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平天下之兰陵王妃》
第1章 归来
当一个人爱到疯狂,你就会和我一样,恨不得无时无刻不追逐着他的脚步,义无反顾,千里奔赴。
就像当初一念执迷,为他的一丝声息,我从北原的绿草如茵奔赴到西域黄沙大漠。
那个让我曾经疯狂痴迷的西域嬮妲女尊王朝的奇男子,在与我唱到我愿与君绝后,国破家亡,和亲下嫁。
对,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与结局,仅此而已。
但是,只有短短这几句,就没有人看出故事背后的泣血悲歌吗?
悲就悲吧,我与他的故事虽然是终结了,可我的人生路,却还没完。
也永远不会走尽。
但是,这次我不再追逐情网撒下的方向,只会追逐名利声色,因为成熟了的人,懂得如何挥霍余生,懂得如何活的尽兴!
我要荡平天下,女帝称霸!我要男妃三千,暴君无情!
……
故乡就是那里的某些人和事,成就了现在的你。
衣锦还乡的归来,总要想起当初的少小离家。
我厌倦了没有方向的流浪,回东方也只为上战场。
从此就没有勾心斗角的爱恨痴缠,只有金戈铁马,快意厮杀。
为一个王者归来,势要登巅的信念,我要披上满身荣耀,从此只要权力,不需儿女情长。
我所想要的男妃三千嘛,都不过是我股掌间的玩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我只需要将满心情绪都埋在纸醉金迷中,不再爱,就不会满心伤痕了。
……
我本以为,上战场无非就是这样:投军为将展锋芒,将热血报家国,即使最后马革裹尸还。
偶尔打赢几场小仗后,还可以饮壶酒,交几个朋友。
荣耀最多,感情最真挚的地方莫过于军营里。
可是,我怎么觉得似乎有哪里…和心中所向的不一样?
……
人间六月,芳菲未尽。
江南某座边城外,
莲池浅水岸边,混体黑亮的庞然大物在水里咕嘟咕嘟折腾着,张牙舞爪的摆弄着健壮的四只马蹄,玩的不亦乐乎。
像是在水里憋着了,马头猛然抬起,水从湿漉漉的大眼中流出,淌了满脸,连鬃毛都湿乎乎的打了结。
阳光如金色的幕,把世间万物都照的发亮。
马儿突然打了个鸣,忽然激烈的甩头扭胯,洒出细密的水花。
打湿了坐在岸边青梅树下的
苍青色衣角,洇染的衣色如墨。
我瞥了被打湿的衣角一眼,毫不躲避那匹马的狂躁。
还有些习以为常了。
我骑着这匹小黑马在太阳底下走了好多天,好不容易碰见个有水的地方,索性让它自己洗澡玩去好了。
而我自己,也自顾自的折一枝青梅花玩着。
这座城因为靠近南国,城里是一城青梅木,城外是大片的莲池,那叫一个‘碧海连天红袄艳’啊!可惜,在我眼里也不及这青梅花的风骨孤傲出尘,像极了故乡的那个人。
嫩白绿芯的花瓣绽放在掌心,精美又易损。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我爹还有他爹带着我俩出使南国,就路过此城。
那时,小小的封子蝶瞅着那芬香的十里青梅,可怜兮兮的咬嘴唇,说自己家咋就没有那么多青梅木呢,还是南方人好,净是些精美好看的东西…
蝴蝶妹妹惋惜的小模样儿还仿佛在眼前。
为了搏美人一笑,我当时就要我爹把人家的青梅树都挖回来,插蝴蝶妹妹家后院里去。
结果我爹告诉我,这里离我家太远了,树拔出来也就活不成了。
最后,还是将雍州城外那棵千年青梅树的地皮买了下来。
还栽了一片青梅成海,把我家与封家就这么联络起来了。
活了十七年,我是自小就会说话,当年还轻佻的说封家小美人的风骨就像那青梅。
后来,我独孤九幽与封家公子封子蝶就骑着竹马、绕着老青梅,说着现在想起来可笑至极的话。
想着从前美好,我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呵呵…独孤九幽,你就是个傻子,自以为是又自作多情,你要是权势滔天,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何苦到头来孤独伤心。”
“从此以后,我不叫独孤九幽,宁愿做个心狠手辣的枭雄。宁愿无情,也不自作多情。”
什么是情死心亡?什么是伤心欲绝?
我体验够了人间悲恸,爱恨情仇。
从我五岁时诈死逃脱了被皇族鸠杀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我不想再流浪四方了。
更不想再爱上得不到的人了。
……
我是一个看客,路过这人世间。
我走街过巷,穿花观湖。
我路过莲池,看见了采莲的少年男女,唱着采莲曲。
忽然想起,我到处流浪时,也曾和两个朋友路过江南,划一只小船,听美人唱西洲曲,唱江南可采莲。
荡漾在水面上的一叶小船中,他红衣绝艳,他白衣青衫。一个笑傲
群雄,一个为尔冰开。
人生一世,若有这样两人作陪,复欲何求?
可是,刘独孤已成了割舍断的大义,墨莲也做了亲哥哥。
从此,所有爱恨都不敢宣之于口。
……江南好啊,水清人秀。
忽然,对面有一叶小船飘来,美艳的少男和清秀的少女荡舟在湖中。
像是故意刺激我似的,两人互折莲花送予对方,还含情脉脉轻言细语,耳鬓厮磨,说着情话。
又是这两小无猜,小家碧玉们纯洁的爱情。
看得我不禁嗤之以鼻,“这么旁若无人是气谁呢?辣不辣眼睛啊!祝你们也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抬脚,从岸边走开,忽然身后又有采莲女子,拢共着朦胧如烟雨的嗓音唱道“碧玉小家女,来嫁汝南王。莲花乱脸色,荷叶杂衣香。因持荐君子,愿袭芙蓉裳。”
犹记那时,墨莲曾说起梁元帝的《采莲赋》。
如今莲花还是那些莲花,三个人也就剩下了我一个。
我看的刺眼,听的也心烦。
一扭身,迎门就是一个黑影扑来、往我脖子上扣了个大圈!
然后这黑影跳开一边儿,一手指着我,捧肚子就笑的莫名其妙。
“哈哈哈!你这人看来怎么蔫啊!是不是朋友丢了啊!”
我低头看一眼脖颈上彩色杂糅的浓香花环,又抬眼去看,面前赫然站着个长挑的小伙子,似乎刚从水里上来,轻薄的白衣裤都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了,手里还拿着一捧莲花、莲蓬,一甩乌黑水洗的辫发,白净的脸蛋儿都给晒得红扑扑的。
突然给人这么袭击一下,这口气我憋着也挺心塞。
傲骨青梅君子莲,却有少年攒花环。
我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不说话,他就先开说,还一脸忸怩的,
“你是外来人吧?别生气啊,我们这是本地的习俗,‘攒花做环,同心成圆’,本是送给友人戴的,我看你在这孤单的站着,就来逗你一下…”
没想到竟是这个理由啊?
我只好笑笑来掩饰尴尬。
“谢谢你。”
少年更不好意思了,“啊,别这么客气啊…那个,你要不要下去玩啊?我知道我们这里哪的莲蓬大,哪的鱼肥,我拿你当兄弟才和你说的…”
我嘴角抽搐,“我不会水。”
“啊?”少年很失望的垂了眼,又忽然笑起“那我教你啊!”后又挠挠头,“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叫什么啊?”
“刘玄蛟。”
……
第2章 归来(2)
我就真的在这学了好几天的游泳。因为是携着西域珠宝的身家来流浪的,也不愁温饱。
学了几天,还是很有成果的,至少下水不怕被水淹了。
某日,却听城官呼喊着,“齐军、陈军来攻城了!”
我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看见百姓都往城里跑。
我坐在马背上抬眼一看,
不远处是对战的两方赤玄色旌旗,还有御赐龙蟠矗立其中。
兵戈还未交锋,先是一群身穿铠甲的弓兵打先锋,摆好队形后、箭矢齐发如朱雀扫尾,铺天盖地的迎面射过来。
我一看箭头上还点着火呢,事儿不好啊,赶紧跑吧!!
扭身拍马冲入城门后,身后就是万箭齐发的‘咻咻’声,
刹时间,天火燎原。
不知道这是怎样一场仗,我在一旁茫然的看着。
遭了埋伏的齐军狼狈不堪,阵型忽然凌乱。
齐军队伍里,那刺眼狰狞的鬼面兰陵王,似乎也受了埋伏与背叛。
城中火起,人不知往哪逃去。
硝烟弥漫,黑压压的,只有火光与血光分外刺眼。
忽然有人高举陈国旗帜,在齐军混乱中,撕裂了乌黑的浓烟。
冲锋的鼓角声,震耳欲聋。
赫然一员红铠女将‘撕拉’从浓烟里冲出,珠缨金冠束着发。
只见这女将手持一杆长枪,跨骑西域血马,端的是威风凛凛,毫不逊色于男子!
我从士兵们欢呼声中得知了,原来她就是陈国第一女侯,西夜将军。
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只一个人携千骑,陈军铁蹄踏过,所向披靡。
……我实在是目不忍视了,也不知怎么想的,不是跟擦肩而过往城中逃亡的人一起走,而是骑上马,迎着战火席卷处,
从千军万马中间穿过,被忽略,毫无存在感。
回头看城上,不知是谁又举起赤龙大旗挥舞着,像是涅槃那瞬的颜色,比烈火炙热。
那高举大旗的男子,一身红袍玄铠狼狈又惨烈,身姿却依旧骄傲挺拔,不动如山,面上鬼盔在箭头火光映射下,愈发是一副冷厉狂霸的姿态。
转瞬间,一城青梅烧成了灰,狼狈的一方也奇迹的反败为胜了。
我眼中只看见了烧成灰的绿白美丽,成为胜利者的垫脚石,甚至是一种见证暴行的荣誉。
耳畔兵戈之声传遍狂野,厮杀哭喊之声也未曾停歇。
而我不知道去哪躲才好,慌乱中选择了骑马上城楼。
我登上城楼时,早有个南国的鬼面军师已先到。
那鬼面军师,手持大刀与兰陵王缠斗。
兰陵王长枪一挑,一时被困在双刀中逃脱不掉,神色焦躁。
我这人向来锄强扶弱,见此情形,直接拔剑冲上去助阵!
却见那鬼面军师侧头一瞥,神色那么看不真切,我猛然想起那句‘冷若冰霜、艳如桃李’,一朵熟悉的桃花在他眸中绽放,片片花瓣凌厉如刀,直戳心窝!
——这是他的摄魂眼。
这一瞬间,我是形容不出的心痛如绞,几乎要哭出来了…
喉中哽咽,眼前视线却越发清晰。
我未被摄魂眼所挟持,反而透过那层异能薄雾,看清了他的眼眸。
四目相对,刹那间风烟俱净。
深黑水潭似的眸中,是我与他的前尘过往,家国情仇……
“…小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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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突然撤回视线,指间挥手掷来一道霜白寒光!
在我确认了他是谁之后,他却像不认识我似的,下了杀意。
眼中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刹那间,被他的飞刀一劈而断,而散。
斜飞而来的刀刃亮面映出了我戴着苍白面具的脸,那双邪肆张扬的眼,刹时失了桀骜神色。
我一咬牙,抬起了剑!
剑挥落的是飞刀,斩断的是情丝。
身上无伤,心上却被飞刀狠狠的攮了一下,血流不止。
忽然想起谁曾说过,我宁愿身上多受几处伤,也好过疼在心里。
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义无反顾冲上来是为了看谁一眼,然而现在,我只想逃离这里。
马蹄与风呼啸间,我逃下这正被烈火吞噬的城楼。
火光与硝烟中,我单人匹马,奔向那火中烟雾的最深处。
漫无目的的,沉浸在刚刚抛弃的过往回忆里。
当我面对着刘独孤时,什么家国大义……都烟消云散了。
我有情,甚至能为这情倾尽天下。
可不是傻子。
在他向我掷出飞刀那一刹那,我就再也无法直视自己曾经那可笑的情了。
独孤虐我千万遍,我待独孤如初恋?
不可能!
但是,我更做不到与他为敌。
终是,逃之夭夭。
细想来,如今周国的城池与我何干?兰陵王与又与她何干?
所以,我就算是多管闲事未遂了。
我突然有些怕了上战场,南国一个刘独孤,东面一个高长恭……我该如何下的去杀意?
……
这场仗打的惨烈又漂亮,在我意料之外的开始,也是情理之中的结局。
不过,这回动用了弓箭放火烧城,可苦了此城的黎民百姓了,昨天还是贤妻慈父、邻里之间扯家常的良民,今天就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民了。
我骑着马,就跟在流民大队的一侧,漫无目的,浩浩荡荡向去处进发。
我从前只看到两军对垒,竟很少注意战争过后的黎民百姓。
现在这残酷无情的一幕幕就在我眼前发生,逼着我不得不看清楚!
这一路走来,路边尽是走不动了的人,就倚着腐臭尸骨等死,还有战乱后的断肢残腿,一路的血迹斑斑,满天的蝇臭缭乱。
在小孩子一路的啼哭声中,受战乱之苦的流民因为失去了家宅,只能搀扶着老人、拽着小孩子去别的地方。
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人能去什么地方生存。
只看到,这些人每到一处,靠山树吃草根树皮,靠水边一窝蜂的去捞水物。
还有的人,抓到了一条手指长的鱼,战战兢兢的准备藏起来填肚子,却被其他几个人眼尖的看见了,便来抢……那人慌忙之下,一口吞了活鱼。
却因众人掐着脖子摇晃,俩眼珠子瞪的溜鼓,跟个金鱼似的,还抻着挺老长脖子,竟然硬生生断气了。
我不知道他是被鱼噎死的还是被人掐死的。
只知道,他这也算是个饱死鬼了。
我看的毛骨悚然。
真怕我一不留神也落了个这种下场。
遥望四野荒废的水地耕田,只能在心里唉声叹气啊,都是因为战乱!有田没人耕,农夫都被抓了壮丁,有稻被割去,没人种稻自然不会自己再生。
荒地无人耕,饿死无数黎民百姓。
……
第3章 归来(3)
(3)
周国有个将军,来带流民顺江北上的。
正在指挥流民上船往北去的白马将军,一身修身长挑的金铠玄袍,举的便是玄色郁字旌旗。
头戴着红缨金盔,那张侧脸冷俊威严,眉眼间也是极其凌厉的军将姿态。
我不会描述一个人,只是觉得这人是个和蔼可亲的好人。
我自然认得这个将军,五年前就认得。
就是他,从陈兵手里救下的我。
虽然顺手又交给了兰陵王带回去当兵养。
不过,我还是感谢他救命之恩,如果当初没有他,我兴许五年前就沦落成战俘流民,被蹂躏蹉跎死了。
那时,这个年轻的将军应该和如今的我一般年岁吧?
侠义心肠,把我从噩梦和炼狱里拽出。
恍然间,却见那将军白马而来,对着我就是一作揖,皱着浓眉道“公子这般打扮倒不像流民,可愿同舟而去?”
忽然四目相对,那冷肃的目光,看得我心弦一颤……当即摆手道“本公子是路过的!”
他“哦”了声,转头就走。
就真的毫不犹豫的走了。
我又盯着那白披白马瞅了几眼,只能看见个马背上坐的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
我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就看有个妇人抱着个半大的孩子,那孩子看似是病了,惹得那妇人哭哭啼啼的说了些什么,那将军抬鞭一指,冷声指挥了两句。
我大着胆子扬声问道“将军何名何姓?”
那将军回马转身,悠悠道“郁!”
“郁?”这是姓还是名?
我愕然,正待问清楚,却见那白马绝尘而去,一不留神就登船了。
留我在岸上看流民争先恐后的拥攘上船去,还有被落后的,急忙拍水追穿。
船渐驶,人渐远。
我不禁暗自神伤……我这可是弃暗投明要回来带兵打仗了啊!
你这做将军的就不能和老子多唠几句,增进一下战友感情?
哭声却乍然响起,悲彻万里波涛。
我抬眼就看见,一群人拦着一个要跳船的妇人,那妇人悲戚遥望处,一卷席包着一个什么东西……直到被水拍打得席子散开,露出个半大孩子、被一淘江水吞去后,我才算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又看了眼那挤得满满、险些负荷不动那些人重量的船只,只能一声叹息。
战火纷飞中,受苦受难的还是黎民百姓。
谁说的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谁引发的战争这种行为?
我又想了想,貌似战争的开始就是为了结束……始为终来多麻烦?莫如当初无战争。
如果所有人都能以和为贵、期待天下太平,愿人间硝烟停止、永无战事,那便真正的硝烟不再,天下太平了。
我似乎不该掺合这战争。
人间,东方中原,已遍地都是因战火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是因为打仗,才创造出了眼前这些惨象!
将军们沙场点兵的快意撕杀,是建立在黎民百姓的痛苦上的。
我茫然了。
一直都说打仗是为了让百姓安家立业啊,可这民不聊生都是打仗害的啊。
当真可笑极了。
那么,我刘玄蛟又该何去何从?
遥望流民奔赴的最远方,一座夹山带水的城池映入
眼帘。
……
有一娈城,据传城主卧病在床,两个断袖儿子只顾声色犬马玩娈\/童不成大事还只知道搜刮百姓,引得民生哀道。
因为少城主把男宠宠的无法无天了,闹的整城都乌烟瘴气的。
街道上,总有辆豪华的马车无法无天的肆意驰骋。
马车里还总伴随着荡笑,传出阵阵娇语淫句。
人人都知道那是少城主的马车,所以全都避而远之。
奈何今天碰见我了。
拉车的骏马呼啸奔腾,车轱辘声碾压而来——刹时间集市里的瓜果蔬菜便被撞飞,肮脏烂泥扬了漫天满地,惊叫声和小孩子的啼哭声中,两旁人如避洪水猛兽的来回逃窜!
正在路边摊挑甜瓜的我,刚摸起俩沉甸甸又白又香的,就听见身后一阵人仰马翻的闹腾,我习惯性的退后两步扭头一看…哗啦啦的,果摊子都给人撞翻了,一大批又白又大的甜瓜洒了一地,糊上了灰。碎裂的瓜里流出的茶黄色瓜籽一遇灰就和上了泥。
一看此情景,街道两旁的百姓门户急闭,街上风卷残云似的,已是人去街空。
却听华贵马车里有男子妖里妖气的道“主人,有个小孩子挡路!”
我正气恼着没处撒火呢,正好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转头一看,却见路中央,一团白衣的小娃娃抱着橙子,瞪俩乌黑大眼呆在了路中央。
车里的另外一人粗哑着嗓音暴怒着斥骂道、“作死啊!——”
有人凄厉的喊道“小七!——”
我一愣,这嗓音有点耳熟啊?
只见眼前掠过一抹紫影,就那么几乎是扑上去的搂紧了那娃娃。
没有迟疑与奇迹,车轱辘毫无顾忌的碾压而来!
临近马车将要碾压上那两人丈余远时,我也心中急躁,不做他想就一拍马腚,纵马一跃!——
就在那缩成一团的紫衣人影即将被踩踏那一刹那,玄色衣摆落在了他身旁。
我横剑立马,吓得那打头的两匹马齐齐立身嘶鸣。
却是要踩踏我的脸!
吓得我直瞪眼,眼疾手快、挥剑飞快剁下了两只马蹄。
里面有人大怒的跑了出来,却刚露出张猥琐的脸、就被我逼近的剑锋吓得缩回了头去。
我憋着怒火,“滚出来!”
车里人抗拒不出,气的我一剑劈开了马车,却见两具**还在相连……
相比两人的惊恐万状,我竟面无表情的,手起剑落,割了那个人急忙从湿漉漉洞口拔出的男体特征。
那人一声惨叫,引来了援兵无数。
面对着一群黑压压的人,我就一个一匹马还毫不畏惧,对面明明那么多人,却都只是围住我,不敢上前……
在车蓬的锦锻上蹭干净了上面的血,我扭头去看周围人,冷眼冷言。
“此人暴虐无道,沉迷声色,百姓敢怒不敢言,本人今日只取他孽根留他小命儿已是仁至义尽了,如有人敢挡我替天行道,助纣为虐,尽管来!如果你们这帮人心里还有良心的话,大可把这人弄回去,照这样流血下去也是死定了。”
一段慈狠并施的话,说的那帮人一愣一愣的。
那骨子妖媚的男宠已经不顾不着寸缕的男体,就跪地求饶了。
瞥了马车上血流了一身还在狼嚎的家伙一眼,我翻身下马,一脚踹退了马车入那人群中。
一群人就糊上去看那马车里的人了。
我还亲眼看着那帮人走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挺好笑,我这是做好事吧?
第4章 归来(4)
那名唤扶摇的紫衣男子就在我身旁,搂着那小娃娃,抬起晶莹剔透的紫眸,忽然氤氲、泪点子吧嗒吧嗒的掉。
我眉头一挑,“恶人都跑了,你还哭个屁!”
他瞪着水润紫眸,哽咽道“呜……多谢女侠!女侠也赶快走吧,您杀了他,必是要遭祸的……”
我本来都已经转头走了,听到他这句,又悄然回身,沉着脸俯瞰地上瑟缩着、搂紧孩子的紫衣人影。
我伸手,隔着浅紫面纱捏起他下巴,眯着眼,冷哼一声:
“你方才说什么?!”
男子双眸迷离,忸怩的轻咬唇角、道“公子饶命!……”
我咬牙切齿,恨不得捏碎了手中颌骨,“说!你究竟是谁?不说清楚老子就杀了你!”
男子怀里的孩子看不下去了,吓得一声嚎出来,“不要杀哥哥……是小七!小七看出来的!……”
我转头去瞪他怀里那孩子,默默抬起了剑。
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敲昏这只知道嚎的倒霉孩子!
扶摇见状,一把护住那娃娃遮在身下,急道“不要!他还只是个孩子!公子杀我吧!……”
那孩子坐地就嚎啕大哭,“求你不要杀哥哥……不要杀哥哥!”
我看着四野无人,就我一个听孩子嚎的,实在是脑子都快炸了!
“扶摇,老子可要杀人灭口了!你这孩子太闹腾了!!”
小娃娃一听,也收了雷霆雨,怯怯的说“恩人姐姐是好人,不要杀哥哥!是小七我算出来的!小七知道恩人怕暴露,但不能杀哥哥,哥哥是无辜的啊……”
我忽然一怔。
“小屁孩儿你挺行啊,这种事也能算出来?”
纤纤玉指突然抓住了我的袍摆,面前男子瞪着紫的通透的眸子,满脸难堪,一句话也不说,似乎让他放下高傲很难。
“……”
我沉着脸,翘唇讥诮,刚想骂他几句,
却听远处有人嘶吼道“哪个龟孙子敢阉吾弟!”
我收剑上马,遥望那帮来寻仇的。
身旁男子急道!“都是扶摇害了您……恩人快走啊!”
我挑眉看着反方向又赶来的那群人,还举着龙蟠红旗,瞬间心里有底了。
“怕什么,看场戏再走也不迟。”
两个相对的方向,两路兵马便如此不约而同的相遇了。
兰陵王手持一杆金漆长枪,红袍金盔,英姿飒爽,不愧是美人将军啊!
当然,要忽略掉他脸上那狰狞的鬼面。
他带着一纵骑兵,光是打个先锋,就吓得那来寻我仇的帮人从生龙活虎瞬间蔫成软蛋了。
一场实力悬殊的血战,只剩了血,还有满
地还不急反抗的人的尸骨残肢。
看的身旁男子直尖叫,显然吓得不轻。
他命人去插齐国旗,自己却在我面前停下来。
我护着扶摇和那孩子在身后,仰头抬眼去看他。
高长恭鬼面下射出的那双眼,冷厉到如最锋利的刀子。
刘玄蛟毫不退却的迎着他的目光,却见他长枪一挑,我眼前就银光一闪、脸上一凉,面具已然被挑落。
目光肆意扫过我这张脸,高长恭忽然神色一冷,眯着眼,启唇嗤笑!“真是冤家路窄!不止捡了座城,你还送命来了?”
我挑起眉,咧唇嘿嘿一笑,“哦?小冤家,您这狠话说的未免太过早了些!”
高长恭眸子倏的一瞪,咬牙切齿的怒斥:“放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
我默默下马去捡起了假面扣回脸上,这才回话:“调戏你是么?”
“住口!!”
我俩在这针锋相对着,却听有人急声提醒高长恭:“将军!正事啊!!”
高长恭闻言,略一迟疑,便一抬黑眸,神色傲慢:“给你个活命的机会,你去帮本王送个东西!”
我不禁嗤笑,“凭什么?”
高长恭悠悠道“有一样你送周国皇帝的东西,落入了我国之内。”
这我就听着新奇了,“哦?本公子还和周国皇帝打过交道呢?我咋不知道?”
只是挥手间,高长恭手掌心就托着一个凤首金瓶,
“你送宇文邕那捧‘昆仑的沙’中,有罕见的彩金宝石碎沫儿,他随手盛沙置于此凤瓶内,却被人谋去欲献给我家皇上。正巧……被本王截获,如今找到你了,就由你归还回去吧,省得一场混乱。”
“……我不过是随手扬了捧沙子……置于出这么大事儿么?”
兰陵王漆黑描金彩绘的鬼盔上,獠牙寒光,眼神肃杀,
“刘玄蛟,你是送还是不送?”
我内心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妥协了,“送去哪?”
“西蜀大漠之间的醴泉宫。”
“那好,本公子看你是个正人君子,就去替你跑这趟腿儿了,但是你得答应本公子两个要求!”
鬼盔下那双黑眸忽闪亮光,语气都缓和了些。
“要求?说来听听!”
我指着身后的俩人,“第一,把这家伙给本公子送回周国去,直到他到了安全的地方。”
扶摇顿时紫眸含泪,“恩人……”
鬼盔下传来一声冷哼,“好!本王准了!”
“第二,退出娈城!”
他眯着眼冷笑了声,“你这要求未免有些可笑了吧?”
我迎着他的凌厉目光,毫
不示弱,反而底气很足。
“若不是刘某先引得他们分兵、又没阻止你屠戮,你可还会这么容易攻下这里?反正如今刘某一身轻松,也不介意闹闹你们!”
兰陵王咬牙切齿的,
“……准了!”
我又垂着眼想了想,幽声问“去哪能找到他?”
“黑水城。”
“黑水……不是在东北龙泽吗?那地方不是跟齐国邻居么,关周国皇帝屁事儿啊?”
“龙泽黑水那是东北,本王说的是西南!”
……我见事儿要不好,一把夺过凤颈瓶头,端详了两眼,诧异道,“这百宝瓶子怎么像嬮妲的工艺?”
高长恭一声冷哼,“你倒是对西域很熟啊,再加一条:这瓶子应该对那人很重要,也难摔碎……本王虽然毁不得,也绝不会吞了这憋屈气,白白帮了他一回……记着,找到他人后,你且将里面的沙子扬他一脸!!”
“我了解嬮妲女国怎的了?除了中原,周遭还尽是女尊王朝呢,不过……”兰陵王这么严肃的人也能说出这么粗鲁的话,我忍不住笑了!“把沙子扬人家一脸,哈哈……这行为放荡不羁我喜欢!”
高长恭又是一声哼,“喜欢你大爷!!”
我憋着劲儿放声大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长恭瞧着那单人匹马远去之人的背影,恍然间想起了她那句‘我喜欢’,突然觉得,似乎又被调戏了呢……
……
路上,鬼面狰狞的兰陵王还孤身一个人,追上了我的行程,给我送来了一个挽成鸦髻的青丝假发。
我瞅着眼前戾气横生的兰陵王,真觉得那呲嘴獠牙的鬼面就是他自个儿的脸,丑慑的我心里都犯突突……
高长恭还说了个故事:齐国皇帝的某皇妃对周国天和皇帝‘惊鸿一瞥’,夜里思他美貌,还即兴作诗,正好被皇帝听见了,然后……就出现了这春心萌动时的少女才有的发髻。
分明是人的头发,还很鲜艳,定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拔了下来编成如今的假髻,到如今也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再配上他阴恻恻的语气,听的我脊骨发寒。
恍然间,觉得这个‘兰陵王’怎么有点怪?
兰陵王还叫我顺便把这假发给那周国皇帝套头上;还说,如果那周帝反抗,就给他绑了,强行套上。
我一想这行为,着实好笑…不过,凭着先头那个把沙子扬人家一脸的行径来看,这回给人家套个女子假发也绝对是高长恭的作风!
心里那点儿莫名的疑虑顿时消散。
我突然也想见见那传说中周国的美人皇帝了。
毕竟回朝就要面对皇上的。
我携着分明是嬮妲工艺的凤颈瓶,一路西去。
你还别说……西面真有个黑水城!
第5章 指间沙
边塞黑水城外,十里长亭旁,谁遥望大漠黄沙中?
——有人鲜衣怒马,仿若逐着浪花。
眼前,是沙树成林,几株牡丹傍树而栖着。
朱红帔衣掀卷,翻身下马而走,漫游丛林。
林中树下,大朵的粉白牡丹开的绝艳,即使在这种地方,也是雍容华贵,不愧国色天香帝王花。
我瞧着手中抱着的那团乌黑亮丽的鸦髻,直觉心痒又好奇,勾的我不由自主往头上套……
随意绑在颈后的长发被鸦髻一遮,顿时头顶沉重,不太适应。
却自然而然的透出了心底的悠然自得,柔肠百转。
套在头上的假髻没有发饰,我就顺手摘了朵白牡丹插在鬓角,趁着周围没人,私底下美美滴忸怩一回。
“哈哈…这就是没镜子没水面儿给我照啊,要是再有个人来看见了,会以为是男人化妆、还是女扮男装?”
我自顾自的啧啧不停,又觉得白牡丹会丑,就顺手扯下来扔一边,继续揪花。
就听身后突兀的一声长叹,道“凤华牡丹怒绽,良人惜不采撷。”
——同时,还有花枝被人用力折下的清脆粗糙声。
猛一回头,就看见几丈远的牡丹丛围中,有人一袍朱砂红落在桥头。
我慌乱的扯下了头上鸦髻,翻身上马!
只听骏马飞蹄,携风奔赴而下!——
眼角余光还看见,他手中持着一把绘着梧桐树的伞。
忽如我手中那凤瓶金沙。
牡丹丛中桥头上,凤栖梧,人落马。
男子一身红衣金袍,脸上扣着个金面。
正如那人。
他以墨莲之名,如倾世妖姬,扮男扮女,足以祸国殃民。
这男子的身形修长玉立,却不是那人的纤细了。
我翻身下马,一步一步的走近,目光寸寸逼近。
男子负着手提着伞,一双神色极是冰冷漆寒的眼眸盯着我,盯着一步步走过去的我。
突然发现,我也一身金红锦袍,背着剑。
摇了摇头,甩掉可笑莫名的想法,
我噙着不屑一顾的眼光看着面前这男子,直言快语:“你假扮墨莲,是何居心!”
男子嗤地一笑,“什么墨莲!又是何来假扮之说!”
我挑着眉眼,看着面前这男子,也是将满头乌润长发用玉箍绑在后颈,辫发随意的披在一侧肩头。
我看他头顶平平瞬间心痒,掠身上前去,几个动作后,鸦髻假发就被我粗鲁的套在了他头上。
簪花假发,金黄面具,套在他头上也只显得有神秘感又美极了。
男子瞪起漆黑无底的眼眸,愕然呆愣。
直到我捧腹大笑不止,这家伙才反应过来!
面前男子气恼的扯下假发,厉声怒斥:“真是荒唐!你是什么人!!”
我笑够了,去看被人踩在地上分外凄美的乌黑鸦髻,徒生惋惜。
“哎哎……别扔啊!是兰陵王让在下转交给你的!”
男子金面具下的眼眸愈发黑亮阴冷,
“原来你是他派来的?!”
“……我,”我顿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我算是高长恭派来的?萍水相逢,不至于吧?
不等我回答,男子便垂下了浓长眼睫,
“罢了,你也羞辱过了,还不快滚!!”
我被他吼的莫名心虚。
“喔……那好,先伸手,这个东西你要收好!”
我熟练的将凤瓶盖子打开,拿金沙倾倒在他手中。
见他目光惊愕,我忍不住问一句,“他为何送你指尖沙?”
男子眸光一寒,忽然嗤地一笑,猛然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就抬手指着我:“指尖沙?原来……又是你!”
我有些茫然,“什么?”
恍然间,似乎是看到了昆仑山下的偶遇,那时他也是一身红艳华服。
那男人自怨自艾,自嘲自讽。
我说,覆水难收,覆沙可拾。
第6章 指间沙(2)
……当回忆涣散,现实开始清晰。
男子忽然来一句,“你就没有感觉到浑身无力么!”
我半茫然半是清醒,
“没有……你下毒?!”
我后知后觉回过魂来,却也条件反射的退后两步,挥剑砍向他。
长长一剑抵住他颈子,凌厉剑锋却将他衣襟豁然划开。
露出一片锁骨下的白皙细腻的皮肉。
我忽然一惊,赶紧收回剑。
我这不是耍流氓么!
男子也急忙揪拢着衣襟,眼底掩不住嫌恶,一声冷哼:“难缠的女人!”
我顿时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底。
“你说什么?”
男子目光一寒,讥诮道
“女人,你这么粗鲁会嫁不出去的。”
我几乎要抓狂了,忍不住吼他!
“老子只会娶!才不嫁!你特么究竟怎么知道的老子是——”
金黄的面具之下,那双黑眸也映出了灿烂碎光。
“猜的。不过看你身手不凡,不如留下做朕的皇妃如何?”
我顿觉恶寒,又退后一步,如避洪水猛兽。
“放肆!你哪国皇帝啊!可知老子是谁?凭什么做你妃!”
话问出去,我自己就有答案了…兰陵王告诉我在黑水城找的皇帝,可不就是面前这位么?
这皇帝还很自以为是,一副傲慢姿态:
“凭什么?哼,你这样奇特的女子,朕也不是没见过。又能难打发到哪去?对付女人不过就是,攻她城,做她王,得她身,夺她心!足矣!”
“嗤……谁给你的资本说这样的话?……老子做你的王还差不多!!”
我气的就差七窍生烟了,可惜此时没有桌椅板凳让我抄起来砸死面前这家伙,就突然想起了兰陵王说的瓶子,当即倒了一大把沙子,扬了他一脸!
他刹时慌忙的抠下面具揉着眼,挡着脸,只知道嘶吼怒斥!“女疯子!!”
这番毫无伤害的攻击,果然就是周国的娇弱皇帝无疑了。
我突然不想看这家伙的脸了。
论美貌之人,世间不多,可我独孤九幽身边全是。
我盯着手中还有点儿沙子的凤瓶,戏谑道,“如果本公子看的不错的话,这是嬮妲的东西吧?皇上是想带着大周嫁入嬮妲么?”
“放肆!朕一男朝君王,怎会委身于
女人!!”
这刚才还口无遮拦的小皇帝此时泪眼汪汪的,好不容易才刮去了满眼沙子,还不等我看清他长啥样呢,就又戴上面具了。
“周国那个美貌的皇上是么?先不说别个,先说说这瓶子!”
他拂袖冷斥道,“朕不过是举手之劳救人一命,若想弑君又何必这般啰嗦!”
我有些哭笑不得,“弑君?你特么谁的君啊!快说,这是嬮妲哪个人送的?是不是皇女?这可关系到重振嬮妲呢!”
“朕不知!!”他这是倔上了。
我见软磨硬泡不行,只好抄起我顺手的老本行了。——强迫着硬来!
抬剑指着他,我冷笑着,“不知道周国天和皇帝可有武艺傍身?草民到要看看,撂倒你是要三招还是五招!”
却听有人踏马而来,高升呼喊着一句:“剑下留人!!”
我一扭头,就看见有俩人策马狂奔而来,一时间只看见了噼里啪啦尘土飞扬——
待马蹄与飞尘落定时,只见一人白马华鞍,一袭鹅黄色大氅,穿金戴银,攒发朱缨冠中。
细长面皮,丹凤眼,柳叶挑尾眉。
这人一身辉华,面若桃花。
待马落定时,便收了金箔玉骨的折扇,对我一抱拳道“刘公子还满天下逛呢?我七人等了你七个昼夜,你一面之缘就将我等打发了?如今可好,七人都分道扬镳了!”
我暗下蹙眉,只作平静的道“不知您哪位?”
他用鼻音回了个哼,方道“北斗天玑!”
刘玄蛟掰着手指算了算……“那个,就是绰号禄存那哥们?啧啧,看你这穿衣打扮,难怪会入榜北斗七星啊。”
他摆手道“先不说这个了,有个断臂的嬮妲女人,说是你的故交,你是见还不是不见?”
我沉吟了下,斩钉截铁的回复!“走!”
然后,随手将那凤瓶往那小皇帝怀里一扔,便翻身上马。
……
五里外的短亭内,有人一袭蓝袍大氅,嬮妲墨玉冠发,衬得身形高挑修长。
边塞大漠风沙吹,吹起那人遥望远方的背景凄凉。
她蓝袍轻转,倚上亭柱,一看见我,憔悴的面容上更添悲戚。
“楼嬮妲王妻,你可还恨我?”
我默然。“殿下说的哪里话,刘某可没资格高攀楼嬮妲王世子。况且……”喉中忽然一噎,酸涩的说不出话来。
我斟酌了下措辞,好不容易才把哽在喉中的那口气逼退,“况且你又没碰他,他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
第7章 指间沙(3)
这嬮妲二皇女听我这么说,唇角抽搐,笑意勉强,
“唉,你也真是的……我笑无情图谋的是王位,你怎的只顾男人?”
“二殿下,人如其名啊,你不懂情。”
她抿唇笑道,
“其实呢,我笑无情曾经并非无情,甚至为了一个男子,能与母皇决裂……可后来啊,情这个字,会被时间冲淡的,便不堪一击了。”
我实在是不想听她讲过去的事儿,便摆手告停:
“先不说这个了……我就想知道,当时嬮妲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间变故那么大?哎呀,算了,听你们嬮妲的故事太麻烦……我最好奇的就是,你又怎么会和北斗天玑扯在一起的?”
她扯着唇角,笑道“我对他说,嬮妲是西域第一强国,遍地奇珍异宝香料果蔬都是东方没有的,而东方的丝绸仙衣和类雪瓷器的那些华美工艺品,也是嬮妲没有的。从东往西到佛土与大秦是要路过昆仑之巅,何其远?嬮妲即可成为敦煌一样的商市圣城,还可以成为交易中转站和通西要塞。”
我这么一听,算是恍然大悟了。
“哦!…你让他送你回嬮妲,然后许他经商生意做到大西域?”
“然也。”
都问明白了,我只好继续沉默。
“那你都有主意了,还见我做什么?”
她悠悠道,“我那外弟,其实很有自己的心思。你可恨他?”
我知她说的‘外弟’,便是刘独孤。
一想起他,就想起他明知是我还向我甩飞刀的画面……实在是心痛的不行。
“说不恨那是假的。”
“他那样的人啊,若是对谁有心了,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你二人这生离死别……也够你二人受的了。”
我愈发听不下去了,也知道她想说的话也差不多就这些了,于是转身就走。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既然你已有主意了,刘某也该告辞了,以后尽量别来往了,可别反倒害了刘某这个重生的身份。”
身后的嬮妲二皇女还唤道,“嗳,你还随他姓刘了?你这是哪去?”
我头也不回,继续甩开步子走。
“刘玄蛟乃是华胥人,自当是刘姓,又何来随他姓一说!”
“也罢!我忍不住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也不必问我有什么目的。我只是看不惯你们两个这样天大的误解……看不惯他为你而忍辱负重,你却浑然不知恨他入骨……”
我顿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
“你说刘独孤?”
笑无情还是那个姿势倚着亭柱,只是扭过头来,笑眼弯弯的看着我。
“他为你在做一件事,不惜让你恨他入骨,也让他自己都讨厌自己。”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
“嗤!嫁给夜梅做男宠,这是为我?”
“你也知道的,我愿与君绝,绝君与愿我。”
“恕刘某人不懂!”
“那你就不懂吧,慢走,不送了。”笑无情转回身去,负手站直了身,目光空远的看着远处大漠风沙,还有近处亭外逗马的黄衫男子。
无情冷厉的双眸中,似乎也有了些温情。
我默默扭头就走,上马掉身。
笑无情说的话,被我囫囵吞枣的给咽了。
还没品出味来。
我不知怎么想的,又横贯周国奔三国交界去了。
转头就被人跟上了。
干掉了几拨来抓通缉犯的人后,我才知道自己被通缉了。
而罪魁祸首,分明就是如今眼前,那红袍金盔鬼面,被一众兵士簇拥之人。
看那姿态,看那鬼脸,我用头发想都知道是谁啊!
我就不知道,你兰陵王凭啥要通缉我?我最近可是在为你办事儿啊!
我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拼个你死我活,而是跑!!
笑话,面前千人成纵、为首的还是个万人敌啊!
下一瞬间,我就感觉手一抖,刹时浑身一震,便浑身无力……
眼前乌黑的瞬间,
我悲愤的怒吼分外凄厉,甚至震耳欲聋!“高长恭!!你个龟孙子究竟想做什么!!”
却听有人道“自然是要你的命了!你且记住,到了阎罗王那把帐记在高长恭头上!能携着这毒跑这么多日,倒是个人物……也只怪你是他的人!”
我只觉头昏脑胀,心乱如麻,想骂人却是吐了口黑血……
然后,耳畔只听得到急促狂乱的马蹄声,我在慌乱之中,直到昏迷也记得拉紧缰绳。
我不知道被踏雪宝马无痕给带到哪去了。
反正我是知道了,踏雪无痕只能踏着雪才能显现出无痕……
我还知道了,什么马踏飞燕啊,它都不会轻功水上漂。
因为,我是被水呛醒的。
苦涩的水充斥着鼻腔和眼前……甚至侵入一切有空隙可钻入的地方。
酸涩的窒息感,冲塌了我仅剩一丝意志。
我总算是体验了今生是如何被淹死的。
临失去意识之前,我只有一个念头了:
——这人间,又他娘的白活了一回!
第8章 引言
传说,在远古神的时代,女尊,男不卑。
后来,因为‘情’之一字、产生了七情六欲,天地衍生贪婪,男尊起义之人叛乱,
此时,正赶上‘龙皇’女娲大帝神陨,其‘凤后’伏羲趁乱上位,
主张男尊而反叛的仙族杀上凌霄殿,屠尽不愿屈服的神族人,有不愿魂飞魄散者,舍身下界堕神为魔。从此世间再无神,只有魔,而众魔皆缩居于‘九幽炼狱’。
从此结束了神的女尊时代,伏羲又以其强**力逆转乾坤,改其男子生育孕体,从此男尊女卑,由女人来传宗接代。
幸而有‘龙皇凤祖’这一对双生姐妹自毁真身、并封印自己元神,使自己超出六道外不在五行中,才幸免于难。
详见于——远古遗迹《录》
传说,骨子流淌着神族女尊血液的人们,千百万年来从未停止过女权崛起的使命。
传说,女尊时代幸存的凤祖母神‘长凤’,姓华胥名九幽。
——史记公元304年,正是西晋生死存亡之时,
有一个古今掌权者都不愿提起的千古奇闻!
这段被湮灭在了过去一千多年前的史书里的往事,正史不敢写,野史不敢传。
一同被湮灭的,不止有倾国倾城的‘六朝五大美男’,不止有流传千古的花木兰,还有她——一个一生都只剩只言片语、生自野史里的华胥族女首领!
当时五胡乱华侵犯中原,给了华胥汉人一次几乎是、绝种灭族的末日灾难!
幸而有一自称华胥的女子带领着少数汉人逃脱,并带走了晋朝大量财宝和‘千古之谜’传国玉玺,以待复国,与当时称霸一时的枭雄一起闪耀在野史奇闻里。
后来,那女子被心爱的男子所杀,尸骨葬于凤陵。
然,凤陵天降雨雪,九天九夜不见日光。人道是老天有眼,华胥有冤。
雨雪停,日光暖那日,满天霞光溢彩,说见有龙凤携紫气,往东来。
——公元316年,传国玉玺失而复得,司马睿借此复国,史称东晋。
世人却忘了那批晋国从大汉朝传下来的财宝。
倒是流传出了一首,名叫‘凤陵飞雪’的诡异曲子。
传说,当凤陵飞雪时,凤凰仗剑出,那个被时人称作‘紫微帝君下界’的华胥天子,会再次身披战甲,安定天下。
——三生九世南北朝,紫微将星出史料。
——公元553年,九月初九,昼有日月凌空,夜有紫微垣星子陨落;所有不寻常的兆头出现在此日,更是酝酿出了一个更大的不寻常!
当夜,独孤将军府邸传来喜讯:独孤将军九死一生、割腹产下一子,也算老来得子。
可这九儿子…生来无母,人皆言道是独孤将军一个男人身怀胎三年,刨腹产下的。
上古有个鲧腹生禹,如今又来个独孤郎产子,一时天下惊奇。
独孤将军为这九子取名曰‘九幽’,为念及其父九死一生产子之意。
——公元557年,向来富有威望、被誉为当世第一美人战神的独孤信,以参与谋反罪罢官,被逼自尽于家中,其子女家族尽数贬黜流放,无诏不得回京,任其自生自灭。
而他却在此前一天,却将最小的九儿子——独孤九幽,逐出了家门族谱,又托福给京城名士君隐照拂。
独孤九幽就此免了一场流放之苦。又因师父姓君,就改名叫君玄,取玄之‘深奥’。
这一年,独孤九幽才五岁。
——公元570年;周国天和五年,齐国武平元年:
绝对女尊女,要翻男朝天!
第9章 郑家村
【荡平天下】
卷一:兰陵王妃
——正文——
第一章
郑家村
浓郁甜腻的饭香萦绕鼻尖,勾的我肚里馋虫直往外爬,一个忍不住就醒了。
一睁眼全是云雾缭绕,像在天宫,可这天宫却有点简陋了,只剩家徒四壁了。
忽然一声:“娃子醒啦?”
我眼前忽然就凑过来一张大圆脸,一看我醒了,笑的慈眉善目的,就是头上围的白头巾更显得满脸肉团了。
我本能的惊叫,张开了嘴却异常沙哑,干涩,喊不出声来!
卧槽!这是哪啊?
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想法,这妇人咧唇笑道:“这里叫郑家村,老妇昨天去河边洗衣裳时看见你泡在水里,就给捞上来了。娃子,你怎么一个人溺了水漂到我郑家村来啊?”
我沉默了,因为我也在纳闷我是咋到这的……
“娃子,你这腿伤啊,三五日是好不了的,不如就在大娘家住下吧,大娘一个人也也有个伴。”
我抬眼一看,这大娘一身青花衫子,一副农家妇人的打扮,表情憨厚认真,不像是坏人。
我坐起身,把身上盖腿的薄毯一掀,还真看见了缠满白布的腿,
“你的腿啊,好像被什么利器划破了,后来又在水里泡了挺长时间,幸好大娘捣了一层草药在上。”
我感动的鼻头发酸,“大娘,谢谢您啊,但是您把我一条裤子腿儿撕成一条一条的,我也没法儿见人了啊!”
这大娘恍然大悟似得一拍腿,呲牙一笑!“啊!瞧大娘这记性,对了,大娘有当年给闺女做的裤子,还是新的呢,你先凑合穿吧,也别嫌弃…好好个闺女咋净穿男装…”
……
然后,我就在此住下了。
我回想了下,好像我是受伤之后顺水飘来这里的。
大娘还告诉我,有匹黑马一直跟着我,因此身上全是刀藤的伤和水
瘴的毒,她已经帮那马用草药医治过了,拴在房后的树下呢。
大娘姓郑,人称二娘,不止她,郑家村的所有人都姓郑。
她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郑大光明。
虽然我默默的反驳,我叫阿蛟。
然后,她还真叫我阿蛟。
我对这个郑家村很是好奇,这不,三五日能下地了后,我就杵着拐棍出了房门。
外面的阳光不大不小,又柔又暖的散落在天地间。
清新的草野气味扑鼻而来,让我有种……回归原野了的放肆感觉!
二娘家住的是个简陋小木屋,里面是两间小屋、还有一个灶台厨具的炊房。
装备简单,却都很干净。
二娘去外面打水了,我刚刚透过窗户看见了有小孩子在放风筝,就出来看看。
屋外的世界很小,又很大。
房外是一片菜地,更远的地方是高耸入云的树林,还有几块耕田,这一眼,桃李成林绕一片,零零落落的就有好几户人家。
耕地都是在自家房屋前就有的,有粮食有蔬菜,还有成林的桃李果树。
二娘家门前小路还有两排野花,五彩缤纷的,惹得两个总角垂髫的孩子在此徘徊,扑蝴蝶抓蜜蜂的。
不远处的小土坡上,几个六七岁大的孩子正在放着风筝,玩的却实在目不忍视:风筝刚有飞起的样子,就总是摔下来。
我看的着急,就跑过去拎着风筝线往天上扔,看风从哪边来,就顺着到哪里去。
跑到小土坡上,风吹起了风筝。
画的虽然是简单粗糙的大蜻蜓,可飞起来可真好看。
一群小孩子就簇拥在我身边高声欢呼:“大光明!大光明!大光明!!”
我叉着腰,得意的狂笑……
等等……大光明?郑大光明?
我了个去!!我是改不掉这个傻名了吗……
……
第10章 郑家村(2)
待到二娘挑水回来了,我也是刚从马鞍上解下钱袋回来,寻思救命之恩也要救济恩人嘛,就顺手把钱袋子递给她,“二娘啊…阿蛟多谢您救命之恩,还好心收留我,这点钱您可得拿着不能推辞啊——”
郑二娘把水桶往地上一撂,瞪眼瞅我,忽然‘扑哧’一笑,
“钱?哎哎,你这娃子好生没趣啊!二娘也是乐意留下你的,你拿钱可就没趣了!”
我举着钱袋,她也不收,还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就这么尴尬起来了。
“啊?这算什么事儿啊……”
推回了我举着钱袋的手,二娘扬眉笑着,“哎,你给我钱有啥用啊?这里除了不乐呵什么都有,反而是有钱才能买来不乐呵啊!”
我有些愕然,“啊?二娘,您不愧是隐世高人,说这话我怎么有点不明白呢,在外面用钱什么都可以买到啊!”
郑二娘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得,夸张的捧腹大笑!“哈哈哈!还什么都能买到?还外面?哈哈!阿蛟啊,我们郑村人从生到死都不出村,不用交税征丁,所以大门不关,财物不丢,衣食无忧,生来就是享乐的。哪还有外面的事?外面是肮脏复杂的人家,郑村人才不会自找不乐呵呢!”
“郑村人不出去,外面的人要是攻打进来怎么办?”
“村外都是几百年的老树,树就是盾牌,外人打不进来的!更何况树外还有水,水里有瘴气,郑村人世代吃的都是能解瘴气的粮食和水,所以我们不怕毒瘴,外面的人才怕呦!”
我听到这里,突然有种心安的感觉。
像是蜗居在了一个全是欢乐的地方。
心安的同时,又像是霸业壮志被掐死了一样。
“等等…那我不是出不去了吗?不行,我还有大事未成啊!”
二娘叹道,“你还想出去啊?外界人间都是各种悲喜善恶,哪有这里的无忧无虑太平盛世的好?且看那一代天骄化尘土;绝世美人成白骨!在外面累死累活,赢得轰轰烈烈的一生又能留下什么?……记载处除了青史就是野史,最终也只是几句话一个名字。”
听二娘一言,我突然豁然开朗了……
是啊,我这十七年来沉沉浮浮起起落落的,一朝权势滔天,一夕失去所有,到头来我不还是这样一个人?
然后就是白骨,尘土。
……“活着好累啊,我也想歇歇了。”
“看吧。我们村里啊,华胥九幽的九幽炼狱也不过如此。”
“九幽炼狱?不是说那里比地狱还可怕吗?”
郑二娘摇头叹息,“我们先祖就是被转世华胥给封到这里的,华胥帝亲口说的,‘九幽炼狱里除了七情六欲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就是只有无忧无虑。’之所以外人说九幽炼狱可怕,就是因为炼狱剥夺了世人的七情六欲。”
我顿觉忧愁,“二娘,那我是不是七情六欲太重啊?”
“你?嗳,你和郑村也是有缘。一般人从七情六欲到无忧无虑是要经历一番过程的,人想有七情六欲很容易,而只有极少数人能自己进入无忧无虑。”
“原来如此……那郑村为什么叫郑村啊?”
“华胥帝说啊,皇帝不是自称朕么,咱们村就姓郑。朕郑多谐音啊,郑村又可以说是朕村的。”
……
经我了解,郑村人总共不过十几户人家,却家家如一家。
据说,是百年前,为避五胡乱华之乱,被仅存的华胥族人首领——一个被称华胥帝的女子给封疆到这里来的。
这里什么都有,迁来的十余个华胥族人就在此定居隐世。
变成了如今的几十号人。
由衷的说,我特别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小窝。
&
nbsp;我没事儿闲的,就想和二娘一同种菜耕地、挑水浇园去。
一出门,却见房前树下,有座土砌碑的坟。
我顿觉一阵寒颤惊悚。
待我走近了,发现,碑上面偏偏没有字!
见我瞅着墓碑百思不得其解,二娘笑了:“那是二娘家男人啊,走了好几年了。”
“喔……怪不得只看见二娘你一个人呢…二娘,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的样子啊?”
“呵,伤心什么?他在那里会过的更快乐,更无忧无虑。”
死了,是解脱。
而郑村人更认为,人活着就是快乐,死了,走了,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就如同,除了七情六欲只有无忧无虑的,九幽炼狱极乐地。
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墨莲曾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他初到昆仑山下,就听人说啊,有座山上有个美貌的仙女,能让人忘却人间悲恸。
他千辛万苦找到山上时,却只有一椽破屋,一个满脸皱纹如老树皮的老妇人。
悲恸的是,老妇人就是那个仙女。
她住着破屋,却当做宫殿;房梁破旧不堪、山精野兽骚扰,她只当是陪她玩耍。
一切不高兴的事,在她眼中心里,都能坦然地,看做高兴的事。
就像郑家村的人,坚信‘走了’的人会到更快乐的地方去。
我也应该相信。
快乐与否,这一天都要过,这人都要活,为什么不快乐的过着不快乐的生活?
田园生活,倒也有意思。
日当东升向西走,晨露虫鸣花引蝶。
炊烟涤衣水及汲,陌上薪折山山出。
镐犁牛力踏农歌,精耕细作在田野。
树下摇扇安毒日,隐世桃源苦不多。
菜是自己种的,每成熟一茬都会留点种子,留作‘细苗再种’。
米,小麦、谷子什么的,用磨盘磨成粉,就能用来烙饼子了。
我们吃不了的粮食,就喂给栅栏里的鸡鸭吃。
做饭的柴火去小山上林中捡,喝的水从小河里出。
咱这里的人啊,多才多艺,什么事都自己动手,也什么都会做。
村女个个都养蚕缫丝,制成衣布供自己和家人穿。
衣裳虽然样式简单,却很朴素,有乡村那种田园的简洁风味。
一切都平淡如流水,让人心里安稳。
二娘不仅养鸡,还用多余的粮食来喂山林里来的小动物。
白日里,兔子狐狸在我身边扑蝶嬉戏,夜里,有虫鸣夜莺啼伴眠。
二娘织着布摇着梭机。
我忽然想起从小就听人唱的‘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我就不能为报杀父之仇而从军,血洗仇家满门了?
可惜啊,花木兰衣锦还乡时,父母姐弟喜相迎,而我没了爹,全家也都被流放到蜀地了。
而这里,只有简单的陈设,朴素的衣着,平淡的饭菜,温馨的生活。
却能享尽人间安逸。
我不怕有人会攻打进来,因为外人要先渡水,水上有毒瘴,死,那都是**凡胎无法幸免的。
还有百年老树,那是最坚固的防守。
错杂的森林里,还有毒蛇、猛兽、藤蔓、刀草,外人来这里,就是拿自己的血肉滋养我们的山林。
……
第11章 郑家村(3)
很快的,我腿伤好了个大半,就和二娘去外面认识能治伤的一些草。
顺便和马一起活动活动筋骨、磨练腿骨。
我只记得深刻,狼毛草、艾叶、白芨什么的是止血的……其他的,几乎每种草都有它的药性。
一片绿里找的累了,就去田里看那帮小孩子玩。
男娃子们穿着脏兮兮的褂子,和着泥球,女娃娃们衣着倒是干净的多,也在捏着憨态可掬的泥人泥物。
捏累了,就去爬树摘果子吃,那伸手矫健的,一扯一扯的上了树,兜了一堆新鲜的果子回来,分给朋友们吃。
然后,还给我分了两个。
这两日的相处,这帮娃子们已经接受了我这个新来的大朋友。
跟孩子们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年轻了呀。
别看我都十七了,可心理年龄才七岁!!
虽然这里没有我小时候玩的那些,如九连环啦、玉骰子、琴瑟笙箫、刀剑枪斧一类的贵重物品,却比那些要好玩。
还记得,我当年还调皮捣蛋的玩官印、闹皇宫,权臣身上撒过尿、帝王头顶拔过毛!甚至抢乞丐饭碗,踢瞎子进河,看哪个人来气的,男的找男的轮了奸,女的被女的揍上天……
后来被踢出了族谱,孤身一人了,才想想,我当年也太不是人了!!
小孩子的世界,总有很多玩的东西特别有乐趣。
例如,长草叶还能被编成蝈蝈、蜻蜓一类的草虫。
还都喜欢踢坚韧藤条编成的蹴鞠。
还可以到处去挖蚯蚓、抓了蛐蛐斗草虫。
有一种高高的树,绿叶中此时已挂满了红彤彤的小球。
我远远的看着,有点流口水。
有个小孩子,高抬着头,遥望着树上通红熟透了的果子。
然后,默默的闭上了眼,张开了嘴。
定是在想,如果那熟透了的蒂了嘟噜果串子(误入的东北话),要是掉下来一个,正好进了自己嘴里,该多好?
会不会呢?
我看了半天,果真有一个红彤彤的东西掉进了那个小孩嘴里。
这个世界……疯狂到已经可以靠意念操控了?!
这个世界太神奇了,开过光了吧?
那,母神啊,我要世界和平!!
太难了是不是?
我要后宫美男三千,我要我爱的人都爱我!
想着想着,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就怕母神再给我回话了:那啥,还是实现你第一个吧,第二个太特么难了……
视线回转,那个愿望天降的小孩子嚼了嚼嘴里东西,突然哇哇大叫的吐了,呕的撕心裂肺……
另一个小孩急道!“你怎么了?!”
那孩子吐了会,抹着嘴道,“吃了虫子了!”
恶心了我一脸。
偏偏那另一个还问了句“什么味的啊?”
“吃太快,没尝出来!”
我:“…呕……”
……
这里的人,不仅有趣,还好客。
听说多了个我,个个都拿着东西来看我,还邀我去其家,设酒杀鸡作食,好一番款待。
我倒也随遇而安,欣然接受。
村里人这种朴实的好客豪爽,让我感觉很轻松。
也很快的融入其中了。
第三日,我去观摩耕地,看着中年的男男女女又一茬的,翻着细土栽菜苗。
往来之间,有人高歌,总有相和。
那歌,乡土气息浓厚,却情感清透。
我听的已经醉田园了。
第12章 郑家村(4)
田间地头,有一棵像遮天绿伞似的高冠老树。
老树下,铺着草席,摆着壶水。
席上,背靠着树干,正半酣着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白布衣的老头,盘着腿,翘着脚,摇着蒲扇,眯着眼……一副乐哉翁的模样。
应该就是二娘说的那个几年前进来的隐世高人了。
据说这老头上知天文地理、下晓人间诸事,又能观星看云知雨或天晴,又懂何时耕犁播种有收成。
还是个掐指拈来,就能算卦的,只不过到了这里都无用武之地,这是啥地方?郑家村啊!谁能有啥事儿需要赵他算命咋的?
老头见了我,吹胡子挑了下眯缝的几近看不见的眼,笑呵呵的一句:“来啦?”
我虽然不明白他说的啥,出于礼貌,我还是回了一句:“……嗯,来了。”
“娃子,你说啥呢?老头可没说啥呀……”
我忍不住怒了!“……卧槽,我哪知道你这老头说的什么!!”
老头丝毫不自觉,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摇着蒲扇,抖着霜白须眉。“娃子哎,这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么暴躁可不好!”
“哼!……”我冷哼一声后,转身就走。
他娘的,竟然遇见个傻子!
身后却突兀的响起几句癫话:“老夫隐世近载啦,又有幸见到天星异位、尽数错乱了。都说命格天注定,北斗绕紫微,紫微谁主星……星主命、人主星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这老头说的话那么深奥难解,却又像勾出了我心底的某种情绪,快意。
转身问,“老头,你刚刚说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说……蛟出龙泽,定乱万国啊。莫说以后是定还是乱,眼前太平皆将尽矣!可悲啊,孔明出山林,未捷身已殉!”
我愕然,“什么?什么意思!”
老头把白眼一翻,就继续靠在树上摇着蒲扇。
全然不理我了。
我怂了耸肩,不明所以。
却听马嘶传来,一道黑影如闪电,飞奔过来。
它来寻我了。
我心里一暖,转头即奔它而去。
却听有人唱道“日出东南隅,照我郑姓楼。郑姓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女子的嗓音如银铃般悦耳,比黄莺还动听。
仔细听来,她唱的分明是郑家村版的‘陌上桑’。
我看去时,那女子正被几个男子拦住、献着殷勤求爱。
一男子拍着胸口自荐道“罗敷……三哥可算是这里最美的男子了,你还不同意啊?”
那女子高傲的翘着下巴,不屑道“哼,他又怎算得上美人男子?美人那是比女子还好看的,什么肤如凝脂、手若柔荑……”
我瞧着那姑娘,打量了一番:
身背个包袱,一身碧绿长衫,头挽鸦髻,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看起来约莫二八的年纪,长得那真是……挺好看呐!
柳眉星眸,小脸水灵灵的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的师父,真是个美人。
如果揽他入怀的是个女子,我绝对不服
!
可是,那是男人之间的事,还是亲兄弟之间的事……我掺合不得。
就像墨莲,我宁可他是女子,我宁可他不是独孤九冥!!
蓦然回顾,曾经形影不离人萧瑟远,孤独痴心错付。
有个男子酸酸的道“嗳,哪有那样的美人啊!难不成、你见过?”
……听到这句,我想说,我见过。
不止一个。
那姑娘弯着眼,掩口笑道“我见过,那美人就在外面的潭中洗澡来着,天啦……太好看了,让我都恨的嫉妒……哎,那么好看,还是个男子……”
“洗澡?你还看了?”
姑娘也不害臊,大方承认:
“我看了!”
有个男子笑骂道“这家伙,出去一回长见识了?没经过村长同意就跑了出去,看族长不骂你的!”
那姑娘讪讪的住了口,不服气的嘟囔道“明明姐姐也出去了,还是去会情郎的……凭什么就骂我一个人嘛!”
只听有个女人高亢的一声尖叫,破空响彻——“罗敷!!——”
然后,就见一个黑衣妇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拉着那名叫罗敷的姑娘走了。
(不得安)
乱嚷中,我得知:和罗敷一起去外面的,她的姐姐怀孕了。
重点是,她姐姐还没成亲,村里也没有相好的。
问男方是谁,她也不说。
我默默的跟去时,郑采桑正躺在床榻上昏睡。
而旁边,早已围了几个妇人。
有族长一个,也就是郑采桑的娘、还有二娘一个……话说,族长老大,二娘老二,以此类推,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五个……
估摸着是妇人之事,那帮男人不便参与吧?
听她们审问郑罗敷,我才算是听了个明白。
郑罗敷的姐姐郑采桑,出村三月,偶遇齐国兰陵王,与其良辰几度,于是怀了肚子里的东西。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高长恭还能干出这么畜生的事呢?!
可,鬼面具,红袍金铠……郑采桑所有描述都与我印象中的一致,高长恭确实是那个高长恭。
我心中刹时无比恼怒……恼什么?
恼他高长恭表里不一、性子贱荡?
总不能是,恼他‘闹出人命’了吧?
高长恭关我何事!
他和谁有染,又关我何事!
据说,高长恭还送了她满包袱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更一直送她到村外水岸,被她再三拦住,说是村里不让外人进,待她回去说明后迎他进来。
采桑今日方归,未入房门,突然就发现包袱中藏着一条小蛇,咬了她一口,便动了胎气。
惊得胎位不稳,差点小产。
我还真没听说过兰陵王有妻子和孩子……
所以,我心里又一瞬间的邪念,就是如果这个孩子没有了……
我被我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吓到了。
我刚刚的想法,一定是想维护兰陵王的清白的!对!一定是这样!
不对,对个蹄子啊!!
……兰陵王清不清白,关我屁事啊!
我真想泪流满面。
第13章 郑家村(5)
——此事一出后,村里人义愤填膺的不行,却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作为一个来看热闹的路人甲,很自觉的靠墙站着,充当不存在。
就在这时,打门外进来个杵竹棍的老头,摇着蒲扇,悠悠叹息道“安稳危矣,紫微当归!”
族长急道“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采桑还能害了全族不成!”
“天注定,天注定啊……天妒忌郑村太平安稳,所以才派下魔兵来。老夫预言,不出两日,必有大变!”
族长很暴躁,当即暴喝道“滚滚滚!我郑村天时地利人和,又怎么会遭大难!管她采桑这个孩子是谁的呢,从此就在郑家养着,以后谁也不准出村了!!”
于是,封村已成定局,事情,似乎这样就尘埃落定了。
而我,自那一刹那间的恼怒高长恭,心中就再没波澜了。
第二日,一切归旧。
二娘说山上有很多能治蛇毒的药,就带我去了。
我牵着马,拎着小药锄,悠哉悠哉的跟在二娘后面。
百无聊赖中,自己找到了好多的草药,却大多都被我那小黑(无痕)给啃了两口……
小黑表示:主人你过来,我告诉你,我啃的这个就是你要找的!快表扬我!
而我,只想泪流满面!
我顺手拍了马脸一巴掌,唾骂:“你啃过的还有人吃么!!”
小黑一声哀鸣……
马嘶声哀怨,比天上飞旋的乌鸦还凄惨。
我看着黑鸦盘旋,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有种不好的预感。
……
我们在山上逗留了一天,夜里下山,那一眼残阳似血,成火,吞噬了村庄,染红了天边。
我呆呆的看着,正不明所以呢。
却听二娘大叫一声不好,刹那间,只听喊杀声与兵戈声四起,铁骑踏平村土,地动山摇,火光接天。
我急忙翻身上马,连药锄都顺手撇了,就向着村子里狂奔而去。
火光中的村子,已经被周围环绕的着火树木团团包围住了。
不仅如此,我闯入被火烧遍的村子时,满眼都是倒塌遍地的房屋,只剩断壁残垣。
有人不断的在喊,“兰陵王下令,找到那个女人,杀了她和她腹中孽障!!”
“说刘玄蛟在哪!他是兰陵王捉拿的要犯!!”
回答的,只是咒骂与哭嚎。
郑村人都说,刘玄蛟快逃,兰陵王才是坏人!
我被此时的情景震撼了,心里彷徨,却又茫然。
我想呐喊,却又不知喊什么。
铁蹄声震震,有女子在哭喊,淫言秽语声中,不知谁在忍受着屈辱不堪。
谁一声呼唤无人应,又谁,声嘶力竭的怒吼到弦断。
刀剑枪斧相击,扎入**。破空,有婴儿啼哭声——到沙哑。
我眼前,昔日的其乐融融郑家村已然成为陈迹,欢声笑语的郑家人即将从此沉寂。
一夕间,太平安稳化火一把,成灰却。
我那颗郑家人的平淡心,也碎了,被一把火烧了个净。
一朝一夕,我竟茫然了。
我一发愣,旁边二娘就拽着我,急道“快逃!!”
我跟着二娘才跑出几步,迎面而来就被铁甲军堵住了……我登时愣在原地,危急关头,郑二娘竟然舍身就往我反方向而跑,高声呼喊着、引开了来人。
她回头看我的那一眼,全是不舍。
眸光亮如天上星辰璀璨,转瞬绝决。
 
;才几步远,我只觉已过千年。
直到破空一声凄厉的哀叫,不知是谁人气绝。
我翻身上马,看了眼面前火光接天,狠下心不去看那断壁残垣,风中却飘扬着凄厉与呜咽。
我咬着牙,心中茫然一片。
我扬鞭策马——向着那远山上去。
我挑路很准,一蹬远去,千里马飞蹄起,踏狼烟。
让俗世凡人,只能瞻仰黑影一抹,划过天际。
想抓我?问世间有几人做的到?
高长恭,除非你亲自提头来见!
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今后我便要全力以赴,誓要与你决一死战!
高山之上,我坐在马背上往下看。
正见天边挂着残月,月澈如水,洒落天地。
我身侧,一座碑上刻着:朕城。
小字,华胥撰。
东方华胥,谁来复兴,谁来将神话再谱写?
故城火舔青梅枝,当孤傲的美丽烧成灰,竟然那么刺眼凄美。
如今眼前,又是赤灼连天,应是那隐世桃源。
男耕女织郑隐村,御赐太平不出门。
避乱才百年,竟遭此难。
一窍善心,满腔恻隐。
救下孽蛟,天命不樊。
有人立马提剑,望火光冲天。
老天无眼,只知道将美好的东西毁灭和凋残。
郑家村啊!
你做错了什么,要遭如此大祸?!
其实,你并没有错,你唯一的错,就是收留了我。
错在我。
因为我所到之处,皆会引来狼烟烽火,生灵涂炭。
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我该何去何从?
战场?
对,我要去战场,用战争去换来和平!
和平,才会有下一个郑家村。
朕城,太平安稳。
真是可笑,为何这世间美好,总是会被无情的毁灭?
还是说,世间要想太平安稳,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这太平安稳,如何才能遍及天下?
我以为从此无七情六欲,便可无忧无虑,却远离不开人间悲恸。
我心中已经满是悲恸……
痛心,凄凉,彷徨,想呐喊,却又迷茫!!
心中有恨,有贪痴癫,我又是个俗人了。
——高长恭,你夺了我的安逸,我便要你此生不得安逸!!
我看着不息的火光,满眼深沉。
我听见有人说,跑了一个人。
我冷笑。
你捉不到我!
有人红袍金铠鬼面,抬头望这山崖,见了我,冷冷的抬手一指。
我冷冷的睥睨着那人,只觉这人心——原来可以如此肮脏残暴。
然后,铁骑呼啸奔我而来。
我握着手中剑,冷笑。
“天都灭不了我、尔等凡人能耐我何?!”
战争让我误入了郑家村,又是战争,让我离开了郑家村。
如果战争的开始是为了战争的结束,如果只有战争才能换来和平,我宁愿穷尽一生来荡平天下,让世间都能太平安稳,遍地是朕城!
第14章 兰陵王
那夜,郑家村百里外的朕城失守,满城遭屠。
而郑家村本来是毒瘴环绕,占据了天险地利的,破解毒瘴的法子也只有本村人才知道,然而,竟然就是本村人,引来了外人与灾祸。
而齐国兰陵王的名号这回连偏远山村都知道了——他先是戏弄郑家女感情,等到事后郑家女有孕在身了,他却带人来屠城。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儿传的竟然比兰陵王如何神武还快,还广。
到处还都宣扬着兰陵王如何大破郑家城、处理大周刁民的‘光荣’事迹。
无论前一日如何,到了第二日,太阳照样东升,晨露依旧闪耀。
野外有虫鸣,溪水也潺潺。
万物之灵依旧清透祥和。
完全不知昨夜,曾火光接天,郑家村灰飞烟灭,凄厉的魂魄也凋谢。
我摘树叶取水喝,捞肥鱼填肚子。
时不时的体验还一把野人生活。
才过去一夜,心中哀恸已被我压下。
也是我经历的患得患失多了,麻木了。
估摸着就算现在天塌了,我也能这样淡定。
我正听着潺潺流水,虽然是在看着小黑马啃草,心思却早不在草上了。
昨夜的悲歌与火光,我不想再回忆起来了。
当美好的东西被毁坏,就是悲哀。
当悲哀到痛彻心扉,我想呐喊,想哭。
流水潺潺,愁心被冲散,顺流飘远。
却听不远处一震,惊起飞鸟‘呼呼啦啦’的振动膀子。
还有人凄厉的哀嚎。
我一抬头,就看见群鸟惊起处,几道黑影飞身远去。
我心下一惊,不做他想便已飞身跑去!
——瀑布下、水潭中,有人持刀斗蛇,却被又粗又长的水蛇缠住了腰身。
那是个拥有雪白酮体的人,白衣衬里被水浸湿,入目的便是宽肩窄腰,圆翘香臀。
那人背对着我,乌黑的长发半束、半是散落腰身。
手持利器,极力挣扎,将青丝凌乱,水花四溅!
我的视线中,一片混乱……看这修长身形,像是个男子?
直到大力拍打水花的响声男子低哑的惊叫声大到我无法忽略,我才皱着眉头抬眼去看。
面前正上演着极其骇人的一幕。
原
本清澄澄的潭水里,此时密密麻麻游来游去着好些蠕动的长虫,身带斑点的,各种颜色的,粗长细短的……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却都以钻入那男子身后某处洞穴为乐。
男子被蛇缠绕着箍在水中,半个身子露在浮上、背对着我。
也在奋力挣脱,像是笼中猛兽,到死也不改往日的凶悍雄风。
刹那间,那些蛇通人性似的,张着獠牙撕扯着男子下身仅存的衣物,其余的蛇就在随即露出的细白皮肉上啃咬。
我只看了一眼——正看见他白袍衣衫尽裂,蛇头破身入体那一刹那,男子手中握着的刀也扎入了最大那条蛇的七寸,却传来几声凄惨的痛呼。
嗓音低沉,却压抑不住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我提剑,刚要飞身上前——刹那间,却见那人一声暴戾的低吼、手持利刃斩蛇如快刀斩乱麻,白刃闪着寒光,铄铄乱斩间……只有蛇尸落水下被掩埋。
看的我眼花缭乱,头皮发麻。
这等爆发力、惊得我登时惊愣在原地!
男子忽然浑身一软,像是早就用尽了力气,此时刹那间落入水中、崩起水花四溅。
水花中,乌黑的乱发在水中几番浮沉,才呕水站起。
男子上半身‘哗’的一下浮出水面,一身破碎的白衫贴在身上,清晰可见上身的青紫与猩红的血迹。
被水打湿的及腰黑润乌发,如瀑布披散,他抬手抹了把全是水的脸。
眨着长睫与湿漉漉的眼眸,以幽黑深沉的凌厉目光,藏下疲惫不堪。
也露出了容颜。
眉眼如画,又棱角分明。
那是一张我很眼熟的脸,竟是那绝色倾城的美人。
刹那间,有初阳破云而出,射向我眼……
不知是被晃了眼还是想起了他要杀我灭口,我竟然本能的,胆怯的退后了一步。
地上岸边的草丛中、一束阳光打落处,映照出一张呲嘴獠牙的脸,分外狰狞可怕。
那是他——兰陵王高长恭的鬼面。
犹记得,屠城火光冲天那日,他那鬼面当真狰狞。
恨意,兴起了杀意。
呵呵,真是冤家路窄啊。
五年前初遇,他出浴;三月里再遇,他在浴;甚至得知他为了掩盖自己把一个村女搞怀孕的事,而屠村毁了我栖身之所后,找到他时,他还在沐浴洗澡……
这是要我偷走他衣裳,然后逼他嫁给我的牛郎织女剧情?
可是我要的,是他偿命!
第15章 兰陵王(2)
火光接天的惨状浮现眼前,那悲恸与恨意涌上心头,我当即跑过去唾骂!“高长恭!拿你的命为郑村人陪葬吧!!”
男子蓦然抬眼,瞪着一双惊魂未定的幽黑凤目,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飞来一拳迎头痛击、砸向了水中。
男子整个身子被我打的沉了下去……
我气急之下,立马去捞起他拖到岸边,在他还在呕水的时候,就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他一侧的脸上——入手的皮肉冰凉柔韧,我却没兴趣研究他的肌骨摸起来怎样。
“你娘的,你不是很有能耐吗!看老子不揍的你连爹都不认得!!你个畜生、贱男!还特么玩弄村姑感情,真没看出来呵、你还这么骚性!……”咒骂如倾盆大雨,拳头也狂雷般砸下、别的地方还不打,专揍脸。
一侧脸颊被砸了两拳,玉簪折了、拢起的束发也散了——这回高长恭算是完全清醒了,却只咬牙、狠狠的剜了我一眼,就翻身一滚,扑通一声又入了水。
我刚拔剑要去挑他,却见他抬眼,用那凌厉的眸光瞪着我,还用异常低沉沙哑的嗓音道“朕城郑村都与本王无关!你是谁?!”
我冷笑道“我?郑家村的刘玄蛟啊!你杀了自己怀孕的女人,还要焚村毁尸灭迹、相比之下我被你骗去面命又遭通缉算的了什么!高长恭,你还敢抵赖狡辩?!”
高长恭十分气怒的惨青了脸色,颤着腮颊和唇齿,咬牙切齿道“本王没有!那都是被诬陷的,你若是刘玄蛟、你就应该信我!!”
他没有?
听到他说自己没有,我还真有一瞬间的欣喜若狂。
可下一瞬间,我就冷了脸色。
“你一面之词就想狡辩?!那世人也太好糊弄了!!”
“郑家村幸存人可以证明,那时本王不在郑家……啊唔!——”
高长恭说着话,突然喊了声疼,就捂着胸口,噗地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
我吓了一跳,“谁可以证明?!喂,你这是怎么了!!”
高长恭紧紧环抱着自己,双眸中如水迷茫,颤着唇齿,蠕动了几下,方道“刘玄蛟……我被毒蛇咬了,你应该信我,你是女子的事我从未说过,高长恭活着也有利用价值……”
我瞧着他的模样,还真像中毒了的。
但是,他还敢提那次?!
我十二那年来初红前夜,正巧受了伤,他让我睡他的床便于治伤,于是……当夜床就红了。
我听了他这句话,当下脸色沉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这事不准再提!!就凭这个,就应该杀你灭口。”
高长恭半眯着眼,明明一点都不娇弱、反而做作,却自嘲似的嗤笑道“你舍得杀我高长恭?所有人,所有人都觊觎我这容貌皮囊……高长恭如今都沦落这般模样了,你就不想着金屋藏娇,让我做禁脔?”
他这话,听着像调侃自嘲,却又落寞凄凉的让我心慌,内里的痛苦又让我心疼。
他说的话,我曾经当真有过这样的想法。
因为,五年前初见他时,我小时候无法无天的嚣张跋扈性子还没磨平,见到他这么个有绝世容貌的男子……只想着日后强大了,把他掳回去,天天搁家里看。
后来,就是只有独孤九冥,有这种能动我心的倾世姿容了。
回过神来,我不屑道:“嗤……这是牛郎织女的故事?我看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许?老子可没兴趣!纵你人间绝色,又怎比得过他天人之姿?”
高长恭蹙眉,无力的扯了扯唇角,勾唇笑了,却是一声冷哼。
被我拒绝救他,他也不肯对我放低身段。
为什么?!
高长恭突然,又一阵吐血。
我发觉他身上染血白纱已经变黑了。
他整个人都颜色惨淡沉重了。
我不知道哪
来的慌忙,下水就将他捞了上来。
这家伙浑身湿漉漉的,还滴答着水。
浑身上下却就剩了上身一件衫子,下身还是光着的。
但是我自认为是半拉正经人,只好默默移开眼,不去看那旖旎风光。
抓着他那手腕,果真是武将的有力,却不粗壮、反而白的细腻,这不是重点——玉璧似的手肘上,蛇牙印流出紫红的血,我二话不说就凑过去吸。
毒血入口,刹那间麻痹了我的唇瓣。
恍然间想起了,西域那一趟游历。
我也曾这样细吻刘独孤的手臂。
半生寥落,做遍了男子该做的事,可所有的柔情,都是赋予了离人。
直到血腥味甜腻,还有他身上好闻的清香入鼻,我才从恍然若梦中清醒过来。
见躺在地上的高长恭瞪着一双阴沉的黑眸,怔怔的看着我……我默默的放下了他的手臂,去撕开他身上的白衫。
触目惊心的,蛇牙印纵横。
连两粒红葡萄都发了紫,在晨风中瑟瑟发抖。
他惊了惊,本能的抬了只手去挡胸前……
略一迟疑,又觉得做作,索性垂手搭到腰上,拽了些湿透的布料遮挡下身私密,其余的皆由着任我细细看了。
高长恭扯着唇角,很是难堪的闭了眼,低声哼哼。
“你这样目不转睛的看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就你这行为,本王都可以告你玷污罪了。”
我心里膈应的慌,赶紧挪开眼。
刚开口想反驳一句,他先开口了:“但是你既然不计前嫌救我,我自然是任你看个够了。我高长恭再落魄,也要知恩图报,不会败坏仁义道德。”
目光落下男子那张脸,满头发丝铺在身下,露出光洁圆润的额头,愈发觉得这男子的脸水洗的白透,细密眼睫虽然闭合,却还是一眨一眨的,幽黑双眸若是收起威慑,倒真像个安静俊秀的姑娘。
忽而唇角一颤,像是露珠打落在芙蓉上的那一刹惊艳…
不是笑,却也很惹眼。
我心里纠结了下,脱口问出:
“你娶妻了没?”
他睁眼,瞪起幽黑双眸,狐疑的看着我,“自然没有。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一对上高长恭那双逼视的眼,我实在有些措不及防的尴尬…
他不会是以为我要毛遂自荐吧?
……我一慌神,胡乱解释也一时想不出来,干脆有什么说什么了。
“和人行房多了,无论是上三路还是下三路,那儿的颜色都该是愈发变深的。看你这颜色还嫩着呢,但一想你堂堂兰陵王,怎么说也二十好几了,哪有不重色的。”
高长恭脸颊忽然薄红,眼中眸色却愈发深黑幽邃了:“…问出本王私事了,你还很失望?”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盯着他雪白的胸膛。
上面,从葡萄到小腹,好几组血红的三角蛇牙印,有大有小,实在是触目惊心。
要是我都喊疼了,他还能半是肌肤着地的躺在草地上休养体力,实在是定力非凡。
也不知这些咬他的蛇有毒没毒…
“谁对你这么狠啊?还是你天生招蛇侵犯?……我记得我过来的时候,似乎看见几个人从你这里跑开了。”
被我看了几眼,底下男子有些尴尬的侧过了头。
眼睫闭合一瞬,却又乍然间、
黑眸怒瞪,似燃着熊熊烈火!
“是他…昏庸无道!嬖幸之流,我高长恭不屑做!可他,却让人拿那种东西凌辱我……此辱此恨,我高长恭铭记在心,今生今世,定不会再一次落魄至此!”
第16章 兰陵王(3)
他在自言自语似得发泄悲愤,我也渐渐嗅到一股幽香,很浅薄,又似乎很甜。
追寻半天,我低头向底下男子锁定了目标。
贴近男子胸膛肌肤,鼻尖萦绕的幽香泛滥,告诉我找对了。
底下男子忽然身体一僵,抬手隔了我的脸。
幽黑凤目中光点狂跳着,有些慌乱,“……你做什么!”
我若无其事的坐起身,盘腿坐在他身侧。
“你连句道谢也不说,何时变得如此桀骜难驯了?”
高长恭一挑眉,“嗤……傲气可无,傲骨不能无!不过——”
骄傲的男子放下了挑起的眉头,幽黑双眸平静的很是认真。
“还是多谢你救我。”
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了。
“别谢我,我是看你是个美人才救你的,我英雌救美有瘾啊。”
高长恭黑眸幽亮,幽声道“你明明满窍善心,却总是不肯承认…又总拿这些轻浮的话欺负别人,难怪没几个朋友。”
我突然有种被一眼望穿的自惭形秽感…“滚蛋!自作多情……”
我只顾瞪着他了,一时没想到什么话反驳他。
兰陵王的桀骜脾气上来了,凤眼一挑十分高傲:“算了,看在旧日情义的份上,我高长恭就收你做个朋友好了……你若信我,就是我的朋友,你信我……你敢不敢认?”
我不禁挑起眉头,“看你这身负重伤的样儿,我信你了!……但是你要是再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高长恭也没回我,只是合上了眼,很疲惫的样子。
只是嘴唇白的发青,胸臆间起伏也愈发微弱了。
我忽然有些心慌……刚才只顾着说话,都忘记了他被毒蛇咬的事!此时过去了这么久,不会都毒发了吧?
我顿时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去翻看他身上的蛇咬印,
“坏了坏了!高长恭,你不会要翘了吧?…别啊别啊,你有没药啊!对啦,听说吸毒血有用,现在还能不能有用啊!”
手下没个轻重,正摸到男子白皙小腹上有一对儿血红牙印,便抬手一按,俯身就要去吸毒血。
男子因是武将,常年征战不曾沾染惰性,小腹平滑紧致,
第一口愣是没咬住,却疼的男子身体一颤,
“嘶…别咬,我就是疼累了,有些困。”
“啊,就是困啊?”
我顿时呆若木鸡,也送了口气,缓缓从男子身上爬起来。
一抬眼,正看见男子眸中含笑,幽黑明亮。
顿时一个不稳,有点抻了腰、直接又扑在了男体上。
闷哼了声,我赶紧两手按住着陆点,重新爬起来。
当手上摸到光滑冷硬的上下两段时,我才恍然惊
觉自己是砸在了哪。
一睁眼…我都看到他大腿内侧的蛇牙印了。
目光上移,正看见男子手撑地半坐起,一双黑亮凤眸错愕的瞪圆了,直勾勾的看着我。
显然也惊着了。
我赶紧手插进他腿缝间的摁着草地,借力起身,顺口便道,
“都说军营里全是大老黑,怎么你就晒不黑呢,特别是腿,怎么能这么白啊…”
坐稳了身形,也抽回了手,发现掌心蹭了鲜红的血。
本能低头去看,就发现草叶乃至他白腻腿根都有血迹。
“……唉?怎么有血?!”
我沉吟了下,继续语言攻击,“蛇捅的?!”
一发现这个事儿,我赶紧撤回目光。
高长恭悲愤的蹬腿怒斥!“啊住手住手!住口……不要说!!”
高长恭性子也真刚烈,说生气就直接一脚飞过来!
我也反应不慢,迅速一把攥住他踹来的脚腕,将男子修长的腿拉回直挺板正。
目光随意一瞥,就是暴露在外的私密草丛,还有男子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薄红俊颜。
我动作轻揉的将男子的这条腿折回他胸口,自己也倾身覆压上去……在底下男子的灼灼目光中,我忽然想调戏他,“黏在身上怪难受的,我用手帮你擦擦这血啊?”
说着,另一只手也作势摸上了男子冷硬光滑的大腿。
离得太近,动作太狠,高长恭忽然瞪起黑眸,咬牙怒斥:“不行!”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乍然惊呼!“肃肃!!你们两个怎么……”
我蓦然抬头,看见的就是:风尘仆仆的一身白绿的牧歌,牵着匹金鞍白战马走了过来。
身下,高长恭虚弱无力的推了推我,轻哼了声,“你快起来……”
我摸了摸他腰身,坏坏的笑,“还挺柔韧的啊。”
高长恭:“……”
他只是冷冷的剜了我一眼,眸光黑的发亮。
我无趣的抱起他圆润的肩头,翻他坐起来。
手掌下,摸到他脊骨处凹凸翻瘦骨。
我诧异道“哎?你也不是很瘦啊……这脊骨都瘦出来了?”
牧歌幽幽道“他那是蝴蝶骨,还是美人的标志呢……”
高长恭冷哼一声!“……牧歌!”
对啊,这是蝴蝶骨。
我蓦然想起了刘独孤。
他脊骨处也有。
他是个美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是倾世的桃花,怒放到嫣红似血,成嫁衣,美艳的灼眼。
还有独孤九冥。
多么纤细的一个男子呵。
倾国倾城,倾世妖姬。
就是他身上的谜太多。
他的过去,我一无所知。
高长恭黑瞳凌厉的发亮,“你发什么愣!有衣裳么?我叫你好一会了。”
我苦笑:“有。”
我就去包袱里掏出一套衣袍扔给他。
高长恭抱着衣袍遮掩了一身风光,挑眉看着我,
“你刚刚在愣什么?”
我胡乱一回,“我在想……他啊。”
黑亮双眸微眯,神色没由来的可怕:
“你心上人?”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唉,可以这么说,一段感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高长恭一听,默默的抖开了怀里衣袍就要往身上套,
“算了,不问了。”
我瞅了眼牧歌,“我去找点草药给他敷上,你们可不能趁机跑了!要不然,刘某人一定会来杀了你这个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还要弄死自己的崽子,杀人灭口的畜生!”
高长恭挑起凌厉眉眼,“你胡说什么!!”
牧歌把一双狭长狐眼瞪的老大:“就是啊,你胡说个什么!他还是个处啊,哪来的姑娘和孩子?!”
高长恭脸色顿做青黑一片,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道“姓牧的!!”
我脑一抽,顺口问了句,“处?童男那种啊?”
“闭嘴!!”
见高长恭脸上不是羞涩的红;而是阴沉一片……我顿时噤声!
一边觉着他当真有趣,脸皮也够厚;一边觉着他有可能真是个处。
牧歌见我怀疑,还极力的为高长恭争辩,“你不是说他身上有香味么,处子香你可知道?体香你可知道?”
我恍然大悟,“喔!……卧槽……处子香?!体香?!”
我突然想到另一个人了。
独孤九冥,身带异香。
高长恭这回是真怒了,不顾自己不着寸缕,就蹦起来给了牧歌一脚、又因余毒未清浑身无力,直接扑地了。
幸好被牧歌眼疾手快捞入怀里。
我清咳了声,道“我去找止血消毒的草药了,姓牧的,记得给他穿上衣裳……”
我默默的起身去找草药。
身后的牧歌不合时宜的叫唤,“哎别走啊……行军打仗止血的药我们带了!”
“那我去找消毒的草药……”
牧歌忙道“行军打仗消毒的药——”
我欲哭无泪的打断他暴喝道“滚!老子就是想回避回避,姓高的还要穿衣裳呢!活该你总惹他生气!!”
第17章 兰陵王(4)
牧军师登时一捂嘴,噤了声,一副‘懂得’的点了点头。
我安心的走了。
身后忽然响起牧歌的幽幽叹息:“活该你没朋友,男人玩不到手嗷呜!……”
“住嘴!姓牧的你——快滚快滚!……”
我就默默的听着这俩人在我身后捣鼓小动作。
我走出老远去采草药,小黑就默默的跟着我。
我捧着一堆草药往回走时,正看见高长恭拢着自己身上唯一的遮挡物(我的外袍)、从地上蹦了起来,一声暴喝的推开了来扶他的牧歌,“牧歌!你最好离我远些,现在我高长恭不想和任何人接触!!”
牧歌被那大力推的踉跄了两步,回首就听见了他这话,刹时狭长的眼危险的眯起了。
寂静了一下,却听牧歌反唇相讥道“呵、那你怎么还让那个刘玄蛟碰你?”
牧歌此时正面对着我,而高长恭还背对着我。
牧歌分明是看见我了、怎么还当着我面这么说?
高长恭哑然,“她是女子,又不会强迫了我高长恭!哪像你们……自带凶器。”
凶器?!
我一时没忍住,笑喷了。
“哈哈……兰陵将军啊,你是说我刘玄蛟不举是不?虽然我没随身携带‘凶器’,但我也能让你欲死欲仙!”
高长恭猛然回头,脸上却戴好了那骇人的鬼面。
面具下射出的那双眼光,真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他咬牙切齿道“你住嘴!!”
我噤声低头,默默的眼观鼻鼻观心。
却听一声马嘶喊杀声,不知从哪冲出一路彪军、挥枪就奔着我们而来!
呼呼啦啦尘土飞扬中,为首一员猛将、编发高吊,耳垂月牙银坠,面带绘了七星图的面具。
倒提长枪,直呼道“兰陵王!——束手就擒吧!”
我回首看时,牧歌一手持剑一手扶着浑身瘫软的高长恭,引得高长恭沉声道
“牧歌你行不行?”
“保护你还是足够的!”
我哼道“高长恭!你的武器呢?!”
“丢了……”
“拿着!”
我顺手就把剑鞘上的刀卸了下去、扔到他手中。
那是嬮妲华胥刀。
高长恭愕然惊呼了声。
我也不待他说什么,翻身上马,跑上前去对抗那一标骑兵。
为首那人见我拦路,只作看不见的绕过我、冲着高长恭和牧歌喊杀。
我默然。抬剑一横在那人面前,冷声道“先过刘某人这一关!!”
那戴面具者嗤笑道“哪个刘某人?还费什么口舌,不想跟兰陵王一起死的就一边儿去!”
 
;“尼玛!!——”
我二话不说暴喝一声,挥剑直取来者首级!
——刹那间,那人侧头避过要害,面具却被划出了一道刀痕。
却听有人惊呼道“那戴面具的是通缉犯刘玄蛟!!”
此言一出,便有士兵提枪刺我、我这剑虽然不适合硬拼,但是我能砍断枪!
我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呢、就被一群人围拢了上来!!
小时候听戏文的时候,总听说强悍侠客和英雄杀人跟玩儿似的,一刀一个人头,百十来个人围堵都能游刃有余,来去自如……其实,大多数都是别人杜撰吹牛逼的。
一刀一剑不中要害、都有极大可能被人反击中要害!
一旦被击中要害后,除非被人直接砍头和碎心了,否则还是会撑着活一会儿的……戏词里吹的一击死一个,那是啊。
除非真是刘关张那样的万人敌、大英雄!——只要不遇到彼此不相上下的对手,杀人多少都是靠体力能坚持多久、和想杀多少决定的。
而我,只能耍剑让敌人近不得身。
我闲暇之余还不忘咬牙切齿的质问!“高长恭!老子莫名其妙被通缉了、这个你怎么解释?!”
高长恭百忙之中,还不忘回我一句:“分明是陷害!我高长恭会和你解释……快看枪——”
我一抬头,就见那人整装旗鼓、一枪迎头而来挑向我——电光石火之间,我侧身一躲,挥剑砍枪,却震的我手掌虎口发麻……我咬牙握紧了剑,才没因为手疼被震丢了兵器。
来者险险的收枪负立,转身回马退步之后,才昂头看向我,还没开口说话,就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身侧掠过、去攻击那边被缠上了的两人!!
我情急之下赶紧拍马上前去拦截,却听破空一箭、从我耳侧破风而来——人马混乱中,竟直直没入了高长恭胸口。
我回首间,却只看见有人在远处,持长弓射强弩,百步穿杨。
金弓金铠金面具。
身后,高长恭负伤。牧歌挥剑砍敌也有些劳惫了、急道“刘玄蛟快来助阵!!”
我再不看那金色,扭头转身,打马飞驰入了打斗。
牧歌一个人本就吃力,我刚一转头就看见,那个持枪戴面具的家伙、一枪挑向正用刀杀敌人的高长恭背后!
我二话不说飞驰入阵,抬起剑直捅那人背后铠甲!
他枪快,老子的剑更快!
最后一刹那,高长恭转了头,那个家伙也转头看向我——
“哼!……”枪头尖锐扎入高长恭大腿时,他一声掩饰不住的闷哼。
“噗!……”
我的剑尖,也已经没入敌人小腹了,他当场喷了口血。
这时,高长恭顿时再无支撑的跌落地上。
牧歌急忙去捞他。
“肃肃!!……”
别人发愣我可没发愣,当即拔出了剑又欲补刀……眼前的家伙身形一晃的仄歪,只拍马冲我而来,还暴喝道“你等着!!”
“?”
我还没等发问呢,这家伙就俯下身伏在马背上、掠过我身侧要逃!!
我自然看出来他这还没到体力不支逃跑的地步,分明是有诈!
果然,他一个回马枪挑来、要不是我早有防备先跳起来站在马上,早被他一枪挑下马了!
而机智的我,则是回马剑又补了一刀。
顺带,将不日城临行前,独孤九冥给我‘软身散’、从袖袋的锦囊里抠出来了一点、顺手一扬!
他刚要举枪反击,却突然手一软,勉强才握住了枪……
我悠悠道“一点让人无力的曼陀罗花粉,还战否?”
我见他痛苦无力的伏在马背上,便抬剑驾马走了过去。
他却拍马直奔高长恭而去!
银枪锋头闪着寒光、我大惊之下,竟然不做他想的拍马扑了过去!
骏马飞蹄,直截横在了高长恭面前。
我住马立身时,正堵上了来者的攻击。
临近时,眼前银枪一挑、我挥剑一拨——刹那间,生生捅在了我的大腿上!
“啊!……”
我本是为了护着高长恭而将防御都赋予了他,没想到这人自始至终都是……在让我误以为他是奔着高长恭的!
这处结结实实的伤,登时我疼的一声哀嚎,只觉浑身一冷……痛感便传入了四肢百骸,腿上裤装下已是血红濡缕。
我再坐不住……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滚摔下了马。
悲催的脸着地,幸而面具承载了所有冲击和摩擦。
却听敌人拍马一溜烟跑远了。
我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看,那个家伙这次是真跑了,只回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咬牙切齿道“卑鄙小人!下次再战!!……”
妈蛋!究竟是谁卑鄙啊!!
我眼前一黑……这回不止五脏六腑篡位了似的,神志也不清晰了。
我环顾四周才发现,只剩了一地尸体。
我还觉得恍然如梦呢,怎么这么快就打完了?
转头去看高长恭时,他捂着胸口,已是一身的血。
偏偏嘴唇发紫,神色不清。
我猛然间清醒了:“是毒蛇的余毒未清!!快快,我那些药呢?!哎呀都扔了……”
我刚想过去,却牵扯到了腿上的伤“啊、嘶……”
刹那间,就听一声箭矢破空而来——我本能的回头一看,竟然正中我胸口。
“噗……”
我刹时气血上涌,血溅当场,眼前一黑,就不知天下事了。
第18章 郑大光明
——我们逃入了一个未受战火席卷的村子里。
还在一户人家当起了主人。
这话说起来,可就有的说了。
夜半,我们叩门求借宿。
一个善良的老妇人给我们开了门让我们住进来,结果一个酒鬼男人嚷着不让进,还说我们打扰他强迫一个外来姑娘了……高长恭不愠不火的,亮出了军印。
那男人吓的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军爷息怒”,还在高长恭的质问威逼下麻溜放了那个姑娘。
我们刚赞同的夸他一句‘识相、有出息’!
这男人一转头出门,却嚷着逮到了高长恭、要去领赏!
牧歌气急败坏的出去灭口时,却见那个一副柔弱模样的姑娘,拿石头生生砸的那男人脑浆迸射。
那姑娘事后吓呆了,哭的撕心裂肺……
外面的事我就不理了,拖着受伤的腿躺上了麻布被褥的木床。
后来……我是真的累了,两眼一昏就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面前就多了个俊美的冷漠容颜。
我眨了眨眼,思考了半天……
我在一个农家小屋里,四周都是简洁的木头桌椅板凳……而我此时正躺在一张床榻上。
才发现,面前的是高长恭。
他一身白色布衣半褪,露了一半缠着白纱的胸口。
不止如此,还顺带露着皮肉细腻的手臂……他这算是半身都裸了?
此时被我看着,高长恭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了头,赶紧拉起了衣衫。
尼玛……明明能遮上、还要给我看半身的白肉?
他清咳了声,“你身上的伤已加深,不能再赶路了……看来你我要在这里藏匿一些时日了。”
我身上的伤?
我动了动,只觉得腹部和大腿上一阵痉挛
的疼传遍四肢百骸……当即倒吸了口冷气。
我默默的低头看了自己身上新换的白色布衣一眼,弱弱的问了句“敢问兰陵郡王,在下这衣裳是不是和日前的不太一样?”
高长恭默然。“现如今,既然都把对方看过了,算是……扯平了?”
“扯平了?!你的身体老子还什么都没看呢!!”我的内心此刻是崩溃的!!
我伤的是大腿啊!!
似乎,这样撕心裂肺的的难堪有些眼熟?
那不日城中,刘独孤大腿受伤那次,我还撞见了玉风流给他上药呢。
那时傻傻的,在那耽搁他治伤,还招呼下身脱干净了的刘独孤下床……现在想想,唉,真是糗到家了……怎么又想起他了?
高长恭冷冷的斜了我一眼,“五年前,你敢说什么都没看?要么,要我对你负责?”
好吧……确实是都把他看光了。
但是后面那句话让我很不爽!
“尼玛……要负责也是老子负责!不就是看了几眼么,又不至于掉几块肉……收起你那大男子主义!!”
他默然。“本王总不能,让牧歌看你吧?”
“也是哈……先不说这个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死不了。”
“你是不是该说说你那些事了?例如陷害你的人是谁?”
高长恭沉吟了下,悠悠道“不是我大齐的皇上、还能是谁?他猜忌我高长恭很久了。”
“高纬?他喜欢你啊?”
他应该能听出来,我这含蓄的问他,拿蛇往他那里捅这一等一的损事是谁干的!
高长恭半嗔半怒的瞪了我一眼,幽幽道“那是其他人……皇上,只是猜忌、度我预谋帝位罢了。”
尼玛……我问的不是这个!我真想拍案而起!“老子问你呢!究竟尼玛谁做的损事拿蛇那啥你!!”
第19章 郑大光明(2)
面前男子倏地瞪大了眼,那幽深却很光彩夺目的眸子……就那么盯着我看。
盯得我都毛骨悚然、皱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抬手揉了揉眼,来掩饰脸颊发烫的尴尬……
弱弱出声:“好吧……这么难以启齿的话,我能好意思问出来也是绝了……”
高长恭盯着我,看着看着蓦然勾唇笑了。
“呵呵……呵呵哈哈!……”
“……”
我蓦然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高长恭笑毕,方用那清冷的嗓音,低沉缓缓说着,“我说出来,你帮我报仇么?”
我当即侠肝义胆汹涌澎湃了,大义凛然的抬手……本想拍着胸膛,却拍上了伤口……疼的我‘嗷呜’一声,含着泪继续把这大义凛然的逼装完!“只要知道是谁,我刘玄蛟一定拼尽全力给你报仇!”
可笑,独孤九冥这个血亲我都敢杀,不知世间我可还有敌手?
别怪我狂妄,我是真的觉得,我活着就像玩,除了独孤九冥,我都没遇见过生死攸关的大灾大坎儿。
高长恭闻言,眸子骤然一缩,抿着唇冷声嗤笑:“放肆!谁需要你去帮我高长恭报仇!有什么资格帮我高长恭!!”
尼玛……你这态度变得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我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即反唇相讥唾骂!“你就是个疯子!老子顺着你也不得好是不是?老子刘玄蛟高攀不起你兰陵王,你也别在这了、赶紧滚吧滚吧!”
高长恭蹙眉,又斜了我一眼,方道,“那人……说了,你也不知道。”
我气急败坏的唾骂,“你滚吧滚吧!……”
高长恭眸子倏地一缩,我只觉有点危险……果然,下一瞬间已被他大力的掐住了颈子。
我只感觉喉管被攥紧的、刹那间失去了气息!我反手去抓他掐着我的手,废了很大力气才松动了些……我想极力吸气,却只感觉喉中撕疼的想极力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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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刹那间窒息的感觉,已然眼前昏花、神识不清了。
我喉中软骨又不由自主的向下滑下压去,便刹那间有了神识。
我会闭气啊!!
我一睁眼,就看见一张高长恭的脸!!——当即就不做他想的一把伸手、反抓住了他的颈子,翻身就将那人扑倒、压了个结实!
“呜!……”这是我压到高长恭伤口、他发出的呜哼。
“嘶……”我猛然想起自己小腹上和大腿上的伤了。
高长恭咬着牙,有动作却不是抠我的手、而是狠力一推向我的胸口!
“嗷~老子的胸本来就长不大、你还要给打回去啊?!”
我赶紧收回了手捂着胸口……刚刚那一震荡,他用劲真狠啊……我现在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然后,他整个人就僵了。
绝色的小脸上,幽深的眸子倏地瞪大、腮颊也刹时潮红妖艳了。
他粉唇微启,一副愕然的样子。
连我抓着他的手腕,他都不做反应。
我莫名的有些窘迫……偏偏他还低声道了句,“我……”
我当即压下了身体,眼神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一点点凑近他的脸。
高长恭瞪着眸子与我对视,一脸生死无畏的样子,身体却细微的一颤……这分明是有些怕我啊!
我当即笑了!“哈哈……你怕我啊?哎呦……还真没见过敢五百骑对万军的兰陵王这样过啊!”
高长恭这才知道我不过是逗弄他,当即阴沉下脸色、甩开我的钳制怒斥,“不得无礼!你一姑娘家……”
“哪像姑娘了?”
他蓦然呆了下,才含糊其词道“……就算是男子离我高长恭这么近也不行!”
我突然想起来他心里对男人的恐惧了,觉得这个可怜的老虎我当真不该耍。
嗯,我终于良心发现了。
第20章 郑大光明(3)
“唉……你也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高长恭默然。
又蓦然启唇:“说了又能怎样?”
“我帮你报仇啊!”
“你为何要帮报仇?”
“这个……相识一场嘛,朋友被欺负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嗤……我高长恭不需要别人施舍可怜。”
“是打抱不平互帮互助!你还说我不会交朋友呢,你才是真正的谁也信不过啊……”
高长恭蓦然瞪起黝黑的眸子看着我,悠悠道,“我高长恭不需要别人施舍可怜,更没有人会施舍可怜我。”
“你这是没安全感啊……听的我这个心酸……来来,孤单无助的时候,刘玄蛟的肩膀借你靠靠!”
他扯着唇角,垂睫苦笑:“就连至亲兄弟……都能手足相残,还能有什么心安呢……”
“我发现,当一个强大无比的人在你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的时候,任何人都无法狠心袖手旁观。”
“包括你?”
“就是说我呢!”
“呵呵……我高长恭才不依靠你呢!不过呢,你女扮男装蛮危险的,关键时刻可以依靠我……”
我狐疑的看着高长恭,却见他勾着唇浅笑,满眼深沉的认真。
我曾戏谑的对刘独孤说,你先依靠我了、我再依靠你。
高长恭他,也如是说。
“唉!你真像我……就是命比我硬,活的我比我好千百倍。”
“呵呵!哪好了?!你是不懂我高长恭的苦楚啊……不过,你若是真心对我也就罢了……我高长恭就想知道,你对我这在意是不是出于真心?”
在意?
我愣愣的想了半天,一抬头又是他神色复杂的眼眸,幽黑深邃。
“那个、在意当然是真心的啊……别怪我高攀,只是刘玄蛟口直心快、欲结交天下扬名在外。”
高长恭听罢,默然长
睫覆下眸子。
我以为是我说错了,刚想改口、却见他突然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的另一头,还枕着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扬眉眯眼,懒洋洋的出声道,“我高长恭的朋友可没有孬种。”
我当即笑了!“哈哈……我刘玄蛟现在确实是没权没势,但我胸有鲲鹏翻天跃!”
高长恭黑亮的眸子一闪异光,蓦然抬手捂着眼轻哼道:“胸有鲲鹏?似乎……也没有那么大啊!”
胸也没那么大……没那么大……
我怎么觉得他这话是在调戏我呢?
我当即怒了!“老子这是一马平川荡中原!!妈蛋……高长恭啊高长恭!没想到你兰陵王竟然是这么个骚情的人!!”
高长恭愕然,“此话何来?!”
我当即沉了脸色,咬牙切齿的爬起身、就跑过去一把扯开了他没受伤的那侧胸口,露出一片细腻的胸膛……
高长恭整个人呆了。
而我,面无表情的掐起他胸口的樱红,冷哼道,“比你大就够了!!”
“唔啊~放肆!!”
高长恭被摸的浑身一震,刹那间本能的反击我!
‘啪——’
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忍着嗷嗷疼,受到炮烙似的缩回了手吹吹!!
高长恭乍然怒斥道“我高长恭……没有那个意思!!”
我委屈巴拉的甩着手,一侧头,正看见高长恭拢着衣衫,脸色绯红的瞪着我。
四目相对,他倒是刹那间垂下了眼睑。
作为一个强势的人,这我能忍么?
我当即奔他爬了过去,一把擒住了他的下巴。
高长恭被迫屈辱的抬起了头,却是倔强的闭着眼,因为颌骨被抓的紧,只能含糊道“我方才说的是……本就没有鲲鹏,也没人能装的下翻飞的鲲鹏……现在拿下你的手!!”
“哦?”妈蛋,你这是说老子自己猥琐自己呢?!
第21章 郑大光明(4)
我恶狠狠的瞪着他,手上也不放松,继续捏着。
他却乍然睁开了凌厉的眼、抬手大力的握紧了我的手腕!!
我那另一只手也瞬间失力、只好痛呼着松开了他的下巴!
我刚转动腕骨欲挣脱他的钳制,他倒是先松了手,还顺势一把将我推开!
我就整个人后仰——然后,狠狠的砸在了被褥上。
我刹时五脏六腑一震荡、浑身一昏啊……
对面的高长恭冷哼,“别以为我高长恭受伤了,就可以任人宰割!”
我也冷冷的哼一声,“别以为你是战神兰陵王,我刘玄蛟就只会被你打败!高长恭,你可以将一个人的身体的打败,但你却无法打败一个人骨子里的桀骜和意志!”
刹那间,寂静无声了。
我揉着手,挣扎着半坐起来。
此间我发觉,只要一动,就会扯到小腹上的伤口,每每都让我倒吸无数口冷气。
我艰难的坐起来时,正看见全身都裹在薄被中的高长恭;正伸出来两臂来,在他身旁那榻边搭着的、外袍里找着什么。
然后,他就掏出了一把精美的刀,递给了我。
那是一把一寸长的,白玉嵌着几颗蓝玉髓,还画着几道嬮妲语图腾的玉器。是刀鞘。
上面插着一把厚朴精致,好似从远古而来的刀。
高长恭挑着黛色峭眉,眯着眼笑道,“这刀如此贵重的样子,高长恭可是物归原主了啊……这刀鞘分明是嬮妲的东西。怪不得……你与中原女子不同呢!”
我不禁勾唇苦笑,“我是华胥人。”
我随手放在一边了。
摸了摸,枕边倚着我的剑。
没丢……这就好。
他黑亮双眸中倏地光彩绽放,低声道,“这刀……我见过!”
“何时?”
“我很小的时候,华胥……你信不信,华胥曾经让我认她做娘亲?”
“啊?”
“她还告诉我,如果我娘不在了,也要一个人
活下去……她教我文韬武略,还告诉我,人间的文武知晓了,就能决胜千里,若都透彻了,就不愿理会人间纷扰了。当年我心爱的兔子被兄弟们指桑骂槐欺负时,她就告诉我,如果我养老虎,不仅没人敢欺负我的老虎,更没人敢欺负我……你就是华胥的女儿是不是?”
“不,我没有娘亲,但是认了楼嬮妲王做母王。”
听他的描述,华胥还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呢?特别是养兔子还是老虎的观点上,确实是这个强者恒强的道理啊。
“你娘就是华胥啊!”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执着自以为是!
我不耐烦了!
“可我是我爹生的!”
“你是独孤九幽?!”高长恭声调乍然高昂起来,却又打了个弯儿,恢复那冷淡的样子、扯唇幽幽道“独孤九幽几月前曾惊鸿一现,让周国戒备了许多,谁知竟然就这样没消息了……”
我默然。“……我能不能杀你灭口?”
高长恭咬了咬唇角,“咳,高长恭一定保守你是鲧腹生禹这个秘密!”
“你们都相信男的能生孩子啊?”
高长恭倒也很单纯诚恳的模样,
“也许男子真能生孩子也说不定……”
“那你生一个?”
“没种。”
“我有啊。”
“滚蛋!”
我讪笑道“刚才你说见过华胥?您今年高寿了啊?话说……怎么没听说过你娘亲的事?是不是也是爹生的啊?”
他暴喝道“我有娘亲的!!”
“那怎么……”
高长恭悠悠道:“那年我四岁,我只知道……娘亲似乎是有着特殊身份的女子,后来因为什么事而退隐了……后来华胥来了,说是寿元将近……”他歇了口气,又娓娓道来:“华胥说我命中注定要被因果循环的孽债牵扯,还教我文韬武略和驯养猛兽……说来也神奇,当年华胥和我一同捕捉到的大白虎,如今也有二十年了,竟然还是当初的样子毫无老态!”
“唉!年轻多好啊……话说,您都奔三十了吧?这么青葱少男的皮囊,是不是有点逆天了?”
第22章 郑大光明(5)
高长恭脸一沉,“还差几年呢……你不是也就及笈的模样么,看不出都弱冠了……”
“我弱弱的说一句,我才十七……”
高长恭骤然眯了眼,带着鼻音的疑惑道“嗯?那你束什么冠啊!!”
我差点吐一口老血!!
“凭什么非得二十才能束冠啊!我刘玄蛟就乐意这么打扮、你能把我怎么着啊!”
高长恭愕然一惊,清咳道“你真是……与众不同、独树一帜!佩服!佩服!”
我默然,“惭愧惭愧……”
惭愧你妹!!
却听门外有人叩门道“你们两个熄火停战了?那在下能进去不?”
分明是牧歌。
高长恭“……”
我“……”
我和高长恭对视一眼,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却听门外自己聊开了:
“姑娘姑娘……还是在下来吧!!”
我狐疑道,“姑娘?高长恭,你勾来的?”
高长恭冷冷的瞪了我一眼,“不是!”
我怕一会儿有人进来,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嗯,衣衫还算整洁,就是刚刚那打斗弄的微微凌乱了些,到也无伤大雅。
“高长恭,你这衣裳穿的不错……真是贴身伺候的料儿。……还真是君子,我脸上的面具都没摘。”
我现在才察觉出硌脸来。
高长恭抬眼看我,唇角一抽,“高长恭一直很君子,而遇见你……才是个意外!!”
“例如变的暴躁、没羞没臊了什么的?”
“哼!”
牧歌无奈出声: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闹够了没有?在下可就进去了啊……这药再不喝可就凉了!凉了就更难喝了!”
我一想到那草灰味和凉了的草灰味……哎呀妈呀……当即中气十足的一声吼!
结果抬头那一刹那,四目相对,一样的满脸苦逼和异口同声,
——“进来!!……”
刹那间,此声震耳欲聋,吓得门外姑娘一声惊呼“啊!……”
然后就是牧歌的惊呼!“哇哇烫啊!……”
而我,与高长恭四目相对后,从诧异变成了互相嫌弃。然后,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啊!公子您的衣裳都湿了……哎呀,我不是有意要看的!你们中原规矩我不是要负责……”
“算了算了……湿\/失个身而已!此事你莫张扬,我赶紧去换一身……你将这药送过去吧。”
我听的目瞪口呆,外面这是什么剧情?
“牧歌说的,是湿…身还是失…身?”
>
高长恭摇头不语。
听到脚步声,他也不想着遮掩着什么,只是将双手也缩到被子中裹了去,继续维持着那蚕虫作茧自缚的样子。
我很诧异。
“你这是做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裸袖揎衣便为失洁。”
“你还在意这个?怪不得你总是一个人去洗澡……”
然后还总被我看见。
高长恭“……”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还真有人进来了。
是个一身丝织白衫的女子,束着发,垂着头,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草灰……
还磕磕巴巴的,“那个、那个……”
高长恭又是那副冰冷语气,沉着声:“你是谁?!”
女子垂着头,轻声细语道“小女子……姓郑!郑罗敷。”
我顺口一说,“姑娘,抬起头来?”
她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却一眼瞧见了高长恭。
我见她柳眉星眸,分外眼熟。
一看到绝色美人,她的眸子刹时瞪大……当即愣了。
高长恭眯着眼,默默的伸出了手羞涩似的掩面,还看着我这边,幽幽道“面具借我。”
此姑娘如梦初醒的羞红了脸,生如细蚊的咬唇说“小女子失礼了……”
我默然。“你这张脸多招蜂引蝶啊,遮起来干嘛?”
高长恭冷眼看着我,一扯唇角,“这脸,我宁愿只给一个人看。”
不得不说,他这句话打动了我。
我默默的摘下了面具扔给他。
“给谁看?”
他接过面具扣在了脸上。
却瞪着黑亮眼眸,怔怔的看着我。
我瞧着他脸上戴着的面具,银白色的,毫无杂色花纹妆点。
只是一侧腮颊处,破了个染血的小洞。
看着有些吓人。
高长恭指着我的脸,蹙眉道“你的脸!!”
我愕然,“脸?”
转头,却见那个姑娘瞪着眼看着我,弱弱的道“公子好俊……就是有点瑕疵……唉?你是不是村里那个、郑大光明?!”
被人提起当日的傻名,我也只能笑呵呵的应着,
“呵呵…对!…没错,我就是郑家村的大光明啊!!”
正大光明…泪流满面啊!
“你也活着?太好了!别说、还真俊啊……日前随姐姐出去,奈何没看到传说中倾国倾城的兰陵王,不知道有没有你俊?”
我瞥了高长恭一眼,呵呵笑道“肯定有啊!”
第23章 郑大光明(6)
我又想起了,他兰陵王不是还将人家姑娘给玷污了、还屠村杀人灭口么?
我瞧着只冷哼一声,解释也不解释就装死的高长恭……暗道这张脸有几分姿色,我还不清楚么……
我自认为刘玄蛟容貌普通的很。
我默默的的伸手摸了摸,结果扯开了人皮假脸的一个角。
吓得我浑身一震!
登时一身汗涔涔的,从头凉快到脚底。
高长恭愕然的破茧而出,蠕动过来要碰我的脸。
我急忙用手抚平脸皮,挑着眉眼,满脸戏谑。
“我以为你是来解释的。”
偏偏他凌厉的瞪了我一眼,分外犀利:“你说过信我的!……别动、我看看!”
然后,二话不说就将我的手腕并在头顶举起、分明是霸王硬上弓的姿势,却是一脸认真。
那个姑娘一声惊呼,应该是没见过两个男人做这种亲密动作吧?
而我,只嗅到美人的温热体香扑了满怀……
只有高长恭这个男子才有的,清纯干净的气息,当真比任何香料都好闻。
高长恭那长睫如扇,凤眸深邃中流光溢彩,却是神色认真冷漠。
淡淡胭脂红的薄唇,已然抿成了诱人的线条,偏偏那纤长如笋的手指还在我腮颊旁轻刮了两下。
高长恭蹙眉,唇吐温热:“怎么揭不下你这假皮?”
即使天底下最俊美清冷的容颜在眼前,我却浑身不舒服!!
骨子里的桀骜不允许我被压。
太别扭难受了……
但我还是忍住脾气,好声好气的跟他商量,“你起来!那边还有个姑娘家呢,我不当众扒了你、你浑身难受是不是?!”
高长恭薄唇微张,愕然。
“…呵,扒了我?你就这点儿能耐?”
说的我脸上滚烫,
默不作声的抬腿勾住了他的腿,在他直接扑倒我身上那惊讶慌乱之时,翻身一压。
高长恭摊开的手,被我十指紧扣。
只有这个姿势,他才没有反抗我的优势。
就这样,他的腿被我的腿压着,手指被我的手指抓着……
就差头了。
“呜……我、”
我稍稍低了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压着的俊美男子。
即使再劣势的姿态,他也不改骄傲,一旦挑起眼尾,拿圆润黑亮的眸光看人,…那盈盈眼波给人的感觉,却不是似水温柔,更像是能将人勾进最漆黑无底的深渊。
拼死挣脱后,我已是气喘吁吁,心惊胆跳。
闭了闭眼,再睁开,
一张白净的美人脸闯入眼帘。
斜眉入鬓,长睫漆黑,薄唇欲启含羞不语。
“高长恭,你为什么比女人还女人的好看!”
我内心的哀嚎不由自主的喊出,灼辣眼神也毫不掩饰的扎在他身上,
——刹时,凌厉严肃的凤眼中,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慌乱,像是羞赧。
又瞬间眸色深邃黑亮,眼神炽热直白……
我耳边是怦然有力的心跳、像乱撞的兔子。
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
这张脸,有绝色倾城,恍若谪仙的美貌。
这具男体,还有绝对的诱惑。
让我有征服欲。
一想到这货是兰陵王,征服欲勃然而生!
然后,下腹就一紧……
我窘迫的赶紧从他身上起来,滚到一边躺去了。
高长恭也一骨碌的坐起身来。
“高长恭!”
“郑大光明!!”
“二位断袖、咳二位公子……谁先把药喝了?”
——“让他喝!!”
异口同声的推辞,还有四目相对的互相嫌弃。
高长恭挑眉道“你这脸是假的!!”
“假的又如何?”
“总要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你嫁我么?你嫁,我就给你看。”
“我可以娶你。”
“噗……老子是发起攻击的!!算了,不逗你了,顺着我玩有什么意思……你把药喝了,就给你看。”
“药太难喝了!!”
“上战场死都不怕,还怕喝药?快点喝了!”
“当真卸甲?”
“当真!那是人皮假脸……”
高长恭摆出一副凛然的样子,对那郑姓姑娘招了招手。
高长恭拿起姑娘递来的药碗,一饮而尽。
转而却指着郑姑娘怒斥道“出去!!”
然后就把人家姑娘轰走了。
人家姑娘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盯着高长恭。
我“……”
我默默的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
默默的在想……郑姓姑娘、郑家村、郑罗敷?!
这我不就知道她是谁了么……
……
高长恭这下才松了口气,摘下了脸上面具。
第24章 郑大光明(7)
“高长恭,你说救了的那个,是不是她?”
“自然不是,要么我怎么会问她是谁……不过那也是个姑娘,还有个会算命的老先生,说我命格中的什么星入轨了、什么运势断了……”
我想起了树下摇蒲扇的老头,郑家村总共就他一个胡言乱语侃命格的人……
“是他?他在哪?早看那老头不顺眼了、郑家村没人听他瞎说就跑出来说了是么!”
“他走了,说是再入世一定要去找一个人……我高长恭如今就在纠结,若我未曾察觉他们的行动、没有跟来这边疆看屠村,是不是也就不会落入圈套变成如今这样子?”
还没等我说什么呢,他又自问自答的道“若没有发现,又怎么会提前知道他要做什么呢……”
高长恭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道“又打岔!!郑大光明,你该履行诺言了吧?!”
我默然,摆手道“逗你的,我长相难看,你还是甭看了!”
高长恭造了个大黑脸,眸中凌厉更甚,蓦然抿着唇冷哼出声。
“本王负责貌美如花,你长成什么样、又不会嫌弃了你去。况且,独孤九幽应当继承了独孤如愿的血脉才是。”
“我给你讲个感人的故事……其实,我随我娘亲了。”
“哦?华胥?她可比得过十个独孤如愿。”
“我再给你讲个感人的故事吧,我这张脸就这样了……”见高长恭蓦然坐直了身子,威胁似的眯起了娇花凤眸,我禁不住一个寒颤……
“我给你讲个……”
他乍然一声暴喝道“本王不想听那个感人的故事!!本王就想知道,你这人究竟可信不可信!!”
我默然。
这回玩大了……
其实此刻,我的内心是很纠结的。
我若是和他硬碰硬杠上了,我除了由着性子以外,就会失去信义、失去朋友、更失算。
但是,此情此景,我屈辱的揭下面具,像个玩物似的被人赏玩,那才是对我从身体到魂魄的莫大侮辱!!
我骨子里的、血脉传承的,就是华胥母神嫡系血脉的,女尊女族女权生死不散的、桀骜不驯,强势不屈,宁折不弯。
所以,我抬眼一看面前逼近的容颜:黛色娥眉下、羽扇长睫后,娇花皎月做眼,璨
夜星子为瞳;唇如嫣桃涂脂,面若白玉无瑕;整个端的是五官分明、闭月羞花。
配以乌黑长发如瀑,绑了个民族风情的半辫结发。
他身上原本裹着的被子已经不知所踪,只留身上白衫凌乱、从锁骨开到胸口渗血的伤处,但看他肤若白玉无瑕,几点浅淡疤痕便如烟花。
还可窥见身量匀称、修长。
一身武将风华。
当真堪称人间绝色。
抬眸两望,四目相对,高长恭满眼凌厉的冷冽。
我默默的伸手去抓他大开的衣襟,却被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攥住了手腕……
我弱弱的道“你把衣裳拢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是个正常人都会有反应。”
他甩开了我的手腕,冷哼道“姓刘的!!”
“还姓郑的呢……话说,你这身体比脸还好看……”
“放肆!!你究竟——”
我这回二话不说,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柔韧的唇瓣在掌心下蠕动,我骤然喉咙一紧、下腹一僵。
然后,眼中****便有了。
我没忍住,低喘了声。
“……别动!”
高长恭愕然一惊,满口指责怒骂,就都憋回肚子里了。
而我的另一只手,摸着脸上腮颊起层的边角,忍着皮肉分离的疼、扬手撕下了假脸人皮。
我脸上真正的皮肉暴露在人世,心里还有种莫名的羞耻难堪感……
但我咬牙掩下了。
我冷冷的盯着眼前人。
高长恭一双幽黑眸子倏地瞪大了。
然后,他眼中那张脸,出现的就是有些陌生的容颜。
棱角分明,精致绝美如独孤九冥。
可,独孤九冥他……是绝代美人、倾世妖姬,而我是飘渺若无、盖世枭雄。
他的脸,是人间真实存在的、凡人没有的绝美精致。
而我,不过是套用了他的脸,变得飘渺虚无。
堕落为魔,让人从不正视我的容颜。
第25章 劝归齐
床榻边,有窗。
身上有暖阳,耳边有微风。
满屋寂寥无声,只听窗外鹂鸣。
高长恭默默拿开了我的手,兀自蹭着唇角。
满眼的恶毒和凌厉此时都烟消云散了。
我掌心,还残留着他唇瓣柔软的温度。
高长恭先开口了:“你怎么和华胥那么像?!那独孤如愿……传言此二人是血脉兄妹,如今看来还真像是……”
我登时脸色沉了下去!
“就当本妖孽是妖魔生的好了!别提以前!看完我脸了吧?郑爷要扣上了!”
我不待他说什么、赶紧又手忙脚乱的贴上了人皮。
慌乱之中,自己竟然手忙脚乱到贴不严实了……
高长恭伸手过来、就将我手中的人皮夺了去。
我当即炸毛了!
“你干啥!!”
高长恭把那层薄如蝉翼的人皮翻来覆去看了几眼,又抬眼挑眉看着我,悠然道“华胥,不愧是美枭雄。”
这分明是夸我娘好看。
他那幽黑的眸子只是瞥了我一眼,就嫌弃似的收回了视线、移开了眼。
我当即怒了!——上前就一把夺下他手中的人皮、暴喝一声!“卧槽……你大逆不道啊!还肖想上老子老娘了?!”
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妒忌呢……
是因为他见过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娘、而我都没见过?
一定是的!
高长恭哑然。
“呵呵……呵呵!我……我怎么会有那种心思?华胥若有儿女、都与我娘一般大了。咳,虽然华胥那模样也就双十年华的光景。”
“华胥还有儿女?!”
我顿起兴趣了!
可以去找她儿女问问啊,我爹和她这事有没有证据!
高长恭哑然失笑。
“本王说的是如果!”
我“……”
还如果呢……就这个如果,死你肚子里就可以了!
高长恭瞥了我一眼,勾唇笑道:“我高长恭此生遇了华胥娘子与你,岂不妙哉?”
“听不明白,有话直说!”
“你我皆是华胥汉人,有缘乃上天注定,况且周国与你有弑父仇,何不回我齐国与本王并肩作战?”
他这话,说进我心里去了。
我还真有这个念头!
周国与齐国,分明周国才是扶不起的烂泥!
而且这齐国又是华胥汉人掌权立国,同样与周国宇文家势同水火。
我明明去齐才是正大光明的路啊。
可我一抬头,瞧见了高长恭那张绝色倾城、雌雄难辨的美人面皮,特别是他那双神秘莫测用兵如神的眼。
兰陵王不止有万夫不当之勇,更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刘独孤的眼,美如桃花,纯粹的冰清玉洁。
独孤九冥的眼,那是冷与魅、妖孽与圣洁的极致颜色。
而高长恭的眼,那长睫如蝶翼隐蔽下的黑亮瞳子,当真是深不可测。
眼眸线条美却不媚,柔却不弱,幽黑的眸子中满是深不可测的谋策。
齐国不仅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而且光扬名万里的武将还比比皆是。
而我若进军营,难有出头之日。
而周呢?
同样的国土浩大,无人胜谋略,无人去驰骋。
>
那里,有我想要的国印策将星权。
那才是鲲鹏能驰骋的地方。
天高海阔,我何必一头钻进齐国的凤凰窝。
即使与齐国诸神为敌,我也无所畏惧。
胸有鲲鹏翻天跃,一马平川荡中原!
于是,在高长恭的目光中,我弱弱的道“不必了吧,又去齐国女扮男装多危险……”
就像当年癸水还在的时候,要不是高长恭,我都死齐国了……
高长恭噎了下,清咳道“扮什么男装!营中当然有女将!”
我瞧着面前的美人面皮,坏笑:“其实吧,别的没兴趣,倒是你这么个大美人挺合我口味的……我去你军营、你就嫁我么?”
高长恭怔愣了下,乍然凤目圆瞪、“你觊觎我高长恭?哈哈……你若是能征服高长恭,自然有可能让我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嫁!”
这句话有十足的诱惑力。
也许他是无心的,可我却听出了斗志。
娶个美男将军回家?怎么娶的回来啊?
还征服他?是比流氓劲儿啊,还是打架比他利害?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看起来再长挑,力气也是比我大的。
无力感如浪打来。
我顺口找了个理由,
“我刘玄蛟又不去齐国你营下,何谈其他。”
面前男子唇带笑意,凤目黑亮。“你打算去周国做什么?”
“投军,打天下。”
“你应该看清时势与胜负趋势,周国注定无法久居华胥汉人遗址的长安。”
“哦?虽然我是华胥汉人,但也不太赞同你这肯定。”
“你投军为了什么?出人头地、有朝一日为父报仇?”
直戳要害的一句话,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转头问他,
“那你东奔西走打仗又是为了什么?”
高长恭凛然一笑,黑瞳炽热,“为了结束乱世,让天下太平!使天下黎民百姓,不必受战乱颠沛流离之苦!”
“唉!就凭你这句话,你就是个真英雄。”
高长恭启唇又道“可,你明知周国暗弱、齐国盛强,却要一心扑去周国……你若是飞蛾扑火毫无起死回生的能力也罢了,你若是想力挽狂澜,实在是耽误了一统天下江山的大业!”
“你们齐国的江山大业,与我何干?”
“到那时,你不止是华胥汉人的罪人,更是天下的罪人。”
我沉默了。
真的沉默了……
高长恭说的很对,很直白,很入骨。
我为什么要去周国?
我不想成为全天下人的罪人!
我也想复兴华胥女族!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看齐国踏平周国?
然后,我只是个看客,排不上名次的武将?!
那样,更不会留名青史,也不会完成我的夙愿。
我没有了心爱之人。
我也没有了功成名就的奋斗目标。
其实,每个人在这世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但是照样有名人盖世。
活着是为了死,就永远不会成为名人盖世。
若不争,功成名就落别人之头。
若争,也许还会功成名就。
没有人想白活一世。
第26章 劝归齐(2)
人之一世,决定不了生与死,但能决定自己的路。
机缘如流星滑过,看见了,抓住与否,定会决定什么。
胆大若能包天,尽揽星空入怀方安。
其实,人生的始与终都不会太精彩,最重要的是过程!
恍然间,又想起了:
“一个男人就能抚平的战争,又何需千军万马?”
“可是,我愿为这个人不惜举倾国之力、动用千军万马!”
是啊。
我为什么而苟且偷生?
因为我的信念,我的初衷。
我不想狂妄什么,只想变得比男子汉大丈夫还要强!
不必做什么盖世枭雄,只要能保护自己的想保护的人,只要能给自己想在乎的人安稳。
我不用扬名万里、不用太平安稳、不要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只要我想保护的人能太平安稳,还能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就够了。
逆转乾坤当真不行?
力挽狂澜为何不可?
我不要白活一世!
我这飞绪万千,终于瞬间下了决定!
