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战帝》 第一卷 出山 第一章 记名弟子 元沧国东南沿海三面环山的山坳中有个小渔村,毗邻大海背靠群山。 这小村里不过三十几户人家,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距离最近的小县城也要先走百里的山路,在沿着蜀南驿道向西一天的路程。 正至盛夏时,靠近海岸的灵虚山上,少年柳文川走在山腰的小路上,刚刚从那道观中走出来,身后背着个大竹筐,一双明亮的眼眸在四处寻找着山间的草药。 他正是这山下小村里的一户人家,独门独院的一个人儿。 柳文川这名字,听说是山上道观里那老道士给取的。听着名字很儒雅,可在小村里他就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虽是孤儿,但柳文川面目清秀,浓眉大眼,虽不算出彩,但十五六岁的年纪,也是顶好的少年郎。 据邻居于老头说,他的爹娘是在一次出海打渔遇了难,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当时,他好像就那么大吧,老爷子抬手比划了半天,也记不得到底是几岁了。 再后来,就是谁家有口吃的就领回去养上几天,跟个流浪狗似的混到了十岁。之后他便开始自食其力,就这么在村里活到了十六岁。 身后这座灵虚山上那灵虚观,里面住着四个人。 一个自称至缘真人的老道士,酒糟鼻子小眼睛,爱喝酒;一个每天拎着扫把扫地的独臂老人,背靠着院子里的枣树能睡一上午。 一个整天游手好闲的青年道士,没事就去偷看小村西头王寡妇家的少女王小芽;一个勤奋好学,好像富家公子哥儿的小道士,眼神总是不善的瞪他,似乎很不待见他去观里蹭吃蹭喝。 没办法,村里人在山上采点草药,海里打鱼都是勉强过活填饱肚子,谁家都不富裕。 年少的柳文川也就靠着在海边帮忙捡捡鱼,山上采点药换上一口吃的。多的时候都要去山上跟老道士那四个人蹭吃喝。 老道士慈眉善目,每天更像个教书先生,柳文川的心里知道,这老道士对他还是和善的。 十六岁的柳文川,这些年里登山、拉船没少出力气。旁人家的孩子哪有这么小舍得干这些粗重活的,也就是他没的办法。 用老于头的话说:“人活着,填饱肚子才是首要事情,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今儿在山上,发生了一件让柳文川非常高兴的事儿。早上的时候他喝了碗稀粥,正准备去海边帮着村里的徐二叔捡鱼,却被山上下来的青年道士大师兄诚器叫住。 说是老道士叫他上山,有重要的事儿与他说。 然后这位一直让他叫大师兄的诚器,挑了挑眉,笑嘻嘻的问:“今儿看到我媳妇没?” 柳文川翻了翻白眼,“谁是你媳妇?” 王婶听见了不撕烂你的嘴,追到山上骂你一晌午你都忘啦?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了句“没瞧见。” 诚器便自己蹦达的朝着西头跑去,嘴里还嘟囔着,三天看不着心里想得慌,媳妇我来咯... 柳文川来到山上,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他特地绕了个大圈子,在几处熟悉的地方采了些草药。这片大山里,他早就和于老头逛的熟门熟路,闭着眼睛都能走的出来。 到了门口时,扫地的宦爷正靠在枣树边上打盹,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睁开眼睛,见其满脸的汗水,端了一碗水送了过来。 宦爷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还经常偷懒,但每天院子里都会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听说曾经还是个武林高手,但跟着宦爷学了五年的功夫,他和那位道观的小道士二人依旧都只是在扎马步,一遍一遍的左拳右拳。 好吧,似乎这位宦爷也就是个街头卖艺的把式。 喝了碗水,柳文川道了声谢以后,进了屋子,瞧见老道士正在对那个叫齐羽的小道士在讲道。他没出声,就那么站在门口。 老道士见他进来,示意他坐到里面的蒲团上一起听。 这么多年,柳文川在这里读书写字着实学了不少的东西。老道士没事就会给他几本书看,让他有不懂的地方就来询问。 他对每一本书都是一字一句的在心中研究推敲,道理这东西,他从来都不嫌多,更是有不懂的地方都会记在心里,真的虚心求教。 因为邻居于老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趁着年轻就要多学。 老道讲完了一段以后,那个叫齐羽的少年道士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路过柳文川身边时,眯着眼冷冷的瞥向他,并未说话。 柳文川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到也不生气,被多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跟对方点了点头,那个小道士已经径自离开了。 “文川啊,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柳文川抬起头看着山羊胡,酒糟鼻子的老道士,想了想摇了摇头。老道笑着道:“今天,是你十六岁的生辰那,这你都不记得啦?” 十六岁生辰? 柳文川愣了一下,眼神中多是迷茫和伤感。心中略作计算,可不是已经十六岁的生日了么,可自从记事儿起,就没见过爹娘,也从来没人真正帮他记得过。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伤感,老道士难得面露慈祥的笑了笑,伸手抚摸着他的脑袋。 感慨道:“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在身边。你这小家伙虎头虎脑的,才来到这人世间就瞪大了眼睛四下的看那...一转眼,十六年啦。真快!真快啊!” 柳文川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坐在蒲团上,听着老道士的感慨。 他真的很想询问一句,我是像我爹多一点,还是更像我娘。 “文川,知道为什么我给你取这个名字么?” 少年眨了眨眼睛,再次摇头。今天的老道士话似乎有些多,但少年并不觉得惊讶,因为这道观里的四个人都很奇怪。 老道士解释道:“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勤学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锡民爵位曰文。你的文,可以海纳百川而不驳杂。又如这川字,是为三个平行的道理。贯穿通流水,是为川。用咱们道家的说话,文川就是你的道。” 文川,就是我的道! 柳文川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对着老道士重重的点头。 虽然他不是很懂这名字的由来,但听老道士说了那么多,显然当初给自己取名的时候是真的用了心的。 今天的老道长怎么看都那么和蔼可亲。 老道士也不管柳文川是真的懂了还是懵懂。依旧微笑着点头,重新走到前方坐在蒲团上。 “既然在观里听了这么多年道。今日也是你十六岁的生辰,咱们就好事成双,拜我门下做个记名弟子吧,怎么样?” 拜师?柳文川终于知道,诚器大师兄所说的重要事是什么了。 这些年他经常出入道观,其实内心很羡慕看他不顺眼的小道士,因为他有师父管教,有师兄照顾。能成为老道士的弟子,他心里当然是一百个愿意! 不等老道士把话说完,他直接对着老道就是三个响头,抬起头满脸激动的喊了一声‘:“师父!” 然后又是当当当...六个响头。 老道士坐在蒲团上,微笑着坦然受之。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一直走到了村口处,柳文川还沉浸在成为老道士记名弟子的喜悦中无法自拔。自己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他有师父,有教他武功的宦爷,还有两个师兄。 那现在是不是说,自己也有了家人了呢?柳文川的脸上喜滋滋的笑着,脚步似乎都比以前轻快了许多。 “小师弟,快,快帮我挡一下,你王婶儿又‘放狗’啦!” 身边一道黑影飞窜而去,将柳文川从喜悦中惊醒。回头看了眼,正是诚器大师兄狼狈的狂奔向树林。 “大师兄,你慢点!”柳文川这一次叫出大师兄不在那么羞怯,不在那么忐忑。 至于诚器嘴里那句‘放狗’让他表示很无奈,转过头的前方可不就是一位仁兄疯狂的追了过来嘛。 “小牛鼻子,挨千刀的。今天我要不打歪你的牛鼻子,我就不叫蜀国第一棍!” 这位精壮的汉子,大步流星的冲过来,左眼处一条狰狞的伤疤,让他的左眼没办法睁开,也不知是真的瞎了,还是伤口缝合的时候顺带着把眼睛也给缝上了。看着就觉着吓人! 不过柳文川倒是从来不怕,因为这位他小时候就硬是让他不准叫叔叔的铁棍大哥,可是村里绝顶的大好人,平时帮衬他的时候最多。 当然,别人怎么看这位游手好闲的铁棍他不管,他只知道对自己肯定是好的没的说。 “小川子,你给我滚一边去。你要是敢拦我,我连你一起打啊!挨千刀的,敢偷看我媳妇洗澡,我非挖了他的眼珠子喂鱼!” 哭笑不得的柳文川当然不敢真这么挡在路上,铁大哥跟一头牛似的,他拦得住?对着铁棍无奈的笑了笑让开身体,这亘古不变的一幕,在小村这条街上已经上演了无数回。 以前柳文川都是站在自家的院子里看着这一幕,而每一次诚器从这边跑过,都会对着他大喊那句不变的话。估摸着,一会又该有人来了。 “铁光棍,你要再敢胡说八道,老娘我就剁了你那根铁棍!就你这长相,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还想当老娘的男人,先把你那铁棍磨锋利在说吧。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这位双手掐着腰,身穿花裙的美妇,就是村子西头的王寡妇,三十多岁的模样,粉嫩的脸蛋被海水侵蚀的有些红润,成熟的女人味尽显。 王寡妇家里有一个比柳文川大两岁的王小芽,出落的少女已经十八岁,用于老头的话说:“又是个红颜祸水。” 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柳文川赶紧退回自己的院子。 铁棍也不在追赶青年道士诚器,被王寡妇骂的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可能真是不知该怎么反驳吧。但瞧他脸上可没什么委屈,嘿嘿的傻笑着,好像这么被骂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柳文川家左边的院子是于老头,右边的院子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同样是光棍一条,左腿瘸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抽烟袋。 掐着腰圆滚滚的胸脯一颤一颤的王寡妇,似乎对着铁棍这个闷葫芦骂的犹不解气。眼神瞥了一眼旁边院子里吞云吐雾的男子,开口骂道: “赵瘸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窥见老娘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后别往我们家院子里扔鱼,有屁你就直接放,瘸了一条腿咋还让你变怂了。没卵的男人!” 赵瘸子突遭无妄之灾,一时间被烟呛的咳嗽起来。本就黑的发红的脸,更加红里透着黑。 站起身,瓮声瓮气的道:“鱼吃腻了,那明儿我给你送点海菜。” “滚!”王寡妇心中气怒,狠狠瞪了一眼赵瘸子,转身就走。 柳文川和于老头对此乐此不疲,在小村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家长里短,有哭有闹有欢笑。 这对柳文川来说感觉无比的温馨,因为每个人都并未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 纵然穷,但都很幸福。 这边王寡妇才气呼呼的离开,诚器大师兄笑嘻嘻的从房顶冒出脑袋,对着瞎眼的铁棍和瘸腿的老赵就是一通嘲讽。 “哎,我说老铁,老赵。你们俩到底谁行?这么多年了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你们俩以后到底谁能成我的岳丈大人啊?我可事先说明白咯,要是连我都打不过,以后可别指望我给他养老送终啊。” 赵瘸子吧嗒着烟袋,冷笑的瞥了一眼诚器,根本懒得搭理,起身晃晃悠悠的朝自己的屋里走去。 铁棍仰着头用他的单眼瞅了瞅,竖起一根中指。 “外面来人了,先去干你的活儿吧。” “啊?怎么又是我?”诚器立即不愿意了。 铁棍嗤笑,中指变成了小拇指,“因为你最菜!” 得,这一句话怼的诚器哑口无言。 诚器蔫儿着个脑袋从房子上跳了下来。灵机一动看向了身边的柳文川,笑嘻嘻的说:“要不,我带着小师弟去历练历练?” 铁棍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诚器赶忙解释说:“早晚的事儿嘛,我,我就是事先给他预热一下。” 这话明显不是很管用,铁棍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狠厉。诚器似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有些外强中干的挺了挺胸膛,“大不了,你,你在后面给我压阵。” 柳文川听的是云里雾绕,不知道诚器师兄的任务是什么,铁棍大叔冷冰冰的脸又是唱的哪一出? 第一卷 出山 第二章 注定是敌人 灵虚山的另一面,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队三十多人的元苍国边军正朝着这边小村而来。 这三十多人身穿元苍国边军服饰,唯独其中两个男子衣着有所差异,白衫皮靴腰间挂刀。边军们似乎都要以这二位马首是瞻。 烁阳这边沿海一带多山区,更是与西部的盈泽国交界。这一小队边军,正是从烁阳军中特地精挑细选出来的,众人从入山已经走了近五天的时间,大小村落也搜索了五六个。 这两位身穿白衫,腰间挂刀的男子来头很大。据说是从天泽王朝过来的,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手中的令牌亮出来,连蜀国皇帝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安排衣食住行。 “大人,翻过这个山头,山坳中有一个小渔村。在往东的山里还有两个小村子。人数都不多,咱们是进村,还是继续在山里搜寻。” 这位边军小头领的手里拿着一张地图,为面前白衫男子解说。 主要是他们这般兄弟们,在山里跋山涉水几日真是累了,如果能到山头那边的渔村休整一下最好。至于这两位大人在找寻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敢多问。 “蜀国这儿已经是最南端了,要是在找不到,可就没的法子了。估计真就跑去另外两个王朝的地界。” “也好。这样咱们俩的历练也算结束了,可以回去交差,好好享受一下温柔乡喽,嘿嘿...” 这俩人虽然腰间是刀鞘,内里却是寒光闪闪的剑。因为他们正是出身那天泽王朝境内的玄天剑宗的下宗门,正儿八经的宗派剑客。 九龙天下江湖门派,分上宗门下宗门。而玄天剑宗,正是上宗门之属,以剑修武道。 师兄马德志伸手指了指山上,翻过山进渔村,在绕过西边的两个村子,和师弟于振的历练真就算结束了。 两年历练蜀国不知宗门内,那个最小的师妹是不是已经出落成个大美人了。 “走,翻山进村!” 就在众人准备继续登山时,在山坡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青年,蹦蹦哒哒的朝着下边走来,嘴里似乎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很快,又一道稍矮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气喘吁吁的在回答着:“师兄,我们都跑出十多里的山路,你到底要执行什么任务啊。” “哪那么多废话,师兄带你出来见世面,你还絮絮叨叨的。瞅瞅瞅瞅,才走这么几段路就气喘吁吁的。” 见两个少年出现,边军众人倒是没觉什么,可这两位来自玄天剑宗下宗的剑客却满脸肃容,如临大敌。 青年道士在距离众边军二十步左右停了下来,“我家师父说,诸位请回吧。今日观内戒斋,不迎客。” 面前的青年道士眯着眼,身上的深蓝色道袍洗的有些发白,更是有几个补丁。刚刚那一瞬间锐利的气息,让两位玄天剑宗下宗的剑客都不敢小窥了这个家伙。 马德志目光飘向于振,二人一同行走江湖多年,无需言语一个眼神即可。 他们二人好歹已是那银髓境,难道这年轻道士还能是那金髓境了。这荒山野岭的,怎的还有世外高人居住不成? 即便心中怀疑,马德志毕竟也算是老江湖。上前一步先是对小道士抱拳以礼,随后右手握住腰间刀鞘,次啦将刀鞘中的剑露出寸许。 在这九龙天下的五大洲上,玄天剑宗的弟子外出历练,为了不显露他们剑客的身份,也是为了保持低调行事,经常是腰间挂刀鞘,而内里藏剑。 一旦遇到不识好歹又不想动手的对手。他们都会先把剑露出寸许,让剑刃下玄天二字显露。只要江湖上不想与他们玄天剑宗为敌的,皆会看到玄天二字,立即赔礼道歉或是转变态度。 毕竟,玄天剑宗可是上宗门派,弟子遍布天下,更有一位武道大宗师的剑圣坐镇。 谁也不会傻到给自己惹下天大的麻烦。当然,这只是玄天剑宗的行事风格,其他上宗门派也同样有他们显露身份的方式。 虽然距离比较远,但年轻道士的眼力却依旧看到了马德志显露出的玄天二字,似乎早有预料一样,眼神并无丝毫波动。 撇嘴嗤笑道:“哦,原来是玄天剑宗的弟子。” 刀鞘出剑,正是玄天剑宗的老把戏。 遇敌之时刀鞘出剑,无论敌人强大与否,是战是和都会有个结果。九龙天下玄天剑宗,那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能惹得起的。 当年,曾有这样一段关于刀鞘出剑的故事。玄天剑宗的弟子徐然在江湖历练,路见不平出剑相助一名落难女子,当时蜀洲白鹭国小有名气的竺家正在追杀此女子。 结果看到刀鞘出剑的玄天剑宗弟子犹豫之后居然出手了,毕竟蜀洲和那中州的玄天剑宗隔着几千里呢。就算杀一个玄天剑宗的弟子,神不知鬼不觉。 结果徐然一人执剑一路杀到了竺家的祠堂,将整个竺家连根拔起。最终那个被他救下的女子,则成为了他的妻子。 马德志眼神始终盯着那年轻小道士,那种不屑的表情让他心里很不爽。 然而又听那小道士再度开口,摆着手说道:“滚吧!” 边军的小头目也是三境武夫,玄天剑宗的名号他当然知道。这小道士居然明知身边俩人是剑客,居然还口出狂言,这明显是在挑衅啊! 果然,于振脸上瞬间冷了下来。哪怕刚刚有那么一闪而逝的气息强过他们那又如何,自己的背后可是玄天剑宗。 “小子,你这是在公然挑衅我玄天剑宗么?” “挑衅?也对。” 年轻道士笑了,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这些人滚。之所以并未上来就动手,而是故意释放气息,就是想看看周围是不是还有什么高手隐藏着。 现在看来是没那个必要了。 年轻道士撸起袖子,伸手从背后拿出两根黝黑的棍子,然后又从腰间抽出一支黝黑锃亮的枪头。 喀喀喀,当着众人面前将枪头安好,又将两节黑棍衔接。一柄比他个子还要高的通体漆黑不知什么材质的枪赫然立在身旁。 “小师弟,老宦该教过你,咱们习武之人重在练一口真气。与人打斗时真气走全身,气灌于武器上,一鼓作气!勇往无前!”说话间,单手握枪的诚器浑身气势暴增! “来吧,你们一起上,我们赶时间。” 对着三十几个边军和那玄天剑宗两名剑客招了招手,年青道士脸上的笑意消失,整个人气息外放,犹如他身边那一柄黑色的枪,笔直身躯透着肃杀之气。 “好,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别以为穿了一身破道袍,你就是道门中人了。” 于振一马当先,刀鞘中的剑嗖的出鞘,剑长三尺二寸。脚下错步而上,剑尖直取年青道士胸口。 这一招玄天剑法的开场式,看似平淡无奇随意而出。但真正高手的高手出剑,此一招足以,任凭你随意出招,大有一剑长驱直入的气势。 马德志并未阻拦,只是小声提醒道:“小心些。” 看似凌厉一剑,但在年青道士眼里,还真就是稀松平常。这种武道的底子,白瞎了玄天剑宗的绝世剑法啦。 眼看那剑尖已到了面前,可年青道士依旧一动未动,嘴角噙着笑,眯着眼,一只手握着枪。 “小师弟,瞧好了!” 难不成他被吓傻了?哼,感情气势挺足,不过就是装样子的银枪蜡头。于振心中冷笑,身上气势再度暴涨,脚下步子加重,剑尖嗖的刺出。 “叮!” 可是,他本以为该是血花飞溅,一剑透体的场景并未出现。他甚至根本没看到年轻道士的枪尖是如何抵住自己的剑。 “稀烂!白瞎了这一把好剑!” “师弟小心!”马德志在二人背后吼了一声,身体已是冲了过来。 可惜,晚了! 若是二人刚刚同时出手,或许这位玄天剑宗的剑客还不至于死的这么快。 怪只能怪他们太托大了,真以为玄天剑宗的剑客天下无敌了?真以为玄天剑宗就可以横行天下了。 很是不巧,他们遇到了仇家! 年轻道士手中黝黑的长枪发出一阵嗡鸣声,好似感受到了主人嗜血般的兴奋而欢呼雀跃。 黑光闪过,面前的剑竟直接从中间被切开,速度之快就是那么眨眼的功夫。以至于,于振根本就没看清对方到底如何做到的,在他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个黑洞洞的血窟窿,热乎乎的鲜血正涓涓的喷涌而出。 他的眼眸在最后的一霎,只看到了那妖异黑色的枪身上,刻着一个‘杨’字! 杨家枪——黑灵! “呃...呃...杨!” “我杀了你!” 于振算是宗门里关系最好的师兄弟,要知道在玄天剑宗立足,不拉帮结派是活不长久的。宗门太大人员太多,想要脱颖而出不仅仅是靠实力,更多的是要会讨好。 马德志就是一个善于逢迎的人,家庭背景还算殷实,花了重金让他在玄天剑宗镀金。哪怕以后没什么太高的成就,但出了宗门那也是带着玄天剑宗弟子称号的。 本来此次外出历练之后,他和于师弟回去必然能换个闲散职位。就算带一带新入门弟子,那也是有不少油水可捞的。 但是今天。 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出门在外,总有意外。玄天剑宗的名号,也并不是对谁都好用! “嘭!” 于振的身体被踹飞过来,马德志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抱住他,毕竟这是他的师弟。怪也只能怪他江湖阅历太少,整天趾高气昂惯了,哪有什么捉对厮杀的经验。 砰!诚器身体几乎是弹射出去,在马德志抱住于振尸体的瞬间,黑灵已如一柄讨命的黑幡,噗嗤一声!于振连同马德志的身体一起被刺了个透心凉。 长枪搅动,马德志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五脏六腑已经被搅的稀碎。黑龙整个枪身从二人的身体穿透而过,诚器身在空中嘭的踹在马德志的身上,左手前探抓住黑龙,身体竟直朝着那一群官兵冲了过去。 刚刚诚器行云流水的攻击已经让官兵们都看傻了眼,他们跟着这两位玄天剑宗的大爷一路走走停停,吃香喝辣的闲散惯了,甚至已经忘了在部队中的机动性。 直到黑灵尽在眼前,那名三境的头领才反应过来,眼神惊恐之外透过几分军人的素质。 “迎敌!” ...... 站在山坡上的柳文川此时此刻手脚都在颤抖,在他面前五六步的距离就躺着两具尸体,正是马德志和于振。 他看着面前一把被劈开的剑,和另一把完好的剑。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胃部虽然有些难受,但他依旧强忍着。 脑海中这时候回想起在小村时诚器师兄说的话,自己早晚都要经历这些的么? 为什么?虽然这十几年来他也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都不是普通人。但也没想到诚器师兄,杀起人来竟如此简单。 当诚器浑身浴血的走过来时,那一双凶狠嗜血的眼神吓了柳文川一跳。 “小师弟,害怕了?” “没,没有!”柳文川有些不敢去看诚器的眼神。这一刻的诚器,眼神中都透着几分猩红。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马德志的剑,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弹,嗡鸣声回荡在山林间。咧嘴笑着将剑递到柳文川面前:“喏,这个是你第一战的战利品!剑不错,你用足够了。” 柳文川颤抖着手接过,终于鼓起勇气抬头询问诚器,“诚器师兄,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诚器回头看了眼满地狼藉的尸体,手上不紧不慢的收着黑灵,慢悠悠的解释道:“我如果不杀光他们,他们会带更多人来,杀光村里所有人。” “为什么?” 诚器意味深长的说:“因为我们与他们,注定是敌人!” 柳文川眉头微皱,不知道诚器师兄此话该何解。 “过来搭把手,把人都埋咯。” “好...呕...哇...哇...” 最终,柳文川还是没能阻止胃部的强烈抗议。 二人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铁棍坐在一根树杈上,嘴里叼着树叶手端着下巴,眼神望着那些尸体有些呆滞,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第一卷 出山 第三章 齐十一 “习武之初重在修炼筋骨肤,只有强大的身体才是未来武道成就的根基。” 独臂老宦靠在枣树下,他的对面坐着柳文川和齐羽。 “当今天下武道的修炼分为四大阶段:一为淬体。顾名思义,打磨出一副好体格,才是武道之根本; 二为聚气。身体打磨好是底子,而武者对战靠的是一口真气,对战之时,一口真气不坠,越战越勇; 三为神意。虽然说的远些,但习武之人气要有形,站如枪锐利,动如虎勇猛,出手快准狠,领会其中形神意,才是武道的真谛; 四为十境之上。武道的巅峰,要有英魂之气,武魄之胆,真神之意;” 老宦讲的神采飞扬,容光焕发。柳文川和齐羽听的亦是心神向往,激动不已。 武帝!对于每个习武的武者来说,都是一种向往,一生追求的梦想。意之所想,身之所至。手掌如刀剑可劈山倒海,锐眼如炬,可决人生死。 然而,武道之路最为艰难的就是武者身体的打磨。 一段淬体分三境:一境开肤,柳文川从六岁起开始跟随老宦修炼,也是他记忆里最苦最累的开始。 第一境,从最初的站桩,到皮开肉绽的对练,经历了四年;第二境锻骨,可以说是断骨的开始,生死的磨砺,他和齐羽共同经历了三年;第三境柳筋,到如今已经三个年头,三境的巅峰就是全身筋韧如柳,为聚气阶段打好基础。 第二阶段聚气分三境,分别是:木髓境,银髓境,金髓境。武者真气无形无影,但又存在于武者的体内,犹如人体的骨髓,为身体源源不断的造血。聚气阶段修炼的就是为身体修炼出如骨髓般的真气,为武者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 第三阶段神意同样分三境,分别是:形意境,真意境,神意境。 至于第四阶段,十境之上,太过缥缈,无法言传。 “诚器师兄现在是什么境界?”柳文川一直非常好奇,自从上次跟着诚器去截杀那些官兵,诚器所展现出的强大,让柳文川很神往。 一边正在掌锅做饭的诚器耳朵那叫一个敏锐,身法更是敏捷。如风般的就飘了过来,脸上堆着笑,扬起他那高傲的脑袋,对柳文川居高临下的说: “大师兄永远是你的大师兄,被誉为村儿内第一武道奇才,年芳二十就已经到了金髓境。” “嘁!” 旁边的齐羽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起身拿起他的木剑独自离开了。 别看他生活在这道观内,可从柳文川六岁来到这里开始修炼,就从来没看过齐羽的好脸色。甚至这里的所有人,包括老宦和老道长师父在内,齐羽都是一副欠他钱的表情。 对于齐羽的态度,诚器也不生气。就那么掐着腰站在那儿,感受柳文川羡慕的眼神儿。靠在大树上的老宦又闭上了眼睛,可能是年岁大了,说着话儿的功夫就能睡着。 “诚器师兄,这些年不见你怎么修炼,为什么你的境界这么高?”柳文川仰着脑袋继续追问着。 诚器直接坐在柳文川的旁边,笑嘻嘻的解释道:“嗯...你当然看不到,你在海边忙着干活的时候,我在和村里那几个变态拼命。你在道观听老鼻子讲学的时候,我在树林里和闯入者拼命。我今天的境界,都是拼命拼出来的。不快点破境,不扎实自己,就得没命。” “诚器!锅!锅!什么东西糊啦!” 正在这时,房间里的老道士突然愤怒的大吼着。 “哎哟,我的锅!”诚器猛然跳起来,一溜烟的飞窜到他的锅旁,可怜了里面上午才抓的野兔。 ...... 夕阳渐落,黑夜降临,下山的路上。 柳文川脑海中回荡着诚器的话,他已经十六岁了,并不是真的傻傻的没有思想。老道士除了给他和齐羽讲道之外,更多的是教他们这个世界的历史,人文,风土等等。 十几年前,他们所在的齐州有个强大的王朝大齐覆灭了。老道士讲了很多关于大齐的事,从王公贵族到乡土民俗,从军事到经济,从鼎盛...到王朝覆灭。 村里和道观的人都很奇怪,与世隔绝却又了解整个世界的动向。 直到诚器师兄带着他去截杀前来的官兵,他才真正的确定了一件事。整个村里的人应该都是曾经大齐王朝的子民,道观里的齐羽那么傲慢,可能是大齐王朝的皇族身份。 诚器师兄有如今高的成就,都是拼命来的。他手里的枪可不就是当初大齐王朝杨家的黑灵,一门忠烈杨家军,誓死守护大齐。 想到这里,柳文川不禁开始心疼起来诚器师兄。本以为在这村子里活的苦的人就只有自己,现在看来,每个人都要比自己乐观呢,他们都把苦藏在了心里。 回到小村后,柳文川从屋里提着个篮子又走了出去,里面是从于老头那里用草药换来的一沓黄色宣纸。上面规规矩矩的写着些什么。 在一沓纸张下边,是一小壶烧酒和山上采摘的几个野果子。 今天是他的生辰,他的父母死在了大海上,那大海就是他们的坟墓。 每当到了这样那样的节日,柳文川都会如此拎着篮子,也不知道他的父亲会不会喝酒。但想来常年出海的人,都会喝这种村里家酿的小烧,驱寒。 虽然记不得父母的模样,却阻止不了他心中的思念。 来到海边,柳文川并未立即将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而是就那么坐在沙滩上愣愣的望着大海。每当他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事都会偷偷自己来到海边,对着大海将这些事儿说一遍。 