腰做主。 蕴朱县主也早就不是那个人人可欺辱的展家大夫人了,在京城的地盘上,根本没必要为难蕴朱县主。 简直自找麻烦。 “缊儿,这贱人害惨了展家,丢了展家的名声,凭什么她就可以高枕无忧?” 展老夫人越想越生气,尤其是自己的儿子到死了,还要背负骂名,她心里实在不痛快。 展缊蹙眉,眼角划过一抹精光。 “县主的确是太冷漠了,她此生就不该再嫁,而是忏悔。”展缊瞄了一眼灵堂上跪着的小厮一眼,见他模样生得清秀,计上心头。 被人盯着的小厮,忽然背脊一凉,胆怯怯地看向了展缊:“二……二爷?” “你叫什么名字,来展家多久了,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展缊问。 小厮回:“二爷,奴才名叫春木,今年十六,是展家的家生子,老子娘也在府上当差,上头还有一个兄长,在花房当差。” 展缊冲着小厮招招手:“你跟我来。” 小厮不明所以,硬着头皮跟在了展缊身后。 方氏见状有些不安,她刚要站起身跟过去却被展老夫人给叫住了,展老夫人抱怨:“这葬礼太寒酸了,你就是这么作践凌儿的?” 方氏心口一哽,展凌本就是犯罪抄斩的,她大着胆子接回来在府上办丧事,已经够大胆了。 而且灵堂布置,还请来了僧人超度,也已经是给足了大房面子了。 “母亲,咱们在京城还是低调些吧,毕竟大哥死得并不光彩,若是被人举报,恐怕会连累咱们。”方氏解释。 展老夫人动了动唇,到底是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化作一声长叹:“凌儿死的太憋屈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去西北院搅和,说不定展家还有另外一番光景。” 说到这展老夫人面上露出了后悔的神色。 当初她要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逼着玉婉说出西北院的身份,也没有迁怒将人毒死。 说不定,事儿成了,真如凌儿所言,展家极有可能会被册封异姓王。 心里窝着火无处发泄,展老夫人没好气的冲着方氏发泄:“都怪你,当初也不拦着点儿,玉婉腹中可是还有我的亲孙子,那可是大房的血脉。” 方氏被气的两眼一瞪:“母亲怪我?” 她明明是救了整个展家,要按照展凌的真实罪名处罚,今日灵堂上可就不是展凌一个人的牌位了,整个院子都不一定能摆得下。 不,是压根就没有人给展家人收尸! 一卷草席扔去了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 “你要是拦着点儿,至少还能给大房留个后,也不至于让大房断了念想。”展老夫人越看方氏越觉得不喜,当时就是方氏在她耳边撺掇,所以,她才气糊涂了,杀了玉婉。 展老夫人现在想想,认定就是方氏眼皮子浅,又胆小,贪生怕死,故意搅乱。 其目的就是为了要吃绝户,吞了大房的财产。 人一旦有了想法,就会陷入验证,猜疑,最后固执的认定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方氏,你好狠的心,不就是惦记大房的财产么?”展老夫人气不过,指着方氏的鼻尖:“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你休想碰大房的一针一线。” 方氏被气狠了,心口上下起伏。 “来人!”展老夫人却觉得方氏是心虚,召来了管家:“去把大房所有的财产全都登记造册,再搬去我的院子。” 管家为难地看了一眼方氏,前几日搬家时,大房最值钱的就是蕴朱县主的嫁妆了,早就被搬空了。 展凌在世时没少打点上下,所以俸禄根本存不下,玉婉姨娘又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当蕴朱县主的嫁妆搬走之后,大房的账上别说一针一线了,不亏损倒欠就不错了。 见管家迟迟不说话,而且视线是看向方氏的,展老夫人气不过:“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老夫人,您误会了,是大房的账本子上没有钱了。” “胡说!”展老夫人拔高了声音,手指着管家:“不要以为大房没人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还活着呢。” 看着展老夫人胡搅蛮缠,方氏深吸口气,对管家说:“去拿账本!” 无奈,管家只好将账本拿来。 展老夫人当众翻阅,看得越多,脸色越沉,上面清楚地记载着大房的每一笔花销,以及收入来源。 其中展凌自己就占了一大部分,还有一部分是蕴朱县主和玉婉的开销,数额都不小。 “这……”展老夫人无话可说。 方氏冷笑:“母亲也看见了,大房什么都没剩下,搬家的时候县主可是亲眼看着呢,一把椅子都没搬出来,就连今日的灵堂也是我花钱办置的。” 早知道展老夫人这么狼心狗肺,她说什么都不会掏钱的。 展老夫人啪嗒将账本合上,仍旧高高在上地说:“这些年你管着展家,也没少进油水,少在这跟我哭穷。” 方氏简直要被气死了,脾气也不是好招惹的,当即冷了脸:“母亲若是觉得我管家不善,从今日开始,这家我不管了。” 说完方氏将腰间的钥匙解开放在了桌子上:“母亲另选贤能吧。” “你这是在威胁我?”展老夫人不悦:“不过是说你几句,你这般顶撞,你明知我身子不好,展家无人可用,你故意来气我?” 展老夫人捂着唇故意咳嗽,一副被气狠了的模样。 门外展缊正好回来看见这一幕,三步并作两步的赶来,焦急道:“母亲?” “缊儿,你回来得正好,我这个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被人给嫌弃了,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展缊顺着展老夫人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了方氏脸上,暗含质问,方氏的眼泪说来就来,哽咽:“母亲误会我了,这几年我兢兢业业地打理展家,不敢有丝毫马虎,您却怀疑我贪墨大房的财产,大房的账面上早就空了,我实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听了前因后果之后,展缊看向了方氏的眼神柔和不少。 大房账面上的事,他也知道一些。 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方氏。 “夫君,母亲嫌我没本事,给大哥办的丧事太寒酸了,我……我真是冤枉啊。”方氏拿着帕子擦拭眼角,说的那叫一个委屈。 展老夫人压根就不屑解释,她冷冷一哼。 展缊便立即道:“那毕竟是母亲,母亲伤心之下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你也不该句句顶撞,还不快给母亲赔罪?” 这语气压根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氏闻言就跟吃了只死苍蝇似的,恶心得不行,同时也对展缊十分失望。 展家兄弟对展老夫人十分孝顺,不问对错,肯定是旁人不对。 从前展凌便是如此,娶了蕴朱县主进门后便晾着,只要展老夫人提一句蕴朱县主不妥之处,展凌便给对方脸色瞧。 这些,方氏都看在眼里。 只是没想到现在没了大房之后,展老夫人便见目光落在了二房,盯着自己了。 方氏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展老夫人送走! “方氏!”展缊冷着脸提醒。 方氏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不情愿的开口:“母亲,都是儿媳的不是,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儿媳计较。” 展老夫人这才开心了,指了指门口:“出去跪两个时辰反省。” 听这话方氏差点儿跳起来。 “既然母亲这么说了,你毕竟有错在先,就去跪着。”展缊也是支持展老夫人的。 方氏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差点儿就没站稳,幸好丫鬟及时扶了一把,她咬牙切齿道:“是。” 跪在了门外,身子笔直。 展缊安抚道:“母亲消消气,方氏就是那个脾气,不是有意的。” “你呀,就不该惯着她,罢了,毕竟是儿媳妇,我就不计较了。”展老夫人还一副很大度的模样劝说。 展缊忽然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展老夫人眼睛都冒光了,展缊道:“母亲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到时候死无对证,即便蕴朱县主有千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这口窝囊气,儿子一定要出了,到时让蕴朱县主跪着来给您磕头认错。” “好好好!”展老夫人拍了拍展缊的胳膊:“母亲没有白疼你,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大哥在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 “这都是儿子应该做的,母亲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展缊心疼的看着展老夫人,才短短几日,整个人都消瘦一圈,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好? 展老夫人欣慰点头:“放心吧,没有见着蕴朱那个贱人倒霉之前,我是不会出事儿的,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死得那么快。” “母亲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母子两嘀嘀咕咕,方氏虽然听不清,但她知道肯定没好事儿,冲着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 她现在已经对展家彻底死心了。 蕴朱县主在京城也算是她唯一能攀附上的了,说不定有朝一日,就能有求于人。 在丫鬟耳边叮嘱几句,丫鬟会意点头,趁人不备悄悄离开。 第387章 纠缠不清 方氏在灵堂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连续几日的操劳让方氏有些疲倦不堪,她面色苍白。 一旁的展老夫人一副昏昏欲睡模样,根本就没有打算叫她起来。 无奈,方氏只好咬着牙硬挺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展老夫人听见了脚步声才转过头,眼神捎带着瞥了眼方氏。 “瞧你,我只不过是罚你顶撞,你倒好,竟跟我赌气了。”展老夫人无奈摇摇头。 “以前都是我太惯着你没规矩了。” 听到这话,方氏就好像吞了死苍蝇似的难受。 “方氏,你怎么又招惹母亲了。”展缊十分不悦地瞪着方氏。 方氏心头一哽。 “缊儿,毕竟是你媳妇,别太计较了。”展老夫人故作大方地站起身,对着方氏说:“你先起来吧。” 方氏只觉得两腿又酸又麻,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面上不敢露出半点不悦,冲着展老夫人说:“母亲,都是儿媳的错,儿媳以后一定会悔改的。” 这话才让展老夫人十分满意,又道:“今日你留下给凌儿守灵。”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根本不给方氏拒绝的机会,就连一旁的展缊也道:“母亲年纪大了,不便留在这,你身为晚辈理应如此。” 方氏是眼睁睁的看着展缊扶着展老夫人一步步离开了。 冷风吹过,一股子凉意袭来,也抵挡不住方氏此刻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又拿展老夫人没法子。 “夫人,您忍一忍,等皇后娘娘给哥儿爵位之后,您的好日子就来了。”丫鬟小声劝。 这句话将方氏心中的怒火给压下去了,她深吸口气,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瞥了眼灵堂,嘴角翘起一抹讥讽。 傍晚的公主府有了动静。 名叫春木的小厮被拦在了公主府后门口,嘴里不干不净地喊着蕴朱县主的小名,并表达了爱意。 “蕴朱……你难道要弃我于不顾了么?” 这叫声迅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刚才这人喊的人是蕴朱县主?” “我好像也听说了。” “长公主府如今就只有蕴朱县主住着,那肯定就是县主了。” “这男子长得倒是清秀,看这幅架势,应该是和蕴朱县主有些纠葛?” 公主府 两个时辰前方氏身边的小丫鬟就来传话,蕴朱县主还不以为然,回绝了方氏的好意。 丫鬟问:“县主,二夫人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蕴朱县主摇摇头:“在展家时,方氏就不安好心,如今也未必盼着我好,说不定只是想利用我攀附皇权。” 她对方氏印象很差,在展家那几年,两人私底下关系并不和睦,她也不认为方氏会无缘无故地帮自己。 “县主所言极是的,现在的展家是京城笑柄,二房肯定是动了歪心思,贼喊捉贼。” 丫鬟也认为肯定是展家合起伙来,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故意算计郡主呢。 蕴朱县主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了前几日在西市口,展缊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她还听说展老夫人日日在府上骂骂咧咧诅咒自己。 “话虽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事还是要多一层准备。”蕴朱县主对着丫鬟低声说了几句。 丫鬟诧异:“当真要如此吗?” “我不能低估了展家人的无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现在的蕴朱县主对展家早已经没有感情了,只有恨,和厌恶,本不想和展家计较。 奈何展家一直纠缠自己。 那索性,蕴朱县主就再翻脸一次。 天色刚黑,公主府的人就发现了异常,也看见了有人在后门口鬼鬼祟祟的。 立即将此事禀报给了蕴朱县主。 “还真敢来?”蕴朱县主小脸气的通红。 此时的后门口已经围了十几个人,春木痛哭流涕的开始讲述着和蕴朱县主的点点滴滴。 “诸位,我和县主是真心相爱的,但我们从未做过不合规矩的事。”春木举起了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 “混账东西,县主压根就不认识你,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这造谣生事!”一个中年嬷嬷撩起衣袖,伸手便狠狠地扯了一把春木的胳膊:“县主向来守规矩,又岂会看上你,说,是不是展家派你来的?” “不是不是,和展家无关,我的确是展家奴仆,每次大人忽视了县主后,县主都会来找我寻求安慰,我们是清白的。” 这话说得嬷嬷恨不得掐死春木。 “你今日就算是将我打死了,我也要说个清楚,按照约定,我已经是自由之身了,县主也是单身,我们各自婚嫁自由,我是来求娶县主的,我一定会努力上进,给县主一个美好未来。” 春木说的理直气壮,满脸憧憬。 这让在场的人有些动摇。 “深闺宅院的事儿谁也说不清,县主不受宠是事实,说不定……”那人欲言又止,几乎就已经认定蕴朱县主和春木纠缠不清。 嬷嬷气的脸色发白。 “蕴朱,我是真心爱慕你的,我一定会寒窗苦读,将来有一日会用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春木继续大放厥词。 这时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儿,撩起帘子,可不就是展老夫人么,她满脸气愤。 “好啊,原来你们两个早就勾搭上了,难怪……难怪凌儿宁可碰个丫鬟也不愿意碰你一下。” 展老夫人站在马车上怒骂:“展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人都死了,还要背负污名,我的儿!” 隔着一扇门,蕴朱县主听着展老夫人在辱骂自己,她捏紧了拳头。 推开门 蕴朱县主站在了后门口。 春木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就想伸手去抓蕴朱县主的衣裙,却被丫鬟眼疾手快的挥开。 “大胆!”丫鬟怒喝:“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此污蔑县主?” 春木一愣,眼神中明显有些心虚,侧过头悄悄看了一眼展老夫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倒好了,人家都找上门了,事儿瞒不住,居然抵死不认,白白辜负了人家一片苦心。”展老夫人冷笑:“蕴朱,我早就说过你不是个老实本分的,凌儿尸骨未寒,你这就按捺不住了?” 展老夫人越想越生气,手指着蕴朱县主声嘶力竭的怒骂:“小贱人,你对得起凌儿么?” 蕴朱县主脸色一沉。 “诸位快来瞧瞧,这就是皇家县主的教养,三更半夜的会情夫被抓了个正着,可怜我的儿子白白枉死了。” 在展老夫人的卖力宣传之下,蕴朱县主很快就落下了下风。 “当初我就觉得很奇怪,夫妻成婚好几年了,县主居然还是个女儿身,太不像话了,原来是早就有情夫了。” 有人故意在群人里带偏节奏,不停的给蕴朱县主泼脏水。 眼看着蕴朱县主被人指责辱骂,展老夫人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她指尖颤抖的指着对方。 “好歹我们也是婆媳一场,凌儿不在了,我也不会和你为难,只要你去凌儿灵堂上磕头认错,今日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展老夫人想的却是,只要蕴朱县主去了展家,她就有法子让其永远也出不来。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蕴朱县主身上。 “说够了?”蕴朱县主问。 展老夫人嗤笑:“在人前伪装乖巧懂事,眼下被我给揭穿了身份,这就恼羞成怒了?” 蕴朱县主深吸口气,仰着头看向了展老夫人,眸光泛着凌厉的冷光。 不知为何,这眼神竟看的展老夫人头皮一阵发麻。 “何人在此喧哗?” 一声厉吼打破了寂静,众人让开一条路,是京兆尹带着衙兵在大街上巡逻,正巧路过这一块。 蕴朱县主身边的丫鬟嘴皮子极利索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怒指着春木:“就是他在污蔑县主闺名,还请大人做主。” “大人,明明就是蕴朱县主恬不知耻的勾引人,早就背叛了展家,还请大人给展家,给我死去的儿子一个公道!” 展老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里喊着儿子委屈,家门不幸等字眼。 京兆尹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春木身上:“是你三更半夜来找县主?” 春木从生下来就一直待在了展家,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腿肚子哆嗦的厉害。 “你不要害怕,有什么话就直接和大人说,大人一定会给你撑腰做主的。”展老夫人对着春木使眼色。 春木这才稳了稳心神,冲京兆尹点了点头:“回大人,是奴才。” 一句奴才,让京兆尹眉头锦州,眼前的小厮虽有几分清秀,但这一身胆怯,确实是搬不上台面。 他实在难以相信蕴朱县主会看上这个小厮。 “大人,春木老实本分,又是一根筋,定是被蕴朱县主给欺骗了,所以才会……” 展老夫人话没说完就被京兆尹一记眼神给吓得闭嘴。 “本官在审案,旁人休要插嘴!” 展老夫人被呵斥后,脸色涨红,喃喃唇到底是没敢说出声。 京兆尹继续问话,对着春木问:“本官问你,是什么人让你来这打搅县主的,你可知你们身份悬殊,你在这大喊大叫,就是坏了县主的名声。” 春木赶紧解释:“回大人话,是奴才和县主有过约定,等奴才恢复自由之身后,就来找县主复合,虽然奴才现在配不上县主,可大人莫要欺少年穷,早晚有一日,奴才会让县主变成人人羡慕的对象。” 这话听的京兆尹忍不住笑了,上下打量着春木,看年纪至少也有十八九岁了。 说话颠三倒四,贼眉鼠眼的,语气倒不小。 第388章 方氏心思 “县主,您忘了么,是您教过我读书识字,还是您鼓励我要努力奋斗,将来有一日一定会比展大人强的。” 春木怜惜的看向了蕴朱县主:“县主,我一定会努力的。” 看着春木故作深情的模样,蕴朱县主恶心的差点儿就吐了,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春木:“休要胡说,我何时与你有过接触?” “县主?”春木一脸震惊。 展老夫人忽然嗤笑:“县主这么着急和离,又撇下了情夫,逼着展家早早离开了公主府,会不会是府上还藏匿旁人?” 此话一出,不少人开始谴责蕴朱县主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更气愤她,前夫尸骨未寒,还没几日呢,就和其他男子纠缠不清。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恶劣了。 蕴朱县主是见识过展老夫人的卑鄙无耻,所以不欲纠缠,对着京兆尹说:“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是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我倒是有个疑问,还请大人查案时帮忙查一查。” “县主请说。”京兆尹客气道。 “此人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变成了自由之身,那请问是谁给了他自由之身,我建议,将他的老子娘还有亲戚全都抓起来一一审问,必要揪出幕后之人。” 方氏叫丫鬟传话时,提过春木的身份,家里的老子娘还有个兄长都在展家当差。 能让春木被迫来诬陷自己,肯定是被胁迫的。 果不其然,她刚说完这些话,展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蕴朱县主又极快的说:“大人,除非是有些人阻挠不愿意让查,那才是心虚有猫腻呢。” 京兆尹查案办案这么多年,瞥了眼展老夫人的脸色,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来人!” 一声吩咐。 身后的衙兵立即取出了一团布塞入了春木嘴里,防止他继续再乱说话,又将其五花大绑。 “大人这是做什么,是要偏袒县主,杀人灭口吗?”展老夫人急了。 京兆尹淡淡地瞥了眼展老夫人:“本官办事,何须向你汇报,另,今日天色已晚,本官决定明日审查此案。” 紧急关头,展老夫人没听京兆尹的发怒,再次急着说:“还查什么呢,人证就在眼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蕴朱县主不知羞耻的和春木勾搭上了,您就应该即刻给蕴朱县主定罪,否则,难以服众!” 在展老夫人咄咄逼人之下,京兆尹冷笑一声:“来人,即刻给本官查一查春木的身份,再查一查春木的老子娘,一并带入府衙,本官连夜审问。” “大人!”展老夫人脸色一白。 …… 展家 方氏坐在了偏房昏昏欲睡,她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好了,这会儿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丫鬟弯腰给她的膝盖上涂抹膏药。 忽然院子外一阵吵闹声,让方氏惊得坐直了:“外面什么动静?” “奴婢不知。” “快,快扶我去瞧瞧。” 方氏顾不得膝盖不适,慌忙起身就朝着外头走,眼皮子也跳得厉害,等到了前厅后,展缊也刚好出来,不悦地看向了方氏:“你又在闹腾什么?” 方氏本就心中有怒火,这会儿又听展缊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自己,她气不过:“我一直都在里面,根本不知发生什么。” 展缊蹙眉,这才想起了今日的密谋。 “二爷,京兆尹来了。” “什么?”方氏诧异:“三更半夜京兆尹怎么会来?” 传话的小厮摇头:“奴才不知,奴才听说京兆尹是来找人的。” 话音刚落,京兆尹便走了进来,他的视线看向了展缊,问:“春木的老子娘还有兄长在何处?” 提到春木,展缊心里咯噔一沉,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扯上京兆尹,于是朝着方氏使了个眼色。 方氏佯装没看懂。 京兆尹耐着性子又问:“春木的老子娘还有兄长究竟在何处?” “回大人,就在后院。”方氏上前一步,亲自指了个方向:“大人,我带您去。” 方氏也生怕展缊会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春木的家人,所以打算亲自带路,可京兆尹却摆摆手:“不必了,本官就在此等候,速速将人带来。” 方氏蹙眉,还未开口展缊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春木的老子娘带过来。” 于是展缊朝着管家投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管家立即会意,跟在了方氏身后离开。 等到了后院。 管家道:“二夫人,春木的老子娘还有兄长不能留了。” 方氏脸色一白:“你胡说八道什么,京兆尹还在前面等着呢,谁敢不配合?” “二夫人,是真的不能留了。”管家无奈,将展缊的安排说了出来:“一旦让京兆尹抓住了几人,审问出什么,对展家来说就是大罪。” 纵使方氏已经提前猜到了展家不会轻易放过蕴朱县主,也低估了展老夫人和展缊的卑鄙无耻。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太可恶了。 方氏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了管家:“既如此,刚才为何不让二爷来?” 她只要继续装作不知道,展缊做什么都和她无关。 管家闻言摸了摸鼻尖,小声嘀咕:“您才是掌管中馈的,二爷什么都不懂,自然是您来最合适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方氏浑身僵硬。 她竟然被展缊当成了替死鬼,万一真的出事儿了,展缊肯定会推辞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到时候百口莫辩,就会成为展家手里的一把刀。 方氏心凉了半截。 这些年为了展家,她尽心尽力,为了二房更不敢有丝毫马虎,旁人只知展凌为了出人头地用了很多蕴朱县主的嫁妆。 可又有谁知道,方氏为了让展缊出人头地,让二房扬眉吐气,也往展缊身上搭了不少银子。 这其中的苦楚,她不说罢了。 她没想到展缊会拿自己当替死鬼,一点夫妻情面都不留。 既如此,方氏深吸口气心里已经默默做了决定,她眸光犀利的看向了管家。 “你说的没错,我觉不能让这种人耽误了展家。” 方氏怒气冲冲的派人请来了春木老子娘,兄长等三人,三人一头雾水的看着方氏,颤颤巍巍地喊了句:“二夫人。” 春木娘一看方氏的表情就察觉不对劲,跪在地上:“二夫人,是不是老奴犯了什么错?” 方氏不语,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力气大的粗使嬷嬷一把抓住了管家,堵住了嘴。 管家一愣,还未挣扎便被人打晕了。 “二夫人?”三人慌了。 方氏压低声音叮嘱几句:“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们的性命,否则,展家容不下你们,你们的卖身契还在展家,事成之后,我保证会给你们自由。”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尽是惶恐不安。 “二夫人会不会误会了,春木胆子小,是绝对不会和县主扯上关系的。”春木娘辩解。 方氏已经没有耐心了:“你们好好想想,要么一家四口全部死,要么只牺牲春木一人。” 三人的想法很快就达成一致。 方氏深吸口气将三人重新带去京兆尹面前。 展缊见状,瞳孔一缩,又看了眼方氏身后,已经没了管家的影子了,他蹙眉。 “大人,这就是春木的老子娘还有兄长。”方氏指了指三人。 京兆尹缓缓起身:“带走!” 将人送走后,展缊迫不及待的追问:“谁让你将三人送到京兆尹面前的,你是不是疯了?” 方氏一脸委屈:“夫君,不是你让我带三人来的么,而且京兆尹上门要人,我岂敢不从,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看方氏一脸委屈,展缊眉头一皱,沉声问:“管家呢?” 他明明已经叮嘱管家杀了这三人,为何管家没听从? “刚才还在呢。”方氏继续装傻。 目前为止展家还是她的可控范围内,管家早就被堵上嘴藏起来了,她手握卖身契,又有谁敢背叛她呢? “去找!”展缊呵斥,打发人去找。 找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有看见管家的影子,反而是门房的人说管家偷偷从后门口溜走了。 “跑了?”展缊怒极。 方氏又问:“夫君,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刚才听丫鬟说母亲也被京兆尹给带走了。” “什么?” 展缊一听说展老夫人出事儿了,哪还能坐得住,不顾天色直接冲了出去,任由方氏呐喊也无济于事。 方氏冷笑:“这会儿知道着急了。” “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丫鬟问。 方氏仰着头看天空一轮圆月,期盼道:“但愿在皇后娘娘给爵位之前,我已经摆脱了展家。” 展老夫人不死,她的儿子永远都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这爵位反而会成为展家继续作妖的资本! 第389章 对簿公堂 夜半三更 府衙内灯火通明,蕴朱县主冷着脸站在了堂下,一旁还有展老夫人,同样也是眉头紧锁,满脸不耐。 “丢人显眼的东西,展家对你不薄,你竟偷汉子,怪我瞎了眼,竟在眼皮底下都没发现。” 展老夫人看向蕴朱县主的眼神十分犀利,就好像当下发生的事不是她栽赃陷害,而是真实的。 所以,看蕴朱县主的眼神越来越厌恶,甚至好几次都想动手。 蕴朱县主强忍着口气:“公道自在人心,有些人遭了天谴,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早早丢了性命!” “你!”展老夫人被刺激的不轻,脸色涨红:“你在诅咒凌儿?” “我可从未提及人名,老夫人不要对号入座。” 展老夫人语噎,颤抖的指着蕴朱县主:“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一会就是你声败名裂的时候!” 展老夫人冲着春木使眼色。 “县主,你当真不要我了吗?”春木眨眨眼,清秀的面容满是委屈,那架势,就好像是蕴朱县主抛弃他。 大堂上,蕴朱县主没有回应一个眼神,寂静的夜色里,只有春木时不时的哭泣,抽搭两声。 衙兵看向春木的眼神也变了,虽是小厮,可好歹也是男子汉,抽抽噎噎的像什么样!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京兆尹带着春木老子娘一块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展缊。 “娘?”春木愣了。 二爷不是说这件事不会牵扯上爹娘和大哥么,怎么京兆尹真的将人给带上来了? 春木爹是个老实本分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倒是春木娘回了几句话:“糊涂东西,你怎么把事闹得这么大?” 春木娘开始揉眼泪哭起来。 春木有些发懵,不知该如何解释。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京兆尹大人会给你撑腰做主的。”展缊眸光划过一抹狠厉,警告春木不要乱说话。 砰! 京兆尹拍案:“案堂上没有本官的问话,谁也不许胡乱开口!” 被训斥后,展缊脸色一白,退至一旁不说话了,同时给了展老夫人一个安稳的眼神。 展老夫人暗自松了口气,得意的瞥了眼蕴朱县主。 “春木,你是何时认识县主的,从前在府上做什么,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县主曾许诺过你什么,你既说县主教过你读书写字,读的什么书,认识什么字?” 京兆尹一番话问得春木有些心虚,他只是下午突然被展缊给叫走了,叮嘱几句。 没想到京兆尹会问的这么清楚。 “奴才……”春木支支吾吾。 “春木!”京兆尹大喝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在衙门胡乱开口是要被杖打五十大板的。” 春木身材瘦弱,这五十个板子要落下来,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涉及性命,春木再次犹豫了。 “春木!”展老夫人迫不及待的呵斥:“有什么话还不快说清楚!” 春木激灵回过神,冲着京兆尹砰砰磕头,还未开口就被春木娘给打断了:“大人,春木一直都是花匠房做活儿,一年里也见不着县主几次,至于识字,是二夫人曾让春木跟着府上的少爷去学堂时,许是听了一耳朵,认识几个字。” “贱婢你胡说什么!”展老夫人怒不可遏地瞪着春木娘:“春木做什么事还能告诉你?是不是县主收买你了?” 展老夫人眼中已经是杀气腾腾了。 春木娘吓得身子一抖,讪讪闭嘴,将身子往春木爹身边靠拢,春木爹更是不敢吱声。 “大人!”春木大哥春生忽然开口:“我娘说的没错,春木压根就没机会接触县主,我们都是展家的家生子,一辈子勤勤恳恳地做活儿,怎么敢和主子扯上关系呢。” 春生大着胆子看向了春木:“春木,你实话实说别犯糊涂,是不是有人威胁你这么说的,县主主子可不是咱们能高攀得起。” 春木不明白爹娘还有大哥会这么说,所以一时不敢多言。 展缊更是没想到春木一家子会突然反口,怒不打一处来:“不过就是前几日打碎了一个古董花瓶,我斥责几句,你便心怀恨意,当众反水,春生,你好大的胆子。” 