猛一抬头,就被面前的脸吓到了!!
白净的面皮,比女人还好看的俊美容颜,偏偏眉宇间有着上将的凌厉肃杀之气。
高长恭幽黑的眸光中,流光溢彩;分明闪着睿智的算计。
——他却突然凑近了我,眼神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我,我心里瞬间对他反感到恶心了……我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我!!
还没等我有反应,却见他突然伸手按住我的双肩,压低了头下来,便几近脸对脸了。
我慌忙的扭身反抗、却牵扯到了大腿上的伤口、又连成一线的扯到了小腹上的伤。
伤口乍然撕裂了。
我疼的倒吸了口冷气。
偏偏人已经压过来了。
——我只能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高长恭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双幽黑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杂色,便是认真的神色。
他半阖眼睫,悠然的启唇道“你身上的伤,还疼么?本王给你敷药吧。”
我咬牙切齿的痛恨道“你放手!本来是不太疼的,现在被你一吓伤口都撕裂了!!”
高长恭忍俊不禁,“扑哧……本王这就吓到你了?看不出来,你这么汉子豪情,却还是小女儿家心性……”
“噗嗤!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两声,我是不是该装小女儿家?
可是我装不出来。
我冷笑着,腮颊都咬牙切齿的打颤。
“小女儿心性?不如等你我伤好了,让你去床上感受一下女尊女持久性的威力?保你个处子身从此再不敢上别的女人的床!!”
高长恭默然。只是脸色微红。
“本王……不喜欢听玩笑。”
“我也从不说玩笑。”
高长恭蓦然掀开眼帘,眨着长长的眼睫,薄唇微启,怔愣的看着我。
于是,又这么僵着了。
高长恭默然,“你是不是很疼?”
我忍住说‘嗯’的冲动,冷冷的回道“关你屁事!”
“我给你上药!”
“滚!”怎么?这是调戏我上瘾了?
我想拍案造反!调戏美人是我的专业才对啊!
高长恭挑眉笑道“难道你要等牧歌来?”
我讪讪然,“……这里又没有药。”
让那个姓牧的死外边吧……
高长恭忽然坏笑,“有啊,床头柜上,牧歌给你留下的。”
我默然。“……你们合计好了羞辱我刘玄蛟?!”
高长恭赶紧失口否认,“不是!只是……呦、你这是害羞了?”
别说,我还真发觉,我那张老脸滚烫的很。
高长恭那戏谑的眼神和惊讶的语气,仿佛在看一个异类……尼玛!
我赶紧忍着伤口撕裂的疼、一把推开他!
“滚犊子!你们从军的大老粗是不是都这么没羞没臊!!……”
高长恭一时不察被四仰八叉的推倒、乍然一声低吟痛呼。
却揉着头又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我,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什么荒唐的话!!”
我嗤笑:“你兰陵王不是挺文雅君子的么,怎么着,都是唬人的啊?还什么处子身、亏得牧歌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
高长恭一双黑眸乍然一凌厉,抿唇冷声道“遇见你之前,本王一直很君子!本就清白,何惧你质疑言辞!”
“哦?我刘玄蛟可什么都没干啊。倒是你,总有歪念!你也算个美人,我也就将就了……但倘若被外人看见了:你看两个男人在床上做什么?……”
卧槽……这一朝一夕的相处下来,我都怀疑高长恭的清白君子都是讹传的!
还调戏起我没完来了?
要不是我有伤在身,我一定调戏死你!!
再这么隐忍下去,我还好意思说是女尊女了么!
第27章 劝归齐(3)
高长恭闻言脸色一沉,怨毒的剜了我一眼,咬牙道“还不是你先……算了,不说了!本王就来强的怎么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又被人欺身而来。
绝色的美人脸,怨毒凌厉的眼眸,就这样近在咫尺。
薄唇微启,他哼道“总之,除了本王,没人敢看你了!你最好安静的躺着,敷完药就好了,本王可下手没轻重……你若是反抗,眼下也打不过本王……”
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是想给我敷药?好啊,来吧。”
高长恭“……”
他黑眸晶转,狐疑的盯着我看。
我想了想,以我现在确实打不过他,而且伤口的血似乎还在流。
上个药而已,又不怕被他上。
更何况,不一定是谁上谁呢。
以高长恭的为人,这么出格的事,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为什么急于给我敷药而弃礼仪廉耻而不顾?
应该有内涵需要我将计就计。
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女子也要能屈能伸!
我悠悠道,“发什么愣?不是敷药么?我自己是动不了,是全脱还是怎么的?用不用你先脱了再脱我的?”
四目相对,被我坦然自若的戏谑目光一撞,他却狼狈的收回了眼光。
高长恭原本阴沉的脸乍红乍白,飞霞上颊。
“本王……”就这么个尾音,拖到没声。
看高长恭此时那一脸羞愤难当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就喜欢看你们想调戏我却落个哑口无言的样子!”
高长恭冷哼一声,嘟囔了句“反正你昏迷这几日也是本王敷的药。”
我愕然,“我昏迷了几日?”
“三日。”
“那……”
高长恭却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转而扭头去床头柜上,摸来几个瓶瓶罐罐。
于是,我满脸玩味却又一心紧张的看着……结果这货拿起了华胥刀,小心翼翼的在我的小腹衣料上割了一下,然后轻而易举的撕开了我的衣料、揭开了盖着的白绸,露出那狰狞的刀口。
高长恭倒也不多撕,就那一块。
我瞧着那伤口,分明已经愈合的死肌回生了!
我咋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伤口不可能愈合这么快啊!”
高长恭含糊道,“你昏迷的时候,有一双男女说是你的故交,因算出你受了伤、这才受天命来保你,还留了一些三日便能死肌回生的药。”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两人留名了么?!”
“一个自称陆判,一个说是柳梢上月。”
我心里再无法压抑的狂喜、“是月蟾和柳清明!!卧槽……老子有救了啊!……对了、那俩人现状可好?”
高长恭瞪了我一眼,扯唇道“还好!说是早料到你会有此一问,让本王转达你:什么算尽天机出了五行、什么陆判阎王不敢收的……你且安静的让本王敷药行不行?受了那么重的伤、得此良药还不好生用着?”
我讪讪的应着“嗯。”
心里却已五味杂陈……回忆上心头,什么月上柳梢、什么武当山上,都是过往。恩师可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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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最不想回忆的,刘独孤的冰清玉洁,他说为我保留一份天真无邪……
独孤九冥,墨莲,不过几月间发生的爱恨情仇,让我觉得一生也再没有这般充实了。
抬眼,正看见高长恭低下漆黑长睫,抿着唇,认真挑拣着着瓷瓶……好不容易才决定下来一个。
然后,认真的倒药膏敷在伤口上。
即使他动作极其轻柔、可与那冰凉的药膏想触时,还是疼的浑身一痉挛抽搐。
高长恭手一抖,吓得我赶紧别过脸不忍心看这血淋淋的惨状了……
高长恭抬眼,眨着长睫黑眸默然道“这是麻沸散熬成的膏……会使人感觉不到疼的。”
我点头,“哦……你要快点!!”
然后他就垂着眼睫,默默的动作起来了。
眼前是细腻白皙的面皮,冰肌雪额。
长睫覆眸,偶尔眨的诱惑。
幽黑的眸子中,是那认真的神色。
薄唇一抿,诱人一亲芳泽,烘的我口干舌燥……便赶紧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反正我又感觉不到疼,权且任他去了,只独自百无聊赖的神思恍惚。
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是被高长恭的手劲给疼醒的。
果然没轻没重。
一睁眼,入目的是自己缠了白绸的腰身,还有正在咬牙切齿、用那颤抖的手指在我大腿伤处缠白绸的高长恭。
我愕然,“你怎么了?!”
我急忙伸手抬起他的头,见他咬着唇,垂着眼睫,雪白的额头已是一层冷汗……
“……哼……该你了!”
“啥?”
我呆了。
高长恭缠好最后一步时,不止手指颤、浑身都在打颤。
然后,瞬间仰头向后倒去——又四仰八叉的躺下了。
还轻喘道“……啊哼……本王也疼,该你了为本王敷药了!”
我默然。
“你就是因为这个?只因个性使然、不会先依靠别人?……唉算了,那刘玄蛟就照顾你一回吧。”
于是,我默默的拿起药。
只见深陷被褥里的男子,胸膛震震起伏着,白衫里透出两点殷红色。
我又不知道他的伤在哪,从上身开始,直接从领口撕开了。
吓得高长恭一个激灵、赶紧伸手夺下衣布、按着衣襟惊呼!“啊…你做什么!!”
我满脸无辜,“我又不知道你伤在哪,只能全扒了看看喽。”
高长恭一脸悲愤欲绝的样子,气的浑身发颤、愠怒暴喝!“刘玄蛟!!”
我默然。“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该调戏你成了吧?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伤在哪……”
高长恭只垂了眼、咬着牙,默默的用颤抖的手指掀开右侧胸口的衣襟,露出一片渗血的白绸。
而我小心翼翼的揭开白绸时,只看见了一块狰狞的伤口、紫红的血突兀凝固、在淡色细腻的胸膛上。
我心里咯噔一跳、竟然是好似疼在自己身上的,为他心疼。
抬眼一看,高长恭闭着眼睫,唇瓣已经被牙齿磨出了血,怪不得听不见一声痛呼。
我的粗鲁,我还是有自知之名的。
第28章 劝归齐(4)
他能忍住没出声轰我一边去,也不容易啊。
我默然道“陆判给的药,你就不会自己用么!这番惨状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艰难的启唇,喘气道
“本王用了啊、可是伤处太深了。这是一处,还有一处,在腿上……那瓶子上,有写的药用。先拿麻沸膏……”
我咬牙切齿的,默默的按照他说的,一样一样给他涂着。
麻沸膏药效显现了,他也没疼的蜷缩颤抖了。
他那伤口,分明是自己蹭的药,幸而是好药也是熟手,要么早失血而死了。
胸口给他敷完药后,我就去扯他大腿上的薄裤。
我轻而易举的撕破了布帛,就露出了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已然流脓。比胸口的还惨烈……
我默然。
拍了拍昏昏欲睡的高长恭,我道:“你这是自己上的药?”
“……嗯。”
“为啥呀?这种事姓牧的应该义不容辞啊!怎么还让你自生自灭?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样乱捣鼓药上去,都容易丧命!”
高长恭半睁开阖眼,垂着长睫,扯唇冷声道“本王生死与你何干?”
我哑然。“这么个绝代美人将军,死了多可惜……”
高长恭扯唇冷笑道“那便死吧。本王可不想美色误事、做了慕容凤皇。”
他说起慕容凤皇,我倒突然想起了这个可怜的十六国美男,小小年纪就被男人禁锢龙榻,不过……后来他能用美色使秦国皇沉沦,不理政事,还带兵来踏平秦国一洗前耻,也是功德圆满了。
我实在是不太理解他这引喻,“你是对要世人都心生戒备了?那怎么还让我碰?”
高长恭眼睫一垂,“你是女子。”
“哦?女子…就让你没防备必要了?”
叛逆的性子使然,我伸手探入高长恭下身、掐了那圆圆的紧致屁股一下,如愿以偿的看见他浑身一震,乍然瞪眼怒视我。
“喔,你可知……我跟那些女尊王朝的女人学了不少玩弄男人的手段,你若不信——”
高长恭猛地打断道“本王知道!所以,你也不必拿这种话羞辱我高长恭了。你这么多疑、又怎交的到朋友?”
我不禁冷哼,“你这么多疑的试探,究竟要我如何回答?刘玄蛟向来忠于信义二字,一言九鼎!你偏偏信不过我、又欲拿这交付清白身体的手段赚我忠心,怎当我看不出?”
高长恭抿着唇,只蹙眉、用那凌厉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不如你直接嫁了我么,待我为王,拜你为后!”
高长恭闭了眼,扯唇道“嗤……高长恭说过,能征服我高长恭的人,才有资格说别的,而这世上能征服我高长恭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我冷哼一声,不语。
其实我的内心深处已经波澜四起了!
听了他这话,骤起征服欲。
手上也停了动作,只冷眼看着他的脸。
——高长恭眸子倏地瞪大,内中寒光乍现……又扯着唇角冷哼:“本王忍痛为你敷药,你怎能撂本王在这半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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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我哼了声,“你不仅话说的绝,那骄傲自满也是病。人应当能屈能伸嘛。特别是面对我这种吃软不吃硬的……”
高长恭垂着睫,咬着下唇轻哼道“刚刚喝的药有安眠的在里,本王困了。”
我“……”
我动作很麻利的继续敷药。
结果,一通鼓捣后,高长恭微阖双目、长睫轻颤,薄唇轻抿的温情似笑,鼻息间也响起了淡淡的呼息声。
分明是睡着了。
我实在哭笑不得,“老子在这饿着、你倒是睡着?姓牧的也不来了……算了,我也睡吧。”
我打了几个哈欠,直接顺势扑在高长恭身侧、困的几乎沾‘枕’就着了。
手很自然的,搂着他毫无赘肉的腰身。
恍然间,似搂着刘独孤和独孤九冥。
嬮妲军中,谁神兵天降绝地逢生。
飞花满天做残红,散落着离人西域道,寄托凄凉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倾世的桃花,曾怒绽。
灼灼似火,花开极艳。
若能将他娶回,便会安国定民,无荡平天下人间乱。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青梅故城化飞烟,火染枝,火光连天。
铁蹄声震震,哭喊声凄厉彻天。
声嘶力竭的怒吼到弦断。
刀剑枪斧相击,破空啼哭到沙哑。
断壁残垣,风中飘扬着凄厉与呜咽。
那夜天边挂残月,天地水澈洒落。
那夜赤灼连天,是那隐世桃源。
那夜将军心茫然,战乱时节,铁骑踏遍安宁,刀枪剑戟撕裂梦中的美满。
那夜蛊王楼,谁人纵火放凤归巢蛟出潭?
独孤沧蛟那般的男子,也终落的被负心人负。
血光与火光,粉碎一切美好,刀刀割在心尖。
这幅锦绣江山的画卷,以火与血勾勒。
我耳畔突然嘈嘈切切的,似乎有人低语,周遭好像有好多人在议论纷纷……烦躁的我真想醒来、破口大骂!
我再醒来时,只微一动手、就感觉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在我身侧伸出手臂、将我拥拢。
手臂因为匀称的身形,不粗不壮不纤细,却很强劲有力的感觉。
男子独一无二的体香被熏染的温热,如煮沸的花香蜜乳。
不浓郁,却清清淡淡的芬芳。
我浑身一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却听头上传来男子低吟浅唱似的嗓音:“是不是我们吵到你了?”
我睁开眼,仰颈看头顶的人……赫然是那美人幽黑深邃的眼眸,含笑。
美人如蛇蝎,我避之不及。
而我,此时正躺在他身侧,他一只手臂揽着我的肩,我一只手臂搂着他的腰……
第29章 劝归齐(5)
高长恭虽是武将,可也不负那沉鱼落雁醉月惭花的美貌,四肢修长,身量匀称。
不弱也不壮,只剩战神之威到处绽放。
而他的眼中,笑意盈盈,偏偏不减当时、含威带怒的严肃。
我惊的浑身一震……赶紧收了楼在他腰上的手、从他怀里侧身滚了出去。
一时没掌握好、直奔榻边滚去!
“哎当心——”
“哇啊!……”
刹那间的失重,我只感觉滚的天塌地陷、伤口撕裂的骨肉分离。
——刹那间,有人长臂一揽、有人顺势一推。
我就又滚回了温热的怀抱中。
于是,独一无二的体香扑了满鼻。
“嘶……”
高长恭箍在我肩头上的双臂紧了紧,我抬眼,见他蹙眉、双眸紧闭,咬着唇似在忍受疼痛。
我愕然:“你是不是……又扯到伤口了?”
高长恭摇头道“小伤、无事。不过,为何你睡梦中会搂着本王不放?”
却听身后,牧歌幽幽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卧槽……姓牧的,你这话不就是说我白日宣淫想着扑倒高长恭,于是睡梦中就这样放肆的实行了么……
我虽然本来没这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不错啊!
卧槽……不对!不错个鬼!
我赶紧从他怀里抽身出来,讪笑道“那个……就是想起了过往啊,其实这都是意外、我睡觉一直很老实……”
我此时转眼一看,屋内昏暗的点着油灯,却不及凤凰剑剑穗上,那枚阴阳球来的明亮。
而牧歌正仰坐在椅子上,我所躺的床边,正与他不到三尺距离。
听了我这话,牧歌狭眼一眯,抬袖掩口笑道“肃肃,你看……就这么个主儿也是有故事的啊。”
高长恭眸子一暗,扯唇道“你梦见了郑家村吧?那夜惨烈否?其实那样心狠手辣的大有人在。”
牧歌也道,“所谓明珠暗投沧海一粟,也不是绝对的。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好人与坏人也不过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自然懂得他说的这些。
可我是个不受伦常规律的怪胎啊!
老子就近朱者黑、近墨者朱了怎么着吧!
我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你们在人家家里住的好生惬意啊、那郑姓姑娘呢?”
牧歌幽幽道“我们曾有恩于这户人家,虽说是杀了个酒鬼男人、却是为村里人除了一个祸害。”
高长恭也道,“只是暂时藏身于此,那姑娘只当你我三人是逃亡士兵做恩人来着。”
话说着,却听门外老妇人叩门道:“三位恩公可方便?老妇这里是些饭食、是方才与郑姑娘在厨间忙活的。”
高
长恭点头应着,“方便!麻烦阿婆了。”
只见迎面走来一个麻褐色大褂、一色包头的老妇人,那满脸皱纹好似枯老树皮……
不过皱巴巴的眼仁中,那慈祥很让人安心。
老妇人端着几碟饭菜蹒跚走来,牧歌赶紧起身上去接、“阿婆慢些!我来吧……”
老妇人摇头道,“骇、老妇年岁虽高,却也还身体力行!”
却听有人扬声而来:“阿婆别忙了、还是郑儿来吧。”
于是,在牧歌诧异的目光中,郑姑娘瞥了高长恭一眼,冲着牧歌嫣然羞涩一笑。
高长恭默然,转眼看向我,却是蹙着眉若有所思。
老妇人见此,便笑道,“恩公尽可在此安歇……老妇便先出去了。”
这分明是给制造机会呢!
那郑姑娘见此,便来接牧歌手中的盘子、“让郑儿来吧、公子……”
牧歌出声幽幽,“不必!”
“公子……”
几番推辞,还是高长恭吼道!“这是做什么呢!!”
吓得郑儿当即眼泪汪汪的瞧着高长恭,脸颊羞红,“郑儿知错、公子息怒……”
牧歌拗不过,终是和她一同拽了桌子到榻边、将饭菜布满了案板。
牧歌来扶高长恭,郑姑娘却抢来道:“郑儿来吧!”
高长恭当即指着郑姑娘,瞪起凌厉的幽黑凤目,冷声暴喝道“你——出去!”
吓得人家姑娘眼泪汪汪。
我弱弱的道:“你吓到人家姑娘了……”
牧歌也道“还不快出去!姑娘家的颜面呢?”
那姑娘羞愧的捂着脸就跑了。
牧歌于是扶了高长恭坐起来。
我肚子早就擂鼓喊饿了,刚兴冲冲的爬起来,便听牧歌道“你小腹有伤,不能吃这些!”
我当时哭的心都有了……“卧槽……”
高长恭悠悠道“神医秘药,少吃些无碍。”
我咬牙切齿,“你妹!!究竟让不让我吃啊?”
高长恭盘腿坐在榻边,拄着桌沿、修长的手指正飞快地扒着红薯皮,还悠悠道,“来吃啊!本王可没说不让你吃……”
牧歌也哭笑不得了,“好……你们俩串通一气倒显得我小气了!”
我脑一抽,顺口道了句,“来、给我!啊……”还配上了张嘴喊‘啊’的动作,此话一出口……我整个人都呆了。
高长恭“……”
高长恭那眸子一瞪,乌幽圆溜的看着我,一脸愕然呆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那红薯是扒也不是、搁也不是。
牧歌咳了两声,幽幽道:“姓牧的兄弟我先出去了……”
然后,他就逃也似的飞奔走了。
留我在这窘迫着,欲哭无泪。
第30章 误遇此人许终身
高长恭勾唇笑道“好。”
然后,手上动作麻利的掰下一块金黄的烤红薯、放在唇边吹凉了,才送到我嘴边。
我默默的凑近了那块红薯、咬下一大口,恶狠狠的嚼着。
心里想的却是:算你手收的快!
要不然、老子咬死你!!
我真想弱弱的问一句,高长恭,咱俩什么仇什么怨?
我咋老是这么恶狠狠的对你呢……
高长恭还道“小心烫、慢点吃……”
烤红薯软嫩香甜,不及鼻息间男子的体香甜美。
我三两口吞下了他手中的那块红薯,高长恭便又去掰了一块。
只肖一个背影、一个手口相喂的动作、一个温情的轻笑,就让我沉醉了。
恍然间,似乎回到那年,封子蝶将他咬了一口的梅子分给我。
还有墨莲,也曾这样喂过我吃东西。
后来,她成独孤九冥了。
除了爹爹和师父喂过我,墨莲喂过我,就只有这个不太熟悉的高长恭了。
我愣愣的张口一咬,就咬到了一截指腹,血腥味充斥满口。
高长恭一声痛呼、我才醒悟的松口,他这才得以抽回手。
我见他指上染血、愣愣的抓过来就放在口中吸吮着。
直到血腥味渐轻。
高长恭急道:“再吸下去我的血都放干了!!”
我赶紧松了口,讪讪道:“对不住对不住……”
高长恭兀自对着指腹吹气,眸光含怨的扯唇道,“你方才发什么愣!!”
我苦笑道:“除了我爹和师父,没人会对我这么好了。但是爹爹和师父都没了,连那个朋友……也和我分道扬镳了。”
高长恭挑眉,“哦?没人对你这么好?本王听说,一般这种情况的、都会以身相许……”
我冷哼道:“那是凡俗女子的作为!老子是华胥后裔,怎么能和世俗女子走一条路!不过,老子这伤怎么来的?”
高长恭扯了扯唇角、默然道:“为了救本王……”
我坏笑道:“就是啊!救命之恩、都差点为了救你丧命啊!兰陵郡王您,就不想着报答我点、谢谢我?”
高长恭愕然,“怎么谢?”
我挑眉笑道:“以身相许吧!”
高长恭低声轻笑着,“算了吧。本王还是……继续喂你吧,如何?”
我见好就收,嬉笑着,“也好啊,虽然我手脚能动,如今也懒一回吧……”
然后,我吊儿郎当的往榻边一倚,就等着吃的送到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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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高长恭见状,只是眼光流转了一回,便眨着长睫、轻声笑了。
这纯粹的笑,清清淡淡的,圣洁的像步入人世的精灵。
高长恭的美貌,本就就不掺杂着凡人的肮脏恶欲与尘嚣。
如今远离了战场,竟然看见了他少见的清纯模样。
高长恭也不顾自己了、又盛了半碗粥娓到我身边坐下,哄小孩似的唤道:“来张嘴,啊……”
我配合的张口,“啊……嗷呜。”
口中嚼着黍米粥,我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哦不,应该还算是男子……
高长恭此时垂发松绑、露着雪白的额头,更显干净纯粹。
他本就天生绝色美貌,生的凤目瑞厉,瞳光明艳。
此时这低眼垂睫、将阴影遮瑕,徒劳的掩去了满眼凌厉的锋芒。
他就这么持勺一口一口的喂我。
我惬意的享受着。
暗叹,只愿良辰美景久,此时此刻长。
却听外面、牧歌急道“不好!官兵来搜人了!!”
我与高长恭面面相觑。
牧歌和那姑娘似乎低声说着什么、又一齐扑门而入。
与此同时,却听那老妇人道:“官爷为何来啊!”
“找个人!你这……有伙陌生人来没有?怎么这么热闹?”
“老妇这哪来的陌生人啊……不过是日前有两个行脚路人来借宿……”
“这时节哪来的行脚路人?必是上头要找的高长恭、快进去抓人!!”
我挑眉问道:“抓你灭口?你真是冤枉的?”
高长恭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只动了动身形,却疼的一声闷哼。
我只是抬了下腿、就抻的一声痛呼。
尼玛……都这样了、知道他高长恭是冤枉的还能怎样!
不过是对方要杀他灭口,顺便也捎我一程……
牧歌急道:“我带一个人逃走还好说、怎么办啊你俩……”
高长恭咬牙切齿道:“你带她走!他们要抓的是本王……”
郑姑娘惊呼道:“你是谁?哪个王?外面的人为什么——”
我脑中忽然一计上心头、赶紧道:“高长恭……咱俩是走不掉了!不过我有一计至死地而后生、先让姓牧的带着郑儿姑娘走!”
高长恭咬唇道:“本王就算不信、也由不得了!”
外面官兵几欲拦不住了、高长恭急忙喝牧歌“快走!!”
我已眼疾手快将高长恭扑倒、压在身下!
“唔~”
第31章 误遇此人许终身(2)
却听牧歌一声叹息道:“那好!”
就听见女子的一声惊呼、只见牧歌将那姑娘整个扛了起来、飞身上房去了。
高长恭受了方才一惊、赶紧伸手搂住了我的双肩。
我默默的转回了头,正看见这男子的绝色容颜,只在咫尺之遥。
他幽黑的眸子中,一片茫然。
我坏笑道:“叫啊!”
他蹙眉道:“叫什么?”
却听门外的人从两三个变为是来人,死命撞着门,弄得整个房梁都在打颤,摇摇欲倾……
我急道:“**不会吗?不想露馅就快叫!”
恰好门外也逼迫着:“开门!里面的快开门!再不开门就休怪爷爷们不客气了!”
高长恭愕然,眸子倏地瞪大了、气恼的腮颊都在打颤。
我情急之下、也是有些出于私心的,伸手就到他腰上掐了一把!
身下的男人刹时浑身一软、轻吟道“嘶啊~~”
不远处的门外众人即将破门而入,在木门碎裂——烟尘飞扬的前一刹那,我已在他圆溜溜的股丘上掐揉起来了。
高长恭还在为方才的娇吟怔然,此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侵犯、吓得浑身紧绷、气息都屏住了。
我却嫌不够的一口咬上他略出尖角的下巴,毫不避他惊愕愤然的眼神,强势的箍住他的手腕擎在头顶……我目前能做的动作,也只有这些了。
两个气势汹汹进来的士卒傻眼了。
外面的叫道:“里面的!干什么呢?没个声!”
“头……两个男的在偷情……”
反应过来的高长恭,脸颊绯红如霞,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了我的脸……
那双眼眸,神色炯炯,突然反手与我十指相扣、又昂起头将吻落在我唇角。
细小的一个吻,如蜻蜓点水。
犹如星火燎原,酥酥麻麻的感觉携着火焰,爬满了我的脸。
高长恭猛然撤回头、黑亮凤眸直勾勾的盯着我,坏坏的笑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这是被动的被吻了啊……
我见
那士卒不走,自己这病体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啊……
又看了看身下的绝色美人,想起刚刚被动的那个轻吻……我竟然顿时羞恼无比……
于是,惩罚性的,低头张口狠咬了他的下唇一口!
“唔!”嗓音**带着勾魂儿的调,我的心跟着飘然一荡,刹时骨头的酥了……
就算是独孤九冥这样叫的**,也不过如此了吧……
高长恭……你简直就是魅惑人心的妖精啊!
我会说,我竟然只听这一声娇吟、就浑身升温,想要他了么?
好想放纵的驰骋在身下这男体上。
可是我现在伤的很重啊!
下腹这一紧绷、伤口处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高长恭……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我当即一口摄住了那柔韧的唇瓣。
嘴上啃着香唇,我手上也不闲着的在他身上敏感地游晃掐掐摸摸着。
男子耳畔的皮肉不仅轻薄柔软,还很敏感。吹几口热气,就能让纯情的男子浑身颤抖。
颈子上到锁骨处,也是敏感地带。最适合咬来咬去。
再者……就是腰身上。
有些人最怕别人碰他的腰,会又疼又痒又难受,更感觉浑身瘫软无力、不痛快。而无良的我最喜欢摸腰了。
我不敢逾越的太多,只能在这些不痛不痒的地方下手了。
“……唔啊~别、别……”我这方面的技术已然娴熟了,明明蹂躏的唇瓣红肿微疼却是又痒又痛,这才让羞人的痛呼与呻吟不由自主的从唇齿间泄出。
更多的是他的配合,不知道是他当真男体敏感还是怎么的,一有点刺激就缴械投降、勾魂儿的叫唤出声。
一旁儿被晾着的官兵结结巴巴的问了句“……你、你们有没有看到几个人?”
另一士卒扯了扯那问话的,道“咱还是走吧!”
那问话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还唾骂道:“你这里怎么还有这种、这样的房客?”
那阿婆急道:“老妇只是收留这二人暂住、哪管的这违背伦常的隐秘事啊……”
第32章 误遇此人许终身(3)
听见脚步声走远了,我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高长恭猛地挣开手腕的钳制,我却再没支撑直接砸在了欲逃的高长恭身上。
我的唇正覆着他的唇,如此契合。
高长恭瞪大了眼,涩然地推开我。
——因为没了支撑、我又一下摔在了他身上。
不止我一声惊呼,还引得他闷哼了声。
应该是我压到他胸口的伤了吧……
“等等……”外面的人走而复返,我的手赶紧摸上高长恭的腰间,顿时感觉身下人一僵……那双凌厉的眼刹时,寒光迸射的瞪着我!
我很无辜……只是将他身下压住的华胥刀拿起来了而已。
那去而又返的人质问道:“你们二人严肃点!爷这是公事!”
我将插在高长恭身下、托着圆翘的臀瓣的手——一拍!
他刹时浑身搔痒难耐的仰起头、十分配合的唤道“啊~~”
我听的浑身酥软、心里已经憋的全是泪了……
隐忍体欲的感觉真不好过!
来人很淡定的道:“算了,你们二人继续风流吧!”
于是,一众人熙熙攘攘的,又出去了。
阿婆一言不发的,给我们关上了房门。
我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注意到是个农家小旅馆。
身下的高长恭一番蠕动、直到我忍不住的轻喘了两声……他才浑身一僵,咬牙切齿道:“人走了、戏也演完了,高长恭多谢你权宜之计!现在还不起来?”
我从他身上侧身一滚、便落入了旁边的被褥中。
就地这么躺着,我还感觉浑身烘热、满脸滚烫呢。
满脑子都还叫嚣着,要忘情的抛弃清醒、臣服于体欲。
一旁的高长恭蓦然出声:“你倒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此禁不起挑逗。”
我侧头去瞪高长恭时,发觉他也正侧头看向我。
四目相对,各有所思的深沉与凌厉。
我冷声哼道:“这么说,你倒是风花雪月的骚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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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我心里真的是挺悲伤的。
如果我还算禁不起挑逗的话,又怎么会让心上人完璧嫁给别人?
高长恭沉吟了下,道“也不怕你笑话,本王从未和女子有过。”
从未和女子有过?
就是说他是个处子?
卧槽……怎么可能!
“那男子呢?”我真的是顺口问了句。
高长恭乍然眸子一瞪,嗔怒道“住口!”
我讪讪道:“好好好、不说男的,咱先说说,您兰陵郡王活了二十多年了,是怎么保持完璧的?”
高长恭挑眉道:“从军打仗,情最误事。更兼本王性子冷淡,有功夫去做那事、倒不如看人做那事!”
我当即呛了一呛……“您不愧是兰陵王!真是威武霸气!威武霸气!”
我都怀疑他空有美貌与贞洁,实则不举!!
高长恭挑眉道:“你方才为何……表现的对那事那般熟悉?我本是讨厌被你压制的、却浑身瘫软无力的反抗不得了……”
他这话,转头就是在问我别个私事。
我坦然自若的答:“因为我和绝色的男子做过那事了啊。女尊王朝的嘛,没个三夫四妾都丢人!”
高长恭闻言,果然脸色一沉、眸子倏地瞪大了。
目光也愈发深沉寒冷了。
我满眼带笑的应对着。
他骤然垂睫敛目、微启薄唇,道:“世间还有哪个绝色男子?”
我想了想,把当初听人描述我爹的话跟他说了:“那人好看到倾国倾城、生的一张盖世的绝色容颜!”
高长恭挑眉笑道:“哦?比本王还好看?”
我嗤笑道:“自然!不过呢……他顶多和你打个平手,有个男子那才是真的好看呢!像是神子下凡、又是倾世妖姬啊,美的不像凡人。”
“世上当真有那样的男子?……怕不是你杜撰的?”
我急忙解释!“当真!那人……五官大概就是我这样吧,但那姿容你再一瞧、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啊!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做纣王、烽火戏诸侯、金屋藏娇……”
高长恭哑然失笑。
第33章 误遇此人许终身(4)
“是么?本王怎么感觉、你这是变相在说自己呢……”
“胡说!老子分明说的是个男子!再一点,老子是男是女,这一点你还不清楚?”
“……”
高长恭默然不语,只眨着长睫、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我回想刚刚他那**荡魄的叫唤,猥琐的笑了……“真想不到、堂堂兰陵王骨子里还这么骚情啊、那个小声儿叫的,听的我我骨头都酥了……”
高长恭美目圆瞪的咬牙切齿道“住口!!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本王哪用得着那样!!”
此时此刻,我整个人都感觉很无辜!
“郡王啊,瞧您这话说的!要不是在下这馊主意、您可都被那个断袖癖的高太子给逮回去了!”
高长恭黛眉紧缩,眨着长睫沉吟道:“他们没那么好打发。想必那人就在附近的,一旦发觉不对、恐怕很快就会回来……”
“那怎么办?”
却听门外,那阿婆急道:“郡王!那些贼人恐怕还会来的……老妇家里有个暗格,委屈尊驾先忍受一会……”
话音未落,却听地动山摇的一阵声响、分明是千军万马的铁蹄踏过!
我与高长恭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急道:“来了!!”
然后,远远的门外就是一阵敲门声。
阿婆急道:“快快快!!”
她给我们指了去处,便是小柜后的一个大洞。
于是,我们两人套上衣袍靴袜,就赶紧移开柜子、钻进进墙中的小暗格里了。
里面两尺宽一丈长的大小,还放了张木板成榻。
我们刚进去、阿婆便挪了柜回来。
我猛然想起了某个人!
“高长恭!那个姓牧的和郑儿呢?!”
高长恭叱道:“你我是牧歌的累赘还差不多!藏好别出声引来追兵就够了、他自然有能力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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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我刹时噤声不敢说话了!
要是引来官兵,我不就成千古罪人、更害人害己了吗……
透过墙上的小洞与柜上的兰花,我窥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阿婆推门出去那一刹那、已被人一刀捅穿胸口、血溅出老远。
只听见一声惨叫,如断弦。
然后,残破枯老的躯体无力的倒下、人这一生便终结。
来者气焰嚣张,受持火把刀枪,分明是下了杀意来的。
果然,有人高呼道:“搜!上头说了、高长恭和那个郑家村逃走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有人盯着我们这,伸手就来那柜上盆花下探洞。
却听一声哀嚎、手上便被一条细长青蛇勾了个紧实。
吓得那人也不敢掏洞了。
我刹时浑身一震,本能的抓紧了剑!
怎么会有蛇?!
身旁的高长恭也是骤然呼吸一紧、却伸手过来按在我抓剑的手上。
他眼神定定的看着我,摇头示意我要按剑不动。
那满眼的恐惧和颤栗却还未褪去,他定是想到了那日被蛇凌辱时。
这一个按剑不动,却让我看见了一副断壁残垣,放火烧屋。
滚滚浓烟燃起,烧尸仅次于狼烟。
我眼前猛然昏花、恍然间又到了那日火烧郑村!
血与火掠过的凄美画卷,终不过是战争与江山。
乱世里,人命如草芥,生死也是一瞬间。
郑二娘,郑家村众人……平平淡淡在田园,却最太平安稳温馨。
铁蹄踏过,兵戎刀戈,欢声笑语已亡故。
一把火,烧了朕城老树盘根,烧了刺藤毒草,烧了生灵,涂炭。
极大悲恸的涌上心头,我竟刹时心痛如绞、几乎感觉到了伤口崩裂!
第34章 误遇此人许终身(5)
四肢百骸,无不酸疼针痛,好像被针毡在来回碾压般!……
意识不清中,似乎听到了耳畔,有人呼道“快走!!”
我心中还未做抉择、就感觉被人扯着肩膀、大力的拽走了。
我与高长恭勾肩搭背的,互相搀扶,踉跄的走着。
而我的小黑,则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似乎是牧歌又从暗道引我们出去的。
一路上,走街串巷怕被人发现、都是贴着边儿走的。
却看见到处墙屋倾颓破损,独身的人、血窟窿似的身躯,血染青石阶。
众人聚集村口,血肉之躯面对刀戟。
有人高声质问,兰陵王和郑家村的漏网之鱼被藏在了哪!
却换来众人说:兰陵郡王之恩情为民,齐国上下无人不感谢!
是兰陵王的恩德布施,使齐民不忍出卖他。
兰陵王不能死,即使是众人死!
……谁家娃娃在哭喊着爹娘?又是哪家老少凄鸣一瞬间,尽被屠戮。
一时间,无辜的人凄鸣哀嚎,刀戟声杀伐不息。
被藏匿的我们,可窥见这一切。
我忍不住低声咒骂、“畜生!就是你们干特娘的让乱世生灵涂炭!!”
我几欲压抑不住想冲出去、结束这又一次的残忍屠戮。
却被一只手猛然捂住了嘴,又被从身后抱紧了肩。
他低吼道:“别出去!!”
身后的温热身体,骤然的箍紧,分明是在寻求归宿与安稳。
却脆弱的如枯叶,微微发颤。
一滴泪‘吧嗒’一声,掉进我颈子中。
湿腻的顺着脊背皮肉滑下,温热,微凉。
我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有些颤栗难受。
他——也不是没有心,也不是无所畏惧。
能被他依靠,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只是觉得,
心里莫名的悲戚。
身后的声音幽微道:“本该先除去这些人后让天下太平……若是在这时逞威风,便功亏一篑。”
我猛然浑身一震,惊怵万分。
高长恭又缓缓的松开了手,撤身离去。
高长恭只有一只手臂搭着我的肩,他与我并肩,抬头看。
……抬眼,看着火光凄厉,又要升高到接天。
火烧的生灵涂炭!
为什么人命贱如草芥!
为什么统治者掌权人只会屠戮杀人!
为什么,总是小人得志,而好人连委曲求全都不允许!
周遭浓烟滚滚,呛鼻迷眼。
唯我身旁却传来清幽的体香。
忽而听闻远处,铁蹄踏过的地动山摇。
有人猛然一声喊道:“是高长恭他们!”
牧歌一声惊呼道:“肃肃!”
我抬眼间、只见一杆银枪奔着我身旁的高长恭刺来!
我不假思索的侧身将他护在身后、徒手去接枪!
——刹那间,我使出了毕生力气狠劲攥住了那枪头无锋处、逼的对方进退不得!
小腹伤口却倏然撕裂、疼的我一声低叫,刹时手上失力。
只听一声兵戈相击声,我只看见一刹那的寒光一现,——高长恭手持华胥刀,将那枪头唰断。
我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我又做梦了。
感觉整个人沉沉浮浮的不着地、还忽冷忽热的。
许久,才听到一声转轴拨弦的琴音。
轻拢慢捻,时抹时挑。
谁的纤纤玉指,翻飞在七弦青白瑶琴上?
那双手,十指纤细修长,指甲盖是小小的、形状是花瓣似的椭圆,颜色是花瓣似的粉红。
谁肤若凝脂,手若柔荑。
一梦这抚琴的手,又梦那抚琴的人。
第35章 误遇此人许终身(6)
卿别唱上邪,我不愿绝离。
他一袭红衣妖娆,却戴金面,一颦一笑一惊鸿。
启红唇,出声勾魂。
挑媚眼,足以荡魄。
他身披黑袍宽氅,倾世容颜,举手投足间,是那误坠人间的墨莲。
两身颜色,两重身份,原来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聚敛了倾世颜色。
他那双琥珀般的,璀璨星空似的眸子中,带着丝丝艳红的魅惑人心。
总是含笑不语,尽说肺腑之言。
他唱起:除非日月不再凌空,少年青丝一夜尽白发,无昼永夜。
也不敢,与君绝。
独孤九冥,我且问你,当年女娲姻缘庙里,情缘缠红线,你可知道是我?又是否已算出,你我的羁绊从此剪不断理还乱?
我眼前是迷雾重重,浓烟滚滚。
破开迷雾出现的人,还是一个独孤九冥。
敦煌里,他是墨莲,穿一袭霓裳羽衣欲做飞仙,将琵琶反弹。惊才艳艳,赛过天仙。
嬮妲军中,墨莲主动献吻。让我误以为从此会走上磨镜的不归路。
谁会想到,朋友成了哥哥,女子变成了男的……
那一场比武招亲,那一夜坦诚相待,不知我与他这双生子的纽带,是断了呢?还是断了?……
我又想起了墨莲的小纤腰啊,还有墨莲的翘屁股……顺带又想起了墨莲的修长**……
秋月春风往事知多少,美哉我呦。
他曾说,问君能有几多愁,万千往事莫回首。
爱恨情仇,生离死别,莫回首……莫回首!
往事像是梦,就是一场梦。
我再次醒来时,鼻息间也不是呛鼻的浓烟了,而是清清淡淡的
香味。
这香味深沉,悠远,由内而外的是花与乳的清淡,也是吸引我贪婪的去嗅、去汲取的勾魂。
我一睁眼,才发现夏日晨风微凉,而我怀中的身体,却很温热。
我猛地坐起身来,却一个踩空差点摔下去——幸好身后背上那只手臂及时一紧!
我一抬眼,正对上一双幽黑深沉的眸子。
高长恭启唇道:“本王的亲信来了。”
我这才发现,我身在马上。
应该说是高长恭坐在马上,而我抱着他反身坐在马上……
这马,浑体漆黑,不是我的踏雪无痕还能是哪个?
高长恭又道:“这都是本王的亲信,能否给我留个面子,把本王腰上的、你的手收一收?”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臂都搂在他的腰身上,还被他腰间带着凸起猛兽饰物的锦带给硌出了印子。
他身后跟着的不下十人的玄铁红衣骑兵,个个掩口而笑,又不敢大声的笑,只是互相看着、忍笑的辛苦。
高长恭挑着眉,勾着唇,一脸戏谑的盯着我看。
我发现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于是,默然道:“你都能骑马了,一定是伤好了啊!我可不行,只能骑你了……”
高长恭眉头抽,当即咬牙切齿道:“住口!你还真不愧是郑大光明!竟然这么正大光明的说这些……”
我一脸无辜的,用放在他腰间的手掐了他腰侧软肉一下,讪笑道:“草民哪敢骑着兰陵郡王啊!就只能搂搂腰了……”
高长恭浑身一软,差点抓不住缰绳。
他登时瞪起眸子,颤着腮颊暴喝道:“手脚老实点!”
看着他身后的几人个个一脸憋笑,我得意的笑了!
“老子半身不遂还不是为了救你?做人要有良心啊!让老子摸几把怎么了!!”
第36章 遇此混球误终身
高长恭叱道:“你昏迷这三日又得陆判相治,应当已痊愈如初了!勿拿这个威胁我……”
我愕然了,“他和柳清明又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本与那二人没太大交情,却一次次的帮我……下次相见,还要多谢那二人!
却听有人大喝道:“将军小心!!”
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只看马撞到了石头上、瞬间将我和高长恭都甩了出去!
马嘶声中,我抱着男子的腰身滚落马下、摔了个五脏六腑错位,心里瞬间像塞了十五个桶、七上八下的颠着。
刹时手臂擦到了地上的石头、险些搂不住那男腰了。
高长恭惊呼了声,眼疾手快揽住了我。
这回不是勾肩搭背了,是他拥肩背、我搂腰。
我几声哀嚎中,滚了一堆杂草灰尘。
幸好互相给对方护着头呢,直到滚停,也没摔倒哪碰到哪。
偌大的原野,我们滚去好远来。
于是,撞在树上了才停的。
当然不是我撞树上了……
“唔!嘶哈……”
高长恭倚在树下揉着后脑勺,一脸扭曲。
压在他身前的我,与之四目相撞!
猛然还发现,我的脸与他的脸近在咫尺。
几乎只要谁一个挺进,就能两唇相覆。
我适时的挑着眉头,邪恶的勾着唇角,一脸戏谑龌龊的笑。
——眼前那幽黑的眸子,果然倏地瞪大。
还猛然浑身一震、抿紧了唇瞪着我。
我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兰陵王这反应……是怕了?”
他脸色顿时就拉下来了,咬牙切齿的沉声道:“你个混球!遇见你这个女子……真是大误终身!!”
我弱弱的伸手过去帮他揉头,还道:“乖长
恭,有苦你就哭出来吧……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还有啊,遇此混球误终身?不是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嘛?”
话说,入手的发丝柔顺韧如丝,手感挺好!
不过,他半辫的编发有点碍手碍脚的,还不如披散下来好看呢。
重点是披散下来摸起来顺手啊。
高长恭目光幽深寒冷的瞪着我,扯唇道:“本王最想哭的是……怎么碰上了你个混球!!”
我坏笑着,“美人来,给爷哭一个!”
高长恭拍开了我摸着他发丝的手,又瞥了眼我身后,咬着唇幽怨的道:“你快起来!能不能给本王留点面子?”
那眼神应该是幽怨吧?
幽怨的我心都碎了……
我讪讪起身来了。
我还在纳闷他这幽怨的眼神呢,他兀自起身整顿衣裳和形容,重点是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弄掉了头上的草叶子。
他指着一旁久候的几人,清咳了两声,才道:“前方南司州何时到?”
我却分明看到他脸上未褪的潮红了。
那几人面面相觑,悠悠道:“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高长恭点头道:“好!那个……郑大光明、咳,姓刘的,你跟上!”
我默默的揪掉了头上的草叶子,整理衣衫时发现,这袍子又换了一件,变成了和高长恭身上那件同色的黑褂红袍。
高长恭,你给老子换衣裳换的挺勤啊!
我差点泪流满面。
不过呢,女汉子的气势不能输!
我走了两步,发现还真恢复如初的武功了!
当即三两步跑到小黑旁边,二话不说的翻身上马!
见无痕也不是那么凄惨,只是叹了声:“唉,小黑啊,撞的疼不疼?不过,知道给主人和美人制造场合,还是值得夸赞的!”
于是,一旁儿的兄弟几个,一声声忍俊不禁的笑就喷出来了。
第37章 风流美人
美人风流
我坐立在马上挎好了剑,才对众人一抱拳道,“诸位兄弟,初次见面,在下这厢有礼了!”
有个大胆的家伙问了句:“公子刘姓否?”
旁人赶紧打了他一拳、笑骂道:“那分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我点头道:“正是!等等……我说的是姓氏!!”
那家伙讪讪道:“啊……郑姑娘啊,刚刚的话多有得罪……”
我当即脸一沉……“滚!别叫姑娘,爷是汉子!女汉子也是汉子!还有、别叫这个郑大光明了!!”
结果,一帮人都懵了。
高长恭信步走来,盯着我悠悠道:“你们说乱了!他是问你留个姓名而已。”
那个家伙还问道:“没错啊,郑家村的人不是都姓郑么……”
我弱弱的道,“我叫刘玄蛟……”
高长恭点头附和道:“对,郑大光明,又叫郑刘玄蛟!”
我唾骂道:“哪有四个字的名?”
高长恭顺口胡诌,“因为郑刘是复姓啊。”
“……”
高长恭走至我马下,仰头悠悠道“难道要本王步行?”
我当即勾手示意,让他把手给我、我才好拽他上马,一边儿还坏笑道“来上马啊!”
高长恭“……”
高长恭就那么挺直着脊骨站立着,仰望的姿态,却依旧眉眼飞扬,一点也不折损那骄傲的统帅气度。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脸,只叹那张绝色容颜太过耀眼了。
绝色的甚至有些柔美,显然让那统帅的桀骜也柔美了些。
那才是兰陵王。
我突然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他这脸……是不是不太对啊?
“话说,你的鬼面具呢?”
高长恭默然道“给牧歌拿去做事了。牧歌和那个郑家村的女子要去找人,已先行一步,就在南司州等着呢。”
“找那个怀了你崽子的女子?郑采桑?”
高长恭紧缩眉头的叱道:“孩子和本王没关系!”
我挑眉,戏谑的一脸不信。
急的高长恭直抱头跳脚!
“本王从没和女子纠缠不清过、你怎么就不信呢!……他们、他们跟随本王多年了,可以作证!”
他这都快歇斯底里了啊。
我挑着眉,戏谑的眼神一一看过他请来的几个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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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几个哥们很给力的耸肩道:“将军、您可是咱军中最美的风流将军啊!风流将军啊!是吧?”
高长恭当即呆了。
随后脸色一沉,持着华胥刀就徒步就撵他们、撕心裂肺的吼道:“你们陷害本王!!”
那几个哥们儿拍马就跑,还道:“将军!我们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几人大笑着扬长而去。
高长恭独自在那嘶吼,像被触怒的野兽……
吓得我,觉得有点玩大了。
我骑着马,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很明智的错开了话题:“陆判哪日来的?就没有说些什么吗?”
高长恭默然道:“三日前,一出去就碰到那二人久候了。给你留下一堆药后,只说什么北斗七星应该归位……”
我点头道:“喔。还是个童男身的风流美人,咱来上马走吧?”
我当然不会信他出去风流了,毕竟他那紧张羞涩的反应,除了处子就是忒能装的风月老手。
高长恭眉头一抽,冷哼道:“害的本王担心了半天……他们这么说、原来是你授意的?”
我勾手,高长恭这次却是不再忸怩的把手交给了我。
我抓着他的手、拽他上了马。
两手相握,他骤然一颤的手指微凉。
剔透的白皙,分明的骨节,竟是武将中难得的皮肉细腻不粗糙,摸起来虽然比不得独孤九冥的‘肤若凝脂手若柔荑’,却也不负美貌。
这手的触感,也在握紧、拉扯、提拽的几个动作间微乎不见了。
咳,不是我粗鲁,两个武将搁一块儿,那是怎么也细腻不起来的事儿啊!
然后,还是那个我喜欢的姿势:让他坐在我前面,还可以将男腰搂在怀里……多么惬意啊!
但是,高长恭却僵挺着脊骨,身上皮肉紧绷,抱起来硬邦邦的不太舒服。
高长恭幽幽道:“这个姿势不对……”
“我觉得挺好。”
不就是比我高了点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缰绳给我!”
“不给,骑小黑还是我比较熟。”
“把腰上的手拿开。”
“不拿,没我搂着点的话,你要是摔下去了怎么办……”
高长恭沉声哼道:“你这是在报复本王调戏你?”
我点头道:“没错,老子这就是在报复!”
“……”
第38章 风流美人(2)
我猛然发现男尊男和女尊男性格上最大的差别了!
就比如说摸肉搂腰吧,男尊男如高长恭,会义正言辞的呵斥道:“放手!”
而女尊男,则会咬牙切齿的道:“不要!”
而我现在,突然好像听听高长恭娇羞的说‘不要’了……
结果,高长恭当即一声暴喝道:“胡闹!时间紧迫,路上若是耽搁出些意外又该如何是好!!”
我点头附和道:“是啊,所以您要安分点,咱家小黑虽说是北原大雪、性子烈,但可稳着呢!”
我淡定的一甩手中皮制小马鞭,默默的回想……这东西挂在马脖子上甚久了,上次用是啥时候来着?
只听高长恭一声闷哼,然后肩膀处的衣袍就被皮鞭扯裂了。
高长恭眸子倏地一瞪!
我赶紧道:“好些年不用了、都生疏了!”
“下次看准点!”
然后,又是破空一抽鞭响。
“唔!”
鞭法特别准的,这次却是那处衣料撕裂开的更大,都露出了一片颜色浅淡的皮肉、上面一道红痕,更有种凌虐的诱惑美感……
我顿时喉咙一紧。
高长恭眼疾手快捂住了肩膀。
我讪讪的迎着他凌厉嗔怒的眼神,弱弱的道:“下次、下次不会了……”
高长恭冷哼道:“没有下次!!”
果然没有下次。
我转手抻鞭了半天,小黑在悠哉悠哉的啃着地上野草开出的小花,而我一鞭子甩出,破空一抽鞭,直奔高长恭面门而去!
——只见那刹那,他凌厉的目光紧锁鞭头、鞭一落下,便被他活生生的徒手抓住!
又活生生的从我手中扯下皮鞭,转过身一脸阴沉、眼神狠毒的瞪着我,上咬着牙,手中已经用那强悍的破坏力将皮鞭扯断成段了。
他又扬手、将残破的皮鞭小段扔到了一边儿去。
高长恭用那飞扬的眉眼、凌厉的眼光瞪着我,扯着唇角道:“此皮鞭不结实,该换了!”
我赶紧附和道:“兰陵郡王您说的对!”
他斜睥了我一眼,哼道,
“你这个人着实顽劣,也该换换了!就如此的磨磨蹭蹭、几时能到南司州?”
我叹道:“此言极是!不过呢,现在我刘玄蛟活蹦乱跳了,你要是嫌弃我呢……老子也不介意打劫了你,废了武筋灌点麻药、扔到小山村卖给小寡妇去!”
高长恭眼神一寒,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我无辜的点头,“岂敢岂敢!只不过呢,靠蛮力郑大光明的可能比不得你,但……刘玄蛟就没有遇到过对手!”
独孤九冥与凤凰剑九式何其天下无敌?不还是拿我无可奈何么!
高长恭眸中寒锋似剑,咬牙切齿的暴喝!“刘玄蛟!你下去和本王比试一番!今日非要分出个雌雄!”
我赶紧搂了男子小腰,却引来他剧烈的一阵挣扎!
我只好循循善诱的宽慰他这头盛怒的猛兽。
“郡王别怒啊……在下是雌!在下就是说着玩的!”
高长恭冷哼一声,满面阴云。
“把手拿开!!”
“你看你……这么个大美人,皱眉多显老啊!不过,你生气这样还真好看……”
“你还嫌我老?!”
高长恭刹时转过来头来瞪着眼、甩着寒意乍现的眼刀,气的咬牙切齿、两颊颤栗。
第39章 风流美人(3)
我赶紧安慰他,“岂敢岂敢……兰陵郡王您那是貌美如花、正值怒放啊!话说,您这朵花等谁采撷呢?”
高长恭被这一番调戏,作为一个大老爷们,目瞪口呆之余已是气的浑身发颤!
偏偏一拳一拳打出来,能落在我身上的极少。
被我一副不变的坏笑模样盯着,高长恭刹时满脸悲愤。
“刘玄蛟!你个混球!!”
我只能清咳以掩尴尬了。
毕竟我一女汉子被一个真汉子歇斯底里的骂混球,也是不容易啊。
所有男子在我面前,就要按我的性子走。
其实,刚才他落在我身上那寥寥几拳,着实有劲,现在正感觉筋骨隐隐作痛呢……
也不敢再这样耽搁着调戏下去了,虽说高长恭脾气甚好,但要是真惹恼了他、我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此,我低声坏笑道“郡王您坐好!”
然后,我拍马而促骏马飞蹄,刹时如满弓迸强弩般射了出去!
高长恭措不及防、一声小小的惊呼刚冲出口、整个人就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我赶紧眼疾手快将他拦腰箍住、拖回马背上!
高长恭反应极快,在我搂上他腰的那一瞬间、他就拿手上来抠!
不过,那欲抠的动作又瞬间顿住了。
然后,高长恭隐忍的顺从了,任我搂着。
马走上了大路,便是一直通向南司州的。
一上了两旁都是树的大路,我就看见了树下或坐或卧的、高长恭的那几个亲信。
我刚要停马等他们,却见高长恭冷哼一声,兀自扬声叱道“驾——”
高长恭果真马不停蹄。
他还装作没看见他们。
那几个哥们默默的起身上马、赶紧跟上。
却也是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
高长恭半
天没跟我说一句话,就那僵直的脊骨告诉我:他还是知道还有我这个人在搂着他的腰的。
我想起刚才他扯皮鞭的动作,就想起了一个俏皮话!
“想起刚才吧,我就想起了个俏皮话!就是说啊,骑马不用鞭是为啥?……”
身前的男子一动不动,像尊雕像。
就这么冷场了。
我以为他没听见,就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兰陵王?您听过这个俏皮话没?骑马不用鞭那用啥……”
高长恭还是不说话。
我这面子下不来,不自觉中嗓音就沉了下来,“…高长恭?”
他沉吟道“……拍马屁?”
我点头应道“嗯。”
算你还没到装傻的份上。
想到他也看不见我点头……那就算了吧。
还兰陵郡王呢?什么臭脾气!
我突然有点讨厌他了。
哼,让老子下不来台的人都该厌恶!
高长恭却蓦然出声道:“你为什么喜欢抱本王的腰?本王一个大老爷们的腰……有什么好抱的。”
听他这语气,是不生气了?
我心里大喜!当即有什么说什么来了。
“没招儿,就喜欢啊。”
高长恭浑身却顿时一绷紧僵挺。
“……”
我哼道:“咋了?老子就喜欢!不止我舅喜欢,我舅妈也喜欢!”
等等……我有舅的吧?
我舅妈又是谁啊?
高长恭默然。“你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的思维,当然不是你们凡人能理解的!”
高长恭闷声笑道:“就是说,你是个疯癫喽?”
我默然。“人之常情贪嗔痴癫。”
第40章 风流美人(4)
马在悠悠的走着,人在悠悠的侃着。
高长恭又道:“你可知三国时期有些什么俏皮话?”
我想了想,顺口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
高长恭蓦然打断道:“先说说这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的典故和另一种说法。”
“典故和另一种说法?那是什么鬼……”
“另一种说法:‘皮匠’是‘裨将’的谐音,‘裨将’即‘副将’,原意是指三个副将的智慧能顶一个诸葛亮,民间流传中被说成了皮匠。”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还有:刘备的江山——哭出来的!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
“唉?怎么都是玄德的?咱放过刘郎吧……”
“张飞扔鸡毛——有劲难使;张飞战关公——忘了旧情;张飞娘姓吴——无事生非;张飞……”
我真想泪流满面,“咱还有别人了吗?”
他悠悠道:“还有:关云长走麦城——大祸临头;关公照镜子——自觉脸红;关公喝酒——不怕脸红——”
我见他噼里啪啦说的一大堆,赶紧插上一句:“兰陵郡王,您能告诉告诉小的、这都哪听来的么?”
高长恭笑道:“军营里总听兄弟们说,一堆一堆的连上了前朝往事,整个三国都出来了……”
“军营?那么好玩?里面抓一坨、得是多少个诸葛亮了!”我突然对军营燃气了好大的兴趣动力!
高长恭蓦然道:“你愿意加入我们么?”
我觉得气氛顿时凝结起来了……只能干咳道,“咱还是继续说前朝往事吧……都还有谁的?”
高长恭便继续道:“基本上都有几个,曹孟德、孙仲谋、刘关张刘玄德……”
我由衷的道:“都说军中全是大老粗,实则诸葛孔明辈出!”
他蓦然道:“你也不问问本王带你去南司州是作何?”
“作何?”
“南司州是驿塞,临近三关重要战场,附近用以作战之城又与三国混战地接壤。所以……那里有大批本王的人马,本王出事这些日都是隐秘的,生怕紊乱了军心。”
我默然。“去南司州不是进了你的大本营么……我孤身一人,就一匹马一把剑,也打不过来啊……”
高长恭冷哼道:“谁说要对你不利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收紧了箍在他腰间的手臂,果然见他呼吸一滞、浑身一软。
于是坏笑道:“老子就小人得志了怎么着?”
高长恭半侧过头,悠悠道:“热,你手劲轻点。”
我闻言,赶紧松了松……
高长恭轻舒了口气,还低声叹道:“就你敢这么非礼本王。”
我听着,有些诧异了:“说的什么?”
他矢口否认:“…没什么。”
我感受了一下怀里搂着的腰,那男体虽是武将,却身材匀称,略偏削弱。
起伏的线条从胸口到腰身、下腹,隐没于非凡浑圆的****上。
便勾勒出这样的一具男体。
我坏笑了两声,才道:“兰陵郡王虽说是个武将,可不胖呀,这腰一点儿肥肉都没有,分明细着呢。我个女爷们,也不在意长成啥样了,所以美人中专找喜欢的类型调戏!”
高长恭低声道了句“…你又不胖。”
“……嗯?什么?”
“…没什么。”
我默然。“你小声说的每句话,我都听见了。”
高长恭默然。
第41章 风流美人(5)
一路到南司州,未进城门,只先落马一个小茶摊上,还给买了两碗花茶,便坐凳喝着。
我把身上背的剑一挎,坐下来刚喝一口,就发现对面的高长恭正一手托腮、一手闲敲桌子,那双凤目还直勾勾的紧锁着我。
清黑明亮如火。
我嘴里这一口茶有点难咽,坐地就呛得我都喷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
见我在这拍着胸口死命的咳,高长恭起身就过来给我拍背顺气来了。
我咳了半天,才见他捏着茶盏过来,道:“喝口茶顺顺气。”
“……咱俩在一块儿,早晚有一个得先被气死!”
高长恭默然。兀自回了我对面坐着去,还左右张望着。
我也不吃茶了,随他一起用那贼溜溜的眼神打量着过往路人,顺口问了句,“在看啥?有美女不?”
他悠悠道“来了。”
“啥?”
看到对面走来的玄铁甲、红袍衣的一众将士,直奔高长恭而来,他却还气定神闲……直到有男子一声唤道:“这呢这呢、真是四哥啊!”
我定睛一看,来者一身银色明光铠,红锦袍、赤披风;
满头黑褐的长发微微打着卷,一半编的小辫,一半就那么散着;
生的也是白白嫩嫩的,鹅蛋脸形,秀眉大眼,顾盼生姿,明眸善睐;那抹桃色红唇也总是噙着笑。
别说,这家伙虽说不是绝色倾城,可就是比高长恭看着顺眼多了。
还有点眼熟……等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这货?
高长恭也蓦然起身笑道:“五弟、你倒是来的快!哈哈……”
“哈哈!四哥这几日不见、有点憔悴啊!是不是夜里床事太凶猛给榨干的?”
高长恭扬手给了那男子一拳,笑着唾骂道:“滚!”
这两个家伙你一拳我一脚的,好一番生龙活虎。
一见他俩关系挺铁,我这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了。
我又去嗉了口茶,却乍然听到一声:“四哥,这就是四嫂吧?”
“噗——”
我这一口茶又都喷出来了。
我四处张望了半天,表示没看到哪有女的。
一抬头,那个顾盼生姿的白嫩家伙正抱着膀,满脸坏笑的盯着我看。
我有点面皮发烫,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默然道:“谁?”
他悠悠道:“莫不是认错了?兄弟恕罪,哥们是听牧军师说、我四哥除了那几个女人外,还有个雌雄难辨的在身旁儿,说是我们四嫂。”
我脸一沉……“雌雄难辨?兄弟我有点迷糊。”
高长恭扬手给了他胸口一拳,怒斥道:“谁让你小子多嘴的!那是个女扮男装的看不出来吗!!”
他抱头躲闪着、边往身后众将士堆里躲、边哀嚎道:“哎哟哎哟……四哥四哥!轻点啊、小弟真没看出来……真是四嫂啊?!”
高长恭气结,咬牙切齿暴喝道:“老五!你说什么呢!!”
他转身对着我一抱拳,满脸纠结愁苦的道:“是他们唐突的你、本王委实冤枉……”
我默然,冷哼道“高长恭!谁是——”
乍然一声被打断,却听那十几个将士齐声吼道“恭迎安德王他四嫂——!”
第42章 风流美人(6)
如雷声滚滚的吼声,说的是我嫌恶的话。
我刹时呆怔,愣了。
却见高长恭脸色顿时一红,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出口却是“老五你过来!今天她要是打死我、我先打死你!!”
他说这话的同时,我正默默的拔着剑。
剑刃出鞘,磨刀霍霍。
顾盼生姿的美男安德王,此时一脸无辜的、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惊得他浑身一个哆嗦,惊惧的小眼神来回盯着高长恭和我。
还道:“四哥、哦不四嫂……别打我!”
我觉得恼羞成怒杀人不太好。
于是,只好默默的插回了剑,又盯着那白嫩的美人,语气阴沉的道:“别乱叫!老子可和他没鸡毛关系!”
高长恭清咳了声,悠悠道:“愿做本王的妃么?”
我冷哼道:“老子是华胥人,不该是妻么?”
其实按女尊的来说,该是妻主。
按男尊来说,是正妻侧妻。
他也不恼,只耐心的用那双幽黑深沉的凤眸盯着我,长睫遮掩下流露出一簇簇神采精光。
启薄唇道“愿做本王的妻么?”
我很淡定的转头对着安德王勾手道:“兄弟您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亲切眼熟的紧,不如咱俩做个兄弟得了,然后吧,那是你弟妹……”
他眼神一亮,放声明媚的笑道:“好啊!兄弟年芳几何啊?戴着面具多不好,来来来摘了吧,咱边走边说。”
我摘了面具,拱手作揖道:“小弟今年一十七!”
安德王乍然一声惊呼道:“卧槽!刘玄蛟?你小子怎么回来了?!”
高长恭默然道:“女的!她又改姓了郑叫大光明!”
安德王侧头问道:“四哥、先不说郑大光明、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女的?莫不是……”
高长恭脸一黑,咬牙切齿道:“胡说八道!本王像是那种人吗?!”
我想了半天,突然想起安德王是谁了。
安德王高延宗,那是个敢在皇帝身上撒尿玩骑马、敢在肉里掺屎逼人吃、还说要当个什么冲天王的混世魔王啊!
偏偏继承了他们高家的美貌血脉,长得好看啊。可俊一身白肉了,那可真是……比姑娘还白嫩水灵。
而且八面玲珑,满肚子趣事,总能逗得所有人捧腹大笑。
所以,当初入军营里,我最稀罕的就是他了。
反正比高长恭那家伙好玩多了。
安德王,安于德行。
据说还是这么个寓意。
然后,顺口问了句:“安德王,你是那个疯癫似的跋扈五哥吧?”
当时他嚣张跋扈的疯癫样,极其不可一世,让身为小兵的我甚为仰慕之。
他眸光一亮,笑道:“唉,你怎的就记住了这个?现在五哥可都改好了啊……兄弟就兄弟了,这么的,你叫小六得了!”
他又举起了手,挑眉道:“六弟、五哥大名高延宗!快、击掌认哥!”
我当即拍掌过去,大喜的笑道:“好嘞五哥!”
这一声击掌,极其清脆震撼,几乎用劲了我全力的一击!没错,我这就是在变相的报复!
五哥一脸纠结的捂着刹时肿起的手,含泪的跑到已经看的一脸阴天样的高长恭面前,见他压抑着怒气要爆发了,还不怕死的上前伸手道:“来弟妹,快给哥吹吹!”
“……”
第43章 风流美人(7)
高长恭阴沉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凤眸狠毒的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走!同本王进城!!”
话落,高长恭决然的转身走了,那背影,骄傲的挺直,却有些单薄的孤寂。
黑褂配红袍,衣袂也翻飞。
一步一步,龙行虎步。
这帮足有二十来人多的将士也不敢多言,一排一齐对着五哥和我拱手作揖,道了句:“安德王、……六爷,告辞!”然后,一堆人就赶紧撵着高长恭、跟了上去。
我默然。
说六爷的时候,那帮人还沉吟了半天。
我耳力极佳,还听到有人唤道:四嫂、兰陵王妃、王妻什么的……
面前的高延宗一脸纠结的盯了我半晌,默然道:“小六,咱哥俩好像被大军扔下了!”
却听一声暴喝道:“郑大光明!怎么不跟着本王?!”
我冷哼道:“跟着你?兰陵王您呐、脾气那么臭、还没我五哥惹人怜爱的好看呢!”
高长恭脸一沉,寒锋似的凤眸一厉、咬牙切齿道:“姓刘的!不准肖想本王五弟!”
我嗤笑道:“咋了?真有意思……五哥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你也去找几个美女看啊!”
高延宗苦笑道:“得得得!就知道你们俩冤家碰头不会善终、弟妹啊,你可收敛收敛吧,五哥先去前面避避风头了……”
高延宗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溜了。
我的眼神看了一路,直看到高延宗跑进众将士围拢的那一堆乘凉树下、还冲我摆了摆手,两手拇指相吻、摆了个对手的猥琐手势,配上神采飞扬的那眉眼,真是邪气的天真无邪傻。
我懂得他的意思,分明是说亲到嘴、睡到手就好了……
唉,一样的骄傲和神采飞扬,怎么五哥这么逗趣有意思,而高长恭那么无趣呢……
“该把眼睛收回来了吧?用不用本王帮你挖出来、粘到老五身上?”
这句阴恻恻的话,听的我浑身一激灵、赶紧收回了视线。
——猛地一抬眼,嚯!
面前多了个人。
高长恭抱着膀,挑着飞扬的眉眼,扯着淡红轻薄的唇角,高傲的启唇道:“你教唆老五唤本王弟妹、本王都忍下了,这脾气脾性还不算好么?”
我弱弱的道:“要不,你嫁给我当小娘子吧……”
高长恭眉眼一横,嗔怒扬唇道:“滚!”
“……”
他转而放下了手臂,一步步走近来,挑着含笑的眉眼问道:“玩够了么?能和本王进城了么?众将士可都等着呢!”
几句话间,他的手就搭上了我的肩,还拍了两下,一副好哥俩的模样。
我淡定的伸手搂上他的腰,掌心手痒的按了按那处凸起的胯骨,却引得高长恭浑身一软,又是怒目而视。
我淡定的道:“走!”
于是,就以这个姿势,惊得高延宗惊呼道:“八百年难得一见啊!”
迎着众将士异样的眼光时,高长恭却猛地收了手,拿下了我盘在他腰侧的手。
他板着一张脸,拽着我的手腕、活生生的将我拖进了城。
我怕别人笑话,只得忍着怒气半推半就了。
第44章 风流美人(8)
城中司州酒楼内,牧歌在门口等候了多时,却只与高长恭摆手,一言不发,独引他上楼。
我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身后、高延宗唤道:“六弟!楼上还有四哥带回来的两个女人、不要血溅当场啊!……”
他后来似乎还说了什么,我没听清,脑子里只是迷糊着……高长恭什么时候有了两个女人?!
我脚前脚后跟到一处楼梯上时,正看见对面雅阁门口的这一幕:
挺着微隆小腹的美貌女子,正哭的梨花带雨的跪在高长恭脚边,拿那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袖。
还哽咽道:“我们姐妹承蒙将军救命之恩……呜呜……今日一见真兰陵王、顿拨云开见月明……呜呜。”
高长恭伸手去搀她,轻笑着,嗓音低沉婉转着,“郑姑娘不必如此……你姐妹二人大可在此安心住下,有本王在,无人敢再欺辱你们了。”
“小女子已是有孕之身、无以为报,唯有……唯有我那唯一的妹妹了,妹妹?”
郑罗敷也跪在他脚边,手中托着那张鬼面举过头顶,悲戚道:“郑罗敷感激兰陵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话入耳那一刹那,天地间风烟俱净了,我想知道高长恭接下来要怎么回应。
高长恭垂着眼睫,沉默了下。
我正搭着楼梯扶手看呢,身后的楼梯上,却听牧歌一声唤道:“六爷,怎么不光明正大的上去看啊?”
我顿时被惊的浑身一激灵!
但是没喊出来、只一回头,就看见了旁边抱着膀,笑的一脸狡黠深意的牧歌。
再转头时,只见,高长恭乍然抬眼勾唇笑着,伸手接过了面具扣在脸上。
然后,一双寒锋利刃似的眸光就戳向了我。
我赶紧转身就往楼下走。
毕竟这种事……一会儿情绪上来了,天雷勾地火,有可能来个就地春宫戏,我在这多碍眼不是……
高长恭,老子就看你留不留我!
唉?留我在这做什么?
咳,可以看戏啊……
刚迈开一步,就听身后乍然一声暴喝道:“站住!”
吓得我一脚踩了空、要不是眼疾手快抓了扶手…
…差点摔下楼梯。
我惊魂未定的转过身,依旧是那没心没肺的坏笑道:“咋了?还留老子在这看你和你的女人,缠绵演春宫戏啊?”
高长恭幽黑的眸子愈发深沉,默然抿唇道:“别乱跑,小心遇到坏人。”
“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他冷哼道:“坏人也是人,被你杀了多可惜。”
我嗤笑道:“滚!”
你娘的!这不就是说老子不是人么!
那郑罗敷继续求爱道:“郑罗敷感激兰陵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罗敷未有婚姻,还是个清白身……”
高长恭垂下长睫,遮了一眸神采幽遂,只扯唇笑道:“无夫?姓郑?”
陌上桑罗敷有夫,郑家村罗敷无夫。
“正是。郑家村人皆姓郑。”
“不必跪了,起来吧。”
“兰陵王若不答应,郑罗敷就不起来。”
高长恭轻笑着,向她伸出了手,道:“准了。”
听到此,我忍不住一声嗤笑。
然后,我再无留恋的抬腿迈步、下楼去了。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高长恭说了个“但是”,后面似乎是约法三章还是讲规矩什么的。
我心里出奇的乱,一句也听不下去了。
就他这么来者不拒、水性杨花,哪有一丁点处子纯情的样子?
还什么军中君子呢……果真是反话,名为褒实则贬。
好吧,确实她是清白身,我不是。
我一生的梦,噩梦、美梦,都在军中。
罢了罢了,他高长恭如何又与我何干?
我只是想有能力捡回自己负了的男人而已。
当然,如果他沧蛟也找了另一个王妻的话,我也要继续找活着的目标的。
封子蝶娶妻了,刘独孤和亲了,君月断袖了,沧蛟失踪了,墨莲与我绝离了……这些人,都只是过客呵!
我还有什么?
仇。
就是去报了杀父之仇,让我这绝对女尊女,去翻男朝天!
第45章 白纱惊鸿
白纱惊鸿
我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楼下某处,一抬头,便看见了面前红木高桌上,一双柔荑玉手,肤若凝脂。
那骨节修长纤细,灵活的将一壶酒翻飞把玩在两手中,酒壶在那手中、好似在抛着豆子般轻盈。
几番翻,那手的主人却一直不饮。
一看之下,这人墨色长发及膝,如水流泻。
因青丝尽数拢去脑后,却见冰肌雪额下,一弯似颦非颦柳叶挑尾眉,两枚波澜不惊杏仁含情目。
端的是孤傲寡情,冷漠如斯。
白色纱衣层层叠叠,宽袍广袖,白衿束腰,勾勒出身形修长纤弱,如仙临风。
那双纤纤玉手、那青丝及膝、那孤傲冷漠的姿态……都眼熟的紧。
太眼熟了,我肯定见过。
竟然莫名的有种熟悉,更感觉到彷徨。
估计是我看的视线太过灼热,他也放下了手中物件,刹那间抬了头、扬起眉眼。
——猛然间四目相对,我却看见了一双琥珀般的眸子,玄紫如深沉的星空,朱红像血色的夕阳。
一见了这双瞳子,我便想起了这人是谁!
是我同舟共济、矢志不渝的友人墨莲啊!
我顿时欣喜若狂,心念未动、身体已经扑了上去抓住那双玉手!
“墨莲!是你啊!你——”
‘啪——’
他骤然抽回了手、顺势起身甩了我一巴掌。
那双手掌的皮肉细腻,柔滑如脂,本是纤弱无力的模样,打在我脸上却是火辣辣的疼!
我捂了脸,见他已然起身,将那一双玉手掩隐在宽大的纱袖下,一脸阴寒的剜了我一眼。
薄唇微启,冷声道“姑娘请自重!你认错人了!”
这嗓音,清冷悦耳,婉转低沉,竟十分陌生。
我兀自低头瞧了瞧自己胸口的‘一马平川’,又转圈看了自己一番,明明是与高长恭那件一样黑褂红袍,怎的他就能分出公母?
我真想泪流满面,这么无力的狡辩,亏你再世诸葛说的出口!
“狡辩!你若不是墨莲、又怎么一眼瞧出我是雌是雄的?”
他眉眼一冷,只起身拂袖、绕桌走出,道了句:“荒唐!我可不认得什么墨莲!”
他就要逃之夭夭。
我迈着大步抬手拦了他的去路,还有意的将他锁在我的范围内。
两具身体几乎相贴,两张脸也近在咫尺,近的听得到浅淡紧张的呼吸声,细碎凌乱的扑在脸上。
我盯着那双分明怔愣了的、却还寒光迸射的琥珀眸子,勾起唇角笑了。
“跟老子装你妹啊!你这双眼睛,老子看了三年了!你会变声、会易容,难道也要挖了眼睛?”
他抿着唇,冷声叱道:“姑娘你真的认错了人——我,已经有妻子了,我也不叫墨莲!”
我愣了下……“妻子?”
他却突然伸手抵着我的肩,一个大力……推的我几个踉跄、差点摔个四仰八叉!
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迈步就走、落荒而逃。
我赶紧上前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入手的肌肤细腻微凉,乍然一阵颤栗。
……
第46章 黑土出尘
他豁然一惊、反手要推开我,却被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手腕、极快的将他的纱衣褪到手肘上。
露出那雪白的一截手臂上,点缀着一枚比红豆还大些的樱红,分明是守宫砂。
“啊不要——!!”他始料未及这一切,只来的及一声惊呼。
我嗤笑道:“你说你有妻子,这守宫砂何来啊?”
‘啪——’
我又被抽了一下,顿觉眼冒金星,有点发晕……
抬手抚着脸颊,火辣辣的疼。
再抬眼,正看见他急忙收回了手臂放下衣袖,满眼凌厉的慌乱,还似氤氲着泪水。
他暴喝道:“混蛋!揎衣裸袖便视为失洁的你知不知道!!”
我愕然,“墨莲!你何时也在意起这男戒贞洁事了?……你当真不认得墨莲?”
他咬牙切齿的道:“我从小生长在深闺,自然不认得!”
“你是女族来到东方的男子?那你的家在哪?”
却听一句女声应道:“我二人来自苏毗王国,受人之托游历东方的,阁下可还有疑问?”
只见迎面走来个白衣黑袍、五官分明的俊俏女子,果真不是东方女子的柔弱相貌,眉眼却还带着凛然的凌厉。
她健步走至我面前,用那犀利的眼光瞧着我,作揖冷笑道:“在下姓作苏毗,不知姑娘,还对在下的夫侍有何想法?”
我愕然道:“你……是昆仑南东女国的人?”
我记得,女国的国姓便是苏毗。
她伸手过去,将那像极了墨莲的男子揽入怀中,笑道:“正是。”
我有些不信。“公子当真不认得墨莲?那独孤九冥呢?那公子姓甚名谁?”
他垂着冷淡的眉眼,道:“黑土。”
“噗……哈哈、哈哈哈!好、好名字!!”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好想笑!
倒不如说,真是可笑!
转念一想,便嗤笑道:“黑土?我送你一姓,便是墨,可好?”
他抬眼,眼神冷漠的看着我,启唇道“好。”
“公子这一袭白衣,纯洁孤高如莲,再见时,便叫你墨莲如何?”
他默然的垂下了羽睫,遮了眼。蓦然启唇欲语,他身旁姓苏毗的女子却拉他道:“走!”
他抿了唇,一句话也不说,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走。
那翩然转身离去的背影,墨色长发及膝,如水流泻。
遇见这么个出尘的美人,竟然只是个路人?
我苦笑着,可叹啊,他真像极了独孤九冥。
为什么觉得他像、又不像?
因为,独孤九冥的倾世容颜,独孤九冥的骄傲才气,独孤九冥的白发万缕……
对啊,他又不是白头发!
等等……能白变黑也不是没可能?
我唤道:“公子,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啊?”
他头也不回的道:“墨。”
“公子,可否有人能一夜白头,青丝又黑发了?”
“没有人能。”
“哦……公子慢走。”
他“嗯”了声,又莫名其妙的道了句“就算我是独孤九冥,又能如何?”
我登时愣在这了。
是啊,就算独孤九冥出现在我面前,我又能如何?
明明已经决裂了,我为何还想着他、忘记了仇怨?
就算我爱上了墨莲,以我现在飘零的身家,还能怎样?
罢了罢了。
第47章 欲将凤折翼
待我有能力护他安稳和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时,再找他回来也不迟。
待那一日,我要江山万里,我要国印策、将星权,我要荡平天下!
然后,将乱世平息。
烽火尽处,我要给他一世安稳。
然后,并肩看千山万水、日出斜阳,看锦绣河山!
重要的是,我想留下他在我身边。
倾世妖姬的绝美,只能给我一个人绽放。
这个念头一出来……吓得我一惊!
恍然间,又想起了那歌。
似乎是爹爹教我的,却是唱给别人的。
有凤来兮,无足无爪,一生漂泊,死时方栖。
有凰来仪,华羽美翎,樊笼折翼,凤来随去。
待到那一日,我定要将他樊笼折翼,倾世妖姬配着华羽美翎,只做我一个人的,金屋藏娇,禁脔。
我也就是想想罢了……
也只有在梦中,才能狂妄的肆意臆想吧……
却听有人高呼道:“六爷自己个儿在这发什么愣呢?”
我一回头,就看见牧歌走来了。
牧歌盯着我的脸一瞧,顿时狭眼一眯,静默了下。
又扯唇坏笑道:“哎哟喂~这脸肿的,怎的?调戏良家夫男未遂、给一顿胖揍成猪头了?”
我默然。赶紧伸手拿下腰间挂着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然后含糊道:“就是看那人眼熟,像我的一个故人。”
牧歌幽幽道:“所有调戏人的都这么说。当年我听过五爷这么跟人家姑娘说的:你好像我未来娘子,于是……就这么到手了,可惜不到三日那姑娘就下堂了。”
“……”
我冷冷的瞥着牧歌,心里却想着高延宗:尼玛,原来你的风流史还能总结出……这么一套一套的窍门?
 
;牧歌这才发觉他话有偏激,便清咳了两声,悠悠道:“这话改成女子调戏男子的,效果都差不多……话说,我本想找你去吃饭,现在看来……面具又不能挡多大用!应该先去给你找点消肿的药……”
他说着话,目光竟是瞟着我的脸。
……我这会儿又觉得,脸火辣辣的疼了。
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这辈子,我还真没被谁打过巴掌!
结果……刘独孤打过,还有独孤九冥……
都是我猥琐过了头,遭了反击……
我默然。
“咱能先吃饭不……咳,还有……陌生人多我吃不下去……”
牧歌笑道:“你还真是逗趣啊!”
乍然一声唤道:“六弟你在这啊!找你半天了……”
我一看来人,不是高延宗那货还能是谁?
他先是一眼瞧见了牧歌,便眯了眼笑道:“牧军师也在啊?正好正好,没说什么我五哥、哦不,弟妹的坏话吧?”
牧歌眉头一抽,唇角抽搐的道:“你还真改称弟妹了?你四哥现在就是没功夫收拾你,真不怕他脾气回来了揍死你?”
五哥冲着我挤眉弄眼的笑道:“怕个屁!有我六弟在这呢、六弟就会保护我了!是吧六弟?”
我默然。
弟妹?这个称呼不错。
那他高长恭新纳的侍妾郑罗敷怎么办?
我这辈子,最不想与女人争什么。
因为那是手足相残自相残杀,更何况我又争不过。
想到此,我赶紧道
“咳……那个啥,高长恭他都有家室了,弟妹这个词还是不要提了……”
高延宗挑眉笑道:“哪啊!六弟,五哥问问你……你是不是真看上我四哥了?”
我当即面目一板。
第48章 四哥喊你去吃肉
“嗤、怎么可能!”
结果,就听见两人异口同声的质疑道“哦~~~怎么可能!!”
高延宗冲着我挤眉弄眼的道:“四哥长得多倾国倾城啊,你咋都不动心?”
牧歌也道:“先不说别的,就说你三番五次看他沐浴……是不是太居心不良了?”
我冷哼道:“他是兰陵郡王,喜欢他的人海了去了、缺老子一个么!”
高延宗叹道:“其实吧,是我四哥让我来叫你过去的,结果这几句话的功夫……差点给忘了!”
我狐疑的问了句“找我做什么?”
他挑眉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还和哥几个说啊,要是没有你、他就回不来了。他估计是要和你说些什么……”
我摆手道:“感谢的话就不用了,虚伪!”
高延宗苦笑道,“那话是真心的!……哎,你方才不还要吃饭呢么?我们和这家老板很熟,一会儿你爱吃什么、我们让人给你送去!我领你去,四哥就在二楼左手边楼梯口那间房里。”
“他不会正和那个郑罗敷里面床上翻滚呢吧?叫我去看春宫戏?”
高延宗吃了一呛,面红耳赤的唾骂道:“龌龊!四哥哪是那种人啊!别说了、快去快去!”
“那个饭还能吃上吗?我这人吃饭不挑,多放肉多放肉!”
高延宗默然。“知道了!”
如此,极好!
我欢快的迈着大步往楼上去。
刚爬一节楼梯,回身看时,身后两个家伙正饶有兴趣的望着我。
我忽然有些起疑,“五哥,我就想问问,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高延宗摇头,一脸正色道:“大老爷们家家的、磨蹭个啥!!”
“……”
我只好不再多言,径直上楼了去。
站在门口,看着轻掩的房门,我又犹豫了一下。
 
;小厮举着一托盘的三五个菜递给我我,我这才点了点头,接过托盘。
只要有饭吃,哪管在哪吃?!
一脚出去,毫不犹豫的踹门而入。
——刹时只听一声浪打浪的水花四溅,我就看见屋里的正当道儿,坐个水花四溅的浴桶。
水桶里,坐着个披了一身白色湿衣的男子、将水中匀称窈窕的身形勾勒的无比馋人。
高长恭拢着衣袍抱着膀,一双幽黑的眸子愈发深沉,此时暧昧温热的雾气腾腾,他一身皮肉都泛着粉嫩,唯有脸上是锅底黑。
高长恭咬牙、嗔目,暴喝道:“郑光明!——给本王滚出去!!”
我无力的辩解:“不是你叫我进来的么……”
但听门口那几声低笑过后,两人眼疾手快的关上了门、从外将门反插。
事了后,还听高延宗道:“六弟,五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牧歌也道:“正好掩人耳目,你俩就睡一块儿吧。”
高长恭愤怒至极、振臂拍着水花,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两个给本王站住!!”
门外脚步声急促的逃了。
留高长恭咬牙切齿的低声唾骂了句,他就转目瞪着我。
黑亮如珠的眸子,熠熠薄怒。
四目相对,却只打了个照面。
我无视他的怒瞪,不由自主的下滑了目光……随着我的目光看去……
我先低下头,沉默了。
这一眼瞥,雾气腾腾的浴桶中,他湿身掩体。
那件分明是临时抓来遮挡风光的衣裳,沾了水后、紧绷绷的贴在了喘息未定的胸膛上,更勾勒出起伏不定的胸线。
不仅没起到作用,还让我看的口干舌燥。
那光洁的肌肤、匀称的身量,竟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馋人。
好像比我手中的饭食还要馋人。
第49章 四哥喊你去吃肉(2)
论冰肌玉骨,高长恭不及独孤九冥肤白若凝脂、嫩滑而不腻。
他的顶多是光洁适手。
他那具男体,削肩翘…臀、细腰长腿……虽然不瘦,却也不是满身横肉、肌肉纠结。
反而身量匀称,四肢修长,淡色皮肉,肌骨光滑。
配上那绝色的容貌,就这么一副如此**的身子,任谁也想不到竟是百战成神的兰陵王。
这半遮半掩的男体,再配上他眉眼凌厉、一副我要是敢走进一步就杀了我的样子……这么刚柔并济的娇悍样子,还真是馋人啊……
不过,一想想他那副身骨下,武将的强悍爆发力……我应该沉默着,做一个君子。
又听高长恭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姓郑的!你要是敢在本王这个时候……趁人之危,本王定不饶你!!”
我扯唇嗤笑,不置一言。
尼玛,说了多少次了!老子不叫郑大光明!不叫!!
高长恭在水中满脸的阴沉纠结,忸怩了半天、才撩水泼了我一下、怒吼道:“你发什么愣!转过身去!!”
我沉默。
见他那一下子都溅湿了我的衣襟、便赶紧退后了几步。
我瞅了眼被水打湿的衣角,忍不住皱眉……却也腾不开手去把水渍拧干。——不是端着饭呢么。
沉吟着道,“将军别慌,本人就是去那边安安静静的吃个饭,你慢慢洗着……”
然后,默默的端着东西到一边的桌子上,盛饭持筷,拿下脸上的面具,这才坐下、就开始举行祭奠五脏六腑的仪式了。
高长恭那边,估摸着是见我当真不盯着他瞧了,就从水里站了起来、又乍然暴喝道“本王的衣袍呢!!”
我默然。
……你问我我问谁啊?莫不是你要诱惑我,故意在这儿洗澡、还不带衣服进来的?
却听高长恭一声惊呼、便是重物砸进水里的扑通一声。
——我一抬头,就看见了他四仰八叉摔进了浴桶里、还有一条洗的白皙的细长小腿挂在桶沿。
肌肉纹理虽然饱满着
强悍爆发力,却胜在他本身骨架不粗,身材矫健修长。
高长恭急忙扑腾着,呜噜呜噜的,呛了好几口水才冒了头出来。
我赶紧放下碗筷去捞他起来。
他趴在桶沿垂着手臂、一个劲撕心裂肺的咳嗽,我就顺手帮他顺气。
入手,他半披半垂的衣衫瞬间被拂去,下一瞬间便摸到了脊背的一片光洁肌肤。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滑而不腻。
高长恭刹时浑身一僵。
回手便一把推开我,眼神凌厉狠毒的剜着我,斥骂道“滚开!本王就算是死也不遂了你!!”
我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了,心中诧异着他这莫名其妙的话呢。
抬眼看他时,他满眼复杂的纠结。
高长恭蓦然垂下了眼帘、闭了眼,双手合遮了脸,嗓音有些暗哑,低沉的婉转道“别碰我,我想独自安静一会儿。”
他这样子,真的让我觉得很心疼。
从他破碎的只言片语中,我也猜到了个大概。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伤害的他?!
我当即怒发冲冠了!
“高长恭!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告诉我!你这样、我又不知道怎么劝你!”
静默半晌,他低缓的出声道:“劝?呵。我不想说,你也不必逼我。”
我默然。
“高长恭,你告诉我,要用心交来真朋友,可你从来不和人交心,从来不让人能有机会保护你安稳。”
“这世上,我谁都不敢倾尽所有的信任!……只怕,我一示弱,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能相信我么?”
高长恭闻言,身形一怔。
又蓦然放下了盖在脸上的手,默默的在水里转了个身、背对着我。
这个样子,便是不信我。
我心中无比悲戚……为何都不信我?
也许,只因为我没做出让人信服的事迹。
第50章 四哥喊你去吃肉(3)
“高长恭,你这个样子真让我心疼。”
我由衷的说,却暗暗隐藏了下句。
心疼又能怎样?不该我心疼的东西,就将他彻底弄坏吧。
高长恭低声道了句:“你,可信么?……呵,你不是也觊觎着我的美色么?都是一样的。”
我沉默。
我想说,你知道我来你军营前都经历了什么吗?
我的伤痛比之你,也轻不到哪去。
我跑到他对面,四下里瞧了瞧,“那个郑罗敷……没在屋里吧?”
高长恭这次却是有气无力的沉声道:“你说的什么话?本王本是在沐浴,她自然不会在!”
“那她哪去了?”
“……你怎么总是提她?你莫不是看上她了?……那你就把她、带走带走!正好本王一个人也清静。”
我默然。
看他这个反应和态度,我突然间不想和他说……我当年遭遇的那些事了。
五年前那一场零落,是我一生的悲恸。
所以我养成了对男人阴狠无情的性子,更喜欢看女人在男体上施虐。
——猛然间,却见高长恭抬起了头,那双波光流转的凤眸,少了些凌厉,多了些清澈。
他低缓的道:“我,没有娶她为妾。”
“哦。”
“我犹豫她去留的那个时候,你就没有一点别的心思?例如……心痛?”
他话问出口,也挑着眼尾看我,正巧与我抬起的目光撞上了。
我莫名的心尖一痒。
……
我沉吟了一番,才开口,“只是觉得,你这个美人、我以后不能看了;因为有主了。”
高长恭垂下眼睑,侧了侧脸,扯唇笑了:“如果可以,本王不要这绝色容貌,只要一人真心相与,而不是看中本王的容貌、名声、权势。”
我瞥了一眼水桶里
坐着的绝美男子,苍白肩头有些瑟缩,微微颤栗着,“您不冷么?水都凉了啊……”
他眉头一皱,无力的扯唇苦笑,“老五‘顺’走了所有衣裳。”
目的很明显,就是让他先这样馋我一番,然后孤男寡女**……这不就稀里糊涂的配上对了么。
我随意一瞥,正好看见对面榻上有床叠整的雪白衾被,“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似的乱配对么……刚刚我看见榻上有床被子,等着、我去给你抱来。”
我转身去抱被子时,还听到高长恭声音幽幽,“混球!怎么眼睛盯着床榻?!”
尼玛,老子这君子也挨骂?!
哪有这等道理!!
……我不就是,随意一瞟,一眼就瞧见那大床榻了么。
我忍着怒气,就这么忍着!
……片刻后。
我抱着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水里一脸纠结的高长恭。
他抱着膀,冷的浑身打颤、瑟瑟发抖。
却眼神凌厉的警惕着我。
我无语道:“小男人你自己说,你想怎么办?”
高长恭眉眼一横,咬牙切齿的瞪着我!“本王才不是小男人!!”
我调侃的坏笑道:“还不是?这么忸怩娇羞的样子……我又不是第一回撞上你洗澡了,你身上我又不是还有哪没看过,还大家闺男的矜持上了?”
高长恭脸一沉,含嗔带怨的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道:“哼!”
然后蛮横的从水里豁的站了起来,赤着足走到我面前,一把扯过了轻薄的锦缎被子、密不透风的披裹在了身上。
然后,快跑了三两步滚进了床榻上层叠铺好的被褥里。
高长恭在被子里拱了拱,才找了个姿势,拿被子遮掩了一身风光。
侧头看了看我,默然将一条手臂从被子中抽了出来,冲着我勾手道:“你过来!床头这里有消肿的伤药,我来把你脸上调戏良家夫男的罪证给清理下去!”
我愕然。
第51章 牛郎织女的故事
“你怎么知道?……那时候的事、你全都看见了?”
毕竟我调戏良家夫男被打耳光的事,不太光彩……
话说,那时候他不是该在屋里正洗着澡呢么?
高长恭眯着眼,嗤笑一声,“活该你挨抽!”
“……”我这回挨骂又是因为啥?
我娓蹭到了床边坐着,高长恭也豪气干云的一撩遮羞被、盘腿坐了起来。
见我看了他一眼,当即手一抖,赶紧又一边怒瞪着我、一边将胸膛以下用被子盖住了。
我坐在床边,顺着他说的地方,找到了消肿药递给他。
于是,他便道:“往里点!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我一边脱了靴爬床,一边坏笑!“离你远点、怕你骂我居心不良趁人之危呗!”
高长恭眯了眼,扯了唇,“哼。”
我自觉的撕下了假脸皮,这才清晰的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那个黑土,看似风扶弱柳,怎么下手这么黑?打起人来真狠毒啊。
冰冰凉凉的药膏侵入眼睛,眯的我睁不开眼了。
脸颊上,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的落下。
那双武将的手,却似乎在尽力轻柔的勾着绣线,生怕眨眼间扯了断。
就像是拿大铁剑挑鱼刺,虽是笨拙的好笑,却也暖心呐。
他一边抹着药膏,一边道:“我给你讲个牛郎织女的故事听如何?有一天,牛郎在河边……”
他这又是要开始长篇大论老掉牙的故事了?
我无奈的打断!“牛郎看到了织女洗澡。”
他出声幽幽:“然后——”
我毫不留情的继续打断他的长篇大论,“然后吧,牛郎就偷走了织女的衣裳。”
高长恭沉声道:“结果织女就……”
“就嫁给了牛郎。”
高长恭唾骂道“姓郑的!你能不能让我说完?”
“我姓刘!去你妹的郑大光明……再者,你刚才不是
已经说完了吗?我来说吧,你什么时候嫁我啊?”
高长恭一声冷哼,“本王才不会嫁你!”
末了,他转睛垂睫沉吟了一番,又道:“不过,你若是嫁我,我便许你一生一妃一世夫妻。”
等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没从他眼中看出一点情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么?嗤……你不是风流将军么!”
高长恭瞥着我,冷声哼道:“本王从未风流过,说专情一人,便此生不违此誓。若那人不嫁,本王便终身不娶。”
听到他说专情一人,我心里莫名的发闷。
话就顺口说了出来:“那你赶紧去娶你专情的那人啊?”
他蓦然抬眼,戏谑道“本王现在想娶了你,你嫁么?”
我心中登时一惊、话却毫不犹豫的出口了:
“不嫁!你赶紧去娶你专情的那人啊!老子早在华胥母神那发誓了,只娶不嫁!”
高长恭默然垂了长睫苦笑道:“我专情的那人对我无情,也不嫁我。”
我有点嫉妒那个人了。
“男的女的?”
高长恭愕然,“什么?”
“你专情的那人!”
“女子身,男子心。”
“哦……你懂情么你!”
听起来倒像是我这种人,我这种人可不会轻易动情的。
高长恭却道“我不懂,你懂么?”
“半知半解。不过呢,也许你服个软,人家还能勉强收了你……”
高长恭轻笑道:“你当真不嫁本王?”
“不嫁。”
我的回答很坚定冷硬。
心里却已波澜四起。
我此生不会嫁!即使对方是我最爱的人。
况且我值得爱的人不会让我为难。
我骨子里的桀骜强势,就不允许我下嫁。
第52章 今夜因他留
“可惜,无用,反正你也和本王在这一房一榻上度过了,明日便任谁也无法清白了。”
我嗤笑道“不怕!我能翻窗飞檐走壁!还是留着你那清白身去见你那女爷们吧!”
我转身就去找窗户。
正看到了迎面的小轩窗。
我欣喜若狂的拉上去了小轩窗,结果露出了外面新打的、一根根的铁栏窗。
我默然:“这个我也打得开。找块湿布和棍子什么的,拧开这铁……”
我看了一圈,就看到浴桶里飘着的白衣了。
我补了句,“你那湿衣裳就不错!”
高长恭轻叹,“外面应该还有木板墙、落脚地也会下了兽夹……”
我费劲巴累的扭弯了铁窗,果真借着月光看到了一片埋伏。
银光闪闪的兽夹,尽铺檐上窗下。
我回头怒瞪着他,忍不住唾骂!“你大爷!这点雕虫小技、岂能困得住我!!”
高长恭在被子里翻蹄亮掌的折腾蠕动了会,现下也趴好了,饶有兴趣的盯了我半天,此时也沉默的垂了眼睫,声音低缓的道:“今夜为我留下,成么?”
我默然。
心里怦然哄乱一堂。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正好和你叙叙旧。”
“……”
叙你大爷的旧啊!
我心顿时凉了,莫名的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这是失望?
高长恭拍了拍身边的锦褥,扬眉笑道:“过来坐啊?”
我愣了一下,顺口便道,“啊?说做就做?我又对你没感觉,怎敢夺了你留给心上人的清白身……”
高长恭挑着眉眼,扯着唇角,“本王……说的是赐坐!本王从军打仗的,哪能有什么心上人啊!”
我讪讪道:“哦……”
然后,默默的
褪着靴袜准备爬上榻。
却听高长恭轻笑道:“你说没感觉?我倒真想知道,你们女子情动时是什么反应?”
这话忒直白了。
我老脸一红,尴尬的愣了下。
便头也不回的答道:“这个……‘那个’我也不是很熟啊,还真没注意,要么你诱惑我一个试试?”
身后之人,骤然噤声沉默了。
我猛然发现,我脸皮忒薄了……
不过此时也降了些温热。
我不就和沧蛟做过么……还能熟门熟路到哪去?
我发现,我在那事上还是比较冷淡的。
虽然年少正血气方刚,总能刹那间有了触动……
我费劲的拔下了锦靴,刚摸上白袜缠头,便听高长恭道:“你只有过……独孤沧蛟一个男人是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间一阵痉挛的心惊肉跳。
偏生他又道:“我知道这个……实在唐突龌龊了些!但是但是……我就是想知道!!”
我默默沉下了脸色。
“是又如何?”
这一出口,我才发现嗓音都已暗哑了。
高长恭低声道了句,“那便好……”
我只默默的先将靴袜褪下,又脱着外袍。
背对着他,我沉着声,“我从未对他有过情,他也不会成为我唯一的男宠。”
高长恭轻笑道:“这真是极好的……”
我随手将红外袍扔在了床边椅上,便冷着脸色转过了身。
“高长恭!你如何得知的独孤沧蛟这个人?!”
转眼看时,高长恭正趴在床榻上,托腮眯眼瞧着我。
因为身上盖了锦被,只露了削肩。
原本结辫的墨发披散了一身,遮掩的皮肉若隐若现。
我喉咙一紧,连忙回了视线。
第53章 女强男惧
女强男惧
高长恭蓦然道:“你可还记得那夜?假冒我的…那个人,带兵火烧郑家村,你那时都迷糊了,应该不记得了吧……本来你我藏身之处都要被发现了的,幸而有条蛇窜出吓跑了来人!那蛇就是因我救了独孤沧蛟,他所送我的秘密武器。”
我想了想,火烧郑家村那夜,似乎被烟熏火燎的神识不清之前,还真有过这事?
不过……这沧蛟怎么脸皮那么厚?这事儿也敢说,真真没有廉耻!
我忍不住嗤笑,“他倒是真敢到处宣扬?真不怕我不念他床前榻上伺候我几回的事、下次见面直接灭了他?!”
高长恭低笑了声,“他还说,你独孤九幽是他新婚逃走的王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料你定不敢负了他。还说我与你有缘,珍爱生命远离九幽……”
我瞥了他一眼,冷哼道,“那你倒是远离啊!”
高长恭蓦然抬眼,黑珍珠般深邃剔透的眸子一瞪,竟少了些凌厉……
神色却莫名娇羞的,难以启齿的踌躇道:“你我如今也插翅难离了。”
“……”好吧,这真是一个悲壮的事实!
他蓦然道,“正好本王也想知道……女子动情时是什么样子?”
我眼一眯,却见他扯开锦被翻了个身、便四肢大张的露着一身光裸,只将头侧向了我、挑着眉眼,一脸戏谑,声音沉重低缓诱惑着,“女人,…你可有遐想?”
我瞧着那修长的四肢大张着、就这样展开在我面前,顿觉下腹一紧,面皮一热。
当即二话不说、扯过锦被将他强按着卷了起来。
“荒唐!草民怎敢对兰陵郡王有不轨之心!”
高长恭力气还真不小,从被子中抽出身来、就反抓住了我的手。
我挣扎了两下,却被他拼尽全力、手腕硬是按的死死的,使不出力来!
我低头,他抬头。
我一脸茫然,他倒是一脸纠结。
只是那双眸子异常的幽深明亮。
高长恭勾唇一笑,“也是呢,一个大男人的身体哪会有什么诱惑力?…光看你这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失算了…只是不知,你偏爱本王腰又作何解释?”
换句话说,他就是问我为毛喜欢搂他的腰。
我哪知道为什么!
“老子就喜欢搂了!还不是你细腰白肉的,还总露出来馋我?……你还不快点收起那媚人的姿态?!”
高长恭眨着眼,轻笑道“你是不是对本王有感觉了?”
我恼羞成怒,“高长恭!你就算知道了有什么用!等老子真的想要男人了、你就是插翅也难逃!!”
高长恭挑眉道“逃什么?正好,趁你色性大发有了事实,就可以留你下来了。”
我听了他这话,顿时满脑阴云、一腔热血冻成了冰。
原来他是看中我的功夫有利用价值了?
原来如此啊!
“呵!哈哈哈……原来你也是看中了老子这身蛮力想要驾驭我!不过如此么!何须兰陵王你这般委身引诱我?老子就算睡了独孤沧蛟,也是说扔就扔,就算你是兰陵王又能奈我何!!”
相比我的盛怒,高长恭一直很冷静,此时竟挑着眉眼,幽黑的眸中,神色冷凝,直勾勾的盯着我。
“本王只不过是想留你为妻罢了,你怎想的那么多?”
“……”
可能……真是我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
但是,“为妻?”瞧我这一脸懵逼……我真的茫然了。
第54章 女强男惧(2)
高长恭挑眉勾唇,轻笑:“本王虽然未经历过那事儿,但也不代表不懂。不若你来教教本王?”
我冷哼:“不敢!况且,你又不是真心的会顺从,老子又不喜欢你、不敢强迫!”
高长恭幽幽道“你真是个奇女子……哪个女子不是在下的?偏偏你这么强势的让人惊慌…本王说句实在话,一和你有肢体接触、我就手足无措,谁叫你完全不按常规的来呢,是个正常人都难以迎战你的强横逼迫。”
原来一直被动顺从的女人一旦强势起来,是会让男人都开始害怕的?
我坏笑着,“呦~真的?”
高长恭脸一沉,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又似暗藏杀机,默默的剜了我一眼。
我当即趁其不备扑了上去!
高长恭愕然一愣、就这么毫无反抗的被我压在了身下。
我只将手探进裹着他男体的锦被之下、摸索着掐了那挺翘的圆屁股一把,调侃道:“呦,挺圆挺翘啊!我还是头一回抹将军的屁股呢!”
引得他浑身一僵、眉目凌然、怒叱一声便抬腿踹向我!
“混球!摸大男人屁股、是什么爱好?!啊——!”
我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踹来的脚腕,坏笑道:“呦呦,腿挺白啊!……”
他蹦起来一边收回脚一边要踹我,我自然知道他的力气多狠、定然不能让他踹倒!
便倾身贴了他身上去,手上也狠力的抓着脚腕、将他的腿活生生的弯曲向身体。
“啊疼!你放肆!!……”
“来来来,刚才不是让我起反应呢么?现在老子要一层一层的扒开你!”
我放了他的脚腕、转而去扯他身上的遮挡物。
高长恭眼中神色阴冷,咬牙切齿的、也是发了狠的挣扎,誓不让我得逞。
两具身体紧密的摩擦着,肢体接触皮肉撕磨……足矣让一个正常人热血沸腾。
他还没什么反应,我就下腹发紧、气息不稳了。
“停、停下!……”这一出口,我竟是带着浓重的喘息和****致使了沙哑的。
高长恭蓦然浑身一僵,抬眼,神色复杂的盯着我。
然后又伸手拽着被角,满脸难堪的低声哀求道:“住手!本王知道了、知道了!”
我忍着火气,沉声道:“知道什么?!”
手,本能的去钳起他的下颚。
高长恭被迫屈辱的抬起了头,却满脸无惧到无奈的道
“你清醒些!别来真的!本王知道错了还不成么……”
“知道什么了?!再吞吞吐吐的不干脆、老子可就没这耐心了!”
高长恭被我的灼热目光看的神色发慌,只好垂下眼咬着唇,低声道:“女子还是只知道顺从的好……若是让女子先情动了,恐怕男子才是危险了……”
“你现在就很危险!”
高长恭乍掀眼帘,眨睫瞟了我一眼,翘着唇角冷哼!“就你这狠心的家伙……今夜本王若是真与你有了什么,你又不承认了、我又能怎么办!”
我挑眉笑了,“呵,幸好老子还没成采花狂魔,还忍得住……算了算了,老子忍过去就好了!只是可笑你如今这么拘谨,以后不还是要和那郑罗敷床上翻滚?!我瞧那郑罗敷也不是个柔弱顺从的女羔羊!”
第55章 女强男惧(3)
高长恭蓦然抬起凌厉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
却是扯着唇角冷笑道:“你总是拿郑罗敷说事,倒不如说是你吃她的味了?”
我迎着他的逼视,勾唇嗤笑,“如果今夜这里的是她,你也不会又是反抗、又是纠结的多废口舌了!不过……明日估摸着,就会是她了。你也不必羞臊,反正床上之道……她总会教你的。”
高长恭沉声怒吼道:“住口!本王何时说过要与她有肌肤之亲?!既已说了一生一世一夫妻……那明日,明日本王就遣了她!!”
我听了他这句话,莫名的心中狂喜……却又心念一动,想起了他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哦?那这么说,你心里那个女的你是跟定了?女身男心的女爷们、可难驾驭着呢,估摸着你还是被压的那个……”
高长恭挑眉笑道:“本王若是想娶了你,你给压么?”
“不给。”末了,我犹豫了下,又补道“不嫁!”
高长恭悠悠道:“爱摸本王一个大男人的腰和屁股不是么?本王可以在下,夫君的身体可以任你驰骋占有,发号施令、掌控主动,但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夫妻!”
我瞧着他那匀称修长的身形……看似挺弱的身板,其实蕴藏着万人不敌的力量啊!
我当即忽略了他其他的话,由衷的叹,“除了老子这个妖孽,估摸着没人能压的了你了!”
高长恭挑眉笑道:“要么你来试试?……算了算了,不用试了……”
“……”
“你当真不嫁本王?本王只要一生一世一夫妻,最好能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你怎么看?”
“说的倒是矢志不渝,是对老子说的;还是对你那个说的?”
高长恭沉吟了下,便道:“本王请你来帮这句话把把关。”
我心中骤然一寒。
卧槽!你口口声声要娶我、问我嫁否,原来都是随口说说的?
开玩笑比我还溜……幸好我没同意!
要不然真的成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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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我斜眼瞧着他,嗤笑道,“那你新纳的小妾郑罗敷呢?”
高长恭横眉怒目的叱道:“怎么又提她?!本王明日就去休了!”
我见他毙了女的,又想起男的来了。
“那你的传言中与之断袖兄弟牧歌呢?”
高长恭挑眉道:“那……本王明日就去废了他?”
我默然。
你真狠……怕兄弟的“凶器”,就要给割了去……
这要是我可怎么办?
“那你面前这个男女通杀的女爷们……也就是我,要是对你和你以后的王妃不轨呢?”
毕竟我是男女不忌的。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回答!
你要是敢毙了老子,老子当即就走!
高长恭挑眉笑道:“也废了?”
我默然。
二话不说就爬下榻。
手腕却蓦然被人抓住了。
“你去哪!!”
“当然是走!省得被杀。”
我挣扎了两下,未果。
甚至纹丝不动。
——他这是发了狠的不松开啊。
我当即心一横、气上心头的转过身、一拳轮了过去!
正看见面前贴近我的那人,刹那间将锦被扯落,春光乍泄。
我这一拳,正好轮在了那柔软的胸前,被那粒樱红顶的一下酥麻。
我顿时失了力气和戾气。
他低声道了句“别走!是我错了……”
抬眼间,高长恭已闭了眼,垂着浓扇长睫,咬着唇……一边抓着我的手腕挪到了他的胸口,一边自己翻起身来,将温热的肌肤贴上我的身体……
手掌心抵着的两粒浅红葡萄颤栗着,痒痒的麻酥从手心蔓延扩散到了全身。
第56章 女强男惧(4)
惊得我如受了炮烙,赶紧收了手!
我惊得蓦然瞪大了眼!
双手也赶紧推攘着他的光裸男体,“高长恭!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又默默的打开了双腿,露出下三路那男性特征。
我眼前当即被那白肉晃的眼花、腰身却突然被勾了紧,被人一个撂倒、就猛地扑上了一具温热柔韧的男体。
“唔!……”
“唔~”
我这一扑就是扑在了他的胸口。
一抬眼,便是微隆的胸膛上淡色红晕中,那挺立起来的两粒。
望着眼前,我忽然呆怔。
这家伙…露这个出来是干嘛?
让我吸奶的?
我自小没娘,也没喝过人乳,但此时,我突然有种重归婴孩的冲动。
便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角,露了尖利的牙。
当即又是口干舌燥。
我一抬眼,便看见高长恭挑着眉眼,黑眸中是遮掩不及的羞臊,还有一脸错愕惊怔。
惊得我赶紧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脸颊已经滚烫。
却顿时感觉腰间一紧、才发现他那双勾着我腰身的腿,竟然还没松开!
我这次又是重重的砸在了他身上。
高长恭却猛地伸手抱着我的肩膀,侧身一转、便双双砸在了身下被褥上。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褪去后,只剩了不知是谁的怦然心动、如雷迅猛。
还有鼻息间的甜腻**。
风烟俱净中,我的脸被闷在紧致柔韧的胸膛里,觉得实在是猥亵人家、便赶紧挣脱了出来……
挣的我满头发丝凌乱,双颊烘热熏腾。
高长恭也松了抱着我肩膀的手、勾着我腰身的腿,满脸潮红的侧身滚到一边去了。
还低声斥骂了句“高长恭!你没羞没臊!!”
我愣愣的瞧着高长恭兀自在那用
手捂着脸,细碎的自己骂着自己的刚才的所作所为,也不顾一身光裸了。
这模样真好笑……没想到他高长恭也有这么娇俏逗趣的一面?
不过眼前那白花花的**却不太好看。
我便赶紧抄了锦被盖在他身上。
“高长恭!你别自言自语了……现在这里就你我两个人,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有什么好羞臊的?”
高长恭闻言,默默的放下了手,一脸阴沉的盯着我,怒瞪了一眼!
还咬牙切齿道:“姓郑的!你还好意思说出口?怎么不来当牛郎!!”
我摆手道:“牛郎织女一年一见面,多惨!所以啊……你去找你那心上人来对你负责吧!”
高长恭幽怨的剜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躺在那,闭了眼。
我挑眉笑道:“你这是装死还是任君采撷?”
高长恭眼也不睁!“睡觉!本王困了!”
我已经独自凌乱了。
折腾了半天,此时安静下来了,竟然分外寂寥。
夜深了,我困了。
我此时盘腿坐在床榻上,有点腿麻。
偏偏身边那人,睡的气息平稳。
我默默的瞟了高长恭一眼,却逮住了他瞟来的目光。
双眸是黑珍珠般深邃璀璨。
于是,我们两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就坦率的互瞪着!
我忍不住先开口了:“老子困了!要睡觉!”
高长恭冷哼道:“跟本王说有什么用!”
“往里边点!”
“……”
高长恭默默的往里滚了滚。
还侧着身,腾出了一大片的地方给我。
我也默默的动手理了理一身凌乱的黑褂锦袍,在他旁边躺下了。
高长恭蓦然转过身来,扬眉笑道:“要不要被子?”
“我要是扯的话,你就走光了。”
第57章 谁公谁母
高长恭瞥了我一眼,悠悠道“你打算就这样睡觉了?算了,你这样挺好……”
我一脸戏谑的盯着他的眼,直到他脸色沉了下去、垂下眼睫不敢看我。
我坏笑,“我要是脱的跟你似的,你不得怕我上了你、踹我下床啊?”
高长恭眼中神色一凛,扯唇道,“还不一定是谁上谁呢!”
他眼中那势在必得的桀骜与征服欲,灼伤了我的眼。
莫名的让我有些恐慌。
下一瞬间,骨子里蓬勃而出的桀骜和征服欲重新燃起!
在这气上心头正值热血沸腾时,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高长恭。
迎着他那统领万军的威严与桀骜的眼神,撞上那凌厉与肃杀的神色,我心一横,再无退怯。
征服他这般桀骜不驯的男子为身下禁脔,世间可还有比这更让人振奋激动的事?!
恃强凌弱太过寒碜,压倒强者才是让人热血沸腾、登巅峰的所作所为!
所以,我毫不掩饰满身桀骜和征服欲,邪笑着!
“哦?呵呵!老子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被上!那你来试试是谁上谁?”
高长恭凤眼一挑,乍然寒光四射。
他眼神犀利,我就比他更凶狠的瞪回去!
人活都争一口气,在某些情况下,要不管其他的,反正气势上是不能输!
高长恭眨了眨长睫,敛下满眼锋芒,这才冷哼道:“本王活了二十多年,还头一回见到你这般桀骜的女子!本王也不愿委身人下,如今着实遇到了你个硬茬!若是硬碰硬,只怕免不了要死一个。”
听他这话,冷凝紧张的气氛已然缓和了些。
我莫名的松了口气,也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啊!”
高长恭似乎想到了什么,挑着眉眼轻笑道,“下句是……除非一公一母吧?”
我当即脑一抽,“你说谁公谁母?”
高长恭瞥了我一眼,闷声笑道:“还用问么,你是母!”
我刹时眯起了眼,勾唇邪笑,质问:“你看过了是怎么着?”
高长恭话头一噎,冷冷剜了我一眼,闷声道,“你真下流!”
我不禁一声哼,“这不是显得你少年纯情么。”
高长恭默默的抛了一半的锦被给我,自己侧过身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的被子……
我怔了怔。
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长恭轻声道:“盖着点,夜里别着凉。”
我抓过被角攥在手心里,顺口问了句,“你这是在邀请我?”
高长恭蓦然转过身来,满面阴云,一把扯过了我手中的被角、怒声暴喝!“滚滚滚!本王还不留你了呢!!”
我见他真要生气了,赶紧二话不说掀起被角、钻进了温热的被窝!
只留个头露在外,看着一脸阴沉的高长恭。
四目相对,他犹豫了下,缓缓开口道:“本王很君子,即使如今情势所迫,夜里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大可放心。”
然后他就兀自躺下了。
我被他这话给说愣了半天……
这是……拿我当那未经人事只知道顺从承欢小姑娘呢?
我当即不乐意了!
“你太小看我刘玄蛟了!”
我只好四肢垂放、仰面躺着,如果不出意外,我可以保持这个姿势一夜。
现在我望着明亮的灯火,有些睡不着。
耳侧蓦然有温热的气息打来,清淡中愈发甜腻馋人的体香入了鼻。
我忍不住浑身一颤、赶紧往旁边挪了挪,转头看向他。
第58章 姓郑的
高长恭朝我这里的方向侧着头,此时默默的瞥了我一眼。
“姓郑的……”
我不耐烦的呵斥!“我姓刘!也不叫郑光明!!”
高长恭眼中神色一寒,启唇道:“不,你必须姓郑!”
我忍不住低吼!“郑光明是郑家村里的郑二娘给起的,你明明知道我不姓郑!我更不是嫌弃村里人!”
高长恭哑然。“郑家村的先祖曾是郑州的名门望族,郑姓并不低贱。”
我闻言,冷笑,“难道华胥刘姓低贱么?!”
刘姓本是华胥姓嫡系干脉,华胥姓是造人创世神女娲皇的母族,如果刘姓低贱,还有哪个姓氏不低贱?!
高长恭蓦然神色一冷,沉着声道,“姓氏本出自华胥一家!哪有的什么低贱高贵之分!本王要说的是……刘玄蛟已被国主通缉了!从五年前你敢顶撞他的不是那时,你就被他视为眼中钉了!若想你我还能安然活命,你必须就姓郑!”
“我……”我哑然了。
这跟他高长恭有什么关系?!
高长恭似乎看透了我的疑惑,又补了句:“刘玄蛟早从五年前便被视为本王的同党了!那日本王让你转送那周国皇帝东西时,有没有戴着我的鬼面之人让你送东西?”
我点头应着,“有!是个女子的发髻!还让我亲手给那个皇帝戴上……”
高长恭苦笑道:“本王也是后来才听见密探汇报的,那发髻中藏了毒物,日前本王便得到消息说那周国皇帝已中了毒,被虏入我边境内!那日本王得了消息去找皇上说此事,却被他派人围住,那般羞辱……”
那般羞辱……
他戛然而止的话,分明是又提到厌恶的事了。
我闻言虎躯一震!
“那发髻有毒?可是我我我……”我会说我也戴了么?
戴女子的发髻玩……说出来多丢人啊!
却高长恭乍然打断道:“本王早就知道!那时给你脸上敷药时,便看见毒生的面疮被人一掌拍了个尽碎,幸好,又涂了我从皇上那里弄来的解药,不日便可痊愈如初!”
拍估摸着是那个
黑土给拍碎的,但是……别个呢?
我愕然一惊!……“你怎么知道……我一女爷们还会戴女子发髻来着?!”
高长恭瞥了我一眼,缓缓的启唇,“本王只知道,那面具经手的人都会毒生面疮,十日内便会染上时疫、不治身亡。”
末了,他坏笑着瞧了我一眼,悠悠道:“喔,原来女爷们也那么有鸦髻少女心啊……”
“……”我这是不打自招了么?
被人说到‘痛楚’,我老脸一红……真恨不得杀了他灭口!
惭愧惭愧!羞哉羞哉!
那时候,看见那个鸦髻……我真的就是心血来潮戴戴!
没想到,脸丢大了……
我当即冷哼!“高长恭,其实你梳个那样的发髻给老子玩玩,老子更喜欢!”
高长恭默然。
却低声笑了。
“……”
我被他笑的气上心头,满脸难堪的阴沉……真想一拳揍死他!
高长恭默默的收回了笑,伸过手来、在我的肩上拍了拍,哄小孩似的轻声道:“睡吧,明日和我一起去找老五算账,日后你可以去找我们国主算账!”
我默然。
想起了五哥高延宗,那个逗趣的美人……
我当即临阵倒戈了。
“你自己去找他算账吧,他是我五哥啊,还一口一口六弟和弟妹叫的亲切,我可不能帮着他弟妹欺负他……”
高长恭默然。
沉默了半晌,他就收回了手,幽幽道:“那你早些睡吧,明日本王去休了郑罗敷、带你去军中如何?”
我懒懒的闭了眼,闻声轻哼,“你休不休郑罗敷关老子屁事!说的好像是老子看不惯人家娇滴滴个,美貌小姑娘似的……”
“好,是本王看不惯她当你是个男子、总是看你比看本王多可以吧?”
……嗯?郑罗敷还肖想我呢?
其实被个娇滴滴的美貌小姑娘肖想,我也很怡然自得的。
第59章 兰陵被上弓
高长恭又道“老五这弟妹叫的确实亲切。那你能否表决一下何时嫁?”
“老子就没说过要嫁!”
“好,那先将别个放一边,明日本王带你去熟悉一下军事……”
我赶紧打断他的话,“我也没说过要跟你去啊!”
高长恭默然。
“好,我也不逼你,留你自己决定吧。该睡了么?”
“老子早困了、早想睡了!!”
于是,这才算是完。
高长恭默默的闭了眼躺好,片刻便气息平稳了。
连我这个危险的家伙在身边,他也能睡着?
我上下眼皮早已打架许久,见状也去睡了。
昏昏沉沉的,便是在梦中。
却又感觉半睡半醒间,有人进来了,还爬上了榻,凑近了我……
却只听到了身旁有脱衣裳的声音,还有**撕磨的隐晦异响。
我梦到了高长恭。
就躺在我身下。
恍然间,又到了那夜。
白发万缕的鬼,爬上了我的床,贴上了我的身,还要咬死我!
我却倾尽所有力气将那鬼压在了身下,一夜索取无度。
活生生的将噩梦变成了春梦。
只听耳边一声熟悉的嗓音,沙哑的轻吟道“嗯……嗯~~”
分明是高长恭的!
又听头顶有人粗喘,龌龊的笑道“几番都不得手,这次不是乖乖落到了我手里?兰陵王这男体还真是馋人呢,真让我**啊!呵…兰美人啊,恐怕真没人来救你了!”
有人用着诡异的语气,说着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吓得我一个激灵、猛地瞪开了眼蹦了起来!
就看见身旁多出来个只着了白单衣的男人,正跪
坐在榻上、绕过了我欺凌着高长恭!
我眼前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高长恭睡的昏沉诡异,一身光裸男体被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下,一条腿被勾挂在男人肩上。
而那个男人的手也肆无忌惮的大力在他身上摸索着,他的腰身、大腿处的紧致白肤已经被蹂躏出了斑斑红痕!
昏迷中的高长恭只知道泄出诱惑的低吟。
**时的声音,该死的**。
那男人见我起来了,愣了一下……
我却猛地反应了过来、一脚将那男人蹬下了榻!
“哎哟……”那男人一声痛呼,赶紧又爬了起来。
我却眼疾手快抄起被子、将高长恭裹了起来拖到身边!
“哪来的淫贼竟敢这般大胆!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那男人爬了起来,抱着膀笑看着我,却是一张挺俊朗的脸。
“你又是什么人?大爷是这家店的主子!这个美人大爷可肖想好久了,管他是什么人、大爷可是朝廷上江湖上都有人!你若是不想死就快滚!别打扰了大爷享用这美人!”
我真是气都快被气死了!
心里一个劲的骂高长恭,你怎么这么会招蜂引蝶啊!!
“呸!你大爷的……断袖也敢断的这么光明正大?!他可是兰陵王!兰陵王!!你敢上他、他一定灭了你全家!!”
他坏笑道“不管他,先让大爷爽了再说!他是兰陵王本大爷倒不诧异,你是郑光明?那你就是郑王妃吧?”
我差点气结!“郑王妃个你大爷!那边有个姑娘是他侍妾郑罗敷,你去找啊!老子是你郑六爷!!”
那男人的眼乍然一眯,便精光乍现!
“多费什么口舌!兰陵王就兰陵王吧,本大爷现在就是想上了他!看来你和他没多大关系了……你快滚!本大爷还能留你一命!”
“……!”我只好装怂,不回答也不反驳,只是瞬间一副蔫样儿,默默的慢吞吞的爬下了榻套靴袜。
第60章 兰陵护身卫
那男人也不着急,只看着我嗤笑道:“哎,失算了不是?岂不见、兰陵王这小王妃还真是个孬种呐……”
我眼光四下打量着,找我的剑放哪去了……
那男人眼尖的看到了,便道:“还想找家伙事儿打架啊?快滚!本大爷可要等不及了!”
我当即怒了!
卧槽!听他这话,我的剑是肯定不在这了!
偏生他蹿上榻来、一把掀我下榻!
我眼疾手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骨、又一扫腿踢向他下三路!
他一声痛呼、人已经被我翻下了床榻、重重的摔去了地上。
他这回爬起来却是怒目圆睁的暴喝道:“你这是要帮他不要命了?!”
我冷声嗤地一笑,“高长恭的身体老子还没碰、哪轮得到你们这帮货色?!要么你能打得过老子,要么赶紧滚!”
他却一眯眼,笑道:“手劲还真大!可惜据说是个女的……对啊、女的?那行那行,你先来,本大爷在这看一会儿再接着班儿上他!”
“……”
我默然。
于是,格挡,半蹲,做好攻击的预备动作。
尼玛,还想看现场的?!
他却眉眼一横,暴喝道:“特么的!你不是很能耐么!你倒是上啊!他早被本大爷灌了药,不与人合…欢便会爆体而亡!”
我狐疑的瞧了眼一脸不正常的潮红的高长恭,又瞪了眼面前的男人!
卧槽!他绝对不是店主那么简单!
普通人能知道我公母?
普通人能弄到那种逼人洞房合卺的药?
这普通人还能简单吗!!
那男人只上前了一步,我就条件反射的一个拳头差点飞了出去。
男人却怒吼道:“你看他!是不是脸红的不正常?是不是被下药了?!不想本大爷上了他也可以,你现在就上了他!要不本大爷就杀了你、然后上了他!!”
我回想刚刚那一眼,他满脸不正常的红晕
……骤然戾气杀意爬了满面,“你找死!!”
男人放声大笑:“哈哈哈!本大爷现在命不该绝,可他就要命绝了!”
我瞬间浑身一震,气急之下、震惊之余,转身一把掀起那裹着他身体的锦被——“高长恭!!”
面前睡颜,眉眼如画,挺鼻珠唇,轮廓分明,俊美绝色,如玉雕成,修长高挑,一身风光是彪悍的纤美。
难道真要我在这个时候上了他?
他昏迷不醒,我这算是迷倒了他后行强迫。
而我,如果那样做了……算什么?解药么?
凭什么!
我狠狠的钳起他的下颚,强迫他抬起那骄傲的头颅!
紧闭的眼,被长睫轻覆。
浓长的眉,秀挺的鼻梁,还有那抿起的胭脂唇瓣……清晰分明的五官,一如清醒时的意气风发、桀骜不驯,骄傲不屈。
高长恭似乎真的睡着了。
任由我加重了狠劲,捏的那下颚骨‘咯咯’有响。
又想起了刚才。
他扬眉笑眼,骄傲的侃论着嫁与不嫁、上与不上……到头来纠结的不过是浪费口水。
却要我心甘情愿的做了解药。
从此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
兰陵王妃或是兰陵王之妻?可笑!
想到此,我又狠狠的松卸了手!
那男人不放过的上前一步走、咄咄逼人道“要么你滚下去!本大爷来!正好留你个二心的王妃随他入军营也是个隐患!”
我抬手一指,猛然暴喝道“滚——!!”
一下爆发,终是吼退了他,惊得一时怔愣。
我也怔愣了。
这个反应,这便是决定了和他做。
一桩风流事,从此,多了个累赘和负担。
原来呵。
我这一生未逃过战场与朝野,也未逃过爱恨情仇。
第61章 最怒算计
最怒算计
正在我思绪万千时,却听身旁人乍然慵懒的出声道“本王说什么来着?郑六爷胸怀大义,定然会仗义出手、而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猛然间浑身一震!
不可置信的转头回去时,竟看见高长恭兀自、捂着锦被坐了起来!
那骄傲眉眼、反讥薄唇,依旧的神采飞扬面色如常!
而我,却看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他悠悠道“本王再不起来、岂不是要你白看了场闺阁大戏?若是逼急了郑儿、本王可饶不了你!”
卧槽!你怎么醒过来了?!
还郑儿?!
你大爷的!是叫的老子还是那个郑姑娘?!
那男人见状,敛了轻浮,作揖道“兰陵郡王!草民收工!方才多有得罪,还请郡王降罪!”
高长恭摆手道“还要多谢你这番行径,才让本王见到了郑儿这般袒护……”
我满面戾气还未褪去,此时只阴狠的盯着高长恭。
那绝色的小脸儿这才转头来看我,长睫覆处却是一眸幽潭,荡漾了满眼笑意。
还自顾自的得意道“你方才如此袒护在意本王,着实让本王感动了一把……你这可是变相的答应了呦……”
原来如此。
真相已然明显了。
他竟然一直都装睡?还敢算计起来骗我!
我咬牙切齿道“答应个屁!高长恭!你活腻歪了是不是?老子最恨被人算计!最恨!!”
我气上心头,一把拳头抡开、惊得高长恭只是瞪着凤眸,都不防御。
——我终是下不去手,只好一把推开面前榻边的男人、胡乱套起靴袜!
高长恭呵斥道“你去哪!!”
我咬着牙忍着怒气,不揍他已是极限了!
原来那几番温存都不过是前戏。
就算我机智,跳过了所有陷阱,也未逃出他的十面埋伏。
高长恭!还有独孤九冥!你们的再世诸葛是不是只有对我这个傻子才显得聪睿无双?!
老子凭什么总是被算计的那个!
好好好,算是个教训,老子若是学不来这算计手段、老子还有什么能耐活下去!!
我只感觉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打伤了阻挡我的那个男人,拎起立在门口的凤剑就推开了门!
一推开门、一时不察扑闪进来了门口好几个人。
分明是窥门窃音的。
“……”
我绕开众人一心奔下了楼。
临下楼、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六弟六弟!别恼羞成怒啊……五哥自个儿认错!!”
我回首给了他一拳!
高延宗不躲不闪,一拳正中他的脸。
“嗷……”
入手皮肉细腻,让我有点后悔这一拳打下去……
高延宗还不松开的抓着我手腕,抿着唇、瞪着水汪汪的眸子,一脸哀怨。
却也逆来顺受。
我眉头一抽,咬牙切齿道“你还是我五哥么你!还算计着乱点鸳鸯谱了?”
“六弟……那个门虽然是五哥锁的,但是此番吧、弟妹他清白也就没了、这是你负责不负责的事,你就算打死五哥了也不成啊……”
我恼羞成怒的抡起了拳头,“尼玛!老子还什么也没做呢!里面就多了个男的是怎么回事!”
第62章 被套了
牧歌挑眼坏笑道“那个男的先不管他,就说说……肃肃可还是大黄花闺男呢,你们闹的这么惊天动地、让他的清誉搁哪去?赶紧选个吉日进王府得了!”