似乎想说给他的爹娘听,哪怕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但说出来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南冥海已经是大陆的最南端,没人知道海的另一头是什么,也从来没人真正见到过海的尽头。 此时,在百里之外的海面上,三艘巨大的楼船缓缓朝着这边行来。而奇异的一幕是,在这三艘大船的前方,居然有六人脚踏海浪,似乎在追赶寻找着什么。 能够将自身练就轻如鸿毛,提气行于海面上,至少要是那形意境的武道宗师。 在江湖上,一名形意境的七境小宗师,在类似于原沧国这种小国,已是可以开宗立派了。然而,这海面上一下就出现了六位形意境的高手,可见这三艘楼船绝对来历非凡。 中间大船的甲板上,有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身穿金色长衫,手中握着把折扇,皱着眉看着前方的海面。 “怎么回事?就这么一条小蛇都抓不住?” 不耐烦的声音从年轻公子的口中传出,海上的六个人中紫袍老者飘身来到船上。 “公子,这一缕龙气大概是奔着海岸逃去了。但是肯定不会跑的太远,在海上追逐了这么多天,不屈服您它就只有消散,相信它不会傻到彻底消失的。” “那就有劳年老了,这么多天在海上晃的我是真快吐了。要不您快点?” “让公子受罪了!”紫袍老者告罪一声,再度飘身来到海上,带着其余五人直接朝着百里之外的海岸掠去。 皎月升空。 海边的柳文川,将一壶烧酒和野果子摆在沙滩上,又挖了个沙坑,把那些他早就准备好宣纸点燃。家里穷,更没机会去外面小镇买些冥币纸钱回来。就根据老道士教他的,自己用宣纸写写画画,不管顶不顶用,至少是一片心意。 又对着大海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大概也就是在告诉他的父母,自己已经十六岁,长大了。这么多年村里人都很照顾,没饿到也没累着,还有了师父和师兄。让父母放心,想自己了就托个梦。 做完这一切,柳文川站起身熄灭了火,正准备回家时。海水中忽然一道细微的光芒窜出,直接朝着他的眉心激射而来。 柳文川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前,可那光芒实在太快,嘭的撞入他的眉心。他整个人被冲击力带着飞了起来,脑海中一阵刺痛,噗通摔在沙滩上晕了过去。 大海上,紫袍老者心中震动,追逐的那股气息突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难道在这边岸上居然有人收服了那龙气?不详的预感让老者不得不对身边人催促一声,“快!” 如若这龙气真的被人给吸收了,他们这日夜兼程的在海上追了月余,可真没脸回去了。 灵虚山灵虚观内,老道士和独臂老者坐在枣树下喝酒赏月。 忽然,海岸边稍纵即逝的气息被二人同时捕捉到。独臂老者站起身,眯着眼望向夜空下的海岸。 老道士在心中推演一番,眉头紧锁,随即摇头叹息,仰头看着天空心中既有不甘,又透着几分无奈:“这十五年的安逸生活已经够本了,看来玄天剑宗和鬼谷最终还是合作啦。” “我去摆平就是。” 独臂老者站在枣树下,身上的慵懒一扫而空,如今浑身的气息圆润无华却透着凌厉的杀意。 “带上齐羽。”老道士突然开口说道。 “好!” 少年道士在房间里,呼的一阵轻风吹过,原本正在认真看书的小道士随之消失。与此同时,院子里的独臂老人也失去了身影。 二人刚刚离开,院门口青年道士蹦蹦哒哒的跑了回来。 “师父?” 诚器的目光顺着老道士一起看向了山下的大海。大海上朝着这边奔袭而来的几股气息并未遮掩,所以他也能感受到。 难道这几个气息是故意绕开了自己直奔小村?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杀人时疏忽了,冷汗几乎瞬间在背脊透出。 “师父,我在山那边并未发现他们,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诚器立即低头满脸愧疚。 “傻小子,和你有什么关系。真要从那边来,你还能回来?这都是鬼谷那群臭不要脸的家伙们做的。该来的终究还是来啦。最近不要乱跑了,可能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酒糟鼻子的老道士抬起手拍了拍诚器的肩膀,眼神有些怅然的望向大海的方向。 无需老道士解释什么,诚器早就知道这天会到来,只不过没想到是这么快。 再度看向山下,目光不是看向那片海,而是山脚下的小渔村。 “小师弟,媳妇,看来咱们的离别比预期要早了很多啊!” 诚器在心中感慨了一声,至于海边那些可怕的气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 既然与自己无关,他也懒得在去多想,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莫名其妙被带到了海边,在看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穷酸少年。齐羽面露藴怒的神色,也不说话,就是恶狠狠的瞪着身边的独臂老头。 “是想让我杀了他?” “杀他?”独臂老者直接忽略齐羽透着杀意的眼神,嘴角露出嗤笑,“你觉得你行?” 又是三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了独臂老人和小道士的身后。 独臂老宦眼神眺望着大海,对身后道:“瘸子,你先带人回去。” 然后又对另一边的铁棍道:“保护好这小子,一会儿你不用出手。” 最后才对于老头说道:“老于,你见机行事罢。” 铁棍瞥了一眼齐羽,依旧站在原地并未动。小道士怒目瞪着他,这种被人忽略的感觉,真真的刺痛了他幼小的心灵。 瘸子扛起昏迷的柳文川悄然的溜走,大海岸边仅剩下四个人伫立在沙滩上,眼眸都在盯着那黑漆漆的大海,唯有海浪荡漾的声音,让那个叫齐羽的少年,心头莫名的烦躁。 当瘸子带着柳文川返回小村时,各家各户的门口,一个个身体挺拔眼神不约而同的望向大海。 “都愁啥,没你们事儿,回去睡觉。” “真没事?”瓮声瓮气的徐姓汉子问道。 赵瘸子点了点头,眼神飘向自己身上扛着的柳文川,快步离去。 徐汉子目送赵瘸子离开,对着大伙喊道:“回家睡觉。” 大海上。 不一会,衣着光鲜的六个老者踏着海浪缓缓而来,紫色与红色的长袍在周身光晕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扎眼。 就在六人出现的霎那,独臂老者一双浑浊的眼眸骤然睁开。 这方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时间仿佛静止了,海浪在这一刻也变成了一潭死水般,波涛尽退,海风尽息,唯有磅礴的气息瞬间笼罩着天地。 这一方天地间,就只剩下这十个人。 大海之上的六名老者心中同时掀起了惊涛巨浪! 漆黑的夜空之下,没了海浪拍打沙滩石壁的声音,没了虫鸣鸟叫声,只剩下那海风徐徐,夹杂着淡淡的咸味儿。 六名老者安静的站在海水上,也不知是这海面的潮湿沁进了他们的衣衫,还是背脊身躯沁出的汗水,让六个人又同时打了个寒颤。 好一会。 身穿紫袍的年老,嘴里蹦出一个不太像名字的名字,“齐十一?” 然而下一秒他的身躯瞬间如断了线的风筝,嘭的倒飞回了海面。 “噗...” 身体剧烈的撞在了海上一道无形的墙壁上,大口的血喷了出来,高傲的紫袍萎靡。 老者这一遭,大半条命是没了。 第一卷 出山 第四章 是梦 三十年前,大齐王朝江湖第一位晋级十境武圣的武道强者,竟是大齐王朝的一名老宦侍。 大齐皇帝赐下国姓,并赐名齐十一。 “已经十五年啦,我以为这个名字已经随着大齐被历史淹没咯。没想到,你们还记得?”苍老的声音透着对过去浓浓的追忆,更多的则是对大齐王朝的伤感之情。 齐十一! 这个站在齐洲武道巅峰的老宦侍,就如那一股龙气,化龙南遁入冥海,一朝鲤跃成飞龙。 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在齐洲更没人敢取代他的地位。 就好比今日这夜空之下,冥海之岸。六名真意境武道宗师,天泽王朝六名大供奉,半只脚踏入神意境的年时,甚至连对方一招都挡不住。 而这位齐十一出现在这里,又意味着什么,这六个人心里明镜儿似的。 紫衫的胸口处,仿佛被人撕掉了掌印大的窟窿,尤为扎眼。年时擦掉嘴角的血迹,再度飘身返回。 “待会儿,你们五个中必须要有一人回去,保护好公子,有多快走多快。” 年时沙哑的声音在五个人的脑海中响起。至于他们会有哪四个人选择与自己一起留下,就由着他们自己决定吧。 独臂老道眼神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年道士,这一幕恰好被对方六人捕捉。那个长相冷峻,气度非凡,冷眼盯着他们的小道士,居然一身龙气虚掩。 难道,刚刚的那一股龙气竟是被他渔翁得利了? 见到当年齐洲武道第一人齐十一已经足够震撼,十五年的时间在这里隐居,倒像是个不问世事的海边老翁。 但是,面前的少年,却是一记重锤敲定了他们心中所想。 虽然失去了那一股龙气,但此次哪怕死在这里都是值得的了。 年时突然仰天大笑起来,身上紫袍咧咧作响,意念所至,仿佛感受到了这方被禁锢的天地气息的流转。武道真意不在生死,而在一拳一掌之下抛却生死芥蒂的勇往无前。 这就是他年时在生死之关,破除武道障碍的神意! 神意境! 独臂老者惊讶的看向年时,既有些欣慰,又透着惋惜的摇头叹了一声:“可惜,可惜呀。” “能有这般神意的突破,将来成就绝对有望踏足十境。” 话音刚落,独臂老者身形突兀的消失,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于老头脚下发力,身体带着一道残影朝着大海上急掠而去。 “可惜,你没机会了!” “走!” 年时大吼一声,正面冲上! 哪怕他此时意外的突破了多年的武道障碍。 可生死之局却还在,能不能将这个惊天消息传递出去,能不能因为突破而多一丝活下来的希望,对于他年时来说都不重要。 既然已经突破,那就趁着还有机会多感受一下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神意之境,到底和那九境有多大的差距。 在年时身后的五名红袍老者齐动,位于最后的两名红袍老者掉头朝着大海狂奔,右侧两名红袍老者则是直接冲向沙滩上的小道士。 攻敌必先自救! 年时与他身边红袍老者衣衫鼓动,面色潮红。他们竟是直接想以真气自爆来和独臂老道死磕。如此一来,独臂老道必须先要稳住这方空间。 这就让他无暇顾及身后的小道士。 或者说,为了保护小道士,不得不自己硬扛下二人的自爆。 能走到如今武道境界的众人,果断的选择尤为重要,这就是一位武道修行之人的坚韧本心。死有何恐惧?如果能拉上一位十境武圣陪葬,值了! 但是,十五年前就是一位十境武圣的齐十一,难道真的会对此束手无策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接下来年时将见到他一生中都无法屹及的高度。 二人的自爆对于可以掌控一方天地的十境武圣来说,一拳而已! 独臂破道袍的齐十一,浑浊的眼眸微微闪动,一步踏出轰然一拳打出。朴实无华的拳头,加上精瘦的身躯,看起来弱不禁风,可只有当事人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这一拳之中所蕴含的天地大道。 拳至,暴*乱肆虐的真气硬生生的被顶住。纵然你有千钧之力可焚山填海,遇到这一拳,却瞬间彷若只是这方天地的一粒沙,变得无比渺小,变得微不足道。 他体内将要爆开的真气,四散在四肢百骸的真气,居然在慢慢的收缩,直至回归到起点,好似被一股强大的真气牵引着,回到了丹田。 年时和他身边的红袍老者惊骇的瞪圆了眼睛,因为他们体内的真气,居然就那么被禁制在了体内,身体皮囊反而成了承载一切的瓷器。 身前拳影就像一座巍峨不可攀的山岳,而他们不过就是这山脚下的蝼蚁,一头撞的粉身碎骨也无法撼动分毫。 噗哧,噗哧! 两人的身体在回归本形之后,又突然瞬间膨胀,脸颊跟着变得扭曲,眼珠子都快要崩裂。 “呃...呃...啊...啊...”伴随着一声惨叫。 两人的身体如那熟透了的西瓜被人用锤子砸碎般,闷声炸碎,他们甚至连一句豪迈的言语都未能呼喊出来。 两人的自爆,就那么轻轻松松的被控制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独臂老者岿然未动,连一滴血都未能沾染他的衣衫。挡住二人的自爆并不难,难就难在他不敢轻易挪动身体,一个半只脚神意境武夫的自爆,余波都足以摧毁身后的小渔村。 “嘭!嘭!” 在独臂老者身后,两声闷响传来。又是两名红袍老者,脑袋被一个不起眼如烧火棍的铁棍敲的稀碎。铁棍吧嗒吧嗒嘴,意犹未尽的埋怨道:“这也叫形意境的武夫?真是稀松平常,真气都练到了狗身上去了?” 这边的战斗刚刚结束,海面上,于老头远远飞驰归来,绕开了独臂老者将手里拎着的红袍尸体扔在沙滩上。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衣衫也多有破碎,显然是吃了暗亏。 铁棍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问道:“跑啦?” 于老头没说话,回头看了眼海面上的独臂老者,头也不回的朝着小渔村走去。 “嘿!这个于老头,真当我铁棍...” “行啦!”独臂老者空荡荡的袖子甩动,天地恢复,海面上再次传来哗啦啦哗啦啦的水声,丈高的大浪直拍向了大海的远方,铁棍瞥了一眼于老头消失的身影,选择了闭嘴。 “照顾好那小子。”独臂老者丢下一句话,拉上从始至终都看热闹的小道士乘风而去。 铁棍抻着脖子,泄气的坐在地上,看着身边扔着的几具尸体,无奈的开始在沙滩上挖坑。嘴里埋怨道: “大家都杀了人,凭什么你们抬屁股走人,老子要在这挖坑管埋?” 如果老宦在这里,肯定会回复他一个手势,竖起小拇指,“因为这里你最菜!” ...... “怡裳,今日我们师徒,恐怕都要命丧于此了。” “能和师父死在一起,怡裳求之不得。” “何苦呢。” “此生此世,生生世世,只要师父愿意,怡裳永远陪在您身边。” 男子温柔的抬起手抚摸着女子的长发,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无尽的温柔和不舍。 “若有来生,我们不要在做师徒了吧。” “好。”女子颤抖着声音,带着哽咽,眼神中却尽是满足。 两个人,同是身着黑袍。 男子黑袍宽大却不显臃肿,双袖上有金色丝线蔓延,胸口处盘踞着一只金色的龙,活灵活现。 女子黑袍贴身,身段婀娜,她依偎在男子怀中,嘴角处悄然溢出血,眼眸中却尽是幸福。 一方宫殿之中,足有四十八根金色石柱支撑,每根石柱上都盘踞着一头巨龙,各形各异。然而此刻所有巨龙都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显得有些颓败。 宏伟而森严的大殿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一对师徒,如那神仙眷侣。 轰隆隆...宫殿被人从外面轰塌,摇摇欲坠。可两人却并不在乎,他们都已经力竭,眼眸之中并无畏惧之色,相互依偎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 柳文川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这一觉睡的昏天暗地,奇怪的梦境好似真实,却有无比的虚幻,唯一的感受就是...饥肠辘辘。 愣是坐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能想起到底梦到了什么。 “哎,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叹了口气,柳文川穿上衣服下了床,或许是因为梦境的困扰,让他直接忽略了那晚到底是怎么从海边回到的家。 穿上鞋子,柳文川正准备出去打水,才推开门顿时被门口的一幕吓了一跳。原来,在他家院子里,居然蹲着三个人。俩人在下棋,一人在看! “你,你们怎么蹲在我家院子里,吓死人啦!” 这仨人当然就是村里最闲的三位,左邻右舍,还有一个对门。赵瘸子和于老头在下棋,铁棍蹲在旁边看。 一人手执石子儿,一人手握贝壳,跳跳棋!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 第一卷 出山 第五章 基础刀法 “饭做好了在那边,赶紧吃,吃完了说正事儿。”铁棍抬起头笑嘻嘻的对柳文川说道,伸手指着墙根处的篮子。 赵瘸子和于老头则是大眼瞪小眼,一人按着一枚棋子,像是两只土狗分赃不均,正呲牙准备开干的架势。 早就见惯了这种情况,柳文川懒的去过问,抓起篮子从里面拿出一大碗白米饭,就着咸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柳文川来到仨人面前,蹲在地上。这吃饭的功夫,他已经想起来昨晚自己好像晕倒在沙滩上了,怎么回来的? 赵瘸子再次败给了于老头,将手里的石子儿让到一边,对柳文川道:“不用问,你已经在屋里睡了两天,是我把你捡回来的。至于海上窜出来的那道光,你更不用问也不必管,对你没害处。” 柳文川到嘴边的话乖乖的咽回了肚子,估计这仨人是担心自己睡了这么久出问题所以才在院子里守着吧。想到这些,他的心头莫名的暖洋洋的,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反正我感动了。 铁棍突然开口问道:“小川子,如果给你一个行走江湖的机会,你看我们仨谁更适合跟你一起?” 柳文川愣了一下,目光不由的飘向了身后的灵虚山。 他虽然在这闭塞的小村长大,可江湖事,国家事却听了不少。比如身边这个铁棍仁兄,没事就给他灌输江湖义气之风;旁边的于老头,则是告知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赵瘸子就比较文绉绉的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然后被铁棍和于老头一顿鄙视。 这些话他会听在心里,然后自己揣摩,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在结合老道士灌输他的各种大道至理,在他的心中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江湖。 “赵叔不错,但要是行走江湖的话,还是于老爷更好点。”柳文川脱口而出。 这下轮到铁棍不解,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坦胸露怀的衣衫,好奇地问:“为啥不是我?” 旁边的于老头和赵瘸子也比较差异。 柳文川嘴角微微上挑,这是他在小村十几年从未出现过的表情,让铁棍三人都不禁有些陌生! 说江湖,对于柳文川来说既是一种向往,更是怀揣着一份炙热。 “铁棍大哥你做事从来不过脑子,而且随心所欲,容易出事儿。赵叔呢顾虑太多,而且脾气倔的很,要是认准了一个理儿那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于老爷虽然..猥琐了一点,但有心思有头脑有能力,关键时刻可以出谋划策。” 院子里柳文川语毕,四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三人像看怪物一样的盯着柳文川,他们并未因为柳文川的话语而生气,反而刚刚那一通分析,可谓是直指他们本心,精准到位。 同时心里都无比的欣慰。 三人才真正懂得,眼前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娃娃,可并不是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只会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的小家伙,心思之缜密复杂到令人发指啊! 院子外,王寡妇双手搁在身前,抿着嘴眼圈微微泛红。刚刚少年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妇人细腻的心思想到的层面,可不是院子里三个糙老爷们能企及的。 这个孩子这么多年,是怎么样的自制力怎样的容忍力,才能让他做到如此的心静如水,心思深沉呢。 “蒲缨,这才是你的儿子啊!” 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妇人走到院子门口,脸上流露出慵懒的表情。没好气的对柳文川道:“小川子,你那个色痞的师兄刚刚来过,被我打跑的时候说了,山上的老道士让你醒了以后上山去。” 诚器师兄来过?柳文川笑了,想来一定是下山看到自己还在睡觉,就跑去偷窥王小芽,结果肯定是在王婶的手底下吃了大亏,这才偷偷自己跑回山上去了。 酒足饭饱,心情大好。 这是柳文川在小渔村生活的座右铭。人活着每天忙忙碌碌,有饭吃有活干有东西学,就是顶好了。 “谢谢王婶,我知道啦。” 应了一声,柳文川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背上院子里的竹筐向外面走去。没走几步,听到身后王婶叫他。 “小川子,以后别叫王婶了,叫我翠姨。” “翠姨?”柳文川疑惑的回头叫了一声。 王寡妇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满是欣慰和慈爱,甚至那些本该烂在肚子里的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院子里于老头手里的烟袋锅子,啪啪的敲打在木板上。 王寡妇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好多好多话都咽了下去,“去吧,上山吧。” 柳文川有些莫名其妙,想不明白眼前这几个人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也懒得想那么多。对着王婶,哦不,现在是翠姨,挥了挥手,颠颠的朝着灵虚观跑去。 今日的灵虚观内气氛有些沉默,没有老道士的讲道声,也没有枣树下独臂老宦的鼾声。柳文川踏进院子,见三人挨着排的坐在屋子门口。 “师父好,宦老好,大师兄好。” 没有看到那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二师兄,柳文川对着三人依次的问好。大师兄诚器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一直都嬉皮笑脸的他,这会儿却有些阴沉。 他当然不知道,就在他到这里之前,院子里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老道士和大师兄之间的意见争执,而这个争执也正是因他而起。 但显而易见,大师兄最后败了。 从山下一直到山上,从自己醒来以后,似乎所有人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柳文川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但他却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他却并未发现自从他睡醒了以后,连自己心境上也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老道士站起身仔细打量着柳文川,两天前的那一缕龙气已如石沉大海一般,悄然融入到了柳文川的体内,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对柳文川特殊的体质,恐怕除了这小院子的三个人已在无人知晓真相。 可惜,原定还有五年的计划,却因为这突来的龙气彻底打乱了。之前老道与诚器所争执的是,到底教柳文川练枪,还是练刀。当然,还有独臂老宦,说练剑。 老道士最终获得了胜利,就练刀。 “文川,你六岁开始就在这里听道,念书,学武。每天还要去海边挣一口饭吃,会不会觉得很累?” 柳文川显然没想到老道士会有此一问,愣了一下笑着摇头。 “不累,这样的生活习惯啦,谢谢师父。”深深鞠躬。 谢的自然是谢这么多年老道士视如己出的谆谆教诲。 这院子中的三人,其实都可以说是他的师父。从八岁上山以后,诚器教他识字,老道士以自身所学教他做人,独臂老宦教他练武强身健体。 老道士点了点头,拿过几本书交给柳文川。 “这些年,道理我教你了。这几本书你可以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从今天开始,就让老宦传你一套刀法吧。” 啊?老宦还会刀法? 柳文川心中将信将疑,侧头看向老宦,正好老宦也在看他。那靠在枣树下的独臂老头,睡眼惺忪,估计又快睡着了,这真的能教自己练刀? 自六岁跟随老宦习武,这十年的罪绝对没少遭,但武道根基却非常扎实。这柳文川心知肚明,他很感谢老宦能给他找个机会。 拳脚上招式和基础剑术也学习了一下,总算是能和齐羽打个平手了。 至于一直坚持不懈每晚都修炼的什么不知名心法,自己根本没感受到有啥用途,但老道士让自己练,就一直坚持了这么些年。 可是柳文川却总觉得,那齐羽的一拳一脚一招一式似乎都要比自己的厉害很多。没事听于老头讲述江湖故事,那些江湖武夫侠客招数层数不穷变化多端,可自己咋就一直都是基础呢?难道资质就这么愚钝? “小川子,今天老夫就传你一套基础刀法,共九式...” 得嘞,又是基础刀法。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他很想跟老宦说,咱们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呀。并不是柳文川觉得不公平,也并非他心生嫉妒。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从小被那个叫齐羽的家伙虐到大,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在心里腹诽几句就自己知道而已。 独臂老头似乎早有准备,从树下拿出两把木刀,一把扔给了柳文川,一把自己单手握着。伸手接住木刀的柳文川,脑海中的胡思乱想立即摒除,双眼清澈而认真的等着宦老接下来的言语。心里拎的清缓急轻重,什么时候该懒散,什么时候该认真。 从小就是孤儿的柳文川心里很清楚,别人给予你的并不是人家欠你,也不是理所当然。 所以,你伸手拿、跟着学的时候都必须要付出百分之二百的汗水。否则你既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拜拜为你付出的人。 道理虽然浅显,可时间久了就会有很多人觉得是理所当然。用于老头的话说:“别以为谁都欠你的,行走江湖,都是要还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柳文川上山下山腰间始终挎着那把木刀。 老宦肚子里似乎除了基础之外,就没别的什么高深的武学了。教导柳文川依旧只是基础,从出刀式到刺、挥、劈、带、斩、收。 每日左右手分别单持刀站桩两个时辰。然后便是枯燥乏味的拔刀、收刀、直刺,斜刺,左右挥刀,直劈,斜劈... 柳文川做起事来认证刻苦,一丝不苟。老宦每日都会给他安排各个招式要重复的次数,从出刀式百次,到五百次。从直刺百次,到直刺五百次, 最后,每一式从一千次到五千次。 日落月升,风雨无阻。 第一卷 出山 第六章 截杀 南冥海上,三艘楼船已经离开原沧国小海岸有十天的时间。自从那日一名红袍老供奉惨兮兮的回到船上,说年供奉和其他人都已经死了后,真是把年轻的小皇子吓坏了。 哪还顾得上什么龙气,直接调转船头,马力全开的朝着原路返回。 六名供奉,在那海岸死了五个,逃回来的更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这是什么概念? 两日后,那重伤的红袍供奉醒来后,首先是提到了年老嘴里说的名字,齐十一。 齐十一是谁?那 是原大齐王朝的余孽,最大的那个大隐患,这么多年他们云泽王朝的心病。 这还了得?这可是条大鱼啊! 于是,四皇子宋禹立即飞鸽传讯给皇宫,这可是一个惊天大消息,一缕龙气算什么?真的确定了那个齐十一和大齐王朝的余孽,他可是大大的立功了。 如此,年老也算是死得其所。 然而五天过去,放出去的飞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他们来时虽然行进的速度不算快,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回去的速度就算加到最快,但至少也要二十多天的时间。 “继续,继续飞鸽传书。如果无法飞的那么远,就先传书给珍珠城,让他们传信到都城。” 宋禹的脸色很难看,不仅是因为在船上晃荡了这些日子,更多的是担心海岸那边发生意外。 而且,大齐的余孽要是趁机跑了怎么办? “公子,不如先就近给蜀国的下宗门派飞信,让他们立即先联络原沧国几个宗门,先把那海岸和大山围起来。以免迟则生变。” 重伤而归的红袍供奉,是云泽王朝下宗千幻宗的长老。他也正是凭借千幻宗强大的脱身之法才险而又险的从于老头的手底下捡回一条命。 当然这只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老于头如果想留下他,真的会给他机会么?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经过五天的修养,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不少,可以独自行走了,这才来到楼上对四皇子宋禹提出这个建议。 “对,对。李供奉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快!快飞鸽传书给蜀国的贝叶宗。让他们赶紧联合其他下宗,把原沧国各路要道给我看住,那山头连一个蚊子都不能放出去!”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在做的事情老道士当然也在做,而且效率显然要比这位年轻的皇子要快上很多。 三艘大船在海上并排航行,猎猎作响的云泽大旗很是扎眼。船上人正在忙碌着放出几只飞鸽传书,却没人注意到在不远的海面上,有一艘小渔船迎面而来。 小渔船上共计六人,四男两女表情肃杀,眼神冷漠。 船头上一男两女并立而站,虬髯男子腰间挎阔刀,旁边三十多岁的女子手中握着黑黝黝的长枪,身后四人一名佝偻的老者,手握两把弯刀。剩下三人两个年轻男子和一个水灵灵大眼睛的女子。 “杜娘,根据老于的标记,就是他们。” 