几人争执几句。 又忽然安静下来。 蕴朱县主看向了展缊,问:“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春木是展家的家生子,却大肆跑来宣扬污蔑我,又当众矢口否认,这是好事儿,至少证明我做展家妇时,未曾对不起展家大人,怎么展二爷这么失望呢?” 这话也是在提醒众人,一个小厮说话出尔反尔本就不可信,而且口说无凭。 “县主,我当然是希望你是干干净净的,但有些事容不得我忽略,大哥已经死了,我一定要给大哥交代。” 展缊一副要坚持到底的架势。 蕴朱县主笑了:“抛开春木的话之外,展二爷还有什么证据尽管拿出来吧。” “还要什么证据,他就是奸夫!”展老夫人拔高了声音道,手指着春木:“他心里有你,自然是帮你说话,至于他老子娘,肯定是不知道这事儿,所以才会胡说八道,蕴朱,你就认罪吧,老老实实的去凌儿的灵堂跪下磕头认错,我可以既往不咎。” 蕴朱县主从来没觉得展老夫人这么刁钻跋扈,闻言笑了:“若有一日冒出来一个男人嘴里嚷嚷着是老夫人的老情人,污蔑展二爷非展家血脉,也能信?” “放肆!”展老夫人气的扬起手就要打人,却被蕴朱县主一把攥住了手腕,冷着脸不悦:“这里是公堂,不是你随便放肆的地方。” 蕴朱县主手一推,展老夫人不受力道的后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展缊上前扶住了。 “大人,蕴朱不敬长辈您是看见了,还不快将她拿下!”展老夫人对着京兆尹说,说着她察觉到了京兆尹阴沉如水的脸色后,嘴皮子颤了颤。 “来人,展老夫人扰乱公堂,杖五!”京兆尹怒喝。 几个衙兵上前按住了展老夫人,未等她反应,板子已经高高扬起,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腰间。 啪啪作响。 寂静的夜空里传来展老夫人的凄厉惨叫,尖锐刺耳。 展缊脸色都变了,想要求情时,目光触及了京兆尹阴沉的脸色,迟迟没有开口求情。 五个板子很快就打完了。 展老夫人趴在长凳上差点儿起不来,她脸色苍白,被展缊扶起站着,哆嗦着唇,到底没敢指责京兆尹半个字不是。 京兆尹将视线落在了春木身上:“你说你已经是自由之身了,本官问你,为何展家给你卖身契?” “大人,春木根本不是自由之身,卖身契还在展家,他是被人胁迫才会这么说的。”春生赶紧说。 春木斜眼看向春生,紧咬着唇十分不解,为何大哥一而再地拆穿自己,二老爷说了,只要自己攀附上蕴朱县主。 日后他就可以不用伺候人了,他是主子,将来还可以入朝为官,曾经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全都要给他恭恭敬敬的请安行礼。 富贵险中求,只要熬过了今日,日后他就是主子了。 做了主子,他就可以将老子娘还有大哥接到长公主府,再也不用过低等人的日子了。 春木深吸口气,挺直了胸膛:“是县主威胁了展家,逼着展家将卖身契给拿走了,我的确是自由之身,只是还未和家里人说清楚,所以,家里人并不知情。” 听到这话,春生无奈地低着头。 他知道这个弟弟是被人洗脑了,说再多也没用了。 展老夫人正要附和几句,后背的疼提醒她不要乱说话,她只能闭嘴。 京兆尹又问:“可有人证?”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自然没有人证。”春木一口咬定和蕴朱县主是商量好的。 他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蕴朱县主:“早知县主不认,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去公主府,倒不如安安分分的做个花匠。” 不知情的人恐怕真的会被春木的话给欺骗了。 “大人若是不信,我也有证据。”春木意味深长的看向了蕴朱县主,犹豫不决的说:“展大人几个月前和县主争执过,县主心情不好,所以召见了奴才去,奴才还曾侍奉过县主沐浴……” 话落,蕴朱县主小脸瞬间阴沉。 展老夫人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泣,手颤抖的指着蕴朱县主。 虽是大半夜了,可堂外还是有不少人关注着这个案子,一听这话,看向蕴朱县主的眼神都变了。 “没想到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私底下这么龌龊。” “这事儿也怪不得县主,毕竟夜夜空虚寂寞,谁让展大人不疼惜疼惜,让一个花匠钻了空子。” 污言秽语在耳边响起。 蕴朱县主忽然举起三根手指头冲天,跪在地上,朗声大喊:“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展家是铁了心的要污蔑陷害,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无以辩解,只能以死明志了。” 说着,蕴朱县主站起身冲着身后的一根柱子就要撞上去。 展老夫人见状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她巴不得蕴朱县主去死呢,就该给展凌陪葬! 这一幕来得始料未及,就连京兆尹也愣住了,大喊:“快拦住!” 可惜,晚了一步。 蕴朱县主一脑袋扎在了柱子上,当场见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京兆尹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快,快去请太医。” “大人,这分明就是畏罪自杀,死了才好。”展老夫人说。 京兆尹怒瞪着展老夫人:“县主是皇后娘娘交代要照顾的人,县主若是活下来倒也罢了,若是死了,展家就等着皇后娘娘问责吧。” 一句话让展老夫人当场变了脸。 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云瓷半个字不好,毕竟,她在云瓷手里已经吃过亏了。 一旁的展缊,同样脸色也很差。 “来人,将春木一家子全都关押起来,不许任何人探望!”京兆尹一声呵下。 春木以及老子娘,春生全都被五花大绑起来。 春木傻眼了,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迹,他只是想和县主好,没想过要县主的命啊。 几人被带走之后,衙门空荡荡的,就剩下了展缊和展老夫人了。 “蕴朱……蕴朱那个小贱人,不会真的死了吧?” 展老夫人巴不得人死,可她胆子小,不敢和皇后叫板,万一皇后追查起来,有些事根本经不起推敲。 展缊眸色阴沉,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慌乱成一团乱麻,他紧张的咽了咽嗓子:“不,母亲别担心,皇后娘娘那么忙,未必会管这闲事。” “但愿,但愿如此。” 母子两互相搀扶着回了展家,方氏早早迎了过来,看着二人脸色心知不妙。 猜测可能是春木老子娘当场翻供,所以展家被呵斥了。 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所以了脸色才会难看。 直到跟过去的小厮说起了结果,方氏眼前一黑,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蕴朱县主撞柱了?” “鬼叫什么!”展老夫人不悦,一挣扎,后腰处疼的她倒吸口凉气,没好气的说:“没眼力见的东西,没看见我受伤了吗,也不搭把手?” 方氏这才发现了展老夫人行动不便,她没有上前,牙齿咬的嘎吱嘎吱作响,恨不得一下子冲上前咬死对方。 作死的老虔婆! “那县主现在怎么样?”方氏看向展缊。 展缊摇头。 方氏急了:“县主可是皇后娘娘的义妹,皇上的表妹,且不说这阵子皇上皇后对县主多有照拂,今日的事也关乎皇家颜面,皇家肯定会彻查到底的。” 这番话让展老夫人和展缊都有些发懵,他们怎么就没想到皇家颜面这一层呢? “还不是蕴朱那个小贱人嘴硬,要是早点承认,这事儿哪会闹这么大?” 展老夫人仍将这事儿怪罪到了蕴朱县主头上,方氏闻言险些气过去,也顾不得脾气了:“母亲还是尽快想想,皇家追究下来,展家能不能逃过一劫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展老夫人不悦。 方氏指了指身后的灵堂:“母亲是不是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了?” 一句话噎的展老夫人脸色惨白。 第390章 又被扣下 “你少在这吓唬我!”展老夫人心虚不已,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灵堂,心中怒火腾起:“要不是蕴朱害死了凌儿,把事给做绝了,我又怎么会不给她面子,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方氏气的浑身颤抖。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明明是自己逼的旁人没了活路,算计旁人,还要倒打一耙。 “母亲当初要是拦着点儿大哥,大哥也不会入宫,被皇上扣押了,我也不至于在这守灵!” 方氏觉得很憋屈。 展老夫人冷着脸:“方氏,你这么说是要逼死我吗?” “方氏,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母亲说话?”展缊不高兴了,冲着方氏呵斥;“母亲刚刚受罚,你不仅不关心,反而处处挑刺,你究竟有没有将母亲放在眼里?”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展缊还是不顾一切的帮着展老夫人说话,丝毫不顾现实。 她失望至极。 “母亲,儿媳只是一时气糊涂了,并非有意,还请母亲见谅。”方氏咬着牙认错。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二次认错了。 展家,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只盼着蕴朱县主能早点好起来,可千万不要死了。 展老夫人这才哼了哼,又问:“谁让你将春木老子娘交给京兆尹的,这三人就该杀了。” 方氏故作不知:“当时情况紧急,我并不知发生什么,何况春木老子娘也没犯错,我哪能随意把人给杀了?” “你!”展老夫人语噎。 当初密谋陷害蕴朱县主时,的确是瞒着方氏的,所以方氏没对春木老子娘下手也是情有可原。 展老夫人烦躁的摆摆手,命令道:“你去给我上药!” 方氏拗不过点点头。 “母亲养我一场不易,大哥又没了,母亲说话难免有些急躁,你别往心里去,更不许顶撞母亲了。”展缊将方氏拉到了一边,冷声叮嘱。 一说这话,方氏也来了脾气,仰着头问:“那蕴朱县主闯下来的烂摊子怎么办,母亲就不该纠缠县主。” “好了,这事儿不用你操心。” 展缊脾气暴躁,容不得旁人说展老夫人半个字不好,烦躁的摆摆手:“这事儿要是闹大了,蕴朱也活不成,为了自个儿的名声,她必须吃哑巴亏。” 方氏见他一脸执着,根本听不进去的模样,干脆就懒得再劝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默默跟上了展老夫人身后。 天色即将泛白 一道黑色身影降落在展家,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展缊身后,待展缊回了屋,袁将军蒙着脸出现在屋内。 “谁?”展缊一脸警惕。 袁将军手握佩剑,哗啦一声剑出鞘,抵在了展缊的脖子上,冰凉的剑抵在脖子上,吓得展缊脸色大变:“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展家,你我之间并无恩仇。” 看着展缊一副吓破胆的模样,袁将军嗤笑一声。 “这位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蕴朱县主的事并非我设计的……”展缊还以为是蕴朱县主派人来杀他,正要辩解,袁将军已经没有耐心的开口:“我是邱丽将军。” 邱丽二字入耳,展缊瞬间僵住了。 “我要你想法子入宫给皇上传话,就说邱丽愿意谈判,只要皇上能高抬贵手。” “大人,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芝麻粒小官,根本入不了宫,更没有机会见着皇上。” 袁将军闻言,手中的剑往前递了递,展缊立马觉得脖子上传来了丝丝凉意,隐约还有些刺疼。 “你进不了宫,府上总有人能入宫的,展二爷,这事儿要是办成了,邱丽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袁将军忽然收回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矮了一截的展缊:“两日后我会再来的。” 说完,一跃而起,腾空消失在眼前。 展缊则是身子一软,噗通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过了许久才缓过劲儿,一只手撑着地站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展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刚眯着的展老夫人忽然被惊醒,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展缊脸色苍白的走进来,下意识眼皮跳了跳。 “又出什么事儿了?” 展缊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全都退下。 方氏也要走但却被展缊给拦住了,他道:“你也不是外人,就留下吧。” 方氏掀了掀眼皮,掩饰了眼底的嘲讽冷笑,这会儿拿她当亲人了,早干嘛去了? 她对母子俩的计谋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听。 被强硬留下后,方氏呆呆地坐在一旁。 “出什么事儿了?”展老夫人继续追问,眼尖地发现了展缊的脖子上渗着血迹,惊讶道:“你的脖子……” “刚才被邱丽的人给挟持了。” “什么?”展老夫人情绪有些激动:“他们……他们怎么敢来展家呢,展家已经被害成这样了,怎么还能阴魂不散?” 展缊在来的路上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了,说明来意:“邱丽应该是想和皇上谈判,若是咱们能促成此事,给临安争取莫大的好处,皇上必定会高看展家,再者,也会让邱丽记得咱们展家一个恩情,这不就是大哥一直期盼的么?” 在京城,展家实在是不出挑。 要没个蕴朱县主,展家什么都不是。 展老夫人蹙眉。 “二爷可曾想过,邱丽皇帝一旦回去了,出尔反尔对付临安,那展家可就要遭罪了。”方氏提醒。 皇上能将邱丽帝困在临安,必定是有原因的。 展凌之所以死,不就是因为邱丽帝? “你懂什么,那是因为邱丽没有妥协,如今妥协了,皇上未必会扣着人不放。” 展缊越说越激动:“邱丽皇帝要是死在了临安,邱丽必乱,也会第一时间来攻打临安,现在京城外根本无人知道邱丽帝在临安,可咱们知道啊。” 方氏看着展缊一脸兴奋,她眼皮跳的厉害,忍不住问:“二爷想做什么?” “将邱丽皇帝在临安的消息散出去,这样一来,皇上就不得不和邱丽皇帝谈判了,这功劳不就是咱们的了?”展缊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 就连展老夫人也觉得可行:“之前邱丽帝一直躲藏着不肯配合,如今肯配合了,皇上肯定高兴,我儿聪慧!” 母子两互夸。 方氏听着却差点儿要吐血了,没好气的说:“二爷有没有想过,为何京城没有传出邱丽帝在临安的消息,也极有可能是皇上皇后故意隐瞒的。” 展缊蹙眉。 “何况,邱丽帝若要找人谈判,京城官员太多了,为何盯着展家不放?” 有些功劳不是那么好得的,简直异想天开。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泼在了展缊心间上,所有想法瞬间破灭,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方氏。 “大哥殴打县主未必是死罪,但大哥私藏邱丽帝,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可皇上并没有宣扬此事,只是找了个借口斩了大哥,二爷难道要步后尘吗?” 要不是担心展缊办的事儿会连累家族,方氏真恨不得他去死,省的祸害人。 展老夫人看了眼方氏:“你懂什么?” “母亲,皇上没有追究展家其他人的过错,已经是大恩了。”方氏急着劝展缊:“这事儿两头不讨好,也极有可能是邱丽故意陷害展家呢,误以为大哥出卖了邱丽皇帝的行踪,所以来陷害二房。” 展缊沉默。 “二爷若是进宫,不就等于告诉皇上,展家还和邱丽牵扯不清么。” 就在方氏以为说服了二人时,展缊却突然看向了方氏:“有些事只是你自私揣测,你一个妇人之仁,又怎么会知道皇上的想法。” 展缊觉得天降好机会,足以让展家翻身,他一定要把握住。 “只是眼下比较难的是,无诏如何入宫觐见皇上。”展缊愁道。 展老夫人一挣扎,后背疼的她冷汗直冒,咬牙切齿道:“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将功赎罪,以今日请罪的方式入宫觐见。” 展缊眼前一亮:“还是母亲聪慧。” 见二人下定决心,方氏心都在哆嗦,退出去后冲着心腹丫鬟叮嘱几句,又将嫁妆单子取出来锁在了盒子里;“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回方家,若是有朝一日,展家落罪了,一定请方家多多照顾哥儿。” “二夫人?” “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这么多了,快去!” 方氏多活一天都觉得是上天的恩赐,这么折腾下去,展家迟早会灭族,她又派人盯着公主府那边的动静,同时还派人盯着展缊。 展缊天刚亮就在宫门口等候了,递了求见的文书,隐约说明来意后,侍卫便回去传递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 凤栖宫 云瓷睁开眼洗漱后,才听说了昨儿晚上府衙上发生的事,她眸子眯起,眼中乍现冷意。 “人现在怎么样?” “回娘娘,幸亏太医去的及时,县主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了,只是额头伤口不浅,极有可能会留疤。”夏露道。 云瓷深吸口气,已经没了用膳的心情了,打算去公主府看看蕴朱县主,刚站起身,就听小太监来传话,是展缊求见。 “他还有脸来!”云瓷怒了。 “娘娘消消气,为了展家这么个祸害,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在夏露的安抚下,云瓷的情绪渐渐稳定,眸子一抬:“传他进来。” 半个时辰后 展缊跪在了凤栖宫正殿门口的台阶上,他身子跪的笔直,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和意气风发。 那架势,根本不像是来请罪的,倒有几分来进宫领赏的。 “由他跪着。”云瓷并不打算见人。 于是,展缊足足跪了一整日,从天亮到傍晚,身子摇摇欲坠,膝盖也都麻木了。 早上的意气风发已经被消磨了大半,只剩下满脸疲倦。 最终,展缊鼓足勇气,冲着台阶上方磕头:“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微臣有很要紧的事要和娘娘禀报。” 喊了两遍,无人答应。 夏露撩起帘子出来,没好气的说:“娘娘已经歇息了,你少在这惊扰了娘娘。” “可……”展缊的话被堵了回去。 “等娘娘醒来自会见你。” 夏露丢下一句话转身又回去了。 无奈,展缊只能继续跪着。 又是一夜。 展老夫人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儿子回来,她心里有些发毛,前几日的展凌也是如此,入宫之后就没动静了,等再次见面时,就已经是断头台上了。 “宫门口还没动静吗?”展老夫人催促,打发人去问。 丫鬟跑了一遍又一遍,回应都是一样的,直到快午时了,才有了点动静。 “老夫人,宫里来话了,说是县主什么时候醒过来,就什么时候放二爷回来。” 展老夫人脸一沉。 果真是被扣下来了。 “皇后娘娘糊涂啊,因为一个小贱人忘了国事,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狐媚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恨不得捂住耳朵。 这话要是传扬出去,谁也跑不了。 又等了一日 展老夫人又不能入宫去查看,只能干巴巴等着,无奈之下才派人去了长公主府打探消息。 “老夫人,公主府大门紧闭,奴婢打探不了一点消息。”丫鬟道。 话刚一出口就被展老夫人狠狠地甩了一耳光:“废物,一点用处都没有,我要你何用?” 丫鬟捂着脸十分委屈。 “去把二夫人请过来。” “是。” 半个时辰后方氏打着哈欠来了。 “你去一趟公主府打探消息,看看蕴朱现在怎么样了,要是没死的话,尽快回个信儿。”展老夫人命令道。 方氏一脸犹豫,心里很鄙夷,算计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朝一日还要求人呢? 她可拉不下脸来,所以迟迟不说话。 “你丈夫还跪在凤栖宫呢,你就不着急?”展老夫人没好气地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心狠?” 方氏也憋了一肚子火,气不过道:“还请母亲见谅,我今日身子不适,先回去歇了。” “方氏!” 没理会展老夫人的叫喊,方氏抬脚就走,连停顿都无。 无奈,展老夫人只能让丫鬟服侍自己起来,亲自去一趟长公主府,她倒要看看蕴朱县主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第391章 入宫受罚 长公主府外展老夫人砰砰敲门,管家探出脑袋,见着来人,眼中顿时划过一抹不耐。 “呦,这不是展老夫人么?” “老王家的,休得无礼!”展老夫人怒喝,一只手抵着门不悦道:“还不快放我进去!” 王管家冷嗤,并没有将展老夫人放在眼里:“这里是长公主府,可不是你展家的地盘,长公主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你说什么?”展老夫人不悦地瞪着王管家,指着鼻尖骂:“你信不信我立马发卖了你。” 听这话,王管家脸上的讽刺更加遮掩不住了,冷冷一笑大骂了句狐假虎威! “反了反了!” 砰! 没给展老夫人发怒的机会,王管家重重地关上了门,将人拒之门外。 展老夫人站在门口,气得脸色发白,她没想到连一个下人也敢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老夫人,咱们毕竟是上门求情的,管家必定是得了主子的授意才敢如此,二爷还在宫里呢,您消消气。”嬷嬷生怕展老夫人一时想不开,赶紧劝。 这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态度。 今时不同往日,蕴朱县主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脾气的展家大夫人了。 展老夫人深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抬起手再次扣响了大门,连手掌都敲肿了,也不见里面有动静。 好几次展老夫人想破口大骂。 刚拔高了声音,大街上便有人朝着这边看来,臊得展老夫人老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你去敲!直到门开了为止。”展老夫人对着嬷嬷说,自个儿转身上了马车内等待。 这一等又是一整日。 长公主的大门紧闭不开。 气的展老夫人险些晕厥。 凤栖宫 展缊跪不住,半俯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随时都要栽倒一旁,咬着牙强撑着。 他望着渐暗的天色,心也跟着沉了沉。 难不成又要跪一夜? 帘子撩起,展缊欣喜地抬起头看去,是夏露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向了展缊。 “姑娘,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求见,求姑娘通传一声。” 夏露硬邦邦的回:“县主还未醒,展大人姑且就跪着吧,莫要惊扰了娘娘休息,否则,罪加一等!” 展缊讪讪闭嘴 宫内展缊跪了两天一夜,宫外展老夫人在长公主府门口敲了一天,门都快拍烂了,也不见公主府开门。 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次日天不亮展老夫人恹恹地回去了,一大早便看见了方氏,她皱着眉头觉得晦气,没好气的说:“展家乱成这样,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昨儿晚上没有人打搅,方氏睡了好觉,所以早上起来神清气爽,面对展老夫人的指责,她一点儿也不恼。 “母亲怎么还拎不清呢,宫里摆明要给县主撑腰,您还去长公主府找麻烦,县主能见您才怪呢。” 这要换成方氏,她绝对会在榻上躺个十天半月,让展缊跪烂双腿才好,她抿了抿唇,无奈道:“春木一家子的事儿还在京兆尹那晾着呢,母亲,若不给县主一个公道,县主又为何帮着夫君求情?” 要是求情,那绝对是蕴朱县主脑子有病! 展老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就这么轻易饶恕了蕴朱县主,她又有些不甘心。 “以你之见该如何?”展老夫人没好气地追问。 方氏顾念着毕竟是一家人,她道:“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去一趟牢狱,让春木一家子认罪,承认此事是污蔑县主的,再去县主府求情,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 “不可能!”展老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已经认定了蕴朱县主偷汉子,眼看着罪名就要落实了,她怎么甘心帮蕴朱县主脱罪? 仅一个眼神,方氏就知道展老夫人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她嗤笑:“难道在母亲眼里,夫君的命比不上您的面子重要么?” 展老夫人一副被人拆穿了心思,有些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本就是蕴朱县主丢人现眼做错了事,展家不过实事求是罢了。” 见此,方氏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抬脚就要走。 “站住!” 展老夫人喊住她:“你跟我入宫一趟。” 话落,方氏眼皮跳得厉害:“母亲该不会是想帮着夫君求情吧?” “少啰嗦,快去准备!” 展老夫人没了耐心。 方氏欲言又止,想着或许能见着皇后,她便点头乖巧跟着。 递上拜帖之后很快就被放行了。 一路被宫人指引到了凤栖宫,大老远就看见了一抹身影跪在了台阶下,展老夫人看着小儿子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心疼地快走几步:“缊儿!” 展缊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母亲?” “缊儿!”展老夫人将展缊揽入怀中:“是为娘无用,护不住你。” 看着母子二人惺惺相惜的模样,方氏不敢苟同,脑海里的第一想法就是活该!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算计人,自食恶果也是应该的。 “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去求皇后娘娘。”展老夫人信心满满地站起身,拿着帕子擦拭眼角,抬脚就要朝着正殿走过去。 倏然,一个宫女拦在了展老夫人跟前:“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闯凤栖宫!” 这宫女一脸凶神恶煞模样,吓得展老夫人后退几步,气势也弱了几分:“我……我是来求见皇后娘娘的。” “去跪着!”宫女指了指廊下:“皇后娘娘正忙着处理六宫琐事,暂时没空,若得空自然会见你。” “可是……” 展老夫人的后半句话在宫女的眼神中逐渐吞没,她提了口气,跪在了展缊身边。 “皇后娘娘执掌六宫自然是忙,咱们等等吧。”展老夫人是不敢在凤栖宫放肆的,老老实实地跪着。 展缊侧过头,小声问起了蕴朱县主现在怎么样。 “这贱人!”展老夫人咬牙切齿,恨恨道:“躲在府上不见人,肯定是故意的。” “这么说,她没死?” “一条贱命哪这么容易就死了。” 母子两正闲聊着,帘子挑起,云瓷走了出来,一袭明黄色凤裙,头顶凤冠,一张容颜绝色倾城,秀眉轻轻一拧便生出几分凌厉气势来,不怒自威,使人不敢小觑。 “皇后娘娘?”展老夫人有些激动:“您终于出来了,我有些话要和您说。” 云瓷的视线从展老夫人脸上轻轻一扫而过,未曾理会,一个下颌示意,夏露便让等候在殿外的京兆尹进来了。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大人不必多礼。”云瓷抬手。 京兆尹缓缓站起身,拱手道:“回皇后娘娘话,前几日展家花匠污蔑县主名誉的事已经彻查清楚了,这是呈堂证供。” 将几张证词递了过去。 夏露上前接过,转过头递给了云瓷。 台阶上的展老夫人还有展缊,脸色瞬间僵硬,尤其是展缊,眼中尽是心虚。 “娘娘,这春木只是个小小花匠,这几年见过县主的次数寥寥无几,甚至连句话都没说过。”京兆尹满脸不耻地斜了眼展缊:“是有人在背后拿着他老子娘的性命威胁,春木才铤而走险,做了污蔑县主的事儿。” “不,不可能,春木一家子定是被收买了,才会出尔反尔翻供了。”展老夫人小声辩驳。 云瓷眸光骤然一寒,沉声:“老夫人倒像是什么都知情的?” 展老夫人支支吾吾:“老妇……老妇也只是猜测。” “人云亦云,老夫人用女儿家的清白胡乱猜测,是哪门子的规矩?”云瓷面露不喜。 她最痛恨的就是有人造黄谣,污蔑女子的清白,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儿家名声比性命都重要。 都和离了,还敢纠缠不清。 同为女子,云瓷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决定要好好教训展家母子。 “皇后娘娘恕罪,老妇只是听下人偶然提及过县主和春木之间,恰逢有此事发生,所以才推测此事。”展老夫人替自己辩解。 云瓷挑眉:“春木乃是展家的家生子,出了这事儿,展家也难辞其咎,蕴朱可是皇家县主,事关皇家威严名声,展家是否应该给个交代?” 她的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 展老夫人和展缊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开口。 沉默片刻后,云瓷已经不耐烦了:“人证物证都在,两位还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话落,展老夫人被堵住了嘴,两个嬷嬷按住了她,力气之大,让展老夫人根本没法挣扎。 她被人按在了长凳上,一只胳膊被伸出来,连五根手指头也都一一伸开。 “从手指头开始砍,每隔一盏茶便剁一根手指头,没了手指头就剁手,胳膊,腿脚。” 云瓷视线落在了展老夫人的脖子上:“实在没得剁,就拉出去砍了脑袋。” 这话吓得展老夫人冷汗涔涔。 “展老夫人,春木可是受你指使的?”夏露问。 展老夫人咽了咽嗓子,想着或许皇后娘娘是故意吓唬自己的,所以,她摇头。 “咔嚓!” “嗷!” 手起刀落。 小拇指被剁下来,鲜血四溅。 展老夫人疼的脸色大变,忍不住喊出声。 一旁的展缊傻眼了。 “展老夫人,春木污蔑县主,是否是你指使的?”夏露再问。 第392章 侯爷爵位 面对夏露的质问,展老夫人缩了缩脖子,满脸恐惧地看向了云瓷:“皇……皇后娘娘,老妇有很重要的事要说,或许您听完之后,再处置也不迟。” 无奈,展老夫人只能掏出底牌了。 她可不想被一根剁掉手指头。 方氏眼皮跳得厉害,几次欲言又止,还是忍住了,低着头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鞋尖。 她相信很多事是瞒不住皇后的,皇后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云瓷饶有兴致地坐下来,单手撑着下颌,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说来听听。” 见此,展老夫人先是松了口气,然后看向了四周:“接下来我要说的事非常重要,还请皇后娘娘屏退左右。” 云瓷秀眉一拧,渐渐露出不耐。 见云瓷迟迟没有回应,展老夫人有些尴尬的下不来台,只能再次重申:“皇后娘娘,老妇接下来要说的话,关系到临安的江山社稷,非同小可,还请您慎重。” 还是没有人搭话,也没有反应。 展老夫人无奈,只能小声说:“老妇要说的是和邱丽有关。” “老夫人。”云瓷忽然打断了展老夫人。 展老夫人心中一喜,暗叹,皇后听自己这么说,一定会重视的。 云瓷漫不经心地看向展老夫人:“小心祸从口出,到时就没人能救得了你。” 面对提醒,展老夫人还没领悟,只想着尽快让皇后重视这件事,却忽略了皇后眼中的冰冷寒意。 “母亲。”方氏站了出来,想说什么,可展老夫人却生怕被方氏抢走了风头,狠狠瞪了眼方氏后,抢先一步说:“皇后娘娘,老妇听说邱丽皇帝就藏匿在京城,而且邱丽已经有谈判之意。” 四周忽然寂静下来。 方氏闻言咯噔一沉,她没想到展老夫人会这么愚蠢,不管不顾什么都能说出口。 她抬头看了一眼面色依旧的云瓷,一颗心七上八下。 展老夫人说完,身子挺直了不少,还故作一脸委屈模样,期盼着云瓷能够安慰自己。 毕竟她可是大功臣。 云瓷忽然笑了,眸光一挑,温润的声音响起:“展老夫人怎么笃定此人在临安的?” “自然是见过!”展老夫人脱口而出,为了增加可信度,展老夫人又急着说:“皇后娘娘,邱丽皇上愿意和临安谈判,您只要说个条件,展家自会帮着说服对方,而且邱丽谈判这件事只有展家能办到。” 云瓷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了,斜了眼侍卫。 