我眯了眼,狠狠的咬牙切齿,“你特么找死!!”
偏生还有个陌生面的男人也道“就是啊,里面的将军都那样了……再清清白白个事实,也没人信啊!”
牧歌附和道“还是早日尘埃落定比较好!”
高延宗转头嗔目,“住口!都这么乱了、就先别逼我六弟了!”
“……”
高延宗又朝着我苦笑道“你先揍五哥几下消消气,然后五哥一点一点都给你说清了!”
我举着拳头,盯了那张白嫩的俏脸看了半响……他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抿紧的双唇,更映衬的他满脸无辜,委屈极了……
我心里顿时疼的一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把人家好好个大男人委屈成这样了?!
我顿时就忘记了,刚才我都愤怒他些什么……
我只好默默的放下了手、不打了。
“成,你先给老子说清这事儿怎么回事!!”
他这才转悲为喜、破涕为笑:“好!好好!哈哈……那咱下楼去详谈!”
我蓦然呆愣了……卧槽,刚刚是被美人计给套住了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他抓住了手腕拽走、一时不察还被他拉了一个踉跄!
“卧槽!”
我只骂了句,就赶紧迈腿跟上。
就这么的,一溜烟的冲下了楼。
他还道“这酒楼啊,被军爷承包了、你大可肆无忌惮的!”
我听了他这话,顿时心里又明白了一桩事,也多了一层阴云。
估摸着店主还是他们的人!
要不然,怎么配合的高长恭演刚才那一出?
这么说,我是走到哪都防不胜防他们的算计了?
我就想知道,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带着我,找个楼下有隔屏的位置坐下来了。
高延宗还勾手叫了店伙计来。
还道是“有什么新出锅的饭食,摆上一桌来!”
见五哥他开始坐下来倒茶了,我觉得应该是问话的好时机了!
“哝,六弟喝点茶水压压惊啊!”
我接过茶水,弱弱的问了句“五哥,咱该说正事了吧?你们演那出戏——”
高延宗乍然挑眉笑着、打断道“不着急不着急,事实在这里,也跑不掉,先等等吃食上来!”
店伙计和端菜的、几个红衣艳装的侍女,就这样鱼贯而入。
我瞧着那一个个的女子,有江南水乡美人的朦胧清秀,也有四方蛮夷棱角分明的俊俏……
放下菜盘的时候,还瞟着媚眼。
少年的美丽正值绽放,不施粉黛,却也如豆腐西施。
这一眼果真明眸善睐。
高延宗还调笑道“咋?瞧上眼哪个了?五哥买给你!”
我沉默了下,淡定的答“滚!老子像是喜欢这个……的人?”
我觉得磨镜这个龌龊的词汇……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高延宗眉头一挑,坏笑“五哥知道啊。哪有人美貌能比的上四哥、哦不,弟妹的?”
“……”
他又提高长恭!
我顿时心中乱作一团。
想到了刚才……恨的我牙根都痒痒!
第63章 又遇杀破狼
高延宗清咳道“六弟,先吃点东西吧,咱这都是午饭了……”
盯着那些菜,我顿时满腹痉挛:“五哥,咱先一会儿说别个的事、先容六弟说一句,茅房在哪?”
“后院!五哥带你去?”
我点头应着,起了身去。
却又猛然想到、“我的马呢?”
五哥他竟然一愣:“也在后院拴着……”
于是,火急火燎的,我就跟着他去了后院。
先是看了看马……无痕这只小黑,竟然在那悠哉悠哉的满院子啃草遛弯儿呢!
然后,我才顺便上了趟茅厕。
回来时,便看见一个极其眼熟的身影,玄铁衣、花白发!
只是那花白中,黑的成灰的,白的更白了!……甚至是,整头发丝都是灰白的了。
我脑中恍然间忆起的,就是月前那个鬼男怪物。
苏毗王国初遇,守城的女尊王朝的女官,色胆包天,竟敢对刘独孤动手动脚!
那时,他装备鬼魅,如修罗天降。便将那些龌龊的禽兽女人,用他那铁手爪尽数抓的、皮肉筋骨支离破碎。
后来,苏毗的祭祀河神场中,他遭人算计,被百般凌辱,一身浴血……我不怕死的给他治伤敷药、也看光了人家,却没被他杀人灭口。
还有,我逃离了巫蛊族被沧蛟的囚禁后,上江南时,船上偶遇了他,乘他船江岸渡我。
我被天道帮之人算计、十面埋伏时,他也如临天降。
我在武当山时,他和我竞争北斗之首的摇光,只因我一句话,他就洗去了遮掩花容月貌的鬼面妆。
可惜,一幕幕的都是惘度朝夕。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
我亲眼看着他从野生的杀神修罗,到入了北方神煞的北斗七星。
还记得我退出江湖、出女族归东土那日,他七人截路拦我。
他御马抱拳,意气风发,“北斗摇光携北斗七星来见!”
他就是那只杀破狼。
他说他叫七杀,就那么意气风发,杀杀杀!
然后,分道扬镳,各寻各的主,谁要谁做臣。
苍龙负图词说,北斗七星挂苍穹,迷途浪人百战决!
我见这人银铁长靴踏的步履沉重,还径直走进了一间房。
赶紧就要追过去、迎面而来的高延宗还拦截了我,诧异道“六弟!你去哪啊?”
我冷静了下,平复了他乡遇故知的激动热血沸腾。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个故人!”
高延宗挑眉笑道“刚刚那个?是日前新来投军的猛士,也煞气重的很,杀起敌来那真是……极其残狠啊!”
描述的倒真像他!我压抑着激动,问道
“他叫什么?!”
“好像叫什么……破军贪狼?”
破军贪狼?那不就是杀破狼吗?
我几欲压抑不住热血沸腾的激动之情!
“是不是杀破狼啊?!”
“对!”
我再掩饰不住自己的热血沸腾,激动的握了五哥他的手腕,吼笑道“就是他!五哥你先吃着,我去看看那故人啊!”
五哥他也激动的热泪盈眶:“疼疼疼!六弟你手劲大、你轻点啊!!”
我推开他就走了。
身后,高延宗还唤道“喂!人家是被约来的啊……”
第64章 又遇杀破狼(2)
卧槽,管什么约不约的!
老子先去会会故人!
七杀虽然人怪了点,但脾气脾性好啊,又重义气!
我现在就像是一只风雨中漂泊的雏鹰,雨打芭蕉,被倾盆大雨浇的迷头昏脑。
几乎,没有安全感。
也没有着陆地。
我突然想起那首通俗的诗歌了:有凤来兮,无足无爪,一生漂泊,死时方栖。
我像一匹马,驰骋在荒芜的原野,到处是泥泞的沼泽和万丈深渊。
我看不见别人射向我的冷剑,只知道不回头的向前!
马蹄不停歇,要让危机迎刃而解,让灾难转危为安。
我要将十面埋伏踏成平地!
我要,让自己活出樊笼,让自己在天地间任由驰骋!
我左拐右拐的,就成了隔着两栏木镂的雕墙,遥望他的背影了。
七杀那身玄铁衣,铠甲叮咣。
他独自走进了那间三面墙都严遮的,唯有我这面漏洞的高等隔房。
瞧了瞧满屋空无一人,他竟然爆粗口道“混账!还说找爷来喝酒、这会儿人呢?!”
依旧是那阴沉的嗓音,却是多了暴躁的火气?…
他背对着我,面对着前方的高脚桌子。
那里摆了好多坛酒,外带几碟下酒菜和瓜果。
我想推开雕栏进去,却见他做了一个惊呆我的动作!
——他沉默了会,竟然动手解自己身上的铠甲!
三两下,他就卸下了玄铁衣、扔在了一旁的软椅上。
露出了一身红袍,包裹着瘦削高挑的细弱身子。
他蓦然低声发笑:“杀破狼!杀破狼!你就是个煞星呵!也罢,玩得起金戈铁马,便也从了男欢女爱花前月下!!”
等等……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男欢女爱……谁逼他了是怎么的?
如此这般的宽衣解带,是为了什么?!
等着失约的那人?女的?
我呆愣了半晌,犹犹豫豫的想开口唤他,却见他又用那尖利狰狞的铁手爪、发狠的伸手扯开了红袍的腰带!
刹时红袍如花展开,松松散散的,竟然很快就滑落到了臂弯。
这次露出一身轻薄的白衣,是包裹着男体的最后一层。
他启唇,出声竟是嗓音暗哑悲戚:“七杀,你何时想过,会有这么生不如死的过活?你若敢臣服女人身下,倒不如死了算了!还怎配的上北斗摇光名号!!”
臣服女人身下?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竟然又舒展开了双臂、任由红袍滑落,与他贴身的衣料摩擦,轻轻的堆积萎缩在了他脚下。
他脱的只剩了件白色薄衣,下身还是一条红色锦缎的束腰裤装,却一撩衣摆就坐下了。
我犹豫了,该不该出去?
我看着他这番宽衣解带的动作,他若知道了我在看着,定会一爪子抓死我!
却见他用铁手爪抓起一坛酒,却抓的陶坛破水、酒浆迸溅!
看见陶坛就这么碎了,我有点呆了……
他却冷笑道“这是在提醒我么!借酒浇愁买醉?怕是想着说酒后乱性!爷敢来,就敢与你床上大战三百回合!!”
嗯?
是不是我听错了?!
七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卧槽,军营这个地方究竟教了他些什么!!
都开始男欢女爱花前月下了?!
第65章 又遇杀破狼(3)
他兀自卸下了铁手爪的护腕,却是露了一双白皙到孱弱的手,十指修长瘦削。
抓起酒坛,咬开封红就开始灌!
咕咚咕咚的豪饮着,任由酒水滑下喉结、落入衣襟。
酒浸湿了薄衣,使得轻薄衣料贴着肌肤,乍一看去,那雪白衣衫眼下已经几近透明。
那凸起的削挺锁骨,也极其诱人。
我顿时的喉中一紧。
赶紧收回了视线。
却又听到了将酒坛扔在地上摔碎的清脆声音!
我再看时,他自顾自的饮着酒,嗓音沙哑低沉的道“什么杀破狼……这沙场英雄我不要,我就宁可多受几处伤,也好过疼在心上。”
他已然喝的烂醉。
却忽然浑身一颤,似乎是有些冷了,便起身、俯身捡起了地上的红袍。
我一瞥那侧面的容颜,那黑色颜料纵横的脸上,眉如剑插云霄,眼如夺魂飞刀;唇如涂墨,面如焦。
分明是那鬼面妆。
不过,唇上似乎真的涂了墨,因为已然被酒水融化了,露出一瓣粉红的颜色。
酒水和着墨水,豪饮下。
恍然间又想起了那次,被玄冥神师父勾引的欲火焚身,又不敢欺师灭祖、道德败坏,便跑出去找男人,那时差点强了他。
印象中,也是那抹洗净了涂墨露出的、粉红色的唇瓣。
我只看着,默不作声。
却见他抬手扯下了身上披着的外袍,露出颜色白皙孱弱的一条手臂。
右侧那圆润的肩头上,被一层层的白纱裹着。
他竟然狠力的将那白纱一扯,带下血丝淌红、伤口撕裂。
“啊、嘶……”他低声痛呼了下,又住了口。
那颜色苍白的肩头,一道刀痕已然血成紫红凝固了。
他抬手擎起酒坛,刹时酒水奔腾向那伤口倾下——
“啊……”
他咬着牙,忍着疼,拿酒消毒。
我看的触目惊心,心下也是刹时心疼肉疼……怎料刚迈出一步,就看见个一身锦铠战袍的女子冲了过来!
我赶紧躲进身旁的一个小死角,眼看着她进去了。
我暗暗松了口气……这人就是他等的人吧?
可是心里却有点不舒服,像是自己养的小宠物,去和别人好、认别人为主了的感觉……
遥望里面,两人似乎在低声争吵着什么,就听那女子吼道“老娘就霸王硬上弓了!!”
却见七杀被一下按在桌上,灰白的发凌乱的遮了半张脸,又被女子粗鲁的一把抹开……却见他瞪着犀利阴狠的眼光,像两道天雷般轰击向她!
女子也不惧怕,只猛地按着他的肩、俯下了身。
——他被酒水浸渍出光泽的粉唇,就被那女子堵住……
女子似乎很熟练吻技的,只啄咬着。
以我的角度,不仅看见了两个头颅磨合处,还看见了整个强吻过程。
“呜……”七杀喉中泄处低吟。
一时间,竟是只有唇瓣被吸吮出‘吧唧吧唧’的水润声。
他双手被擒在头顶,也不挣扎,只是闭着眼,任她肆意,也不回应也不反抗。
她见他没有反抗,喜出望外的结束了长吻,柔声道“交给我吧。”
然后,她就动手去剥他的衣裳。
第66章 反抗
雪白的衣衫被打开来,露出了男子瘦削的上身,皮肉颜色也是苍白。
也毫不反抗。
后仰的鹅颈弯出优美弧度,这侧的半张脸也可见,刹时他满眼水汽,脸色微红了些。
竟然十分诱惑。
他竟然也能有这么诱惑的一面?!
我下腹一紧,已然有了冲动。
可是我不能冲动。
里面那个女子,才是他该与之冲动的人。
我应该走了。
再不走,就真的看到人家演春宫戏了!
我虽然很想知道,这段时间里他都经历了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我这脚就好像长在了地上似的,不忍迈开……
嗯,那我就再看一会儿吧,毕竟一走出去、再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再看时,那个女子也已然忘我的,顺着他光滑紧致的小腹下滑,甚至解开了他的腰带、探入了裤子去摸索。
七杀也只是抱着她的护肩甲,勉强支撑着身体。
这些他都只是颤了颤,就回归平静的侧过了头。
只是喉中掩饰不住的泄处了隐忍的低吟。
真是**的浅唱。
我默默的收回了视线,轻手轻脚的迈步,转身。
却听身后,乍然一声诧异的惊呼道:“咦?这是什么……”
我好奇的转过头去时,正看见她在他腰身上抚摸着,抽出了一半缠在他腰身上的绸带。
那绸带是金红色的,似乎还有金银滚边,甚是眼熟。
在她将整条金红绸带抽出来时,他浑身一震,幽深犀利的神色一冷,又满眼残狠、杀气满面的怒斥道“滚!”
然后一把扯回了那条绸带。
我这次看了个正面,才算是看清了。
金红色的一条锦缎丝绸,还绣着嬮妲的图腾,似乎是衣料……
我想了想,着实眼熟的紧……
唉?分明是我在苏毗王国给他缠下身伤口时,顺带从衣上扯下来做束腰绑带的么!
他竟然还留着?
我顿时呆了,骤然心乱如麻——
那女子也呆了,却见他握着铁手爪指着她,怒斥道“滚开!”
她愕然,“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他暴喝道“滚!谁让你碰这个的?!你们女人……都不准碰我!”
“那绸带是——”
“你问不着!滚!”
那女子咬了咬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可怜兮兮的起身走了。
我赶紧隐入那个暗格。
等铠甲铁靴走远之后,我才满心踌躇的走了出来。
里面方才还火热**,如今留软椅座位上的七杀,瞪着那绸带,咬牙切齿道“刘玄蛟!你倒是出来啊!是不是怕了爷?爷真想弄死你!你个天杀的……”
我闻言,不禁虎躯一震!
盯着盛怒的七杀,我整个人都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
卧槽!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的?!
第67章 不打自招
我只能弱弱的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
七杀竟然愕然,一惊!
在他火辣辣的阴狠目光中,我一步步从那雕栏墙后,走到了他身前。
七杀颤抖着双唇,出口却是:“刘玄蛟!你怎么在这?!”
“……”
等等!等等……
我看着他一脸震惊与不可置信,心里哭的心都有了……
“卧槽!你就是随口一说的?!老子做贼心虚就出来了啊!!”
七杀抿着唇,狠毒的目光蓦然下移、就落在了自己一身光裸上。
而我,是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通的。
七杀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急忙徒劳的用手去抓着已然褪了一半的裤装,又要去遮掩胸前风光……
他顿时满面煞气,瞪着一双阴狠的眸子,几近要咬碎一口白牙:“刘玄蛟!你混账!!”
我默默的垂下了眼,目光只盯着他脚下的,那一堆红袍白衣布料。
然后默默的走了过去。
七杀浑身一震,紧张惊惧的暴喝道“你要做什么!!”
我捞起他的那两件衣衫,平静淡定的迎上他的满目刀锋。
“把手放下,把衣裳穿上!”
七杀愕然,当真放下了手,任我蛮横粗鲁的,将他的手臂塞进袖管里。
就这样,一件一件的,帮他穿上了他的衣裳。
末了,他扯着唇角,苦笑道“褪你衣裳的人,不过是一时兴起;帮你穿上衣裳的人,才是地老天荒。”
我挑眉笑道“连我给你的绸带你都留着,还轰走了那个女人……难道你要跟我地老天荒?”
七杀拧着眉,满眼凌厉的瞪着我,启唇斥骂道“刘玄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无辜的摆手道“跟着高长恭被拐来的啊。没想到你男欢女爱的生活这般惬意啊……你放心,刚刚你们激情的从头到尾,虽然我都看到了,但是我不会说出来呀……哎哟,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内心都快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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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还见证着,他的脸黑成了锅底。
那双眼光,也是恨不得把我咬死的样子……
却忍着怒气,莫名的解释道“我和她还没发生什么!!”
我憋着笑,莫名的胸口发闷。
“你还想发生什么?她是谁?怎么也不给老子介绍一下?”
七杀默然:“她是兰陵王军中女将的首领,说是看上了我,等到打完了仗就嫁给我。”
“呦……花木兰呢?那你怎么还反抗她、不和她稀里糊涂的做了?”
七杀满面阴云,咬牙切齿冷笑道“人都是花心情滥的,她又不止对我这样说过…我才不入红尘这趟浑水!”
我挑眉笑道“那你怎么还脱好了等着她?却又和我说地老天荒呢……”
七杀当即恼羞成怒了、“爷只不过是玩玩!!”
我冷眼看着他,扯唇道“那你,早就不是处了吧?”
七杀闻言,蓦然瞪大了眼,刹时脸色潮红、又褪去青白。
只剩了满脸阴沉,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的瞪着我。
含嗔带怨:“你……你下流!!”
我实在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的开怀,就看见他走下了软椅……
七杀暴怒着、扬手给了我一拳!
还唾骂道:“爷以为你死了、你竟然一见面就这么羞辱我!!”
我捂着胸口,差点吐血!
“卧槽卧槽……别忘了老子是女的!!”
哪有人打女人的胸的啊!
好吧,除了下面少块肉是事实,我还真不算是个女人。
七杀吃了一呛,暴怒道:“老子又没打你胸上!有种你还手啊!!”
他又不过瘾的,拳如雨点般袭来!
除了胸口,他都一顿乱打,也不用多大力,就是发泄的,我觉得应该算是娇嗔拳。
不过……七杀打娇嗔拳?太可怕了!!
第68章 灵机一动
我忍了会儿,肩膀、手臂,浑身就都被他打得酸疼了。
我赶紧倾身压他向桌案,把他给按住了。
“七杀!你停下!!”
他赶紧抓着我的手腕,却因扯动了肩上的伤口,当时就渗了血。
“嘶……你放开我!!”
我赶紧松了手、退后了一步。
他捂着肩膀,咬着牙瞪我,面上惨白的可怕,还不露一点痛楚。
我灵机一动,便一本正经的道
“你不是在军营混了一段时间么?七杀,起来站军姿!”
“……嗯?”
七杀一脸茫然的照做了。
还站的笔直,亭亭玉立。
我上前去一捞、便将他打横抱起来了。
男子瘦弱的身骨抱在怀里,隔着两层衣料还有皮肉,也很硌得慌。
还有,他的身量有点轻……
至少我抱他毫不费力。
我在这思绪万千的感慨着,却见七杀愕然一惊、这才慌忙的搂住了我的颈子,眨着水润润的眼眸仰视着我,怒吼道“放我下去!!”
我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分明看出了一丝怯弱,还有恼‘羞’成怒!
我戏谑道“乖,咱俩去床上叙叙旧情。”
别看我说的这么龌、龊,我真的心里一点不该有的念头都没有……
因为我说完这句话后,又想起这货当年,杀神浴血,一个眼神看向我,犀利可怕的好像……下一个瞬间我就会、也被他粉身碎骨。
我迈着大步直奔床榻而去。
这里设施真全,太适合做坏事了……
七杀惊慌的道“喂——不要不要!!”
我挑眉坏笑,就是不说话。
急的他大骂道“死女人!你这是趁人之危!你敢……爷就杀了你!!”
我无奈:“小杀杀,别怕,老子这是要好好‘疼爱’你!”
七杀嗔目:“你混账!!”
我却只是将他轻手轻脚放到了床榻上,扯下一旁卷好的锦被,给他捂了个严实。
对了,还要留个头喘气……
七杀愕然,“你……”
我无辜的怂了耸肩:“可惜我没有伤药啊,你这人也真是的,还自个揭伤疤……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人给你涂个药?”
七杀揪着被角,默然道“我讨厌别人碰我。”
我顿时无语了。
“唉……你怎么这么不会变通!要学着点像我似的,能屈能伸!”
他冷冷的瞟了我一眼,嗤笑道:“所以你就来了齐国跟了高长恭他们?”
“我可没说要参军啊,你别诬赖我……”
他又垂了眼,嗤笑道“满腔热血总会有平息的时候,说是战争换和平,其实也只是:引发了更大的战争、活在更大的痛苦中而已。所以,我要退出战场了。”
听他这话,分明像是历经沧桑了。
“唉?为什么啊!好好的……怎么还不打仗了?!”
七杀默然道“天枢死了。我为了胜利,亲兵射杀了他。”
我惊了一跳!
天枢不是北斗里的吗!
北斗七星,摇光开阳玉衡,天权天枢天玄天玑……
“天枢?!等等……你们不是北斗七星么!到底怎么回事?!”
自相残杀的套路?!
第69章 相残
七杀启唇,沉吟了许久,才缓缓低叙:“那日城战,是他带兵守城,如果我不攻击他夺回城池、我的军队就无法栖身。可他计谋多端,几乎没有破绽,还算计的兰陵王亲兵被陷……只有我知道他的破绽和薄弱。”
“后来呢?”
“我两次让了他的命,第三次是最好的距离,最后一次的机会……我就拿淬了毒的箭射中了他的胸口……后来,只剩了全军缟素。我没想到,为家为国,竟然还要我去自相残杀!!”
我眼前浮现起的,便是有人浴血,举着红色的旗帜,在狼烟烽火中,登上了城池。
是涅槃那瞬的颜色,血染山河。
下一个念头才算是回来了,“没想到你杀破狼还能这么重情重义、佩服佩服!其实吧,你没做错,为家为国,牺牲小我保全打我嘛……”
在他入北斗七星之前,岂止是个野生杀神?甚至可以说,世上就没有他不敢杀的人!
略略算来,他和北斗众人也不过月余的情义,他能用情至深,在乎至此,也是太不容易了。
七杀垂了眼,嗤笑道“那是你没有身临其境!大我小我……呵呵,话是这么说,可骨肉相残的这路棋,着实是太痛苦了。”
“唉?这路棋?此话怎样?”
他挑眼看向我,幽幽道“朝廷上的大人物,只知我们是江湖上的北斗七星,情同手足,生怕我们串通一气,便用计让我们自相残杀……”
“太狠了!谁想的这个计策啊?!”
他眯了犀利的眼,扯唇却道:“陈国女侯的一个男宠,人称鬼面军师,曾是楼嬮妲王世子、和亲下嫁的。”
楼嬮妲王世子?!
听到这句,我顿时如被雷劈中,浑身乍冷乍焦的,整个人都呆了!
刘独孤?为什么!
为什么你成了敌国的人!
鬼面军师,满腹计谋,这不是你啊!
你明明……只有冰清玉洁,只是呆愣单纯!
可我突然又想到,你说‘我愿与君绝’后面的那句,‘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原来,你一直都不拿真面目待我。
是不是,嫁给夜梅也是你自愿的?
原来,我一直都是那个最傻的傻子!
我为什么没有碰你啊!!
猛然想起:西域男子都有操守和守宫砂,我为什么不记得你有?!
我若碰了你,就定不会让你成为我最大的心腹之患!
刘独孤!
我是该正视一下你的城府了。
却听七杀嗤笑道“被算计的感觉如何?”
我敛下满脸阴云,面无表情的道“你明知是离间的计策,怎么还罢战?”
七杀瞟了我一眼,扯唇道“傻子才会任人牵制呢!若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下次我就不一定想的透了。”
“我就不明白……你们七个人放一起多好啊,非要来个四分五裂!你们两个一死一伤,其他五个下落不明……”
七杀扯了扯唇角,娓娓道来:“他说周国海阔天高,便去了。而我偶遇齐国的兰陵郡王,觉得他和齐国的将军都是热血丹心、豪杰仁义,于是便随兰陵郡王入了军。”
我点头,认真的听。
七杀却瞥了我一眼,一脸阴沉的道“就说我来着,你怎么不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的!!”
(窥房)
我回想了一番,无奈叹气,“我出来大漠之后吧……哎呀故事太长了、不说了。最近的事就是,我被个假兰陵王所伤,绝地逢生去了郑家村。郑家村又被假兰陵王给屠了村,我才遇到被假兰陵王追杀的真兰陵王……”
七杀默然,“什么真的假的乱七八糟的……”
“你听我继续说,那个真兰陵王要死了,我就英雌救美么……后来我俩一起逃过了假兰陵王的追杀,他就带我到这来了……”
“那兰陵王也在这里了?怎么你不去跟着他,反而到处乱跑?”
我苦笑:“其实吧……这事儿我都不想说。”
七杀瞪眼嗔怪道:“那你起个话题吊口味算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我和高长恭被锁在一间房里了。”
七杀默然道:“那人家是不是、被你欺负的没下来床?又怕人家宰了你,所以你出来躲躲?”
“……”
我瞧着他渗出衣外、都凝固了的血,淡定的转移了话题:“我去给你找点药涂涂吧,再胡天海地唠一会儿、就流脓了。流脓的话,那个感觉、那个颜色……哎呦喂!……”
七杀浑身一震,满脸阴沉。
薄唇微启,一脸嫌弃:“你真恶心!!”
我起身来,忍不住的大笑着。
他却盯着我,凝视了半响,默然道“你的脸……戴了人皮假面的?扣着的那个面具呢?”
我这才想起来面具的事。
一回想,暗道不好!
“绝对是落在高长恭那了!!”
七杀眼睛瞅着我身后,乍然眼一眯,警觉的呵斥:“是谁?!”
我转头一看,却看见了雕栏遮掩不住的,一角红色。
闻声还一颤,侧身之际衣袂飞卷、转身就要走。
我当即暴喝道:“卧槽!敢窥老子的墙角?给老子站那!!”
那人果然顿足了。
我当即快跑了两步、到雕栏门口、要看个究竟之际,却听那人一声低缓沉重的嗓音道“本王没有要走。”
“……!!”
我这一步迈出去,便看见了一个不想看见的人。
一身红袍外罩,黑褂长衫。
满头青丝在鬓角编了几条小辫,尽数箍在了金冠扣着的马尾中。
没有留下额发,露着的便是光洁的额头。
浓长黛眉,羽睫凤眼,挺鼻薄唇……那眉眼一挑,便神采飞扬,骄傲不减,锋芒乍现。
布料裹得他身形高挑,修长挺拔;发型衬得他面庞干净、绝色的纯粹。
这几眼间的打量,我便得出了纷论。
高长恭启唇道,“本王来还你面具和衣袍的。”
我这才看见他手中,还拿着一张银白的、毫无花纹的、露着眼鼻嘴的面具。
我伸手去夺面具,含糊道,“多谢!”
动作中,不免与他的手有摩擦。
他竟然手指一颤……
他抬眼看着我,目光似水平淡静默,却道:“不必多谢,衣袍……也还你。”
我默默的扣上了面具,无语的挑了眉。
却见他手中,还抱着一袭红袍,其上绣有暗色黑金纹……
算上我身上的黑色褂子,这一身、分明与他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第70章 本王有药
我当即道,“这衣袍和兰陵郡王您的如出一辙,草民不敢造次。”
高长恭挑眉,蓦然勾唇笑了。
“本王以为你会使小性子、不理本王了呢。”
“嗤。”
我一听他这句话,当即甩了他下楼去!
楼下坐着看戏的几个。
高长恭叱道:“你又去哪?!”
这个‘又’字用的好。
我勾唇,扯出一个笑来,对着牧歌抱拳道,“牧军师,有伤药没有?在下兄弟受了伤……”
牧歌反问道,“……你当真认得杀破狼?!”
高长恭也道“本王有药!”
我当即不理会他的话,头也不回的下楼了,还不忘回答“认得!闯荡江湖的时候结下的交情。牧军师,借药救人啊!”
牧歌沉吟了下,淡定的道“我没有!兰陵王他有啊。”
我眉头一抽,绕过了他去抓高延宗,他竟然往桌上一趴,惊呼“哎哟好困、五哥先去梦里和周公下两盘棋……”
然后,还搞笑的发出呼噜噜的打鼾声。
“……”
我默然,看了一圈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他们竟然齐呼“我没有,兰陵王有!——”
我当即面上就挂不住了,只能徒劳的唾骂:“卧槽!……你们!!”
我哭的心都有了……
却听有男人沉声笑道,“什么有没有的?”
却见二楼走下来个红褂锦袍的男子,墨发一丝不乱的束着,端的容貌是俊朗分明。
分明是夜里要强迫高长恭的,那个淫贼!!
他走下楼梯来见了我,作揖笑道:“呦,郑六爷在啊,斛律恒珈这厢有礼了。”
斛律恒珈?
姓斛律的?
咋这么耳熟……
我一见他走了过来,就想抡起拳头。
却还是忍住了。
“……你和齐国三将中的斛律光有啥关系不?算了,你有伤药不?”
斛律恒珈眉眼一挑,悠悠道“原来你们在说这个啊……找伤药倒不如去那边找兰陵王呢。”
我嗤笑道“你,可以滚了!”
我顿觉无比的凄凉无助。
原来这就是,与天下人背道而驰的感觉……
真的很痛苦。
然后,回首便看见黑褂红袍的高长恭,默默的抱着衣袍,瞪着黑眸深色,直勾勾的盯着我。
却默默的转身,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倚在雕栏门口的七杀打了个照面。
高长恭:“本王先扶你回去歇息,这就去给你找药……”
高长恭伸了手去扶他,却被七杀扭头拨开,只眼神阴沉犀利的、瞪了眼高长恭,扯唇道“用不着!”
高长恭一愣,也是没想到他会拒绝。
然后,七杀固执的从墙上走了出来,直奔我。
我却才发现,他那身红色锦袍之外,又套了铠甲玄铁衣,手上的钢爪护腕也戴好了。
一步一步,铁靴走来,踉跄的沉稳。
看着我的眼神,也是复杂幽深,却也明亮。
却在临近时,身形一晃、脚步虚浮,我赶紧上前去扶他、就这么整个铠甲跌入了我怀里。
我赶紧伸手搂紧了。
顿时,杀神入怀。
我却想泪流满面……
要是个男体入怀还能抱抱,可老子这抱的是个啥!!
第71章 你放开他
不仅没男体抱起来的异样触感,还被盔甲硌的肉疼,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咬牙忍着。
七杀闷哼了声,正正好好将下巴挂在了我的肩上。
还凑到我耳边轻声道:“这个围解的够面子不?”
“……”
我一抬眼,正看见高长恭满面阴云的走了过来,咬牙切齿的道:“姓郑的!你放开他!!”
我挑眉,嗤笑:“老子就喜欢抱他!咋了?你倒是去找那个美妾郑罗敷啊,话说怎么没看见他?”
高长恭勾扯着唇角,冷哼道,“爱妃吃味了不成?本王可从未说过要纳她为妾,不过是你虚惊一场而已!况且她昨夜随其姐姐星夜兼程、现在远在黄陂城,你怎么见的到?”
我挑眉,唾骂:“你大爷!谁是你妃啊?!”
高长恭蓦然垂下眼,长睫遮了一眸深色,睑下也是一片阴翳。
启唇却道:“算了,昨夜的事本王也不提了,本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吧。”
“卧槽!!昨夜本来也什么都没发生!!”
高长恭一愣,盯着我的,幽黑的眸子脉脉深沉。
七杀挣扎了两下,抖擞铠甲、晃晃悠悠的从我身上起来了。
却黑着一张脸,幽幽道,“……你们?闹别扭拿爷开耍呢?”
我冷哼道,“高长恭!是你使计骗我在先,怎么现在弄的像我负了你似的?!”
高长恭拧着浓峰狭长的眉,乍然凌厉盛怒的剜了我一眼,扯唇却道:“姓郑的!谁给你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本王的威仪桀骜!!”
这一声暴喝,如千军万马若无人的、一声虎啸龙吟!竟惊得我浑身一震、一簇激灵!……
我给吼的不知所措,只能尽量露出凶狠狰狞的模样,瞪着他!
七杀默然,只是走上了前、抬眼,神色犀利看向高长恭!
又蓦然扯唇、沉声道:“兰陵王,她也是骄傲的人,你这不也是触犯了她的桀骜么?”
七杀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
卧槽!你高长恭凭什么吼我!!
可是,我刚想张口骂他,高长恭就转移了视线。
他眼神阴沉的盯着七杀,勾唇冷笑道:“你和她,很熟?”
七杀果然面色一沉。
却依旧是四目相触,针锋相对。
我赶紧抓着七杀的手腕、拉开了他!
“高长恭!你有种跟老子单挑、关杀杀什么事!!”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七杀一定会恼羞成怒!!
高长恭却满眼深沉的看着我。
七杀却挣手甩开了我,满面阴云的嗤笑道:“收起你那轻浮的称谓!……看你们两人此番闹别扭,你是要入齐国了吧?也罢。爷一个大男人自己去走四方!!恐怕你,也免不了步我的后尘。”
七杀竟然一言不合转身就要走!
我整个人都呆了……二话不说就去拽他啊!
好不容易拽住了,七杀那瘦削的身板……果然挣脱不开我这用了全身劲的拉扯。
被拉了一个踉跄后,回过头一脸阴沉的瞪了我一眼,“放手!”
“你去哪啊!!老子可不放手!”
第72章 急报黄陂
七杀眼神一寒,扯唇道:“收起你那调戏良家夫男的动作!!”
我低头一看,拽的是他的手。
骨骼清瘦,皮肉绵软。
赶紧松了手。
我讪讪道:“不就是抓下手么……”
蓦然,我顿住了。
因为我看见,那张阴沉的脸泛起了异样的粉色。
被我盯着,七杀竟然眉眼一跳、蓦然错开了目光。
高长恭沉声暴喝道“姓郑的!你敢不敢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卿卿我我!”
被忽略许久、也看了许久的戏的众人,也纷纷发言了。
高老五坏笑道:“六弟,你可别忘了四哥他、还是五哥的六弟妹呢啊……”
分明是在说,名义上的夫妻在这呢,让我悠着点。
牧歌很直白:“六爷,您现在可是唯一的王妃啊,不能这么吃着碗里的望着盆里的……”
我哭笑不得、欲哭无泪:“我吃什么了我?!”
却听外面有人呼喊道:“兰陵王!黄陂城军事急报!!”
只见有两三个人冲了进来,一身樱盔铠甲的小将风姿。
全都来到高长恭面前,单膝跪地呈出一份书信来,急道“饥荒时疫扩散到了黄陂城!阵前的大将军也投了敌了!”
——“他们与周军里应外合攻下了前面的城池,如今快要兵临黄陂城下了!”
——“黄陂城若失守,只怕周军会所向披靡东渡而来啊!郡王!您快回去主持战局啊!”
高长恭接过信笺,扫了几眼,却只是拧着眉、满面凝重。
瞬间,他便启唇、吐字如千金落地:“所有将士整装盔甲人马,立即前往——黄陂城!!”
此话一出,便是一阵回应震耳欲聋的吼“是——!!”
顿时一片的忙碌、人影攒动,却大多都跑进了房中去取盔甲兵刃。
我与七杀互相对视一眼,无果。
七杀挑眉道:“如此,你怎么看?”
我幽幽道“黄陂城和小黄陂城应该很近,姓高的他是思念那个美貌的侍妾了。”
七杀默然:“你这话,有点——”
话说一半,高长恭的声音乍然从耳边响起:“阿六,本王要走了,你跟不跟本王走?你若不走,本王就放你在这自生自灭!!”
我回头一看,高长恭眉宇凝重,眼中神色色凌厉。
我当即咬牙切齿的唾骂:“你这是威胁老子?!”
高长恭扬眉挑眼,悠然道:“我齐**中,才人辈出,有最好的伤药,最烈的酒浆、最义气的弟兄……本王大可不说你男女,来做个花木兰如何?”
我正犹豫着,高长恭又道,“杀破狼,你还愿和本王一同走么?”
七杀很干脆:“她去,我就去!”
我当即决定了:“走!我去!你先给伤药交出来!”
高长恭冷笑:“本王还能差你点伤药?早装带上、在外面要走了!跟本王走!”
“他身上的伤不能耽搁!要是溃烂脓肿可就麻烦了……”
高长恭挑眉道“那你想怎样?”
我赶紧去扯七杀的肩甲,却遭他一巴掌拍掉了我的手!
七杀惊魂未定的怒吼道:“你做什么!!”
第73章 妥协情义
我有些哭笑不得……“快把盔甲脱下来,要是把伤口捂烂了、磨破流脓了……老子可就嫌弃死你了!”
七杀浑身一僵……只用那嫌弃的眼神瞟了我一眼,一边自己动手卸甲、一边嘟囔道“你说的真恶心!爷卸甲还不成么!先说好,你们先走,爷自己去涂药!”
我当即反驳:“不行!你自己行么你!”
七杀嗔目怒瞪着我,唾骂道“你还想怎样?防的就是你!!”
我愣了愣,顿时浑身都委屈……
“老子的朋友就你一个了……我就是关心的紧,招谁惹谁了?!”
七杀瞪着我,弱弱的抿唇道,“那你就和我一起,留下一会儿?”
却听有人扬声笑道:“你还不知足呢?什么时候阿六这般待本王,本王也算受无上疏宠了。”
我循声一看,正是高长恭抱了一包袱的、瓶罐纸包装的药进来。
高长恭扬眉笑道,“本王暂且陪你二人留下,也不怕赶不上行军速度。杀将军,本王来帮你敷药如何?”
七杀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高长恭,点头道“好!”
我当即自告奋勇的,殷勤的道,“小杀杀……来,盔甲给我抱着,你们俩进屋去,有种就造出个小的!!”
尼玛,这俩人怎么看关系都不正常!!
高长恭挑眉道,“阿六,本王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
七杀剜了我一眼,扯唇冷哼道:“龌龊!下流!”
然后把手一推,我顺势接过了叠好的盔甲。
把盔甲往桌上一放,就在桌边坐着。
两人从房里出来后,高长恭还是那个抱着一包袱药的姿势。
七杀默默的理着衣袍。
“……”
我默默的看着他们,默默的垂下了眼,什么也没说。
还能说什么?!
高长恭却道:“这药你也带上一些,这锦袍……你穿着为好。”
然后,也不多言的把包袱和红锦袍、一起放在了桌面上,人却转身出门去了。
于是我就不忸怩的、套上了红锦袍,也装了几瓶几包的药,就挂在腰间的锦囊里。
我抱着七杀的盔甲一出门,就看见了两个并肩而立的男子。
我便盯着七杀,默然问:“这磨肉的盔甲你是不能穿了,你还能骑马么?要不和我坐一起?”
七杀拉着自己的坐骑,当即翻身上马、马上扬眉笑道“爷要是不能骑马、怎么来的?盔甲不沉,要么你套上。你也别多费口舌耽误出征了!”
我点头应着,三下五除二套上了金铜的两裆盔甲,映着身上红袍,竟是齐国的将士装扮。
我摇了摇头,嗤笑了声,不作他心的翻身上马。
七杀还道“大部队走了有一会了、我先追上去!”
他打马而走的身影乍然远去,我却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人,马上那人,一身修身的黄金软甲,锦袍赤色,编发马尾,脸上还扣个黑金杂色的、狰狞鬼面具,冰晶幽深的眸子流转时,尽是神采飞扬的,桀骜狂狷。
正是那,红袍金铠鬼面的兰陵王!
第74章 策马看蛮荒
他启唇便是“走吧。”
然后,我冷哼一声,扬声笑道“七杀一身布衣,老六先行一步去护着他些!……驾——!”
我不待他回复、赶紧拍马去追七杀!
身后的高长恭快马一鞭、就追将了上来!
看着身侧,坐在马背上的高长恭飞扬的眉眼,肆意狂狷的神色、气得我真想砍了他!
不止我气愤,身下的神驹踏雪、也不甘示弱的打着马鸣。
我又没有马鞭,只能呼喊道“驾——!!”
于是,不知不觉中甩了七杀在身后,我还在和高长恭赛着。
从不甘落后的疯狂追赶,到时快时慢的步伐,后来竟互相驻马等待对方一会儿……
几次四目相触,心照不宣。
我们赶在了大军之前。
看了一路的沿途。
没有烽火狼烟,却有枯骨残身。
乱世是无休止的战争造成的。
战争,就是会毁坏和平安稳,让百姓妻离子散、家国支离破碎!
如今正是夏日酷暑难耐,偏偏时疫应乱世而生、正盛。
白天闷热异常、夜晚湿气入骨髓。仰头看昼不知东南西北、来看人间却是枯树干井,好不容易见了条河,却是酸臭呛鼻、似有火蛟煮水。
不知道,太古洪荒时的样子,于此有差否?
那时的华胥母神,又是怎样悲恸人间、力挽狂澜的?
夏日时疫最易引发皮肉痈疮,也正是四时里最难抑制和阻止的疫时。
都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
我出身势族,却颠沛流离不如寒门。
狗彘食人之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
这人间乱世啊,有狗猪吃人吃的东西而不知道制止,道路上有饿死的人、却不知道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致使尸横遍野无人掩埋。而死尸又将会扩散疫情。
疫情如何能化解?我不懂医术,也不知道。
也许只有等到天下只剩了一国、而无战争时才会吧。
我更不知道,会不会某时就染上了我。
高长恭蓦然道:“怎么?怕遭瘟?到了黄陂城,本王自会保你不被沾染时疫。”
我摇头,只是叹息。
几次想说些什么,都又觉得无话可说。
我这些年来,也看尽了人间烟火,但每一次亲眼所见……都是会深有痛心。
当遇到尸横遍野、浑身长满脓包的遭瘟人时,每个人都会本能的一念间恶心嫌弃,下一瞬间,要么恶心嫌弃到底;要么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悲恸。
更愿倾尽所有,只为能济世救人。
只要能结束这遭瘟的烽火人间,哪怕失去性命也是值得。
只因恻隐之心。
其实人在最初,混沌空白,后天教之善则善,教之恶则恶。
所以,人有两面。
当人间呈现给世人恶的一面,世人便会展露最好的善面。
还未入黄陂城,便有人飞马来报,我正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看着过往路人,有人登时往他马下一戳、作揖道“兰陵将军!您的……那个妾夫人郑氏已闻风赶来城中,正在城门口等着,说是要感谢您两次救命之恩。”
第75章 沦落缘
等那人走后、进了城门,我才顺口问了句:“救了她两次?!”
高长恭悠悠道“那时,皇上命人给本王买二十名妾,其中便有那郑罗敷,她说是郑家村出来的、不知外界竟然还拐骗良家女子这么可怕,求本王买来、放她回去。”
我顿时心里一梗,莫名的发闷……话就未经深思的说出来了:“喔……真是沦落有奇缘啊。”
高长恭却眯眼笑道,“怎敌你当年女扮男装、假充年岁、入本王营帐来的绝妙?特别是那次,本王好心亲身照料你,你却在床上留了朵红花……”
我刹时头脑一炸、脸皮滚烫,被说出了天大的糗事、顿时羞臊的无地自容……都忘记骂他了。
却听他又道:“害的本王被牧歌冤枉说,自己一个人都能弄出血……看来以后找女子洞房需谨慎!……”
我抬眼,循声侧头,正逮住了高长恭在那坏笑……便剜了他一眼,冷哼道“咋了?还怕你个中原男人也像嬮妲那破习俗似的、男子破身会流血?”
高长恭默然,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冷哼道,“那要看和什么女子了,要是你这种蛮横粗鲁的女禽兽……本王宁可守身如玉!”
“呦……给你那爱妾守身如玉啊?”
高长恭乍然冷了眸光,哼道“姓郑的!你又来了是不是?吃味了也不承认!!”
我登时恼羞成怒!“你太拿自己当根葱了!老子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女人、还看上那个郑罗敷了?你们上一边儿郎情妾意去!!”
高长恭鬼面下,射出一道幽惨惨的眸光,偏生还‘咯咯’的笑着。
“……”
我当即不理他了,下马、牵缰绳,一步步走近了城去。
却见城门口正或坐、或卧、或蜷缩着一些黑泥球似的人。
见了我,当即三个两个扑了过来、却道:“行行好吧、给口水喝……”
这几个人一抬头,我只看到了满脸浮肿和脓包。
吓得我浑身一震、刚想拳脚相加踹开他们,可就是迟疑着没下得去手。
便默默的把水袋解了下来、递给他们。
却刚伸了个手、就被人一把夺过、顿时哄抢做一团。
我赶紧退步远离了‘战场’、却突然撞到了人。
我急忙回头道歉,却又是那样面目可怖的人、抓着我的靴头哭喊着:“行行好啊、给口饭吃吧军爷……”
我二话不说就掏出了路过小城买的糕饼递了过去。
“正好我有没吃完的糕饼,那个有点硬、你也要嚼一嚼啊!……”
见这人拿饼狂啃、狼吞虎咽的样子,我顿时松了口气……这人还能有劲吃东西,就好啊。
还有个一身黑麻褂、鸟窝发、黑泥色乞丐模样的家伙儿,手里攥着饼、却干瞪眼瞅我。
我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不吃啊?我是正经人,这也不是嗟来之食啊……”
他却道:“谁家不是正经八百种田人?要不是打仗逃荒过来的,也不会叫人白作践,有钱人拿些馊水烂饭打发说是发善心也就罢了……”
第76章 风头给你
“罢了?”
“去趟市里讨饭,好多人当场吃完的、有几个走到半路就肚子痛,叫唤半夜就死啦!那几家饭菜都是掺在一起的,有的吃了没事有的吃了就死啦……”
我听的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事?!”
却听周围人乍然惊呼着,看向我身后。
我这才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正看见高长恭牵马走了来。
却面目冷凝的斥责道“哪显得到你做善事?!”
还不由分说的扭着我的手腕、拉扯在他身后。
“高长恭!放手!你突发疯症了啊!!”
我正费力想反手挣脱他的钳制,偏生他这力气比我更甚、真是有劲啊……
我那一声‘高长恭’,倒引得众人惊呼道:“是兰陵王!兰陵王来救我们了!!”
却听他道:“各位都是我大齐的子民,本王定然不会轻易放弃每一个人的性命!随后本王与安德王等人的军马将至,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草,与服疫医师亦有!”
我默默的唾骂他:怎么你这好人说几句话就行了?!
一个失神,就被高长恭拉的一个踉跄!
我当即怒了:“高长恭!老子自己会走!你发什么疯癫!!”
拉拉扯扯的进了城,果真才走一会儿就看见了郑罗敷。
她一身碧绿襦裙,风姿款款,明眸善睐。
身后还跟着牧歌与几名将士。
见了我们,便走上前来作揖、柔声道:“将军总算是来了!……郑公子安好~”
我拱手回礼,嘿嘿笑道:“罗敷夫人也安好啊?正好正好,兰陵王也平安的来了,你们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叙着情去,本公子出去看看大军来了没有……”
郑罗敷被我说的粉颊绯红,垂着眉眼,满面羞涩。
“……”
我见此情景,默默的转身就走。
却听一声断喝:“站住!哪去?!”
我淡定的道:“出城躲躲去。”
高长恭气势汹汹的怒斥道:“你要躲什么?给本王站那!不准做逃兵!!”
我冷笑道:“兰陵王,本来我就不是你的兵!”
高长恭默然:“郑姑娘,本王心已有所属,但姑娘无亲无故的,本王自当认你为妹、再命人送你先去兰陵郡住下,日后风光下嫁个良人,保你一生安稳。”
郑罗敷却蓦然哭了出来、声嘶力竭的哭喊道:“我不管!即使将军有正妃、罗敷做个妾也求之不得!罗敷不要离开将军……将军就是罗敷的良人啊!!”
我冷冷的笑了,只觉得身后这个故事很可笑。
然后,一步一步,我走一步、马走一步,悠悠出了城门。
多亏了兰陵王的面子呵,城门守将见了我,也不拦。
身后突然传来了呼唤声,分明喊的是“阿六”!
我只当做没听见,却见眼前突然一阵车马混乱、咿咿呀呀的惊呼声连成了一片!
我只是一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我就这么被人狠劲撞倒了!
“啊……!”我摔了个大屁墩,顿时疼的呲牙咧嘴头晕眼花。
眼前却突然一个重物砸了过来、顿时一股恶臭扑鼻。
手腕也被人狠力抓住了。
第77章 一怒善心
我发现砸在我身边的是个、一身破烂麻衣、污黑熏臭的人!
我爬起来时,手腕还是被攥的很紧。
而那人萎缩在地上、抓着我的手的一团,很明显昏死过去了。
我想踹两脚看看死没死,但是我忍住了……
一是: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
二是:死人能这么疯症的抓着我手腕、睡死了还能这么大劲的不放开吗?!
却听高长恭一声断喝:“姓郑的!快住手!谁让你碰他们的?!”
我冷哼一声:“这回可不是我显好人,是这个家伙抓着老子不放的!!”
高长恭竟然出奇的冷漠无情:“放手!离这人远点!”
我决定和他杠上了!
“老子就不放!这么个大活人、扔在这再被车压了怎么办啊!”
高长恭怒斥道:“这人有病!会死的!!”
我忍住说‘你才有病’的冲动,冷哼道:“有病老子给这家伙治!咋了?你快去陪你那美妾啊!老子这有你什么事?!”
高长恭蓦然冷笑道:“你治?恐怕要先治治你!”
我刚想反驳他,就见他突然发了疯似的来拽我的手!
“听话!快放手啊!”
我狠了心的不放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见他被大力推的踉跄了几步才顿住,又惊愕,我怒骂:“高长恭!!你是鬼上身了还是怎的?!”
高长恭苦笑道:“素不相识,一个都这样了的人……你不让本王抓手、怎么让这人抓?!”
“就凭这个人半死不活的、但也是条人命!也比你个不和老子对着干的家伙好的多!!”
高长恭默然道:“那你要本王还是要这个人?”
高长恭这句话,有点太莫名其妙了。
我气上心头,当即笑了:“这个人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啊!救了条人命是多高兴个事?总比你和我对着干不高兴要好得多!”
我这气话却没气到高长恭。
高长恭只是默默的,沉声道了句“好!”
就不由分说的上前来、将我的手狠劲的拉扯着,甚至撸的我手腕通红,也终是没拽出来。
高长恭默然唾骂道:“好!算你狠!!”
“……”我强自憋着笑,面上依旧冷漠。
高长恭便放弃了抽出我的手腕的想法,又将那半死不活的人翻了个身,往身上扛。
被迫三人相连的我,赶紧也站了起来。
却被这人猛然间露过来的脸、吓得当时就是一声哀嚎“妈呀!!”
我顿时浑身一激灵、脊骨发寒、汗毛倒竖!!
那张脸,交错纵横都是大大小小癞皮痈疮啊!
又红又紫的,还流了脓……整张脸都没有看到五官!
太狰狞、太吓人了啊!
高长恭竟然二话不说的……就把人扛着背了起来!
晃晃悠悠的还露出一条黝黑干枯的腿,痈疮也一样红肿流脓了……
我忍住呕吐的冲动和逃跑的想法,弱弱的问了句:
“高长恭!你这是……”
高长恭冷淡的道:“你别伸手!本王这在帮你救人,快跟紧了!”
我急道:“你要带他去哪?!”
高长恭默然道:“跟上本王,你我一起去前面找牧歌,先进城!”
“喔……”
我应了声,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四周、鼻息间,全都是腐臭熏天的气味。
亏得高长恭还能忍受着,把这人背在背上……
这一点,我由衷的佩服他。
突然后悔刚刚那么气他了……
如果他活着,会救活更多的人。
而我活着呢?
大概是为了见证这些人的死吧。
我们就这样,进了城。
第78章 烧艾药浴之
一路上,我除了手腕被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抓着、拯救不出来了以外,高长恭说什么也不让我碰那人一下,生怕我抢了他功劳似的。
高长恭将人背进了馆驿的一间医病房中,直接撂在了床榻上。
被牵引着甩向床榻的我,只来的急咒骂一句“卧槽!”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高长恭先是脱下了自己的铠甲放在榻上、又三下五除二将那人剥了个溜干净,露出了一层黑皮和痈疮。
见药浴桶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送上来了,高长恭又看也不看我一眼的,将人扔进了浴桶里。
我因为手腕被那人攥着,差点也一同被带进去。
卧槽……高长恭,你敢不敢不对人这么粗鲁!
被波及到的都是我啊……
我是真的忍不住了,不先弄走高长恭,我估摸着都活不过桶里面的人了。
思及至此,只能直说。
我当即一把抓住了高长恭的手腕,断喝道“停停停!你再这么粗鲁、老子都活不过这人了!!”
高长恭却突然浑身一抖、轻呼着“嘶~”
我愕然,“你怎么了?!”
高长恭默默的抽回了手,冷漠的道“无事!”
“……”在我看来,你最大的病就是:除了脑子以外哪都没病。
他见我不解,也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一边往擦身布上倒着皂角、一边冷哼道“本王自会医治这人,你现在赶快去药浴烧艾!不里里外外清理干净了就别进这里!!”
我听的真想泪流满面!“卧槽……你还嫌弃上老子了?!”
高长恭点头,沉声道“嗯!”
我嗤笑一声,摇了摇被抓紧的手腕、悠悠道“老子走不掉!”
却见高长恭神色一冷,疲惫的轻垂长睫,还未站定竟猛然身形一晃,一个踉跄的站不住脚步、就要扑地了!
吓得我赶紧去拉他、幸好抓住了他的手,便顺势一带、把人拉了过来、手臂就箍住了他锦袍下,那窄窄的腰身。
只来的急抓着我肩膀的高长恭,四目相触、竟然满脸错愕。
应该是在错愕:怎么
又被我给抱了?
我被他盯得有点脸皮发烫,只好讪讪的收了手。
回想刚刚暴露的蛛丝马迹,我总觉得高长恭有问题。
“咳,高长恭你……是不是真病了?刚才真吓人……”
高长恭也不搭在我肩上做支撑了,转而反手扶着桶沿。
一双冷眸却是深沉的看不出喜怒。
只道“本王……只是有些身体困倦了,这就回去稍作休息……那你就同牧歌一起,把这个人洗干净吧。事后一定要去药浴烧艾!!”
我默然:“兰陵王,您一路走好~”
高长恭也不多说的,起身就走了。
还把盔甲也给套上了。
我心里已经在泪流不止了……你倒是真洒脱啊,不留恋、不回头的说走就走!
高长恭前脚刚走,后脚的牧歌就进来了。
他见了我,啧啧道“呦……怪不得肃肃不愿走呢,原来是你被困住了啊?……你们也真是的,什么人都往回捡!你就不怕这人痈疮是时疫赶上的?”
我一愣:“痈疮时疫?”
牧歌还是那身碧色长袍,眯着一双狐眼。
此时正挽着袖子,拿起搭在桶沿的擦身布,抬手指了指那看不见五官的脸,悠悠道“这就是痈疮啊,病因病机此病多由郁热蕴盛而成。热气乘之,热胜于寒,则血肉**,化为脓,脓溃之后,其疮不瘥,故曰痈疮。在这个时节,染上了时疫容易得痈,痈能传染时疫来着……”
我顿时浑身一激灵,只感觉脊骨发寒头皮发麻!
“还会传染啊?那……能不能治了啊?”
牧歌一边往那人身上抹着药膏、擦着身,一边狭眼波光流转,沉吟了一番,才笑吟吟的道“自然能治!还是先防着别把好人也传染上!之后如何治呢……一者用:益母草水煮,洗抹患处。”
“益母草是什么……?”
“二者:胡麻炒黑。捣烂敷涂。”
“咋个炒黑?”
“三者:用守宫焙干,研为末,调油敷涂。”
“守宫?我就听过守宫砂……”
第79章 文墨骚客
“你记着些啊!保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呢!到哪了?第四个、嗯,第四者:新鲜马齿苋,捣烂敷于患处……”
“哎得得得!我又不学医,你赶紧停吧你……”
牧歌瞟了我一眼,呵斥道“听我背完啊!五者:蒲公英,捣烂敷于患处……”
我听的真想泪流满面,便盯着手上那的黑乎乎的爪子,看那肉掌薄、修指长的模样,倒像是个成年人的手……无奈的朝着那只手自言自语道“你个半死不活的!把手松开啊!老子一会儿都要被这个文墨****给折磨死了!!”
话音未落,却见手上那只手动了动、竟然奇迹般的一松!
我当即顺利的抽回了手!!
奇迹般的收回了我的手腕,虽然有些通红青紫的酸痛……
那只黑糊糊的手蓦然无力的垂了下去、砸进了水中那摊开一水的乌发里。
“哈哈哈!你个半死不活的、终于松手了!!”
牧歌固执的道“是文墨骚客!还有一句,治痈疮第六者啊:败酱草,捣烂敷于患处……”
我当即不理他,转身就走。
却听他一声惊呼的“呀!”
我转过去看时,牧歌正盯着捞起来的一只污泥滑下、黑白交错的手臂、隐秘的坏笑道“这皮肉肌肤也不是那么黑啊……看来能邋遢成那样,也是不容易啊……”
我乍一看去,就看见水面飘起一片污黑泥垢,而那人手臂的皮肉,却是浅淡的米白色……
牧歌向我递过擦身布,挑眉戏谑的笑道“你来试试?”
我当即就顺手接了过来。
只搭眼顺着那木桶里的人一瞧……吓!
我忍住呕吐的恶心感,目光下滑、不敢看那张脸。
就那副尊容……真是惨不忍睹啊!!
我只是随便一瞧,就发现了哪里有突兀……
哎?
等等,这人两腿间咋还有东西呢?!
我脑一抽,盯着这男人下三路那处,就拿擦身布抹了一把,果然露出一片男性结构的米白色皮肉,我愣愣的问“这是个男人啊?”
牧歌眉眼一挑,唾骂道“不是男人还能是女人不成?……是女人的话、我怎么敢啊!”
我一抬头,就看见牧歌满脸通红,登时怒骂:“……刚才你怎么能擦男人那里?!你……太下流了!!……赶紧一边去!!”
我讪讪的把擦身布还给了他,上一边凉快去了。
一想起刚才那副尊容,我还觉得头皮发麻……“哎我去……可惜了这一身如花似玉的细皮嫩肉,长得却是丧尽天良般惨不忍睹……”
牧歌冷哼道“惨不忍睹估摸着是痈疮弄的,其实除了脸上和腿上,其他地方还真没生疮……话说,男人洗澡你还要看下去?你是不是该去避避嫌了?”
我讪讪道“我还是去药浴烧艾吧……”
话虽这样说,可我心里却很闷。
又是捡了个男人?
我倒宁愿那是个女子。
因为五年前,我也曾捡过这样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一起入齐**营,又共患难逃亡……却在出齐国边境时,他成了周国皇帝。
第80章 刘军请自重
我独孤九幽和他宇文邕,那仇怨是从我刚记事时,就结下了的。
所以,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如果是历史重演,我倒不介意助那摄政王一臂之力,杀了这人,再换个皇帝做傀儡。
家国与我何干?
我只是来冤冤相报罢了。
一出门,看到的竟然是七杀。
他抱着膀,身穿胸背两裆的金甲明光铠,脸上又涂好了诡异的墨彩,眉宇间却是戏谑、眼中神色也是笑意盈盈。
我当即拉下了脸皮,眯起眼质问道“小杀杀,怎么又把铠甲套上了?”
七杀默然,“兰陵王说,让末将护着点王妃。”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
“……他大爷!谁是他妃啊!!你快把盔甲脱下来、把伤口磨烂了多疼啊!!”
七杀默默的退后一步。
我冷哼一声,不由分说就上去扯他的铠甲。
七杀抱着膀、慌乱的呵斥道“别、别脱!你自重啊!收起你那轻薄之举啊刘玄蛟!!”
他最后这句话,我表示很受听。
当即松了手。
七杀惊魂未定的瞪着我,咬牙切齿道“你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撕扯上兰陵王做什么!!”
“我又没睡他,哪来那么多说道?!以后你还是叫我阿蛟好了。”
七杀默然:“不成!阿蛟也不是谁都能叫的!你师父君月叫得,七杀叫不得。”
我冷哼道“他是情动时喊着阿蛟,那你也等晚上自渎时喊?”
七杀刹时瞪眼,也抡起了拳头:“下流!收起你那轻薄的话!!”
“呵呵……哈哈!我也不逗弄你了,就是问问,兰陵王就没说哪能药浴烧艾?”
七杀默然道“差点忘了正事!兰陵王……让我伺候你去药浴烧艾,说是熟识的人陪着、你不必拘谨戒备。”
七杀?伺候老子洗澡?
卧槽……高长恭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忍住泪流满面蹬冲动,问了句:“高长恭就不怕你遭了我的手、失了身?”
七杀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悠悠道“兰陵王分明是看不惯你我走的近,便一气之下下了这个令……不过,他也知道我七杀,不会任由你这个家伙胡作非为的!”
我默然:“小杀杀……我不胡作非为,我就是有点不习惯被男人伺候着沐浴……”
七杀唾骂道“想什么呢!浴具东西准备好,爷就去外面守着了!谁稀罕看你啊!”
“……”
七杀把我领到了一个浴池房中,看着人送来了一系列浴具,便出去了。
我卸下了身上的、他的铠甲。
想了想,剑不能离身啊!
还有左手上的敦煌西域佛珠和南疆蛟泪镯子,委实说来话长。
他一言不发的出了门去,还把门给从外反插上了。
“……”
我正在里面脱了衣袍下水,却听门外有人朗诵诗书似的道:“池中药浴,外涤时疫之伏,内净气瘟之流……”
我当即就忍不了:“外面在念叨什么呢?不想活了直说!!”
却听外面,一帮人齐声道“六爷听着吧,大有用处呢!”
七杀也道了句:“保不齐真有用呢?”
好吧,我孤军奋战,我忍气吞声了。
第81章 听医嘱
那群人说了一大堆后,终于是说完了。
却又有人接道:“时疫痈疮,此病多由郁热蕴盛而成。热气乘之,热胜于寒,则血肉**,化为脓,脓溃之后,其疮不瘥,故曰痈疮。”
我一听到痈疮这两个字,就竖着耳朵继续听着。
“治愈药方:其一者,益母草水煮,洗抹患处。”
前一句话刚落,便有人又道:“益母草,别名:益母蒿、益母艾、红花艾、坤草、茺蔚、三角胡麻、四楞子棵野麻、甜麻萿、九塔花、山麻和九节草。主治:活血,祛瘀,调经,消水。治月经不调,胎漏难产,胞衣不下,产后血晕,瘀血腹痛,崩中漏下,尿血,泻血,痈肿疮疡。”
“其二者,胡麻炒黑。捣烂敷涂。”
“胡麻,别称:亚麻、麻仔、鸟麻、白麻。又可为麻衣麻油。”
“其三者,用守宫焙干,研为末,调油敷涂。”
“守宫,即为蜥蜴……”
在那磨磨叨叨声中,我药浴,焚艾净身……
据说,燃烧艾草能驱蚊虫,人又言道,还能辟邪驱疫鬼呢。
换了一身白衣红锦袍,这军服的颜色,又是艳出了齐国风骚。
我也只是笑笑,便此出门去。
门口却堵着两个人。
一个是七杀正面目冷漠、持枪卫道;一个是牧歌在那盯着七杀,坏坏的笑……
我当时就眼前一黑,头重脚轻!
七杀惊呼道“你怎么了?!”
我顺势抓住了七杀的肩膀支撑着,才没倒地……
我无语道“一看见你们俩含情脉脉……我有点晕!”
七杀挥起拳头,唾骂道“荒谬!收起你那轻薄之言!!”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我咋收啊?
牧歌闷声笑道“你也别晕了,跟你说个事!”
我顺口问了句“高长恭?他怎么样了?不是困倦疲惫么?在哪呢?睡饱了没?”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有些细致的别扭……
牧歌悠悠道“你看、明明这么在意着他,怎么还总是掐嘴仗,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我倒是胸怀坦荡的,淡定的道“他不能死啊,他死了老子捡来的那个人不就死定了么!……话说、那个人呢?”
牧歌悠悠道“说的就是他!方才正灌药的时候他就醒了,打翻了药碗、污了被褥不说,还揍跑了两个侍男、我也挨了一拳……眼下正胸口疼啊!”
我愕然一惊、“那不是疯了么?还不掐死他?!”
牧歌清咳道“你不是还说要救人的么!甭掐死啊……其实吧,那人早被我一拳闷晕、灌了两剂昏睡药下去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幽幽叹道“你这不是大喘气么!”
牧歌坏笑道“其实也不怪他,谁让他光溜溜的被好些人看光了……如今呢,脸上的痈疮一时半会是下不去了,但总不会招致别人也染上……为图个方便,就把人放你院里、房门对面了。”
我愕然一惊,“卧槽……你们这也太图方便了啊!!”
牧歌拍了拍我的肩,笑眯眯的道“虽说长得惨不忍睹了点,可那身体还是能入目的……非常时期,明日就要打仗了啊,将就吧!”
“……”
第82章 猛一推门
牧歌转身刚走,又掉了个头回来道:“走哇?带你去找院子!”
找院子倒不是目的,目的是将我送到了一间房里,然后坏笑道“要尽快熟门熟路啊。”
我默然。
身后默默跟了一路的七杀这时也出声了,却是有些沙哑低沉:“那七杀就先走了。”
牧歌悠悠道“你得留下!就在这院子里!还有,我有事同你说……”
七杀默然道“军师请讲。”
牧歌挑眉看着我,道“六爷,快进去啊!”
卧槽……原来还是嫌我碍着他们了啊?!
我默默无语两眼泪,进了屋。
猛一推门,就看见那个男人跪坐在床榻上,一个激灵的挺直了身子看向我。
我发现,他虽然长得不美观,可那男体当真诱惑。
墨色长发及腰,披在高挺的肩头上、散落在胸前,终结在那胭脂色的两点上。
极劲的线条勾勒出瘦削的身形、到腰身,隐没在小腹下。
我只顾看着男体了,很自然的忽略掉了那丑怪的容颜。
他却默不作声的扔了手中捏着的白色丝帕,抱臂护着胸膛。
我一抬眼,正撞上了他的目光。
剔透深幽的褐黑色眸子,那是冷淡中微启的波澜。
这双眼,金丝菱角边,长睫密布一排,如扇。
竟然是极美的一双凤眼。
如果光看眼睛,也算是个美人。
但是,肿是消了点,也看见了眼睛……但是脸依旧是水肿发紫发红,脓包破损后,留下了坑坑洼洼的……虽说脸上涂了好几层的药膏,也变得锃光瓦亮了,但是猪头还是猪头啊!
他还诡秘一笑,乍然咧开血盆大口,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也丑的我一阵恶寒……
他却眸光一寒,慌忙的收回了腿、却扯到了那条、都是血窟窿似的、痈疮的腿!
疼的他瞬间面目全非了!
却也只是喉中泄出的一声沙哑闷哼,便又满面狰狞的忍着疼、环臂抱着自己,趴在床上、蜷缩团痿起身形来。
我只看见了墨发及腰、一身俊肉。
别管长得是不是惨绝人寰,但那身骨皮肉很**啊!
我顿时下腹一紧。
真想泪流满面……
现在床榻上,整个就是团了块大坨的肉啊!
我默默的走上前去,顺势就伸了手、去摸那紧致窄翘的屁股。
他却蓦然翻了身、双眸乍然寒光迸射、抬手的一巴掌就打落了我的手!
疼的我一声哀嚎……顿时感觉手背火烧火燎的……
“卧槽!你这是恩将仇报啊!……城外抓着老子不放、非要老子救你回来,现在老子给你治病、让你活命,就摸几下又怎么了?!”
我满腔怒火化作这一连串的话,末了,我都被自己的义正言辞给惊呆了!
救命之恩,摸几下怎么了?!
我竟然还能说的这个大义凛然、面无表情……
他也是满眼惊愕,兀自举着手瞧了瞧,又默默的抬了头,放下了手:捂着上三路的胸口、下三路的裆下,警备着我。
他徒劳的遮掩着,无力的警备着。
我看着他的身体,火气不消。
又看了看他的脸……顿时,小火苗被一泼水浇灭了。
果然,丑才是降温良方啊!
第83章 长的就像闹着玩
我忍不住一声叹:“算了,你也不用那么徒劳的反抗了。本大爷捡你回来就跟闹着玩似的……你长得也跟闹的玩似的,还怕别人碰你?你就庆幸去吧、至少还有人碰你……”
他却眸光一寒,扯唇怒吼、却只是发出了沙哑干涩的几个调子,像是利器滑过兵刃的刺耳。
我默默的去柜台上翻,寻了个铜镜来。就拎着晃在他面前、塞进了他手中。
然后,我就拉过椅子坐在了床边、看戏。
事情如我预料,他看到自己那副‘尊容’后,扬手就要摔了铜镜!
——刹时,手却绵软无力的失了劲,他浑身一瘫软就躺回了床上。
还活生生的,让铜镜砸在了自己的,那条血淋淋的腿上。
他很硬气的不吭一声,却是默默的抓回丝帕捂在脸上,支楞着身体坐了起来,用那双阴恻恻的眸子瞪着我。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
又想起他没说过一句话,有些诧异:“你不会说话?”
他闻言,却默默的垂下了眼睑。
沉默片刻,便轻轻的点了头。
我却心头一跳,顿时满是警惕与怀疑!
我冷哼一声,质问道“你莫不是在说谎?”
他依旧一言不发,却猛然抬头看着我。
一眸水,无波无澜。
好生无辜。
我冷笑道:“那你从何而来啊?半死不活之际,也还抓着老子不放、莫不是早有预谋?!”
他瞪着眸子看我,沉默半晌,便伸手拿下了丝帕、朝我来了个拱手作揖。
还懂礼节?
我无语道:“这算是谢礼了?”
凤眸一撩,分明是傲慢的姿态、他偏偏一眸水的无辜。
我蓦然想起了刘独孤。
他的一颦一笑一悲一喜,都牵动着我所有的情绪……往日的朝夕,都历历在目。
可是,分明我更无辜啊!
小夭啊小夭,你带给我的,究竟还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我思绪刚刚回转,就看见他四处张望了一番,便挣扎着要下榻……奈何双腿无力,就又泄了气。
只是姿态撩人的趴在床榻上,勾手让我过去。
……老子凭啥过去啊?
看这男体是挺撩人的,但是我对丑八怪没性趣。
看这男体,还真看不出年岁……说不定那岁数都是能做我的爹的了……
况且,他估摸着没发现我是女扮男装,要是勾引我上他……我哪来的家伙事儿啊?
真是个可怕的猜想!
我赶紧甩开了这个想法,直言不讳道:“召老子何事?以身相许就不用了吧,老子这么年轻潇洒、啃不动丑八怪老骨头……不过呢,其实背你回来是高长恭的事……”
他眸子一瞪,又缓缓垂幕下眼睑。
我猛然发现,那双睫毛很长,很浓密,像是细小的扇子、翩然如蝶翼。
不像是华胥汉人有的姿容,倒像是蛮夷之地的人……
我猛然间发现这个,不由得浑身一震!
恍然想起五年前,我捡了个皇帝跟着一起逃亡。
可是那个人,从我记事起,他就是我生命里让人头疼的灾星!
第84章 半起娇弱
最初的最初,就是周岁抓周时,他砸了我的八宝龙、摔了我的权印。
可我那权倾朝野的爹,却说那个比我大了十岁的四皇子受的苦太多了,让我活生生的忍着……
后来,他却又是无休止的,给我带来灾难……
忍到了我家破人亡,又听说他在被废了两个帝兄后,当上了皇。
想到此,我再也忍不了怒气的质问:“你究竟是谁!!”
他一愣,还是瞪着眸子看我。
“卧槽……你特么聋子啊?!”
他却猛然间浑身一软、跌回了床上。
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他只是徒劳的团抱着自己。
“……装什么怂!快起来!卧槽……你还没说你是不是那个姓宇文的呢!!”
他却只回应了我沙哑的低吟和幽咽。
我见他都这样了,也不像是假装的啊?
“你个丑八怪!……还装死啊?你这是玩的哪出?!”
我踱步到床边,去戳了戳他的脊背。
皮肉倒是光洁细腻,也有些弹性。
他蓦然浑身一震,本能的反抗起来。
我的手腕却乍然被他抓起、我一时不察、整个人却给拽到了床上!
正好扑在他背上……
他低吟了声,本来瑟瑟发抖的身体,也好像刹时被灼伤了般,猛地一颤。
也伸来了手,似在犹豫要不要推开我。
我刚要爬起来,就看见他伸手过来推我……却软弱无力的,只是在我小腹软软的按了按……
我顿时浑身一软、跌了回去。
这次却赶紧擒住那双手,然后才爬起来的。
不得不说,他的手腕骨还挺纤细,一抓就是皮包骨头。
被我抓住双手时,他还浑身一软……
身体又是不由自主的贴向我,一面蜷缩成一团,还想要抽回手。
分明是在犹豫,要不要投怀送抱进我这个活暖炉……
我算是知道他要什么了。
于是乎,我松开了擒住的双手、将他整个人往床上一扔。
便起身道“你冷?”
他蜷缩着身形,双眼迷乱的一瞥,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四下里一看,床榻上有褥没被,应该是他们压根儿也没想给他扔被子……
所以我才一进来,就看到刚才那个画面?
不止床上没有被子,整个房间连件衣袍都没有!
便听外面有人道“六爷可在?遵兰陵王之令,来送些正用东西来!”
我顿时眼光一亮!
推门出去,我便问道“有衣袍和被子没有啊?一会儿里面这个都冻死了……”
一进外屋,便看见牧歌负手而立,还带了齐国侍从服饰的、两男两女,各自拿着锦被衣袍、七零八碎的东西。
高长恭,还算你干了件人事!
“那就请军师代我,谢谢兰陵王了!”
牧歌点头笑道“自会转达。”
我默然道:“东西都放这,人可以走了。”
牧歌却道“这两男两女,从此便是你的侍从了。”
我默然……“高长恭这是在闹哪出?好好个房间,里面没被子也没衣裳,里面那个都要冻死了的架势……话说,这么久了连茶水都没看着……”
第85章 不胜容貌
牧歌悠悠道“那是怕时疫传染,这不都给你送来新的了么……”
我差点泪流满面……“快把被子拿进去啊!老子一进门看见一团肉……哎呀我去,还有那张脸……吓死了!丑哭了……”
牧歌抬手指了指身后一干人,道“你们先给六爷先给送进去!还有那治痈疮的药也一并送去。军师还有话与六爷说。”
几人道了声‘喏’,便进去了。
我看着这帮人进去后,才收回了视线。“……嗯?什么话?”
牧歌狭眼一挑,却笑道“原来你只看中容貌的?”
我有些迷茫,他说的这是哪的事啊?
“我就说里面那个丑八怪差点给我吓哭了,哪有只看中容貌的事?”
牧歌幽幽道“你不必解释了,我也没必要听……肃肃要我做的事,我也做了,我就赶紧走吧……”
我一看牧歌都要走了,顺口问了句“高长恭呢?他怎么没来?”
牧歌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只冷哼道“如此,你也不必见他了!”
“……哎?我这是……又说错了啥?”
我正发着懵,就听见里面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男女混淆。
然后就是瓶瓶罐罐的一阵碎裂混乱声。
我突然想起牧歌说的:“正灌药的时候他就醒了,打翻了药碗、污了被褥不说,还揍跑了两个侍男、我也挨了一拳……眼下正胸口疼啊!”
想到这里,我顿时感觉很头疼……只好走进屋去,开门即大喝一声:“怎么回事?!”
几人闻言大骇,顷刻间便都行蹲跪礼、俯首求着饶:“六爷饶命!我们不知道您床上还有寝奴啊!”
噗……寝奴?!
我顿时沉下了脸色,咬牙切齿的哼道“……本大爷像是那种人?”连那种丑八怪都睡,我也太饥不择食了……
我目光一注,正看见他瑟瑟蜷缩着,拥在黄红两色的锦被里,裹成了个团,整张脸都给遮上了,只露出了一双瞄着我的眼。
一双水眸涟漪暗生,满是可怜兮兮的委屈。
可地上全是零碎的药碗、撒泼的药汁。
分明是被他给弄翻的。
我登时脸色一沉,气上心头,忍住吐血的冲动……
地上的两名娇滴滴的侍女给吓了个够呛,还在俯首叩头、讨饶。
那两个模样清秀的侍男,也是满面惊愕,兀自拢紧了自己身上的、那质地轻薄的白锦衣。
俯首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生怕我对他们做了什么似的。
我无语道“你们两个侍男怕个啥?还不快滚出去!!”
两人一愣,兀自爬起来,朝我施以一礼,“遵六爷命!”
然后,就飞也似的跑了……
就像我是洪水猛兽一样的逃命。
不过,幸好还带上了门。
要不然老子让他再也出不去这个门!
不过,那两个侍男脸上的,似乎被抽出来的浮肿是怎么回事?
我收回视线,又见那两个侍女俯首讨饶,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六爷饶命啊!”
我瞧着那两个姑娘,两张清秀的面庞上各有红肿,便默然问道“你们脸上怎么回事的?”
第86章 乍冷贪暖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只瞟了床上那人一眼,便不敢多话的低下了头。
床上那人,掩面清咳,嗓音如破的沙哑。
只用一双平淡如水的眸子,不胜羞怯的看着我。
我默然:“你们端来的药,是给他喝的?”
“回六爷,正是!”
“药既然洒了,那你们就再熬一回送来吧。”
“……遵命!”
侍女提着裙角起身,默默的告退走了。
如此,房中便静了。
床上那人,拥着锦被,兀自拢紧了身形、满面纠结狰狞的蜷缩在了一起。
我诧异的问了句:“丑八怪,你这又是怎么了?冷?”
他也不搭理我,只是整个人皱成了一团。
我走过去,猛地一把掀起了他裹着的锦被……
他伸手徒劳的拽着,却软弱无力的、被我轻易的夺下了。
他瞬间浑身一激灵、睁开迷茫的眼眸看着我。
我默默的又松了手,把被子扔在他身上。
他舒畅的轻吟了声。
我心血来潮,把手伸进锦被中、摸索着抓了他屁股一把。
我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比不得高长恭又圆又翘、只不过紧致小巧罢了。
而是皮肉好烫手!
……那他怎么还一副冷瑟瑟的样子?
……喔,有可能是发烧了。
“……呜——!”
他刹时浑身一震,猛然翻身躲开了我的手,睁开浓密长睫的眼帘,满眼惊恐慌乱的看着我……
我清咳了两声,默然道:“丑八怪,你也就这身体还有些价值了……哈哈!”
他乍然瞪起黑珍珠似的眸子,那悲愤肃杀的神情、真是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我心里嘎然咯噔一下!
一个什么样的人,能有把人千刀万剐的狠毒?
我顿时眼神无法再不犀利了,目光紧锁那双眼,冷笑着质问:“——你是谁?!哪由来的这么狠毒?!”
他垂下眼睫,不再言语。
我忍住揍死他的冲动,断然一声暴喝:“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这句,不仅震撼的他刹时浑身一震,还把推门进来的侍女吓得一声尖叫!
我冷冷的转身看向那两个侍女。
她们又急忙行蹲跪礼道“六爷恕罪!奴婢送药来的……”
我冷哼道:“给他端过去吧!”
我又转头看着他,逼视那双略显怯弱的眸子,冷笑道“丑八怪,这次你要是再打翻了不喝,本大爷就割了你的脖子,把汤药都灌进去!!”
他默然,伸出了一只手比量着被角,五指捭阖做着抓握动作,却软弱无力的,弯曲不得,竟然连被角都抓不起来了……
他蓦然轻叹了声,垂着浓长的眼睫,成了一帘阴翳。
只兀自盯着自己的手,出神。
他亮出来的那只手,修长掌薄。
指节很细长、皮肉很光洁,掌肉指腹都很柔软娇嫩的颜色……
当真不像是从武和干粗活的手。
连我的手上,都还有练剑留下的薄茧呢,可他当真是一身的细皮嫩肉。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知他是什么人,怎么做到这般养尊处优的?
第87章 一念赖依
侍女端过汤药,盛起一勺凑到他嘴边,他却眼睫垂帘,蓦然侧过了头。
顿时窘了那侍女。
我冷哼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了头,瞪着似水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我。
因为不会说话,便只发出一个声,“咿……”
那双瞪圆了的黑眸,深潭中清澈如水,单纯的漂亮。
就像孩童在撒娇,一副天真无邪,与世无怨。
这纯净的眸子,戳中了我的心。
污秽的乱世尘嚣中,也有这般一尘不染的淡然纯净?
我心里瞬间一软。
一念之间,我就妥协了。
我轻叹一声,招手接过来药碗,冷哼道:“好你个丑八怪、小哑巴!要我亲手喂你?你倒是很有架子么?”
他凤眼一弯,分明是笑了。
“……”我真的是再狠不下心去了。
只好认命了。
我在床边坐下,盛起了一勺汤药。
凑近他的嘴巴,去喂他。
他乍一张开血盆大口,惊得我拿勺的手一抖……
他顿时醒悟,默默的合了嘴。
又轻轻的张口启唇,抿一抿那紫红的硕大肥唇。
……卧槽,这是什么怪病?能把人丑成这样?也是够丧尽天良、惨绝人寰的了!
“……”我默默的垂下了眼,心一横!
罢了罢了!
自己答应的事,含着泪也要把这碗药灌完!
他倒也任我粗暴的,将一勺勺药汁,蛮横的塞进他口中。
恍然间想起来,高长恭也这样喂过我。
红薯入口香甜,不及他天生体香,入鼻清幽,绝世姿容。
高长恭处处隐忍我,纵容我,连这么一个满身脓疮的人都帮我弄了回来,又心思细腻,像我这衣食起居,他还面面都为我想的周全……
而我,似乎没有回报过他。
/>
要说起野外水边,那次的英雌救美也算回报么?
不,其实那时我是想杀他的。
但是看到他被那些训练出的淫蛇凌虐、欺负,我就更恨那些蛇、而想保护他了。
为什么牧歌说我不必去见高长恭了?
高长恭与我,不是寸步不离的么?
怎么还不来找我?
……差点忘了,他不是有家室的么,应该在床上和爱妾温存呢吧?
如果我有男妾在怀,也会日日夜夜缠绵,人之常情嘛。
我就是有点胸闷,有点心酸。
我面无表情的面对着,这样一张丑陋的猪头脸,尽量用最快的速度灌完一碗药。
然后,把药碗往侍女托盘那一砸,就要起身。
他蓦然伸出手来抓住我的袖口。
我转头,只见他眼中满是亮晶晶的神色,又伸出柔软无力的手覆在我手上。
我眉头一挑,刚要发作。
他竟拿手指在我掌心滑过!
刹时一阵酥麻从他的指间流泻而出、荡漾的我浑身一震、下腹一热、赶紧抽回了手!
转而怒瞪:“你要做什么!!”
他愕然,凤眸呆呆的瞪大、瞧着我。
然后,默默的伸指,在自己手上画了几道……
我心头精光乍现:“你会写字?!”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喔……原来他刚才是要写字和我对话啊?
吓得我以为他在挑逗我……
着实是在挑衅我玩男人的眼光。
这种惨不忍睹的男体,我怎么可能有性趣?
这不是逗我呢么。
我默默的把手伸到他面前,道:“写吧?”
他便在我手心写起了字来:一笔一划,几次重复,我才算是看清了、却是个‘謝’字。
我当即笑了!“谢?你还真会写字啊?”
第88章 指腹传书
末了,我猛然间醒悟,他这个比乞丐还恶心的丑八怪……怎么能会写字呢?!
平常老百姓都很少有人能识文断字的啊!
当即厉声一喝,“你特么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写字的!!”
他却任我狂风暴雨的质问,只垂下浓长如帘的眼睫,沉默半晌。
突然又朝我勾手,以指做笔浮空画着。
我将信将疑,还是伸了手出来。
手掌心里,指腹酥麻,动作却柔软的……几乎让我的心都融化了。
所以我没猜出来。
于是低头斜视着他。
他默默的又写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后来索性只写了一个斗大的字:‘黜’。
“黜?罢免、废除?”我愕然。
“这一个字抵什么用啊?!你是何等大官?怎么还被黜?!”
他默默的又写了个‘黜民’。
我兀自解释了一通,只觉得文墨骚客我真的干不了……
“被废除的庶民?……那不就是贱奴么!……都是为什么啊?”
他垂目,浓长的眼睫成一帘阴翳,一双眸子水光尽处,也是无波无澜。
“算了……你不愿说、我也省的猜了。那你叫什么?”
他乍然扬起长睫,一双点漆凤目就这样瞪着我,竟从中泄处隐约的尊贵威仪,竟然是俯瞰众睥睨一切的姿态!
……我不由得有一丝的震撼!
我更震撼自己的反应……我为什么会对这眼神,有一瞬间的震撼?!
我爹生前,执掌半壁江山!
一代倾世美人做权臣,皇帝宇文泰的名头,也不及他世间最绝美的男子、盖世枭雄驰骋天下来的响亮。
曾有国印策,又掌将星权。
那样一个人物,我都不是太震撼。
就算是一国皇帝来了,我也不会服软。
可这一瞬间的震撼,我竟然已然服软?
我这正思绪万千,他已垂眼掩面清咳,破音之声撕心裂肺、好似声嘶力竭。
我默然。
竟然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摸他的脊背、理顺着气息。
恍然如梦,我记得谁谁谁,也曾这样安抚与我过。
我的双生,我的朋友,我的师父,我的哥哥……一个个禁忌,一个个离去。
往事都是年少轻狂,没有那翻云覆雨,倾尽天下的能力,还偏要桀骜意气,爱恨猖狂。
手掌下的锦被,不知不觉中已被我的手剥开、褪下,墨色长发也被我拨去一旁,只剩了掌心下的脊背。
脊骨纤瘦,却与腰身挺臀勾勒成了个‘反弓’形。
皮肉光洁,分外细腻。
却在我的掌心下瑟瑟发抖。
他眼中惊慌失措,又反抗不过我,只是伸出柔软无力的十指,捏着我的袖口。
我心念一动,便一边将他的长发捋回来、盖好锦被,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叫什么?”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但是我为了威仪和主权,便一副顺口一问的样子。
他沉吟了一番,便抓着我的手,在我手心写下了‘牡丹’二字。
末了,又写了个‘凤华’。
我怀疑他也是顺手一写。
凤之华,牡丹花,都是一个意思。
我眼前恍然间,又看到了临近西域大漠的黑水城,那牡丹林中,有人手持梧桐伞。
那人说:凤华牡丹怒绽,良人惜不采撷。
凤华牡丹,雍容华贵,阅尽人间繁华。
我由衷的叹了句“牡丹,很好听。”
想起老话曾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89章 柔软入怀
他蓦然抱着我的衣袖,勾手要我离他近点。
我挑着眉眼,近了一步。
他却突然倾身倚靠、整个人埋在我怀里。
也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依靠着,却还僵着脊骨、似乎在等我发怒推开他。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卧槽!又一个断袖?!
虽然我一身男子装扮,可我没那**子的武器啊!
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可是,怀里这个身体真温热、真柔软……
我淡定的道了句“牡丹,你找错人了,我不仅没法跟你断袖,更给不了你想要的……”
他蓦然浑身一激灵、便满脸惊愕的起身、抬起了头。
我身前的温热一空,刹时有些冰冷的失落。
脸上却突然一凉、竟然是面具被人狠力一拽!
我正感觉天雷滚滚、当头一棒呢,脸上面具就被人摘了下去!
面前的丑八怪,瞪着点漆凤目,满脸错愕。手中还拿着我的面具。
……我顿时头脑轰炸的一热,气上心头,低吼了声、就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活生生的从他手里撸回了面具!
我此时一手拿着面具,一手横压在他胸口,不过是一抬头,第一眼、便看见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而不是一张丑八怪的脸。
那双眸子,浓长的眼睫阴翳之下,竟流泻出了冷漠到骨子里的、媚态横生。
一面清高一面媚骨,真是绝了。
我逼视那双眼,嗤笑道“谁给你的胆子,还敢袭击我?!就是个****还要装清高!”
我一边扯唇讥笑他,一边爬起身来,扣上了面具。
他也默默的坐起身来,抬头看我。
那双水润的黑眸,瞪的老大。
我这一句话骂完了,他却迎着我凶残的目光,弯眼一笑。
“……”
我顿时心里一寒,冷笑道“收起你那副做作样!”
他呆呆的看了我半晌,蓦然垂了眼睫,一抹晶莹的泪就流下了眼睑。
滑落到脸上,疼的他‘嘶’的一下痛呼出声。
所谓伸手不打笑面虎,狠心难对哭脸人。
我默然,伸手拂去他眼角的泪珠,叹道“大老爷们的,哭个什么!”
我这一擦泪,倒把他的眼泪都给擦出来了,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串一串的掉……
自己脸上被泪水浸的生疼,那呻吟却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抽噎的了。
我也不敢再擦了,只好呆愣的看着他默默的流眼泪。
他兀一抬头,一看我正盯着他看的津津有味,蓦然转了头去、把脸埋在被子里流眼泪。
“……”
他似乎是在发泄这一生坎坷的遭遇。
我不能打扰他。
可悲啊,他能发泄,可我发泄不出来。
却听有人叩门道“六爷在否?”
我一听,来人分明是牧歌,便应道“在!”
牧歌又道“咱们这有涂身的痈疮膏药,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转头见牡丹已经擦着眼泪,裹好锦被正襟危坐了。
便道“进来吧!”
牧歌身后跟着的是那两个侍男,各托着一板托盘,拿汤药碗端的。
牧歌见我疑惑,便道“这是给他擦身的药膏啊,把东西给六爷放这,六爷您先涂着,在下就回去了。”
第90章 他家肃肃
我见他转身就走、毫不留恋,当即脸一黑,伸手抓住了他:“着什么急啊!给他敷好了药再走!”
牧歌却笑道“不了,我还要回去照顾肃肃呢。”
高肃也就是高长恭,一口一口肃肃被他叫的这么亲切……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高长恭?他怎么了?!”
牧歌眼神冷冽的看着我,悠悠道“不如你去看看他?”
我点头应着,“好!你先把他敷好了药,咱们再走。”
牧歌眼光一寒,道“给他敷药和去看高肃,你只能选择一个!”
我有些哭笑不得:“高长恭又不是得了什么必死之症,不过是几日未见,至于和一个捡来的丑八怪计较么……”
牧歌冷哼道“当然至于!”
我无奈道:“也要等我先看着床上那人敷完药啊!他又不是多想看见我,说的好像他会使小性子似的!唉……一想到一会儿见面了,不免又掐,我都不敢去了……”
牧歌意味不明的笑道“反正肃肃不着急,那六爷您就留下吧,在下走也!”
我告别道:“牧军师走好,记得一会儿再来找我啊!”
牧歌头也不回的冷哼道“我就不留了!你大可让那两个侍男带你去!”
“喔。那我送送牧军师?”
牧歌连连摆手,我还是跟了出去。
牧歌一走,我就觉得心里全是失落和愧疚。
愧对高长恭待我的那些好。
即使他总让我愤怒。
送走了牧歌,我一回来就看见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牡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而那两个侍男则是在与他对视。
不是战火纷飞,却是大眼瞪小眼的六目相对!
我当即断喝一声:“怎么回事?!”
一个侍男寒噤若惊的道:“他不让奴下碰……”
我转头去冷眼看着床上那人。
他却垂着眼睫,沉默了下,便勾手唤我。
“……”
我当然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去,找纸笔来!”
牡丹乍然瞪大了眼看着我,一个劲的摇头!
我无语道“好好,你就认准了我这手是不是!!”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伸手,他抓住。
然后指腹轻刮,便是‘我自己来’。
我挑眉质疑:“你自己怎么来?!”
他咧嘴一笑,却朝那两个侍男招手。
然后,就指东指西的。
两个侍男也不敢怠慢,就给他拿来了。
不一会儿,就是一个侍男怀里抱着面铜镜,铜镜映着那不着寸缕的人,还正背对着我在床榻边,手指捏着紧裹一身的被角,踌躇着。
一个端着药,一个抱着镜,只差他打开紧裹的遮羞了。
铜镜里见我看的津津有味,他蓦然回首,用一双神色复杂的眸子看我。
又垂了眼睫,踌躇了许久。
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抬起一双春水荡漾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我。
同时,自己宽衣解带,扯下锦被,便一点一点露出了光裸的身体。
像献祭似的,每一个褪下遮羞布的动作的,都是羞涩的看着我完成的。
从上身到下身,反弓形脊背,宽肩窄臀,细腰长腿……
分明是在告诉我:爱看男体不是吗?我就给你看!
第91章 北斗摇光
我无语道“你怕羞?不想让我看?”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无语道“好,那老子走!”
他又重新揪起被角,眼巴巴的瞪着我,还用眼神示意我,让我赶紧出去……
我也不迟疑,抬腿迈步出了门去。
我就不明白了,我这么男人,他也是男人,怕个啥!
唉等等……他大概更怕两个男人的吧?
毕竟那些施虐癖的女人玩男人时,还总要借助一些道具,而男人自带凶器。
一出门,正是月明星稀,四角的院落,有乌鸦鬼嚎,飞落在院中一株槐树上栖身。
我怎么感觉这么阴森呢?
不过一抬头,还是看到了北斗。
七星有明有暗,被看不见的天丝相连。
北斗七星,本就是七个不同性情的星君,活生生的团在了一起、夜挂北极参斗数。
而我,和独孤九冥本就是两极,偏偏血脉双生。
偏偏他扮成‘她’来招惹我,却不告诉我‘她’是谁。
直到我爱上了‘她’,直到我差一点离不开‘她’。
独孤九冥这才告诉我,‘她’就是他。
而且他还是我双生的哥哥。
独孤九冥,你有毒呵!
让我险些离不开,险些戒不掉。
却听一声唤道“哎!你在发什么愣?”
我收回思绪,转头一看,就看见槐树下站着个人。
七杀抱着膀,脊骨挺拔。
都入夜了,一身铠甲还未褪,倒像是个守夜的。
他那涂墨的诡色眉眼一挑,扯唇笑道“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天上发呆,在想着谁?”
我抬眼望天,看了看那北斗七星,然后淡定收回视线,转头盯着七杀,坏笑道:“看天上的摇光星呢呗!正想着小杀杀你呢,你这不就来了么!”
七杀闻言,眸子倏地瞪大,张口愣了愣,脸上便是阴沉成锅底黑了……
这厢愤怒的唾骂道:“刘玄蛟!收起你那轻薄的话!爷好心来看你一眼、你倒是毫不领情!!”
我默默的垂下了头,一副受教的低眉顺眼样子,待他吼完了,才问正题:“你怎么在我院里?”
七杀怒吼:“不过一条巷廊之隔,什么院子就是你的了?!”
“……”
我默默的抬头望天,思绪也直上了九天。
话说,我被高长恭派人安顿在这后,还真没注意这里的地形啊……
这便又想起了高长恭。
高长恭,你是不是人间蒸发了?
还是说,一入阵地就军事繁忙、房事繁忙?
七杀默然道:“你是不是在想着兰陵王?”
我愣了愣,顿时被惊的浑身一激灵……
“嗯?……那又怎么了?我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壮烈牺牲了……”好吧,我自己说的都没什么底气,听着倒像欲盖弥彰……
七杀默然道:“你怎么不去找他?”
“我又不知道他在哪!”
“我知道,我可以带你去。但是你真的走的开?”
七杀最后那句话说的很认真,就盯着我。
我有点毛骨悚然,“我怎么就走不开了?”
七杀嗤笑道“我总觉得你是做了坏事不想负责任,才躲出来的。”
第92章 黄花闺男高长恭
我默然,“你不带我去找高长恭的话,那才是我不想负责任的逃避了,管你呢……信不信由你。”
七杀扬眉笑道“哎?你还真和兰陵王有事啊?那这样的话,我无论如何不能推脱了啊!走吧?”
我无语的解释着:“你可别乱说了,多毁高长恭清誉啊!人家可还是个黄花大闺男呢!”
话一说出口,我真的收不回来了。
黄花大闺男?
卧槽……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清白身啊!
七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都被你玷污过了,哪还黄花大闺男了?”
“……小杀杀,你过来,老子要打死你!”
七杀撒丫子就跑,跑出了几步,才转过头来、朝我扬眉笑道“爷穿了一身的铠甲,就怕你突袭呢!是爷们就来打死我啊!”
我心念一动,伸出魔爪,坏笑道“那就先扒了你,再打你屁股!”
七杀唾骂,“滚!”
我干脆耍无赖了:“我可不滚,还要七爷您带路去找美人啊!”
七杀眉眼一挑,唾骂道“那你还不跟上!!”
夜风凉,卷起衣袂飞扬。
引路的七杀,一身明光金铠甲,手握金钻头长枪。
披风赤色,随风扬起。
月光下澈,天地间尽是一片银白之色。
风声细,乌鸦啼叫声也远去,只能听见锦靴碾过草叶的窸窣声。
一路上,七杀不置一言。
我觉得太过阴森了,便主动开口道“小杀杀?……你被掐死了啊?”
他沉默不语,又蓦然转过身来、面色无神的道“到了。里面是兰陵王所住馆驿,我不能进。”
我看了看面前的朱红鎏金大门,是不是推门进去、馆驿里面就有高长恭?
门口守卫见了我和七杀,便作揖道“杀将军!这位来者何人啊?”
七杀悠悠道“兰陵王口中的郑六爷。”
两人当即肃然起敬,朝我抱拳作揖道:“原来是六爷啊!还真戴个面具……”
“……呵呵,长相不堪不能见人……”
“哪的话?貌美如花交给我们兰陵王就够了!您呐——”这人说的话刚变了点味儿,便被旁人一拳打了回去。
“……”我默然。
另一人又道“多谢六爷神兵天降救了我们兰陵王啊!”
我只好又干笑了两声,附和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一时心软……”
我好不容易陪完了话,转头看了看七杀,发现,他竟然一脸的面无表情!
似乎在等我进去后,他就要离我而去。
说不定若我反悔的话、他还会退我一把,把我推进去。
突然觉得有些心冷。
但是我还是淡定的装作没多想什么,逼视他的眼,扯出一个坏笑道:
“那你呢?不等我一会儿啊?我可不记得回家的路怎么走了!”
他眼中这才有了丝神色,扯唇便笑道“自然要等你啊,等到你出不来的时候……我就自己回去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觉脊骨发寒……
“看你说的这个吓人……里面不会有鸿门宴吧?”
七杀扬眉笑道“怎么会?兰陵王方圆百里内,谁敢对你有歪念的话,定被一通军法,乱棍打死了!”
我听了他这话,残忍血腥是有,更多的是心暖。
第93章 侍女也疯狂
“哎?高长恭他还这么护短呢?哈哈,那我可先走一步了哈!”
七杀默然道:“快滚进去!”
门口两人配合的打开了门,作请道:“——六爷请!”
“……”
我被赶鸭子上架了。
我只好迈步,走了进去。
两脚刚站稳进门里,转身回头去跟七杀告别时,正看见鎏金朱门两扇相合,还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这扇门一关闭,好似隔绝了我与外界。
而且,没有退路。
我顿时呆若木鸡。
下一瞬间,我已经本能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气血上涌,热气上头,也掩盖不过我脊骨发寒、脚底结冰。
当真吓了我一跳。
我暗自苦笑,只能摇了摇头,往前走去。
面前就是一条灯火通明的长廊。
快到尽头时,便撞上了一个清丽打扮的白衣侍女。
见了我,愕然一惊道“你是何人?怎的这么面生?!”
我作揖道“在下郑光明,请问姑娘一句,兰陵王高长恭何在?”
那姑娘瞪着我掩面惊呼,半晌才羞怯的闷声道:“你是那个毁了郡王清白的郑六爷?也就你敢直呼兰陵王名讳!!”
我看了看面前的,这满眼好奇精光的,神色龌龊的侍女,我……真想泪流满面。
高长恭,你这齐国什么风俗?!
是不是所有女子,对两个男子龙阳断袖,都很感兴趣?
却听不远处有女子柔声细语道“烦劳姑娘再帮小女子通报一声,罗敷只想见兰陵王一面、请个安。”
我定睛一看,花丛那头,被两个白衣侍女围拢的绿衣女子,不是郑罗敷还能是谁?
却听少女冷冷的回应道:“兰陵王有令,谁来也不见!”
“可小女子是……”
“就算你是正室的王妃,又怎敢忤逆兰陵王金口玉言?”
郑罗敷哑口无言,却修养极好的没有当场发作,只得垂了美目,娇怯的作揖道“那,罗敷多有打扰,先告辞了。”
思绪回转,我看着面前的侍女,明明眼神如狼似虎,却还是迷醉龌龊的样子……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眨着美目,抿唇轻笑道“六爷……奴下斗胆问一句,您与我们兰陵王,夜里谁在上啊?”
我默然:“那事儿怎好到处去说?他羞臊的紧,我若是多嘴了,恐怕他会不让我上他床呢。”
我虽然没说是谁在上,可口口声声都表明高长恭在下……
虽说是顺口胡诌的,但是既娱乐了别人,也满足了我自己,何乐而不为啊?
至于他不让我上他床……咳,说的好像什么时候让我上过似的!
这侍女闻言,满眼狼光四射,抿嘴笑问:“哎呦……我们兰陵王从来洁身自好,没想到也有这样的一面呢?六爷真是好福气!只怕是夜日折腾我们兰陵王了吧?怪不得近日他总是虚病缠身呢……”
我默然:“姑娘,算郑某人多有打扰了,既然这高长恭我看不着,就先走了!”
再不走,我怕高长恭知道了,我这么造谣他,他一定会宰了我……
而且这女人真可怕,说的越发露骨了,我都快胡诌不下去了……
当然是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第94章 上头密令
我转身就走。
却听她急道:“回来啊!六爷别走!郑夫人不能见、可是你能啊!”
我默然转回身,诧异道“不是说高长恭下令,谁来也不见么?”
那侍女却抿唇笑道:“可是……上头也有个密令,若是郑六爷来了,一定要给放行,且不必告知兰陵王……”
我有些哭笑不得,那个上头是谁啊?
还不用告知高长恭?
那肯定不是他高长恭下的令了。
“上头?上头不会是高长恭在那儿自己玩呢吧?”
她摇头轻笑道“自然不是!六爷还是别多问了,兰陵王就在寝殿里面,奴婢引您过去……”
我点头应着,跟着她走。
她给我送到了寝殿门口,竟然就不管我的、悄无声息的溜了……
我只好一个人进去了。
走进长廊,七拐八拐的,也不忘轻声慢步。
临近寝殿里头,便听道:“将军!你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帮别人救人,就连染上时疫也不告诉那人啊!”
等等……染上时疫?
谁染上了?
我蹑手蹑脚的又走近了些听着。
却是高长恭一声轻叹道:“本王信得过你,遂与你说。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军心不稳!”
“可是你现在都这样了!还如何出去带兵点将?!这要我怎么跟我爹交代啊!!”
我走这几步,竟然走进了殿内。因为里面没门,只有珠帘帷幔,所以我一眼望穿了殿里。
门口两个侍男见了我,只是瞪了下眼,便一言不发的继续守着。
我默默的走进大殿内,神奇的发现:所有人见了我竟然都一言不发!
又听高长恭道:“本王自然死不了!”
帷幔后的床榻上,有人一身白衣附体,轻薄的布料几乎可见里面的肌肤皮肉。
墨色长发披散了一肩,流墨脊背,却可见那腰身略窄,股丘挺翘。
还抱着雪白的锦被,分明可见是高长恭。
而刚才与高长恭对话那人,也坐在椅子上。此人一袭黑袍,面容俊朗,眉宇间却是桀骜意气,这副我看着就深深感觉厌恶的嘴脸,不是斛律恒珈还能是谁?!
斛律恒珈一抬眼就看见了我,当即瞪着我唾骂道:“不如我现在就去帮你杀了那人!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我浑身一激灵,怎么感觉像是在说我?!
斛律恒珈作势起身要过来,高长恭竟然急忙伸手拦他,却一个踉跄扑向地去。
斛律恒珈吓得赶紧去扶正他。
高长恭惊魂未定中,却还固执的辩解道:“不成!那是本王千呼万唤带来的人,你要是如此,就是陷本王于不义!!”
我当即不敢再走近了。
斛律恒珈冷冷的瞟了我一眼,却不说我来了。
还有人一身碧绿,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捣着药。
除了高长恭,牧歌和斛律恒珈两人都是正对着我的。
牧歌手持玉杵,捣好了药,把药碗往床边小桌案上一摊,悠悠的启唇道“来,先给兰陵王把铜镜拿来举着,这药啊,肃肃你可要按时敷着喝着!虽说没啥太大风险,可这也是疫症啊!”
第95章 脸遭何变
他抬头见了我,愣了一下,他环顾四周了一圈,发现明明所有人都看见我了,却无人通报一声我来了……他便默默的朝我挤眉弄眼,还暗暗招手让我过去。
“……”
我这会儿是确定了,我一路畅通无阻都是他授意的!
牧歌希望我来,可那个斛律恒珈明显不高兴,当即朝高长恭一拱手,道“末将告退!”
背对着我的高长恭,好像在踌躇什么,任面前侍男举着盆大的铜镜,他也不抬头看一眼,只是用手指搅着药碗中的膏糊。
却听他鼻音沉重的一声回应:“嗯。”
“……”
斛律恒珈起身就走,还故意走来我这个方向,到我面前时,满脸阴沉的瞪了我一眼,抬手指着我鼻子,张口要骂,却还是忍住了。
我被他瞪的愣了。
一时间,竟满心茫然。
他气愤的生着闷气,拂袖而去。
我这是哪儿惹到他了?
好像没有吧?
难道,阻止他对高长恭宣淫也是错?
我着实委屈的摸不着头脑。
却在诧异,高长恭为什么勾起一指腹的药膏,涂上了脸?
我无意中一瞥,正看见他的鬼面被随意扔在床边,青面獠牙染了血。
一股寒意丛脚底蔓延,痛到了我心里。
“嘶……”高长恭乍然一声痛呼。
我顿觉如被雷劈中,听他喊疼,一时情急之下、急忙奔他而去!
我忍不住惊呼了声,“高长恭,你的脸怎么了?!”
还没等我近他身,他却猛然一个转身,一看是我,当即瞪大了眸子!
而我,乍一看他的脸,却是恍然间看见,他下半张脸都是血,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再看时,他兀自抬袖捂着脸,却因慌忙遮掩的动作,忍不住低声痛呼了下。
“啊、嘶……”
他却急忙闭紧了眼,厉声暴喝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本王出去!!”
我故意忽略了他的话,忍住嗓音因为极度担忧而颤抖,逼自己不去往坏处去想,一步一步走近了他。
“高长恭,你的脸怎么了?没事挡起来做什么!”
高长恭冷哼:“与你无关!”
我一到他身前,就被他凌厉可怕的眼神给惊了一下。
我在下一个瞬间,已经倾身扑向他、将他整个人压倒在了床榻上!
“唔哼!……你做什么!!”
我去擒他捂着脸的手,坏笑道:“一日不见都生疏了,特来和你亲近亲近!”
他也是发了狠的挣扎,拼命用劲上,愣是不让我一分一毫!
他还有那力度,一手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一手用来和我对抗。
他凤目一冷,分明是要动怒的征兆:“够了!!”
听他这分明已是盛怒前兆的语气,我顿时手上失了力,有些泄气。
“我……就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高长恭冷笑:“你也不过是看中高长恭的容貌,若还想以为高长恭不胜容貌,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他这自讽的头一句话里,我听到了满满的凄凉。
我顿时喉中一梗。
我突发攻势、去擒高长恭的手时,他只是瞪眼,而我在碰他的手腕肌肤时,他竟就此浑身一软……
我轻而易举的,抓下了他挡在脸上的手,他徒劳的想反抗,却也迟了一步,那打在我身上的拳,看似劲力十足,落在我身上时,却柔若无骨。所以我一点也不疼。
第96章 女薄情
被我按着身体、擒着双手的高长恭,再无力阻止我了。
只是难堪的闭紧了眼,痛苦的低嚎:“别看!啊……!”
我朝那血淋淋的下半张脸一看时,顿时被吓得浑身一软——
一股寒意从脊骨到脚底板,又像从头到尾浇了盆透彻的凉水。
面前的这张脸,上半张脸是黛眉浓长,长睫凤目,下半张脸却是破皮流了血的,大大小小十个脓疮……有的晶莹剔透含着脓水,有的破损了包囊,流了他一脸的血;
这脓疮,一直沿路到他细长的颈子。
我心里顿时也跟长了一堆疙瘩似的,看着十分麻人。
我掩饰不住的,声音都在发颤,“你的脸……怎么会这样?”
一旁看了半天的牧歌蓦然道:“还不是你非要救那个,染上痈疮时疫的人?!他怕你染上时疫,所以不让你救!怎成想你那般执着,他便生生替你抗下了这痈疮!”
听牧歌这番话,我才觉着茅塞顿开。
更多是深深的自责内疚!
原来高长恭不是想争功,而是怕我会因此染上时疫?!
而他让我去药浴烧艾,也是怕我沾染时疫成痈疮,赶紧洗祛?
如此面面俱到,用心良苦,为何你不直说?
高长恭,我猛然发现,欠你的太多了。
想到此,我叹道:“你傻啊!怎么不和我说清楚?!还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牧歌又道:“肃肃自然知道会染上时疫,可还不是因为你执意要救人么!”
高长恭抿了抿那肿胀发紫的、丰厚肥唇,沉声道:“你也看到了,本王都这般丑陋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你说的什么话?捡来的那个男人都长成那样了,我不是也没嫌他丑就给扔了吗!”末了,我又由衷的叹道“多少人爱慕你绝色倾城的容颜,可我,能承受你凋零的花容月貌!”
高长恭眼神一寒,一言不发,从我的钳制中抽回了手,遮在了脸上。
他默然闭上了眼,垂着长睫,嗤笑一声,不置一言。
一旁的牧歌悠悠道:“据说痈疮这种病,只要有人把毒脓吸出来就好了……六爷怎看?”
怎看?
我有一瞬间的恶心作呕,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内疚和自责。
高长恭当即唾骂:“牧歌!你说的什么……”
我觉得,吸个毒脓而已,又不会死人……
我当即二话不说,就按着他的额头,凑唇过去。
高长恭极度震惊之余,慌忙捂了脸!
我一本正经的,咬不到他的脸就去咬他的颈子。
“呜呜……你别听他、别吻我!!”
高长恭猛地一个爆发,将我整个人向后一推!
我身体一倾,刹时失力的后仰……正惊怵发愣时,就感觉腰间一紧,手上一暖……又一个天旋地转,我扑在了高长恭身上,又是死死的压着他。
高长恭皱了皱眉,微乎其微的痛哼了两声,便敛目淡然的看着我,
我苦笑:“高长恭,不是、兰陵王,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一气之下与你赌气,更不该选择那个路人而不是你……”
我说着说着,又想到那天,高长恭救人前,莫名其妙的那些话。
“我终于明白你那日为何说‘要他还是要我’了……我要你!我真恨不得从来一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你而选那人啊!”
高长恭这才说了话,却是冷声嗤笑道:“你真是薄情!昨日拿这等话伤我,如今又去伤别人?”
第97章 兰儿
(兰儿)
这种眼神,却是转瞬即逝。
他眉眼上挑,勾出邪魅的神色,一脸笑看好戏的样子。
我淡定的道:“来,把药涂脸上,咱可不能放弃治疗啊!”
高长恭敛了邪魅,冷哼道:“本王说过,如果可以,本王不要这绝色容貌,只要一人真心相与,而不是看中本王的容貌、名声、权势。”
我叹道:“为何放弃治疗啊?你的脸变成这样,也是我的错……”
高长恭眉眼一挑,冷声嗤笑道“那与你何干?是我自己发疯了。”
我当即唾骂道“……发疯了?就因为和我赌气?结果把自己弄成这样?”
高长恭冷哼道:“我才不是和你……!罢了……你要是看不惯我这张脸,就赶紧走!!”
我顿时敛了轻浮,一本正经的正襟危坐:“兰陵王,咱还是先涂药吧?”
高长恭干脆拉过锦被裹在身上,倚枕半卧的姿势,便闭目养神。
我无语道:“高长恭!”
他眉头一挑,扯唇道:“你可知,直呼对方全名很无礼教?”
我当即怒目圆瞪!
卧槽!你还说我没礼教?!
我怒气上头,刚想骂他几句,但一看他上半张脸:烟眉凤目,眸阖微闭,那般安静恬然的美丽,我顿时熄了火。
再一看他下半张脸,顿时,愧疚感和心痛溢满了身心……
他高长恭,是个何等人物?绝世容颜是他的第一个名号,其次才是一代战神。
如今……却弄成了这样!
拿我的脸去偿还他,都赔不上千分之一。
一想到愧疚在这呢,我只好耐着性子,轻声道:“兰陵王,那您说,在下怎么称呼您啊?”
高长恭默然不语。
“长恭?”其实这个称呼我还真不爱叫。
“……”
“那,肃肃?虽然这个是牧歌叫过的……但我也不介意和他争一争!”
高长恭蹙眉道:“不成!这都是哪等轻浮的腻称了……你怎的都不和牧歌学些好?”
我再忍不下去了,当即沉下了声:“兰陵王,你还想如何?”
高长恭兀自裹紧了锦被,将自个脖子以下,都裹在了里头。
也不搭话,只是捂着被子,形迹奇怪。
还半睁起迷离的眼,轻哼:“嗯哼~”
我心念一动,便笑道“兰儿,你这可是在邀我共眠?现在恐怕不行……别放赖了,快起来涂药!”
高长恭眼神都有些涣散了,却还是强硬的倔犟道:“……不!”
我眼一眯,却只能苦笑道:“你总是不信别人,但你不该不信我。你知不知道,你这硬撑的样子,有多让人心疼……就算所有人都不可信,现在,你也该信我这个人。”
我其实真的很心疼他,想把他捞在怀里,禁锢着,替他遮风挡雨。
可是,他就像昆仑地下的冰,不仅焐不暖,还比石头更硬。
也许他是有温情的。
可惜,他的心,不对我敞开。
听了我这些话后,他蓦然沉默,似乎终于听进去了。
片刻后,高长恭的眼神又迷乱了,咬唇轻哼道:
第98章 声声媚
“我……好冷,涂药也、使不上劲……”
哎?他这是服软了?!
我险些掩饰不住的,内心的欣喜若狂!
我伸手钻进他颈子里,却摸到一片滚烫!
“吓!捂着被子不是该热吗?怎么还会冷?刚刚摸的时候、可没这么烫啊……”
他哼着沙哑低沉的魅音,缓缓道:“痈疮在身的人……总是断断续续的发热,畏寒……我方才不是不想涂药,实在是使不上劲了……”
我闻言,只觉浑身一软、**荡魄的,骨头都酥了……
高长恭此时的嗓音,竟是娇柔中带着几分妖媚……乍一听倒像是凤凰托孳尾,情动至高时的一声欢吟;低回婉转时,犹如风扶弱柳,溪水潺流。
一字一句,尾音那个勾魂的,怒放出媚态的万种风情,焚起我一身情火。
我压抑着下腹不适,无语道:“那我帮你涂!”
我这一出声,猛然发现,自己也是声音沙哑低沉,隐忍的委实辛苦。
高长恭把我那话音听的清楚,当即一声断喝:“不必了!我喝药便不必涂药,你快出去!我怕我吓到你……”
我有些发懵,“吓到我?”
应该是怕我发起狂来,吓到你吧?
高长恭乍然朝我瞪起眸子,目中凌厉乍现、寒光碎碎片如刀!
我默然,迎着那凌厉的目光,与他逼视。
然后,他的一张脸骤然痛苦的、纠结在了一起!……他只好抱紧了头,掩住满面狰狞。
“啊……疼!……嘶、你出去!!”
他痛苦的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翻蹄亮掌的,好像滚水鳝鱼般折腾!
原本裹在身上的被子也凌乱不堪了,明明好像疼的撕心裂肺,却死死的扣住唇齿,以至于满口痛吟都细碎,几欲压抑不住的狂啸。
我急道:“怎么会疼?发病了还是什么的?”
他故作强硬的冷哼着:“我冷……不要你管!!”
我默然:“我给你暖暖?”
高长恭蓦然浑身一震,抬起满眸水汽,咬牙切齿道:“不用!”
我二话不说,脱下靴袜,爬上了床榻,就上前去按住他的手脚!
猛然发现,他竟然浑身绵软无力,一点也反抗不来我!
比一般男子要纤细的手腕,筋骨暴起,挣扎着释放强悍的力气、却被我更强硬的攥在手里。
他那点儿歇斯底里的挣扎,也显得微不足道,悍不动我分毫。
“高长恭……你怎么不反抗我了啊?丧失战斗力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高长恭可以任我搓圆了、捏扁了,而毫无还手之力?!
比起我顿起的欣喜若狂,高长恭却浑身一僵,瞪着寒光迸射的眸子,满眼深沉惊惧的看着我。
这眼神,有惊惧,有错愕,有慌乱,有羞愤,有厌恶……那一瞬间,他眼中神色瞬息万变!
可是,还有一瞬间的,对我厌恶抵触。
他对我那惊惧厌恶的眼神,好像在看那日侵犯他的淫蛇。
我也瞬间知道了他惊惧什么、厌恶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心慌了起来。
高长恭眉眼一垂,长睫掩下满面难堪,抖落一袭娇弱。
牵动得我呼吸一滞,心尖一疼。
“兰儿,兰儿……!你别这样……我看着心里难受!”
第99章 一声酥骨
(一声酥骨)
他闭目塞听,再不理我。
我只好默默的将手伸到他身下,抱起他滚烫的身体。
他肌肤那灼热的温度,点燃了我体内的燎原之火。
“嗯呜~”娇媚至极的嗓音,**醉人,听的我浑身一软,骨头又酥了……
他也有些羞臊难堪的扬起了头,拿线条极美的下巴对着我。
又轻哼一声,伸手要搂我的颈子。
我依旧是半压在他身上,抱着他,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他要怎样。
高长恭几番勾手,却挂不住我的颈子。
他一抬头,还正赶上我在坏笑。
顿时,幽黑深沉的眸子就瞪得老大!
他眉眼一挑,瞬间拉上了长睫、不敢看我。
他索性再次蜷缩起修长的身形,侧过头逃避这、羞臊难堪的姿势。
我无奈的搂紧了他,扯过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裹着我,更裹着他。
他蓦然轻呼了声,不由自主的,往我身上靠了靠,却又瞬间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动作,顿时僵挺在了我怀里。
刹时,男体的幽香,漫漫散溢而袭来,正是使我凝神静气的味道。
我心里一软,莫名的一阵搐动。
我从来是个心狠的人,很少为人心疼。
让我心疼到骨子里的,有刘独孤,还有独孤九冥。
他们一面强悍的,似乎无懈可击,另一面却是,脆弱的让我心碎。
而高长恭,我本不该和他有交集。
他骄傲不屈,他神采飞扬,他绝色倾城,他让我有征服欲、占有欲!
这么个人,不仅是齐国的战神,更是用兵如神!
也将是我最大的敌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尊的桀骜男子,让我有了从未有过的、心疼到骨肉里的,保护欲。
我想钻进他的心里,撬开他所有的心结,背负他所有的,难堪心酸。
我想,我的心为什么……总为他而乱?
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对他逾越,对他有非分之想。
高长恭,你能不能给我个完美的解释?
我便,低下头凑近他的脸,看着那张脸上,眉目也舒展开了,却还是不肯睁开眼看我。
紧闭的眼,细密的长睫,让我心尖一痒……情不自禁的就低下了头去,以唇凑近了那一侧的眼睫。
我的动作很缓慢,甚至还有些僵硬别扭。
心里却咯噔一下!
我这是要做什么啊?!
我为什么会有想吻他的想法!
那我为什么不直接趁他病重,将整个人吃干抹净,而不是只啄一下眼睛?
我不会……对他有了情吧?
我这厢在这想的凌乱,唇瓣上却突然,被柔软的、细密小刷子擦过,痒的我赶紧抬起了头!
一睁眼,高长恭也是刚睁开眼,眨着长睫凤目,茫然的看着我。
定然是我脸上的面具,先我一步碰到他了。
我顿时苦恼了,如何才能寻个由头,把面具摘了?
我掩下心里那,偷吻差点被捉住的惊惧,清咳了两声,坏笑道:“来,亲我一下,我就不用你以身相许报答你了,还随时随地给你当暖炉!”
高长恭冷哼:
第100章 儿戏婚姻
“不!这有违君子的清白气节……”
我有些惋惜的坏笑道“那你就只能……以身相许嫁我了。”
高长恭默然闭上了眼,沉声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况且,若非两情相悦,怎能相爱相守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我莫名其妙的,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他冷笑道:“若是真心相与,谁娶谁嫁又怎需在意!还有,你说要娶我,又能否从一而终?你这个薄情的人,可会专情一人?!”
我默然。“我并非薄情之人,也不花心……”
高长恭蓦然道:“你可曾有过心上人,甚至想要相爱一生?”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刘独孤。
“有!他是我最爱的人,再没有其他人让我这样想娶回来了!但是……但是他已经嫁人了……”
高长恭挑眉道:“那你当初怎么不阻止那人呢?”
我苦笑:“要不是因为墨莲……”
“墨莲又是谁?”
“我爱的人……算了,我花心,我薄情!”
我这厢在苦恼自责,他却轻笑道:“我只要一个爱我的,只要一个我也爱的。”
他的话,轻的仿佛从未出现过,声音飘渺如烟,渐远。
我猛然想起了,他的那个心上人。
我甚至连她一点的信息都不知道,因为他不肯说。
我莫名的心里烦闷,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古怪的语气问了句“你的那个心上人是哪的人?长相如何?脾性如何?可有经天纬地之才?比之我,如何?”
高长恭竟然大窘:“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嗯?不对、什么心上人啊!本王洁身自好,哪来的心上人!”
被他这么一反驳,我顿时迷茫了:“嗯?这也不对啊,不是你说的么……”
高长恭挑着眉眼,戏谑道:“本王都这般说了,你怎么还不信呢?莫不是你想毛遂自荐?”
高长恭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能不信?!
我只听到了前面的话,刹时,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了!
“卧槽!你没心上人啊?!太好了!哈哈……我就说嘛,有什么风吹草动,我还能不知道?!”
我这疯癫的话,后知后觉的自己回响起来了。
顿觉窘迫,老脸一红。
又看高长恭,也是一脸错愕茫然。
“你欣喜个什么劲?”
我含糊道:“你想啊,要是你心上人知道我猥琐过你,来弄死我怎么办?就算弄不死,相中我了、死皮赖脸要跟我走怎么办?然后,你个只有一双人的傻狍子,要是一气之下为情自尽怎么办?为了你的生死,所以我觉得,你没有心上人这事儿,绝对是救了你!”
高长恭挑着眉眼,错愕了半天。
又垂下浓长的眼睫,沉吟了一番,默然道:“你想不想听听我母亲和我父王的故事?”
“……嗯?想啊!正好,我还真没听说过你的母亲是什么人呢……”
“有人说我娘是前朝女裔,天人之姿,与我父王相好便是意欲复国;”
“……前朝女裔?我怎么没听说……”
第101章 兰母成谜
“有人说我娘是坊间艳妓,天人之姿,却也不过是贪慕父王的荣华;”
他想了想,又道:“还有人说我娘亲,本是一代叱咤风云的女枭雄,天人之姿,意气风发,阅尽天下书卷,熟记人间兵法……却因与我父王惊鸿而遇,退隐风华,甘愿为我父王诞下我,也无名无份。”
高长恭似乎在回忆起一点点的事来,垂着眼睫,满目空寂。
如乐器奏出般的嗓音也低缓,抑扬顿挫的,如涓细的流水般娓娓道来。
我适时插了一句:“那你娘究竟是怎么样个人啊?”
他默然道:“其实,她也从未告诉过我,我只知道,天下间,似乎没有比娘亲更博学的人了。我父王,根本配不上她!”
他本来还是轻言细语的,可话到尾,他话锋蓦然一转,乍然睁开了满是肃杀之意的眼,冷声嗤笑道:“他是娘亲唯一的男人,可娘亲却不是他唯一的女人。甚至,直到我娘死时,也连一个名分都没有!”
“……”
他蓦然轻笑道:“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做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我高长恭早已对天发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生一世一夫妻,定不负相思意。”
我默然。
“原来……你执着的,是这么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他轻摇着头,苦笑道:“所以我不听你的玩笑话,你这薄情之人,只怕定会负了我。”
我吸了吸他的味道,又动了动身体、紧了紧搂主他的力道,一脸戏谑的道:“我哪里薄情了?现在你不是在我怀里躺的挺惬意的么……”
高长恭默然。“那,高长恭多谢你这,异于常人的温暖怀抱。”
我叹道:“不谢,我这天生体热就是为了抱你的。”
我猛然间发现,我其实挺会说情话啊。
高长恭轻笑道:“呵呵……你这甜言蜜语说的倒是舒心,不知是对多少人说过了?”
我顿觉委屈:“哪有多少人啊!我可就对你这么说来着……你哪能不信我呢!”
这句话是我第一次对他说,但情话我说越说越顺了。
原来,我说的话,不止感动了我……
高长恭又是闭目养神,却悠然道“嗯。我信你。”
“……”
“我不冷了,时间也不早了,你……”高长恭瞪着清澈的眸子,对我一脸欲言又止。
我无语道:“你这是过河拆桥?”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总是被你抱着……”
我一言不发的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下去穿靴子。
身后的高长恭蓦然道:“你要回去?也是,时间也不早了……你能不能,在这里留一晚?”
我手上的动作不停,心里却一颤。
他这番自相矛盾的话,让我满心凌乱。
我毫不犹豫的应着:“嗯。”
高长恭却道“……你不能与我同床,殿里也还有床榻的……”
我顿觉无语,只好默默的看着他。
这个你也怕?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让我有多想,化身禽兽,狠狠的侵犯你!
第102章 小人之心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狠狠‘欺负’你!
然后看你无力反抗的悲愤欲绝么?
高长恭瞥了我一眼,清咳道:“本王扛下这痈疮就是扛了,总不行让你也染上。”
听了高长恭这句话,我顿觉无地自容。
原来,他是怕我也染上时疫痈疮。
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嗯。”
“……也别离我太远成么?因为你一来,侍卫和侍从都被遣出去了,没人给我端汤敷药了,还空空荡荡的……”
“嗯。哎?你说到端汤敷药,我才想起来,快把药涂了!”
高长恭默然:“我要自己来涂,我要自己来……”
我点头应着,就起身去端桌案上的那几碗药膏,随手,还把带底座的铜镜,也拿了过去。
高长恭就默默的爬了起来,抱着铜镜,盯着里面的人脸,愣愣的看着。
脸上也风云巨变,满面悲戚。
我只能默默的不打扰他。
我百无聊赖的坐着躺椅,搭眼一瞧,就看到桌案上有几摞厚厚的书,还有一本翻了一半页数的。
我只看见了密密麻麻的黑字,有些无趣的搭理着高长恭两句:“这书,是你看的啊?”
默默涂了一脸黑糊糊的、不知是什么药膏的高长恭,这才转头看向我,瞥了我和那书一眼,便悠悠道:“那本是孙子兵法,你若看了,受益无穷。”
我不屑一顾的嗤笑:“我一个粗野之人,看的什么书啊!”
高长恭轻笑道:“此言差矣,孙子兵法,乃是兵将必晓之书,乃千古经典。若通晓透彻,还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所以,自古就有人游戏战场,用兵如神……你还是学些吧,行军打仗的,这个还是要必看的……人言道,自古乱世只有春秋战国与这五胡十六国、南北朝。战国出兵法,如今更该融会贯通前人的兵家奇书!”
“兵法固然该习,可惜,文字太晦涩难懂了。”
“大多数我都做了注释,你有哪里不懂,便来问我。”
我无语道:“你也不怕我学成了之后给你带来威胁?”
高长恭眨着眼看着我,悠悠道,“不怕,有个不相上下的对手,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况且,你现在可是本王的亲兵!”
一听到‘本王的’这三个字,我莫名的心里很不舒服。
我默然:“兰陵王,你这是强要征兵了?”
高长恭轻笑着,道“你这性子,真是不容受一点委屈……不高兴的时候叫我兰陵王,高兴的时候便唤我兰儿……”
他这话明显是,接受了兰儿这个称呼。
我心头一喜,顿觉一股优越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如此,不知兰儿心中怎想?”
高长恭沉吟了一番,却还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已经涂了好几层药膏。
他蓦然低声笑了:“当初是谁说的来着,还要给我五弟找个天下第一美人当媳妇?闹的我都没成亲,就想看看五弟妹会有多绝色呢。”
我讪讪道“美人是见到了啊……可惜是个男的。也不能给他做媳妇!我还要呢!”
“……”
第103章 文韬武略只劝学
“……话说,这跟你成不成亲有什么关系啊?”
高长恭狡黠的眯起了眼,坏笑道“我就不服有人比我好看啊!快说说,那人是谁?”
“复姓独孤。”独孤九冥,他风华绝代,容貌也是那倾世妖姬!
他默然:“独孤九幽?”
“噗……还独孤如愿呢!!”
高长恭叹了叹,悠悠道“大抵是你说过的那个倾世妖姬男妲己吧?罢了,先不说这个,你先看着兵法去,我那里还有用兵的战国策、史记……若是都看过了,再看些孔孟名篇,外能安邦内能治国,才有可能胜了我。”
“安邦治国?”
“孟子梁惠王一篇曾有言,狗彘食人之食而不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岂不对应这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也说了如何解决此事,便是农业为本,无夺天时。有些经典,古今都是至理名言。”
他大道理说的我头晕,默默的嘟囔了句,“你又不当皇帝,管治国干嘛?”
高长恭悠悠道“上辅明君,下安文武,国事既是家事,这本就是贤臣该做的事。”
如此看来,高长恭不仅是个武将中的战神,更是难得的治国贤臣啊!
我若为帝,拜他一将,足矣胜过文武百官。
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要做的,应该是学会的他所有的东西,要比他更博学多识!
我默然:“国事既是家事,这句话你还敢说啊?别忘了五年前因为什么,惹上高太子的……”
高长恭微愣,想起从前轻狂失言,只得兀自苦笑。
我后知后觉是提起了过往伤疤,赶紧岔开话,
“你看的书那么多?我现在学哪里还赶得上你啊!”
“活到老学到老嘛,跟你以后相比,今天是最年轻的一天了。一切都还来得及。况且,你学一点就是多会一点。”
……默了默
,他又道
“俗雅应当兼备。俗是通俗甚至低俗,雅就要高雅甚至通俗了。”
“雅俗人有何区别?”
“那区别可就大了,俗人只知道吃喝拉撒睡嫖赌;而雅人在此之上还会琴棋书画诗歌术!”
“喔……也就是说,学会文人骚客那一套,就能用高雅的词把人骂的体无完肤了呗?”
高长恭默然:“对!……不过,那又岂止!”
我顿时听的热血沸腾!
于是,默默的走去翻看那本兵法。
那是手抄的书,字迹工整,却飘逸潇洒。
“书是谁抄的?”
“牧歌抄的。因我没空闲去抄书,他便抄了给我看。”
一纵纵的句子下,是小字的注释。
却比抄书的字还整齐,碑文字体,撇捺边角却是气度不凡的短拖急拽,扫尾长翎,收放自如。
我刚翻过开篇的一页,就听见高长恭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也。”
“这话好耳熟呢……什么意思啊?”