船头挎阔刀的虬髯大汉,指着前方三艘庞然大物。那’云泽‘二字让他确定了目标。这六人的小渔船上,为首的并非虬髯大汉而是这船头四十多岁的妇人。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海风袭袭,女子长发随风飞舞。有些沧桑的脸颊上,透着决然之色。 中枪,名黑灵! 大齐王朝曾经最富盛名的军人世家,令周边国家边军无不闻风丧胆的杨家军。一柄黑灵,战场之上所向睥睨。 多年以来都是云泽王朝的另一大心病,大齐余孽杨家军。 斩不尽,杀不绝! “呜呜呜!” “敌袭!敌袭!” 伴随着楼船之上的警报声。小渔船被中间的楼船碾压的粉碎。小船上的六个人已经跃身登上了楼船,厮杀声在中间的楼船之上展开。 别看宋禹年纪轻轻,但心机深沉,似乎早有预料一样,早就暗度陈仓的,跑到了左侧楼船的二楼中。 如此一来,刺杀的众人便扑了个空。 六个人才登山楼船,周围瞬间潮水般涌出了三四十人。显然,他们是中计了。 但六人依旧勇往无前,在确认目标在另一艘船上后,同时向左侧船只发起冲击。三柄黑灵在船上绚丽起舞,三人占据掎角之势旋转攻击,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黑灵的主人绝对没有辱没它的威名。 杨家独门枪法,搭配独特材质制作的黑灵枪,真气注入后枪尖宛若一条黑色的龙头,咆哮着袭向敌人,无坚不摧。枪花掠过鲜血喷洒,三柄黑灵齐头并进如入无人之境。 “杜娘,杀不了这个皇子。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杨家的血脉要继续传承下去。一会儿你们先离开!我和老程断后。” 杜娘瞥了一眼身边的虬髯汉子,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艳红。每个前来刺杀的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她又怎会扔下自己的同伴苟且偷生呢。 “呵啊!”杜娘脆声大喝,双手紧握枪身,枪尖抖动如莲,身体腾空而起直奔着另一侧的大船跃去。 虬髯大汉见此状况哪敢怠慢,大刀横扫而出挡下几名敌人,借力也跟着冲了过去。其他四人立即展开攻势进行掩护。 他们之中,最小的一名杨家子弟不过十九岁,杨成武是杨家旁支子弟,算是杜娘的侄儿。 国破家亡之时他跟随杜娘等人一起突围,那时候的他不过四岁,险些被一刀劈开。十五年的风雨飘零,他们就是大齐最后的死士。 “嗖!嗖!嗖!嗖!叮!叮!叮!叮!” 两船的护卫早有准备,铁链带着飞爪朝着杜娘和虬髯大汉飞来。刀枪格挡之下惊现躲避开去,可对方人多势众,双拳又如何抵得过群手。 就在这时,天空的虬髯大汉趁机抓住杜娘的衣服,借力将人狠狠甩向侧面船的甲板上。与此同时对着另外一只船上的老头大喊:“老程!断后!让小武和小翠走!” “不要!” 在老程身边的年轻男女小武和小翠,同时愣了一下看向虬髯大汉。 也就在这时,旁边的老程和另一个年轻人奋力冲出挡住了攻来的敌人。 虬髯大汉在漏出破绽的瞬间被两只羽箭刺穿身体,他落在船上,阔刀依旧虎虎生风,硬是将敌人破开了一个缺口。 “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杜娘!” “不,我们不走!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杨家军!一定要活着!” “老关!老程...” 大船的甲板上血流成河,尸体残肢满地,对面船舱内的宋禹脸色铁青,看着船上挣扎着的五个人气急败坏的大吼: “混蛋,混蛋!又是杨家,又是杨家!这群不知死活的走狗,云泽王朝内到底还有多少杨家人!不要让那两个杨家反贼逃了,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可是,船上的人虽然多。但真正有武道底子的兵又有几个,原本六个供奉足以在这小小的元苍国横行,没想到一次就被灭了五个。 虬髯大汉和老程都是五境的高手,受些皮外伤也无大碍。对付几十个普通士兵还是绰绰有余的。想拦住他们确实有些困难,但士兵中中层的小头领也有达到四境,抓三个年轻人还是很容易。 所以虬髯大汉和老程不能走,杨家之后不能白死。 最终,杨成武和妹妹杨翠儿,还是被老程推到了另外一艘大船上,和杜娘一起将船上的士兵悉数杀死。 “杨家军!呵呵...好一个杨家军!啊!...” 虬髯大汉和老程还有另外一名年轻人最终还是留在了船上,中央的楼船上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仅仅六人偷袭刺杀,虽然未能伤到这位皇子,但却杀死了三艘船上近五十个士兵。最终还是旧伤未愈的供奉出手,与三个四境的小头目合力才将三人杀死。 宋禹气极败坏,双手紧紧握拳,脸色铁青的看着三具快被砍成肉泥的尸体。他的心其实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大齐已经是个被灭了的王朝。 十五年,十五年的时间为什么还没有被杀绝? 三天后,放出去的飞鸽传书,依旧杳无音信。夜里,第二波刺杀来袭。 又是六人,这一次全部身死,一艘楼船被毁。 七日后,船上水源即将耗尽,仅剩的一艘楼层不得不在蜀国的海港登录,改水路为陆路继续返回云泽王朝。 登岸当日,港口再度遭遇刺杀。 蜀国两位将军带领的五百精锐生生被杀出了一道缺口。三十几人的刺杀队伍,依旧未能碰到云泽王朝四皇子的衣衫,全部战死。 蜀国的贝叶宗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山上四名长老带领二十名精锐弟子下山,继续护送宋禹返回云泽王朝。 至此,刺杀终于结束。 蜀国与云泽王朝交界处。 浩浩荡荡的护送队伍安全跨过边境,正式进入到云泽王朝的地界,云泽王朝千余铁骑护送四皇子。 不远处的某个山头上,一名老者和一名中年男子驻足而望。 “传讯给统领。最多再有五日消息就会传递到平遥。玄天剑宗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让他们早做准备吧。” 第一卷 出山 第七章 离别 “今天,教你最后一式,收刀式!” 枣树下,独臂老宦左手握木刀,斜在身侧。简单的木刀如同与他融为一体,手臂挥动时,地面上落叶散开,气归丹田,木刀入鞘,身体四肢归位,浑然天成的气势荡漾开去。 恰恰与那出刀式的气势外放,劲猛刚烈,一往无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柳文川瞪圆了眼睛,将老宦身体所有细微至极的动作记在心中。 “出刀式,赢在气势,胜在先机。无论敌人有多强大,腰间刀要敢出,要迅猛。收刀式,赢在人心,无论胜败,既可出,亦可收!” 这二十多日,柳文川虽然跟着老宦学的是基础刀法。没那些绝世刀谱中的花俏招式,却有老宦多年江湖的宝贵经验。 出刀要力劲势猛,短兵利在速进,只有迅速靠近对方,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遇敌厮杀,要刀快法诈,短见长,不可缓;刀手配合,单刀看手,双刀看走,握刀要稳,控刀要准... 这一日,柳文川在枣树下,一招收刀式,千次。从照样学样,到气稳丹田,不过仅仅是初窥门径。 齐羽坐在自己房间的窗下,眼神冷漠的看着枣树下的那个‘小师弟’。心中积淤多年的杀意,再也遏制不住的自身体散发出来。 六岁那年,两人同时开始习武。学着同样的东西,吃着同样的苦。 齐羽十岁,武道第一境小成,十一岁,第一境大成至皮如金甲。十四岁,武道第二境,锻骨境,山崖海浪锤炼打熬之下,大成至骨坚如金。如今,十六岁,柳筋境,气走全身,藤筋柔韧。 武道天才,不过尔尔。 在瞧瞧这个贫寒出身,孤苦伶仃的‘小师弟’,十几年来看不到他体内有真气流转,一个连武道门径都摸不到的废物,怎么跟自己相比。 可惜,天道不公! 自己一个武道的天才,偏偏要为了这个人,身陷囹圄。 又一日。 “大师兄。” “嗯,练刀呢?倒是有几分宗师风范。”诚器笑呵呵的说道,跃身坐在墙头上。 柳文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大师兄能夸赞他,那说明自己的刀应该练的还不错。 “行啦,别练了,师父找你上山去。” 老道士找他从来不会怠慢,对诚器哦了一声,径自走出院子打了声招呼便朝着山上跑去。 诚器并未着急跟上去,而是侧头看向于老头的院子。里面于老头躺在院子的懒人椅上晒太阳,手里边还握着酒葫芦,昏昏欲睡的模样,估计是又喝高了。 “老于,辛苦了!” 诚器在老于的院外,深深鞠躬。也不管老头有没有听见,直接转身朝着王寡妇的院子跑去。他离开后,院子里的于老头依旧没睁开眼睛,只是嘴角处微微上挑。 柳文川来到山上,院子里只有宦老和老道士,也不知那齐羽师兄是在房间里看书,还是又跑那独自修炼去了。 不等柳文川行礼,老道士率先来到他的身边,开口道:“文川那,今天叫你来是想说两件事。” 柳文川恭敬的站在院子里,“师父您说。” “从小到大你都很聪明,学什么也都很快。想必你已经了解咱们这个村子,咱们这些人了吧?” “嗯。”柳文川似懂非懂的回答道。 老道士不管柳文川是真的明白还是假的了解,继续说道:“咱们这些大齐的子弟,在整个大陆都是被追杀的对象。其实你的父母也属于大齐,而且他们是为大齐而死。” 柳文川心中震惊不已,虽然他隐约猜测是这个结果,但他没想到自己也是曾经大齐的一员,自己的父母竟然也是为大齐而死。 想到村子里的那些个叔叔婶婶伯伯,柳文川的眼圈微微泛红。 “齐羽,其实是大齐最后的血脉。我们这些人都是为了保护他,隐居在这个小山坳里。但是现在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要继续逃亡下去。” “我能做点什么?”柳文川心思聪颖,干脆的问道。 从小就被老道士灌输着大齐的一切,哪怕如今已经没有大齐。可在柳文川的内心里,他就是大齐的一份子,那份爱国心异常坚定。 知道老道士说这些肯定是想要自己做些什么的,他已经准别好,像爹娘那样,时刻为大齐献身。 伸手抚摸了一下柳文川的小脑袋,老道士有些伤感的说:“当今天下,鬼谷派和玄天剑宗联合围剿我们,因为一缕龙气泄漏了天机。 所以,我们要有几个,甚至十几个齐羽一次逃亡,一起出现在敌人的视线里。” 柳文川听不懂什么鬼谷什么玄天剑宗,但他知道,他得站出来。 “我可以充当一个!” 回想起这十几年里,齐羽身为曾经大齐王朝的一个皇子,窝在这小山坳里过着清贫的日子,可能任谁都会一副‘你们都欠我的’脸吧。 “嗯,就是这个意思。” 老道士直接了当,毫不避讳。他很欣慰,因为他从柳文川的眼神中并没有看到委屈、埋怨和不满。他是很真诚的说出这句话,他的眼神很清澈。 “还有第二个件事。” 老道士轻轻抚摸着柳文川的脑袋,“以后身在江湖,遇事三思,哪怕有人真的把你当成是大齐最后一位皇子,不要慷慨赴死,想法儿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最重要。一定要记住,活着!” 柳文川站眨了眨眼,做替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死么?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好好活着? 虽然想不通,但他还是对着老道士深深鞠躬。 “我知道了,师父。” 虽然明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可师父还是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着,他的心里很暖,却又有些纠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该怎么活着呢? 老道士抬手入怀,掏出一块翠绿色的玉佩直接递给了柳文川。 柳文川下意识的伸手接过,这东西他也见过,比如村西头的王婶,现在应该叫翠姨,手腕上就带着一个叫玉镯子。这玉物件很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碰碎了。 “这个你拿着,是咱们道门身份的象征。以后行走江湖,如果遇到了道门弟子,可以亮出这个。嗯...你大师兄已经给你准备了几套衣服,还有几本书。以后无论在哪都要多读书。还有件事,是在你包裹里会有一封信,需要你帮我送出去,至于送到哪送给谁,等你到了山外的烁阳,打开看看便知。” 手里拿着翠绿色的玉牌,柳文川不禁仔细打量一番。入手微凉晶莹剔透,一面刻着个道字,另一面刻着一个‘一’字。 老道士几句话说完,也不等柳文川最后的回答,径自起身进了屋子。 诚器这时候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深深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柳文川,也起身走进了屋子。独臂老宦站起身,脸上带着笑。 “文川,陪我走走?” 柳文川这才回过神儿来,想起来是不是应该跟老道士说点什么。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怎么刚刚看师父和大师兄的表情,自己好像这一走就未必回得来了似的呢? 身边老宦已经朝着院外走去,他不敢怠慢,赶忙紧随其后。 出了门,老宦直接朝着山下走去,柳文川跟在身边。只不过这条下山的路并不是通向小渔村。 “文川,还记得我教你的心法么?” “嗯,记得。” 老宦第一次教柳文川和齐羽二人习武时,先是各自传了他们一套练气的心法,然后才开始几年来的立拳桩。 “行走江湖不像山下的小渔村,家长里短打打闹闹的没谁会真的记仇。可外面的江湖却不一样,以真心未必就会换来真心,所谓做人留一线做事留一半,话到嘴边说半句,人心鬼蜮尔虞我诈,多动脑多用心,事往深了想没错,但心不能生邪念。明白了么?” “嗯,知道了宦老。” 此时此刻,真到了离别时候。 柳文川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离别。 他的眼圈微微泛红,虽然老宦只是寥寥几句,可每句话都如自家长辈离别时的絮絮叨叨的叮嘱,好似那天空高挂的烈阳,将所有的温暖都照进了他的心里。 “教你的刀法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的刀谱,但我希望你一定要坚持。练刀花俏的招式不重要,一劈一斩练到极致足矣。心法也不要有半分的松懈,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不能时刻考量你,一切都要你自己监督自己了。” “嗯,记住了!”柳文川到了嘴边的‘师父’两个字,始终没能说出来,低着头强行将眼泪忍住。 又走了一会儿,老宦停住脚步,如今二人已在山林之中。 “站桩要持之以恒。我知道你和铁棍他们也学了些拳脚功夫,下山去自保应该没问题。最后就在送你一样礼物吧,等你基础刀法大成以后,便可以学习。” 老宦说话间,不等柳文川反应,苍老的大手已经按在了他的头上。 柳文川感觉自己似灵魂出窍了般,处在一处空旷漆黑的空间里,眼前只有老宦的身影,耳边只有老宦的声音。 “此功法需等你武道至四境方可修习,你的武道根基很好,不要懈怠。我只演示三遍,你且看好...” 第一卷 出山 第八章 第一战 小渔村里。 露天的晒鱼场,全村的人稀稀拉拉的聚在这儿。小村三十多户人家也不到百人,柳文川一直都没注意到,村里除了他和王小芽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小孩子。 “在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转移了呢,不是说还有五年的时间嘛?” “是呀,是呀。我都习惯了一天天出海打渔的生活,突然让我舞刀弄枪还不习惯嘞。” “不错啦,你看看窝在嘎啦的老于,那是要保护小王..呸呸呸。” “行啦,行啦。都少叨叨几句。” 铁棍站起身,有些恼火的大吼了一声,广场上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咱们安逸的生活结束了。话不多说,接下来的日子,生死,各安天命!” 所有人的肃穆的目光汇聚在铁棍的身上,大家同时站起身,仿佛这一刻曾经的战士们又全部归位了,他们将再次踏上征途。 然而严肃不过三秒。 “戚,废话还是那么多。棍子!你有没有点新意呀!”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先起哄,其他人也跟着开始呼啦啦的嘲讽起来。 “我说铁棍,十五年啦,你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是呀!这可让我怎么放心让你闯荡江湖啊...” “不知道出去以后,你那根棍子,还能不能支棱起来。” “哈哈哈...” 众人七嘴八舌的埋汰着铁棍,但无论是老于还是铁棍都知道,这些人是在掩饰内心的小小遗憾,是在刻意的绕开即将迎来的生死之途。 ...... “这就是功法的全部招式和口诀,牢记。”老宦拍了拍柳文川的肩膀不在多说,转身朝山上走去。 柳文川还在回味着刚刚那不知名功法的奥妙,旁边不知什么时候诚器突然跳了出来,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将包裹递给他说: “老道士说了,你不用回村里啦,反正你那小破屋子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但不得不承认诚器说的没错。他那个小屋子里,除了破旧的碗罐之类,还真是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是值得带上的。 “不用这么着急吧?” 面对老道士和老宦,柳文川不敢多问。可面对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大师兄,他终究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今天日子好。师父看了黄历,宜出行,宜远游!”诚器继续陪着柳文川向山下走去。 “小师弟,大师兄比较穷,你也知道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啥好玩意。哥哥就一个媳妇也没法儿送你。但咱们师兄弟情比金重,等我们在江湖上相遇后,师兄请你喝酒,喝它三天三夜!” 柳文川真挚的笑了,大师兄果然还是大师兄,说话永远都是这么独特。他很想说你媳妇就算送给我,我也不敢要哇。 想到王小芽笑起来月牙般的眼眸,柳文川心里特别的温馨,那是一个像亲姐姐一样的美丽女孩,在他心里和这位大师兄还真是蛮般配的。 “行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吧。” 诚器突然停住脚步,正好落在了柳文川的身后,不等柳文川转身道别,他已经蹦蹦哒哒的朝着山上跑去,嘴里还念叨着:“哎哟,这才一上午的功夫,又想俺媳妇喽...” 似乎这些个人早都预谋好了的,一个一个的跟自己道别。当身边真的没人了,柳文川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还没和爹娘道个别就这么走了么? 真的要走出小渔村了? 愣愣的站在树林间,他的脚步再次变得踟蹰起来。 曾经向往的武侠世界,曾经向往的闯荡江湖。现在看来江湖人总是离别多,看来出了小村到了外面也该尝试一下喝酒。 江湖人喝江湖酒,不为消愁只为交友! “咳咳!” 就在柳文川独自排解心中的伤感,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时,身后传来一阵明显是故意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发出的咳嗽声。 “于老爷,您这是要去哪?也要送我一段?” 来人可不正是他的邻居于老头么。刚刚才想到于老头的酒葫芦,这人还真是不耐想啊。 话是这么问的,但柳文川眼神之中却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今儿的于老爷装束上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是那件破旧的袍子,换上了一身虽然看起来有些洗的泛白老旧的衣衫,但总归是没有补丁。 而且,他的身后也背着个布包裹,左侧肩头居然还扛着一把刀。 于老头瞥了眼柳文川,“顺路,正巧我也要出去走走,就陪你小子转转这外面的江湖。” “这么巧?” 柳文川很想问一句,您不会是又和铁棍打赌输了吧。 想归想他还是很高兴的,至少心里刚刚那空落落的感觉因为于老头的出现一扫而空。当然,他也不会说破。大概他们这条线上,就他和于老爷子相依为命了。 “还不走?等着天黑在野外喝西北风嘛?”于老头心里郁闷,铁棍那小子嘴跟开了光似的,还真他娘的说中了,臭道士还真把自己派过来继续照顾这小崽子。 柳文川笑了笑,心里暖洋洋的,于老头还是邻居真是不错。 至少自己不用孤零零一个人。 看着脸上终于露出丝丝笑容的柳文川,于老头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在前面晃晃荡荡的走着,心里却有那么一丝笑意。 毕竟,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即便这些年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但小渔村能有多少人,谁又真的会跟他玩心机呢。他的成熟也就仅仅局限在小村罢了。 至于江湖,差得远喽。 嗯?这不,才离开小村,就置身江湖了! 在树林的前面,身穿破旧道袍的小道士,站在一棵树下,他的脸色有些阴沉,似乎什么事让他很不高兴。 “柳文川,你来晚了!”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柳文川脸上露出苦笑,大家都来了,确实不该少了这位小师兄。不过想到他的身份,这家伙的表情又是什么情况? “师兄?你也是来送我一程的?” 齐羽眯着眼冷着脸。 于老头见俩少年之间气势的碰撞,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管,但想到山上那个老道士都袖手旁观任其发展。他干脆走到一边的树下坐着,喝着小酒津津有味的看着俩人。 “我不是你师兄,我和你之间唯一可能有的关系,就是死敌!” 面前这个小道士,可以算是柳文川半个发小了。毕竟二人从小就认识,而且一起习武,一起听道一起读书。 本来这种朝夕相处的儿时玩伴应该只会越来越好情同手足的呀,但这个小道士却一直在与柳文川暗中较劲,在他心里二人的关系还真就只能是死敌。 闻言,柳文川被气笑了。你是皇子没错,我要离开小村还不是为了给你当挡箭牌,你还死敌? 既然已经决定要出山闯荡江湖,那就该按照江湖的规矩来办事儿呗。柳文川心里如是的想着,脸上的不耐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严肃的对峙。 别看平时一脸憨厚,态度谦虚。一旦柳文川认真起来,他认准的事儿,那就必须是这个理儿。 “好,那就分生死。” “好!” 江湖切磋点到为止,江湖决斗必分生死。 “噗...”于老头在一口酒喷了出来。 这俩孩子啥情况?还分生死,两个武夫半吊子咋的还来个江湖对决不成? 臭道士你就忍心这么偷偷看着是吧? 就算为了磨砺,也不该从一开始就这么残忍吧。面前这两个少年,可都还只是个孩子啊。 于老头眉头皱着,抬眼望向山林间。 很快纠结的脸慢慢平静下来,再次拿起腰间的酒葫芦,靠在一颗大树下啊滋滋的喝了起来。心静如止水,该出手时就出手。 既然老道士让他跟随柳文川,那他就必须保护柳文川的生命安全,至少在离开小渔村时,使命就已经开始了,至于他什么时候离开柳文川,也就是任务结束的时候。 所以,柳文川不能死在这,也不会死在这儿。 说打就打,柳文川扔下背后的包裹,左脚在地面猛然发力,整个人矫健的窜了出去,对面的齐羽几乎也在同时迎面飞奔而来。 俩人碰撞之际,砰砰两声,各自拳头分别砸在了对方的胸口。没什么花俏的招式,更不会像市井流氓打架那样的一通王八拳。 俩人朴实的拳头招招都是凌厉狠辣,每一拳一脚都切中要害。 “这是动真格的了?” 于老头暗自咂舌,这山上的老道士就这么放任?他可不想连灵虚山都没下去呢,就要回去继续打渔摸虾。 俩人就这样对轰了三拳之后,攻击变得越发凌厉起来。虽然都还不能真气化形,可身法和力量上的较量,充分证明了俩人势必战胜对方的执着。 几拳下去后,柳文川噔噔噔被击退几步,胸口处生疼。不过齐羽也没好到哪去,只是靠着一点尊严在硬抗! 第一卷 出山 第九章 等雨 俩人各自在原地走动着,简单舒展了一下筋骨,柳文川脸上变得认真起来,对面的齐羽同样是脸上带着倔强和坚决。 此战是二人真正意义上的对决,齐羽已经放任生死,因为他经历过太多次生死,每次无论是诚器还是老宦在解决外敌时,都会带着他。 多少次噩梦萦绕,让他在黑夜中孤独的偷偷抹眼泪。 他痛恨这种生活,哪怕老宦教他修行,哪怕老道士教导他学问。可越是如此,他心里的那股子恨意便越发浓郁。 呼!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齐羽眼神中深深的恨意,握紧双拳主动冲了过去。 二人同为三境,不过招式有些差异罢了。但动作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凌厉。柳文川深沉的心思也开始慢慢展露出来,看似齐羽已经占据了优势,看似柳文川正在节节败退,甚至硬吃了齐羽几拳。 可于老头又不得不在心中暗叹佩服,甚至腹诽柳文川,这小子到底在哪学的这一肚子坏水,示敌以弱,扮猪吃老虎? 嗯...有那么点自己的风范... 同样是孤儿,同样在这闭塞的山中长大。齐羽活了十六年,除了山间密林和柳文川一样无处不熟之外。山下的小渔村,他却几乎很少去。 因为他从小就已被告知,他就是一个替身。 今日的生死对决,要说他输是必然的。因为老道士曾经对他说过,没事就去小渔村多走走多转转,沾点人气儿。小渔村虽小可五脏俱全,柳文川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长大的。心思的活络,心机的深沉,都是从这个小小的江湖之中学来的。 “呵啊!”在发觉自己即将气衰后,齐羽果断发起了最后的致命一击。这时正是柳文川刚刚躲开他一记勾拳,身在空中将落未落的空档。右拳之上金色的线条游走,劲风之下暗藏气流。 这一拳要是真的被击中,以柳文川如今的身子骨儿,断个两条肋骨绝对是跑不了的。 可齐羽拳至的瞬间,他忽然看到柳文川嘴角微挑,眼神中的轻蔑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上当了! 虽然双脚腾空,可柳文川的身体就那么在空中展现出了他经验丰富的一面。 这要归功于在小渔村他看到的一幅画面。 情形类似大师兄诚器被铁棍在背后穷追不舍,原因嘛不必多说。在跑到柳文川家门口的时候,诚器故意露出自己力竭的‘假象’。铁棍高兴的来了个痛打落水狗,当然一鼓作气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可是那本来看似躲无可躲,无力可躲的诚器,突然嘴角露出诡异的笑。身体侧面平移,堪堪躲开的霎那,回头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脚。还好铁棍反映快,要不然这铁棍估计不折,也要弯了。 就这样,诚器在小渔村,只要见到了铁棍那绝对是只有绕着走的份儿。更是每次被追的比兔子跑的还快,这俩人算是小渔村的一对‘死敌’了。 柳文川身体平移躲开了齐羽致命的一拳,他原本衰败的气息骤然提升,脚尖在地面轻点,身体再次跃空而起。这时候的齐羽一拳出而未收身体前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文川当头一拳砸下,他下意识的闭上眼,心里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呼!” 清风拂过。 柳文川飘身落地,在小道士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另一道身影。铁棍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瞥了一眼于老头,又看了看柳文川。 “滚蛋,滚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下山,这小子我带走啦。” 老于头继续喝酒,柳文川一脸怨气。 铁棍肩头扛着小道士,登山的速度真是一点不比那兔子慢,就是显得有些狼狈。于老头咧嘴笑了笑,这小子还算知道好歹。 站起身,于老头来到柳文川身边,笑问道:“没能杀了他,有没有遗憾?” 柳文川捡起地上的包裹重新背在身上,对于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摇头道:“这有什么遗憾的,一个蠢人而已,不足为惧。”心中却腹诽道:“你们真能让我杀?” 莫名其妙的开打,莫名其妙的结束。这对柳文川来说,在小渔村发生不稀奇。就像他说的那样,齐羽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蠢货而已。每次看到自己都会生闷气,到头来还不是自讨苦吃。 柳文川离开了小渔村,看似一个不起眼的孤儿走了,似乎对整个小渔村来说,就像海滩上一个贝壳被海水冲走,一个沙堡被海水冲毁,根本不会有人太过在意。 可情况真是如此么? 齐羽跟着铁棍回到道观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此。如果柳文川看到这些人,肯定都认识。因为这些人都是小渔村的村民,男女老少,无一例外。 看到齐羽二人归来,诚器眼尖的先瞧见了齐羽嘴角处的淤青和血迹,嗤笑的撇嘴嘲讽,眼神更是轻蔑的瞪了一眼齐羽。对这个师弟他从来都不待见,就好比柳文川一直在他心中都是那个最重要的小师弟一样,天差地别。 齐羽的样子,众人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都准备一下吧。今晚出发兵分三路。”老道士灌了口酒,眼神冰冷的在众人的脸颊上扫过。并非他无情,而是眼前这些人很快都可能面临死亡。 没人在意老道士的眼神,这些原本朴实的渔民们,自觉的分成了三小组。独臂老宦身边一群,诚器的身边赵瘸子王寡妇等人,当然还有羞答答的王小芽。 最后剩下的人,则是转身离开了院子,朝着山下小渔村行去,他们将是留下来的。 ...... 别看于老头人长得老,但脚力一点也不差,甚至柳文川在其身后紧紧跟随都有些吃紧。 