忽然,刀光剑影! 咔嚓! “啊!” 猝不及防的无名指被剁了下来。 展老夫人疼得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云瓷:“皇……皇后娘娘?” 云瓷没有理会展老夫人,却见视线落在了展缊身上:“展大人要见本宫,也是因为这事儿?” 听这口吻,分明就是满不在乎的模样。 展缊心一哆嗦,犹豫再三没敢承认。 云瓷嗤笑,这才重新看向了展老夫人:“劳烦展老夫人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展老夫人还没从剧痛中走出来,她缩着脖子,却被宫女一把按住了后背,逼着她不得不直起腰,仰视云瓷。 “皇……皇后娘娘,老妇句句属实,不敢有假。” “咔嚓!” 又是一根中指。 展老夫人再次惨叫,鲜血四溅,疼的蜷缩身子差点儿晕过去了。 “老夫人,再说一遍吧。”云瓷道。 展老夫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她哆嗦着唇不敢胡乱开口,怔怔然地看向了云瓷。 那一双洞若观火般淡然眼神,让展老夫人醍醐灌顶,突然有种被人设计的感觉。 她丝毫不怀疑,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邱丽帝在临安。 再看一旁的京兆尹,同样是神色淡淡,说明也是知情者。 “是老妇胡说八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展老夫人大力地挣脱了束缚,冲着云瓷砰磕头:“都是老妇失了长子,一时糊涂,得了癔症才会胡乱言语,求皇后娘娘开恩。” 展老夫人满脸恐惧。 根本不敢在云瓷面前动小心思了。 云瓷啧一声:“瞧你,本宫不过是随口问几句罢了,老夫人怎么给吓成了这副模样。” “皇后娘娘,莫不是老夫人得了癔症之后,一时气愤不过才指使的春木一家子诬陷县主清誉?”夏露故作诧异地说。 云瓷点头:“不是没有可能,老夫人觉得呢?” 展老夫人迟迟不语,让她就这么饶恕了蕴朱县主,实在是不甘心,犹豫间。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啊! 回过神,展老夫人便看见了展缊倒在地上翻滚,而她的脚下赫然就是展缊的一整只胳膊。 温热的血还溅到她的脸颊上。 腥味十足。 展老夫人愣住了。 “啊!”展缊疼得满地打滚儿,惨叫连连。 比起刚才展老夫人的剁手指,展缊却是一整只胳膊砍断的,疼得他直接晕了过去。 “召太医来,给展大人上药!”云瓷吩咐,缓缓站起身看着对方昏迷不醒,啧啧道:“本宫还未审完,他可不能死了。” 此时此刻的云瓷在展老夫人眼中,无异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一颦一笑,都极吓人。 展老夫人浑身哆嗦。 “放肆!”夏露呵斥:“展氏,皇后娘娘在问你话呢,还不快回应!” 展老夫人回过神,哪还有什么理智,冲着云瓷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让春木陷害县主,求皇后娘娘大发慈悲,饶恕缊儿吧。” 她哭的泣不成声,险些晕厥。 可云瓷却一点儿也没有同情,在这个时代,女子清誉的事查不清楚,极有可能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她最痛恨的就是这种不耻手段。 蕴朱县主虽然侥幸活过来了,但名声有损,下半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指责中。 为蕴朱县主撑腰,不为旁地,只因她也是个女子,曾经也深受其害。 太医很快来了给展缊的胳膊止血后,又拿出上等的金疮药给他服用,折腾下来,展缊很快就醒来了,他倒在地上正好看见了自己的断臂,一脸绝望。 “皇后娘娘。”方氏跪在地上,强忍着害怕说:“展家是被人利用的,尤其是二房,根本没有见过那人,求皇后娘娘明鉴,” 今日方氏来,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了,尤其是当展老夫人将秘密说出口后,方氏就猜到今日是不能活着出宫了。 “展家自知有罪,恳请皇后娘娘饶了稚子,稚子无辜。”方氏冲着云瓷砰磕头。 云瓷笑了:“来人,去将展家宗祠内所有主事人都召来,务必要让所有展氏族人,都知道展老夫人和展缊二人的所作所为。” “是。” 展老夫人闻言,面如死灰。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可怕。 云瓷弯腰将方氏给扶起来:“本宫不是个不辨是非之人,二夫人救过县主一回,本宫决定给星哥儿请个宁安侯爷的爵位。” 方氏不可置信瞪大眼。 云瓷转头吩咐了宫女,没一会儿,宫女就捧着明黄色圣旨来了,当众宣布展星为宁安侯。 这突如其来的爵位,让展老夫人和展缊都傻眼了。 不明白皇后这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究竟是何意。 “本宫乏了。”云瓷摆摆手,转身进了内殿。 夏露则负责将院子打扫干净。 直到展老夫人和展缊出宫后,也没明白皇后的意思,方氏还捧着圣旨,心跳如雷。 “皇后……皇后究竟是何意?” 话未落,从眼前经过一辆押送犯人的囚车,里面坐着的正是春木,春木除了一张脸完好无损,身上鞭痕累累,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粘上了。 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展缊。 展缊脸色发白。 “展家人还真是缺德啊,为了诬陷县主,竟让一个花匠造谣,差点儿就害死了县主。” “县主脾气温和,换成旁人,早就恼了,这展老夫人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做也不怕天打雷劈。” 路过之处,无数人指着展老夫人骂骂咧咧。 展老夫人又气又委屈,就连亲孙子被册封侯爷的喜悦都没冲击得烟消云散,只恨不得将脑袋埋入地底下,羞愧见人。 方氏瞥了眼,冷冷一哼。 终于回到了展家,展缊忽然喊住方氏:“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经过今日之后,方氏对展缊早就没了夫妻感情了,也不用再顾忌他的心情了,没好气地说:“我没做什么,好过你私底下做过什么龌龊事。”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展缊怒了。 方氏嗤笑:“你该不会真的要摆上侯爷父亲的谱儿吧,全京城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了,展家族人恨你不死,你再敢啰嗦,我立刻将你交给族人处置!” “你敢!” 方氏不屑和展缊争执,第一件事便是将展缊身边伺候得卖个干净,甚至连展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得力助手也卖了。 “再将偏院的灵堂撤了。”方氏瞧着就觉得晦气。 展老夫人挣扎。 方氏压根不理会:“你们要是老老实实,顾念从前情份,给你们一口饭吃,若是再折腾,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们。” “你!”展老夫人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393章 必经之路等候 展家的一举一动全都在南宫雳的监视之内,听侍卫说,傅玺还赐了展家一块宁安侯的牌匾。 “主子,属下实在是想不明白,临安皇帝为什么一边罚了展家,却又要赏赐爵位。 另一名侍卫也纳闷:“展缊被砍掉一只胳膊,展老夫人被剁了三根手指头,刚才还有群族人去了展家,究竟是要安抚展家,保留一个未曾赶尽杀绝的名声?” 南宫雳坐在凉亭内,阴沉着脸不说话。 直到袁将军开口:“等天黑之后,末将就去展家打探今日消息。” “嗯!” 对于傅玺的做法,南宫雳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夜色渐深 展缊晕了又醒,醒了又晕,反复折腾,伤口疼得倒抽口凉气,一转头又将怒火撒在了小厮身上。 “混账东西,下手不知轻重?” 小厮莫名其妙就挨了一巴掌,捂着脸不敢吱声。 “滚下去!”展缊没好气道。 屋子里寂静下来,展缊昏沉沉地趴在了榻上。 倏然一道黑影笼罩,挡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四周传来了一股杀气,吓得展缊猛地睁开眼。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袁将军黑巾蒙脸,手握长剑搭在了展缊的脖子上,还未开口,展缊便道:“两日前我入宫求过皇后,也说过议和的事,可皇后娘娘压根不在意,我也没办法。”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展缊说什么都不会入宫的。 有些富贵,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的。 袁将军蹙眉。 “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展缊惶恐,他还没活够呢,尤其是他儿子做了侯爷,日后前途无量,他还要享福。 袁将军冷冷一哼。 “大人,展家现在被人盯着呢,要是我死了,京兆尹必定会追究到底的,如今我好歹也是宁安侯的父亲。” 看着展缊一副吓破胆的样子,袁将军嗤笑一声,懒得搭话,收了剑转头就走。 杀了展缊,的确是会给他带来麻烦。 而展缊这幅惨状,对他也没有任何威胁,所以,没有纠结的必要。 人走后,展缊吓得浑身的湿透了,扬声喊来了人。 “二爷?” “去把夫人喊来!” 小厮犹豫片刻后才去喊方氏。 尽管方氏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来了,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眼看着展缊,终究是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虽有些失望,但见着展缊这幅模样,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忍。 只要展缊后半辈子不作妖,方氏也不会苛待他。 “你多派几个人守在院子外,有人要杀我。”展缊道。 方氏蹙眉:“是那帮人又来了?” 展缊脸色一白,眼珠子不安的转动着,方氏见状便叫人守住院子,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来禀报。 “是!” 展家搬的匆忙,府上伺候的也不多,方氏决定天亮之后再买一批人进来。 否则不知道哪一天那帮人在睡梦中就潜入了展家。 “二爷,那帮人可曾说什么了?”方氏问。 展缊摇摇头。 “那为何留下二爷一命?” 方氏觉得不对劲,心里忐忑别是展缊又答应了什么,才侥幸逃过一劫,她目光死死地盯着展缊。 “你这样盯着我瞧做什么,我可从未应允什么。”展缊气恼道:“不过是说了几句,我乃侯爷之父,若被刺杀,京兆尹定不会轻易罢休,许是对方害怕了,才离开了。” 方氏蹙眉。 有的人一辈子就是那个秉性,别指望能短时间内改正。 侯爷之父四个字,深深刺激了方氏。 她眉头一凌。 “那帮人当初就不该来临安,如今进退两难,害人害己。”展缊骂骂咧咧,丝毫没有察觉到方氏眼中腾升的杀气。 “谁知道呢。”方氏摇摇头,留下陪着展缊说了一会儿话,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陪伴十几年的丈夫。 出了院子,隔着墙都能听见展老夫人的哀嚎声,嬷嬷站在门口请她过去一趟。 “二夫人,老夫人疼的厉害,您过去瞧瞧吧。” 方氏挑眉:“府上还有一堆烂摊子呢,暂时不得空。” “二夫人,可老夫人毕竟是长辈……” “啪!” 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打在了嬷嬷脸上,嬷嬷懵了。 方氏冷着脸不悦:“长辈如何,轮的着你来教训我?” 嬷嬷跪在地上求饶:“二夫人,奴婢不敢。” “滚下去!” 方氏呵斥完后回了院子,她静坐良久,迟迟拿不定主意,丫鬟见她愁眉苦脸,便上前安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方氏深吸口气。 京城里毕竟还有不少展家族人,要是一下子死了两个,她没法交代。 “夫人,奴婢斗胆劝您一句,二爷是个性子软的,老夫人又是钻牛尖,等风头过去了,还是会和蕴朱县主过意不去,您若是愚孝只怕会连累侯爷。” 这话点醒了方氏。 依照展老夫人心狠手辣的劲儿,肯定会作妖。 尤其是今儿在凤栖宫,明眼人都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展老夫人为了贪功,根本没顾忌。 有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些年方氏也见识到了,展缊孝顺了一辈子,只要是展老夫人的话,就不会忤逆。 “夫人,人只有留一口气在,也未必会有人追究,就算是族人知道了,您是侯爷母亲,日后展家极有可能还要仰仗您呢。” 方氏赫然醒悟,朝着丫鬟使了个眼色。 于是 次日一大早 展老夫人醒来后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弹了,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她惊恐万分地挣扎,奈何四肢毫无知觉。 呜呜咽咽地喊了半天也没人理会。 和展老夫人一样情况的还有展缊,大半个身子都麻木了,说话也不利索了。 方氏叫来了牙婆,一口气买了五十个护院,分批留在了几个院子里看守着。 原本她还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看出了端倪,派人去族人那说了几句。 没想到族长夫人来了之后只是简单地看了眼二人,语重心长地对着方氏安慰道:“你也是个苦命的人,一夜之间婆母和丈夫偏瘫了,留下你一个人照顾这么一大家子。” “叔母……” “你也别往心里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有些人天生就是来享受的,有些人命薄,就该如此。” 族长夫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一嘴,病情如何,甚至语气里还有几分松快。 “你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去族里,不论做什么,族人都支持你。” 方氏闻言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至于其他族人,连门儿都没上,只派了小厮送了些简单的补品来,做一做表面功夫。 方氏笑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 “夫人,奴婢听说县主醒了。”丫鬟道。 方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让人从库房里挑选了一些珍稀补品后,去了长公主府。 在门口等了会儿,管家就将她放进去了。 蕴朱县主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重,方氏一脸愧疚:“县主……” “你们都退下吧。”蕴朱县主打断了方氏的话,挥退了身边人,才看向了方氏:“一码归一码,展家陷害我的事和你无关,是我轻视了有些人的恶毒心肠。” 这次侥幸能活下来,蕴朱县主也想通了,名声不是这个世上最要紧的,凭什么,别人三言两语几句话就能逼死自己? 她决定好好活着。 “昨儿晚上母亲……不,是展老夫人已经偏瘫了,我丈夫也是如此,他们二人这辈子都没机会作践县主了。” 方氏甚至想好了,等风头过去了,可以将二人送来长公主府,是杀是刮都行。 只要蕴朱县主解气。 蕴朱县主挑眉。 “我之前的确是对你有些意见,你我同为展家儿媳,我出生不如你,丈夫也不如你丈夫,所以,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 方氏两膝一软跪在地上:“还请县主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日后县主有所求,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方氏还冲着蕴朱县主磕头。 蕴朱县主挣扎着扶起方氏:“展凌鞭打我那一日,你救我一命,花匠污蔑我,你也派人提醒我,是我自己没当回事,但这个人情我记着了,所以,你我之间互不相欠。” 方氏受宠若惊。 “往后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易,你我之间若能互相帮衬,也不错。”蕴朱县主道。 方氏点头:“县主若是不嫌弃,自然好。” 两人相视一笑。 傍晚 小胡同院子内 袁将军跪在了地上:“皇上,是末将无能,临安皇帝根本就没有和解的态度。” 南宫雳紧紧捏着拳:“先起来说话。” “是。” 随后南宫雳又将一封书信递给了袁将军:“八百里加急送进来的。” 袁将军瞄了一眼,脸色大变。 信上说慕老将军将慕家旁支嫡女许给六皇子,这段日子,六皇子和慕老将军走的很近。 甚至慕老将军还召见了几个旧部下,动作频频,诬陷了几个官员,这些官员都是南宫雳的亲信。 “皇上,六皇子这是要造反?”袁将军问。 南宫雳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回到邱丽,要将六皇子这个孽障掐死,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竟包藏祸心 简直该死! “哼,傅玺的胃口太大了,不愿意议和,将朕困在了临安,就是想要邱丽闹起来,最后再趁机攻打邱丽。” 南宫雳笃定傅玺就是这么想的。 几座城池远比不上直接吞并了邱丽。 “朕在临安这么些日子了,邱丽那边迟迟没有回信,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之前怀疑是纳兰云瓷阴险狡诈,现在想想,或许问题出现在了邱丽。 这帮不孝子,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皇上,那现在怎么办?” 南宫雳沉默,心中还有疑惑,傅玺明知道自己就在临安京城内,为何不直接搜城抓捕呢? 要是担心他身份暴露,大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将他给杀了。 若仅仅是拖延,万一自己逃跑了呢? 或许是傅玺在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担心有一日邱丽追究起来,临安招架不住。 哼! 南宫雳冷笑:“朕若有机会出去,今日之辱,必定加倍偿还!” 一旁的袁将军不敢轻易搭话。 这一眨眼都被困在临安两个月了,邱丽几个皇子动作不断,南宫雳再呆下去,皇权极有可能就被分割了。 之前或许还能周旋一阵子,可慕老将军不是个善茬,那些兵,从前又都是慕家军。 真要闹起来,南宫雳未必占便宜。 南宫雳深吸口气,目光紧盯着袁将军:“他们的目标是朕,只要朕还在临安,他们就不会注意到你,眼下的局势,朕要离开临安京城是有些难了,但你一人回到邱丽就容易多了。” 袁将军眼皮跳了跳。 紧接着南宫雳从怀中取下一枚龙纹玉佩:“袁将军,这是朕的令牌,可号令二十万大军,即日起你立刻带着它回邱丽,务必要带着人来救朕!” “皇上?” “少废话!”南宫雳将玉佩塞给了袁将军:“朕此时此刻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你了,当务之急是尽快回去稳定局势。” 再耗下去,南宫雳担心邱丽已经四分五裂。 袁将军手握着龙纹玉佩,目光呆呆地看着南宫雳,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就明白了,临安帝后为何不杀南宫雳,又为何只将人困在了京城内。 他们要的就是兵权! 有那么一瞬间,袁将军动摇了。 “天一黑你就从护城河一带离开。” 袁将军极擅水,从护城河一路能游出城外,这本领在邱丽也找不出第二人。 要不是迫不得已,南宫雳未必肯将最后的兵权交给袁将军。 “是!”袁将军拱手道。 临走前,南宫雳忽然说:“若有机会,可以杀了慕老将军,亦或者六皇子。” 至于三皇子么,南宫雳还没找到理由。 等回去再说也不迟。 “末将领旨。” 月色下 一人潜入水中宛若游龙般顺着护城河外涌动,不知道游了多久,袁将军快要没力气了,再抬头,天色已经渐渐亮起来。 哗啦! 从岸上爬起来。 又冷又饿。 倏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袁将军猛地抬头。 “将军!”兰姑娘惊喜万分的冲了过来。 他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人:“你……你怎么会在这?” 兰姑娘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是皇后娘娘说在这里能等到您,所以早早在这等着了。” “皇后娘娘?”袁将军语气颤抖。 兰姑娘微微笑:“是啊,皇后娘娘还赠了我一套红嫁衣,给咱们成婚做喜服用的,皇后娘娘可真是个好人。” 好人么? 袁将军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 他不敢苟同认为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但绝对是个聪明人。 昨日拿到龙纹玉佩时已经是天黑了,他潜入水中时,还特意观察过,四周无人,为了防止被人盯上,他还潜入水中不到万不得已不敢上来呼吸。 没想到皇后竟派人在必经之路等着了。 第394章 忠心耿耿 “将军?” 兰姑娘见袁将军不说话,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袁将军苦笑,他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预料之内。 马车帘子挑起。 云瓷弯着腰从马车上慢慢走下来,一袭简单的浅色长裙,梳着简单的头发,鬓间也没有贵重的首饰。 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云瓷绝色容颜和矜贵气质。 “皇后娘娘。”袁将军苦笑。 笑自己像个小丑,自以为是的聪明。 云瓷莞尔一笑:“袁将军忠心耿耿,本宫敬佩。” 这话羞愧的袁将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倒是想忠心耿耿,可云瓷根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紧紧攥着手中的龙纹玉佩,袁将军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看了一眼兰姑娘:“我有些话要单独和皇后娘娘说。” 兰姑娘见状,乖巧起身:“那我去前面瞧瞧。” “好,别走远了。” “嗯。” 目送兰姑娘离开了视线。 袁将军才仰着头问:“不知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我,兰儿是无辜的,皇后娘娘能不能饶她一命?” 云瓷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那就要看袁将军怎么做了。” “我愿意以死谢罪。” 此话一出,四周寂静了片刻。 云瓷上下打量着袁将军,问了句:“为何?” “我贪生怕死做了逃兵,罪该万死。”袁将军道。 见他不肯说实话,云瓷也不啰嗦,指了指他腰间的配剑:“动手吧。” 袁将军愣了愣。 “你要是死了,本宫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动兰姑娘一根毫毛,会将她安然无恙地送回邱丽。”云瓷眉宇间已经有了不耐。 袁将军紧紧咬着牙,手也颤抖地拿起了剑架在了脖子上,神色复杂地看向了云瓷。 气氛紧张又尴尬。 他悄悄环顾一圈,手微微一动,瞬间就察觉了四周布置的高手,以及扑面而来的杀气。 再抬头对上了云瓷似笑非笑的眼神。 袁将军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羞愤的放下了手中剑,他知道刚才的话,云瓷压根就没有相信,她之所以亲自来,肯定是冲着兵符来的。 即便他死了,兵符也一样会落在对方手中。 “皇后娘娘……”袁将军又问:“皇后娘娘刚才说的话可算数?” “刚才算,如今却不一定了,毕竟袁将军几次出尔反尔,本宫又何必做个守信之人?” 云瓷脚下一抬,脸上的耐心耗尽,转身就要上马车,四周从天而降几十个暗卫。 袁将军急了:“娘娘,末将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将兵权交给您,袁家世代必定会受人唾弃。” 他自己死了不要紧,可袁家不能丢脸。 云瓷脚步一顿,侧过脸看向袁将军:“那袁将军是打算做无谓的挣扎?” 袁将军语噎。 早知道会被人抓住了,还不如被困在临安城内。 “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我皇?” 云瓷挑眉:“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僵持片刻后,袁将军紧咬着牙说:“末将最后一次恳求皇后娘娘将兰姑娘送回去。” 云瓷看他眼中流露出必死的决心,点点头:“好。” 于是,云瓷朝着暗卫使了个眼色:“务必要将兰姑娘安然送回去,不得有误。” “是。” 暗卫朝着兰姑娘的方向飞奔。 “你放心,兰姑娘守口如瓶不会乱说话的。” 兰姑娘一旦开口就会牵连甚广,袁家和兰家的名声全都完了,所以,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会隐瞒被掳走来临安这一段经历。 袁将军深吸口气,重新将剑搭在了脖子上,两眼一闭,划过脖子,鲜血四溅。 他直挺挺地倒下了。 暗卫上前:“娘娘,断气了。” 云瓷点头,示意暗卫从袁将军的怀里将龙纹玉佩拿走,并吩咐道:“即刻快马加鞭送去邱丽,交给四姑娘。” “是!” 暗卫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云瓷看了一眼地上的袁将军,她叹了口气,从一开始,袁将军的命运就注定好了。 他若丢了兵符再活着回去,袁家必定遭殃,备受万民唾骂。 除非袁将军将兵权带回去,成功解救南宫雳,那就是大功一件,将来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可惜,云瓷压根就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云瓷对袁将军倒是有几分敬佩,所以命令人给袁将军找个不错的位置埋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坐上了马车,嘴角勾起弧度:“去告知京兆尹,即刻搜城,将人活捉!” 京城的那只鱼儿也该抓起来了。 京兆尹接到密令后,第一时间带着侍卫精准地朝着某个方向奔去,还不忘疏散了百姓。 院子外脚步声不断,还伴随着阵阵杀气,院子里的暗卫顿觉不妙,赶紧护着南宫雳。 “皇上,外面忽然聚集了很多人,咱们快跑。” 南宫雳脸色微变。 昨儿晚上才将兵权交给了袁将军,今儿就有人来袭,南宫雳瞬间清醒过来,想清了前因后果。 “卑鄙!” 那两口子从始至终就是奔着他手中的兵权而来。 眼下兵权没了,南宫雳自然就没了利用价值了。 想到这,南宫雳气的牙根痒痒。 “砰!” 一群侍卫破门而入,还有墙头上一群弓箭手瞄准了院子内几人,未等对方拔剑。 数十支箭朝着他身边的侍卫射过去。 十八人将南宫雳护在中间,奋力抵抗,却抵不过源源不断的箭矢,十八人一个个倒下。 南宫雳就站在院子中央,他闭了闭眼。 今日结局已定。 半个时辰后,十八人全部被歼灭。 扑哧! 一枚银针入体。 南宫雳睁开眼,动了动指尖,内力已经全部被封住了,他怒急了看向来人。 京兆尹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活捉邱丽皇帝。 几年前对于他来说,南宫雳可是个了不起的传奇人物,诸国之首的皇帝,文武双全,亲自带兵收服了几个小国,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又将摩诃吞并,壮大了邱丽。 如今却犯在他手里,京兆尹怎么能不骄傲? 正当京兆尹踌躇着该怎么称呼时,对方却道:“纳兰云瓷在哪,朕要见她。” 一句名讳,直接惊得京兆尹底气十足。 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皇后娘娘的手下败将? “放……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讳?”京兆尹一个眼神,叫人堵住了南宫雳的嘴,一声令下:“带走!” 南宫雳瞪着京兆尹,气势冷冽,吓得他腿肚子一哆嗦。 临走前,京兆尹一把火将小院子烧了个干净。 火光滔天,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天干物燥,此处不小心着火了。 …… 舒芳阁 谢昌言坐在了窗台旁盯着外头发呆,忽然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眯了眯眼。 不,不会的。 他是一国之君,绝对不会出事儿的。 一整日,谢昌言都有些坐卧不安,在廊下徘徊,试图听听外面的动静,直到门打开。 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老将军! 谢昌言看着来人步步逼近,站在台阶上迟迟没有动,她盯着江老将军的眼神。 冷漠,厌恶,还有一股浓浓的恨意。 这复杂的表情惊得谢昌言连连后退,面上仍强装镇定地问:“你怎么来了?” 隔着几步远,江老将军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是怎么进来了,皇后没有为难你吧?”谢昌言脸上扬起柔柔的笑意,温声细语地说:“舒芳阁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回去吧,别被迁怒了。” 记忆里,她永远都是这么善解人意,温柔懂事的模样。 嘴角的笑容一点儿都没变化。 江老将军一想到自己为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狠毒妇人愧疚了几十年,心都在滴血。 他的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 “是不是外头发生什么事儿了?”谢昌言忽略了江老将军脸上的怒气,仰着头眺望远方,叹气:“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离开这了,也不知外面怎么样,对了,谢家现在是什么光景?” 江老将军没说话。 “瞧我这记性,谢家人除了我之外都死光了。”谢昌言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谢家是受我连累,若不是我执意要回来看看,他们还好好的活在某个角落。” 看着谢昌言一副忏悔的样子,江老将军没忍住问:“谢家的确是被你连累了,你手上沾染了太多的人命,你的父兄,侄儿,包括你的亲生儿子!” 谢昌言骤然一愣,蹙眉看向江老将军,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是啊,我是罪人,就不该活着。” “那为何不去死?” 谢昌言语噎。 江老将军一只脚踏上台阶,问:“今日皇上已经活捉到了南宫雳。” 他眼看着谢昌言瞳孔一缩,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不,不可能的,她是一国之君,哪这么轻易被人抓到。” 可对上江老将军一脸严肃的表情,谢昌言信了,她两肩突然就垮下来了。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江老将军沉默。 “他不会死的,邱丽皇帝贸然被处死,邱丽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没有必要为了陈年旧事,对他咄咄逼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到时两国争斗,最无辜的还是百姓。” 谢昌言不停的安抚自己,他一定会没事儿的,最多就是被羞辱,又或者逼着南宫雳签署什么协议。 只要南宫雳活着离开,一切就有转机。 第395章 重算后账 江老将军嗤笑一声:“邱丽兵权四分五裂,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来救南宫雳?” 生怕谢昌言不信,江老将军又说:“三皇子回去之后娶了高将军的女儿,六皇子即将迎娶慕家旁支嫡女,对了,忘了告诉你,慕老将军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军中。” 慕老将军四个字深深地刺激了谢昌言。 “这怎么可能呢,慕老将军已经战死了。”谢昌言说到一半醒悟:“是你们把慕老将军给藏匿起来了,就等着有朝一日利用慕老将军闹军中?” 谢昌言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下棋之人,可以在背后操纵其他人,却没想到,不知不觉中自己竟成了一颗棋子。 情绪渐渐变得有些激动:“你们是故意的!” 慕老将军在军营里几十年,可以说,掌管着邱丽一大半的兵,很多部下都是慕老将军亲自训练出来的。 私底下他们听慕老将军绝对多于南宫雳。 旁人更尊称一句慕家军。 这些年南宫雳对慕家很头疼,也一直在寻找机会铲除慕家,收回兵权,当初慕小将军死后,慕老将军战死沙场,南宫雳还费了不少功夫才安抚住了慕家军。 也渐渐地将慕家军收为己用。 慕家接二连三的出事,慕皇后,慕老夫人,慕小孙儿,几条人命全都没了。 