“战争是一个国家的头等大事,关系到民卒的生死,家国的存亡……是不能不慎重对待的。”
我点了点头,应道:“你懂得多,干脆都给我说一遍得了?”
高长恭却笑道:“不成,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我若给你说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又该怎么办?不过呢,兵法我能做到倒背如流,难道你女中豪杰、连书都看不懂么?”
他这激将法委实气人!
但我忍了怒气,朝床榻那看去,正看见高长恭敷完了一脸白脂膏糊,此时正拿丝帕擦着手上残余、还苍白着一张脸,挑衅的笑着。
我冷哼道:“来!不用你倒背,你倒是把全书背一遍啊!”
第104章 兵法与情歌
高长恭拥着锦被悠悠躺下。双目轻阖,就要睡觉。
我只当他是逃避了,却听他奏起如上好的乐器弹奏出的动听嗓音,道: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我定睛一看书页上的字,果然一字不漏……
“罢了罢了……我看我的,你睡你的!!”
高长恭嗯哼了声,轻笑道“嗯……那你若是困了,就上来同寝吧。”
我默然:“不必了……我看着书吧。”
“灯火费眼,也不要熬的太晚。”
“好。”
我觉得面具碍事,便随手摘了,放在桌角。
于是乎,便在灯下,我专心致志的抠着兵法,一字一句,每到晦涩难懂的,皆有注释。
猛然发现,好多军事名言果真都出自兵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知己知彼,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
看到生僻晦涩字,还没有注释时,我便顺口问了句:“‘全国为上,破国次之’什么意思?”
我的话音刚落,高长恭的声音随即扬起:“使敌人举国降服是上策,武力攻破敌国就次一等。”
我登时一愣,“你还没睡啊?”
“嗯……我终日昏昏沉沉的,这时你来了,总算是有了清醒的时候。”
“……嗯?那好,我不懂的就问你……”
“好。”
来自千年前的孙子兵法,我从小就接触。
如今读来又更加深入,只觉震撼。
果真是古今经典、永垂不朽的第一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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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看的累了,便放下了。
我揉了揉眼睛,猛然间又看到一摞书的书脊上,斗大的两个字:‘诗经’。
开篇便是‘国风周南’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首诗歌我眼熟的很。
有名的情歌呵。
我又看了几首,悻然发现,都不眼熟……
正欲放弃此书,却看到了几个字: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兰儿,桃夭的第二句,那个字念有什么其实啊?”
高长恭沉默了半晌无声,我以为他睡了,却听他道:“方才不是兵法么?怎么看上诗经了?要给谁学情歌呢?”
转头看时,正看见高长恭翻了个身,看向我。
挑着凤眼,抖着羽睫。
我淡定的勾起一抹坏笑,朝着高长恭眉眼挑拨:“当然是给兰儿你唱啊!”
高长恭眉眼一挑,骤然闭上了眼,低声笑了:“那你来唱一个?”
我赶紧转回了视线,埋头读书,含糊道:“也得等我学了个皮毛的啊!”
高长恭轻哼了声,不置一言。
我却顿觉,发现了通天宝鉴!
诗经几百首诗歌,好多我耳熟能详的。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105章 揪心疼
我这厢看着书本文墨,却总想看看高长恭在做什么。
咫尺之遥的床榻上,他翻来覆去的,活生生的不睡觉。
他既然不睡,我怎么敢回头看他!
我突然觉得自己这纠结的,有点可笑。
自己这行为,也及其诡异。
自从又遇见了高长恭开始,不仅每天处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而且所思所想,竟然连我自己都不懂了。
如果说独孤九冥是倾世祸水,那高长恭就是我的灾星!
我逼自己忽略高长恭,一头埋进书本里,不知不觉间,只感觉眼前昏花,头脑沉重,上下眼皮更是打起架来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是我发现,有些时候我睡意很轻,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我。
于是,我知道了自己是怎么醒的。
恍然间,只听一声勾人的娇吟,我猛然间蚀骨**。
于是,便在梦中的,醉生梦死。
眼前浮现出的,却是男子落入水中,被几条淫蛇缚而亵之、百般折磨。
绝色的容颜,如抖水白兰,分外娇艳。
他衣衫尽碎,拼命挣扎。
迷离之中,满面泪痕,口中却呼喊着“阿蛟救我!……”
这回忆飘远,似曾相识,我愣了。
他还凄惨的唤着“阿蛟救我!救我!……我好冷!”
我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惊醒时,果真听到身后,高长恭细碎的痛吟冲出口,嗓音暗哑如情动时,那最**馋人的,一声声娇喘痛吟。
说的却是:“呜~冷……”
我心念一动,还没想些什么呢,身体已不作多想的,当即站起来、扑上了床去!
高长恭撕扯着锦被,原本柔顺的披肩长发、早已蓬乱不堪,满脸脓包与血迹早已洗了个干净,只剩下半张脸上,那含血通透的小脓包,一路延伸到右侧脖颈。
此时他却双眼紧闭,眉宇集簇的扭曲!
牙齿也上下撕磨着,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的架势,也未减轻痛苦。但看汗水顺额淌下的模样,还有那狰狞的姿态,我就心里揪疼!
那蜷缩不堪的男子,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痛苦折磨啊?
我几乎能感觉到那种疼。
也感受到了,什么叫‘伤在你身,疼在我心’!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心,不这么疼?
他迷乱中,唇齿间流泻出的,还是那个字:“冷……”
我一把将他搂了个满怀。
刹时,烘热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男子体内干净的甜香。
高长恭浑身一僵,扑入我怀里那一刹那,竟然还是本能的抱住了自己。
只是将下颌骨挂在我的肩上。
已消了肿,恢复如初的,轻薄的唇瓣吐着灼热的芬芳,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草药香,将此烘热喷上了我的耳侧,刹时熏的我……整张脸都染上了烘热。
他像猫儿似的,在我耳边,低声呜咽,糊涂不清。
我心尖一痒,真想将他按在床上,狠狠蹂躏那抹、勾火的红唇。
可是,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怕没法收场。
我只好以这样的姿势,抱着他,抚摸着他光滑的脊背。
这手感,摸起来不像是武将的,倒像是养尊处优的文官的。
第106章 布帛撕裂
我猛然想到了捡来的那个男人!
牡丹?还是朵不简单的花呢!
他原本僵硬战栗的身体,在我轻柔的抚慰下,缓缓柔软了,发觉我并没有趁人之危,兴起非分之想,便不是那么警戒、抵触我了。
其实我的内心,还是有些悲哀的。
莫名其妙的悲哀。
怀里的温热,也莫名其妙的撤离了。
我不明所以的抬眼看他,正看见高长恭抱着膀,盘坐着,黑沉的眼仁中,柔弱无力是一回事,却恢复了那神色,寒冷锋利。
我当即正襟危坐,低眉顺眼,眼观鼻,鼻观心。
“呜……我冷~”
我乍一愕然的抬头,就看见高长恭缩成了一团,锁眉闭眼,咬牙切齿的。
我当即伸手去抱他:“兰儿!你还冷是么?”
高长恭抬手抓紧了、自己那身白衣的领口,乍然嘶吼:“别碰我!!”
我被他吼得一愣,还在半空中的手,也就停了动作。
他满眼深沉锋利,却熏上了一层水汽,虽然是在瞪着我,可眼中,却是一滴豆大的水花,泫然欲泣。
让我心里揪疼。
他簇眉凛目,猛一使劲儿、我以为他是要揍我,正吓得浑身绷紧中!
——却听一声布帛碎裂声,我错愕的看去时,却看见了衣衫前襟尽裂,露出一片高低起伏的胸膛。
胸膛线底之下上嵌着的两颗红葡萄,正随着细喘不定而起伏,羞涩不堪的颤栗着。
皮肉是光洁的颜色,这个武将的身体,没有壮硕肥厚的体魄,有的只是身量匀称,胸线高低起伏的馋人。
紧致平滑的小腹之下,腹线隐没到了他的亵裤里。
我这回却是看清了他的亵裤:暗红色的一条,毫无装点纹饰的布料,裁成正好兜住男子下三路的大小,又在两侧腰身围好,上不遮细腰小腹,下至大腿内侧终结。
混体一形,不多遮一处,也不泄露一点。
更完好的勾勒出了,男子下三路肿起的那个地方。
而且起伏有序,也不突兀,更显得一身俊肉、玲珑有致。
在我的注视下,这一身肌肤泛起了潮红,愈发粉嫩。
看得我,一身烘热不仅没平息,反而愈加升温了!
我见高长恭一言不发,手足无措的挡在了胸前,更添凌虐之欲。
我压抑着邪火,却沙哑了嗓音,忍不住出声骚扰道:“你下面这么穿,比不穿还好看啊!怎么?想通了?我自己要看你不给看,反倒自己脱给我看,开始挑逗我了?”
就高长恭这样子,我觉得,无论男女,就算是再性冷淡的,也会被他逼到崩溃!
高长恭,能激发我内心深处,最疯狂的野性,对征服、强占、凌虐最原始的欲、望!
但是我纠结,我纠结这是为什么!
我要的是他的身体,还是心?
不,他的心不在这!
他那个心上人,一定是存在的!
这种觉悟,让我瞬间感觉,和他之间隔了十里雾,穿插了一座山!
我碰不到他!
他瞪着我看了半晌,刹时满面潮红,氤氲的连眼角都红了,却默然垂眼道:“本王没有……”
他这副样子,更激发了我凌虐的欲…望!
第107章 躁动突袭
什么碰不到?
我就是要这种强行占有的快意满足感!!
我欲念上头,再不多想的抓住了他的肩膀,粗暴狂躁的将他按住!
……我眼前只有那微启的薄唇,不点而朱,如花般好看。
我刹时头脑一热!
——我那无处发泄的躁动,便一触爆发、一股脑儿的扑向了那抹薄唇!
两瓣丰腴因病略干,却很软韧,被利牙狂咬,比上好的脔肉还有嚼劲的好啃!
“唔喔、啊疼……不、呜~”
高长恭的惊呼和痛吟,都埋没在了下一瞬间,我的长驱直入、攻城掠地里……
可是,一破他的牙关入口,我便再无躁动的欲心。
这样的吻,我使过的太多了。
从曾经的青涩不通,到被夜梅那个磨镜女……欺负过后的百般受教,我一气之下,连吻技房事都突飞猛进,骨子里的主权意识也更无懈可击了。
我在刘独孤还是我兄弟的时候,在夜梅的监视下,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他冰清玉洁,不妥协我无理的玩笑。
却一次一次,与我同房,许我同床。
他桀骜不训,不屈服我强势的淫威。
却朝夕伴我,坦诚相待,甘愿献身。
问世间情为何物?
我爱的人在别的女人床上,而我,正强迫着别人的男人。
我猛然浑身一冷,犹如大梦初醒的……回到了现实。
高长恭此时,正被我抓着手腕,拉向两侧;光洁的双腿也被我压在身下,整个人都被我,锁的死死的。
一抬眼,正看见高长恭满眼惊愣,两颊潮红,一双眸中水波潋滟,似含春色,分外撩人。
他轻启朱唇,却“嘶……”的一声皱起了眉,无力的挣扎了下双手,却发觉悍不动我丝毫。
估摸着,是才反应过来:一个大男人被我个未到双十的少年锁死、压在身下,还一番啃咬,定是羞臊的无地自容了。
高长恭顿时大窘,轻呼道:“你这个女子怎么能……”
那抹薄唇,已然被啃咬的微微肿起,红艳欲滴。
真是好看。
好看的我都呆了。
真想再啃一口。
我也真的这么做了!
我却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微甜,带着丝丝缕缕的药香。
分明是他的血。
再睁眼时,高长恭把眸子瞪得老大,一双幽黑的眼仁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愕然,赶紧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松了对他手腕的钳制。
我头脑发热,只感觉昏昏沉沉的,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只慌忙的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不可避免的,摸了几下他那裸白露出的胸膛和腿。
引得他一阵颤栗瑟缩。
我窘迫的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了算了……更不敢再看他一眼!
我本就没来得及脱靴子,此时也得以一跃跳下了榻。
我转身就逃。
高长恭一声虚弱的呵斥道:“你去哪?!”
我顺口胡诌一句:“渴了,找水喝!”
“内寝房里有茶。”
“哦,多谢!”
我抬腿迈步,奔着一间房就跑去。
高长恭冷叱道:“反了!”
我淡定的调转了方向,奔着反方向的一间房去,就此落荒而逃。
第108章 头脑一冷
我一跑进了寝房,就把桌上的一壶茶水抱了起来、嘬着壶鼻嘴,早已凉了的茶,一古脑灌了不少进肚。
这冰冷,倒是冷静了我方才的躁动。
我舒畅的吞吐了几口气,便顺势往软椅上一窝。
但是,人一静下心来啊,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一想到刚才:我竟然头脑一热就强迫了高长恭!
我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
高长恭那么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啊,还被我给强迫了一把?
更何况,他不仅有个侍妾,还是有心上人的。
他回过味儿来,会不会恼羞成怒的,拎着长枪过来,把军法刑法都给我上一通?!
我估摸着,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打哪出来了。
却听不远处的一声鸡鸣,分明是要天亮了。
而我,猛然间发觉,身体甚是乏累,困倦的不行了。
我瞧着一屋昏黄,不黑不亮,只觉亲切。
“唉……罢了,甭管明日如何,今天的觉还得睡啊!”
打定主意后,我便在软椅上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枕着自己的手臂,几乎沾‘枕’就着了。
迷糊中,却听到一声声磕绊、跌倒的异响。
我迷茫的睁了眼,却感觉身上一暖,似乎有人给我盖上了一层柔软的被子。
我刚要继续睡,却又正好被一团烘热砸中、刹时温香扑鼻。
我一个激灵蹦了起来,抬手就掀开了身上锦被、抱住了来人。
手掌下,是异常灼热的温度。
耳边,有男子迷乱的哼唧声。
我定睛一看,趴在我怀里的人、不是高长恭还能是谁?!
他还是那身破碎的白衣,几近不着寸缕,因为只有一层丝绸衣料之隔,又是将他的烘热,熏染上了我的身体。
玲珑有致的男体密地,诱惑着我来驰骋征服。
我顿时喉中一紧。
他神色茫然的眼中,蓦地清明了不少。
压在我身上的男体便是一僵,他满面错愕羞恼的,环抱着自己,一边瑟缩着自己,一边不由自主的蹭向我……
却只是闭着眼,含糊不清的哼哼。
因为同是在睡椅上躺的笔直,我还猛然发现,他比我还高了好些,此时,他下三路那微微抬头的灼热,正抵在我的下腹上……
我脸皮一臊,一边搂紧了他,一边唤着他:“兰儿?发烧了?怎么还撵我到这来了……?”
高长恭兀自一声娇喘,轻哼道:“发、发骚了……”
“……”
我刹时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他还有什么惊人之举!
高长恭弱弱的掀开了眼帘,瞪着水洗过似的黑眸,启红唇道“我想起你定是没有盖被,便给你送来……奈何我发烧的头昏脑胀的,倒把你吵醒了。”
我默然。
他只字不提那时候的事,我也不能先扯出这个话题啊。
都被我强吻了,他还能不计前嫌的给我盖被?
我真的有些不懂他,所以佩服他。
面对着喘着热气的高长恭,我默然道:“你都发热成这样了,怎么不直接叫醒我?!快躺好,我去
叫医师来!”
我一边说着,一边侧了身、将他放平在软椅上,又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好。
高长恭揪着被角,满面错愕。
在我转身之际,他却极快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默然回头,正见他满眼深沉,诱…惑的咬了咬依然红肿的唇瓣,道:“别走……”
似乎生病的人,总是最惹人怜爱的。
特别是这种生龙活虎的人,一旦虚弱起来,不仅少了征服欲,还多了怜惜情。
我却再也不敢看他身体的每一处了,便垂着眼,淡然的回应:“我出去给你找医师。”
我往回拽着手,轻而易举的,连他整个人都被拽动了。
甚至,只剩了两根手指在抓着我,也只是抓住了我的指尖,他还是固执的不肯放手。
高长恭的手劲异常柔软,声音更是温香玉软:“不必!你留下陪我,本王不用医师……”
我心头一跳,异样的心思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我却还是冷静了。
我淡定的用另一只手,去拿下他的手:“兰陵王,你烧糊涂了。我就是一只虎,你若留下我,是会被我吃的。”
高长恭摇着头,掀开锦被就挣扎着半坐了起来,满面悲戚,急切的声明道“本王不怕!本王命令你,留下!!”
我瞥了他那裸露的胸膛一眼,只觉得,最诱惑我的就是那两枚小果子。
我若是留下,就一定会做出什么,让我和他都后悔莫及的事。
所以,我强自移开了视线,冷声道:“恕难从命!”
高长恭怒斥:“你……”
我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体内躁动,便道:“兰陵王,你烧糊涂了,末将给你找医师去!”
高长恭怒吼道:“那你就不必回来了!!”
我侧身转头的瞬间,手又被抓上了。
我淡定的抬腿迈步,撤回了手。
身后的高长恭一声惊呼,却还是不肯放手,虽然只剩了指尖相扣。
我赶紧转身、将差点摔到地上的高长恭,抱回了软椅上。
他固执的抓着我的手不放,眉宇间却恢复了那桀骜凌厉:“你若执意要走,就不必回来了!!”
我被他眼中的悲戚柔弱给吓住了。
原来,他高长恭也不是无所畏惧的?
这隐藏至深的柔弱,戳中了我的心,我只觉为他心疼。
顿时,我便狠心不下去了:“唉……我又不是丢下你逃跑!况且,我又不懂医术,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你若是怕有人对你不轨,那你大可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高长恭闻言,却骤然握紧了我的手指,痛的我疾呼:“哎哎哎!你把手松开,抓的太狠了!……”
高长恭蹙眉瞪眼:“你要是当逃兵了,该当如何?”
我想了想,如果不给他点口头承诺,还真走不开了呢……“你若不杀我灭口,我定不违君子操守,鞍前马后,病榻床前……”
高长恭垂了眼睫,扯唇苦笑道“人之生死无常,你的来去无踪,我又如何能信得过你?”
我瞧着他半身光裸,露着一袭俊肉,着实馋人眼光……
还有那蠕动着的红唇,被吮咬的,微肿丰腴,似乎在诱…惑着我,去一亲芳泽。
第109章 活到天地合
……我顿时气血不稳,真想按倒他,一气之下攻城掠地,做到他再也不敢这么撩媚勾人!!
高长恭瞪着眸子,疑惑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只好低喘着平复燥热,沉声道“……收起你那勾人的姿态,别再这么诱惑我了!”
高长恭一愣。
我这是再也不敢看他了,只好侧过头,冷哼道:“我还想活到天地合一呢!你信我则信,不信也得信!”
这回,我再不心软的,转身走了。
转身之际,指尖的力道蓦然加重了,却又无力的放了手。
徒留指尖,那未凉的灼热。
我走到门外时,值班的侍卫很诧异:“六爷!您怎么出来的这么早?干完坏事想逃啊?”
我默然:“你们兰陵王烧糊涂了,还不快去找医师来!!”
又见引我进殿的那个侍女,正好闻声赶来,见了我,一声尖叫捂住了眼:“六爷!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啊……”
我低头一看:红锦靴的外袍、被撕扯的凌乱,不仅可见里面白衣,还露了一大片锁骨……
卧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还激烈到自己身上了……不过,没高长恭那破碎的一身白衣惨烈。
至少我的还很完整。
于是乎,面对着旁人火辣辣的目光,我淡定的合拢了衣袍,沉声呵斥道:“你们兰陵王都快烧成灰了!你们还在这?正事不做,竟整这些没用的!!”
那侍女急道:“那要快去请牧军师啊!”
我怒斥:“还不快去?!”
侍女急忙拉着两个姑娘和侍卫跑了,未走几步,便回头朝我叹道:“六爷!下次您轻着点啊!我们兰陵王可还病着呢……”
我顿时哭笑不得:“滚蛋!他发烧又不是老子给搞的……”话说到这,我猛然想起,好像还真是我给搞的……
我在门口,迎着牧歌为首的几个医师进了门去。
牧歌一瞧软椅上,裹了一身锦被,都烧的意识不清了的高长恭,淡定的去摸了摸他的脸,又伸进锦被里摸了摸……
然后,摇头道“女的都出去,东西都留下!”
侍女道了声“喏”便走了。
但还有几个侍男没走。
不过,看在他们乖觉,我也就不轰走了。
然后,牧歌回了头,默默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继续做他的事。
牧歌去扯高长恭的锦被,却遭到了他的反抗。
“嗯哼~阿六别扯……!”
我默然:“我可什么也没干……”
牧歌轻轻的拍了拍高长恭的脸,一脸哭笑不得:“肃肃!是我,别捂了,痈疮捂成热痱子就不好了……”
高长恭忸忸怩怩的半睁开眼,哼哼唧唧的敞开了锦被,四肢大张。
却道:“阿六……回来了么……”
我赶紧应着:“在呢在呢!逃兵没跑……”
高长恭瞥见了我,才眼一闭,哼唧着,安心的睡着了。
牧歌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不明所以。
动作却也不停。
他先是命侍男将巾布用温凉的酒水浸湿,又拧了个半干,扒了高长恭衣裳,把他翻过身来,卧趴着。
第110章 擦身之名
就开始从头到脚的擦着。
还很小心的,避过了他脸上和颈子上的伤。
牧歌悠悠道:“双上肢,颈外侧,上臂外侧,手背。”
我思索良久,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擦身顺序……
牧歌以擦身之名,把高长恭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通,看得我真想泪流满面……日后学个医,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摸肉吃豆腐……何乐而不为!
“侧胸,腋窝,上臂内侧,手心……”
牧歌还把高长恭翻来覆去的调换位置,此时又是把人给半侧着身来:“腰背部,从颈下肩部,臀部。”
牧歌说到臀部时,我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动作看!
牧歌挑眼瞟着我,手上动作不停,在那浑圆挺翘的屁股上擦了一下,引得雪白的臀肉一阵颤……
都颤到我心里了。
莫名的觉着,牧歌就是在侵犯我的地盘,我还无能为力……
牧歌目光调转,视线一垂,落在了高长恭身上,那唯一作为遮挡物的、红亵裤上了。
我的视线也被他牵引,一眨不眨的盯紧着牧歌!
牧歌挑眼笑道“你还看不够了是不是?”
猛然间发觉,我这样看着,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得保护着点高长恭的身体。
牧歌无奈摇头,伸手掰开了高长恭的腿,露出了大腿内侧那极嫩的皮肉。
又拿手中巾布轻柔的擦了两下。
只是这般轻柔的摩擦,便见了粉红的颜色。
而高长恭似乎真的困倦的不行了,竟然浑然不知?
牧歌便道“鼠蹊窝……也就是大腿根内侧,皮肉太脆弱,不宜用劲过猛。”
“接下来便是双下肢,髂骨,大腿外侧,足背……”
这些医学用语,使我听的昏昏欲睡。
“腹股沟,大腿内侧,内踝,臀下,大腿后侧,腘窝,足跟。”
稀里糊涂的,牧歌就已经擦完了。
而我,在一旁看男体,看的热血沸腾,困意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只是君子要寡欲,我忍得很是辛苦……
牧歌给高长恭穿上了件,及脚踝的白裙睡袍,这才捞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了个下半身。
牧歌悠悠道:“这烧虽然是褪了,可是药还是要喝的,给他灌药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啊?”
牧歌却不理我的诧异,作揖道:“一会儿自有药会熬好了送来,牧歌先告辞!”
我真想泪流满面,“牧军师,在下来此地时候不短了,也着实饿了……实在不行,他睡着呢,药凉了多可惜,我就替他喝了?”
牧歌默然:“……那六爷想吃些什么?”
我想了想,幽幽道:“能吃就行!!”
牧歌一脸哭笑不得,作揖道“在下这就去吩咐!”
我瞥了一眼床榻上,那睡的安稳的人,淡定跟上前:“军师慢走!我送你一程……”
“唉?那怎么成!你还是在这里陪着肃肃吧……”
我想着一会儿将至的美食饭菜,擦了擦口水,两眼放光:“要得要得!”
牧歌推脱不过,便应了。
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摇头叹息。
我问他,你笑啥,他却只笑不答。
哼,我当然知道,他笑话我个饭桶!
第111章 春绯面
出了内殿门口,又听到不远处,有女子柔声细语道“烦劳姑娘再帮小女子通报一声,罗敷做好了些糕点,只想见兰陵王一面、送上心意,请个安。”
我定睛一看,花丛那头,被两个白衣侍女围拢的绿衣女子,果然又是郑罗敷!
却听侍女悠悠的回应道:“兰陵王与我们六爷正在殿内歇息,男的女的一律不能打扰!”
我听的哭笑不得……姑娘啊,你这话,未免也太惹人遐想了吧?
“可小女子是……”
“就算你是正妃,又如何抵得上我们六爷一根毫毛?你又给不了我们兰陵王想要的,快走快走!”
如果说刚刚的是惹人遐想,那现在就是红裸裸的露骨啊!!
一口一个‘我们六爷’,郑罗敷还比不得六爷一根毫毛……感动的我呀,我听的真想泪流满面……
郑罗敷哑口无言,这次却没忍住,也没当场发作,只得垂了美目,凄声哽咽的,作揖道“兰陵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罗敷自当以身相许绝无二心,罗敷至少也是个侍妾女子,如何难与弟兄比重!又有哪里比不上一个狐媚男人!!”
我听了这话,刹时挑眉,面色冷了。
偏偏牧歌还挑眉看着我。
我淡定的摇了摇头,低声笑道“我跟一个姑娘家计较什么!”
牧歌默然:“……”
那侍女当即一声断喝的唾骂道:“啊呸!就凭你自恃高傲,总拿兰陵王妾室之位与人言道!你当我们兰陵王看中的你什么?美貌更不及我们兰陵王一分一毫!要不是与郑六爷是村故,哪由得你在这里撒野!”
郑罗敷被骂个狗血淋头,当即落了个满眼泪珠子,成串的掉,更显得那清秀的容貌楚楚动人,哭的我心都碎了……
我顿时判定:你个凶悍的侍女,怎么把人家姑娘欺负成这样了!念在你是夸我的份上,暂且不追究……
见我摇头叹息,牧歌无语道:“我看,你还是喜欢女子多一点!”
我挑眉嗔怒:“滚!”
郑罗敷凄惨的哽咽道“罗敷有罪,罗敷的心意无罪啊……这些糕点散了味儿便不好了,留下这篮送与兰陵王,罗敷宁可走好不好?”
那侍女略一犹豫,便斩钉截铁的道“兰陵王新病,吃不得这些东西!”
——话都说到这了,我再忍不住的,挺身而出了!
“兰陵王吃不得,郑某吃得啊!”我便扬声笑着,走下了殿阶。
郑罗敷挂着泪珠,一脸错愕的看着我。
直到我抓着她的手,接过了一食篮的东西。
我暗地里掂了掂食篮,估摸着分量不少……当即春风满面,看着郑罗敷时,愈发笑颜如花,“郑儿姑娘来了啊?要见兰儿不是么?他折腾了一夜都没睡好,此时正在床榻上睡着,在下带姑娘去看?”
郑罗敷那双美目盯着我,一眸春水荡漾上脸颊,刹时绯红一片……急忙垂下了眼睫退后了几步,低声道“……六、六爷若是喜欢便拿去吃吧,若是不够罗敷还可以做的……罗敷,罗敷先告辞了!”
于是,那抹绿衣倩影,转头就落荒而逃了。
留下拎着食篮,一脸诧异的我。
原来,让一个人改变态度很简单。
只要让那个人,对你产生新的情感,就可以了。
第112章 蜜饯配苦药
蜜饯配苦药
我摸了摸光滑的脸上皮肉,顿时懂了。
其实,我现在这张脸都不知道剥了谁的,只不过是当年师父临走时随手给我的。
其实,假皮下,我的脸,比这张脸要好看。
只不过,没有这张脸俊美独立,更来的显眼。
因为,独孤如愿的绝世容颜、华胥的传奇面貌,一切的风华绝代,都被独孤九冥给独揽了。
留给我的,只是我的不甘心,我的困兽之斗。
我是永远不会甘心掖在他的风华绝艳之下的。
恍然间,就见牧歌站在了我面前,一脸戏谑的盯着我看。
还道:“发什么愣?”
“没什么……”
“原来你喜欢吃这些啊?正好,在下从路过的侍女那截获一盒蜜饯果子,喏……拿着!”
我这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个八宝盒,里面竟是各式各样的蜜饯干果……
我淡定的用另一只手接过,应了声:“多谢!”
不过,抢姑娘的东西吃,你也太好意思了……
牧歌悠悠道:“肃肃也快醒了吧?你先进去看着点他,我去督促药熬好了没有……”
我应了声,就进了殿去。
高长恭还在床榻上睡着,身上也只盖了层纱料薄被。
这一来,高长恭脸上的痈疮脓包似乎又淡了,且不是那么一股烘热扑面了。
见他睡容怠倦,蹙眉垂目,长睫亦颤,我觉得有点揪心。
我摇了摇头,只叹,睡梦中的事,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我打开了食盒,露出里面几样精致的糕饼。特别是一方蓬松千层的花糕,一股子甜香扑鼻而来……我当即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一天没吃东西,我饿得慌啊!
原本是和高长恭折腾的忘了饿,现在闲下来了,就是要吃饭嘛……
牧歌那盒蜜饯,还挺丰盛的:桃脯瓣、地瓜干、山楂丸,蜜枣甜杏糖冬瓜,酸梅藕片莲子咸……
可惜就是太少了,一样才几块……
我正吃着,却听高长恭一声轻吟,声声唤:“阿六……”
我默然,只好放下了吃的动作,屁颠屁颠的跑到他面前,去晃悠自己:“我在!逃兵没跑!”
高长恭长睫抖动,凤目微睁,却才流泻出一点荧光,便伸手摸索着我,一把抓上了我的手,才松了口气。
我这边正将他扶着,半坐起来呢,却听他笑道“做了个梦,吓到我了……”
我顺着他的话问了句:“什么梦啊?”
却听有侍男走近,道“兰陵王,该喝药了。”
我顺手接过了药碗,搅着药勺试温。
高长恭黑睫一垂,咬唇喃道:“这肯定也是在做梦……”
我顿觉哭笑不得,“怎么,你还怕喝药啊?”
他苦笑道:“苦。”
我顿起坏心,决定逗弄他一下:“好兰儿,咱把药喝了,我就和你玩个游戏……”
高长恭一皱眉头,抬眼看着我,凤眸幽黑,一脸苦痛的道:“不玩!药太苦,喝完了,总是一嘴草灰味,比受伤还难受!”
我忍不住笑了,“哈哈、哈……一嘴草灰味?你竟然和我的看法一样啊!真是知己相遇啊!”
第113章 不够还要
高长恭于是苦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淡定的把药碗往床头柜上一放,就起身去,把那盘蜜饯端来了。
边一个个往嘴里扔着,边朝着高长恭挑衅道,“这有蜜饯配苦药,你要吃不?”
高长恭眼神一亮,目光炯炯,毫不犹豫的点头:“嗯!”
我嘿嘿着坏笑,“嗯是什么意思啊?”
高长恭不假思索的的换了个说辞:“要!”
“哦?想要我对你做什么啊?”
高长恭顿时垂睫,默然道:“那就不要。”
我觉得有点要惹怒了他的征兆,赶紧讪笑着坐到了他面前,“……张嘴!”
高长恭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冷哼了声,默默的侧过了头。
然后,兀自盘腿而坐,拥抱着纱料薄被,只拿蓬松凌乱的墨发对着我。分明是赌气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一会儿药就凉了啊……还说不是小男人呢,怎么还哄不得了?”
高长恭蓦然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怒瞪着我,斥骂道:“明明是你先惹的我,反倒来说我气量小!”
我赶紧作揖赔罪:“兰陵王您气宇轩昂,谁敢说您气量小啊!我才是小人,您先把这事儿扔了,咱先喝药好不?”
高长恭很固执的一声冷哼,“苦!”
我抬手就将一块桃脯塞进了他口中。
高长恭愕然,怔愣了下,才蠕动浅红唇瓣嚼着。
然后,喉结上下一滑,他扬眉笑眼,“嗯,真甜!不够,还要!”
他这病弱的模样,就跟讨到糖了的,小孩子似的。
我忍不住笑了,“还想吃么?好兰儿,把药喝了,之后按照游戏的方法……啊喂!!”
我这话还没说完,高长恭就豪气云天的端起了药碗猛灌!
罢了,一碗药底尽后,他把药碗放回床头柜上,苦着一张脸,狰狞扭曲的道:“……喝完了!”
看得我目瞪口呆。
顿觉高长恭还是那么无比强悍的可怕。
我顺手抓了两块蜜饯扣在手心里,坏笑道:“兰儿,你来猜猜里面有几块蜜饯?你要是猜对了,这里面的三块我都给你!”
高长恭挑眉道:“三块!”
我淡定的打开了手,悠悠道“你猜错了,是两块,所以……一块都不给你!”
高长恭一脸狰狞,咬牙切齿的怒吼道:“你个混球!不准赖皮!!”
我讪讪的,赶紧将手里的蜜饯塞进他嘴里!
动作虽然粗鲁,可是,我却在塞完之后,用手捏着那两瓣丰腴、顺带帮他合上了嘴。
高长恭瞪着幽黑的眸子,一脸错愕,都忘记嚼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于是默默的收回了还在他唇上的手。
手上的余温,好似还在抚弄着那柔软丰腴。
惊得我赶紧起身下榻!
下榻之后,背对着他。
我心里一慌,转身就走。
高长恭乍然一声断喝道“把蜜饯留下!”
我当即便一口回绝:“你病重体弱,不能吃太多甜的!”
我不待他再说下去,赶紧拔腿就走!
落荒而逃了,再也没敢看一眼高长恭。
第114章 嫌弃一脸
(嫌弃一脸)
走出了内殿,看不见高长恭了,我才冷静了下来。
我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了。
只能倚着门框,做支撑。
手中蜜饯八宝盒,悄然失手落地,稀里哗啦的,散乱了一盒蜜饯干果。
我有些不懂自己了。
刚刚不如给高长恭留下吃了,现在可好,都给土地爷上贡了。
高长恭,你凭什么乱我心如止水!
你凭什么,让我一次又一次的,不再冷血无情?
却变成了热血多情。
耳边,乍然响起高长恭的声声唤:“阿六!你回来……阿六!!……”
那呼唤声,急促且凄惨,真真揪心啊。
我还没做回应,身体已然从门框上站起身来,转身走回去了。
只是脚步,还有些发虚。
高长恭盘腿坐在床榻上,揪着前襟衣角,一脸踌躇许久的样子。
又蓦然抬眼,眨着长睫凤目,虚弱无力的出声道:“我……”
我挑眉,冷声道:“兰陵王,有何事?”
他垂了眼睫,轻哼道:“我想……出恭。”
我无语道“这事儿,还通知我做什么?”
高长恭苦笑道“我本就腿生痈疮了,难下榻,更兼方才的药会软筋麻醉,我……”
“那我能帮你什么?”
高长恭顿时臊红了满脸,半侧过头,清咳道“嗯……找个器皿当夜壶!”
我挑眉,“拉屎还是撒尿?”
高长恭垂着眼,一脸难堪。
红唇蠕动,幽幽道:“解手!”
我猛然发现,措辞不雅,于是便清咳了声道“大解还是小解?”
高长恭弱弱的道“小解……”
我去翻找了一圈,于是,将白瓷大花瓶抱来了。
于是乎,就将此夜壶往床榻上、高长恭身边一放。
看着一脸窘迫难堪的高长恭,我坏笑着伸手摸向他的下腹,还道“我顺便帮你把那个小裤子扯开啊?”
高长恭急忙伸手来阻止我,惊呼道:“不要!……啊!”
我才感觉手上触碰到了一处被布料包裹的隆起,就被他一声惊叫,吓得浑身一激灵!
他慌忙的一把推开了我。
高长恭歇斯底里的,怒吼着“你混账!!”
我也瞬间知道,摸到哪了。
我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抬眼,正看见高长恭拢着腿,遮掩着下身那处,脸色潮红又阴沉,瞪着一双锋利的凤目,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我顿时满脸臊热。
赶紧转身就走:“在下先去外面守着……兰陵王,您有事再叫我!!”
我又一次落荒而逃。
却半天没人喊我。
我讪讪敷走回去时,高长恭已经把夜壶放在了床边的地上,独自趴在床上上,抱着薄被睡着了。
于是,满屋子都是:牧歌给他擦身时撒的酒味,药味,还有尿味……
人吃五谷杂粮,自然要吃喝拉撒。
但是,为什么你还吐了满地?
那黑糊糊的一坨药,夹杂着黄酒味与草灰味,融合着一股排泄物的骚味……
这细节,我想都不敢想。
我有点嫌弃他了。
生病的人,虽然最反抗无力,又最易怒生气,更加麻烦的要死……
第115章 一起来睡
因为,要给他擦身洗漱,要给他吃喝拉撒。
还要当一当逗趣的王八……
多难伺候!
我充分的想了想,屋里这个凌乱的样子,比茅房还是要轻太多了。
于是乎,我想通了。
我默默的去找了块抹布做塞子,盖上夜壶后,屏着气给送到外殿的角落里去了……
因为,一般这种大户人家的府邸,每隔几间房,总有一个堆放夜壶的角落,会有专人清理。
回去后,我又在大殿抱了一坛气味最重的酒,满屋撒着,消消毒,散散古怪气味……
要不然,着实太……刺鼻子、辣眼睛了。
一顿鼓捣,完后,又听到一声细碎的轻吟:“阿六……”
我默然:“嗯,在呢。”
然后,我屁颠屁颠的跑他床边去趴着了。
高长恭眼都没睁,却来扯我的手,还含糊不清的道“一起来睡……别走!”
“……嗯?”
我本来趴在床边的,被他一拽住手,顺势就趴到床上了……
一个纵力,我的另一只手、直接按到他胸口了。
掌心的豆子颤栗的,硬挺起来了。
又听到他那句话,我刹时浑身一震,简直不可置信,他这么明显的,还不是在邀请我?!
我呆愣了半晌,却见高长恭早已合上了眼,羽睫微颤,眉目舒展,抿着还有红肿破损的薄唇,睡的一派安甜。
……他竟然睡着了……
睡着了,还不忘抓着我的手指。他似乎真的是,浑身无力,只柔软的抓着我的指尖。
我一收手,他就会抓不住了。
他明明都没劲了,可还徒劳的抓的紧。
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这是从未有过的,被强大的人所依赖,所以无比的满足……
我也不是没有被人依赖过。
独孤九冥,算是强大的人了吧?比高长恭,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高长恭能让我一心一意的,为他的一颦一笑牵动心弦。
而独孤九冥,我在与他相处时,除了生死一战的前几日,他从来都是,心照不宣。
他太聪明了,太会算计了……和他在一起,太累了。
高长恭从来都是,敢说敢做,没有什么假惺惺与忌讳。
蓦地一声呓语,却是唤道:“阿六……一起、睡……”
我默然,“嗯。”
然后,默默的拿下了扣在他胸口的手,转而去搂他的腰。
他还真是大胆,还敢光裸着一身,只穿了下身那块遮羞布对着我……
我默默的抓起薄被,给他盖了上身。
就此,整个人爬上了床榻,趴好。
又以他的腰腹为枕,那里皮肉光洁,柔韧,很是舒服。
听着高长恭均匀的微喘,我默默的合上了眼,搂紧了那腰身。
又瘦了……
明日睡醒了,一定要多喂他吃点饭,毕竟,一把瘦骨头的、抱起来多不舒服啊。
吸着淡淡的幽沉体香,好比上品安神檀。
真是无比惬意。
嗯,就这样。
鸡鸣此时,不知几更。
反正我是要睡觉了。
……本就睡意昏沉,一念之间,就已经溺与周公,抓蝴蝶去了。
……
第116章 君子定守
冥冥中,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压低着嗓音说话。
就听,有个好听的声音问我道:“穿着衣服睡不舒服,我帮你脱了吧?你且放心,君子定守男女授受不亲。”
我迷迷糊糊的,以为那人是高长恭,就回了句:“你又不是没脱过……”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就感觉,有人在走动,还在低声谈论着什么……
迷迷糊糊的,我也懒得睁眼去看。
却感觉怀里的温热东西、突然撤离了我,顿时冷的我浑身一激灵!
“嗯……别跑!”
我迷迷糊糊的,四下里手忙脚乱的摸索着,突然就抓到一只,皮肉细腻温热的手……
应该说是被那只手抓到了。
头上蓦然传来一声,恰如凤啼的美妙嗓音,略幽沉着,说的却是:“本王……吵醒了你了?……那便不起来了吧。”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被一双手臂捱到了身下、蓦地一勾,便被箍住了脊背,刹时天旋地转的……又被人翻了个身,搂在了怀里。
温热的身体,幽香扑鼻,我浑身紧绷、顺手一摸之下,竟是光洁细腻的皮肉。
……我顿时睡意全无。
睁眼看时,面前的人影初见模糊,又愈见清晰了。
那人,正趴在我身上,小心翼翼的压着。
一抬头,就是那张熟悉的脸,正将下巴抵在我的锁骨上。
我默默的伸出手,捏起他的下巴,眯了眼肆意打量着。
他也任我捏着,却是弯眼勾唇,噙了一抹莫名的笑。
他黛眉凤目上扬,绝色花容也好看的张狂,只是从精致削巧的鼻翼、向下,便是半张脸的乳白色膏糊,像张苍白的人皮假面似的,贴在他的脸上……
而向下,从脖颈到我按着的胸膛,一路光洁玉色,他竟然不着寸缕!
像是上了弓的弩,像是意欲脱缰的马。
我一抬头,便看见他挺直着脊背,反弓形的腰身……从我这里看,珠玉光色,更显得腰身细窄,臀缝深长,一路风光,延伸到挂着薄被的臀下。
我微微怔愣,顺手就摸上他的臀肉、抓起薄被。
他蓦地眼神一沉,浑身一僵……我也只是将薄被,上拉到他的脊背上。
我幽幽道“起来!我讨厌被人压着。”
高长恭默然,收回了手,转而以手为掌,撑在我的两侧,一番禁锢的姿势。
他俯瞰,我抬头。
——四目相触,他扬眉笑眼,一脸挑衅。
我顿时浑身一僵。
本能的,赶紧一把推开了他!
用劲太猛,推在他光裸着的胸膛上了……他刹时浑身一颤,似乎没半分力气了、被推的向后躺去。
“啊……!”
他一声惊呼出口,我赶紧起身去抓他!
——手忙脚乱的,只抓握住了一双修长的手,肌肤微凉,被触碰时、怦然一颤。
一个重物砸过来,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直到被人的下巴戳到了锁骨,引得双声痛呼。
——“唔!……”
——“嗷……”
疼的我,意识都清醒了。
……
第117章 帮我一回
妈蛋,怎么又被压上了!
不过,怀里绵软无力的的一团男体,抱起来也是蛮舒服的。
高长恭默然道:“本王……不是不想起来,是没有力气了。”
我见他脸颊微红,眼光闪烁,煞是好看。
蓦地一声“扑哧”的笑,吸引了我的视线。
我转头一看,床边软椅上,正坐着个捣药的牧歌。
“……”
高长恭眸晶一转,满眼深沉的看着我,犹豫着,启唇道“阿六,你能否帮我这一回?”
牧歌悠悠道“兰陵王染上时疫抱病之事,已被对面周军知晓,城中军心已乱。”
我愕然,“怎么回事?!”
牧歌苦笑道:“皇上御驾来访,只拿此事当趣事来说,事后又说怕影响战局,要卸兵权取而代之。”
“那怎么办?!高长恭是铁定难上阵了,但总要想些计策……”
牧歌悠悠道:“肃肃说,将计就计。反正兰陵王染病不假,周皇帝被掳来这边境后、失踪亦是真。何不以病弱示敌,然后出奇兵,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宇文邕,在周齐边境失踪了?!”
牧歌默然:“先不管周皇帝了,早派人去搜他了……这边境时疫正盛,更何况他早染上了毒症……可惜呐,要是宇文护在这生死未卜还好,他死了倒是没什么用。”
我愕然:“周国皇帝当真都,穷途末路到这份上了?”
牧歌嗤笑道:“周国当权者,不过是权臣宇文护,执政党,不过是宇文护之流……且看宇文老贼毒死两个皇帝、立了三个傀儡便可知!若非那宇文邕不理世事的好驾驭,也不会留了他。”
我听的心中大骇,只感觉权到至尊,像宇文护似的,已全无什么浮华的君臣尊卑了。
“这么说,让谁当皇帝、不让谁当皇帝,都是宇文护一个人决定的?”
牧歌悠悠道“然也。”
“……”
宇文护如今权势的厉害,那我的杀父之仇怎么报?
难道要我与一国为敌?
其实我,本来还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
如今看来……只能想想了。
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帝,这么没用……打死就可以了。
高长恭蓦然道:“现在军心大乱,你能否帮我一回?”
我顿觉危机,“帮什么?”
高长恭垂目,蓦然启唇道“承认你是女子。”
我当即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不!”
高长恭默然:“你究竟在怕些什么?!本王这里,还能加害你不成?!”
我冷哼道:“我要是女的,那我还算什么?!”
高长恭蓦地扬眉轻笑道:“兰陵王妃!”
我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个念头:我没听错吧?高长恭不是情专不移的吗?
随口一说的,王妃就出来了?!
我这思绪万千,满脑子浆糊着,却见他蓦地搂上我的颈子,侧着头伏在我的颈子上,一阵咳嗽。
他默然道:“只是权宜之计,你莫要多想。”
“……”
好吧,我也不多想了。
但是,“但是,你让你那侍妾怎么办?这么看来,你俩便是真爱了,多个我岂不尴尬……”
第118章 休想抵赖
高长恭默然:“她不会知晓军中之事了。她这个侍妾之名,本王从未亲口说过,亦没有碰她。本王已让人,护送她去兰陵郡了。如无意外,此战司州战事安定后,本王要回兰陵郡里,休养生息,再封郑罗敷为义妹,找个清廉的文官才俊,风光嫁了。”
我听他说了一大堆,刚开始觉着唠叨,听到后来……满心就剩下沉重了。
郑罗敷为何假托兰陵王侍妾之名?莫不是当真喜欢上他了?
好吧……兰陵王高长恭,确实长得好看,脾气脾性也好,还一身好武艺,用兵如神……
他确实有,让天下男女倾心的资本。
可还是逊了独孤九冥天人之姿一点。
唉?怎么又有他的事?!
我胡思乱想了这一会儿,高长恭已然不淡定了,当即揪起我的衣领,挑眼冷哼道:“不管你愿意与否,你都是愿意了!穿成这样和本王睡在一起,牧军师就是证人……休想抵赖!!”
我盯着被他揪起的雪白衣领,登时愣了。
然后,四下里一看,自己身上的那身红锦袍,已经不翼而飞了!
只留了这件白色的,交领里衣……
我愕然。
高长恭手上抓着我的衣领,还挑眉看着我,挑衅似的,坏笑道:“现在本王身上光着呢,你也差不多……床榻凌乱着,本王也给你抱着呢,爱妃,你还如何不服?!”
然后,交领被他扯的一松,刹时衣襟一敞……就露出了胸前,我用来裹胸都一团白绸。
牧歌一声惊呼,赶紧放下了药碗、起身藏到屏风后面去了,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肃肃!你这可要悠着点儿啊!!”
牧歌……竟然还在!
我顿觉无比生无可恋,一怒之下,直接给了高长恭一拳!
……结果,拳头在触摸上他的肌肤时,被那柔韧细腻所软,变为了掌。
“滚!!卧槽……”
我一个大力推开了他,皱着一张滚烫的脸,就开始坐起身来、合拢衣衫。
我这脸,感觉已经拉下了一丈长。
牧歌还道:“六爷、六爷,别谋杀亲夫啊!给他留条命啊……”
被推倒在床上的高长恭,就地浑身一软,四肢大张着、娇声微喘。
还用眼角余光,瞟了我一眼。
我这才看清,他果然是一身俊肉,这下子撕扯没了薄被后,便全无遮掩。
如果没有他下身那条勾魂的小亵裤,应该白花花的一片,不会引得我心软。
可是此时……我看着一脸错愕震惊到无地自容的高长恭,莫名的消了些气。
面前这武将的身体,本不该有**的魅力,可他这男体,着实馋人。
他那蓦地警惕凌厉的眼神,让我想征服。
他那紧绷的身体、本能来握拳反击的手,让我想征服。
他起伏跌宕的暗红色亵裤,也让我想征服!
想起刚才,他的无理取闹,我当即俯下身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扣紧。
本来想反抗的高长恭,很悲愤的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抗。
只能任我擎着他那,腕骨肌肤绵软的手腕,欺上身。
第119章 反抗不得
我已经说时迟、那时快,俯身压在他了身上!
还坏心的,拿膝盖去顶那起伏的亵裤。
高长恭浑身一僵,错愕的瞪着我。
现在,他不止浑身都热,下三路那处,更是滚烫的热。
“兰陵王,你脱我衣服脱上瘾了是不是?!”
他挑眼,嗤笑道:“你一马平川前后不分,本王还能看到哪去?……还有那裹胸布,扔了就可以了。”
“卧槽……高长恭,你这是在逼我打你!!”
高长恭默然:“本王也是……情非得已!”
“嗤!情非得已?……那你,扯老子衣裳干啥?刚才还一口一个王妃的,又动上手了……是本性暴露了吧?!”
我这番嗤笑唾骂,高长恭回以垂眸闭眼,悠然道:“本王有错也,无非就是想要你反抗不得。”
要我反抗不得?好大个野心呐!
我一怒之下,思量了一番,把目前能想到的,都唾骂出来了:
“反抗不得?老子最不信这个邪!!不好好在下面躺着,还想压老子?惹得急了,兰陵王又算个啥!老子能玩到你战死纱帐!!”
高长恭默然:“你是不是喜欢上本王了?”
他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听的我愣了半天。
他抬眼,目光如炬的看着我,眼中神色熠熠,透着一股子势在必得。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顿时,有种心事被看穿的,无地自容……
也许那是喜欢吧?
可也不能这么被迫的承认。
我又想了想,对高长恭,确实没有对刘独孤那种喜欢,相思入骨,痛彻入髓。
那便是不喜欢吧。
于是,当即唾骂道:“我顶多是喜欢‘上’你!别特么自作多情了……”
高长恭敛目,启唇,拿一双平静的眸子瞧着我,莫名质问道“那你昨夜,啃我做什么?”
牧歌忙道:“哎呀哎呀……你们说的有点露骨了,在下要不赶紧溜吧!”
高长恭当即一声断喝:“牧歌!你不准走!!”
我猛然间,又想起了昨夜的失控。
然后,把高长恭啃了。
现在,他的唇瓣还是肿的,微红。
我顿时一窘,无语道“这事儿,你怎么还记着啊?!”
高长恭默然:“多大个事儿呢,我怎么会不记得!如果说那时候,躲官兵是权宜之计,昨夜呢?你若不喜欢本王,怎么会吻我……”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总算是把他看的耳尖一红,有些羞臊难堪的垂下了眼。
我冷哼道:“昨夜是你勾引我的!”
高长恭挑眉看着我,瞪眼怒骂道:“本王容貌都这样不堪了,哪里还勾引你了!!”
我也很不解,他究竟是靠什么让我躁动的,但是,绝对是他挑逗的我!
我打量了身下的男体一番,顿时心中有了计量:“是你脱衣服,引诱我的。”
高长恭垂眸苦笑:“本王,何时沦落到了……那般地步?”
“况且,我又不是初吻,又不是只亲过你一个不喜欢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垂着眼睫,幽然叹道:“我是。”
“……嗯?”
我这厢正踌躇着他这话的意思,他便默不作声的,手腕挣扎着。
被我眼疾手快,又按住了。
第120章 一马平川不分前后
我伸手,抬起他的脸,逼视他的眼,坏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高长恭瞪眼,默然道:“本王没有!你个一马平川不分前后的,哪有女人样?,哪有人会喜欢?!”
“……我说的你。”
高长恭一思量,张口便数落道:“……本王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动不动就强吻男子、还对男子搂搂抱抱,上下其手的女禽兽?别自作多情了!”
我默然:“你大爷的!高长恭,你可以随着你的军心一起去死了!”
高长恭哼道:“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我嗤笑道:“凭什么啊!”
“就凭……你昨夜非礼本王了,得偿债!”
“滚!你刚才还扯老子衣服了呢!你勾引我还说什么?哦,做出同房过后的样子是不是?怎么不把你下面那条破布也给扒了啊!说不定老子心血来潮,一气之下还把你睡了呢!”
高长恭眼光一寒,冷哼道:“你什么意思!!”
我嗤笑:“风流滥情,水性杨花,搔首弄姿,假做纯情!”
高长恭怒目瞪眼,顿时浑身一震,又大力挣脱了我的手,一把推开我、沉声吼道:“住口!你不可理喻!!”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被他推开、扑倒在了他的身侧。
牧歌急道:“你们二人还要打一架是怎么着啊?说话能不能不这么狠绝!”
却听不远处一声通报道“早膳都已热过三次了,六爷醒了否?用膳否?”
牧歌摇头走了出去,只道“里面有些情况,这早膳估摸着是吃不得了。”
我一听到早膳,就闻到了香味,顿时满腹饿肠都痉挛了……
——“牧歌别走啊!我要吃饭!!”
——与此同时,高长恭也蓦然道:“本王饿了!”
然后,四目相对,莫名的怒瞪,又错愕的垂下了眼。
牧歌默然:“那在下命人去备膳,你们先把衣服穿好……”
牧歌便把椅子上的两叠衣物抱来,放到了我面前。
我无语的发现,竟然又是两件一模一样的,白衣红锦袍。
齐国的衣服就是厉害,男女不限。
高长恭也不看我一眼,默默的盘腿坐起来,拿过一件一件的衣物,旁若无人的套了起来。
只是系里衣扣子时,手指颤抖,力道绵软,分明是一身力气还没恢复。
我默然,顺势就按住了他的手,然后帮他系上了扣。
高长恭默然,只好侧过头、手指心不在焉的,抚摸着锦缎的袖口,分明是两手无措。
他似乎,也没表面那么的,淡然自若。
我便解释道“本就是我扯下的,我理应给你系上。”
我其实是突然想起了,七杀说的那话。
“褪你衣裳的人,不过是一时兴起;帮你穿上衣裳的人,才是地老天荒。”
我也顺口说了出来。
反应过来的我,默默的穿自己的外袍去了。
高长恭蓦地冷哼道:“那你算哪种?”
我沉默了下,只得小声回了句“哪种也不算。”
哪种也不算,我不是对他一时兴起,也不敢想地老天荒。
岂止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有,隔着千山万水的,忧愁。
第121章 与食共进
与食俱进
我自个穿好了衣服后,就下榻穿靴子去了。
一转头,高长恭还在慢吞吞的,四肢无力的、套着细腿的内穿裤子。
他蓦然抬眼,一看见我,当即一声断喝道:“不用你!!”
“……”
我沉默了下,只好别扭的转过了头。
“你想多了,我还没有那个连别人穿裤子都管的闲心。”
牧歌一行人走至屏风之外,闻言顿时停住了脚步。
牧歌悠悠道“你们好了没有?”
我默然:“我是全穿好了,高长恭却还在穿裤子……”
高长恭咬牙怒斥道:“闭嘴!”
我:“……”
他又默然道:“算了……”
我闻声转头,以为他会让我来。
他一咬牙一瞪眼,“本王不穿了!”
我默然:“兰陵王,先不说被人看光的事,只说,您不穿裤子是不是太不雅了?”
高长恭冷哼道:“被人看光?谁敢看!除了你!你又不是没见过!!”
我眼前,恍然间又浮现起了,在那抹红布包裹下的,两条白腿之间的密地……
可是,又一个恍然间,我看到了一个,一身白绸披风的,墨发垂脊的身影,飘到了我面前。
披风拖尾逶迤出老远。
披风下,不知穿的如何,只见那双光裸洁白的脚背,一步一步,轻浮却很稳的,踏着冰冷的瓷砖地面,走过了屏风,走去了另一头。
仿若那时,扬绫绸敦煌做舞,他纤纤细足,步步生莲。
墨莲墨莲,墨浊莲。
染了人间污浊,他是那堕落红尘的神子妖仙。
牧歌自屏风后走出,朝我招手,我才想起来,我是要吃饭的……
屏风外的膳桌上,有人墨发垂脊,一身单薄的白衣,贴身勾勒出身姿挺拔,修长有致。
面对着他、捧着粥碗的牧歌见状,挑眉笑着,给我指了指高长恭身侧的方向。
早就知道,兰陵王和牧军师的情深义重,已到了同寝同食的地步。
我也就不诧异了。
于是,我无意识的就坐到了他旁边。
我刚一入座,牧歌就盛了一碗喷香的粥、放到我面前。
我定睛一看,这粥竟然是花团锦簇的颜色!
牧歌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粥,一边悠悠道:“这是小厨房送来的、蜜饯果子煮的白粥,配上这几样丝瓜小菜,连肃肃都吃的津津有味呢、六爷应该也喜欢吃。”
我侧头一看,高长恭正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喝着粥。
粥汁把嘴唇都染的红润。
他喝粥,从头到尾无异响。
举手投足间,果真是大家风范。
我见他垂着眼看粥碗,顺口道了句,“怎么?昨晚我还没喂饱你?”
牧歌闻言,噗的喷了我满脸的粥。
末了,咳嗽道:“六爷,咱这吃饭呢,虽说饱暖思淫那个欲但也不用与食俱进啊?”
我默默的抓过桌上丝帕,擦了擦脸,悲催了一脸粘稠。
高长恭皱着眉头,愤愤不平道,“昨晚我说还要,你偏不给我!如何能饱?”
“噗——”牧歌又再一次喷粥了!
幸好我躲闪得及,他也调了方向,转而喷了高长恭一脸。
第122章 苦药蜜饯也销魂
……烫的他一声痛呼!就张牙舞爪起来了……
牧歌惊愕了下,急忙去给高长恭擦脸。
牧歌哭笑不得:“你们昨夜还玩的不尽兴呢?”
我默然:“不就是喂个苦药吃个蜜饯么!哪有他说的那么**!”
高长恭面露疑惑:“本王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
牧歌蓦然笑问道“嗳,老六,昨晚高长恭和你睡了没?”
我一愣,回想了一番,虽然睡的时辰和房间不同,但他确实是睡了啊。
我便道“睡了啊。”
牧歌坏笑道“既然都睡过了,你怎的不想着负责、反倒继续斗嘴啊?是吧?六弟、弟妹?”
高长恭:“……”
我也突然反应过来了。
我默默的瞟了高长恭一眼,见他垂眸不语,恍若未闻的继续喝着粥……当即脸上面子就下不来了。
“牧歌!你戏弄我?!”
牧歌幽幽道:“你可是承认了的!”
“我……我说的是睡觉!!”我咬牙切齿的,就差歇斯底里了!
牧歌挑着狭长的眉眼,笑道:“我说的也是啊。你可别说昨夜什么都没发生!……那他身上的痕迹怎么解释?”
“……”好吧,我沉默。
“不得不说,你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用劲果然蛮力,瞧瞧肃肃,现在嘴唇都还肿着呢……”
“……”我无话可说,我死命的沉默!!
“所以说啊,做了就是做了,你这默然就是承认的态度,着实令人欣慰……”
我突然想起了破绽,怎么我一觉醒来衣衫不整的?
“那,我的衣服怎么回事?”我其实就是明知故问了一句。
高长恭忍不下去了,当即脸一寒,拍桌暴起,冷声叱喝道:“给女子宽衣解带这种勾当、都是你教本王的,还敢在这煽风点火惹众怒?!”
……他这一声吼,直接震慑住了我。
我弱弱的说了句:“我就知道!兰儿怎么会做这么出格的事?一定是你出的馊主意!”
牧歌顿时满脸委屈:“肃肃哇,是她害得你面目全非了,趁此机会打将下去,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讨个公道!”
高长恭冷哼道:“本王又不是毁容了!就算这张脸真的从此丑陋不堪了,万人唾弃了,本王正好从此不入婚房,更犯不着你来随便抓一个,就乱点鸳鸯谱!”
我当即听不下去了!“卧槽……随便抓一个?我?……你们能不能收敛点对我的嫌弃?!”
高长恭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又重新捏起粥勺,慢条斯理的喝着粥。
牧歌满脸哭笑不得:“嫌我多管闲事?那你后悔一辈子去吧!六弟,来,咱继续吃饭,甭管弟妹,让他幽怨去吧……”
“……喔。”我很没志气的,又成六弟了……不过那句弟妹,我还是很喜欢听的。
权且当他几天六弟吧。
高长恭蓦然抬眸,瞪了牧歌一眼,又冷冷的瞟了我一眼,不置一言。
却听外面一阵熙熙攘攘之声,高长恭便唤了侍男道:“去看看外面怎么了?!”
……
第123章 罗敷配鸡汤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来人通报道:“将军!郑夫人不愿离去,执意要见了您一面再走!此时正在殿外,煮好了鸡汤等您发令召见呢。”
我顿时心里乱作一团,只是侧过头去看他。
高长恭垂眸,抿着唇道:“牧歌,取我面具来。”
我顺口嗤笑了句:“怎么,还怕她看见你这张脸?”
高长恭冷冷的瞥了我一眼,抿唇道:“本王就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脸!……你这话又是抽的哪门子邪风?!”
“哼。”
我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戴上了面具。
他便又围上了披风坐定,扬声道:“本王正好用膳,便让她进来吧。”
“……”
我默默的,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
莫名的,心里发闷。
郑罗敷一身碧衣,倩形款款而来,低眉顺眼,手挽食篮,步若纤纤。
她一抬头,美目含泪,极度的委屈。
果然,美人梨花带雨最有看头。
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扯着嗓子,凄厉的哭道:“兰陵王!为何答应了罗敷、却又不要罗敷了!罗敷不知道什么战事权谋,只知道,罗敷已经无家可归了!……郑光明,我在村子里、认得你啊,求你,为我说说话吧!”
她这莺啭婉转的声调,配上杜鹃啼血似的凄惨,楚楚可怜,委屈进了我的心。
但是,我又想到高长恭的,那个计策了。
我只好一脸为难,苦笑“我……”
我当真不想留她。
因为,只要有她在,他就看不见我了。
被人忽略的这个感觉,滋味不好受啊。
高长恭横插一声、冷叱道:“本王从未说过要娶你做侍妾,你何故自以为是!……况且,本王不近**,最厌恶私情不清,娶你何用!”
我听的差点泪流满面……我突然想起高长恭说过的,自己亲自上阵,不如看人演春宫戏……你不是不近**,你肯定是不举啊!!
牧歌顺口道了句:“郑儿姑娘啊,你莫不是看上他了?若是信传言,你大可摘了他面具、看看他是不是那般倾国倾城。只不过,你若对他有别心,他铁定扔了你。”
郑罗敷脸色一白,却咬唇苦笑道:“兰陵王天人之姿,小女子怎敢妄生淫念,意欲亵渎……只是,兰陵王的救命之恩,罗敷也只有拿自己报恩了……”
口口声声要以身相许,我想,我若有这艳遇该多好?
省的现在,心里莫名其妙的揪疼。
看着鬼面獠牙的高长恭,我莫名的想强占他!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我都疯狂的想得到,想占有,想要他臣服,为我所有!
高长恭当即一声断喝:“打住!本王可不用你以身相许!!快走快走!……本王又不能扔了你,你立即启程去兰陵!”
郑罗敷固执道:“兰陵王救命之恩,小女子自知以身相许也不堪为报,虽是云泥之别,小女子也奢望能与王君身侧,端茶送水,只求能顾盼您天颜……”
高长恭默然。“这里战火纷飞,本王自会派可信之人、送你姐妹去兰陵郡,你留在这里,于本王有弊无利!”
第124章 人尽可骑
……郑罗敷叹道:“外面好多人说,说兰陵王有断袖之癖,还是…下面的那个,言辞着实不堪……罗敷也不敢多言,只是又听闻周国有几员大将合在对岸,欲将此处围攻…罗敷只想,誓死守在兰陵王身侧。”
我默然问道:“外面怎么说的?”
牧歌一脸无奈的,苦笑道:“皇上金口说,身娇貌美,人尽可骑。”
我心尖骤然一疼!
人尽可骑?
——却听一声瓷勺落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了,我便转头去看高长恭。
他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瓷勺,眸光深沉冷厉,终是一言不发的,收回了空无一物的手、和视线。
我突然……很为他的坚强隐忍,而心疼。
谁说男儿无泪?
他把泪流在心里。
可从不哭出来。
有什么委屈,也不和我说。
因为他,信不过我。
一次又一次的,我看着他受伤,伤在他身,我却只能默默的,心疼。
高长恭悠悠道:“本王有阿六与军师在,还有援军将至,定不会城陷!不仅如此,这里的战事不紧张后,本王便要回兰陵修养些时日……不过,你不愿走,可是在怀疑…本王一定会战死?”
郑罗敷急道:“罗敷不是!……罗敷走!罗敷去兰陵郡!罗敷会在那里等着您的……”
高长恭点头道:“时不待人,本王命一女将携吾一亲信之人,送你姐妹二人去兰陵,即刻出发!”
郑罗敷哽咽道:“请兰陵王……能不能收了罗敷这汤,再让罗敷走?”
高长恭挑眉,却看着我。
看得我脊骨发寒……
牧歌幽幽道:“早饭时不宜喝鸡汤这类油腻之物!”
他又默然垂下了眼,换上一双熠熠的眸子,轻笑道:“好,那你呈上来吧。”
牧歌当即脸一沉,冷哼道:“……高肃,你就是个傻子!”
郑罗敷便打开食盒,端出了一盅鸡汤,盛了一碗,绕过我和牧歌,送去给了高长恭。
她满面娇羞。
我默默的,埋头喝着粥。
却听郑罗敷惊异道“为何您总戴着鬼面?传闻兰陵王天人容貌,小女子斗胆……”
高长恭冷淡的打断道:“啰嗦!本王容貌不堪,岂是人尽可观!”
“罗敷逾越了……还是先尝尝这鸡汤吧。”
我回过神来,默默的又低下了头。
然后,就看见碗里多了点东西。
挑眉一看,牧歌正朝着我挤眉弄眼!
还道:“六弟,快别看他俩了,咱吃咱的!”
我“……”
卧槽,你夹菜沟通一下兄弟感情,本意是挺好,但是……全是咸菜、凉菜、蜜饯果子什么的,算什么意思!
我看着满碗的……那些东西,顿觉吃饱了。
便盯着牧歌,问了句:“你们有什么计策?能跟我说说不?我虽然没那谋略,但出力的事还是能干的。”
牧歌瞟了眼高长恭,又转头来,挑着眉眼,一脸笑意的看着我:“还真有你帮忙的事呢!本来还想着如何哄骗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
第125章 秀恩爱死得快
我沉默了下,无语了:“我怎么觉得有点阴森恐怖呢?”
却听郑罗敷娇怯弱问了句:“味道怎么样?!”
高长恭正掀开面具的一角,露出下巴和红唇、咬了口鸡小腿的肉,闻言却垂了眸,扯着唇强做笑意道:“好吃。”
郑罗敷一脸不信,便又自己盛了一只小腿肉、咬了口。
她当即吐碗里了……
郑罗敷娇嗔道:“明明还没熟!”
高长恭轻笑道:“既是你做的,本王自当要笑纳。”
郑罗敷满面绯红,只得垂眸,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看得我满脸阴沉。
“牧歌,这算不算是当众秀恩爱?虐杀我个路人甲啊?”
牧歌幽幽道:“还有我路人乙!”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
却听牧歌笑道“六弟,给你讲个前几日发生的事啊?”
本来百无聊赖的,被他戳了戳脑子后,才抬眼瞧他:“什么事啊?”
牧歌幽幽道:“前几日,军中有个一双男女,因吃了没熟的鸡汤,得了鸡瘟,魂魄都双双飞了。”
“……亏你还能把双双死了、说的这么委婉动听。”
“所以说,秀恩爱,死得快!”
我淡定的道:“有美人给做饭吃,死也值了,哪像咱啊,不分油盐酱醋……有粥吃就不错了。”
高长恭默然放下了汤碗,扣上了鬼面,就起身要走!
牧歌急忙伸手抓他,“你干嘛去?!”
高长恭虽是淡淡的语气,却道:“本王会下厨,去给阿六做饭吃。”
牧歌顿时目瞪口呆。
我哭笑不得,赶紧上前去,按着他坐回椅子上,无奈道:“算我服了你了!你还做饭?你做的能吃么!在这待着吧你!……”
高长恭默然道:“能!”
我听着好笑,顺口问了句“呦,还挺贤惠可人呢,小兰儿,那你做什么拿手啊?”
牧歌幽幽道:“我觉得,你家兰儿就烧水烧的最好……”
“……”牧歌这话,充分总结了高长恭的厨艺。
高长恭一脸阴沉的剜着牧歌,余光还讪讪的瞟着我……被我这一眼瞧见,顿时满脸窘迫。
牧歌很不客气的大笑出声,捧腹弯腰,极度夸张……
高长恭恼羞成怒,抬手抓了一把干果,直砸向牧歌!
“不准笑!!”
我差点忍不住笑了,憋的差点内伤……
但是忍不住笑的浑身颤抖。
高长恭狰狞着一张脸,呲牙恐吓道:“打住打住!本王不会下厨了还不行么!再笑就拖出去吃军棍!!”
我立即噤声。
牧歌坏笑道:“吃军棍?!哎呀哎呀,肃肃你好龌龊……”
我沉吟了一番,才明白过来。
当即面皮一热,剜着牧歌,唾骂道:“咋了?后庭花想被六爷干了?!”
牧歌挑眉道:“你有那个玩应么你!”
我冷哼了声,毫不客气的龌龊道:“我有手哇……实在不行,满地都是道具!都是嬮妲学来的东西,说了你个中原男子也不懂……来来来,六爷给你演示演示,嬮妲那些女人都是怎么对男子的……”
高长恭沉声呵斥道:“阿六!!”
第126章 要哄哄弟妹
牧歌刹时满脸潮红,拍桌暴怒,斥骂道:“干!你个不要脸的混球!!”
我赶紧收回锋利,屁颠屁颠的跑到高长恭面前去,看了看满桌的简朴早饭,顺口道了句:“兰儿啊,来,咱再吃点粥吧……”
高长恭却垂了生气恹恹的眼眸,长睫掩下满眼神色,扯唇却道“不吃了。”
我无意识的,就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顺势而下,抚摸过了脊背。
他浑身一震,脊骨刹时僵挺。
手滑落到腰身臀缝时,我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叹道:“好瘦,多吃点饭。”
突然觉得,我这句关心在意的话,竟然这么顺口就说出来了……顿觉脸热。
便又补了句:“一把骨头,抱起硌得慌,摸起来也手感不好。”
高长恭默然:“嫌弃了?那你就别摸!”
郑罗敷委屈的出声道:“兰陵王……”
高长恭沉声道“郑姑娘,你该启程了。本王身子不便,便让军师送你去吧。”
牧歌瞟了我一眼,当即欢快的笑道:“好嘞!……六弟啊,要哄哄弟妹呦!”
然后,屁颠屁颠的起了身去,负手作请道:“郑儿姑娘,请吧?”
郑罗敷恋恋不舍的看了高长恭……和我一眼,垂下了眸子,做辞礼道:“那,罗敷便去寻姐姐来,一同启程,兰陵王……您可一定不要扔了我啊!”
话说完了,她也就扭头走了。
直到脚步声渐远,高长恭才抓过痰盂,摘下鬼面,一阵干呕。
我默默的拿起丝帕,站在他一旁。
他吐完了酸水,也不客气的,拿下我手中的丝帕抹嘴。
这才抬起泪眼汪汪的眸子,瞪了我一眼,冷哼道:“幸好送走了郑罗敷,要么、她的魂儿都被你勾走了!”
我不咸不淡的说着事实:“我看,她看上的是你。”
高长恭沉默了下,默然问道“那你呢?”
那我呢?
什么那我呢?!
是问我看没看上郑罗敷,还是我看没看上他高长恭?
我看没看上高长恭?
应该没有。
我竟不知不觉的,就回到了餐桌,抓起粥碗,心不在焉的拿粥勺搅着。
我又突然发现了,自己这反应很可笑。
这时反应过来了,便顺口道“我又不喜欢女人!”
“我说的不是她。”
“我也不喜欢你。”
坐回软椅上的高长恭,闻言沉默了下,蓦然又道“你以后,会嫁人么?会嫁个什么样的男子?”
“我和母神发过誓,此生不嫁人。而且,我要得到的是地位权势不亚于你,却比你更为所欲为!男子?天下美人,风情万种,我还想学前朝山阴公主,要后宫三千呢!”
高长恭默然:“我问你,如果只要一个,你会希望是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总结道:“容貌好看!身子干净!让我有征服欲,心思不总是策谋策谋的!……算了,这些都不重要,能让我看上才是第一点。”
高长恭叹道:“这样的男子世间罕见,本王算不算?”
我抬头打量了他一番,当即嗤笑道:“就你?名不副实,还天天和我掐嘴仗呢!”
第127章 娶何妻
高长恭挑眉看着我,勾唇轻笑,不语。
笑得我毛骨悚然。
当即收了话题:“咳,那你以后打算娶个什么样的啊?”
这话一问出来,我真想抽自己。
因为我怕听到他的回答。
莫名的恐慌,发闷。
因为,他不是我的东西,我也得不到,可别的女子……却能得到。
高长恭默然:“除了要本王能看的上眼以外,还要有三个要求:一,女的;二,活的;三,能看得上我的!……顺便说一句,女爷们也行,心里有人也行,即使看不上我,只要我看上了,也行……”
我顺口道了句:“呦,您这要求可不低啊!”
高长恭默然:“混账!全天下的女人都想拐我去睡觉,你怎么这么看不上本王?!”
我满面无辜:“我不是女人,我是女爷们!她们能拐你,但是我不能,不仅道不同不相为谋啊,我还怕什么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再对你……然后,被你杀了灭口可如何是好!”
高长恭挑眉道“你想对我怎样?本王未婚未有妻,破我身,敢不敢?”
我脑一抽,顺口道了句:“不止女人想拐你去睡觉,男人也想啊,在你身边受打击太大了!我怕一时忍不住,割个‘凶器’来爆了你的后庭花!”
他蓦地满面阴云,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郑光明!你就是个混球!说你是傻子,都是给傻子这类人丢脸!!”
我默然无语,被他这话噎了半天,才灵机一动、反唇相讥,“我也没怎么给你们这类人丢脸啊……”
高长恭默然,咬唇轻哼道,“骂词无趣!”
我突然想起了正事儿:“先别说这个了,先和我说说正事咋样?”
高长恭挑眉看着我,悠悠道:“让你与周国为敌,你可愿意?”
我当即沉默了。
高长恭冷笑道,“妄自称周的鲜卑宇文氏,霸的是华胥汉人的雍州!占的是华胥汉人的长安!五胡屠华夏时,除了羯人,就属鲜卑人杀的汉人最多!”
五胡屠华夏的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五胡屠华夏时,曾血洗中原,几近杀光了华胥汉人。
匈奴,鲜卑,羯,氐,羌。
他们每攻下一座城,便掠取地皮三层。
他们俘获战俘时,男子杀了,奸了,或是编入军营;女子则是奸了,还可充当军粮。
他们以人为军粮,称为两脚羊。
胡人曾从四方来中原,血洗山河,让天下异变。
有个叫冉闵的汉人,下了杀胡令,带着一个自称华胥的人,留下了一点华胥汉人。
后来,才是胡人称霸的,如今南北朝。
想当年,南朝刘寄奴废晋帝,灭前燕,结束了十六国,自立为宋,是为南朝宋国之启。
我爹曾说过,我是华胥族人,可他没说过,鲜卑人曾险些杀尽华胥人。
高长恭的祖上,便是汉人。
我自然知道他的气愤,但是更想听听他是如何想的,便无动于衷的道,
“你又没生活在十六国时,你怎么知道的?况且,我爹是独孤如愿。”
独孤如愿是鲜卑人,所以,我很为难。
高长恭冷哼道:“独孤如愿祖上母脉是大汉公主!你这般口口声声,不怕隔墙有耳泄露了?”
第128章 小谈军事
我默然:“这事儿,独孤如愿可从来没说过,我后来知道时,都是听我师父说的……你怎么也知道?”
高长恭摆手道“这你就别管了!”末了,又恶狠狠的瞪着我,嗔怪道“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讪讪的,回了句:“我只当你是军务繁忙,没想到你还有功夫跟我在这扯家谱祖籍……”
高长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蓦地抱着肩膀、向身后倚去。
还抖着眼睫,一脸冷漠。
我真想泪流满面。
他终于开口了,却是:“外面传言,无非就是:本王染上了时疫,自身难保,难以带兵打仗,又耽于**、缠绵病榻而已。”
我淡定的道:“这是事实啊。”
“但本王不着急。毕竟,两日前就有军情来报,说是皇上要来前线督战,看望本王。城守也不会看着城破。本王在这馆驿住了两日了,地方官员也该来了。他们一时不来,本王便闲暇一时。”
我默然:“我不管国家民族;我只看,没有我、结果将如何。”
高长恭蓦地掀开了眼睫,点漆凤目微睁,深沉的看着我。
启唇:“前线来报,周国对岸本就有个大将在守,月前来了个督军,日前又派了一员大将来,势要攻破黄陂城,据流南下,夺取娈城。”
“娈城?!是不是那个娈城?!”我记得,就是在娈城,我搭救了扶摇,引来了兰陵王,他驱我去送还凤瓶,我与他事约有二……
“娈城,南下通长江水,四周有百钺山,据尽天势地险,易守难攻,只有一条路可通南北。日前你我何其幸运,走的是正路,遇到的是守不住城的主……”
我顿时想笑,果然是那个娈城!
“现在娈城在谁手?”
“这月以来,几经易主,不晓得了。”
“我更想问的是,我让你送走的那个男子呢?”
我突然想到了扶摇,那个紫眸的,不摘面纱的男子!
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清倌自
赎,有些可笑。
可他不像是个简单的人。
简单的人,会买下个小孩子、一路流浪去西域,又与我相遇在这三国交界的地方?
高长恭挑眉笑道:“送到了三国边界之南,他便自己溜了。”
“……唉?”扶摇啊扶摇,你是遁地鼠吧你?
到处溜弯,中原西域的,竟然还来无影去无踪……
高长恭蓦地垂下了眼,语气甚为沉重的,叹道:
“这次,本王真的带不动兵了……你能帮我么?”
这话里的无助,毫不掩饰。
我心里顿做揪疼。
我禁不住他这样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只要不背信弃义的,就算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我也帮你!我开路,我掩护!”
红艳的唇瓣一扯,他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
那温柔的笑,分明沉溺了被保护,享受了有依靠。
却如昙花一现。
他冷了脸色,垂了眸,便道:“昨日我刚入城,便听人言道,那日水中,我被人算计,遭了那些蛇……”
他扯着唇角,一字一顿,说的内容很沉重,他的那段回忆,很痛苦,更揪起了我的心。
他停顿在了那个蛇上,说不下去了。
我险些压抑不住心里的躁动暴戾,沉着声问道“谁说的?!”
他掀开眼睑,眼神冷厉的看着我,又道“还被一个神秘男子,也就是你,所救。于是……甘愿雌伏胯下,成了断袖,却染上了烂病。”
我不想再听他说这些了,只得抄了个空子,怒吼道“究竟谁说的?!”
高长恭冷声嗤笑道“若非百般毁我的那人,还有谁?!”
我忍不住拍桌大怒!
“这等畜生,何不反他!!”
高长恭冷淡的道“君为臣纲。况且,我中了他太多计了。”
第129章 突传帝至
他蓦然扯了唇角,苦笑道“如果没有你,恐怕,高长恭早已被他削去权势声望,雌伏胯下!”
我瞪着他那张让人神魂颠倒的脸,咬牙切齿的,唾骂道“你就是个妖孽!不仅女人男人都喜欢,还……馋人的,让所有人为你兽血沸腾,失去理智!”
高长恭挑眼笑道:“还不是因为这张脸?是不是连你,也是看中这张脸……才对我这么好的?那我,便让这张脸从此就这样吧。”
他冷冷淡淡的,说着话。
却蓦地抬了手,去撕脸上的那层膏纸!
我看的愣了下,骤然怒吼:“高长恭!你太看轻自己了!!我何曾说过只看中你的脸?我说的是你的身体,你桀骜的性子,你个让我想征服的人!!”
高长恭一愣,眸光深沉的,抬眼看向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
卧槽!高长恭,你就是来考验我的定力的!
便赶紧找话题道:“你要多吃饭,太瘦了的话,枪也提不动啊……”
高长恭只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艰难的扯着唇角:“你……想征服我高长恭?还是喜欢上我了?”
我脸色一沉,默然道:“我的心告诉我,我没有!……你还是快吃你的吧……”
高长恭蹙眉道:“……别逼我了,这几日总是昏昏沉沉的,没胃口,不想吃。”
乍然一声唤道:“肃肃!我回来了——皇上来的突然,已在城中落足了……我能进去说吗?”
我侧头去看高长恭。
高长恭瞥了我一眼,便沉声道“进来!”
牧歌这才进来了。
却还瞪着眼,咋舌道“你们……这气氛是不是有点古怪?”
高长恭无力的垂下眼,扯唇道:“阿六,你说过要帮我的,搀扶着我些可好?”
我见他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不做多想的,就握在手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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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手指一抖,却也不再多言的,扶着桌面站了起来。
我默默的,用另一只手去揽住他的腰身。
高长恭却道:“我要穿衣服,出去面圣。”末了,又挑眼笑道:“我没力气,你帮我穿。”
我愣愣的点了点头。
就和他勾肩搭背的,走近里屋去了。
套外裤时,他毫无避讳的脱了披风与外衫,露出个半身小褂,还有一双修长细白的腿。
只有一块红布是遮挡物。
看得我,都没敢再看了。
真怕忍不住,再把他按住强吻。
可是,我又不是真的想要满足****,只会啃啃他,然后没法收场罢了。
高长恭却冷哼了声,道“看也看过,摸都摸了,这个时候你还装什么君子?羞臊个什么劲!”
“……”好,算你放得开!我要再君子,那就是矫情做作了!
于是,我当即一声轻喝,将正在套裤子的高长恭按到在床沿!
“嗯、你……”
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我按着他的双腿,将之塞进了,柔软锦缎的裤装里。
我坏笑着抬头看,他果然不出所料的红了耳尖。
被我看的,窘迫的侧过了头。
冷俊侧颜绝美,低垂的长睫抖动;
一双凤目敛下了微茫风情。
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摔破了莲子甜汤罐,在心底蔓延。
莫名的喜悦。
整个穿衣过程,我都是一身燥血,又只能咬牙忍着……
就在时不时的,与他的裸露肌肤摩擦生热中,稀里糊涂的给他穿完了,顺带拿过纹金锦靴,要给他套上。
高长恭赶紧呵斥道:“停停!本王自己来!自己来!!”
“……”
第130章 不能用强
不能用强
一番鼓捣后,高长恭便是一身红色纹金锦缎长袍,内着交领黑衫小褂,脚踏赤锦玄纹贴金鳞靴……这一身红艳黑沉的颜色,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像个……有人样的高长恭了。
只是容颜略显憔悴,发丝稍微凌乱,脸上的膏糊也蹂的乱七八糟……
幸好牧歌叫进来的侍男,早已备好两套洗漱用具。
我借着高长恭的光,才得以净面净身。
我撸起了袖子、露出套着红玉镯的手腕,洗了把脸,还拿自己那特殊的‘发带’绑了绑马尾吊辫。
顺便在辫子根套上七宝佛珠手串。
其实这两样东西都是有典故的。
一样是沧蛟给我的,巫蛊族蛊王传位之宝,红玉的蛟泪镯子。
一样是敦煌壁画里,佛菩萨送进我手里的手串。
这手串戴在我身上,我总觉得麻烦,却又没地方放,手上的镯子也像认准了我似的,拿不下来了……
着实愁人。
高长恭见状,蓦然问了句:“你也戴镯子的?”
我顺口回了句:“沧蛟送的,摘不下来了。”
高长恭默然。
我抬头去看他时,他正接受着两个侍男的宽衣。
我很诧异,就问了句,“别人家都是侍女伺候洗漱,怎么咱这都是侍男啊?”
牧歌幽幽:“行军打仗,哪有功夫带女眷?况且肃肃最重名节了,军中有言:兰陵王十步之内无女子敢出现!平时那些女将,除非有军务,才能见他几面。”
“……这么吓人?高长恭莫不是要禁欲绝性了?!”
高长恭勃然怒斥:“你住口!这都什么……一派讳言!”
我讪笑道“……别发疯,我不说了还不成么……”
牧歌幽幽道:“唉,最近这几个月,皇上也是疯了……以前就和他过不去,处处为难,打今年年初,就开始好起了男色,明目张胆的,要强迫他……你还不知道呢吧?皇上……”
一边洗脸的高长恭这时忍不住发话了:“牧歌!你住口!!”
牧歌竟摇头叹息:“不行!我还非得让她知道知道!”
高长恭瞪着牧歌,咬牙切齿道:“你不准说!!”
牧歌苦笑:“那,你们几个不用伺候了,都到殿外去!”
几个侍男道了声‘喏’便出去了。
留高长恭一个人,挺直着脊骨,手里捏着擦脸巾。
他瞟了我一眼,却垂下了眼、侧过头,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了。
牧歌苦笑道:“其实无论男女,都是讨厌被人强迫行房的。你说是不是?”
我沉默不语。
他叹道:“高长恭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也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猛兽最不易驯服,驯服了之后,更不要扔了他。因为,那时候,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你懂了么?”
我哑然:“我可没说我喜欢他……咳,不是,我也不说是要在男女之情上……征服他!!”
牧歌冷哼道:“口是心非。不过……因为所以,别对他用强的,他已经受够了……皇上带给他的侮辱。”
他已经受够了皇上带给他的侮辱……
这句话,最让我心疼。
可是,我能怎么说?
只能服软。
“你也知道,我是女子身男子心,就算想侮辱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第131章 女侯三两事
牧歌冷哼道:“这话就是敷衍!男人武力再强能怎样?男人对那方面本就不是太执着,相反的倒是女人……前几日还传来陈国女侯的事了呢!”
我一听到有陈国女侯的事,赶紧问:“什么事?!”
“军中有个恶俗,便是‘男杀女奸’,结果……我齐**民被她俘虏后,女子皆杀了,模样好看的男子,却都被她的女亲兵给奸了……”
我愣愣的道:“被女人强奸,男子不是该很荣幸么?”
牧歌冷哼道:“那女侯自称西域嬮妲人,不喜欢单调的行房,却用的尽是狠厉的房中术!那些男子事后,遍体鳞伤,身无好肉……无一生还!”牧歌说的咬牙切齿,分明是恨不得把夜梅、连带所有女人碎尸万段的样子。
我倒真的信了。
夜梅是什么人?
当她心爱的女人和她天各一方后,她一气之下,强娶了我的男人。
她对男子,确实狠。
对女子,却总是含情脉脉。
当年我与刘独孤生情,就是因为她的凌虐。
我的强势和桀骜的性子,也是被她逼出来的。
昆仑山下,嬮妲,还有西夜城……我见惯了她的狠厉。
也懂得了她的柔情,可惜她是与人伦世俗背道而驰。
夜梅,她是西域夜国的唯一储君;
柳清明,她是中原流落到西域的算命女。
游戏婚约,不顺性别,上逆穹苍,下忤八荒!
可是,情之一字,不分雌雄。
夜梅这场明恋,到头来感动了自己,也感动了旁人,柳清明她、也感动了,只不过,命运作弄。
相知相爱,只能相思不能相守。
柳梢,梅枝。
珠儿,小花。
她们很般配,就像天生一对!
我想着想着,只想笑:“嗳,女子相爱也好,男子相爱也罢,莫过于此的,便是我要男女不忌吧?”
“皇上可能并不是真心想要强迫他,可确实是毁了他。”
“……”
“现在,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皇上觊觎兰陵王美色而得不到,兰陵王曾被人用了‘蛇刑’,兰陵王与人雌伏胯下夜夜**,以至于近日感染上了时疫,置边关吃紧的战事而不顾……”
我愣愣的问了句:“除了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其他都是什么啊?”
牧歌挑眉道:“卧槽!!”
高长恭默然道:“你们说完了么?”
我莫名的,不敢去看高长恭的眼神了。
便继续沉默不语。
低头看锦靴上的锦缎面,突然发现,那赤红花纹竟与高长恭的如出一辙。
猛然发现,我心里多了个人的事。
独孤九冥,刘独孤,成了过去。
现在,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我的,是高长恭。
我一样不舍得碰他的身体,还想尽微薄之力庇佑他。
可是,这个‘喜欢’和‘爱’,都用不在他身上。
差了点什么,或是多了点什么。
突然有人拍我的肩,吓得我浑身一震。
一抬头,却是戴了面具,束了马尾辫,一身红袍如旧,眼中神采飞扬如旧的……自然是高长恭!
他轻笑道:“走吧?去面见皇上。一会儿扶着本王点,本王说什么,你应着就行了,如遇到难处,本王会为你盘算好始终的。”
去面见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亏他还能这么平淡的说出来。
第132章 兰儿你好老
我都有点怯的心思了。
只因君为臣纲,尊卑有别。
所以,就算皇上要强迫他,也有地位在那呢。
他已经不得已了。
我,真为他心疼。
突然发现,我站的有点久了,腿酸。
然后就一个踉跄!
幸好我反应快,抱住了一旁、高长恭的腰身。
却直接砸倒了他。
左脚拌右脚的,按着他又倒地了。
“唔~!……”
“嗷~!……”这声哀嚎,还是出自我口中。
手忙脚乱中我赶紧护住了他的头,我脑后也是一紧……
一阵天旋地转,我又压在了他身上。
这回,我淡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深沉的眼眸,如扇的浓黑长睫……
我淡定的爬起身来,又抓着他的手,拉他起来。
高长恭一言不发的垂着眸子,被我揽着腰,抓着手,走了出去。
我第一次这么全神贯注的握着他的手。
高长恭的手,实实在在是武将的,手掌肉外侧,是一层兵器磨出的茧子。
摸起来,酥酥麻麻的……让我真想用手去挠那薄茧,让他也感同身受。
手指却很修长,肌肤皮肉,更是天生的光滑细腻,即使从军多年,也改不了他,天生的冰肌玉骨。
虽比不得独孤九冥的冰肌玉骨,肤若凝脂,身量纤纤。
可是,他是难以驯服的猛兽,唳天的鹰!
他也懂计策,但不是独孤九冥的算计。
他最让我感到安心的,就是真性情,对虚伪不屑一顾。
不会像独孤九冥那样骗我,骗到我不想认他,还想杀他。
谁说双生子性情相像的?
独孤九冥为什么,那么阴狠无情?!
独孤九幽为什么,这么不懂变通?!
独孤九冥,你才年方十七啊,怎么能比高长恭这个,老男子还思想复杂?
想到这里,我顺口问了句:“兰儿,你今年芳龄几何啊?”
“二十七。”
“喔……比我大十岁呢?”
“……”
我感叹道“好老……”
高长恭咬牙切齿的、瞪了我一眼,:“……你可以闭嘴么?”
蓦地听到几步远的门外牧歌已经忍不住大笑出声了。
高长恭一个阴沉的眼神瞪过去,牧歌赶紧噤声。
我刚走出殿外,便看见停在殿下的马车了。
红木金雕,珠帘宝饰,一派高贵冷艳。
高高的台阶,从上而下俯瞰,果然是睥睨的姿态。
但不算高。
我想,在朝廷的台阶上,自上而下俯瞰,定会有站在昆仑之巅、看人间渺小的感觉吧?
见高长恭身形一晃,我赶紧搂紧了他:“小心点!来,跟着我,一步一步走……”
高长恭轻声道了句:“……多谢你,陪我。”
“你要是我,我就不会这样躲着他,还要逼不得已去面见他。因为我定要反攻了他,看帝王在身下承欢是什么感觉。”
高长恭默然道:“你当真是俗事奇人。这种话,世上恐没有第二人敢说。”
我叹了叹,“夜梅就敢,可惜她不爱男子,倒和一个女子爱的死去活来,生离死别。”
高长恭哑然:“夜梅?南陈西夜王侯?你在嬮妲与她旧识?”
第133章 长恭逾越
“对。她不是嬮妲人,我也不会说太多我的事。”
他瞬间冷了语气:“那……长恭逾越了。”
“……”我只好沉默了。
我正扶着高长恭下台阶呢,便听有侍女禀告:“六爷!您的那个寝奴非要见您,奴下说了几回您在兰陵王这,他就自己卷上衣服要来找您,结果跑丢了……”
我闻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手也激动的、胡乱狠力的,抓紧了!
“什么时候的事?跑哪去了?快去找!快找!!”
我这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激动的过了头。
高长恭痛呼道:“轻点!你抓疼我了!……”
我讪讪的,松了手。
高长恭叹道:“皇上既然还没下诏,本王就先陪你去找找吧。”
高长恭这一副不胜风吹的样子,我还哪敢劳烦他?
当即恶狠狠的叱道:“不行!你都这样了,还想去哪?快进马车里,我自己去找!……对了,我的马呢?”
牧歌会意,便招呼人来,道了句“把六爷的马牵来!”
高长恭眼神一寒,猛然抓住了我正欲从他腰上撤走的手,冷哼道:“你要一个人去吗?!”
“我一个人,戴着面具,有马,还有兵器!”我赶紧拍了拍腰上的凤凰剑。
高长恭冷冷的道:“你要让我一个人去面见皇上吗?!”
我默然:“那咱们就一起去找人吧!大不了,见到姓高的,我就宰了他!”
“嗤……说的轻松!”
“你不信?那我杀一个给你看看!”
高长恭却顿时一慌,捂了我的嘴、四下里看了一圈,见众人都低头不语,当即怒吼道:“今日之事若谁敢说出去,本王定灭你满门!!”
话落,只听一阵高呼不敢。
高长恭又咬牙切齿的瞪着我,怒吼道:“你不准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会害死本王的!!”
我赶紧噤声。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真有这种能力,本王倒怕你不能为我所用,威胁齐国。”
我这才想起,我和高长恭道不同不相为谋。
当真可怕。
我赶紧打圆场:“兰儿别生气啊,我哪有那通天之术?要不然我怎么不弄个皇帝当当、我怎么不上天成仙呢?”
高长恭冰晶似的眸子流转着,瞟了我一眼,却推开我,独自走下台阶去。
“……你去哪?”
我跟着他跑下去,竟然亲眼目睹了,他晃晃悠悠的踏上了无痕的鞍。
还摸着马头,面具下传来他爽朗的笑,还道:“漠北的踏雪宝马,能认主着其不易!有主了还认本王,怎不是奇事?!”
牧歌顺便插了句:“听闻踏雪宝马忠义,终身只认一主,书上也有主人毙后、马儿不吃不喝随主而去的事,不过还有野闻说,踏雪若认第二主,除非两主本就是一双绝世美眷。”
高长恭哑然失笑。
拉着缰绳的也手一顿,刹时手足无措起来了。
倒是无痕,欢快的蹭着高长恭伸下来的手,还朝我打着马鸣。
高长恭清咳了两声,道“我骑你的马,你坐马车去!”
我挑眉笑道:“不必了!你让点位子,我上马!”
第134章 园遇
高长恭迟疑了下,向后挪了挪。
我走到马下,顺手掐了他的腰身一下。
高长恭一声低吟,便浑身一软。
他恼羞成怒的捂着两侧的腰身,怒瞪着我:“你做什么!!”
“让你往前点坐着!”
“可……”
我坏笑道:“正好搂着你的腰!你又拉不住缰绳,不被我抱着还想怎样?”
高长恭默然,只好向前挪了挪。
还道“你是为上次我抱着你的事,耿耿于怀?”
我也不隐瞒:“然也!我就是心里不舒服!”
我满意的搂了他的腰身。
高长恭也已然见怪不怪的,被我抱习惯了,没绷紧着身体,反而还尽量放松、让我抱起来更舒服。
我又着急起来那温软的一团了。
牡丹……你没事乱跑什么啊!!
“才想起来,马鞭被你扔了……你向后倚着些,——驾!”
骏马飞蹄,一跃而起,马自己找的出路。……为什么这馆驿地界,它都比我熟悉?
谁让它这些日,是跟他高长恭混的呢……
走了一路,却在通往花园的小道上,听见了谈话声,又听乍然一声惊叫!
我一愣:“好耳熟!”
“这是什么东西?快来人给朕弄走剐了!!”凌厉威严的语气一过,便是轻柔的道“阿桑吓坏了吧?朕给你揉揉心口……”
高长恭眼神一寒,沉重的吐出字道:“是皇上!!”
我赶紧下马,顺便拉他下马,步行走了过去。
远远的,就看见了几个人。
“这人得了痈疮?好可怜,我该心疼他才是……还请皇上饶了他吧……”
有一容颜姣美的女子,发梳鸦髻,点缀珠簪,一身嫩黄色襦裙,姿态甚为飘逸临风。
那张脸,与郑罗敷倒有几分像。
我猛然想到,这不是郑采桑吗?!
她此时正拉着另一少年男子的手。
那男子一身赤红锦袍,金冠束发,背对着我。
看着倒是身板挺拔,却也消瘦。
他很恶劣的踢了地上的人一脚,不屑的笑道:“该死的下贱东西,还使得桑儿求情?桑儿……你只能为朕心疼~”他话锋一转,却道:“来人!拖走!”
郑采桑忙道:“不要杀了人命啊!”
那少年男子轻笑道:“不杀不杀,就是教训一下而已。这么个下贱东西也敢挡道,赏他五十大板算是轻的了……”
我眼尖,正看见地上,那一身白色锦袍早已凌乱不堪、沾满灰土,人也瑟缩成了一团的东西……套着黑绣鞋的,一条光裸的腿上,全是结了疤的血脓。
我一愣,赶紧跑过去喊着他:“牡丹!牡丹……是不是你啊?”
管什么皇上不皇上的,我都粗鲁的、一把推开了。
我不顾满心的嫌弃,蹲下身、去拢他满脸凌乱的发丝,他却猛地奔我扑了过来,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翻起我的手掌,颤抖的写着:‘别扔我’。
“别扔我……”
我喃喃出声,却只剩下揪心的疼了。
他的头搭在我膝上,声嘶力竭的,呜咽出声。
很刺耳,沙哑的难听。
却也满是愤怒和惊惧,还有依赖。
第135章 皇上请自重
没想到,在这里不仅找到了牡丹,还有皇上和郑采桑。
身后,就听见高长恭嗓音有些沙哑低沉的出声道:“臣兰陵王高长恭,参见皇上。”
高长恭的嗓音本就说不出来的好听,却不是别人能模仿出来的,而且在紧张的沙哑低沉的时候,总是特别诱人。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欺负他。
可我的面前,人是牡丹。
我真的是哭笑不得,悲喜交加:“牡丹!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他不言语,只是依旧一遍一遍的写着,别扔我。
我只得苦笑了,“我不会扔你,等你伤好了,还得做我侍男呢。我先带你回房去?”
牡丹垂着头不语,只是抓紧着我的手。
我便拉他站起身来了。
他却一个不稳、踉跄的扑到了我的怀里。
却听有一女声惊呼道:“兰陵王小心!”
便是高纬出声道:“哈哈……高长恭,你这是对朕投怀送抱了?”
我猛然一转头,就看见郑罗敷不知何时来了,郑采桑在一旁吓得目瞪口呆。
正主高长恭倒在那个少年皇帝怀里,皇帝一脸邪佞的嘲讽着,高长恭悲愤的挣扎着……“皇上自重!放开臣……皇上!!”
吓得我赶紧把牡丹打横抱起、放到了他身后的藤椅上。
牡丹那凌乱的发丝中,透出一双眼眸,定定的盯着我,无力的伸手要抓住我。
我赶紧甩开他!
一转头就看见,高纬又紧了紧搂住高长恭的手臂,笑道“果真浑身发软没劲了?”
手,轻轻的滑落在高长恭腰下、那圆翘的臀瓣上。高长恭眼神一寒,一个大力就拍向高纬的胸膛!
——却差他一瞬,因那圆翘被高纬隔着衣料、狠掐了一把,而瞬间身软失力,直接软的滑倒。
高纬急忙伸手去捞。
我二话不说,就撇下牡丹、去救高长恭!
高长恭悲愤欲绝,满眼锋利阴沉:“皇上!……你别、阿六救我!!”
我走上前、二话不说就一掌劈向了高纬的手腕!
在他一声痛呼、失力的时候,我赶紧将高长恭拉进了自己怀里。
高长恭顺势勾着我的颈子,弱弱的吐气道:“别冒犯皇上!”
高纬暴怒道“看清楚!朕是大齐的皇帝!你是什么东西?!方才撞了朕,朕忍了你,没想到你还敢为高长恭出头?!”
我肆意的打量了他一番,悠悠道:“皇上,你要是实在饥渴的话,草民让您也尝尝玉树后庭花的滋味咋样?”
不得不说,高家竟是美人!这个未弱冠的小皇帝高纬,也是生的花容月貌,奈何太少年老成,毁了自个美色。
高纬暴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秽言冒犯朕?朕要剐了你!!”
他话音一落,竟然就有大批黑衣侍卫窜了出来、虎视眈眈的瞅着我。
高长恭急忙挣开了我,就半跪下去做礼,沉声道:“请皇上息怒!”
高纬挑眉嗤笑道:“让朕拿你来息怒吗?!”
他这话说的忒刻毒了。
我竟然成了高长恭被他上的筹码?
第136章 巧言令色
我才不是!!
但是,我不敢确定自己能杀的了皇上。
高长恭眉眼一垂,淡然的道“皇上,臣无错。为何要受此莫大羞辱!!”
郑罗敷急道:“皇上!龙阳断袖之癖,不是君子所为啊!”
郑采桑瞬间哭了,可怜兮兮的抱住了高纬,哽咽道“皇上!你方才还是喜欢女子的……”
我冷哼道:“高纬!你就是个比姑娘家还娇弱的无能鼠辈!”
旁人当即暴喝道:“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
高长恭紧张的拉了拉我的衣角,叱道“不准冒犯皇上!!”
高纬满脸阴沉,刹时抡起了拳头、一脸凶狠样的,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吓得众人赶紧劝道:“不能动手、有伤风化啊皇上!”
我一见他这孩子不禁挑衅,顿时欢快了:“咋了?堂堂皇上要跟草民打架斗殴?有意思!本草民瞬间有地位有身价了!!”
高纬一脸阴沉,咬牙切齿的道“好小子!还敢逗弄朕?给朕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我悠悠的远离了高长恭走了几步,冷哼道:“皇上,草民可不是你们齐国的草民!……当然,也不是别国奸细……我们郑家村人虽然不知事故,但也知道不能受呼来喝去!”
高纬挑眉笑道:“郑家村的?又一个活口?”
我默然:“皇上不愧是皇上,做的恶也敢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回皇上,草民名叫郑光明,取正大光明之意。又得安德王赏识,认作了六弟,这两日刚入军营。”我机智的没有提到高长恭,就是怕好不容易保护出去的人,又被高纬揪出来了。
高纬出乎意料的,竟然爽朗的笑了:“本天子直言不讳,自然正大光明!你也叫郑大光明?有意思!哈哈……既是郑家村出来的人,朕也就爱屋及乌了!”
我赶紧陪着他笑。
暗暗松了口气。
我越来越佩服自己这胡扯本事了……
高纬却话锋一转,冷声道:“但是,你还敢与朕抢人?朕本不过是想戏弄他一下,没想到你倒是敢出头……岂不是,想让朕认真起来吗?!”
胡扯半天了,他怎么还记得高长恭这人啊?!
我赶紧收了笑,面无表情的学着高长恭半跪下去,恭敬道:“草民一人做错,一人承担。”
郑采桑抽噎道:“皇上~”
高纬只好侧过头,柔声安慰道“朕自有分寸,别动了胎气……”
高纬转过头来,挑眉看着我,刚想说什么。
就听有人远远的道:“皇上!宫中急奏!!”
高纬看了急奏,满面春风得意的笑道:“皇后生产在即了!!”
高长恭赶紧道:“皇子将至,大喜啊!恭喜皇后娘娘!恭喜皇上!”
我也附和道:“一看就是皇上英明神武!这个皇子来的解了大围,定是一代明君贤主!”
一阵附和声中,郑采桑委屈的道:“您是皇上呢,那民女……便告辞了……”
高纬挑眉笑道,“当然是一同进宫,封妃!”
郑采桑愕然道:“封妃?听说民女进宫可不是这么简单……”
高纬道“不管别的,桑儿进宫,直接封妃!让六宫妃嫔看看,朕的桑儿是如何‘一顾倾人城’的!”
郑采桑这才破啼为笑。
第137章 逃过一劫
又道“皇上,这兰陵王……”
高纬斜眼瞧着地上、跪着的高长恭,冷哼道:“还染上痈疮时疫了?现下时疫正盛,朕也不怪你。但是,如今这三关战事吃紧,你又难以披甲上阵……朕暂时也无闲暇来替你领兵上阵了,朕知你这儿不乏良将,就先容你在这守城吧!”
高长恭垂着眸,刚说了一个“谢”字,就听高纬又道:“你不是想请兵回兰陵郡休养吗?黄陂城若失守,你就等什么时候夺回了黄陂城再回去吧!”他又转头看向我,冷声道:“郑大光明是吧?此役,你若是不立战功,和高长恭一样,就别想走!行了,你二人也不必再跪了!”
高长恭这才晃晃悠悠的起身,做礼道:“谢皇上!”
我赶紧学着他:“谢皇上!”
高纬这才领了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刚才还黑压压的,一下子清明了。
天蓝云白。
花香四溢。
高长恭重重的松了口气,却身形一晃,踉跄着就要扑倒在地……我眼疾手快给捞到了怀里。
高长恭趴在我肩上,搂着我的颈子,吐着他独有的清淡温香,弱弱的道:“方才,吓到我了……”
我叹道“总算是高纬还要点脸,没有和我杠到底……”
一队人马浩荡而来,为首的放下了华盖轿子,只见一女将作揖道:“郡王!末将来送郑夫人走了。”
一旁的郑罗敷默默的道:“兰陵郡王,郑罗敷的姐姐入了宫,如今只好一个人去兰陵郡了,郡王,六爷,兄弟情深悠着点儿,保重。”
我一看,他的侍妾还在着呢,赶紧就要推开他……却被他搂的死死的,分明是要勒死我的架势。
我忍不住咳嗽。
高长恭盯着我的眼,低声道:“让本王再依靠一会儿。”
我只好一手搂着他的腰,用另一只手喜滋滋的招手告别:“郑儿姑娘,保重!我一定会去兰陵看你的!”
高长恭冷淡的道:“本王一定会同阿六回去的。”
郑罗敷轻笑着,转身就进了轿了。
我木送着郑罗敷走远了。
高长恭这才对着留下的几个近侍,轻笑道:“本王怀里搂的,就是日前,与本王患难与共的王妃!”
众人顿时,齐声呼道:“参见兰陵王妃!”
我顿时浑身一颤,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
偏生高长恭还道:“木已成舟,王妃你怎么看?”
我面无表情的,冷冷的看着他满眼笑意,嗤笑道:“高长恭,你又让我讨厌了你一回。”
有人惊呼道“六爷……是女子啊?”
立即有人道:“胡说!六爷是在上面的那个!怎么会是女子?”
高长恭垂了眸,清咳道:“咳,兰陵王妃她不是女扮男装!不是女扮男装!谁要是说王妃女扮男装,本王就罚谁洗一个月马桶!!懂得否?”
顿时一阵哄笑:“懂得~”
我顿时拉下了脸。
咬牙切齿的怒瞪他:“高长恭!老子要弄死你!!”
高长恭幽幽道:“阿六,这里人多,不太好,晚上再来吧……那个,本王还是病体,你今晚轻点来,要么我受不了……干不干?”
第138章 威武王妃
我只感觉要悲愤欲绝,当即暴喝道“干!你是逃不了老子这顿发泄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引人遐想的,龌龊的话?
却听一群侍女哄笑道:“原来兰陵王不喜欢女子,是不喜欢柔弱的啊~还是六爷威武!”
顿时齐声道“六爷在上!六爷威武!”
高长恭满眼戏谑的,趴在我耳边低声道“这个面子,我给的够不够?”
我冷哼道:“你当这事儿这么容易就过了呢?”
高长恭蓦然扬声笑道:“还想怎样?本王若不是大病未愈,谁压谁还未可知呢!”
又有起哄的道:“咱兰陵王要雄起了啊!”
我挑眉笑道:“你们帮谁呢?”
竟然异口同声的道:“六爷~~”
我猖狂的笑了:“哈哈哈!好好!算你们没站错队!六爷我没别的本事,高长恭他是肯定起不来了!!”
果然收到了一片叫好。
我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好。
高高在上,让一个强大的男子臣服,看他在身下承欢,无力反抗。
天青蓝,云皎白,花香四野。
年轻的男女哄笑打趣着,眼前的鬼面下,露出的是一双灼灼其华,神采飞扬的眼眸。只单单看着我。
这个人比什么都吸引人。
在众人哄笑中,高长恭趴在我耳边,低声笑了:“若非你说过你不喜欢我,你有喜欢的人了,我都怀疑……你真的很欢喜做兰陵王妃,真的愿意做我的妻。”
这句话,像一盆来自昆仑山的冰,来自黄河的水。
将我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是啊,我说过,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敢喜欢别人了。
这是中原,要我女扮男装才能活下去的中原!
不是北原,不是嬮妲,不是西域,不是苏毗,更不是巫蛊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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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昆仑之巅,千年冰封,万年沉雪。
我爱一个叫墨莲的女子,从她生于昆仑,到她与我决裂在昆仑,爱她从生到死。
她陪我走天下,看山河,看硝烟,看我爱的欢喜忧愁,死去活来。
她就是母神给我造的神子,就算世间上所有人合在一起,都不如她好,就这么好的一个人。
可她,为什么要变成他?
最初和我在一起,也只是为了除掉我?
可你为什么,让我以为我爱上了一个女子?
我不爱独孤九冥,因为他是我哥哥,双生的哥哥。
你陪着我,小夭也陪着我……陪我来看,葬母神的昆仑之巅,万年冰雪。
又陪我来看,昆仑来的,华胥之源的黄河,波浪翻天。
我蓦地心寒了。
再回过神、抬起头来时,正看见面前的藤椅上,他挑着一双凤眸,屈膝提了一条、皮肉光洁的腿上来,另一只腿悠哉的晃荡着,可见小腿上结疤了的血脓。
那身随意套上的锦袍只及膝盖,如今被他这番肆意姿态,我便几乎猜到了,他下面什么都没穿。
偏生他抱了一捧大朵的牡丹,手臂搭在膝盖上,玩趣的揪着花瓣,正好挡住了他满脸的脓疮。
于是,便见他发丝凌乱,满脸黢黑,散落了一身的大朵牡丹和花瓣。
……分明是自他身后的牡丹丛里揪的。
我一看见他那一脸黑皮,顿时蔫了。
卧槽……还这么黑丑?我倒真希望再捡个宇文邕!
至少他是鲜卑胡人,皮肤白。
我突然想到,当年,宇文邕那黑,水一擦就下去了。
我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高长恭已经松开我了。
我便赶紧跑过去,顺手抓起一把牡丹花、揉出花汁,不由分说就往他额头上抹!
牡丹被我粗鲁的动作吓得浑身颤抖,事后,还用着那双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瞄着我。
我看着那依旧的黑,沉默了。
第139章 脸黢黑
脸黢黑
“牡丹,据目测,你是个好人,以后出门和我学,戴个面具吧,嗯,就这样。”
不是我以貌取人,而是我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失落。
不对……我不是该庆幸吗?
要是捡了个宇文邕,那才是大麻烦。
既和高长恭没办法交代,又和周国说不清道不明。
既是通敌,还是两边靠,还容易被骂:无间道!
高长恭默然走了过来,笑问:“怎么?突然就不理我了?”
我清咳着道“咳,我们的院子在哪?帮忙找个人带路,我送牡丹回去,穿件像样的裤子衣服再来……”
高长恭默然:“本王知道路。”
高长恭伸手、与他的手互相抓握拉扯,就要去背他。
牡丹莫名的满眼警惕。
我还突然想起了高长恭有病在身。
“兰儿别逞强,让我来!”
高长恭默然道:“不行,你怎么能背的动男人?!”
我轻声笑道:“谁说我用背的?我用抱的!”
高长恭眼光一寒,当即怒道:“那更不行!你是本王的妻!”
我当即笑了:“你怕坏你名声?那快别叫得这么讨嫌了。”
高长恭目光一沉,默然道:“我高长恭是那种人?你当真这么看我的?”
我哑然,“兰儿,别使性子了,又不是小少男……”
高长恭眼眸一垂,沉声道:“嗯。”
我便不再迟疑的,弯下身、伸出手,在他满眼惊愣中,将牡丹拦腰一抱。
男体入怀,有骨有肉,身形很是温软欣长。
他最初还小小挣扎着,推攘着我,奈何力道绵软,像是在害羞撒娇。
便沉默着,抱着自己的手臂。
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却不肯搂住我的颈子。
我真的哭笑不得了。
“牡丹,不想被摔死,就搂着点我的脖子!”
牡丹瞪着似水凤眸,冷漠的瞟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又面无表情了。
全然没听到、我刚才说了什么,的样子。
“还是个有傲气的?可惜你这长相差了点,要么,老子定要驯一驯你!”
他这回却是闭了眼,不理我了。
我坏心的,反手掐了牡丹大腿一把。
他果然浑身一颤,唇齿间泄出一丝轻哼。
凤眸乍睁,却是纯净的剔透。
我突然发现,他的大腿还是那浅淡的肤色,怎么脸就那么黑?
才一天时间啊……一天前,他还满脸是血脓呢……
怎么今天结了疤,倒黢黑了?
难不成,是北方胡人和西域漠人混的血?
我反手摸着那衣料遮掩不住的大腿肉,悠悠道:“你脸上莫不是擦了什么?怎么那么黑?与这好摸的皮肉颜色不符啊。”
高长恭闷声笑道:“莫不是下身擦了什么,使得你如此这般爱不释手……”
怀里的牡丹,蓦地瞟了我一眼,又眨着浓长的眼睫,满脸无辜。
我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太疑神疑鬼了,手上摸肉的动作……也太猥琐了。
高长恭幽幽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能否不这么光明正大的?本王带你去避人的地方可好?”
我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番:虽然身板挺拔,看似修长玉立,衣卷发飘,神采飞扬……可也大病在身,昨夜还窝在我怀里喊冷呢。
第140章 怀了谁的
“你能行么?赶紧回去睡觉吧你,我一个人抱不动两个人……”
一旁的侍男忍不住了:“六爷!要不下奴来吧!”
我当即否决:“不用!”
高长恭幽幽道:“总是睡着也不是好事,正好陪你出来走走。”
然后他转身就走,还对我招手。
我赶紧跟上了。
高长恭也慢走了两步,与我并肩着。
我抱着怀里的温软,感叹道:“兰儿,瞅瞅人家、瞅瞅你!都这样了、还不好好吃饭,玩绝食呢?还是这样的摸起来舒服些,不是硬骨头。”
高长恭轻笑道:“行军打仗,胖不起来。这几日,我本就昏昏沉沉的,药也喝得我总想作呕,哪有什么食欲……”
我坏笑道:“莫不是怀了?是不是我的啊?”
高长恭冷哼道:“不是!”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我的?你还敢出去偷人?!”
高长恭幽幽道:“本王……真怕极了女子那索取无度的**!哪还敢偷人?”
我哑然,“你不是没和女子行房过么?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还龌龊的不得了……”
“……本王学识如此渊博,着实非我所愿……”
“……”切,难不成还有人对他逼良为娼?
我撇了撇嘴,也不多言。
高长恭带我抄的近路,很快就到了后院。
正看见七杀,脱了铠甲,只着了一身锦缎红袍,趴在院外藤椅上四肢朝下,正晒太阳睡觉。
洗干净了墨迹的脸,眉目清秀的很;轻勾的粉唇,秀色可人的很。
这张脸,我只在武当山上见过一次。
只因我说他,北斗七星里,哪有脸上画鬼画符的?
之后他就跑出去洗脸了。
可我那夜,却是在欺师灭祖。
以至于后来,神思紊乱,差点强上了他。
印象中的,就是一双桃花美目,绽射着阴鸷狠厉的凶光,似乎所有人,都是他待杀的两脚羊。
那抹粉红的唇瓣,如雏桃般娇嫩,口中吐出的,却是阴沉、了无生气的话音,一个死气沉调,冰封所有烈焰焚天。
那眉目涂墨的鬼面妆,将那娇花闭月的容貌,遮了个严实。
他的狠厉,让人忽略了这容貌的如花似玉。
高长恭见状,眼光一寒,就指了指七杀,问:“他怎么回事?”
院里的侍男便道:“杀将军?……不是您下令安在六爷后院的么……”
高长恭摆手道:“我说的是,他怎么在这里睡觉?还……净了面?”
侍男摇头叹息道:“方才杀将军听说……六爷的小奴逃了,自责不已,说是闲来无事,便等着六爷回来,请安。”
侍男刚要去叫醒他,我眼疾手快,赶紧呼道:“住手!别吵醒他,我们动作轻点就是了……”
高长恭目光一沉,悠悠道“那就走吧?”
高长恭一进屋,就找了个软椅一躺,以手撑着头、看着我。
我熟门熟路的,把人往床榻上一放。
便有侍男拿来汤药和膏糊。
牡丹见状,有些畏惧的,抓紧了我的衣袖,不肯放手。
我哭笑不得:“好牡丹,药还得吃啊,吃药才能好的快……”
第141章 六爷请回避
牡丹默然,只得揪了揪自己的下摆……我恍然大悟:“你要换衣服?快来人,拿衣服!!”
于是,质地轻薄的纱衣就给他弄来了。
还是件白的。
侍男很诚恳的瞥了我一眼,“六爷,请回避!”
牡丹死命摇头,满眼水光的盯着我。
我心一软,闭上了眼:“你们弄你们的!这家伙依赖的厉害……”
末了,只听面前有布帛碎裂声,还有衣服窸窣声。
却听一声野兽似的、沙哑的低吼响起,便是一团男体扑入怀里。
我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上身挂了一件白色纱衣,下身不着寸缕的,满眼惊惧羞臊的牡丹。
我赶紧扯下他上身的纱衣围在他腰间,冲着那几个满脸的错愕侍男,便是一声怒吼:“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把人给扒了?!
有个侍男弱弱的道:“为了治伤敷药方便,都是不能穿裤子的……”
牡丹抬头,用那双水漉漉的眸子看着我,我突然间,心就软了。
赶紧招手卧在软椅上的高长恭:“好兰儿,来把你那种小小的,不耽误上药的亵裤给他拿一个!”
顿时,一屋子笑喷了声音。
本来昏昏欲睡的高长恭,此时无比清醒的,瞪着一双阴沉的眸子,咬牙切齿道:“没有!你混球!!”
牡丹瞪着眼,惊呆了。
我觉得有点面子上挂不住了,便执着的道:“好兰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高长恭目光一横,顿时锋利尽绽:“你再不住口,本王就杀了他!!”
牡丹浑身一颤,赶紧揪住了我的衣袖。
有一侍男弱弱的道:“六爷,这私密的事,怎么好当众说出来啊!”
我默然:“兰儿,算我错了……人家都是一脸娇羞,怎么你就喊打喊杀呢……”
高长恭冷声唾骂了句:“滚你个娇羞!怎么不打杀你个混球!!”
却听门外,有人闷声笑道:“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能让你们喊打喊杀?”
这嗓音,阴沉冰冷中,活生生的出现了调笑的俏皮。
我怎么也没想到,乍一看,来者竟然是七杀!
他抱着手臂,锦袍单薄,身量纤纤。只见那满头散发尽数、箍在脑后的一条暗红色纹金锦带里,清爽的露出白净额头。那桃花美目含着笑,娇色粉唇如含了胭脂,正款款走来。
我目瞪口呆。
“我们……吵醒你了?”我心疼的问了句。
“不是。”他倒是毫不迟疑的回复了。
七杀扬眉笑眼,径直走到了我面前。
粉唇微蠕,却道:“什么时候成了兰陵王妃?”
我盯着那抹粉唇,恍然间又回到了武当,那个夜。
“……真没想到,你杀破狼也能这么好看……”
七杀挑眉笑道:“爷这是好看?你这不是昧着良心么!”
我摇头叹息,“真的好看,简直不敢相信,煞神那鬼画符的妆容下,竟然长得这么……如花似玉!”
“扑哧……!如花似玉?哈哈……论容貌,这世间有谁比的过独孤九冥?还有刘独孤,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应当是最好看的!还有赑屃,他也……”
第142章 晾牡丹
我忍不住笑了:“呵呵,他们好看是好看,但是,还是你这好看顺眼点。”
七杀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容貌不堪,可那双眼却是亮晶晶的,分明是很得意我说他好看……
口是心非的家伙!
被忽略了半天的高长恭蓦然道:“爱妃,你是说本王长得不顺眼喽?”
我忍不住一声断喝:“去你妹的爱妃!”
七杀挑眉笑道:“你们又要开始掐了么?说个事儿,你们这么晾着人家,光不出溜的好么!”
我默然。
七杀走近了床榻,伸手去挑牡丹的下巴、吓得他一脸埋进我袖口里了。
七杀挑眉道:“别怕,爷怎么说也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可比你现在依靠这个人可靠多了。”
我差点气结!“卧槽……杀破狼你来解释解释,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七杀默然道:“你明明长得不丑,为何总是给自己遮上几层面具?”
我顿时心情沉重起来了。
其实,我觉得女扮男装这事儿比较难堪,但是又想到他,是个可靠的人。
便缓缓的,如实的说“这是中原,不是四方,我只能女扮男装才能活下去;这是我生死劫的地方,我只有不是我,才能活下去。”
七杀眼中,荧光一跳,便垂了眸子,扯唇道:“你也挺坎坷呵,只是老天待你不薄,到哪里都有美人和朋友作陪。”
“新欢再好,我也希望旧爱不离。小杀杀……你可曾想过,要和某些人地老天荒,不离不弃?”
七杀幽幽道:“为了不影响他敷药,只要穿及膝的裤子便好了。”
我有一瞬间的茫然。
等等,我怎么有点发懵呢?这说的是哪啊?
“小杀杀,咱谈的是……”
“六爷,男女有别,末将要给你这寝奴换衣服了,请回避。”
我盯着七杀瞬间恢复冰冷阴鸷的眼,费尽心思,真想找出一点破绽,证明曾有个如花似玉的娇美人出现过。
我的袖口还被牡丹抓着,一旁的高长恭倒是先忍不住了,一掌捂在了我的脸上、活生生的板过了我的脸,掰转了我的肩膀……沉声道:“走!”
话未落,又抓紧了我的手。
我愣愣的吼了句“啊喂!你是不是又发烧了啊!……”
高长恭分明是想要我回避,便一个劲儿的拉我走……
我只是稍一用力,就把他拉的一个踉跄,整个人扑进了我怀里!
我被他砸的,差点仰头躺地下、幸好,我及时稳住了脚步。
我搂着怀中的小腰,瞪着面前的鬼面。
高长恭目光一沉,蓦地垂睫、错开了我的目光。
却紧了紧搂在我颈子上的手。
嗓音,暗哑。“你这么风流多情,我该拿你怎么办?”
“心里没有家,所以到处在流浪。”
他蓦然掀开眼睫,眸光闪烁,似乎欲言,又止。
却听有人通报道:“兰陵王可在?安德王带了南司州牧与黄陂城守求见!早已在正殿恭候多时!安德王还说,军事告急!”
高长恭蓦然浑身一僵,沉默了半晌。
第143章 殿前谈
我也不敢打扰他。
只是在想,前方军事告急?
莫不是……黄陂城要失守?
战场之上,刹那间风云变幻,难测着呢。
高长恭蓦然沉声道:“扶本王,去大殿接见。”
我默然。
“好。”
然后,手很自然的搂上了他的腰身,握上了他的另一只手。
高长恭也反手,勾着我的肩。
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出了院子,又扶他上了我的马。
在前面骑马的通报官带领下,骏马飞蹄,长嘶声起。
姗姗来迟的兰陵王,姿势很**。
此时,他正一派柔弱的、挂在我的身上,头则是倚在我的肩上,每一步都走的绵软无力,幸好勾着我的颈子、才不至于摔倒。
而殿中伫立的、官服将铠的几人,见状则是愣了。
连行礼都忘了。
——“兰陵王!当真已大病在身?”
——“四哥、你当真得了时疫痈疮?”
……几道问切的话,便交杂起来了。
高长恭清咳道:“诸位也都看见了,本王身患时疫痈疮不假,若不是王妃搀扶,便无力起身了。”
有人端来一把软椅,便是叫高长恭坐上去。
我扶他坐好,他却是抓着我的手、十指相扣着不肯放开。
我也不敢抽手回来,真怕伤到他,就这么任他握着。
南司州牧便带众小官行礼,一声威震:“下官南司州牧刘……”然后我就没兴趣听了。
顿时感觉昏昏欲睡。
“黄陂城乃三关险要,天势地险,非万人敌不可守之,兰陵王您……”
高长恭蓦然道:“本王偶染时疫,正百般休养生息,如今起卧行走都不易,带兵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眼下南司确实无人。不过前方的几位将军倒是不错,怎奈,和将军相比,不过云泥之别也。”
“兰陵王心中可是有了计量?”
高长恭悠悠道:“本王负伤,几经生死,皆为王妃所救,王妃那万人不敌之勇,牧军师可是亲眼所见了的!”
“世间还有如此英勇善战的女子?不知兰陵王妃何在?”
“本王手里握着呢。快,给王妃赐坐!”
我愣愣的接受着瞬间迸射的、好些道眼光。
有人送来了椅子摆在高长恭身侧,我竟不知道是做还是不坐。
高长恭侧头看向我,满眼笑意:“爱妃,坐吧?”
我默然:“谢兰陵王赐坐。”
安德王笑道:“日前听说,皇上派去抓兰陵王的得意上将,被一个神秘男子给重伤了……便是你吧?”
我默然:“惭愧惭愧……”
“王妃是男子啊?兰陵王你……真是断袖?!”
“怎么还戴着假面?莫不是相貌不堪?”
我默默的摸了摸高长恭的下巴,却遭到了他的反抗。
“嗯……别闹!”高长恭语气一沉,很认真的拒绝了我。
我便坏笑道“你给我铺了个这么大的摊子,晚上我该怎么惩罚你?”
高长恭侧头瞪了我一眼,幽幽道:“回去再说!”
我默默的摘下了面具、挂在腰间,依旧面色如常的,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唔~住手!……”
第144章 不成欢
高长恭浑身瘫软无力了,我这才收回了手。
顿时一片抽气轻呼声。
我五哥高延宗,淡定的清咳道:“这种事儿先放下,先说说正事!”
提到‘正事’二字,我便立即遭到了众人唾弃。
“一个男子,怎么配得上兰陵王?”
“兰陵王说你英勇善战,可有何表现?”
一句一句咄咄逼人的话,让我脸上的笑意一点点都褪去了。
又听一声:“狐媚惑主!如何骗的兰陵王气亏体虚?!”
我这才眉眼一横怒瞪那人,挥臂拔出了腰侧的剑!
高长恭猛然站起身来、拍着椅柄怒吼道:“放肆!本王都不舍得骂她一句,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高老五当即脸一沉,也冷哼道:“四哥他不过是染病了,又不是天塌了!你们就要临阵倒戈?!”
众人愤愤不平。
高长恭却一把按住了我持剑的手,暴喝道:“收起来!”
他满眼深沉中,竟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确实是在瞪我,下令。
我冷笑道:“你这是在命令我?!”
高长恭眉眼一横,依旧冷声道:“收起来!”
我刚想反唇相讥,正看见他蓦然垂下了眼睫,便听他道“是本王狐媚的你行么!你要杀人,不如先杀了本王!!”
旁人高呼“不可啊!快、别让那人伤了兰陵王!”
高长恭沉声斥道“本王的家事,岂容你等掺合!”
我默然的收回了剑、入鞘。
又扶着他的手,将人按回椅子上。
“算了,我可舍不得伤你。”
见众人齐齐收刀入藏,收敛锋芒,
一片化干戈为玉帛的繁华景象。
高延宗便先奔我而来,拱手作揖,凝眉凛目一本正经:
“我四哥信任你,不知你怎样看这眼前军事?”
我默然:“眼前军事我不熟悉,哪里知道在哪城洼围追堵截,填坑挖壕!”
高老五愕然:“围追堵截?填坑挖壕?可是现在敌我悬殊,我方劣势啊!”
“兵法云,致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困兽之斗,才是最强的战斗力!”
他蓦然笑道:“哈哈哈!好好!看你倒不像庸碌之人,不如即刻随五哥出征如何?!”
我侧头,看了看高长恭。
他挑眉笑道:“先去收拾细软,然后你我一同走吧?”
我笑了:“好!”
却听有人急报道:“安德王!前方军事急报!”
高延宗接过信笺,一脸凝重的翻卷着。
看罢,满脸冰冷阴郁:“四哥,你二人先走吧,重兵前阵之城被通敌鼠辈所卖,五弟先去夺回城池!!”
高长恭应道:“你放心去吧,四哥还应付的过来!”
于是,就这么的,只剩了我和高长恭干瞪眼。
他蓦然笑道:“还愣着做什么?扶我起来,咱们要走了。”
我扶着高长恭,便不再看旁人一眼的,走了。
还未走出门,又被安德王和那几个大官员给堵上了。
高老五清咳了两声,只道了句“刘州牧有事找你……”就转身走了。
刘州牧踌躇了许久,才弱弱的指着身后一干,身姿婀娜、彩衣翩翩的美女道:“兰陵王……下官来时便预备了美妾和良酒,不知兰陵王……意下如何?”
我默默的侧过了头,挑眉看着高长恭。
第145章 万里河山安坐稳
他满眼深沉,幽然道:“阿六,这些人中可有你喜欢的女子?”
我随意一扫,便摇头道:“我又不喜欢女子!”
高长恭便沉声道:“既然王妃不近女色,那还是你领回去吧。”
刘州牧一愣:“王妃……近男色?”
我阴沉着脸,默然道“……嗯!”
高长恭清咳道:“阿六,快走……”
他执意披上战甲,又怕拖累我行程,怎么也不肯坐我马。
便要随牧歌而行。
于是,我策着马,跟着牧军师的大军而行。
突然发现,没有了高长恭,我就不知道自己该在哪了。
说到齐国,我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高长恭。
最让我纠结的一个男子。
而说到周国,则是想起了我的杀父仇人,我要逆的天。
大军万人,征途行旅,气势磅礴。
亮灰色的、玄铁黑的铠甲,赤色的军服,一片齐国大好风光。
这情景,千军万马,我也是从小就见过的,见多了。
恍然间,是随父从军。
绝世的美丽男子,年过半百,也依旧风华不减当年。
抬手一指,前方山河圆缺,天势地险,染尽必胜欢心。
有人曾驰骋疆场,爱恨猖狂,倾世美貌,纵绝才能,曾让传奇华胥女为之倾倒。
我没有见过独孤如愿年轻时,何等神采飞扬,风华绝代,但是我感觉到了,华胥的存在。
是孽缘还是债?
所以世上无华胥,总要他反过来负你。
锦绣山河,坐拥天下,是何等气魄?
我不知道谁守得了这,乱世的江山,但我也想试试坐拥。
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有人打的进,有人守的出,还能难到哪去?
胸有鲲鹏翻天跃,一马平川荡中原!
黄陂城前方,有个前锋阵地,堡垒高台。
那里,就是前关要地。
前关一破,敌军将势如破竹,横扫百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忆起了华胥与独孤如愿,便满心茫然。
但是,看到眼前那黑压压的一片周军,我不是茫然,是头晕眼花了。
周**队的军服是黑的,铠甲是黑的,除了黑白金红几色的旗帜,都是黑的……
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我突然发现,齐**服真好看!