俩人弓着腰身,脑袋微微抬起,在树林间迅速的穿梭。 这片山林他们早已经走过了不知多少遍,哪里会有什么野兽出没,哪里有山泉可饮用,哪里是山涧,哪里有猎人的陷阱,哪里可以通行,都在他们的心中。 就这样走走停停,夕阳渐落。 俩人已经翻越了四座山头,落入眼中的是前方山腰上的一处小寺庙。 小寺庙所在的山头于老头说是牛蛙山,小寺庙没有名字,门口牌匾上只有禅寺两个字,另一个字已经模糊不清。 “今晚在这里借宿,明天翻过这座山,在顺着官道走上三十多里就可以到最近的小镇了。” 于老头抬头看着小寺庙,摘下酒壶喝了一口烧酒。柳文川站在他的身后,抬起手抹了把脸,浑身的汗水腻腻的,眼神略带埋怨的瞪了一眼身前的于老头。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要借宿?” 不等于老头敲门,小寺庙的门竟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老和尚身穿破旧的袈裟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对二人行礼。 老和尚出现的并不突兀,就好像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似的。柳文川学模学样,跟着于老头一起回了礼。 “麻烦大师,我们只管在院子内借宿一晚就可以。” 在原沧国这片茫茫大山之中,有那么一两个小寺庙、小道观都不足为奇。毕竟这里常年荒无人烟,在这种地方落脚扎根的,追求的就是个清静,自然不在乎什么香火。 虽然这小寺庙里就一个和尚,但也要尊称一声大师。 老僧人给二人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施主来之既是缘,这庙中就我一个人,房间很多,没必要在外露宿。” 于老头眯着眼道了声谢,带着柳文川走进了小庙。 残破的小庙里,左右确实有不少房间,正厅之中一尊大佛。老僧人面露和蔼的笑容,在西厢房给二人安排了房间,这才独自回到东侧房间里开始敲鱼念经。 在于老头的房间里,俩人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后,柳文川径自回了自己房间呼呼大睡起来。他可能真的是累了,没多一会儿就已经睡的昏天暗地。 夜里,一直坐在房间里闭目养神的于老头慢慢睁开眼睛,因为对面房间的佛经声停止了。他起身打开房门,看到那老僧人正站在院子里,双手在胸前合十,眼眸盯着柳文川的房间。 “大师,这么晚还没睡?” “是啊,贫僧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夜里睡不着,便在这月下等雨。” 于老头端着酒葫芦,饶有兴致的坐在门槛上,“哦?不知什么问题困扰到了大师,可否说出来看我能否解答一二?” “绵绵阴雨二人行,怎奈天不淋一人。施主可知其意?” 于老头笑着摇头,阴雨当然不会只淋一人。 而是行在雨中之人,皆在淋雨。老僧所说的二人,既是眼前的柳文川,又是那月下与众人奔逃的齐羽。 哪个不被这天下的阴雨所淋? 哪个,又能独善其身了? 自己和柳文川,不过是那逃生队伍中不起眼的第四路罢了。 “大师那晚也在?” 于老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老僧人点了点头,回道:“凑巧,在海上观月等雨。” 第一卷 出山 第十章 禅那 于老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双臂搁在双膝之上,悄然把酒葫芦挂在腰间。 老和尚腼腆一笑,再次合十双手对于老头行礼。 “施主觉得,你们二人即便安然离开了这群山,可到了外面的江湖上,又如何隐蔽气息?这山野之中不过老僧一人,可外面的世界呢。” 于老头默不作声,只是眼眸紧紧盯着老僧人。 老僧人见其不答,左手僧袍挥动,头顶当空的皓月霎时间被黑云遮蔽,连绵阴雨居然真的从天而降。 老僧人真的等到了与,并且淋在雨中,对着柳文川所在的房间,轻轻招手。 “既然这位小施主怀璧其罪,贫僧遇到既是缘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施主因此而受苦。阿弥陀佛...” 房间内,正在熟睡中的柳文川,身体忽然颤动起来。浑身金光流转,可脸上却流露出痛苦之色。 在门外老僧的召唤之下,似有某种气息,要从他的身体之中被剥离一般。原本遮掩他这一身龙气的青光,应声碎裂。 柳文川从最初痛苦皱眉,到最后身体剧烈颤抖,甚至手脚痉挛,灵魂在承受无尽的撕扯之痛。 浑身的金光耀眼,照亮了整个房间。整个人随着金光被拉扯的飘身离开了身下的木板床。 他的表情狰狞,眉宇间透着出凶狠的气息,仿佛在他的灵魂最深处,有着某个凶厉的家伙即将被唤醒。 “呼!” 于老头的身影终于从门槛上消失,身体贴着地面袭向老僧人。 轰隆一声巨响,他浑身真气凝聚的拳头砸在老僧的腹部。 可那老僧人却岿然不动,而于老头反而被震的倒飞而回,身体深深嵌入到了墙体之内。 头顶的雨水如那锋利的刀子一般,每一滴落在身上都会在他皮肤上留下一条细密的血口。 小庙之外的天空,依旧晴朗。 唯有这小庙之内,血雨腥风! 眼看着柳文川房间里已经有丝丝的金色气息正被牵扯出来,于老头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 他娘的,连大山还都没走出去,难道就要栽在这小破庙了? “呵啊!” 伴随着他一声怒吼,上身的衣衫应声破碎,于老头看似有些干瘦的皮肤上黑金色的纹路若鲜活的水流一般。 在他的胸口处有一个不知名的刺青,看起来像是一只老虎,但头上却生有双角。随着他皮肤之上暗金色纹路流淌,头生双脚的老虎也张开嘴发出无声的怒吼。 那些雨滴再次砸在于老头身上时,已经无法轻易的割破他的皮肤。 黑金色的纹路流淌,胸口的异兽双眼气势凶狠,紧紧的盯着老僧人,仿佛随时会从于老头的胸口扑出去。 意动而身不动,形动而拳不动。气随意动,意而随形。 于老头双臂向外,身体向前探出,双臂虎躯一震,真气流淌汇聚。 一道道于老头的身影却在这一刻从四面八方冲出,模糊的身形带着于老头不同的拳意,同时朝着老僧人的面门攻去,直朝老僧面门的,正是那头生双脚的老虎。 老僧人单手在胸前,一只手依旧保持着伸向柳文川的房间,面带微笑的看着于老头。 破旧的僧袍随着迎面袭来的劲风鼓动着,可那几道强劲的拳意轰击向他身体时,却被其身前雨水瞬间凝聚而成的一道水墙挡住。 最后,那只凶猛的老虎,轰然撞在老僧面门之上。 可老僧依旧不为所动,淡淡如冰的光芒凝结而成的盾牌挡住了冲势,随即虎躯炸裂。 于老头身体啷呛后退,血液逆流,一口喷了出来,脸色苍白。 “狴犴?只可惜有其形而无其威。施主我无心伤你,况且取走这烫手的山芋,你二人下山之后会更加安全...” 老僧人一脸慈悲为怀,言语之中更是处处为于老头和柳文川着想。 得道高僧,救人于苦难。 “放你娘的屁,读了几本经书真当自己是得道高僧了?” 伴随着愤怒的谩骂声,漆黑的天空上,如有一方印章自黑云之上落下。 阴雨黑云呜鸣着,酝酿了许久的一声闷雷也未能发出,就硬生生被方印打碎。 院中老僧人脚下地面龟裂,周围的土地更是瞬间下陷,他眼神惊骇的看向天空,不得不放弃对柳文川身体龙气的召唤,抬起双手抵挡上方压下的方印。 然而只是一个照面,他的身体不得不在即将跪下的时刻,向后掠去。 轰然一声巨响! 老僧刚刚所在的位置,直接被砸除了一个无底的深坑。 尘烟四起,老僧脸色骇然。 天空之中,一名瘦小的老道士眯着眼,酒糟鼻子喷着热浪飘然落下,怒目瞪着屋檐下的老僧人! 于老头看到来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摘下腰间酒葫芦,恶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 “阿弥陀佛,原来是...” “是你个老乌龟。活了千百年了,还这么不懂江湖规矩。那日在海上懒的搭理你,给脸不要脸了是不是?” 老道士披头盖面就是一通臭骂,翘着脚朝着老僧人走了过去。 庙中老僧并非真的寺院皈依老僧,不过是一只喜欢诵经念佛的千年老龟。 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老龟修行几千年,以佛经自渡,自诩佛法不输佛家圣人。 行走在这座天下,身上的龟壳可遮蔽天机不为圣人所寻。既以佛法自修,当不是那滥杀无辜危害一方的恶妖。 如今出现在此地,自然也是奔着那一缕残余龙气而来。 “妖就是妖,哪怕只差一步成神兽,哪怕佛法在高深,依旧摆脱不了本性。阿弥陀佛,是贫僧之错,竟动了贪嗔之念。” 老道士嗤笑一声,手中那方印章却始终没有收起来,“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你这身份在这座天下晃悠,我一句话你会是什么后果,心里可晓得?” “还请道长手下留情。”老僧人这会儿倒是没了脾气,双手合十的再次对老道士行礼。 面对如此一只大妖,神兽之属。老道士心里也不轻松,好在这家伙自视甚高,更不会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到有回旋的余地。 心念一动老道士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学着老僧之前遮蔽天地气息的方式,将二人笼罩其中。 于老头坐在地上,灌了一大口酒之后,总算身体恢复了一些。 刚刚可真是九死一生命悬一线啊,他娘的,用铁棍的话说:“这可真是茅坑里自杀,又臭又恶心。” 死就死了,他娘的要是死在自家地盘上,那真是窝囊死的。 他抬头看着老道士嘴唇微动,似乎在和那老僧说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老僧目光再度飘向柳文川的房间,眼珠子瞪大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后对老道士双手合十行礼,然后从袖中拿出一物交给了老道士。 又转身对着柳文川所在的房间行礼,转身一步踏出,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于老头靠在墙头,吊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老道士撤出禁制,转过身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于老头心里好不自在。心想着我要是有你那本事还用你来搀和,早就把那大妖抽筋扒皮啦。 “活了大把岁数,都活狗身上去了?”老道士毫不留情的骂道。 于老头却抿着嘴,刚到嘴边的话,半句也没反驳出来。 抬头看了一眼黑夜的天际,确定那只老龟真的离开了。老道士这才松开手里的东西,薄薄的一片如叶,上有深绿色纹理气机厚重而沉稳,看起来虽然像是随风飘落的绿叶,实则坚韧无比。 手指捏着那老龟留下的鳞片,摸索了好一会儿,确定了里面并无什么玄机,这才手腕翻动将那鳞片射向了柳文川的房间里。 房间内,刚刚平稳下气息的柳文川,身体再次打了个冷颤。胸口处那块玉牌微光闪动,幽幽绿色光芒将他的身体遮掩,就好像在他的皮肤上镀了一层铠甲,将所有的金光全部遮住。 很快光芒淡去,房间内浓郁的龙气也随着柳文川的呼吸,重新归拢到他的体内。 这一次,于老头终于大开眼界,难以置信的看着刚刚的一幕。这下他终于知道刚刚那只气息恐怖的大妖真正的来头。 好家伙,老道士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啊,连那头三圣都抓不住气机的大妖都给摆平了,还弄了一块鳞片? 于老头刚想张嘴询问,确定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老道士抬起手止住他,“别问,也别想。今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当没发生。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的路上,除非我们这边出了问题,否则你们绝对不会有问题。走了!” 没给于老头开口的机会,老道士说完话直接御空而去。留下于老头震惊之余,更有今日劫后余生的庆幸,心里刚刚的那些抱怨也都一扫而空。 那只不知活了几千年的老龟,应该就是如今天下被妖族称之为妖圣的,禅那。 言静虑者是依体立名,其禅那之体,寂静而具审虑之用者,故谓之静虑。静即定,虑即慧,定慧均等之妙体曰——禅那。 第一卷 出山 第十一章 烁阳 第二日清晨,朝阳自东方升起。 俩人已是吃过了早饭翻过山来到了官道之上,一路向北而行。 吃早饭的时候,柳文川没看到那寺庙的老僧人,便询问于老头。 想了半宿的于老头,随口给出了一个答案,那老僧人庙里太穷,早早就出去化斋去了。 柳文川临离开的时候有些过意不去,就在门口偷偷留下了两条咸鱼。结果被于老头发现,脑袋上吃了两个板栗,然后咸鱼又被于老头重新装了起来。 “蠢货,你见哪个和尚是吃肉的?” 原沧国的官道很宽阔,可同时行八匹马而不会拥挤,直通烁阳县城。这主要是为了战事运输物资可以更加迅速。 这一条官道是通往烁阳的三大关道之一,道路的尽头是东南沿海大城,滨海。 另外两条,一条直通原苍国都城巴郡,一条是连接东北可直达东北边与蜀国的边境要道。 原沧国在整个天泽王朝版图之中,不过是偏远地区的贫穷藩国。丁点大的国家,大部分都是山区,这也是为何当初老道士会选择原沧国潜藏的原因之一。 如今原沧国与盈泽比较安宁,两国边境贸易往来更甚过战火硝烟。所以如今官道之上,行人多是些商贩,镖师等。 镖师,在整个天下都是一种很吃香的职业。各国之间贸易的往来,甚至是皇家运输,都是以镖师队伍为主。很多江湖门派的弟子,在下山历练时很多会选择加入镖门。整个天下,著名的镖门甚至能与那些上宗门派平起平坐。 柳文川和于老头俩人,从山里走出来哪有什么马匹,只能靠着双脚朝着烁阳城步行。路上遇到过十几人的商队,讨了口水喝。听于老头与那商队的把式闲聊,他们专门将滨海的海货运到边境贩卖,然后在购入盈泽国特产到滨海卖。 柳文川听的认真听的新鲜,他在小渔村长大哪里见过外面的人。于老头与人闲聊,这让他感觉外界的人也并非如赵瘸子,铁棍他们说的那般人心险恶,世上还是好人比较多。 这不,临别时还赠他们一个大水囊呢。 于老头估计是在小渔村生活的时间久了,一路行来不是哼着小曲儿喝着酒,就是遇人就上去攀谈。与商队分别没多久,二人又遇到了身后追上来的一群人。 于老头正想拦住他们的马车,搭个顺道儿车呢。 谁承想对方直接冲过来俩彪形大汉,怒视着他们生生把俩人逼到了路边,眼神一点都不和善。然后他们的马车队伍匆匆而过,俩大汉这才跟着离开。 柳文川愣愣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没招惹他们,至于这么凶嘛?于老头却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这就是江湖,有些人不拘小节。有些人就像那惊弓之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毕竟人心隔肚皮嘛。” 又走了一段路,对面又走过几个行脚商江湖人。都是对二人爱理不理,哪怕于老头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对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最终于老头悻悻然的也消停下来。 三十几里路说远也不算远,就在俩人站在官道上,都可以看到烁阳那雄伟的城墙时。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呼啸而过。 “驾,驾!” “驾!” “前方的人让开!让开!” 这一群二十几人,马匹横行在官道之上速度极快,让柳文川惊讶的是,为首的三人分别是两名少女和一名老者。 最让柳文川多看一眼的是那中间位置身穿紫色劲装的女子,腰间挎刀英姿飒爽,这才是江湖人该有的气质嘛。不过看她行色匆匆的模样,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情。 在三人身后,几个马匹的身上插着旗子。旗子上一面写着‘镖’字,一面写着‘孙’字。路上行人们纷纷让到了路边。柳文川对此并无什么恶感,只是眼神在掠过后边旗子后,异彩连连。 “这些人就是镖师?”柳文川问。 于老头点头,“烁阳孙家镖局的人。” 在路上飞扬的尘土消散后,俩人这才继续向前赶路。在刚刚那孙家镖师队伍离开后不久,两匹马不紧不慢的晃荡过来,上面的两个中年男子腰间佩剑,虽然看似和前方的镖师队伍无关,可于老头看到这二人之后,眼神微微收缩。 又走了半刻钟,柳文川和于老头终于来到了烁阳城下。雄伟高大的城墙之上,原沧国的大旗迎风飞舞,两排精兵伫立在城墙之上威严肃穆。 城门口处虽然并无精兵把守,但出入城的人们井然有序。作为原沧国的边境城市,其边境军武之素质就是一国的脸面,城墙之上的士兵所展现出的肃杀,让柳文川心头不禁涌起热血。 总算排队走进了烁阳城,柳文川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城门口的小摊贩吆喝声不断,香喷喷的气味从不远处飘来。 烤鹅、肉包子、馄饨、还有香气四溢的牛肉面。 只是闻闻味儿,柳文川就已经开始咽唾沫。这些东西,他都没吃过。 “老于,我饿了。” “吃!”于老头将嘴边的哈喇子擦掉,指着前面的馄饨摊带着柳文川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馄饨摊上一对老夫妇忙碌着,于老头看到之前那两个骑马佩剑的人也在,旁边还有一桌坐着四个年轻男女。 柳文川早就饿的不行,颠颠的跑到空桌旁,“大爷,来两碗馄钝。不,三碗!” 旁边桌子上的四个年轻男女听到柳文川的喊声,在看他们的穿着后鄙夷的嗤笑起来,而后开始议论刚刚进城的那一队镖师。 “孙家这次麻烦可惹大喽。丢了龙翔镖局的面子不说,据说那件他们押运的宝贝更是了不得...” “师兄,你都哪来的这小道消息。镖师押运的东西那可是机密,你从哪听来的?”旁边女子刻意压低了声音,这里毕竟是烁阳城。 “师妹,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师兄我手眼通天,这江湖大小秘辛,自然逃不过我的法眼。”年轻男子喝着小酒,吹嘘一番又开始故弄玄虚起来。 “你们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嘛?” 柳文川吃着热腾腾馄饨那叫一个山珍海味般的好吃,哪有功夫去听什么秘辛趣闻的。可于老头动作缓慢,竖着耳朵听着那年轻男子的话,旁边的俩剑客同样如此。 “嘘!师兄,你小声点。” “怕什么,这大街小摊的难道还有什么江湖高手,有孙家的人?”年轻男子瞥了眼其他两桌的人,俩剑客,一老一少,哪个像高手了? 柳文川足足吃了两大碗馄钝,又喝了一大碗茶水,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再看于老头才吃了半碗,还在慢吞吞的细嚼慢咽呢。 “老于,接下来咱们到哪落脚啊?” 看着走出大山后,变了个人儿似的柳文川,那懒洋洋腆着肚子的模样。老头瞥嘴放下筷子,扔下几个铜钱,带着柳文川向城内走去,临离开之时又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那两个剑客。 烁阳不是久留之地,既然要一路向北,就必须早做打算。希望老道士他们能撑得久一点,让他们俩有机会趁早离开原沧国。 于老头嘴角挑起,心中早就有了打算。烁阳走哪条路最安全又该怎么走跟着谁一起走,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刚刚一碗馄钝可不是白吃的,听了点那些小门派武夫的吹嘘也不是白听的。 “走,带你去见见世面。” “啥?见世面?这不是已经见着了,城高、马大、人多、饭香。” 柳文川双手抱着脑袋,仰着头晒着太阳,看似对身边一切人一切事儿都不放在心上,懒散的只知道吃饭睡觉的他其实在小鱼村里,他养成的最好习惯,就是细微的观察力。 这一路走来,那天晚上在寺庙里他所承受的痛苦,怎么可能只是一场梦。于老头不说他也不说,更不会问,记在心里就好。 于老头见人就笑嘻嘻的上前说话,看似聊的都是有的没的闲话。可柳文川知道,他是探查前路和身后的情况。刚刚吃馄饨于老头吃的那么慢,不是他不喜欢不是他吃的少,而是一直在观察周围。 龙翔镖局十三分舵孙家,恐怕这就是他们下一个去处吧。一个人吃百家饭,最先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刚刚步入江湖的柳文川,真正展现出了他的见微知著。 走着走着,俩人已经来到了烁阳城最大的一处宅院门口。朱红漆的大门紧闭着,门口四人身着镖师服饰,腰间挎刀立在门口,门上巨大的牌匾两个金漆大字——孙家。 于老头和柳文川并立站在大街上,仰着头看着那两个字。 “到了!” 在离开小寺庙以后,于老头就和柳文川打了个商量。俩人一起行走江湖,总要有个身份上的说法。以于老头的说法,柳文川为落魄少爷,他则为柳文川的家奴。而且,于老头也跟柳文川交了底,他还是一名武者。 柳文川当时就问了,“武者?有多厉害?” 于老头敷衍道:“不算太厉害。” 柳文川又问:“那是不是比铁棍厉害一点?” 于老头点了点头,抬起手食指和拇指之间留了个缝隙,“就那么一点点。” 第一卷 出山 第十二章 剑气 孙家门口的俩守卫,看着衣衫破旧如乞丐的一老一少,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自己的门口。俩人眼神交流,其中一人走了过来。 “喂,你们俩干什么的。” 柳文川眼神看向于老头,意思是在问,接下来怎么办?于老头视线从那牌匾上收回。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点头哈腰的对那守卫,抱了个拳。 “您好,您好。我和我家少爷是从盈泽国一路游历而来,听说咱们孙家喜欢结交江湖豪杰...” 那守卫顿时乐了,眼神讥讽的看着于老头,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江湖豪杰和你有毛关系,滚滚滚,滚一边去。两个臭乞丐也敢到这儿装大半蒜。赶紧滚!” 柳文川无奈的摇头,转身朝着来路走了回去。于老头还想说什么,那守卫已经一手抓起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威胁的瞪着于老头,那样子好似在说,你在敢闹事老子就宰了你。 “哎,世风日下,狗眼看人低啊。” “你说什么?” 守卫面露怒容,唰的抽出了腰间的刀。老于头撒腿就跑,那可真是比兔子跑的还快,路过柳文川身边的时候,幸好还不忘拉着他。 身后那守卫骂骂咧咧的转身回到大门口。 现在的孙家可不比以往,正处于非常时期。老家主前两天亲自押镖,可才走出烁阳没半天的功夫就已经被人劫了镖,老家主拼的身上重伤,这才把东西安全的带了回来。 这个守卫可不敢怠慢,刚刚那老头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内奸探子之流。就算不是,也不能是什么江湖豪杰,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人进了自家院门的。 跑了一会儿,彻底看不见那凶悍的守卫之后。老于头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这才停下脚步。 柳文川一脸嫌弃,仰着头看着老头,气喘吁吁的刘文川双手拄着膝盖。 “喂,老于。你不是说你是高手嘛?跑什么呀。” 于老头躲在墙角,还探出脑袋朝街道那边瞅了瞅。 “你懂个屁。现在的孙家就是个惊弓之鸟,不相信咱们也属正常。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错过了活命的机会。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柳文川撇嘴,这跟你带着我跑有关系么? 孙家内院,当然不知道刚刚外面发生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老家主孙连城身为五境武夫,在这烁阳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哪怕是原沧国的镇南大将军魏弦也不过才是个五境。 现在,这位烁阳的大人物,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心事重重。在他的房间里,孙家上上下下脸色都不太好看,一个个默不作声。 孙连城脸色苍白如纸,半卧在窗边。 “老陈。外界情况怎么样?” 房间内,两个女孩的身边,灰衫老者看起来像睡着了似的,其实只是眼睛小了一点,他正低头沉思呢。这一路赶回来,他早就发现了有人在跟着他们。 但作为孙家的大管家,他必须保护身边的这两位小姐,安全回家。 “家主,不好说啊。这里虽然是烁阳,可对方势力很大,对那件东西更是势在必得。要不让我去和魏将军...” “不!”孙连城阻止了陈管家继续说下去。 这是他孙家的事,对方为了抢夺他手里的东西,不仅是因为宝贝的稀罕,另一方面原因是他不想猜也不愿意想的头疼问题,这件东西很可能成为两国开战的那个线头。 他们不过是孙家的旁支,可以满门被灭却不可以坏了孙家的名誉,不可坏了龙翔镖局的名誉。 “老陈,你和小钰、小芸带着人后半夜走。务必要把货物按时押送到,这是我们孙家的立身之本。” “爹。不行,还是您和陈叔走。” “你闭嘴!” 孙钰瞪着银杏眼,被孙连城怒吼一声,委屈的低下头。小姑娘十六岁开始闯荡江湖,跟随姐姐和陈老走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自身已经是三境武夫的她,更明白父亲是想她们姐俩和陈老逃命去。 泪眼汪汪的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老父亲,孙钰执拗的再度开口:“爹。我和姐姐虽然是女子。但我们同样是孙家人,我们也要和爹您并肩作战。我不怕死!” 房间里的孙家人正商讨该何去何从时。 夜色之下两道身影已悄然潜入,手中剑光闪烁,路遇镖师皆是血光飞溅,阴森的剑气笼罩着整个孙家大宅。 陈管家和已经下床的孙连城同时心头震动。 “来了!” “嘭!”房间外,一名孙家弟子慌张的破门冲了进来。 “家主,家主。外面来了两个剑客,我们...” “噗哧!” 一缕剑气透体而过,眼见那弟子的额头处鲜红的细线自上而下。一双恐惧的眼眸瞪的大大的,嘴里已然再无法吐出半个字来,眼神之中的绝望,似在对房间内的众人呼救。 随后,这名弟子的脑袋嘭然炸裂。 房间内,孙芸、孙钰两个姐妹吓得脸上苍白,在没有刚刚那不怕死的志气。 面对强大到无力反抗的剑客,是个人恐怕都会恐惧,更何况她们还只是初入江湖的小姑娘。 陈管家一步跨出,挡在了二女的身前,在他的身边孙启脸色凝重。门外的两个黑衣剑客,手中持剑,眼神冰冷的看着房间内坐在八仙桌旁的孙连城。 “孙连城,把东西交出来,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孙连城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面无血色更加惨白,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们,孙连城心中悲痛不已。 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 我这一支孙家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为什么会沦为今天这等地步?自己死就死了,可自己的儿女们却不该这样短命,不该就这么葬送了大好年华啊。 “爹,你和小钰,小芸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孙启身为家中长子,虽之不敌,可这大梁必须是由他扛起,哪怕是死也要为父亲为妹妹们争取一线生机。 家中所战之力虽少,但能看得出,并没有哪个是贪生怕死之辈。 门外两名剑客并不着急动手,高傲的眼神看着房间里的众人犹如在看蝼蚁一般,可以随手捏死。 想走? 整个孙家都被他们二人的剑气所笼罩,也就最前面的老头能让他多出一招罢了。 游仕轩,身为盈泽国境内天星宗最出色的弟子,在内门武道修行十九年,天星剑法大成。 一剑出,虽不能达到千里星河的盛状,但星光璀璨,繁星缀缀还是可以做到的。 下山历练之后,挑战盈泽国数位武道高手从无败绩。他自认为在这小小原沧国,闭塞的江湖未有一人能接下他一剑。 不是他不把元苍国江湖放在眼里,连个宗字头的门派都没有,确实不值得他出剑。 他身边是他的小师弟,谷晨阳。 “师兄。怎么说?” “带你下山就是为了试剑,记住,最多五剑!” “是,师兄。” 俩人说话间,房间内的孙启已经冲了出来。一步跨出,手中刀自下而上,刀气拔地而起,碎石瓦砾横飞气势很足,直冲向两个剑客。 游仕轩不为所动,右手持剑点地,目光直盯着房间内的孙连城。 像孙启这种小角色,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他身边谷晨阳目光微微颤动,嘴角上挑。他同样是一名五境剑客,可在他眼里孙启的刀气简直如那清风拂面,仅仅能吹动头发罢了,实在稀松平常。 手腕轻抖,手中剑嗡鸣声响起,剑气骤发。以剑身为起点,幽幽青光荡漾,剑光急掠冲向那看似气势凌厉的一刀,直接拦腰折断。 谷晨阳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对面的孙启。 右手的剑只是学着孙启一样,做了一个上挑的姿势。可对面的孙启脸上立即变色,前冲的身体更是不得不停下,原地一刀劈出。 房间内,陈老目不转睛的盯着孙启。在第一刀被挡下之后,他就已经知道孙大少败了。 呼!陈老脚尖点地,身体消失在房间内。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孙启的身边,身上衣袍随风鼓动猎猎作响。 叮的一声。 如流星般突然出现的谷晨阳,剑尖点在了已经易手他人的刀身上,剑气顿时被挡下,想四周飞散,周围房屋地面开始碎屑乱飞。 如果不是陈管家突然出现,恐怕这一剑已经直接刺穿了孙启的喉咙!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少爷,这里交给我,带着老爷先走。”老陈挪动脚步上前,将孙启的身体挡住。 游仕轩讥讽一笑,眼前这老头以为挡住师弟一剑就可以挡住他们二人了?真当自己的天星剑法是浪得虚名么? 走?只要敢走出这院子半步,必然身首异处。 