慕老将军活着回来,不反才怪! 江老将军耸耸肩,有些事也懒得和谢昌言解释清楚,继续问:“长凝究竟是怎么死的。” 谢昌言闻言,脸上的温柔和震惊褪散得干干净净,眸光变得锐利,紧盯对方。 “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我并没有下手害她,我也曾提醒过她,只是她执迷不悟,我也没法子。”谢昌言冷声质问:“当年要不是你撇下我去了战场,我又怎么会被先太后召见入宫,又如何被先祖皇帝看上,强行册为妃?” 从前,江老将军听到这话,回心如刀绞,痛恨自己年轻气盛,太过冲动去了战场。 可现在么。 “长凝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明明是你先入宫,你可以怨我,可长凝又有什么错?” 江老将军满腔愤恨,满脑子都是愧对长凝郡主:“那时的你已经是昌妃了,她不过才嫁入江家。” “人都死了,你才帮她说话?”谢昌言讥讽:“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懊悔给谁看?” 江老将军铁青着脸,看着对方撕破脸皮的架势:“究竟是不是你?” 谢昌言忽然笑了,且笑声越来越大,她后退几步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笑道:“我不知你从哪听到的流言蜚语,偏要说我害了长凝郡主,实话告诉你吧,当年先祖皇帝也看上了长凝郡主,是长凝郡主为了避免入宫为妃,才嫁给了你,你还真的以为长凝郡主是看上你了?” 江老将军蹙眉。 “长凝郡主跟着渊王妃入宫请安,就被先祖皇帝看上了,渊王妃心思细腻察觉不对,即刻和江家长辈定下了婚事,只有你被蒙在鼓里。”谢昌言陷入回忆,道:“你抢走了先祖皇帝看上的女人,所以先祖皇帝才会对江家不留情面,或贬或驱。” 眼看着江老将军神色有些动摇了,谢昌言又说:“你难道没有发现,江凛和傅玺长得很像么?” 江老将军眼皮跳了跳:“你究竟想说什么?” “先祖皇帝是什么德性,看上的女人必定要得到,有一年元宵佳节,我亲眼看着先祖皇帝召见了长凝郡主,下了药,困在了凌霄殿强行羞辱,没多久长凝郡主就怀上了,便是江衢。” “你胡说!”江老将军怒上心头,不可置信地怒吼:“衢儿是我的儿子!” 谢昌言笑笑:“听说江衢是早产生下来的,身子骨并不怎么利索,养了多年才调养过来,也正如此,你才将江衢带在身边教他习武,你可知先祖皇帝恨极了你,已经认定了江衢就是皇子,本想找个机会和江衢说清楚,没想到,江衢大受打击,在战场上失了神中了埋伏,死了,先祖皇帝便将这口气撒在了江家头上。” “在江衢身份曝光之前,长凝郡主便入宫求过先祖皇帝,先祖皇帝给了她一瓶毒药,要她动手杀了你。”谢昌言手指着江老将军,怒喝:“所以,是她自愿喝下毒药,救了你一命。” 江老将军闻言整个人都傻了。 “江衢若是皇子,那江凛也是皇家血脉,说不定还极有可能成为今日临安的皇帝呢。” 谢昌言看着对方被打击得不轻,面上浮现一抹悲凉:“长凝郡主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之人,你对不起两个人,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江老将军来之前的愤怒在此刻化作乌有,质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给长凝郡主求过情,只是先祖皇帝不信,迁怒于我,威胁我不许说出去,否则便要对谢家动手,谢家下场你也知道。”谢昌言开始痛骂先祖皇帝是个畜生,毁了江家,毁了谢家。 "长凝郡主当初在宫里还留下一封书信,这么多年我一直收起,一旦暴露,必定会牵连江家,江凛的身世曝光,必死无疑!” 江老将军沉默了。 “让我见一面南宫雳。”谢昌言提出条件。 第396章 夫妻之相 江老将军狐疑地看向谢昌言。 “见了南宫雳,我就将长凝郡主的遗书留给你如何?”谢昌言手掌撑着地慢慢站起身,背靠在柱子上,虚弱地冲着江老将军无奈的说:“我一把年纪了,还不知能不能活到明儿,不论他做过什么,都是我的孩子,见见,总不为过吧?” 南宫雳就被关押在宫里,江老将军是知情的,但,南宫雳身份特殊,一旦发生什么,他万死难辞其咎。 见他迟迟不说话。 谢昌言掩饰了眼中的焦急,蜷着拳抵在了唇边轻轻咳嗽,她身子单薄,因为咳嗽,身子还剧烈地颤抖,显得越发纤弱。 “你可知明儿是什么日子?”她呢喃。 江老将军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是我父亲的忌日,几十年来我一直都不敢去谢家上香,我还记得父亲一向严苛,亲自教我骑马射箭,带我去狩猎场,助我猎了一头成年的野狼,父亲很骄傲,常常夸我不次于男儿。” 谢昌言佝偻着身朝着一旁的长凳走去,这几步她走得极慢,说几句话时便咳嗽两声。 听她这么说,江老将军也陷入了回忆。 在一次狩猎场上,谢家老爷子曾救过他一命。 当时他和谢昌言还有婚约在身,谢家老爷子私底下也没少提点他,谁能想到为百姓谋福祉,遇事果断,廉洁正直的谢太傅竟被先祖皇帝逼得触柱而亡? 江老将军唏嘘不已。 “自我被送去和亲后,父亲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自小疼我入骨,更是为了我没少顶撞先祖皇帝,他那么英勇无畏之人,就应该后世敬仰,而不是凄凄惨死。” 谢昌言说到这情绪就有些激动了,目光盯着江老将军:“我怎能不恨?” 江老将军倏然弯了腰,来之前的怒火已经烟消云散了。 “得知父亲死讯后,又有谁知道我差点儿死在了生产上,可我不能死,谢家还等着我呢。” 谢昌言的一只手紧紧攥着栏杆,紧咬着牙:“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回来,我只想给谢家平反,又有何错,谢家人难道就该死么?” 她字字珠玑,声声质问。 江老将军脸色有些发白,叹:“这些已经是过去了。” “谢家两位嫡女,我兄长又犯了什么错?” 他语噎。 承认有些时候,帝后的做法有些偏激了。 谢家罪不至此。 “你只记得长凝郡主多么不易,可曾记得,我才是你的未婚妻!”谢昌言眼角流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红着眼眸:“如今江家是肱骨之臣,名门望族,可谢家呢?” 江老将军仰头看她:“当年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没想到先祖皇帝这么混账,竟……竟敢对长凝郡主下手。 “皇族秘闻你不知道也就罢了,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有朝一日,江家威胁到了皇上的位置,江家必定不会善终。” 谢昌言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模样,她望着江老将军的眼神多了几分祈求。 “为人子,为人母,我都是不称职的,我已将时日无多了,能不能让我见一见南宫雳,去一趟谢家祠堂给父亲上三柱清香?” 江老将军抿了抿唇。 许久,他才说:“你刚才说的事,知道的人有多少?” 谢昌言思索片刻:“邱丽皇族知道一些。” “什么?” “长凝郡主的书信曾被我一并带去了邱丽,偶然间被其他人瞧过。”谢昌言歉意道:“若不是我时日无多,这件事我是一辈子都不想说的,江凛那孩子聪慧机敏,我瞧着也喜欢,怎么忍心看他陷于困境。” 提及江凛。 江老将军的视线浮现了一抹担忧。 江凛是他最后的底线,他也知道江凛去了邱丽,他本来不想同意的,架不住傅玺来劝说,又有皇后的保证,再加上纳兰清的聪慧陪伴,江老将军这才同意了江凛去。 早知道这样,江老将军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可曾害过你?”谢昌言满脸无奈:“我为何落到今日这般下场,南宫雳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为何来临安,若不是有人指引,南宫雳岂会被俘虏?” 谢昌言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挡住了眼中的憎恨,继续开口:“上位者从来都不会往自己身上抹黑,旁人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真相如何,还不是张嘴就来?” 江老将军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谢昌言。 这话也不无道理。 毕竟,纳兰皇后的手段他是看在眼里的。 和陆家和离,入宫为后,收兵权,震朝纲,解皇上的毒,还能带兵去打仗。 旁人做不到的事,在纳兰皇后这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你可还记得紫烟?”谢昌言忽然问。 江老将军点了点头。 “一开始你答应了要娶紫烟做孙媳的,是有人从中阻挠,给大昭寺的师傅下令,江凛和紫烟的生辰八字极差,紫烟克夫。”谢昌言一脸愧疚:“紫烟再有心机,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提到紫烟,江老将军心底浮现了愧疚。 当初的确是他答应了这门婚事,后来也清楚地知道是江凛不愿去谢紫烟,故意在背后算了个生辰八字误导他。 这些,江老将军心知肚明。 但他选择了忽视。 谢昌言从衣袖中掏出了个香囊递给了江老将军:“这里面装着的是锦挽的生辰八字,和江凛乃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的夫妻情,要说紫烟有些偏执,自作自受落得惨死的下场就就罢了,锦挽又得罪谁了?” 谢昌言的手都在颤抖。 “锦挽才十四岁,乖巧又懂事,不过是阻碍了旁人的路,就要被人毒死了。”谢昌言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到头来世人都以为我是个吃人的老妖怪,毒杀了两个谢家嫡女。” 说到激动处,手一松,锦囊掉落在地,谢昌言身子从椅子上滑落,跌坐在地。 “早知如此,我宁死都不会将紫烟,锦挽二人带来临安,如今,我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我该死,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要不是我苟延残喘,南宫雳根本就不会来临安!” 江老将军捏着指尖,沉沉地叹了口气,弯着腰将地上的香囊捡起来,谢昌言却说:“你敢不敢赌一把?” 迟疑片刻,他问:“赌什么?” “赌这里的生辰八字和江凛是命中夫妻,若我赢了,你想法子让我见一见南宫雳,替我去谢家祠堂上三注香,若我输了,你想知道我便说什么,那封遗书也定会双手奉上。” 他犹豫。 “你要考虑清楚,我要是死了,遗书流落在外,江凛的身份曝光,他的下场如何,可不是你能护得住的。” “在皇家,有一万种死法可以让人找不到线索。” 江老将军低着头看了一眼香囊,默默收起来,并未应允,也没有否认,只说了一句:“你好好保重身子。”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谢昌言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进屋。 …… 出了宫 江老将军站在大街上徘徊,偶尔听百姓说起:“展家欺辱皇家县主,遭报应。展老夫人和展缊都偏瘫了,六岁的宁安侯独自撑着门府,还真是皇恩浩荡。” “那是展家自个儿找死。” 渐行渐远的议论声传入江老将军耳中,他皱了皱眉。 “老将军?” 身后纳兰信笑着走了过来:“大老远就看见您了,这是怎么了?” 江老将军故作淡定地摇摇头:“只是听百姓聊起了展家,一时有些入神了。” “展家?”纳兰信也听说了,他哼道:“展家的确是不知悔改,欺辱一个弱女子,这年头,女儿家的名声最金贵了,幸亏县主没什么大碍,否则展家手上又要多一条人命。” “展家的确是很过分,那为何皇上还给了展家宁安侯的爵位?” 既要罚,给个痛快就是了。 又何必奖赏呢。 难道真的和外界说的一样,是为了名声? 江老将军百思不得其解。 纳兰信对着江老将军一点儿也没有隐藏,道:“我听说是展家二夫人大义灭亲,私底下检举了展凌,功过相抵,后又救过县主一命,才被册了宁安侯的位置。” “还有这事儿?”江老将军诧异。 他前阵子病了,对府外的事知道的不多,也是这两日才知晓一些:“难怪了,只是展凌死了有一段时间,为何才册侯爵?” “依照展家那两位作妖的性子,给了爵位,京城还能好?”纳兰信调侃道。 相比较之下,六岁的宁安侯才没有威胁。 “还是皇上思虑周全。”江老将军叹道。 纳兰信点头,见江老将军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便问:“老将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是昨儿没休息好,并无大碍。” 纳兰信倒是没多想:“正好我要去一趟三弟那,咱们顺路,老将军便一道吧。” 两人同路,一块乘坐马车回到了江家,下了马车江老将军便说:“正好闲着没事儿,我也瞧瞧纳兰三爷怎么样了。” “好。” 于是两人一道入府去看望纳兰贺。 经过调养,纳兰贺的神色已经比之前想多了,见着两人来,立即起身,许是太着急了,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站稳。 “三弟小心!”纳兰信一把扶住了纳兰贺的胳膊站稳。 纳兰贺笑笑:“让大哥见笑了。” “你的身子怎么还是这么虚弱,太医怎么说?”纳兰信一脸担忧,可纳兰贺却淡然笑:“还能怎么说,只是老毛病了,养着罢了。” 他看向了江老将军,对着身后的小厮说:“去沏茶。” “是。” 三个人坐在凉亭内畅聊,时不时地传来笑声,还有纳兰贺低沉的咳嗽声。 “也有些日子没见着清姐儿了。”纳兰信狐疑地问起江老将军:“江凛带着清姐儿游山玩水有些日子了,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老将军心里咯噔一沉,为避免节外生枝,江凛和纳兰清对外是宣称去了江家祖宅,再顺便游山玩水,纳兰信根本不知道两人去了邱丽。 江老将军听着却觉得,所有人都认为江凛夫妇去游玩了,半路上要是出了点什么意外。 他在京城也是鞭长莫及。 “咳咳……”纳兰贺笑:“清姐儿这两年操持府上也辛苦,她命好嫁给了江凛,还能有机会游山玩水,也不急着回来。” 本意是夸赞江凛。 可江老将军听着更不是滋味了。 他的孙子是他一手养大的,什么脾气如何不知? 看似纨绔罢了。 这些年在京城横行霸道,谁也不敢得罪江凛,江凛一个月至少有大半个月歇在了青楼,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 当初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了纳兰清,他是有些诧异的。 还有纳兰清碰巧救了他,陷入昏迷……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有些事一旦在心里种了怀疑的种子,想的就越来越多,江老将军揉了揉眉。 两人成婚时有些紧迫,也是纳兰信带着他来府上探望纳兰贺,那时的纳兰贺病入膏肓,太医说时日不多了。 为了避免两个女儿再次守孝耽误了年纪,所以纳兰贺才在两个月之内将两个女儿都嫁出去了。 他还记得纳兰三姑娘许的是于家,后来不知怎么改成了荣小公子,荣家虽谈不上名门望族,可这一代,荣小公子是个有勇有谋的,将来肯定会有造化。 依照荣家的身份,娶一个二品官家的嫡次女都绰绰有余了。 说来说去,还是仰仗宫里那一层关系。 “老将军,江凛可曾来书信?”纳兰贺担忧地问。 江老将军回神,强挤出笑:“书信倒是没有,但派人传话回来,说是停留在江南那一代,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想要多待一阵子。” 纳兰贺闻言这才笑了。 江老将军的视线落在了纳兰贺身上,看着他面色比之前红润许多,身上也没了那股子死气沉沉。 “人逢喜事精神爽,三爷的病看上去好转不少,说不定这次两人回来,还有好消息呢。”他笑。 纳兰贺点头:“两个女儿都有好归宿,我就是立马死了,也无憾了。” “瞎说什么呢。”纳兰信没好气地说:“柔姐儿温婉,荣夫人是个好相处的,清姐儿聪慧,江家待她如珠如宝,从前的诸多不愉快已经过去了,眼下你只需要好好休养,福气还在后头呢。” “大哥教训的是。”纳兰贺一脸惭愧。 江老将军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纳兰柔比起妹妹纳兰清的确太温婉贤淑了,不似纳兰清那么聪慧。 三人畅聊了一个多时辰,外面刮了风,纳兰贺的身子有些受不住了,江老将军便起身:“我也该回去喝药了,三爷好好休养,若是小两口来了信,我就差人送来。” “好。”纳兰贺起身,送了几步又被江老将军给拦住了:“都是亲戚,不必见外。” 离开纳兰府回到了隔壁江家 江老将军的心沉入谷底,问起心腹侍卫:“前线可有书信传来?” “有!” 侍卫赶紧将密信送上:“是半个时辰前宫里送出来的。” 书信上还封着一层蜡,他拆开后,看见了熟悉的字迹,上面是江凛汇报平安,以及慰问他的话。 至于战事和处境,书信上一个字没提。 可江老将军却觉得心乱如麻,紧紧的攥着书信的手在颤抖,侍卫问:“老将军,可有什么不妥?” 他摆摆手,正要让其离开忽然瞄到了袖子里藏着的香囊,解开露出了里面的纸条。 “你打听个批八字灵验的,等天黑之后带回来。” 侍卫明白这是要悄悄办此事,立即应了。 “是!” 从下午等到了傍晚,江老将军在大厅里徘徊,连晚饭都没有吃,时不时的叹气。 直到侍卫赶来。 身后还带着人,对方蒙着眼看不清容貌,江老将军粗声问了几个八字,那人伸出手掐算一把,犹豫片刻后说了几句话。 末了,江老将军才问起了江凛和谢锦挽二人的生辰八字。 “先生觉得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先生再次伸出指尖算了一把,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然后说了四个字:“夫妻之相。” “果真?”江老将军震惊。 先生听着对方的语气像是不信任,赶紧说:“这两位的确是夫妻之相,不过女方的八字看上去是个短命的。” 侍卫在江老将军耳边说:“将军,这是十里白橡村专门批八字的,在当地极有名声。” 江老将军沉着脸淡淡的嗯了声。 一时无言。 大堂上寂静如鸡,先生清了清嗓子问:“这位老爷,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 江老将军还记得紫烟的生辰八字,便说出来,问:“先生再测一测此人的吧。” 无奈,先生只能照做。 “此女命中没有婚嫁之命,且早夭,活不过双十之年。” 话落,江老将军闭了闭眼,冲着侍卫摆摆手:“送回去吧。” “是!” 第397章 真假难分 静坐廊下,一夜无眠 直到小厮次日来请膳才发现江老将军早早就起来了,还穿着昨日的衣裳,满脸愁容。 “老将军,昨儿小厨房杀了两只野鸡炖了清汤,弄一碗鸡丝汤面可好?” 小厮问。 江老将军愕然醒来,摆了摆手表示:“随意吧。” “老将军,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多嘴!”江老将军没好气地斜了眼小厮,撑着身站起,一只香囊掉落露出了里面的纸条。 赫然就是谢紫烟和谢锦挽的生辰八字。 谢紫烟是孤煞命格,命中注定无婚嫁之命,谢锦挽则是恰恰相反,跟江凛是夫妻之相。 那纳兰清呢? 江老将军不敢去占卜。 万一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又该如何? 不,不会的。 清丫头聪慧无双,乖巧体贴,又嫁给了江凛,就一定会安安分分过日子,不会算计江凛的。 江老将军不停地安抚自己。 “老将军。”侍卫上前,压低声音说:“边关那边传来消息,六皇子私底下开始招兵买马了,还困住了几个妃子。” 江老将军的眼皮猛地一跳。 …… 邱丽 八月酷暑 六皇子亲自带着人找了一处风水宝地,将慕老夫人,慕小公子等人重新修建陵墓。 “大师说过这一块四周皆是山水,景色宜人,必定惠及子孙后代。”六皇子手里拿着山水图指了指位置,一脸愧疚:“都是皇家对不起慕家,本殿心里很愧疚。” 慕老将军只是淡淡的瞥了眼六皇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似的笑,只是并没有拆穿,转念之间,嘲讽变成了感激。 “六殿下哪的话,是慕家遭遇小人算计,是他们命薄,微臣只盼着殿下能早日重掌大权,给慕家一个公道。” 六皇子拍着胸脯保证:“将军放心,您是邱丽的功臣,是邱丽的战神将军,为了邱丽立下汗马功劳,本殿是绝对不会辜负您的。” 一来二去,慕老将军表现的很感动模样。 有了慕老将军的支持,六皇子动作频频,一开始还有些顾忌,当知晓邱丽帝极有可能不在军营时,他多次打探。 “殿下,皇上身子不适,正在调养不见任何人。” 侍卫多次将六皇子拦在门口。 久而久之,六皇子就确定了邱丽帝真的不在军营内。 “殿下,为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选个日子成婚吧,只有这样,才能稳定慕家军,更能让慕家军知道追随的人是六殿下。” 六皇子犹豫。 “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在慕老将军的催促下,六皇子决定挑个日子举办一场婚宴,不过并不是娶嫡妃,而是以侧妃之名娶进门。 他是皇子,婚事还需邱丽帝来定夺,只有侧妃,六皇子能自己做得了主。 “这会不会委屈了慕三姑娘?” 慕老将军摆摆手:“等殿下功成名就,微臣相信殿下不会薄待慕家姑娘的。” “这是必然!”六皇子举手保证。 于是六皇子开始给边城的重要人物发帖子。 纳兰清握着请帖正要去找江凛商量,却见丽贵妃朝着这边走来,她眼皮跳了跳,急忙低着头。 “属下给贵妃娘娘请安。” 她站在几个侍卫里并不显出挑,低着头,没有存在感。 丽贵妃紧绷着脸,扬起了下颌:“去将三殿下请来。” “是。”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丽贵妃有些急躁地在营帐内走来走去,时不时的侧过头看外头。 半个时辰后,江凛才匆匆赶回。 “母妃。” 丽贵妃晃了晃请帖:“老六公然要宴请诸位参加婚宴,明明是你救了慕老将军,怎么去找老六了?” 她想着要是三皇子娶了慕家姑娘,则更添胜算。 可三皇子不知为何,宁可要娶高家那位长相平庸的高姑娘,也不愿意娶慕家美娇娘。 丽贵妃还想着运作运作,可一拿到六皇子派人送来的请帖之后,丽贵妃就不淡定了。 “母妃莫急……” “本宫怎么能不急呢,老六这可是公然拉拢群臣,大肆张罗婚宴,慕老将军亲自操办,多少慕家军去祝贺。” 一想到这,丽贵妃就坐卧不安:“本宫听说袁家还有个嫡次女,今年十二岁了,不如先把婚事定下来,等她笈笄后再进门。” 江凛眼皮跳了跳,无奈道:“母妃,儿臣已经答应过高将军了,三年之内都不会纳妾。” “无妨,本宫去找高姑娘谈一谈,不论你日后身份如何,总不能一辈子守着她一人,本宫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高姑娘一定知道轻重。” 丽贵妃迫不及待地就要站起身,江凛赶紧上前一步拦住了:“母妃别急,咱们坐下慢慢商量。” 江凛在丽贵妃耳边呢喃几句,丽贵妃脸色骤然一变,随即变得很欣喜:“你说真的?” “母妃,儿臣何时骗过您?” “好好好。” 丽贵妃坐了下来,脸上洋溢着笑容,又说:“本宫这就派人给你两个舅舅写信,让他们尽快来参加六皇子的婚宴。” 江凛笑而不语,并未阻挠。 月色下 一场无声的战争开始进入战斗。 先是六皇子夜半三更去了五皇子和九皇子处,商量到了半夜,从九皇子府出来时,六皇子阴沉着脸。 “殿下不必动怒,九皇子不识抬举,您又何必给他颜面,这世上多的是法子,让一个人说不出话来。”慕老将军劝。 六皇子点头:“老将军所言极是,本殿会想法子的。” 话锋一转,六皇子眉头紧皱:“老五和老九不是让本殿担心的,如今本殿最大的敌人是老三,老三和高将军那边走得很近,本殿担心除掉其他人之后,会让老三捡漏。” 提及三皇子,六皇子眼中还有一抹质疑。 毕竟慕老将军这条命是三皇子救下来的。 慕老将军坦然一笑:“一山不容二虎,三皇子既然选择了高家,微臣岂能辅佐三皇子?” 这么一解释,六皇子了然一笑。 等六皇子前脚离开了九皇子的住处,不到一个时辰,九皇子就失足落水溺亡。 等太医赶来时,人已经没气儿了。 九皇子的生母黄贵人哭的险些昏厥。 消息一传开,不少人都明白了,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开始了。 六皇子诧异:“是谁做了好事,杀了老九?这个短命鬼死了也好,省的本殿想法子动手了。” 现在人死了,又给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殿下,五皇子刚才去了三皇子的营帐内。”侍卫来报。 六皇子拧眉,不屑道:“区区一个卑贱宫女所生,本殿拉拢是给他面子,既然给脸不要脸,就休怪本殿无情了。” …… 五皇子听说九皇子死了之后,吓得不轻,第一时间来找江凛,哽咽道:“三皇兄,我不想争夺皇位,我只想好好活着,为何……为何六皇弟要出手害人性命,我们可是同胞手足啊。” 江凛安抚:“或许是个意外。” “意外?”五皇子差点儿跳起来:“昨儿夜里六皇弟就去我那说了一些话,紧接着又去九皇弟那,不到一个时辰九皇弟就出事儿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江凛沉默,倏然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皇兄。”五皇子一把拉住了江凛,颤抖着声音问:“要不然你和六皇弟争一争吧,六皇弟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一旦上位,我们这些手足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五皇弟慎言,这话要是传到了父皇耳中,父皇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父皇?”五皇子嗤笑,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拍了拍江凛的肩:“总之有备无患,储君之位早晚会有人坐的。” “你说的倒也是。” 江凛的态度始终冷淡,没有讨好也没有拒绝,让五皇子很受挫,他不明白,很多人都传皇上压根就不在军营内,为何三皇子还要前怕狼后怕虎。 论身份,三皇子可比六皇子尊贵多了。 丽贵妃也是后宫之首,六皇子不过是仗着有慕老将军撑腰罢了。 一眨眼又是一夜,纳兰清将临安那边的书信递上来,上面写着纳兰贺的身子一日渐好,江老将军时不时地入宫陪伴皇上,精神也不错。 信的末端写着,袁将军已伏诛,那人已活捉。 江凛指尖有些颤抖。 “长姐一出手,必定能擒拿。”纳兰清满脸骄傲,晃了晃夹在书信中的玉佩。 书信写着这枚玉佩可调动南宫雳的私兵。 这无疑是给江凛又增添了不少胜算。 第398章 婚礼闹事 江家 江老将军翻来覆去睡不着,已经连续好几天这样了,才几天,就已经渐露疲倦。 黑影划过,站在了江老将军面前。 “回老将军,舒芳阁出事儿了。” 江老将军闻言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谢昌言怎么了?” “谢太夫人不知何故,忽然昏迷不醒,仅剩下一口气儿吊着。”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三日前。” 三日? 那不就是他入宫见谢昌言那天么。 这么巧,就出事儿了。 江老将军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影就是皇后。 谁不知道皇后医术双绝,若是皇后出手,太医查不出什么也很正常。 他不明白,已经抓到了南宫雳,为何还要对谢昌言下手? 难道真的要赶尽杀绝? 皇上也曾说过会让谢昌言去守皇陵,给她一条活路。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谢家。” “是。” 到了谢家祖宅,面对一屋子的牌位,其中就有谢家老太爷的,江老将军只觉汗颜,手握三注香冲着这些牌位拜了又拜。 忽然耳边传来了脚步声。 江老将军侧过头:“小谢先生?” 许久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小谢先生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他神色淡然地扫了一圈牌位。 最后目光落在了三柱香火上。 “以老将军的身份,不该来这的,若是被人知晓,谢家又要惹麻烦了。”小谢先生声音淡淡,自嘲一笑:“瞧我,江家在京城是名门望族,出了个江皇后,一个当今皇帝外孙,谁敢拿江家如何?” 江老将军没计较小谢先生的嘲讽,长叹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如今是谢家唯一的希望,我欠了谢家的,我送你离开京城,天高任鸟飞,如何?” “离开?”小谢先生嗤笑,转过身看向了江老将军:“你是要我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像个过街老鼠一样活着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年的小谢先生被称为少年天才,若不是在科举前几日摔断了手,那状元郎的头衔非他莫属。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小谢先生的文采在不少科举考试中也是被人称赞的。 小谢先生弯腰从一旁又拿起了香,冲着牌位拜了拜,然后插入了香炉中,香烟袅袅,上升到半空才渐渐散去。 他叹了口气:“许是谢家命就该如此,我也认了,总不能我还要做谢家的不孝子,让谢家背负一个其他罪名。” “皇上不会这么无情的。” 小谢先生指了指牌位:“那这些人又怎么解释?” 江老将军语噎。 “老将军,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您聊聊。”小谢先生目光落在了门口的两个侍卫身上。 江老将军迟疑。 “是关于江凛的。” 一提到江凛,江老将军便让人退下,他急急地问:“是不是谢昌言将遗书交给你了?” 江老将军来谢家祠堂,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希望能找到遗书,还有极小的一部分心理,是想赎罪,弥补心里的亏欠。 小谢先生起身走到一处牌位下,将藏匿其中的书信抠出来,递给了江老将军:“若不是长姐交代,这封书信我是不会交给你的。” 拿过书信,江老将军打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字迹,纸张有些泛黄,有些字已经模糊了,但还是能看清楚大概。 信中的确写着渊王妃带她入宫请安时,被先祖皇帝扣留,她本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但先祖皇帝又以渊王府几十条性命威胁,不得已,只能继续苟延残喘。 书信上还特意交代了江衢的身份,让江老将军放过江衢,等他成年后,远远打发了。 也绝不许江衢留在京城,更不许他霸占了江家嫡长孙的位置。 看到这,江老将军的脸色煞白。 小谢先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老将军:“皇后早就知道了江凛的身份,又担心皇上念及儿时的情谊,所以才会怂恿江凛去了邱丽,冒充皇子,搅乱邱丽江山,又让纳兰清日日监视,江凛,他不会活着回来的。” “你胡说!”江老将军的情绪有些激动。 小谢先生嗤笑:“谢家和江家本该有一桩姻缘的,是谁破坏了,又是谁一步步将江家拽入深渊还不自知的,人人都说谢家心怀不轨,可谁又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家可有机会辩驳?” “倒是有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杀人如麻,铲除异己。” “够了!”江老将军将书信撕碎,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盯着小谢先生:“我送你离开京城。” “大可不必!”小谢先生一脸傲气:“老将军与其担心我这个将死之人,倒不如想一想怎么让江凛回来吧,又或者让纳兰清赶回来,这样,或许江凛还有一线生机。” 江老将军沉默,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没说话拂袖而去。 见人离开。 小谢先生眯了眯眼,嘴角勾起冷笑打了个响指。 很快两个黑衣人出现在面前。 “即刻去一趟邱丽,散播消息,江凛假扮皇子混迹邱丽,还要放出消息纳兰贺中毒,命不久矣。” 小谢先生看着江老将军的背影越走越远,笑:“另,江老将军被俘,下落不明。” “是。” 邱丽 六皇子娶侧妃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慕三姑娘穿着娇艳的嫣红色嫁衣朝着六皇子走过去。 虽说是娶侧妃,可样样都是按照嫡妃的标准。 宾客云集,六皇子身穿喜服,面带喜色,走到哪都是被人恭维贺喜。 “恭喜六皇子喜得佳人。” “恭喜恭喜。” 六皇子笑了:“多谢诸位的道贺,今日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他紧攥着慕三姑娘的手,在她耳畔轻轻呢喃:“日后,我定不会辜负你。” 新娘子一脸娇羞,柔柔地喊了声殿下。 就在此时宾客中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名官员忽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没一会儿便七窍流血而亡。 吓得在场众人纷纷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儿?”六皇子蹙眉,赶紧让太医去瞧。 明眼人一看就是中毒了。 太医道:“回殿下,李大人是中了砒霜的毒。” “砒霜?”六皇子怒极,到底是谁在他的婚宴上闹事儿? 他一把拉住了太医,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太医会意,刚要彻查,人群里又有几人相继倒下。 “啊!” 惨叫声不断。 众人惶恐。 “查,给本殿狠狠地查,没有查到线索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六皇子下令将大门紧闭,不许人出入。 这让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来参加一场喜宴,差点儿丢了姓名,还要被人扣起来,简直岂有此理! 第399章 翻脸不认人 好好的婚宴变成了追踪搜查,还闹出了好几条人命,这些人全都是朝廷命官。 女眷们都吓得蜷缩在一个角落。 胆子大的才敢站出来问几句:“好端端的婚宴为何变成这样了,六皇子难道没有提前查一查么?” “这毒又是怎么下在眼皮底下的?” “是啊,还请六皇子务必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错!” 这群夫人都是掌家的,什么隐私手段没见过? 贼喊捉贼的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死的这群人,全都是和六皇子作对的。 六皇子脸色一沉,眸光锐利地看向了说话之人:“谭夫人这是在怀疑本殿么?” “殿下,今日我们都是上门的贵客,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们个交代?”谭夫人怒问。 众目睽睽之下,六皇子只能咬着牙隐忍,缓和了语气:“诸位,今日本殿一定会给大家个交代,将下毒之人找出来。” 查到了大半夜依旧没有线索。 六皇子站在廊下急得焦头烂额,问向了慕老将军:“老将军觉得今日会是谁在背后捣乱?” 慕老将军沉思片刻后说:“肯定是和殿下有利益冲突之人。” “老三和老五?”六皇子脱口而出,今日两人并没有来现场,老三称自己身子不适,怕冲了喜气所以就没来。 老五则是受伤了,见了红,同样也是下不来床。 六皇子蹙眉:“他们哪来的手段,在本殿眼皮底下闹事儿?” 今日府邸都是他安排的人,为了防止出现问题,还特意让会医术的人在饮食上多检查检查。 没想到还是出事儿了。 “今日人多手杂,一切都有可能。” 六皇子语噎。 院子里的宾客都等了大半夜了,个个怨声载道,不停地抱怨着,六皇子见状咬咬牙,总不能将这些人一直都困在这。 “开门让他们离开!” 半个时辰后 客人都走光了,六皇子坐在了廊下,眸光一沉:“老三和老五也未必像表面上那么老实本分,竟让本殿今日这般丢脸,这笔账,本殿绝不会轻易罢休。” 慕老将军却摆摆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此举对于殿下来说,并不算什么。” 在慕老将军的安慰下,六皇子这才缓和了脸色。 到了后半夜 一封从临安来的书信悄无声息地送到了丽贵妃手上,她瞧了眼,瞬间就没了睡意,蹭的一声站起来。 “这书信是从哪来的?” “回贵妃娘娘,是皇上身边的锦衣卫传来的,皇上现在被困在临安,还说有人故意趁此扰乱了局势,娘娘,您可要当心啊。”宫女劝。 丽贵妃瞄了眼书信内容后,眉头紧皱。 “奴婢听说纳兰皇后医术高超,尤其是制作人皮面具,当年的慕小将军就被骗了。” 这些事,丽贵妃也略有耳闻。 “不,不会的,皇儿虽然去过临安,但肯定不是假冒的。”丽贵妃摇摇头,不肯怀疑日日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儿子是假的。 “贵妃娘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丽贵妃沉默了,眸光倏然划过了一抹厉色:“这件事还没有确定下来,就不能打草惊蛇,万一……万一是假的,本宫的皇儿还在他们手里。” “可娘娘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临安扰乱邱丽?” “书信上说有人冒充,也未必就是皇儿,一定是本宫多虑了。”丽贵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抬起手将书信放在了烛火上烧了。 丽贵妃抬眸看了眼天色,不远处的天已经泛白了,她低声说:“让三殿下来这用早膳,让小厨房多做几个三殿下爱吃的菜。” “奴婢这就去。” 天刚亮,江凛就起来了,手提长剑去后院练剑,不一会儿便满身大汗淋漓,一抬头就看见了纳兰清也起了,站在廊下喝茶。 江凛嘴角翘起笑意。 “殿下,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块用早膳。”宫女来请人。 闻言,江凛收了手中的剑:“本殿去换身衣裳再去。” 沐浴之后,江凛换了套衣裳,猜测丽贵妃肯定是要找自己聊起昨儿六皇子举办宴会的事。 “丽贵妃生性多疑,未必好糊弄,你还是要多防备些。”纳兰清叮嘱。 “好。” 去陪丽贵妃用膳时时,丽贵妃不停地问起昨儿晚上发生的事,一脸的幸灾乐祸,甚至不忘给江凛夹菜。 江凛含笑吃着。 大约一个时辰后,江凛起身要走,却被丽贵妃给挽留:“母妃给你挑了几个贵女,你瞧瞧,这些人也不必马上就迎进门,就当做是给本宫解解闷儿的。” 江凛耐着性子。 又等了一个时辰,小宫女进门送来了热茶,丽贵妃慢悠悠的端起来,悠悠然地打了个哈欠,江凛见状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这一路上往回走便觉得眼皮跳得厉害,心口处也是发闷的。 “殿下!” 李公公迎上前,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侍卫:“这都是贵妃娘娘精心挑选留在您身边伺候的,是专门保护您的。” 听这话,江凛蹙眉婉转拒绝了:“不必了,本殿身边的侍卫足够用了,这些就留着保护母妃吧。” “殿下,这可是娘娘的一片心意啊。”李公公一脸高深莫测地说:“别看现在还没打仗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昨日婚宴,贵妃娘娘可是吓得一夜未眠。” 无奈,江凛只好收下。 这些人留在身边就是个累赘,但丽贵妃心疼儿子,无可厚非,所以江凛没有拒绝。 等寻个合适的借口将人给打发就是了。 江凛抬起脚就要走,李公公赶紧上前拦住了:“还有件事儿,之前跟着殿下伺候的人,都被贵妃娘娘给召见走了,问几句话就还回来。” “你说什么?”江凛眸光骤然一寒。 “殿……殿下,娘娘也是叮嘱几句关心的话,您别激动啊。”李公公被一掌推开。 江凛快步朝着营帐方向走,撩起帘子,里面的确是空无一人,他心里咯噔一沉。 “人都去哪了?”江凛冷脸质问。 吓得李公公脖子缩了缩。 江凛一把揪住了李公公的脖领子:“说!” “殿下,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老奴根本不知道啊。” 见李公公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江凛深吸口气,松开了李公公,直接朝着丽贵妃的营帐走去。 “贵妃娘娘,殿下来了,奴婢大老远就看见了殿下脸色不好。”宫女道。 丽贵妃不以为然,一只手撑着下颌,素白纤细的指尖握着黑色棋子,认真地盯着棋盘上的棋局。 下一秒就听见了江凛的声音。 他撩起帘子进来。 “瞧你发什么大的火做什么,不过就几个贴身侍卫而已,本宫不是补偿你几个了么?” 丽贵妃慢悠悠地将黑子落下,轻轻呢喃:“好好一盘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江凛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面色阴沉:“母妃这又是何必,若想问,尽管当着儿臣的面问,何必背着儿臣呢。” “几个侍卫也用得着你发这么大脾气,眼巴巴地跑来质问本宫?”丽贵妃眉头紧皱,十分不悦:“皇儿,你是要跟本宫生分了么?” 江凛脸色微变,压住怒火:“儿臣绝无此意。” “放心吧,本宫不会对这些人下手的,只是有几个问题罢了,到时本宫会物归原主的。” 丽贵妃冲着江凛挑眉:“还有事儿?” 见丽贵妃不肯将人还回来,也终于回过神,今日早膳还有看贵女图像都是托词。 其真正目的,就是拖延自己。 江凛深吸口气,挤出微笑:“多谢母妃关心,儿臣告退。” “去吧。” 丽贵妃摆摆手,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棋局上。 离开了营帐,江凛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卫,他们寸步不离,江凛心中的怒火难以压制。 “三殿下!” 这时高姑娘走来,冲着江凛打过招呼。 江凛眼皮挑起弧度,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上前:“高姑娘怎么来了?” “我做了几样点心,想给贵妃娘娘送来,不巧,正好遇到殿下。”高姑娘一脸羞怯。 江凛的视线落在了高姑娘手中的锦盒上,眼露赞许:“早就听说了高姑娘心灵手巧,是本殿的福气。” “殿下……谬赞了。” 江凛侧过头对着身后的侍卫说:“本殿要和高姑娘说几句话,你们避一避。” 几人恍若未闻。 江凛脸色一沉。 这时高姑娘也察觉不对劲了,小声嘀咕:“殿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唉!”江凛长叹口气,一脸无奈,压低声音在高姑娘耳边说了几句话,高姑娘恍然:“原来如此,殿下,可需要我帮忙?” “这不太好吧?” “殿下,您要理解贵妃娘娘的爱子之心,这群侍卫解决倒是不麻烦。”高姑娘眼眸一转,说了个法子。 江凛一脸感激。 “殿下,等等我。”高姑娘连手中的点心也不送了,直接递给了江凛,随后便带着丫鬟离开了。 人一走,江凛脸上的笑意就沉了下来,望着身后的侍卫眼中透着杀气,抬腿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这些侍卫如影随形的跟着。 江凛也没理会,夹紧马腹快马奔腾,侍卫们紧追不舍,没一会儿就到了一处郊外。 这里树木茂密,丛林复杂。 江凛闭了闭眼。 “嗖!” 几支利箭破空而出,将几个侍卫给包围了,这些侍卫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一眨眼的功夫就倒在地上。 “殿下!” 高姑娘冲着江凛挥挥手。 江凛微微笑:“多谢高姑娘帮衬。” “殿下先忙自己的去吧,他们中了迷药暂时是不会醒来的,殿下小心。” 高姑娘说完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郊外林子里寂静异常,只有偶尔略过的鸟扑闪翅膀的声音。 江凛紧紧地捏着长剑朝着几人走过去,手起刀落,一剑穿心,鲜血四溅,染红了衣裳。 “出来!” 一声怒吼。 一名黑衣人落下,冲着江凛拱手:“爷?” “去把李公公给我弄过来。” “是。” 一个时辰后李公公便被人堵住了嘴扔在了地上,他望着地上的侍卫,骤然一愣,然后满脸惊恐地看向了对方,呜呜咽咽想说什么,不停地求饶。 江凛手抬起,剑挑起李公公嘴里的东西。 “殿……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这些可都是贵妃娘娘赏赐给您的,您怎么都将人给杀了?” 江凛杀气腾腾地盯着李公公。 这眼神吓得李公公莫名发虚,不停挣扎:“殿下,老奴可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总管,若是不见了,贵妃娘娘一定会找得,到时殿下可怎么交代?” “呵!”江凛冷笑:“你一个大总管比得上本殿?” 李公公语噎,他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知道江凛将自己俘虏来的目的,颤抖地装糊涂:“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些可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和老奴无关。” “母妃为何突然要审问本殿身边的侍卫?”江凛问。 看着李公公眼珠子滴溜溜转悠,江凛抬起手,当着李公公的面将地上的侍卫头颅直接砍下来。 噗嗤! 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李公公脸色一变。 “说!” “老奴不知……” “李公公应该跟随母妃几十年了吧,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可偏偏办错事了。”江凛抬起剑,指着李公公的脸:“本殿此人一向锱铢必较,最喜欢祸及家人。” 李公公嘴巴一闭,愣是什么都不肯说。 “不过就是发现了本殿身份有疑罢了,真的三皇子就在我手上,还不快说实话?” 此话一出,李公公冷冷一哼,立马就上当受骗了:“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冒充三殿下,贵妃娘娘是不会饶恕你的。” 江凛心里咯噔一沉。 还真是丽贵妃察觉了。 “我告诉你……啊!” 一声惨叫。 江凛直接砍掉了李公公的胳膊,对着身后的黑衣人吩咐:“严加审问!” “是。” 李公公被折腾得就剩下一口气儿了,好在不是个硬骨头,招了很多,江凛这才知晓是临安有人来搅局。 丽贵妃也只是怀疑,不能确定要三皇子究竟是真是假,所以只能冒险将江凛身边伺候的全抓起来,拷问清楚。 江凛闭眼。 噗嗤一声,李公公倒在了血泊中。 第400章 做个妾室 “爷,现在怎么办?”黑衣人问。 江凛看了一眼地上尸横遍野,沉声说:“嫁祸给五皇子,另外,查找夫人的下落。” “是。” 这一刻,江凛对丽贵妃起了杀心。 整整一下午他几乎快要将边界翻遍了,也没找到纳兰清的踪影,眼看着快傍晚了。 他的心始终悬着。 “爷,丽贵妃狡猾得很,身边的人根本问不出什么,为了夫人的安危着想,属下建议……必要时可以舍弃三皇子的身份,丽家也在来边界的路上,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绑了丽家人。” 江凛抿了抿唇,眸色发暗;“随我去一个地方。” “是。” 昏暗的地牢内 一名男子坐在地上,他蓬头垢面,脸上还有血污,见着江凛的那一刻,南宫祁不淡定了。 “江凛,你卑鄙无耻!” 没有理会南宫祁的喊叫,江凛手提长鞭朝着南宫祁步步逼近,南宫祁的脸上隐约划过一抹惊恐。 “你要做什么?” 几鞭下去,南宫祁被打得皮开肉绽,趴在地上久久都起不来,粗喘着气,南宫祁羞愧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江凛,我若是能出去……” “我给你一个机会出去如何?”江凛忽然将手中的长鞭扔在地上,弯腰捏住了南宫祁的下颌:“和我合作,我保证有一日会让你离开这,重新恢复你三皇子的身份,如何?” 南宫祁蹙眉。 “南宫祁,你今日没有选择了。”江凛指了指墙壁上的行刑架子,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看得人头皮发麻。 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他还没有被人这样羞辱过。 见他迟迟不说话,江凛指了指其中一个倒钩:“三殿下想不想尝尝穿透四肢的滋味?” 南宫祁顺着视线看去,那倒钩上还有黑色的血没有擦拭干净,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最终,他妥协了:“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江凛这才笑了。 站起身问了几个问题,南宫祁蹙眉,这些问题全都是和丽贵妃有关的, 就在南宫祁要开口时,江凛提醒;“要是被我发现你说假话,这里的刑具,都会在你身上体验一把。” 南宫祁刚要说出口的话瞬间又咽了回去。 一个时辰后 从地牢里出来时,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江凛问起了纳兰清的下落。 身后的侍卫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发现夫人的下落。” “嗯。” 江凛去了一趟丽贵妃处请安时,满地狼藉,丽贵妃的脸色也是阴沉着,见着江凛来,她一把抄起桌子上的茶盏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碎成了数片。 “本宫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了,给本宫去找!”丽贵妃怒道。 江凛上前安抚:“母妃怎么生这么大气?” 丽贵妃睨了一眼江凛,情绪渐渐平静,坐下来,叹道:“今日李公公消失了,本宫找了许久也不见踪影,平时,李公公并不是乱跑的人,所以,一定是出事了。” “李公公仗势欺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在边关也没收敛脾气,保不齐是被人暗算了。” 丽贵妃被噎住了。 没想到江凛会说得这么直白。 “消失的不止李公公,还有本宫给的几个侍卫,也都死在了郊外,这事儿又怎么解释?” 丽贵妃很难相信江凛会这么大胆,杀了侍卫,一个不留。 “母妃误会了,这些侍卫并不是儿臣杀的,儿臣今日去办案,路过郊外,这些侍卫护主不利,被人杀了,死不足惜。” 丽贵妃见他不承认,便找来证据,落在现场的一枚玉佩,江凛蹙眉:“母妃,这是五皇弟的玉佩,上面还雕刻着五皇弟的名字呢。” 她低着头看了眼,玉佩上果然还刻着一个翔字,正是五皇子的名讳。 一时无言。 还有些尴尬。 丽贵妃已经怀疑自己的猜测究竟是对是错。 “母妃,儿臣自小就跟了慧怡贵妃,虽然您不在儿臣身边,可儿臣心里始终是惦记您的,还记得在儿臣六岁那年,您偷偷地做了芝麻酥来找儿臣,还给了儿臣一枚长命锁,是您亲自在寺内求的,慧怡贵妃待儿臣再好,也不如您真心记挂。” 江凛忽然提及了过往,丽贵妃也陷入了沉思,她呆愣愣地看向了江凛。 “母妃,你我之间何时变得这么生疏了?”江凛一脸委屈。 “皇儿,母妃不是这个意思……”丽贵妃慌了,手忙脚乱地摆摆手:“母妃只是……”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江凛叹气:“父皇将儿臣送去临安,就没想着让儿臣活着回来,儿臣侥幸逃回,也未曾责怪父皇,毕竟父皇儿子那么多,二皇兄也曾惨死,可儿臣只有您一个母亲啊。” 丽贵妃的心软了,她懊恼自己不该怀疑江凛的,毕竟书信上也没有明确表示,三皇子就是假的。 说不定是其他人呢? 纵使如此,丽贵妃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决定亲自试探:“那你身边留了个女侍卫又是什么意思,你也不要责怪母妃多心,是母妃太担心失去你了,就像是你五岁那年……” 江凛的心就像是悬着一颗大石头,沉甸甸的,明知道纳兰清被人抓到了,还要强忍着怒气赔笑脸。 “母妃是说五岁那年儿臣失足落入荷花池差点儿淹死么?”江凛问。 听他说完,丽贵妃的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点点头:“你还没告诉母妃,为何要留一个女侍卫?” “母妃,儿臣知道自己要什么,又不能得罪高将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高将军是丽贵妃牵线的,提过的要求,丽贵妃也是知道的,一时,丽贵妃对高家也有些意见。 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其貌不扬,还不许三皇子纳妾。 真是自私! “真是苦了我的儿。”丽贵妃软了语气。 江凛摇摇头,表示一切都没有江山社稷重要。 “皇儿,既然辛苦了这么久,那就再辛苦一点,忍一忍吧,这姑娘暂时就留在本宫这,等事成之后,本宫亲自去找高姑娘说个清楚,给她一个身份,光明正大的伺候你。” 丽贵妃的态度是压根就不想放了纳兰清。 江凛的脸色一沉:“母妃的意思是要将人扣押?” “话也不能说得这么难听,皇儿,本宫可是你母亲!”丽贵妃不悦,故作伤心:“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姑娘,反驳忤逆本宫?” 许久,江凛摇摇头:“儿臣不敢。” “皇儿,今儿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吧。”丽贵妃开始撵人了。 江凛缓缓起身,冲着丽贵妃拱手:“儿臣告退。” “去吧。” 等江凛离开后,丽贵妃的脸色彻底沉下来,宫女劝:“娘娘消消气,殿下也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您何必动怒呢。” “真是儿大不由娘啊。”丽贵妃揉了揉眉心,又想起了李公公和侍卫的死,叮嘱宫女:“继续查下去。” “娘娘放心,奴婢会的。” 月色下 一抹修长的身影站在了湖边,眺望不远处发起呆,身后传来脚步声,江凛回过头:“查得怎么样?” “属下猜测应该就在丽贵妃身边藏匿,属下打听过,今日丽贵妃身边并没有人离开过边城,营内上下都查过了,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人知道丽贵妃今日之举。” 江凛蹙眉。 那就是暗道了。 “爷,丽贵妃身边有一个宫女叫羽浓,平日里都是她给贵妃娘娘出主意。” 羽浓? 他依稀有点儿印象,跟在丽贵妃身边低着头,看上去很老实。 江凛嗤笑:“你即刻去一趟高家,告诉高将军,务必将羽浓给要走,调离丽贵妃身边。” 这边高将军的动作很快,将此事告知了高夫人。 “将军怎么会看上贵妃娘娘身边的人?” “羽浓姑娘是贵妃娘娘给三殿下准备的,可殿下不愿意伤了和贵妃娘娘的母子情分,所以才让咱们要走羽浓姑娘。”高将军解释。 高夫人会意:“殿下真是一片孝心,对咱们女儿也是真心,这样的男人可不多见了。” “是啊,我还听说慕老将军曾要三殿下娶慕三姑娘做平妻,三殿下直接就拒绝了。” “还有这事儿?” 高夫人一听,对江凛就更满意了,生怕慢了一步,赶紧去了一趟丽贵妃处。 丽贵妃正巴结高家呢,对高夫人态度温和,狠狠地夸了一顿高姑娘温柔贤惠。 将高夫人夸得眉开眼笑,忽然视线一转落在了丽贵妃身边的丫鬟身上:“这位就是羽浓姑娘吧?” 羽浓一愣,没想到高夫人竟然能准确无误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她神色惶恐地看向了丽贵妃。 “高夫人怎么知道羽浓?” “不瞒贵妃娘娘,今日我也是厚着脸皮来的,我家将军看上了羽浓姑娘,想要将人纳入府上,娘娘放心,我必定会善待羽浓姑娘的。”高夫人十分大度地说。 来之前,高将军已经保证过了,就算是将羽浓姑娘要过来,第一时间灌下绝子汤,不会让羽浓危及高夫人的位置。 高夫人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也只好接纳羽浓。 “什么?”羽浓脸色瞬间变白,跪在了丽贵妃的脚下:“贵妃娘娘,奴婢终身不嫁要伺候您一辈子的。” 这话却让高夫人嗤之以鼻,仗着颜色好,私底下勾引三皇子,还敢说不嫁? “羽浓姑娘这是看不上我家将军?”高夫人蹙眉。 第401章 高家的妾 羽浓赶紧摇摇头:“不,不是,夫人误会了,是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将军。” “一个妾室而已,谈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高夫人摆摆手又表示:“羽浓姑娘跟着贵妃娘娘这么久了,人又贤惠,我相信你伺候将军一定没问题。” “可……”羽浓急了,她压根没想到高夫人会来找丽贵妃说这话,她压根就没见过两次高将军。 给高将军做妾,羽浓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以高将军的年纪,都可以做她父亲了,且人又不出挑,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那就是贵妃娘娘舍不得了?”高夫人冲着丽贵妃笑着眨眨眼:“确实是臣妇冒昧了,羽浓姑娘毕竟是伺候了贵妃娘娘几十年了,想必贵妃娘娘一定舍不得。” 丽贵妃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只是碍于高将军手中的兵权,丽贵妃只能咬着牙将不耐烦给憋回去,好奇的追问:“以高将军的身份,看上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怎么看上了本宫身边的羽浓呢,这丫头笨手笨脚的,长得也不出挑,未必能伺候好将军,不如本宫给将军另外选几个貌美机灵的?” 羽浓点点头,仿佛看见了希望。 可高夫人今日有备而来,岂会罢休? “贵妃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呢,我家将军眼界高着呢,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让我来张嘴,臣妇也没把贵妃娘娘当外人,毕竟以后是要做亲戚的。” 高夫人拍着胸脯保证:“贵妃娘娘放心,没了羽浓姑娘在您身边伺候,还有高家女儿呢,高家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三殿下。”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丽贵妃再扣着羽浓不放,就等于是得罪了高家。 高家倾其所有去支持三皇子,可丽贵妃舍不得一个宫女,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丽贵妃只能忍痛舍弃了羽浓。 “羽浓,既然高将军看上你,那就是你的福气。”丽贵妃冲着羽浓使了个眼色。 羽浓心里咯噔一沉,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丽贵妃。 “羽浓,高夫人是个好相处的,又亲自向本宫保证,你将来日子也不会太差的,本宫定会风风光光将你嫁过去。” 见事实如此,羽浓也知道这件事已经无力回天了,只能不甘心的朝着丽贵妃磕头:“奴婢谨遵贵妃娘娘之令。” 高夫人闻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弯腰亲自将羽浓给扶起来,将手腕上的玉镯套在了羽浓手腕上;“羽浓姑娘,从今儿开始你就是高将军府的羽姨娘了。” 一句姨娘刺的羽浓心如刀割。 羽浓恨不得将手镯给褪下来摔在高夫人脸上,她才不稀罕什么玉镯呢。 “瞧瞧,羽姨娘害羞了。”高夫人笑着打趣,心里却明白年纪五十的高将军肯定比不上英俊潇洒的三皇子的。 小贱人,落在她手里,必定会让她绝了不该有的心思。 “贵妃娘娘。”羽浓不甘心的重新跪下,仰着头,白皙如玉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和不舍:“娘娘,奴婢舍不得您,可不可以留着奴婢多待一阵子,等日后,再去高家也不迟啊。” 丽贵妃也有这个想法。 可高夫人却抢先一步说:“这叫什么话,贵妃娘娘已经将你给了高家,你就是高家的姨娘了,高家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夫人,奴婢只是想多伺候贵妃娘娘几日,尽一尽主仆之谊。”羽浓解释。 只要拖延一段时间,她就有机会拒绝这门婚事。 高夫人脸色倏然一冷,摆摆手:“罢了,既然羽浓姑娘千万般不情愿,那我也不勉强了,省得伤了和贵妃娘娘的情谊,我倒成了恶人了。” 羽浓心一喜正要磕头谢恩,丽贵妃却赶紧解释:“高夫人误会了,这丫头跟随本宫许久,许是不舍和害羞,今日,夫人就将人给领回去吧。” 闻言,羽浓脸色苍白。 高夫人朝着羽浓深深地看了一眼后,朝着丽贵妃屈膝:“多谢贵妃肯割舍。” 丽贵妃强忍着不悦,冲着高夫人微微笑,又聊起了其他话题,高夫人自然是捧着丽贵妃聊。 两人都没有察觉羽浓的脸色越来越白。 半个时辰后 高夫人领着羽浓回了高家,一进门,高夫人的脸色就沉下来了,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打在了羽浓脸上。 “你敢打我?”羽浓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高夫人。 高夫人嗤笑:“你可不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了,是高家的妾,日后见了我就要尊称夫人,我为何不敢打你?” 羽浓气的心口起伏。 “小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还敢勾引三殿下,打死你都不为过。” 提到三殿下,羽浓恍然大悟:“是三殿下的主意?” 高夫人还以为羽浓在惦记着三殿下,当下撇撇嘴,给她拨了四个会武功的丫鬟看守。 “盯着她不许乱出门,若敢出去,直接打断腿!” 四个丫鬟点头。 羽浓又气又急:“高夫人,您误会了,奴婢根本没有惦记三殿下。” 高夫人看着她一脸狐媚子模样,怒气更深:“还敢狡辩,三殿下都已经叮嘱了,你就是不安分,该死!” 羽浓心里咯噔一沉,她被丫鬟按住了关在小院子里,手拍烂了也没人理会她。 “三殿下,你好狠!” 不声不响的将自己剔除了丽贵妃身边。 没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高夫人亲自端着一碗药朝着羽浓走了过来,吓得羽浓连连后退。 “按住她。” 丫鬟大力的按住了羽浓的胳膊。 高夫人一把捏住了羽浓的下颌,将一碗绝子汤灌下去,羽浓挣扎,可得到的却是狠狠一拳,打的她脸色发白,痛的快要晕厥。 “看着院子,不许让她跑了。” “是。” 羽浓就这么被丢在了地上,她拼了命的抠嗓子眼,痛哭不止,满心绝望,好不容易跟在丽贵妃身边要熬出头了,却被三皇子亲手给毁了。 忽然一道黑色阴影笼罩。 羽浓抬起头,赫然瞳孔一缩;“三殿下?” “本殿被抓走的人藏匿在何处了?”江凛冷声问。 羽浓紧咬着牙说不知道。 江凛嗤笑:“事到如今还没学乖?” 听这语气,羽浓本能的后退几步,不安的看向江凛:“殿下,奴婢没有得罪您,您为何要这么折磨奴婢?” “质问本殿身边的侍卫,这个主意不是你出的?”江凛挑眉,语气中透着杀气。 要不是担心会打草惊蛇,江凛恨不得活剐了她。 羽浓语噎。 她的确是和丽贵妃提了建议。 只因为前几日她去给三皇子送东西时,意外的发现三皇子的营帐内,竟然藏匿一个女子。 纳兰清虽是侍卫打扮,可身姿还有身上淡淡的女儿香已经出卖了她,羽浓不动神色的回了丽贵妃身边伺候。 等到了临安来信后,借机劝说丽贵妃搜一搜江凛身边的人。 一招调虎离山,江凛上当了。 女扮男装的侍卫也很快抓到了,羽浓亲自审问的,只可惜,用了很多法子,纳兰清就是不肯说出身份。 “殿下,咱们可是打小的情分,您真的要为了一个女子这样作践奴婢吗,奴婢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奴婢……奴婢只是听从了贵妃娘娘的意思。” 羽浓慌了,她不想留在高家。 一想到高将军,她恶心的想要吐。 江凛一把推开了羽浓:“本殿再问你一次,人藏匿在何处?” “殿下救奴婢出去,奴婢就告诉您。”羽浓咬牙道。 江凛没了耐心,转身就要走,羽浓彻底慌了:“殿下,是不是只要我说出来了,您就会救奴婢走?” 他不搭话,冷着脸看她。 羽浓咬咬牙:“那姑娘什么都没说,被贵妃娘娘藏在了寝屋内,机关就是墙壁上的莲花玄关按钮。” 得到想要的讯息后,江凛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暗中。 羽浓呆愣愣的看向了天空,心里忐忑极了。 夜色渐浓。 江凛站在了丽贵妃的寝屋外沉默了一会儿。 “爷,里里外外大约三十来个侍卫。” “杀!” 黑夜中,江凛的脸色阴沉沉,眸光漆黑闪烁着杀气:“除了丽贵妃,不留活口。” “是。” 随着一声惨叫。 丽贵妃的屋子被袭击了,丽贵妃裹着衣裳躲在宫女怀中,嘴里喊着救驾。 江凛直接进入屋子内,留了一个心眼,对着其中一个被挟持的侍卫说:“去掰墙壁上的玄关按钮。” 对方照做。 砰! 一声响动,墙壁果然被打开了。 同时还有几枚银针刺入,侍卫猝不及防的被刺中,瞬间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江凛脸一沉。 第402章 走漏消息 江凛提剑将玄关给劈开,终于露出了里面的另一道暗门,侍卫道:“爷,这里还有机关,属下担心还有其他危险。” 此时的门外已经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还有丽贵妃焦急的大喊:“抓刺客!一定要抓住刺客!” “爷!” 江凛深吸口气,咬着牙说:“走!” 一炷香后,江凛又以三皇子的身份重新回来,先是安抚了丽贵妃,再接着叫人正大光明地去搜查。 丽贵妃一把拉住了江凛:“皇儿,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何本宫会遭遇袭击?” “儿臣今日也被偷袭了。”江凛指了指胳膊。 丽贵妃这才发现了江凛胳膊上早已经被血给浸透了,还滴答滴答的顺着衣裳流淌。 嘶! “怎么这么严重?” 江凛脸色苍白的靠在椅子上,丽贵妃赶紧让太医来医治,撩起了衣袖,深可见骨的伤口就这么呈现在眼前。 “殿下的伤像是五皇子的长枪所伤,这伤口上还沾着毒……”太医说。 “什么?”丽贵妃脸色微变,对江凛的疑虑也打消了,暗暗道,难不成被冒名顶替的人是五皇子? 江凛一声闷哼,面露痛苦之色。 “太医,太医,一定要全力地医治皇儿!” 丽贵妃慌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出点什么差错,她还有什么指望。 这一夜 院子闹腾得厉害,死伤无数。 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六皇子耳朵里,他纳闷:“究竟是谁在谋害老三?” “殿下,会不会是假的?” 六皇子心存疑虑,找了个借口去探望江凛,当看见江凛胳膊上的伤时,倒抽口凉气:“这么严重?” 江凛昏昏欲睡。 见状,六皇子只好起身离开了。 “皇儿……”丽贵妃掩面哭泣。 江凛嘴里低声念叨几句,丽贵妃附身听,什么柔儿? 于是丽贵妃又问起了柔儿是谁,无人得知,还是丽贵妃身边的丫鬟提醒:“贵妃娘娘,会不会是藏在那里的姑娘?” 丽贵妃蹙眉。 但看着江凛受这么重的伤,也没心思扣押此人了,便摆摆手:“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来。” “是。” 一盏茶后,纳兰清被宫女搀扶着走来,望着江凛身上的伤,她瞳孔一缩,强忍着才没有上前。 “本宫不管你之前是做什么的,有什么卑贱的身份,可既然皇儿将你带在身边,本宫只奉劝你一句,别勾搭爷们儿,好好侍奉,别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本宫决不轻饶!” 丽贵妃眼神警告。 纳兰清飞快地从丽贵妃的话中找到了线索,确定江凛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她顺从地点点头:“奴婢遵命。” 在太医的诊断后,用银针暂时压住了江凛体内的毒,并叮嘱一定要好好休养。 万万不可再动肝火。 丽贵妃焦急地问:“太医,那皇儿的毒何时能解?” “殿下的毒并没有入肺腑,再配合几次针灸放毒,一个月后便可以痊愈。” 丽贵妃这才松了口气,叫人将江凛送回去,并叮嘱好好休养,并亲自守到了傍晚,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回去歇了。 人一走,江凛便睁开眼。 纳兰清冲他摇头:“一些皮外伤,不碍事。” 江凛紧紧的攥着拳头,深吸口气,满脸愧疚:“是我对不住你,清儿,你回临安吧。” “不。”纳兰清摇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这次是咱们失算了,日后我一定会倍加小心的。”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纳兰清不愿意离开。 实在是拗不过,江凛才松了口,他拉着纳兰清上下打量:“能不能将伤口给我瞧瞧。” “一些小伤而已。” “我瞧瞧。” 江凛撩起了纳兰清的衣袖,看着两条胳膊上伤痕累累,纵横交错的红痕,他的眸色渐渐深沉。 “身上呢?” “一样的。”纳兰清无奈叹。 她也不知道丽贵妃怎么就跟疯了一样,对着自己动手。 江凛取来了膏药一点点地给纳兰清上药,他抿着唇一言不发,指尖越来越柔,生怕弄疼了纳兰清。 “殿下?” 门外传来了高姑娘的声音。 江凛蹙眉,他看了眼纳兰清:“你坐在这,我去去就来。” “好。” 也不知江凛和高姑娘说了些什么,高姑娘十分诧异,咬着牙说:“殿下放心,这样的贱婢我是不会轻易饶恕的,看到殿下无碍,我就放心了。” 高姑娘冲着江凛附身行礼后转身就走了。 这怒气冲冲的模样,一看就是去找羽浓算账了。 高姑娘的性子也很爽快,将江凛的话和高夫人一说:“这贵妃娘娘也是糊涂了,羽浓这贱蹄子早就卖主求荣了,她却一点儿也没察觉,这可倒好,羽浓前脚刚被咱们要过来,贵妃娘娘和殿下就被人袭击了,母亲,咱们绝不能饶了这贱人。” 听这话,高夫人也是一脸怒火。 “来人,将羽浓给我带过来。” “是。” 睡梦中的羽浓被两个力气的嬷嬷给拽起来,堵住了嘴直接抬去了偏厅,再将往地上狠狠一丢。 羽浓直接就趴在地上,闷哼一声。 “贱人!”高姑娘一想到殿下的伤,那怒火就强忍不住,亲自踹了几脚,眼中还有压不住的杀气。 “姑娘您省省力气吧,这贱蹄子就交给老奴来处置,别脏了您的手。”嬷嬷讨好道。 高姑娘这才松了手:“今日要不是殿下福大命大侥幸逃过一劫,险些就被你出卖给害了,贱蹄子,你竟敢出卖贵妃和殿下,亏得殿下还想留你一命,我呸,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羽浓慌了,朝着高姑娘摇头:“姑娘您误会了,奴婢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反倒是殿下……殿下是假的,殿下才是要谋害娘娘,撺掇江山,您可千万不要被殿下给骗了。” 一听这话,高姑娘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被挑起,朝着羽浓狠狠地打了几巴掌。 “贱人,你敢污蔑殿下!” 高姑娘手中力道不轻,直接将人打翻在地,羽浓趴在了地上,嗷呜吐了口血。 “姑娘,奴婢没有骗您,奴婢要见贵妃娘娘。” “见贵妃?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高姑娘将人打成这样,根本不可能让羽浓出去。 此时外头传三皇子来了。 “殿下来了?”高姑娘一脸疑惑。 高夫人想了一会儿劝道:“应该是来质问这贱婢幕后主子的,你后退几步,别让殿下知道你刚才的模样。” 高姑娘乖巧点头,脸上又恢复了温婉模样。 嘎吱门开了。 江凛苍白着面色走了进来,先是含情脉脉地看向了高姑娘,高姑娘小脸一红,低着头。 “给殿下请安。”高夫人行礼。 江凛亲自将高夫人扶起来,虚弱地说:“夫人不必多礼,深夜前来多有打搅。” “殿下客气了,咱们日后都是一家人,给殿下效力是高家的福气。”高夫人话说得漂亮,指了指地上的羽浓:“这丫头嘴硬的很,什么也不招,依我看,还是直接打死了省事儿。” 羽浓一听,眼中爬上了恐惧,她抬起头看向了江凛,被对方眼中的冰冷寒色吓得一哆嗦。 “夫人,可否将此人交给我,明儿天亮我再将人送回?”江凛问。 高夫人点头。 “殿下,这贱人狡猾多端,刚才还污蔑您是冒名顶替的呢,您可万万不能心软。”高姑娘劝。 江凛挑眉:“还有这事儿?” 高姑娘点点头。 “多谢提醒,本殿心里有数了。”江凛冲着高姑娘微微笑,一个眼神示意便让身后的侍卫将羽浓给带走了。 “夜深了,本殿就不多打搅了。” “殿下慢走。” 离开了高家,江凛一直都在想自己究竟是怎么暴露的,明明前一日,丽贵妃还商议着丽家舅舅来,要如何对付六皇子。 短短一日,就翻脸搜查他身边的人。 不对劲! 将人带回去,又派人去请纳兰清过来,看见了纳兰清,羽浓眼中的惊恐之色更浓。 “咱们应该是暴露了,尚且不知哪出错,她必定知道。”江凛道。 纳兰清会意,这是要审问羽浓的意思。 来之前长姐给了她很多的药丸,其中就有审讯的,专门对付骨头硬的人,掏出药丸捏住了羽浓的下颌,将药丸塞入。 “咳咳!”羽浓被呛的连连咳嗽,怒瞪着纳兰清:“你休想问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这群大逆不道之人,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一炷香后 药效上头,纳兰清眼看着羽浓的神色变得有些缥缈,跪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身子,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哀鸣。 “我宁可死!”羽浓紧咬着牙说。 纳兰清神色淡淡。 又等了一会儿,羽浓只觉得浑身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食,又疼又痒,宛若被火烧了似的。 纳兰清说:“贵妃都将你赐给了高家,你也没必要死扛着了。” 这话直接就瓦解了羽浓的心理,她跪在地上,想着这么多年为了伺候贵妃,贵妃却能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赐给了高将军。 此事,就是羽浓心里的一根刺。 最终,羽浓强忍着疼说:“是临安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中说皇上被困在了就临安,有人趁机冒充了身份,试图谋取皇位,贵妃娘娘向来多疑,所以,想抓着殿下身边的人质问清楚。” “临安?”纳兰清疑惑。 “是皇上身边的锦衣卫派人送出的书信。” 纳兰清蹙眉,对这话只相信了一半,等着又过了半个时辰,羽浓已经丧失了理智。 问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将人送回去吧。”纳兰清想问的已经问完了,羽浓留着也无用了,江凛让人将羽浓送回了高家。 去了高家,羽浓也是活不成了。 纳兰清坐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江凛冲着她走来:“想什么呢?” “依照长姐的手段肯定不会让书信传到邱丽来坏事,应该是临安那边出现纰漏了。” 纳兰清相信云瓷的手段。 “你即刻派人快马加鞭回去一趟,将此事告知长姐,除此之外,咱们不能再往回送书信了,免得书信被劫,功亏一篑。” 她相信只要云瓷知道她们的处境,肯定会想法子彻查到底。 长姐,不会放任她们处于危险之地。 “嗯!” 纳兰清又道:“现在丽贵妃不怀疑你,不代表过几日不怀疑,咱们得尽快将这件事撇清楚。” “五皇子就是绝佳人选。” …… 凤栖宫 云瓷手里捏着一本书,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夏露纳闷:“娘娘这几日越来越困顿,像是睡不醒一样,用不用找个太医瞧瞧?” “没那么娇气。”云瓷摆摆手,说话间又打了个哈欠。 夏露却不肯:“娘娘金尊玉贵,在奴婢心里是最要紧的人,可不能含糊。” 于是夏露擅自做主,派了个小宫女去请太医。 云瓷笑着将人拦住:“傻丫头,你忘了本宫会医么?” 夏露恍然:“瞧奴婢的记性,那娘娘快看看吧。” 在夏露的催促下,云瓷一只手搭在了手腕上,倏然,她愣住了,眼睛瞪大。 “娘娘?”夏露急了。 云瓷赶紧说:“本宫这是有孕了,刚满一个月。” 夏露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揉了揉耳朵,半天才回过神,笑着恭贺:“奴婢恭喜娘娘,若是能给小殿下添个小公主,那娘娘儿女双全了。” 在一片嬉笑中,疾风出现了:“娘娘,出事儿了。” 云瓷瞬间脸色一沉,着急的问:“是江凛和四妹妹?” 疾风点头。 “全都退下!” 片刻后云瓷示意疾风可以继续说了,疾风道:“邱丽那边已经有人怀疑两位主子的身份,这消息还是从临安传出去的,据说是邱丽帝身边的锦衣卫传出去的,书信落在了丽贵妃手上,为此,四姑娘被抓,遭了一顿罪,好在很快就被救出来了。” 云瓷听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娘娘,邱丽帝身边所有人都伏诛了,根本不可能传出书信的,难不成有漏网之鱼?”夏露道。 云瓷摇头:“南宫雳带来的人,名单上一个不差的找到尸首,绝对不可能有漏网之鱼,即便是有,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周密的计划。” 她早就查清楚南宫雳身边的人,一个不少的死了,袁将军也是她亲眼看着死了。 那还有谁呢? 云瓷脑海里一瞬间划过一道人影。 小谢先生! 第403章 编排故事 云瓷立即派人去追查小谢先生的下落:“这阵子和小谢先生接触过的人全部都要一一查仔细。” “是。” 疾风退下。 云瓷懊恼:“是本宫忽略了谢家,谢家和邱丽勾搭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小谢先生聪慧,必定是猜到了什么。” “娘娘您莫要着急,四姑娘聪慧,一定会有法子解局的。”夏露道。 云瓷抿了抿唇,喜悦早已经被气愤和懊恼冲散,她坐下来逼着自己冷静,一点点的分析,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原以为将南宫雳困在了临安,江凛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没想到还会出现漏洞。 “娘娘,您也别太着急了。” “四妹妹和江凛远在邱丽,本宫怎么能不着急,万一有什么事,本宫也是鞭长莫及。” 云瓷恨不得立即就让二人回来。 这二人任何一个出事儿了,她都没法交代。 “会不会和舒芳阁那位有关?”夏露猜测。 云瓷蹙眉,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她起身即刻朝着舒芳阁走去,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来了。 一院子的侍卫守着,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谢昌言呢?” “回皇后娘娘话,还在屋子里。” 云瓷点头,又问:“这阵子可有什么人来过,或者可疑之处?” “并未。” 见问不出什么,云瓷只好进去探一探,推开门就看见谢昌言躺在了躺椅上,两鬓花白,一双眼有些迷离地看向了云瓷,脸上早已没了斗志,整个人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后娘娘已经很久没来了。”谢昌言微微笑,她还撑着口气就是在等一个消息。 云瓷弯腰坐下,打量了一眼谢昌言,多日不见,她的脸上全都是皱纹,头发十分脏乱,身上的衣服也沾染了很多的污渍,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乞丐。 “皇后娘娘这次又想来刺激我什么?”谢昌言神色淡淡,嘴角勾起笑:“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吧,苟延残喘够了,本就没什么意思。” 云瓷笑了:“谁说本宫要杀了你,太夫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本宫是来给你调养身子,一个月后送你离开临安去邱丽的。” 谢昌言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起了涟漪,她侧过头认真的打量着云瓷。 “本宫也舍不得让太夫人走,可拗不过邱丽新帝的条件。” “新帝?”谢昌言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喃喃:“邱丽何时有了新帝?纳兰云瓷,你又在诓我!” “你还有什么值得本宫诓的?”云瓷嗤笑,一脸淡然地拿出了帕子轻轻擦拭嘴角:“邱丽的确有了新帝,是你的亲孙子,用当初攻打摩诃的五座城池换你一命,谢太夫人,南宫雳都被折磨半死了,还要给你铺路,你怎么运气这么好?” 或许是云瓷演技精湛,让谢昌言听得半真半假,犹豫片刻之后选择了相信。 她情绪激动。 连提都没提一句南宫雳如今怎么样。 还是云瓷不经意间透露,南宫雳被邱丽接了回去,传位于六皇子, 如今六皇子就是新帝。 新帝下令要接回谢昌言,并且许诺,若是临安放人,那便是送五座城池,若是不放人,便要举兵攻打。 无奈之下,临安不得不放人。 谢昌言综合了情况考虑,她信了,激动地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来到了桌子前,脸上是洋溢不住的得意。 “纳兰云瓷,你往日对谢家所做种种,一定会遭报应的!” 忍了这么久,谢昌言终于吐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扩大,嘴角上扬:“纳兰云瓷,谢家的仇,我定不会忘记的。” 云瓷挑眉:“你是不是忘了,此刻你还在临安的地盘上,本宫要你死,简直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往日谢昌言或许还会忌惮,可现在么,她笑了:“我若是死了,邱丽大军随时都会攻进来,你若不怕百姓恨你,尽管杀了我。” 谢昌言笑得得意。 云瓷则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纳兰云瓷,我要出宫!”谢昌言早已经在这个地方呆腻了,恨不得马上离开。 云瓷冷着脸不做声。 可谢昌言却不管不顾地站起身,佝偻着腰也慢慢的直起来,朝着门外走,被侍卫拦下来,谢昌言抽出了刀就要朝着对方捅过去。 “让她走,不得阻挠!”云瓷大喝一声。 谢昌言丢了手中的刀,一步步朝着外头走,被关押的太久了,她连外头的日头都觉得晃眼。 绕过了御花园,经过了凤栖宫,又在议政殿外站了片刻,谢昌言的眼中全都是怒火和恨意。 “终有一日,我要你从这个皇位上滚下来!” 说完,谢昌言头也不回的朝着宫外方向走去。 谢家 “先生,先生。” 侍卫匆匆来报,走的太着急了,在门槛上差点儿被绊倒,小谢先生蹙眉:“什么事儿这么大惊小怪的?” “是宫中放了太夫人,太夫人正在宫门口往外走呢。” 小谢先生猛然一顿:“你说什么?” 侍卫又重复了一遍。 小谢先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实在想不通皇后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走了太夫人。 这其中肯定有阴谋。 不论皇后做什么,小谢先生都会觉得是个陷阱。 “先生,太夫人真的被放了,是皇后娘娘亲自下令的,属下确定过了,就是太夫人,如今太夫人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了,皇后娘娘肯定是想博一个好名声,所以才故意放走太夫人。” 想着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长姐了,小谢先生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去瞧瞧。” 宫门口 谢昌言不许任何人搀扶,拒绝了轿子,执意要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她看着大街上的摊贩,还有人来人往的百姓,掐了一把手心,疼意袭来,这才惊觉不是个梦。 她真的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邱丽,才是她的家。 “谢太夫人。”江老将军闻讯后第一时间赶来,他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人,还真是谢昌言。 “算皇后还有良心,竟给你解毒了。”江老将军松了口气。 第404章 陷入幻境 谢昌言停下脚步,看向了一脸担心自己的江老将军,她忽然笑了,鄙夷又讽刺。 “日后你还有什么打算?”江老将军想问,又觉得失礼,尴尬地后退几步。 “我?”谢昌言仰着头,看了一眼蓝天白云,喃喃道:“临安给不了我的,总有人能给,早晚有一日,邱丽的铁骑一定会踏足在临安脚下。” 江老将军蹙眉。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皇后娘娘仁慈饶你一命,若是被人听见了,谁也救不了你。” 谢昌言嗤笑,眼中露出不屑。 “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给你置办个小住宅,谈不上什么大富大贵,可也不会让你吹风日晒,露宿街头。”江老将军伸出手就要扶着对方,却被谢昌言厌恶地避开了。 “不必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倔强什么?” 两人在大街上争执起来,谢昌言不耐烦地推开了江老将军,嗤笑道:“你真傻,那日在宫里我说的话都是骗你的,你居然全都相信了,长凝郡主压根就没有被先祖皇帝羞辱。” 江老将军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你真傻,从始至终就没有恨对人,长凝郡主就是中毒而亡,江衢也是江家之子,什么书信,不过是我伪造而已。” 谢昌言厌弃的盯着江老将军:“你我之间的婚约,并非是我不情愿嫁给你,而是江家根本配不上谢家,我乃凤命,岂能委屈你?” 江老将军整个人都傻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 “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会对江家手下留情的。”谢昌言想了想,江老将军要是之前信了她的故事,私下肯定会有动作。 说不定江凛和傅玺就是两败俱伤。 现在这些对她都不重要了,她站在临安的京城,环顾一圈,她笑:“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能困得住我的了。” 即便对方再怒,也不敢杀了她。 谢昌言对南宫雳非常有信心,她和皇位是一样重要的,南宫雳只要回去了,她的机会就来了。 “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江老将军紧紧地捏着拳,恨不得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谢昌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么多年了,真真假假早就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此刻身边的人,是你自己拎不清,自以为是的亏欠,我才不稀罕!” 对江家的恨意在此刻也爆发了。 “当初要不是你明明同意了紫烟嫁过去,却出尔反尔,任由谢家被人羞辱,谢家回京,没有任何提拔,你连劝阻都不曾,今日有此下场,也是你应该有的报应!” 谢家的种种遭遇在谢昌言心里就是一根刺。 她恨极了江家,还有纳兰家。 待她回了邱丽之后,这一笔笔的账,必定会算个清楚,她还要将那些欺辱过谢家的人,一一踩在脚下! 将谢家受过的苦难,加倍偿还。 江老将军犹如雷击,望着谢昌言熟悉又陌生的脸,迟迟说不出话来,直到谢昌言走远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上前,想要质问清楚,为何要欺骗自己。 “谢昌言!”他怒吼。 谢昌言停下脚步。 “你说的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可否给我个痛快?”江老将军紧捂着心口,心跳如雷。 过往种种犹如云烟在脑海里徘徊,还有长凝郡主临死时望着他的眼神,不断地叮嘱他好好照顾孩子。 谢昌言停下脚步。 “长姐!” 小谢先生急匆匆赶来,扶着谢昌言,上下打量,终于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谢昌言。 他激动万分:“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您了。” 谢昌言轻轻地拍了拍小谢先生的肩:“从今往后谁也不敢再欺辱谢家了,咱们谢家熬出头了。” 这话让小谢先生一头雾水。 但当着大街上人来人往,他又没法子问出口,只说:“长姐,咱们先回去吧。” “好。” 眼看着二人要离开,江老将军大步上前,一把拉扯住了谢昌言的胳膊:“把话说清楚再离开。” 谢昌言不想多纠缠,狠狠地推了他。 江老将军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有些狼狈。 “在这世上你能对得起谁,上愧对朝廷,愧对父母,下愧对妻儿,一双儿女惨死,就连唯一的孙子也保不住,我若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谢昌言居高临下地说。 江老将军脸色憋得通红,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长姐?”小谢先生错愕,疑惑地望着谢昌言,在临安,江老将军是谢昌言的最后一道保命符了。 长姐是不是疯了,怎么敢对江老将军动手? 看着谢昌言眼中清明,不像是疯癫的样子,小谢先生忍着疑惑陪着谢昌言回到了谢家。 在谢家转悠一圈,谢昌言长叹口气:“时隔多日,没想到还能有机会重新回来。” 回到了闺阁前的院子,她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早已经没了往日的白嫩紧致,只有皱巴巴松垮的皮囊。 回想这一生的磕磕绊绊,谢昌言又哭又笑,谁又能体会到她的不易。 “当年媒婆将谢家门槛都快踏破了,多少人想要求娶我?”谢昌言仰着头,一脸骄傲。 小谢先生点了点头,眼中同样都是骄傲:“长姐国色芳香,是闺阁翘楚,无人能及。” “呵呵……” 听着谢昌言说起了过去,小谢先生也陪着说,直到小厮在他耳边说:“先生,京兆尹带兵将谢家包围了。” “什么?”小谢先生大惊失色。 谢昌言蹙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长姐,京兆尹带兵将谢家围住了。”小谢先生想着怎么才能藏匿起来,谢昌言却无所畏惧地摆摆手,一脸坦然:“放心吧,他不敢胡来,说不定是来请罪的。” 见谢昌言一脸淡然,小谢先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很快京兆尹就冷着脸进来了。 “来得倒是挺快。”谢昌言冷冷一哼:“我听说京兆尹是皇后一手提拔的,今日必定是来磕头认错的,念在你也是被人所迫的份上,只要你去谢家祠堂跪着磕头,说一百遍错了,你过去犯的错,我可以既往不咎了。” 京兆尹又好气又好笑,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磕头谢罪!”谢昌言没好气的说,又命令他身后的人:“即刻去把展家的人给我抓过来。” 南宫雳当初藏匿在展家,是展家出卖了南宫雳,这笔账,谢昌言要亲自算。 “庆祥可真是糊涂,竟收养了这么个混账女儿,连长辈都不尊敬了。”谢昌言心里惦记着蕴朱县主的所作所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要不是展家去告状,南宫雳就不会被抓,更不会吃苦头了。 见京兆尹身边的人迟迟不动弹,谢昌言眉头拧的更深了,十分不悦:“怎么,我指使不动你?” 京兆尹没好气的说:“谢太夫人是不是忘了自己做过些什么?” “放肆,你敢这般对我说话?”谢昌言大骂几句不长眼的东西,这一身的威严和姿态,让小谢先生越发觉得不对劲,他轻轻拽了拽谢昌言:“长姐,我瞧京兆尹不是来认罪的。” 倒像是来捉拿的。 “你不必担心,他不敢对咱们如何,若是咱们少了皮毛,邱丽那边绝不会饶恕,会立刻带兵攻打过来,到时无数百姓跟着遭殃,还有临安根本就不是邱丽的对手。” 谢昌言信誓旦旦,临安只有求饶的份。 临安只是钻了空子,论实力根本比不过邱丽。 这样一想,谢昌言气势更甚,指着京兆尹的鼻尖开始辱骂:“你只不过是纳兰云瓷身边的一条狗而已,没了纳兰云瓷的照拂,你什么都不是,今日就算是纳兰云瓷站在我面前,我也要狠狠骂一顿。” 见谢昌言越说越过分了,小谢先生赶紧拉了拉,毕竟这可是在临安的地盘上。 真要得罪了纳兰云瓷,他们谁也好不了。 邱丽再如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且今日的谢昌言实在是太反常了,两人认识了几十年,小谢先生还是第一次见谢昌言这么发火,失了气度,像个市井泼妇。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皇后娘娘!”京兆尹怒斥,小谢先生赶紧打圆场:“大人恕罪,许是太夫人年纪大了,说话糊涂了,您消消气。” “你同他这只狗道歉做什么?”谢昌言不满。 京兆尹被气得脸色铁青。 “长姐,我们无依无靠,若是得罪了京兆尹,他就是弄死咱们也无人替咱们申冤。”小谢先生心里没底。 谢昌言冷哼:“南宫雳是我的亲生儿子,有他在,必定会给我撑腰做主。” “可是……”南宫雳还困在了临安京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又怎么能帮得了谢家? 小谢先生刚开口却被京兆尹给打断了。 “搜!” 一声令下,无数个侍卫开始进入谢家搜寻,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院子里被翻得不成形。 “住手,快住手!”谢昌言大喊。 可惜没有人听她的。 气得谢昌言捂着心口差点儿晕了过去,她来到了京兆尹面前,扬起手就要打人却被京兆尹一把捏住了手腕,收紧力气。 谢昌言吃痛,脸色微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不敬!” 京兆尹冷笑,狠狠地松开了手,谢昌言往后退了几步,倏然倒在了小谢先生的怀里。 “长姐!”小谢先生扶着她。 “等我去了邱丽,定会好好说一说今日的羞辱,来日,你必定会为了今日之举葬送全家性命!”谢昌言恶狠狠的说。 京兆尹居高临下的斜了一眼谢昌言:“皇后娘娘肯放你回来,已经是心慈,你却不知悔改,谢昌言,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离开临安了,哪怕是尸骨!” “你敢诅咒我?”谢昌言被气的咳嗽。 南宫雳要是知道自己被羞辱,只要她旁敲侧击提醒几句,他定会派人攻打临安给自己报仇的。 这么多年,一向如此。 “长姐,咱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谢先生嘀咕,心里惋惜,那么聪慧的长姐在后宫被纳兰云瓷给逼疯了。 纵使对云瓷心里有恨,小谢先生却不敢直接说出口。 “怕他做什么,邱丽百万大军攻打临安也只是几个月的事,南宫雳虽不是皇帝了,可新帝是我亲孙,必定还是要听从南宫雳的,他又怎么忍心看我这个亲娘受委屈?” 这话隐隐有些不对劲。 京兆尹一脸讥讽,看着谢昌言还沉浸在美好的幻境中,并未没有上前戳破。 倒是小谢先生忍不住问:“什么新帝?长姐在说什么?” 谢昌言停下,看了眼小谢先生,又看了眼京兆尹满脸讥讽的表情,她的眼皮忽然跳了跳。 “今日皇后和我说,邱丽新帝用五座城池换我安然无恙地回到邱丽,否则便要带兵攻打临安……” 小谢先生蹙眉:“邱丽并未有新帝,更没有城池换人一说。” “不,不可能,明明是皇后说南宫雳回到了邱丽,让位给六皇子,派人来临安接我回去,否则皇后又怎么可能放走我?” 谢昌言不敢相信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假的,望着小谢先生惨白的脸色,她的脑袋嗡的一下。 “纳兰云瓷当时说的信誓旦旦,不可能是假的。” “长姐。”小谢先生语气有些颤抖;“南宫雳至今还关押在临安皇宫,还有六皇子也没有做新帝,邱丽现在群龙无首,您……您被皇后给骗了。” 谢昌言猛的愣住了。 京兆尹嗤笑:“皇后娘娘不过是有样学样地编排故事哄着谢太夫人罢了,太夫人怎么当真了呢。” “你!”谢昌言回过神,喉间涌出一抹腥甜,眼前一阵发黑,连连后退撑不住跌坐在地。 “不,不可能的,纳兰云瓷说的一定是真的。” 京兆尹没有理会谢昌言的打击,直接派人将谢家搜了个底朝天,终于在谢家祠堂那边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几十个打扮成小厮的侍卫聚在一块。 “全带回去。” “是。” 这群人自然不会束手就擒,立马就和京兆尹带来的侍卫扭打在一块。 可惜,他们低估了京兆尹这次带来的人。 仅仅片刻,全部被捉拿,捂着嘴给带走了,京兆尹又对着侍卫摆摆手:“撤!” 看这架势,并没有打算追究二人。 “站住!”谢昌言猛呵。 京兆尹停下脚步。 “南宫雳真的还在皇宫,六皇子也没有登基?”她问。 对方嗤笑一声,没回应抬脚就走。 第405章 认清现实 从京兆尹这没有找到答案,谢昌言迫不及待的看向了小谢先生,声音发颤:“刚才……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仔细观察过了,纳兰云瓷一脸笃定的表情,纵使她百般挑衅,也是无可奈何。 依照纳兰云瓷的脾气,早就应该杀了自己才对。 所以,谢昌言至今还抱着一丝丝侥幸。 小谢先生认真的说:“南宫雳还被困在临安皇宫,邱丽并没有先帝,六皇子也未曾登基,倒是六皇子巴结上了慕老将军,娶了慕老将军的侄女儿。” 轰隆! 耳边犹如炸开了一记闷雷,让谢昌言整个人都傻了。 “不,不可能的。” “邱丽若是知道南宫雳被困在这,定会想法子来救的,临安根本不敢困住南宫雳,他们不敢!” “临安的兵力不足,抵不过邱丽。” 谢昌言固执的认为临安肯定在想法子转圜,不敢对南宫雳如何,只要南宫雳回到了邱丽。 那临安只有俯首陈臣的份儿。 小谢先生深吸口气,沉声说:“邱丽现在乱成一团,南宫雳根本没有机会回到邱丽,即便是邱丽知道了南宫雳就在临安,也不会有人来救,短短两个月,邱丽已经死了两个皇子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破罐子破摔,拉着其他人一块下地狱。 “据我所知,两个月前皇后就已经派了江凛去了邱丽,十有八九就是冒名顶替了其中一个皇子,趁机作乱,若是解决了其他皇子,临安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收复邱丽。” 小谢先生早已分析过局势了。 当初他因为谢家两个嫡女找到南宫雳时,就已经分析过南宫雳的兵权,看似收复了慕家军。 实际上只有袁家将是忠心耿耿的,慕家军心里始终还有隔阂,但未曾表现,经过南宫雳的编排故事,倒是收拢了一些兵权。 如今慕老将军回来了,那些故事不攻自破。 所以南宫雳的处境非常危险。 “邱丽那边斗个你死我活,根本顾不上临安。”小谢先生道。 谢昌言默然。 “当初……最不该的就是让南宫雳冒险来了临安。” 小谢先生无奈,当初他就不该帮谢昌言送信,说谢昌言在临安后宫过得如何如何凄惨。 没成想,南宫雳竟然不顾危险,亲自来了一趟临安。 还被人给抓着了! 若是南宫雳还在邱丽,那临安必定有所顾忌。 现在他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扑通! 谢昌言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她终于捋清楚来龙去脉了,仰天大笑:“我自诩聪慧,谋人心无人能敌,到头来竟栽在了纳兰云瓷手中,她不过双十年华而已。” 她极度不甘心。 自以为是掌局人,实际上却是被利用的。 一环套一环,让她无处可躲。 “纳兰云瓷!”谢昌言紧着牙,懊悔自己为何又相信了她呢? 她就是个大骗子! “长姐,咱们的局势太危险了,如今唯一能帮上咱们的,就只有江老将军了。”小谢先生笃定,肯定是江凛去邱丽假冒了,若他们能利用这一点,说不定还有机会挽回。 “江家?” 谢昌言嗤笑。 要是今日没有在宫门口那般羞辱,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她现在已经戳破了谎言。 又有什么脸面再找江老将军? “长姐,江老将军一向听您的话,又是一手将江凛养大的,若是他站在你这边,邱丽的江山社稷说不定还有机会挽救。” 用江老将军来威胁江凛,他必定听从。 谢昌言眼眸微暗,已经失去了斗志,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是我愚不可及,竟看不穿纳兰云瓷的手段,是我糊涂,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被骗了。” “长姐!”小谢先生一把按住了谢昌言的手,轻声安慰道:“长姐,这事儿不怪你,都怪纳兰云瓷太狡猾了。” 谢昌言哭了。 “长姐若是不争取一下,说不定南宫雳就真的没救了,邱丽的江山社稷白白送给了纳兰云瓷。” 一听这话,谢昌言猛然抬起头:“不,不会的,我决不能看着纳兰云瓷侵占了邱丽江山。” 