嗯,虽然又金又红的风骚了点,不过,怎么说也比这堆黑土美艳啊!
我一点点的,开始嫌弃周国了。
不过,眼下形式不乐观,还不是我可以感叹的时候。
我骑马进城时,听了一路风言风语。
看见的,却是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活着的,众将士还在埋怨,兰陵王为何不来督军参战。
却听一声吹号,便是全军集合。
“这地形,将如何守攻?”有人问。
“若挽强弓,箭矢流星,便可拒敌千里。”高长恭答。
我猛地回头,才发现,高长恭不知何时上了马,戴了鬼面,披着红袍金铠,正与一个将军一问一答着。
我便默不作声的停了马,走在他身后。
“弓箭之后?”
“步兵冲锋,弓兵掩护,奇兵碾压。”
“兰陵王,这都是反攻啊……”
第146章 诡兵之道
我默然道:“兵法上说过,防守应当做到,隐藏劣势,不留空隙,让敌军无从攻击,便可反击。”
高长恭又道:“然后以守为攻,抛诱饵分散敌军兵力,逐个击破,逗弄的敌军疲惫不堪,定会撤兵或是困兽之斗。若是撤兵,便可行追赶,就用前面所说的攻势。不必太远,逐出黄陂城外百里便可。”
“若是困兽之斗呢?”
我觉得他们谈的好生无趣,便横插一句:“那就给敌军撵到犄角旮旯去,一把火烧了!困兽?让他们变烤肉!!”
高长恭轻笑道:“阿六说的,着实好计策!”
“……”
那人却道:“早闻兰陵王的男王妃用兵诡异,可知如今城中,能参战的将士不足两千?”
高长恭轻笑道:“王妃是女将,不过是喜欢穿男装罢了。”
我不理他“城中若是当真只有这么点人,你们怎么还这么镇定?!”
高长恭默然:“算上本王亲兵一千,城中一千,估摸着也就这样了。”
我瞪着眼,逼视他:“高长恭,你在戏弄我么?以你的诈兵之道,想必早就有奇兵要出了吧?”
高长恭笑道:“对,只是太险了些。与其这样:落荒而逃成散沙的话,定然一个都逃不掉!即使是做困兽之斗,也已是弓弩之末了。本王想的却是:开门迎敌。”
我挑眉笑道:“你要效仿萧承之?只不过,周军又不是傻子!”
“周军若退兵自然好,不退,便有奇兵在后。”
“有何奇兵?强弓劲弩放箭?”
“然也,箭上还要点火!……更有地陷深坑,让周军有来无回!”
我顿觉脊骨发寒……
他垂目,缓缓道:“这城中原有兵将几万,却都或是战死,或是逃亡,要么……就是染了时疫,尸骨会引发更大的瘟疫。若没周军,如何寻个由头纵火把瘟疫一通烧了?”
“你要烧城?那咱们去哪啊?!”
“逼近周军,安营扎寨。让守势成为攻势,黄陂城不足自若,但也守得,只等援军来了,留下千人守城。”
听了他这番话,我顿觉身后冒凉风……高长恭,真是个可怕的人!
可又让人,不得不赞叹他的为人。
独孤九冥很会算计,可他出招太阴狠了!
不像高长恭,至少待我坦诚,直言不讳。
……嗯,至少他君子坦荡荡!
“等等,刚刚你的意思是,你要让攻城那帮人、反过来入了陷阱?这这这计策,真是可怕!要不是情势当真悬殊,我都以为你是故意藏兵迷惑周军的!”
高长恭悠悠道:“兵不厌诈,为主将者,应当懂得如何将弊为利,转危为安!”
“……你早就想到的这么周全,还问我做什么?”
“是方才听你说的”
“只是城中就这么点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城下几万周军?!”
高长恭默然道“本王想亲领一支队,斩木系马尾,拖起尘土三层,以作疑兵。若是打不过,就放这支队出来,喊话说是兰陵王引兵来援,定吓得周军仓皇逃窜。”
第147章 想投翔
我忍不住赞道“高!不愧是兰陵王!我也想学几招,有诀窍没?”
高长恭悠悠道:“那册兵法本王也带来了,你多看看,要将兵法看进心里才好。”
“……喔。”尼玛!又看书啊!
不是说军营里都是大老粗吗?怎么还要我天天捧着书!!
“眼下时不我待,正缺一员大将扮我,带领疑兵为援,你可愿代我上阵?”
高长恭说着,便轻轻摘下了面具。
我默然,“好!”
我就想,反正我也答应了齐皇帝,打胜仗才能离开,高长恭思虑的这么周全,我也就是去走个形式……
况且,什么场面我没见过?
所以,我还真不怕,不怕他的思虑周全在我这里,出现了失败,成了漏洞。
然后,接过了他手中的面具。
高长恭还道:“把你的留下!”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自己伸手,摘走了。
我默然。
看城下战火,猛然想到在嬮妲时了。
临阵前,墨莲吻我的那一下。
让我意气风发,杀个豪情天下。
那个时候,我忘记了女子和女子不该有情。
可他却不是女子。
也不是墨莲。
“阿六,怎么不动身?在想什么?”
我惆怅道:“当年嬮妲皇储争霸时,临阵前,绝世美人亲了我一口,我一怒之下,打了个大胜仗。美人,你怎么看?”
高长恭挑眼笑道:“别闹,这是正事!……不过,军中临阵前,是有阵前酒的,只怕你喝醉了,再回不来……”
他虽然这么说,却真的让人去端酒了。
兰陵王高长恭,亲捧一碗烈酒,敬我,只一句:“你为我征战披金甲,待凯旋之后,必大摆筵席,与君共醉!”
我只觉胸中顿起万丈豪情,接过酒,一饮而尽,由衷叹道:“胸有鲲鹏翻天跃,一马平川荡中原!天灭不了我独孤九幽,区区凡人兵马能奈我何!”
看断肢残垣,折戟沉沙,我拍马上去,融入乱世的纷乱,战火的盛战。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大开的城门。
还有城门上,牧歌孤身单影,巧言如簧,几经分辨周旋。
说的却是,高长恭得仙人所
救,已痊愈如初。
一切都如高长恭所说。
敌方大将不信,道是高长恭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于是叫嚣着“快投降!”
我看了看天上掉下来的、飞翔的鸟屎,淡淡的说了句,“我们投翔、哦不,投屎吧!”
高长恭侧头看向我,只说了一个字:“呸!”
“……”
然后,我这么好的反攻策略,就被鄙视的体无完肤了。
那大将便带着小股敌军入了城。
进城后,便是箭雨流星。
火光,——冲天!
那血色的火,最是灼眼。
而我,引兵扑城援来时,正看见一散发的女将,臂挽强弓,撒手破空一箭,直插入敌军大将的眼中。
她自始自终,眉眼冷凝,神色自若。
有些眼熟。
耳边,震耳欲聋的高呼“战神兰陵王来也——!!”
我的心,便沉静了。
血,便沸腾了!
虽说这是高长恭的旗,虽说我打的是高长恭的名号,可我这,是他最后一道出招!
呼啸的铁骑拖拽着滚木,仿若千军万马在身后随行!
虽然我自觉可笑,可也不是胡闹。
奇兵就是让人意想不到,可也是情理之中。
我要做的,就是拿出自己的威风,提着高长恭的金枪,豪情万丈,只知冲锋!
周军果然退兵了,而且是落荒而逃,四分五裂。
我看着那一坨黑分散成黑点,莫名的恶心、发闷!
我的娘嘞……聚堆儿真吓人!
下次遇见,一定不能这么的,就让他们给逃了!
想起大战未开始时,敌军叫嚣的‘快投降’了!
妈蛋,真当兰陵王一病,所有人就没招了?
我真想向他们投翔!
人走远了,我才敢回应众人呼喊的兰陵王,无奈的摘下面具、清咳道“我不是高长恭,我叫……郑大光明!!”
结果却是:“呀?这不是王妃吗!”
我弱弱的说了句“老子也是女将!”
“……王妃真威武!”
第148章 老子是女将
老子是女将
这时,却见城中火星飞卷、风云肆意,更兼得浓烟滚滚,刺眼呛鼻。
我随大军拥簇着、回城下时,正看见了一众人正走来,如是接风。
我扫了一眼,发现没找到要找的人。
牧歌一眼就看穿了我在找谁,只笑道:“兰陵王小事太急,只是让在下先带你远城三十里下帐,大摆筵席!”
七杀抱着臂,幽幽道:“爷还以为你刚才会丢脸呢,没想到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我猛地一看,面前就是,一个鬼画符画在脸上了的怪人!
下一瞬间,才反应过来,那还是个人呢……
我愕然:“你怎么来这了?你不是退军了么!”
七杀挑眉笑道:“你都来了,我有什么理由不来?况且,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扔了你捡来的那个男人么!”
那女将见了我,却是一脸敌意:“你是谁?又如何认得七杀的?”
我默然:“人称我郑六爷,若问什么时候认得小杀杀的么,自然是当年流浪时,他下身受伤、找我帮他敷药的时候。”
她顿时气结:“你、你胡说!他怎么可能会是那种男子!!”
七杀默然:“停!阿蛟,你和女人计较个什么!”
“……”
她愤然道“你侮辱了兰陵王还不够,连老娘的七杀也不放过吗!!”
七杀怒道:“郁风行!你也够了!你这番姿态,哪是当兵为将者?岂不白白在王妃面前丢兰陵王的脸么!况且,爷何时又是你的了?!”
郁风行哑然。
我却觉得郁字耳熟,便问了句“郁?哪个郁?”
“还能有哪个郁?万郁都没听说过吗?!”她竟毫不迟疑的反唇相讥。
这般当面的讥讽,着实欺我太甚!
我目光一沉,只冷冷的看着她。
哼!笑我孤陋寡闻?
老子没事闲的查你家族谱干啥!!
虽然我内心愤怒,眼神却是不露半点易怒的破绽。
她被我逼视着,沉默了下,幽然道:“末将祖籍来自鲜卑万郁部。”
我一看她先软下态度了,便也顺势道“喔,你的弓箭射的着实不错,改日还要去请教请教。只不过呢,兵是高长恭的兵,和我没关系!”
牧歌默然:“郑将军,咱该去办正事了!”
便听七杀道:“末将先走一步了,王妃大可放心那女人。”
我顺口摆手道:“好好!”
我这才想起来有饭吃的事,赶紧应道:“正好饿了!什么时候有饭吃啊?……这两日和高长恭吃的一点油水没有,我都快熬出病来了!”
刹时,静默半晌,群起哄笑。
牧歌默然:“老六哇,他那是想要当着众人的面儿,把你推举出来啊!一会儿不要只顾着满足口腹之欲,多听听兰陵王说的什么……”
我讪讪道:“哦……”
我们掉头就走,一转头,七杀和那个郁姓女将就没影儿了。
“七杀呢?”
牧歌悠悠道“不要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
我沉吟了下,又问了个人:“高长恭呢?”
牧歌挑眉笑道“一会儿他就来了。怎么?一会儿不见他就思念了?当真看上他了?”
我瞪着眼反驳:“我还怀念他呢!怀念他、永远活在我心中!行了吧了?!”
第149章 扪心自问
牧歌挑眉道:“你当真,看上他了?”
“我也没……”
“你扪心自问一下,可否真的对高长恭无情?”
我哑然,当真觉得心里发慌……“我……”
“你可别说什么,自己人知道就行了……这个不仅得公之于众,还要你亲口告诉他……”
还要你亲口告诉他……
听到这里,我顿时心里慌闷。
似乎有什么,我逃避的,我不想承认的,被别人给说中了……
“你非要问个鱼死网破么?”
牧歌摇头叹息道:“只怕,你若不先说透这个,他永远也不会猜到。若非因为这个,他根本留不住你。对否?”
我沉默了。
心里砰砰直跳,跳的凌乱而急促。
似乎,被他一言说中了。
牧歌叹道:“你若是能为他留下,才是好的;你若是……执意绝情不肯说,只怕此生难以回头。”
“……现在谈情说爱是不是早了点?”
牧歌狡黠的笑道:“不早不早!”
突然发现,我走着走着,一群人就散了。
“这次以少胜多,想必周军正搞内乱呢,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小觑的咱们。”
我握着高长恭的面具,百无聊赖的撩着水、洗脸。
便听牧歌又道:“话说霸气的爱,还真有这么一件:前几日,有个女将给一个男将拉到天桥上散步,一个狠劲就给人家推了下去!又极快的把人家拉到怀里,趁他惊魂未定强吻之,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给人家抱走,说是安慰他、于是洞房合卺去了。”
我默然。“果然霸气。”
牧歌试探问“高长恭此时正往这儿找你呢?”
我思虑了下,决定也寻个由头把高长恭弄出来。
正看见一众将士拥簇个人过来,那人红袍金铠,面上扣着个毫无装点的银白假面,只是目露威仪凌厉,却很亲和爽朗的样子,正左顾右盼的与众将士调侃着什么,哄笑未止。
左右行动间,高束脑后的辫发扬起丝丝如缕,飘逸潇洒,依旧的神采飞扬。
那分明是我的面具!
这人,不是高长恭还能是谁?
可是,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他都没瞧见我!
还是个银铠白披的俊俏小将从众将士中挤了出来,戳他道:“弟妹!快看,那是咱六弟!!”
他这才侧了头,便一眼瞧见了我,很不顾军威的、直接甩开那群人奔我而来!
我一怔神的功夫,便见面前,笑颜如花的男子道:“……方才五弟还说呢,远远的瞧见了反攻战,领头的王妃果然威武!走,反正有安德王的两万兵马来支援了,饭食筵席也要好一会儿才能吃呢,正好你我二人先探讨一下军事理论……”
我点头道:“来,先把面具换过来!”
高长恭悠悠道:“你的这张,可是银瓷所做?果真轻薄如雪,冰凉如肌。”
“少说废话!说人话!”
“本王戴着舒服,不想给了!”
“高长恭!卧槽你大爷!!”
高长恭挑眼笑道:“连本王都拿不下,还想拿下本王的大爷?!”
第150章 蒹葭
他便不由分说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只感觉手腕一紧,原来是他拉了我就跑……
我急道“喂!你什么时候这般有劲了?!”
高长恭笑道:“晚上本王打不过你,这青天白日的,兰陵王自然负不得战神之名!”
只听见四周一阵起哄的笑。
我愕然:“你怎么唯恐天下不乱啊!”
高长恭悠悠道:“众将士听令!”
“有!”
“谁若是惹得王妃恼了本王,晚上本王若是挨了刑,第二日你们便要来上军法!”
“有!”
“报——兰陵王,王妃那么有爷们的气概,必定强悍持久无比,那您第二日还起得来么?!”
顿时又是一片哄笑。
高长恭眼睫一抖,顿时凤目一横,斥骂道“混账!日前不是还说:‘本王若娶王妃,定要一致对外争本王的宠’吗!”
高延宗坏笑道:“哪啊!这么好的六弟给你当王妃,兄弟们当机立断、与你争王妃的宠才是啊!”
高长恭再忍不住的暴喝道:“都滚滚滚!姓郑的,快和本王走!!”
他扭头转身就走了。
却突然伸过修长纤细的手指,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当机立断,反手握住了他的五指,转而跟他并肩。
高长恭侧目,带着神采飞扬的笑意,起步跑起。
却是跑向城后,悬崖水涧的天桥。
静默半晌,有马蹄声追来。
应该是我的爱马无痕吧。
桥下,水声潺潺,瀑布湍急。
其间鸟鸣哀厉,孤冷深悠。
静,却又不静。
他在前,我在后。
互相抓紧的一双手,早在跑出几步后,就尴尬的撒开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歌。
便顺口道了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如今,他乍然转过身。
挑眉笑道:“伊人?水一方?你这可是在借景抒情?”
“抒什么情?”
“伊人潭,你偷看我沐浴。”
我这才想起来……牛郎织女下凡的故事。
当年他确实年轻,一身细皮嫩肉,在水里洗的发粉,正在水里闲的边洗澡边抓鱼呢,玩的四肢大张、翻蹄亮掌,那叫一个欢快。
我就算站在那不动,也将他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细腰长腿,不胖不瘦,还有那一身白皙的俊肉……真真的,比营里的军奴还馋人,比红馆里的**还勾魂……
猛然间发现了一双窥浴的眼,气的他当场不顾自己不着寸缕了、一怒之下,就要杀我灭口。
幸好斛律老将军曾与我爹、我师父都是战友,没有提及我的身世,便给我糊弄了进来,又在兰陵王面前,给我担下了这等淫错……
高长恭倒也不气量狭窄,反而与我冰释前嫌,才有了让我睡他床养伤、反而流红的奇耻大辱。
思及从前,我当即大义凛然的说:“……我那是光明正大的看!”
高长恭闷声轻笑道“你是王妃,我不和你犟!”
他借坡下了驴。
我也顺势,把手中的鬼面交给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具上。
犹豫了一下,便摘下了自己脸上那个,我的面具。
第151章 绘娥眉
同是一手接,一手递。
两个人,两只手,十指相扣的不只有面具,还有各自的手。
他的手,苍白温凉。
我抬眼看向他时,正撞上他的目光。
于是,面面相觑。
……我和你,竟然如此契合。
我这次看见他的脸,下半张依旧是一层厚厚的膏糊,贴的十分平滑契合,倒像是真的皮肉。
只是太过惨白了,青灰色的,真不像活人。
可一看上半张脸,那凤眸上挑着眼尾,依旧不减张狂神采,风姿绝代。
偏偏眉眼的轮廓愈深,更显得棱角分明……分明是又瘦了。
我一时失神,便伸手去摸他的脸。
没敢碰他下半张脸,怕我这粗鲁的动作弄疼他,便只是摸了摸那眉眼。
他瞬间皱了眉,眼神一凛。
骤然握紧的手,又无力的放开了。
他只好默默的闭上了眼,尽力舒展着眉。
分明是,任君采撷。
我顿时心尖一疼。
但是,手摸上了,也就收不回来了。
我用手指,滑划在他眉宇间,描绘那冷漠强悍之下的,忧愁和脆弱。
这个人,就是兰陵王,齐国的战神。
这个人,意气风发,千军万马若无人。
这个人,神采飞扬,谈笑间,流血飘橹,折戟成沙,灰飞烟灭。
而那脆弱,无助,是他最没安全感的时候。
可他在那个时候,最信不过我。
刚刚,他明明反感我碰他,却还是尽力的,让自己不反感我。
我真的,心疼他。
你在迎合我?讨好我
?
为什么?
为了让我,先说出口么?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可是,可是我不是想拥有你的身体,不是体欲之情,只是想舒展你的愁眉,保护你的脆弱。
而不是,占有,粗暴的对待。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浑身一震、不自觉的就退后了一步,然后满脸惊恐错愕的看着我。
我只好抓紧了他的手,默然道:“你想到了什么?”
高长恭兀自手一抖,便抽回了自己的手和鬼面,朝我挑眼笑道:“你我方才如此灵犀,若不能身处一线、并肩而战,才是老天之过也。”
可是,你分明说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我点头应着,顺势也撤回了手。
他不想说,就不说吧。
我也猜得到大概。
隐隐约约的感觉,谁曾这样抚摸过他?
还让他如此惊惧?
定然是不好的回忆。
那我就不必问了。
我想抚平他的哀伤,可是我没那能力和资格。
这次,却是他在前,轻哼着悠扬的小调:“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游从之,道阻且长;溯回从之,宛在水中央……”
他的嗓音本就清澈温和,婉转跌宕,自有勾魂摄魄的神韵,略一低沉,便带了媚感。
我静下心来,听着。
歌到动情之处,我忍不住由衷道:“真好听!”
他蓦地回首,抿唇笑看着我。
我面上顿时一窘,只好佯怒道:“这情歌唱的这么顺口,是唱过多少遍了啊?!”
高长恭挑眉笑道:“你讲些理可好?这不是方才你唱过的,我才和着调子学的么!”
第152章 这剧情不对
我默然:“你倒是学的快!”
高长恭得意的笑着:“那是!”
“以前没发现呐,你不仅长得好看,连嗓子也这么好听呢,”
“你这恭维的话,本王听着甚是悦耳动听呐。”
“你还会唱别的歌了么?”
“别的?也略会一些。你喜欢听?那我有空了,就都唱给你听。”
“好啊……但是,听起来好渺茫遥远。”
等他有空了,那是什么时候?天下太平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他又一遍一遍的唱着蒹葭,渐渐音转流畅,脱口而出。
入耳的歌声,也愈发醉人。
于是,我便如此的听着歌,和高长恭并肩在天桥。
他歌声早已停了半晌,此时蓦地来了一句:“五弟领兵来援时,打探到了周**情。”
“哦?如何?”
“周军本就庸碌之人众多,主战将军与督军又不合;这次主战将军贸然攻击黄陂城,惨遭战败,那督军本就不同意轻举妄动,如今更是冷嘲热讽,两人毫无顾忌的针锋相对。”
“那督军倒也谨慎!”
“说不上是谨慎,只能说……是胆小如鼠!他若不出战,如何能中咱们的计?龟缩不出是鼠辈,轻举妄动咱就溜老猫!”
“哈哈哈!能把打仗说的这么轻松有意思,还有谁了?!……”
高长恭轻笑道:“这只是心态!战场是游戏,要求却是要脑力和武力!”
……
他便把军中我该熟悉的事务,悉数道来了。
我听着听着,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了和他闲聊的初衷。
喂!我是来坦白的啊!!
坦白什么?无非就是,我有可能喜欢上你了。
可是,直接说出来是不是太突兀了?
还是要铺垫铺垫。
嗯,就这样。
“兰儿?”我踌躇半天,终于唤出了声。
高长恭回首,“什么?”
我默默的抓上了他的手。
他瞪起黑亮眼眸,蓦然一愣。
——我已一个大劲将他向桥下推去了!
“啊——!!”
刹那间,眼下的画面突转,变成了不测之渊,波涛巨浪,狂暴翻卷……
连我自己,都惊得一身冷汗。
相扣的手,将我也拉了一个踉跄!情急之下,我连轻功也没用、就将他拦腰一搂、拉回了桥上!
怀中的高长恭脊骨僵挺,满脸错愕。
那双眼,竟是一层水汽,大受惊吓的样子,真惹人怜爱……
我急中生智:“吓坏了是不是?我这就来安慰你……”
我默默的低头摄住他的唇瓣,将那小小的一片薄肉,含在嘴里。
‘啪——!’
我才只是亲了一口,就被他抽了一巴掌,又一把推开!
我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捂着火辣辣的脸,震惊之余,整个人都懵了!
高长恭一脸阴云密布,冷厉的眸子一寒,当场毫不留情的唾骂道:“郑光明!你混球!!”
然后,愤然一撂披风下摆、尚还酸软的双腿有些不遂的踉跄,却也没阻止他疾步离去。
那背影,骤远。
我一转眼,才发现,周遭围了好多人。
当场,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呆了。
我欲哭无泪,“军师!这剧情不对啊!”
第153章 苍龙神
牧歌看了我一眼,竟然摇头叹息了声,便上前去追高长恭。
“肃肃!你倒是等等我啊……”
“……”
他们俩倒是走了,只留下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是在公共场合,光明正大的调戏了兰陵王啊!
我真想泪流满面。
高延宗默默的走了过来,拍着我的肩,语重心长的道:“六弟啊,别动气,弟妹他就是害羞了!”
“……”我沉默。
他又道:“众将士已在渡口桥下、邻水下帐,咱俩也先下去筵席吧?高长恭他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晚上五哥负责把他灌倒,然后包好,再送去你房里!保准妥妥的!”
我默然:“五哥,你别闹……我可是、真怕他恼羞成怒了,再打死我!!”
“……那,咱也得先回去啊!”
“……哦。”
我被一众将士拥簇着,灰溜溜的下了天桥,走上了回营的路。
迎面就撞见个不该出现的来人。
这人一身玄色锦袍,长发一丝不乱的挽了个一丝不乱的髻,只插了支翡翠灵蛇钗子。
走近我时,微微低头、拱手做礼,斜发因着他低头的动作垂了下来,遮了半张脸。
可我也瞬间知道了是谁。
果然,听他如空谷幽兰、高山流水的嗓音倾泻入耳,道:“某,姓苍名墨,苍龙山人氏。特来与君说一席话。”
“……嗯?你是、苍龙神?!”
我愕然一愣。
却见他抬起头,露出那张、俊秀的脸来了。
极绿极通透的一枚、椭圆翡翠,嵌在他雪白的额头上。
那是苍龙神的象征。
墨莲说,江湖上流传的、好汉歌里有言:苍龙负九图,白虎天纵绝。
东方即为苍龙地界。
我这一回想从前,就多看了他两眼,我这一多看两眼,他就眼神犀利的、看了我一眼……
他一双眸子锐利威严,明明不带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明明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竟觉得,有些寒颤。
突然想起,墨莲说他是天生龙眼。
龙眼之人,果然眼神凌厉,不怒自威!
他蓦然轻笑道:“苍墨容貌不堪,岂敢容兰陵王妃端详。君坐拥兰陵王倾城美貌,还是不要一心多用的好。”
在我惊愕的目光中,一身红袍金铠的高长恭、脸扣鬼面,手持黄金身、血玉柄的长枪,一身杀气的,从苍墨身后走出……
高长恭那冰晶似的眸子微转,面具下,透出他阴沉的声音:“这人既然是你故交,那你们自便吧。其余所有人,即刻同本王入席!!”
他话未落,人已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了。
还带走了一片跟随着他的将士。
剩下的一波人,则是齐齐的瞪了我一眼,又瞟了苍墨一眼……然后,摇头叹息,走了。
牧歌朝我挤眉弄眼的,又招着手。
分明是让我追上去。
可是我,一想起刚才当众强啃了高长恭,就觉得,前路是个大火坑啊!
但是,我还感觉,刚才高长恭的语气,不善啊……
我这一沉吟,牧歌就已经扭头走了。
第154章 为何而来
“苍龙神,你不是有话要说吗?你也和我一起去吧?”我真想泪流满面,逮谁抓谁!
苍墨有些迟疑,犹豫了下,便道:“好。不过,兰陵王似乎有些不快。”
我摆手道:“先不用管他!”
苍墨眉目一凛,顿起寒光冷意。
分明是很恼怒我那句话!
我赶紧补了句“我……我其实是做了点错事,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呢!”
苍墨闻言,却负手而立,侧掌作请。
这玄袍大氅,衣摆随风而扬,青丝簪发,却是一丝不乱。
那龙眼一凛,便是再强硬的人,也要软了软态度,听令讨饶。
我只好先他走一步。
他这才起身,跟我走了。
我暗笑,可笑的礼仪规矩啊。
但是,一看前面的队伍远了,都快要把我抛下了,赶紧盯紧了、快跑了几步!
但是,身后之人不紧不慢的,好像飘着一样,依旧是近在咫尺,寸步不乱。
——“不知苍龙神何事找我说?”
——“不知君可愿告知我,你与兰陵王发生了什么?”
这一同说出口的话,夹杂错乱了。
苍墨便道“如实说,苍某是来测验君之为人的。”
“哦?测验我?……因为啥啊?”
“苍某有一绝世九山图,皆是人间闻名,得天独厚,造化乾坤,又可攻可守,一将挡之万将莫开,自古皆为仙妖鬼所赖,皆为退隐之必生之地!”
“……咦?我好像知道了!是那个什么九图?藏匿地很私密的?……”我干脆也不跟大队伍了,转头盯着苍墨瞧。
“……”苍墨冷冷淡淡的瞟了我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是退隐之必生之地啊?”
苍墨悠悠道:“通晓诡兵之道,透彻者,能做到因地制宜,专劣为利,那九块龙骨山,与其说是兵战之地,显得俗气,不如说是退隐之地,终了于此。”
我弱弱的说了句:“您说的着实言辞古奥,诘曲坳牙!小的一粗鲁武夫,着实听不懂!”
苍墨挑眉看着我,无力的扯着唇角,道“有一人与我说,这乱世,能驰骋天下的枭雄唯有他与你,而你的为人,才是大义大爱,能定乾坤、安天下。九图的天命宿主,自然要是那天下独绝的人。既然人皆言你神通广大,苍墨便来测验一番,幸得兰陵王指引与收留,君还有何疑问?”
他又负手作请,我也施以一礼,如此一回,他便先行一步了。
我便走边说:“哦?驰骋天下?好大的口气啊!那是何等人物推我来的风口浪尖?还要劳烦苍龙神亲往,我哪敢有疑问!只有受宠若惊的彷徨啊!”
“那人自称月神,只说‘能驰骋天下的枭雄,唯有独孤九冥与独孤九幽二人’。”
我一听到‘月神’这个称呼,顿时心尖一疼。
昔日,日魔月神,抚琴舞剑,看尽人间繁华落尽,走遍万水千山……月神墨莲,她看我爱恨猖狂,共我悲欢离合,却都是过往云烟。
她,成了他。
墨莲,成了独孤九冥。
当初说好的逍遥天下,如今却是心在彼岸,人在天涯。
回忆起了从前,过往成了云烟,那个称呼,那个名字,也都成了我的伤痕。
第155章 凤兮凰仪
许是我沉默了这半晌,苍墨悄声问了句:“独孤九冥有话让苍某带给你,说是不屑再与你为敌。”
“……”
不屑再与我为敌?!
换句话说,他独孤九冥不想和我打架了?
嗤。可能么!
甭管可不可能,我是没见到他,整个人都感觉挺好的。
我这会儿回过神来,依旧是步子不停的,看着脚下乱石杂草,步伐凌乱。
“武当玄冥也道是:你天命将星,而且为人大义大爱,劝你莫要感情用事、优柔寡断!……”
我无语苦笑:“我可不敢造次,惊才艳艳的兰陵王可还在前面呢。”
我一转头,正对上苍墨幽深圆溜的眸子,一不留神,就被这威意慑住了。
“兰陵王之上还有齐国主,虽有鸾凤风姿、能致万乘之势,也是樊笼折翼。”苍墨淡淡的道。
我却突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等了我一步,如今正是并肩着。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首通俗的歌:“有凤来兮,无足无爪;一生漂泊,死时方栖。有凰来仪,华羽美翎;樊笼折翼,凤来随去。”我也顺口唱了出来。
苍墨却道:“有人只听得懂有凤无爪的肤浅粗俗,所以一生漂泊,无偎无依;有人只看得到凰仪华美,所以醉心辉煌,纸醉金迷,却盼着明主如凤来,可随之飞去。”
他这话说的通俗。
声如空谷流泉,惊涛拍岸,偏偏醉耳清凉。
仿若,远古太荒来的,从母神那一辈传来的声音。
在为我解说着,母神那一辈传来的、凤凰歌。
我有一刹那的愣神,感触至深,透彻入魂。
却又回过味儿来了,只得苦笑:“苍龙神的见解,果然是清新脱俗!真不是我们这种凡俗人能想的到的!”
“惭愧。”
“……独孤九冥为何会推举我,而不是他自荐?”
苍墨虽沉默迟疑了下,也犹然道:“月神说,他对除了日魔以外的……男女都无感。所以,论天下女辈枭雄,更是没有算上他。”
我差点泪流满面:“他当真这么说?好吧,他一看就是被压的样儿……除了我,也没哪个女的、能像我这么爷们,能压得住他,他又不喜欢男男之好,他男女都不要这也在情理之中……等等,为什么只算女辈枭雄?”
苍墨掩口清咳了两声,默然道:“苍某亦不喜欢男男之好。”
“……不就是传授一下风水宝地么?至于这么,还要看喜好么……”
苍墨扬眉挑眼,幽幽道:“九图只有苍某会解,苍某更会解这乱世如何归一、行军作战如何千胜万胜!……只不过师父说,天命不该逆转,否则将是改变一切轨道,规律却不变。”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成!我知道您有多重要了!!那重点的事来了,陈国女侯你应该也听说过吧?那是西夜王侯!若说女辈枭雄,我绝对比不得她……”我下定决心说出的示弱的话,说出口时,还是难堪羞耻的要死!
我确实哪里都比不得夜梅。
第156章 论枭雄
但我不甘,我不服!
那又能怎样?
我孤身一人,无足无爪,漂泊无定。
苍墨却道“西夜王侯固然有驰骋天下之力,也智勇双全,偏偏她具有西域人的血脉脾性,为人方面,也太过桀骜意气……不若你,小小年纪便历经沧桑,看遍了繁华与萧瑟,也懂得纷战不休和太平安稳。”
“……嗯?您说的,倒好像很了解我似的!就算夜梅为人方面不行,我记得还有几个,朱雀神红尘?”
“朱雀是江湖中人,只为情之一字笑傲人间,无意这江山美人志。”
“还有,和夜梅交好的……柳清明?”
“柳清明与苍某同为天机算,也不敢掺与人间纠纷。……君还是莫要推辞了,苍某师父都亲自出世来推举你,苍某还敢有何疑虑动摇?”
“你师父?!不是……驾鹤西去了吗?!”
苍墨却道:“苍某本以为师父会去昆仑葬魂,却没想到,日前他回来了,还道是‘乱世若还在纷扰,太平安稳总是不长久’,便叫苍某来寻,不是山水龙脉,而是一个人。”
“什么人?”
“需要苍某这一身、安定河山计策的,有君将之才的,天下绝无仅有的人。师父说,你是他唯一看好的人。”
“这世间的每个人,都是绝无仅有的。能得苍龙神真传,着实三生有幸……你那师父如何知晓我的?”
“师父避乱于郑家村,与你结识,还说你又叫郑光明。”
听他这么一说,我眼前浮现出的,就是有个老头,在树下摇蒲扇……
那个老头稀奇古怪的,如今看来,身份也就明白了。
……那竟然苍龙神的师父啊!
我忍不住感叹了句:“老天爷把我虐的体无完肤,却又待我恩重如山!……着实,拿我开玩笑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邻水下帐地,迎面就看见一人,手摸金枪伫立,身着银铠挺拔,满脸墨痕鬼符,眉眼一横,杀气外泄,真真的一脸可怖……
他身后,有匹混体黢黑的发亮的马,那马,眉心一撮红白毛,左
耳上两枚金环,身形壮硕、四肢修长,蹄大步子也稳当。
只是一双眼里,狡黠神采跟人似的。
此时正一脸委屈的蹭着七杀,打着马鸣,哀嚎……
七杀挑眉道:“我当是哪来的人物呢!能使得兰陵王妃弃兰陵王而视若无睹,抛爱马于不顾……适才正与众将士猜测,是哪家绝色佳人?想不到,是苍龙神大驾光临!王妃呵,你还真是风流多顾,忒招蜂引蝶了呢?”
七杀这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听的我一阵鸡皮疙瘩……赶紧出来打圆场:“小杀杀!你这又是咋了?苍龙神和我说的是正事!你一口一个王妃,知不知道我都讨厌?”
七杀挑眉冷哼:“……哼!兰陵王派末将在渡口桥下,接迎你,你是走还是不走?!”
我讪讪道:“走!肯定得走啊!”
七杀扬了扬下颌,悠悠道:“还不跟上?!”
说罢,他自己先转了身去,作为引路。
我顺口道了句:“苍龙神,咱进帐说!”
前方的七杀,步子一顿。
苍墨静默半晌,犹是道:“好。不过,君可唤苍墨之名,不必将苍龙神虚称挂在嘴边。”
七杀默然回头,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我硬生生的忽略了,兀自转头道:“墨墨,你有表字么?”
苍墨挑眉看着我,默然道“……无表字。”
“我帮你取一个啊?你喜欢什么……”
只听七杀一声断喝:“死女人!你有完没完了?!!”
我赶紧正襟危站,瞟了一脸冷漠的苍墨一眼,便清咳道:“罢了罢了,本来想说苍负九的,还是得先跟七爷走的嘞……”
七杀冷哼道:“苍负九、苍龙负九图?还真言简意赅!亏你想的出来!!”
我顿做哭脸愁容:“……哎呦喂,我招你惹你了?好不容易高长恭不在,没人和我掐嘴架了,你又来了是不是?!”
七杀挑眉笑道:“有能耐你就别让爷逮到由头啊!”
“……”
第157章 军中宴
军中宴
我们一进筵席大帐,才发现里面场景、有多特么的诡异!
地方挺大,人却不多。
还几乎都是……穿着铠甲的武将。
像牧歌这种襦袍军师的谋士打扮,还是在少数,也就那么寥寥两三个。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板小桌横着,其上,摆翁中炖肉;桌案上列鱼脯干果;前有温炉正煮酒……虽然大多都正襟危坐着,也有小声私下里、窃窃私语的,偏偏齐刷刷的等待着什么。
我却一眼看遍了帐中布局:正位上端坐着的高长恭,鬼面下一双冷目长睫正合拢着,掩下一眸锋芒。
高长恭左右手边的人我也眼熟着呢,一个着银铠红袍,满头褐发半编辫、半散着;一张白白嫩嫩的面皮上,秀眉大眼,顾盼生姿,桃红嘴唇也总噙着笑意……这般风流多情的面相,不是高延宗还能是谁?,
另一个就是牧歌了,他这次也正襟危坐,纶巾束发,头顶翠玉簪、腰系碧绿带,一身碧绿通翠,看来是打算绿到底了……
一想到他还没有媳妇,我也就释然了。
我认识的,能叫得上名字的,还有那个、一点都不面善的斛律恒珈,其余的,我就不眼熟了。
牧歌见了我,依旧是挤眉弄眼的招手。
高延宗却很直接,当即激动的喊了声:“六弟!快来坐啊!!”
我受宠若惊,赶紧应他一声:“哎。”
然后,顺手抓了苍墨衣袖下的手腕,奔着五哥,满脸欢快的跑了过去。
苍墨被拽的一个踉跄,也没反抗、就紧随在身后了。
斛律恒珈却是抱着双臂,一双鹰目一直剜着我,衬得原本俊朗分明的五官都不端正了,白皙的面皮也阴沉的发青了……
果然,他转头对高长恭道:“就这么个野汉般粗俗的婆娘,怎配得上你?倒不如说,我就哪里比不得她?!”这话说的,着实委屈。
高长恭低声呵斥道:“别闹!”
我可以忽略掉斛律恒珈对我的唾骂,但是我忽略不掉他们俩的暧昧不清。
我又想起了,和高长恭被关在房里的那夜,如果我不阻止,恐怕他真的会上了高长恭。
我都怀疑高长恭和斛律恒珈有大关系!
妈蛋,要不是发现高长恭真是个男儿身,我都以为高长恭女扮男装、让斛律恒珈给知道了!!
等等……两个男人才是最可怕的吧?!
我该怎么保护高长恭,才能让他不被猥琐啊?!
高长恭侧头看向我,冷眸一瞥,便道:“给王妃与苍公子取座——!”
“……”
于是,我便坐在了高长恭身侧,挤走了牧歌。
苍墨便坐在了我身后,挤走了斛律恒珈。
斛律恒珈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高长恭身后,抱着臂赌气了。
高长恭冷淡的出声道:“恒珈!和老五坐去!”
斛律恒珈瞪了我一眼,冷哼道:“你随便捡一个男人婆当王妃,说是认真的,我也就不说了,那男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堂堂兰陵王还要给人拖家带口养个小的?!”
第158章 军中宴(2)
高长恭冷眼一横,断喝道:“住口!苍公子既然说是江湖侠客,又如此风骨不俗,岂会做那等作贱之人?”
我急忙起身澄清:“姓斛律的!话要说清楚啊,我和苍龙……那个苍公子,没什么关系!他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来向我自荐的!”
苍墨也起了身,拱手作揖,嗓音依旧清澈不见喜怒:“苍某在此着实讨嫌,还是应出外游荡一番,待君宴归才好。”
说罢,他便起了身、逶迤着宽松的玄袍大氅,就迈步而走,真的是毫不迟疑!
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却发现,布料轻划过肌肤、留不住,入手却冰凉细腻,仿若瓷器的触感,竟然是人家的手……
我一抬头,正看见一双冷定的眸子,毫无波澜,却有深邃,审讯。
那眉微微一皱,我便会意,赶紧松了手!
又不敢去亵渎苍龙神,只能咬牙切齿朝着高长恭呼唤:“高长恭!你也别袖手旁观了,我是清是浊、人是你带来的,你还不知道?你这番高高在上的姿态,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高长恭挑眼,一眸冷冽深沉的神采。
我转念一想,便坏笑道:“你莫不是借着斛律,来说出你的心声?哎呦,你这是吃味了吧?堂堂兰陵王,怎么也乱吃飞醋呢!”
高长恭挑眼笑道:“那又如何?”
“没事没事,苍公子虽然有那经天纬地之才,却也比不得你来的撩人疯狂,晚上咱俩还要光明正大的床上翻滚呢,有这会儿吃飞醋的劲,倒不如留着晚上多喊几声,也好添些情趣。”既然都是挂名的一对儿了,我也不介意假戏真做,后果暂时不想了……只是,就当前情况来看,我也不能吝啬于用最下流的话来侧面羞辱他。
高长恭闻言,眼中萤火一跳。
顿时全场肃静,鸦雀无声,片刻后,低声私语者不断。
高长恭眼一眯,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我。
我毫不躲避他的逼视,只将最灼热的****目光,都抛向他。
他悠悠道:“爱妃,别闹!……这筵席当场,怎谈的这些私密!还不带着苍公子入座?”
“好嘞!”
于是,我欢快的拉着苍墨坐下了。
他瞥了眼桌上之物,默然正襟危坐。
高长恭举酒碗,声情并茂的感慨道:“又是一场胜仗,生者在此宴饮,逝者也要与魂祭酒!本王与诸将都是弟兄,也不多客套费口舌了,老规矩,庆贺胜利,本王先干为敬!!”
他摘了面具,放在桌上,却仰头将酒干了。
我除了注意到、他那整张脸除了都敷了层膏药外,还有他的手……黄金护腕露出的手背,更清晰的看见了四只金镂护指,还有中指上的一枚狼牙戒。
更衬得手指修长,手掌白皙肉薄。
他一碗见底,倒碗示众。
添酒的侍男也已将酒碗浇满,只见众将齐刷刷的举碗呼道:“干!”
于是,一阵豪饮声。
高长恭又道“众将士与本王出生入死,大小战役数不胜数,这战后庆功宴也不知开了多少席,如今这场可不一样了!”
第159章 军中宴(3)
有人便接了句:“不声不响就出了个如此的豪气云天的王妃!岂止是古灵精怪?简直就是无法形容!”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一片哄笑。
高长恭悠悠道“没错,前些日本王说的郑六爷,就是王妃。本王与她相识于五年前,无意间发现了那女扮男装的秘密……没想到这五年之后,她还是女扮男装,却能力挽狂澜,帮本王打了胜仗。”
顿起一阵议论声。
看着高长恭那满是笑意的眼神,我莫名的有些紧张局促……
我女扮男装怎么了?!
犯得着,这么坐立不安么!!
高长恭清咳道:“所以,本王这酒,下一个就敬她。”
然后,他自主位走下,手端一碗酒,扬眉笑眼。一步一步,锦缎铁靴,似踏着流云风月而来、步伐随意的平稳。
我愣愣的举着碗,待他走近,默默的撞碗上去!
撞洒一层烈酒醇香。
我为了掩饰尴尬,先一步,仰头干了。
烈酒饮入喉,又辣又烫,我那可怜的舌头都直了……
却还是很快回过味来,豪情万丈的把碗一撂:“我……先干为敬了!!”
高长恭轻笑道:“果然豪气!”话未落,他抬起白皙的手,将一碗酒尽数灌进口中,那一双凤目,却一直紧锁着我,像是挑衅,像是留情。
他长睫一眨,片刻间已在咫尺。
绝美的容颜近在眼前,清幽的体香,带着淳厚的酒香扑鼻而来,他眼尾一挑,一眸春色,薄唇微启:“阿六,我有点头晕,浑身无力……”
刚刚还一副强悍无比样子的高长恭,就这么的,坐在了我的腿上,搂着我的肩膀,不走了……
怀里抱个鬼面美男,虽说也不沉吧,我还是浑身一僵,也不敢造次的碰他。
隔着他一身盔甲战袍,我都似乎感觉到了他双腿的软韧温热。
只好轻手轻脚的放下酒碗,目光侧开。却被一道道灼热的视线给逼的无处遁形。
我被臊了满脸滚烫,只好垂下眼,盯着挑眼坏笑的高长恭,伸出手、细细抚摸着那飞扬的眉,轻遮上灼灼的眼,轻叹:“兰花儿……你这是在献媚啊!”
周遭,顿起一片哄笑。
手掌心上,有柔软温热的唇瓣在蠕动,他轻笑道“那,诱惑到你了么?”
我心尖一痒,真想把他按在座位上啃个够!
却听周遭,顿然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还有喊着,让我把他就地正法的……
我确实有那种躁动,可是,人太多了……
“当然诱惑到我了
!……你比桌上的肉还馋人。”
高长恭蓦地冷哼道:“严肃点!这是大庭广众!!”
“……”
顿起一阵唏嘘。
我还听到了周遭的骤然肃静。
我转而怒瞪着他,卧槽……你这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形象恶劣下流!!
高长恭眨着浓黑长睫,若无其事的,从我怀里坐起身。
只面对着我,坏笑着,拿手中的空酒碗边沿、蹭了我的嘴唇一下,
我瞬间一怔,抬眼怒瞪,
他却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回了他的位子,他倒是先打横倚卧在了皮椅上,摆手道:“新人老规矩,本王话不多说,诸弟兄随意!”
——“有!”
第160章 军中宴(4)
却见,高长恭给他左右那几个家伙打了个手势,高延宗当即举碗,朝我笑颜如花:“我四哥本就是兄弟几个中,唯一没有成亲的,这番六弟与四哥患难见真情,此等天命缘分着实让人眼馋啊!老五在此先敬二位一碗,等到大婚之日,定与你俩不醉不休!!”
我只能干笑,还得端起酒来。
高延宗见我举酒,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去看高长恭。
高长恭那双凤目紧锁着高延宗,那番凌厉,似乎要将高延宗绞杀的愤怒!
却也只能无奈的,咬牙举酒,手都在颤抖。
我们三人隔空举酒对撞,然后,一看高延宗都喝了,我也二话不说的,就喝了。
话说,这酒还是那么烈!
饮入喉,如刀子,辣的我半天没回过味儿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有人道:“都说六爷乃顶天立地的女丈夫,今日一战,果然风姿飒爽,当仁不让前朝木兰女将军!末将敬你是条汉子!……更眼馋兰陵将军能捡个这么好的妻!这碗酒,您二位是干还是不干?!”
我睁眼一看,面前说话的人,不是斛律恒珈还能是谁?!
他此时端了碗酒,摆到了我面前。
挑着凌厉狠毒的眼睛,咄咄逼人。
我若是不接,多丢人啊!
我当即欢快的举酒应道:“干!”
那边,高长恭也道:“这酒,自然要喝!!”
于是,又是一碗酒被我灌进了肚。
顿时激起一片叫好。
气氛便就此上来了。
却见斛律恒珈一脸坏笑……那是什么意思?!
又有一将,朗声道:“末将与六爷本就有些交情,却未料到她竟不声不响的成了王妃,这可就不厚道了啊……六爷,兰陵王,末将可要罚你二人酒的!”
我定睛一看,座下右侧,站出来的银铠小将,分明就是七杀!
看着他含笑的眼神,我便当即应了声:“好!”
然后,待添酒侍男将酒添满,便举酒,一饮而尽。
入腹,似无味,又五味。
前尘过往,我爱恨猖狂。
却默认了一段莫须有的情,默许了兰陵王妃这个称。
我能为了心爱之人,抛弃桀骜猖狂,为他痴癫,可我凭什么……为他高长恭,一个我不爱的男子、隐藏起了骄傲?!
高长恭嗓音沙哑的出声道:“恕本王失礼,不能奉陪。”
七杀顿时面色一沉。
我心里一慌,顺口便道:“我替他喝!”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却引得一阵哄然叫好。
一帮人直呼:“六爷女丈夫还真护着将军啊!”
我那句豪情万丈的话都说了,岂有退缩之理?
只好端起了酒,再喝一碗。
烈酒的灼热,我已然麻木了。
偏偏这次,有点甜。
甜丝丝的,进了心里。
便勾唇笑道:“都灌了六爷我半天了,咋的?弟兄们就来看我顶天立地大丈夫笑话的?还敬兄弟我是条汉子的话,都来给兄弟喝上一碗!”
——“好嘞!”
这群人,倒也爽快。
我看全场都豪情万丈的喝了我敬的酒,顿觉十分满足。
第161章 军中宴(5)
这才是热血沸腾的战场!
都是同营弟兄,只有一齐守卫家国,没有勾心斗角,只有直爽豪情!
战前一碗酒,战后一碗酒,壮志凌云心中生!
“天下英雄出我辈!胸有鲲鹏翻天跃,一马平川荡中原!哈哈!……”
“六爷好诗啊!”
“哈哈……好诗吧?就凭这诗,再给兄弟喝一碗热酒!有没有?!”
——“有!”
哄笑过后,我转头去看高长恭,发现他倚卧在皮椅上,双手扶着两侧的把柄,闭目养神呢。
一把黑发软软的撒在椅背上,更衬得发际额角净白。
牧歌却摸了摸高长恭的额头,与他咬耳朵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牧歌就扬声道:“兰陵王大病未愈,恐不能陪各位宴饮尽兴,诸将还是多担待担待他些,干脆找六爷去好了!”
我当即表示:“我可没有什么参加军中宴席的经验啊!光喝酒,谁陪的过来啊!”
喝的醉眼醺醺的高延宗悠悠道:“以往……大宴都是有歌舞作陪、吟诗作对、军中杂耍的!”
我一听歌舞作陪,当即眼光一亮:“歌舞作陪?快上快上?吟诗作对……军营里还整这玩应?!”
某个幕僚打着饱嗝儿,悠悠道:“六爷汝这就是少见疏文矣!岂不云,饱暖思****譬如说咱们兰陵将军,那就是个风流才子从的军,淫起诗来,那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默然,侧头西问高长恭:“风流将军,您还会淫…诗呢?来,给六爷我淫一个看看!”
本来就昏昏欲睡的高长恭,闻言却是长睫抖动,半睁开凤眼,神色迷离的看着我,启唇轻哼:“……嗯?”
我默然:“我说淫诗!”
高长恭:“……”
他眨着长睫,一脸无辜。
却听牧歌坏笑道:“肃肃,你可别藏着掖着了,你不是最会淫诗么!”
高老五也道:“四哥,你不是坐哪儿哪儿湿么!……咳,到哪在哪坐湿么!快给大家伙儿淫一个!”
我听的真想泪流满面:“哎我去,一口一个淫诗,高长恭怎么可能会淫诗?!”
高长恭这会儿才听明白,当即打断我的话,反驳道:“本王不仅会淫诗!淫词也行!!”
——“噗——!!”
顿时笑喷了一片。
高长恭本来还浑然未觉的,直到我用诧异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半天。
他耳尖一红,清咳道“不是牧军师说的么!淫不离口!……咳,不是,淫不离手……也不是,时不离手啊!是****的淫,不是,不是那个****的淫!!”
高长恭手忙脚乱的解释了半天,牧歌早已伏在桌子上、笑趴下了……
我瞧见了高长恭眼底狡黠的笑,分明是故意抹黑牧歌……
但是,他说的也太不委婉了啊!
我真想泪流满面:“风流将军,你这人还挺三俗啊!!”
牧歌弱弱的笑道:“也别赖我!我可没有这么说啊!”
高长恭捂了脸,斥骂道:“滚滚!你们说着说着,怎么又拿本王说笑了?!”
牧歌笑道:“呦!瞧瞧把兰陵王给害臊的,都不好意思了!六爷啊,这个太欠调教!”
第162章 军中宴(6)
我忍不住笑喷了。
别说,他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痒痒的!
我们这边说笑不止,还有人道:“兰陵将军害臊个啥!一点也不豪情,一看就是六爷占主攻的!”
“话说回来,六爷当真是女子?”
我默然:“爱信不信!”
高长恭悠悠道:“是女的!”
“呦呵,将军验完了?”
高长恭挑眼笑道“验完了。”
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我又想起了,那几次受伤时,总是一醒来,身上就已经被他换了件衣服……
这个心机男,还总给我穿的和他一样一样的……除了他下三路那个撩人的小亵裤。
高长恭,你就是隐藏的淫贼啊!
“那这么说,你们都睡过觉了?话说回来,你们谁上谁下啊?!”
高长恭扯唇道:“这个,正在较量。”
我毫不留情的反驳道:“高长恭他身娇体柔,还敏感的很呢,总是被摸一会儿就浑身没劲了……弟兄们说,谁上谁下明白不?”
——“明白!!”
末了,还有人感叹道:“六爷真威武!”
高长恭冷哼:“你混球!你无耻!你下流!!”
我坏笑:“晚上的时候,我还能更混球,更无耻,更下流!我还得让你相信相信,你会被女人压的死死的!”
……
在外面等了半天才鱼贯而入的舞女,身着轻薄的进来了。
顿时吸引了一群狼将的视线。
我盯着那些舞女,叹道:“还不如自己家的好呢,屁股没兰儿的又圆又大,还没兰儿细腰长腿,长得也比不得兰儿分毫,就是胸脯丰满了点。”
我这话一出,顿时呛了好几个,喷了好几个。
卧在主位上的戎装鬼面男子,这才百无聊赖的掀起了眼帘。
高长恭咬牙切齿道:“姓郑的!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牧歌弱弱的道了句“咱不是说兰陵王会淫诗呢么!”
高长恭抬手就抡了牧歌一拳,正中下腹。
“嗷……!”
高长恭不理会牧歌的哀嚎,恶狠狠的冷哼道:“别总在她面前给本王抹黑!!”
我反正也闲的无聊,便不依不饶的道“堂堂兰陵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你这诗,是淫还是不淫啊?”
高长恭挑眼看着我,邪魅一笑,戏谑道:“本王那就让军师给你淫一个吧!也让你长长见识!”
我赶紧捧场:“好啊!”
随即,叫好声也是一片。
牧歌满面呆滞:“等等,这怎么又有我的事儿啊?”
高长恭清咳了两声,为难的皱眉道:“你可是军师啊!不让你来,还能让谁来?”
于是,牧歌举酒,咋了口,眯起狭长的眼,目光来回晃悠在我与高长恭之间……
我顿觉头皮发麻,一看事不好啊!!
却听牧歌道:“齐水汤汤,男子脱裳,下池正浴,偶抓女窥!这就是兰陵王和王妃相遇的故事……”
众人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呛咳。
高长恭闻言,忍不住眉眼一横,面色一沉,启唇唾骂道:“滚滚滚!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我顿时臊了个满脸滚烫:“牧歌!你毁我形象啊!!”
第163章 军中宴(7)
……
牧歌清咳道:“这回来个高雅的!……话说,沧桑彼岸两相隔,雅不雅?”
高长恭挑眉笑道:“字词挺雅!”
牧歌朗声婉转道“故人何方聚天涯。”
我由衷的赞道“雅!雅!”
“一壶浊酒喜相逢!”
高长恭悠悠道:“好!有真情义在里头!”
“急不可耐一被窝!”
高长恭愕然:“……嗯?”
牧歌继续道:“宽衣解带往下摸……长腿美臀小黄瓜……”
“……卧槽!”
高长恭手忙脚乱的打断了牧歌:“住住住口!你说的都是什么啊!!”
牧歌戏谑道:“南司州,你和老六一被窝那夜,是不是就这番场景?老六,你应该听的懂吧?是不是长腿美臀?”
我默然:“是挺细腰长腿,又圆又大的……”
“白不白?”
“挺白的……”
高长恭当即怒吼道:“滚滚滚!……郑光明!你再敢胡说一个试试!!”
我弱弱的说了句:“我说的是实话,怎么?你还不要晚上让我上你床咋的?”
高长恭脸一沉,咬牙切齿道“本王就是看不惯你这不在意的样子!本王去上别人的床!!……牧歌?!”
顿起惊呼:“兰陵王!使不得啊!”
牧歌也道:“冤枉啊!老六吃的菜,有道叫‘沧海桑田’的,就是拿白皮野鸡和海鱼炖的,看你们的反应,怎么有点过激呢?”
末了,他又戏谑道:“好诗应当是:仁者见仁,淫者见淫!”
高长恭脸一沉,幽幽道“……本王知道你巧舌如簧,但是她也太过分了!!”
我赶紧打圆场:“兰儿别生气啊,你要是敢去爬别人的床,老子就敢当众把你就地正法!然后,把床上那人,男的轮了,女的淫了!”
我那句‘老子就敢当众把你就地正法’,果然引起一片叫好和认同。
高长恭扬眉挑眼,瞪着眸光黑亮,
蓦然轻笑道“就地正法?!你不要脸,本王还要呢!”
我邪笑道“你还想要三军面前的威严的话,就别做让我发疯的事呦。”
“嗯,好。”高长恭淡然的妥协了。
“……”
……有人便道“……让六爷给大家伙儿讲几个段子吧!”
我赶紧请教:“怎么个段子?”
“就比如说:一和尚与一陌生尼姑,进一小店住宿,恰巧只剩下一间房,小二说:‘出家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二位同房一宿,没什么!’两人想也是,就同意了。一人睡一端同床共寝。夜半,尼姑的脚碰到和尚的老二,就问:‘那是什么?’和尚想想说:‘那是死人!’一会儿,和尚的脚碰到尼姑的小妹,就问:‘那是什么?’尼姑说:‘那是棺材,专门装你的死人’……”
……我弱弱的道了句:“这种段子还有了没?果然够下流!可惜我就是不感兴趣啊!”
众人群起哄笑道:“六爷不是一般人,哪能这种段子就给打发了啊!”
“对对!得来几个激情的!来几个断袖的!”
……
第164章 笑喷三国
那人兴奋的又讲了一个:“话说,刘备正休息,帐外传来喊杀之声,关羽冲进帐来:‘我们被包围了,大哥快走!’刘备大惊:‘云长,你要帮我断后。’‘没问题!’关羽手起刀落,床头玩耍的刘禅被砍成两截。刘备大怒:‘尼玛我说的不是这个!’关羽回身一刀又砍死了一旁的刘封。‘艹!也不是这个!’刀光一闪,刘备腿间一片血红…刘备悲愤欲绝的说:‘云长!你这是……’关羽忧伤的道:‘你自从有了军师,一点都不宠我这个二弟了,直到我去了翼德那里……’关羽想到此,满脸羞红……”
我突然感慨万千,“高长恭,你的‘知识渊博’不怪你,怪你这帮弟兄啊!不过,这种段子太有意思了!关公怎还是被压的那个呢?这会儿龙阳断袖都出来了,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岂止岂止!还有磨镜我们也知道啊!”
“磨镜?来说说什么意思!”
“就是两个女的,妇媚之好,女体对磨,跟镜子似的……”
那个家伙描述的委实动听,让我想起了被夜梅羞辱时,她……委实就是个磨镜!!
“得得!咱还是说断袖吧!”
于是,我也不甘示弱的来了段:“话说,刘关张三人一见如故,当场桃园结义,夜里酒酣过半,刘备说:‘如今天色已晚,二位贤弟,不如我们来日方长?’张飞却说:‘哥哥,你真是醉了,二哥的字不是云长么!’”
哄笑声中,我却看见,座位上卧着的高长恭低头掩面,笑的花枝乱颤,黑亮眼眸弯弯。
有人当即就不服了:“六爷,你听我这个:‘孙权找刘关张去果园,让他们一人选种水果,然后用屁股夹住,夹不住地就得被杀死。刘选苹果,没夹住,被杀了;关选葡萄,就在他夹第二颗的时候,一笑葡萄被挤碎了……在地狱里,阎王爷问关为什么笑,关说:我看见张选了一个海外榴莲!”
我忍不住笑喷了:“哈哈哈!这后庭花的故事好!你赢了!你赢了!!”
笑罢,却听身后传来冰冷的嗓音道:“苍某告辞!”
我愣愣的回头,就看见苍墨一脸冷漠阴沉,垂着眼,撩起袍摆就站了起来!
我这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苍龙神呢!
吓得我赶紧道:“苍龙神!您别生气啊!!哎呀……还真忘了您在这,刚才放肆了……您也不能扔我在这啊!”
苍墨抬眼,拿那威风凛凛的龙眼瞧着我。
抿唇却道:“恕苍某难以忍受!”
高长恭当即一声断喝道:“这种……低俗段子就到此为止!看看歌舞畅饮即可!”
我也劝道:“刚才的事儿都过去了,您大人有大量……”
苍墨迟疑了下,默然道“好。”
结果就是,他默默的坐回去了。
我赶紧转身过去,给他添酒!
——他却抬手一挡,当场拒绝:“苍某不饮酒。”
我给他夹菜,他还是道:“苍某不吃荤。”
第165章 满嘴龌龊
“……那您看会儿歌舞,望梅止渴吧!”
苍墨默然:“苍某洁身自好。”
“……”
我真想跟他说,你还是自己去外面餐花饮露吧……
我默默的回过身来。
正看见舞女扭着腰肢,跳着软趴趴的舞。
一群人盯着舞女,谈论着哪个腰细腿长,哪个胸大、屁股大……
我转头去看高长恭,他却是在闭目养神,毫不在意别的。
我忍不住说了句:“屁股没兰儿的又大又圆,腰也不够韧,腿也不够长,除了胸脯大了点,哪比得上咱兰陵王?”
有一将军弱弱的来了句:“要不,宴后,带六爷逛窑子去?”
“百花楼的姑娘身材好,胸大、屁股翘!还很懂床上之道!”
“青柳斋的姑娘长得好看,有文采!”
“汝们这帮粗人!怎的不欣赏比月楼的姑娘?一双双含情美目中波光流转,如春水梨花般荡漾了一眼……”
我弱弱的道:“就凭刚刚那几个段子,弟兄们就应该知道啊……我对姑娘家没兴趣,弟兄们可知附近红馆哪有当红的?”
于是,他们便介绍起了妓……男!
“南风苑的妓子,一个个的,比娘们还水灵!后庭花娇嫩的,比娘们儿还让人爽!”
“还特别喜欢被上刑,扯花瓣!”
我好奇的问了句“你们还喜欢男的啊?”
“行军打仗,什么都要懂点,才能玩得开啊。”
“就是!六爷啊,跟你说,怕你以后受将军欺压,告诉你个秘密,男人啊,最脆弱的地方就是下三路!除非习惯了房事,要不然啊,凡是没什么经验的,房事一旦过激,都容易让男人疼的怕了你!”
我默默的问了句:“没羞没臊的问一句,男人能忍受得了被压么?”
牧歌悠悠道:“像斛律四将军那等生猛的汉子,在床上就喜欢被女人压!”
我只能叹道:“可是,他
不给压啊!说个心酸的事,高长恭他除了不能干,什么都能干!”
高长恭蓦地一声断喝道:“郑光明!你怎的总是将这私密事拿出来说?!”
苍墨却豁然起身,拱手作揖道:“苍某与诸位无同不合,于此无益,便先退席了!”
苍墨一双冷面龙眸中,愠怒横生。
我见他脸色深沉,目光冷肃,行动也是果断的起身、绕过我就走,分明是下定了了决心的!
我手忙脚乱的去拦他一步上前:“别走啊!我们这话虽然不雅,污了尊耳,但是……”但是,我还真没理由留他。
苍墨冷冷的瞥了我一眼,犹是道:“苍某言出必行,断然不会迟疑反悔的!君且畅游欢宴,苍某只是出去走走,告辞!”
“哎!……”
他宽袍翩跹,又不似人间之人,不与一帐酒气熏天、粗俗军将同流合污的,就这么走了。
我正觉着尴尬,便听有人道,“兰陵王、您要去哪啊?”
我一抬头,正看见高长恭踉踉跄跄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面阴郁,一双迷乱的凤眼紧锁着我。
无力的推开了牧歌的搀扶,却朝我勾手,道“扶我!本王说的话,你一句都不听了吗?!”
昏昏欲睡的高延宗,此时当即附和道:“四哥都恼‘羞’成怒了,还不去哄哄?!”
我极不情愿的走了过去,一边搂着他的腰,一边抓着他的手。
他顺势整个人扑在了我身上,轻哼道:“本王不胜酒力,扶本王出去走走!”
我也觉着他有点喝醉了,竟然凑在我耳边,吐着灼热的酒香、谈吐不清的说的。
“你刚喝醉,出去吹了风,受凉了怎么办?”
“……我热!这里人多……”
“兰陵王这是想跟六爷亲热啊!”
我面皮一热,面对着高长恭神色灼热的视线,只能干笑:“好,陪你出去走走!……来人,给兰陵王拿件披衣来!”
给高长恭裹上了披风,我才敢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了大帐。
第166章 夜色魅
夜色魅
吹了凉风,我也瞬间满脑清明,酒醒过半了。
我转头,瞧着、已经戴上了鬼面的高长恭,无奈道:
“高长恭,你方才当真醉了?”
“……我时疫未好,一直在硬撑着。正好借这个由头,把你哄出来,要不然,弟兄们也不会轻易放了你的。”
我默然:“刚才,我看你一副正常人的样子,还以为你好了呢……现在怎么样?冷不冷?”
我顺手,就将他身上裹着的、披风的边角压严,拢在他腰身上。
高长恭却捉了我的手,轻笑着摇头道:“我不冷,这会儿还有点热了呢……唉,若是能长久被你这般相待,我就是总这样病着,也值了。”
那鬼面下的一双凤眸中,荧光点点,比周遭草丛中飞起的、打着灯笼的小虫还耀眼。
那般璀璨,可比天上星子,皎皎明月。
我无奈,叹息道:“好好个大活人,傻了!”
高长恭挑眼:“我是说真的!”
“……嗯。”
“我们,找个地方坐会?”
“好。”
于是,他便找了块草地,还将身上披风解了下来,铺在了上面。
蓦地,又抓起我的手,拉我一起,躺在了上面。
“抬头,看天上的满月!”
“嗯,看到了。”
月明星稀,缭云几朵。
皎皎玉盘,银泄千里。
“阿蛟,可曾这般看过明月?”
高长恭侧头看向我,瞳中竟是点点希翼。
我思绪飘远,回想后道,“当初,曾与一个人年年岁岁共睹满月。可惜,如今物是人非,故人天涯。当初大仇未报,现今也一样,只不过不同的是,我的心,已经动摇……”
蓦然,悠悠箫声,泠泠如月。
有人在吹奏羌笛,洒落忧伤满地。
他轻笑道:“杀父之仇,因何动摇?”
“我现在,一无所有,没有办法与一国对抗!就算是,成了齐国的将,也难以杀了仇人。”
“谁和你说,你的仇人是一个国家的?”
“宇文护,不就是周国的主宰吗?”
“一个大的国家,看起来都不怎么坚固,更别提里面的自卫防守了……多看看兵法,多了解些周国的政治面貌,你就会懂得,其实周国的内外都不堪一击。”
“可是……我活生生的,逃避了十二年啊!对手,着实太强大了!”
身边的高长恭却突然坐了起来,鼓捣起了什么……我转头一看,他正擦着火石!
火星迸射,他甩手就扔到了草上。
结果,草就毫无疑问的、烧起来了。
我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高长恭悠然的轻笑道:“一个信念就像这一颗火星,总能席卷草原,如遇到贵人助燃,便可更快燎原,甚至……一步登天!重点是这颗火星!……”
我看着那燃着的火,沉默片刻,无语道:“但是,时势需要我霍乱周国,却不需要这火星燎原!再不踩灭可就要喊救火了!!”
“喔!”高长恭笑着,踩灭了火星。
然后,又躺回了我身边,枕着我的手臂。
说的却是:“你这个家伙,有情还似无情。为何就不能说句痛快话,陪我留下?”
第167章 为情所困么
“留下?嗤……我留在这里,有什么好处么!”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你;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也都拱手相与。”
“……为情所困么?”我这顺口说出的一句,自己都愣了。
赶紧又道:“你那话说的太美到浮华,我可不配!”
他却一言不发。
半晌,寂寥无声。
他启唇却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不同的嗓音,却是熟悉的字眼儿,这上邪又一次入耳,我脑中却轰然已乱!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他却说:除非日月不再凌空,少年青丝一夜尽白发,无昼永夜……乃敢与君绝!
所以,不日城无日月,永远黑夜,他满头白发苍苍,朱颜老却……
可是,我睁眼看到的,不是刘独孤,不是独孤九冥,而是他,高长恭。
那张冰冷的獠牙鬼面之下,是我化不开的冰,暖不到的人。
真是可悲。
我只好嘲笑自己,笑自己无能为力!
“呵呵!哈哈哈!”
“你笑什么?我唱的那么难听吗!”
“我笑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言假誓!说是天地合情乃绝,可天地又怎么会合?反倒是日月不凌空,青丝能白发!我更笑我自己,不过是个无能鼠辈!!”
高长恭蓦地苦笑:“怎么,我做什么事都能勾起你的回忆么?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现在是郑光明,刘玄蛟!你现在是本王的妻,这是新的开始!!”
“回忆过不去!我也不是你的妻!也没有说要嫁给你!!”
“可是,你都默认了的!还在所有人面前,陪我演的那场戏,你都不承认了?!”
我哑然。
高长恭垂眸,幽幽道:“牧歌和我说了,天桥上的事。你若是不喜欢我,又怎么会……”
“我疯了,如何?”
“我陪你一起疯!”
“你……这不是有病么!就因为我看了你洗澡?你堂堂兰陵王,就要以身相许?你不是也看回来了么!”
我面对着呲嘴獠牙的这张鬼脸,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含情脉脉、缠绵悱恻去。
高长恭挑眼笑道:“本王就是看你顺眼,真怕放你溜了、你就不回来了。才会想娶你为妻,只你一人,足矣。”
“我不算女人,不能生孩子。”
“你不喜欢生,就不生。本王说过,不在意这个!我要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能不能造人!!”
“可是我不想嫁,更不想在下!”
“这个……有待商议,不过,问题不大。”
“没法商议,我只能压你,不容置疑!”
“……你!”高长恭委委屈屈的,咬牙切齿的道“那你为什么还默认了做本王的王妃!”
“我脑一抽,就没反驳,事后也是脑一抽,将错就错了。”
“将错就错?不如做实了!”
我顿时警惕的半坐起身来,冷声质问:
“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高长恭只得抬头仰视,挑眼看着我,顺口回了句。
那双眼,却是烈火炙热。
却又转瞬即逝。
第168章 唱三百六十夜情歌
……
他蓦地垂下了眼睫,轻叹了声。
又四肢大张的,头枕在我的腿上,躺下了。
左手,也蓦然抓起了我的右手。
我正怔愣于十指相扣的莫名触动,便听他道:“看,今晚好多的灯笼虫!”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声,一抬眼,果然一片碧绿的荧光点点。
慢慢升腾,翻飞游戏在草叶间,时而明灭,时而飞停。
如星子,点缀。
将夜色,染魅。
果然很美。
却听一声幽幽道:“你若肯与我并肩不离,我愿为你唱三百六十夜情歌,歌尽十二月阴晴圆缺……”
“……嗯?”我听的茫然,却莫名的满心欢喜!
只听一声低奏歌喉,唱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好听!……但是,听不懂……”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唉?”
我侧头,正对上他凤眸弯弯,荧光点点,笑意纯净。
他紧锁着我的视线,勾唇笑道:“你别假装听不懂!本王这就是在与你说情话!”
“我说过了,日月有时不凌空,青丝也能尽白发,还说的什么誓言和情话?!”
相扣的手,蓦然被他大力收紧。
他眸光闪烁,却凝定,犹是道:“我高长恭说过的话,别说今生今世,就是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高长恭也会记得!那你说过的话呢?!”
“我?我说什么了?”
“馆驿时,我病发,你陪了我一夜,那时你说——你若不杀我灭口,我定不违君子操守,鞍前马后,病榻床前……你还勒令我说,‘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咳!……好好好……这几日的违反君子操守,算我逾越了?!”
他这一席话,瞬间断了我所有动情的妄念。
高长恭挑眼嗔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不会杀你灭口,你……想对我做什么就赶紧的!”
我闻言,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高长恭却垂了眸,四肢大张的,摆了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我看有些莫名:“你想我对你做什么?”
高长恭幽幽道:“本王都躺好了……还不快点?!做什么都行!……但,本王不一定忍得了总是被你压制!”
他这副壮烈的样子,倒真的是大义凛然,英勇无畏。
只是十指相扣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紧张害怕什么?”
“本王虽然学识渊博,到底也是没做过!!”
高长恭乍然嗔目怒斥,黑珍珠般的眸子倏地瞪大,虽是气鼓鼓的模样,却格外惹人怜爱,瞧得我心花怒放……
我看着他眉眼分明,月貌花容,顿时心里一痒。
“把鬼面具摘下来,我想亲你。”话一出口,我就愣了。
高长恭挑眉看着我,默默的坐起身来了。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本以为他会摘下面具,没想到,他却是一把将我箍了个满怀,顿时清香扑鼻。
箍的太紧,我有些喘不过来气了。
腰身蓦地被搂紧,肩膀也被按住,他却哑着嗓音道“……我想要你!”
……
第169章 雌雄相吸
我顿时一怔,满脑空白茫然!
当大腿上被一处滚烫的物件抵住时,我才彻彻底底感受到了,我是一个女子,而他,是男子。
无关强弱,无关上下,无关尊卑,只有性之分别,雌雄,与相吸。
这会儿回过神来了,我顿时一窘,满脸滚烫烘热……
幸好掩在冰冷的面具下,没有展露出这怯态。
他目光灼热,嘴角噙笑,亮了我的眼。
肩上的手,猛地收紧、我就感觉,整个人被按着压了下去,直扑向那具男体!
冰冷的软铠甲片,硌的我胸口疼。
偏偏,颈间有温热的酒香袭来、柔软的双唇,尖利的牙齿,便啄上了我的颈子!
“呜哼……高长恭你!”
他也只是轻咬了口,便哑着嗓音道“……我想要你!”
他便说着,便收回了搂在我肩上的手、转而下滑,来扯我的腰带!
我这会儿是清醒了,赶紧狠劲捉住了他的手、按住,瞧他满目灼热,又思及刚才的被动,顿时羞耻难堪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忍不住怒吼:“高长恭!你还想压上我了?!”
他挣扎了两下,发觉确实挣不开我,便收回了箍在我腰上的、另一只手,默默的,去扯自己的腰带!
我眼疾手快的,去抓他的手,却被他顺势一带、借我的力,扯下了他的束腰!
刹时衣袍散乱,铠甲也松了。
“你不让我碰,我自己脱还不成么?!”
“你糊涂!!”
却有一物正昂首挺立着,只隔了层裤装、抵在我下腹上。
透过布帛,灼热的温度依旧传来。
我顿时浑身一僵,骤然绷紧。
这种感觉,上次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和沧蛟的,那是我第一次,全心全意去做。
他却顺势抽回了手,反手扣住我手腕上的脉门……他抬眼,眼尾挑出媚态,咬唇笑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还总是不愿和我做,看来你这身体……可比性子要诚实的多呢……”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就被一具温热的男体、压了个严实!
“唔!高长恭……你放手!!”
“不放,放了你的手、本王可就起不来了。”
高长恭轻哼着,还扭了两下腰身,那处火热巨硕带着滚烫的温度,磨蹭的我、刹时浑身一激灵,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触,遍及全身。
恍然间,我想起了巫蛊族里,大婚那夜,我迷迷糊糊中、和沧蛟洞房合卺的细节。
支离破碎的记忆,就是这样,不着寸缕的,男女交合。
男体与女体的对磨,吞并嵌入。
有人攻城掠地,狂风暴雨,单方面的掠夺,索取。
沧蛟没有翻身,只是自己扭了扭腰,便没了力气。
我那时,上着死鱼一样的男体,所执着的,也只是那具**。
我猛然发现,他下身那物,竟然与我那处密地相贴,只隔了几层布帛!
滚热的摩擦,激起了幽密处的邪欲,那火辣辣的痒一点点泛起涟漪,身体也……好想要他!
想到这里,我顿时惊得一身冷汗,发觉他还在扭腰贴近、想要更进一步,我赶紧攥了手腕、拼劲全力挣扎!
第170章 你别乱动
“高长恭……你别乱动!!”
“……怎么?磨起火了?”高长恭眉眼轻扬,依旧骄傲。
他竟然毫不自觉!
我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总不能告诉他,我现在的处境吧?
偏偏他猛地一个挺身冲出!
——“……哼啊!”
——“……嗯!……嘶~”
我下身那处猛地被戳了一下,顿时疼的我一声闷哼!
高长恭莫名的轻吟了声,满脸错愕:“我……撞到你那里了?!”
我一个激灵过后,本能的伸手下掏,一把攥紧了那他那作恶多端的老二!
入手之物,甚是滚烫,壮硕修长的物件,隔着衣裤也能描绘出形状……
这瞬间的躁血沸腾,竟然让我瞬间满脑空白……
然后,逼视他灼灼的目光,狠声唾骂:“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废了你!!”
高长恭刹时惨白了一张脸,急道:“啊……!放手!疼疼疼……!阿六不要……”
他手忙脚乱的,就来抓我的袖口和腰带!
我暴戾上心头,抬腿将他半身顶起、猛地翻身一压!
体位骤变,高长恭手足无措的、又搂上了我的颈子。
我怕他一激动再掐我,便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竟然出乎意料的不反抗,让我轻而易举就钳制住了他。
怎么,又是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
高长恭眉眼一垂,语调一软,讨饶道:“好疼!……你放手、轻点啊……”
我顺口便调笑了句“你求我啊!”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过分了。
他却蓦地眼光一寒,神色一暗。
又咬着唇,一脸难堪隐忍的别过了头。
我默默的收回了抓着他那巨硕灼热的手。
他却浑身一激灵,翻手又来扣我的手腕!
这次,我毫不迟疑的攥紧了他的手腕骨,两手一齐掰向他的头顶!
身下的高长恭,也不甘心的学着我的姿势,抬腿抵在了我与他之间!
……却被我顺势用腿压住了他的腿。
高长恭低吼了声:“你放肆!!”
“你放屁!!”我当即不甘示弱的唾骂了回去。
他浑身一颤,却好像突然间恢复了力气似的,如落网的猛兽,做着困兽之斗!
几经奋力撕磨,才将他按住了。
他却是浑身一软。
轻喘着,闭上了迷离的眼。
又乍然半睁开眼,眯着。
皱眉,看着我。
却道:“这次本王大病未愈,浑身无力,暂且容忍你!下次,别想再对本王这样放肆!谁上谁下,岂是你一人能定的?!”
我反唇相讥:“如果不是你人在我身下,脉门在我手中,我都以为……如今处于优势的是你兰陵王呢!”
高长恭挑着眉眼,勾唇笑道:“傲骨天生,自然一股胜者姿态!……话说回来,听诸将说,被女人压也是挺惬意的,本王还没试过被女人强迫呢……你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他这副悠然的模样儿,还真是享受的样子。
我顿时一窘。
“我可从来没说过想要上你!倒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做!!”
第171章 给了本王刺激
高长恭轻哼道:“多少人想爬上本王的床呢,本王却弃之不顾,独看中了你!……你个没前没后的假女人,还挑挑拣拣、嫌弃上本王了?”
“莫不是,别的女人压不倒你,给不了你刺激?”
高长恭清咳道“是刺激,更是斗志!!……那些逆来顺受的女子有什么好?能从战场斗到床上的女中豪杰,才是本王想要的!”
我聚精会神的听着,冷不丁的、颈子上被一枚温软含了口!
湿软的,痒痒的。
我本能的伸手去抓痒时,脸上面具却被人一把扣下!
人皮假面初露尘嚣,夜风吹的面皮凉。
我刹时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寒颤。
我只来的及一声惊呼,便被一枚温软轻薄的唇瓣堵住,肩膀一沉、腰身一紧时,刹时天旋地转。
我便砸在了一具温热的男体上。
嘴唇相对的,也不是唇瓣了,而只是一片颈子上的肌肤。
还有处凸起,当他吞咽着口水时,便会上下滑动。
我坏心的,一口咬上了那凸起的喉结!
高长恭骤然浑身一紧,闷哼:“嗯!……疼!你非要咬下一块肉儿去么!!”
我松了口,换了块光滑的肌肤,啃咬着。
先含再吮后啃咬,牙齿撕磨、几个动作间,高长恭便浑身紧绷,喉中压抑的呜咽,叫出了声。
“……嗯呜……”
“……叫的这么隐晦,怎么一点没刚刚那耀武扬威的样子?!”
我松了口,故意挑开话题羞辱他。
腰上的手,却骤然收紧,听他低声嗔怒:“……这是军营!会有人过来的,若是叫出声来、不是引人围观么!……”
我趁他说话的空档,又咬了上去。
“……呜……啊嘶!唔哼~”
却听有人浩浩荡荡的走近了,操着满口粗鲁的大嗓门儿,扬声笑道:“呦!兰陵王和六爷在这亲热呢?!末将来着实的不巧!”
“……”
高长恭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竟然被人逮了个正着?!
我刹时满脸滚烫。
伸手去拿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时,也被他的另一只手拨开了。
我只好掐了他的腰身一把,咬了他锁骨一口。
“呜哼!……你轻点,嗯……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还不快撤?!”
最后一句,他是吼来者的。
那人却没走,只是叹道“末将确实为难啊,有六爷带来的人,要死要活要找六爷!”
我默默的按住了高长恭的手脚,爬起身来:“谁?”
“六爷一看便知。”
我刚爬起身来,就被一只手臂勾上了颈子……我低头,逼视他的眼。
高长恭咬着唇,扬眉挑眼,眸光闪烁,轻哼道“还想走?!”
我张口反驳,却被一抹温热堵住……刹那间,我恍然间抬头一看,身侧不知何时蹲了个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我……和高长恭。
我心头一跳,就咬了嘴边的**一口。
“呜!你咬我做什么!”
“死鱼一样,不会强吻,偏偏逞强。”边说着,我边拿下了他挂在我身上的手,伸手去捡回了地上的面具。
第172章 誓愿溯水畔
——高长恭,你若是想让我恨你,我不介意这一身皮囊被你玩去。然后一条命宁死不苟活,下辈子,定要先你一步,干的你血流成河!!
反正,我的第一次交合不是给沧蛟,不是给谁人,而是被陈国士兵给侮辱的。
反正,我拿这女子皮囊,也做的沧蛟下不了床……
沧蛟他,除了第一次强迫我时以外、没有一次能醒着、承受我强悍持久的**。
我确实是个做起房事来没完的女人,而且越来越兴奋。
就是因为,骨子里的骄傲,要强,还有征服欲!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不过是苍墨的一句话,就吓得我不堪受辱、要自尽了?
话说回来,我是不是,该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女上的地位了?!
月往远处的山下去,那军营连帐外,三更灯火未息。
万物俱静。
我感受着江水悠悠,几尽无波无澜。
冷风拂面,吹的满脑子酒醒、心安。
却听有人清歌唱着“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游从之,道阻且长;溯回从之,宛在水中央……”
回眸却见,那一身红袍金铠,将青丝披肩、辫发飘洒,生的冰肌雪额;那眉眼飞扬,一笑可倾城。
披风猎猎,风声里,他笑着,又唱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我冷眼看着他,干脆充耳不闻。
什么唱三百六十夜情歌?
都不如那个他,唱的山无棱,江水竭。
都不如,除非日月不再凌空,少年青丝一夜尽白发,无昼永夜。
都不如,山有扶苏。
高长恭渐渐停了歌喉,奔我而来,无奈道:“阿六,我的嗓子都唱干了,你怎么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现在对他一点好感没有,哪来的心思和他周旋?
冷哼道:“你想要什么表示?半夜不睡觉跑什么跑!老子可要回去、找人睡觉了!”
高长恭这厢走了过来,我当即绕着他迈步就走、和他擦肩而过。
——他蓦然抓住了我的手,轻笑道:“找人睡觉,不是该找为夫么?”
我侧目而视,冷哼道“自作多情!松手!”
高长恭紧了紧抓我的手,却不敢太用力、还是固执的哼道:“本王才不松手呢!一旦错过、就抓不住了!”
一旦错过,就抓不住了……
这话,我不止听一个人说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莫名的触动了。
他又道“你真是个混球!明明都要向我表明心意了,不就是因为我那时没懂、打了你一下么!你至于……追到手又抛弃了吗!!”
我挑眉:“还是我的错了?你继续臆想去吧,我可不奉陪了!”
我毫不犹豫的抽回了手,迈步就走。
身后、他又追了上来,却是沉着声斥道“你去哪?!”
他这语气一恶劣,我更是觉得他是个威胁、让人生厌!
“你管不着!”
他蓦地一声怒吼:“你欲擒故纵还没玩够吗!你软硬不吃、等着本王来硬的吗?!”
我刹时怔了下,只觉心底发寒。
转身回头,被人一把搂住了。
第173章 谁是谁的人
“……本王……”
我懒得听他说什么,只是扣上了面具,抬眼打量了下那人。
一身白衣红袍,腰缠金色锦缎,包裹出身形高挑、修长。
脸上也是一张银白面具,面具下射出的一双眸光,似有波澜不惊的冷淡。
此时,他怀抱一团不知是什么的泥塑,双目幽幽的看着我。
“……牡丹?”
他委屈的点了点头。
我正尴尬当场,他便伸手扯了扯我的袖口,转而怒瞪着高长恭!
高长恭气上心头,眉眼一挑,当即五指坐爪去掐他的咽喉!
“……放肆!!”
“……停!!”
我眼疾手快,扣住了他发起攻势的手腕。
高长恭怒斥道:“姓郑的!!你怎么从来只向着外人、不帮自己人?!”
我冷哼了声:“牡丹是我的侍男,岂不就是我的人?!”
高长恭瞪眼怔怒,启唇斥骂:“……你!!”
牡丹又伸过手来,扯着我的衣袖,作势要拽我走。
奈何力道绵软,实在撼动不了我分毫。
反而把他自己拉的一个踉跄。
高长恭也伸出了手,却是抓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恶狠狠的威胁道:“姓郑的!你是本王的人!!”
我顿时冷笑:“滚。老子与你何干!怎么成了你的人了?!”
他这话着实触动我心里的强硬了,当机立断,甩开他的手、自己起身来。
一双修长柔软的手,就钻进了我的手心。
我顺势,捉了牡丹的手,看也不看高长恭一眼,转眼问他:“什么事?”
牡丹笑弯了眼,眸光闪烁点点,只是摇着头,将怀里的泥塑给我看。
却是一个袒胸露乳的大胖和尚,一笑起来,半张脸都是嘴。
“……什么意思?”
他瞟了瞟我身后一眼。
我顺着他的视线,正看见高长恭已经坐了起来,独自慢吞吞的穿着衣服,系着束带……却一言不发的,皱眉垂睫,阴沉着脸。
手心里,他写下‘对不起’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对不起我什么?”
他的眼神,波光流转在、我与高长恭之间,摇头轻叹,又写下‘他赌气了’……
我顿觉好笑,“他跟我赌气了,不还是你引起的么?”
他眸光闪烁,用颤抖的手指,又写下一个‘对不起’……
我默然。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
只好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儿,我没什么错!”
结果,他肩膀太瘦弱,浑身太无力了;而我的劲儿太大,差点将他拍倒在地。
他稳住了身形,却把捧着的泥娃娃推进了我怀里,我不知道该拒绝好还是抱着好,只好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他眸光明亮,面具下,沙哑粗糙的嗓音如磨砂,吐出混涂的字眼:“唔…咩~”
我愕然,“…你咩什么?”你以为你是羊啊?
他默默的抓过我的手,指腹轻滑,蜿蜒曲折出一个‘弥乐’。
“你说这个胖和尚是弥勒佛?”
他目光一沉,点了点头,又在我掌心写着:路边捡的,博君一笑。
我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强挤出一个笑:“哈哈……佛祖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弥勒开怀一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第174章 他不敢把你烧了
我一想到当初我说的这句话,就感觉到了时光飞逝,一隔三秋。
当时,我曾雍州城舆论天下,又在凤翔客栈结识了嬮妲皇女、那个笑弥勒。
说出了这么两句诗。
当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何等气概?
如今,却都是过去了。
我突然想起,周国也不是没有不俗之人,只是不多。
却听有个粗嗓门道:“将军!周军已经同意调养生息,以备三日后再战了!”
我转头一看,吓,这人竟然满脸胡子!!
跟张飞似的。
唉?话说,怎么没看见高长恭长胡子?
高长恭那边穿好了锦袍,索性抱着铠甲,挑眉笑道:“周军调养生息,咱们可不能荒废时日!……本王要你们办的事儿都怎么样了?”
那将军见我盯着他看,有些顾忌的道:“人手是妥了!……将军!还有一事,前方消息来报,边境各村庄县城都排查过了,没有个长得像周国皇帝的!……此时边境周军,也都在秘密寻找着!”
“哦?”高长恭垂眼沉吟了一番,又挑眼笑道:“莫不是真的早已感染时疫,面目全非了,才难找到?”
“将军何意?”
“感染时疫面目全非者,只要能登陆在籍,有人能为之作证,便可继续接受治疗。反之,则等同于亡人,直接烧了!!”
高长恭那个恶狠狠的‘烧了’刚落定,牡丹就手一抖,泥塑一松、正赶上我没用力气,‘啪’的一声,掉地上,摔碎了。
我顿时呆若木鸡。
高长恭悠悠道:“可惜了个佛塑。容本王问一问,你心虚紧张个什么?!”
牡丹猛地扑到我怀里,搂着我的颈子,浑身颤抖的低声呜咽。
温热的身体,依赖的蜷缩着,挂在我身上……耸肩垂头间,突出的肩膀骨骼、硌的我有些不舒服。
我顿时心软了,赶紧哄道:“别怕别怕,有我郑六爷在呢,他不敢把你烧了!他要是想烧你,老子就先烧了他身上的衣裳!”
高长恭冷哼道:“这副做作样子,一看就是下作东西!留他何用?狐媚本王的王妃吗!”
“滚!什么王妃王妃的、老子还不认了呢!你不是要人作证吗?我给作证!牡丹是我捡的,人是你背回来的!!”
高长恭挑眼冷笑道:“你不认?弟兄们都看着呢,是你强迫的本王,是你又见一个扑一个!”
这个‘又’字用的好!
听的真想泪流满面。
我听他口风,是不提牡丹的事了。
顿时松了口气。
我倒不觉得牡丹有那飞龙在天的嫌疑,只是怕高长恭一气之下,嫌弃我找个侍男陪着,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给烧了。
“兰陵王,明月可鉴,我可没对你做什么!倒是你,传言你如何君子、如何清白,没想到你却是这么饥不择食!连女丈夫都不放过,是不是还想睡遍整个军营?!”
顿时,有几人忍俊不禁的笑喷了。
高长恭脸色一沉,蓦然放下铠甲、晃悠着酸软的双腿,总算是把虚弱的身体给撑着站起来了。
第175章 蚊子咬
他凤眼一眯,寒光乍现!
只是扫了周遭一眼,围在他不远处席地而坐、看戏的众将,便寒噤若惊,一言不发的正襟危坐了。
我看着好笑。
无意间垂了下目光去瞥身旁的侍男,正看见,他那张毫无花纹做装点的银白面瓷上,一眸净水中,似有一石、激起千层浪,涟漪骤成波澜。
巨浪滔天的下一瞬间,却有浓长黑密的眼睫轻合了双目,阴翳了一眸神采。
再睁眼时,却恢复了清明,如水剔透之中,还带着一丝迷惑的神色,有些醉人。
我愣愣的盯着这双眼,半晌才反应过来:醉人?!
我又有一个瞬间的失神,那双眸子却蓦地挂高了……我才猛然发现,怀里的温热抬起了头,直起了身,竟然比我还高……
要不是他眼中没有杀气和威胁,我一定给他腿骨削去一截!
许是我有些杀意了,他蓦地满眼惊惧,勾着我的颈子、就趴在了我的肩上,不放手了。
略尖的下颌挂在肩上,温软的花香、草药气息扑了个满怀,我竟不做多想的,伸手一搂!
还是那个位置,却是十分柔软的腰肢。
不像高长恭的柔韧有力,进退自如,他像是……更容易被我搓圆了、捏扁了。
我刚才,也是猛然间发现,就这么的被抱了两回!!不抱回来岂是我的性格?!
我瞬间感觉,无比满足和惬意。
转眼一看,就扫到了已经站起身来的高长恭。
他又戴上了那张呲嘴獠牙的鬼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色,却看清了他的眼神。
——冰冷,讽笑,还有隐忍着的愤怒!
有一将弱弱的说了句:“兰陵王……战事要紧!!”
高长恭扭头就走,直奔席地而坐看热闹的那堆人去了。
我不假思索的,顺口道了句:“兰陵王,晚上我和牡丹睡哪?”
他这才转过头来,鬼面下,传出一声嗤笑:“当然是和本王一起睡!!”
“然后,让老子的侍男在旁边呐喊加油?那你可要洗干净了等着被围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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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他眼光一寒,蓦然抬手直指我的鼻子、冷声怒斥道:“姓郑的,你先回本王大帐,斗嘴的事儿、本王忙完了就去奉陪到底!!”
怀里的人却不安分起来了,挣扎了两下,便执意要站起身来。
又拿似水的眼眸小心翼翼的瞟了我一眼。
他已然察觉到了我的不悦,急忙把手伸了过来,拿掌肉的温热、贴合着我的掌心。
还大胆的抓上了手!
我这才,反手将那温软握在手心里。
抬眼,高长恭正转身、走远。
“你的大帐在哪?”
“你身后!!”他头也不回的说了句。
“……”
我沉默了半晌,弱弱的问一句“等等,你们茅厕在哪?”我感觉刚刚喝的酒不是上头了,而是有点下来了……
高长恭不耐烦的吼了句“就地解决!!”
“……啊?”
他这才回过了头,含糊道“找个旮旯草堆,就地解决!!”
“……哦。”
我眼神四下里瞄了一圈,这开闸放水着实耽误不得,赶紧找个地方就地解决吧!!
“牡丹,跟我走,帮我看着点人!”
于是,我就拉着他,跑到了不远处的草丛。
牡丹自觉地,找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站着看守,背过身去了。
我刚要蹲,发现有好多蚊子,咬人!
拍了个咬在手背上的,我才发现,已经被咬出了好几个包……
我真怕蚊子咬我下三路和屁股……
毕竟又疼又痒的,又难以启齿……但是,我要憋不住了啊!!
我咬牙切齿:“哪有没有烧艾灰和驱蚊水?!”
身上蓦然落下一件温软的衣袍,飘着香。
转头,是个只着长褂的白色背影,正从我身边走开。
身上这衣袍的味道,分明是艾草的香味儿,最是驱蚊虫。
……
第176章 艾香衣
解决完后的我,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牡丹!我突然想吟诗一首!!”
半晌没人应,抬头,便是一双眸子,怔怔的看着我。
我这才想到他不会说话。
“盛夏不觉晓,处处蚊子咬!一咬一个包,谁能受得了?!”
牡丹掩口,弯眼,分明是笑了。
乍然一声轻笑入耳,及其突兀。
我循声望去,正看见了那不远处的一人,簪发玄袍,掩口轻笑。
于是,我默默的盯着他瞧。
苍墨这回才冷了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道:“好诗。”
“……”
我沉默了半晌,才品出味过来,他这是变相贬我呢?还是变相贬我呢?
“……苍龙神,怎么半夜在野外呢?寻摸着偷窥呢?”
苍墨义正言辞的否决道:“苍某谨记子曰,非礼勿视!……不过是来赠君一物。”
然后,他从袖口拿出了个小瓷瓶,递给了我。
我欣喜若狂,赶紧接了过来!
一递一接间,手自然不可避免的碰上了。
他的手上肌肤异常的冰冷,竟然刹那间、冻得我浑身一个激灵!
他也是手一颤,如受了炮烙似的、慌忙的缩回了手!
……
苍墨便道:“艾水,最是驱蚊虫。”
他一边说着,一边两指夹着瓶塞、将之拔了出来。
顿时香味儿扑鼻袭来。
“哎?这……怎么和牡丹衣上的一个味儿?”
被晾了有一会儿的牡丹,这才走了过来,朝苍墨恭恭敬敬的一抱拳作揖。
然后,毫不在意苍墨还在场,就握着我的手,在掌心写着字:艾水他赠
……好吧,这个的来龙去脉,大概我也就了解了。
“多谢苍龙神赠药!我也就不客气了!”
苍墨点头应道:“苍某说过,不必叫我苍龙神。”
“好嘞!苍墨是吧?那就叫小墨墨了!”
苍墨默然:“……轻浮!!”
却听一声吼道:“六爷!好了没有啊?将军请您入帐歇息呢!!”
那人话音刚落,苍墨便作揖道:“既然如此,苍墨告辞。明日再会!”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去如风。
我佩服他的眼观令色,进退有度,识大体。
于是,手心又痒痒的,有柔软的指腹轻轻滑过,却是三个字:别扔我。
我一转头,就看见一双委屈的眼眸。
心一软,赶紧搂了他的柔韧腰肢,叹道:“和六爷走吧。”
随那人入帐进暖屋里时,高长恭正卸了盔甲、摘了鬼面,只着一身布帛红袍,坐在长榻上,与人分坐一侧棋盘,正执子博弈。
那人一身碧绿,银冠玉簪,五官清明,美目狭长。
不是牧歌还能是谁?
牧歌余光瞥见了我,因笑道“人也来了,我也该走了。”他便放下了棋子,退出了黑白错杂的棋局,毫不留恋的下榻穿鞋。
高长恭见状,毫不留情的打击、冷哼道:“你是看自己形势太劣,想弃局逃跑吧?”
牧歌动作不停,只是道了句:“此话何来?以你我的谋略对策,就算是再杀个三天三夜,也难分上下!”
第177章 洗干净了等宠幸
他轻飘飘的来了句叹息:“话说回来,这黑白棋能包罗万象本王还相信,周国那个家伙去年弄的什么象戏……也敢自称顺应日月星辰的走位?”
我忍不住说了句:“你这可就是国家歧视了啊!甭管有没有那么玄乎,至少人家发明个玩应出来呢,你做什么了你?!”
高长恭这才正眼瞧我,却是挑着眉眼,勾唇坏笑:“驰骋疆场,千军万马若无人够不够?说到做,本王倒是想你做!”
我当即反唇相讥:“……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洗干净了,再来找老子宠幸!!”
高长恭悠然道:“本王方才刚沐浴完。你过来闻闻,是不是还有股艾草香?”
穿好靴袜的牧歌,这时才直起身来,幽怨道:“你们两个腻歪能不能瞅着点儿人?”
我顺口回了句:“后面洗了没?里面洗了没?”
高长恭目光一沉,启唇斥骂:“混球!滚!!”
我淡定的顺手去抓牡丹,告辞道:“那我和牡丹就先走了啊。哎?牡丹?”
我顺手一抓,没抓到,转身一看,他正扶着高凳,半弯下腰身,浑身发抖……
我吓了一跳,刚要去扶他、他竟然自己站起来了!
虽然摇摇晃晃的,只有扶着高凳、才费力的舒展开腰身,勉强挺直着脊骨站立。
他蓦然抬头,只拿一双泫然欲泣的黑眸对着我……
高长恭冷哼道:“你这侍男的来自何方,什么底细,你可知晓?本王怀疑……”
“他怎么被你背来的,你自己想去!现在倒是疑神疑鬼上了?夜也深了,我也不和你多费口舌了,我看外帐地方挺大,就不和你在这里滚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握了牡丹的手,低声问了句:“你怎么了?……莫不是也大病未愈,浑身无力?”
“……”他垂眸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哦,怪不得,刚才他总是软软的往我怀里趴呢……
身上突然,趴上了一道温软,肩上挂着的下巴,瘦的尖尖,还轻轻磨蹭着我的颈子皮肉,像是撒娇一般。
我熟练的,揽着柔软的腰肢,转身就走。
高长恭乍然一声断喝:“不准走——!!”
“……”
“你这侍男怎么都不开口说话?怕暴露声音?”
我无语:“他不会说话!”
“那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什么时候学了和哑巴说话?”
“他会写字!”
“哦?牧歌你先别走,给他取纸笔来!!”
我这回是忍不住转头过去,唾骂:“高长恭!你怎的对老子这侍男这么感兴趣呢?!”
高长恭挑眼笑道:“本王就感兴趣了,你干脆把他留下陪本王好了!”
“你做梦!!”我这一吼,有些歇斯底里。
牧歌已经取了笔墨放在桌上。
牡丹浑身一震,猛然间从我怀中直起身来,眸光漆黑无底,眼神错愕惊惧。
高长恭抬手指了指我身旁这人,斜眼睥睨,冷笑道:“过来,写——!”
我转头去看牡丹,他倒是淡然的迎着高长恭的逼视,攥了攥被我抓着的手,又默然松开了力道。
第178章 六经笑谈(上)
垂眸,抽出我掌心的手,步伐凌乱、脚步虚软的走向高长恭。
他拱手做了个揖,施以一礼,便拿起了狼毫笔,第一眼,转头看向我。
那眸光,黑的荡漾,似水荧荧。
又转过头,低眉顺眼的仰视着高长恭。
浓密眼睫扑闪抖动。
高长恭正反手交叉、托着头,慵懒的倚在身后的软毯靠背上,半眯着眼,饶有兴趣的勾起嘴角:“你就写,你是哪国人吧。阿六,过来坐?一同围观?”
他这话问的有些犀利。
我默默的走了过去。
就站在他身旁,一边负手看戏,一边盯紧他,预备着一旦他体虚站不稳、要摔倒了……就赶紧扶住。
“高长恭,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不是看上我这容貌不堪的侍男了?”
高长恭冷哼一声,不置一言。
我细思极恐,呲牙怒道:“高长恭!你要是敢和男的跑了,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玉树后庭花’不止男的能玩,老子也会!!”
高长恭挑眉,笑道:“……你这是威胁本王?本王瞧着你、和那侍男不清不楚的,是不是这‘玉树后庭花’是你拿他调教的?……‘玉树后庭花’本是个好好个曲子,竟然被你说的这样不堪……”
我默然:“你可别诬赖我!我对牡丹,可什么都没干呢!”
高长恭悠悠道:“你还想干什么?……牡丹是吧?怎么,让你写国家这么难?是字太多、太繁琐,还是你连国家名字都忘了、不会写呢?”
牡丹垂眼,沉默了下。
抬笔,软弱的手指在纸上拖沓出一个‘周’字。
高长恭默然:“周国人?你还读过书?四书五经懂的如何?”
牡丹垂目,却抬笔写着:‘略懂一二’。
我猛然发现,他的字迹虽然软弱轻浮,却是工工整整,自带一股体态风流、病弱的骄傲。
……我心念一动,就去摸他的手。
入手的肌肤,冰凉又颤抖,却细腻平滑。
抬眼,他正怔怔的看着我。
眸中水光不定。
高长恭悠然道:“阿六,我们探讨文学呢,你也要来笔试?”
“卧槽……你这是鄙视谁呢?!”
高长恭挑眼笑道:“本王不是贬低你,就是觉得你藏的深,你对兵武有造诣,想必文学上也不含糊吧?”
我还真没正经八百看过什么书。
不过,这是个打肿脸充胖子,让他不敢小瞧的时候。
我突然想起墨莲当年看五经找六经,逗弄我的时候了。
恍若当年,墨莲狡黠的笑着,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都记得。
墨莲说的话,我都学的来。
“五经太少,我学六经!”
“哦?”
“过去文人君子讲究六艺傍身嘛。六艺:六经哪六位?诗、礼、易、乐、春、秋啊!”
高长恭愕然,又默然:“谁告诉你春秋是两本书的?春秋是一部书啊!!”
我掐指一数,暗笑他竟然上了当年我上过的钩!
便装模作样的道:“不对啊,这才五个啊!差个蹄子啊?!”
高长恭浑然不觉的道:“书(叔)啊!”
我笑着应了句:“哎!好侄子!”
牧歌‘扑哧’一声笑喷了。
第179章 六经笑谈(下)
榻上的高长恭顿时脸一沉,眼光一寒!
“姓郑的!你诓本王?!”
“咱先不说那个了,就说这六经吧,是不是这六经?为什么变成五经了呢?”
高长恭幽幽道:“乐(月)经后来不是没了么……”话未落,高长恭独自羞臊的捂了脸。
含糊道:“后来跟郑光明一样了!!”
“……”
牡丹一脸错愕的盯着我瞧。
高长恭挑眼笑道:“你既是周国人,可懂你们皇上的象经?”
他摇头。
高长恭抬手指了指牧歌,嘱咐道:“把从周国弄来的象戏摆出来!”
本来抱着臂看戏的牧歌,立马应了句:“就知道你得用上我!兄弟我都没敢走……”
高长恭瞥了牧歌一眼,转而逼视着牡丹,沉声道:“象戏,你总会吧?”
象戏?
我这一听,便来了兴致。
牡丹却摇头。
高长恭挑眼笑道:“本王还以为,周国有些文采的人都会象戏呢!……莫不是,你在撒谎?!”
他那冷淡的眸光这才闪烁了几分神采,却是又抓起笔,在纸上写着:大病体虚、无力掷骰。
我愣愣的问了句“啥意思?”
不是我不认得字,下个棋跟掷骰子有什么关系?
难道象戏开头,还要掷骰子定个先走后走?
高长恭目光一沉,蓦地冷笑道“果然是懂象戏之人!郑光明,一看你就不懂象戏!”
我默然:“我没事闲的懂它干啥!你就是趁机贬低我的吧?!”
高长恭见牧歌进帐,顺手收拾下了错杂的棋子,空出了一面琴桌。
一架大盒子就被牧歌抱上了棋桌。
高长恭悠悠道:“阿六,本王教你玩象戏可好?”
我忙不迭的答应了:“正合我意啊!!”
牧歌见状,清咳道:“看来这里也不需要我了啊。”
高长恭:“你可以走了。”
牧歌:“……”
高长恭便招手、叫我上榻。
于是,我便脱了外袍和靴袜、滚上了榻。
又拉着牡丹坐在榻边高凳上。
他默不作声的正襟危坐,陪我看着象戏,打着哈欠。
此时,我与高长恭隔着棋桌、相望。
他挑着眼尾,眸光闪烁,满面笑意。
我突然发现,他脸上没有了药膏,也没有了痈疮和疤,反而十分光洁白皙,肌肤比之前更剔透……
果真是,龙眉凤眼依旧,骄傲神采未改,容颜不老。
我愣愣的道了句:“你又好看了!”
话一出口,我才发现,我这话太轻浮了!
偏生他脸颊飞起两坨绯红,眨着长睫,轻声笑了:“嗯。”
“……”我真想说一句,你太不要脸了!
矜持呢?矜持到节操没有了?!
不过,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他太好看了,好看的耀眼,让我只觉得,自惭形秽。
我莫名其妙的,臊了个满脸滚烫,浑身一震烘热。
过后,手背上竟然奇痒……
高长恭垂眸摆弄着一个个奇怪的棋子,道“棋盘与樗蒲类似,而棋子则是以四方正色,分为五区,代表的便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色。”
第180章 共讨象戏
却听门外的牧歌、去而又返的道:“兰陵将军,您这晚饭还要吃不?”
高长恭沉吟了下,转眼看见了我,便扬声道:“正好王妃也在、便做了两份,同本王一起吃吧!”
牧歌应了声,就走了。
我往门口看了半天,竟然只闻牧歌其声,不见其人……
高长恭自作主张我也就忍了,可手痒我忍不了!!
“兰儿,我给你吟诗一首吧?”
“……嗯?吟来?”
“盛夏不觉晓,处处蚊子咬!一咬一个包,谁能受得了?兰儿,你懂我的意思么?”
“……说人话!”
“兰儿,我手痒!被蚊子咬的……”
高长恭默然。
抬手指了指牡丹,便道:“你身后的柜上有被蚊虫叮咬后、止痒消肿的药膏,瓷瓶装的,给本王拿过来!”
牡丹麻利的去取来了一瓶。
高长恭挑着眉眼,轻笑道:“过来,本王来为你敷药。”
与此同时,牡丹已经默不作声的拔出了瓶塞、倒出里面的药膏在手心里了……
高长恭愕然:“你做什么?!”
我愣愣的看着他,竟然蹲下身去、执起我的手,放在他另一只手掌上托着。
掌心覆着的柔软温热,着实让我贪恋。
将手心的药,轻柔的涂在了我手背上的大红包上。
清凉入皮肉,冰得我忍不住、手一抖,却也实实在在的,缓解了火热的痛痒。
看着他聚精会神的垂着浓长的眼睫、细心地涂着药,我很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上黑软发丝。
“不愧是我的人!多乖觉!”我也顺便卷起了袖子,露出手肘上的一片大大小小的包。
……
高长恭冷哼了声,继续道:
“棋子与樗蒲、双陆、打马一样称为马。而刚才的掷骰子也就是掷劈木,用以采决定棋子步数。”
酒菜被几个将士送了上来,摆在了棋桌四周。
牡丹也将药涂完了。
我两手得空,毫不客气的抓了只烧鸡,撕了只鸡腿递给牡丹。
“把面具拿下来,吃肉!”
他盯着鸡腿看了看,却摇了摇头。
我怒斥:“面具摘下来!又不是见不得人!!”
他盯着我看了看,默默的伸手来接鸡腿。
我挑眉笑问:“你不摘面具怎么吃啊?”
他却将面具的下半张卸了下来,徒遮了鼻翼之上的大半张脸。
“好个精妙的面具!”
高长恭递过来一坛酒、笑道:“来一坛?可敢?”
我豪情万丈的单手去接!
“有什么不敢的?!”
入口,辛辣上口,酒气上头,我打了个酒嗝儿:“嗝~好酒!就是这个味儿!”
我不是千杯不醉,只是难以喝醉。
我喜欢烈酒入愁肠的,那刹时倾下的酣畅痛快!
我豪情万丈的灌了半酒,也给牡丹拿了一坛。
他也不忸怩,接过来、咬开封红就饮!
酒水,顺着喉结滑下。
他抹了把下颌上的酒渍,眯了眼,一眸朦胧。
银瓷面具下,他眼如春水与花,绽放的不是妖娆,是骄傲贵气,就算是花,也是花王般的,雍容华贵!
牡丹,凤华,花中帝王。
第181章 会象戏了
牡丹见我看着他,干脆趴在榻边、眸光朦胧的盯着我瞧,又昏昏沉沉的样子,似乎是醉的要睡了。
“符明六…四之符、阴翻则顾兔先出,阳变则灵乌独明。逆时钟绕棋盤而行。回地理於方珪,转天文於圆璧。、从月建而左转,起黄钟而顺行……别看他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我怔然:“啊?什么?”
“……就是说,同许多掷赛游戏,棋子可以打掉孤子,让孤子回到原点。”
“喔。你这么说,我不就听懂了么!……那你刚刚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象戏之技巧,或升进以报德,义以迁善;或黜退以贬过,事在惩恶……”
我几次三番想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可是都忍住了。
倒是他,兀自突然停下来,瞪着眼瞅我。
许久,才幽幽道:“你听懂了没?……本王讲明白了没?”
“没听懂!不过,你好像讲明白了。”
“……嗯?那你会玩了?”
“会了。”我尽量表现出,说的很诚恳。
“……嗯?!”高长恭倏地瞪大了眼。
我清咳了两声,重申了句:“虽然你说的着实让人难以理解,可我看那棋路和玩法,就猜了个大概。”
高长恭却转目指着我——身侧的牡丹,眸光冷冽凌厉的怒斥:“连她都能懂,你还敢装?!”
吓得牡丹一个激灵,撑着头,迷茫的瞟了高长恭一眼,又转头看向我,那双眸,泫然欲泣,雪白的贝齿也、咬的嘴唇微红……这可怜兮兮的样子,委屈极了。
我回想了一下刚才,高长恭说的话,顿时拉下了脸。
“卧槽!高长恭……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叫‘连她都能懂,你还敢装’?!老子怎么了?要是全天下的人都和老子一样最能急中生智、随机应变、哪轮得到如今的乱世、华胥汉人几乎被屠杀殆尽?!”
高长恭挑眉笑道:“本王也没说你什么啊……怎么还吼上了?!”
我冷笑:“你这还是什么都没说吗?!这世间聪明人多了去了,你既然如此嫌弃老子,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一怒之下、放了狠话,先是自己呆愣了片刻。
怔然发现,四目相对,六目相触,都愣了。
我这下子才反应过来,只想着箭在弦上,骑虎难下……刹时气上心头,二话不说的、推开牡丹就落脚下榻!
——却听身后一声低吼、我一只脚刚沾地,脖颈就被一股大力箍住、硬生生的掰了回去!
我只感觉喉中一梗,顿时没了进的气、头脑发昏!
我急忙伸手、去抠脖颈上的手腕时——就感觉,身体突然向下坠落、倾倒,稀里糊涂的,便压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身后,一股深幽的甜香,夹杂着艾草的刺鼻香味、丝丝缕缕,潜入鼻息。
与此同时,脖颈上的手臂也松了,力道也软了。
偏生语气还是那么硬:“本王何曾嫌弃你了?你倒是说啊!总是跑什么跑!!”
第182章 博象戏
“放手!刚刚你差点勒死我!!”
“我刚才不是……一时着急么!我现在又浑身无力了,你还要跑?你好狠的心啊!你也不想想,我染了时疫、浑身无力……这都是因为谁啊!!”
这话里,尽是毫不掩饰的幽怨,委屈到此时,不是一口一个‘本王’了,而又是‘我’了。
他这语气都软到这等地步了,我还怎么生得起气来?
只好默默的拿下了、他勾在我颈上的手臂,滚到另一边的榻上去了。
高长恭那一身交领红衣、早已凌乱,交领也扯开了、分为左右两半。
露出里面的贴身白衣,与锁骨深长,消瘦的性感。
那白衣下,几乎可见,嫩肤成了粉色。
一片大好风光,却分割于赤绸束腰,隐于白色长裤中。
高长恭四肢大张,扬眉笑眼,似乎摆出这幅模样、是专门给我看的。
刚刚还是幽怨委屈,现在又是骄傲依旧。
我真忍受不了他。
他这骨子里的骄傲、能使情绪瞬息万变,却万变不离其宗。
我别扭的挪过了视线。
转头看榻下,牡丹正愣愣的瞧着我。
我叹了叹,勾手,示意他过来。
他毫不犹豫的过来了,跪坐在榻边,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我伸手一搂,将人抱在怀里。
被他那尖下巴勾住肩膀的感觉,也挺舒服的。
他那身艾草味儿,不逊色于高长恭的体香美味。
只不过,高长恭的体香太香软、清幽,似乎是从骨子里、血液里散发而出的。
而牡丹的异香,我就不知道了。
像是麝香一样,香的奇异。
就是没有麝香的刺鼻浓烈。
……猛然发现,似乎,他身上刺鼻的艾草味,也掩饰不住他体内的异香?
也是体香吗?!
高长恭却道:“你们也不必这一副患难见真情、惺惺相惜的样子!你不是说你会玩象戏了么?”
“怎么?”
“你和本王玩一玩,赢了本王,本王便不再针对你那侍男。”
我迟疑了下。
要我一个刚入门的,去赢你高长恭?!
滚犊子吧!!
高长恭默然补了句:“本王也是前些日才懂得的。你也不必非要赢了本王,别输的太惨就行了。”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答应就是懦弱、平白遭人取笑。
我只能咬牙切齿:“……好!”
高长恭抬手指了指牡丹,冷叱道:“你也先别腻着本王的妻了,她分明是酒喝多了、才这么容易冲动,你且去外帐找守卫,要一壶浓浓的茶做醒酒汤来!”
牡丹默默的从我身上直起身来,垂目对高长恭施以一礼,便下榻出帐去。
只留了我和高长恭。
四目相对,他却眨着长睫,笑道:“本王先摆摆棋盘,你大可先试试这骰子,是不是中间有名堂、或是我出老千。”
他没提刚刚的口角嘴仗,我也乐得他不提。
便抓起了那枚白玉质的骰子,端详着,回了句:“你一个武将,还会耍赌出千?”
高长恭悠悠道:“你若是在我身边久了,你会发现,我渊博的不止这些蝇头小事。”
第183章 迟早会被你气死
“……我怕在你身边,迟早会被你气死!”
“……嗤,说的好像你的心里真的想过…愿意留在本王身边似的。”
“……”
“还有,本王怀疑…那个牡丹绝不简单,只怕是深藏不露,倒让你我落了罪名。”
我忍不住道了句“……你怎么这么疑神疑鬼?!”
高长恭目光一沉,无力的扯着唇角,道,“好了!这象戏本就是多人游戏,如今虽然只有你我两个,不过、也玩得开,棋列已摆好,现在开局!谁先掷骰子,划拳你会不会?!”
“那种喊着五魁首、六六六的?!那当然会啊!”
“……”
我兴致勃勃的和高长恭划拳,他倒是存心让我先走,不和我叫数。
于是,我便掷了个六,开了个好头,占了个开阳。
高长恭瞥了一眼棋盘,只是随手一掷,就压上我的地阴……活生生的断了我下路!
我正悲愤时,面前就送来了一壶茶。
牡丹将托盘里的茶水倒出一盏,转手递给我。
我定睛一看,是一盏老绿的浓茶……
我顺手接过,发觉没有那么烫手。
咽了一口,也不是那么烫嘴。
便趁着热气腾腾的茶味,灌了一大杯浓茶。
苦涩的茶水入腹,浓郁顺滑,流经四肢百骸。
突然就舒畅了……
我果真酒醒大半,神清气爽,看棋局,也分明清楚。
刚才虽然听高长恭说了玩法,一知半解。
现在看棋盘,有天星接地轨,四荒九州,将相军马。
整个就是一幅博大的天地乾坤!
我突然发现,这个象戏内涵既如此之深,让我都有些不敢落子,那个宇文邕,究竟是真藏着掖着能耐呢,还是凑了大巧了?
……
这象戏,比黑白棋更多了趣味,也更难算计出策略了。
于是,牡丹也陪着我端茶送水的,虽然口不能语,可眼神却还一直锁着棋盘、为我和他自个儿担心着。
高长恭悠悠道:“这象戏问世的年岁尚轻,攻略未成,不过也更公正了。”
我闻言,忍不住嗤笑:“攻略?眼下要它何用!”
高长恭挑眉:“喔?这话说的新鲜,此话何来啊?”
“别人是背会攻略,然后围追堵截运用自如。
而我是先自己研究如何围追堵截,运用自如,然后背会成攻略。”
“倒也是……虽说你那个麻烦了不少,可你学东西倒真的快,思绪灵活……你这是不知道攻略,要是知道的话,不就是猛虎插翼、要上天了?!”
“也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呢,前人教授窍门,后人应当验证。不该重现模仿,而该超越巅峰。”
高长恭点着头,再去看棋盘,却是眉头一皱。
他瞟了我一眼,扬眉笑道:“你刚才说那番话,竟然还是在转移本王思绪的?不过……用处不大。”
他随手掷了一个‘一点’,却直接震住了我那、好不容易苟且偷生的大将,还给吃干抹净、尸骨也被他给笑眯眯的收走了……
我真想泪流满面,忍不住去挠榻上褥面……
第184章 真人露相
酒气熏腾,榻上也一片烘热暖情之色。
我正和高长恭拼棋撕杀的激烈,却已然江郎才尽了。
又是一个掷,却也还是一个‘一点’。
我怂拉着脑袋,正思考走那条路死的更痛快呢……
却见突然一滴水掸落棋盘一处,灯火烛光下,亮了我的眼。
那个点,绝对能把棋子活了一盘!
我当即不作他想的落了棋!
高长恭眉眼一凛,挑眉瞧着牡丹,笑道“牡丹,岂止懂棋?阿六,你可看见了?”
我心下也是一惊,暗道栽了!却也面无表情的道“将军,牡丹他是落魄的文人子弟,自然会的了棋。”
我心里却在咆哮!牡丹啊牡丹!你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我说这个话时,瞟了脸扣鬼面的牡丹一眼,反而瞪着高长恭去。
牡丹默默的走到了我身旁,将手中那盏茶轻轻的放到了我的桌案边。
眼神依旧是平淡如水,无波无澜。
高长恭忍着怒气沉声道“本王就是怀疑他来路不明!既然你这侍男棋艺高超、不如与本王博弈一番如何?!”
牡丹蓦然抓了我的衣袖,一双似水眸中,波光竟起。
轻摇簪发,却是委屈与不愿。
我心里,突然的慌乱、纠结了。
有种不好的预感,也隐隐觉着高长恭怀疑的是真的,可就是……心太乱,不敢想他是谁,也想不出来他的身份了。
我嗤笑道“小小侍男,怎敢和您兰陵王博弈?”
高长恭凌厉的凤目紧锁着我,勾唇笑道“是你舍不得、还是得知了他的身份而袒护?!你到底允不允?”
卧槽!我倒是想知道!
但也不能让你这么逼出来!
我看着牡丹,咬牙切齿的吼着高长恭道“高长恭!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看着我,蓦然垂下了眼,浓长的眼睫,如扇,掩下所有神色。
他这一逃避,让我的心更慌了。
在高长恭满眼深沉中,我妥协了:“既然兰陵王都屈尊来与侍男博弈了,牡丹,你就使了浑身棋艺去吧?”
话说着,我也起身让了位子,下榻穿靴。
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四目相对,他竟狼狈的垂了眼。
逼视那双漆黑眸子,我冷声勒令:“比一个我看看!!”
吓得牡丹浑身一震。
只好默默的坐上了我的位子。
高长恭托着腮,勾唇噙笑。
我冷哼道“这回你满意了?”
高长恭又道“只怕他有意隐藏功力呢。”
我坏笑道“那你们二人就谁输一盘脱一件衣裳如何?我记得,眼下兰儿的衣袍应该从里到外上身有两件,下身也是两件……”
高长恭乍然挑起眉眼,一眸流光溢彩的看着我,‘扑哧’笑道“你怎么这么禽兽,要换做别人……本王早让她去见阎王了。”
我摆手道“还有牡丹的,和你一样的件数,正好没分歧。”
牡丹:“……”
他突然浑身一震、抬眼看着我,又神色一暗,垂下了眼睑。
高长恭悠然道“成啊,反正本王和你都是一个床上睡过的了,你又不是没看过……”
我挑眉笑道“先把外袍都脱了!然后……三局两胜,输了的当场就要脱!”
高长恭乍然嗔目:“你什么爱好啊!还要看两个大男人……在你面前宽衣解带?”
我耸肩:“不是说军中有什么、军奴男倌的么?要不我再叫几个进来、一起脱来给我看?顺便看看兰陵王这一身馋人的俊肉,让他们都学着点!”
高长恭凤目圆瞪,咬牙切齿:“……不必!”
第185章 斗象戏
然后,高长恭转头怒瞪了牡丹一眼,勒令道:“本王也不欺负你,你先走!”
牡丹默然,虽然手劲酸软,却将骰盅摇的十分有力。
骰盅落定,是一个‘五点’。
他随手走了几步,走的很随意。
却好似真的不会象戏,几个棋子都分散天涯,天各一方,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样子……分明是要作废了棋了。
高长恭挑着眉头,接过了骰盅。
撞骰声清脆,摇盅声稳高不落。
于是,两人当真快意撕杀起来了。
棋场激烈,却听高长恭一声冷哼道:“竟然溜着本王的棋、被你那几个天涯孤棋吃?计策是好,就是用得太缺谨慎!”
我定睛一看,却是高长恭走哪,他就走哪,时不时的、还抛诱饵、露头牵引高长恭一下。
牡丹竟然、活生生的将高长恭引至那几个孤棋面前,高长恭的棋猛一抬头,四面八方,被包围了个尽。
高长恭自毁几个棋子,这才横冲直撞、出了胜负。
第一盘输的是牡丹,他很机智的脱了外裤,剩了件轻薄贴身的及膝纱裤,便露着两条光洁细腻的小腿。
那浅淡的肤色,和那一脸黢黑反衬分明!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我却找不到源头和重点。
我在被高长恭瞪了好几眼后,讪讪的收回了搁在牡丹身上的、那露骨打量的目光。
高长恭:“哼!饥不择食!”
“……”将军,我冤枉啊!!
第二盘输的是高长恭。
我和牡丹两个人,四只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直到他两颊飞霞,凤目凌厉!
“你们看个什么劲?!”
我坏笑:“当然是…等着看你脱哪件衣服、给我看啊!”
高长恭幽幽的瞪了我一眼,含羞带怒。
他倒是很爽快的脱了上衣。
露出了削肩美背,起伏胸膛,腰肢细窄。
还道:“阿六,你也知道,我这下身就那一块布了……你当真要让我脱啊?”
我心尖一痒,一副急色的眯了眼,吹口哨:“兰陵美人,你要是全脱了的话,我更爱看!”
高长恭挑眼笑道:“做梦!……除非你嫁给本王,洞房花烛夜时,本王给你看个够!!”
我直接略过了他要娶我的话,瞟了一眼胸膛上的、啧啧不停的道了句:“真馋人啊……”
高长恭两颊一红,瞪着幽深的凤眸、揪起衣袍,捂着胸口。
掩了胸前的大好风光,却更显肩头圆润,混身上下的皮肉都很馋人。
我一看,他这分明是不好意思了!当即龌龊的笑了:“我又不是没见过,遮掩个什么劲?!”
“混球!这儿还有外人呢!!”
我默默的上前去,指着高长恭下三路那处,道了句:“哎?你还真穿着那块红布呢?你看,白裤子就是装纯、颜色都透出来了!!”
高长恭顿时大惊失色,惊愕的低头看了眼。
……却发现,那丝绸质地的白裤依旧是白的无暇。
而我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手早已绕到他后面去、掐了他长裤下的浑圆臀瓣一把。
……引得高长恭一声**的低叫痛吟。
第186章 斗象戏(2)
我赶紧退后了几步,摆手道:“什么外人内人,也都是我的人!”
我暗自发笑:他这裤子一摸就是丝绸的,滑溜透气先不说,光是手感……就能更衬那圆翘的屁股。
嗯,我要是用劲儿点的话,刚刚就能给他裤子扯开……
……似是猜到了我所想,他竟然本能的反手护住了屁股!
高长恭嗔怒道:“郑光明!你一边儿去!!”
“好嘞!你们继续……哈哈哈!……”
我依旧找了个椅子坐着看戏。
回想刚刚摸肉的手感,心里更是痒痒的……
还忍不住,在一旁笑。
高长恭阴沉着一张绝色的小脸儿,转眼去看牡丹却道:“本王总觉得你的眼睛眼熟!”
牡丹瞪着似水眸子,愕然一愣。
高长恭扬眉挑眼:“那年邙山大战,本王曾和宇文邕面对了个面!就是那双眼,衬得他整张脸都好看的紧,不过——亦不及本王!哈哈。”
牡丹神色一暗,一脸不解的样子,看着高长恭。
我也去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
还是似水平淡,无波无澜。
高长恭却道:“那时宇文邕的眼神还挺桀骜呢!他妄想着一战成名、夺回实权,哪有那么容易?不还是彻底没了自由么!……可惜你这眼神啊,着实太静漠冷淡了。要么是不谙世事,要么就是久经沧桑。”
我猛然想到了什么!
从看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眼神眼熟,冷漠无情,不谙世事,这不是像极了刘独孤吗?!
因为他的眼神像刘独孤,所以我总是莫名其妙的想护着他?
即使他来历不明,浑身上下都是不清不楚。
末了,高长恭还补了句:“也许,宇文邕磨平了桀骜,生无可恋了、眼睛无神了也说不定?”
“……”
任凭高长恭说什么,他却都眸光淡漠,恍若未闻,专心盯着棋盘上、那一枚枚错落的将士兵卒。
“还有,本王那年一枪伤了他右肩!……这象戏也没必要玩下去了,阿六,你去看看、他肩上有没有疤!”
我闻言,愣愣的去扯牡丹的衣裳。
他瞪着眸子,愕然一惊!
抬手刚要阻止我,就被我擒住双手、顺着领口扯下了上衣!
质地轻薄的白纱,乍然撕裂、顺着肩膀滑下。
他眸光含泪,目瞪口呆。
却急中生智,双手无力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却一眼瞧见,正对着我的右侧、那高挺的肩头,有一块巴掌大的疤。
我抽出手、去摸那块疤肉。
入手是起伏的软肉,入眼是颜色的深浅。
及其罕见的,四五块疤肉成花瓣,竟然交叠成了起伏跌宕一朵牡丹花!
花瓣边角处、颜色略深,内中却很白嫩。
这不是枪伤,而像是烫伤。
更像是很多年了的,像是他从小带来的、随着年岁而长开的。
总而言之,绝不是一朝一夕、三年五载能成型的!
我愣愣的道:“牡丹啊牡丹,原来是这个牡丹?”
他一眸水光,幽怨的瞪着我,蓦然垂了眼,抱着膀、瑟缩着退向榻里。
第187章 牡丹疤痕
我的手一空,突然间,这人就怕了我、怨了我,远了我。
我有些惭愧:“牡丹……”
高长恭也不敢相信似的,迈步过来看。
牡丹满目惊恐的看了高长恭一眼,转而一声‘嘤咛’,奔向我这边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心里突然滋生了、一种莫名的欣喜,竟然是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莫名的触动。
我赶紧搂着他的腰身,帮他把衣裳合拢。
高长恭一脸阴沉:“你们这算是怎么回事?!”
牡丹抓着我的手,就下榻穿靴,分明是依赖着我,让我挡着高长恭。
我悠悠道:“夜深了,我要带着侍男去外帐睡觉了。”
高长恭嗔目:“不行!这事儿还没完……”
“还没完?牡丹好好一个侍男,你非要给安个那么大罪名,如今都验证过他的清白了、你还有什么理由揪着不放?!”
高长恭哑然:“那……你不是还要和本王探讨军情的么!!”
我抬头,斜眼看着他。
高长恭也是眉眼飞扬,勾唇笑了,依旧不愿放弃骄傲的本色。
我目光下落,却见他身形修长、却又有些纤弱。
上半身的男子体韵已然定型,光洁的肌肤、胭脂红豆与玉色胸膛,却似少年的白嫩细腻。
那腰身,不似独孤九冥的,杨柳弱;却如刘独孤般,蒲苇韧。
都分割在腰间那条,纹金绣凤的赤绸上。
之下,便是一条修身白裤,大裆细腿的裤装,也挡不住、下三路隆起的地方。
突然想起了,夜里野外,他宽衣解带……而我,讨厌被他强迫着,一把抓住了他的命根子。
现在,渐渐回想起了、那灼热的巨物,是何样的轮廓……
我貌似只见过几个,男子的那里。
是不是,男的那里都长得不一样?
……卧槽,我这都是想的什么?!
……看得我,顿时满面烘热、耳侧滚烫。
我见牡丹穿好了靴袜,便去拾起他的白锦外袍、给他套上。
把他从上身到下身,遮了个严实,这才放心的领出去。
“探讨军情?黄陂城没失守吧?所以,我不辱没你们皇帝的使命,早就可以自由来去了!如今我还留在这,不过是看你时疫未愈!……若有什么冲锋陷阵的活儿,明日告知我便可,若要探讨策略计谋,我可无能为力!”
我拽着牡丹,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身后,高长恭暴喝了声:“站住!阿六——!!”
我没回头,径直走去了外面帐中。
然后,我才发现,里帐外帐的唯一区别就是:我住的那块,走出一个隔间就能出大帐;而高长恭,要走出他的内帐、就到了我的外帐,走出我的外帐、还有外帐外的隔间,隔间外才是大帐之门。
我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了坐在榻边、正呆呆瞧着我看的牡丹身上。
“牡丹,你在榻上睡!”
他愕然一愣,蓦地摇头。
我无奈的解释:“你先睡吧,我出去吹吹风冷静一下。你不用怕高长恭对你做什么,他还不是那种人。”
他还是摇头。
第188章 风吹息躁
我当即怒吼:“老实呆着!老子要出去冷静冷静!!”
然后,不由分说的掀开门帘、逃出帐去!
门口守卫还道:“呦……六爷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啊?怎么没带着兰陵将军呢?”
我不耐烦的吼了句:“没你事儿!!”
另一个道了句:“……谁把六爷惹了?莫不是……将军体弱,六爷不尽兴?!”