他自信的天星剑气,笼罩整个小院子。就算是一只蚊子飞进来,他都能感知到。剑随心走,星光杀人。 不过。 如果他知道这个被他剑气感知笼罩的小院房顶上,此时正坐着一老一少,手里各自端着一碗面在看热闹的话,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吐噜噜...” 将最后一根面吃掉,柳文川意犹未尽的又喝了一大口的汤,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旁边。 下边那俩剑客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从那俩人进入孙家开始,他和于老头就坐在这房子上看着他们一步一杀人,一直走到这里。 所以,柳文川很有自知之明,看热闹归看热闹,可千万别出声啊。小心人家一剑砍过来,来个串儿俩! 第一卷 出山 第十三章 一般 柳文川有些心虚的问:“老于,你真行么?” 老于白了他一眼,“对我要有信心!” 对于柳文川来说,他虽然熟悉武道境界之分,可唯一就见过诚器师兄杀人。 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耀眼的剑光,气息看起来就凌厉,一道剑光嗖的出去,就有人应声倒地,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在看下面那个姓陈的老头,一条手臂上已经开始流血,要不是他躲闪的快,恐怕那条胳膊都没了。 而屋子里的几个人,半只脚都没能踏出房间,房间的门口有一道被剑斩过的沟壑,正是一道无形的威慑。 游仕轩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只是让他的小师弟在那边和陈管家试剑,他帮着压阵。 于老头看着下方的打斗对柳文川说:“看到没,他们现在虽然只是五境,但通过内功心法,可以将真气以剑气的形式释放,这就是天星宗这样的宗门强大之处。” “天星宗?是个很厉害的门派?” “一般般吧,在盈泽还算可以。”柳文川撇了撇嘴。 对于江湖什么宗门之类,柳文川还知之甚少。但于老头说的这个一般,他不置可否,这样的剑气,还算一般? 看着下边的形式,柳文川有些着急,“老于,你是打算都死了,咱们来个黄雀在后?” “在后个屁,当然是要活的。嗯...下边那俩小女娃不错,一会收了给少爷当暖床丫鬟。” 柳文川闻言小脸羞红,虽不知那男女之间的事儿。但跟着诚器耳濡目染的,懵懵懂懂也是有那么点点意思。 “老于,你在不下去,人可就真死啦。” “你猴急什么。” 老于头瞪了一眼身边耐不住性子的柳文川,再次传授他行走江湖的人生经验,“少爷,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儿,这个火候儿一定要掌握好。帮人不一定非要让他们涌泉相报感激涕零,但至少不要让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然后老于头探着脑袋指着下面的孙家人说道:“就比如他们,不到生死一线的时候,你贸然出手他们未必会感激你,反而会觉得你也是和那些剑客一样的人,是心怀不轨的另一只螳螂。所以嘛...” 下方,陈管家面前星光闪耀,如那天空流星下坠,直接封死了他的所有去路,能挡得住其一其二,却挡不住其三其四。 眼底一抹隐晦的气息闪过,陈管家右拳悄然缩进了衣袖之中,眼看已是必死之局面。 “老陈!” “陈叔!” “不要...” 孙家房间内众人齐声悲呼,可却无一人能力挽狂澜去救下陈管家。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和对这人间的绝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夜空之上忽然嗖嗖黑石陨落,说巧不巧的正好挡住了四面八方袭向陈老头的星光剑气。 黑石与那剑光碰撞,如烟花绽放,剑气破碎四散,而那些黑石却滚落在地。 本来正想要跟师兄邀功的谷晨阳,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不管这突然前来救援孙家的是何人,眼前这个老头必须死。 因为刚刚师兄说了,只允许他出五剑,加上这一剑此处刚好是五剑。 “叮!” 急掠而上的谷晨阳剑身叮的一声刺在了一个突然凭空出现的手掌上。而这只看起来粗糙而又瘦骨嶙峋的手掌,居然是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头。 在这个老头的身边还跟着一脸怨怼的少年,正瞪大眼珠子恶狠狠的盯着那老头。 于老头你下来打打杀杀,把我拉下水干什么,我在房子上面看热闹岂不是更安全? 柳文川差点没气的七窍生烟,站在于老头旁边,看着那差点刺向自己眉心的剑,差点就丢人的住抱头蹲下。还好还好,小渔村活了这么多年,这点定力终究还是有的。 于老头手掌之上,隐约可见如流水般的金色纹路流转,在与那剑尖相抵之处,寒光闪闪带着了凛冽剑气的剑居然未刺进分毫。 “小娃娃,你的剑,太软了!” 这是柳文川第一次见老于头出手,可就站在他的身边却感觉也就那样儿,好像还没自己跟齐羽打的气势恢宏呢。 他当然不知道,站在老于头身边,他就好象是被包裹在一层蛋壳内。刚刚房子上那凌厉的剑气,自然被隔绝在外。所以,这才让他感觉也就那么回事儿,看着唬人而已。 于老头身为一名八境武者,真气化形,形气如意。真意境的罡气如游龙,意至而拳无形。 说一个小小五境剑客的剑太软了,这都是在夸他。能在他一身气势之下出剑,别的不说,这份心志就值得赞赏,勇气可嘉。 “噔噔噔!” 年轻剑客被于老头手掌推了回去,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游仕轩赶忙伸手拦住,卸下师弟身上的劲气才算站稳身形。 不等俩人开口说话,于老头已经对这他们挥了挥手,赶苍蝇一样显得有些不耐烦,“滚吧,我家少爷在房子上蹲了半宿,也该洗洗睡了,你们俩有些碍眼。” 游仕轩好歹也是一名六境的武道天才,以他的年纪达到如今的成就,在这原沧国开宗立派都不为过。于老头赶苍蝇一样的对其哄撵,简直就是最大的耻辱。 眼前这老头难道是七境的小宗师? 一番思量之下,他将周围的剑气回笼。抱拳对于老头道:“再下天星宗弟子游仕轩,不知前辈在此多有冒犯。前辈此来孙家也是为那样东西,还是...?” 孙家的人,恍若隔世般愣愣的看着两方人的对峙。 这突然从天而降的一老一少,其目的实在是难以琢磨,不知是敌是友。如果是友,可孙连城根本就不认识这样的人;是敌人,那就更加糟糕。两个剑客就足以将他们孙家灭门,而这个老头,抬起手就挡住了俩剑客,他们孙家的命运可想而知。 所以,众人现在都在紧紧的盯着于老头。如果于老头是奔着那样东西而来,游仕轩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如果是孙家的盟友,那他就要慎重考虑了。 “我是谁,来做什么你还不配知道,滚吧。”于老头真是懒得和这俩剑客多说,不是柳文川该睡觉了,而是他自己真的有点喝高了。 游仕轩握剑的手猛的收紧,眼底的杀意毫不掩饰的瞪着于老头。在他身边的谷晨阳更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跃跃欲试的提着剑。 对于这种愤恨而无处发泄的杀意,于老头早就见惯不惯,没有实力干瞪眼有什么用,要懂得审时度势。他依旧不予理会,带着柳文川转身朝孙家众人所在的房间走去。 “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扰前辈了。”游仕轩提剑归鞘,对着于老头的背影说了一句,拉着谷晨阳慢慢向后退去。 于老头和柳文川这时候正好走到了门口,二人身边的罡气消散。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于老头忽然按住柳文川的脑袋,猛然一拳轰的朝侧面打出。 才走到门口的游仕轩噗的嘴角溢出一口老血,眼神决绝的拔剑剑鞘。然而在他转身之际,整个人楞在原地动弹不得,就好像四面八方同时有无形的墙壁将其挤压在中间一样,身体简直要被碾碎。 噗... 在他身边,谷晨阳直接口喷鲜血,咯咯咔咔...骨骼碎裂的声音不断传来。 谷晨阳瞪圆了的眼眸中布满血丝,张大了嘴却一个字都呼喊不出,脸上痛苦的表情几近扭曲,那绝望恐惧不甘的眼神,似在哀求自己的师兄:“救我!” 噗哧! 刺耳的脆响声,让游仕轩的眼珠子差点没飞出去。师弟的身体就那么在他眼前被挤成了一滩烂泥,血肉模糊。’唯有脑袋还算完整,歪斜着瞪着他。 冰冷而刺骨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要闯进来。下辈子把眼珠子擦亮了在行走江湖吧。” 咔嚓! 孙家院子里,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与他们只相隔一个门槛,站着一名衣衫破旧的少年。而那个恐怕如斯的老头,则是一拳穿透了那剑客的胸膛。 孙连城和陈管家都不敢对那少年有丝毫窥见,就在刚刚于老头撤掉罡气的瞬间,原来游仕轩在门口暗藏了一缕剑气,突然对柳文川发难。 他以为于老头为了救柳文川,哪怕不会被杀死至少也会受伤。游仕轩对于自己的一缕剑气实在有些自信的过头了。 只要于老头受伤,到时候他就可以一鼓作气,趁其病要其命。在杀了院子里的所有人,然后得到他要的那样东西,在与师门长老汇合赶紧离开烁阳。哪怕于老头就算是什么下宗的供奉,到了他们天星宗的地界,又能如何?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可他却低估了于老头的实力。一缕剑气也想伤人?还是把命留下吧,苦了他的师弟,遭受了无妄之灾。 柳文川站在门口,听着身后于老头杀人的恐怖声音,闻着随风飘来的血腥气息。他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活到了十六岁的柳文川,死人见的多了,死相恐怖的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早就见怪不怪。 第一卷 出山 第十四章 狭路相逢 当年小渔村的海岸边,经常会有无名尸体成群结队的飘到海岸,就像组团到他们小渔村旅游一般。 小渔村的人为了保护海岸的环境,不得不将这些个海上浮尸打捞上岸然后火化。柳文川从十二岁开始,有这样的情况他就会参与其中,跟着打捞尸体。 海边的人都是早就死了的,可今天不一样。眼前是于老头真真切切的在杀人,血腥的味道,绝望的声音,以及骨碎喷血的声音,都如那一根根针一样,刺在柳文川的心头上,这视觉和感官的冲击力还是蛮大的。 索性诚器还带着他去截杀过一次边军,让他多多少少已经有过一次体验。 扭过头,柳文川小心翼翼的在衣衫上抹掉手心里的汗水。 清风拂过,于老头重新返回到房间的门口。孙家人一个个寒蝉若禁,没人敢出声。陈管家和孙连城眼神决绝,一副随时准备拼死的架势。 刚刚的两名剑客,都已经是他们无法匹敌的。一个可以简简单单就杀死两个剑客的人,视他们更如蝼蚁。 于老头看着孙家几个人的表情,不屑的嗤笑一声。 “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弄个地方,我家少爷吃饱喝足,要洗洗睡了。嗯...如果能有两个暖被窝的丫头就更好了。” 柳文川的脸刷的宏了起来,红里透着紫,回想到刚刚于老头在房顶说的话,脑海中不禁想到了曾经听赵瘸子讲过的少儿不宜的画面,两个暖被窝的丫鬟? 孙家人愣愣的看着一老一少,一时间房间都没了反应。眼神依旧戒备的看着二人,似乎生怕于老头突然反悔把他们都给杀了。 于老头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怎么着?非要我动手杀个人嘛?哼!” 不经意间,于老头察觉到面前陈管家衣袖中的手,又悄然伸了出来。 作为整个镖局的大管家,他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藏好最后的杀手锏,他赶忙上前一步,对着于老头行礼,“感谢前辈出手相救,救命之恩孙家没齿难忘。” “废话就免了,弄个干净点的房间。” “是,是,我这就安排。”陈管家应声,如临大赦般赶忙朝院外跑去。 ...... 原沧国横连群山的脚下。 以蜀国贝叶宗和原沧国九仙宫为主。汇集两国六个门派,精英尽出百多人。 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攻山,因为那个天泽王朝皇子离开的时候特地叮嘱,只需要不让山里的人跑出来就可以,因为上面的人不是他们能围杀的。 十境武圣,那是什么概念? 在整个天下,十境武圣也不过八人。那可都是一拳可碎山可翻江倒海的存在。每一个人都可以支撑起一座王朝,齐十一更是可与那玄天剑宗剑圣一战而不败的人。 当年如果不是玄天剑宗联合了神鸠宗,两位十境武圣,加上六位九境大宗师。又怎么可能将大齐王朝一举覆灭。 现如今天泽王朝的管辖之内,十几年起义不断,江湖新生门派林立,很多据说都是当年大齐王朝的余孽。 贝叶宗和九仙宫是距离最近的门派,如今的天泽王朝江湖,以玄天剑宗下宗为执牛者。 江湖宗门,都须听从玄天剑宗下宗调遣。 贝叶宗此次前来的是位神意境的大宗师名梁海,年近九十才刚刚踏入九境,已经算是他们宗门老祖级的人物,但这辈子是不可能迈进十境武圣的门槛。 梁海,十五年前参加了那场针对大齐王朝的战争,原本他们贝叶宗是大齐王朝下的江湖宗门。但临阵倒戈,当初贝叶宗可是为大军立下过不少的汗马功劳。 今日再度出现在这里,回想当年在平遥城东,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决战,剑圣一剑出,浩荡的剑气如同把那夜空劈开一般,整个天地都被那巨大的剑气照的明亮,天地之间唯有一剑。 他就在平遥城不远看着那一场战斗,齐十一,齐洲第一人单靠拳头就打退了剑圣的剑气。最后的结果他们这种当时的小喽喽自然不知道,剑圣返回了玄天剑宗,而那个齐十一却不知是生是死。 “梁前辈,今晚可有什么部署?” 梁海的思绪被身边的声音打断,这人是九仙宗的宗主腾天,真意境。对于此人,他并不怎么待见。要说这原沧国的九仙宗也能成为下宗之属,不过就是因为他们宗门之内出了个天泽王朝的皇妃罢了。靠着丹药堆成的八境,真没法入他的法眼。 “固守。”惜字如金,梁海真是懒得和他废话。 腾天心中不悦,自己好歹是一个宗之主,梁海居然如此态度。哼,一个大限将至的老不死,恐怕连出拳的勇气都没了吧。 “梁前辈,以您的境界,在加上这身后咱们两大宗门的精英。就这么固守山下要守到什么时候?万一被海上那些天泽王朝的人先攻上了岸,咱们恐怕连汤都喝不上喽。难道您这神意境是靠佛家的随缘心练出来的?” 对于腾天的嘲讽,梁海对此嗤之以鼻。 一个井底之蛙也敢口出狂言。 攻山? 就你这一身肥膘能挡得住半拳?身后那些人,也配的上精英二字么。就是玄天剑宗的剑客站在这儿,也不敢说攻山。 “腾宗主大可独自行动,我绝不阻拦。倒是真想见识一下九仙宗的丹药神意有多强横。”梁海不留情面的反讥,丹药神意,还不是在说腾天就是个药罐子堆起来的真意境嘛。 腾天满脸的横肉,一条缝的眼睛奋力的睁开,身上的真气横溢,生起气来到真有那么几分真意所在。 不等他开口,梁海跟没看见似的转身朝着后面走去,故意留下后背给腾天。你小子要是真有本事,就照着老夫背后来一拳,让你真正见识见识什么叫神意境。 然而就在俩人剑拔弩张,随时可能窝里斗的时候。梁海突然停住脚步,瞳孔收缩转头看向漆黑的山林中。 唰唰唰... 风吹动树叶的响声在这平静的山脚显得异常刺耳。腾天似乎也感受到了异样,跟着转身看去。 隐约之间,在树林内并排走出了十几道身影,他们手中握着不同的武器,一名独臂老者的身边领着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少年。 “好大的阵仗!” 独臂老者的另一边,赵瘸子上前,看着山脚下火把连绵的战线,至少也有一百多人吧。 “速战速决。” 独臂宦老眼神扫过腾天和梁海,在场也就这两个人,还能让他抬起眼悄悄,却根本没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 在他说完四个字以后,以赵瘸子为首走出六人。 这时梁海二人身边已经有二十几个人六七境的武者聚集过来。这些人,可都是他们两大门派的中流砥柱,一个二流末尾的贝叶宗,一个三流门派的九仙宫,能拿出这样的战力,已经极为不易。 腾天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独臂老者身边的少年,一身龙气压制不住般的外泄。肯定错不了,这小子就是他们的目标,大齐王朝最后逃走的那个皇子。 “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腾天一脸横肉颤抖,忍不住的激动起来。 可兴奋的他话还没说完,那人群中一瘸一拐的男子走了过来,只是三步踏出之后,忽然化作一道残影,仿若是这黑夜间飘忽不定的鬼魅般,朝着他直袭而来。 “来的好!哈哈哈...”腾天仰天大笑,手中双钩齐出迎面冲上。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梁海却并未跟着冲过去,反而是朝着后边狂奔,并对着他们贝叶宗的弟子们下达着命令: “贝叶宗弟子听令,全部后撤!” 在看到独臂老宦的一刻,梁海已是全无战意。他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即传信出去,告知目标已经下山,其次就是最大程度的减少贝叶宗的伤亡。 “噗哧!” 身后清晰入耳的碎裂声,让他忍不住还是回头看去。 这一眼看得梁海心凉半截,那不可一世信誓旦旦想要攻山的腾天,居然被那个山上下来的瘸子一招毙命,手中的铁拐直接从他的下巴穿透了脑袋! 腾天那肥硕的身体,这次真是人如其名,彻底腾飞上天了! 如此气势如虹的攻击,让双方的人都微微定格。就连赵瘸子自己都没想到,这好歹是一个八境的对手,怎的连一招都没接住? 赵瘸子旁边的大汉,浓眉大眼双手拎着俩翁金锤的老林,住在村边靠海的破房子里。说话瓮声瓮气,没事就对着柳文川和蔼可亲的傻笑。 这位当年也是一名猛将,全靠他在前方冲锋陷阵才杀出一条血路,一身二百多斤的重甲就像个无坚不摧的战车。 “瘸子,你咋抢俺的人头?” “抢你大爷,谁知道这家伙一身横膘,真的就是一只猪啊?早知道就让你先来了,浪费了我满身的杀气!” “抢人头就算了,你咋还骂俺。”老林同样横肉一堆的脸上,似乎有些愤怒。 赵瘸子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老林计较。毕竟当初这家伙的脑袋被屁崩过,讲不通。 “你们俩有叨叨的功夫,冲过去多杀几个,别让那群没卵的传出消息。”右边手握一双菜刀的中年妇女,没好气的嘲讽了二人一句,一马当先的冲进了人群。 赵瘸子看准那率先撤退的贝叶宗弟子们,找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多年不见,你逃跑的速度还是这么快!” 老林被刚刚的厨娘骂了一句,不但没生气,一脸横肉反而笑着颤抖了起来。 “俺听你的!” 朝着厨娘的方向就追了过去,别看和腾天差不多一身横肉。这这身肉可比腾天强悍的太多。 第一卷 出山 第十五章 暗流涌动 见到赵瘸子这么快追上来,梁海的脸色苍白如纸。在看周围,对方只是几个人就已经把他们贝叶宗的弟子们杀的哭爹喊娘。 “赵统领,多,多年不见。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当年...” “少废话!好歹是个大宗师,拿出点战意来,要不然打的可没意思!” 赵瘸子左手的拐棍可不是摆设,上面至今还鲜血淋漓。 当年贝叶宗临阵倒戈,他梁海也是决策人之一。十五年后的今天,再次面对这些大齐的‘故友’不是他不忍心,而是真的恐惧。 “赵统领,我对你们全无战意,大家都是大齐的...” 赵瘸子突然开口打断,“你不配!”眼神中嗜血的光芒绽放,手中拐棍支撑,整个人爆发出强大的气息,一拳呼啸而至。 梁海本来还想拖延时间,哪怕是跪地求饶也行啊。 他还想说,自己有重要消息!但现在看来,他的消息只能先憋在肚子里了,能活着才有机会说出来。 “嘭!” 以掌对拳!梁海倒飞出去,一口血喷了出来。可这还不算完,赵瘸子第二拳已经跟上,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调动体内气息全部灌输与手掌之上! 梁海能稳坐贝叶宗长老位置,当然不是靠背叛,手底下也是有些实力的。第二拳和掌碰撞之下,梁海直接黏住了赵瘸子的拳头,左手之下早有准备,一柄细剑从袖中伸出,直接朝着赵瘸子的眼睛刺了过去。 “叮!” 他有武器,赵瘸子自然也有拐杖,细剑被拐杖挡住。赵瘸子的脸上露出冷笑,“十五年前就知道你是卑鄙小人!” 挡住细剑的瞬间,赵瘸子被黏住的拳头突然真气如刀,嘭然炸开。梁海甚至没反应过来,耳畔还在回荡着赵瘸子的话。 “噗嗤!” 手掌之上传来灼痛感,赶忙收敛心神,收回细剑就想要后撤。 可赵瘸子那条瘸了的腿,却直接朝他的胸口踹了过来。 被一脚踹中的梁海,挥手刺出的剑居然发出一声脆响。 他怎么也没想到瘸了的腿还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胸口处,在他的胸口处一个血洞正涓涓如流水般的流着血,心脏竟是直接被击碎了! 赵瘸子瘸了的腿,半截根本就是个假肢,是以制造黑灵枪身的材料制造的假腿! 无坚不摧! 一个贝叶宗的老祖,九境大宗师就这么两招被同境界的赵瘸子杀死。 说出去谁会相信? 对于赵瘸子来说,杀死梁海还真就用不着太多招。俩人差距之大,不在境界。而在心中那口真气,梁海已经走上了断头路,这辈子无望十境。无论是心气,还是真气,都在衰竭。 可赵瘸子不同,才破境没几年,而且正当壮年。别看身体残疾,可胸中一口真气那可是憋了十好几年的。 爆发出来的战力,绝不是普通九境可比。 两个宗门,一宗主一老祖瞬间战死。本就无心恋战的其他弟子们,更加心生绝望,开始四散奔逃起来。 可他们身后六个人,却像是冲出牢笼的猛虎,穷追不舍。 誓要赶尽杀绝! ...... 横连山脉东部山林中。 老道士回望着山坡下那个被大火淹没的小村庄,心中无比的愧疚。在他身边的诚器,衣袍上满是血迹,肩膀和后背分别多了两道伤口。 “杨诚器,在此谢过诸位。总有一天我会让天泽王朝血债血偿!”将手中的黑灵插在地上,诚器跪在地上对着山下小村当当当磕了三个响头。 “一路,走好!” 就在刚刚,他们带着身边一名十五六岁的男孩才走出村子。村子的另一头已经有原沧国的骑兵冲入,其中不乏众多江湖人士。诚器和王寡妇直接冲杀回去,奈何敌人实在众多,整个小村男女老少全部加入战斗之中无一人畏惧,为了掩护他们撤离,最终无一人生还。 此间不知名的小村,都是曾经大齐的忠义之士,在这山间隐居算是渔村外围的哨岗。有陌生人进山,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渔村。 休养生息了十五年,没想到在即将离开之日,这些人是第一批赴死的。 大齐王朝死的人很多,这样的小村不过是沧海一粟。 纤瘦的王小芽,眼眸中泛着泪花。她抿着嘴来到诚器的身边,默不作声的拿出手帕为诚器轻轻擦拭着伤口。 他是她心中的英雄,大齐王朝杨家各个都是好儿郎。 “杨郎,什么时候得空,你也教我杨家枪法吧。” 杨门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 中土彩霞洲。素有一山一湖为一天下一江湖之说法。山乃是天下第一宗玄天剑宗的山门,龙玄山。湖为彩霞洲腹地龙栖湖,湖中有山名龙玄。 龙玄山共六座山峰,中央为圣剑峰高耸入云。 不见峰巅白玉殿,圣剑入霄可斩仙。 周围大大小小五峰如众星捧月之势,砺剑峰,铸剑峰,藏剑峰,养剑峰和迎剑峰高低不同。剑气纵横可斩仙,此语之意,比做五峰如一只手,圣剑峰如一把直插云霄的剑,上可斩仙! 如今,藏剑峰之上九层藏剑阁的第八层楼宇中盘坐着两人,一张棋盘之上黑白交错。左侧男子手执白子身穿白衣,五十多岁的模样,脸颊消瘦双眉如剑双目如鹰。右侧男子手执黑子,三四十岁的模样,身穿黑衣,温文尔雅如谦谦君子,眉清目秀面带笑容。 “真假御龙君,明在江湖,暗在市井。老道士还真是大手笔,差点就被他瞒天过海了。”黑衣男子微笑的自语,手中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之上,原本云雾缭绕的棋局,似乎瞬间变得明朗起来,黑白分明。 表情肃穆的白袍男子,直到这一刻终于舒缓了眉宇。脸上多了些许笑意,“文老弟果然纵横天下,不愧是鬼谷第一,当也。” “哈哈哈...什么时候玄天剑圣也学会拍马屁啦?真是让小弟受宠若惊啊。” 白袍男子不以为意,笑着解释道:“常年被捧在最高处,很累的。沾染些市井之气,磨磨剑锋而已。”手中白子腾挪了半天,竟是不知该如何置放,他最终无奈的放下手,示意对面黑袍继续说话。 黑袍领会其意,从对面拿起一颗白子。 “无论是黑白还是明暗,皆在这棋局之内。既然老道士想让黑白混淆,那咱们就顺水推舟好了。到了最后,黑白自有胜负之分。” “那就,继续...” 白袍男子,天下第一剑,自十五年前平遥与齐十一一战,不胜不败而归。十五年后,真正坐稳天下武道之巅。 剑出,危天下!剑藏,谋天下。 十境,武神!天下一剑!陆辰。 黑袍男子,云秦王朝第一国师,执掌中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鬼谷第一阴阳家、纵横家,操控江湖,权谋天下,文渊。 ...... 烁阳,孙家。 浓郁的血腥之气久久不散,笼罩在孙家众人心头的阴霾就如这血腥之气,让孙家人寝食难安。 东厢房中,鼾声如雷。 孙家众人,却全无睡意。 孙连城和陈管家两人秘密商议一番,大致可以确定,那老人至少是七境巅峰,甚至是八境的真意境! 孙启和两个妹妹孙芸、孙钰皆是面露兴奋。真意境,在他们心中简直就是如神一样的存在。武圣那更是天上神,可想而不可遇的。 单纯心思的三个年轻人,笃定了老人那句不感兴趣绝对金口玉言,所以他们三人认定这人是神助,而非敌人。 可老江湖的孙连城和陈管家却郁郁不安,手中的稀罕物可是真正的烫手山芋。他们又不得不接,有龙翔镖局的帖子,摆明了是拿他们孙家当炮灰。 出现一个八境算完了么? 不,当然不可能。 昨日的那两名剑客只是马前卒,谁知道后边还有怎么样的腥风血雨呢。 直到天亮,孙家的众人各怀心思的都没有睡意。俩老人一夜忐忑,三个年轻人却是眼巴巴的在翘首以盼。 柳文川似乎早就习惯了于老头响彻天地的鼾声,睡的哈喇子流下一千尺,梦里还在吃那云吞面。孙家人在院子里当了一夜的门神,于老头自然是知道的。这会儿终于醒来,才睁开眼坐起身,就拿起身边的酒葫芦咕噜咕噜的灌了一口。 看了看床上酣睡的柳文川,于老头露出奸猾的笑容。 手中的酒葫芦白光乍现,一把横刀凭空出现,红鞘黑柄直身,刀身修长。此刀是老道士交给于老头的,只告诉他刀长四尺九,重八十二斤,名月婵。 听起来很女性化的名字,但此刀却是杀人饮血毫不含糊。 传闻,此刀是由月亮上的陨石所铸,刀成之际,又有女子以身殉刀。刀的名字就是当时女子的之名,月婵。 月婵刀的第一任主人既是月婵的情郎,一名江湖刀客。为了报灭族之仇,潜心铸刀,练刀。二人隐世而居,十年的时间男子寻遍山川河流,只为寻找可以铸一柄趁手好刀的材料,最终让他找到了一块巨大的天外陨石。 三年铸一刀,可插在火炉之中的刀身黯无光泽,始终差了点意思。男子甚至多次割破手腕,向火炉之中洒血。 三年都没能铸成一把绝世好刀,男子郁郁不得志,总是独自在月下喝闷酒。因为距离他的十五年报仇之期就要到了,如果刀还没办法铸好,恐怕他将大仇不得报,还会搭上性命。 作为男人的妻子,月婵极了解自家男人的性格。在一天圆月之夜,女子趁着男人睡着了,悄然起身来到铸炉旁,跃身而下,跳进了铸炉内。 第一卷 出山 第十六章 走火入魔 “少爷,舒服日子到头了。可别怪老奴我狠心,都是那老道士安排的,背刀亦是练刀,这是那独臂老家伙说的。” 朦朦胧胧,柳文川听到床头似乎有人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睁开眼,正巧看到于老头苍老的脸颊正笑眯眯的弯着腰,差点脸贴脸的在看着他。 “喂咦...”柳文川着实被吓了一跳,蹭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老于,你干嘛。人吓人吓死人啊。” “嘿嘿。少爷,从今天起咱们该正式赶路了,在出发之前送你样东西。闯荡江湖嘛,哪个侠客身上不得有把趁手的武器。” 虽然老于头一脸的奸笑,但柳文川看到他手里那红色的刀鞘,修长的刀身。一双眼睛锃锃发亮,直勾勾的盯着那把刀,好似心有灵犀般,这刀似乎在对自己招手。 “这是送给我的?”他试探性问道。 老于头没有说话,将刀伸到柳文川的身前,柳文川刚刚伸手要接过去,却又一把拽了回去。 “你确定真的想要?” 柳文川气急,“老于,不带你这么耍人啊。说送人的东西,还有舍不得的道理?” “好,男子汉大丈夫,说一就是一。一言既出,三头驴四匹马也追不回来。刀名月婵,以后就是少爷你的配刀了。除非你死了,否则必须随身携带!” “月婵?怎么这名字...人在刀在!” 柳文川刚想质疑这刀的名字,但很快他止住了话头,拍着胸脯确定,刀在人在。哼,这刀以后归了我,什么名字还不是我来决定! 可惜哟,他还是忘了那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呀! 起床洗漱,穿好衣服后。当于老头将刀挂在他的后背上以后,柳文川这才知道其中的玄妙,险些直接被那背后的刀坠个跟头。 “老于!你,这,这什么东西?”冰凉刺骨的气息从他的背后渗进体内,柳文川不得不赶忙调转体内的真气抵御。 于老头正色道:“少爷,还记得老宦传授你的心法吧?此刀名月婵可不是白叫的,晚上它会自行吸收月华之气,重八十二斤。但其中的阴月光华正是洗礼经脉的好东西。为了不伤及你身体的根本,你必须时时刻刻以体内真气中和刀身的月华之气!所以...” 于老头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重新幻化成奸猾的老狐狸。 “所以,除了晚上睡觉你可以把刀摘下来,其余时间,必须一直背着它!” 柳文川嘴角抽搐,不敢有丝毫怠慢。 体内的真气不停的流转着,与背后渗入体内的阴冷气息中和,然后游走全身。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什么三头驴四匹马的,都他娘的是骗人的。 心里虽然在咒骂奸猾狡诈的于老头,但回想那山巅总是心不在焉传授自己心法和刀法的独臂老宦,他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这刀有这儿大的名堂,老宦最终给了自己而不是那个齐羽。心里美滋滋,受罪也值了! “走吧,出去吃早饭。” 门外,孙连城和陈老早就听到了房间里主仆二人的吵闹声,只不过并未敢去仔细听二人的对话。 