她咬着牙逼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该怎么起死回生,她看向了小谢先生,低声说了几句。 小谢先生蹙眉。 “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小谢先生咬咬牙:“行,我亲自去一趟。” “嗯。” …… 江家 江老将军是被人抬回来的,管家请来了好几拨大夫来,个个上前摸脉,都觉得气急攻心,没救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管家懵了。 出门前还好好地,才一个时辰被人抬回来就快不行了? “听闻皇后娘娘医术高明,要不要入宫去请皇后娘娘?”小厮问。 管家犹豫了。 这话被江老将军听见了,他拼着一口气说:“不,不行,绝不能入宫请皇后。” 之前皇后再三叮嘱提醒他,可惜,自己还是被谢昌言耍的团团转。 此刻,他已经没脸再去见皇后了。 “老将军,您何必执拗呢,您养一养身子,爷还没回来呢,您不盼着抱重孙么?”管家劝。 江老将军涨红了脸,固执的说:“我说不许就不许!” 无奈,管家只能默默转到一旁抹眼泪。 江老将军仰着头盯着头顶上方的青色帷帐,思绪飘远了,眼前忽然浮现了长凝郡主坐在廊下,一脸温柔的绣着衣裳,她安静又乖巧,温婉贤淑,从未和他闹过别扭。 画面一转,长凝郡主站在廊下挺着大肚子,眺望着远方,脸上露出了温柔笑容。 “长凝……”江老将军哽咽。 管家伸手摸了摸江老将军的脑袋,心里咯噔一沉:“不好,老将军已经起热了,开始说胡话了。” “那,那该怎么办?”小厮也慌了。 管家一咬牙,擅自从江老将军的腰间拿下腰牌递给了小厮:“快去敲宫门,就说老将军病的快不行了。” “可将军说不许入宫求皇后娘娘,万一将军醒来,怪罪咱们怎么办吧?”小厮慌了。 “都这个节骨眼上总要试一试,爷不在家,我总不能看着老将军出事儿,要是宫里不救,那就认了,若是救下来醒了,要打要罚我一个人认了。” 小厮这才拿着牌子跑了。 管家刚松了口气,又听门外有人传谢家来人要求见。 “谢家?”管家不明所以,犹豫了片刻,他知道这些日子老将军没少念叨着谢家。 若真的是谢家,也不好将人晾着。 于是管家叫人请小谢先生去了前厅,好好招待着。 小谢先生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被请入,可听小厮的意思是,江老将军现在昏迷不醒呢。 “老将军病了?” “是啊,一回来就病了。” 小谢先生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又听小厮说老将军这次怒急攻心,怕是不行了。 “这么严重?”小谢先生心里有些忐忑:“我能不能去看看?” 小厮犹豫还是带着小谢先生去了。 看着榻上紧闭双眼的江老将军时,小谢先生皱着眉头叹气:“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怒急攻心,有些危险。” 小谢先生沉默,江老将军现在昏迷不醒,就是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又该怎么和老将军求情? 这时一名小厮忽然在管家耳边嘀咕几句,管家脸色微变:“你说真的?” “奴才哪敢说谎啊,当时大街上许多人都瞧见了,就是谢太夫人说了几句话,气着了老将军。” 管家闻言看向小谢先生的眼神立马变得不善,没好气的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罪魁祸首上门了,我呸,你还要好意思来,害惨了我们老将军。” 越说越生气,管家伸手狠狠推了推小谢先生,将人推倒在地,小谢先生脸色涨红,并没有和管家计较,解释说:“这件事有误会,我会等老将军醒来之后亲自解释的。” 两人吵吵闹闹中,江老将军费力的撑开眼皮,侧过头看向了小谢先生,眸中倏然迸发一股恨意。 “咳咳……” “老将军!”管家冲上前。 江老将军手指着小谢先生:“谢家骗我还不够惨么,你还有脸来!” “老将军这都是误会。”小谢先生一脸无奈:“长姐她自知时日无多,所以故意说了些违心的话想要您后半辈子不要活在愧疚里,长姐这辈子太不容易了,她是骗您的。” 江老将军蹙眉。 “老将军,您想想,长姐怎么偏偏这么巧就被放出来了呢,若不是有人指使长姐这么说,长姐怎么忍心伤害您,不论之前谢家做过什么,长姐可从未谋害过旁人,世人误会长姐,您不能误会啊。” 小谢先生说的十分诚恳:“今日我来,是不忍心看着您被人欺骗,冒险来告诉您真相,谢家……谢家已经这样了,可江家不能堕落下去啊。” 江老将军眼眸有些松动,回想起谢昌言在宫门口说的话,字字珠玑,还在耳边回荡。 “老将军,您可千万不要被欺骗了,您若是倒下,江家还有谁能撑得起来?” 小谢先生掏出匕首,吓得管家赶紧上前,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没好气的呵斥:“你做什么?” “老将军若是有气,只管拿我来撒气,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小谢先生将匕首高高举起;“若实在不信,我愿意以死谢罪。” 江老将军狐疑的看着对方。 第406章 成王败寇 “既要死,还愣着做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众人惊愕。 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云瓷一袭绛紫色宫装出现在众人眼前。 “给皇后娘娘请安。”众人行礼。 云瓷摆摆手:“不必多礼。” 紧接着她走到了小谢先生面前,拿起了匕首在手里把玩,嘴角勾起了一抹嘲弄;“江家和谢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分,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早就过去了,何必次次都要提及,谢家为何又要紧抓着江家不放?” 小谢先生惊住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碰见皇后。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小谢先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冲着云瓷磕头。 云瓷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微微笑:“刚才小谢先生说什么,本宫也很好奇,不如让本宫也听听?” “这……”小谢先生语噎。 有很多话根本站不住脚,更经不起推敲,谋的就是人心和情分。 谢家和皇后可没有情分。 再说皇后不好糊弄。 小谢先生支支吾吾起来。 “皇后……”江老将军喊,脸上还有些不自然,他的神色十分的虚弱,云瓷见状起身摸了摸脉象,立即对着夏露吩咐几句,夏露点头,起身去准备。 江老将军汗颜:“皇后,微臣一把老骨头了,不值当了。” “本宫答应过江凛,一定会照顾好您,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让本宫失信于江凛?” 云瓷的确是对江老将军心里有气,一把年纪了耳根子越来越软,要不是看在江凛的份上,她未必愿意来这一趟。 当她查到是江老将军耳根子软被谢昌言和小谢先生欺骗利用,悄无声息的送出去情报。 她气急了。 所以用了同样的法子编故事欺骗谢昌言,让谢昌言暴露本性,也让江老将军知道他被骗了。 搜查了谢家之后,云瓷都不屑派人看住谢家,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让谢昌言和小谢先生行动仍旧自由。 不出意外,谢家唯一能够求助的就只有江老将军了。 江老将军低着头,长叹口气。 云瓷的视线落在了小谢先生的身上:“怎么不说了?” 小谢先生张张嘴,仿佛嗓子眼都被人给堵住了,几次犹豫也未曾说出什么。 “既然你不便开口,那本宫就大发善心替你说几句吧。”云瓷一只手搭在了桌子上,慢条斯理的说:“从哪一件开始呢,就从谢昌言逼婚吧,谢昌言明知道江老将军去了战场,不能违抗圣旨,偏在这个时候提出成婚,不过就是笃定江家办不到,随后又借着入宫向太后献礼,认识了皇上,当初也不知谢家和太后谈判了什么,太后帮了谢昌言留宿后宫,先祖皇帝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姑娘,此人正是谢昌言。” “你胡说!”小谢先生脸色骤变反驳。 云瓷冷笑,继续说:“先祖皇帝抢夺人妻,这个罪名可不好听,于是由太后下旨和江老夫人聊起此事,江家被迫退婚,谢昌言如愿入宫为妃,当年先祖皇帝还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拆了一对佳偶,所以,对谢昌言十分的愧疚,还有好几次谢昌言在后宫闹自杀,是先祖皇帝日日陪伴,再后来,谢昌言诊断出身孕,偏不巧又被其他妃嫔敌对,先祖皇帝不得已,只能派人守着谢昌言,也是后来人人口中的宠冠六宫。” 江老将军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没想过是谢昌言自己主动献身的。 “至于和亲邱丽先帝么,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谢昌言在认识临安先祖皇帝之前就已经认识邱丽先帝,两人在边关一带做过大半年的夫妻,后来因战争,不得已分开。” 小谢先生气恼:“照你这么说,长姐直接嫁给邱丽先帝就行了,又怎么会回来?” “那是因为邱丽先帝当时身边已经有了皇后,家世样貌样样都好。”云瓷啧啧道:“两国又在打仗,谢昌言可不愿意无名无分的去了邱丽,和谢家断绝关系,所以才贸然回来。” “那又为何入宫为妃?”小谢先生自嘲:“皇后娘娘为了编排谎言,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云瓷挑眉,又继续说:“之所以回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有人看见了谢昌言出现在边关,若不回来,根本无法交代,入宫为妃,也是替谢家隐瞒勾结敌国的事实,想要毁灭证据!” 小谢先生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云瓷。 “当年谢家丢了一副边防地图,一个月后,边关三座城池失守,此事硬是被瞒下来,状告谢家的几位大臣全都被暗杀,先祖皇帝察觉不对,私底下暗查,结果被谢昌言提前知晓,为了自保才给了邱丽先帝送信,大军压境,先祖皇帝不得已才妥协将人送走。” 云瓷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小谢先生:“谢家后来遭难,完全是咎由自取,和江家又有什么关系?” “人人都以为昌妃娘娘病逝后,先祖皇帝也大受打击也跟着去了,实际上是谢昌言那个毒妇临走之前给先祖皇帝和先帝下毒,却只留下一份解药,不得已,先祖皇帝再半年后驾崩。” 江老将军震惊不已:“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云瓷点头:“先帝根本不是谢昌言的亲生孩子,而是抢走了秦贵人的,污蔑秦贵人当年诞下的是个死胎!” 她顿了顿又说:“还有关于长凝郡主的。” 一听到长凝郡主,江老将军立马多了几分精神:“还请皇后娘娘直说。” “长凝郡主当年是中毒而亡。”云瓷看向了江老将军:“当年长凝郡主怀孕时,你还在战场上厮杀,对方敌不过临安,便收买了谢家,给长凝郡主下毒再将消息放到边关,也是那一杖,老将军从马背上摔下来,差点就死了,等赶回时,长凝郡主已经胎死腹中了。” 那是长凝郡主的第三个孩子,可惜了,没保住。 江老将军惊恐的瞪大眼,呼吸紧促。 “战场上没了老将军的督促,江衢将军作战经验不足,吃了几次败仗,又闻讯母亲死亡,大受打击,一来二去,军心不稳,很快那场战役就输了。” 云瓷指着小谢先生:“谢家通敌叛国,实在该死,为了一己私欲祸害了那么多百姓的性命,如今,还有脸来求情?” 小谢先生没想到云瓷会说的这么清楚,桩桩件件也的确是谢家的手笔,他松垮了肩,坐在地上。 “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查到这些?”小谢先生忽然喃喃的问:“既知道,又为何不早点告诉江家,何至于等到今日,若是早点说,说不定江凛在邱丽也不会暴露身份,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都到了这份上,小谢先生还想着怎么挑拨离间。 江老将军面上也的确满是担忧,懊恼。 “本宫之前只是隐约猜测,证据不足,你猜猜,本宫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云瓷冲着小谢先生笑。 这一抹笑,让小谢先生背脊发凉,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你审问了长姐?” 云瓷投去了一抹赞许的眼神:“从前只听说小谢先生聪慧无双,今日果然领教了。” “你!”小谢先生气的浑身颤抖,指着云瓷:“你怎么敢,纳兰云瓷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审问长姐,你不得好死!” 云瓷耸耸肩:“怎么,就允许你们到处欺诈,不许本宫用点手段,本宫忘了告诉你,谢昌言还活着呢,你再敢污蔑本宫一个字,本宫会亲自带着你刨了谢家祖坟,将谢家的祖祖辈辈全都挖出来,挫骨扬灰!” 小谢先生心口猛的起伏,喉间涌出腥甜愣是咬着牙忍下去了。 论威胁人的手段,云瓷敢说第二,谁又敢称第一? 小谢先生看向了江老将军,欲言又止。 云瓷见状,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带上来!” 话落,两个侍卫拖着谢昌言进门,谢昌言的身上并没有受多少伤,至少看的到的地方还是完好无损的。 只是一副精神打击,崩溃的模样,看见了云瓷后,双腿一软跪下来:“求皇后高抬贵手。” 云瓷下颌扬起:“这话你找错人了。” 谢昌言一愣,转过头看向了江老将军,提了口气:“老将军,是谢家有错,谢家有罪,今日我在宫门口说的句句属实。” “长姐?”小谢先生慌了:“他们究竟拿什么威胁你了,你告诉我。” 谢昌言闭了闭眼,身子仍颤抖的厉害,许久没有开口,小谢先生怒瞪着云瓷。 “皇后娘娘!” 小谢先生刚要开口就被谢昌言一把捂住了嘴巴,她怒道:“成王败寇愿赌服输,被再做没有意义的挣扎了。” 第407章 烧伤验证 谢昌言对着小谢先生眨眨眼,示意对方不要再乱说话了,小谢先生一向很听长姐的话。 这次,他同样沉默了。 “啪!” 江老将军抄起桌子上的空碗对着地上狠狠地砸下去,碗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他皱眉:“你看不上江家要退婚,我不反对,可为何要通敌叛国,伤害无辜的百姓?” 此刻,在江老将军心里,从前谢昌言欺骗自己的手段已经不重要了。 他惋惜那些战死在战场上的儿郎。 他们还有家,还有亲人妻儿等着,却因为被算计,白白丢了性命。 谢昌言仰起头看向了江老将军,眼中并没有多少愧疚,神色淡然,在她看来,并没有愧疚江家。 今日,只是被迫败在了纳兰云瓷手中。 若她是胜利者,往日种种就都不是过错了。 “谢家是被人陷害的,谢家也是被迫自保才如此。”谢昌言语气悠扬,面露痛苦:“我们谢家没有选择。” 云瓷啧一声:“事到如今还敢狡辩,莫不是觉得死无对证,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谢昌言语噎。 她现在不确定云瓷究竟知道了多少,还有没有留后手,她深吸口气:“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谢家?” 云瓷扬起下颌。 立即有侍卫捧着两杯酒来。 谢昌言眼皮跳了跳,惊恐地瞪着云瓷:“皇后要处死我?” “你本就是罪人,你若死了,谢家的前程往事说不定不会被追查出来,你若心存侥幸,连累的就是谢家祖坟内两百多个谢家先人。” “你!”谢昌言被气得胸口起伏。 云瓷的指尖搭在了桌子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望着谢昌言的眼神透着杀气。 今日谢昌言必死无疑! 她再也不想看此人蹦跶了。 小谢先生挺直了腰杆子,伸手拿过一杯酒,怒说:“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在背后怂恿,和长姐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皇后娘娘可否原谅长姐,她一个人孤苦无依,也绝对掀不起风浪来了。” 云瓷斜睨了眼二人,嘴角勾起了冷笑:“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本宫谈判?” 谢昌言忽然问:“若我真的有长凝郡主的亲笔书信呢?” 四周寂静。 “长凝郡主当年的确写了一封书信,此事一旦传出去,首当其冲倒霉的就是江家。”谢昌言温声解释:“先帝的确不是我亲生的,可也不是先祖皇帝生的,秦贵人这一胎是足月生产,是先祖皇帝逼着我认了先帝。” 谢昌言故意顿了顿,看向了云瓷:“一旦先帝的身份被拆穿,影响的就是傅玺的皇位,当年先祖皇帝的确留给我一封遗诏,诏书上继位的人也不是先帝。” 云瓷嗤笑一声,百无聊赖地伸出手看了眼指尖,淡淡地问:“谢太夫人编排故事的本事本宫是见过的,空口白牙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知道真相的人已经死了。”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谢昌言急了,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先帝的确不是皇子。” 云瓷已经没了耐心,她看见夏露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熬好的药,将药递上。 江老将军犹豫了一会,接过一饮而尽,随意地擦了擦唇角,继续听着谢昌言说话。 “过去的事对本宫来说根本不重要,谁是皇帝谁不是,与我何干?”云瓷挑眉:“最重要的是现在谁在这个位置上,你的秘密,于本宫而言,一文不值!” 看着云瓷满不在乎的模样,谢昌言着急地问:“难道你就不担心消息传出去,天下人会耻笑傅玺血统不正么?” 云瓷耐心耗尽,站起身:“皇上若是被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本宫可以向你保证,南宫雳的血统必定是不纯正的!” 一下子捏住了谢昌言的命脉,她发现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纳兰云瓷根本就不在乎! 谢昌言的神色一点点的颓废。 “究竟是要本宫亲手喂你喝,还是自己动手?”云瓷问。 谢昌言的手颤颤巍巍地端起一杯酒,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云瓷,心里的不甘心越来越浓。 她至今都不相信自己会被云瓷给欺骗了。 小谢先生扶着谢昌言:“长姐,我先走一步,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弟。” 说完,小谢先生一饮而尽。 药发挥得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小谢先生便七窍流血,倒地不起,没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 谢昌言紧紧地攥着杯子,几次欲言又止,目光一抬看向了江老将军,等了许久,也没有见他开口。 最后一刻,她终于死心了。 喝了毒酒很快就发作了,倒在地上绝望地抽搐,闭上眼微微挣扎。 云瓷望着地上的谢昌言,她记得对方医术精湛,说不定早就百毒不侵了,可以假死逃过。 于是她一字一句地说:“拖出去,斩断四肢和头颅,再将人装在棺椁内找个地方埋了。” 话音落,她明显地察觉了谢昌言的身子抖了抖,挣扎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人被拖出去,不一会儿侍卫便来禀告:“回娘娘的话,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这次,云瓷才算是彻底放心了。 “咳咳……” 身后江老将军不停地咳嗽,云瓷回过头:“江老将军这是郁结于心,又怒急攻心之下心脏有些受不住,所以才会一病不起,身子虚弱,本宫已经开了药,这些日子你按时吃。” 江老将军脸色尴尬,想问又不敢问。 云瓷看穿了江老将军想问的,便说:“他们二人暂时都好,皇上很看重和江凛的兄弟情。”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解释道:“每日出生的孩子不计其数,命格也有相同的,即便是江凛和谢锦挽有夫妻之相,不代表就一定是夫妻,在江凛的婚事上,本宫的确是查手过,但查手的是谢紫烟,而非谢锦挽,至于四妹妹,本宫也未想过她能嫁给江凛。” 说完这些,云瓷拂袖而去。 江老将军面上浮现愧疚。 “老将军,皇后娘娘还吩咐了,您一定要好好休养,等着爷和夫人回来。”管家劝。 “我真是个老糊涂,险些就害死了人。”江老将军一张脸臊得通红,现在他唯一的期盼就是江凛和纳兰清在邱丽能够安然无恙。 否则,他后半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 邱丽 临安有人冒充皇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在边关处人人都在议论。 “临安有人会易容,有人说这几个皇子里,就有人是假的。” “会不会是五皇子?” “这话怎么说?” “因为几个皇子中,只有五皇子暂时还没有发生什么事,六皇子的婚宴,八皇子落马,九皇子溺亡,还有三皇子前几日在郊外被袭击,丽贵妃也被行刺,这些还不够明显吗?” 侍卫议论此事时,其他人也觉得有道理。 消息传到了五皇子耳朵里,他气不打一处来:“一定是有人故意搅混水,真真假假分不清,要么就是老三和老六故意做局,想要弄死我。” 现在局势,三皇子和六皇子分庭抗礼,其他皇子都比不过。 五皇子稍弱。 万一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合伙对付他,五皇子顿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简直不敢想象。 “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抓住造谣的人,本殿是真的五皇子!”五皇子气恼。 短短两日,流言蜚语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愈演愈烈,不仅是五皇子,还有其他官员,大将军都在怀疑范围内。 其中慕老将军也是其中之一。 “两年前皇上明明已经找到了慕老将军的尸首,可偏偏这时人又回来了,怎么想着就有些吓人呢。” “不止呢,现在慕家人都快死绝了,慕老将军还有心思张罗婚事,肯定是假的。” 消息传入慕家军耳中,他们一开始不信,但渐渐地看着慕老将军行为有些可疑,心里的怀疑就越来越多了。 “皇儿,是本宫误会你了。”丽贵妃特意带着吃食来找江凛,面露愧疚。 江凛面对丽贵妃,恨不得将其活剐了才解气,他咬牙强忍,微微笑:“母妃哪里话,儿臣不敢埋怨。” 母子两表面上冰释前嫌。 丽贵妃也不藏着掖着了:“本宫的手底下打探到五皇子的营帐里出现了临安侍卫,还有五皇子昨儿晚上去见临安的将军,他肯定是假的,皇儿,你可要加倍小心啊。” “五皇弟是假的?”江凛蹙眉。 “五皇子处处挑拨你和老六争斗,殊不知他自个儿已经暴露了,今日母妃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打算如何处置。” 丽贵妃的眼中透着杀气,沉声说:“老五引狼入室,此人不可留。” “母妃,若五皇弟是被人给算计冤枉了呢,错杀了五皇弟,一旦被父皇和文武百官知晓,儿臣该如何交代?” 江凛劝:“这一切不过是咱们的猜测罢了,想要除掉五皇弟,就必须证明他是假的,而且近日还有人说慕老将军是假的,此刻军心已经不稳,儿臣担心继续下去,会牵扯更广。” 这话也算是提醒了丽贵妃不要胡来,她沉默了片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除掉五皇子,至于慕老将军么,不论是真是假,反正都是咱们的对手,咱们在背后推波助澜,趁机收买了慕家军,对咱们有利无弊。” 许是想到了什么法子,丽贵妃站起身:“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本宫会安排的。” 不给江凛劝说的机会,丽贵妃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人一走,纳兰清舒展眉头:“邱丽的水越来越浑浊了,五皇子,六皇子,慕老将军,这些人一一铲除,咱们的胜算就大了。” 不费一兵一卒地占上了邱丽,不损伤百姓,极好。 江凛握了握纳兰清的手:“除此之外,还有丽家。” 丽贵妃让纳兰清受了委屈,身上那么多伤疤,这口气,他是绝对咽不下的。 “我没事。”纳兰清摇头。 “还有一事,高家那边催的紧,用不了多久就要成婚了。”江凛解释。 纳兰清微微一笑:“成婚的是三皇子又不是你,我都不介怀,你不必放在心上。” 在邱丽,他们好不容易才拉拢了高家,博取了高家信任,高将军就是个老狐狸。 不见兔子不撒鹰。 所以纳兰清可以理解。 次日清晨军营里就闹开了,江凛闻声套上衣服就起来了,掀开帘子走出去:“怎么回事儿?” “是五皇子那边出事儿了。”侍卫道。 五皇子? 这么快。 江凛眼眸微动,叮嘱了侍卫看守好营帐,随后便赶去了热闹中心,五皇子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捂着脸哀嚎。 仔细看,半张脸已经被火烧得皱皱巴巴,冒着血色血。 太医跪在地上诊断。 “啧,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跟个丑八怪似的,看着就倒胃口。”六皇子撇撇嘴,一脸厌恶。 这话被五皇子听见了,他紧咬着牙看六皇子。 “你瞪着我做什么,还不是你行迹古怪,被人怀疑是假的,所以才会被人试探。”六皇子哼哼,弯着腰看了眼五皇子的另外半张脸:“看上去好像没有第二张面具,应该是真的。” “你!”五皇子气得直哆嗦。 六皇子不屑一笑:“纵观诸国,还没有哪个皇帝毁了脸还能坐上皇位的,五皇兄,看来连老天爷也不肯帮你,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个皇子吧。” “你莫要太嚣张!”五皇子怒吼,一张脸坏了,他的后半生也没什么指望了。 而且他连是谁害自己都不知道。 只知道一个黑衣人出现,点了他的穴道,放火烧了他的营帐,等他反应过来时,脸已经被烧伤了。 要不是侍卫及时出现,五皇子恐怕要葬身火海。 “竟不是五皇子。”丽贵妃失望地摇摇头。 这话被江凛听见了,他眼眸微暗,猜想五皇子的脸肯定是丽贵妃动手的。 “三皇兄,如今就生下你我了。”六皇子走到江凛面前,似笑非笑:“皇兄不会自不量力要和我争吧?” 江凛挑眉。 自从六皇子身边有慕老将军支持后,他谁也没放在眼里,简直狂妄至极! 第408章 皇帝还在军营 许是被六皇子的话给气着了,五皇子羞愤不已,他知道谋害自己的肯定就是眼前其中之一。 不是老三就是老六。 五皇子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紧紧咬着牙,当着众人面说:“为了区区皇位,有人故意残害手足之情,这几天有人在外散步流言蜚语,说有人潜入了咱们邱丽,前几日丽贵妃娘娘险些遭遇毒手,今日本殿被人烧坏了脸,此人实在是太狂妄了,本殿提议,要彻查到底。” 六皇子嗤笑,他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所以立即配合:“我觉得五皇兄提的非常有道理,此人肯定还藏匿在军营内。” 紧接着六皇子朝着江凛看了眼:“几年前极临安皇后就用了同样的法子欺骗了咱们,骗了慕小将军上当受骗,这其中只有三皇兄去过临安,也只有三皇兄在马背上摔下来,好巧不巧的摔坏了脑袋,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六皇子欲言又止,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吸引到了江凛身上,其中慕老将军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善。 还透着一股子恨意。 “放肆!”丽贵妃厉呵,抬起手便朝着六皇子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啪! 巴掌声清脆。 六皇子的脸侧过一边,在一片讥诮声中回过神,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丽贵妃:“你居然敢打本殿?” 丽贵妃冷笑:“本宫是你的长辈,岂能容你放肆,祁儿是本宫的亲生孩子,本宫还能认错不成,你少在这挑拨离间,诋毁祁儿声誉!” “你!”六皇子语噎。 他没有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看上去很老实本份的丽贵妃,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自己。 让在场的人看自己笑话。 岂有此理。 六皇子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本殿不过实事求是罢了,贵妃娘娘何必恼羞成怒急着打人,您虽是长辈,可这是前朝的事儿,后宫不得干政,您身为妃嫔就应该有妃嫔的自觉。” 他摸了摸发木的脸颊,冷嗤道:“五皇兄出事时,我倒是看见了贵妃娘娘身边的侍卫在五皇兄的营帐外徘徊不断呢。” 丽贵妃小脸一白,气恼至极的还要伸手再打,这次六皇子有了防备后退一步,甚至敢扬起手回击道。 江凛一个跨步上前,挡在了六皇子跟前:“六皇弟,闹够了没有,不就是皇位么,你若愿意要,我让给你便是,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赶尽杀绝呢?” 丽贵妃一听儿子这么说,先是不悦,等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儿子聪慧,一招以退为进,转头就把脏水泼在了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和江凛平时表面上情分的过去就行,可这次,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把事情闹大,逼着邱丽帝出现。 所以,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着谁。 到了最后还动了手。 “皇上,快去请皇上来做主。”丽贵妃呵道。 于是一群人自以为都是受了委屈的,赶紧去了大营帐找邱丽帝,守在门口的侍卫一看这种情况,眼皮跳得厉害,将人拦在门口。 “皇上有令,任何人不许擅自闯入!” 丽贵妃捂着脸在外哭唧唧的说:“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没法活了。” “父皇,儿臣求见父皇。”受了伤的五皇子也不甘示弱,今日执意要见着邱丽帝要个公道。 六皇子和江凛同样是喊着冤。 身后跟着数十个官员,副将,他们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 喊了足足半个时辰,里面毫无动静。 “皇上会不会真的不在营帐内?” 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瞬间让在场的人变了脸色,纷纷回望,丽贵妃趁机道:“胡说八道,皇上不在营帐又能去哪?” 丽贵妃对着门口的侍卫说:“还不快去禀告皇上,就说我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侍卫支支吾吾,一看就是有猫腻,丽贵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硬要闯入,侍卫想伸手去阻挠,却被六皇子给挡住了。 “说,父皇究竟如何了?” “六殿下,您这不是为难属下么?”侍卫哭丧着脸。 在几个人默契帮助下,丽贵妃顺利的闯入营帐。 下一秒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啊!” 众人一慌。 丽贵妃看着贵妃榻上躺着的南宫雳,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花容失色般颤抖着声音说:“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故意要闯入的,臣妾只是惦记您的身子,所以才来看看,求皇上恕罪。” 榻上的南宫雳冷脸不说话,倒是身后的太医没好气的说:“皇上受伤正在治疗的关键阶段,任何人不得打搅,否则功亏一篑,贵妃娘娘还是尽快退下吧。” 看见南宫雳的那一刻,丽贵妃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立即点点头。 “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是臣妾不该糊涂。” 身后的五皇子,六皇子一同进来,同样错愕惊慌的看向了南宫雳,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就连江凛进来看见人时也有一瞬间的惊讶,仔细的打量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南宫雳从临安偷偷跑回来了,可转念想着,能在纳兰云瓷手中逃脱的人,几乎没有! 所以江凛笃定眼前这个是假的。 他思索间并没有拆穿,选择默默关注局势。 “父皇。”五皇子露出了半边被烧坏了的脸,哽咽说:“儿臣几次三番地被人谋害,还请您给儿臣做主啊。” 丽贵妃心虚的在一旁不敢说话。 