“……”
我再不敢和他们多费口舌了,赶紧拔腿就跑!
跑离了大帐范围内,远了人烟,便临近水声。
我默默的踏着满地长草,踩着虫鸣,奔着水声而去。
冷风袭面,吹凉了满身燥血,也平息了心中躁动。
回想刚刚,看到高长恭那半露不露的身体时……我竟然又想到了和沧蛟的洞房夜!
有种冲动,像是饥渴。
浑身上下,只觉空虚。
真想去他身上,吞城掠地,干的他‘不要不要’的……
卧槽……我这算是什么?!
正常女人的体欲?
都说尝过欢…爱的女人,做的越多,越食髓知味,如狼似虎。
我倒真想如狼似虎,可我是女扮男装。
我只全心全意和沧蛟一个人做过,后来他却说,是我上头的第八个哥哥。
我只怕,到床上了却手足无措……
幸好风够冷,吹散了我的躁动心。
我一眨眼,发现,面前已是一片大河水,波澜起伏。
一望过去,水无际。
我突然想到,我凫水最差。
可是当年,我明明不会水,却为了救他,差点淹死在水里。从此会了水。
我的小夭,你生活在西域大漠里,可曾见过这等的大水?
突然想起了,你见过。
我和你走过昆仑,渡过黄河……那时你曾说过,曾经,西嬮妲与东华胥有过子女婚约,你和我,也有过婚约。
而你,是在不知道这些的情况下,毁了婚约,执念于我。
我曾笑话过你,姻缘总是轻许,幸好你没信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然后,你轻许了嫁娶,罢了我这个王妻。
水亦悠悠,两岸如烟雨朦胧,恰似春心萌动,少年男女对娇羞,约生死,风月里,醉睡花下酒。
却听一声厉呵破空、叱来:“谁在那——?!”
我闻声、刚四下里去张望,却看见一道白影凌风奔来!
这来人一袭白衣飘飘、墨发及腰,随风飞扬的衣摆和青丝,吓得我浑身一紧、脊骨发寒,头皮发麻!!
这人却瞬间收了掌风和凌厉,双手拢着白衣落地,声音传来:“……是你?面具摘了,险些认不出!……怎么?夜里不睡,反倒来窥苍某野浴?”
我定睛一看,来人面色雪白,俊眉龙眼,面色冷漠。
分明是苍龙神!
我看他拢着松散的衣袍,分明是刚从水里上来、随意套上的,便赶紧抱拳谢罪:“在下不知苍龙神在此野浴,今日唐突……实属无心啊!!苍龙神……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苍墨却道:“苍某本在水中,发觉有人来、情急之下便裹了一身……既然你不是有意,便下不为例。”
第189章 画皮无补
“多谢苍龙神大度包容!……话说回来,幸好您刚才没下手杀我,要不然,一个和我师父……咳,玄冥神同列的人,我还能逃得了么!”
没想到,这么久了,我还是能顺口就唤一句‘师父’……
“君玄冥亦是功夫了得,但,既位此四圣一列,应当慈悲为怀,心系天下,更不能妄自杀生……还有,你面上的画皮破了划伤。”
我伸手一摸,还真是呢……就在腮边,起了层干皮。
我转念一想,他既为苍龙神,肯定知道怎么补假面人皮!
却听他道“你也不必问苍某如何补救,这画皮制作精细,苍某委实不知。不过……”
“不过?!苍龙神,您也会卖关子、说话说半截了啊?”
他蓦然轻声笑了下,“不过,画皮终究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苍某也听闻过你的诡秘身世,这整日假面示人的事、也着实是不得已。苍某有一言:倒不如在自己的脸上、化丑妆变肤色,以遮真容。”
变肤色、遮真容?!
我蓦然觉得,这话似乎让我发现了什么。
我愣愣的抬眼一看,只见万千青丝随着白衣飞舞,目光随意一沉,便落在了他下面,那纱裙尾摆、散落在细白的脚踝上,露出两只雪白的玉足。
我顺口关切了句:“苍龙神,您不冻脚么?不冻脚的话,起码也硌脚啊!”
苍墨闻言、这才垂目去看!
又眸光一寒,刹时惊愕的退后了一步!
还急忙伸手提起尾摆遮掩着裸足。
他乍然冷声怒斥:“转过身去!!”
我这才想起来,裸足如**,都是如贞洁般私密。
说半天话了,他都没发现?!
我清咳着,赶紧转过身去……看着一望如漆的黑夜里,月上中天,霜白草地。
“苍龙神……实在对不住!!在下先去那边看看,您先把衣服穿好吧……”我默默的抬腿走了。
身后,苍墨还道:“你莫要走远,苍某还有事要说与你听!”
“好!”
我沿着水边走了一会儿,却听见一声嗓音沙哑糊涂的惊叫,便是极大的投水声!
我急忙跑过去看时,果然有一人、浑身湿透的坐在岸边,手里掐着一条拇指粗细的水蛇。
蛇竟然……已经不动了?!
“牡丹?你怎么还是出来了啊!你这是怎么了!”
他惊魂未定、大口喘息,见了我,瞪着水眸呜咽。
我定睛一看,他的手上、正鲜血淋漓,殷红淌下了手、滴落在白衣上、翠草上!
我惊慌失措中,急中生智、抓起他的手、甩开死蛇,便找准了蛇牙印留下的伤口,吮吸着血。
腥甜的血入口,鼻息间却隐隐约约、萦绕着一股异香。
我顿时呆怔了,愣愣的,含着口血,被蛊惑了一般、刹时浑身一僵,满脑茫然。
胸口骤然一凉,定是阴玉发威,我才回过神来!
我猛一一抬头,便见面具下的那双凤目中,来不及藏匿的一抹羞恼。
我愣愣的,喉咙一紧,将满口腥甜咽了。
“……”
第190章 珍珠耳环
他瞪着凤眸,猛地抽回了被我抓着的手、慌忙的站起身去。
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似的,把他吓得退后了几步,才松了口气。
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兀自摇头,眼神奇怪。
我默然:“这蛇没毒?”
他点头。
“……喔,至少我不用怕因为喝了毒血、中了毒了。”
半脸面具下,那露出的下半张脸便可见:他蓦地扯着唇角,轻轻的笑了一下。
消了肿的唇瓣,只剩了小小的一抹,似乎吹弹可破。
让我想起了,那些肌肤细白、皮肉轻薄的胡人。
“你不是汉人?!”
他犹豫了,犹是点头。
“……”算了,除了华胥族,天下千百万个民族,我还问个啥?
要是他在我掌心,写几个我不认得的字……多尴尬!
我仰头看月,轻声叹息。
却听见有清脆的、珠子相撞、环佩呤铛声。
睁了眼,却见面前有一只手,指头勾着一枚鸽子蛋大的金圈,圈上坠着一大两小的、三颗赤红的珍珠。
大的有拇指盖大,小的也有小指甲大。
珍珠本是深海之物,多产于南疆南,沧海中。
但是这赤红的珍珠,着实罕见!
我愕然:“什么意思?!”
他抿着唇,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左耳。
我使劲儿回想了一下,貌似,他耳朵上还真的有耳饰来着?!
“你是说……这个是你耳朵上的?……打耳洞的男子,你是漠北突厥那面的人?!”
他咬着唇角,瞪了我一眼,还是举起了那枚耳环。
“你让我帮你戴上?”
他瞪着凤眸,摇了摇头……
“……”卧槽,你究竟什么意思?!
见我诧异,竟然抓起我的手、就把这枚珍珠耳环拍在了我掌心!
我弱弱的问了句:“给我的?”
他这才勾着唇角,笑着点头。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恍然间,我又想起了刘独孤。
四月芳菲时节,长安城外,雍州西,桃花十里。
他把自己的一对儿蓝玉髓给了我一只,我说没有耳洞,他便拆了耳坠的玉髓宝石,还刻了一个‘玄’、一个‘夭’字。
往事随风,如今落花依旧,人却两隔天各。
我赶紧把耳环给他退了回去:“我没有耳洞,用不着!”
他也不迟疑的收回了耳饰、动作娴熟的扣回了左耳上,转而低头挽起了袖子、去拆着手腕上的东西……
这低头垂睫的动作,神色悠悠,风吹起结辫的散发,飘扬着、穿进耳环中,随之环佩呤铛,清脆滴溜。
他又卸下了手腕上的一个镯子递给了我。
我默然:“……你怎么还藏了这么多首饰?!”
他挑眼,拿起手镯在我眼前晃了晃,一把塞进我手里。
还写道:华胥。
“……这跟华胥有什么关系?!”
我举起镯子,细细端详了下,发现,就是一块略有重量的、一圈细红木的镯子。唯有一处特殊,就是木头里面、还有一条玄金两色的虫子,安安分分的扭身在里面。
这个虫子还挺好看,长得像泥鳅,两条大长须,四只小爪子,头顶两根犄角……
第191章 耳尖红
我把镯子调转了一圈,又发现两个稀奇古怪的符号……
觉得眼熟呢?
我掏出剑来,吓得牡丹浑身一震,满眼惊恐。
我看了看剑鞘上契合的华胥刀,那里也有醒目的、这样两个符号。
便是‘华胥’的图腾。
原来是这么个华胥啊!
我恍然大悟的,收回了剑。
又赶紧将手镯塞去他手里:
“你还是收回去吧,我现在有了个佛家给的手串,还有一个……朋友给的镯子,都没地放!……都烦了这种手饰了!”
我的手腕上,沧蛟给的那个、活生生的像是长在了手上,拔都拔不下来……
那个佛珠手串还好打发,绑在头上当发绳就行了。
他却瞪着我,固执的握紧了手、硬是不收!
——我情急之下,手劲儿就粗鲁了、瞬间抓的他伤口迸血、疼的他浑身一软!
我吓了一跳,赶紧双手拢了他的手细看,看他伤成了什么样。
刚捧了那只柔软光滑的手,入目就是血流一缕,如染血白绸。
他的手却剧烈的一抖,抬眼看着我,也是满目错愕惊慌,十分羞臊难堪的样子。
两只耳尖,也红透了。
摸个手而已,又不是第一回了,你还经常自己送上来给我摸的……怎么这会儿倒突然羞臊起来了?!
却听一声悠悠道:“苍某寻君不见,原是有月下花前?”
我侧目一瞧,这来人一身宽袍大氅,裹得严实,唯有蛇髻松挽,玉簪斜插,一缕墨发飞扬。
那龙眸冷面,不是苍墨又会是谁?
一见苍墨走来,掌中温软却猛地挣脱开了我,朝着苍墨抱了下拳,狼狈的转头就跑。
我疾呼:“牡丹!你跑什么啊!!”
我突然发现,手指上挂了个金环。
应该是他刚刚推手的那一下,塞到我手里的。
我刚要开口再喊,却发现……
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根本没理我,渐远了。
我满肚子的烦躁,无奈的将耳环的钩骨打开、勾在了腰间的锦缎束带上。
苍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冷冽,启唇却道“这人不俗。定与你难以善终!”
“哎?他就是个丑八怪、小哑巴,我又不会看上他,不至于吧……”
苍墨垂眸,不置一言。
“君为何夜里不与兰陵王在帐中歇息,反倒出来吹风?”
我摇头叹息:“我觉得这里不适合我,高长恭还总要和我有肌肤之亲、留我下来……我怎么说也是个女尊族的女人啊!难免对他那么个男子眼馋,怕忍不住真和他做了,再被他勒令负责、岂不麻烦?我就跑出来吹吹风,等到不总想了,再回去。”
苍墨却蓦然轻笑道:“宴上你二人话似亲密无间,原来还未有夫妻之实?!”
我虽然不知道他笑什么,但还是很肯定的‘嗯’了声。
一想到那时的军中宴,苍墨尴尬退场,我便更觉尴尬……转头,弱弱的道了句:“苍龙神,我也没想到他们军宴,那么香艳啊……亵渎染指了冰清玉洁的苍龙神您,让您那么就走了……我真心对不住……”
第192章 直谈隐密
苍墨目光一沉,冷声道:“无碍。”
“他们军中大老粗着实龌龊,说的话也太低俗下流污秽了,抵制他!要是他们敢这么猥琐君月的话……我铁定替师父灭了他们,还敢污染白玉无瑕的四圣神?!……可惜如今,我和他们在一条道啊……不过,有您在也不用我动手了,就愿您别理他们就好了。”
“其实……倒不是那些话,更谈不上什么亵渎。”
“哎?”
“能坐立红尘污浊而淡然自若的,要么是不谙世事,要么是久历沧桑。君玄冥确实是不谙世事,苍某,便是久历沧桑。”
“哎?……久历沧桑?冒昧的问一句,宴上他们说的,您都懂?”
苍墨竟然淡然的点了点头。
我只觉脸皮有点发烫,臊得慌……
“咳,冒昧的问一句,传言不是说您性情寡淡、无欲无情么?您是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睡遍女人床了啊?……那刚刚,裸个足怎么都不好意思了呢……”
苍墨眉眼冷凝,乍然叱喝道:“住口!不准再提刚刚!!”
“……”我委屈啊我!
他又道“苍某洁身自好,只一心背负九图绝密,又怎敢与女子有染!”
我这一听,便听到了重点!
“哎?你还没和女人睡过呢?!那你多大了啊?”
我顺口一说,才反应过来,这么轻浮的话,光明正大的调戏啊!
苍墨目光一沉,吐字掷地有声:“二十有九!”
我算了算,还真不小。
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番,浑身上下虽然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可面色雪白,皮肉光洁,一点都不显老。
说到包裹的严严实实,我就想:他这天生九图藏在哪了呢?
可能是刚才,突然发现苍龙神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我就忍不住调侃:“苍龙神啊,都说苍龙身负九图,就在隐秘之处,莫不是……在你下三路的隐秘之处?!”
苍墨目光一沉,冷哼道:“自然不是!……是在苍某背上!!”
你还真老实,我随口一说,你就全盘托出了。
我得寸进尺的,一脸认真的盯着他:“……那我能看看不?”
苍墨默然:“你如果与兰陵王有了夫妻之实,便会随遇而安,如中原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吧?”
“怎么可能!我胸有鲲鹏志!就算睡了高长恭,他又能把我怎么着?这天下,除了独孤九冥,就没有我不敢玩的人!!”
苍墨却又莫名其妙的发问:“你若和一个,和你很熟识,朋友一般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该当如何?”
“谁先主动的?带强迫不?”
“……你主动。”
我想了想,大义凛然道:
“还能如何?负责!娶回后院啊!”
“那个人,若是他执意不要你声张,你会怎样?”
“那就要看我喜不喜欢他了!”
“此话怎讲?”
“我若喜欢他,天涯海角也要逮住、关起来,就算是帝王将相,也要弄到手!”
“那你可有喜欢之人?”
喜欢之人?
我第一个念头蹦出来的,就是青丝万缕,笑魇如花的……独孤九冥。
他转眼间,从墨莲成了他,青丝尽白发。
如果愁能白发,那你,因何而愁?
我更愁!
第193章 武功何无
“我喜欢墨姐姐,她曾经陪我哭笑三年,沧海桑田,可是……这不算禁忌,她给我讲的最吓人的鬼故事,就是龙凤双生的禁忌。”
耳边,似乎是他依旧噙着笑,捋着一缕青丝,调侃问:你爱上我了?
青丝成白雪,我愿与君绝。
“……不,我不爱他!我不能,与天地人伦背道而驰——我不能,不能让他受世人唾骂!!”
我乍然一声失神的吼,惊了苍墨,他正瞪一双幽黑龙眸愕然的看着我。
我顿时呆若木鸡,敛了所有戾气。
苦笑:“我不喜欢独孤九冥,因为那是与人伦世俗背道而驰;我不喜欢刘独孤,因为他是西域楼嬮妲王世子,已经不是未出嫁的男子了。我怕毁了——他们的清誉。”
“……刚刚我说到了,你要强留他,他若执意不肯呢?”
“那……便放手吧。”
放手吧,无爱一身轻!
没有刘独孤,我不用处在家国情仇、爱恨纠结中;没有独孤九冥,我不用活在他的算计中。
“……怎么,你喜欢的人中,没有兰陵王?”
我哑然:“哦……才想起来,还有高长恭这个人呢……”
没有高长恭。
我也是才想起来,还有高长恭这个人!
我无爱啊,活的潇洒也轻松。
苍墨默然。
却蓦然问了句:“那,你喜欢君玄冥么?”
恍然间,武当山上,我失忆,拜了师父。
他教我无欲无求,教我真气轻功、至臻化境,教我为人处事,天下无敌。
武当的日日夜夜,如白驹过隙,是我此生,最心平气和的时候。
笑看物换星移,北斗绕乱紫微无转移。
他说,我本以为可以改变你,却改变了我自己。
他欲渡我成仙,我却将他拉下了污浊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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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可是,我贪恋的是他的不谙世事,美玉无瑕。
“失忆的我奉他为师,我怎能欺师灭祖?所以啊,我为了补偿他,便让他爱恨幸福。”
我让他爱恨幸福,亲手将他推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可够?
他能与双生弟弟长相厮守;而我,都不敢和独孤九冥说:我曾经疯狂的喜欢过你。
苍墨却笑道:“君玄冥武功失了一半,而你那时,却将他的武功学了个透彻……可惜可惜,你虽然学了天下大乘,也用不得这柔劲,转而扑到战场去。”
“哎?怎么说我用不得呢?我现在就靠着绝世武功在身!谁能挡我?!”
苍墨扬眉:“你还有武功?!”
我顿时哭笑不得:“我怎么就不能有武功了啊?!”
苍墨却幽幽道:“苍某算过,近日你定要失去这一身武功。近日,也将有场大劫。”
“……苍龙神,您莫不是在吓我?我在高长恭这哪来的危险!!”
“只怕,危险早在身边。”
“何意?!”
“不知有人和你说过没有,你有鲲鹏展翅之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偏生唾手可得的江山败在了情劫上。”
“……确实有人说过!那情劫怎个情劫?半仙,能给我能给破破不?”
“那‘本命凤凰劫’是生来注定的,上顺天下应地,破不得。更兼,那笼中凤凰本是雏鸟在蛋中,如今却也羽翼渐丰,唤得凤兮来,得托孳尾难为妃!”
“何意?”
“引司马相如凤求凰之词,叙凤兮凰仪之意。”
我听来,却是满心的茫然。
隐隐觉得,心底发寒。
苍墨悠悠笑道:“方才还听见兰陵王唤你名讳!此时竟消停了?”
我哑然:“他怎么也跑出来了!!”
“兰陵王本就是隐忍感情多年的人,又是雷厉风行的将军……也怪你惹了他。兰陵王现在,满心都是你,怎会轻易让你逃脱?”
第194章 隐晦说劫将来
苍墨蓦地挑着眉眼、龙眸凌厉,“苍某算出一卦,日后如果有人将你做笼中之鸟,强行掳去,你若是从了他,也可做他后院一妻妾,与众女争风夺宠,终此一生,免于大起大落、什么的凤凰劫!”
我越听越难听,忍不住唾骂:“你放屁!!”
他更是反常的笑了:“哈哈哈!你若是不想逆天改命、成为别人的附庸妻妾,便凡事多思计策!你不信也无碍,自有论证!”
我死命的瞪着苍墨,偏生他依旧神态自若!
他龙眸敛了凌厉,轻笑道:“苍某在此无需久留,即刻便要动身走了。以后将要发生何事,都要你一人定论……如今这点劫难都过不去的话,如何能鲲鹏展翅?!其实,一念之差可能逆转乾坤!虽然命格天生,命格却也只是命格,也要靠自己的抉择、定输赢。”
“……”他的话说的隐晦,我是一句也听不懂。
但是,心里却有些疼。
他又道:“连你都说,想要得到的人,会不惜一切得到,那……如果换做你是那个该逃的人,你该怎么办?”
我愣了愣。
看着他龙眸凌厉,不怒自威,我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兀自道:“凡事有因果,万事有开头,做事有因由……若发觉自己被人算计着,最好先发制人,找到他的目的,了解他的计策,再想办法牵着对方走……兵法如此云云,却是在哪里都适用。”
我无奈叹息:“您这话都是什么意思?!苍龙神,您能直说吗?!”
苍墨抱拳道:“苍墨告辞!郑君切记:小心身旁的枕边人,人总有冲动的时候。冲动的时候、也是最糊涂、计策最漏洞百出的时候!”
苍墨转身就走,我却听的迷糊、急忙唤他“喂——!……别走啊!!”
他却兀自足尖点地、御起轻功、腾飞出十丈有余!!
我呆呆的,看着眨眼间没了的身影……半晌,才回想起他说的话。
“怎么没有兰陵王?”
“兰陵王本就是隐忍感情多年的人,又是雷厉风行的将军……也怪你惹了他。兰陵王现在,满心都是你,怎会轻易让你逃脱?”
“日后如果有人将你做笼中之鸟,强行掳去,你若是从了他,也可做他后院一妻妾,与众女争风夺宠。”
“连你都说,想要得到的人,会不惜一切得到,那……如果换做你是那个该逃的人,你该怎么办?”
是你,高长恭?!
我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恍然间想起夜里,他趁着酒醉,宽衣解带,隔着裤子要与我宣淫。
心里咯噔一下,再没有了什么安全感!
如果我没了这武功,我还能否打得过高长恭?!
如果我打不过,凭他的性子,怎么会让我压着他?!
不,我怎么可能会成为男人身下的女人?!
我不要做那种人!
我只要一想到……夜里他那行为,就感觉,无比的恶心!
就像我在雍州众叛亲离那夜,月圆,沧蛟废了我的武功,扒了我的衣服,一场强迫,让我疼在骨子里,恨他一辈子!
第195章 诱与她轻吻
铠甲硌的我肉疼,我顺势伸手去推……手掌刚摸上,铠甲竟然就松了、活生生的褪了下去!
——下一瞬间,手掌心下,就是隔着一层衣料、突起的樱桃了。那樱桃滚烫发热,衣料也被那热流穿透,通过指尖相触流经我的四肢百骸……
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褪了身上的铠甲!
只将身上轻薄的衣料,对着我。
一张肌肤光滑的脸,就贴到了我的脸上。
唇上一软,便有湿软的舌尖钻了进来,却有些生涩的、在碰到我的舌尖之后,慌忙的退了出去,转而啃咬上了我嘴唇。
……这貌似都是我做过的动作。
除了碰到对方舌尖之后,丢脸的落荒而逃。
我可没教他这么羞怯。
他毕竟,本性纯良;从来,恶劣的人都是我。
长睫在我眼前刮过,又紧紧的合上了。
我挑眉看着面前的绝色容颜,他虽然没敢睁眼,却很认真的吻,一直在吸吮、啃噬,结果却是,我心如止水,一点躁动都没有,只有嘴唇发麻。
我只好冷漠的推开了他,擦着嘴唇,冷笑:“你的吻技和你的撩人技术一样,真差!我以前真的是发疯了,才会觉得你身体馋人。”
高长恭脸色乍红乍白,却又极快的恢复平静,扬眉笑道:“说本王差,你吻技好么?难道……你是要本王找个女人、练练床上之术和吻技?!”
我挑眉笑道:“你要是敢,我也不介意远离了你个不清白的,谁让我——非处不要,不干净的不要呢!”
高长恭脸色一沉,眸光却闪烁着:“你总是这么啃本王,本王还以为你喜欢亲嘴呢!”
我坏笑道:“不是我喜欢亲你,是因为——一切****的前戏,都是从亲嘴开始的!……”
高长恭挑着眉眼,冷哼了声。
却听有几人箭步跑近,直呼:“将军!截获了奸细发出的信号!……此时那奸细已被军师抓起,就在大帐中!”
高长恭挑眼笑道:“好!本王这就去——捉奸!!”
我愕然:“什么奸细?!”
高长恭转目看向我,眼中神色好一番凌厉桀骜:“你随本王一看便知!……那奸细你也认得,正好看看他的真面目!!”
“……唉?什么奸细啊?我怎么会认得?不会是……七杀吧?他怎么会是奸细呢!!”
高长恭冷哼:“不是他!”
“那是哪个?这个军营里,我除了七杀、你,还有牧歌……”
“不准啰嗦!走!!”
他二话不说,一把抓了我的手腕、就拉着跑了!!
我只好顺势也跑起来。
突然摸到腰间的冷硬,我这才想起了面具……便赶紧掏了出来,戴上。
毕竟,这张脸也要少露。
一入议事大帐,正看见牧歌端坐、军师椅上,身旁站着几员持刀带甲的军将。
此时,他斜眼看着地上,那里有个盘腿而坐、被捆了手脚的家伙。
这人,着了一件贴身的白衣,衣摆过膝,下身裤装亦是同色的白。
墨色长发及腰,半编成辫,半是松散,唯露脸上半张面具、和肌肤浅淡光洁的下颌与唇齿,还有冷漠双眼。
第196章 耳环成证据
分明是不愿下跪,便随意的一坐;眼神也不轻蔑,却笑看面前泰山崩、沧海竭。
这淡然,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混沌初开与归元。
牧歌见了我们,这才从椅上起身走下,无奈笑道:“这人还真是倔,也不跪,也不说一句话……虽说军师很生气,但是一想到事关重大,你们不来,我怎敢用刑呢!”
从我进来时,地上那人就一眼瞧见我了。
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现的,略过了视线,上下打量着大帐。
我愕然:“牡丹?你们绑他做什么!趁老子不在就欺负老子的人啊?!”
我从看见他时,就感觉心乱如麻,此时放出了话,便二话不说就去奔他而去!
高长恭一把拽住了我,瞪着眼冷声呵斥道:“你不准给他松绑!他是混入我军的奸细!!”
我哭笑不得:“此话怎讲!他就是个哑巴,又不会说话,还得了时疫痈疮、差点死在城外!人是你救回来的,怎么会是奸细!”
牧歌却掏出了一枚、滴溜着颗圆珠子的金环,递给高长恭。
高长恭用手指挑着,晃在我眼前,眉眼飞扬,
黑沉乌亮的眸光也闪烁,还噙着冷笑:“这东西就是证据!……这枚耳环藏身鱼腹,只因环钩又刺破了鱼腹、成了死鱼,恰好被江边下水口摸鱼的一个将士发现:那死鱼口中衔着白纱布条,才截获了如此机密!”
这耳环,金圈上穿着颗拇指盖大的红珍珠,被我一眼就认出。
可,我心里一寒之际,顺口便反驳道:“一枚耳环而已,怎么就绑了我的侍男?!”
高长恭冷冷的转身奔着牡丹而去,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朝我扬眉冷笑道:“而已?你别忘了,人是本王弄回来的,也是本王清理的,他身上有哪些饰物、本王岂会不知?!这只耳环本该有三颗珠子,另外两颗不翼而飞,定是已经顺水溜了出去!!”
我顿时呆若木鸡,浑身一震!
同时惊愕的不止我,还有眼神慌乱的牡丹。
他咬着下唇,黑如点漆似的凤目微芒,第一眼,却是瞟向我…
我下意识的、顺口为他辩解“高长恭!你就是小肚鸡肠,要不然怎么总是针对他一个人!!”
高长恭见状,勃然大怒的一把松手、推开牡丹,猛然起身指着我,怒吼道:“本王公事公办,何来斤斤计较!你不是不信本王吗?牧歌!把他的衣服扒了,看看他身上是不是丢了首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几个人一齐拥了上去,按着他的手脚、就硬生生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脸上面具也被扣下,露出那黝黑发亮的脸色。
只听一声沙哑的低吼被堵住,布帛撕裂声中,却只剩下了隐忍的‘呜呜’。
我一把推开高长恭、急道:“——别碰他!!你们都起来!滚!!”
高长恭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遮住了我的眼,沉声道:“你可知,你这算是徇私舞弊未遂?!若依军法从事,本王便要罚你——受本王一百军棍!!”
第197章 竟遭陷害
我心里着急着牡丹,只好当即便死命推攘他,“滚!!牡丹——!……你们不准扒他衣服!!”
高长恭冷哼:“晚了。”
我推开高长恭、奔去那群人时,入目的就是一个孤零零的人影被捂着嘴、按住了手脚,四肢大张,浑身上下,一览无遗。
而破碎的布帛,被随意扔在一旁。
他紧闭着眼,浓黑密睫下水光润泽,竟是有泪痕滑落脸颊。
那些人毫不遮掩的,龌龊的笑。
牧歌道:“他身上本该有耳环一对儿,手环、脚环一套,如今手脚上的还在,两只耳环却不翼而飞,为何?”
我不忍看他难堪,默默的别过了视线。
高长恭冷哼道:“这江河水下游之地,实乃地生危机藏之处,更兼他自己都说是周国人,这不是奸细、又会是什么?!”
他眼中神色凌厉,却在看着我时……目光一沉。
突然,满脸错愕的走了过来、捏起我腰间束带上的一物,端详。
我这才想起,牡丹硬塞给我的那个耳环。
高长恭脸色铁青,瞪着眼斥骂道:“你怎么会有另一只耳环?这做奸细之事、怎么倒是你参与的!”
我顿时呆若木鸡。
转眼,牡丹已经睁了眼,眼中尽是慌乱的神色。
……
我顿时浑身一冷。
心里,发寒。
牡丹……你强塞给我这个耳环,是为了嫁祸于我?!
你被蛇咬、一声痛呼,引来我去救你,也是算计好了的?
你究竟是谁?怎么这么心机可怕啊!
我暗自苦笑,却只能道“这耳环是我掉进水里的,我看着他耳朵上戴着好看,就拿来把玩,没想到掉进水里了……他倒也大方,把另一只也给了我,我哪知道怎么会被鱼吞了……”
高长恭满面阴云,切齿痛恨道“你们二人竟敢合伙戏弄本王?!”
我委屈的道:“阿六不敢!”
然后,默默的奔着牡丹而去。
那几个人见状,呆了呆,自觉地松开了牡丹。
任他半坐起身来、环抱着自己,低着头,徒劳的遮掩着不着寸缕的身体。
我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盖在他身上,遮掩着一身光裸。
他垂着浓长的眼睫,揪着外袍的衣襟,模样垂头丧气。
高长恭瞪着凌厉凤眼,抬手指着我,冷笑道:“好!好!好!你既然这般颠倒黑白、揽下所有罪责,本王也难以处决奸细、罚了你去,只提醒你一句:本王,会让你看清他奔来面目的!!”
我默然:“有劳了,只怕你多此一举。”
高长恭冷哼:“不会!你既然如此袒护着他,那这大帐便留给你和他,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不准出去!!”
我顺口问了句:“你要去哪?”
他挑眼笑道:“探讨军情!——本王可不敢再带上你了!”
他招手,让大帐里的人都撤了出去。
只留下我,还有坐在地上的牡丹。
我便搂着他的腰身,呵斥道:“地上脏,站起来!”
他兀自挺身站了起来,却刹时浑身一软、扑在了我的怀里。
衣袍从他身上滑落,露出光洁的肌肤……而我搂过的那紧瘦腰身上,还有着或轻或紫的瘀痕。
好像是刚刚被掐出来的。
怪不得他疼的浑身一软。
第198章 徒劳遮掩
见我看他,他顿时眸子一瞪,咬着下唇,竟然蓦地垂下了头、徒劳的双臂交叉、护在胸前。
“……”真是徒劳。
他犹豫了下,兀自搭着我的手、蹲下身去、捡着衣袍。
我心念一动,先他一步弯腰捡起!
他蓦地抬了头,满目错愕。
我想起刚才的事,只觉生气:“你究竟是谁?!竟敢嫁祸于我?!”
他眼中的闪烁刹时黯淡,抿着唇,低了睫,垂了眸。
只默默的站直了身,护着自己胸前。
我看他垂着头,更觉气愤,便一把抬起了他的脸!
我这才看清了,他只有额头、脸颊、鼻梁上是黢黑一片。
其他地方,依旧是浅淡的肤色。
我恶狠狠的掐着他的脸、试图撮下来一点黑泥或是墨迹什么的,却都一点都弄不下来,好像这黑、长在了皮里。
我手上泄了气,却全都气上心头、“你当真如高长恭所说、是周国的奸细?!太乱太乱,老子现在有点回不过味儿来,你最好别等老子翻出你的底!!”
他这才掀起了长睫、抬起了眼看我,眸中湿漉漉的,神色复杂。
那委屈无辜的眼神,好像错都在我,好像我在说着莫须有的事……
他不会说话,可眼睛会说话,又是审讯、又是埋怨的,全是指责我。
我心念一动,狠力掐了他腰身一把!
手中柔软丰腴的肌肤,刹时青紫。
他疼的浑身一软、急忙弯下了身去,却咬着牙,一言不发,连个疼都不喊。
他满眼锋利的瞪着我,那凶狠的目光、却是转瞬即逝。
我敢确定,他刚刚绝对凶狠的瞪过我!
当即,暴戾上心头,钳住他的下颚、狠劲捏着!
我怒急,居高临下的剜着他,暴喝:“谁晓得你是不是小哑巴!连个疼也不会喊吗?!”
下颌骨被我捏的‘嘎嘎’作响,他却还能咬着牙、一声不吭,冷眼迎着我的逼视。
“好!好!好一个牡丹!谁教给你这桀骜难驯?!”
当他再也忍不住疼、喉中泄处‘呜咽’时,猛地抓上了我的手,刹时我的手也用力虚脱,赶紧甩开了他。
他便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息和呜咽。
我只觉浑身发冷、两腿发软,便随手将衣袍扔到了他的身上。
奔着牧歌坐过的军师椅,我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我突然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无力了……
我该拿他怎么办?!
心里有个可怕的想法,却又不敢细想。
高长恭刚才,那有理有据的捉奸细,虽然被我给揽下了、他也信我不是奸细同谋,可是,我要是现在还不怀疑这个牡丹,我就是傻子!
牡丹,这只能是个花名。
哪有正经人家的男子、名字叫牡丹的?!
还有他的黑脸,不掉色的染料确实有,但也不是谁都能弄到。
我不知道他是哪的人,但肯定不是华胥人。
华胥人在古时、华胥母神时,确实有男子要打耳洞的习俗;而今汉族男子,哪有打耳洞的?
他那一身细腻皮肉,明显不是山田粗人能有的。
反而,应当是北漠那边的胡人血统。
第199章 铃铛环珮
周国皇族本就是、北漠的鲜卑人。
鲜卑人大多都肤白貌美,五官棱角分明,与之通婚的,也大多都是北漠胡人,这就难推测他是哪一支了……
他可能是周国皇族吗?
我看不可能。
打耳洞的男子,要么是低贱的奴隶、被勾上了下等的烙印;要么是民族风俗,古时崇拜,以此为美。
还有这种风俗存在的,西域有,南疆有,北漠也有……
似乎,突厥的某些部落就有这种风俗吧?
鲜卑男子,特别是被汉化了的皇族,绝不会屑于打耳洞。
那么……话说回来,他为什么会到这里,还恰好被我所救?!
我抱着头,整理着凌乱的思绪。
突然,我耳边响起了环佩呤铛,
铃铛声清脆。
抬眼,入目就是一双白皙的裸足。骨节纤弱又蕴含着某种爆发力的右脚足腕上,还套着个金色脚环、坠着两枚小铃铛,每一步,都铃铛轻撞,清脆悦耳。
他光裸的身体上,只套了一袭及膝的半袖外袍,露着手臂和小腿。
裸足踏着满地灰尘脏土,却如驾云腾月而来。
双腿并作,腰肢韧动,矫健的行步,一副悠然姿态,却像极了某种假寐的强悍猛兽,指不定何时就撕去了优雅柔弱的神秘伪装,露出锋芒利爪。
左手环,右脚环,果真是一套的东西。
唯一缺的,就是一双环佩呤铛的耳环。
我信念一动,顺手就翻出了挂在腰带上的,那枚耳环。
几步间,人已走近。
抬眼时,肩上蓦地搭了一只手肘。
一只套着红木镯子的手腕、便横在了我的面前……
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有只膝盖顶在我两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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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就是做个支撑,可我还是瞬间浑身一僵。
抬手,便按在了那膝盖上……结果手一滑,愣是滑进了衣袍里,摸上了丰腴紧致的大腿内侧。
眼前那双凤眸乍然错愕,浓黑的眼睫流泻出的,也是刹时惊慌失措。
更像是羞涩。
我默默的收回了放在他腿上手,拿下了他撑在我肩上的手肘、大力将他一推,冷哼道:“滚。趁着老子还没想好怎么处罚你,就别来触霉头!!”
我顺手将耳环扔给了他。
他又跌倒地上。
墨发散落一地,刹时沾满了灰尘。
而那耳环,正砸在他额头。
他皱了皱眉,伸手、拾起那枚耳环,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他低眉顺眼,却映的不是楚楚可怜,而是隐忍不发的戾气。
却默然道了声:“嗯。”
我刹时如被雷劈中,整个人都呆了!
一时连椅子都坐不住了、蹦起来便指着他质问:“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他凤眸一扬,咬着下唇,不语。
我走过去、刚要去钳起他的下巴,便听帐外有人道:“王妃可在?兰陵王命末将来禀王妃,令王妃立即带帐中人,随末将去见兰陵王!”
我默然。
我侧目,见他竟然垂了眸,分明是看我如何抉择……
哼!
高长恭,我要是轻易就放弃了他、妥协了你,我就不是独孤九幽!!
打定主意了,我当即怒吼:“他是我的人,高长恭有什么资格命令老子?!”
外面的人不依不饶的道“兰陵王的命令,末将也只敢执行……”
却听外面一阵哄闹,众人慌忙呼喊着“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第200章 火起催人
我愕然一惊,却见大帐的一侧栋梁支木突然冒了火、刹时被烧断了!
半扇大帐轰然倒了。
帐内突然浓烟滚滚,熏眼呛人。
我急忙拽着地上的牡丹起来,拉扯着他、打横抱起,不作多想的,就冲出了大帐!
门帘是敞开的,我很容易就冲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外面人来人往、火光冲天与呼喊声喧天。
面前,却有两个红袍玄甲的、年轻骑兵将士,还各牵一匹马。
两人呆滞:“王妃你这劲?咋还抱上了呢…”
“怎么着火了?!这是发生了啥?!”
一个将士急道:“先别说这个了,王妃还是先和……这人上马吧!兰陵王就在对面的山上!”
我觉得抱着怀里的男人也有点手酸,当即先把他推上了马。
我推他屁股时,才想起来、他里面什么也没穿。
急中生智,吼了句:“你们谁先脱下来件衣服给他垫屁股底下!!”
“……”两人呆怔了下,才弱弱的道:“马鞍上有软垫……”
“……”
好吧,是我想的太细了,细到多此一举了……
他坐在马上,熟练的牵起了缰绳,居高临下,眼神莫名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扬鞭打马……跑出几步后,又转头,朝我勾手。
有一将士、急忙追将上去、似乎生怕牡丹发生了什么意外。
另一个也道:“王妃快上马!!”
我二话不说,就翻身上了身边的马背。
心里还诧异,高长恭不来救火,跑山上勘查地形啊?
还有这两人的谈吐和语调,总觉得怪怪的。
我打马追着牡丹,也怕把他伤了。
跑过一片着了火的大帐,滚滚浓烟中,我更是诧异:“好好的,怎么会着火?!”
可惜我的话,都吹散在了风里。
顺风飘来,远处有滚滚铁骑声。
有人高呼:“周军来袭营了——!”
我刹时浑身一震,侧身西望、竟看见一片玄甲铁骑不知道从哪杀出!而本来在救火的齐军,则是由营帐没被点火烧着、也没派去救火的将士,匆忙提枪迎战!
旁人却道:“大帐着火,不过是周军的声东击西之计,目的便是调虎离山,请君入瓮。”
我一愣:“什么意思?你是说……高长恭会遭了周军的埋伏?!”
他垂了眼,清咳道:“兰陵王妃果真与兰陵王情深义重,可惜调离的虎是兰陵王,而请君入瓮……则是王妃你呵!”
我刹时一怔。
他这话说的古怪,这一口一个王妃的,更是,最奇怪之处!
我顿时警觉,厉声质问:“全军上下都唤老子六爷,怎的你这般特殊?!”
那将士却当即一言不发了。
却听不远处一声惊呼:“看!那是齐军?”
“什么齐军!那是天枢将军回来了!!”
天枢?!
这个称谓,我着实耳熟。
我刹时浑身一激灵,抬头一看,面前已是山脚下,四野草木皆兵,陈列着一片玄甲铁骑!
……而黑色,正是周军的军服颜色!
我回头一看,邻水下寨的军营早已离了很远……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离开了高长恭,走丢了……
我只觉心慌意乱,浑身发冷。
当即停了马。
第201章 参见皇上
那两员齐**服打扮的将士,只留了一个挡在我面前。
他摘下头盔,却是个五官深邃、肤白貌美,乌发披肩、半编成辫的年轻男子。
有些眼熟。
他那眼神分外桀骜,此时确实神采奕奕的笑着,抱拳作揖道:“一别数月,紫微将星别来无恙?!”
我顿时愣了。
他又扬声唱道:“北斗七星挂苍穹,迷途浪人百战决!——”
这歌,这声音,这人……肯定是北斗里的!
我从大漠西奔东方来时,他们七人截着我,给我唱了这首歌。
我记得那时,我说过,我将会去周国。
我细思极恐,还没开问呢,便听他道:“在下是,北斗天枢!”
“卧槽……你不是死了吗?!七杀说的……你是人是鬼?!”
他却没理我,转头便骑马向前走去。
他错身的瞬间,我随着他的目光去看,那里有个骑着黑马、穿着我的外袍的男子,正望着山脚下的众人。
却突然飞马而来,三两步便落定在我面前。
他眉眼冷凝,目光黑若点漆,抿着唇,依旧是那张黢黑的脸,却生生有了股清冷的贵气逼人。
他挥手间、卸下了左手的那枚镯子,便御马奔我走来,不由分说的塞到我手里。
还勾起唇角,嗓音还是沙哑低沉的,却听的出清透的语调:“收着!就当两无相欠。”
我骤然心尖一疼,浑身发冷、脊骨发寒!
却突然发现,唇齿间都在打颤。
我语无伦次的斥骂“你会说话?…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骗老子?!你究竟是谁!…”
那众骑兵却趁着这会儿空档,飞快地迎了上来,围在我周边、马上行军礼,高呼:“——末将参见皇上!!”
我刹时呆了。
盯着他那双眼,试图找出一点皇帝的气概来。
——他见状,凤眸中神色一冷,蓦地掀起浓黑眼睫、微微挑起眼尾,扬
眉,点漆凤目乍瞪光彩!
…沉声道:“平身——!”
一国之君那威严冷厉的呼喝声入耳,
我顿觉晴天霹雳!
牡丹竟然是宇文邕?!
他竟然是宇文邕?!
怎么可能是宇文邕!!
我顿时心如乱麻,万千个情绪无法言喻!
唯有满心两个字‘厌恶’!
此时此刻,对他已是厌恶至极!
我的手刹时一抖、顺势将镯子丢回了他的身上,拍马扭头就走!
我知道我这是落荒而逃。
可是,能逃掉就不错了!
我一策马冲去、哪些骑兵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便刹时冲退了一片骑兵、趁着破了个开口,冲出包围去的。
那个沙哑的声音似乎说了什么,便听道众人应道:“末将得令!”
只听一声破空抽风之声袭来,好像鞭笞在了我的心上。
——身后似乎有人扔出了套马锁,我却突然整个人被翻下了马!
我在地上、天旋地转的滚了两圈,一抬眼,就看见好几匹马围在我周遭。
还道:“皇上有令,此人不杀!!”
去他娘的!不是说宇文邕一点实权没有吗?怎么还敢勒令上我了!!
我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顺势拔了剑,大喝一声“去你娘的!!”
我这随身佩剑,名曰凤凰,三寸又三尺长,混体赤铁,吹发则断。
这把长剑,果然惊得骑兵一震。
远远的,就听见有熟悉的马嘶声、我转头一看,有大部队的玄甲铁骑,分明是周军骑兵、正追着一匹马,正奔着这里而来!
那马混体黑的发亮,四肢修长,金鞍红袄,一身齐**服……分明就是我的小黑!!
我顿时欣喜若狂,激动的热泪盈眶!
卧槽!老子的小黑来接老子了!!
第202章 兰陵天降
我欣喜若狂,挥剑砍伤了个、拦我的周兵,便将包围破了个口,就奔着那马飞奔而去!!
临近了,我飞身一跃上马,坐在马背上,摸着马头,忍不住狂笑:“哈哈哈!……小黑啊小黑,只有你与我共患难呐!”
骏马抬前蹄,横剑牡上立。
马嘶声啸,狂要破敌万里。
我冷眼望着跑来的骑兵,为首那人,远远的便高呼道“皇上!——下官救驾来迟……”
又听身后,有人吼道:“督军!快拦住那个骑黑马的齐人!”
我打马狂奔,提着剑叱道:“驾——谁敢拦我!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与此同时,周国骑兵身后,竟有一片红袍玄铠奔来,为首那人红袍金铠,鬼面狰狞,高声叱咤:“本王在此!胆敢骗了本王王妃、欲往何去?!”
他这一声叱咤,风云为止震慑!
顿时,周军慌了神。
只见那鬼面之人,修长身形,如矫龙翻江海、引一袭红袍盔甲,滚浪而来!
兰陵王的白雪战马,也昂首箭步、身上承战神,飞蹄逐浪追风云!
兰陵王所率的齐军,一路所向披靡,桀骜意气,神采飞扬。
一看高长恭来了,我心里的激动真的是、无法言语!
瞬间,从心底滋生了不尽的斗志豪气!
——我当即提剑策马,叱了声“驾——”
结果就是,我活生生的穿过了骑兵,如入无人之境……
那周军,也没人敢拦我。
我和高长恭里应外合,成功冲散了周军的骑兵。
追击的周军仓皇撤退。
高长恭扬声笑道:“你们周军胆敢袭营?!本王定要提前率大军追去边界,打你们个退避三舍!!”
高长恭指挥将士去追,七杀自告奋勇、当即持枪,引兵飞奔上去,口中叱骂道:“天枢!你竟然没死?!爷一定要亲手解决了!!——”
我听见了他这话,真想泪流满面……又是一个相爱相杀,咳,手足相残的故事……
看着七杀引着数千的红袍齐军,追了上去,我只剩了无奈。
当我欢喜的收剑入鞘、伸手奔着高长恭去了时,悬崖勒马的愣住了……
我发现,我这个反应真像个傻子!
偏偏,高长恭却猛然伸手过来、将我搂在了怀里。
当我箍在温热的怀里、被铠甲硌着时,我还在发愣。
当我的脸贴上光洁的颈子、有清幽微甜的体香扑鼻时,我还在发愣。
当他蓦然抓了我的手、小心翼翼的十指紧扣,紧到似乎根本分不开了时,我……真想一直发愣着。
头顶,传来他的轻笑:“刚刚不是还挺神气的么,怎么一下子倒安静了?”
“……”
我默默的动了动身体,想从他身上起来,奈何脊背上的手臂把我箍的太紧……
我刚想说话,他的手就松开了。
我正感叹,他真是越来越知道我的脾性,刚想夸他,那只手臂就箍在了我的腰上。
我顿时心念一沉。
某个毫不自觉的家伙,还道了句:“呦,这腰也不是很壮实嘛……总摸本王的、还不如去摸你自己的!本王家的妻就是合口味,阿六就是比凡俗女子更有女丈夫的味道!”
第203章 牵手荡悠悠
我语气一冷:“放手!别让我说第二次!”
“……”
高长恭讪讪的收了手。
我这才在马背上、坐直了。
右手,却还是被他的左手抓着。
这个,我就忍了。
我看着周围不停前进的各种兵将,无语道:“高长恭,你刚刚不是说要撵着周军到边境吗?你不是三军主将吗?怎么还不走啊?!”
高长恭挑眼笑道:“不着急,本王就是派兵追着周军玩玩而已。兵法云‘要示敌以虚’,所以本王故意说给周军听,让他们误以为本王会一直领兵追他们到边境!”
“哎?你又有什么计策了?”
“刚刚本王命全军收帐、让几万大军顺势往边境而行,你我先慢慢走着便好,有些什么话、路上继续聊。”
我看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挑眉看着他,悠悠道:“你是不是该松手了?不松手怎么走!”
高长恭转而盯着我,目光灼热,笑着“怎么不能走?同本王一起调转马头!”
我默默的,同他调转了马头,抬眼,便是和大军向前进的方向一样了。
高长恭只用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却轻轻摇晃了下……
像小船荡悠悠。
于是,我的手也被他荡着。
任水涨船高,大浪滔天,有两手紧握,指尖相触处、两颗心,也同进共退,风雨同舟。
……风雨同舟?
……这却是我,奢想了。
“……”
我转头,无语的看着他。
他倒是笑弯了眼,眸光闪烁,比地上的红色野花还灿烂耀眼。
就这副模样,谁忍心抗拒?
“……咳,好吧,你随便晃……”
他这个样子,我是不忍心反驳他了。
可是,我总觉得,和高长恭在一起,我整个人都像是成了傻子,比小孩儿还幼稚……
高长恭敛了轻浮的调笑,清咳道“其实,本王会和五弟、恒珈各领一部分的兵马,五弟率军直追到边境下帐、又藏匿起来。让周军以为本王全军已至边境,却看不见人;若说大军未至吧,却总是被‘天降奇兵’突然袭击重创!……这是兵法第一章之意。”
又是兵法……
我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他又道了句:“从今以后……你同本王并肩作战,定教你兵法全书,从头到尾,以真实的战役演给你看!……”
“……咳,多谢。”
“你我之间,何谈一个‘谢’字?不要再叫的这样生疏了。”
我同他慢悠悠的骑马走着,却还是比步行的将士快多了。
大军中,无数将士自还很觉地,给我们让了条道儿出来……
“这么说来,你和姓斛律的不就没事干了?”
“其实,本王大军未动、大战未遂,只因朝廷的粮草未到。”
“……哎?不是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吗?”
“本王得知消息,朝中押运粮草的佞官通周卖国,欲在边境官道上,将粮草顺势都让周国劫了去……到时候,恒珈自领几千兵马提前去催促粮草,保之安然,顺便扣了周军来人。”
第204章 本王有的说
……
“如果本王猜的不错,周军料本王必会派人去监督粮草压运,所以来劫持粮草者必然是大将,本王定要他——有来无回!”
我见他说的这么起劲,总觉得哪里漏了点什么……“等等,你怎么这么认定姓斛律的打得过那个来劫粮草的呢?!”
高长恭挑眼笑道:“你还真不傻,这也能想到?兵法第一章、始计篇云,‘利而诱之、怒而挠之’……对面周军那几个领头的,有嗜好,就都挺好对付,除了前些日杀破狼的那个兄弟……那小将甚是勇猛,不知底细,不进油盐,难以拉拢……”
我默然:“如果还真是他呢?”
高长恭挑眼笑道:“那就只能放了杀破狼,任他们二人远走高飞。”
我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没别的说了!你若是放了七杀,我都替他感谢你!!”
高长恭蓦地眸光一寒,冷哼道:“谢就不用了,既能让他走、却合你意便好!……但是,本王可有的说!就说那个什么……叫牡丹的玩应!”
“……有什么好说的?”
“傻了吧?牡丹花开出凤凰了!现在人家不仅是周国皇帝、兼做奸细,还里应外合打了本王个措手不及,你承不承认自己的徇私枉法?!”
我默然:“我承认!但是我也是事先不知情啊!你们突然找丢了的耳环,正好在我那,牡丹分明就是栽赃陷害我,要我去承认啊!”
高长恭冷哼道:“什么牡丹?!那是宇文邕!!”
“……”我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个事实!
……
高长恭幽幽道:“你明知他有嫌疑,你明知他陷害你,怎么不说出来?你就算不说出来,也不该承认啊!反倒要本王来包庇你……”
相握的手,贴合的太紧,焐出了手心一层的汗。
我拽了拽手,反而被他抓握的更紧。
他固执的逼视着我,眸光闪烁。
我避无可避,只得苦笑:“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你,但那个时候……我更不想把他就这么推出去。大不了……我替他死好了,当然,你肯定杀不了我……不如动军法吧,先说好,我可没说我不会因为——忍受不了而逃……”
高长恭眸光愈深,蓦地轻笑道:“本王为何要对你动军法?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哎?”
“若不是你给了个台阶,本王还真要煞废脑筋了。周国皇帝在本王这儿、被杀了的话;周军必然要当即与本王大战一场!到时周军士气愤慨、本王之军士气低落,更兼本王如今兵力、总的算来也就十万,粮草供应不上,军心必乱。所以本王,还真不能杀宇文邕。”末了,他竟苦笑道:“从军打仗为将者,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有一个该杀、却不能杀的人在你面前……想杀却不能杀!!”
我也被他这痛苦给感染了,无奈叹了句:“原来……你还有这般无奈啊!真是辛苦操劳……”
高长恭沉默了。
……
第205章 何当无人耕
他只是目视远方,日当正午,天色尽白芒,头顶还有山鹰在盘旋啸唳。
这四野,野草低,土质软,分明曾是沟陇地。
如今却放了荒,搁置不耕种。
我顺口问了句:“为什么这么大块的田地都没人种啊?”
高长恭道:“因为战乱啊。这荒山野岭百里,又没有驿站,前两年还有些村庄的,这两年因为战乱时,抛尸在野,时疫泛滥,人都死绝了……而今这里不总是打仗了,还好些,去年本王率大军经过时,差点被腐臭味熏死……”
“……”我看着一地荒田,仿佛眼前是郑家村的和乐安稳,男耕女织,依山傍水,时无荒年……
可是,如今再怎么眨眼看,也都是满目疮痍。
高长恭蓦然道了句:“本王预计:今夜,大军便可到达谷水南畔,依旧是依水下帐……其后再仅一日,便可到边境,与周军南境主力、隔城相望。”
“哎?这么快!那粮草不是,还没被姓斛律的拢到吗……”
高长恭悠悠道“一会儿就叫他过来,命他去催促粮草!”
我当即拍手叫好:“好好好!姓斛律的走了,你就安全了!也没人对你心怀不轨了!……”
高长恭目光幽幽的看了我一眼,呵呵笑着:“……话说回来,阿六啊,你是不是也该、冲锋陷阵一回了?反正你也没什么任务,不如今夜和本王去玩吧?”
他这笑声,太阴森恐怖,着实吓到我了……
我愕然:“玩什么?”
他淡然的说了句:“劫粮草,抢的就是周军的!”
“……哎?周军也押运粮草的事,你怎么又知道?”
“押运粮草动静太大。更兼周军那边,明明有好几员大将在守着,却还是按兵不动,一定是粮草不足了……所以,周军知道我们运粮草的事,我们就也能知道他们的……”
高长恭蓦地停顿了下,狂妄的笑了:“没有了粮草,本王就不信周军不乱!!”
我这边一合计,顿觉神奇的诡诈!
“高长恭,你既要保护好自己的粮草,又能圈禁了敌国的大将……这已经够诡诈的了,你还要劫了敌国的粮草、让敌军自乱阵脚?!”
高长恭点头,笑道:“这还只是初步形势,日后大战之时也要多出奇兵,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可是,周军粮草就那么好劫吗?”
“自然不会好劫!本王故意让恒珈放出亲去保护粮草的风声,又说本王时疫未愈,召了安德王在旁侍奉、统领着三军。想必周军定是半信半疑。”
“说到劫粮草,怎么又说到这些个了?!”
“你听本王说完的!……本王已令军师领两万轻骑精兵在前方,预计今夜可到前线,便可先落住脚,明日一早开始骚扰周军,运用疲军之术!安德王明日入夜前,将会带领大军至边关、支援军师。”
“怎么还是没提到你?”
“本王即刻去引兵劫粮!入夜便可找到周军押运粮草的队伍,随后……如果能把粮草劫来自然好,劫不到就烧了!!”
第206章 水渍结喉
说罢,他还不尽兴的、又补了句:“明日本王亲自抢粮之事便会传去周国边境,适时军师已经和周军开了战,安德王也差不多到了前线,本王也正好和你加入大战……这般,如何?”
我目瞪口呆:“你说的这些……是整场大战的套路?恕我还没听懂,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的,就完了?”
高长恭挑眼,默然道:“本王没说清楚?……本王不着急,就在这陪你顺一顺!从开头,斛律恒珈去催粮开始……”
“斛律恒珈以催促之名,不仅要守好粮草,还要把来劫粮草的人给逮住,对吧?”
“对。然后,就是本王……”
“你和我,一会儿去抢人家的粮玩,是不?”
“嗯,还有明日大战提前,怎么来着?”
“你又说让牧歌提前的,又让五哥打着你旗号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本王让五弟假托我在他身边,是为了今晚劫粮的神不知鬼不觉!简而言之,统而言之就是:军师先将周军打烦了,五弟就来换班、兵力上支援军师;这时候,早被军师骚扰的、疲惫了的周军,又被五弟给重创了一下……就算五弟还不能打的周军仓皇失措,也还有本王呢!”
“就是说……你们分三流、轮番打周军,周军还以为每次都是兰陵王督战,每次都全力以赴了……结果却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高长恭笑道:“精辟!”
“辟你妹!你在这吐沫横飞半天了,一点都不口干舌燥?老子都渴了!!”
“……”
高长恭默默的、解下了腰间悬挂的水袋,打开了瓶塞,递给了我。
我突然想到,这是高长恭喝过的……突然有点嫌弃。
哎?他的嘴我又不是没亲过,真人都亲了好多回了,喝点水又怎么了?!
我对着瓶嘴,就灌了好几口……
结果喝的着急,还呛着了!
“咳咳!咳咳……你这水、咳,有点温……”
高长恭拍着我的背、顺着气,悠悠道:“可能是本王的体温。”
“……”
我默默的,把水袋递还给他了。
他默默的道了句:“我也没有吐沫横飞啊……喷到你脸上了?你可还戴着面具呢!”
他说的委屈,我着实哭笑不得了……“我跟你说笑的,夸张一下!!”
我这边说着,就愣愣的看着他……他竟然也不擦擦瓶嘴,就摘下了面具、咬住了瓶嘴、仰头大灌了几口水!
“……”
他喝水的这时候,喉结就上下滑动,还有水渍顺着颈子流下……竟然别样的诱惑,性感。
高长恭眯了一双凤眸,目光紧锁着我,悠悠道:“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本王喝水的样子很粗俗?!”
我赶紧摆手:“哪有哪有!好看极了!真的,特别好看!”
只要他、摘下了鬼面狰狞,就会、露出的绝色美貌,使他、就算是骂人,也是最动听的话。
高长恭却挑起眼尾,扯着唇角、冷哼道“……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直说!!”
第207章 花容鬼物
他这副莫名的、紧张失措的样子,着实让我哭笑不得。
“呵哈哈!哈哈哈……!!”
高长恭一愣:“你是不是傻了?还是……”他左右顾盼一番,惊恐万状的道:“这里亡魂众多,你莫不是被鬼上身、中邪了?!”
我突然有种,想揍他的冲动……但我还是忍住了。
“兰儿,咱该走了吧?”
高长恭点头道:“对,先去前面与军师、五弟、恒珈说一下,你我再去抢粮!”
说着,他便扣上了鬼面。
……
高长恭召了牧歌、斛律恒珈、再加上我那高家的五哥这几人,在行军路一侧、旁边的树下组团说着话。
因为我事先知道了、他们说的大概是什么,也就没兴趣听了。
然后,就牵着马、慢悠悠的走着,远远的看着他们。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幽幽的轻唤:“阿蛟……”
我顿觉身后阴风飕飕,脊骨发寒……
吓得我,哆哆嗦嗦的转过头时,还看见了一双通红的眼、黑白颜色交错的脸……
刹时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却被一身冰冷扑了个满怀。
吓得我赶紧高举双手、浑身僵硬。
面前的‘鬼物’却一把搂住我的颈子,将尖尖小小的下巴、挂在我的肩上,就开始啜泣,呜咽……
“呜、阿蛟……我不想活着了,怎么办……我不想再这样痛苦了……我好累,我……”
听了半天,我这才从这娇弱可怜的声音中,听出了七杀的声音。
心一软,便放下了高举的双手,从他背后、箍住了他的腰身,轻拍他的脊背。
入手,却是冰冷的铠甲。
却渐渐的、被他的身体,染上了温热。
我轻声问了句:“你……是因为天枢的事?”
他浑身一僵,蓦然道了句:“不、阿蛟,王妃……我……”
他又突然松开了勾着我颈子的手、就要站起身来,我当然不好意思再、这么搂着他了……
七杀抬袖、抹去了一脸和了墨的泪水,却依旧魂儿了画的……
他瞪着红肿成核桃了、的眼眸,咬着唇角,看着我,刹时满面绯红。
“王妃……末将,末将逾越了……”
我当即一声断喝:“得!我可不是什么王妃!也讨厌别人叫我王妃,你要是再触我霉头、不叫阿蛟叫王妃,你就滚一边儿去吧!”
他愣了愣,抿唇笑道:“阿蛟……你算朋友吗?”
我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悠悠道:“我虽然把你看光了,但是,着实对你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便是朋友无疑了!”
七杀瞪着眼,愣了半天,才道了句:“那,我若是和你说说知心话,你也不会笑话我的,是不是?”
其实,听了他这话,我都哭笑不得了……
“我何德何能,能有你这么个有意思的朋友啊!……说吧说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为兄弟,两肋插刀!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惜!”
我说罢,就看见他脸上的墨迹突然被冲走了一条,露出雪白的脸颊……我才发现,他哭了。
我赶紧手忙脚乱的,拿袖子去给他擦!
擦了一袖子的墨痕这事儿,咱就不说了……
第208章 知心的话
(知心的话)
“别哭啊!……你看看你,有话说话,你一哭……我就揪心的疼!!”
他沉默了下,才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还是软软的语调:“天枢……他说,他是为了让我一心为齐国征战,才、才让我亲手‘杀’了他,让我以为他死了……如今,他竟然又回来了……他竟然劝我投降!……”
他这语无伦次的话,我也听出了大概。
“那你想不想,和他长久在一起?”
他一愣:“有什么办法……?他和我一样,一日入军营,就都出不来了……”
我摇头,意味深长的笑着:“说不定,事情就有那个奇遇呢!你也许,还能从军营飞走哦!从相爱相杀、到比翼双飞啊,只愿你别忘了阿蛟我……”
其实,我已经在心里骂高长恭了。
卧槽,他怎么知道七杀想走?!
说不定,高长恭一会儿还得叫他去,安排他勾搭人家周国的先锋、比翼双飞而去呢!
然后,周军里,齐国人就又少了个威胁……
他瞪着水汪汪的眼眸,喃喃道“什么意思?!”
却听一声女子的呼喊道:“七杀!兰陵王和恒珈将军叫你呢!”
得,这事儿也被我说中了不是?!
我觉得,我多和高长恭接触几年,一定能学的,和独孤九冥一样、诡诈多谋!
七杀转过身去、看着来人,轻笑道:“阿行……?是兰陵王找我,还是你又自作主张说的?!”
来者是个一身红袍银铠的女将,褐发披肩,生的棱角分明,却十分俊俏。
闻言,急道“没有没有!这次是真的!!”
她抬眼看见了我,刹时金褐色的眸子一瞪,讥笑道:“王妃不与兰陵王在一起,跑到这来与七杀做个什么?!”
我挑眉,悠悠道:“小杀杀有心事,当然是来找兄弟我说一说了,你以为是什么?!”
她却瞪着眼怒斥道:“狡辩!我分明看见你们都抱在了一起!你还……搂了七杀的腰!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有了兰陵王还不够,还要来抢我的七杀吗!!”
我顿时僵了脸色,冷眼斜视着,面前这个——叫郁风行的女人!
女人?
我最讨厌和女人争抢什么了!
因为我抢不过,也不会抢!
我不屑于学她们的勾心斗角,更不屑于与她们为伍!
我更喜欢西域,和夜梅、柳清明她们相处,至少她们不矫揉造作,都称得上是女丈夫!
所以,我会放手。
我对七杀又没有男女之情,放手又不会太心疼!
七杀满面绯红,窘迫的瞟了我一眼,弱弱的道:“我……不是有意依偎你的……”
“……”
他转头怒瞪着郁风行,呲牙怒道:“你胡说什么!六爷是女丈夫,又是我的女兄弟,怎么会……像你说的那么不堪!!”
郁风行一脸委屈,转而怒瞪我!
我扯唇,一字一顿的道“我、不、屑、和、你、们、女、人、争、斗!”
郁风行一愣,随即暴怒道:“你竟然——”
第209章 本杀挠你
我悠然的打断了她,哼道:“……所以,想要小杀杀?拿去!但是,除非你能征服得了他!否则,哥哥劝你一句,任何时候别低估了他的战斗力!想当年初次见面,他就挠了我一爪子;再次见面,我给他身上敷药,他恼羞成怒、又挠了我一爪子……”
却听一声“扑哧”的笑喷了,还有人夸张的狂笑……
我默默的抬眼一看,有三四个人正奔这边儿走来,笑的那叫一个疯癫。
牧歌掩面而笑;斛律恒珈捂着脸哈哈大笑;我那个五哥,竟然都笑弯了腰……
还是高长恭比较淡定,在面具下抽搐。
……
牧歌走近了我,笑道:“哈哈……女丈夫!威武!不屑和女人争斗!哈哈哈……”
高长恭闷声笑道:“半天没等来杀破狼,原来是在发生这么有趣的事儿啊!”
斛律恒珈悠悠道:“还得爷亲自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
七杀怒瞪着我,哼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粗俗!!”
郁风行这会儿回过味儿来,也瞪着我道:“只要你安分点,我就不信追不到七杀!!”
我顿时脸色一僵,冷眼看着她。
刹时,全场都静了,没一个人敢笑了。
这么当众指责我不安分的,你是得多不会看、情况和眼色?!
高长恭默默的,走到了我的身边,一把抓起我的手,悠悠道:“阿六啊,莫不是本王满足不了你?……那也不能找……杀破狼这么个男子,多危险啊!以后想偷吃,去馆子里找些柔美的,省的总被挠……”他话锋一转,蓦然眸光闪烁,紧锁着我,冷哼道:“本王还不够好么?犯得着你出去偷吃么!!”
他这袒护的光明正大,我顿时笑喷了。
“我和七杀在苏毗王国就认识了啊……”
高长恭闷声道:“本王不管!你是本王的妻,本王的!管你在哪认识的……现在通通都不能认得!!”
“……”他这无理取闹太撒娇了,我都不忍心拒绝……
更不忍伤七杀的心。
郁风行唤了声:“七杀!”
斛律恒珈悠悠道:“恐怕你是追不到了,杀破狼听令!”
七杀立即行军礼,低头应道:“——末将在!”
“兰陵王有令,命你随本将军去护送军需粮草,你可有信心让粮草安然送到军中?!”
“——末将得令!誓死完成任务!”
“另外,细作来报,周军派了一个叫天枢的人来截粮!”
七杀顿时愣了。
转头看向我,满眼悲戚。
高长恭看在眼里,当即笑道“本王命你将那个叫天枢的说服,要你带着他远离齐军,远离周军,放你们去走四方,你能完成任务否?!”
七杀顿时呆若木鸡,半晌反应过来了,当即笑了:“哈哈!能!能!多谢兰陵王!多谢斛律将军!!”
斛律恒珈点头道:“你若没什么留恋了,那就快走吧?”
我突然间就舍不得了、心疼了,忍不住呼喊了句:“喂!你怎么不谢谢我啊?好歹我也参与决策过啊!!”
他这才回头看着我,那冷漠的眼神,一如初见。
第210章 少年曾无邪
那时,他救了身中迷药的刘独孤,杀了好多,只说了句:“伤害男子的人都该死”!
他那时,眼神冷漠无情,阴沉的吓人。
甚至性子也古怪的,毫没人性。
我救了他,他却恩将仇报的抓伤了我!
那时,刘独孤还只是我兄弟,我还没敢说爱他;墨莲还是我姐妹,也没出现独孤九冥。
那时,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惬意,情窦初开,暗恋滋生。
我又想起了美好的从前。
“……”
他抿着唇,突然就笑了。
很纯净的那种笑,像是天真烂漫的少年,满心无邪。
我看的愣了。
他眨了眨眼,启唇笑道:“怎么少的了你……你还记得苏毗王国那时吧?你怪我恩将仇报,可你怎么没说,我为什么伤你!……我一个男子,都没露过肉给女人看;而你不仅看了,还摸了!我不杀你,已是极限……”
他这些话一说出口,高长恭抓着我的手就是一紧!
偏生他又道:“南司州你突然出现的那回,我还没说,我留下你的衣带……其实就是留个念想,因为我发现,你对我来说,很特别……我以为,我喜欢上你了。”
我一愣。
看着他神色平淡的眼眸,我默然道“你这算是表明心意了?”
七杀摇头,叹道“后来我才发现,我只是太孤独了。我不想有情,我只想有人陪,我受够了孤单……”
我默然:“我半生漂泊,你我缘浅。”
他点头应道:“对。我肯定是要解脱了,而你……”他的眼神,流转在我与高长恭之间,蓦然笑了:“你这才刚刚开始呐!……记得有人和我说过,有些人相遇了,就是前世解下的缘,分离了,证明缘分不够……阿蛟,如果呢,以后你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忙,兄弟我一定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他说着,奔我而来,突然伸手了手!
我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击掌为誓!
当即,笑了:“哈哈!好!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既是‘生离死别’的击掌为誓,我俩用劲儿都是下了
死手的!
一声击掌声,砰然——闷响沉重。
末了……我俩默契的弹开自己的手,甩手痛呼,哀嚎:“疼疼疼!哎呀手麻了……你的劲儿怎么快赶上我的大了啊!!”
七杀呲牙怒道:“你用这么大劲,把我的手都震得没知觉了……找挠啊?”
他最后这句话说的在理,当场笑喷了几个。
高长恭紧张兮兮的,拎起了我的另一只手腕,呆呆的问了句:“……怎么像是折了?还能要吗?”
我默然无语了“……能!还得留着下次见面,给小杀杀磨爪子呢!”
几人顿时一阵哄笑。
斛律恒珈笑罢,正色道“咳,我们该走了!”
七杀也敛了表情,只朝我抱拳道:“上次分别,你是我们北斗七星要追随的,紫微将星;这次……阿蛟,珍重!人生在世能有遇见你的,这段经历,足矣!别了!”
我被他说的心里发闷,心酸,真的舍不得……只怕这一分别,我就不知道去哪了!
我却只能装作满不在乎的笑道:“小杀杀,要保重啊!你和天枢才是真爱,我祝福你们白头到老!”
七杀怒吼:“滚!!”
然后,面色一沉,幽幽道:“我可走了啊。”
我甩手:“快走快走!”
他一咬牙,转身就走了。
斛律恒珈默默的、看了我一眼,也走了。
我心念一动,扬声唱道“当时你唱紫微星,而今我唱杀破狼!北斗七星挂苍穹,迷途浪人百战决!……二十八宿照人间,悲欢离合日月星辰会记得……”
人间的悲欢离合,日月星辰真的会记得吗?
如果今生我进了棺材,魂去三途河边,是不是就能在彼岸花海看日月星辰,找回自己前世的记忆?
我不想忘记。
虽然这段情义很短。
但是我什么都不想忘。
七杀走的远了,后来直接用跑的……虽然知道他是要和姓斛律的去找马,可是心里还是很失落。
郁风行呆若木鸡,突然满面悲戚。
第211章 给我哭一个
高长恭却突然与我十指相扣,将我的整个肩膀板了过去,就扶着我、转身走了。
我踉踉跄跄的,满心茫然,一不留神,就被高长恭按着、坐在了铺着草席的树下、地上。
一抬眼,就是高长恭的鬼面。
呲嘴獠牙,满面狰狞。
他的眼神也是那般,凌厉肃杀,染透战场风沙。
他却突然摘下了鬼面,目光幽幽,还道:“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
我默默的垂下了目光,闭上了眼。
“我哭不出来。”
我哭不出来。
刘独孤走时,对我说‘我愿与君绝’时,我的泪就都哭出去了。
而墨莲说与我绝时,我哭的是血。
泪与血,都流干了。
死了爱情,死了友情。
我都麻木了。
我只会心痛,心酸,不会哭了。
突然想起刘独孤说的一句话,特别好:我宁可身上多受几处伤,也好过疼在心里。
高长恭闷声道:“你总说我不信你,有什么心事都不跟你说……后来我说了,可是你呢?”
我不耐烦的低吼着他:“你给我哭一个啊!”
高长恭默然:“你要是走了,我就会哭的。”
“……”
我狐疑的盯着他看了看。
他抬起微光脉脉的眸子,看着我,启唇笑道:“我不止会哭,我还会发疯……我一发疯起来,做出的事也就不经深思熟虑了……想想,我自己都害怕我自己。”
“……咳,你看大家都出发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启程了?”
高长恭挑眼看着我,悠悠道“你不伤心了?!”
我当即一声嗤笑:“有没有搞错!我伤心个什么?我都搞不懂,为什么七杀一看见天枢就丧失战斗力了!”
高长恭默然道:“人间最痛苦之境莫过于,人在对岸与我对立,心疼的不能伤害,却不得不伤害。”
“好高深……我就是觉得为家为国嘛,就要有大义大爱!就像我……嗯,一会儿路上,我给你讲讲我在武当学艺那些日子,是怎么大义大爱的!”
高长恭闷声笑道“好。”
我一起身,就看见树后有两匹马。
一匹黑马,一匹白马,交头接耳的,十分亲腻。
我默然:“你的马是母的吧?”
高长恭愕然:“阿六放心,咱家养的马都是公的!……怎么了?”
我看着那一对儿黑白配,细思极恐……转目看着他,语重心长的劝:“你可不能学你的马去断袖啊!!”
高长恭:“……”
我们领了三千人,便浩浩荡荡的去趁夜、抢粮草了。
入夜,月明,星稀。
本就少有来往之人的官道上,一到这夜里,就更是僻静了。
乌鸦在夜啼,凄厉慎人。
草丛中有虫鸣,盖不过远处的蛤蟆叫唤声。
两旁沟壑荒草,一条崎岖土道。
虫鸣四野,绿幽幽的荧光也肆意飞烁。
车轮碾压过泥土荒道,‘吱吱嘎嘎’声中,留下一地深深的滚轮车痕,可见车上之物,甚有重量。
乌鸦在人的头上盘旋啼叫,这荒郊野岭的,怎么听怎么慎人。
第212章 劫个粮
有人点了火把,低声牢骚了句:“这儿真特么慎人,鸟都不拉屎地方,怎么监军非要走这儿?!”
另一个声音更沉稳的家伙,则是压低了嗓音道:“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哪有人会来?监军重视这批粮,哪敢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走正道!”
“监军还怕齐军来抢粮怎么的?那个什么兰陵王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说……这里阴飕飕的,没等活着走出去,俺就得吓死!……这里这些年死了不少人吧?咱们是不是有点危险……”
“别瞎说!能有个什么危险!”
“那是什么?”
“好像是个人……”
“卧槽他娘的,是个死人啊!!死呃——”
‘咔嚓’一声,又一个人被高长恭扭断了脖子,抻着舌头,死不瞑目的样子。
我摇头叹息,一脸嫌弃的绕过了尸体,轻手轻脚的跟着高长恭、继续查看着敌军的粮草。
我们俩先人一步,跑来打探情况的。
一找到队伍,高长恭就弄死了后面的两个小兵,换上了他们的军服,就这么活生生的混了进来。
高长恭看了一圈,低声幽幽道:“这粮草还真不少!若是运回去,够全军吃小半年的了!……”
我四下里望了下,见漆黑一片,只有火把幽暗,也没人发现我们的不对,赶紧道“咱们这点人,哪带的回去这么多东西啊!”
高长恭摸着下巴,思考了一番。
最终却是:粮草太多,着实难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到齐军前线。
高长恭决定,一半烧了,劫走一半,把另一半换成沙子稻草。
于是,我和高长恭点了把火,烧起了一车粮草,然后趁乱跑开、果然看见那几千人见了火光,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
趁乱四处边杀人、边点火,将一半的粮草连车都烧了,另一半,则是掺杂了不少沙子、脏土进去。
脏土是就地取材的,高长恭过后才道:“这里的土不干净,回去都自己洗洗,可别染上了时疫!”
其实,我是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周国本就弱势,如今形势更是凄惨……我从不恃强凌弱,只知道,弱者我该同情,强者我该打压。
可是,事已成定局……我不能撼动,为家为国,我也不能改变。
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竖日。
我们快马跟上了安德王的大军,将几十车粮食送到了军中。
正赶上斛律恒珈引兵归来。
主将,只有他一个人。
七杀固然是走了。
我心里虽然失落,但是为他重获自由了,而高兴。
斛律恒珈一见了高长恭,欣喜若狂的飞奔了过来!
与高长恭齐了掌,才一脸戏谑的扬眉笑道,朝我晃着手,道:“哎?堂堂女丈夫、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莫不是……”
我愣愣的,拍马上前,抬手跟他击了下掌!
斛律恒珈一时不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顺势就张下了马去!
“啊……”他一声惊呼,分明是来不急说别的了!
——我这会儿回过神来了,一把托着他的腰、帮他扶正了身形。
第213章 下次别随便摸人
惊险过后、在马上大喘的斛律恒珈,一脸愤慨的瞪着我,苦笑道:“女丈夫!你下次出招吱一声啊!……”他话锋一转,蓦地沉声道:“下次别随便摸别人了!你莫不是摸四哥摸惯了?就你这样的,老子怎么放心把四哥交给你!!……你记着,有朝一日,你要敢负了他,斛律恒珈就杀你全家!!”
他这话里信息量太大,他说了半天,我一句句想回复的话都被堵的,哑口无言……
他又蓦然道了句“你俩是不是合计好了整我一下?!”
高长恭摆手笑道:“哎哎哎,我可是无辜的……估摸着吧,她是对你有怨恨呐!”
“我……我了个娘嘞!我哪敢有怨言!我这是一身冤血!!你若是怕高长恭被人负心,你就和他凑一对啊!!老子反正也就是个半路出家的,比不得你们从小玩到大!!”斛律恒珈蓦地冷笑,分明是要骂我,我顿觉委屈!既然起了个话头,便毫不犹豫的继续道:“斛律恒珈!你总是针对我,还不是因为那时候,我阻止你对高长恭行房了?!你们美名其曰‘算计我会不会出手阻拦’,其实你就是恨、我打断了你们行房!去你娘的吧,你们两个在一起吧!老子夹在你们中间太累了!祝你们幸福!!”
我噼里啪啦的唾骂完了,自己是畅快了,高长恭却眯了眼,盯着我,冷哼道:“你就这么希望本王和别人在一起?!”
斛律恒珈默然道:“住口!你污蔑我斛律恒珈可以,但别侮辱高长恭!我斛律恒珈确实是通晓龙阳之术,但对四哥,绝没有不轨之心!……四哥洁身自好,连和女人有染都不曾,怎么会与我断袖!你也不该,从此疏远了他!……”
连和女人有染都不曾……凭这人尽皆知的消息来看:高长恭他,确实很干净,君子坦荡荡。
这个男子,也是我让我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触动,热血沸腾!他能折腾,不亚于我;他桀骜,不逊于我;他能让我燃起激情和斗志,所以我……心里只想着,定要和他斗个天昏地暗,再至榻上,争谁上谁下。
可是,我如果选择了沉沦于与他的疯狂中,我就算是选择了、和本来套路对立的一个阵营。
还有可能,如苍墨所说,成为一个普通女子。
我正恍然着,便听斛律恒珈又道“我前些日看不惯你,不过是因为你来路不明,却又使得四哥死心塌地……真怕你会迷乱他的心志,霍乱军心!”
高长恭挑眼,沉声道:“斛律恒珈!你这都……说的什么?!”
斛律恒珈摆手道:“现在我确信了,这个女丈夫既然能降的住你,确实有些本事,如今也正一心扑在你身上呢……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女英雄也是臣服于你了啊!只希望……别是只看中了你这张脸!”
我顺口便道:“最后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何曾以貌取人过?!”
第214章 趣事
斛律恒珈讪笑道:“也对啊。听说周国皇帝前些日、得了痈疮,都毁了容了!……你不止给他救了、养在身边,还让他和四哥争宠?!”
我默然:“……争宠?我可冤枉啊!还有……你这消息知道的有点晚,能换个别的说不?”
“那就说说,那个杀破狼吧。你们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啊!虽说该伤心的他却没怎么样,但你,就一点都不伤心?!”
我默然:“我伤心有啥用,只要他开心了就好。”
斛律恒珈悠悠道:“他让我转告你说,别逞着威风、当了孬种;也别大义灭亲、遗憾终生!”
“哎?这么有道理的话,竟然是他说的?!”
被晾了半天的高长恭、忍不住说了句:“你们搭理本王一下可好?!”
斛律恒珈当即走马过去,握了他的手,笑道“四哥,我有好多趣事儿要和你说呢!话说那个粮草押运的监军,不是通敌么……”
高长恭悠悠道:“手放下!这只左手是用来握女英雄右手的!”
“……”
斛律恒珈讪讪的换了一只手握着。
高长恭:“这只右手是用来握女英雄左手的!”
斛律恒珈怒了:“就想跟你亲密一下,这是干啥呢!!”
我弱弱的道了句:“跟我可没有关系……你们不是说要讲故事吗?”
斛律恒珈一脸欲哭无泪:“你看刚刚这个故事,够不够糗的?”
“……”
高长恭悠悠道“那个押运官怎么了?你给带回来了?”
斛律恒珈悠悠道:“我能带回来?肯定是结果了啊!这回不同,没用我动手!……”
“此话怎讲?”
“我说:‘多谢王押运,把敌军里的、心腹大患给引到这来,一网打尽!’于是,天枢恼羞成怒,当场先宰了王押运。”
“……”
我们骑马在路上,边走边听,听斛律恒珈说着发生的趣事,而我,一句都听不进去。
突然听到有人快马来禀,惊呼道:“报——前方百里加急,周军突然有高深谋士坐镇,军师计策几被识破、前线告急!!”
高长恭面色一沉,目光一寒,吐字如珠的道:“大军加紧前行,斛律恒珈听令!”
“——在!”
“随本王各点三千兵马,本王要去一探周军深浅,你等待接应本王!”
“——斛律恒珈得令!”
“郑光明!”
听到有人提到我,我赶紧应着“啊?”
高长恭挑眼,道:“跟上!”
然后,他扬鞭策马就走。
“……”
我默默的拍马跟上了他。
又想起了,我那好好的马鞭,活生生的被他扯断了……
……
旗风猎猎,艳红的旗帜上,斗大的一个‘高’字招展,却迎风不过对面的一面玄旗,烫金一个‘郁’字。
高长恭飞马在前,落定时,却目光冷凝,看着山坡之下、城上城下喊啥声冲天,举高长恭旗的牧歌一众人马,鸣金收兵,却被打的仓皇逃窜、直到躲进城里才逃过一劫。
高长恭声音幽沉,问:“敌将又是谁来?”
小将答道“末将不知。”
高长恭眯了眼,冷哼:“无论谁来,本王都一样让他——有来无回!!”
……
第215章 声声誓愿岂曰无衣
我当了一回旁观者。
高长恭举阵前酒,亲自扛大旗。
……
“周军那个稍有威名的郁风陵,就在对面!……众将士可有俱心?!”
“——没有!!”
“没有就对了!我们都是大齐的子民,手中拿着大齐的武器,就在这三国边疆,保卫着大齐疆土!敌人——周国欲踏进我东土,我高长恭第一个说不肯!”
……
“……周军所俱我大齐的,岂止是高长恭一人?是我大齐泱泱疆土上,铁骨铮铮的将士!”
……
“逝者已逝,生者应当拿好你手中的武器,与敌人,抗争到底!!”
……
一声声誓愿,沉痛嘹亮,回响在三军阵前。
但看他一身红袍金铠,鬼面獠牙,金冠高束飘洒长发,身袭赤红披风一褂,揽尽万种风华。
这场景仓促下,没有祭天神台,只有他,万军面前说着话,一人当下,龙战在野,走过之处,神兵天降。
军威肃然,唯有他,义愤填膺,直指凌云。
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将风范,颇有逐流云、灭狼烟的胸怀,岂不耐,威震天下?!
许这情景太肃立,他的白马披着金鞍铁具,修长的四肢舒展、身板挺拔,只将那最威风的姿态展,一如它主人的,桀骜不驯,进退有度,一身傲骨蔑俗间。
……
“这碗酒,敬天地日月,时势为我所用;敬军中亡魂孤旅,祝我旗开得胜;敬万军一心,诸位弟兄与高长恭一起——保卫大齐疆土,让敌军临此关,踏进鬼门关!!”
他手中那碗酒,倾覆,落黄土,祭血。
慷慨激昂的军号角乐轰然响起,威风凛凛,荡气回肠!
全军肃立,高呼“——誓死保卫大齐疆土,让敌军临此关,踏进鬼门关!!”
震耳欲聋,排山倒海的是呐喊,也是誓愿。
高长恭带头唱起:“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高长恭一起了个头,全军将士竟然都跟着唱起来……刹时慷慨激昂的歌声,响彻云霄。
一首歌末了,高长恭抬手一指,凛然道:“全军将士,随本王出征!!”
军乐一声沉重落定,大军井然有序的,随他前行。
……
“高长恭,你刚刚唱的歌,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你们所有人都会唱?”
“是诗经里的,秦风战歌。谁说没有衣裳?我愿和你披同样的战袍!天子让我们出兵打仗,且修好我们的戈与矛。我们面对的是共同的敌人!”
“……”
高长恭蓦然盯着我的眼,正色道“本王有事求你。”
“……何事?有话就说,求个什么!”
“本王大病未愈,难以和敌军大将硬碰硬的打一场……你能否做到不辱军威,牵制住敌方万郁将?”
“能!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他正色到“你切记着,战场之上,只有敌我双方和输赢,切不可疏忽大意!”
我拍着胸甲,豪情万丈的应下,“我记着了!”
第216章 万郁将
风萧萧,旗猎猎,周军化作黑云一片,压境。
高处看,远处看,只见一片天昏地暗。
临阵前,他与我并肩马上坡前,回首相看,他眼中锋芒尽显。
他招手,让部下端来一盏酒,举在手中笑道:“共饮这杯壮胆酒,人生得意,何时豪情遇壮志,共将这满盏豪气饮入喉?”
“就在此时!——”
我接过酒,摘下面具,仰头灌了半盏。
烈酒饮入喉,果真豪气上头。
他也摘了鬼面,就着我喝过的那处盏沿,笑看着我、饮尽盏中酒。
趁酒意,相视而笑,并肩立马,持枪剑挑。
竟异口同声的笑道:
“——问天下谁主沉浮?!”
相视而笑,却狂妄的道“——我!!”
相视怔愣片刻,并肩携手,逐狼烟而去。
……谁曾说过,我欲诛天,谁敢与我并肩?
……谁曾愤众群起而和,群龙竞起,诸凤随他、将神堕魔。谁曾,在上古归零之际,随女尊的她而去、却不逐了男仙之流。
上古的母神,花开盛夏,有女裔映龙长凤,共双生傲天九冥;谁将情义入魂魄,百世轮回,情仇爱恨共天涯。
生生世世,双生相杀与她。
……
高长恭不知施展了什么计策,使得周军兵败如山倒。
我来不及问他。
只是临阵上前,坐观烽火狼烟。
周军有一队人马被包围,却又奋力杀出、博却一震呐喊,为首那人,玄袍金铠,身形矫健,手持长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这将军身后,有人高举一面玄色旗,烫金一个大字,却是‘郁’!
便是那个让高长恭有些忌惮的什么‘万郁将’吧?
高长恭说的果然不虚,什么万郁将啊,如今不也是被高长恭奇兵大破、人还被围在了这里?
偏偏只要他横起长枪来,三步之内,定无人敢近身。
我自然是不信邪了,当场拍马——奔去杀入阵中!
“周军鼠辈休走!六爷来也!”
却听有人在呐喊助威,口口声声喊着‘郁将军’,我心里一乱,当即快马提枪上前去!
——看他侧身过来之际,我骤挥枪尖、以迅如闪电之势——直指他的咽喉。
那将军蓦地抬头,露出的、便是一张五官冷俊、棱角分明的脸,一双寒冰一般的冷眸、极具摄人心魂!
却……刹时惊愕了一下。
估摸着,是没有见过这么快的马、这么快的枪、这么快的人!
——而我,在看到那张脸后,顿时愣了。
这举枪的动作,也骤然停了。
记忆悠悠,恍然想起,日前初回东土,来的便是三国交界。
那个正在指挥流民——上船北渡的白马将军,也是一身修身长挑的金铠玄袍,举的便是玄色郁字旌旗。
他头上的红缨金盔下,确实也是这张脸。
这个人,曾在五年前于乱军之中、救我一命,还对我说了句:‘活着,才有机会报仇雪耻。’
然后,也是他说通了斛律将军,带我进军营,成了兰陵王的亲兵。
我只一个恍神,他便早已目光一沉,褪去惊愕,提长枪迎上,挑我咽喉而来!
第217章 苦周旋
……我手握长枪,反手格挡、挑开他突袭的锋利枪头!
却还是骤然震得我虎口发麻!
他毫不松懈,趁机又是一枪!……独孤九冥跟我殊死搏斗时、我都没让他占到便宜,还有什么是我惧怕?!
只是这长枪,我用来不顺手,蹩脚。
……于是,我与他硬碰硬的撞了好几下!
每每都震得我,虎口发麻,手指酸疼。
我还没察觉,又是一枪挑向他咽喉,他这次却没愣神,趁我迟疑之际,向后一躺、侧过了我的攻击。
……又一次的,我与高长恭的胜利失之交臂,败在了迟疑和不忍。
我也听到了,远远的,传来高长恭的怒吼。
我真的不想杀他,因为,他是个好人……
那我,就生擒了他?!
注意打定,我当即侧身一斜、躲过他攻击之余,又一枪挑向他身下白马的咽喉!
我想着,只要马一死,他也就孤立了。
却未曾想,他也懂得乍然落枪、格挡我的攻击!
我锋芒一转,便将枪头向上一挑……我的目光随着攻击而上移,正对上一双寒冷的眼眸,颇有高长恭那主将之威、震慑之力!
我心头一跳,又刹时恢复自若了。
他果然——大将风范,铁骨铮铮!
这战场之上,他不留情,我也不能坏了高长恭的事!
呯咣一声,我手中的长枪被他碎成两节……
我心里一恼,侧身拔剑,却被他发现了意图,拍马紧追上前!
小黑还没跑开之时,便被他枪头直指、奔咽喉命脉趋来!
……他竟然用我刚刚的阴招对付我?!
气得我当场跳马、提气御轻功、一跃而起,顺势拔出了剑。
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他——他顿时目光一寒,蠕动着唇,沉声道:“你还会武功?!”
我冷哼:“六爷这一身上乘武功,……岂是你一军中粗野之人能小觑的?!”
剑气横扫,掠过风雨欲来。
身形一晃,漂游矫龙又在。
足尖落定,傲立马头,将他的枪,削断。
灼热的剑气,也熏的他的马、一声哀嚎、侧过了头……
他浑身一震,目光却不露半点惧骇!
更是镇定的扔了下半截的枪棍,只用上半截……
他持着断枪,飞起一挑、直奔我面门而来!
——我抬剑护脸,却震得我手麻!
差点连剑都拿不住了。
剑本就不适合在战场之上用,论蛮力更比不得枪,我还在发愣之际、手中的剑、竟然被他一枪挑落!
我的手这回是真没知觉了,当时就拿不住剑了……
不过,灼热剑气也将那枪顺势融的一软、枪头和枪棍便脱离了。
不止我顿时呆若木鸡,对手也是如此。
对面周军突然鸣金收兵,我这边,也停了战、撤着兵。
我默默的,下马去捡剑。
身后,高长恭飞马而来,第一句话就是唾骂道:“你方才发什么愣啊!那么危险,要是换了别人、你不仅杀不了敌将,还早被敌将杀了!!”
我默默的将剑插回剑鞘里,爬上了马。
满心的茫然。
第218章 陵行
本该毫无悬念的胜利,被我搅得一塌糊涂……
高长恭突然抓了我的手,掰过我的脸,迎着他、凌厉的逼视。
隔着面具被他捏着下巴,明明不是很疼,但是却对他很反感。
四周偃旗息鼓,天上云淡风轻,没人打扰,似乎天地间,只有我和面前这人。
他眼中凌厉暴怒不再,只剩了惊魂未定。
高长恭呐,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安危担忧?
我默然:“……对不起,我耽误你们胜利了,你……按军规处置我好了。我好像突然间懂了七杀的无奈。”
他幽幽的目光紧锁着我,薄唇微启,却是说“你和那个郁风陵认识、是不是?!”
我默然:“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曾经……在南方陈国成了俘虏,又被北方周国人所救?那个人就是他。我做不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知道,不能恩将仇报。”
“你前日不是还在和我说,说什么家国大义呢么?如今到了自己这里,就徇私舞弊了?”
“……”
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沉默许久,才听到他一声叹,道:“走吧,进城。”
然后,依旧是紧抓着我的手,不放。
黑白的两马并驾,时不时、互相惜望,磨头交耳。
……我还是觉得,他这匹马有问题!不对,是我的小黑要把人家的马弄出问题来!!
……
我一回到城内,就在大门口那儿、郁风行正对着斛律恒珈,以泪洗面,见了我和高长恭,急忙跑了过来,抓着我的手便要下跪……吓得我和高长恭手忙脚乱的扶她起来。
我苦笑:“郁姑娘,你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我有点受不了!!”
郁风行抹着泪,瞪着肿成桃子的眼,幽幽的哽咽着,便对我道:“多谢你,没有对我哥哥下杀手!多谢你手下留情……我……郁风行以前太鲁莽、真的对不住……”
我默然:“那个叫郁风陵的,是你哥哥?!”
郁风行点头。
斛律恒珈苦笑道“郁风行、郁风陵!这么兄妹的名字,那还有假?”
高长恭幽幽道:“……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让你去、而不是让她去。没想到你也……哎,本王失算呐!”
我默然:“对不住你们的事,一会儿再说!七杀和天枢也就罢了;我现在就想听听,郁姑娘和她哥……这又是怎么回事!”
郁风行哽咽道:“我和哥哥自十二年前家变分离、再见时,他成了周国将领,我随母亲居这大齐……战场相遇,他总是说为国、要大义灭亲,可怜我心心念念着他十几年了,兄妹情义,竟然这般寡淡……”
我顿时呆滞了……“等等,心心念念着他?哪个意思?”
郁风行面色一红,幽幽道:“我的母亲、是万郁部的一个首领,不像中原男尊女卑风俗,反之却是家传母尊;老一辈传下来的风俗就是:女嗣传家,家里若生有女孩儿和男孩儿,便将男孩儿给女孩儿做夫妾……哥哥虽然是在大魏养大的,却也是母亲早就提给我……做侍妾的。”
第219章 把我否定
“……你们那个民族真好!就是这风俗听着还真耳熟……”
高长恭和斛律恒珈一阵猛咳,似乎是为了表现、他们这儿还有俩男尊的中原人在呢……
不过,在就更好了。
高长恭幽幽道:“这个恶劣的传统,东华胥,西嬮妲,南疆南,北漠北,都有……”
我顺势甩开了高长恭的手,拉着郁姑娘的纤指,坐在了旁边的粮车边沿上。
“恶劣?我觉着挺好的啊!……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风流名声在外,却还能愈演愈烈了……”
郁风行又道“我劝哥哥过来投奔大齐,他愣是死活不同意……我说只娶他一个男子,他也不嫁……于是,我怕伤了他,从不和他开战,也就这么僵持了好多年……”
“……”
“你体会不到这种感觉,骨肉分离,手足相残……太痛苦了!我宁可他只是我哥哥,永远待嫁闺中,不谙世事的,和我平平淡淡的生活……”
“……”我当然感受的到!
我和他十几年不曾相认,相认了几天后,独孤九冥竟然就要杀我!
他夺走了我的心爱之人,也成了我不敢说的,心爱之人。
偏偏,与我绝裂,生离死别。
“回想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太美了……可惜啊,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没留住,只能怀念。”她轻轻的叹息着。
听到这里,我顿时一愣。
“……有那么好么?”
我努力回想着和独孤九冥相处的时候,发觉,从头到尾,只有他白发苍苍,说‘我愿与君绝’。
却是墨莲,青丝万缕,笑魇如花,共我阅尽人世繁华,万水千山。
“当然好啊……因为人生来,最好的先天财富就是亲人啊,父母,兄弟姐妹们……亲人的爱最是无私单纯了。”
“……”为什么只有我,听不懂他她在说什么?
心里,却很乱。
高长恭冷不丁的来了句:“你们说完了吗?要不要本王给你们备好佳肴美酒,供你们促膝长谈?!”
郁风行一个激灵蹦了起来、“……末将不敢!”
高长恭冷哼道:“那就别腻着
她了,本王——”
——“报——!兰陵王!城下周军在骂阵!!”
高长恭沉声道:“充耳不闻,不准出击!”
——“报——!兰陵王!后门有周军偷袭!”
高长恭目光一沉,正待说些什么,又听有人飞马来报“报——!周军有大将领兵,东门失守!!”
高长恭面色一沉,冷哼道:“斛律恒珈听令!即刻关闭城门,前去东门,围剿进城来的周军!!”
斛律恒珈肃然起身,抱拳:“——得令!”
“郁风行听令!先斛律恒珈一步,告知其余三门坚守阵地,放后门缺口,引周军入城中污池死地!事后,尸体尽数火焚之!!”
“——末将得令!”
三言两语安排妥当了,高长恭便转过头来,目光紧锁着我,冷声训斥:“你还有何话说?”
“我……”
“本王警告你,不准轻举妄动!就凭你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又只有一身江湖武功、哪里还能上战场?窝在军营里练几年再说吧!!”
“卧槽……兰陵王,你这算是把我全盘否定了?……一不做二不休,我要直说了,你胜败已定,军营太混乱了,我要跳槽!!”
相比于我的哀嚎,高长恭却只是冷冷的逼视着我,嗤笑道:“你当真舍得丢下我高长恭、要走?”
你还真拿你自己当个人物呢?我会因为你放弃自由?就算加上独孤九冥和刘独孤我都不干!!
“这里人才济济,少我一个也不少,而我在这里……确实难为。还不如江湖之大,周国之大,我从头再来!”
高长恭目光一沉:“你还是想去周国?!”
“咳,这不是重点……”
他蓦然冷笑:“你的心太大,本王若任你飞,恐怕就抓不住了!”
我哑然:“……什么意思?”
他眯着眼,冷笑道:“你最好乖些,别惹得本王急了、再折断你的翅膀!!”
我顿觉被威胁了……正欲再问他,他竟然转身上马、走了。
……我是不是该跟上他?
……思虑片刻,我也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
第220章 一怒为兰陵
城下,有人高声骂着什么。
我便驻了马、细细听着。
“你们兰陵王就是个雌伏身下的下贱之人!”
“母亲低贱的连个名儿都没敢露,儿子高长恭也是个只会媚侍旁人的种儿!”
“叫你们艹兰陵王的那个猛士出来啊!这大齐就那一个真男人了吧、还是被美色哄诱来的!哈哈哈……”
那些人骂的着实难听。
我都感觉臊得慌。
城上城下,各个都攥了拳头,气愤的不行。
都在为惨遭污秽言语侮辱的高长恭——气愤不平。
——我转头去看高长恭,他刹时身子一仄歪、就从马上摔了下去!
随从将士惊呼:“兰陵王!!”
我手忙脚乱的、跑了过去,快人一步、将他扶了起来。
他浑身发软,隔着盔甲、也是滚烫的厉害,此时却闭着眼,咬着牙。
我忍不住斥了句“你是不是这几天没好好吃药、时疫又发作?!”
高长恭目光紧锁着我,沉声道:“扶我起来。”
“你要做什么?”
我还是听他的话,扶他站直了身子。
他面具下,牙齿都在打颤,却是目露凶光……
快到城门口时,他猛然挺身站稳,独自从大门走了出去。
我看他情况不好,也赶紧牵马追了出去。
正看见高长恭傲立群将之间,抬手,掀下了脸上的獠牙鬼面,露出那张绝色的容颜……
刹时,三军俱静。
我侧头,盯着他的脸,绝美中,只觉,越发惨白了。
他美目中,却是锋利的凶光,极具震慑力,又勾唇冷笑道:“我高长恭身负此容,世间几人得有?高长恭勇谋兼备,你们周军应当感受过,问几人可争锋?刚刚言辞污秽本王的是谁!站出来!本王第一个就拿你祭血!!”
顿时三军寂静,鸦雀无声。
随后,我耳边便响起震耳欲聋、排山倒海的呐喊:“——战神!——兰陵王!战神!兰陵王!……”
高长恭动作利索的扣上了面具,上了马,得意的扬起了下颌,笑道:“奋力守我大齐疆土城池者,皆应亦受此威风!!”
我翻身上马,侧看他,威风八面。
如此之近,却又如此之远。
敌军里,列队迎出一人:那人白马长枪,目光如炬,横枪立马、直指高长恭,扬声道:“郁某久闻兰陵王盛名,今日一战,不如你我先对仗一场如何?敢不敢?!”
高长恭垂眸,迟疑了下。
他刚才这番生龙活虎都是硬撑着的,哪来的多余力气?
周军却哄做一堂。
又唱起了那羞辱他的歌。
我看着那郁风陵,他这表现,分明是知道了高长恭有病在身、故意让他无措!
我当即,拍马上前,怒吼道:“对付鼠辈犯得着用兰陵王出手吗?我便擒你回去暖床陪酒!!”
郁风陵黑瞳一眯,抿住了唇,顿时脸色一沉。
头盔顶上的几缕马鬃似的白色长毛随风扬起,似乎隐隐透出了其主人内心压抑住的愤怒。
身后,高长恭徒劳的喊着我。
见我先拔出了剑、迎面飞马而去,郁风陵竟然下意识的回马要跑!
我已一剑削上了他的肩膀!
刹时鲜血淋漓四溅,淌下一袭金甲,他咬着牙,黑透了的双瞳狠狠的看了我一眼,愣是捂着伤处、拍马就走!
第221章 寒潭之水
我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身后有人骑马追来,高呼:“六爷回来——!”
我没听清,就没理他。
直到,我孤军深入,看着面前渐入高山深谷中,我突然想到,这里最容易伏兵……
我刚驻马,面前就一枪挑来、直奔我下三路!!
我心里大骇,慌忙错身一躲、正骂着是谁这么阴险呢,此间之际,大腿上突然被一枪刺进!
我一声痛呼还没喊出来,那枪头向外一抽、又在我的另一条腿上划了一道!
“啊啊——!!”
刹时疼的我,浑身一冷,满脑茫然。
我又瞬间被挑下了马!!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在马下翻滚了几圈后,就感觉脚腕一紧,竟然不知何时,被人用套马锁套住、拖拽着跑了!
竟然中计被围攻了!!
盔甲磨过不平的地面,被碎石划出了一道道伤痕、我满心茫然间,只是握紧了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让我疼到整个下身没有知觉。
只听一声断喝道:“……慢着!只废武功,不得伤了性命!”
“——末将得令!”
我听着大骇,那‘废武功’三个字,着实让我听了、浑身清醒!!
下一瞬间,我却只感觉整个人腾了空、似乎在下坠,就听‘扑通’一声,人已落入了水中!
——顿时口鼻里全是酸涩扎人的水!
我慌忙从水中飘出了头来,却发现,双腿毫无痛感了,只有四肢百骸在被冰封,经络穴脉正被针扎……
这水真凉,寒气渗入骨髓、疼的我每一根骨头都在打颤!
又想在被拆散,碾压。
疼的我,顿时感觉不到自己了,意识昏沉,想睡觉。
我就闭上了眼。
身旁,有人道:“留你武功终是大患,所以只能用这至寒之水泄你先天阳体,虽是阴险,却也不得已。……本将看你功底深厚,是个可造之才,何必为兰陵王卖命,而不来我大周效力?”
我迷迷糊糊的,用着打颤的牙齿,泄出几个字眼:“滚你娘的!”
我大腿本来就被捅了几枪,这时又被拉下深潭。
冰潭之水寒刺骨。
有东西,从体内散溢。
丹田的沉稳,也一点点的被寒气侵蚀,放空。
我武功全失。
好像有谁说过,我会没了武功。
但我没力气想了。
我一睁眼时,面前却是高长恭。
他面具下射出的那双凤目,一派冷厉。
启唇便是嗤笑:“……你既然不听本王的话,就别怪本王动真格的了!如今大战已胜,本王……便可暂且安稳的,班师,将王妃娶回家了!”
他说的莫名其妙。
我眼皮一沉,又合上了眼。
浑浑噩噩中,他最后道了句:“睡吧,总比醒着好。”
……
我浑浑噩噩了许久。
渐渐的,就想起了什么,做起了梦来。
有人说:“苍某算过,近日你定要失去这一身武功。近日,也将有场大劫。”
“郑君切记:小心身旁的枕边人,人总有冲动的时候。冲动的时候、也是最糊涂、计策最漏洞百出的时候!”
第222章 忽梦武当事
……
所以,我似乎懂了。
不信也得信了。
……
我迷迷糊糊的,真的不想醒,不想起来了。
身边,似有人嗓音甘美,婉转清透,犹如珍珠落玉盘,说着“多亏了你身上阴玉以寒制寒、护住了心脉啊!”
……
“……阿蛟?阿蛟……醒醒吧?若是听到了为师的话、就先将意念集中,拉回深思独立,再去冲散周身寒气……”
恍然间,我茫然的醒在了武当。
面前,还是那个剑眉星目的美人,还是我的师父,君月。
他总是笑的温情,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他教我日日夜夜食素,修身养性,无欲无求。
他教我气沉丹田,提起上天。
……我努力回想着,气运丹田,那里却空空如也。
……我提气,欲震碎满身冰寒,却只是振动了——针扎、碾压了一遍似的经络穴脉……
我感觉到很疼。
就放弃了挣扎。
却听有人嗓音冰冷阴沉:“哥!就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儿,你倒不如先让我宰了这个姓高的、做你家阿蛟的祭灵!”
有人愠怒,叱道:“怎可妄动杀念!……阿蛟以后若是因他而有半点差池,君某便江湖人性情了,将他碎尸万段!!”
沉静半晌,有人应道:“尊师请安心,只要她不负我,我定不负她;她若负我,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我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再次听来,恍若隔世。
那武当修道的日子,似乎就是隔世。
……
我在梦里,似乎掉进了冰窟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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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冷,好冷!
……冻得我,每一根骨髓都在发麻!
体内天生的阳热,被禁锢在血中,凝固滞泄。
心里、身体中,那火热正在被一点点的吞噬,消失。
我似乎,又要死了。
而且死法每次都不同。
为什么是又?
我不记得了……
不知不觉中,似乎怀里抱了个暖炉,摸起来很温软光滑,也很灼热。
抱起来,真的好暖。
有了这温度,我体内那份光热,也能暂歇绵延。
……
恍然间,我就感觉……有个湿软的东西钻入我嘴里,还带来了湿乎乎的水渍,那水、似乎还是苦的。
一口苦水随着舌舞滑入喉,咽下腹。
……却又来了一口。
一次次的,苦水入口,又滑下喉咙。
末了,那湿软的东西,十分灵巧的、在我口中探索,缠绵的翻卷。
我本能的合拢着唇齿,拘禁了那丁香小舌……
有水渍荡漾在口中,却不是苦的。
好像是甜的,腥甜。
有清幽的甜香,在口中漾开,也萦绕在鼻息间……这摄人的美味儿,似乎无处不在。
之后,又是抱着温热,暖炉在怀。
就是有时候,怀里确实滚烫的厉害,还像是有触手伸出、在我的身上摸索。
我能感受到,身体却动不了。
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了不知几日,这日,我竟然意念能凝聚起来了些,也想起了我是谁。
所以,当我发现有人含了口草灰、以口相喂给我也就罢了,竟然还留恋不舍的勾舌湿吻!
第223章 一睁眼就开折腾
那湿软的舌尖,灵巧的很,技法也上道的很……但是,我讨厌这样的吻。
我毫不犹豫的、集聚起全身失散的力气,忍受着骨髓被针扎似的疼、伸出了手,将身上之物推开——!
……突然的,没了滚烫发热的东西,我又感觉到了刺骨的冷。
我费力的睁开了眼——面前之人,秀眉凤目,容颜绝美,还上挑着眼尾……不是高长恭,还能是谁?
我顿时眉头一抽搐,心里一慌。
垂眼一看,发觉自己身上、就剩了一件白纱衣,还是开叉、露了一道胸线的……
我没看别的,先是满脸滚烫……细思极恐,心里一凉。
冷冽抬眼,他面露桃花娇艳,眼中灼热欲掩。
……我顿时浑身一震,赶紧伸手去拢自己的衣裳,怒吼:“……高长恭!!”
出声,才发现自己嗓音沙哑的,像是锈住了,缓动音节时,如刀割喉咙那般疼……
而我挥起的手,刹时感觉筋骨尽碎、已成了渣子;如被针扎的经络穴道、也触动了刀锋;我都听见了炸裂声……
疼的我,浑身抽搐!
却骤然牵扯到了下身、钻心的疼从腿上蔓延!
“……呃啊——!”
“你别乱动——!!”
他一声惊呼之后,人也跟着凑了过来!
——我唯一能活动的手腕,却也被他握在手里、高举向了头上!
我蓦然愣了。
我挣扎,却撼动不了他分毫的钳制,还触动了浑身碎裂的经脉,刹时寒冷侵骨,疼又袭来……!
眼前,他扬眉挑眼,眸光闪烁,薄唇一勾、却是道:“爱妃,你也有这么柔弱的时候呢?一睁眼就开始折腾,这性子还是要磨一磨呀……”
我竟瞬间感觉,深深的压抑和无力……
“……滚!我这是……怎么了?”
他眨着长睫,悠悠道:“怎么了?……你忘了?若不是你以身犯险、牵制住了郁风陵,本王哪得势如破竹、打的周军仓皇逃窜?!”
我似乎,想起来了。
似乎有哪里,衔接不上?
他话落,目光一沉,直勾勾的盯着我、噙笑:“郁风陵倒真是聪明呢,知道留你这身武功定成大患!本王不懂什么江湖武功,但以寒毒制你体热的,也是阴损至极了!……若非他出此下策,本王安能一战轻巧,还捞了个、没有多大威胁的你,抢回家去?”
我骤然心里揪疼、寒彻心扉!!
原来,他明知姓郁的要对我不利、还故意让我为他抱不平,就是为了借刀杀人,废我武功,然后任他摆布?!
原来,郁风陵让人在我腿上重创,也不过是让寒气入骨、断我行走的能力?!
身摇床晃,放眼望去、只有床榻与桌椅,却是个不大的地方。
他眯了一双凤眼,轻笑:“在回兰陵的马车上。”
……回兰陵?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个可怕的念头、溢上心头:“……我不去兰陵!!”
我失声大吼,却也像撕裂了嗓子似的、喉咙干哑,却也一股腥甜突涌了上来!
第224章 言辞侮辱血浸忿
(言辞侮辱血浸忿)
偏生他目光紧锁着我,又补了句:“你不去兰陵?哈哈!你说本王回兰陵做什么?还不是要把你娶回去!……你还是莫要再说话了!你现在岂止口齿不清?连行走都不行!……还是乖乖的顺着本王,养好了伤再折腾吧!”
他的目光下沉,落在我身上时,却蓦地合了眼睫。
……随后,一双手轻拢了、我身上的衣裳,那修长的手指带着灼热的温度,掠过我胸前、那挺立的一处时,还刻意的停留了下,扬眉看着我、目光邪魅:“本王才发现,女子的胸再是‘一马平川’,也比男子的要丰满、柔软……爱妃真是个可当男、可当女的尤物呢!”他话落,还恶意的摸了一下、才收回了手。
他的掌肉隔着衣纱、磨过那坚挺支起衣料、透析出来的艳红点尖儿引得我、浑身一震,满腹痉挛,一股恶心之感就呕了出来!
他一字一句,在我听来,全是侮辱和鄙夷……那腥甜一到喉中,与干哑的嗓子相触……却没喷上来,而是溢满了口中,一张口,就是铺天盖地的血沫淌出……
高长恭大惊失色的低吼了句:“该死!你说了本王那么多……我才说你几句、就气的吐血了?!”
他这话,好像还是我气量狭小,不愿欢迎他的侮辱!!
我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可我,却突然想起了苍墨说的话。
“日后如果有人将你做笼中之鸟,强行掳去,你若是从了他,也可做他后院一妻妾,与众女争风夺宠,终此一生,免于大起大落、什么的凤凰劫!”
苍墨早就猜到了——高长恭会有一日反扑我、要灭我?!
怪我知道的太晚了?
我该怎么办!
我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
我武功全失,更受了重伤,走不了……也无法自救。
没有人会来解救我,也没有人知道的现状。
但是,我不想妥协,骨子里的骄傲,血脉的骄傲,还有魂魄随行的骄傲,不允许我去成为平凡女子!
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逃避不及的,就是他总是、以口相喂,似乎是在练吻技,与昏迷的我来缠绵。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舌尖灵巧,小心翼翼。
能感受到,还有他的手,抚摸过我全身上下!
我想推开他,可是清醒不过来!
更贪恋他身体的温热,每到冷时,他就像个火炉、抱在怀里滚烫发热。
许是我醒不过来的缘故,他总是轻言细语的和我说着话。
浑浑噩噩中的我,细碎的听来,却是“阿蛟……做本王的王妃不好么?做我的妻不好么?为何所有人都奢望的事,而你却不屑一顾?”
……
“你是怪……我说的那些话?我没想到,你性子这么强硬,容不得我一点强硬……”
……
“你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惹了我,却又不承认,还想一脚踹开我……”
……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
第225章 醒了就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又过了不知几日,我又有些清醒了。
也感觉到,整个下身都很疼!
我乍一睁眼,入目就是一双腿。
因为久不见光,所以是浅淡的颜色。
修长不及高长恭,却也比他短不了太多。
但却没他的腿那般、消瘦纤细。
我突然发现,这双白花花的腿安在了我的下身,而我的下身那处私密、却只有一条只遮了私密处的、白色小亵裤。露着长出的新肌、粉红的嫩肉。
这裤子特别眼熟,就像是把好好的长亵裤给收紧了、贴身了。
然后,因为女体与男体不同,腰胯之处也是正经八百的一块宽束腰。
……我没有耐心细细研究,只看到了自己上身也是一件白色小衣,没有露胸,便心安了些。
我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
却听一声懒洋洋的调子,悠悠道:“醒了就好……我还以为,你恼羞成怒,打算昏迷不醒呢!”
一听那清透醉人的嗓音,我便知道,那是我现在最讨厌的人。
果然,我只肖一侧头,就看见了个……盘腿坐在我身边、正鼓捣着一堆瓶瓶罐罐、往我腿上敷药的家伙儿。
高长恭一身红衣交领袍衫,玄色镶金的锦带束着腰身,身板挺拔,气韵一身。
我顿时想起了、他带给我的侮辱,心里顿时无比酸胀发闷……还有,难堪到想吐。
随性一瞪眼,自觉凶光凛冽!
正好,他也抬了头。
露出一张玄色滚金边、上绘五彩花纹的鬼面。
鬼面下那双眼,幽光乍现。
我被那呲嘴獠牙惊得一怔。
——我猛一抬手,本能的格挡,却发现,骨骼虽然还有些锈滞,却已经散去了不少寒气、动作轻盈了许些!
高长恭悠悠道:“许些时日了,你那筋骨也应当开始聚力了……”
“……”我瞪着眼,直勾勾的逼视着、他那满眼深沉的笑意。
喉中,韵律语调,吐字出声:“我不会留在你那的。”
高长恭手中动作一顿,却继续的、在我腿上缠着收尾的布条,头也不抬便道:“不是我那,是我和你这。”
我扯着唇角,冷冷的嗤笑了声。
高长恭把药涂完,便收好了瓶瓶罐罐,下了榻。
我这才发现,这里布局宽阔,是个房间。
“你我眼下在徐州馆驿下榻,很快就能回兰陵了。”
高长恭的声音,适时传来。
我转目一看,高长恭送药回来了,竟然直接就坐到了床上、我的旁边!
我竟然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
事后,更懊恼自己,何时开始,竟然怕了他?
高长恭眸中,幽光凛凛,鬼面下,他嗓音阴沉:“为何看到你这几日的颓废,本王一点儿都不觉得征服了什么,反而觉得做错了什么?”
我想起了苍墨说的那些话。
当时觉得晦涩难懂,现在却是都需要上了。
高长恭和我一样桀骜不驯,他也不过是、想要把我征服么!
第226章 鬼面对世人花容对你
换位思考一下,我该做让我不想征服的那种人。哪种人?
我垂下眼睑,沉吟了下,就感觉、有温热的幽香凑近了我,抬眼一看,他的鬼面近在咫尺。
呲嘴獠牙的狰狞,不及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灼热的让我厌恶。
他却道:“这几日,你岂敢说:全然不知本王都怎么‘伺候’你的?”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挑眼,笑道:“你说本王吻技差,本王便拿你练了几日,待洞房花烛之时,为夫便将十八般武艺、浑身解数都献给爱妻你,可好?”
“嗤……”我不知道该说他傻呢,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一个吻技练好了,就称霸了?
我若没有这一身伤,他岂敢这般羞辱我?!
因为我有这一身伤,就算他现在要做,我也得被迫承受着。
这是事实上的形势。
……当人只能被迫接受,像在案板上的鱼肉时,就会有深深的无力感。
我深吸了口气,才镇定了些。
一抬眼,正看见:
他蓦然凑了脸过来,那呲嘴獠牙的鬼脸儿、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他却眨着长睫,正色道“给本王把鬼面摘下来!”
“不摘!”你说摘就摘,我那不就算是妥协示弱了么!
况且,他戴着鬼面还好,只露了双眼;要是摘了……我又想起了,他灵巧的舌尖,如兰花吐蜜;他留在我口中的血和气息,都是芬芳馥郁。
……我可没兴趣和他疯狂做吻,只怕他学的快,把我自己研发的强势吻技都学去了、攻守之势不就变异了么。
但是,我又想到了他最近狂躁的脾性,一咬牙,补了句“你那鬼脸儿扣的繁琐,我不会摘!”
高长恭的鬼面和一般面具还不同,他的那张、似乎只有他能戴上摘下;别人别说摘了,就是戴上也不会。
他让我摘他鬼面,我若是同意了,岂不就是接受了他的为所欲为?
……所以,我沉默。
他蓦然抓起了我的手,我竟刹时一身僵硬……深深的恐惧和无力过后,是瞬间压抑不住的反感。
——他怔了下,却轻轻的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耳侧的、盔耳上,黑眸明亮,解释道“这里有个卡耳朵的东西,一掰下去面具就松了……你多试试就会了。快,摘!”
我浑身发冷,当即冷笑着抽回了手:“……你有病吗!……不,我要是摘了、向你示弱,才是有病!!”
他眯了眼,蓦然笑了:“本王要告诉你,本王的鬼面,只能你摘;本王的脸,只给你看!”
“嗤……说的倒是感人呐,那你和别的女人洞房造人的时候,也戴着这个?你去吃群宴的时候,干脆不吃饭了?!”
高长恭乍然呵斥道:“除了第一个,其他的都是钻牛角尖!!本王说过,只要你一个妻;而本王的脸、只给你一个女子看!你怎么一句‘说的倒是感人呐’就给打发了?!”
我嗤笑:“那还能怎样!你将我害成了这样,你还想我怎样!”
第227章 巧舌灵动
高长恭紧锁着我的目光——一沉,幽光闪烁,似火星被点燃……他抬手摘下了鬼面,瞪着一双黑亮凛冽的凤眼,便凑了过来,将幽香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
我就感觉身上一沉、他竟然将上半身欺上了我!
唇瓣也蓦然被他摄住,这动作……似曾相识。
恍然间,天桥上,我趁他惊魂未定、揽他入怀,摄住了他的唇瓣……还未深吻,便被他一巴掌打醒,那时,他震惊羞恼。
……
他却也不是只在门口停留,转而直攻入唇门、破牙关、卷起我的舌尖,与之痴缠。
都说男子的舌,一般都比较宽厚;可我却觉得,到我这都反了……
巧舌灵动,只会东奔西跑,所以累得快。
他似乎也嫌累了,便只顾紧追着我不放,翻卷缠绵,仅此而已。
虽然口中芬芳馥郁,我却也只觉满脸滚烫,喘息艰难了。
迷茫的睁了眼,却目睹了,他眼神灼热痴迷,又忘情了似的,合上了如扇的长睫,也拉上了、布满细密长睫的眼帘。
——他突然舌尖一抻、直往我咽喉处捅去!
我顿觉恶心作呕,心头怨恨、一口咬上了他的舌尖!
血丝腥甜入口,我却顿觉清醒,一把将他推开!
“呕……”我只觉眼冒金星,推开了他、就侧身去干呕。
只能是干呕了。
这些日子我都在昏迷,没吃什么,也就吐不出什么。
——他突然捧起了我的脸,凛着迷乱的眸光、逼视着我!
……近在咫尺到,甚至鼻尖抵着鼻尖。
他红唇被吻的鲜艳饱满,还挂着、刚才抽身出来时、牵扯出的银丝几缕,极尽艶丽。
长睫抖动,他凤目微睁。
喘息稍定,他便唇启温香:“我这下是确定了……你讨厌我的动作时,会干呕恶心……我以后一定注意,好不好?”
我目光放冷,冷笑:“你我,没有以后!!高长恭!你这些天的情话说了不少,逗我玩是么?老子不吃你那套!!”
高长恭眦起眼来,乍然眸光一寒、我一看到这个眼神,莫名的心里一慌……
他勾唇轻笑,婉转低缓道:“本王连女子都不会哄,更不知道你这样男子性情的女子该怎么哄……”
“嗤。”
他却挑了眉眼,眸光璀璨的看着我:“我会感化你的。不管你信不信……本王从没见过你这般性情的女子……真想据为己有,然后慢慢征服感化。”
我忍不住笑了:“嗤!不可能!这世上只有我征服别人的份儿!!”
他眼神一沉,正在我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却垂下了眼睫。
“你明知道,你我都是桀骜的人,都无法忍受被人欺压……可终究是,我让你讨厌了。”
他蓦然错脸、红唇嘟起,轻轻的碰了碰的我的。
又伸出了舌尖、舔了下,却如羽毛轻刮,只留微痒……
顿时,我浑身一冷,已全然清醒了!
想起他的攻势,我心里也只觉恶心!
我心念一动,便突发攻势,去咬他的唇瓣!
……
第228章 强颜欢笑的逢迎
他微怔,趁此之际,我以舌为武器,直接奔着他口中、捅了进去!
第一个动作,就是在他口中肆虐,粗暴的****、清扫遍他口中每一处角落……也尝到了,微甜的蜜液。
我还真不知道,口水也可以是甜的。
直到,有一只手,托起了我的后脑。
……我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失神,顿时心里一冷……将舌尖,也故意长驱直入,欲捅的他喉咙干呕!
他果然喉咙一紧,伸手推我,——却在握住我的手时,戛然而止了!
他竟手指合拢,与我十指相扣。
——转而,努力做着吞咽的动作……我顿觉舌尖酥麻,还有些被箍的紧涩。
偏生他的喉咙深处,明明抗拒的厉害,却还被他逼着、还在强颜欢笑,邀我进入。
他这隐忍,他这服软,使我突然茫然了。
他说的确实是。
我理所应当的、甚至当众拿私密事儿羞辱他,只是为了看他难堪,觉得好玩儿。
我一次次的,逼的他退让,逼的他承受,强吻他,强摸他,甚至……只差了最后一步。
高长恭不是个娇弱隐忍的人。
可他,却会在我面前娇弱,对我百般隐忍……
……高长恭他,明明只会缠绵舌舞,却能忍得了、我深探入喉。
我发现和高长恭接吻更有趣。
因为他会邀请、吞咽我的深入。
高长恭不仅忍住了干呕,还自己极力的用那喉咙,吸吮吞咽着我的长舌直入。
我也到达了从未触及的深处。
舌尖钻入的紧致,勒的我畅快又激情。
可心里却发闷,发酸……
高长恭,你敢不敢让我讨厌你的彻底点!
总是这样,让我反感,又让我心疼。
……我察觉到他反应的有些不对,赶紧从他口中退了出来。
 
;他却突然从我身上挺起身、侧身翻到床边,扶着床沿、撕心裂肺的干呕。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不松开手、与我十指紧扣。
末了,他竟然也什么都没吐出来。
却虚脱了似的、浑身发软的,趴在了床边,我的身侧。
我侧头去看他,正看见他抹着嘴角,凤眸也泪眼汪汪的。
我心念一动,伸手拂去他、眼睫上挂着的泪珠。
我动作再是轻,也蹭的他眼睫颤抖……
我默默的收回了手。
“下次,你大可做尽让我讨厌你的事,让我打定了念头;也好过现在的反复无常。”
他眨着氤氲未褪的眸光,哑然:“……我若是让你恨上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嗤。”
我默默的从他脸上收回了视线,垂眼,躺好。
睡死了才好。
醒着,还要和他周旋,着实太累了。
却听外面有人喊道:“报——兰陵王,郑夫人听闻您下榻徐州,特来寻您,已至馆驿外!”
我顿时睁了眼,正撞上了盯着我的目光。
我顺口道了句:“……你的爱妾找你来了。”
高长恭已经坐起身来了,此时,却是眸光闪烁着。
唇角一勾,却是嗤笑:“枉我一心滚热,却难以暖了你的心……怎么,你很希望本王去别的女人那?”
我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刚想开口,却顿觉喉中一梗,干涩的疼……
门外那人催着:“郡王?您和六爷睡了吗?……刚刚还听到有声儿的……”
抬眼,高长恭目光深沉,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蓦地起了身、拿起了面具扣在脸上,下床穿靴,便道:“让她先候着,本王即刻便去!”
说罢,他也穿好了锦靴,蓦然转目看着我……鬼面下,那双眼,神色冷冽。
终是,一言不发的,去软椅上取了锦袍和外罩……
第229章 不敢听爱字
我收回了视线,合上了眼。
听着他窸窣的穿衣声,一件件,一层一层。
然后,锦靴踏过地面,步伐沉稳却不凌乱。
有序的,终结在了开门声后,轻轻的一推、便是一声闷响,再没了别的声音。
我抬头,却见,满室空旷,再无一人。
他就这么的,一句话也没和我说,就走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我更多的,就是茫然失落。
高长恭!
为什么,你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我的心?
为什么,我现在满心都是你?
为什么,你明明是我讨厌的强势,偏偏还要若无其事的应承我?
是我喜欢上你了,还是你爱上我了?
你总是和我说一些感人的话,唱一些很美的情歌,可你此中,有几分真情意?
……你莫不是,真的爱上我了?
可你为什不说?
……不,你不要说!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逼到明面上,就难以回避了。
我如果应了你,就是服软了,也不过是平凡女子了。
我如果不应,你可会放了我?只怕你,也要肆意侮辱我。
……想想真是可怕。
所以,我便睡吧。
突然发觉,肚子空旷,有点饿了……
算了,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
我还没等睡着,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回来了。
就坐在我身边,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我却能感觉到,那盯着我的目光、冷意森然。
我忍不住睁开了眼,正看见呲嘴獠牙的鬼面下、传来‘扑哧’一笑。……
我顿时愣了。
面前这人,一身玄袍红衣,纹金玉带束腰;面戴狰狞鬼面,辫发高束飘摇;正盘腿而坐,伸出了一只手、戛然而止在了我的脸上。
“……”
他如同受了炮烙似的,乍然缩回了手。
然后,目光深沉的看着我。
他不说话,我也懒得开口。
他盯着我半晌,蓦然道了句:“你还是少说些话的好,嗓子都粗糙沙哑了。”
“……”
我目光放远,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发现、竟然还和上次一样,除了高长恭,就是高长恭。
怎么,连郑罗敷的影儿都没看着?
还不等我发问,便听他道:“我叫郑罗敷回避到西院馆驿去住,她不愿,便执意住在了隔壁。”
“……嗤。”一对夫妾,住的近怎么了?倒显得我,不仅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多余……
高长恭蓦然欺身过来,也不敢压制我、便将手撑在我脖颈两侧的被褥上、整个人,就跟四爪章鱼似的、盖了上来。
我眼前一黑,就变成了一张描墨绘红、呲牙咧嘴的狰狞鬼面……
身上却依旧轻盈,分明是,他怕压到我、便虚架在我身上,跪趴在一侧,只倾了上半身过来。
鬼面下,那双直勾勾的眸光闪烁着,似乎带着灼热的情意。
面具下,隐忍的沉着声:“能看能摸却不能碰……真让本王想的发疯!”
我顿时心里一寒。
他又兀自补了句:“幸好本王还没尝过欢…爱是什么滋味,是疼是痒、也都尽可臆想了。”
我突然想起了,他的每一次强吻;还有昏迷时,那双肆意游走的手……
顿时,满心恶心作呕。
我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的、用强迫了!
这一想,我顿时清醒了,也感受到了,腿上皮肉与锦被的绣花布面相贴、那丝滑冰凉的触感。
他不仅褪去我衣裤,套上了个那么个玩应,还连件裤子都没给我穿!!
想到此,我心中乱麻又生。
我冷嗤:“是不是,我也该将你扒了个干净,才算是‘礼尚往来’?”
高长恭挑眼笑道:“本王身上,你还有哪里没看过?……哦,还有那等私密之地?……待到洞房花烛夜时,本王定让你好好‘欣赏’个够!只是,却不是用眼睛,而是用你那私密之地呐。……”
我默然。
面对他的羞辱,我反驳不过。
却在心里,暗自冷笑。
我一垂眸,便看见了他半支起的身子。
那圆肩阔胸、细腰长腿,离我很近。
我心念一动,伸手就去摸他的束腰玉带……他顿时浑身一僵。
我顺势,还伸手更大力的扯了下,扯的松了些。
高长恭一时不差、一个踉跄,差点扑倒我身上来。
顿时咬牙切齿的瞪着我,“你做什么!!”
我默默的,放弃了他的腰带、撩开了他衣袍的下摆……
他浑身一软,一时不差、吟哼出声:“……唔~不要碰那里!……”
我暴戾上心头的,用力一掐。
他顿时浑身瘫软、整个上身就压在了我的身上!
他压抑着燥火,怒吼:“你要做什么!”
“谁让你给我脱裤子了?!”
“那本王还给你宽衣解带、上下其手了呢!!”
我二话不说,就去扯他的衣领!
他吓了一跳,急忙支起上半身来、抽出一只手拢着衣袍,怒瞪着我:“你这般急色,却不看看自己的处境是什么样子!又岂能做情事了?!”
我不理他,抬手将他的腰勾住、压了下来!
他慌忙之中,急忙双手撑床、还是怕压到我。
我却趁机,将他的黑色外袍褪到臂弯、解开了他的红衣,嗅着那清幽的体香、我忍不住,抬头张口、就咬了上去!
直奔锁骨,又啃又咬,又吸又吮,动作粗鲁。
“唔……好痒、嘶……别咬!唔~~”
他受刺激的大,竟浑身一挺、扬起了鬼面下、稍尖的下巴,竟是个极美的弧度。
他低叫的**,让人骨头都要酥了,这一身光滑的肌肤、更是让我流连忘返,忍不住去啃咬,去凌虐!
看着从锁骨开始,啃咬的肌肤发红、他浑身发软,却不敢躺下身来……我更觉得有成就感,玩性大发。
然后,粗鲁的扒下了他的外袍,随手扔到一边去了。
肌肤轻擦而过,他浑身滚烫。
我忍不住,一声微喘。
然后,去惩罚这具使我情动的男体!
要活生生咬下来、吞进肚子里似的,去咬每一块皮肉,毫不留情的啃咬撕磨过后,就要吸吮、几乎要将他的血给吸出来了似的吸,才会留下一个个深深的痕迹。
第230章 反攻不需要理由
到了胸前挺立起来的樱红时,刚一啃上,他便难忍的干呕了两声。
我心念一动,猛然清醒了!