门开,老于头弓着腰在前边引路。身后破旧衣衫的少年,背上多了一柄造型如剑的刀,只不过看起来要比剑宽厚些,刀鞘鲜红。腰间还挎着一把同样为直刀的木刀。 “前辈。” 蹲了一个晚上,孙连城总算想通了一个问题,房间里的八境大宗师,如果是对他们孙家有所图谋,昨晚就可以直接了当的把他们一家都杀了,或是严刑逼供。但他们还能圂囵个儿的站在这里,证明老者真的并无恶意。只是他们这孙家旁支的几口人,人家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前辈,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孙连城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眼力见还是有的。眼前的大宗师没跟他摆架子,证明对他们孙家肯定还是有所求的。 嗯...现在不是有所求了,而是他们孙家必须求着对方要他们做点什么。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江湖规矩嘛! 于老头根本不需要摆什么架子,拳头才是硬道理。 来到孙家的正厅,昨晚的血腥院子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孙家年轻一辈的三人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等着孙连城几人。 孙连城和陈老左右簇拥着破衣喽嗖的一老一少,各个大气都不敢喘的弯腰行礼。 于老头和柳文川走进大厅,饭桌上已经摆放好丰盛的早餐。既然于老头自称是老仆从,自然是要让柳文川坐在首位的。 只是,脸色苍白的柳文川,还没适应身后的月婵,浑身吃奶的力气都用在了后背上。半个屁股刚坐在凳子上,结果被身后的月婵直接把他‘拉’的后仰过去。 “哎,哎,哎..哎哟!”噗通,柳文川丢脸的摔在了地上,两半屁股差点没摔成八瓣,疼的他呲牙咧嘴的伸手揉着屁股。 于老头满脸无奈,摇了摇头。 孙连城和陈老这才注意到少年背后的那把酷似剑的长刀,门口站着的孙芸和孙钰哪里看得出其中的奥妙。孙钰一个没忍住,噗哧笑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晰。 柳文川小脸一红,赶忙狼狈的爬起来,低着头重新坐好。孙连城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不懂规矩的小女儿。 整个八仙桌上,就只有柳文川和于老头落座,孙连城和陈老都恭敬的站在那里。于老头笑呵呵的对一众人挥手,“都站着干嘛,来来来,一起吃,一起吃。吃完了咱们好上路!” 上路! 孙家人闻言色变,孙连城更是心里咯噔一下。江湖之上,不乏性情怪癖的高手。难道,这老先生就是为了戏耍他们孙家人,就是想看着他们从绝望到以为有了希望,然后在彻底的绝望? “啊!咳咳...瞧我这嘴。别误会,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赶紧吃,吃完了咱们好赶紧出门走镖。” 于老头也是无语了,这孙家一家人,真是一群惊弓之鸟。一个口误而已,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死。 孙钰和孙芸两个姐妹,孙钰最小,她的性格是比较活泼,心里藏不住事儿,心直口快那种。见于老头耐心的对他们解释,脱口而出的问道:“老前辈,难道您也是镖师?” 她心中有些小小的激动,难道是龙翔镖局得知了他们孙家有难,特地派了这么一位大宗师前来护镖的? 小丫头伶俐可爱,水灵的大眼睛透着纯真。相貌也算是中上之姿,到也不比小渔村的王丫头差,倒是可以给少爷练心。 孙钰这没个长幼尊卑的习惯,着实让孙连城有些头疼,真是怪自己平时太宠着她了。 “小钰,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没事,没事。大家都不是外人,以后还要相互照应嘛,都坐下来一起吃。都是江湖中人,哪来那么多的破规矩!” 于老头再度开口,孙连城自然不敢拒绝,叫着自己的儿子女儿等人一起坐了下来。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的柳文川,见众人落座,这才开始动筷。 饭桌上,于老头说了他来到孙家的真正目的。说他们二人是主仆,少爷离家游历江湖,此番正要去原沧国的都城巴郡。想着和孙家的镖队一起走能更快一些,这才碰巧的救下了他们孙家人。 不管于老头说的是真是假,孙家人再次起身对着二人一番千恩万谢。吃过饭以后,孙连城吩咐昨夜活下来的镖师们整理货物。半个时辰后,镖师队伍从孙家离开。 镖师队伍共计四辆马车,前方两辆载人,后面的两辆才是货物,由孙启和其他孙家镖师们押送。于老头,柳文川和孙钰坐在第一辆马车内。 这个孙钰,也不知是对柳文川好奇,还是胆子大。死皮赖脸的求着于老头,想要和他同乘一辆车。这让孙连城颇为无奈,可于老头却并不生气,还很是爽快的应了下来。 马车上,柳文川正襟危坐,一边运气抵抗月婵的月华之气,一边又不得不抵抗身边孙钰身上的淡淡清香。 绷紧的身体,紧张的双手都已经满是汗水了。他长这么大除了王小芽之外,还从来没与哪个姑娘如此近距离的坐着。 而且在小渔村里,王寡妇和王小芽整日在海边风吹日晒的,身上都是咸咸的海盐味儿。哪像现在身边着小丫头,淡淡的幽香让人有些迷醉。 柳文川哪怕定力在高,好歹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男女之事无需多言,都是无师自通。 在加上马车奔行起来,总是会颠簸晃动,二人坐在同一侧,时不时又会有身体的接触。让他这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心思里全都是孙钰笑盈盈的脸颊和扑鼻而来的香气,每每都是被背后那阴冷逼人的月华之气给惊醒。 悠哉悠哉坐在对面的于老头,端着酒壶没事儿就喝上一口,仿佛他的酒葫芦里的酒永远都喝不完。看着柳文川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乐呵了。 看来以后的路上,可有乐子看喽。 经过短暂的适应后,孙钰这丫头也不避讳。在她认为,江湖儿女哪儿有那么多的繁文俗节。对于老头和柳文川打量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小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身边的柳文川。 她这白皙的小手轻轻碰一下不要紧,要紧的是柳文川正摒除杂念的抵抗月华。被她这么打扰,体内真气顿时大乱,真气乱窜之下,柳文川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于老头原本正在打瞌睡,猛然坐起伸手抓住了柳文川的手臂,一股温和的真气进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住了柳文川。 “啊!这是,怎么了?”孙钰也没想到,自己就是轻轻碰了一下嘛,怎么跟翻了羊癫疯似的!这位少爷不会有什么顽疾吧? “稳住心神,调整气息节奏!”于老头没好气的说道。 “呼!” 柳文川呼出一口白气,简直都要把他的舌头冻僵。睁开眼看了看旁边躲开的孙钰,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马车下边去。 “孙小姐莫见怪,我家少爷刚刚陷入修炼太深,被你这青春小手一碰,险些走火入魔。” 孙钰俏脸一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一卷 出山 第十七章 花间倾城 蜀洲之北有城名,乐坊城,曲乐琴箫闻名遐迩。 多少文人墨客江湖豪侠商家富贾流连于此不愿离开。 此间的乐坊城新花魁诞生,年仅十六岁,琴棋书画礼乐笙箫无不让人望尘莫及。更有倾城之姿,如那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第一乐坊花间醉引动全城,富丽堂皇的五层楼阁,中央露天小台上,小桥流水,好一番花前月下之景。 如今,二三四层雅间之中早已人满为患。一楼大厅更是吵吵嚷嚷,因为争座位已经大打出手几次。只因为今日的五楼花间,怡裳将抚琴奏曲献歌。 怡裳,正是如今乐坊城当之无愧的第一花魁。她曾一曲《钗头凤》让多少文人墨客愿倾家荡产为其赎身;曾一曲《卜算子》让多少江湖侠客置生死不顾于长亭决斗。 有人说她是红颜祸水,有人说她是妖惑人间。 可无论多少人羡慕嫉妒,她依旧是她,从不离开五楼的花间半步,抚琴奏曲诗棋对弈皆是如此。 也曾有人想要硬闯闺阁,也曾有人想要强行为其赎身。 可在这乐坊城内花间醉背后的大树,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乐坊城做为昌周王朝第一大城,甚至压过了昌周王朝的帝都池阳。 可昌周王朝的皇室却对此并不理会,甚至多少个皇亲国戚都在这乐坊城有自己的私宅。更为主要的是,在这乐坊城有着江湖上宗飘絮宫的存在,似乎也与这花间醉有着密切的关系。 坊间传闻,花间醉是昌周王朝大皇子的产业,更有人说花间醉其实是飘絮宫弟子历练之地。 所以那些想要在这里撒泼耍横的,没一个能有好果子吃。江湖武夫自认有点本事的前来耍横,皆是被打成重伤扔出乐坊城,从此不允许踏入。官家纨绔自认手可通天的,隔夜都会被摘了乌纱帽连累家中老爹老祖。 如此,这花间醉成为了乐坊城中最神秘的存在。而花魁怡裳更是成为众人心中的一个迷。 花间醉整个建筑的构成非常独特,客人皆是落座南方雅间或者一二楼的大厅内。而北侧的花间,住着的都是花间醉的艺姬们。北侧四楼和五楼,皆有一处凸显出来的曲台。供给的艺姬们奏唱舞蹈所用。 而南侧的四楼五楼,多是权贵人士的私人雅间。就比如在这五楼,共有十五间雅阁。最中央的就是那昌周大皇子的私人地方。 今日花魁要出阁演奏一曲,这位最忠实的观众大皇子曹锐殿下当然不可能缺席。今天能被大皇子邀请来到他包间的,可都是他的好友。 如今房间中就六个人,正围着桌子聊天呢。这六个人,可都是这昌周王朝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曹锐身为大皇子,那可是要继承昌周皇位的人,虽然现在还没能被立为储君。 能聚集在他的身边成为其朋友的,身份自不必说,都不会简单。 左边的男子,锦衣飘飘手握折扇温文儒雅。此人身份之高,乃是昌周王朝手握兵符的异姓王林家的世子,林卫萧。 “大少。这柳怡裳真的是那山上下来历练的?”林卫萧如此直接的询问,让身边几人都是愣了一下,目光纷纷飘向大皇子。 身为大皇子,整个昌周王朝富家女排着队的想嫁给他。可这位大皇子殿下,偏偏就喜欢上这个风尘女子,所以这些个跟随在大皇子身边的朋友们开始猜测起来。 大皇子笑而不语。 一个风尘女子在漂亮又能如何?他身边难道缺女人么。 要不是因为这个女子在飘絮特殊的身份,他何必花上这么多的心思。 飘絮宫,一个在昌周王朝特例的上宗门,脱离江湖之远,更不与王朝有任何瓜葛,却能在乐坊城安稳扎根,可想而知其中的玄妙。 “卫萧,就你聪明是不是?罚你,喝酒。” “哈哈哈...”众人齐声笑了起来,林卫萧似乎早就习惯了大皇子说话的语气,真的就端起酒杯开始喝酒。 几人聊天的功夫,外面吵闹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五楼的曲台上,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挪动步子走了上来。 一番甜美的笑容和说辞之后,主角终于要登场了。 大皇子房间里,这些个世家子弟们都同时摒住了呼吸,眼神盯着那花间的房门。没人注意到,这房间里除了大皇子眼神与众不同之外,就属旁边的林卫萧是纯粹的慕色。 房间的门缓缓打开,纤细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头顶长发磐髻,还有些青涩稚嫩的脸颊上,弯眉柳柳,凤眼灵动。白裙披纱,清风徐徐之下,如那天仙下凡。 果真是倾国倾城! 莲步轻挪,柳怡裳缓缓来到曲台前。目光扫过五楼对面的包间,双膝微弯做了个万福,整个人显得艳色绝世仪态万方。 四楼包间,一位富家公子哥嘿嘿的傻笑,能一睹花魁柳怡裳真容,值得一掷千金,直接喊道:“来啊,赏黄金百两!” 这边刚喊出,门口立即有侍应高声呵道:“秀雅阁吴公子,赏黄金百两!” 紧接着,各种呼喊声在二三四楼不断传来! 什么叫红颜祸水,这就是鲜活的实例。还没开唱这金子就快把曲台堆满了。 五楼的舒雅阁内,大皇子众人对此不屑一顾,金银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千金万银终究逃不出一个钱字。 大皇子出手,那可都是稀世珍宝级的物品。比如在三月前,大皇子要进入怡裳的闺阁与其品茶对弈,出手可就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柳怡裳脸颊红润,盘坐在曲台之上,身前摆放着一张样式古老的玉琴。十根葱葱玉指在与琴弦触碰的瞬间,琴音如天籁悠悠荡漾开去,随之时急时缓的乐音在整个花间醉萦绕。清脆悦耳又似乎透着几分哀婉幽怨的词曲自她的口中吐露。 本就已是敞开心扉的众人,在一瞬间如痴如醉。魔音迷惑人心,神音却可令人心痴神往,顶礼膜拜。 暖雨晴风初破冻, 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酒意诗情谁与共? 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金缕缝, 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 独抱浓愁无好梦, 夜阑犹剪...灯花弄。 曲毕,音犹在。 柳怡裳纤弱的身躯孤寂的坐在曲台之上,眼神之中透着淡淡的忧伤,眺望远方似如那曲中之意,在思念她的情郎。 惹人怜爱的眸光,深深吸引了五楼雅阁之中的林卫萧。如果这房间里真心爱慕她的人,也就唯有这位风儒雅士林公子了。 大皇子的一声指响,打破了楼内的寂静。不等众人呼喝!只听五楼雅阁之中大皇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赏!飞凤紫琉裙!” 本来这位大皇子就是以武者的真气发出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进楼内每个人的耳朵里。并非是他在炫耀,而是在告诫众人,曲终之后只有他才配赏赐! 而众人在听到那飞凤紫琉裙之后,更是一片哗然。 这大皇子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众倾慕之君的心,这是在宣誓主权啊! 飞凤紫琉裙这件裙裳,在昌周王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下仅此一件。从何而来无人所知,但其中典故却无人不知! 此裙乃是昌周王朝皇室珍宝。相传是昌周第一皇后的裙裳,流传几百年至今。在大皇子冠礼之年,由如今昌周皇后赠予。 希望大皇子能为昌周王朝找一位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皇妃。 而此时,在这花间醉。 大皇子居然公然要将这飞凤紫琉裙赏赐给柳怡裳,估计就算是个傻子都明白其用意吧。 五楼另一间雅阁中,同样一袭白裙的中年女子黛眉蹙气。 这可是一件头疼的大事,曹锐在这等情况之下赠出飞凤紫琉裙,直接把柳怡裳逼到了不得不抉择的地步。 同时,又何尝不是在给他们飘絮宗做出选择的机会。 外人看来,这是大皇子对柳怡裳势在必得。可对这中年女子来说,这是在逼着他们站位!一向不问江湖事,不参王朝争的飘絮宫,今日也已经到了不得不选的时候。 昌周王朝在蜀洲不断扩大地域,隐隐有占据整个蜀洲的大势。如今在位的皇帝正当壮年,兵强马壮,野心勃勃。 而眼前这位皇子,虽然年方二十有二,却城府极深,在朝中更是威望甚高。如今更是传闻将被立为储君,继承皇位那是毋容置疑的事了。 他曾多次拉拢飘絮宫,想要把飘絮宫收到他的麾下,但多次被拒绝。至于为何拉拢柳怡裳,其用意之深,让这位飘絮宫的宫主都不知如何接招。 柳怡裳,六岁入门飘絮宫。却地位极高,是如今飘絮宫宫主的小师妹,而且从小就是宫主代师授艺,地位超然。 雅阁中一身白裳的华贵女子,相貌平平,姿色虽不是最佳,可无形之中透出的高贵气质,就如那飞凤在天,让人只能仰望而不敢直视,周身仿若环绕着一层淡淡的光芒,拒人千里之外。 “师妹,你可真是能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第一卷 出山 第十八章 曲终人散 飘絮宫宫主的师妹如果嫁给了昌周王朝大皇子,那他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说么。娶个倾国倾城的女子,顺便又把上宗门飘絮宫收入囊中,可真是天大的手笔,福禄双收。 众人一时间目光都汇聚到曲台上柳怡裳的身上,多少人想听到柳怡裳婉拒的说辞,可又心中对其怜惜。她可以拒绝任何人,唯独这个昌周王朝太子殿下,她拒绝不了。 但是,柳怡裳又何尝不知这大皇子之用意。别看她如今只有十六岁,稚嫩的脸颊怎么看还都只是个出落的小姑娘。可熟谙世事的她,早就想好了应对这一事的办法。 “怡裳,谢过曹公子。” 柳怡裳站起身对着对面的包间施了个万福,这意思就是东西我收下了。 这一句,立即让下方所有的观众们悲戚,他们心中的女神,居然要成为大皇子的女人,从今以后恐怕他们在难见这倾世容颜,在难听到这天籁之音了。 可是接下来,柳怡裳又对着另外一个房间的方向微身施礼。 “师姐,感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小妹无以回报,只能在这里对您说一声抱歉了。请饶恕师妹不孝,不能在回宗门陪伴师父她老人家。” “啊!” 五楼雅阁之中的中年女子,正是飘絮宫现任宫主,向烟。她万万没想到,小师妹居然会做出如此选择。 东西照收下既不得罪大皇子,但又不想破了飘絮宫祖上传下的规矩,居然直接脱离师门。这简直就是一个耳光拍在了大皇子的脸上啊! 大皇子当然也明白了柳怡裳此举的用意。 脸色登时铁青,拳头狠狠的握紧。饶是他脾气在好,如今也忍不住想要杀人了。他付出如此巨大的血本,本以为可以一举两得,逼着飘絮宫不得不就范。 可这十五六岁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公然挑衅自己! 没了飘絮宫这一层,他就算娶了柳怡裳又有什么用? 飘絮宫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他,柳怡裳脱离了师门,已经和他们飘絮宫没身没关系了。再说的决绝点,可以说柳怡裳贪图富贵背弃师门,她们更不可能在和柳怡裳扯上关系。 如此一来,他这血本可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大公子,这个...似乎是意料之外啊。”林卫萧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大皇子,心中别提多舒坦了。但又不得不为柳怡裳而担忧,如此得罪了大皇子,又脱离了飘絮宗,没了强硬的后盾,恐怕这花间醉也待不久了。 “好,好一个柳怡裳。好一个花魁。哈哈哈...” 大皇子连声三句好,脸上肆意的笑声,让周围他的几个朋友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明显是大皇子生气的表现。 曲台之上,柳怡裳已是怀中抱着飞凤紫琉裙缓缓走回了闺阁。她会如何做?很多人都在看,也在等。 一个个惊人的内幕自柳怡裳的口中坐实,这些个仰慕、倾慕的才俊豪侠们,都在惋惜声中仍不死心的等着那让他们绝望的一幕。 只要柳怡裳穿着飞凤紫琉裙走出闺阁,来到那对面五楼的雅阁之中。他们就可以彻底死心的找地方群聚借酒消愁了。 她在房间里,在身边侍女的帮助下,从容的换上了飞凤紫琉裙。飞凤紫琉裙相传是以上古妖兽九头凤的羽毛与千年紫琉蚕丝制作而成,曾是那仙家的法袍。但因为九龙天下早已没有仙门宗派的存在,所以也只是一个传说。 本就拥有倾国之姿的柳怡裳,在飞凤紫琉裙的映衬之下,真宛若那仙家圣女降临人间,天地都为之倾倒! 花间醉人满为患,曲已终了,却未有一人离去。众人的目光都还停留在那紧闭的闺阁房门处,各持期待的等着门打开。 大皇子虽然因为之前柳怡裳的一番话很生气,但飞凤紫琉裙既已送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唯一的办法就是连人带东西一起收回。至于以后怎么处置,那就凭自己心情了。 林卫萧生平第一次如此紧张,紧张到他紧握的双拳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他既期盼着柳怡裳不要穿那件裙子,也不要从那扇门走出来。又有些期望看到她穿上那衣裙后绝美的容颜。 柳怡裳的闺阁之内,只有一直陪伴她左右的小侍女。侍女小翠十五岁要比柳怡裳小上一岁。出身贫苦,家有两个弟弟,来到这里卖身为奴,就是为了给家里更好的生活,能让父母养活两个弟弟。她虽然只是侍女,可侍奉柳怡裳的这几年,柳怡裳对她视如己出,情同姐妹。 小翠为柳怡裳整理好裙裳,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眼底却难掩忧伤,“小姐,您真的要离开?” 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还如此稚嫩的脸颊,柳怡裳流露出绝美的微笑。这张脸,还真是比曾经的自己漂亮了很多呢。 脑海中回忆起曾经这个年纪时的桀骜不驯,已是执剑闯江湖。十七岁,身受重伤险些身死道消,正是师父他救下了自己。 “你一个小丫头为什么出来闯荡江湖?” “江湖会在意我是小丫头,还是大丫头么?” “确实,看你这一身伤势,果真不会有人在意你的年纪。” “所以呢,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放我走?” “既不杀你,也不放你。拜我为师吧,我可以让那些伤害你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哼。你有什么能力,凭什么让本小姐拜你为师?” “凭我手中的刀,凭我的名字!” ...... “小姐,要不您带着我一起离开吧。我在您身边,还能照顾您的衣食起居。”小翠透着哀求的话语打断了柳怡裳的回忆。 她是真心想跟随柳怡裳,这个仅仅比自己大一岁,却心智成熟的让人可怕的小姐。 “不,小翠。你的父母还在这里,我离开后师姐会收你为弟子。”柳怡裳转身抚摸着小翠的脸颊,将泪水抹去。 “成为飘絮宫的弟子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习武知道么?” “嗯,嗯,我知道了小姐。”小翠擦掉脸上的泪珠,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泪水从眼睛里往外流,就好像谁也拦不住眼前的小姐离开一样。 直到天色渐暗,五楼闺阁的房门才慢慢的打开。柳怡裳身穿飞凤紫琉裙,背后背着那把古琴。在她的手中,竟有一把剑。 挪动莲步来到了曲台上,柳怡裳直接望着对面的大皇子。 “曹公子,感谢您赠予我这件紫琉裙,真的很合身呢。那就这样好了,我今日不杀你,咱们算是扯平了。” 手中握剑的柳怡裳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在是以前温声细语的花魁,如今倒更像是一位江湖女剑客。 只不过,此时此刻花间醉的众客人们,都已经被美到窒息的容貌所吸引,她说的每一句话都难以让众人惊讶。 因为这么美的女子,就算是那把剑真的架在脖子上,很多男人都会争相血溅。 正所谓,美人剑下死,做鬼也风流。 唯独大皇子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了,而他身边的林卫萧却眼中大放光彩,果然是他喜欢的女子,抚琴可奏曲,握剑可杀人。 美,简直太美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送你一程!”大皇子本想着给花间醉和飘絮宫留点面子,只要柳怡裳乖乖的跟他走,当然皆大欢喜。 可如今不得不走的一步棋,也是他早有预谋的。 飘絮宫既然不能为己所用,自然也不能给自己的弟弟们留下任何机会。 “花间醉窝藏大齐余孽,闲杂人等可以立即离开。否则,杀无赦!” 伴随着大皇子一声令下,一楼二楼同时飞窜出八个人。几人才一露面,花间醉中央大厅之内顿时杀意凛然。 那些个本就抱着看戏的人们,立即意识到了不妙,纷纷仓惶的向外面挤去。 大皇子公然在花间醉痛下杀手,这不仅是在挑衅飘絮宫,同样也没把花间醉放在眼里。向烟所在的雅阁之中,几名女子纷纷起身,却被向烟冷声呵斥:“都坐下!”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门口和窗外的阳台上,分别几道苍老的身影出现。 “向宫主,别来无恙啊。” 几名老者之中,身穿紫袍的白发老者眯着眼,面带笑意的走进了向烟的雅间中。这几个突然出现的人,都是昌周王朝另一个上宗门的供奉们。 “哼,殷前辈大可放心。怡裳既然已脱离我飘絮宫,这件事我们自然不会插手。至于大皇子口中所说的大齐余孽,我可一概不知。” 向烟神色冰冷,这几个老不死可不是什么摆设。除了威慑之外,恐怕一旦飘絮宫动手,那就是鱼死网破的惨烈之战。 哪怕她是飘絮宫的宫主,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花间醉的外边数百精兵手持兵器,已经将花间醉围了个水泄不通。看似对峙的两方势力,飘絮宫被动,大皇子势在必得。可当那八个人直接飞身来到五楼后,四楼和五楼其他房间中,数名女子走出房间,琴音萧声荡荡回响而起。 “昌周王朝,好大的手比。真当我花间醉是你们皇家后院么?” 二十余名女子,将柳怡裳护在中央。不悦的女子声音在整个花间醉响起,四楼的曲台上,身穿红色长裙长发飘飘,雍容华贵的花间醉真正老板出现了。 “桂姨!” 第一卷 出山 第十九章 剑名月将 “向宫主,飘絮宫难道想在这里鱼死网破么?” 四楼的女子突然出手,也让向烟有些意外。 这花间醉虽然是他们飘絮宫弟子历练之地,可并非是他们飘絮宫的地方。真正的幕后老板,正是这位雍容女子,桂姨! “殷前辈,您可真是在昌周白活了这么多年。外人以为这花间醉是我飘絮宫的,可你身为神鸠宗的供奉之一,居然连这点内幕都不知?” 向烟的嘲讽,让老者脸色难看起来,在看外面四楼那红袍女子衣袖挥动。四楼又是十多名女子出现,每个人的身边居然都立着一柄枪,黝黑的枪身寒光闪烁,黑灵! 大皇子和他的小伙伴们在房间里愣愣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幕,任谁也想不到乐坊城的花间醉中,那些平日里娇俏可人,琴棋书画的歌姬舞姬们,居然真的是大齐余孽啊。 “黑灵?” 柳怡裳被二十余名女子保护在中央,大皇子的八个近身侍卫包围了这些人,而又出现的这些手握黑灵的女子们,则是把这八个人团团围住。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谁也没有率先动手。 哪怕这花间醉的楼外有着千军万马,这些个摇身一变的女子们,无一人面露惧色。柳怡裳叹息一声,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了,心中愧疚又感激。 “桂姨,为了我值得么?”柳怡裳轻声询问,心中惋惜。 又对身边的二十几个女子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此事与飘絮宫已全无关系。” “小师叔!”在柳怡裳身边的女子焦急的喊了一声。对面雅阁之中,向烟冷声呵斥:“放肆,谁让你们出来的,都给我退下!” 三方势力僵持,原本是那歌舞升平的花间醉,如今却变成了杀气腾腾的战场一般,恐怕下一秒就会血流成河。 其他不知其中缘故的女子们,早就吓得面无血色。她们哪里知道,原来这间看似与世无争只为取悦他人的花间醉,居然藏着这么多的江湖人。他们之前的姐妹们,居然都变成了那些江湖侠客。 柳怡裳身边的女子们,各个愧疚的离开,那八名侍卫并未阻拦。大皇子坐在房间中,看着那一柄柄扎眼的黑灵,心中虽然震惊,却又兴奋的伸出舌头舔着嘴唇。 “好,飘絮宫,今天之事,本皇子记下了。” 呼啦!一楼大厅内,整齐的步伐透着肃杀,百余名身穿黑甲的军兵冲了进来。这是大皇子的府兵,黑甲卫。 “凡反抗者,格杀勿论!” “动手!” 几乎同一时间,大皇子和桂姨同时开口。 那八名侍卫每个人腰间缠绕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是铁爪。嗖嗖嗖!八条铁链同时朝着中央的柳怡裳飞抓而去。这八人配合默契,飞出铁爪之后,脚下步伐一致,显然是常年演练,一边进攻柳怡裳,一边躲避身后袭来的女子们。 楼下黑甲卫们杀气腾腾的朝着楼上冲来,十几个女子手握黑灵与这些黑甲卫杀到了一处。 霎时间,花间醉楼阁上腥风血雨。 柳怡裳手中剑光飘荡,飘身飞起,如一只紫色的彩蝶在空中起舞。哪怕与人厮杀,她的每一个动作依旧仙气十足,让房间里愣愣出神的林卫萧看得如痴如醉心神向往。 大皇子此次前来,带着他的黑甲卫看似只是为了防飘絮宫,谁也没想到花间醉居然还隐藏着大齐王朝的余孽。 虽然当年的齐洲之乱他们昌周王朝并未参与,可大齐的余孽在整个天下都已经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凶徒,是武林江湖兵家王朝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中土彩霞洲玄天剑宗当年颁下一道江湖追杀令:江湖大小宗门,只要遇到大齐王朝余孽,杀无赦! 最初时大齐王朝逃亡的残部们,如过街老鼠,一旦被发现就是无休止的追杀。几年之后,惨遭追杀的大齐余孽学聪明了,不在招摇过市,开始隐没江湖。 大齐杨家一门忠烈。 当年大齐覆灭之时,杨门弟子差点全部战死沙场,杨门女眷四散而走。而后就是在九龙天下遍地开花,曾被人一度忽略的杨门女眷们,摇身一变成了比杨家男子还要狠辣的一群死士。曾经参与大齐之乱的小门派,十五年间很多在一夜间惨遭灭门,皆是杨门女将所为! 如今,身穿红袍的桂姨肯定是杨门之中地位较高的人物。能在昌周王朝创立花间醉这样的红招之所,且隐藏如此之深。 着实让一直流连于此的大皇子冒出一身的冷汗。 “怡裳,跟我走!” 桂姨手中黑灵横扫而出,凌厉霸气的挑起八只飞爪,在空中枪花搅动登时将那八人的步伐打乱。柳怡裳对桂姨流露出歉意的眼神,随其一起飘身向楼下落去。 