这时太医说:“你们都回去吧,皇上……皇上一时半会不能开口说话,过几日自然会该查的彻查。” 五皇子吸了吸鼻子站起身。 一群人弓腰准备退下。 出了营帐外,丽贵妃大口的喘着气,身后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看了眼江凛,使了个眼色。 六皇子看了眼五皇子后,哼哼一声扭头就走。 几人出奇的一致,没了刚才的闹腾劲儿了。 回到营帐,丽贵妃焦急的走来走去,紧紧的捏着手帕:“都说皇上不在邱丽,结果呢,本宫今日可是要被吓死了。” 她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在世人眼里都是小心翼翼的。 即便是位列贵妃,也是因为家世缘故,这么多年有慕皇后在上头压着,丽贵妃也不敢有任何想法争夺。 直到慕皇后死了,六宫无主,丽贵妃才敢露面儿。 “皇儿,本宫今日差点就见不到你了。”丽贵妃回想起方才那一幕,至今还心有余悸呢。 江凛端着杯茶走上前,扶着丽贵妃坐下:“母妃多虑了,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接过了茶,丽贵妃想递到唇边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将茶盏重新放下了,深吸口气:“皇上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儿臣怀疑营帐里的父皇是个替身。”江凛道。 丽贵妃猛然一愣:“你胡说什么呢,皇上怎么可能是假的,皇儿,你莫不是糊涂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可就是大逆不道。” “母妃。”江凛神色淡然,分析道:“我瞧过了父皇的脸,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却没有父皇的气势,而且父皇的脸色看,也不像是有病,军营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八皇弟和九皇弟死了,五皇弟受重伤,父皇竟然连面都不出,这实在是蹊跷。” “太医不是说了么,皇上正在治病的最关键时刻。” 江凛摇头。 “皇儿,极有可能是你父皇的手段,目的就是要诸位皇子自相残杀,最后挑选一个合适的出来,又或者,这是你父皇想要铲除慕老将军的手段,逼着慕老将军起兵造反。” 丽贵妃越想越觉得可能,皇上心思深沉,又岂能是一般人可以猜测的? “母妃,咱们现在若是争一把,还有赢的希望,若是不争,且不说父皇会不会宽恕咱们,下一个继承人必定会将儿子视为眼中钉。”江凛压低声音在丽贵妃耳边嘀咕几句。 丽贵妃先是皱眉:“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江凛劝:“难道母妃想看着六皇弟爬到咱们头上?” 一想到六皇子那要吃人似的眼睛,丽贵妃眉头紧皱:“在几个皇子中,本宫最不喜欢就是老六,自私自利,手段残忍,若他登基,咱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丽贵妃咬咬牙表示赌一把。 接下来的几天军营内忽然传出皇上对慕老将军十分不满,私底下频频召见三皇子的流言蜚语。 “父皇这是怎么回事儿,竟帮着老三那个窝囊废!”六皇子果然坐不住了。 尤其是今日六皇子亲眼看着袁家军听从江凛的指挥,那么多袁家军归顺于江凛。 这可是皇上的心腹军,平日里绝不会让其他人碰一下。 袁家军更是直接听从皇上一人指挥。 “父皇真是偏心,竟厚此薄彼,难道本殿就不是亲生的么?”六皇子气得将桌子上的茶盏砸了粉碎,又气又怒。 一旁的慕老将军脸色同样没有好哪去,只是有些疑惑,他接到的密报上明明是说皇上根本就不在军营内,可今日又怎么会在军营内出现呢。 六皇子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慕老将军,眼中是一闪而逝的鄙夷嫌弃,这眼神恰好就被慕老将军抬头时看见了。 吓得六皇子立即转过头。 可慕老将军却是十分不悦地瞪着六皇子:“殿下是担心皇上会因为微臣,迁怒于您?” “慕老将军误会了,本殿没有这个意思。”六皇子摆摆手表示没这么想过。 调教了大半辈子的兵,带过数十个副将,慕老将军岂会看不穿刚才六皇子的眼神含义? 这一刻,慕老将军对六皇子十分不满。 当年他扶持南宫雳上位时,南宫雳处处忍耐,即便是对慕家有所不满,但表面上不露分毫,就算是私底下见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的。 更甚至,慕老将军迄今为止也没有和南宫雳当众红脸过,私底下斗归斗,表面上还是和气的。 不像六皇子这般,还没上位呢就开始嫌弃自己了,不敢想象真的有一天六皇子登基了,会不会第一个对付自己? 第409章 扶弟魔 慕老将军冷冷一哼,扭头就走了,气得六皇子赶紧追上前,一顿赔礼道歉也没有让慕老将军有个好脸色。 “慕老将军,父皇已经嫌弃您了,您只有帮助本殿才能翻身,你和本殿之间是互惠互利。”六皇子也来了脾气,不过是一个臣子,也敢和自己这般说话。 慕老将军忽然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六皇子,笑了笑:“殿下所言极是,但殿下不要忘了,微臣合作的对象可以是任何一个皇子,皇上的儿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人,而殿下能和其他皇子抗衡的却只有微臣一人,殿下可有想过坐不上那个位置,你的后果是什么?” 六皇子瞬间懵了。 蠢货!慕老将军冷嗤,就这脑子,还不如当初的五皇子呢。 “将军。”六皇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哗哗流下:“是我的错,是我太浮躁,也害怕被父皇严惩,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将军原谅我这一次。” 在慕老将军面前,六皇子甚至不敢自称本殿,放低了姿态,紧紧地抱着慕老将军的大腿:“将军,日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会再反驳了。” 六皇子哭成泪人儿。 慕老将军低着头看向了六皇子,恍惚之中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同样也是皇子身份,跪在他面前,一脸坚定地承诺会让慕家成为邱丽第一家族,会让慕家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会娶慕家女为妻,若他为皇,慕家女必定为后。 事实上,那人也的确是做到了。 可眼前的六皇子么。 除了模样有些相似那人外,其余的么,慕老将军摇摇头,根本不值一提。 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眼皮子浅薄,还没成功便敢在众人面前暴露本性,怼贵妃,嘲笑五皇子。 简直愚不可及。 “将军……”六皇子慌了,他生怕慕老将军会放弃自己,弯下腰打算给慕老将军磕头。 “六皇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快快起来吧。”慕老将军将人扶起,面上一副不计较的模样:“殿下身份尊贵,这么大的礼,微臣受不起。” “那将军是原谅我了?” 慕老将军笑笑:“殿下哪里话,您身份尊贵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微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罢了,本就是要辅佐您的,您折煞微臣了。” 听到慕老将军这么说,六皇子又狠狠地松了口气,慢慢站起身,却不敢像之前那么目中无人了。 “将军,现在父皇明显是要扶持三皇兄的,那我该怎么办?”六皇子着急了。 他和老三是死对头,他可不想看见老三上位。 “是不是因为丽贵妃的缘故?”六皇子怒骂一声狐媚子:“肯定是因为丽贵妃不知羞耻地勾引了父皇,吹了枕头风,所以父皇才会被蒙蔽了双眼,将袁家军交给了老三。” 慕老将军沉默了。 不可否认会有这一点。 “可惜了,我母妃还被困在宫里。”六皇子不甘心的咬着牙,转念一想,就算是黄贵人来了,也不一定是丽贵妃的对手。 这些年黄贵人本就不得宠,论姿色也抵不过丽贵妃十分之一。 六皇子眼珠子滴溜溜转,提议道:“不如我们搜集一些美人儿进献,说不定还能分一分丽贵妃的恩宠呢。” 他自认为自己的这个提议非常好,可慕老将军却觉得六皇子就是个榆木疙瘩。 “皇上若是在乎美色,轮不着殿下提议,早就有官员搜集了,何况,这么多年,皇上就不是贪图美色之人。” 说到这,六皇子缩了缩脖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要如何,难不成还能直接起兵造反?” 此话一出,六皇子自己都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地看向了慕老将军,正要赔罪却见慕老将军眼中流出一抹赞许。 “真到了那一天,也只有破釜沉舟了。” 慕老将军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什么荣华富贵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要为了死去的家人报仇。 …… “皇儿怎么会有袁家军的令牌?”丽贵妃又惊又喜。 江凛道:“是父皇私底下派侍卫送来的。” “真的?”丽贵妃冲着江凛伸出手:“快给本宫瞧瞧,袁家军可是皇上亲自培养的,这么多年一直效忠皇上一人,没想到竟然给你了。” 江凛挑眉。 丽贵妃笑:“你舅舅今日也抵达了军营,不如就将袁家军交给你舅舅管着,丽家会一心一意地扶持你上位的。” “这是舅舅的意思还是母妃自己的意思?”江凛问。 丽贵妃一愣:“这有什么区别吗,我们都是一家人,这些年,丽家为了你可没少付出,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忘了丽家,如今也是你该报答丽家的时候了。” 报答? 江凛真想掰开丽贵妃的脑子瞧瞧里面装的什么。 “皇儿?”丽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怎么,你不愿意将兵权交出来?” 江凛敛眉。 “殿下,紧急文书。”侍卫极有眼力见的说。 于是江凛站起身,朝着丽贵妃说:“母妃,儿臣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等忙完再来陪您。” 说完不等丽贵妃开口抬脚就走,也不管丽贵妃在身后如何喊,脚步都没停一下。 回到营帐,纳兰清就发现了江凛脸色不好看,便问:“出什么事儿了?” 江凛被气得哭笑不得:“这丽贵妃的脑子是有些不好用,竟让我将袁家军的兵权交给丽家掌管。” 纳兰清也愣了:“会不会是试探?” 他沉默了。 纳兰清提议去一趟地底下问真正的南宫祁。 “也好。” 出乎意料,一提到丽家,南宫祁冷静地脸色裂开了,眼眸也有些波动,气的紧紧攥拳。 “她果真是这么说的?” 纳兰清点点头,从南宫祁的破防中察觉到他对丽家的不满。 “呵呵!”南宫祁仰天大笑:“这么多年来,她可以处处替丽家谋害,给丽家出谋划策,为了避嫌,将我一人留在偌大的后宫,殊不知我几次死里逃生,她却美其名曰是为了让我学会提防的本事。” “丽家……”南宫祁看向纳兰清:“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替我铲除丽家,这辈子我受够丽家的贪得无厌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纳兰清明白了。 丽贵妃是个没长脑子的,偏袒娘家多过于对自己的儿子。 傍晚 丽贵妃派人来催促,一遍又一遍的让江凛陪着去用膳,再庆祝皇上重用江凛。 “一同来的还有个丽无暇,今年十八岁了。”侍卫禀报对方的基本信息。 “丽无暇……”江凛低声呢喃几句,忽然笑了,慢慢站起身对着纳兰清说:“可有什么首饰借我一用?” 纳兰清点头,从装匣子里找出一支玉簪。 “这簪子可是你心爱之物?” “这倒不是,随手在大街上买的,只是还没戴过罢了,用来哄高姑娘正好。”纳兰清说。 江凛微微笑:“等得空,我再赔你几支。” “好。” …… 高姑娘收到了这支玉簪,欣喜不已,小脸娇羞地望着眼前的少年郎:“殿下……” “这不是什么名贵之物,是在大街上路过觉得别致。” 高姑娘立即点点头:“殿下,我很喜欢,这玉簪还请殿下帮我簪好。” 江凛犹豫片刻然后拿起了簪子插入了高姑娘的鬓间,此时身后的侍卫来报:“殿下,贵妃娘娘派人请您过去用膳,说是丽姑娘千里迢迢来了,请您作陪。” “丽姑娘?”高姑娘本能地蹙眉。 江凛也是一脸无辜表情看着高姑娘:“那是我表妹,今年十八,至今还待字闺中,我见过几次面并未有任何情谊。” 听着江凛的解释,高姑娘噗嗤笑了:“我相信殿下的为人。” “既是母妃的要求,我只能去陪着了,你若信不过,等半个时辰后去给母妃请安。” 高姑娘点点头:“也好。” 江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人一走,高姑娘立即派人去查丽无暇的身份。 另一头丽贵妃为了招待娘家人,特意吩咐人做了一大桌子菜,拉着丽无暇的手不松,连连夸赞。 “无暇好些日子不见,又长水灵了。” 丽无暇娇羞地低着头:“姑母每次见着无暇都这么说,祖母说,无暇像极了姑母,但无暇觉得要是有姑母十分之一,此生就无憾了。” “瞧你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甜。” 丽贵妃毫不遮掩地表示了对丽无暇的喜欢,拉着她的手不松,问长问短的,十分仔细。 一旁的丽大人无奈道:“这些年丽家藏拙,不敢有任何人出头,连带着无暇都十八了,也不敢随随便便嫁人,深怕嫁了什么权臣,被人盯上,会给娘娘带来无尽的烦恼。” 说到这,丽贵妃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愧疚,摆摆手:“这些不提也罢了,苦日子都熬过来了,咱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丽贵妃拉着丽无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耽搁了几年不怕,还有姑母给你撑腰做主呢,这几年你表哥也一直未曾娶亲,这次娶的那个高姑娘,样貌简陋,等事成之后,姑母定会想法子让她给你腾出位置来。” 丽无暇小脸涨红:"姑母,就算是我愿意,表哥他也未必愿意啊。” “你表哥一向乖巧懂事,不会不听的。”丽贵妃信誓旦旦的保证:“只是你要答应姑母,暂时要忍一忍,毕竟,你表哥还需要高家人的支持。” 丽无暇乖巧点头:"姑母放心,无暇明白,一切以大局为重。”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被江凛听见了,他翻了个白眼,忽然就有些同情南宫祁,太悲哀了。 “贵妃娘娘。”丽大人忽然开口:“三殿下怎么还没来?” “皇上现在很重视祁儿,他忙的脱不开身,如今有你来了分担,祁儿也能轻松不少,毕竟你可是他亲舅舅,换成旁人,本宫可信不过。” 第410章 抢夺兵权 丽大人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咱们总算是熬出头了,也不枉费这么多年丽家对殿下的期盼。” “可不是,人是要懂得感恩的,这么多年本宫一直小心翼翼地隐忍,虽为贵妃,可却活得小心翼翼,图的什么,不就是今日?” 说到这,丽贵妃眼眶微红,只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十分心酸和不易,她拉着丽无暇的手:“无暇,你和本宫不一样,本宫会将自己的遗憾全部加注到你身上,让你成为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姑母……” 江凛站了半天,调整好情绪好才撩起帘子进去了。 “祁儿来了?”丽贵妃冲着江凛挥挥手。 一旁的丽大人,丽夫人还有丽无暇正要起身行礼却被丽贵妃给拦住了:“这里没有外人,不必行礼了,都坐下吧。” 于是三人重新坐下。 “表哥。”丽无暇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凛,眼中全都是媚态,江凛瞧了眼便收回眼神,冲着丽贵妃拱手:“母妃。” “坐吧。” 丽贵妃指了指丽无暇身边的空位置:“你舅舅知道你爱吃家乡菜,特意带来了一些吃食,还给你寻了个厨子。” 江凛挑眉,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客气话。 丽贵妃沉浸在亲人团聚的喜悦中,倒是没有察觉江凛的不一样,可丽夫人一眼就看出了江凛的不乐意,小声问:“殿下愁眉苦脸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不如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帮着出出主意。” 丽贵妃这才注意到江凛的脸色:“祁儿有心事?” “只是一些烦人的事,不提也罢。”江凛摆摆手,转而看向了丽贵妃:“舅舅来了也就罢了,怎么舅母和表妹也来了,边关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黄沙飞扬,气候恶劣,吃食上也不尽如意,倒不如留在京城了。” 丽夫人笑:“这不是到了关键时候,想给殿下出谋划策,免得殿下孤军奋战,力不从心。” “是啊。”丽贵妃点点头:“你舅母所言极是,祁儿,只有一家子至亲才会想着帮你,日后你可不要忘了这份恩情。” 听到这,江凛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早不来晚不了,眼看着就要决胜局了,眼巴巴地跑来献殷勤,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些话。 “母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父皇现在正是重用儿臣的时候,若是被父皇知道,您不顾规矩让舅舅一家子来,父皇会怎么看儿臣,说不定刚到手的兵权就被收走了。”江凛冷着脸不悦。 他可不是南宫祁,性子绵软,有些话不好意思说。 占用了南宫祁的身份,这一刻,就当做是给南宫祁出气了。 丽贵妃脸色微变。 就连丽大人和丽夫人的脸色也变了。 “祁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丽家拖累你了?”丽贵妃十分不高兴江凛的态度,尤其是在娘家人面前,让自己很没脸! 江凛继续说:“母妃,父皇有意迁都,只是还未定下哪座城,暂时在边城扎寨,您的所作所为都在父皇眼中,若是父皇一个不开心,儿臣毕竟是父皇的亲骨肉,虎毒不食子,可舅舅和舅母就不一样了。” 此话一出,吓得丽大人脸色发白,就连丽夫人也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丽贵妃。 这态度是直接将人给埋怨上了。 丽贵妃语噎,脸色涨红:“皇上都已经病了,又将兵权交给你了,不就是有意培养你为储么,再说了,你可是皇子中年纪最大了,皇上哪还有选择。” “母妃慎言!”江凛一脸凝色,环顾一圈后才压低声音说:“母妃,父皇的病只是太医诊断而已,具体如何谁也不知,父皇又正值壮年,膝下还有几个小皇子,虽没成年,可将来如何,也无人可知,父皇将兵权交给儿臣,究竟意欲何为,儿臣也不知。” 丽贵妃听着江凛这么说也有些心慌了,小声嘀咕:“兵权在手还能有假,你若担心,不如将兵权交给你舅舅。” “啪!” 江凛将兵符放在了桌子上。 丽大人一看是兵符,眼睛都亮了,伸手就要去摸,嘴里喃喃着:“你放心,我定会倾其所有的支持殿下的。” “舅舅想要尽管拿走,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舅舅,拿到了兵符并不代表可以控制兵权,袁家军的几个心腹副将都是父皇一手培养的,一如今日的慕家军,仍听从慕老将军,若是有人举报舅舅偷拿兵符,扣上了谋反的帽子,累及了丽家诛九族……” 诛九族三个字份量太沉甸甸了,吓得丽大人立马将手缩了回来。 “祁儿,不得无礼!”丽贵妃没好气的呵斥:“你不要以为现在有了兵权傍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若没有外祖家支持,将来也没人服从你。” 江凛点点头,将兵符往前挪一挪:“刚才是我糊涂了,这兵符,还请舅舅收好了。” 丽大人有些犹豫了。 “兄长不必担心,还有本宫撑腰呢,只有兵权傍身,将来才能有底气,至于那几个不听话的副将么,找理由直接杀了。”丽贵妃道。 于是丽大人又看向了丽夫人,夫妻两个交换了眼神,丽大人咬咬牙:“事已至此,也没什么退路了,这兵符我先替殿下暂时保管。” 江凛见状也不恼,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 想拿兵符? 做梦! “祁儿……”丽贵妃旧事重提,指了指丽无暇:“这些年无暇为了你,可是耽搁了三年,女儿家最好的时间被蹉跎了,你可不能辜负了无暇。” 江凛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丽贵妃这么无耻的。 他忽然有些懊悔,前几日在火灾时就已经趁乱一剑杀了丽贵妃,省得膈应人。 “表哥。”丽无暇站起身,举起一杯酒递给了江凛:“只要表哥能成大事,我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表哥莫要放在心里。” 江凛瞥了眼丽无暇,一张娇艳欲滴的容貌看上去有些做作。 明明是丽家并未看好南宫祁,既不愿意纠缠上又担心有朝一日南宫祁真的一飞冲天,所以丽无暇耽误至今。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边张望,眼看着南宫祁苗头不错,马不停蹄地来了边关。 之前表哥表妹都在京城,要想成婚早就定下了,也不至于等到今日。 江凛迟迟没接。 丽无暇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杏眼染上一抹委屈:“表哥?” “表妹可知我已经定下婚约了,即将要迎娶高姑娘,高姑娘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我绝不会负她,表妹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是尽快回京,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吧。” 丽无暇闻言纤弱的身子晃了晃,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江凛,小脸上划过难看。 “祁儿!” 丽贵妃沉着脸:“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无暇大老远来了,你怎么能这般不懂事,高姑娘什么德性,能和无暇比较吗?” “母妃!”江凛冷着脸打断了丽贵妃的话:“高姑娘是儿臣心仪之人,她日后过门,儿臣也会一心一意待她,眼里容不下任何人,也请母妃看在儿臣的份上,对高姑娘多一些包容。” 丽贵妃傻眼了,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惊悚的话:“高姑娘样貌平平,行为粗鲁,哪比得上无暇,本宫当初要你娶高姑娘,只是想让高家帮衬你,等事成之后,高姑娘没有用了,多的是让人悄无声息死了的法子,到时再让无暇上位,这样一来,你的皇位才能高枕无忧,你怎么就不明白母妃的一片苦心呢。” 听到丽贵妃能说出这话,江凛十分满意,算算时间,这些话应该都能被高姑娘听见。 他倒要看看高家还会不会听从丽贵妃忽悠了。 “母妃,儿臣若是在乎美色,身边早就妻妾成群了,儿臣要的是心仪之人,高姑娘是儿臣的心尖尖,若是有人敢伤害高姑娘,休怪儿臣翻脸不认人,而且儿臣已经做好了永不纳妾的准备,若是高姑娘出现什么差错,儿臣定会将这笔账算在某些人头上。” 江凛虽然没有明说,但眼神却看向了对方的丽大人和丽夫人。 “你!”丽贵妃没想到江凛这么不给面子,一而再地顶撞,气得她抬手便要打。 江凛不躲不闪,甚至主动凑上前接下这巴掌。 啪! 丽贵妃气急了:“混账东西,还不快给舅舅舅母还有无暇赔罪!” “贵妃娘娘消消气,殿下或许是一时气话,有些事日后再教也不迟啊。”丽夫人劝,冲着一旁的丽无暇使了个眼色。 丽无暇吸了吸鼻子,上前一步想去拉江凛的胳膊:“表哥,你又何必惹姑母生气呢,姑母也是为了你着想,那个高姑娘究竟用了什么狐媚手段,让你这样念念不忘,表哥,我们才是一家人,才会不遗余力的帮衬你。” 江凛嗤笑,这一刻他带入了南宫祁的身份,指着丽无暇没好气的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眼巴巴的倒贴,算什么教养,谁准许你诋毁高姑娘的,她是我未来的妻,请你放尊重。” “表哥?” “混账!”丽贵妃气的恨不得过来再打一巴掌。 江凛可不傻,白白再让人打,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向了丽贵妃:“在母妃眼里,永远只有丽家,何曾关心过儿臣愿不愿意,逼着儿臣交兵权,谋害儿臣未来的妻,在母妃眼里,儿臣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早知如此,我何必争,白白害了高姑娘一生?” 丽贵妃的心思被戳破,恼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本宫生养的,本宫岂会不重视你,高家哪里比得上丽家,你真是中邪了,还不快滚过来给你舅舅赔罪。” 双方僵持不下。 气氛尴尬。 还是丽夫人觉得不妥,笑着打圆场:“一家人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这些年丽家默默付出,殿下还不知道,所以对丽家还有误会,娘娘先别着急,咱们来日方长,殿下会明白您的苦心。” 丽贵妃顺着台阶下,冲着江凛使眼色。 江凛叹了口气,极小声地说:“是儿臣一时鲁莽了。” 闻言,丽贵妃这才转了脸色,看着江凛脸上五个鲜明的巴掌印,心里有些懊恼和后悔,她刚才下手是有些重了。 “儿臣想起还有事没处理,先回去了。” 江凛拱手,转身后退,出了帘子还能听见背后丽贵妃的骂骂咧咧,还有丽夫人的劝说,以及丽无暇隐忍的哭。 他嗤笑。 抬起手环顾一圈,门口早就没人了。 “爷,按照您的吩咐将守门人都调开了,高姑娘站在门口至少听了小半个时辰,刚走不久。”侍卫道。 江凛挑眉,摸了摸脸颊,这一巴掌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 高姑娘回去之后就和高夫人一字不差地将那些对话全都说出来,她气红了脸:“丽贵妃表面看待我不错,私底下竟是利用我,可恶!” 高夫人也被气得不轻:“是我小觑了丽贵妃,当初求我时,可不是这个态度,罢了,这门婚事不要也罢。” “母亲?”高姑娘慌了,一把拉住了高夫人:“今日我也算是看清了三皇子是对女儿一片真心,女儿此生非君不嫁。” “可丽贵妃摆明了看不上你,还要除掉你,你怎么还敢往火坑里跳呢。”高夫人摇头,表示不同意。 高姑娘却笑了:“母亲,之前是不知道提防,如今知道了,咱们日后可以先下手为强,至于丽贵妃么,女儿有的是法子让她有苦说不出,殿下待我真心,我不能辜负了殿下,何况,咱们已经上了殿下这条船,没有退路了。” 在女儿的劝说下,高夫人点点头,她心疼的拉着高姑娘:“我一把年纪了才生下你,不似你几个兄长都不在身边,你可是我一点点养大的,谁若亏待你,我绝不轻饶!” “母亲放心吧,女儿会保护自己的。” 高姑娘抬手摸了摸鬓间的玉簪,压低声音在高夫人耳边嘀咕几句,高夫人犹豫片刻,但一想到丽家人对高家的态度。 “是该给个教训,边关可不是京城,任由他说了算,咱们高家在边关这么多年,这点儿本事还是有的。” 高夫人拍了拍高姑娘的手:“你就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母亲来办。” “是。” 第411章 自食恶果 次日清晨 丽贵妃还在睡梦中就被宫女喊醒了,没一会儿丽夫人脸色发白的冲了过来:“贵妃娘娘出事儿了。” 一大早被人惊扰,丽贵妃强忍着不悦:“出什么事儿了?” “今儿天不亮夫君就去大营探望袁家军,不料在半路上遇刺,夫君受了重伤。” “什么?” 丽贵妃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赶紧让宫女给自己梳妆,便跟着丽夫人去探望丽大人。 撩起帘子,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还有丽大人痛苦的嘶吼声。 丽贵妃心里咯噔一沉,加快脚步,等看见丽大人的惨状后,吓得一哆嗦:“怎么……怎么会这样?” 只见丽大人的两只胳膊都被咬断了,血流不止,丽大人脸色惨白,不停地哀嚎。 一旁跪着丽无暇,见着丽贵妃来就跟有了主心骨似的:“姑母,到底是谁在谋害父亲,竟下这么重的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丽贵妃怒问。 丽夫人道:“是在郊外受伤的,从山上冲下来几匹野狼,惊了马,夫君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些野狼就跟中邪似的,扑咬夫君,要不是侍卫及时赶来,夫君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 “野狼?”丽贵妃蹙眉。 “可不是么,这些野狼偏偏就追着夫君一人,同行的侍卫却什么事儿都没有,这难道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丽夫人问。 丽贵妃沉默了,随后对着宫女说:“出什么大的事,殿下怎么还不来?” “奴婢这就去请殿下。” 不一会儿江凛急匆匆赶来,脸上的巴掌印还未退散,丽贵妃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查查那些野狼为何要攻击你舅舅,必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你一定要给你舅舅个公道。” 江凛看着丽大人的伤,心里只觉得痛快。 昨日他就料到了高姑娘回去之后,高家肯定会有动作,只是没想到高家居然这么利索。 看着丽贵妃喋喋不休的模样,江凛道:“不必查了,我知道是谁。” “你知道?”丽贵妃忽然拔高了声音,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为何还能淡定地站在这,还不快将幕后凶手捉拿!” “是父皇。” 江凛说完看着丽贵妃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就跟吞了死苍蝇似的,丽贵妃傻眼了。 一旁的丽夫人同样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皇上为何要对付夫君?” 江凛瞥了眼丽夫人,问:“父皇前一阵子对驭兽极有兴致,私底下养了一群驭兽师,准备训练出一支驭兽军出来,在边关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野狼伤人的,何况野狼还只盯着舅舅一人。” 此话一出,丽贵妃不说话了,身子颤抖有些站不稳找了个椅子坐下,她昨儿才让江凛交出兵符,今儿就被算计了? “兵符呢?”丽贵妃这才想起来重要的事,看向了丽夫人。 丽夫人支支吾吾,早在第一时间丽大人就说过,兵符被野狼给叼走了,只是丽夫人不敢提。 丽贵妃见状,对江凛的话信了一大半,她懊恼极了:“是本宫太着急了,害了兄长。” 这一整日,丽贵妃都是恍恍惚惚的,呆在丽大人身边不肯离开,直到确定丽大人保住性命之后才晕了过去。 江凛可没心思陪着,前脚刚回了营帐,后脚高姑娘就来了。 “高姑娘?”江凛诧异,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欣喜,看得高姑娘小脸涨红,娇嗔道:“昨儿晚上临时身子不适就没出去,让殿下白等了,今日我是来请罪的。” 说着高姑娘还特意扬了扬手上的锦盒,递给了江凛,江凛心知肚明这里装了什么,笑着接过转手递给了侍卫:“先放回去。” “殿下不瞧瞧吗?”高姑娘问。 “晚些时候再瞧,前几日我发现了个不错的地方,带你去瞧瞧。”江凛说。 高姑娘却摇摇头:“殿下,我听说郊外有野狼出没还伤了人,父亲今儿差点就被伤了,在狼口下捡了个牌子,殿下可记得要收好了。” “可是……” “殿下,咱们来日方长,何必计较这一时半会呢,我相信殿下。” 来之前,高夫人已经劝过了高姑娘,两个人虽然定下婚约,可毕竟没有真的成婚,若长时间在一块被人瞧见了,难免生出是非。 尤其是被丽家人揪住把柄,日后以此说事,实在是犯不上。 “也好。”江凛微微笑,目送高姑娘离开。 人消失后,他转身进了营帐打开了锦盒,令他惊讶的是里面竟然有两枚兵符。 一个是袁家军的,一个是高家的。 “爷的美男计用得不错。”纳兰清举起大拇指夸赞,将其中一枚袁家军的给销毁。 这枚兵符本来就是假的。 他们二人可不敢用真兵符去算计,万一有了差错,可没法交代。 为保万无一失,两人连夜做了个假,若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但肯定是瞒不过袁家军的。 只可惜,丽大人没机会验证是真是假。 江凛将另一枚兵符也递给了纳兰清保管:“现在有了这两枚兵符,也不足以和慕家军对抗,慕家那边还欠缺一把火。” 他有些等不及了,尽快处理了此事也能尽早赶回去。 “长姐说临安边城内已经有三十万精兵候着,一旦发生什么不可驾驭的事,可以随时回去。” 这也是他们二人的底气。 三十万精兵足以和慕家军对抗。 “长姐还说了,每隔两日临安要是收不到咱们的消息,便会派兵来攻打邱丽,如今看来,是长姐多虑了。”纳兰清伸出指尖点了点江凛的唇:“一张嘴可抵百万兵马,何须临安出手?” 江凛哭笑不得:“你以为这事儿这么简单么?” 他生怕露出破绽,会连累了纳兰清也出不去,多少次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如今有了兵权在手,倒是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