便绕过他胸前,去摸索着、扯下他的束带,去摸那层层衣料下的腰身。
他浑身一僵,却还是道:“……你身上有伤,别玩过火了,我怕伤了你……”
我抽回了游离在他臀瓣上的手,转而往上、去探入他紧致的小腹。
“啊呜~哼、嗯呜……不要再、玩了!……啊疼!嗯哼……别咬那里!!”
他一声呜咽,顿时忍不住砸了下来、将上身瘫软在了我的身上。
我收回了咬在他胸前的利齿,冷眼看着他。
他目光似水氤氲,幽怨的瞪着我,默默的爬起了身,哼道:“……你是不是诚心看本王舍不得伤你,才这般放肆的?!”
我默然。
扒你,摸你,啃你,还需要理由吗?
我看着他那张狰狞的鬼面,有些心怵。
高长恭目光一沉,刚想训斥几句,便听门外有人道:“——兰陵王,郑夫人来了!”
我呆了下,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还没穿好衣服,而是高长恭现在……衣不蔽体、玉体香艳!
高长恭眯了眼瞟了我一下,沉声道:“不见!本王衣不蔽体,和六爷正忙着呢!”
看着高长恭脊骨挺拔、身上却只堪堪挂了件滑落臂弯的红衣、露着圆润肩头,胸膛如玉……更别提细腰窄腹了。
真的是,**的化身,考验天下男女的定力。
我下腹一热,忍不住说了句:“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目光一寒:“是你给扒下来的!”
“兰陵王,郑夫人说,等您穿戴整齐了、她再进去。”
“……”
我默然:“你先把衣服穿上,你这么引诱我,我有点受不了……”
高长恭默默的瞪了我一眼,滚到另一边的榻上去、穿着衣袍。
外面人又催。
高长恭刚穿好了红衣里袍,正系着腰扣,闻言,气鼓鼓的道:“见!”
高长恭侧目看见了我,扬手就将那玄色外袍盖在了我的身上。
郑罗敷走了进来,看见了高长恭,惊讶的问道,“兰陵王!……你的颈上那是怎么了?青红的痕……”
我险些笑出来,暗道这姑娘竟然……好生纯良。
高长恭脸色一变,伸手捂着衣领上拉,遮掩那痕迹,含糊道“哦……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咬的罢……”
余光,含羞带怒的瞪了我一眼!
在我的角度看,这美人瞪起人来怎么这么含羞带祛?
简直毫无力度。
这还是刚刚那个桀骜意气的高长恭了吗?
“什么东西?”郑罗敷问。
高长恭斜了我一眼,心不在焉的答“情兽。”
郑罗敷愕然,“情兽?”
我笑道,“他是想说禽兽来的!”
“禽兽?”
高长恭脸色微微绯红,“禽兽不如!不是东西!”
“……”喂喂喂!
我不就是摸摸啃啃吗?怎么还成禽兽了?
第231章 她凭什么看
现在一副被人逼迫、三贞五烈的样子,刚刚叫的**的,是谁啊?
郑罗敷有些哭笑不得,“你们说的是什么?”
我笑道,“没什么,就是……兰儿啊,还是过来伺候伺候兄弟吧,郑姑娘,麻烦你先出去可好?”
高长恭忍不住道了句,“……不要!你又要做什么?”
“你。”
“我……”
“兰陵王,罗敷有话想说……”她不说‘妾’,只是一口一个‘罗敷’。
那时候,她还说,她对高长恭没有觊觎之心呢……
郑罗敷分明是看上高长恭了,竟然上前近他身柔声道,“兰陵王,被蚊虫咬了也是需要敷些药的呀……罗敷曾学过医,让罗敷瞧一瞧,也好对症下药……”她那手纤柔的手竟然要去摸高长恭的颈子!
我顿觉心里一恼,那可是我种下的痕迹!先不说被她看见了、像什么样子,光说说,她凭什么看!!
我刚想发威——
高长恭这一听,立即厉声喝道“放肆!”然后,毫不留情的拍下了她的手!
——‘啪’
一声清脆的异声,伴随着女子的惊呼轻叫……
姑娘的手定然很疼,但是高长恭这三军主帅的威严、一旦拿出来,连我都被震慑的抖了抖……
郑罗敷扁了扁嘴,星眸乍瞪,泪光云雾……她也怕当场哭丢人,便捂着嘴委屈的跑出去哭了……
高长恭有些怔怔。
我笑他说:“兰陵王啊,来让我看看,我给你瞧瞧病?这番失神心疼,还是觉着我占着茅坑不拉屎、还阻碍你们夫妾同房,挺多余的吧?这是心病啊,放了我就好了……”
高长恭转目,冷冷的瞪着我,“见她这般注目你,本王是在想,要不要直接向她说明——你是女子身,是本王的王妃!放了你?呵!本王还要光明正大的娶了你呢!”
“……嗤!”
“都是你……刚才非要对本王……我,我……这让我怎么出去?”
我敛了笑,“……原来你瞪人的眼神这么伤人。”这话甚是悲凉。
高长恭满目错愕,我语气一转,冷声笑道“若不是我有伤在身,岂止几枚吻痕?就是当着那郑罗敷的面儿,强上了你也不过是只要我所愿!”
“刘玄蛟!你……”
吱嘎嘎,门悄然开了。
牧歌一脸坏笑。
我满脸窘迫,脸上发热,估摸着都红了……而高长恭呢?
脸竟然都红到耳根了。
牧歌惊呼道:“哎呀呀……我什么也没听到……”转而,他却眯着狭长的眼,坏笑道:“你们还没成婚便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呐……只愿你现在悠着点,王妃可是重病之身!以后呢,王妃也要悠着点,兰陵王身娇体柔的很!”
高长恭大步走到门口,恶狠狠的吼了句“——出去!!”然后,一把将门狠狠扣上!
——便将牧歌隔离在门外了。
转目看着我,却一步一步走近了。
抬眼间,他鬼面狰狞,眸光阴沉:“说的也是,明日回兰陵,你我应尽早成婚!”
便是,一股异样幽香袭来。
我只觉一个恍惚,眼前一黑,就什么也没有了。
……
第232章 归为完婚
我感觉,有人,将我翻来覆去、将衣服穿来扒去。
我感觉,有一双手,在我脸上轻柔的抚摸着;指腹粗茧,磨蹭得我,只感觉酥麻愈加扩散……
而那光滑的手背与手掌肉,却是肌肤细腻,厚实温热。
我费力的,想睁开眼,却不知道、怎么样才睁得开。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有丝低沉的嗓音……清澈温和,婉转跌宕,连尾音都带着、勾魂摄魄的神韵。
“本王与她,早已私定终身,连夫妻之实……都已有了。这次回来,便是要与王妃她、完婚的。”
我顿觉晴天霹雳!
这嗓音,分明是高长恭的!
他和谁有了夫妻之实?他又是要和谁大婚?!
王妃又是谁?
我只觉心里,无法言语的心酸、胸闷!
心乱如麻,却也满心迷茫,心里空旷的……竟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费力的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偏生,有一双温软的手、敷在了我的额头上。
指尖滑动,游走在我眉间、在我眼上、在我脸颊、在我唇瓣……细细的描绘,似乎要将某些不能说的东西、刻画入骨。
手劲轻柔,如微风拂过。
我竟发不起怒来。
“可是,她身份卑微,来路不明!你决不能娶个……这样的、没有女子骄矜的伪男子!”有人声音沉郁,似乎说着什么。
“您来看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她成了本王的王妃,自然尊贵同于我!本王心意已决,这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她!”
愤慨之后,便是沉默寂静。
我的脸上、似乎,有温热的气息打来。
我似乎是仰面躺着,却不知是个什么姿势,明知身旁有人,却容不得我梦醒起身。
……
“你当真这般看好?虽说休妻不难,但终归是大婚一场……就她,这面上还有微疤,怎配得上兰陵王容貌绝伦?……岂不,毁兰陵王名声么!”
“……她有容绝世,却遮貌掩人,本王也当——爱她容颜美丑。”半晌,又补了句:“您应当知晓,选贤妻不选艳妻。情投意合,才是本王的依仗。”
我迷迷糊糊中,却感觉、温热袭来,有香软的一吻、落在额头上……
有人低声轻笑:“本王负责花容月貌,你负责爱上本王便好。”
……
“即便如此、孤依旧心有疑虑啊……不如、容孤试探一番如何?但看她、如何性情行事!”
“皇姥姥大可不必担心,她除了本王,应该不会再对旁人……心生厌恶了。”
有一双手,覆上了我的眉眼。
又一声轻叹。
……
苦药被湿软的小舌卷着、塞进了我的嘴里。
一口口,一次次,一日日……苦到麻木,那吻,却愈发轻柔娴熟,似乎乐此不疲。
……
我的身体,也总是忽冷忽热。
冷时,是体内侵入骨髓的寒毒未清。
总有一具光裸的男体,就紧紧贴在我身边,像个暖炉,灼热滚烫。
热时,却是体内有热血回流,流经之处、尽是在冲击着扎根了的寒毒。
还总有幽香清淡,环绕身畔。
我再次睁开了眼,却是、迎上了一双深沉的眸子,目光幽魅,加衬着眼角晕红、目光也有了些昏沉。
第233章 睁眼就是我
我定睛一看,面前之人,凤目修眉,面容绝美,虽是一番疲殆憔悴色、却也依旧神采飞扬,目露光芒。
他只着了一身轻薄的贴身及膝的白丝袍,正斜卧着身体、紧靠着我。
他一只手撑着头看我;一只手,还环在了我的腰上。
此时,见我醒了,蓦地眉眼一挑、薄唇轻启,含着笑……将脸凑了过来!
“……!!”
……我与他,便近在咫尺之遥,他却戛然而止、停住了靠近,转而逼视着我、眸光闪烁灼热。
“……为什么,我一睁眼,就是让我讨厌的你!!”
他‘扑哧’一笑,蓦然道:“因为我就是…想要你一睁眼就全是我……”
“……”
他目光一沉,默然轻笑着道:“本王也是疯了。竟然……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这里,守着你,哪也不想去,谁也不能进来。”
他这是,要囚禁我?!
真是可笑!可悲!
……我却顿觉,心底莫名的恐惧,厌恶至极的情愫溢出,便觉周身紧绷……只觉得,从头到尾,都冷了个彻底。
我猛然间抬了眼,入目的、尽是雕梁画栋,竟气派的很……
他声音,从我耳畔穿来,却是说:“——你到家了!呵,这里,便是兰陵郡王府。”
这里便是兰陵郡王府?
这里,便是苍墨的忠告,我的终点?!
我顿觉悲愤:“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眸光一闪,蓦地启了唇、一口含上了我的,转而用上那丁香小舌,****吞吐……
我顿觉他的口水很恶心,心生厌恶!
抬手一把,推攘着他、却发觉,手臂虽然酸软无力,却也有了些劲道!
却没撼动他分毫。
他的舌尖却是顿了顿,突发狂暴的翻卷了起来!
我顿觉满脑茫然,惊慌失措,情急之下——只得抡拳去推他的胸口!
奈何体力不支,力道绵软,转而被他一把握住。
……
我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了。
却猛然醒悟,自己这娇羞的动作……实在是太做作娇情了!
顿时满心羞愧。
我冷着脸,等着他的眼,拽着他手里、我的手。
他停止了吻,也松了手。
却眉眼飞扬:“呦,你这困兽之斗的反应……真是有意思啊!”
“……”
他又沉下了目光,蓦然道:“你就折腾吧,反正你也没了武功,更不是本王的对手!……本王为何要留你下来,你还不懂么?”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浑身冷透了……便直勾勾的瞪着他,刹时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留下我,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囚禁我!!
可是我不能回复,不能说。
只能咬着唇,在心底里平复着恐惧。
……我不能退缩,更不能示弱!!
他眯起了眼,凑近了我的脸,蓦然启唇轻笑道:“……我要囚你,你怕么?”
我咬着牙,依旧不甘示弱的,迎着他的逼视:“你最好杀了我,因为——你这侮辱的话,我会一直记着仇!你,高长恭……真让我感到恶心!!”
第234章 尽量不逼你
他目光一沉,悠悠道:“你总是这样要强的,本王也只好、尽量不逼你……”
“……”我默默的冷眼瞧着他,他说的话,我是半点没听出个实际意思。
他挑着眉眼,轻笑道
“你又昏迷的这几日,腿上的皮外伤也好了大半,走路虽是困难,却也下得床榻了。”
“……什么意思?”
他眸光一跳,蓦然凑近了来、逼得我蓦地一怔,刹时脊骨发寒,浑身紧绷。
他突然——把手伸到了我的腰下、又勾着我的腿弯,顿时……我就腾空了。
“喂!……你放下我!!”
我发觉这是那个我惯用的姿势时,真想泪流满面……
——却听有人喊道:“兰陵王,时辰到了。”
高长恭却毫不犹豫的道:“让人先候着,本王随后就到。”
我一抬眼,他眸中正笑意盈盈。
我顿觉难堪羞赧,满脸滚烫,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搂着我的颈子,别乱动!”
搂你妹!!
“你不是有事吗?怎么还不快去!”
他目光一沉,幽然道:“你若知道是什么事,就不一定会着急着让本王去了。”
他这话说的内涵。
我默然:“高纬来了?”
他清咳道:“不是。你可要注意些……直呼皇上名讳可是大忌!”
“……”
他倒是利索的下了床,将我往床边的软椅上一扔……
软椅的坐垫和靠背真的很软,我一坐上,就真的不想起来了……
却见高长恭蓦然盯着我的脸,打量了下。
却默默的走了过来,给我拢上了大开的衣襟。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衣小褂,竟然都开到腰了……
裹胸的布条早已不翼而飞。
连下身,也是除了一条小亵裤,就是两条苍白的腿……
我刹时沉下了脸,怒瞪着高长恭!
“……你!!”
他眸光一沉,侧目清咳了两声:“现在你我都把对方看过了,倒也算是礼尚往来。……这几****也就是给本王看的,穿着也是多余。”
我忍着泪意,咬着牙,默默的低下了头。
高长恭,你敢这么羞辱我,就得承受我的报复!
我现在,是对你没有一点喜欢了,只有讨厌,恶心!
什么正人君子?都是这般面善心恶,肮脏的让我恶心!
却听门外的人又催了句:“兰陵王,时辰不早了啊……”
高长恭默然:“叫几个侍女过来,伺候王妃用药和起居。”
他抬手,顺便将一件墨色长袍盖在了我身上。
我的手在长袍下,摸着衣料,莫名心躁。
却听有侍女道“王妃的药好了。”
高长恭应道:“拿来给本王!”
“……”
我一抬眼,就看见面前一碗草灰……瞬间恶心的我,想吐血。
他眸光含笑,蓦然舀起一勺,道:“爱妃,喝药了……”
我顿时脸纠结上了:“滚。”
他目光一沉,把那勺药自己喝了!
我正诧异着呢,他突然凑了脸过来、温软的唇瓣轻启,就是一股汤药的草灰味。
第235章 王妃药不能停
“呜……!!”
“唔~……”
那苦药一入口,我就被熏的神志不清了……偏生他又是,以口相喂,灌了我大半碗。
“兰陵王……”
“本王一会儿便去!……还有,任郑王妃有什么要求,都应允,做不到的来找本王!王妃的药不能停,也不必掬着她在这房中,只是莫出东殿便可!”
“——喏!”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睡意昏沉,迷迷糊糊中,听了个半截。
就睡过去了。
……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我身上摸索着,还不只一个人!!
一双双的手,摸的我浑身僵挺,一个激灵、就瞪开了眼!
面前却是几个侍女,正手忙脚乱的脱着我的衣服!!
我气急之下,急忙坐起身来,捂好大开的衣襟,一声暴喝:“滚!谁让你们碰我的!!”
几名侍女寒噤若惊,慌忙下跪:“王妃息怒!奴婢受兰陵王之令,伺候王妃衣食起居,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啊!”
我咬牙切齿,唾骂:“高长恭!他算个什么!一个人折磨我还不够,还要让别人也来?!……滚!都滚出去!!滚滚滚——!!”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道了声“喏”,便出去了。
留我空对着大殿。
看自己身上,还多了条丝绸的白裤子……真是意外啊。
一时静了下来,我又觉得睡意昏沉了。
……
迷迷糊糊中,我只感觉,似乎有一双手,在我身上摸索着……
“胸好小,还真是雌雄难辨……”
“屁股也不大,一看就不好生养!”
“这身形更像个男子,就是少了点东西……”
……
我听絮叨听的烦了。
一睁眼,看见了个,一身红褐锦缎褙子裙装、满头白发圆盘髻的老太太,还生龙活虎、精神奕奕的呲牙咧嘴:“老奴名唤王婆,是兰陵王派来,伺候王妃起居的啊……”
我顿时眼前一黑。
……卧槽,高长恭!你是不是怕你家侍女挨我欺负,怎么还换成个老太婆了?!
……
可是,我闭眼又睁,面前还是这个……面容猥琐的老太婆。
我看着她,兀自垂下了头,沉默了。
她却试探道:“王妃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想兰陵王呢?……兰陵王呐,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别叫我王妃,我叫……阿蛟,”我冷冷的回了句,末了,又补了句:“我想他?我倒真想他永远回不来了!!”
半晌沉默。
王婆却道:“兰陵王说,您可以坐着轮车、随便走走。”
我一眼就看见了床边的二轮车椅。
便怔怔的爬下了床,几步就到了那轮车旁。
王婆急道:“王妃、阿蛟穿鞋啊!!”
我低头一看,我正踩着铺了一地的、雪白毛织软毯,……还差点找不到自己的脚了。
王婆诧异道:“王妃,你的腿……怎么,好利索了?”
我这才感觉脚筋一抽、腿一软,就左脚绊右脚、瘫倒地上……
王婆手忙脚乱的过来扶我。
“……老奴还是扶您回床上吧!”
……
第236章 王婆又是乳娘
“不必了,我想去茅厕!!”
“……老奴去叫人准备坐垫恭桶……”
……
我这今日突然发现自己的腿,只剩了伤疤时……真的是欣喜若狂!
虽然走起路来腿筋还会疼,不过,勉强能走几步了。
两个时辰喝一次药,饿了还有糕饼和时鲜瓜果陪着,吃喝拉撒都在屋里养着,按照这个速度,我用不了几日就能行动自如了……不用轻功,我的腿速也如风。
入夜,王婆还是在我屋里候着不走。
我趴在床边,看着侧面桌上的精致红阁宫灯,无奈道:“王婆,阿蛟就吃喝拉撒就行了,也用不着您伺候什么……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王婆淡定的道:“阿蛟可是在想兰陵王?……看今日这时辰,他约莫是会不过来了。但早晚会回来,回来就会来看你的……”
我默然:“别,我可不想看见他!!”
“唉。你们这个年岁,就是让人操心啊。老奴也不说什么了……”
我觉得她不简单,肯定和高长恭关系不浅!!
“话说,您怎么这么确定啊?”我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转头去看她,冷声质问:“……对了!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
她却纠结的满脸皱巴巴,苦笑道:“老奴是兰陵王的乳娘啊。只不过,兰陵王和老奴没什么母子感情,也不怎么受重视啊……”
我默然:“高长恭那么重感情,怎么会……?不对,高长恭进宫时都多大了?我记得他说过,六岁时还在他母亲那……高长恭他那么大了,还吃奶啊?”
王婆她要是回复个是,我肯定二话不说,从此以后就把高长恭的人品全盘否定了……
他还是这么个人呐?!
真是惊呆了我的人生!
她惆怅道:“就是因为兰陵王没吃过老奴的奶,才没有什么母子感情的呀……”
“……”好吧,这个解释太完美了!
却听她又道:“看你这么……不愿见到兰陵王的样子,老奴不理解呀,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不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么!”
我默然:“我才和他不是夫妻呢!什么时候的事?我是当事人?我怎么不知道!!”
王婆语重心长的叹道:“兰陵王还说,已经和你有了夫妻之实,所以今生非你不娶……”
“我……擦,我冤枉!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王婆兀自叹道:“这么多年了,除了当年那个通房丫鬟的事儿之外,兰陵王都没和人有肌肤之亲,你这个……男子气概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一愣:“通房丫鬟?”
王婆呲牙,诡秘的笑道:“大户人家的男子成年之前,家里就会准备通房丫鬟,引导男子如何行房事的……”
“……”我莫名的满脸滚烫,窘迫之余,对高长恭也是嫌弃到到极点了。
她试探着问:“……王妃莫不是吃味了?”
我脸色一沉,冷哼道:“怎么可能!我那是嫌弃!”我对高长恭好感到极点时,就没想过,今夕此时,竟会嫌弃他到这个地步!!
王婆叹息了声,蓦然道了句:“那老奴就告退了……有事儿记得叫老奴啊!”
“……”我莫名的心里发闷,再加上一安静,最近的睡意昏沉感,便又上来了。
……
第237章 人不如鸟
此时,正是上午那、半清凉不温热的时候。
我在侍女的伺候下,穿了件轻薄的夏日衣袍,便坐上了二轮车。
衣袍是男式的,因为我讨厌女子衣袍的粉嫩繁琐。
布料是丝绸与纱的,里外衣袍不过三四层,在这夏日里,最是透气清凉。
又是白色。
我不知道该讨厌,还是该喜欢这白色。
我穿惯了黑色,如今却一身白色,置身于堂下。
微风袭来,夹杂着门口烧的‘瑞脑薄荷鼎’的清香味,虽是清凉无比;周遭伺候的人小心翼翼、无微不至,虽是惬意无比;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一抬眼,就是满目的海棠树和牡丹花。
再是雕梁画栋、鎏金朱红;再是气派,也是别人家的后院,关了男人妻妾一生的地方。
望天,也是四角的天。
偏偏,有雪白的飞鸽来回而过,在房檐蹦跳着。
侍女顺口道:“那是兰陵王早些年就养的飞鸽,用来军中来往送信的。”
我嗤笑:“人不如鸟!”
王婆正从廊下走来,听见了,便驱散了那几个侍女,道了句:“阿蛟这又是怎么了?”
我默然:“愈发讨厌高长恭了。……是他,设计陷害我没了武功、双腿受伤,又把我掳来这兰陵……”
“兰陵王,当真如此?莫不是你不肯认了夫妻之实,他一气之下……”
“我们,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我咬牙切齿的痛恨道:“刚开始我要压他,他还死活不让我碰呢!现在愣是不让我压了,这我能忍吗?”
“……听军中人说,郑王妃豪情万丈,行房时总是在上?”
我默然:“说是这么说,可他总是不老实的让我压……连他弟兄都说,有些男人喜欢给压,怎么他就……”
“不都说么,打仗越是生猛的汉子,越喜欢给女人压……其实吧,老奴看来啊……那些外表强悍的男人,就是想找个能降的住威风的,在私下里,给他做个依靠。”
“……高长恭要是给我压的话,我也就不必那么嫌弃他了。”
……
夜里梦中,半睡半醒之间,我嗅到清幽的媚香袭来,被温热一烘,还嗅到几丝艶靡。我只听到了句:“你还想压上本王?……本王便向你宣扬一下男人雄风!!”
蓦地,腰间一紧,温热的身体便贴了上来……
我一激灵,赶忙抬腿一扫,正中一处软肉!!
……睁开眼时,高长恭正捂着下腹,盘腿坐在我身旁……
他眉眼一挑,冷哼了声:“你莫不是要废了本王才甘心?!若真如此,本王如何满足的了你?!”
我默然抬眼,嗤笑:“废了就废了,省的你总是到处发骚!”
高长恭蓦地低下了头、目光灼热的逼视着我:“本王哪里到处发骚了?!……你莫不是,又听到了什么本王的谣传?”
我不知道怎么的,见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就忘记了讨厌……
顺口,便道了句“通房丫鬟?好能耐啊,要是我娘华胥还在,说不定也能给我弄个通房男妾呢……”
第238章 话说当年有个男通房
他却脸色一沉,默然道:“你听谁说的?本王不是说过了么!除了你——我没碰过任何人,你为何就是不信!!”
“需要我信什么?现在我问的是,那个通房呢?怎么没听说过,你就是对郑罗敷情有独钟,莫不是那个郑罗敷?”
他却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我,沉默片刻,犹犹豫豫的,垂目、犹是道:“我当年初见恒珈,就是因为……他假扮我的通房,夜里,差点把我……给分桃之合了……所以,这么多年,我最讨厌别人碰我,就是因为那年……”
我听的怔愣,默然问:“……斛律恒珈怎么会假扮你的通房啊?”
他掀开眼帘,拿一双黑珍珠似的、剔透眸子看着我,扯着唇角,幽声叹道:“他说我长得,比红馆里的花魁小倌——还好看,而他当年的通房……就是男子。”
“……”
原来,长得好看这么多事儿啊?
原来,斛律恒珈从小就有龙阳之癖,还觊觎着高长恭的?
抬眼去看,面前的美人,确实美得惊心动魄,越看越觉得好看,好看的让我想狠狠的欺负他,看他梨花带雨、惊慌失措……
可是……
“嗷呜……”
我正愣神之际,一个‘庞然大物’就扑了过来,上来就是一口!!
清幽的味道,像是花香,却是体香。
他果然吻技有提升,入口就是好一顿纠缠折腾……
我顿觉满心羞恼,难堪的要死,情急之下,就伸手去摸他的腰!
顺腰而下,入手便是圆翘紧致的两团!
唇齿间喘声细碎,我迷茫中,只觉手上抓着救命稻草,便狠力的将手、从后探入他腿间!
我的手,也瞬间摸上了男子那前后两处相间的密地。
女子的那里是乾坤密地,而男子的那里却是玉树连接着后庭花的,沟壑平地。
他果然浑身一震,却只是动作一顿……我当即趁着他迟疑的功夫,转而攻入他口中、与此同时,手上运力,活生生的撕裂了、丝绸布帛的长裤!
入手那处平滑之地,肌肤细腻紧致到了极点!
还有一条细细的经络突起、被按在我指腹下。
他猛然身体一软,急忙咬了我一口、停止了唇舌纠缠,却喘息未定:“你……哪来的这番力气!!”
他慌忙要爬起身、又来抓我的手。
我已翻身一起,顺势握着他的手腕、使出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他双手扭在身后,将他背过身去——自己覆身欺上,双双以趴着的姿势,将他压在了床上。
我还在最开始、就顺手扯下了他的腰带,此时正好绑上了他的手。
他死命挣扎着,更兼嘶声怒吼:“你怎么这么有力气了?……你绑我做什么!你用劲轻点!!”
他挣扎的真不凑巧,还帮我打了好几个死扣。
我一眼就瞟见了,他那被撕裂的裤子……暗红艳色的布料中,正露出一瓣雪白,还很圆翘。
我回想刚刚摸那男人下身的触感……还有被肆虐时,高长恭那顿时无力反抗的羞耻样子…我竟然莫名的兴奋!
第239章 怕逼急了
我思绪万千之际,他却已瘫软在了床上,重重的喘着。
他突然就开始,在我身下扭动!
我一个不稳,就从他身上滚了下去……
再爬起身来侧目而望,他正侧起身来,死命的挣扎着、手腕上捆绑的腰带!
而那绝色的容颜,此时也是汗珠布满,脸色红的发白,却倔强的垂着眉眼,抿着红润的薄唇,一副憔悴颓废。
我见他也不顾、被腰带勒入肉里了,当即慌了:“你就不怕把手勒断么!!”
他这才抬了眼,一双冷厉如刀的眸子——瞪着我,却一言不发!
我沉默了下,便奔他而去了。
四目相迎,他的身体、却猛地瑟缩了下。
我默默的,在他的视线中,按住他挣扎的手,解下了捆绑的腰带。
白皙的手腕,红痕已经发紫,还渗了血,将红色的锦带,染的更红。
有人唤着:“兰陵王!正事儿的时辰到了——!”
他垂着的眼,蓦地掀开了,瞪着一双锋利的眸子,瞥了我一眼,突然一把推开了我!
我跌坐在一旁,怔愣的看着他:他又垂了长睫,咬着红润的唇瓣,兀自背过身去……起身,穿上了一旁的长裤,套上了外袍,便下了床、箭步走了出去。
他明明,穿衣裤时、手在颤抖,像是发软的没劲。
他明明,走路时双腿发软,却还是硬撑着健步如飞,落荒而逃。
他一言不发,一眼不遗。
他还真有怕的东西。
就是怕我逼他太急了,也怕把我逼的太急了。
他终究是,比我能隐忍。
只是不知道,我在情急之下说的话,他在羞愤难当中,能听进去几句?
还有,他最近究竟是在忙什么事?
连我个没了武功的江湖人,都能将他轻易制服……他又是因何,无力至此?
……
白日里,就是我坐着二轮车,装腿疼不
能下地的时候。
也不想出去走。
因为这四角的天,满园的牡丹,都是我不喜欢的。
牡丹,牡丹!
一个两个,为什么都骗我!
宇文邕,你就是个傀儡,还敢有天大的胆子骗我?这次我若不死,我就定不会让你好好活着!!
夏日炎炎,唯有殿内堂下,清香瑞脑。
王婆正给我倒了碗酸梅汤,奉给我。
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些惬意的生活。
可是,这养尊处优的宠溺,不是我要的。
无意间,瞥见了香炉旁的一盆花。
翠叶如剑,刺猬似的一团;花开亭亭玉立,红斑白瓣,似百合不是百合,似芍药不像芍药……
我怔怔的看着,那几步远的距离,竟有花香清幽,淡淡的飘来。
恍然间,似乎又嗅到了,高长恭他……天生体香,清幽在血,媚香在肉……
王婆适时道了句:“兰陵王说,兰草安神……阿蛟啊,兰陵王真是心思细腻呢,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那就别说了。”
“……”
“对了,近日兰陵王在忙何事?”
“恕老奴直言冒犯,”王婆犹豫了下,叹道:“兰陵王正在选‘名当户对’的正妃。”
我微微一怔:“选正妃?”
王婆点头应道:“是啊,太后选了好些个名门闺秀,这些人早已正王府住下,这两日正在比着厨艺呢……”
我默然。
高长恭,你编了这么多话来忽悠我,却一点都不隐瞒吗?
现在又去选上妃了?
“太后还说,特别是阿蛟你呐,只要赢了众人,便不管你是哪里出身、便都允你做兰陵王的正妃,就算是破格封为女官、也不无可能。”
我垂目,看落花残叶,幽然道:“不必了。”
……
第240章 惊鸿月下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看选妃了。
王婆语重心长的道:“阿蛟啊,王婆我多嘴一句……还有几个时辰,就在王妃后殿开始厨艺评比了,那个……老奴有些事,先走了啊。”
我听的心神荡漾,赶紧挥手:“王婆走好!……”
有‘通敌(通高长恭)’嫌疑的王婆走了,我就差不多可以出去‘散步’了。
听说他选正妃,我莫名的心里发闷。
更多的是,咬牙切齿的发恨。
“高长恭!你就是个最大的骗子!!装的一副三贞五烈,说的什么死生契阔,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骂了几句,觉得心里舒畅了点,便又补骂了句:“高长恭!你还敢选妃?老子就去把你的姑娘全都勾走!看你选个蹄子!!”骂完了,心情舒畅。
一回头,四个侍女还站在我身后,此时目瞪口呆。
分明是一句不落的,都被听去了。
……
夜里,我便摘下了人皮面具,从二轮车上站起,准备去去看高长恭如何选妃。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我的剑和马。
我的剑,究竟哪去了?
我顿时心生疑虑。
拖着走路还不太利索的腿,我七拐八拐,也没找到后殿。
却在拐角时,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着锦缎华服,美冠束发;正抱着膀,倚在一处院落堂下的柱子上。
他身后那院落,灯火通明,里面案板切菜声震震不停,还有炊烟从烟筒里冒出……
我刚想扭头就走,便听那人牢骚了句:“四哥也真是的,做个好事儿还偷偷摸摸的,小两口儿要和好,让老子在这守个看啥!!”
我耳尖的,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分明是我那捡来的高家五哥,高延宗!!
他口中的四哥,莫不是高长恭?
我刚想回头,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出,问了句:“兰陵王这是去哪了?难道是、去告诉那位了啊?”
我一听人多起来了,脚已经先我意识一步、迈开了走。
趁着夜色,我轻手轻脚的溜了。
黑洞洞的大门口,两盏幽幽冥火似的、宫灯忽明忽暗,我踩着草叶窸窣,莫名的有点害怕……
抬眼望天,半月明明皎皎,霜光下彻,银泄千里。
面前一角屋檐上,有只夜鸟正伏惊起,乍然一声哀鸣,震耳欲聋,吓得我一激灵、顿时浑身冷汗!
——与此同时,脚下突然一软,我还正愣间、有一物从脚底飞快蹿跑‘吱吱’叫着——!
——“啊……!”
我顿时失力、脚下一空,刹时四仰八叉脑壳撞地!!
——却见一抹飘逸的青丝长发扬起、掠过,面前视线中、便换做了一张,狰狞鬼面的脸。
千钧一发之际,我顿觉腰身一紧,还有一只手、勾回了我的颈子!
我情急之下,顺势、双手抓上了他的双肩、站稳了。
我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这张鬼脸下是人是鬼。
此时回味过来,怔怔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鬼面下,那双刀光剑影的眸子,已然收刀入藏,换做微光点点,黑沉的眼中,目光似水柔情,还带着迷离。
他分明,也是怔愣了。
透过刚刚飞下夜鸟的那角屋檐,月光下彻,将月华霜色染上他、披散的发。
又被微风拂起,将银白之色,度上青丝万缕。
让我想起一句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第241章 兰陵王压墙上
细软的长发,像是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
柔情似水,微光脉脉。
让我想起了独孤九冥的,青丝万缕,白发三千。
……高长恭,愿你被这人世温柔以待。别着了我的迷,别入了我的局,别被我,再折磨成青丝尽白发。
……
鬼面下,他的嗓音犹如天籁,低沉婉转:“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他的嗓音,好像是来自九天,像是从远古,穿梭来的誓言和情话……我醉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顺口便应着。
半晌回过味来,却见他眸光含笑,如一眸春酒醇香的醉人……又是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你既说了与我偕老的话,那……便与我到白头可好?”
我愣愣的张口欲言,一个‘好’字却梗在了喉中,戛然失声。
抬眼见他,四目相对……我狼狈的错开了目光。
却见,月色下、他一袭玄色滚云金边锦袍,衣摆上绘织绣的苍鹰山河、宏伟巨制,一身层层叠叠的华服美冠,却只是更衬他、身形修长高挑。
他蓦地掀开墨黑长睫的眼帘盯着我,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顺势去抓他的另一只手,心念一动,就欺身去绊他的双腿、顺势,几个动作间,便将他双手高举,整个人抵在了就近的白石墙上。
被我压的死死的高长恭,此时微微挣扎了两下,便索性放弃了。
他侧着脸,半张鬼面具都抵着墙了……只能掀开眼帘,斜视、愠怒道:“这里大庭广众的、你做什么!!”
我一想到,他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愿得一人心’呢,一会儿还是要去挑个王妃,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盯着他的眼,压下身去、逼近他的脸,冷笑道:“呦。兰陵王这几日这么忙,还有功夫和我撞一撞啊?……怎么没去挑王妃啊?一会儿可就要赶不上了呢……”
他目光深邃黑沉,蓦地低声轻笑道“本王选妃,你作何感想?”
“无感!”
“……无感?!”
“唉,既然你这么拿得起放得下,我就庆幸啊,你选了妃之后,我正好吃完你的喜酒就走了……”我尽量说的,满不在乎。
他却垂下了眼帘。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尖一疼……
他的喜酒,我是吃不下去了。
我得尽早走了!
我怕我忍不住,会做了对不起我自己的事。
我这个多情的性子,得改!
不能见一个,就爱一个。
因为最终得不到,还总是心疼。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剑和马,便问了句:“我的剑和马呢?”
他犹豫了下,默然道:“你的剑落在那寒潭中,当场锈了。……本王也不怕你那剑伤了人,回去本王便让人、拿回寝殿还给你;而你那马,安然在马厩中,与本王的马‘无声’,一同养着呢。”
我默然:“你就不怕那两只马同时发春,饥不择食,然后不论对方公母……?话说,我的马叫‘无痕’,你的叫‘无声’,还真像哥俩儿……”
他默然,低声笑了:“马也断袖就断袖吧……若是真爱,哪里顾得什么世俗伦常!”
“……”我总觉得,他最后那句,是在给我和独孤九冥呐喊加油。
……
第242章 看选妃
他却扬起目光,轻笑道“走吧?一起去看本王选妃?如果有你相中的,本王就娶回来,给你当丫鬟。”
“……丫鬟就用不着了!……算了,走,去看看?”
我见好就收,松了他被钳制的手。
他站稳了身形,先是掸了掸身上灰尘,又是伸了手过来、抓起我的手,十指紧扣。
“……”
夜色里,并肩而行。
我莫名的六神无主,只随着他而走。
……
气人的是,到了人声鼎沸、一片灯火通明的后殿门口时,他让我先进去,我一转身,他就没影了……
发现这个事的我,真想泪流满面……
但是,脚都踏进大门了,我怎么能不进去?!
我硬着头皮走进去的。
入目的,便是美女如云。
胭脂香浓烈,熏的我头脑发胀。
我觉得,还是高长恭身上的香味好闻,就像那盆兰草,清幽飘远,沁人心脾。
还有美味佳肴满席。
菜肴香混淆,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突然想起,高长恭的白开水烧的最好……他的白开水,肯定都比那些什么、山珍海味做的汤好喝。
我在中间走着,原本热闹的场景就静了。
一群衣着极尽华美艳丽的齐国姑娘,目瞪口呆看着我,满面羞红,美目含情。
而场中最终,座上之人,那太后,分明就是那个王婆……
我瞬间眼皮一跳。
环顾四周,却没有高长恭。
我对着主位那人施以一礼,悠悠道:“太后吉祥。草民……阿蛟是来参观兰陵王选妃的。”
她却盯着我的脸,愣了。
半晌才道:“你是……那个阿蛟?”
“回太后,阿蛟的脸,就算烧成灰也……就长这样。”
太后凌厉的凤目一挑,默然道:“你年方几何?”
“十七。”我挑着眉,毫不犹豫的回复了。
太后哑然:“是么?长得真像是孤的一个故人呐……可惜啊,她若活者,应该与孤一般,近古稀之年了……”
“阿蛟委实听不懂。”
我心里有数,她说的,应该是我那个传说中的华胥娘亲。
她抬了抬宽大明黄色的凤袍衣袖、又问“你可带了参赛菜肴?”
我抬眼,迎着她的目光,呲牙,灿烂一笑:“——阿蛟不善厨艺,只是参观兰陵王选妃而已。”
其实我想说,我是和兰陵王一起来参观选妃的,但是兰陵王半路就没影了……
她拂袖,叹道:“来人,给阿蛟赐坐,坐到孤身边来!”
我赶紧施以回礼:“谢太后!”
我正襟危坐在太后座下的一侧,环顾四周,十几名风姿绰约、各有特色风韵的大家闺秀,妙龄少女,趁着高长恭没来,齐刷刷的盯着我看!
看了几眼,总是羞涩的低下了头,左右几个,窃窃私语;似乎是想问我是哪家公子,碍于矜持和清誉,都不好意思开口……
我却听到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兰陵王的相貌再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吧?”
我收回了目光,却发现个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高延宗愕然:“六弟!你……这么潇洒的,参观来了?”
“……”
第243章 为夫替你
——却听外面通报道:“——兰陵王到!”
我放眼一看,迎面就走来了几个人,为首那人,一身玄色锦袍,纹金绣凤,外罩一件绛紫大氅,通身气派华贵,偏偏除了腰间一块雪白的满月玉佩,再无他物是金银俗气。
这人,若说不是姗姗来迟的高长恭,还能是谁?
他却是带来了几碟菜肴。
他一眼瞧见了我,转目四顾,神采飞扬的笑问:“论厨艺谁敢与本王争锋?!”
太后愕然,迟疑的问了句:“兰陵王说的什么?”
他微扬起下巴,指着身后被侍男端来的几个扣盖盘子,扬声笑道:“本王问,在场之人,谁敢与本王厨艺争锋?”
太后愠怒:“兰陵王这是何意?!”
高长恭却直奔这里而来,锦靴踏过地面,宽大的氅袍扫过满地砖瓷雪白,一片阴翳。
脸上虽有鬼面狰狞,却也聚了万千风华,百支视线。
那风华神采,却悉堆那双、可窥见这乱世烽火家国、爱恨情仇的眼眸中。
此时,他眸光似水,流进我与他这,相遇相惜的年华。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执起了我的,就拉我起身、含笑道:“本王的妻不会厨艺,但是皇姥姥非要比什么厨艺……没办法,为夫只能替你……参与比试喽!”
我听的愣愣,只瞪着眼瞧他。
他眨着长睫,悠悠道“……阿蛟,快陪为夫去尝尝——本王新学的厨艺菜式!”他说着,就伸手来揽我的腰!
我情急之下,赶紧站起身、躲开了他的手!
顺势,就被他紧扣着手指,拉下了场中。
全场哗然。
我蓦地,满脸滚烫,顿觉尴尬羞赧……十指紧扣的手心,也出了汗。
却听通报道:“——郑皇妃与郑皇妃之妹……伴鸾夫人郑罗敷到——!”
我愕然,抬眼一看,那一身嫩黄色粉绸裙的、郑采桑身边,果真是郑罗敷!
她今日挽的飞云髻,凤头金钗鸾步摇,滴溜的珍珠宝饰满头;
一袭碧色纺纱丝绸长裙,外罩嫩黄色薄汗衫;
面上略施粉黛,秀眉星眸也显得、多了些沉稳,少了些欢脱。
她直奔高长恭而来,深沉目光,却是冷冷的掠过了我。
高长恭握着我的手一紧,蓦然沉声道:“那是郑皇妃之妹郑罗敷,皇上御赐为‘伴鸾夫人’,也是……来和本王争今日魁首的!”
他倒不如说,其实就是来和我争他的。
对于他揽下了所有、本该是我的挑战的挑战,我是又哭笑不得,又心里感动。
郑家姐们走近了,齐齐施以一礼:“——兰陵王。”
高长恭点头应道:“郑皇妃有孕之身怎好随意出走啊?来人,给郑皇妃及伴鸾夫人赐坐!”末了,他笑看郑罗敷,悠悠道:“你若是来和本王夺魁的,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郑罗敷眸光一恍,垂目道:“方才的话,罗敷听见了。”她转目看着我,含笑道:“罗敷愿郑王妃……早日抱得美人归。”
我愕然:“谢谢你吉言了……”
第244章 过往全席
所有人已然入座坐好。
便继续看高长恭表演了。
高长恭给我找了个位子坐着,他倒是欢快的给我献着‘宝’!
高长恭的那几盘东西,第一盘,是一盘三两个、肥胖的脆皮红薯,还配了几朵红花、和时鲜的草莓,做点缀。
高长恭指着红薯,飞扬得意的目光看着我,笑道:“你可别嫌弃呐,本王烤了很多次,才没有烤焦的……”
“……”
“你记不记得,这是郑家村逃出时,你身负重伤………本王便喂你吃的东西?那时,你非要认定是本王屠了村,一点都不顾旧情……”
我默然。
抬眼看旁边的郑采桑,却是捂着胸口,一副凝重失神的样子。
她却突然,浑身颤抖,声嘶力竭的吼道“妹妹,郑家村、不在了……我、我为什么,想起了什么——?!”
我顺口回了句:“那不还是……唔唔!……”我刚说了两个字,便被身边突然伸出的手给捂住了。
高长恭趴在我耳边,轻声道:“她被……服了毒,失去了记忆……”
我愕然。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郑罗敷垂目,叹道:“姐姐……”
我身后的太后,却厉声叱道:“郑妃犯了旧疾,还不快送她回宫!!”
一众吓呆了的人,这才手忙脚乱的将郑皇妃护送出去。
郑罗敷看了看我,施以一礼,微微笑道:“兰陵王与王妃如此……恩爱合契,虽是皇上有令,命罗敷在此讨嫌暂居,罗敷那也……便告退了。”
……
高长恭点头应着:“慢走不送。”
“……”
他转头看向我,悠悠道:“本王就继续说了,这个……”他将一盘浇汁的烤飞鸟、海鱼指给我看,轻声笑道:“军师‘吟’的那首‘淫’诗,说的便是这道菜……南司州窥浴同床那夜,你可还记得?”
“……”我怎么会不记得?
牧歌说的:急不可耐一被窝!宽衣解带往下摸,长腿美臀小黄瓜,便是那夜。
而我一觉醒来,高长恭正被一个男子侮辱呢,吓得我,手忙脚乱的给他解围,却是他们早就预谋好了的。
“还有黄陂城里,你与我喝的那碗粥;还有我吃药时,嫌药苦,你从侍女那劫来的蜜饯糖……”
他一字一句,一盘一碗,细数着、我与他的这段经历。
相遇又相知,又是单相思。
他的嗓音,醉人,一字一句,声头音尾,缠绵进了、我的心里。
四周人,也都默默的看着我和他。
深知,今天的一切,所有来客,不过都是陪衬。
衬得他,万千风华,神采飞扬。
他说了一阵后,含笑的看着我,眸光中、微光脉脉,璀璨耀眼。
他兀自用另一只没握着我的手、用霜银筷子加了一块烤红薯给我,还道“阿蛟,你来尝尝?大家再看看……这夺魁,本王是否势在必得?!”
我默默的瞟了那块烤红薯一眼,心道:这么点玩应,一口就没了,还用我去接?
我扯着唇角,不屑的轻笑。
念头未落,那筷头烤红薯便入了口。
“……”
抬眼去看他,他笑眼如花:“当时,本王就是这么喂你的!”
“……”我顿觉老脸一红,默默的垂下了头。
……
第245章 亲王妃
他又道:“如此,大家怎看?这许久功夫,皇姥姥的比试是否该结束了?本王也累了,要领着爱妻回去歇息了。”
虽然高长恭的厨艺差到极点,那些美女却也纷纷娇羞道“怎敢和兰陵王争厨艺呢!”
“兰陵王厨艺绝伦,小女子自愧不如……”
“那本王便是胜了?”
他转目看着我,轻笑道:
“……王妃,现在你可算是本王的亲王妃了,本王为你赢了厨艺比赛呢……”
“……”恕我无言以对,只能瞪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紧了紧手指,扬声笑道:“本王宣布,要与王妃在五日内完婚!此后,本王只要这一夫一妻,所有胆敢送女子入府、破坏本王与王妃感情之人,本王皆会一一擒来,任由王妃千刀万剐!!”
此话一出,震慑了全场。
也吓愣了我。
我当即反驳:“高长恭!你胡乱说的什么!我不嫁!!”
他握住我的手突然一紧,顿时眼光一寒,转头看向我,却是一闪而过的锋利……
我顿时心里一凉!
迷乱中,他生涩的顺势游舌、回应着我。
直到喘息难以,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来。
我禁锢着他的腰身,才没让已经瘫软的、只能挂在我身上的高长恭跌倒。
抬眼一看,银色的**从他口中牵出,挂上了红润的双唇,浸染出了一股***的气息。
他美目迷离,蓦地凑近了我耳边,诱人的红唇轻启,轻吐温热的兰草清香,:“回……回家里去。”
我一愣,“哪个家?”
他十指紧扣的手蓦然一紧……
“唔……人多,和我回去,回去好不好?”
他这软软的语调,听的我心神荡漾,不做他想,就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出了门,搀扶着他,左拐右拐,竟然拐到了我这几日住的地方。
我当即愣在门口了。
高长恭却顺势站直了身,到我面前,目光紧锁着我,幽幽道:“这里是你住的地方,本王的寝殿,也就是……你我的家!”
我顿时心里一冷。
“高长恭……你刚才那一副意乱情迷的样子,是假装的?”
他眉头一皱,扯唇轻笑:“不是装的,本王果然还是对你,无法抗拒呐……”
我刚想打他一巴掌,便突然觉得、浑身一软!
要不是被他揽着腰扶住,我都坐地上了。
第246章 锋藏入剑锈
腰上突如其来的……难受不自在,让我猛然间想起:我最是讨厌别人——主动搂我的腰了,讨厌程度,仅次于强迫我行房。
我毫不犹豫的,聚着涣散的力气,推攘着他,怒吼:“别碰我!!”
他犹豫了下,果然伸回了手,搂上了我的肩,悠悠道“阿蛟你困了,睡吧。”
“卧槽……尼玛……”
我就不信,我平白无故会浑身没劲?怎么可能不是他下的药!
可是,还没来得及容我细分辨,就感觉头重脚轻,迷糊的、失去了意识。
……
我竟然又被高长恭软禁了。
更因婚期将至,府内到处都……张灯结彩。
特别是,我所住的东殿,还是婚房。
我一睁眼起来,面前也不是高长恭了。
而是几个侍女。
见我醒了,齐齐行礼道:“王妃万福!……王妃有何吩咐?”
我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咬牙切齿的问了句!“高长恭呢?!”
她们闻言,面面相觑:“兰陵王有言在先,王妃若问起,就说兰陵王夜里,定会回寝殿来就寝。”
“……他如果是回来‘睡觉’的,就不用回来了!”
我似乎猜到了,是高长恭给我下的药无疑,目的?便是软禁我!
原因?……无非就是,我听到他要选妃,就激动的忘了隐藏实力,还把他按在墙上,就差威胁逼迫了。
——而使我浑身无力的问题,应该就出在食物上!
他让我随他去后殿,而他在门口溜走的时机,应该就是去放药了。
所以,他才会当众喂我,我碍于他的情面,不得不吃。
高长恭,你这么般的心机,为何要弄到我身上来招惹我?!
我一时,竟毫无对策和头绪。
一抬头,正看见床头柜上,架盘上架着一把、纹路细密的,赤铁长剑。
看那形状,应
该是我的凤凰剑无疑了。
我对着侍女招手:“把剑拿来我看看!”
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默默的将架盘连着剑、一齐举了过来。
入手,我瞬间失力,一下砸在了我的身上。
却没有赤铁那么沉了?
怪不得,一个小小侍女都拿得动了呢!
“把剑拔出来!”
那侍女,默默的帮我拔着剑。
剑刃一出,却带起硝石铁屑无数,火花一瞬。
果然是生锈了。
我呆了。
“卧槽!老子的凤凰剑怎么还会生锈啊!!”
我哀嚎不过瘾,真想吐血……
不过,剑能重新入手,也够了。
……
我一抬眼,入目却是一片红绸喜字,外面好生热闹的样子。
而我身处之处,虽也是一样红火,却十分安静。
我指了指床边的双轮椅,幽幽道:“扶我下床,我要出去看看。”
侍女瞟了我一下,蓦然满面羞红,垂目,过来扶我。
啊喂!我真的不是你们兰陵王的男宠!!
至于一个个都春心荡漾,还一副惋惜么?
……
我出去看了看,还不如不出去呢。
入目的堂下牡丹花前,摆了一片红白的兰草,入目却是白的干净、红的美艳;还有不远处的黄、白、粉、红几色的牡丹倒显得雍容华贵了。
花开盛夏,极尽所能的、装扮了一个后院。
后院里住的、赏花的女人,也都是看着这样四角的天,看着百鸟飞过,嬉笑吟唱。
我顿时,满心悲戚凄凉。
我再也不想——看这场景一眼!!
“推我回去。”
……
第247章 红绸花烛夜阑珊
夜里,似乎有人掀开我的被窝、将我腾空抱起,拥在温热的怀里……我睡的被窝里,本来温度就低,这会儿迷迷糊糊的离开了被窝,倒感觉热了起来。
我本能抬手胡乱的去抓,入手便是绸缎的丝滑,轻薄剔透的触感。
然后,便感觉整个人都在移动,又轻轻的落下了柔软的被褥。
却有大小不一的小硬物,铺撒在褥下。
硌的我肉疼,便哼哼了两声。
突然……有兰草清幽的香,被烘热的酒气熏透,袭上了我的颈子。
有人,唇瓣柔软,一口一吻,湿腻的在我颈上印着;与此同时,又将一件衣料盖在了我身上;还颤抖着修长的手指、正挑开着我的衣襟。
有人轻言细语,勾着魅惑的尾音,挑着微醺醉人的语调,道:“本王……等不得了,今日……就洞房!……”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正听他吐着酒气,吻犹如狂风暴雨渐息,含糊道“……本王就是不要别人!!……我只要你,谁的命令、我也不听,我只给你碰……”
我迷迷糊糊中,按住他的下巴、就反吻上了他的!
——我猛一抬头,入目的,就是卸了鬼面的高长恭,他凤眸迷离,肌肤似雪,朱唇微启……却又看见了、他细白的颈子上,一枚胭脂红的吻痕、太过扎眼。
却将醉的稀里糊涂的高长恭……给掐醒了。
他浑身一个激灵,急忙擒住了我的双手。
四目相撞时,他目光却一躲、不敢迎着我。
却又犹犹豫豫的,凛起目来。
他眸光冷冽,启红唇道:“……皇上命本王,娶伴鸾夫人。”
我只直勾勾的盯着……他颈上那枚胭脂红,冷嗤质问:
“这是郑罗敷吻的?”
“嗯。——我刚刚在说……”
他犹犹豫豫的,停顿了下;垂着眼睫,一咬牙、又道“但是……皇上下的令,我也没允。……你觉得呢?”
他说的断断续续,我却越听越明白,愈发心寒了。
我默然:“我觉得,你该放我走!”
“本王说,皇上与郑妃令我——娶郑罗敷!”
“放我走!”
“本王说,为了你——本王违抗了皇令!!”
“放我走!”
我抬眼,冷笑着,逼视着他的眼——你这一脸内疚,就能感动我了?!
他目光一沉,却是迎上我的逼视、勾唇邪笑道
“不放!……你看这红绸花烛,还有你我这一身红喜服!就连身下褥中……也已举行过了‘枣生桂子’洒帐礼……今夜,本王便要洞房,便要和你做夫妻!!”
我放眼一看,却是,红绸花烛满屋,灯火通明,红色帷幔,还有喜果喜饼,合卺**酒,染尽新婚喜色。
面前这人,眉眼飞扬,容貌倾城;墨色长发披肩;一身轻薄的绸缎红喜服,却只着了件睡袍。
交领的衣襟,开口到了胸前,唯有一条长长的红绸锦缎为束腰、拢住了他将露的肌肤玉体。
……
第248章 何以为报应
那红绸锦缎,却延伸到了我的身上。
我低头一看,而我的身上,衣着与他一模一样。
纯红色的喜服上,唯有袖口,与他同是、绣了朱间雪杂色的兰花。
兰陵兰陵,我一口一个兰儿叫来的……就是满院兰草,他将我软禁在院中;袖口绣兰,他欲强行与我做实了夫妻……!
高长恭!你可敢说一个爱字,让我心里不这么彷徨迷茫?
或是,你少做些让我讨厌的事,给我个说爱你的理由!!
万千悲愤,我只吼出了句“你——!”
他蓦地掀开了眼帘,挑着灼灼的凤眸,凄凉的扯着唇角,笑道“我高长恭,究竟哪里配不上你!你为何,就是不应了本王!……我,要怎么才能感化你?”
是我配不上你!
我刚想开口,便见他侧目,指着烛火冷笑道:“今夜,如果本王感化不了你,那本王就火化了你!!”
卧槽……你还要玩滴蜡?!
拿我当馆子里那些、喜欢被虐的**吗!!
我只觉眼前一黑……
他邪笑了声,突然就按着我的手、啃吻了过来!
还伸了舌尖进来,硬要探进我喉中!
我被他吻的恶心难受,突然、身上的衣袍就被他扯的、散开了!
迷离恍惚中,抬眼望,红绸摇曳,珠帘轻摇,一个个的喜字,都是在说,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这一片红绸花烛,新婚喜色。
让我想起了许久之前,楼嬮妲王城里。
那夜,楼嬮妲王要我和刘独孤圆房……我们,差点假戏真做。
那时,刘独孤百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
那时,我心生不忍,守着一个情义难为,便生生忍下了合卺酒里的躁动药效,却不动他一根毫毛!
如今换做,我是刘独孤的处境……
高长恭,岂会同我那般?
他的吻,迷离着我的意识。
他落在我腰间、往着胸口上摸的游走的手,却逼得我,不得不清醒!
极致的难堪羞耻,充斥满身!
我只觉受到了莫大屈辱,他昔日羞辱我的情景,涌上心头,无法言喻的悲伤的、充斥的胸口酸痛发闷。
那只灵巧的手、又滑落到了我双腿之间,大力撕扯下,我听到了布帛碎裂声……还有他,骤紧粗重的喘息。
他竟默然道:“插哪里?!……”
……他果然是没做过,连女唇和**都分不清……
不知道,他要是一着急的话、女唇无洞进不去,他会不会直接略过了正常的穴,插进后庭花里?
——不知不觉中,他却将脸贴向了我的脸,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紧了紧箍着我脊骨的手臂,——猛然又挺了挺身!
我顿觉浑身一震、心也冷透了……
第249章 合欢若成哀
高长恭,你要是敢乱进,——要是逼的我想死,我在临死之前,一定会让你百倍偿还!!
下身那处私密的唇上,巨硕灼热抵的我发胀,私密处、竟忍不住,想要邀请他的侵犯进入!
这个想法,顿时惊得我一身冷汗。
我听到了又一声布帛碎裂。
抬眼,正看见,他毫不遮掩目光里、****的灼热,勾着唇角邪笑道:“那就是…这里了?!”
他兀自将那物滑下、抵在了有些湿润的洞口。
他瞟了相贴下身一眼,眉眼一颤、慌乱的合上了眼睫、侧开了头。
只有小巧的喉结,滑动,吞咽了口水。
“本王已经洗干净了,这‘美食’已经送到你嘴边了,爱妃便开始‘享用’吧?”
他这调侃的话,龌龊下流无耻至极。
——耻辱犹如潮水般、向我打来!我只觉得羞愤难当,生无可恋!
湿润的眼角,也有一大滩泪花、滑落。
羞耻难堪时,我竟然还哭了……
我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打定主意,我唇齿相扣,咬舌自尽算了!
——他急忙一声惊呼,将脸扑了过来!
“你别!——唔、呜……”
口中就这么多了一条舌头在翻卷。
我恶心的,都想把血和肉都吐出来!
狠了狠心,不管是谁的舌头,都咬断!!
我咬着口中不知是谁的舌,决心自尽。
铁锈似的血腥味,充斥着我的唇齿。
腥甜的血中,有一股清幽的香味儿入口,醉了我的神志。
……
似乎有人掐着我的人中和下巴,悲声怒斥:“谁让你自尽的!你怎么总是这样反感本王!!好,好你个傲骨铮铮!来人——来人!!”
我听完了这句话,已经觉得,整个人都被血浸泡着、疼从唇齿间、传遍了全身。
……
有人盛了一勺苦药喂给我,我舌头疼的发麻,也不张口。
——便有温软的唇瓣,颤抖着、贴了过来,我毫不犹豫的张口便咬!
不顾了疼,就是不给他亲。
逼的那舌头,无法更进一步。
“你究竟要怎样?!本王究竟要怎样,才能感化你!……”
有人,声音醉人,魅人的尾音却打着颤,悲戚至极的道:“你究竟想要我怎样!我知道你不羁,知道你傲骨,也知道你志向远大,不拘泥于后院之地……你若想要驰骋沙场,与我并肩不好么!你若是想浪迹天涯,我可以去说服皇上,放我陪你去不好么!你还要怎样……”
“你何等豪气非池中之物,难道……连我高长恭不配肖想你么!”
我梦中,全是高长恭羞辱我的画面。
回忆,成噩梦。
泪水,丢脸的淌下了。
迷迷糊糊中,有温软的唇瓣覆上我的脸,含住了我的泪,一点一点,将泪水舔了个干净。
却有一朵灼热的泪珠,打在我的眼睫上,我忍不住,眼睫打颤。
却睁不开眼。
也不想睁眼。
……
我再睁眼时,正被人搂在怀里。
我微微一动,那人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抬眼一看,便是凤眸通红,脸色青白的高长恭,正在我的头顶!
第250章 何故凋花落鸟
一看到高长恭,那些屈辱的回忆、便涌上了心头。
我对他,只剩了无尽的讨厌,恶心!
他微怔了下,乍然如受了炮烙似的、抽回了拥着我的手,从我身侧坐起身。
他默默的站直了身,理好一身贴身的、纹金绣凤的锦缎红袍,转身……那惨白的脸,瞪着的猩红双眼,比呲嘴獠牙的鬼面还狰狞!
他一走,我突然觉得,有些冷、瑟缩了下。
他目光黑沉,却一言不发的,也不正眼看我,只是瞟了我一眼,弯下身来,将我身上盖着的、与他身上衣同色的锦缎氅袍,将我从脖子往下捂好、掖好。
他垂着长睫,一言不发,掖完了衣角,便转过了身去,目光看着廊下。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入目的便是牡丹与兰草。
而我,卧身双轮软椅上,在阶上望堂下。
头顶日光白炽,散落满身。
堂下焚着瑞脑熏香的鼎,清凉了整个盛夏。
而高长恭,便坐在了我身侧的石凳上,垂着眼睫,把玩着圆溜剔透的红樱桃,饮着凉茶。
而侍男侍女,早已退去廊下,往这边观望着。
他好似漫不经心的道:“多出来赏赏时节与景色,总会随遇而安的。”
我动了动身体,抬起了酸软无力的手,转目看他、冷漠的开口问了句:“我浑身无力,兰陵王可知是为何?”
他垂目,眼神只盯着手中茶盏……直到,细碎的绿叶被风吹来、落在茶盏中。
他轻嘬了口,更是冷漠的道:“本王不知。”
呵呵,真虚伪!
这谎话说的,竟然也脸不红心不跳!
不是你高长恭捣的鬼,还能是我中了邪了?!
……
“我一看见堂下的花,四角的天,就觉得,生不如死。”
高长恭默然:“给本王把花都砸了。”
我恍若未闻的,看着天上的鸟、发笑。
“我一看见天上飞的鸟儿,就觉得,生不如死。”
高长恭冷笑:“给本王把鸟都射下来!”
竟然,真的有人出来应着,搬走了花;院中侍卫,也挽弓出来、射下了鸟。
鸟的尸骨,落了一院,如雨。
白羽似雪,红是染血,零落一地。
我默默的抬眼,嗤笑一声过后,冷漠的去看高长恭,却见他、猛地站起,转身,拂袖而去。
翩跹红衣摆,一言不发去。
……
半睡半醒间,我不知身在何方。
抬眼,模糊的一个明黄色袍裙人影,好似是那‘王婆’。
我捋着舌头,尽量出声清晰的问她:“太后何故,扮王婆来骗阿蛟?”
她背对着我的身形未动,却是沉着声道:“高孝瓘是孤的皇孙儿,他的婚事,孤自然要上心;孤本欲将名门望族之女许配与他,偏生他一意孤行,只想着你……”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高长恭本名高肃,字孝瓘,后来又改做长恭……
“……兰陵王风华绝代,阿蛟不敢高攀。”
“……但是,他偏偏看上了你!孤这几日看,你虽然身在樊笼,喜怒有常,却从不对旁人发怒……如此知理的性子,倒也不碍了孝瓘。”
“……太后如此赏识,着实三生有幸;但太后明知阿蛟不愿樊笼折翼,又何必顺着兰陵王呢。”
“还因为,你长得……像孤的一个故人。把你留下陪孤,也好。”
“……恕难从命!太后,阿蛟誓死不留此处!”
那明黄翩跹,蓦然远去。
我伸手抓握不及,睁眼看清了时,连这一点儿……逃脱的机会都已不见了。
……
第251章 侍妾郑王妃
夜里,有人湿吻而入,被我咬开。
我就知道那是高长恭,便毫不留情的、用唯一能反击的牙齿,狠狠的咬他!
却终究是力量不敌,被他按住了。
睁开眼看,他眉眼冷凝,满面阴云的瞪着我。
“高长恭!你比红馆的妓子差个什么?就是没他们有人性!做作的畜生!……”
我不知道该骂什么,只能顺口骂着。
却因舌头有伤,发声混涂呜咽。
他勾唇冷笑:“本王君子如兰,定守节操,夫妻之实只做夫妻行房时,哪里是千人骑、万人胯的妓子能比!!”
他气愤的吼过之后,也只是拂袖而去。
……
自那日,我咬舌以后,高长恭要么是不回来睡觉,要么就是在我睡着后、搂着我睡。
然后,第二天早上,我就会发现怀里有人。……
那人,还总是在我醒来时,看都不看我一眼、起身穿衣,就走了。
空留我,抱着被窝里的余温,发愣。
……
我要么不吃饭,要么不吃药,就是不知道,使我浑身无力的药下在了哪里。
这日,我正趴在软椅上午睡,
帘卷西风,珠帘摇脆,过堂凉风抚过。
有人道:“王妃光明哥哥、咳不,光明姐姐,妾身郑罗敷,受兰陵王之令,才侍奉姐姐的。”
我睁眼,与来者四目相对,却见她、一袭碧色,眉眼灵秀,神采盈盈。
我默然:“……我用不着别人伺候,他多此一举了。”
她眨着星眸,轻笑了声:“呵呵……光是陪陪你,也好啊。”
我侧目,不置一言。
权且不理她也就罢了。
……
待到人没时,她刚奉了杯梅子凉茶,我刚伸手接过——她便开门见山的道:“你想走么?”
“你想当王妃么?”
四目相对,蓦然过后,她又问:“你还会回来么?”
我也问:“你能好好待他么?”
四目相对,竟是两两复杂。
“我会帮你不再食用使你无力的药。还会帮你暗度陈仓逃走。而与兰陵王大婚的郑王妃,我做。”
“……我如何能相信你,你不是高长恭派来的?”
“例如,近日皇上执意要召兰陵王去邺城帝宫觐见;兰陵王也怕断袖的皇上心怀不轨,以他与你两人的婚事为托。”
“什么意思?”
“你可以与兰陵王说,去邺城举行大婚,帮他与皇上周旋,必须要走安德郡的黄河水路去邺,然后,你可以趁机逃走。”
“……那样的话,我跑了,高长恭怎么办?一个人去面对你们皇上?”
“还有我郑罗敷呢!……我得他几次救命,乃是上天注定!如此情深义重,誓不负他……”
世人都受上天庇佑,而我是被诛的人。
所以,我逆天而行。
可是,话却如鲠在喉,字字沉重:“那我,定然不会回来、打扰你和他的。”
郑罗敷却神色一怔,蓦地抬了似水星眸,幽幽道:“你若是男子,该多好。”
她这一句话,吓懵了我。
我和她四目相对,只有我,怔怔的瞪着眼瞅她。
她垂下美目,轻笑了声,便告辞而走了。
……
第252章 凤求凰兮凰囚凤
我在堂下,空对着一盆盆的兰草,发呆。
却听不远处,高长恭问“她还是那样憔悴么?本王把花也砸了,鸟也射了;本王任她打骂,任她漂游,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郑罗敷叹道“那有什么用?那都不是她想要的啊。”
“她还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兰陵王你——还不懂么?”
“……自由么?”
……
郑罗敷说,她请缨来给我煮药送药,却发觉了药中的秘密……
于是,每到有人送药来给我,我都会偷偷倒进花盆里。
几日的汤药浇灌,那盆兰草都长壮了。
……
夜里,高长恭却是刚上了床、便道:“皇上召我去邺城,我以婚事推脱,却也……”
我压抑着心中狂喜,沉默片刻,才道:“我陪你去。”
我又怕他觉得我回答的太干脆、太快,而怀疑我,便又补了句“我受够了,软禁在这里的日子!”
高长恭哼道:“我兰陵好地,风景独秀,怎容你这般嫌弃!”
说着,依旧是脱了外袍,钻入被中,拥着我,便将脸贴近我的脸,闭目而眠。
那夜梦中,犹记他说的断断续续。
他的轻叹,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我的耳边。
“我高长恭半生流离,心无所依,唯有你,夺了我的心,却要残忍离去……枉说誓言,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哪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无德无能,受不起你的心之所依。”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我相遇,是你和我说的这句话,还说……见了兰陵王真面目,惊为天上人。”
凤求凰?
我记得我背过,唱过,却忘了……
如今被他提起来,我只觉恍然如梦。
“……我都忘了呐。是凤求凰吧?”
“对。当年,我便对你留心了;你在我床上睡时,我却在端起了书……我翻遍了整部诗经,也没找到你说的这两句。后来才知道,那是汉朝司马相如的、情诗名篇‘凤求凰’!”他此话落了,起调清唱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我默然:“有一个美人呐,容貌好看到让我一见不忘;一天看不见他,我都想他想到发疯……凤求凰莫不是你的比喻?那我定是那只凤!”
他挑着眉眼,勾唇轻笑:“曾经你就是这样和我说的,如今却…违背了初衷,你这凤啊,却负了凰。”
“……”
“还有下半首,你可知道?”
“凤兮凤兮凤归乡,翱游四海求其凰……”我顺口唱出,却蓦然发现,当年为了兰陵王而背的情歌,我竟然从没忘过。
他眸光闪烁,蓦地勾上了我的颈子、笑魇如花的央道“你来说说,当年你唱这歌是什么意思?!”
我默默的垂下目光。
笑说:“我从四方回到中原,就是为了找那个——我命中的美人凤凰劫……如今,我没有遇到他,却遇见了你高长恭!”
……
第253章 那年一瞥惊鸿面
“……我比你想象中的那人,差什么?”
“不差。有艳淑男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初见时我就猥琐了你,我欠你的。”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就像你我,何时能在一起?我当初不想轻易与你有了夫妻之实,就是在等你说,如果得到了我高长恭的人,就定会与我并肩执手,夫妻偕老……”
“……”
“可是,我执着于一双人,你却玩腻了我的感情,不屑了得到我的人。”
“……”
“你是不是觉得,男子都是随随便便就和女子行房的?”
“……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坚守贞操,不给你睡,就很虚伪做作?”
“……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过去二十多年来的经历,早已是‘残花败柳’,不配上你的床?”
“……没有!”
“那你怎么不上!!”
我沉思了半天,直到转眼见他、面色绯红,目光躲闪,才明白过来。
我逼视着他,坏笑:“……你是真心的?爱上我了?我可不想强迫你了。”
他迎着我的目光,悠悠道“……我若说是,你会为我真心留下么?”
我当即回答了:“不会。”
“本王也没爱上你。”
“……”
我真是话题终结帝!
他突然问“你突然转变心意,要陪本王去,不像你了啊……莫不是,喜欢上本王了?”
“……只是被你软禁的痛苦,太郁闷了而已。”
“嗯。后日‘出征’便是定了;你还想要什么解闷的么?”
他乍掀眼帘,凤目凌然,倾城美貌更是、没有半点柔弱,反而更显他,是绝代无双的一个。
这美人,我见之不忘。
邙山大战,我一瞥惊鸿面。
战场之上尽硝烟,唯有他——红袍金铠,倾城美貌,将绝美的颜色,点染了血腥的山河……
“我想看戏,入阵曲。”
“好。”
/>
……
竖日
我装作浑身无力的样子,窝在软椅上看戏。
堂下的兰陵王入阵曲,面具群舞的虎虎生威,威风凛凛!
百龙竟起几翻转,有人红袍金铠鬼面、跳入中间。
亲身入戏,隐于舞蹈间。
恍然间,又是邙山那战,一瞥惊鸿面。
为首那人,一张鬼面狰狞,手握金枪,勾挑的舞作罢,翻到我面前、便摘下了脸上鬼面,笑魇如花,朱唇轻启、凑近了我……
温软的唇瓣,略干;细腻的脸颊,有汗。
我反手拥着他的腰身,使出浑身解数,将那唇瓣染的红润,又去他口中攻城掠地、汲尽蜜液甘甜。
他的体香,就像是兰草的清香。
相印这一吻,直到地老天荒。
……
还有人问我送药来了,被高长恭打落,喝令道:“这药不必喝了!!”
我明知故问了句:“为什么?”
他眉眼一挑,轻笑道:“你若是想行动自如,便不要再喝了……这里面有——使人虚弱的药。”
“……”我冷冷的抬眼,逼视他——他眉眼一挑,抿唇不语。
算你识相,和我说了实话。
……
出门那日,天气昏暗阴沉,昼夜难辨。
巨船硕舱,一片震撼,是水军在黄河上行。
我听着船底的水声,心里如在滚汤上翻腾。
我在走我的路,虽然有些对不起高长恭——但是,这是他的报应!!
我在船舱寝房里,根本睡不着。
正听见,外面有人调弦抚琴。
我穿好外袍、推门出去时,却扑入了一个宽敞的怀抱。
我顺手,搂上了那窄腰……
他的胸膛与肩膀,虽然宽敞有余,奈何身量纤纤,终是承载不足。
我讪讪的收回了手。
反被他,拥在怀里。
借着一弯残月的流光,我与他贴脸相拥。
第254章 契阔凤凰兮
抬眼,望满天霜白。
他柔软的发丝,轻抚在我的脸上……
荡漾的,心里都痒。
为了缓解尴尬,我赶紧推开了他,指着隔壁船的琴声、问了句:“那的琴师弹的什么?”
“死生契阔。”
“……啥?”
他轻吟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不理他,他却自顾自的道:“如果你我注定生不能在一起,就算是死本王也要拉上你!……所以才说,死生契阔!……只愿烽火狼烟尽了,本王为你,浪迹天涯,追逐天下。”
“我要的是手持凤凰剑,跨骑北漠驹,荡平天下!”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说。”
“汉末陈蕃十五岁时,所居室院芜秽,父友薛勤来访,问他:‘为什么不打扫待客。’蕃答‘大丈夫应当扫除天下,何在乎一室?’薛勤反问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我默然。
此情此景都难荡平,何以荡平天下!
耳边飘忽着他的轻吟:“有凤来兮,无足无爪;一生漂泊,死时方栖。有凰来仪,华羽美翎……”
我愕然:“你怎么会唱?!”
他挑着眼尾看我,目光幽幽:“华胥教我的。我小时候,总听她唱……五年前,我也听你唱过。”
“……”他反复的说,五年前就记住了我,还是在知道我是女扮男装之前……他莫不是想告诉我,我是男的他更爱?
恍然间,他的鬼面早已近在咫尺。
落在我眼中的幽幽目光,冷冽微凉。
狰狞的鬼面下,他轻笑了声:“人生在世,无非就是凤兮凰兮,你是要一生漂泊,还是要樊笼折翼?”
我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什么都和他说。
他兀自继续,说着:“我高长恭,就是凤兮凰兮!我若是乏了累了漂泊征战、意欲退隐卸甲,便会被樊笼折翼,雌伏身下。”
他目光幽冷,转目来看向我,却是一眸深沉的颜色。
没有脆弱,没有无力,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悲伤也看不见。
高长恭漫不经心的说着话,好像说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
我喉中一梗,一言难道。
偏生他兀自笑道:“算了。那都不是可怕的,本王现在最怕……最怕你忘了我。唉。你的记性还真‘好’,这么快就腻了我高长恭……”
“我……”
他垂目道:“本王近日在学琴,便是拿‘死生契阔’练的手……”
“我等着听。”
“……好!”他弯了眼,分明是笑了。
然后,我与他并肩看月,一夜。
夜风微凉,他的手、轻轻的碰了我的。
我心里揪疼,再回过神来时,已经将他冰凉的手捂在了手心。
十指紧扣,他的手指,却在打颤。
没有其他动作,就这样握着。
直到我困了,松手,转身回房。
身后的高长恭,却一言不发的,也没跟上来,只是冲着我的背影、道了句:“一会儿船到安德,会与军师、五弟碰头……你要不要来看看他们……”
我当即冷笑着打断他:“用不着。……我倒宁可谁也不认识我!……囚徒困境,只有难堪!”
“……”
……
第255章 求欢一夜
和高延宗一接头,趁乱,我就想走了。
偏偏这个倒霉五哥,眼尖的找上了我,生怕我跑了,揪着我不放!
还是高长恭通情达理,无奈的拽走了自家老五,喝令道:“放肆!王妃也是你们能调戏的?!”
我当即脸一拉,摔门而走。
震慑了一屋子的人。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外面的船灯渔火,勾不起我一丝的喜气。
我恹恹欲睡,回了房。
入夜,有人将膳食送来,还找了个美人与我对坐。
高长恭拿了个锦匣过来,献宝似的、抱在了怀里,还扬眉挑眼,笑问“你猜猜,我要送你什么?”
我默默的,冷眼看着他。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讪讪的敛了轻浮,默默的打开了锦匣,正色道“送你的!”
我瞟了匣中之物一眼,入目、便是一条泄着寒煞之气的马鞭。
鞭柄是黄金嵌的白玉、还有玉髓玛瑙一类的、七色宝石;
鞭身,纤长却也不是很细,黝黑的一条鞭,犹如亮蛇般皮滑阴寒,偏有几股金丝、扭扎在黑蛇之中,给黑的发亮度上了层高贵。
我蓦地、心尖一颤,想到了虐身用的皮鞭……
忍不住,冷笑了声:“对付我的?”只怕,你是想多了!
这东西到了我的手,你就得被我抽!
不到我手?我也会弄到手!
他面上笑意一僵,顿时满面悲戚:“是——来南司州那时候,本王扯断了你的马鞭,现在还你一条!你——把我想的,太不堪了!”
我这才想起,我同他一起逃离追杀、去南司州的路上,我三次扬马鞭,都打在了他身上……他一怒之下,扯断了我的马
鞭……
我默然。
“喔。那多谢兰陵王赏赐了。”
“……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多礼!”
我抬眼,对上他一眸笑意,黑亮温柔,
……却还是,忍不住固执道:“不敢造次!”
他默默的,提酒壶、倒了两杯酒。
我明明白白的看见,他按住了、我安上的那个按钮。
有种特质的酒具,内部分两半隔开,两侧互不相通,却能用按钮转换两侧的位置。
“这兰陵摘来的新鲜樱桃,正好拿来下做‘樱桃’酒!”
我正失神,闻言一愣,“什么?”
我失神之后又恍然大悟了,他说的应该是那天他手中把玩的那种又红又大的樱桃。
当时只顾和他生气了,都没注意那红樱桃什么味儿。
他毫未察觉的轻笑道“可惜没来的及……带你阅尽我东土大齐、兰陵郡的风采。”
“……”
高长恭举酒对我,热酒驱风冷,杯中酒尽后,他便道:“只怕皇上会阻挠你我成亲,本王便想,尘埃落定了,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你想说什么?”
他默默的垂目,摘下了鬼面,声音轻如微风:“你又不怕怀上胎,便予了我一夜又何妨?只要这一夜,就好。”
“……兰陵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莫名其妙求的、这一夜之欢,更像是要生离死别……我怎么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他蓦地掀开了眼帘,瞪着一双似水凤眸,脸上也是一片挣扎纠结的样子……
却突然站了起来。
吓得我一震。
他轻叹了声:“酒里有药。”
我顿时僵冷了脸:“高长恭!……你!!”
第256章 引诱一晌欢
他却兀自垂手、搭在锦缎嵌玉的腰带上,咬紧双唇,低睫垂目道:“什么姿势,什么体位,谁上谁下,前前后后,都由你……给我留下这足够余生回忆的一夜,行吗……”
我愕然一愣。
被他的话,说的心疼。
他偷偷瞟了我一眼,见我没反应,竟沉重的——合上了眼帘。
他咬着下唇,狠力的一扯、便将腰带扯落!
巴掌大的玉佩滚落地上,清脆剔透,分外沉郁。
他一言不发的,在我面前宽衣解带,看似无所畏惧,壮士出川,却连解衣服的手都在颤抖……
最后一件上衣滑落地上。
他露出了纤质挺拔的上身。
手却停在了下身裤带上。
他抬起了水漉漉的眸子,目光深黑,咬着下唇,可怜兮兮的抱着肩膀、道:“阿蛟……”
好好个美人,愣是被我逼的一副委屈诱人样……
我心念一动,起身,去搂着他细窄的腰身,吻上他那抹薄唇……
手,也不老实的、摸遍了他胸前脊背。
恍然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动作……都被他反过来用过。
差点被他强迫着欢好的情景,历历在目——那种寒意与厌恶,简直痛彻心扉。
恍然间,眼前却是、他热情似火,吻技激烈,落在我身上;他摇摆着——矫健柔韧的腰肢,也迫不及待的,鲁莽的欲求索爱。
……我厌恶的同时,更希望,他在我身下也能这般,顺从的迎合着我。
可是,毕竟是他不顺从,毕竟是他,挖空了我心底最厌恶的事,并以此来恶心我!!
吻渐渐停下,他口牵银丝,被抚弄的软成一滩,凤目迷乱,
“唔、呜……嗯……好难受,阿~蛟……”
**的低吟入耳,顿时有一团热气,从下腹蹿上丹田,几番游走、将我的气息都打乱了。
我忍着燥血,轻喘息着、调笑了句,“……堂堂兰陵王、却叫的这么**,是不是在引诱我?!”
挂在我身上的男子,却是黑湿凤目迷离,红润的唇瓣已然合不紧,只一个劲儿细碎的喘着,更是反手来撕扯我的衣襟,口中迷乱的唤着:“阿蛟……好难受,我好热啊……怎么做?……唔,阿蛟、帮我……”
他的声音,却渐渐低了,涣散了。
几声过后,只剩了句微如清风的吟唤:“托孳尾,要负责……”
话落,他的手,也从我腰上滑落了。
……我急忙抱住了他的腰身、为了不让他摔到地上。
就刚刚,我在燥热焚身之中,将他用嘴唇上涂好的迷药,迷昏了。
看着倒在我怀里的高长恭,眉眼安静,半身光裸,馋人到不行……我偏偏不能碰他、我只觉失神。
门外,郑罗敷幽声唤道:“——光明哥哥!你可好了?”
我犹豫了下,回了句:“你进来吧。”
郑罗敷推门而入。
我便默默的,将怀中男子身形一掩,抱上了——几步远的床上,又扯下了他在睡梦中、也不忘揪着我的手,顺便把他手脚身形摆正,还细心的盖好了被子。
虽然一会儿肯定用不上被子了。
——因为,他注定今夜是要给郑罗敷睡的。夫妻之实,也没有我的事。
多么可笑……
第257章 逃脱大河去
回想起,他曾说过,他只会和妻行房事。
他说过,他只要夫妻一双人;得了他身子的人,就是他的妻……
他说的好多,我想起来的却不多。
我也,没功夫去想那么多。
我没敢看那绝色倾城一眼。
抬眼,与郑罗敷对视一眼,错身而过。
她还塞给我个硬硬的锦囊,道了句“这里是些盘缠……还有,后门下了船就是你的藏身之处,你的马也在后面的船上等你。”
这不是在骂我卖了高长恭吗?!
与锦囊相触的瞬间——我的手便一抖,刚想甩开手、反而唾骂郑罗敷,却又忍住了。
也罢,昧着良心做的事、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我抓着手里的锦囊钱袋,默然道:“多谢。……还有,合卺酒我按你说的、掉包了,有药效的另一杯酒……还摆在那。”
头也不回的,我就走了。
我怕我忍不住回去阻止——
郑罗敷,她也进了我和高长恭的房。
一会儿也会、上了我和高长恭滚过的床。
可是,却是我将郑罗敷引到他身边;是我把高长恭摆在床上任人采撷!
合上门的瞬间,也注定了,今夜之后,他不再清白,而真真切切成了、别的女人的男人。
……可是,我这心里为什么不是解脱;不是报复的快感;也不是愧疚,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
我像是又入了情与色的局,着了美人的谜。
却是逃脱了——高长恭这个局谜。
随意一瞥,正逢冷风袭面、散尽了情动燥欲。
随风而来的,还有隔壁船舫、飘动的琴声。
是谁奏起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死生契阔?
是谁唱凤求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纠葛了这经年缘孽?
如今,将他推进别的女人怀里的——痛彻心扉,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选择了鲲鹏壮志,就不能拘泥于儿女情长。
待我功成名就,封侯万里,就有能力厮守长相了。
甚至,有能力将凤鸟囚禁院中樊笼,然后怀抱着美人,享尽那、纸醉金迷,声色犬马。
隔壁船,飘来歌音袅袅,却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若为伊人,我却不是良人。
……
我刚下了后面的船,就听见、似乎有人各船在喊着“六爷不见了!!”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情急之下,抱剑奔入了另一座船。
我飞身一跃,落入隔壁的一艘锦绣花船中,直掀门帘而入!
顿时胭脂花香被热气一烘、扑鼻熏来。
雾气腾腾,我满面迷茫,只看见面前雾中、似乎有个纤弱的男子身影……
“——在下受人追杀,江湖救急啊公子!容我先在此地躲——”
“——啊啊!!……”
……
有人声冷似霜雪,一声破空叫啸——竟能惊龙震虎!
我慌忙入内,听了这一声惊叫,吓得我当时脚就一软!
——我手持长剑,见了那人影、当即就扑上去,拿剑横在他颈间、低声勒令:“——不准出声!要不——老子砍了你!!”
有人扑打出水花四溅,又是一声惊呼、噎在了喉中。
惊慌失措中,一个后退、就扑到了我怀里!
顿时,一股温香扑鼻、软体入怀!
第258章 音如霜与雪
我本能的伸手去接一下,却摸到了、入手一片丰腴紧致的肌肤,极是光滑细腻。
……手掌心下,蓦地有一点挺立在微微打颤,还听一声微弱的轻呼:“……好、好汉放下手,在下有钱财!!……”
入耳之音,竟似霜雪般、清透的好听……
我面前的热雾渐散,却见、面前分明是个浴桶,怀里这人、还不着寸缕的被我要挟着,只见了青丝及腰,还有贴在我身上的、肌肤如雪的脊背。
我猛然间发现,自己伸手接他的那一下子、正扣上了他的胸!
但是,我听着外面喧嚷,当然不敢放开他了!
只好换了个地方,扣着他的喉咙、继续威胁着:“老子不打劫!你也别想耍花样!”
他却弱弱的道:“好好,你只是躲避不是么?放了我,你可以随意!!”
我突然发觉,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突然听外面吼着“搜船!——”
我顿时浑身一震,听着脚步声渐近,也只顾盯着门口的布帘……
却有一只温软的手,覆上我持剑的手;清透的嗓音柔声道:“你去找地方躲一下,我在沐浴……就不信会有人围观!”
我默然,狐疑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看,他却捂着脸、推开了我的剑和手,一下子坐到了水里!
“卧槽!……”又溅我一身水!!
我见他坐好了,拔腿就要跑,却听外面的脚步已经喧嚷到了门口!!
情急之下,我抱着剑、就坐趴在了浴桶后……
却听头顶之上,传来寥寥数言的对话:“可曾见到有一个——”
“啊——!!”
一声扬起的惊呼,清脆嘹亮、震耳欲聋,余音绕梁,半晌不绝……
我都给吓得一激灵。
来人却淡定的道“奉兰陵王之令,来将‘侮辱’兰陵王的要犯——兰陵王妃,捉拿归案!公子没有私藏吧?”
等等……高长恭这么快就醒了?!
莫不是郑罗敷动静太大,把他震醒的?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猛然想起,我和这人一点都不熟,还鲁莽的闯了进来、看了人家不着寸缕的身子……我要是被他卖了……卧槽,这后果,我都不敢想象!!
却听他清脆地一笑,咯咯着,
——“你们那个兰陵王莫不是好男色?叫你们来打着那样的旗号、围观别人沐浴,然后趁机挑走几个?”
沉默半晌,高长恭的兵,都和他这个将军一样娇羞,决意退缩了。
——“公子这般说来,定是没有私藏王妃了,我等便去别处找找吧!告辞——”
“……”
我真不敢相信,这样就完了?
他竟然,不仅没计较我窥浴、而出卖我,还帮我打掩护?
看来,我还真是遇到好人了!
直到脚步声渐远,我才爬了起来。
满心欢喜中,正对着趴在桶沿、只露了眼、半张脸都被手遮住了的诡异画面。
……
那双眼眸,是双狭长的菱角凤目;瞳子,更是奇异的紫色!
此时,正傲慢的瞥了我一眼。
我当场愣了,吓得一身冷汗……
这还是人吗?!
第259章 紫眸谓扶摇
这眸子,紫的璀璨,紫的魅惑,就没见过哪个凡人、有这样的瞳色!
……不对,我是不是见过这双眼?!
他挑着眼尾,默然道:“你是……那个姓刘的?!”
——“你是扶摇?!”
正听一个小孩俏生生的唤道“哥哥!……你在和谁说话啊?”
声音由远及近,走来个一身白衣小褂、怀抱一堆紫色衣衫的小娃娃。
年纪看起来不过才四五岁的样子,那双眨着长睫的大眼,水光潋滟,瞪着水汪汪的眸子,瞧见了我后……这娃娃欢快的喊了声“刘哥哥!你是不是来看我哥哥的啊?”
我顿觉头疼……
突然想起了,他叫扶摇,是某个红馆的……一个抚琴妓子。
“咳,娃子,你还记得我?……小七来着,是吧?”
扶摇见了小七,却是眉头一皱:“小七!……快回去,胡说的什么!!”
我在心里发笑,总觉得,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又勾住了个男子的魂儿?!
扶摇冷冷的又说了句话:“追捕你的官人已经走了,刘公子是不是也该走了?”
我利落的起身来,环顾四周,找了个椅子、便自来熟的一屁股坐上、暂做歇脚。
吊儿郎当的把玩着剑,挑眉去看一脸愕然的扶摇,只觉逗趣!
“患难同舟遇,委实不易呐。船要去哪?”
扶摇正接过了小七手里的面纱、戴好后,垂目道:“江陵南下,我要回家。”
“回家?你的家在哪?我以为你是周国人呢!”
他哑然,抬了那幽幽紫眸,却道:“我是……江南人,只因家道中落,战火纷飞,才使我沦落至此……不过,这几年积攒的钱财,也够我回故乡浪迹几年了。”
“浪迹?你家里没人了啊?”
“……嗯。”他回答的很平淡,倒像是一点儿也不伤心。
我叹息了句:“正好,你回家也捎我一程,本公子出路费!”
他眸光一冷,当即反驳道:“不行!你赶紧走,我的衣服还没穿!!”
我挑眉笑道:“要不,本公子帮你穿啊?……顺便,再劫个色!”
他眼中慌乱顿起,急道:“你胡说的什么!这里还有孩子……”
小七默默的,把怀里的衣服送到了、我的面前,眨着眼笑道:“刘哥哥可要温柔点对哥哥呦!还有……江南人最重清誉名节了,刘哥哥记得要负责呀!”
我眉头一挑,无语道:“扶摇,你就这么教孩子的?”
他却紫眸一瞪,怒斥道:“小七!!你……怎么好人坏人不分呢!!”
我愕然:“喂!我怎么就是坏人了?!”
——正听帘外,有一双玉白的手、掀帘而入,沉缓着声儿道:“方才一阵乱攘,至今未休,因何啊?”
我举目,只看见,一双琥珀般的眸子,噙着璀璨幽冷的光儿、摄入眼帘。
这种动人心魄的惊艳……竟然诡异的、让我感觉十分熟悉!
那人见了我,目光一沉,——四目相对,却未交接、便慌忙错开了!
只是道了句“原来有客,那在下便告辞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了!
第260章 谁人动心魄
我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丝惊心动魄的眼神,极尽惊艳!
我来不及再做他想、便起身追了出去!
掀帘而出的一刹那,正看见——一只庞然大物飞跃过来,震得船舫都一晃!
夜色里、只有金环一晃而过,却蹦进了一个人怀里。
那人,墨色长发及膝、一袭白袍斗笠……一人一马,相依相偎。
那人,还伸出玉白的手、摸了摸马头。
混体漆黑的马,这才瞥过目光,一脸欢快的看着我,打了个马鸣。
“……”
卧槽!你个没骨气的东西,竟然还逮谁扑谁?!
我直接略掉了小黑,转目看那斗笠白袍。
“……你——你是不是!”
心里有个梗,想出声问、却又戛然失声。
那斗笠之人,一言不发,垂下了马头上的手,翻手一掷——将一枚瓷瓶打向了我!
我手忙脚乱中,刚想伸手去接、那瓷瓶,便落入了我手里。
入手冰凉,乳瓷似的细腻,凝脂似的白皙……
有人声似悠远:“绝世容颜是孽根,敷此奇药遮前尘;苍龙神托在下将此物送至,君若取瓶中丸药敷之;红丸面生斑,黑丸面色深;必即可见效!君敢食否?”
“……哦?苍龙神给的?”我倒出了里面的药丸看了看,竟然只有黑红两色的药丸、只有两枚……
忍不住问了句“药效多久,可有解药?”
那人沉吟了一番。
我趁机走近了几步。
那人却蓦地道:“除了制药之人,无解药。”
“那制药之人又是谁?”
“——你若是食用了,那人自会在七日后找上你。”
我见这斗笠之人,一身飘逸的宽袍,莫名的眼熟……
不知不觉间,已走近了那人。
凝脂更白的玉手、轻扶斗笠,抬目,露着一双动人心魄的眸子与面纱,却是呵斥着:“停!”
一声威吓,依旧是雌雄难辨的嗓音。
我却听出了熟悉感。
这人蓦地站直了身、退后了一步——
我心里一急,便将瓶中的两粒药吞了,狰狞的邪笑:“药我吃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是谁了?你是不是——”
那人却是御起轻功、扬起白袍、一跃而起!
——愣是踏着远近船舫,化作一抹白影,走了。
风声中,有人轻声混涂:“黑土。”
黑土……
墨莲……
是不是你?
除了你,谁还会有这样的武功?
谁还会有,这样的飘逸如仙,这样的动人心魄?
还有你的心思细腻,行为诡异。
你与苍龙神交好,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亏得你们,想的到帮我变丑,不必终日戴着人皮面具……
可是,你不和我相认也是对的。
因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曾疯狂的爱过你,一度想得到你……如今想来,倒不如当初就一错再错下去,抛弃了什么伦常世俗、做到最后……即使那会让你恨我一辈子,只要曾经拥有了你,我就不后悔。
可惜现在,我没有那强迫你的能力了。
没了武功,也没办法……和你去浪迹天涯。
第261章 黑土一个墨
我是该恨谁?
我该何去何从?!
天下那么大,我却无路可走,也没我栖身之所……
唯有漂泊无依。
凤兮有凰兮,漂泊也相依。
阑珊的船灯渐远,远了兰陵王;远了情丝难断;远了邺城……唯有我,满心的茫然。
我该去何方?
直到,身边有人给我披上一件外衣,柔声细语道:“刘公子,要去何方?”
我默然:“我也不知道。”
“……”身边那人,默然一声叹息。
我忽而想到,方才那人,掀帘而入时说的了。
“你认识刚刚那人?”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打昨夜星辰来,便问我来历,还问我与你的关系……”
“就这些?”
“他只是说,他也是男子,他姓黑土。”
“……呵。”
黑土一个墨字,真的是你,墨莲啊!独孤九冥……你不是说,墨莲已经死了吗?!
为何又承认墨莲是男子,为何与我擦肩而过时、却才算是刚摸到……纵横交错在你我之间的牵绊?!
往事悠悠。
你我没有同白头,我却害你青丝尽白发。
是我!
我害你身败名裂,害你旧伤复发,害你……不清不白。
可是你,害我相爱相杀到恨!
害我,爱着你,却不能说;而你……却随那个青岚而去,双宿双飞,浪迹天涯。
……
我转目去看,正看见、他紫纱衣飘然,墨发飞扬,面纱还被风掀开了一个角……
那双……凝望天上月牙的紫眸
,璀璨夺目,灵动如星。
真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
我突然想到了不日城里,那白发万缕……
还有昆仑山上,戴着面纱的刘独孤。
便顺口问他了句:“你为什么总戴着面纱?”
他眸光不转:“江南人不染中原尘,这脸……也只能给不嫌我的良人看。”
“……妓子从良,不易不易!”
他蓦地眸光一寒,愠怒道:“我没有卖过!!你不要——一口一个妓子,说的难听!!”
我默然:“喔,对不住,扶摇啊?方才心直口快了……”
他侧目,仰头看月,幽幽道:“扶摇?呵、扶摇!说的扶摇直上,却也难摆脱妓子从良……扶摇不过是…馆中鸨爹给起的花名。我不叫——扶摇!”
“那你叫什么?”
他却蓦地垂了眸子,沉默了不语。
我无奈:“还有你的瞳色……怎么这么怪异?天生的?”
“呵……我天生妖眼呐。”
人间少见的颜色,都是受人唾弃的。
而我,也没那唾弃的资本。
唉。你若真是妖,带我逃离这人间可好?
——“我要去西域大漠口,你可敢送我一程?”
他却转目看着我,笑眼一弯:“我欲随你走尽大漠孤烟,可否带上我?”
我恍然间,好像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跟了你,鞍前马后,做个侍男呼应也行……”
“你疯了?!我要你做侍男干啥!!”
“我身上家财,都可以是你的;除了小七,我余生就是为保护好他而活……我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也能伺候好你……只要你别半路丢了我,就行了。”
第262章 望月总凄凄
我脑一抽,顺口回了句:
“伺候我?哈哈!用身体伺候啊?不干净的可不要!”
他蓦地瞪大了紫眸,嗔怒道:“下流!谁说那个了!!”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垂目道:“小七身中热毒,只有你……能找到解药。”
“什么药?”
“苏毗王朝的,据说千金难求,还只归女王所有……”
苏毗王朝?
我想起了苏毗西。
如果没意外,她应该已经当上了苏毗的王。
而我与她的交情,要几棵草而已,还不信手拈来?
“呵。我还真能弄到!不过……刚刚说‘伺候’我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眸光似水,声冷如霜雪,厉呵道:“你这是趁人之危!!我再是颓废堕落,也没到——以色事他人的地步!!”
我默然。
刚想跟他说对不住,便见——月下、紫衣重绫,轻纱抚我的手,原来是他转身就走……
披肩墨发飞扬,重绫紫衣飘逸,还有轻纱将风御……月下,男子的独影纤细,入目的、是对人间污垢的迷离。
一言不合,惹了他。
他也不多做纷扰,只是走了。
他想逃避,这污浊人间。
江南人不染中原尘……
呵!
我抬头看月,弯月上,似有一抹纤影,正**交叠、翘着玉足,半倚半卧……
他面扣黄金面具,一袭红衣轻纱、勾勒出身形的玲珑起伏;青丝万缕,随风扬起情丝无数……
他勾着手,笑着说,说着过往的一切……
谁说同甘共苦,唱起上邪与无昼永夜……
谁说山有扶苏,为君青丝一夜尽白发……
谁说起双生花,吓呆了她……
而他说起、我愿与君绝,断了一切。
……
我正在船
外面,吹风看月。
有人唤道:“刘哥哥,我哥哥唤你进来睡呢!”
我突然不解了。
为什么扶摇会收留个孩子?还这般……体贴相护?
我赶紧招手:“小七,过来!”
小孩子一脸莫名其妙的,瞪着眼走了过来。
“刘哥哥,……怎么了?”
“你哥哥说,你中了毒……”
小七却是瞪着眼,默然道:
“嗯……遇见哥哥之前,我就染上了烈毒;本也无碍,但是、我和哥哥去西域的时候,伤口又复发了……”
“伤口?什么样的?”
“哥哥说,不能随便给人看……”
我无语凝噎:“还能掉块肉去?”
小七瞪着水汪汪的眼眸,半晌,才默默的将小手放在腰上,就去脱裤子!!
吓得我赶紧去给他拽住:“你这是做什么!!”
小七一脸无辜:“伤口就在这上面啊……”
“……”怪不得,他说不能随便给人看呢……
这一幕,恰好被掀帘而出的扶摇……给看见了。
他眸光一寒,当即斥骂道“你畜生!怎么连小孩子也不放过呢!!小七——”
“……我冤呐!!”
——然后,一直到了大漠西边,苏毗王朝东面,扶摇都没怎么理我。
还警告小七:以后要离我远点,我就是个无耻下流的登徒子……
……我纵然哭笑不得,也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太无耻下流了?
大漠西,杨柳绿茵,没有狼烟四起。
却有边塞好一番盛景。
热闹的边城驿站集市,凝聚了四方来客、八方民族。
又是一片人间姿色、精彩纷呈。
又是一袭八方笑语、四海侃言。
我想起了西域那一游,走了一遭,看尽人间繁华,却丢了情义与爱恨。
……
第263章 玉璧正主寻上门
扶摇在前面走,手持花枝,翩跹紫衣、牵着小娃娃,甚是唯美的画面。
我牵马走着,跟着他一起、穿街过巷,混迹汹涌紊乱的人流。
走过路过,寻常巷陌口——
蓦地,有光透过、照亮了一闪一闪的蓝色沉光——一眼瞧见的,就是一个孤瘦绝美的‘夭’字。
有人一袭碧绿轻纱,白衣衬里,袖口开青梅花、青丝半束,垂在腰际。
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矫健白马上。
没看清容颜,只看的见、银丝穿过玉髓,一闪一闪的光中、‘夭’字比这人间繁华都耀眼。
恍然间,又像是回到了那个岁月——
长安城外,雍州西,十里桃花满天飞,他将耳上的、一对儿蓝玉髓耳扣卸下,在上面刻了一个‘玄’,一个‘夭’字。
‘玄’字给他,‘夭’字给我……
后来,小夭的那枚,当场被我弄丢了……
其实是稀里糊涂的,扔给封子蝶了。
如今怎么又在眼前了?
——我不做他想,伸手就去夺过!
吓得那人,差点从马上翻了下去!
我翻看琢磨着手中那个、被银丝垂吊的蓝玉髓,依旧是剔透的海蓝色,这个‘夭’字清晰如昨,边角却已经磨得十分圆滑了……
耳边,有人叱怒道:“放肆!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劫了?!”
我抬头一看,面前这面如娇花的青衣男子,甚是眼熟?
那一双桃花似的美目,怒火中烧,我却又在看那柳叶眉、樱桃口。
这面容甚是清秀可人。
有这花容月貌,还有举手投足间、一股淡雅的青梅香扑鼻,我便断定了这人。
话说,封子蝶这个大家闺男……规规矩矩的端庄中,为啥偏生的一股含情脉脉的……
封家闺男,此时正抿着樱桃小口,瞪着我!
我无语:“这东西是我的!是物归
原主!”
他瞥了我身边的马一眼,愕然道:“你是……九公子?”
我摇头叹息:“我现在,叫刘玄蛟!……不过,你可以叫我声阿蛟。”
他眉眼一挑,怒斥道:“你将玉璧归还给我!那乃是独孤将军所赠之物!!”
我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封大公子……咱俩谁跟谁啊,就别扯这些文学的了吧?”
“你不必推辞转移,我问你索取那玉璧!!”
“说人话!”
“……你个大混蛋!!快把玉还我——!!”
我想起那个玉璧……只能苦笑:“你说玉璧?没了,被我转手送给美人了……其实吧,你如若非得要的话……我也没办法,弄不来啊。”
“你……你就是个阴魂不散的煞神!!”
“我还阴魂不散?应该是我诧异!怎么我在哪都能看见你?”
他满腹牢骚,戛然而止。
一脸正色的打量着我,却道:“你怎么……愈发的不抵儿时雪白了?……嗯,虽说还是那般俊俏的、让我不敢看……”
话未落,他愕然一愣,蓦地跳开了目光,抬袖捂着脸,含糊道:“非礼勿言!非礼勿视!!”
我见他耳尖通红,默默的低头看了看:依旧是那身丝绸的白衫啊……
“我又没露肉,你脸红个什么?!还不把手拿下来!”
他讪讪的拿下了衣袖,露出双颊绯色,窘迫的眨着眼,弱弱道:“怎可直面其人相貌姿容呢,着实非礼勿言,失礼失礼……”
我默然:“滚。有话说话,别总文绉绉的!找打啊?”
他瞪着如花的眼眸,愕然了。
我无语道:“你——封子蝶,怎么会在这?!”
他幽幽道“我是闯祸了……我把皇上给弄丢了!”
“啊?哪个皇上?”
“大周现在还能有几个皇上?!”
第264章 又闻皇上喜逢难
“……宇文邕?他怎么了?”
“……皇上一意孤行,非要私自出醴泉宫还什么愿,待我追上去时,皇上和一个小孩子,已经被苏毗王朝的女王掳去了!”
我愕然:“……我了个娘嘞,还把他给掳去了?她们也太色胆包天了吧!还有……什么小孩子啊?”
封子蝶摆手道:“小孩子不是重点……那苏毗女王不知道皇上身份,只是看中了皇上国色天香之容……”
听到这里,我还是很欣喜的。
没有什么比自己讨厌的人出事儿、更高兴的了。
一股报复的快感,萦绕心头。
想到面前还有个忠臣,我只好将高兴掩在心底,面无表情的,默然:“那你就顺其自然,别管他了,让宇文邕随遇而安的从了吧……”
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快笑死了……
他当即悲怒道:“不行!!皇上龙体,怎能被如此玷污!!”
我默然。
能将傀儡皇上看的这么重的,封子蝶着实是个好官。
能把宇文邕的清白看的这么重的……封子蝶绝对和宇文邕不清白!!
想到这里,我咬牙切齿的反驳他:“没想到啊,一恍十二年,你都断袖了?是你家皇上在下、还是你在下啊?”
封子蝶瞪着眸子,咬牙切齿道:“我哪里——哪里是断袖了!你更不能——污蔑皇上!!……算了,你若不是来帮我想法子的,就当做没见过我好了!!但是,你得赔我玉璧!!”
一听说要我赔玉璧,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我不想给,而是我没有了啊!!
我顿觉无比惆怅尴尬。
抬头一看,他眼中含笑。
……看来,我还真不能不帮他把人弄回国了。
我默然:“得了得了……你有功夫和我叫嚣,怎么不去找女王要人啊?你来这大西域、也没带些个随行的人?”
“随行本就只有两人,一个回去呈报大冢宰了;一个替我去打探消息了……我若只身去找女王,恐怕那女王会杀了我们灭口!”
“那你就一个人等救兵来?”
“若是回朝搬救兵,两国交战,也是给东方战场添麻烦……只怕一旦强硬的打起仗来,苏毗女王一气之下、皇上也会被囚于这里为质……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不能来硬的,还要把宇文邕弄出来?……这个,有点难了……”
却见有人走近了,蓦然一声道:“封大人!……您在同谁说话?”
我侧身一看,却是个面容年轻的男子,一袭东方的长袍,七月流火天,铁定热的不行……
应该就是他的随从了。
封子蝶瞥了我一眼,幽幽道:“多年前的一个故人。”
……多年前的一个故人?!
就这样?
别忘了,玉璧是我送给你家的定情之物!
你还是我未过门的男媳妇呢!
我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遇见封子蝶,他说要娶一个大家闺秀……
所以,有了媳妇忘了我?!
那男子朝我一作揖,转目看着封子蝶,惆怅道:“封大人呐,下官还是没有线索……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私下里找皇上……着实太难了啊!”
第265章 作证的草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了句:“你们倒不如直接去找苏毗王说说,我记得……苏毗王朝的王,不是苏毗西就是她皇兄……你们说是女王,那铁定是苏毗西无疑了!”
他们却是一脸错愕的看着我。
我继续说着:“苏毗西为人专情仁义;先不说强掳良家男子、这种事儿会不会是她做的还不一定呢!……就算是她做的,就凭当年我同她的缘分和交情,在不惊动两国战火的情况下、把人要出来,也不是很难。”
封子蝶愕然:“……你还有这般通天本事呢?!”
我扬眉笑道:“我现在就是被人算计没了武功、刚从牢笼逃出来;想当初,我这武功能震慑江湖;文采飞扬能瞬息万变!”
他叹道:“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你若真有那通天本事,甚至可以——兵不刃血,权倾朝野;运筹帷幄,荡平天下!”
“不愧是文人墨客,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你也不能光说啊!你若是能解救了皇上,可算是解了大周一个大围!!……那这么说,这作证的草也用不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个白纱包裹的东西。
我愕然:“草?什么草?!”
他叹道:“我一眼没瞧见,皇上就被人带走了;只有一个女官、将这东西给我,说是女王已经用此物把‘美人’买了……”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东西,打开看、却是一朵碧绿的多肉青莲花,那层叠的肉质花瓣、正包含着一颗圆溜溜的红果子。
封子蝶还道:“那女官说,这是苏毗的国宝,地位的象征……”
我顿时压抑不住心里的喜悦了!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扶摇啊扶摇,你家孩子有救了!!”
封子蝶愕然:“什么扶摇?……什么、孩子?”
却听一声幽音叹道:“刘公子得美人在侧,还能想得起扶摇,也是不易了。”
我抬眼,正看见一旁那个,目光幽幽,看着我的扶摇。
指了指扶摇牵着的小孩儿,我悠然道:“我可以立刻去找苏毗西要人,但是——他的孩子需要这个东西解毒,你舍得不?”
封子蝶笑道:“自然!皇上若能得救,就算是要我之身去解毒,为臣也在所不辞!!”
我默然:“滚!!连清白都不要了?真是好一个——贤臣呐!!”
封子蝶:“……”
“话说,此城是何地?如何到苏毗?”
封子蝶抬袖远指,道:“此地乃是白兰与苏毗边境,出此城望西南,顺着黄河水,远走约莫二十里,便可到苏毗城门站!”
我点头应着,“我即刻便去,你和扶摇先……在此城待着!你先告诉我落脚地,我成功回来后、就去找你们!”
封子蝶沉吟了一番,默然道:“那就……城偏东北的,王家客栈吧。”
“……记着了!你们先走个方向我看看!”
封子蝶与扶摇面面相觑,倒是同时拱手作揖。
封子蝶道:“还请扶摇公子信得过在下。”
扶摇也道:“一看封公子面相,可比刘公子正经多了。”
第266章 苏毗如旧
“……你们两个这是卸磨杀驴啊!!”话一出口,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骂了自己……
本来觉得挺窘迫尴尬的,结果眼前这俩货,根本没理我!
小孩子一脸委屈的扯了扯扶摇,双眸泫然欲泣:“哥哥!小七觉得,刘公子是好人啊!你不要……也成了断袖!”
我无语了:“扶摇……你都教了孩子些什么?!断袖他也知道?!”
扶摇默然道:“刘公子,小七不是扶摇的孩子……扶摇未及冠、又未成亲,哪来的孩子……不过,小七以后将会怎样,是扶摇的事;多谢刘公子舍身讨药!刘公子……您还是去解救那人吧!”
我摆手道:“我现在挺想知道的,你未及冠?那是年芳几何?你真名实姓又是什么?”
他犹豫了下,干干脆脆的答了句:“十七。我叫……清晨!”
“……清晨?还日出呢!还有姓清的?!”
他瞪着紫眸,又道:“君卿的卿,星辰的辰!”
我心里一合计,原来是这么个卿辰啊!
“……好名字!可比扶摇正经多了!……”
“彼此彼此。”
“……”卧槽!彼此个腿子?!
我究竟哪不正经了啊!!
我在心里哀嚎了半天,恍然醒悟。
……好吧,我哪都不正经!
我都无辜的委屈!……
封子蝶四顾一看,蓦然道:“皇上安危如箭在弦,劳烦——切勿再耽搁了!”
我见他一脸正色,赶紧不动声色的、把手中银丝玉髓缠在手指上。
转身就走。
刚爬上马背,就听他一声断喝道:“我的玉璧!!——算了,等你回来再说!!”
吓得我,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
一路策马,到了苏毗王朝的大门。
一切如旧。
女官调戏着过往男客,众人却敢怒不敢言。
当初,我一怒为美人,大闹城门口……也是初次见识杀破狼的狠厉姿态。
我策马入城门口,往门前台上一坐、便道:“叫你们领头的出来!我要见苏毗西!!”
几个女官面面相觑,用着苏毗语,说了半天……
我一句都听不懂。
就在我想发怒的时候,有个女官说着一口,流利接地气、带着乡土气息的东方话,道是:“咋滴?老提前王陛下你啥意思啊?跟昂们头儿再亲密,昂们皇帝姥儿也不是你这毛都没长齐的犊子光吵吵就能见着的!”
我默然:“教你汉语的是个东北人吧?这一口方言,一股腊肉香肠大碴子味儿!!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回去跟你们头儿说!说:苏毗西难道不记得,我弱水河畔、策马奔腾的无名客了?!”
我口口声声直呼苏毗西其名,她们也不敢怠慢、先是派人去禀告了现任苏毗王,又即刻引我、去见苏毗王。
……
苏毗王国都是多层的碉楼,民居最高不过五层,第六层,是给苏毗王住的。
苏毗地处昆仑之南,有着苍龙九图上那句‘夭之未央’的生灵繁荣。
一条弱水河,似从天上来,横贯整个苏毗。
在苏毗王的六层楼阁殿下,我却迎面就……遇见了个人。
四目相对,两相一愣……
入我眼的那张脸,绝世倾城,黛眉如远山墨画,凤眼似星河璀璨。
容貌眼神,美轮美奂,恰如重生在世的独孤如愿!
似乎,很小的时候,他曾说过:我独孤如愿此生,有子女十数个,长大却都愈发十八变,唯有八子,愈发像我……
第267章 绝世国师
(绝世国师)
如今想起来,岂止是像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瓷人儿!……
沧蛟最像爹爹的,就是这张脸——我曾最崇拜仰慕,却又最愤怒讨厌……
我愣了下。
恍然间,回想起了、巫蛊族大婚那夜。
他一身红袍与雪肌,半遮半掩,含羞带怯……
玉白的手腕被擒着,雪瓷似的身子被压着,纤细的腰肢难耐的扭着……
那一夜痴缠与发泄,入目的,全是独孤如愿的脸……
岂止内疚与彷徨?
还有,他虽然不是独孤如愿,却也姓独孤,也是独孤家的人……除了独孤九冥,他与我血脉最相近!
面前这人,一身天青色纱衣,立领成圆,宽袖长摆;白玉锦带束出腰身纤细,也勾勒出了玲珑起伏的男体……
青纱锦缎,层层叠叠,很是繁琐华美;
配上他墨色长发齐腰,随风扬起,束上白玉勾翡翠吊坠的额饰;更衬着美人风采淡雅,绝世而独立!
虽是一身苏毗的青色,却也徒添美色。
这张脸,我就不信——当世还有第二个!!
怎么,我招惹了一次,就今生甩不掉了?!
……不,不是我招惹他的,是他先招惹我的!
我下意识的,错开了目光。
他也愣了下,幽沉的凤眸中,光点一转,蓦地扯着唇角道:“……你——”
却听他身边的人道了句:“国师大人,这人您认识?——陛下可要等不及了……”
我瞟了一眼,才发现,他身边还跟着好几个人呢!
都是一身青色衣衫,把脸也都给涂青了……
我有一瞬间的诧异。
突然想起了,苏毗以青脸为美!
忽略这些细节,我捉到了她们话中的重点!
“国师?!独孤沧蛟!你这又是发生了什么?!”我愕然。
他还没说什么,身边的人便道:“哪来的卑贱女子?!连国师都敢搭话?不知道国师是陛下的人么!还不赶出去——”
沧蛟凤眸一寒,冷声叱道:“多嘴!——本大人先同故人说些话,你们先去禀告陛下,我稍后些再去!”
他身边那人却道:“国师别忘了自己男子的身份,陛下最讨厌这个事儿了……”
沧蛟恍若未闻,只是蓦地垂眸,走到我面前、默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忍不住,嗤笑质问:“我不来这儿的话,又怎么会知道红杏出墙这一出戏!……何时成了陛下的人了?一男侍二女,你好生能耐啊!”
他哑然,冷笑:“你我之间,未有过情,哪里谈得上红杏出墙!……况且,不过是睡了你一回,你不也睡回来了么!你还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好自为之吧!!”
——归根究底,就是嫌我没能力,无权无势么!
我气愤至极,却也悲哀,他说的也是事实啊!
我一个负了他的人,还只是个江湖浪子,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甚至居无定所!
我与苏毗王相比,绝对没有哪个男子,会选择我!!
第268章 苏毗东
(苏毗东)
满心苦涩与悲戚,化作用尽了全力的一句:“——好!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是来找你的,我要找你们陛下苏毗西!”
“……苏毗西?”
“算我看错她了,本以为她专情不移,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饥不择食,掳了中原的王侯贵族男子,还睡了我独孤九幽的男人!!”
沧蛟默然道:“什么苏毗西?你一定是认错人了!……中原王侯男子,又是哪个?!”
“你说不是苏毗西,还能是谁?!”
“前王陛下是苏毗西,现任陛下,是苏毗西的姐姐,名讳既‘东’!”
“……唉?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我在问,陛下掳了谁来?竟能请的动你来这要人?”
我正待作答,便听人传唤道:“陛下召无名客去!”
我便甩开了沧蛟,进门去了。
身后,还听到沧蛟怒斥道:“拦我做什么!——独孤九幽,你把话说清楚!!”
有人拦道:“国师不可放肆!陛下未有传召!”
……
入殿内,见着的,便是一身青色王袍,面上涂青的陛下。
她正坐在王位上,品着茶。
与苏毗西轮廓相同,却是两种气概。
见我打量她,她抬袖,将一碗茶放到桌案对面,指着那另一侧的座位、用着流利的东方话,说道:“听闻东方以茶待客,请?”
我突然觉得,全天下都普及东方话了,确实是事实……
我顺势施以一礼,恭敬道:“谢陛下!……只是,客有些惶恐……本以为与前王有些交情,可以央着她半些事,没想到、再入苏毗王国,却是物是人非啊!”
她淡笑道:“你自然不认得孤王,孤王——可是听说过你呢!”
“客惶恐,何以啊?”
“……无名客么?若没有你们几人,皇兄怎能除了大巫神、灭了一众奸臣;又拐了皇妹而去,将这苏毗江山尽数拱手与孤王!孤王……还真是要感谢你呢。”
我听她这么说,也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
“惭愧惭愧!”我只能这么说了。
“只是,孤王听说,你们不是三人么?怎么如今只剩了你个无名客?”
怎么就剩下了我?因为另外两个,匿名,佚名,一个和亲嫁人去了;一个成了我的双生哥哥!
卧槽……她一定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纠结出满脸忧伤:“陛下,都说物是人非了……不带揭旧伤的啊!”
她沉默了下,倒也没再提。
“……那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我知道这是说正经的呢,赶紧正色道:“陛下,我想跟您说个事儿。”
“哦?”
“我的一个男人,在陛下您这。”
“男人?”她垂目沉吟了一番,蓦然道:“你是来找孤王要人的?!……”
我迎着她不善的目光,又想起背叛了我的沧蛟……
士可杀不可辱,睡了我的男人,那更是奇耻大辱!!
如今箭在弦上,我怎能懦弱到底?!
第269章 达成共识
便不卑不亢的道:
“……陛下,那人清白的身子可是我破的;一直以来也是我睡的!这次他落难至此,我不知道他与陛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睡了的男人——终究是我睡了的男人,不管死活,也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她眸光一冷,蓦地冷笑道:“——真没想到,女枭雄也难过美人关呐!你孤身一人来这苏毗,还敢这般语气与孤王说话,就不怕孤王灭了你?……怎么没带着你们东方周国的千军万马来啊?!”
我愕然:“……等等!什么周国?什么千军万马!!”
她扶着额头,冷哼道:“孤王也是顺手收了臣下献媚送上来的美貌男子而已,怎曾想到——还有东方之国的王在里?!”
“……唉?我怎么听糊涂了呢?”
“……孤王得知后,也没有碰那美人,只是安在馆驿……本以为你们会以此为由开战,怎的就你一人?”
“……陛下说的是那个、周国皇帝?虽然我想说、我说的那个男人不是他,但他这个事儿,确实是我当务之急!”
“哦?”
“我为什么只身而来呢?就因为吧,我们以为陛下您不知道我们皇上的身份;而我朝中掌权者、也还不知道这事儿……就想着,私了总比闹大要好!陛下没碰我们皇上,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如何私了?”她乍然凛目,灼灼的视线紧锁着我——
我扬眉笑道:“人嘛,我要带走;陛下与我,咱俩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四目相对,达成了共识。
于是,击掌为礼!
她还叹道:“以后你我就是朋友了!”
她叹息了声,笑道:“无事无事,权势滔天的美人、孤王睡不得,幸好还有个绝色美貌的国师。”
我这才想起了沧蛟。
顿时苦笑:“陛下,那个男人,我也得带走。”
苏毗东顿时满面阴云。
她还没说话,身边人便叱道:“放肆!陛下容忍大度,你还无法无天了?!”
苏毗东眉眼冷凝,蓦然道:“你这可就是在挑衅孤王了!孤王也不怕周国来战,也真心想结交你这个朋友,这两个男人,你只能带走一个!”
“……陛下息怒!周国皇帝并非是我的人,完全可以不算他的!但是——这事儿陛下若是不想暗中解决也好,反正交战的是苏毗与周国!到时候,危害如何,陛下应该知道!……而你们国师,那是我睡过的男人,我得带走!”
苏毗东还没说什么,便听门外一阵喧嚷,有人冲闯了进来!
沧蛟慌忙跑了进来,朝着苏毗东就是一跪:“陛下!陛下息怒!”
他又转头看向我,目光幽幽,咬牙切齿道:“还不快带着你的皇上,——滚!你我之间,已经没什么纠葛了!!”
我愕然一愣。
刹那间反应过来的我,一声愤慨冲出口:“你说的什么胡话!!”
苏毗东也沉声道:“独孤客说你与她早有床笫之欢,孤王听你如何说!”
第270章 欠人情还情人
他长睫一垂,再睁眼,满是漠然的冷淡。
“不瞒陛下,我在承陛下圣恩之前,已非完璧。”
“……”苏毗东扬手,就要去打他——我眼疾手快,抬手挡在了他面前!
“——陛下住手!”我这一声吼,入了她的耳。
苏毗东悬崖勒马、收回了手,却是恨恨的冷笑道“好!好!算是孤王——看错你了!孤王救你一命,得你以身侍奉,你却是敷衍哄骗孤王!”
沧蛟垂目,幽幽道:“陛下,我落难至此,得陛下相救,本想着如今这般、为国效力;是陛下体贴相护,也是陛下一心想要我的身体……无以为报,只能以身侍奉,何来敷衍哄骗之说!”
“还是孤王的不是了?!——好你个没心肝情义的毒男子!来人!将国师捆起来、绑进孤王寝宫!!”她阴邪的笑道:“以身侍奉?孤王便让你如了愿,从此难下帝王榻!!”
我见事有不对,还有一群人围了上来,赶紧挡在沧蛟面前、瞪着苏毗东,怒道:“苏毗陛下——!”
沧蛟兀自道:“一切都随了陛下欢心。”
“沧蛟——你住口!你这个男人……难道非要我把你做到不敢再去找别的女人吗!!”
沧蛟抬眼看着我,挑眼笑道:“我说过,人往高处走……你又不曾喜欢过我,哪里管的着我和谁在一起!那几次欢好,也可以算做是、扯平了……你带着那皇上走吧,小心真的惹怒了陛下……”
“住口!除非我死了,要么——无论如何也要带你走!!”
他目光一沉,当即叱道“你凭什么带我走!!”
“——就凭,你是我亲哥,你是我睡过的男人!就凭——你喜欢我!”
他闻言,眸子倏地瞪大了!
我这倾力一赌,算是赌着了。
他哑然,反驳道:“胡说!我才没——”
我忍不住坏笑:“是你自己的反应,告诉了我……我说对了!”
他蓦地垂目、咬唇不语。
苏毗东冷声叱道:“——停!孤王还在这,就容的你们交心谈爱了了?!”
沧蛟满面悲戚的抬了头,沉声道:“陛下!求您——放她东去吧!!”
我一咬牙,就去拉扯跪在地上的沧蛟!
“跟我走!我独孤九幽就是死,也不会委屈了自己的男人!!”
“……不,你快走!我一个人死不了的!”
“……你不跟我走,我哪能自己走!”
——“停!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孤王何时说过不放你们了!——皇妹欠你们人情,孤王还你们一对儿有情人!”
苏毗东这句无奈的话,说的满口正经,不像是逗我玩的。
我愣愣的、抬眼去看她。
她却满面阴云:“独孤啊,你真是艳福!身边美人未断;却连孤王……都差点徒劳成了你们感情的旁观!——既然你们自有真情在,孤王也不为难你们了!”
我顿时欣喜若狂:“陛下!同意都放走了是不是?!”
苏毗东叹道:“皇妹临走前,特意与孤王说……你独孤曾救皇妹一命,也胸怀大义,万万不可与你为敌,反倒要……最好能还了你个人情!”
“……唉?”
第271章 香软春闺帐
“你让你男人先去馆驿、找那个东方周国来的人,你先陪孤王,留下谈谈。”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便瞟了沧蛟一眼……他却怔怔的看着我,蓦地抬眼、轻笑道:“陛下……也胸怀大义着呢!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苏毗东挥手叹道:“你们东方有句话说的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默然:“……陛下何事?”
苏毗东悠悠道:“闲来无事,叫你去弱水河畔、沐浴焚香,吃些我苏毗鱼米果蔬、祭奠河神。孤王也曾与皇妹一样、游离东方呢,奈何不曾与你江湖相遇;如今只能听你来说说、你的故事了……你可莫辞啊。”
沧蛟朝我扬眉笑眼道:“那我晚上,洗干净了等你……”
……
弱水长河,贯通了整个苏毗。
这条圣水河,也总受人洗礼慕拜。
苏毗东携着我,在圣水河里沐浴。
更衣后,熏香一炉,便随女帝上坐开席。
我给她说,我独孤九幽走遍了四方、看遍了各种风土人情……夹杂了一些我的故事,说的她,与我一同欢笑忧愁,哭笑不得……
稀里糊涂的,就陪着苏毗东玩了一昼夜。
她恋恋不舍的,恨不得把我留下、给她讲尽人间笑话。
我还稀里糊涂的被灌了一通酒,才被送回了馆驿。
……
香软春闺帐,我被扶上了床榻。
有人扬声笑说:“谢陛下大义!你我本就是路人缘浅……如今夜已深了,我还要与妻主共话相思苦呢……”
“哪有男子与人睡过之后、还是这般洒脱?你可敢说实话,你究竟给没给孤王身体?”
“……不瞒陛下,我从未许身给过第二个女子……陛下,我如此说、您可满意了?”
“……呵,好!好!”
……
一沾床榻,我便敛去醉意阑珊、清醒了。
听着门外忽高忽低的几句谈话声,我只觉心寒。
意识也是,从未感觉这般的清醒!
……想起往事纠葛,只觉心乱如麻,不知是什么心思、驱使我回了这里,宿在他的房里。
我悠悠独坐起,抬眼、正看见他,一袭轻薄白衣,墨发披肩,面容清冷、满身水汽。
似乎是不久前,刚沐浴。
他就这样垂手站着,却挑眼看着我,扯着颜色浅淡的薄唇、悠悠道:“你既然醒着,便也听见了吧?”
我恍自未觉,勾唇冷笑:“听见什么?”
他垂了浓密的长睫,微吐雪白的贝齿、沉声道:“我……想听你说说,你为何要带走我?如今遂了你意、你怎能一言不发?”
我眉头一挑,淡然出声,道是:“我说过,我独孤九幽睡过的男人——决不能再被其他人睡了!对我而言,你这便是奇耻大辱!这个说法,可够?”
他闻言,垂手的指尖一颤、蓦地掀开了眼帘,瞪着一双寒潭敛光的眸子,咬牙道:“……呵!我对你而言,也只是睡过,而已?那你对——是我独孤沧蛟先睡了你、我更是你的亲生八哥,你、有何看法与见解?!”
他这话,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恨!
第272章 补偿
我冷眼逼视着他的目光——冷笑:“我独孤九幽会不待见你一辈子,可够?——你流落巫蛊族,又不是我独孤九幽害的!是你先让我恨之入骨,我就定会折磨你一辈子!!”
话虽说的咄咄逼人,可是……目光一落在他那身睡袍上,便强硬不起来了……
我怕我忍不住,再受了他的引诱,看他变成第二个高长恭。
强行扭过头,我突然想起了大疑虑:“你怎么会在苏毗?!”
他一扯唇角,苦笑道,“我纵火让你趁乱逃走后,巫蛊族便内乱了,还要伐我退位。”
听他说起这事,我突然想起…不日城里我临走前,独孤九冥无意间和我提起的话……
他说,巫蛊族内乱,沧蛟失踪了。
还记得,当时我心痛的要死。
他还安慰我说,用不着我担心,沧蛟比我还能折腾……
当时我只是觉得莫名心疼。
现在想想,我真是处处留情,见一个爱一个啊。
连沧蛟……我也有了情。
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那时,独孤九冥笑容苦涩,分明是早看透了一切……
独孤九冥他,明明就比我早出来一会儿么,竟然一副长辈的样子?
……话说,我从小就没见过他,真不知道我和他是不是双生,我不会真的是我爹生的吧?
……莫名心疼,我突然想到了双生子的感应。
难受极了,抬眼间,入目却是、修长苍白的两腿无力微晃,贴着大腿的手指也在颤抖,浑身、都只轻轻瑟缩。
那双看着我的黑润凤眼,依旧灼热苦痛。
我突然想起了上一句话
“……巫蛊族,为什么会乱?”
他苦笑:“还不是因为血统么!族长嫡系孙女儿都找出来了,她们说我不过是个男子,还是嫁了负心女的……更兼,连巫蛊族人都不是。”
卧槽,还有这事儿呢?
我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又道“不过,我一定是要回去和她们讲道理的…呵呵,独孤如愿祖上是大汉朝嫡公主,汉家可是华胥族的嫡系血统…而巫蛊族,也不过是华胥族下南海生的旁系。”
“……”他说的像是真的,又像是神话,听的我稀里糊涂的。
他冷不丁的唤了声“…独孤九幽!”
我冷冷的,抬头去看他。
他眨着长睫,涩然道:“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了?还因为我最开始的那些话……生气?”
“嗤。”我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又是心里一寒。
他目光幽然,眨着长睫,蓦地、移手到束腰的绸缎上,苦笑道:“罢了。什么恩怨,也都是些旁的……一朝了床笫之欢,便将孽缘割舍不断……终是我先有的错,也该我、先放下身段,承你欢。”
他手上一个用力、就扯下了束腰!
我顿觉下腹一紧,喉中干涩沙哑:“你别!……”
话未落,面前这人的睡袍便落了。
露出一副光滑洁白、不着寸缕的男体。
入目,就是一双细长白皙的腿、迈步而来,贴上我的身……
眼前,贴上来一张白皙的清透的脸,绝世容貌安静恬淡,垂着眼,微启着唇……
我顿时满脸阴郁,忍不住抬手——一扇!
清瘦的身影、被大力一推,扑向了我身旁的床榻。
——他一声吟哼在口,却如鲠在喉……只是伏在榻上,手抓被褥,低喘。
第273章 补偿(2)
“你又犯痒发贱了是不是?!苏毗东肯定还没走远,你倒是去求陛下睡你啊!”
他侧目,眸光幽寒、却是噙着一抹坏笑。
“我不要陛下,只要你啊!我的王妻……”他蓦地凑过身来,唇瓣轻吻着我的脸,扑面袭来、一股沐浴过后的馥郁花香。
与此同时——他还伸手探入我衣摆下、腿根内侧!
——我顿觉下腹一紧,浑身一热!忘了反抗的这一瞬间,他及其柔情媚色的、隔着一层薄裤,轻撩着……
男子语气温热:“该就寝了,王妻,你是不是不行了?……怎么不敢碰我啊~”
我侧目,与他对视一眼……他却是,媚色满眼,狡黠依旧。
分明毫不遮掩的,又是算计!
这次他是玩大了!拿自己的身体算计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本发热躁动的身体、也戛然偃旗息鼓了!
——我一把捉住他的手,勾着他的腰、推攘他下榻去,一边嗤笑骂道“你这人尽可妻的下贱身体,有什么脸面再回来求我上你?!”
我这一出口,却是有些沙哑低沉了。
……我自己都听出了满满隐忍的火气。
他一时不查、狼狈的被我推到了床沿,差点滚落下去……
他抬眼,迎上我倨傲的俯视,却蓦地轻笑了声:“你嫌我脏?”
我嗤笑一声,毫不犹豫的回:“你脏!脏的让我目不忍视!”
他却挑着眼尾,笑说:“你明明都情动了,怎么办?”
我哑然,刚要说忍忍就好了,便见他又贴了过来、舔着唇角,满眼笑意的道:“我帮你吧?”
我顺口一问“怎么帮?!”
他伸手过来、就要解我的腰带!
我本能的去,打落他的手!