大皇子再看其他的花间醉女子们,手中黑灵枪法同样凌厉,但架不住黑甲卫人多,已有几个被乱刀砍死,可主角却脱离了战圈。 他蹭的站起身对着楼下大吼:“不准让她们跑了!” 二人未等落地,十数把刀迎面砍来。桂姨首当其冲,手中黑灵旋转,真气流转于枪身大有一夫当关之势,噗噗噗!枪花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柳怡裳紧随其后,心中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平时满面笑容,游走于江湖豪客、富甲商人之间的老板娘,居然是一位武道七境的小宗师。 黑甲卫中,两人从门外阔步冲了进来,各自手中握着两把战斧。凶悍的二人,一上来同时双斧飞出! “叮!叮!” 黑灵与巨斧碰撞,桂姨前进的身形立即被止住。而另外两把巨斧已朝她的肩头砍来,柳怡裳急忙上前,手中剑气荡漾,剑尖挑中其中一把巨斧,身体凌空而起嘭的踢开另外一把。 黑甲卫两位巨汉,身法敏捷,跃身将战斧握住,再次爆呵一声齐齐劈砍而来! “怡裳,你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不!您一个人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电石火花之间,俩人还能分心对话,这让那两位战斧黑甲心中愤怒,磅礴的气息自二人身上散发出来,那自尸山血海之中纵横而立的气息顿时笼罩二人。 这兄弟二人,都已经是六境武者。而且常年在军武中厮杀,一身横练,血气旺盛。哪怕遇到七境的桂姨,依旧不落下风。 两个人如战车一般挡在门口,就好似两个门神。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柳怡裳这一次冲在前方恰好挡住了桂姨,身上紫裙翩翩飞舞,手中剑气轻柔,好似那小溪流水平稳而清澈。 “小心!” 桂姨虽然知道柳怡裳在飘絮宫的身份至高,可这也不代表她的修为就一定高。 可就在她准备强行从侧面冲上去帮忙的时候,柳怡裳眨眼消失在四斧之前,这惊骇的一幕不仅让两个黑甲失了神,就连桂姨都觉得匪夷所思。 月光从大门口处照进了花间醉的大厅,紫色的身影在消失的瞬间,悄无声息在二人头顶凭空出现。剑如皎月般撕裂夜空,柔和的月光在这一刻却变成了那冷酷的死神之剑! 噗!噗! 两声细微的入肉声在那两名黑甲身上响起。柳怡裳飘落在门口,紫裙飘飘,稚嫩的脸颊上微微潮红,眼神却冷寂的让人觉得可怕。 咕隆,咕隆。 两颗人头自那两名巨汉的肩头滚落! 柳怡裳手中剑,是当年她入门之时,飘絮宫老祖赠予她的师门见面礼。当六岁的柳怡裳手里握着这把剑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剑长三尺三,轻盈如鸿,剑名——月将! ...... 花间醉楼外长街,月华如水,清洒而下。刀光剑影,血染长街。 柳怡裳和桂姨,带着仅剩的几个杨门女子们,在整条长街都被黑甲卫堵死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有的女子挥舞黑灵的手臂已经麻木,一不留神,几把刀会立刻刺穿她的胸膛。 倒在这条街上的尸体中,依稀可见几柄黑灵耸立。就好像在昭示着,她死得其所了,至少身边有十几二十个黑甲卫陪葬。 长街两侧的楼阁店面,皆是门窗紧闭。里面的人多是默默的看着长街厮杀,有些歌舞坊的女子们为柳怡裳惋惜,有些又嫉妒她能得大皇子青睐,有些则盼望着她早些被杀死,这样他们才会有机会争夺那花魁。 人情冷漠,世间皆此。 飘絮宫弟子们,站在花间醉的窗前,看着柳怡裳手中剑光飞舞。各个默默的擦拭着眼泪,她们愿意只身赴死,可却不得不计较后果,她们毕竟是出身飘絮宫。 大皇子阴沉的脸颊满是怒色。 就几个女人,几个女人而已,他的二百黑甲卫居然无法让她们停止脚步。那些负责保护他的供奉们,又不敢贸然出手。 毕竟,在隔壁房间里,可是还有飘絮宫的宫主在。一旦对方来个擒贼先擒王,那可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所以,飘絮宫宫主向烟就那么悠然的坐在雅阁之中喝茶。既不管外面的厮杀,也不管身边的老者们。这就是无形的威慑,你们最好就看热闹,谁也别想出手。 身为九龙天下的上宗之属,这点底蕴还是有的。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章 杨门女眷 黑甲卫虽然各个骁勇善战,可大多数不过就是二三境的武夫,那十几个小头目最高不过五境,怎么可能是两个七境小宗师的对手。 十六岁,七境。 放眼整个九龙天下,恐怕都无人敢相信。因为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简直就是生下来就开始打磨身体修炼的人物。 很快,二人已经杀到了街尾,大皇子期盼的援军却迟迟未能赶来。他当然不知道,在乐坊城外五里处,又是一群黑衣剑客出现,将前往乐坊城的援军全部劫杀。一匹快马自这群黑衣人中奔出,直朝着乐坊城而去。 乐坊城的大门口,几名黑衣人隐蔽城外,一辆马车被藏在了树林之中。城中悄悄跑出一个男子,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树林之中。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么?” 马车上的车夫是个老头,对眼前的这位男子翻了个白眼,答非所问的说道:“世子殿下,你知不知道,您这样做会给王爷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嘘!老黄,我怎么跟你说的。隔墙有耳,你怎么能叫我世子殿下那。这要是让人听见了,不就知道我是林卫萧了嘛!” 车夫老黄登时笑了,这乐坊城距离京都不过几十里。城内能叫上世子就十七八个之多,谁能知道是你林卫萧,你自己喊出名字就没事啦? “都准备好了,我的世...林公子,要是让老爷知道您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 “屁!你才青楼女子,你全家都青楼女子。怡裳可是飘絮宫的小师叔,那是向宫主的小师妹!赶紧的,人快出来了。准备接应,我不便出现先回去了!” 这边林卫萧刚跑出树林,城门口已经传来了厮杀声。几匹快马自城中飞驰而来。吓的林卫萧赶紧趴在了林间! “拦住他们!” “追!” 城门口的看门士兵哪里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几匹快马之后一群黑甲卫追了上来,一嗓子喊的门口士兵腿都软了,况且那几匹马都已经冲出去了,还怎么拦? 出城两里外是个分叉口,一边向西一边向南。西侧的官路上,几匹马的速度有所减慢,这才让黑甲卫及时辨别出二人逃离的方向。 浩浩荡荡,黑甲卫骑兵在月色之下追向了西侧。乐坊城大门口,大皇子和一众人骑马而出。看着官道上只剩下尘土飞扬的凌乱印记,他恨不得立即踏平了花间醉。 飞凤紫琉裙,那可是母后赐予的传世宝贝啊。柳怡裳,大齐余孽... “噗!” 大皇子终于怒极而伤,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人群中众人赶忙惊呼,纷纷上前询问。 趁乱之际树林旁的林卫萧钻了出来,悄悄混进队伍之中,从身后一名黑甲卫手里抢了一匹马。 南侧官路上一辆马车在前,身后十几骑护送。马车内柳怡裳和桂姨沉寂的坐着,在他们身边活着跟出来的就只有六个女子,还有两人重伤眼看已经不行了。 柳怡裳一只手抓着奄奄一息的女子,她很想说点什么,可嘴唇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后,躺在车厢里的两名女子还是死了。而坐在旁边的女子们,只是轻轻帮两个女子合眼,默默的各自掉着眼泪,皆是默不作声。 他们其实并非是真正的杨门女眷,很多都是大齐流落的孤儿、乞丐、丫鬟、婢女。能活到现在,都是桂姨收养他们,给她们吃喝,教她们习武,带着他们一路辗转流亡,不至于成为亡国的奴隶。 这么多年,从齐洲一路辗转来到曙洲,其实路上已经死了很多姐妹。能从战乱灭国活到现在,她们已经很知足。 桂姨一路逃亡走走停停,在收养她们时,就曾说过。她是杨门女眷,国已破家已亡,杨家儿郎更是绝大多数战死沙场。如果选择跟随她,以后就是杨家的女眷,未来的路就不能自己选择。 杨家,从来不缺死人,更不缺活着的人。 唯独,不能有叛徒。 他们可以选择,是跟着桂姨成为杨门女眷,或者拿一笔钱,自己去讨生活。 身为大齐人,而且还能成为杨门女眷,她们愿意。 而且她们,虽死犹荣。 赶车的马夫,柳怡裳不认识,但在乐坊城生活了十几年的桂姨却很熟悉。 “林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马车内,桂姨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赶车的老车夫苦笑摇头,车里这位他同样熟悉无比,应该说早在二十年前他就非常熟悉。 当年这位彪悍的女子,还只是个出落的小姑娘。从小就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主儿,扬言以后要闯荡江湖走遍九龙天下,那一年她也才十六岁,而嫁入林府的夫人不过才十九岁。 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已经二十年了! 半个时辰以后,马车已经脱离了官道,进山之后已经无路可走,便停了下来。 老车夫已经先遣散了那十几骑,这些人都是林氏的家卫,各个守口如瓶。 几名女子将死去的两人抬下车,准备就地掩埋,老车夫和桂姨站在一起看着一切。 “为了她,值得么?”老车夫终于开口问道。 他也曾是齐人,二十年前给小姐赶马车,一路跟到了曙洲。老哥一个人光棍多年,家乡已无亲人,也便留了下来。 面前的女人,曾是杨家儿郎之妻。生入杨家门,死是杨家鬼。 家风如此,每个人亦如此。 看着潸然泪下的柳怡裳,桂姨轻轻摇头,“与她无关,今日之事早有情报,已经提前撤离了一批。只是没想到曹锐会这么果断,借机想要一并将我们铲平,同时又想以此借口问责飘絮宫。” “果然好手段。”老车夫摇头叹息。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毕竟各为其主。他们家夫人能在危急时刻施以援手,已经是冒着大逆之罪。 就算林家有免死牌,那也得是在未叛国的前提之下。 “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路,就只能你们自己去走。”说着,老车夫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裹交给桂姨。 “这是夫人让我带给你的,她...” “行啦!废话就憋回去。老娘不爱听,以后我和她,在无任何关系。” 桂姨也不客气,接过包裹,直接对老车夫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几个女子走去。 老车夫愣了愣,心中难免再次叹息。转身拉着马车,一个人消失在黑夜中。 ...... 烁阳的官道上。 “柳公子,累不累,要不要喝点水呀?”马车上,孙钰漂亮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那样子哪有几分是关心?明摆着是在幸灾乐祸嘛! 跟在马车后头跑的柳文川,心里已经将老于头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自从他们离开烁阳城以后,于老头就为他制订了一系列的修炼计划。 当然,他是有两条路可选的,一是乖乖的按照老于头的安排,背着剑跟着马车,每天跑二十里。晚上两个时辰马步和练刀,其余时间修炼老宦传授的心法。 第二种呢,很简单,就是每隔三天和老于头切磋一次! 听起来好像真的是一劳永逸,可是柳文川不是傻子,他如今也才刚刚跻身三境,老于头可是八境的大宗师。跟他切磋,恐怕就是老于头嘴里常说的一种修炼方式,喂拳。 武者嘛,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地。 自烁阳离开,已经有三天的时间。 正直盛夏,在大太阳下暴晒,并且还要不停运转真气中和月华之气,可真是让柳文川叫苦不迭。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几日下来他的修为似乎又有所精进了,老宦教他的那几式刀法也更加纯熟了。 孙家人在出发的第一天时,一个个精神紧绷,已成了惊弓之鸟。在镖队离开烁阳城开始,只要有马队,商队经过,孙家人都会如临大地般的警惕起来。 这让老于头无奈至极,又在心中冷嘲热讽。孙家好歹是龙翔镖局分舵,常年走镖的人,居然都会被吓破胆? 这孙连城,不咋地。 孙钰最开始的两日里,还很沉寂,本就和柳文川同坐一辆马车,开朗的性格又很自来熟。慢慢的就和柳文川、于老头二人混熟。最开始柳文川还有些腼腆,可三天下来,柳文川真是不想熟都不行。偶尔还会和孙钰切磋一番,肢体上的碰撞更是在所难免。 前两次切磋,柳文川学的毕竟都是基础,和孙钰相较之下,交手吃了些亏。于老头在晚上就又传授了他几招。不过并非什么高深强横的招式,就是在老宦教他的之上做了些变通。 柳文川很聪明,举一反三灵活运用倒是接受的很快。在后来两天,孙钰对战柳文川已经明显有些吃力起来。 孙连城和陈老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感慨。一位真意境的大宗师,眼界果然不是他们所能比的。只是随便几句话点拨,就让那小公子的身法上升了一大截。 孙家除了孙钰和柳文川二人打成了一片,孙连城和陈老也会有事没事的跑到于老头的马车上献殷勤,陪着喝酒聊天。 三天的时间,一路上能如此安宁,还不是有这样一位大佬坐镇么。 但无论是于老头还是孙连城都明白,越是如此平静,就说明越往后他们要面临的危机越大。山雨欲来风满楼,对方很可能是在某处集结力量等着他们呢。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一章 见财起意 孙连城今日与于老头同坐一辆马车。看着自己的女儿正在调笑柳文川并未说什么,而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对面的于老。 烁阳城到巴郡,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也就八天左右的路程,再有五天也就差不多能抵达巴郡。可按照如今的速度,今晚他们将会在鹿庭山扎营。 鹿庭山,一直以来都是镖师行走路线中最为险峻的地方。鹿庭山多险要地势,山上有两大山寨劫掠押镖队伍。 这些年孙家镖师虽然从未被打劫过,那是因为龙翔镖局的面子,加上每年都会有所打点。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会打劫的未必只有山贼。 “于老前辈,今晚鹿庭山,恐怕。” “放心吧,天星宗能派出两个八境已经是极限。”于老头喝着小酒,瞥了一眼孙连城。 言外之意对方就算来两个八境他一样可以应付。但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来人不只天星宗的话,那他可就无能为力了。 正在孙连城准备开口说话时,前方镖队突然停了下来。 在官道的更前面尘土飞扬杀气腾腾。 前方的老陈和孙启紧张的戒备,让镖车队伍让开了道路。本就是山路狭窄,对方一队人马冲过来,怎能不让警惕。 这几十人各个身上带有武器,衣着杂乱显然不是军部的人,更不像某一个门派,这才让孙启等人紧张。但众骑并未有停下的意思,带着一阵烟尘从他们镖队的身边疾驰而过。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去办,并未理会这支挂着镖师旗帜的队伍。 孙连城和于老头在马车上大致扫了一眼那些擦身而过的江湖人。最高不过五境,而且看样子也并非是冲着他们来的,孙连城这才松了口气。于老头看似依旧悠哉的在喝酒,可余光始终紧盯着站在马车旁的柳文川。 这些人,恐怕是去横连山那边的。 虚惊一场的擦肩而过结束,镖师队伍继续启程。孙钰百无聊赖的爬在马车的后窗,看着柳文川一身衣衫已被汗水浸湿,额头脸颊上更是豆大的汗珠滚落。她灵机一动,从袖中掏出手帕,直接朝着柳文川扔了过去。 “喏,擦擦汗吧。”柳文川接过,道了一声谢。 可当他用手帕擦拭掉脸上的汗水后,淡淡香味让他的手停顿了一下,这充满着孙钰体香的手帕,让他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孙钰见状,噗哧掩嘴而笑。“咯咯...”这一笑,让柳文川的脸更加黑里透红,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哎,想什么呢。用不用,不用的话还我。”孙钰伸出白皙的小手,努着小嘴似在催促。柳文川小跑着,咧嘴笑了笑,还是拿着手帕继续擦汗。 可没走多远,身后马蹄声再次传来。因为他们的马车在最后,所以最先看到这飞奔而来的两骑。正是那刚刚擦身而过的队伍中的两人。 “停下,快停下!”这两人腰间挎刀,二十多岁模样,看着装应该是出自同一门派。他们呼喊之下,镖车再度停下。 孙启调转马头,来到二人的身前,语气谦和的先是自报家门,“二位,再下龙翔镖局十三分舵,孙家镖局,不知二位可有什么事?” 龙翔镖局,垄断九龙天下镖师行业,十三分舵的名头在原沧国绝对足够响亮了。但是这两个男子听到龙翔镖局之后,对视一笑,竟然并不买账。 “烁阳孙家的是吧?我们是九仙宗弟子,奉命巡查这条官道上是否有可疑人。你们这只镖队从烁阳来,其中可隐藏了什么人?” 被二人如此询问,孙启下意识目光飘向了最后方的马车。如果是以往,他绝对不会在意这样的询问,九仙宗在原沧国地位超然。算是原沧国江湖的盟主,他们孙家只是镖师,在江湖混口饭吃自然不敢和江湖门派硬碰,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今天不一样,因为他心虚。 顺着他的目光,俩人似乎终于找到了好的借口。直接骑马来到了柳文川的身边,居高临下的问道:“你也是孙家的镖师?” 孙家镖师的衣衫统一,所以柳文川这一身破旧衣衫很是格格不入,让这俩人瞧出了眉目。更主要的是,这两个九仙宗的弟子,擅自脱离队伍是奔着柳文川身后的刀。 江湖人,见财起意。 柳文川摇头,表示自己并非孙家镖师。 “哼,小子。我看你身份很可疑。混在这镖师队伍中一定有问题。走!跟我们走一趟,待验明了你的身份自会放你回来的。” 二人贪婪的目光丝毫不做掩饰,直勾勾的盯着柳文川身后的刀。 “你们想要?” 柳文川更加直接,伸手拍了拍背后的刀柄,直截了当的问。 被他如此询问,俩人刚刚大义凛然的话被揭穿,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既然被拆穿,不过一个镖师而已,他们九仙宗还真不在乎,男子直接露出贪婪的嘴脸。 “哼,小子,识趣的就把身后的刀拿来,我们可以对你既往不咎。免得怀璧其罪,被人杀了当了冤死鬼。” 孙连城闻言,正准备站出来说句话,却被于老头一把拉住。就在俩人过来时,于老头已经用真气避音成线对柳文川说道:“他们是从横连山过来的,目的就是巡查我们。” 孙钰却早就看不过去了,九仙宗的弟子怎么了?就可以这么不讲道理,这不明摆着是要明抢嘛!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九仙宗既然是原沧国的江湖盟主,就能这么为所欲为?” 这二人不过一个三境一个四境,于老头倒是想看看柳文川想怎么处理。 年轻人,行走江湖就该有点血性,可以不去惹事但绝对不能怕事。况且,这二人很可能是从横连山那边过来的。 死不足惜。 这几日在太阳下暴晒,柳文川原本就不算白的皮肤,已经被晒的更加黝黑。武道的底子可不是一般的坚实,如今他已经可以将背后的刀摘下耍上几招。他隐约能感受到,月婵在这些日子里,经过他真气的温养,似乎跟他越来越契合了。 当他握着月婵时,月华之气会顺着他的手臂渗入身体,但却并不会向以前那样肆无忌惮横冲直撞,与他体内真气相融合的过程,就好像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在慢慢寻找契合的话题,不但对他的身体不再有害处,反而会反补滋润着他的经脉。 三天里备受老于头的折磨,柳文川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 眼前这两个什么九仙宗的弟子,恰到好处的触碰到了他心里的那一缕怨气。而且提及横连山,他会想到很熟悉的人,柳文川的心中已动了杀意,莫名的嗜血涌上心头,手里握着的月婵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嗡嗡的微微颤动着。 这边孙钰本来在马车内还好,这一露头立即被那两个九仙宗的弟子发现。小姑娘大眼睛水汪汪的,粉嫩的脸蛋也很诱人。 嘿!这小娘皮,长得还听水灵。 “九仙宗也是你这下等的镖师能品评的,给我滚出来!”这二位是九仙宗的六代弟子,说话的是九仙宗望仙堂一名大执事的儿子,自小在九仙宗长大,嚣张跋扈惯了。在原沧国内还真没把谁放在眼里,而且在横连山几日里吃糠咽菜憋的不轻,这会儿看到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哪还管那么多。 九仙宗一堂大执事等于山下一个小门派的掌门。所以这个名叫吕善唯的纨绔弟子,正是看到对方只是孙家的镖师,这才过来明抢。 吕善唯双腿夹着马,直接朝着马车走了过去,伸手就抓向了孙钰的脑袋。谁也没想到这个吕善唯会如此不把孙家放在眼里。孙钰吓得小脑袋正要缩回去,头发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小钰!”孙连城在车内惊呼,却被于老一把按住。 “给我出来,啊!啊...” 突然变故横生,他的手正准备用力把孙钰拉出来时,身边一道身影闪过。然后一把寒光与他的手臂交错而过。 奔涌而出的鲜血,带着热气撒了在马车上,更迸溅到了孙钰的脸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当事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我的手!啊...”在鲜血喷溅之后,吕善唯在突然反应过来,眼神中满是惊恐。 “啊!” 又是一声惊叫,孙钰小脸苍白,一双小手更是胡乱的将抓着她头发的手臂扯下扔到了地上。抬头看去,那刚刚还在马背上嚣张跋扈的家伙,如今正躺在地上哀嚎打滚。 柳文川一刀砍出,动作行云流水,就是简单的直劈。整体重量快比他沉的月婵,锋利程度同样让柳文川也大为惊讶。多年未曾见血的月婵发出嗡嗡的鸣叫声,兴奋和贪婪的气息传递给柳文川。 既已动手就绝对不能给对方任何机会,这是铁棍曾教给柳文川的江湖经验,那个跟随吕善唯而来的男子,本来还在一边看好戏的,却被刚刚发生的难以置信的一幕惊呆了。 “这群镖师居然敢对师弟动手?“他似乎忘了,这里并不是他们九仙宗的地界,更不是他们望仙堂!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二章 手起刀落 男子刚刚回过神来,身体直接后仰,狼狈的从侧面滚落下马,堪堪躲开了柳文川跃起在空的一招斜劈。 他是躲过去了,可身下的马匹却被月婵给拦腰斩断,浓郁的血腥味登时散开在空气中,那匹马儿发出一声悲鸣,身首异处。 鲜血洒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镖队尾部发生事端,前方的镖师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在孙连城的示意下,孙启已经带着人朝这边包围过来。 人已经伤了,孙家肯定已经得罪了九仙踪。既然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与此同时,他心里也在谋划着另外的打算,比如说身边的于老头和下方出刀的柳少爷。 九仙宗这名男子好歹也是位四境武夫,对方在这官道之上就敢对他们九仙宗痛下杀手,还砍伤了师父的儿子,这事绝对是大事! 男子看了一眼师弟,心中已有决断,抽刀而上迎着柳文川冲了过来。 “敢伤我师弟,你这是在挑衅九仙宗!” 九仙宗自称是仙人遗脉,最为著名的就是他们门派的身法。无论练刀练剑,身法第一,招式第二。 “小心!”孙钰虽然平时总是跟柳文川斗嘴,可到了关键时刻,她自然而然流露出关心的神色。 对方飘忽不定的身法确实棘手,柳文川基础刀法到了这时候,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挥刀错身之后,柳文川立即转身格挡,身体直接被对方的劲气撞的后仰。 接连三招碰撞之下,柳文川只能狼狈格挡,对方速度身法实在诡异,让柳文川无法招架。 这时候,对方脚下步子加快,一刀直取其胸口。哪怕如今的柳文川三境已达中期,可面对一位真正的四境还是差了点意思。 无论是身法上,还是对战经验上,都极为欠缺。 孙钰情急之下跃身冲出了马车,所谓关心则乱,但她的动作再快也已经来不及。 马车内于老头叹息一声,手指微动,一缕真气疾射而出。心意动拳无形,这就是一位大宗师的实力。 心想着,以后还得多让柳文川切磋,这点对战经验,一个稀松的四境都对付不了,以后还怎么独自闯荡江湖。 还是揍的少。 眼见那刀尖已至胸口,柳文川急速后退却明显慢了半拍。 可他眼神之中却并未有任何恐惧和慌乱,反而透着嗜血和疯狂之色,双手紧握月婵,不在管那刺来的刀,以前手为轴心,用大臂带动小臂,后手带刀柄自下而上斜挥而出,直朝对方的脑袋斩去。 以命换命! 噗! 男子的刀尖刺破了柳文川胸口的衣服,而柳文川手中的月婵,已经当头斩下。细密的一条血线在男子的眉心倾斜而下。 柳文川当然不知道,如果不是于老暗中出手,他的胸膛这会儿已经被刺穿。 月婵归鞘,一手收刀式倒是炉火纯青,无比娴熟。 一切动作近乎下意识,这就是万遍收刀式带来的自然而然。 柳文川绕开男子的身体,看了眼愣愣的孙钰。他那原本冷峻的脸颊,嗜血的眼神立即出现了些许的散乱。双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心中只有一个滋味,“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 “哇...” 看别人杀人,看到死人,只是看到而已。可真正动手杀了人之后,柳文川才真正的明白,杀人并不容易,当刀斩下后对方血液喷出的霎那,让人头晕目眩,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还愣着干嘛,快把人抬进那边的树林处理掉。”孙连城毕竟是老江湖,第一个反应过来,赶忙吩咐孙启等人动手。 至于躺在地上哀嚎的吕善唯,这会儿已经止住了胳膊上的血,眼神怨毒的盯着柳文川和孙连城等人,连滚带爬的向后挪动,大吼道:“你们,你们敢杀我师兄,你们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你们敢杀我,他一定会把你们孙家连根拔起!” 孙连城直接走过去,冷着脸手里提着剑。 “你,你,你敢...” “别,别杀我。我爹是九仙踪望仙堂的大执事...啊...” 不顾对方的哀求声,一刀刺穿了对方的胸膛。 侮辱他孙连城真的没什么,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作为一个镖师,什么样的大人物没接触过,什么样的屈辱没承受过。 但吕善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孙钰动歪心思。 草草的将两具尸体处理后,镖队继续向前,众人都显得有些沉默。 柳文川也已经登上了马车,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颤抖的双手并未停止,月婵也被他从背后摘了下来,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于老头依旧悠哉的喝着小酒,孙钰则是眼神担忧的看着对面的柳文川。 第一次杀人,哪怕柳文川心智成熟见惯生死,还是难以摆脱那恐怖绝望的眼神,那最后难以置信充满了怨毒的眼眸。 那个男子在死的瞬间,瞳孔之中所流露出的复杂情感,深深的烙印在了柳文川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江湖就是如此,真正厮杀时,生死不过一念间。每个人都有他的取死之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有活着才是正道。” 柳文川惨淡的挤出个笑容,他摇了摇头说道:“师父曾经说过,道不同,道理却通。有时候道理可以解决的问题,就不该用武力。恶人终会有恶报,杀人并非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这把刀有问题,他会影响我的心智。老于,你收回去吧。” 于老头和孙钰都愣住了,柳文川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杀错了?”于老头皱眉问道。 柳文川沉默了一会,却没有回答老于的问题。内心里所能想到的,都是至缘教给他的书上学问。他不会与人讲道理,可也不该动不动就用手里的刀来解决问题。 在他出刀的瞬间,大脑是空白的。身上却带着戾气,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喊他,出刀。那种嗜血的感觉,让他感觉很厌恶。 “我不该那么冲动,如果当时你站出来说一句话,可能那两个人便会夹着尾巴跑掉了。”柳文川低着头,闷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于老头终于忍不住嗤笑起来,他的嘲讽丝毫不掩饰。 “杀人,或者被杀。有些时候就是一个念头的事儿。这就是江湖。” 于老头喝了口酒,对于柳文川这种幼稚的想法,恨不得锤上一顿才解气。他继续说道:“这个江湖,并不是不讲道理,只不过道理都是握在有实力的人手里。你刚杀的人,是九仙宗的弟子。难道他的师门长辈来找你寻仇,你就乖乖的洗净脖子等着他杀嘛?” 柳文川愣住了,是啊,如果他的师父或者父亲来找寻仇,难道就任凭他杀么? 刚刚杀人时的快感是手握月婵而产生的共鸣,可当月婵归鞘后。他的心里确实生出了负罪感,觉得如此似乎违背了当初和老道士学习时的原则。 善恶,是非,不该用生死直接决断。 “傻孩子,江湖不是你想用你的道理衡量就可以的。每个人的心中确实都该有一把尺,但现在的江湖,谁的拳头硬谁的修为高,就按照谁的那把尺来衡量。你如果想用你的道理来约束别人,无论好人还是坏人,首先你要比他们任何人都厉害! 