他捂着手,轻哼道:“你试试就成了!”
“……什么?!”我愣愣的看着他,还是不明所以……
他凤眼一弯,低声笑着,就来解我的腰带。
我眼睁睁看着他给我解开了腰带,没想到他又猴急的来褪我的裤裳!
我急忙伸手拦住他,“你做什么!”
“你总听说过吹箫、品玉吧?我这就给你‘品玉’!”
“等等等等!……你说的什么箫…什么玉?”
他眨着长睫,轻笑道:“吹箫是给男子以口伺候,品玉是给女子……”
“…以口?什么…伺候啊?”
“…别问了,你自己理解就行了…你不是嫌弃我身体不干净么,我只能这么‘伺候’你了……”
他说着,便下了榻、跪在地上,去褪我的裤子。
腰带一松,下身一凉,我顿时浑身颤栗,刚想推开他、腰身就被一双紧握的手臂环箍住。
似要将我纳入血肉的禁锢。
我意识一顿,就没推开他。
“我理解?……啊唔!~”
“……唔…停、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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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出口的低叫,臊的我满脸滚烫。
我差点咬了舌头,默默的紧闭嘴唇,不发一声。
可是喉咙总是发痒……
畅快的滋味,却像是不够淋漓,热浪似的,扑了我一身燥血。
那殷勤的三寸之物,灵巧的席卷每一处。
男子唇齿间撩起的丝丝情火,将我整个身心都像是悬在半畅快、又不尽兴中,不知不觉间,已经浑身燥热,只想索求更多…
“……我为了给你守身如玉,拿迷药迷惑了苏毗王,还忍着恶心这样去伺候她,只为了让她以为……得到了我的身体!”
“……唔…闭嘴!别提她!不…谁让你停下的!……”
我却恍然间,入梦更沉。
原来欲念如此多情,会使人疯狂,而堕落,又如此简单。
爱与恨,都能因欲念而生,而灭,而改变。
譬如说,就因为眼前这男子,让我成长为了一个喜欢凌虐男子身体,强迫征服男子的怪性子。
而沧蛟,他就因为那一次逼迫,让我恨上了他,却又因他的顺从、讨好,让我由恨变为现在的纠结。
他因我嫌他身体不干净,就用这种委屈讨好,来‘帮我’……我这是怎么了?本该恨的人,为何只剩了心疼?
不知是谁,细碎的轻喘声洒落满榻。
我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仰躺在了床上,而榻前的男子站起了身,目光幽黑的盯着我瞧。
此时被中途撂下的我只感觉半上不下的,无法言喻的不痛快!
在我兴致勃勃时,他竟筋疲力竭似的、趴在我身侧,微微轻喘着。
凤目一挑,邪笑着,
“……我,我上面累了…拿下面讨好你吧?”
他眸光闪烁,突然蠕动着温热修长的男体、贴近了上来,将腿间某个滚烫灼热的物件蹭了上来,却是道:“我知道你现在急着泻火,但是你又嫌弃我不干净!怎么办?我出去让你眼不见为净?”
好一番欲擒故纵!
他这是算计好了羞辱我的?
我咬牙切齿的,伸手,一把握住某物!
滚烫入手,男子猛地周身一震,腰身一软:“…哦唔…你…”
入手的灼热,清晰的显出了修长轮廓、我只摸到了满手细腻的肌肤,以及突起狂跳的脉络……
我只觉满脸滚烫。
也不顾什么廉耻心,终是沉沦了。
却也不想被他就这么看扁羞辱了去,脸颊滚热了半天,才坏坏的来一句,“…你乖乖躺好!看你亲妹妹怎么上的你!”
沧蛟迷迷糊糊的,微微掀开了眼帘:“啰嗦什么、呜!……”
我再也忍不住,将他推倒一旁、欺身骑上!
多亏刚才那一番湿润,现在‘运动’起来简直毫无障碍。
但是过程中,总是忍不住想说话,调笑对方:
“…八哥,你个大男人也别像死的一样,动一动啊!!”
“哦唔…我哪比得过你,你不是说自己饱读‘诗书’、御男有道、么!啊呀、
你慢点、我不说了、还不行么……啊、哦,太刺激了,哦呜……”
我听他说起我曾跟他说过的‘光荣事迹’,顿觉好笑,却又想起了他那时的强迫作贱,顿时心里一寒。
恨恨的粗鲁动作着。
弄的他浑身颤栗搐动,却倔强的一直隐忍着不出声,偶尔才会泄出几声低吟碎喘。
他每次发出的媚人尾音,像钩子似的,撩拨得我从心里直痒痒,再如何深深的结合,也总是不够。
……稀里糊涂的一阵吞城掠地过后,我竟有些清醒了。
低头去看,身下光裸的男子,一身冰肌雪肤,染上了娇艳的潮红,极尽瑰丽媚色……
那张绝色容颜,此时正隐忍的有些扭曲,下唇已被咬的发白破了皮……
他难堪的侧过了脸,晶莹泪花,从他眼角滚出,隐落在了如墨发丝中……
男子依旧配合我,无休止的做。
却意识迷离、压抑到呜咽:“呜,对不起,妹妹我错了……我们不该这样——啊、哦…好刺激!我…呀疼、哦……我好难受、要来了!……”
这会儿才觉悟了?晚了!
细碎的低吟,夹杂着轻喘声,却被双双压抑住了,却光听来就知道隐忍的辛苦,共同落在耳畔,弥漫整个周遭。
我对他这乍觉悟,嗤之以鼻。
看到那张与爹爹毫无二般的脸时,我猛然周身一紧,骤然……深深愧疚感、携着最快意的浪潮汹涌而至!
像是大浪打过。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时,身下是独孤九冥。
“……八哥,这可是你先惹的我!你不是也爽了?卧槽、啊、嘶!——”
——他猛地伸手、扣住了我的肩膀“啊、呀呀——”
一股灼热好似直直浇上心头,
我刹时一个激灵,连脚趾都忍不住蜷起……
底下男子抓着我的肩膀、失神的惊叫了声,目光也涣散了,只粗重的喘着。
氤氲了许久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男子绝美的面容,刹时泪痕纵横。
激情过后,他神色渐复清明了些,正轻喘着、幽幽看着我。
“我……发泄在你里面了?”
“你还敢说?!”
我顿时一恼,气运丹田,将里面的某些不明体液猛地逼出、一股脑打了回去!!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一下,打的他泪水决堤!
男子顿时周身绞痛、瘫软发颤,神色痛苦的、猛地抓上我的肩膀!
我正诧异,自己这内力化体力了?
就被他狠抓的这一下子!
我搂着他腰身的手,差点失力,疼的满脸扭曲:“疼疼疼啊!你抓我膀子干啥!!”
他呜咽道:“好疼……怎么又打回来了、要淌出来了……”
我当即呲牙怒道:“不准淌出来!憋着!”
他目光涣散,却咬唇哽咽道:“不要……”
第274章 腰疼
他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我更想凌虐了。
估计是我目光中、凶光太甚,吓得他急忙敛了委屈,道:“停停停!你怎么变的这么……狂躁急色了啊!我打算过几日就回南疆,你我正常说会儿话,行么!”
他说要回去,我莫名的心里揪疼。
躁动平息了不少。
他蓦然发问:“是不是——兰陵王对你做了什么,刺激的你这般了?!”
他这一说起,说的我顿时心里一寒。
当即冷眼瞧着他,哼道:“他与你一样让人讨厌,不过只是未遂!……比不得你,一意孤行,心狠手辣!”
他挑眼笑道:“那是!兰陵王终究是君子性情,做不到我这般无所畏惧……你虽说是恨我,可是你怎么说的?‘要弄死我’?呵呵!我倒真不相信,你个女人,还能怎样?!”
我目光一沉,冷笑着:“八哥,你这是挑衅我?那你,可就要失算了啊!……高长恭那人太危险,我干不得;那我就让你下不去床——以慰我禁欲之苦!!”
他眸子一瞪,一抹惊慌失措、划过眼底。
我当即,二话不说、就又开始新一轮的吞城掠地!
我刚一坐上去,他便惊呼道:“不要来了!我腰疼啊!……唔啊啊啊!!……”
这回,他没压抑住叫声。
后来,却是叫的凄惨,嗓音勾魂。
这一夜,我是打准了做到他哭的主意,做的无尽无休。
昏天黑地,昼夜不分。
到后来,我只记得,在他发泄出最后一点儿、筋疲力竭后;我尽数用内力又给打回他体内,勒令他不准再淌出去。
最后,两人都困的不行了,也不再做纠缠、扯了被子盖好,就睡过去了。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打准了这个主意,才会与他同睡一间房的。
……
我迷迷糊糊醒来时,感觉身体还是那么滚烫发热,残余的情潮未褪,偏偏还有男体滚在怀里,与凌乱的上身衣物一起、摩蹭着我的身体。
清晨醒来,是最容易情动的时候。
我睁眼去看,身上正趴着一个光裸男体,与我一同滚在轻薄宽大的蚕丝被里……
绝色的容颜倦怠,薄唇也红肿破损。
冰肌雪肤上,潮红未褪。
只有双手,还紧抓着我的肩膀,不愿放开。
我以为他睡着了。
但是……他打颤的眼睫暴露了。
我挑眉坏笑:“你还没够?一觉醒来就引诱我的犯罪?”
他掀开了眼帘,瞪着眸中幽光,咬唇苦笑:“不……我是疼的睡不着!”
****
我坏笑着问他:“哪疼?”
他周身一震,咬着牙,一声轻哼:“……哦,好疼,你别碰!!”
我只感觉,手中有湿滑的液体流出,又听他这般凄惨的喊疼,微怔了下——抽回自己的手一看:入目竟是血红一片!
我眉角抽搐……“你那儿吐血了?还是让我给弄坏了,出血了?”
他脸一红,蓦地垂下了眼帘,趴在我颈间、轻哼道:“……你一点前戏都不做,还要我用嘴巴……还,一做起来没完没了的,能不吐血么!”
我默然:“我嫌弃你的嘴唇舔过那里了,所以前戏就省略了……以后,这种事还得节制啊。”
他一脸哭笑不得:“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自己?”
第275章 恨从当年
我默默的,将手摸上他圆翘小巧的屁股。
一股快意落在心尖,我挑眉坏笑:“你前面不堪受辱了,后面也可以——”
他蓦地一声断喝:“不行!!你拿我当红馆妓子呢?——还要玩后面?!”
我挑眉,眼神灼热的盯紧他……
他目光一垂,蓦地蹭了蹭我的颈子,冷哼道:“不要那样做了…我是你男人,又不是你的玩物!那么屈辱的玩法,哪与睡觉有关系……”
我默然:“……是么,可你刚刚还说我们不该这样。”
他苦笑:“对…你还是忘了我吧。”
我转而将手、去搂着他的腰身,顿时安静了。
“不行,回不了头了。”
“……你别执念成么。”
“难。”
他幽幽道:“话说,独孤九冥,他啊……可是被人玩过后面。”
我闻言,顿时心尖一颤,目光一紧……
他也望着我,冷漠的讲着:“我十五岁那年,独孤九冥十二……他那时,好看的气死人,便有人撺掇,绑着他送去给老族长献祭……那时,独孤九冥才十二,却也生的身娇体柔,又白又嫩……被剥光了,禁锢着前面、灌洗着后面……那么小的孩子,却被那么多人玩弄着后面!……呵呵,最终倒也没人敢去解他前面禁锢,因为——破了身的男子,在巫蛊族会有大惩罚。”
他一字一句,听的我心慌,心寒,心疼……
“独孤九冥,竟然有过这样的经历?!”我突然,心好疼!
疼的想哭……
我都不舍得欺负的人,竟然被人那样欺负过?!
心疼之中,又有些愤怒不甘,更希望……欺负他的人是我!只有我!!
沧蛟掀开眼帘,挑眉笑道:“你忘了?那时候,我亲眼看见……你被蒙了眼,带去破独孤九冥的身……后来听说你只是摸了他,没有做那事儿,但独孤九冥还是认出了你,可你没认出他。”
我顿时呼吸一滞,哑然:“……我?!”
我什么时候?
不对,我好像想起来了……陪师父流落巫蛊族时,曾经参与过族里好多祭祀,也有生殖崇拜的祭祀……
而巫蛊族的这种祭祀中,多以幼男处子身为祭,我从少见多怪到了见怪不怪,只是不亲身上阵罢了,哪里注意是哪家绝色童男?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独孤九冥的存在。
而他,就在那时候恨上了我。
怪不得,他最反感我碰他身体,连衣角都不行……
沧蛟眼帘一掀,眉眼戏谑:“想起来了?”
我眼睛有些干涩了,“他认出了我?所以他才会恨我?”
沧蛟点头,应着:“其实恨你的不止他。”
“还有你是吧?……你倒说说,你又恨我什么?!”
他垂目:“——我恨你,明明最强悍厉害的是我,可父亲从来看不到我的好,只是对你好!!”
“……唉?”
“你看我这容貌,还有我这武艺,我的谋略,哪一点在你之下?明明我才是最像父亲的,可他——永远只看得见你的好!!”
沧蛟此时抬了头,直勾勾的瞪着我!
满面阴云,凤目凌厉,又是一派阴鸷。
第276章 要走
看他这张牙舞爪的样儿,我心尖一痒,伸手握了他的手,邪笑道:“这会儿这么有力气,那就再做几次?”
他顿时满面绯红,又苍白了脸……咬着下唇,看着我的目光,也可怜兮兮的无神……
“都多少次了?我都累的没劲了,你究竟是不是女人啊!你还没做够么!!”
我连带目光好像都欲火中烧了,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坏笑着“女人没你们耗费体力,更兼我……精力充沛啊!”
他哑然,目光警惕的看着我,无奈道:“我……举不起来了!!”
我拍了拍他挺翘的屁股,叹了口气:“那股子冲动都磨没了,现在我也没劲了……突然,还有点饿。”
他动了动身体,我赶紧搂紧他的腰,呵斥:“你干啥去?!”
他垂目道:“即将分离天涯,给你做最后的一顿饭去。”
我知道,我与他都是飞鸟,而且飞的方向也各不相同。
我根本,没能力留住他……
我紧了紧放在他腰上的手,默然道:“你就是最香的饭,我现在是吃不够,更希望吃不完……”
他也伸出了手,薄掌肉,纤纤指骨节分明,大力掐着我的手腕,幽幽道:“对不起,你没负我,我也不属于你!”
我默然:“别再恨我,就好。”
他蓦地掀开了眼帘,寒潭敛光的眸子一瞥,扯唇苦笑道:“是我当年太高估自己了……如今想想,我有什么能力恨你?不过是,天生对你莫名的执念罢了。”
他说的话,让我沉默。
他在我身上轻滚了下,被我一把搂紧。
“放开我!我要走!”他沉着声,怒瞪我。
我坏笑道:“你都这样了,还想哪去?”
他咬牙切齿的,恨恨道“放开我,我小腹痛!!”
“小腹痛?”我一愣,赶紧松开了他……
他翻身滚在被子里,抱成了个团。
一脸郁闷的垂着眉眼。
我伸手去扯他的被子,关切了句:“你没事吧?不会是……昨天让你憋着,你真没流出来吧?”
他闷声道“嗯……”
我坏笑:“……那也不至于小腹疼啊!”
他抬起凌厉的凤眼,咬牙切齿的瞪着我:“你玩的倒是精辟啊!……虽然上古壁画里,有男女交合后、将合卺液打入男体——能使男子受孕,但那都是传说!我体内又没有孕囊!……这下好了,除了我小腹疼——”
我捕捉到他话里的只言片语,赶紧打断他:“——你说,还有这样的上古传说呢?!哪里的壁画?还画男女合体的?……”
他戛然失声,目光凌厉的瞪着我。
我又想起了重点,顿时坏笑道“……你不会是怀了我的吧?”
他却一脸错愕,反应过来后,一脸阴沉的冷哼了声:“你当这是上古呢?!我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怀胎!!不可理喻!”
他一气之下,吼完了这句话,就甩开了被子、下了床。
我愣愣的伸手去扯他,却被他嫌弃的躲过了……
——“你去哪?!”
第277章 目送离人归
他正穿着一旁备好的衣裳,拿满脸冷漠对我:“去我能去的地方,走我该走的路!……你也最好忘了我。”
“你……身体不累了?!”
他淡淡的道:“这里还有你能穿的衣裳;我独孤沧蛟先走一步了,以后也别这样了。愿妹妹你——好自为之!”
我刚想再说几句,便听他晃着手腕道:“蛟泪镯子,我拿回去了。”
果然,他细白的腕上套着个血玉镯子,煞是好看。
本来套在我手上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那去的。
算了,一直摘不下来,我戴着也嫌烦。
便顺口回了句:“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他也没有别的话,就刚才那么一句。
他穿好了一身白的纱衣,转身离去。
白纱衣勾勒的背影,修长高挑,腰肢纤细。
他走的毫不留恋。
真不像腹痛的人。
我沉默片刻,默默的起身、下床,去穿衣服。
……
我在馆驿独自逗留了两日,全用于睡觉来补充精力了。
我也没无所事事,而是一边让人保护馆驿另一头的那个‘尊贵的东方美人’;一边让人去找封子蝶。
顺便也得知了,沧蛟确实走了。
回巫蛊族了。
苏毗东沿着弱水河,将他一路送出了苏毗王国。
我姗姗来迟,弱水河畔,依旧是安静少人。
弱水,既广阔波涛像极了黄河,又静谧温柔如长江。
谁曾唱弱水三千只饮一瓢?
待我功成名就,这些绝世男子,我都要收入囊中!
——一个也不能辜负。
这日,我出馆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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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子蝶携着扶摇,像是和我交换人质来了。
我策马在一旁,看着一对军队,护送着金贵的轿辇里、那金贵的美人。
说是美人,我却连他的脸都没看过。
我突然觉得不妙……
封子蝶与宇文邕关系那么密切,要是告诉他我独孤九幽还活着的事,我还去得了周国了吗?!
只有在他的轿辇经过我身边时,蓦然停下了。
有一只白皙的手、掀帘而出;威严冷清的嗓音、亦冲出了一道:“听封卿说,是你苦心周旋?那,多谢恩人搭救。”
我默然,不语。
只是目光,紧锁着他手边的、一角明黄色的襁褓……
顺口问了句:“这孩子,哪来的?”
我可不记得‘牡丹’身边有女人啊?…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多个孩子?
那只肤色浅淡的手,缓缓一抬……转而,去拢起了那角明黄色。
他声色寡淡,漠如清风:“自然是朕的。”
我冷哼道,“孩子娘呢?难道是你生的?”
“这么说,也好。”
“……”我算是无语了!
他蓦然一句:“恩人是苏毗女豪杰?——那苏毗女王,竟说朕是恩人的……男人,为了还你人情,才放了朕的。”
我这才想起这茬儿窘事,顿时臊的脸颊滚烫:“……你就当苏毗东是放屁好了。”
“呵。”
“……”他那是嗤笑吗?
凭什么啊!!
他又道“恩人何姓?”
“独孤。”我顺口一答,蓦然发现、似乎要暴露了……
“喔。那朕这孩子,便叫独孤吧。”
唉?他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太舒服?
第278章 青梅去鬼面来
末了,他嗓音低沉淡漠,补了句:“朕无实权,许不得恩人封侯万里、荣华富贵;只能赐名如此,聊表寸心了。”
我被他说的愣了。
他话说的冷淡,毫无情绪起伏。
入耳,却是在说着,他难堪的傀儡处境。
……他无实权,便无能力报答我……我也用不着他报答!
但是,把他的孩子叫上我的姓,算怎么回事儿?
骂我独孤九幽是他孩子啊?!
正待问明白,便见他缩回了手、放下了轿帘。
众军默然,抬轿而起。
我要说却、未说出去的话,如鲠在喉。
我坐在马上,看着他们走远。
随行的封子蝶,一直跟随在宇文邕的轿辇旁,寸步不离,未和我说过一个字。
我轻摇手腕上的那银丝串的吊坠,瞥了那透蓝的玉髓一眼……无声的,苦笑。
眼前视线里,却有紫纱衣、衣带飘扬。
蓦地,有人策马扬尘赶回,却是一袭碧衣兼雪褙,袖口与衣摆开青梅。
他绑在脑后的墨发微乱、面上浮着薄汗,此时正垂眸轻喘,落马下鞍,奔我而来。
他眸光似水,合手作揖道,“他乡遇故知,本就是大幸事;如今更要多谢君,搭救国主之大义!”
他举手投足间,竟然两袖青梅香。
我默然:“别来这些虚的!你且说说,你与——宇文邕什么关系?满朝是不是只有你一个,像傻子似的给傀儡鞍前马后?!”
他目光一沉,却道“皇上……与你我都曾在儿时结了缘;他并非那般懦弱、也很……可怜……!”
“可怜?呵呵哈哈!他坐拥江山盛世,不用管国家大事,只一心吃喝玩乐便好,还有什么委屈可怜的?!——倒是你,如今混的不错啊?”
他眸光中神色一冷,却苦笑:“你不在朝中,不了解官场沉浮;你不懂皇上,不知道他的悲哀……而我,虽是春官乐舞之师,却也尽人臣之责,只一心为君罢了。”
“春官?什么官?我好像有点印象……”
“皇上还在等着我,我也顾不得多说了!……你可知,有人满朝寻刘玄蛟,说是与你有知遇之缘,要认你做义子?!”
我当即怒骂:“卧槽!……谁这么大胆子,还要认我当儿子?!吓得我以为自己暴露了!”
他满眼深意,幽幽道:“那人是朝中掌权的重臣;能翻云覆雨,决策朝野!…你若是四海漂泊,倒不如回了大周来,我这十二年里存了好多话,还想说给你听,我…想你了。”
前面都不是重点,最后那句,说的我都愣了。
他却蓦地拍我袖口一下、掩下万千情愫只道了句“我先走一步,告辞!”
然后,他慌忙的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留我茫然在原地。
封子蝶走后,便听有马蹄声踢踏飒沓、袭尘而来!
有人,扬声怒吼道:“你休走——!!”
有人,一身黄金软甲,红衣怒马,身形修长高挑,俯身马上;又有身下混体雪白的坐骑,飞蹄远踏,一步天涯,恰如乘风——破万军而来!
眨眼间,红衣白马已在眼前。
他勒马,马蹄高抬,抬身立起……
他居高临下,隔风相望,四目相对——
面前鬼面之人,眸光冷冽,如寒潭之水,那悲切失望,痛彻的我心!
风云凝滞了一重,我却在下一个瞬间,握鞭要打马逃跑!
第279章 长恭怒马
长恭怒马
手中鞭柄凸起处,还是一颗圆滑的宝石,正镶嵌于此。
我目光落在手中鞭上……入目的鞭,通身气派压抑,却唾不得半点俗气的狂霸!
正是,他送给我的。
人已至面前,他满目深沉,嗓音暗哑的怒吼道:“别以为涂黑了脸,本王就认不出你了!——你就算是烧成灰,本王也要找你算明白这笔帐!!”
我被他吼的,哑口无言。
后赶上来的牧歌,听了这句,却招手、让身后一众红衣将士随他‘避嫌’、四散而去。
我转目一看,连扶摇也不在了。
面前的高头雪驹,玉辔红缨落下红袍金铠一人。
我一抬眼,他正扶鬼面,露冷眸一凛。
蓦地沉声道“刘玄蛟!本王待你不薄,一心一身只想交付于你,你又为何将本王推去别的女人怀里!……你随便找个女人,就来侮辱本王?!”
我只能硬着头皮,咬牙迎着他的目光:“你若不逼我,我怎么会出此下策!郑罗敷想做王妃,郑罗敷能帮我离开,我们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况且,你们饮了合卺酒了,夫妻之实都有了,哪说的侮辱!”
“本王若真那么好哄骗,岂能护住这一身君子清白?!……夫妻之实?哈哈!本王一生无爱,何论夫妻!又岂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掠去的!!”
他怒笑的疯癫,缓缓的止了笑,却莫名的,神色凄凉。
我哑然:“你不是——喝了那下了药的合卺酒么?”
他冷笑道“你真当本王会为了求一夜贪欢、就给你下药?你把我高长恭想的太不堪了!!”
等等……酒里没有药?!
我这才突然想起,我刚跑出去不大一会儿,高长恭好像就醒了!
细思极恐,“那郑罗敷呢?!”
他闻言,双眸微合,又乍然嗔目怒笑:“她胆敢玷污本王!!……本王已拿她军法从事,刑笞极尽,挫骨——扬灰!!”
我顿时,心尖一颤。
活生生个青春少女,日前还帮我逃离……
就这么,挫骨扬灰了?
我只愣愣的看着他,彷徨惊惧:“……你!”
你还真心狠手辣啊!
挫骨扬灰?我看你是想把我挫骨扬灰吧?!
一抬头,正看见他垂了眼,默默的伸手、摘下了鬼面。
黛眉凤眼,绝色倾城。
那双寒光迸射的幽黑眸子,曾被战场风沙侵蚀袭卷,染尽人间悲欢。
只是一个抬眸,便是神采飞扬、锋芒乍绽!
他勾着颜色浅淡的薄唇,直勾勾的望着我——悠悠道:“你真的以为,没有本王暗中助你,你还能跑的掉?”
“……什么?!”
“皇上欲拿你不利,本王……只怕应接不暇,无能为力,本想护你周全,便不能让你,受了殃及,折损在我身旁!”
一字一句,他原来是大义助我?
我顿时满心悲戚,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挑着眼尾,紧锁着我的眸中,莹光点点……蓦地,启唇道:“本王没有去邺城,就一直……猜测着你会去哪!你好生能跑啊,这么几天,你竟然都跑到漠西苏毗了?!”
第280章 譬如旧日
我默然:“你敢放我走,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再回去受你羞辱了!”
“呵。本王不是来抓你回去的!——只是,想问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一脸正色的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你说什么?什么怎么想的?……是说我跑了,还是为什么把你拱手让人?”
他轻笑,嗓音低缓:“都有。”
在我听来,这短短两个字,也凄凉苦涩的……让我心疼。
我以为,他这么个人,也会有爱的。
可是,我有什么好,让他爱我?!
况且,他刚刚还说过……一生无爱,何谈夫妻!
我忍着心里揪疼,尽量出声平淡:“我受够了你的羞辱,连死都想到了,逃跑算什么?!……而郑罗敷呢?她一心喜欢着你,正好你们凑在一起……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反应这么激烈,倒像是……被强迫的、姑娘家的,是你。”
他莫名苦笑:“是么。那——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我之间,又会怎样?还能和我,譬如旧日友么?”
他声如微风,低缓沉重。
眸光幽然,满面苦涩。
微皱的眉,低垂的眼,长睫如帘;
一块阴翳、打落在白皙的面颊上,以我这个角度,正是辫发整齐的高束,负有绝色美貌的脸庞、勾勒出完美的侧颜。
红袍金铠之下,脊骨挺拔,
我也曾见过他、不着寸缕,细腰长腿,皮肉白皙。
看着那白皙的颈子上,小巧突起的喉结、性感高隆的锁骨,我顿觉……口干舌燥。
突然,好想上了他!
将他做到筋疲力竭,做的他像沧蛟一样,哭喊着‘不要’!
……不知道,高长恭这么强硬倔强的男子,床上行欢时,是怎么叫的?
我越看他,越想上了他。
悲伤逆流成河,而我在离别之际,竟然兽血沸腾,有了最原始的野蛮**!
……我只好侧过头,不看那个让自己险些失控的家伙。
眼前红花细碎,飞了满天。
我突然发现,这是我几次三番来过的地方。
红树林,开红花,每次见都是落红残碎,飞满天……
现在的眼前,不是刘独孤嫁衣如火。
不是独孤九冥喜服招亲,乱手拆开红绸绫罗、绽放那男体的秘密,世间无二的绝色。
也不是北斗七星,为我唱祝捷凯歌。
而是他,齐国的战神——高长恭!
眼前这柔韧身段,竟浴血沙场;醉人凤目,曾久蒙风沙……
他负有美貌,绝色倾城。
我茫茫人生中,他也是最强悍的存在。
我有鲲鹏壮志,我不想跻身齐国,与他争权夺利!……因为,我不过是萤火之光,怎与他日月争辉?
可是,如果我去周国,就是与他为敌。
……我和他实力悬殊,何来胜算?
但总会有胜算!
因为,我受够了他的强硬压制,再也不想——有过去那些在兰陵郡受辱的日子!
打定主意,我也压制下了心里的欲火。
抬头一望,我突然看见了,他颈上有枚涂了胭脂似的红痕。
像是给人啃出来的。
第281章 玉佩雕兰
一想到,前几天还只有我敢肆意驰骋的身体,如今竟被别人占去了……顿时心里揪疼,恨的牙根都痒痒……
虽然郑罗敷没和他做了那事儿,可前戏肯定没少做。
要不然这印子,怎么好几天了都没掉?
他掀开浓睫眼帘,目光一沉:“本王在等你回复!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
我默然:“你被谁啃了?虽然不该我问,可是……堂堂兰陵王与谁有染,就算路过的也会好奇!”
他眸光一冷,含糊道:“什么有染!本王刚刚说的你又忘了么!——问你话呢,你究竟怎么想的?”
我一见他岔开话题,只默默的盯着他冷笑。
笑的他毛骨悚然,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嗯?做朋友?也许吧。……呵。我没强迫你,却是你疯癫,禁锢了我!”
他默默的,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佩来,递给我。
“送你的,多谢你……在郑家村被屠后,还不计前嫌救了我……”
“我那时想杀你来着!后来……看你那么凄惨,就没忍心。”
虽是这么说着,我却愣愣的伸手去接了。
玉佩入手,微凉,却如凝脂般细腻光滑。
兰草扭成圆盘,玉璧的模子,花纹却清晰,颜色也温润。
巧夺天工雕磨出的,一圈圈层叠的花瓣,清晰温润的好看。
背面还刻了几个古怪符号,像是华胥刀上的图腾古文。
再配上几颗小白玉珠和红佩带,愈发好看。
这玉的风骨,也像极了他高长恭。
我不明何意,只觉定是贵重无比,赶紧推手回去!
“这是何意?!”
他悠悠道:“一玉抵万金,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呐!……本王知你素来不爱金银俗物,倒不如本王送你个玉佩,走投无路时也是一条后路……”
我默然:“就凭你这番话,我就该收了。”
他远目四顾了几眼,扯着唇角轻笑道:“那便好!只要你不仇恨本王,就够了!”
“……你我若就此别过,又何谈记恨呢。”
我声冷冷,去看他、却是凤目微睁,轻咬薄唇,神色迷惘。
蓦地轻笑:“谁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如今独本王是……将这瓢弱水抛回了江流。不知那瓢弱水可还要觅风华泪?可还会多情依旧,顾盼风流?”
“……嗯?你说什么?”
“……弱水要成江海,龙飞天命授,浅滩怎可留?你若听不懂,便听不懂吧。”
“……”
蓦然有紫衣,飘摇到了我面前。
扶摇眉梢眼角都带笑,一双紫眸剔透的飘渺。
拱手作揖,却道:“主子这边儿说的好欢快呐。不知这倾城的戎装男子,可是齐将兰陵王?”
我默然,干咳道:“差不多……就是吧?”
高长恭却凤眼一眯,朝我甩着锋利的眼刀,冷声质问道了句“他是谁?!”
“他是……”我讪讪的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
扶摇抢言道:“扶摇是主子的贴身侍男!”
他瞪着点漆似的凤目,咬牙切齿的蹦出了几个字!
“贴身、侍男?”
我顿觉不好……
“咳,那个贴身吧,不是贴身……那个那个,侍男也不是——”
第282章 一言不合就成亲
他乍然怒吼道“刘玄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被他吼的愣了一阵。
转目看扶摇,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就眼观鼻、鼻观心去了……
我真想当众扒了扶摇裤子,打他屁股!!
但是,我现在该怎么办?
无论怎么说,我也不能示弱服软,也不能给高长恭留念想!
一咬牙,我干脆换上一副轻浮的样子,邪笑道“兰花似的美人呐,这下子你知道了?我要的是后院美人如花,怎么会成你一人禁脔!!”话落,我觉得还不够,可是心里一堵,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亲眼见了他,玉白的面容顿时阴板了起来,阴沉的发青。
睁眼看那双冷厉的眸子,眼尾儿却挑出一股子幽怨。
我顺口又补了句:“除非你也想入我后院,成我的禁脔!”
他满面阴云,咬牙切齿道“你当真如此放荡不羁了?好!好!算你有本事!如此,本王还矜持守身个什么!!”
我听着话有不对,愣了下,顺口道了句:
“兰陵王,那郑罗敷……”
牧歌走近,蓦地回道:“正在大牢等候绝命!”
高长恭凤目凌厉,杀气满面:“给本王把人拖出来,即日成婚!!”
“……啥?”
我听的当即愣了!不是挫骨扬灰了吗?
看他们的样子,郑罗敷应该就是还活着。
后知后觉的发现,我这是亲手断送了旧情……将他推向了别的女人!
我竟然咎由自取的,绝了我的念想?
高长恭看也没再看我一眼,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牧歌疾呼“兰陵王——!!”
高长恭没理他,独自御马、冲破军队,孤身跑远了。
留一众被撞的将士,哗然大惊,一双双大眼小眼,都愣愣的瞅着我。
牧歌转头看着我,苦笑道:“你不该这么对他!”
我默然。
他又拉下了一点衣领,指着颈子上的红痕便道:“我和肃肃同吃同住,你看这个,我也有,这说明什么?”
我一愣,顿时悲愤欲绝,伸出颤抖的手,指着他唾骂:“你们……搞上龙阳了?!”
牧歌悲愤怒骂,“……龌龊!明明是被蚊子咬的!!”
“……唉?”
“他找人寻到你的路径后,来的路上蚊虫太多,我叫他涂些驱蚊的脂粉,他说闻起来像是姑娘家用的、怕被你闻见了再生气,愣是只洗艾水澡!”
“……唉?”
“……还有,你真当你一个人走的出来啊?若不是他看你郁郁寡欢的样子,于心不忍;又岂会与那郑罗敷合计、放你‘逃走’?……他也没有想到,你们私下里竟然把他卖了,还将他推进别的女人怀里!”
我咋舌震惊,“……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还有假?肃肃对你那么上心,你却什么都看不到!——还有,你身中寒毒之时,高烧不退,浑身却冷的像冰……只因时疫未痊愈的人体热,他便不要我给他治病,只是每日去给你当活暖炉!他又怕会将时疫传染给你,一边洗艾水;一边又让自己发着烧……”
我心里莫名酸胀郁结,自知内疚深重,“……他当真是如此待我?!”
第283章 为玉宣誓
牧歌兀自冷嗤,“还有那玉佩,我虽然不眼熟,也绝不简单……”
“可是……”
——“牧歌我话尽于此,你们俩人呐……真是纠结!只愿好自为之吧!——告辞!”
他风风火火的说完,拍了拍我,又转身拍马就走了。
红衣将士渐远。
我看落红满天。
突然,扶摇紫衣阑珊,走进了我的视线。
扶摇却看着我手中的玉,眼睛一眨不眨。
我收了玉进袖中,笑他道,“怎么?看见金银财宝就移不开眼了?”
“公子……您也不喜欢这玉,不如给我罢?”
“给你?!”我差点被他的口气呛死过去!
忍不住嘲讽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要这玉?即使他不算是我的朋友,我又并不喜欢这玉,但也不是随便就能送给妓子的!”
“公子,我是没资格请你白送,那我和你换如何?”
他是盯上这玉了。
我嗤笑,“换?拿什么换?你能拿得出等价的东西?就算你拿的出,我也不会随便拿故人给的东西做交易。”
扶摇想了想,一字一顿的道“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卧槽!完了,他还执着上了这玉了?
更多的,是疑问!
“你吃喝不愁的,还要我的玉干啥?”
“玉值万金,戴在身上,总比背一箩筐的金子要轻松的多……况且,这玉我看着顺眼,眼睛都离不开了……”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能无语道:“放肆!老子的东西再好,也不是旁人能觊觎去的!”
他眉梢一舒,眼角一弯,声如冷霜的笑着:“我拿万金珠宝换!”
我默然:“你钱多没地儿花?”
他点头应道:“是啊,家当都带上了,小七守着呢。”
“我对钱没兴趣。”
他一愣,挑眉瞅着我:“……哦?”
他这反应,让我很不舒服。
我看着他纤长的身段,紫纱蒙着面,顿起躁动的色心。
我兀自仰天长笑,末了,邪邪一笑,“你不是清高不食人间烟火吗?头牌花魁也是妓子!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就拿你自己来换吧!”
“好。”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立马回答,真是生怕我反悔呵。
“哈哈!你可知道,拿你的身体来换,我意欲何为?”
“略知一二。”
“宣誓才好!”
“如何宣誓?”
我邪邪一笑:“从今以后,你扶摇就是我刘玄蛟的男奴了!你从里到外,特别是身体,都只属于主人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不能不干什么,再是羞辱你,也都是你应得的!”
他顿时满脸惨白,目光幽幽的看着我,默然道:“你还是……要侮辱我的身体么……”
“侮辱?应该算是发泄!主人不会让你死,但你也要满足主人的欲念呐!如何抉择,你说句痛快的!”
他盯着我手中玉佩,犹豫了下,便闭上了眼。
风中,那紫衣绫带飘摇,他歇斯底里,仰天喊道“我主刘玄蛟!我主刘玄蛟!……”
喊罢,他身形一晃,踉跄了几步,分明是用力太猛、虚脱了。
第284章 守宫花
我默默的伸手扶了他一下。
对上他氤氲了委屈的泪水的紫眸,我邪笑道“好了,小男奴,那先叫声主人来听听。”
他忍着泪意,瞪着水汪汪的紫眸,弱弱道“主人……”
他这副样子,更让我想凌虐欺负他!
“哈哈!……好!好个外表清高的贱妓!我最喜欢玩**了,你可知道,都可以用什么道具?”我这话已是过于肮脏龌龊了,一脸玩味的就看他如何回答。
“……”扶摇垂眼想了想,又想了想,想了又想……
“回答!奴就是可以忤逆主人所言的吗?!”
“是!主人!奴错了……奴知道,似乎什么能用的道具都可以……”
“列举几样。”
“我……不,奴……奴以前是被鸨父优待,并未受到此种教育……”
“嗯?当真清倌么?”
“……是。”
“听说你们红馆对于清白身的男子,也有种叫‘守宫花’的东西,你的守宫花呢?”
扶摇愣了愣,“在下腹。”
“我是要你给我看!”
“可是……这里会有人……”
我瞥了一眼落红满天,四野风沙渡,除了我们,再无旁人。
“这里就你我两个,哪来的旁人?就算是主人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你也反抗不得!!……更何况,本来你身边还有个小孩儿,话说那孩子呢……”
他垂眸苦笑道“我叫小七去看马车了。”
“那还磨蹭什么?!脱啊!”
他犹豫了下,闭上了眼,轻声叹了句:“我不,不行……那是,算**了……”
我以为只有个别人才会重视‘揎衣裸袖,便为失洁’,没想到,我遇见的男子,怎么都是这样……
不过这样更好,羞辱就羞辱到他骨子里!
……要是我玩他几年,后来人一检验,吓,还是个雏?!
谁谁都得说,刘玄蛟她性无能!!
那我还有面子不了?
打定主意,我就准备坏到底了:
“嗯?这是在忤逆我的话?这些都受不了,你是怎么在勾栏院当上头牌妓子的?!”
“我不是卖身的!!”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主人说话?……以前你没卖,现在不是卖了么!!”
他蓦地掀开了眼帘,眸中泪花泫然欲泣……
却是道“我……第一次卖!”
我“……”怎么有种**的感觉?
却见扶摇,默默的解着腰带,解开衣襟,开到肚脐那处……这才半遮半掩的,露出下腹处一朵含苞待放的紫菊花。
确实是处子了。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守宫花是怎么弄的,但是,也绝对不是好弄的。
能保持不掉且鲜艳,也不可能是画的。
我看了好几眼。
他身子瑟缩微颤,弱弱的道:“主人……奴能穿上了么?”
“你不穿更好看。”
他挑了眼尾,呼吸一滞,却似欲言又止。
“面纱摘下来。”
他垂着眉眼,一言不发,伸手就扯下了面纱,露出一张漠然精美的男子的脸。
秀眉轻挑,美目狭长,还勾着粉嫩的薄唇。
冷漠的眸光点点,也总是波光荡漾,水色潋滟,如怀春的娇羞少年。
正是江南水乡采莲少男的似水年华,也是一张朦胧秀美的脸。
第285章 谢主人教诲
果然是江南好相貌啊。
“抬起头来!”
他听话的抬了头,眼睛却蓦地闭上了!
我顿时心里一寒,抬手就掐住了他的下巴!
他一声痛呼泄出口,疼的不得不睁开了眼,偏偏眼神无畏的可怕……
我冷笑:“愚蠢!你真当你是大家闺秀,定要死守着矜持贞洁呢?……在这世间活着的人,都要学会能屈能伸!你既然要以身卖我,又为何这一副高傲姿态,惹主人发怒!!”
他咬着牙,一脸隐忍,却不卑不亢的挤出几个字来:“谢主人教诲!!”
我扬眉笑道“还很倔强傲气呢?那玉究竟有什么好?能使得你这般?我倒是不想换了。”我想的是坐等升值!
他一怔,转而笑了,“主人您说,奴家一个妓子要这好玉做什么?财宝金银,不只我们做妓子的追求,谁人不是呢?”
他说的好像也在理。
虽然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
猖狂的笑,“好!玉给你,男奴主人收下了!”
我猛地甩开了他的下巴,抬手就将玉佩甩去了他脸上!
他纵力,一个踉跄、差点趴地上,却还是手忙脚乱的接着玉佩……慌忙之中,可算揪住了玉佩的红丝带。
我嗤笑一声,不屑一顾。
“过来,继续脱给主人看!”
扶摇战战兢兢的走到了我面前。
他咬了咬唇,垂着眉眼,却默默的垂下了手。
任由风吹起他大开的衣襟,紫色飘摇缥缈。
入目的,就是他任风抚摸的上半身。
白玉般的身子,腰身纤细。
还有两点粉红,颜色雏嫩的很,似乎在等着被人啃……
我喉咙一紧,感觉有点燥血燃着了。
……
“扶、扶摇哥哥……”怯怯的声音,分明是小七。
我和他对视一眼,齐刷刷的侧身看去,就见一个白衣小娃娃,正抱着一团紫色野花儿走来,见了我们,目瞪口呆。
扶摇脸色一白,我却脸色一黑……不知这小子听去了多少?
……
扶摇似乎极度难堪了,羞愤难当中,身形一晃、就一个踉跄的铺地去了!
这我能袖手旁观吗?而且人就在眼前!
——我伸手一揽,就将扶摇拥入怀中。
柔软微凉的胸膛,磨蹭在我身上。
“啊…”小小的一声惊呼过后,就是一双纤柔的手,小心翼翼……却紧紧的揪住了我的衣襟。
紧致细腻的脸颊肌肤、就撞在我的嘴唇上。
四目相对,惊慌失措的紫眸中,还荡漾着一抹羞涩的绯红……
他急忙错开了脸,垂眸低睫,浑身瑟瑟。
我却突然发现,他比我还高了点,只是一点儿……
我本来就不是女子的娇小,扎在同龄男人堆儿里、也绝不是矮的那个;就算我是女儿身,到底也是北方人啊,怎么连他个南方人都高不过了?
“……你这南方人当的,个头儿倒是不矮啊,身材也不错呐。”
他低着头,嘟囔道:“南方人又不是弱者,遥想宋武帝寄奴当年,金戈铁马,灭虏秦、胡燕,废晋帝,匡扶大汉,拿下如今的南朝烟雨天,哪里逊色北人了!”
第286章 玉祸一桩
教主恼羞成怒,当即一声大吼:“君月!你欺负我就算了,怎么还带着你徒弟一起欺负啊!!”
……
我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太对……
“话说,扶摇呢?”
教主幽声道“有个紫衣服的男子,从你船上下去后,就走了……”
君月于是扬眉笑眼,作揖道“话尽于此,我也该走了!”
……
君月和教主这两兄弟,毕竟已是周游天下的逍遥身。
嘱咐提点我几句后,便说是要去下一个地方游历。
我在岸边——看他们转身登船。
心里则是嘀咕,怎么还少个人呢?
我徘徊了一阵后,悻然走出渡口。
出门一看,马车还在,正酣睡的小孩子也在。
远远的有紫衣走来,我顿时怒了:“你滚哪去了?!”
扶摇一愣,“去给小七买糕吃……”
好像没什么不对吧?
“走,上车!”
……
路过齐国与陈国的夺城战。
人群纷乱,我们这马车只好绕远。
也听见了事情大概。
只是有人说,这城本是陈国之地,几日前刚被齐国兰陵王带兵夺取。
城是要塞,也有很多陈国百姓在里。
要是兰陵王守城还好说,至少那人仁义,不会烧杀抢掠。
可是,人家堂堂兰陵郡王,又握国家兵权,哪有空儿守这么一块弹丸之地?
所以,守城的将官还真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又有人,拿了一块兰陵王随身的佩玉——赎城。
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啥,但是知道了……
陈国女侯大驾光临此城,亲自攻破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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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齐国兰陵王听闻玉佩的事儿,也来了。
如今眼前,就是两大主将交战的场景。
我在坡上,亲眼看见,红袍金铠的兰陵王,与陈国女侯打的殊死搏斗——只为抢一块玉佩。
狰狞的鬼面被女侯挑落,倾城美貌展露。
女侯狂妄的说,定要这美人为身下奴!
三军寂静,陈军哗然。
……不,不行!我都不舍得欺负的人,凭什么都让你夜梅捡了空去!!
我刚想提剑下去,就看见——
他凤目寒光凌厉,提枪为刃,化作矫龙出海、枪枪迅猛,活生生的照着夜梅面门砍去!……她狼狈的侧了身,终是一抢砍偏、削断了夜梅的冠发束髻。
——齐军趁势而上,守住辛苦夺了城;打跑了陈军,也捡回了失物。
玉佩终是物归原主了。
我也听说了。
有人拿兰陵王的玉佩做通行令,去赎城,引得兰陵王不远千里,奋力一战,不为城,为玉佩。
兰陵王的贴身玉佩,怎会流落人手?
还不是因为,他给了我。
而我,**了。
事发之时,扶摇不在。
而我,正和师父侃着。
这事儿,不是扶摇干的,还能是谁?
我总觉得,给了他玉佩,就有事儿要发生,发生了,却后悔当初的试探了……
大漠一别,转身不再见。
我本就觉得,是我对不起高长恭。
如今,真的是把他害惨了……
我看着他和夜梅搏斗时,只觉得妒忌的很。
后来,我只有羡慕。
不能并肩,那就对立!
在他鬼面被挑落那一瞬,我心里咯噔一下,寒的很……
又恨自己时遇不好,不得入朝为官!
第287章 南国有扶摇
我该怎样,才能有本事打压下夜梅,然后和他并肩,哪怕是对立?
……蓦然转目,却是趴在小桌上的扶摇。
睡颜冷漠,梦中也着蹙眉,还勾着薄薄的唇角。
……在我面前,他索性露干净了,也没有戴面纱。
而小七,怔怔的看着车外远去的硝烟。
车马驶离了战火纷飞的城池。
一路上,只有车轮滚动,咯吱咯吱,骨碌骨碌……
我想了一路,不能就这样算了,那我怎么报复他?
直到到了另一座城,看到马车外,有人街头贩卖美貌少男做***红馆门口,还有男子妖娆的吆喝声……
风骚半露是男体,勾起我火儿的是你。
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高长恭。
一看他那身段,就不是好压的人,但一定是块好吃的肉。
强者的性子使然,强者的身体也不肯轻易低伏做小……
可是,他越强,我就越想压他在身下,即使飞蛾扑火会被烧成灰,也想看他先堕落、先低伏。
一朝遭了他的算计,没了武功,锈了凤剑,也是我玩火**,咎由自取。
从此,我不该再感情用事,喜怒形色。
再不想,有个刘独孤,出现个独孤九冥,惹恼个高长恭……
而现在,我面前没有了高长恭。
却有个扶摇。
……扶摇?
他说他原名叫卿辰,江南人。
他说他今年十七岁,在红馆以琴技闻名,生活了好几年。
他的资料,这么没了。
东拉西扯,神神秘秘的,就是没告诉我一些细致重要的。
现在,他还惹了个大麻烦。
走了一路,总有官兵向我问一个紫色眼睛的男子,说是兰陵王满天下在通缉他。
都被我用银子含糊过去了。
而正主儿扶摇,还在那趴桌板睡的安然。
长睫抖动,秀眉微蹙,娇嫩如花的粉唇,连睡觉也抿着。
一脸秀美娇嫩,既显得天真无邪又显得可怜无辜。
他娘的!
怎么我这么憋屈呢?!
我忍不住,揪着扶摇的头发,将他狠劲拽了起来!
他满面迷茫,只伸手抱着头,惊慌不解:“……主人?!”
我拽着他下了马车,冷笑:“前天晚上下船时,你去哪了?!玉佩又何在?!”
他垂目,忍着头发被拉扯的、生疼的泫然欲泣:“主人对不起……扶摇是陈国人,陈国人……”
虽然我是明知故问,但是亲口听到了事实,就是差点气到吐血……
你娘的,老子真想废了你!!
废了?
倒不如把他玩废了!
心念一动,我冷笑:“也不必急着赶路了,直接去前面客栈!——看在你孩子在这儿,我不欺负你,你他娘的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一愣,分明是还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推攘扯拽进了客栈,开了间房……
身后有小孩子吓的,急忙跟着跑了过来。
我扭着他的手时,他还挣扎了两下,奈何力道绵软,怎么可能挣脱的了我?
一入了房门,人便被按在墙上,手也被举在头顶,连双腿、也被我压了个紧实;
第288章 莫不是爱上了兰陵王
“…唔!……主人生的什么气?”
他惊慌失措中,说的竟然是这么句话。
我冷笑:“主人想和你玩玩游戏,你这是要反抗?”
他却当真松了口气,不动了。
垂眸苦笑道:“主人说怎样就怎样,奴哪能不从呢……”
我松了松钳制他的手,任他身子一软,自己垂着手、贴身倚墙上。
细长的眼睫垂下,掩下了幽深的紫眸;凌乱的秀发披散在肩头,竟是一副不堪柔弱的姿态…
一看见他这逆来顺受的样子,再想起他那般有‘家国大义’,直气的牙根都痒痒!
便伸手,扯开了他的束腰绸带。
紫色的锦缎绸带落地,纱衣也从衣襟开到了膝盖;可见上身那一层轻薄的白绸小褂之下——两点若隐若现。
下身也只有轻薄的一条纯色白绸长裤,收腰箍脚腕,尽显出细长纤腿。
江南水乡的美貌少男,难得生的一副、挺拔笔直的身板。
扯开了衣服,我也不迟疑,就直接去拽他裤带!
我此时正气上心头,手上用劲儿也是狠了!
摸到他下身那处软肉私物的刹时,小身段绷得很紧实。
男子急忙双手搭上我的腕子,惊慌道“啊…手劲儿轻点,疼——”
我冷笑:“你不是逆来顺受吗!这点委屈都忍不了?还要给我当寝奴?!”
“……啊疼!……你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他忽而嗔目诡笑,“——呵、你莫不是爱上了那兰陵王!啊——!”
——“住口!注意称谓!一口一个‘你’也是你该叫的?”
——“你且说爱与是否!”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放肆?!”
“……唔!啊不!……”
我就只是压着他的下腹,摸了摸他的后翘,这少年男子就浑身紧绷、惊慌失措的反抗着。
一双紫眸瞪的溜圆,两只手臂也紧张的去护着自己屁股。
我冷眼瞧着这少男小脸儿绯红,悲愤窘迫的样子,适时的嗤笑了声。
“——不管爱与不爱,你也不该去害他,陷老子于不义之地!!”
——猛地一个小东西就扑了过来,抱住我的腿就哭喊着“不要啊!不要这样对哥哥!”
我当即暴怒,唾骂:“滚开!”
扶摇惊慌失措中,急忙喊道“主人!小七不要…小七,快放开主人,快出去!!……”
扶摇不敢反抗,我也毫不留情的拽开了他的下裳。
小孩子哭的泪流满面:“不!……不要那样对哥哥!”
男子领口的衣襟大开,露出一片水嫩肌肤。
……看得我真想上去咬他一口,看他满脸难受。
唉?我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罪恶爱好的?
…我第一个想到看到的、就是高长恭。
线条起伏的胸膛为我展露,任我趴在他身上,臆想着吮出父乳…
而他,总是戏谑的挑着眉眼看我,一脸哭笑不得。
而被我扑倒狼啃时,他明明很难受,总是被我欺负的浑身绵软如泥,却总是反抗不过我,亦或者说,什么都纵容我……
第289章 暴虐一回
看他高长恭一个傲骨铮铮的男子泪眼汪汪,羞涩难受,悲愤欲绝的样子,是我最大的乐趣。
我突然发现,曾经我的世界里,只有墨莲和小夭。
一提到男子,我总是想起刘独孤和独孤九冥。
现在,多了个高长恭。
呵呵,人真是贱皮子,拥有的时候从来想不起珍惜;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
……
往事不可追,思绪万千之余,我也没停止过动作。
手上,却将他的白纱下裳一把拉到了双膝。
他僵着身子脊骨挺直,却还是故作镇定的瞪眼与我逼视,固执的问:“你对兰陵王有情才会有欲、而去想碰他,你这样做……是想说对扶摇有‘情’欲了吗!”
“你放屁!!老子能忍着冲动不碰喜欢的人,与你顶多算是发泄!……又是谁跟你说情和欲是一家了!……你一个小小妓子,高长恭又岂是你能攀比的?!——”他不说我还真忘了最初的愤怒,当即脸一冷,一个狠劲,扣住了一侧圆翘。
“……唔…!”
扶摇猛地伸手,倚着墙壁才勉强支撑自己的重量,却还费劲的勾着我的颈子;
男子侧过来的脸,双目紧闭,长睫剧烈的抖动着。
满面难堪或是满心羞耻。
不知道是被我的动作吓的,还是被我说的话臊的。
我将他侧翻过身来,又实在对他后门没兴趣,转而又抓着他的腰间软肉质问:“你究竟是陈国的什么人!——为了一块玉一座城,都肯卖身了?!”
他咬着下唇,冷哼了声,一言不发。分明是变相反抗。
我见他这样,一怒之下就手口凌乱了,“你再不开口,就让你后面开口!!”
小七白嫩的圆脸水光润泽的,水黑是大眼睛也氤氲着,只顾嘶声哭喊:“哥哥!!”
扶摇急的雾漫双眸,眼泪都快下来了,却还是倔强的低头冲那孩子低吼!“——出去!!”
吼的小七一愣。
我被他这一嗓子吓得一激灵。
怀里半侧着身的男子忽然扬起小巧的下巴,狭长眉眼一挑,也不肯再勾着我的颈子了,直夹紧屁股往墙上贴……
男子垂在身侧、反贴在身后墙上的手在毫不掩饰的颤抖,脸上却是无畏到悲凉,双眸瞪的深紫,直勾勾的剜着我,竟有些倨傲:“有话你可以说,但你别这样糟践我,再者说,你有什么能耐?手指么?呵……只怕我那秽地脏了你的手。”
这话着实够噎人。
我也颤抖起来,浑身都在颤,只不过他是吓的,我是气的!
“说!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其实我想问的更清楚一点,不这么模糊。
第290章 你的秘密,说不说!
可我该怎么问?
我一穷二白,一无所有,就算他是打入我军内部的骗子,他又能图我个什么?!
可是,我心里却有个肯定,真真切切的肯定他另有目的,不止是害了我和高长恭!……
男子垂着眼,一言不发。
一看他这闭口不答的颓样,我当即怒了!
四下里看了一圈,就看到了的蜡烛台。
顿时灵机一动,心血来潮。
对了,为什么非要用手指?
我当即抬剑一砍,掐灭了烛火,拔了根手掌长、拇指粗的蜡烛下来……
扶摇还在怔愣的看着我。
而我,已经拿着蜡烛站到了他的面前,抽出了腰间的金贵长鞭…
腿上又被一个小东西抱住了,小孩子也不敢说什么,就一个劲儿的嚎啕大哭!
我毫不留情的踢开了小孩子。
扶摇一声惊呼,就要起身搂小孩子。
却脚一软,刚一起来就又跌倒了。
我身子上前去、扭着男子的手,用细长的鞭身,去将两只细白的手腕捆在一起!
他死命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
却低声呜咽道:“啊、嘶……勒的好紧!好疼,手要断了……”
我不耐烦的吼了声“忍着!”
我将他绑好了,就捡起刚才放地上的蜡烛,
——一旁的小孩子又嚎上了:“刘爹爹!不要这样对哥哥!小七给你玩,你放过哥哥啊!!”
卧槽……我要是连这四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我还是人了吗?
“——与你无关!滚!”
我冷笑着,掰过他的身,就拿蜡烛对准入口探路,单刀直入!
男子只来得及扣住我的手腕,瞪起深紫双眸,一脸急色刚要说话,
“啊!!……”
“——哥哥!!”
扶摇顿时疼的泪眼婆娑,说话都不利索了,还咬牙倔强道:“小七,不要看……不要看!啊…”
我又狠劲拔出了蜡烛——
他骤然浑身绷紧,后门密缝也绞缩在了一起……
我那一下子用力太猛,蜡烛刚进去了半根手指长的距离,往出拽时,那密缝还紧咬着不放……
拔出来时,蜡烛竟然被他夹断了一块!
残身而退的蜡烛上,还带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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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我趁热打铁,“扶摇!你的秘密,你究竟说还是不说?!”
趴在墙壁上的男子挺起脊骨,凄然冷笑:“无可奉告!”
我怒极反笑,
“好!好个身柔心硬的江南人!我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我随手扔了那半截残蜡,倚墙把捆了他双手之后还剩下的、大截的长鞭鞭柄拿在手里,摩擦着男子的后门入口,
我冷笑:“把里面的东西自己吐出来!”
他浑身一震,垂了眼,默默不语。
我毫不留情,将手中鞭柄掉了个头,拿雕金的柱顶儿、那镶着莹绿大圆珠子的突起处,抵在殷殷流血的入口,就往里一推——
虽然有了血的疏通,可是那未经此事的小地方,连珠子头都容纳不进去……
却把这朵雏菊撞的几欲凋零。
“啊!!——”
一旁的小孩子,又嚎上了。
我冷笑“让你家孩子滚一边去!!”
扶摇凄声厉呵:“——别看,小七!她想玩新鲜我陪她玩便是!左不过疼死!”
小孩子哭嚎着:“哥哥!这样不好,小七死了可以了,哥哥不能这样委屈啊……”
奶声奶气的哭腔,却又清脆凄厉。
扶摇苦笑:“是我选择了这条路!又如何退出得了!……雷霆万钧俱是隆恩,生死如何,由不得我……”
我听的稀里糊涂,只是隐隐抓住了几个字眼……
“扶摇!卿辰?!你究竟是什么目的!说!!”
“若是凌虐我的身体能让你消气,我宁愿舍弃一身贞洁,任凭宰割。”
说完,他合了双目,紧闭着粉嫩嘴唇,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我冷笑着,将鞭柄对准花心,全力一击!
没入了半个鞭柄,将那小小的褶皱地方撑的胀鼓鼓的。
绽放的嫩红色,真真切切就是菊花灿烂。
“啊唔…”
趴在墙壁上的男子再也站不住,腿软向下划去,性子却硬的很,咬着唇闭着眼,再疼都不肯出声。
我狠狠的笑着,不知道有多恶毒。
手上用力,第二下依旧是全力一击!
“说不说!!”
男子终于禁受不住,
“…啊——!”
一声凄叫过后,又没了动静。
……
第291章 生死不言
容入鞭柄的地界,明明抗拒的厉害,却在拔出时,紧咬着鞭柄不放……
极致的反应,还不是因为**对本能野性的贪婪?
随着鞭棍如蛇口吐信,欲拒还迎,沦陷愈深愈入。
消磨傲骨余烬,欲使他不矜。
菊也高洁,未肯服软。
也不堪,堕落成魅色勾魂。
嫣然艶色几缕,
是血,
顺着修长紧绷的大腿,在白布一般黯淡刺目的肌肤上,纵横交错了几道猩红。
鞭柄也不是捣蒜似的冲撞频繁,就这么在紧致中艰难冲击的区区几下,就疼的他几欲昏厥;似乎随时会不堪受辱而疼死!
看到血了,我瞬间有些心慌。
再看挂在我臂弯里、脸色惨白的男子,已然气若游丝,
我开口逼问,还是那一句。
“——说!你究竟有什么秘密目的?!”
趴在墙壁上的男子本来几欲昏厥,此时闻言,只艰难的掀了掀眼帘,意识不清的道:
“……主人、扶摇有秘密……你就是弄死我……我也,不会说……”
不会说。
不会说……
我只觉索然无味,便拔出了鞭柄,抽身离去。
“——呀…”他喉中滚出一声涩然的呻吟,身体便软了下去——要不是我伸手拦腰扶住他,他早就瘫倒地上了。
男子背对着我,如珍珠般光滑挺拔的脊骨,此时看来分外纤弱……
嗓音,犹如破弦的琴、摔碎了珠子,几番酝酿,才发出了声儿:“就算折磨死我……也不会说……”
冷眼一眯,我冷笑着,刚想抬手挥鞭如他所愿——入眼的男体,触目惊心,让我念头瑟缩了下。
淋漓的猩红鲜血,正从他股缝间流出。
还带出了艳红粘稠的蜜蜡,已经被他的体热和鞭柄捣烂、融化。
一派艳乱不堪。
也确实是我暴虐之后的证据。
原来……施暴男子是这种感觉?
他后面应该是只有我一个人碰过的,他倔强的性子也是我喜欢的,但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征服’过后的满足感,只有心疼,内疚?
为了平复我这种奇怪又堵闷的心情,
我便将他粗鲁的一推,独自转身,开门离去。
……
我拿着去客栈老板那弄来的,一包袱消肿止血的药,又回来了。
还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扔上了床榻。
又将一包袱从老板那弄来的伤药,丢到他面前。
“自己上药,明日——去江陵渡船,北上雍州长安。”
他半睁开迷离的眼,紫眸还是空洞无神。
只是滑动干涩的喉咙,应了声“……喏。”
小孩子这才扑到他身边,嚎啕大哭。
他以手掩面,默默流泪。
泪滴从指缝间淌下。
我嗤笑了声,扭头就走。
……
几日后,我们出了船路,便到了地
界雍州。
雍州西侧,有桃花十里,应该早过了开败的气节。
不由得让我想起桃花怒绽的四月,飞花满天,绝色的男子白马玉鞍;
江湖人都说楼嬮妲王世子丑陋不堪,唯独我,见他音容笑貌绝色纯粹,犹如天山雪。
流落西域的刘姓人,一生孤独,所以他叫刘独孤。
如今应是桃花开败,不见飞花满天和白马玉鞍刘独孤。
……可我还是怕见物不见人,就从东面走的。
我就租了辆马车,命车夫赶着车,让小黑(无痕)在旁边跟着。
马车里,两道软座。
对面的男子腚下,还给多垫了两个软垫。
此时,他还是那身紫色,却在纱衣外披了件白纱外罩。
墨色长发以金扭丝攒花额环箍住,也戴上了紫色面纱,露着一双幽怨紫眸。
男子正襟危坐,双腿夹的紧紧的,两手相握,一副局促不安又孤冷清高的样子。
又总是垂着眉眼,一言不发,不看我一眼,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我这才盯着扶摇看了一眼,他身边趴着的小孩子就不乐意了,一脸惊惧的瞪着我。
好吧……扶摇的腚伤确实不轻。
不仅这两日如厕又少又费劲,吃的也少。
我又没怎么玩过男人后面,又不会照顾伤患……
但是,这几天来他也一直跟我甩脸子,能不说话就装哑巴,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我实在火大,“卿辰!你闹哪样?后悔要跟着我了?那也没法儿,谁让你对天发誓了都!”
男子羽睫一颤,裂开唇角嗤地一笑。
“你对我做的如此过份,难道还要我上杆子贴上你,求你欺辱我?”
“还是个有傲骨的?但是你这傲骨,用错了地方!你就是看不上眼我呗?”
男子眼睫一掀,深紫双眸有些发红,还咬着唇瓣道“哼!”
我怒极反笑,把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往果盘里一扔,就抬手指着他:
“得了,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这样吧,反正也到了雍州,就在长安城外了,你那一箱子‘陪嫁’的金银不就在车厢里呢么?我出去告诉车夫把你拉到城中客栈,我自个儿骑马出去溜一圈!”
软垫上的男子唇角扯出了丝讽笑,什么话也没说。
倒是那趴在他腿上的孩子犹豫半天,才跟我说一句,“刘爹爹,您要是走了,我和哥哥若是遇见劫匪拦路了怎么办啊!”
自打那天我无意间说了话,这小子就改了口,成天喊我刘爹爹。
反正我也乐意当爹,就由他叫去了。
“……嗯?”我还没接上话头呢,那边扶摇已经睁眼了,“用不着她,娘亲传下来一些秘药,等凡歹人进不得我身。”
我点点头,暗暗心塞,没想到这妓子里还有藏龙卧虎的呢?
“既然如此,分路而行吧。——车夫!把这公子送到城中,有家名叫凤翔客栈的!那儿我混的熟。”
外头的车夫笑呵呵的应了声,“好嘞!”
【本卷完】
第二卷:【长安如梦】
长安如梦:九两皇帝值千城
(美男皇帝九两买到手,倾国出售)
第292章 【长安如梦】谁吃我豆腐
【荡平天下】
卷二:长安如梦
——正文——
长安城最近又逆行返春了。然而事实却是明天一转头就已入秋。
说是长安城返春,倒不如说是长安城里的人最近都春心荡漾。
一听说明天国主就要回京,这几天长安城内外都在骚动,万人空巷就等着看一眼帝王真容。
何以至此?
要说这大周国的天和皇帝,那真是神祗一样的人物。
光说那容貌,见者无不称之为‘倾国倾城’!听说当年塞北来和亲的皇后娘娘本来自恃容貌绝顶,新婚夜一见皇上美貌,羞愧的都要自剜双目了……
至于帝王真容究竟是倾国倾城还是惨绝人寰,万千民众表示从未见过。
但是,凑热闹是人的本能嘛。
如果说姑娘大嫂们为见大周国一顶一的绝美男子而来,而男人们就该是崇拜了。
大周国如今的帝王不止容貌引得世人谈资了二十来年,人品性格也是一顶一的锋芒内敛,君威外漏。
当今皇上复姓宇文,单名一个邕字,十七岁登基,到如今也是十年了。
在此之前,大周国还有两任皇帝,但都被真正的掌权摄政者看不顺眼,全给杀了。
而他当年,年仅十七岁就能与摄政权臣周旋的游刃有余,十年来,君臣两个倒没出什么你死我活的大乱子。反倒是天和皇帝一直向往天下和平,人也气度温和,不骄不躁,还一心为民着想,在摄政权臣的刀锋铁翼下、还能稳稳的收服人心。
偏偏今年总有些小状况,传到长安就是震惊朝野。
国主四月初去的醴泉宫避暑,几天后就传来消息皇上丢了。后来还是敌对的齐国兰陵王给护送回去的。
五月,南方时疫正盛,皇上又丢了,还染了时疫,后来是兰陵王妃给送回去的。
这不么,前段时间皇上又出事了,这回不是丢了,是被西南的一个女王国女皇给掳去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给放出来了,急的权臣整装兵马差点就去荡平女国把人抢回来了。
一听说明日皇上便能结束‘冒险’平安回京,这几天长安城外蹲守着等看皇上真容的人那真是海了去了!
殊不知,这皇上最近过的这么跌宕起伏、惊险刺激,还会出来哪些哭笑不得事?
……
此时按历法来说,就是大周国天和五年。
六月末,天正热。
天子脚下的雍州,东门外。
今人所说的‘柳岸灞桥’,便是此地。
同时,这里也是京城外最大的贸易关市。
此时,灞桥两旁一片柳绿,垂下万千条青丝,迎风摇摆。
官家修的一条大道自柳岸中间穿过,直通长安城。
乱糟糟的大道两边儿,乌泱泱来一片商贩们在各自支篷摆摊,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却不难发现亮点。
且将目光缩近,——
方圆几里属它最高最壮的柳树荫蔽之下,有个白衣裳的男子在这摆摊算卦,卦摊边还搁着一筐豆腐。
每个行业的商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吆喝词儿。
而这个算卦的不正心算卦,吆喝卖豆腐倒是挺来劲。
白衣男子虽然身子就仰靠在藤椅上,还拿蒲扇盖住了脸,也不耽误他吆喝。
细听之下,这串吆喝也是绝了,简直落地有声,振奋人心,毁尽三观!
“豆腐!谁吃豆腐~谁吃我豆腐~~”
男子这么一吆喝,还真奏效。
有人登时回了一句,低沉中带着俏皮:
“小郎君~你的豆腐怎么卖啊?老娘包了!别说豆腐了,连你的人老娘都能包了!”
我闻声一扭头,迎面就见一座小山朝这里压来——我定睛一瞧,嚯!这大姐长得这个喜庆,这个漂亮!柳叶弯眼,血盆口,长了个草莓尖尖的脸型……连草莓的色儿和麻子都一样一样的,也不知脸上胭脂是涂了几斤。
只是…明明一身轻纱衫子抹胸裙,却生的虎背熊腰,一看那身材分明就是男人一样高,嗓子也是男人一样粗。不止如此,还长胡子!
算卦先生见状,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拿下脸上蒲扇,露出个薄片的银色半脸面具,连忙跟身后穿甲衣的俩站岗侍卫招手,“快!这人一看就是闹事儿的,把豆腐筐给他,豆腐咱不要了!”
那不辨雌雄的‘大姐’还在凄美的哀嚎,“喂~小郎君,那我算卦行不行啊!”
先生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放屁!本摊旗子上明明白白写着、拒绝给男人算卦,你没看见吗?老子前世今生都特么最恨娘炮!拖走拖走!”
算卦先生使劲儿摇着蒲扇,似乎很热,半脸面具下、露出的白皙肌肤也颜色透粉,顺着圆润鼻尖往下淌汗珠。
人家都被侍卫拖出老远,扔开了,
他还不依不饶喊了一句:“长的跟女版关公似的!…关公要是就这娘们儿样儿…哎呦、光想想恶心死我了…”
我坐在一旁啧啧称赞。
“总比刚才上来就摸你手的那位大姐好,脸长得跟榴莲
似的,气味儿都一样一样的。”
男子这才想起了我,翻了个白眼,“你个庶人无赖,竟然还听说过榴莲呢?”
我嗤地一笑,依旧气若神闲:
“岂止是听过?南疆特产无数,我当初还挨个尝了一遍呢。……且说,庶人怎么了?我就是走累了坐你会儿椅子,还能给你坐出晦气来怎么的?又不是不给钱!照我看…你这卦摊儿是挂羊头卖狗肉给自己招亲呢吧?又是叫人来吃你豆腐,又是勾引水果娘子聚堆的……”
气得算卦先生登时黑眸一瞪,举起小拳头就朝我挥舞而来!
“你究竟是来找茬的还是算卦的?坐上我的藤椅子就不起来了,这么会儿功夫就因为你杵在这,撵走了多少人?我这椅子是要卖的!你要是不算卦赶紧滚蛋,杵在这都耽误我正事儿!”
我赶紧抬一只手挡住脸,奈何男人和拳头已到身侧了,我还不怕死的继续调笑:
“这就开始逼迫路人算卦了?你倒是算的准不准啊!”
男子眼一横,“我家姓诸葛,诸葛孔明是我祖宗,你说我准不准!信则灵,不信就别在我这赖着!”
“我得坐这儿慢慢想,我要算什么来着…”我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了那个权势滔天的佞臣贼子,顺口便讥诮道:“还有啊,你这名号打的太假了,还没力度,不如请来‘一吼朝廷抖’那种人的名号,绝对响亮!你怎么不说太宰赐婚,奉大冢宰之令求亲,宇文护亲临主持啥的?”
男子愤愤的撂回了拳头,咬牙切齿道,
“你这不还是找茬吗!快滚!…你以为在我这算卦是你出题呢?我告诉你,我这的规矩就是:先交卦钱、再答谜语,答不上就拉倒,若是答得上,九五至尊都能送给你!…当然,那也没这个可能。我这儿奉旨算卦、替皇上寻亲…都是上层贵胄的事,我量你兜里也没那些个银两来掺合。看你这身粗布衣衫的行头,你这庶人也铁定不是能和天子有瓜葛的命了!”
我气得腾地从藤椅上坐起,抬手一指,刚想骂他!
谁是庶人?我家权倾天下的时候,还没有你诸葛家算命的事儿呢!
……哦对,我现如今可不就是庶人了么!
皇家说一个功高盖主,我爹就被逼自尽,全族流放;我也从独孤家最受宠的九龙子、到被踢出族谱,皇亲国戚成庶人。
话说回来,庶人又如何?那也不至于沦落到让他一口一个庶人、这么鄙夷的叫着吧?
想到此处,我一咬牙一哼声!
“你这么嫌弃庶人,看来你这算卦的也挺有来头啊?……哎呦呵!我还真不信了!你那一卦值几两银子?”
男子一扬白皙尖削的下巴,说完,又傲慢的转身坐回自己的藤椅上了。
“看卦旗!”
第293章 【长安如梦】 奉旨算卦,一卦九两
我抬头一看,卦摊前边挂着道滚金边的旗子,上面还真用烫金大字写着:奉旨算卦,一卦九两!
我不禁咋舌,这‘奉旨’俩字,我怎么看都有种想拆穿他幼稚骗术的冲动!
我一边撩开衣摆去翻腰间钱袋,一边挖苦实话,
“一卦九两?!你说实话,咱欠别人多少钱?靠这么发家损了点儿吧…”
算卦先生银白面具下那一双眼愈发黑灿灿的,“别掏了,刚才你和围观那帮人往这边挤的时候,就有小贼伸手把你腰包掏走了。”
我顿时气得要跳脚,也停止了掏腰包的动作。“你看见了怎么不说啊!”要不是怀疑他深不可测,而我初到长安、不想惹事,我早就上去揍他了!
只见男子薄唇一勾,黑灿灿的双眸一弯,笑意猥琐。
“贼人的手一撩你衣摆,露出的小腰儿挺细,没想到世上除了那位四哥竟然还有这样长相标致、身材姣好的男子……我只顾看美人腰了,没来得及说。”
被一个男子当成男子调戏,还一口一个‘美人腰’?!…
我差点心梗,强忍着拔剑剁他的冲动,又想到剑生锈了拔不出来,若是真打起来恐他深藏不露,我怕是要吃亏……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你,真是禽兽!禽兽大哥,你说实话,你是断袖吧?我可对你没兴趣啊!你还是去找那什么四哥禽兽去吧!”
这位禽兽大哥斜了我一眼,语气也是极度傲慢:“我又没说对你有兴趣,我又没说你是男的?”
男子此言何意?
听的我顿时头皮发麻,手忙脚乱的想辩解,却语无伦次了,
“……啥?我这么有男子气概,怎么会不是爷们!”
男子黑眸一眯,盯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勾唇坏笑:
“你的穿衣打扮、言谈举止确实没挑,但是我挂的旗明明写了男子勿扰,你却本能的不以为意。”
我握起拳,眯了眼,“我是根本没注意看你那些挂旗好不好!”
男子一听,黑眸一转,顺口就变卦了:
“好吧,我能看出来你女扮男装…其实是因为你没有喉结,嗓音也不粗。”
我瞬时无力反驳。
“……”
男子又扭过头来看,面具下那双眼又开始猥琐的上下打量起来,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坐在藤椅上怎么都不舒服。
“尤其是你的衣着,这身白布衫男装虽然白净朴素,但是上边的朱红泥鳅刺绣却有些太鲜艳,少有庶人男子会穿。区区一介布衣庶人,穿衣裳还绣红花…若是男子岂不是太做作了?很明显你这是女扮男装。”
我烦躁到去抓自己头发,还被发冠硌到了手…
‘做作’?干!这个词深深的刺痛了我,我这么爷们着十七年了,没想到还会有被骂‘做作’这天?看来回去我就该把这身衣裳埋了!!
我揪了揪衣摆上扭身出海的朱红‘泥鳅’刺绣,
“……你,你还真有点道行!我这绣的是蛟龙出海、不是泥鳅!我不走了!我想杀人灭口!!”
男子黑灿灿的眸光含笑,忽然转变了态度,
“何必如此!你我孤身在外,结识在同一条江湖路上,结交为友总比杀出仇人来要好,不是么?……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男子直接变了个戏法,从袖口掏出了个白色朱蛟刺绣的锦囊钱袋,
“小毛贼早被我暗中擒住了,你的钱袋在我这。没想到你这庶人村姑身上也有这么多钱?不过,没用!除非你身上还能有个九两来算一卦,我看你也挺有机缘的,一会儿说不定心血来潮就还给你了呢。”
第294章 【长安如梦】九两皇帝,仅我能买
对视那双含笑的黑眸,我呆呆的伸手去接,“给我啊!”
男子却突然撤回了手和钱袋,耍起无赖了,
“哎——要是你不来我这算一卦…这钱我就不给了!本先生向来算卦灵,尤其是测红鸾!若是天缘有份来牵线,区区一卦九两,还送皇帝呢,买来多值价啊!…兴许,也说不定老天就瞎了眼,让你这庶人平步青云了呢!来一试如何?我倒要看看你还带着多少惊吓!”
我当即抓住了他话中重点,
“……你这是九两银子卖皇帝呢吧?我还有一事不明,是说谁出钱买了,皇帝就给人当红鸾星?还是谁买皇帝谁就是皇帝的红鸾星?”
“…什么卖皇帝买皇帝的,瞎说什么真事儿!告诉你——我这可是奉旨而来!听好了,是送不是卖!还有,谁能答出这个谜底,谁就是皇上的红鸾星!”
我随他去看,他伸手指着另一杆卦旗,一字一句的念,“奉旨寻亲,凤华牡丹!”
我一脸懵,“啥意思?哪儿说送皇帝了啊?怎么个送法啊?”
“哎,其实算卦本不是我的正事儿,我是在这帮皇上找人的,因而才敢称奉旨寻亲。若能答上皇上出的谜句,你坐地就飞黄腾达!”
一听说‘皇上’,我就满脑子都是‘麻烦’二字。这么多年来,每次偶遇他都是麻烦不断!
最惨的一次就是上回,被他手下之人算计的丢了武功、还被高长恭掳回去差点被逼婚了……所以,在我纠结了一瞬间后,果断决定远离与这个人有关的事儿。
换而言之,我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怎么被人一哄骗,一提起那家伙我就想的这么多呢?
“得得得,先别提跟皇上有关的事儿,我跟那俩字犯冲,容易倒霉!咱还是继续说算卦的事儿吧,我出门在外还真不带银两那种鼓鼓囊囊的东西,但我的武器价值连城,能否先抵押一下?”
我淡定的把身后背着的剑解了下来。
男子瞅着剑鞘眼都直了。
“这颜色炽热的赤铁…这精雕细琢的凤凰纹路……真是好剑!你是要拿这个做抵押啊?”
“不是,是它——”
我解下赤铁剑鞘上箍着的青玉刀鞘,搁在挂摊上。
“此刀名曰嬮妲刀,刀刃锋利无比,不可争锋,乃是楼嬮妲王国的皇室传国之宝。而作为刀鞘的青玉虽然触手冰润滑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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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听罢,满目惊叹,
“果然宝贝!我能否试一试?”说罢,伸手就去摸。
我瞬间一手扣住刀,淡淡道,“罢了,这刀杀人刃不粘血,而且通灵认主,要么还我银子,要么继续算卦。”
男子依依不舍的看着我掌下的刀,眼神那叫一个缠绵……
“好,这钱袋里的银子我扣下九两,今天这买卖算是开张了,其余的还你!”
我不禁嘴角抽搐,
“你撑摊这么半天,这么多人来都没人给钱吗?”
男子笑眯眯的把剩下的钱塞给了我,
“你以为就你一人觉得奉旨算卦这种幼稚骗术不可能是真的么?皇上哪会那么闲?”
“……”我怎么有种上当受骗、助长了不良风气的感觉?
想了想,我实在难以相信这算卦的不是骗子!
但是看他这谈吐气度,虽然有点不正经,但也不像是江湖骗子之徒…兴许真是个名门秀子不成?
若是名门,也不至于大胆到拿‘送皇帝’卖银子行骗吧?
这是碰见我司空见惯了,这要是换做旁人,还不把宇文邕笑话死!
我在心里一阵鸡皮疙瘩,最后一脸正色的直视着算卦先生:“既然我都出银子把人给买了,我也不奢求能真见到天子真容一面,你就别再打着这个旗号卖他了。怎么说他也是帝王…被人标价出售,不是平白让人笑话他吗!”
男子黑眸一眯,“呦,口口声声的‘他’,还挺护短嘛,你莫不是……认得他?”
我不禁心虚,一想到那家伙,又只剩了满心恶寒,刚想说不认识,又觉得太假,只好讪讪道:“大周帝王美色倾国传遍天下,谁人不晓?我也就是……咳,既然我能做这九两银子买皇帝的第一人,就不希望有第二个,此独占之心,人皆有之嘛!”
看男子笑眼中带有深意,我赶紧改口,“其实我觉得咱们这么口口声声谈论皇上不太合适,让人听见了就该杀头!”
“罢了,先听你的吧,你看那卦旗上奉旨寻亲的话,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我扭头去看,莫名的心如乱麻,
“……?什么想法?寻亲?有人要倒霉了吗?”
第295章 【长安如梦】凤华牡丹,雍容华贵
算卦先生瞪着眼和我对视了半天,忽而一脸沉痛的一拍面具!
“罢了,实在罪过,我可能是坑了你的九两银子,但是我也不是假算卦人,你想算什么,我还是正儿八经给你算一卦吧!”
我兴致勃勃的想起了桃花运。
“算红鸾星,咸池运。”
男子瞥我一眼,“你还对紫微斗数、周易八卦有造诣?这我就更不能跟你斗法了!不用算,你面带红光,眼生桃花,早已红鸾星动,今日便是天缘有份来牵线。……女扮男装还要算桃花,真不知你是要求男桃花还是女桃花!”
“……还我九两银子!这就算完了?你这不还是忽悠我吗!”
男子瞬时收了嬉皮笑脸,一脸正色:
“别生气啊,那这样,我说一谜句,考你一人名,你曾认得否?”
“考我谜语?尽管放马过来!”
男子呛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道,
“凤华牡丹,雍容华贵。”
……
这句话,听的我心头登时一震!
扎根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股脑涌上来!
眼前捕捉不及的画面,是黄沙与牡丹,他一身黄衣红伞。
是男子指腹传书,一笔一划的凤华牡丹…
是谁说,“凤华牡丹怒绽,良人惜不采撷”?
眼前昏花,白雾里的人影脸上扣个面具,笑说,我是那凤华牡丹,人称我雍容华贵。
我有些禁受不住,直接拨开藤椅起身,却左腿拌了右腿、一个踉跄差点趴下。
一旁的算卦先生赶紧搭手来扶我腰肢,
“哎!你慢着些!……你怎么了这是?突然的就…”
“哞~”突然一声牛哞入耳,我一侧头,——梦中的人影忽然走出,在我眼前在我愈发清晰,这人一身的白衣墨发,玉白色的半脸面具毫无勾画,露出黑润眸子,浅红双唇。
近在咫尺,如此清晰,明明不认识,我却不合时宜的脱口而出一句:
“……雍儿?”
这人一垂眼睫,漆黑浓密的不止眼睫,还有白玉冠束着的流水长发。
携着一身冷气,直奔算卦先生而去,伸出筋骨白透的手、一把将另一男子脸贴卦摊摁住了。
连手臂都给反剪在了身后。
算卦先生挣扎了两下未果,果断妥协,满带惊讶,
“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我说…你不是该安安静静的待在回京的路上么!”
这白袍男子上半身一弯,将修长身形都压上了…底下给摁在卦摊上的男子,倾斜的姿态中、还露出束带缠出的一杆细窄腰肢来,但也不妨碍这浓浓断袖情的气氛。
上头的男子从玉白面具里透出一双锐利的黑眸,贴近那银白面具,浅红唇瓣微启,咬牙怒斥,
“穷疯了!”
这后窜出来的冷漠脸白衣男,还真是内骚彪悍!二话不说直接就压?看得我本能的伸手捂住双眼,小小的轻呼了声,顺便给指间留露出足够的缝隙。
一看这架势,我也不好意思在这儿杵着了,只好悄悄的往后退步。
顺便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浓浓断袖情!
第296章 【长安如梦】九两一卦,凸显身价
底下男子直斜眼往自己后脑勺瞅,——要不然以他的姿势角度也看不见身后的男人啊!
“噗!你说这话也不心虚?咱大周还有哪个比你更有钱啊!”
后来的男子直接一巴掌拍向算卦先生的腚,眼一眯,一声冷哼,
“穷疯了说的是你!”
算卦先生**的低叫了声,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都有些红了,
“……九两一卦,我这不是为了凸显你的身价么!况且这‘九’的数字多吉利啊,可不就是你那天缘人的排行么……我说,要不你先从我屁股上起来吧,我感觉都被玉树堵到后庭花了……”
上头的家伙完全没注意他后面的话,只听重点来着,
“荒唐!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但是我是真看不下去了,这俩断袖……看着都挺矜持正经、唇红齿白的,戴个面具遮上脸就忘记自己是人了,这姿势…好生猛啊!
算卦先生闻言,咬了嘴唇,含嗔带怨的来了句:
“我这是多管闲事?我这是替你把关!我倒要看看你这堂堂…的心丢哪去了!哼,那家伙那么有机缘能招惹到你,她倒是巧合的过来让我逮一回啊!”
我默默的站在摊子旁边,背好了剑,又整理了下白衫男装的衣襟袖口…系上钱袋之后,顺便也整理好了衣衫下摆。
我今日穿的一身白衫男装,只在衣襟和腰侧开叉处有蛟龙出海的朱红刺绣,自己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玉树临风,俊美绝伦。
我摸着下巴,暗自摇头。这算命先生是火眼金睛不成?一眼就给我女扮男装的秘密看穿了,这是要我再换一身打扮吗!
抬头一看,一头锃光瓦亮的牛魔王就杵在卦摊前边,还被两个穿铁甲衣、带头盔的人牵着。
细一看,原来是木头刷的漆。
……贵胄们总有奇特的坐骑,我见怪不怪了。
我正头疼着,早觉得多余了。
于是迈步就走,还刻意的抬手挡了下脸。
那边儿俩男人又开始撕扯上了,
“回去!你的坐骑木牛流马都叫人给牵来了,别等我撵你第二次!”
底下男子也硬气的不妥协,
“别冲我摆架子!我告诉你,反正我也真发现顺眼的了,我觉得调戏你命运的女人不该是那个男人一样粗俗的,还是刚刚那种精致水灵的女扮男装的帅气多了!还有,我觉得她好像认得你
得你呢。喂——那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你别走啊!连个姓名都没留……”
另一个却咬牙切齿道,“你再叫那人一声,信不信就会被告官说你骚扰男卦客!这是关市,你能不能安分些!”
我走出了老远,身后还隐隐约约能听见俩男人搂搂抱抱咬耳朵的说话声。
心里实在恶寒,哪有心思去报官?
报官咋说?我看到俩断袖,恶心着我了?
不过,刚才的对话突然涌上心头,实在耳熟极了。
凤华牡丹,雍容华贵,这是谁说的话?
还有,雍儿……这又是什么意思?
眼前一个恍神,像是看见个农家院儿的场景。
满目都是酥白、嫩黄、桃红几色的牡丹花,大朵大朵的,有稀松的绿叶衬着。
花前站着个人身材长挑的男子,一身黄衣白衫子。
男子忽然抬起了脸来,戴着个黄金面具。
——我忽然想起,我曾经心痒痒的上去摸,还说,
“小跛子,给我看看你的脸啊?”
男子冷哼,“不。”
“我救了你的命!不是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看你这穿着打扮是个富贵人家,但你也别跟我耍脾气,我打小儿什么富贵逼人没见过?我也不用你如何谢我,陪我唠唠嗑,解解闷就行了。”
“……可以。”
“可以给我看了?!”
“除了看脸,什么都可以应允你。”
“那告诉我你的名字总可以吧?”
男子垂目,犹豫半晌。
我气急,“你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浅红薄唇微启,
“雍儿。”
“……雍儿?”
“雍儿,我的名字。”
“雍儿……”
雍儿……是谁?我认识吗?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像是被封存的记忆,满是悲痛,不可解封。
不!不认识!绝对不能认识!
既然是忘记了的,自然有忘记的道理。
第297章 【长安如梦】和尚一卦,倾覆天下
我满脑子凌乱中,身旁竟然还有人在那絮絮叨叨的念叨着鬼话!
“荧惑守心天命换;紫微将星骑红鸾。走过路过的众生听上我一言,你们当中就有个老天保佑之人,六道众生你别猖狂,指不定谁辉煌!”
也不知是谁说的话,与路边敲锣打鼓卖艺的人一齐念叨出来,震得我耳朵生疼。
却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里了。
我自顾自的嗤笑了声,低声嘟囔。“反正我向来只遭天谴的,就没见过老天保佑是什么玩意!”
敲锣声乍起,那絮絮叨叨的声音又飘了过来,还不重样。
“玄天神女,帝出双星!咸池欲孽,天机我泄!——”
一字一句,一遍又一遍,听的我心烦,捂着耳朵就跑,
忽然天上落了雨点,遮了炙热天中,湿了繁华人群。
我混在他们中间,看着四面八方跑开的人,彷徨中突然没了方向。不知从哪而来,不知该去何方。
我一时失神,还撞在一个和尚身上。
我顺手,就抓着紧实柔韧的腰肢站起了身来,抬头,竟然是个年轻的和尚。
一身茶黄色僧袍的,长得眉清目秀的,却头顶六个点月亮的…小和尚……
我顿时色心荡漾,燥血上头。
小和尚睁了水眸星目,启朱唇,却道:“呀,施主生得好面相,像是要腾龙化凤的主儿,贫僧云游四海只为寻这骑红鸾的紫微星,今日得见真人也是有缘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嘴唇蠕动,说的我满脑子浆糊……
“……你刚刚说的什么?你认识我?”
“呵,兴许真是上辈子的旧相识呢。……施主可想听听命?”
“听命?”
“施主倒像是个凤体龙形、女扮男装之人,眉宇间似有鲲鹏展翅之势,胸臆间如有荡平天下之志。这便注定了天佑奇人,你一念之间、也总能平步青云,一生坎坷不断,又随即逢凶化吉,是个世间少见的奇异命格……若听贫僧锦上添花的胡说,还有下文,就是感情用事莫要太过。怕是会为美色颠覆到手的一切,倾覆天下,戎马霸业一朝付之东流。”
他神神叨叨的话一出口,我是越听越清醒。
刚刚那丁点儿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我有点讨厌和尚了,真他大爷的……多管闲事!
但是,他说的话在我心里长出了个疙瘩,不问清楚的话,就实在恶心的不行……
“为美色颠覆一切?世间竟有哪个美人值得我这么做?!大师能否描述一下?我莫不是一辈子的都砸一个美人那了?”
“非也,施主命主紫微将星,又是骑红鸾星而来,红鸾星动本就是多情至极,弱水三千挨瓢饮;而那些个美色,今生与你交好只为还债而已;……只是要小心一个向你讨债来的龙子,那可是命中注定的孽缘……”
如此云云,却是最后撂下了句:“听闻施主有双生之命,雌雄难辨,贫僧也不知是遇着哪位了…施主若为女主,方得此卦象;若为男主,贫僧此言你权当从未听过,莫要想着为女主逆天改命!……因为,施主也会是女主那凤凰劫始作俑者。”
听的我心里揪疼。
“若为男?男的是谁?”
“炼狱有幽冥之火,人间是之天。”
“……什么意思?你不会也以为我是独孤九冥吧?!”
“罪过,贫僧不知独孤九冥,只知人间为情而涂炭,九幽之冥谓。”
“……你这和尚满嘴疯话!说的都是什么啊!”
第298章 【长安如梦】道士拦路,一语成谶
“施主现下听不进,有个印象也好……施主命中注定,将位极人臣,坐拥人间权势富贵,荡平天下;也会一朝失去所有,覆水难收。只因为有个凤凰劫,向你讨债来的。贫僧话尽于此,若是日后应验了,还愿施主要记得:功成身退,明哲保身!”
“…记住什么?我该功成身退,随遇而安?”
“善恶生死一念间,皆看施主如何行事了。…只愿施主,日后佛家若有灭顶之灾,还请留我一脉,传承千年。”
“……灭顶之灾?你们早就知道会被灭,怎么还不想办法阻止?”
“阻止不了。就像施主你,明知命带毁天灭地劫,明知会有倾覆天下志;却无法阻止,只能随遇而安。”
我突然想起了,算命世家的柳清明也这样说过;苍龙神……也这样说过。
我会为了谁,倾覆天下?
……突然好怕。
失去一切的痛彻心扉,我再也不想有了。
人生在世,命运如何要靠自己,哪由得算命的胡说?
可我这心里,像钉了一排钉子。
生疼,慌乱,迷茫。
只听一声‘告辞’,转眼间,和尚转身就走了。
茶黄色的僧袍衣摆飞卷,长挑的身形翩跹渐远。
圆润的脑袋,脖子上挂着一串圆润的佛珠,说的也是圆润的话。
算我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说我一朝失去所有,这就是算卦了?还是我哪儿得罪他们佛家了?
我拍了拍脑袋,突然觉得可笑……连和尚胡诌骗人的话都信
,我这智商也够呛的了。也不知这和尚跟多少人说过这话了!
……
和尚刚算过,我正好好走着路,又被跛足道人拉住手腕,非要给我看相算命!我正心不在焉呢,随口应一句,“算好了有赏。”
道人呲牙大笑,算我若为女,必是凤体龙形,当得天下,女帝一怒九国称臣,也能后妃三千,享尽人伦美事。
但,有一男子……如此云云。
我这才忍不住抬眼,打量了下那道士。
本以为是个破衣陋飕、呲嘴獠牙、满头虱子的疯子……这一看,却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
一身纤尘不染的黑白道袍,头束绣着阴阳鱼的纶巾,露着额头光洁。他一抬眼,双眸神色甚是缥缈冷淡,浑然一股超脱灵秀的神采…
可惜,比起我武当的师父君月来,那可真是差远了。
我暗自摇头,多么清秀个小道士,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要出来干忽悠人这行…
我嗤笑,“你是与刚刚那和尚一伙的吧?怎么说的都差不多?”
我回头,往刚刚那和尚站立处一瞧,那里已是人来人往,没个僧袍影子。
“有一男子,会鸠占鹊巢,争夺你命中的兵符权势…”道人话未落。
我已冷着脸起身,笑道“功成名就后,天下人都无法欺我,又怎么会倾覆天下为一男子?”
那道人坚持着,“天可弄人人亦逆天,但一人之力无法与万物众生对立,只能顺其乾坤!若信我的,我指点你条儿明路,说不准结果还能好点!”
“满口胡言!有明路你自己怎么不走去啊,还用得着在大街上算命骗人?”
突然一声阿弥陀佛,我望去那处找着和尚身影,依旧无人。
突然觉得今天所遇都好诡异!
脊骨也发寒,
身后道人,却蓦地说了句:“俗主身上,有件佛家的东西,贫道受佛母之托,来将佛七宝舍利子索要回的。”
我瞬间听出了,他说的是我手腕上戴的那串佛珠子……
敦煌梦里,那女佛却是也说是暂时借我。
我便从手上撸下来给他,暗暗惊奇。
“给你,反正搁我这也没用。”
他怎么知道我从梦里捞了件佛珠手串的事儿?
一个道士,怎么还管上佛家的事儿了?
第299章 【长安如梦】杀父仇人,皇榜招儿
我猛一抬头,正看见有马车轱辘滚滚而来,有人掀帘而望,紫色的双眸、一眼就瞧见了我。
却顿时目光一跳,侧目躲开来,葱白小指一撤,放下了车帘。
呦,这不是那个和我闹别扭着,非要‘分头私奔’的小男宠么!
从我面前过,还不让我上车?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心里莫名的一恼,当即迈步而走,身后,有一声佛语和一句道咒,相对而唤。
可我已经钻上了马车。
扶摇愕然一惊。
与他四目相对,他倒是急忙垂下了眼,身形瑟缩。
我冷哼了声,掀开我这侧的车帘,转目去看外面、有只浑身黑的发亮、四肢修长矫健的马,头顶一撮红白夹杂的毛,正在撒丫子、尥蹶子、甩蹄子,要多没毁形有多毁形!
都这样了,还叼着一朵大红野花,骚扰着路过的公马母马。
干!我不认识这傻缺!不认识!!
不过……这画面还真像我当初,莺莺燕燕美男环绕,又得讨好这个又得哄着那个。
果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马。
我默默的放下了帘子。
算了,不看了。
……
我一入长安城,果然有不少人在看黄榜布告。
还有身穿官袍的人嚷嚷着:“太宰大人寻义子刘玄蛟,谁若是找着人了,赏金一千;刘义子若来,封侯万户!”
突然想起来封子蝶前些日子还说过,说长安有个要认我当义子的‘大官’!
我猜了一路,那大官是谁。
听到这句,我瞬间呆了。
我心尖一跳,冷地问了句:“太宰?是谁?!”
也不知是谁,嗤笑了声道:“你哪来的啊?我大周的大冢宰你都不知晓?!”
我一愣,顺口一唾:“宇文护?!”
差点忘了,所谓太宰,就是因周国的天、地、春、夏、秋、冬‘六官’皆受命于天官,天官之首便是大冢宰。
大冢宰凌驾于百官之上,谓之‘太宰’。
没想到,那个和我舆论天下的扈姓老丈,竟然就是宇文护?!
我一时间,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两巴掌!
想当年,是怎么厚着脸皮,问心无愧的、和杀父仇人谈天说地论英雄的?!
——岂止是无地自容?真的是,悲愤欲绝。
“——大胆!竟敢直呼大冢宰名讳?太放肆嚣张了!快轰走!!”
我这下反应过来了,当即扭头就跑,拽着身旁马缰、就翻身上马,一溜烟跑了。
“驾!——”
……
我刚气喘吁吁坐定马车里,便有葱白手指递了盏茶水过来。
抬头,紫眸含着似水柔情的笑:“主人,请用茶。”
“……”我默默的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将茶盏顺手放在了横桌上。
侧头看窗外,再不理紫眸。
心里想的,却是乱如麻绳纠结成团,还插了一砧针头。
想去理顺麻线,却被针扎了手。
有男子清透的嗓音,犹豫迟缓,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主人为何事烦心?”
我顺口说了一句:“不知从何说起。”
这团乱麻的线头,我确实不知从何找起。
第300章 【长安如梦】十二年前,功高震主
他试探问:“主人方才去找了寻您的,那位朝廷命官?……怎的,主人不喜那官员?”
我不耐烦的唾了句:“关你屁事!闭嘴得了!!”
扶摇瞬间噤声,只是瞪着水汪汪的紫眸看了我两眼,默默的垂下了眼帘。
他还真问着了。
如果朝廷上,真有这样一个大官要认我当儿子,就算是宇文邕;
……我虽然接受不了,但是我可以忍受!
当然,宇文邕再怎么落魄,那可是个堂堂皇帝呢,
也不至于屈尊降诏,给我这个拔剑相助的路人甲那么大厚遇吧?
况且,我算是烦死黄陂城那个柔弱模样的宇文邕了!……
明明是个皇帝,一不留神就让他起个花名。
还牡丹?笑抽了!
牡丹又名凤华,名字本来俗不到哪去,可是一想到这个花名和宇文邕靠边……我就觉得,世上所有牡丹花都又丑又臭又矫情做作!
世人都说大周皇上负有国色天香美貌?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哪美呢!
他就脑子还算灵光有点小聪明,可惜,那点心机全用在蒙骗我上了……
不过,假如是他,我还可以拼死忍受!
再假如,换做是朝中最大的官,——宇文护!
我就忍受不了!
宇文护是谁?
十二年前的一个夜,他逼得我爹无辜饮鸠服毒自杀;害得我独孤九幽家破人亡!
独孤一族,
从权倾朝野、横霸沙场的国丈,没落的,少有人提起。
独孤信,成了政词禁忌。
这灭门惨案,世人都以为是独孤如愿事情败露才遭毒杀,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我师父君隐曾和我说过,如果我爹真想造反,就不会阻止赵贵造反了。
师父也说过,宇文泰临死前交代给宇文护的话,就是别让外戚功高震主了。
帝王将相,明亲暗防,宇文家一个功高震主,我独孤家竟然全族流放!
何等…惨绝人寰啊!
……
我爹本叫独孤如愿,可生死爱恨情仇,都没能如愿。
宇文泰赐给独孤如愿的一个‘信’字,到头来,连他自己都不信独孤信。
所以才有了,宁可家贼不防,也不让外戚辅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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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若是换做我是宇文邕他爹——宇文泰,我也宁可让朝政砸在亲侄子宇文护手里,毕竟江山再怎么换代也还是姓宇文,而不会冠上独孤,甚至变成刘姓。
但是,我却是那个独孤,那个刘姓!
……宇文护这个老贼,杀了我爹,抄了我独孤家,逐了我独孤氏,
难道还要,让我认贼作父吗?!
——真是可笑!
我要是连这个都能忍受,岂止是天下笑柄?
青史野史,都会笑我独孤九幽无能,笑我独孤家无人!
那话又说回来,朝廷里还有谁堪称‘大官’呢?
连封子蝶都那么般说,想必真有来头也说不定。
若真能傍个大官义父,与宇文护抗衡,那才是极好的!
……只是,那人不会是封子蝶毛遂自荐吧?
胡思乱想了半天,
抬头看,车外路两旁,有白梨飘清香,幽幽茫茫。
我顺口道了句:“这雍州,挺美呐。”
扶摇却不以为然的笑道:“江南水乡,有三春杨柳,四月荷花,五六月正值繁华盛夏,乞巧钟秋七夕八月,九九重阳采菊节…若是此时江南,兴许还能赶上今夏最后一重采莲,碧玉小家少年男女,相约采荷叶莲衣,荡舟碧水苍天,天水一色,云外人家……虽比不得北方楼高阙宇、奢靡繁华,却更有烟雨朦胧色,醉人水与花。”
听他说起江南风光,我也觉得他口齿生莲,说的我也想起了当初江湖流浪时,途经过烟雨江南里、荷舟上小夭与墨莲。
但,有关他们的一切回忆都是残酷的过去,我嘴上更不会饶人,
“呵!都说最美不过‘南朝烟雨北朝天’么。……你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口齿这般伶俐,又颇擅微词,想必家室不错;怎的沦落至此?”
他沉默片刻,才启唇轻言道“只因战火连天殃及,无辜家道中落。所以…如今孤自一命如草芥,只剩孑然一身换我大陈一城暂安,主人要杀要剐,我都算死得其所。”
定定看着我的紫眸冷冽,满是无畏,
“……”他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
我还能说什么?
只是不甘心的嘟囔句:“主人我还没把你玩够呢,想死哪那么容易!”
“哦。”他这一个字的回复,分明是毫不在意。
我有些恼怒不甘,抬眼瞪他…
面前却、只有一双淡然无神的紫色眸子。
这紫眸既不妖魅,也无灵动。
第301章 【长安如梦】前尘惊梦
我没了话题,扶摇也不主动和我说话。
我便转头看着窗外,直到视线模糊,睡意昏沉。
我不知不觉的,看车外的花与树,竟然睡着了。
梦中,凤目睁,韶华远。
容颜一成不变,轮回已过几番。
今世缘,前生的怨。
——北方万里疆土一夕割裂,枭雄割袖断义,为家国反目,成仇。
几十年风云扰得天下变,
天命帝星者终换来江山入主,盖世枭雄者一生颠沛戎马,也享得半世荣华。
大魏朝末年。
有人曾权倾朝野,容貌艳贯天下。
却也,一夕朱颜老,催白发。
——男人的玄色团云锦袍上,是金丝银线钩织出的蟒鳞蛟龙。
此时,衣角翻卷飞扬,似乎爪子也活了,更显狰狞,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扯身下来,将人撕碎了。
玄袍对面,是个白的影儿。
那人一身净白色长袍,以金丝银线绣的蛟龙出海,奔上云涯;
浪花雪白,海水透蓝,
赤红的滚云纹如天边绯霞,鳞鳞甲甲,蛟龙四爪,锈了一身大画。
——明明是白的锦缎,却比那玄色更黑沉有压迫。
——玄袍掩下白的衣角。
一个男人将另一个男人压制在桌上,面颊逼近,四目紧剜,眦角欲裂!
几番拉扯推攘,两人攻守打防之间互不相让,偏偏都招法流畅,似乎是熟练几十年的对手了,
唯一变的,就是绝代美人朱颜老去,催生白发。
我睡意昏沉,满目无神,唯一剩下的一眼,就是玄袍男人,瞪着锐利杀伐的凤眼鹫目,冷笑说:“独孤如愿,你这张脸不愧是第一美人……临老了,也不忘祸国殃民!也罢也罢,临了,正好有我帮你毁去这容颜,让你来生不必再因此这般死得惭愧!……”
我的眼前,蓦地又是那幽冥鬼火,焚烧着那个我最亲的人!
由脸及身,大火之中,无谁能逃脱一死。
没有人…能逃的掉!
——猛然间重拾旧梦,依旧是吓得我、几尽窒息……
可我,拼命的在呼吸,誓死争夺着生的权力。
似乎有人走近了我,听衣角翻卷,似乎又是那玄袍踏锦靴的男人,噙着嗤笑,在讥诮我——亏你还姓着独孤,真是枉为人子!
不去为父报仇,在这里抱头鼠窜有什么出息!
——“……你怎么了?”,乍然清回婉转的一句,柔声关切。
莫名的诡异,让我恐惧心慌!
我突然就醒了,猛地弹起身来、抬手就扣住了来人的颈子!
手掌下,小巧玲珑的喉结一紧,呼吸也是一窒。
入手的肌肤如玉,光滑微凉。
有人颤着音,弱弱道:“主人是我,扶摇……”
我这才想起来,这是雍州那个凤翔客栈。
我本来正在睡觉的。
我悻悻的收回了手。
“你回去吧,我没事。”
我刚想躺下,一睁眼,却是漆黑如墨,连个灯也没有点。
寂静的夜,像极了十二年前……
一鸠毒,摧了绝世朱颜,粉碎了不老美人面。
火,像是饕餮的舌,放纵着贪婪的**,肆意吞噬一切的美好……
让绝世容貌灰飞烟灭,堕落成最丑陋的恶鬼。
“不!宇文护!你这个老匹夫,放开他——爹、爹!!……”
有人惊唤着“主人!…你是不是魇住了?主人!我是扶摇,你想一想啊!……”
我是魇住了?
我闭了眼,睁开眼,都是漆黑一片,还有火光吞噬的,绝色朱颜。
一隔十二年,我明明都练的天不怕地不怕了,此时却又吓得我魂都飞了。
不由自主的瑟缩发冷,浑身打颤。
——直到,有人向我靠拢来,把我呼唤。
我抱上了温热的男体,搂上了柔韧的腰肢,才有些回归如今的心安。
怀中人呼吸一紧,也惊得瑟缩。
却也随遇而安的,放松了身体,反手试探的勾住了我的颈子。
“……主人?”
“嗯。”
我突然能安然的闭眼了。
即使怀里这人,来路不明,还是个麻烦。
第302章 【长安如梦】绝无仅有,玄蛟是我
回归到如今。
没了美人面,寥落了独孤家。
也结束了,一个绝世美人独孤如愿的时代,却活了、一些肆意妄为的人。
就像宇文护。
他一方面,是恨独孤如愿当年的专权强势;一方面,却是恨他们年轻时的那些事儿。
我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恩怨,但是,能到了要杀人的地步,必定是血海深仇。
独孤如愿死了,宇文护高兴了?
也许是吧。
可是,我不会让宇文护继续高兴下去的。
我也有了血海深仇,那就是宇文护的杀父之仇!
还有宇文家欠我独孤家的,我一一都要讨回来!
同是汗血江山开国人,我独孤家不比他宇文家功劳薄、名声小!
……
天刚蒙蒙亮,我就又被梦魇吓醒了。
一睁眼,却是睡眼惺忪的扶摇。
眨着长睫瞪紫眸,他愣愣的唤了声:“主人?”
我冷冷的将他从怀里推到一边儿去,起身下床,穿上了外袍。
“一会儿去长安城。我一个人。”
扶摇愣了下,默然道:“喏。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
我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
却也想通了。
我要是总对仇人退避三舍,就永远无法靠近仇人,无法混入朝野,也就没有机会,报仇雪恨!
相反,只是忍一时之辱,我又不是那个懦弱昏庸的宇文‘庸’!
总会积攒够能力,策反那个要认我的干儿子的大官,一齐——踹倒宇文护翻盘!
大丈夫能屈能伸,认贼作父,胯下之辱,又算个什么?
……
我刚一下楼,就听见有人呼道“大人!小的就是货真价实、绝无仅有的刘玄蛟啊!”
我本就心情不好,乍一听这话,当即气恼的反唇相讥:“卧槽!老子还叫刘玄蛟呢!”
结果…
一句话顺口而出,堵住了所有人的喧嚣之口——皆一言不发。
刹时寂静无声,云止风停。
我心里咯噔一下,旋即低头一看!——
正对上一道锋利逼人的视线,
我措不及防,顿然惊骇的心肝都在颤,只好狼狈的扭头收回目光,
一看到楼下这阵势,我就傻眼了。
一群穿金戴银的大官员,个个金钗银饰,锦缎华服,衣裳镶嵌的一身翡翠玛瑙,竞豪奢。
此时围坐了一堆,满桌山珍海味,还有醇香老酒香飘满殿。
为首那绣蟒玄袍、厉色瞪我之人,头顶抟花涂黄蟠蛟紫金冠,玉佩吴钩,衣缝金丝银线,淬与珠宝琳琅,通身气派;
有香炉袅袅烟,缭绕众人之间,
有金绸玉带珠花飘扬摇曳,恰如群仙盛宴,豪绰抵人间。
我只觉心中有个最可怕的事,让我不要去验证事实是否如此,最好赶紧跑!
可我的双腿好像不受了控制,一步也挪不走了!
眼睛,目光,也不由自主的打量,去探索更多的事实!
——入目就是一身玄色锦缎长袍,滚金镶边,似乎还是蜀锦所织、只见衣服绸面上暗纹浮动,似有五色织纹若隐若现,金银暗纹、波光流转处,竟是幅鳞鳞甲甲的蛟龙出海!
龙睛狠厉,和人一样狰狞。
而据我所知,蜀锦乃是蜀地特产的织锦,制作工程繁琐耗力,普通官员得一匹极其不易!
蜀锦每年大多都用来进贡宫廷了,大冢宰拿一份,皇上拿一份。
而全国上下,除了皇上和大冢宰,谁还敢把这名贵的蜀锦当常服穿出来?!
而皇上不喜张扬。
我不由得正视的打量一下那老头儿了。
这宴上为首的那人,头发虽然已经花白,却也有龙虎精神,
且看那脸上年轮,约莫年过半百了,可却依旧红光满面,精神奕奕!
浓眉深目、高鼻大眼,胡人那、冷俊深邃、有棱有角的五官容貌,得岁月所幸,还依稀可见,
特别是手上一个镶金通透气派的碧玉大扳指,更加彰显贵气逼人!
第303章 【长安如梦】千方百计,认贼作父
这老头儿抖着一下巴的花白胡子,负手嗤笑道:“你们又是刘玄蛟?如何能证明?这仨个月里来,满天下人都改了叫刘玄蛟了?”
那声嗤笑,太耳熟了。
宇文护当初,就是这样唾我爹的。
多少年来,我依然忘不了那…被骂的、体无完肤的奇耻大辱,也恨之入骨!
老头这话刚说完,就有官员随从们附和着,哄笑一阵,
我默然垂目,
来不及思考这个当初的‘扈老丈’究竟是谁,
我心里一边想退步、不去证实,
一边又容不得自己退缩…
——一瞬间的迟疑过后,我抬腿迈步,主动走上前去、换上欢快又不谄媚的神色,战战兢兢的回了句:“……你,你是大冢宰?!…啊呀,原是当日阿蛟不会说话,如今看来、扈老丈乃是万人上人,洪福齐天呐,肯定比我那早逝的爹、要多活了九千岁啊!”
他瞪着锐利的鹫眼,将我上上下下凌迟了一通,蓦然嚣气的笑着:“好!好个刘玄蛟!——又有宏图壮志鲲鹏欲展翅呐,记得当时你曾说过,早年已无父母及家人、是孑然一身江湖人的?本想既然你幼丧父,若无羁绊,为父就给你个机会留在京城,认你做义子如何?……”
我当即毫不犹豫的应着:“阿蛟恭见父亲!阿蛟漂泊半生,如今可算是觅得神木栖了!”
旋即单膝跪地,抱拳作揖,想着大丈夫能屈能屈就要做足了,就一咬牙、心一横,
——又重重的行了个叩头大礼。
老头这回才乐意了,直哈哈笑道:“好!孩子懂事儿啊!为父寻着人了,也不用在这儿逗留了;阿蛟且随为父回去,认认家门!”
登时,那群官员呼喝道:“——太宰收得蛟子,真是可喜可贺!”
这群人说的是满面春光,可那一张张强做逢迎谄媚的脸,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突然又想起了今早想的事,想着策反我那个‘神秘义父’,然后踹倒
宇文护翻盘报仇!
如今看来,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而现在,事实很复杂,太复杂了!
杂乱无章的一切摆在眼前,我忘了所有事先谋划好的计策,
只剩了薄如蝉翼的伪装,故作镇定。
因为要随遇而安,我只能随机应变。
不管怎么说,事情比我最坏的打算要好上许多。
……想到这里,我由心而发的欣喜,喜上眉梢眼角。
老头还道:“几时不见,阿蛟也男大十八变,瞧着更俊了!为父差点认不出你了…美中不足就是,怎的脸变黑了啊?这仨月你又跑哪玩儿去了?”
我淡定的回了句:“去嬮妲挖煤了。”
老头很感慨心疼,“…嬮妲国破,大漠里也没甚煤,哪比得上回咱东方做官食禄安稳!看那嬮妲,当年还驰骋大西域打上中原了呢,幸好咱们有华胥力顶千军!…哎,现在不也被分而食之了吗!日前嬮妲败国,多少无辜人被战乱殃及回不了国啊!幸而你回来的早啊。”
听老头提到嬮妲和华胥,我胆战心惊的听了一路…终于是听他说完了,
我顺口回了句:“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正好遇着了同名同姓的兄弟……”
宇文护鹫眼一横,锋利尽乍:“把刚才那鱼目混珠之人,拖出去剐了。”
老头看着挺和蔼可亲的,没想到一张口就恢复了暴戾!
我这会儿有点多嘴多舌的心虚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还是算了吧。”
“大丈夫,优柔寡断,仁亦不仁!”
我只好讷讷道,“……义父教训的是。”
于是,只见老头手一挥……
一边是那鱼目混珠的‘刘玄蛟’被施以剐刑,一边是我从此得道升天。
至于把人活剐的惨烈我是没有见到。
……
第304章 【长安如梦】平步青云,封侯万户
我没想到,本来都想打退堂鼓的事儿,就这么的平步青云了。
老头拍了拍身侧的一个椅子,笑道:“阿蛟来坐啊。傻站着做什么!坐!”
众人附和着,伸手作请:“——请坐!”
多年没见到这种官家阵势了,我就愣愣的瞅着老头,默默走上前、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正看见一身华贵气派的太宰抄起桌上的菜谱,翻了翻,还道:
“来来来,还没吃饭呢吧?去,给这菜谱炒一本!”
然后就把菜谱一甩,一本正经的瞅着过来的店家。
店里掌柜的虽是老人精了,也像头回看见这样的,瞠目结舌,有些不可置信,
“炒一本?太宰您这…是这意思吗?”
在触及到太宰瞬间沉下的眼色后,掌柜的当即恭恭敬敬道,“得令!小的马上去!”
掌柜的就扭身走了,去给店里小厮招手:“去,咱这回接了个大活,今儿个若是伺候不好太宰,咱这客栈都得夷为平地!”
我听的哭笑不得。
这边的随行官员们也连忙附和着,
“太宰大人果然豪情万丈!”
宇文护也心情不错的样子,闻言哈哈一笑!
“哪里哪里,有钱就要诙谐嘛。”
老头蓦然道,
“阿蛟,你想要个什么官职爵位啊?为父之下有的爵位是‘侯、子、男’,都有食邑俸禄!而官职嘛,明日为父带你去‘天官府’查看官职表…”
我听的如灌酩酊,
都忘了此刻身份与本该拘谨,
下意识的回了句,“不知道皇榜上所写的万户侯是个什么概念啊?”
宇文护闻之侧目,鹫目中锋芒毕露——盯着我,我瞬间发觉自己犯了大错特错!
一刹那间,我竟预感到了我这么大胆作死的下场!
老头儿蓦然咧嘴笑了,“哈哈!好!就封阿蛟个万户侯!”
…我吓得浑身冷汗,不可置信,“…您说什么?”
“为父话既出口,绝不食言!正好皇上今日回朝,为父便递表请封,今日封侯今日入我宇文家!”
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只好讪讪道,
“我刘玄蛟何德何能、平步青云至此!您是太宰,别和我这一介草民一般见识啊,何必一言不合就开这天大的玩笑?!”
“怎能叫‘无德无能’?当日老夫遭刁民奸人算计,又是下毒又是******……若不是你替为父以试毒、那危在旦夕的就是为父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三个月前、雍州城这个凤翔客栈的事,
我化名‘刘玄蛟’和一个‘扈老丈’就在这客栈里,舆论天下大事,
说东汉末年分三国,乱世鼎立南北朝。
而我,喝了别人献给大奸佞的毒茶,还替大奸佞挡了一剑…
宇文护说到这里,目光中少见的和蔼温情,“阿蛟,多谢你当日给为父挡刀啊……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重义轻生啊!来让为父瞧瞧…手上的伤好了没有?”
我默默的顺势挽起了袖子,也突然想起自己手臂上的伤…
似乎除了受伤那天,我就没有注意过臂上的伤。
因为我每次受伤、从来都是墨莲给我敷药照料的,墨莲有一秘药,又能让皮开肉绽的伤口极快的愈合,又能事后祛疤……
而我一直都没注意,如今三个月过去了,不疼不痒的,总不会烂了吧?
第305章 【长安如梦】如愿如意,如此护短
我胡思乱想的半天,可定睛一看,自己这截十分光洁白皙,哪来的伤口?!
宇文护也有些惊讶,“竟然未留一点疤痕,阿蛟莫不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而我突然想到了,自我到雍州那时起便已被沧蛟跟踪盯住;而墨莲说过,他也跟着沧蛟……
这么说,凤翔客栈里的那夜,我梦见墨莲了,不是做梦,而是他真的来过?
还给我的伤敷了‘灵丹妙药’?
我只好讪笑:“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江湖人的一些草野方子罢了。”
……回想起刚刚,我还是不敢相信!
“太宰大人…哦不,义父!爹!我怎么感觉这么想做梦似的…不真实呢!”
想比我的稀里糊涂和手足无措,这个义父倒也不愧是官场一把手,眼观色变,便道:“你也不必自愧弗如,孤只是突发奇想一回罢了。”
“恕阿蛟愚钝……”
宇文护不瞪人的时候,凤眼乌黑,此时就一脸正色、语重心长的道:
“孤闲来无事,便想着分增三人:钱财、土地、官爵;给了个乡试的拔萃举子大堆金银财物;给了个武夫一个州郡;给了无用废柴一个高官……”
我真想泪流满面,“阿蛟就是那个无用废柴呐……”
“此言差矣,其实为父还是最看中你的,毕竟前两个和为父非亲非故,”
……“阿蛟不也和您非亲非故吗?”
“你不同,为父看你顺眼,感觉像看到了故人。”
我顿觉好有优越感,“哎?是嘛?阿蛟三生有幸能与您故人有相像!不知那故人是谁啊?”
宇文护低头倒茶的动作一顿,却只是一瞬的迟疑,
便捏了盏茶递给我悠然道“独孤如愿!”
“……”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去接茶的手一抖,差点激动的洒了茶水…
旁人还诧道“呀、大人您怎么了啊!”
顿时我脸上就多了两道让我避之不及的锐利目光!
此时此刻,我要是再表现的不自然,哪怕是露出一点儿厌恶怨恨,恐怕都会被扯出独孤九幽之名,被活剐了!
一想到现在这进退不得的情势,我干脆豁出去了!
我抬眼,迎着面前锋利鹫目的逼视,装作欣然:“哎呦,这阿蛟可不敢当!听闻当年独孤将军是天下第一美男啊!阿蛟面目丑陋,怎敢与独孤将军有相像呢!”
“呵哈哈哈!和独孤如愿比好看?为父年轻时都没那能耐啊!不过,你这‘屡败屡战’的性子为父喜欢!最初还感觉你像独孤如愿,现在算是看清楚了,这是像为父!哈哈!”
“哈哈…”我只能陪着干笑几声,心里已经暗暗在骂了,还整个我长得像你?总不能我是我爹和你的种儿吧?两个男人能生孩子?还让不让我那传说中的华胥娘活了啊!!
 
;……
“说好一会儿话了,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同为父回府吧!”
我赶紧应着,“好!”
“下官送太宰大人回去…”
太宰大人看着虽然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一起身来,就一个踉跄、吓得旁人疾呼“太宰!”
我离得近,一把扶住了。
恍然间,这搀扶的动作,像是当年年幼,又像是更远的前世……
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梦。
沙场上,倾城倾国的美男将军千里单骑,浴血杀敌!
腿受伤落马那一刹那,只愿跌落她的怀里,然后安静依偎。
那两人,皆是天人之姿的美貌,果然不辨男女。
而且容貌有九成相像。
他呼喊着‘如意’,她唤着‘如愿’。
……我学会说话后,还将这个梦讲给了我爹听。
我爹听了,从来只笑不语。
然后,我爹就跟我说起了女枭雄华胥平定乱世、封疆北朝的事迹。
可他却不说他与如意的故事。
渐渐的,我也忘了。
如今,我却又想起了、那个梦里的如意,那个梦里的独孤如愿…
这梦更像是一段被封印的记忆,跨越了灵魂与转世,今生托身给我,由我来梦见他和她的前世。
……我突然觉得头好痛,好累,刹时又忘记了刚刚恍然如梦的一切,忘记了真实的梦,他与她的一切…
所谓瞬息万变就是,我一瞬间想了很多,回归眼前…
却只是我脚步踉跄、神思恍惚了一下的功夫。
“哎哎阿蛟!扶一下的功夫、你怎么了还摔了?为父就那么胖啊?!”
这下可好,刚刚我还要扶人家呢,倒成了老头扶我了。
幸好老头先坐了回去,才稳稳的抓了我胳膊一把,给我扶住了。
我回过神来,老头还在那带头笑呢,顿时窘了。
却听老头儿突然止了笑,脸一板,冷冷的瞪了周围人一圈……
众人会意,赶紧噤声。
老头这才满意的转回了头,依旧是那和蔼可亲,乐呵呵的样儿,还道:“回去笑自己家儿子去!这是孤的儿子!”
我突然发现,这老头还挺护崽子,莫名的暖心。
然后…不由自主的笑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
又突然发现众人都在盯着我瞧,我顿觉失态了。
于是卑逊的直视着老头,表情诚恳:“阿蛟没有毛病,就是今天太意外了,抑制不住激动。”
第306章 【长安如梦】孝顺义父,先学捏腿
……瞧着老头衣摆下颤抖的腿,我这才想起了大事,
“义父可是腿抽筋了?亦或者是有疾?……”
“坐立良久,腿忒酸。”
“我爹当年就是腿部有疾,总是抽筋,不过,听说针灸捶腿什么的也好用,当年我还去学了捶腿呢……应当是有效的。”
“有效又如何?阿蛟来给捶啊?”
“……”
顿时寂寥无声,分外尴尬。
我默然,撩衣摆蹲下身,抓过一条锦缎金丝银绣的靴,就去摸索着骨肉,捶腿。
大气的华服之下,竟然极其干瘦。
……
遥想当年,爹爹的腿疾畏寒,一到冬天更是难熬。
爹爹不用几房姨娘近身伺候,偏偏独召师父。
全家兄弟姐妹十几个,都是马背上长大的,独我从小在爹爹背上长大的。
师父那时才二八年华,生的星眸皓齿,还总喜欢袭一身不绣花的宽袖白袍。
兴许是不曾成亲与女子有染的缘故,师父一直都是男子少有的清纯少年模样,
我本就喜欢和美人在一起,便是忍辱认个师父……也忍了。
师父每次给爹爹揉腿,都是几套动作,我在一旁看的多了,师父也会温柔笑着和我说几句:
“腿疾畏寒不甚严重或偶尔发作时,要注意休息,可进行热敷、针灸、按摩、理疗等治疗,配合腰部活动锻炼,即前屈后仰、左右侧弯与旋转运动,每日一至二次,每次五至十分钟。疼痛严重时,应卧床休息,在医生指导下进行药物治疗,可口服柳酸制剂、七厘散、跌打丸之类,”
他边说着,边用玉笋般白皙修长的手指、揉捏着那人袍下掀起的、瘦骨如柴的小腿。
若非回忆从师父流转波光的长睫龙眸,到了那双腿,我便又想起了京中的君家堡。
据说当年还是大魏朝的时候,有巾帼女枭雄霸了朝政,以皇帝之命赐了他们姓,不是‘拓跋’、‘元’,而是‘君’。
正如那女枭雄,竟不言姓名,只是以神话又现实的华胥自称。
……
师父还说过什么,简易自我疗法的:
一是按摩:按摩腰眼:双手握拳,用拇指关节突起处按摩腰眼穴(腰脊椎向外旁开三寸凹陷处),三十至四十次,酸胀为宜。
再是摩擦腰骶:以他人的手掌根、紧贴腰骶处,上下用力摩擦,达到发热为止。
还有说叩击腰背:以他人双手握拳,轻叩腰背,自上而下反复十至二十遍。
这会儿我倒是想起来了。
……
“孤有疾呐,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当年南征北战落下来的……”
“腿疾畏寒?我爹当年也是啊,夜里当以热水泡脚,白日多饮温水,没事喝喝羊肉汤驱寒
暖身,再多走动走动,捏捏腿啥的……”
“想当年,也有人与为父这样说过,那么骄傲不可一世个女丈夫,也是这样给我捶着腿,再没谁也没享受过,哈哈。”
“您家义母大人?”
“不是她。为父说的那个女丈夫啊,也终究没与我分毫留顾……可笑呐,她竟然当为父是断袖……”
“断袖?和谁?”
“一个绝美的男子,有倾世气概。”
我愕然,“莫不是…独孤如愿?”
眼前的老头儿还轻飘飘的回了句,“是啊。”
我顿时大惊,“……那女子是华胥?!”
“……”老头儿这回是不乐意了,挑着鹫目冷冷的撇了我一眼,悠悠道,“阿蛟知道的不少么,那时候你还生下来呢吧?”
“咳咳,恕阿蛟心直口快想啥说啥了…”我现在有点凌乱,宇文护和独孤信真有事儿?
呸!我可不能这么诋毁我爹!
关键是……就凭他们当年的情义,不亚于前三国的刘关张!
……
“阿蛟可曾用过午膳?不如同为父回府一齐回去如何?”
“好。”
“……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吧,为父那几个儿女竟不如你,深得我心!为父是打心眼里和你投缘,以后啊,要常回为父家看看,尽孝啊!”
这个时候,这个老头儿也挺得我心的。
说到投缘和尽孝心,我禁不住鼻头一酸,头脑一热,当即就拉着老头的大手,热泪盈眶,“只要你当我是亲儿子,以后你就是我父亲、我亲爹了!阿蛟就可劲尽孝心!这些年给不了我爹的孝心,以后就有爹能尽孝了!”
老头也激动的热泪盈眶,“好孩子!好孩子啊!阿蛟阿蛟…轻点、松手啊,这孩子咋手劲大呢!!”
……
大冢宰府,一聚家宴。
满汉全席一百零八道海味山珍自不必说,单看那南疆珍果,北疆羊驼,东海有鲛鱼,西域雪莲荷。
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土里草的…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但是这菜着实只是摆来看看,就算我是饕餮附体,遭遇此时恐怕也要食难下咽啊。
满堂也尽是豪奢金官人。
下放到各地的大冢宰儿孙,赶不得及时回来,便叫人捎了信,问着好。
我真是想不到,有时候无心插柳柳成荫,真情流露的孝心,竟比迎合要来的巧妙。
……
其实这次家宴也没几个人,
“此番父亲算是如意了,哈哈!”
“蛟弟,从此以后你也是我宇文家的人了!”
“可喜可贺啊!”
……
第307章 玄蛟虽死,君玄犹在
座上高堂的宇文护,锦缎华服;一身玄袍滚金边,绣着狰狞四爪蛟龙的团云图上,蛟目阴狠,四爪锐利,似乎随时就要扑下来、将人撕的残碎。
他鹰目锋利,此时却被逼人的贵气掩着,抬袖举酒的动作一起,
满座尽觉压抑,视线不由自主的聚集…
“以后,刘这个姓就不要再用了。”沉郁顿挫的嗓音,仓如沙粒。
我心知肚明,他是避讳‘刘’与‘独孤’的极近关系。
我抬眼,看那人——
白发白须,面目红润,凤眼瞪的如鹫目乍突,就翻起一双凌厉狠毒的神色!
不必细看,却也是棱角分明,可窥的几分宇文家的俊美容貌。
想当年,必是俊美绝伦;也定然逊色独孤郎,被人家甩下十里八乡。
也不看看我爹是谁!跟他比美?早活个几十年吧!
一这么想,我瞬间无比自豪。
噙着笑,我应道:“我还有个花名,叫君玄。师从……当年京城名士君隐。”
宇文护颌首,“君玄,倒也可堪入耳。”
“那可不。”话语间,掩不住的欣喜得意。
“从此以后,君玄就是君玄,是为父宇文护之子,冠上姓也是‘宇文君玄’!再不是刘玄蛟。你也必须忘了过去的一切,以及……”话在此处停顿了,我低着头,仔细听着周遭,也无风雨也无人。
“以及,忘了刘玄蛟的过往恩怨情仇。”
我的心如剥丝抽茧,在这一刻,竟比周遭还平静。
我昧着良心,出声平静,
“自然要忘了刘玄蛟的恩仇。”
我本就不是刘玄蛟,我一直都是独孤九幽!
自然,要忘了刘玄蛟的仇。
刘玄蛟的仇?呵。
……
没想到一日间,我竟遇着了当朝一把手、摄政权臣!——大冢宰宇文护。
又凭着三个月前那顿把酒论天下,引人注目了,平步青云了。
从此,成了太宰的义子——君玄。
没想到荣华富贵来的这么快,和那遥不可及的仇人也离的这么近。
我暗自反省,看来以后举手之劳、恻隐之心这种事还是多多益善的好。
心里不为求回报,别人也总会存感激的。也许就是因为心存善念,才换的来我今日这样,在穷途末路之时得道飞升吧?
后来,
太宰奏请皇帝,说是民间义子刘玄蛟;性本不俗,深得我心。
请封了个食州郡邑万户的侯爷,以‘君’字为封号,合作‘君侯’。
太宰权倾朝野,那可是真正掌权的人呐。
所以——连这请封词,都只简简单单的几句话。
通过皇帝这一重,就是走个过场,名正言顺,堵上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明眼人都知道,这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
甭管怎么说,当今朝野上下,第一人就是我爹了,虽然只是拜的义父……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认了佞臣当义父,从此我和他也就是一路货色了。
幸而朝野上下,没几个不是太宰的人的。
不臣服太宰的人,想必那官也做不成了。
如今,我头上有太宰撑腰,下面还有一群纨绔同流;从此,我便可以肆意妄为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我也很高兴的随遇而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