如果刚刚被你杀的人老爹来了,他的修为比我高。他让我们整个镖师都给他的儿子陪葬,你以为只是你偿命就可以了?” 柳文川低着头,脑海中还在回荡着吕善唯最后的祈求。 “就凭他的修为比你高,凭我们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想杀谁都是他说的算!” 于老头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他想说的话其实很多。只是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说不出什么更大的道理来。 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这个江湖,谁的拳头硬,谁说的话就是道理。 说的再多都没用,柳文川自己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谁也帮不上忙。 柳文川低下头不在辩驳,但看着平静躺在自己腿上的月婵,他却生出了排斥之心。 于老头伸手拍了拍柳文川的肩膀,再次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少爷,你的江湖才刚刚开始,后面的路我不会一直跟着你。是用你心中的道理和你的敌人讲道理,还是用这把刀讲道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话毕,于老闭上眼睛开始打盹。孙钰欲言又止,看着俩人的状态,又很是乖巧的选择继续沉默。 镖队离开后不久,几个九仙宗的弟子驰马而来,浓郁的血腥气息自然逃不过几人的眼睛。在周围寻找一番后,他们在树林里找到了惨不忍睹的两具尸体。 “师兄,难道是之前那个镖队?” “应该不能,以吕善唯的性格,肯定要拿九仙宗说话。那队镖师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官道上杀人。他们,应该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或者遇到了...” 白马之上,白衣鲜鲜的年轻男子,皱着眉看着两具尸体。是不是那队镖师杀的都无所谓,主要是人死了就好。 “师兄,您这么说,咱们回去可没法交代呀?” 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自然是能够信得过的师兄弟。看着两具尸体,他们开始有些犯难起来。这一路西行去往烁阳,总不会回去以后就死了两个,还说巧不巧的就是大执事的儿子? 白衣男子调转马头,朝大道上行去,头也不回的对身后众人道:“人就地埋了吧。这件事你们守口如瓶就好,一切我来解决。” 望着镖师队伍离去的方向,男子嘴角上挑,他心中自然有着他自己的如意算盘,吕大执事一直以来在宗门都针对他们父子。 一堂非要分二主,两人都是大执事,自然明争暗斗不可开交。这个吕善唯,蠢就蠢在了他这一次不该出来,丢了性命完全是咎由自取。 至于那些镖师,他另有打算。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三章 以拳认亲 正如之前预料,镖队最终在鹿庭山中宿营。原本在往前十五里路是有一家客栈的,但孙连城和陈管家都决定不去客栈,就在山中扎营。 老于头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他们喜欢在哪里扎营都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在乎。 夕阳未落,天色还早。 镖师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将镖车集中在一处,把累了一天的马儿们聚集一处,有专门人士给马喂草料。对于表示来说,这些马就是他们每一趟走镖的根本之一。 于老头躺在树梢上,独自饮酒。 至于柳文川则是一个人沉默的坐在树下,月婵还放在他的双腿上。刀是当初他求着老于头给自己的,现在却又要放弃。 他可以确定,这刀有问题。 “小川子,你可还记得赵瘸子给你讲过一个关于魔教的故事?” “记得。” “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 “魔教行善事,正派多恶人。” 小时候的柳文川,每天忙碌下来坐在院子里吃饭时,就喜欢听赵瘸子讲一些江湖侠义故事。 关于魔教丁田的大义之事,虽然被江湖名门称之为大魔头。可他所行之事,皆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大义之事。就因为触及到了那些名门正派的利益,而被群起而攻之,被冠以摸头之名。 丁田手握一柄绝世神兵,杀人饮血。仅凭一己之力,就杀的六大门派哭爹喊娘,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被六大门派之主合力击杀。 他的绝世神兵,杀力之大,得神兵者即可称霸武林。 几大门派之主纷纷眼红,为了争夺这神兵,本是铁板一块的几个人,又开始互相残杀,最后被湖山派掌门得到。 可湖山派掌门手握神兵之后,却双眼猩红失去了心智,回到宗门将整个门派的所有人杀光。江湖武林各派又开始围剿他,最终一路杀到岳山之巅。 湖山派掌门宁死不交出神兵,带着神兵跳崖自尽。 柳文川沉默的看着腿上的月婵,沉声道:“你是想告诉我,兵器不分善恶,在于手握兵器的人。” “就算这是一把妖刀,只要握着他的人所行的是善事,所杀之人是恶人,你说是好还是坏?是善还是恶?是对还是错?” 一连串的问出了三个问句,于老头不在说话,默默的继续喝酒。 答案,其实已经在柳文川自己的心里。 不远处,孙家人聚在一起,孙连城开始安排今晚的事宜。孙钰和孙芸站在一块儿,孙钰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目光便飘向柳文川的方向。 姐姐孙芸性格迥异,不像妹妹孙钰那样开朗活泼,心思也比较细腻。三天来,她都在镖师队伍前方,跟着她的大哥孙启一起。 姐妹俩本就血脉相连,心思气机也会有所感应。妹妹孙钰对那位柳公子的心意,她亦能感同身受。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她心中芥蒂。 “小钰,小钰...” “啊?啊...爹,您叫我?” 被孙芸轻轻手肘怼了一下,孙钰这才反应过来,俏脸上露出一抹羞红。 “晚上你和姐姐就和那个柳少爷待在一起,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冲动,知道么。”孙连城虽然是在对孙钰说,可也是在对孙芸说。 让她们姐妹俩待在柳文川的身边,就是最大的保障。他孙连城可以死,但两个心头肉的宝贝闺女,绝对不能有事。 “爹,我还是...”孙芸不想躲在背后,正要说点什么,却被孙连城抬手制止。 “我要你做什么,听着就是。” “爹!”孙芸抿着小嘴,最后还是被孙连城眼神瞪了回去。 抿着小嘴,孙芸眼神隐晦的看了一眼柳文川,又偷偷瞥了一眼树上懒散的于老头。 ...... 距镖队十五里外的客栈里。 “吕师伯,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让师兄...”白衣男子跪在地上,脸部已经因为厌恶自己的行为而扭曲,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站着的中年男子自然不会相信这小崽子的戏,在赶过来之前,他都已经询问过其他弟子,确实是自己的儿子擅离队伍。 “贤侄,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 “吕师伯,我已经派人跟踪那只孙家镖队,他们现在就在十五里外的山林中宿营。”白衣男子抬起手抹了抹有些红肿的眼睛,指着外面的森林说道。 眼前的中年男子,正是之前被柳文川杀掉的吕善唯的父亲,九仙宗望仙堂大执事,吕斜。 “先不去管那个镖队,任务要紧。都会各自房间休息,晚上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此次他们九仙宗分成了六支队伍,从不同方向最终汇聚到此地。是接到可靠消息称,大齐余孽会有一只队伍在这里集结,接应从小渔村出来的人。 若是能在这里抓到那个一身龙气的大齐皇子,九仙宗在整个大陆的江湖地位都可以拔高一截,甚至有可能提升到上宗之属。 丧子之痛,自然是让吕斜心如针锥。可如今大事不能耽搁,只能将这份怒火先忍在心底。 这时候,外面一名斥候跑进来,向吕斜汇报道:“吕执事,有一只商队正在朝着这边赶来,已在两里之外。” “哼,等的就是他们。都下去到各自的位置埋伏起来。记住,没有我的命令,都不要轻举妄动。” “是!”房间内众人齐声回答,便起身散去。 离开房间后,白衣男子刘昌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吕斜还挺能隐忍。连唯一的儿子都死了,他还能如此压抑心中的怒火。 ...... 夜幕降临。 镖师队伍已经点燃篝火,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 孙启带着三人在周围巡视,前半夜是他来值班,后半夜将由陈管家带人亲自守夜。 孙家两姐妹正乖乖坐在柳文川的身边,仨人围着一处篝火,彼此之间无任何交流,各怀心思。柳文川已经再次将月婵背在身后,今晚注定会是个不眠的夜晚,所以他决定背刀修炼。 两姐妹都在为今晚的事情担忧,孙钰的状态还算好一些,她觉得只要有于老头在,今晚不会有太大的风波。因为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于老头更厉害的人。 可孙芸心里却并不这么想,一个至少八境的宗师级高手,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帮助他们孙家。这人会不会也是奔着那件东西来的?还是说,他们另有目的。 她的心思比妹妹更细腻,想问题也会更复杂。原本他们这只镖队就属于惊弓之鸟,押运的物品非比寻常。可对面的柳少爷居然还在官道上惹是生非,杀的人可是那九仙宗的弟子。 “前辈,已经临近子时,想来今晚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您早些休息。”孙连城来到老于头的身边,客气的说道。 不会有问题?于老头在心里冷笑。 这一路行来,前前后后至少有两拨人在盯着他们,子时之后恐怕才是真正危机来临之时。不过于老头自然不会主动去说这些。 他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既然于老头不说话,孙连城也就识趣的又走回到镖车的位置,回到自己的篝火旁开始询问周围的情况。孙启已经带着人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巡视了几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这才让孙连城觉得今晚没问题的原因。 殊不知,对方来的人可不是他孙启能发现的。那人一直就在附近,而且隐藏的并不是很隐秘。气息内敛,静若秋蝉。 于老头站起身,踱步来到柳文川的身边,笑呵呵的问了句:“少爷,要不要去方便一下。” “不,不用。” “那老奴去去就会,您可要乖乖坐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啊。” 看着于老头笑呵呵的皱纹脸,柳文川眼神询问,于老头不动声色的回答。于是,他便干脆的会了一个字。 “好。” 于老头独自朝着树林中走去,时间刚刚好来到了子时。 走出去很远,已经基本看不到树林中的火光后。于老头还真就解开裤子,开始哗哗的放水,嘴里还吹着口哨。 等他放完了水,笑呵呵的抬起头,看向树林中问道:“怎嘛,你是那满身骚*味儿的狐媚子啊,连老头子撒尿都看的这么目不转睛。” 树林里没有人回应。 提好裤子,于老头倒是没着急回去,继续对着空荡荡的黑夜说道:“孙家大院被杀的那两个剑客,是你的弟子?嗞嗞嗞...资质确实不错,如果在给那小子十年的时间,晋升到八境完全没问题,而且很有可能成为九境剑客。可惜喽...” “嗖!” 目不能急的黑夜树林中,一根干枯的树枝急掠而来。 “哟呵。” 于老头向后迈出一步,身体微微后倾,右手握拳,扭动腰肢猛然发力向前挥出。 “砰!” 树枝撞在他的拳头上,就好似势大力沉的撞在了一堵墙壁上般,整个树枝寸寸碎裂,在于老头的拳头面前化为粉碎。 而后,是那如同天空陨落的彗星,光芒一闪而逝,速度极快的朝着于老头袭来。 磅礴的剑气所过之处,树木直接破碎,空间好似都要被这一抹剑光割裂。 可于老头依旧是轻描淡写的一拳挥出。 剑气撞在了拳罡之上,四分五裂。 一袭黑衣,手中持剑的老者,缓缓出现在于老头的面前。 “你是孙家总舵的供奉?” “非也!”于老头伸出一根手指在身前摇了摇,笑道:“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二大爷。”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四章 废话忒多 老者不怒反笑,反而摆出一副长辈之姿,语重心长的自我介绍道:“吾乃盈泽国天星宗七星峰的峰主,南浔。奉宗门之令,必须要拿回那块星云佩。此佩对我天星宗意义非凡,本来...” “停!你说的什么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龙翔镖局接了镖,就要把东西送到。至于你想要,大可以等我们把东西送到,然后你在去抢。” 至于你说的那什么来历,什么意义非凡关我屁事? 当初冲进孙家杀人的时候,你怎么没让弟子如此语重心长的讲道理? “吾辈武道之人,逆天修行不易。今日,你们若是愿意将星云佩交给我。七星峰欠烁阳孙家一个人情。只要孙家任何人对七星峰说一句话,我七星峰必然义无反顾出剑一次如何?” 七星峰的这位峰主,犹不罢休,甚至已经拿出这样的条件,算是很有诚意了。 在古臻王朝,七星宗虽为下宗,却势力极大,南部半个江湖都是归他们管理。天星宗九峰之一的七星峰峰主,一声号令绝对可以让整个盈泽国陷入动荡,这就是强者的实力。 南浔之所以在这儿和眼前的老头废话,是因为在他赶来这边时,看到有人也在窥探此处,怕是天泽王朝的人。 至于是不是那九仙踪的某个大佬,他也不敢确定。毕竟是不同王朝的江湖,还是小心微妙。 “老头儿,废话忒多。”于老头讥笑一声,一身拳意流淌,向前一步摆出攻击的姿态。 之前一剑不过就是试探,在南浔眼中,眼前这个恐怕比自己年纪还要大,不知死活的老头不过就是七境,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叫嚣。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小小元苍国之外的江湖,真正的高手实力有多强大。 不在废话,南浔抬起手中剑,剑尖直指天空,霎时间整个森林仿佛都在他的一指之下变得瞬间昏暗不少。随后是星光点点自那天空而降,好似他这一剑如一道旨意,在号令天空繁星降落,为其所用。 对面于老头,看着那在剑尖之上慢慢凝聚的星光,强大的剑气牵引之下,三点星光汇聚。 他面露骇然之色,声音颤抖的喃道:“这,这是...八境?” “哼!还算你有点眼里!”南浔冷声,身体慢慢离地,飘在空中,眼神如看蝼蚁般瞥了一眼于老头。 八境和七境的差距,在于一身武道修为由形化实。真气周身各大窍穴,凝为武丹!就好似那传说中的炼气士,修炼至臻境界,一身灵气结成金丹。 “既然你不愿听老夫一声劝,那就...死吧。”南浔此时如那天降神邸,剑尖所指,星空陨落。 由三点星光凝聚的一剑骤然间朝着于老头激射而来! 在南浔的眼中,于老头好似已经被吓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等待着星光撕裂身躯的时刻。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挑起一抹笑容,高傲的仰起脑袋,虚空踏出,准备前往宿营之地。 至于身前的老头儿,不过一剑尔。 “嚯!好威风的一剑,吓的心差点没跳出来!” 忽然间,南浔的耳畔传来了于老头心有余悸的一句话。 他骇然扭头看去,手中剑更是以最快速度凝聚磅礴的剑义... “嘭!” “你二大爷永远都是你二大爷,毋容置疑。” 一拳下去,南浔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直接朝着侧面飞了出去,途径撞倒了好几颗盘子粗细的大树。 于老头嗤笑的看着那七孔流血的老头儿,真当一个八境剑客磅礴剑气就能劈山倒海了? 在老子面前,你还不够看。 “你...”南浔倒在地上,手里虽然依旧死死握着剑,可他体内气息紊乱,真气倒灌四肢百骸。 刚刚于老头的一拳砸在他的太阳穴上,没被一拳头打死,已经证明了他强横的体魄。可于老头拳罡之上的真气窜进他的身体,就好似一把剑,在肆意横行。 于老头慢慢踱步朝着南浔走去,嘴角带着嘲讽的笑,“真是不好意思,刚刚被你一道星光剑招给吓得,领悟了神意真谛,一不小心破境啦。哈哈哈...” “神,神意。” 一个境字还没能说出来,于老头已经弯腰一拳轰下。 南浔的脑袋直接陷入泥土之中,看起来像个被人倒栽葱的插进了泥土里,身体躺在地上抽搐,脑袋已经不知是被砸的稀巴烂,还是剩下了一半。 这边的动静着实有些大。 以至于远在营地的孙连城和陈管家都被惊醒,在他们带着人匆匆赶来之际,正好看到了于老头一拳挥下。 迅猛的拳罡拳意,让孙连城和陈管家都觉得浑身发冷。要是自己被这一拳砸中,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脚尖轻点,将南浔的佩剑挑起握在手里。于老头回头对脸色有些苍白的孙连城和陈管家招了招手,咧嘴笑了笑。 “巧了不是,我本来想出来方便一下。没想到意外看到有人在偷窥,还是个境界挺高的老头儿。” 说的轻松,到底有多高,孙连城和陈管家不知道。 可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一道剑气就劈倒了好几颗树,地上仍旧留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就在孙连城和陈管家的面前。 不用质疑,这个人肯定是天星宗的人无疑。 既然于老头已经解决,他们二人也就无须多问。 回头营地,柳文川的目光飘向于老头,二人对视后,彼此点了点头。 天星宗。 十五年前,如果不是天星宗的阻拦,他们是可以撤到古臻王朝内,这十几年也就不用过着的这么清贫。 记得先遣部队,百余人有一半都是路上归拢的大齐流民。想趁夜穿过边境线去往盈泽国。只要进入盈泽,元苍国以及江湖门派的追杀者们,便不敢随意踏入。 可没想到,这百余人在进入盈泽后,直接被倾巢而出的天星宗给包了饺子,老弱妇孺无一幸免,皆被杀害。 一个七星峰峰主的脑袋,还远远不够。 等着吧,终有一天,整个天星宗。 都要血债,血偿。 于老头躺在树杈上,仰起头猛灌了一口酒。 与此同时。 远在十五里外的客栈,一场大战已经接近尾声。 树林中,狼狈的吕斜手里拖着个生死不知的白衣男子刘昌,一路向北。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镖师队伍就已经整装完毕继续赶路。 至于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过问,也没人敢过问。孙连城的心里,自是记得这个好。 在镖队路过客栈时,也未做任何停留。只是于老头说酒葫芦的酒没了,让他们先赶路,他去了趟客栈打酒。 后来的几天时间,镖师队伍在没遇到任何问题,一路平静的抵达了巴郡,孙连城一直提着的心总算尘埃落定。 入城之时,因为于老头和柳文川缺少官方文书,都是以孙家镖师的身份入城。 巴郡毕竟是原沧国的都城,高耸城墙的门口,入城都是需要经过一道关卡进行身份的识别和检查,这也是于老头找到孙家镖师的原因之一。 顺利入城后,于老头和柳文川便脱离了镖师队伍,孙连城并未过多挽留,这俩人连九仙宗的弟子都敢杀。大家相互利用罢了,到了目的地分开是最好的结果,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什么救命之恩,孙连城并非忘恩负义之人,记在心里就好。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会给他报答的机会。孙钰恋恋不舍的看着马车后停留的一老一少,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而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陈老管家和孙芸,则各有心思。 脱离了孙家队伍,柳文川站在繁华的街道上,目光还在望着那远处的车队。几天下来,已经让他适应了杀人之后的不适。 于老头对此并未太过在意,只是想到了马车里那个活泼的小丫头,在看身边的少年,倒是有些可惜。 “打开你包裹里的信吧,看看我们下一站是哪?”在柳文川离开小渔村的时候,老道士在他的包裹里放着信件。也曾与老于头私下交谈过,到了巴郡就可以打开。 柳文川回过神儿,摘下背后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两封信,一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打开后一张宣纸上只留下一个地址:“巴郡城南区,柳岁巷,张家裁缝。” 于老头点了点头,径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嗯,走吧,这边。” 柳文川站在街道上,看了看天边的太阳。小跑着追上于老头,“老于,城南区在哪?” 老于无奈,“城南区,肯定是在城的南边喽。” “那为什么你要一路往北走哇?” 柳文川眨巴眨巴眼睛,他本不想揭穿于老头的,可是肚子实在太饿了,这一路向北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老于眼底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强自镇定摆出高深模样的说道:“你懂个屁,行走江湖。处处都要多留心。这叫障眼法,不要让隐蔽的敌人掌握我们真正的行踪。”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他是真不想和老于计较,可还是想问我们初来乍到的,哪来的敌人? 再看身上风尘仆仆的破衣衫,跟乞丐似的谁会在意?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五章 羽卫四营 于是俩人就这么一路靠着双脚,从北区穿越了十几条街,终于在城里灯火通明的时候来到了南区,找到了那个信上所说的柳叶巷。 站在柳叶巷的街口,柳文川脸都绿了,杀人一样的眼神瞪着身边的于老头。 他真想破口大骂,老于,你这个混蛋,这南区和北区就是之前那一街之隔。而他们俩人本来一杯茶水的功夫就可以到的柳叶巷,却偏偏绕了半个城。 老于吧嗒吧嗒嘴,“结果总是好的嘛。喏,你看,那不就是张家裁缝铺。走走走,快点。我都要饿死了。”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站在老于的身后张牙舞爪。 柳叶巷里,左右都是二层小楼,一个铺子挨着一个铺子。张家裁缝铺就在左侧的第五间,很好找到。只不过现在已经是深夜,整条街上的铺子都已经打烊关门。 老于只能硬着头皮敲了好一会儿的门,别说,里面还真有人在。没过一会儿铺子里点了灯,年轻的少年应该是店铺伙计,站在门内不耐烦的问道:“谁呀,这大半夜的,着急做寿衣嘛?” 老于被噎的够呛,不过脸上还是堆起了歉意的笑,毕竟打扰了人家的美梦嘛。 “小伙子,请问张掌柜的在家不?我们是灵虚山过来的!” 听到灵虚山,里面的声音顿时消失了,等了半天也没个人回话。柳文川和老于面面相觑,啥情况?不会是老道士让他们来催债的吧? 急促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很快店门被打开,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白面小生出现在二人的面前。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急迫:“敢问,二位可是从西南海岸的灵虚山而来?” 于老头抱拳,“正是。再下于真!” “原来,您就是于...于老先生。快里面请,快里面请。” 国字脸憨厚淳朴的中年男子,激动的让开身位,刚刚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暗字营于校尉。在于老头眼神制止之下,这才赶忙改了口。 柳文川一脸的迷茫,也不知这位大叔到底激动个啥。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位大叔不是欠钱不还的那类人。 呃,老道士好像也没说他欠了钱。 “小白,快去给二位贵客准备些吃的东西。于先生,您和这位公子一定还没吃东西吧。”于老头眼神正四下打量着裁缝铺。 这裁缝铺不算大,四周都是衣架挂满了各样式男女的服饰。右侧有一处楼梯可以通往楼上,在柜台的侧面有一处通铺子后面的门。 “嗯,随便弄些吃的就可以了。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是我家少爷,柳文川。” “原来是柳公子,果然仪表堂堂,有大将风范。”张裁缝,憨厚的脸上说出这句话时,那可真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并非是什么恭维的话语。 但听在柳文川的耳朵里可不这么觉得,自己这晒的黝黑的脸,哪儿仪表堂堂了?本来还以为是个朴实的大叔呢,原来也是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人。他象征性的对男子点头示意,随后转过头撇了撇嘴。 二人落座以后,张裁缝开始忙着端茶倒水。偶尔对于老头询问一句,多是在问山上的老道士怎么样,近来可好之类。 柳文川也没太在意,心中打着小算盘,看着周围悬挂的样式各异的衣衫,正琢磨着自己是要来一套黑色的还是白色的呢?背刀的话,黑色或许更拉风一点吧。 不一会儿,那个年轻的白面小生端着个大托盘,从后边厨房走过来。上面两大碗的面,热气腾腾,旁边还摆放着一壶温好的酒,和一碟牛肉。 看到面和牛肉,柳文川这才来了兴致。话说他可真是早就饿了,口水都快从嘴边流下来。 “于大人,公子。您二位请!” 白面小生,脸颊稚嫩,一双手更是白皙的好像个小姑娘。 身着一袭白衣,俊俏的模样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个子和柳文川差不多。将面分别端放在柳文川二人的面前,这才怯生生的退到了张裁缝身边,没敢坐,就那么安静的站着。 张裁缝笑呵呵的对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又顺便介绍道:“这是我家犬子,张小白。小白这位是于老前辈,这位是柳少爷,以后就叫少爷好了。” 张小白很是乖巧听话的上前,对着于老头和柳文川作揖。 柳文川二人在吃面的期间,张小白去后院的楼上为它们收拾了两间房。吃过了面时间已经不早,于老头没在和那张裁缝多说什么,叫柳文川将信件交给张裁缝以后,二人便跟着张小白一起去了后院。 张裁缝独自在店铺里,慢慢打开信,上面寥寥二十几个字。他却独坐在那里看了十几遍,心中虽然有些纠结,但想到那位独臂老人,他很快释然了。 起身吹灭蜡烛,身影闪烁消失在了店铺里。 第二日。 吃过早饭后,裁缝铺开张。张小白整理好今日要送去城中各处的衣服,正要出门时候,于老头对身边柳文川说道:“少爷,我看你闲着也没什么事儿,就陪小白一起转转去吧。” 柳文川正好也想要出去走走,便应声背着刀跟张小白一起离开了裁缝铺。 二人刚离开没多久,陆陆续续四个人走了进来,张裁缝热情的招待四人,为他们量尺裁衣。 于老头喝了口酒,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张裁缝和那看似陌生的四人眼神交流之后,对他们点了点头。三男一女,起身也走进了后院。在后院,于老头坐在门槛上,手里握着酒葫芦悠哉的喝酒。四人走进来后一字排开,直接单膝跪地。 “属下夏正信,参见校尉大人。” “攻字营高轩,参加校尉大人。” “守字营孙建元,参见校尉大人。” “隐字营沈丽,参见校尉大人。” “都起来说话吧。”于老头对四人抬手,真气轻扶而出,将四人的身体托起。 “没想到,在这巴郡城,居然能聚齐咱们齐羽卫四字营。” 攻、守、隐、暗。 当年大齐王朝,皇家禁军分八卫。每一卫军,都会对应一位皇子,成为其终身追随的死士。齐羽卫,分四字营。 攻字营,以攻伐为主,当年逃离平遥时冲在最前,死伤惨重;守字营,以防御为主,身体就是皇子殿下最强的护盾。 隐字营,以暗杀为主,当年幸存下来的最多,总体实力要比攻字营更强。 最后是暗字营,主要负责游走侦查,作为整个团队的眼睛。于老头,正是暗字营的校尉。 在逃离平遥之后,身为齐羽卫统领的老宦,为了更多的保存齐羽卫的实力,将整个队伍化整为零。众人各自为营,四散逃离。 这么多年,九龙天下遍地开花,偶尔就会有人莫名的被暴露,然后便在江湖上演一场血腥的厮杀。若非这些死士们,小渔村不可能安静的生活十五年之久。 于老头心中叹息一声,回想往事心中悲戚。 “夏正信,现在的巴郡形势如何?” “回大人,巴郡并无异样。但前些时日,诸葛先生传讯,让我们做好随时撤离巴郡的准备。” “诸葛绣?那个老家伙还没死么。”于老头欣慰的笑道,有那个老家伙在,说明巴郡也已经危险了。 “是的,诸葛先生说,可能天机已经泄露。”这句话,完全是夏正信从那飞鸽传信中领悟出来的深意。从横连山逃亡的共有三路人,这一路虽然最不起眼,可也未必就不是障眼法! 十五年,玄天剑宗十五年都未曾放弃过对大齐王朝最后一位皇子的追杀。老道士和统领又怎么可能会松懈。 其他两路,一为统领带队,二为老道士带队。他们虽然在明处,却未必就不是真的。 云里雾绕,这一局对弈。是老道士和独臂老宦与玄天剑宗、鬼谷之间的角逐。两处明棋,一处暗棋。看似明暗有分别,实则毫无分别。 “好吧,看来我这老身子骨终究还是奔波的命。你们也别想着当什么漏网之鱼了,都回去准备着吧。沈丽,你暗中跟随少爷。至于少爷的真实身份你们也不用猜。” “是!”四人齐声回应,纷纷行礼之后退出了后院。 于老头端起酒葫芦灌了口酒,这四个人隐藏在巴郡多年,各地来往的信件都是经他们的手。刚刚那看似问答的对话,其中却暗藏杀机。 其他三人虽然一直都沉默不言,可三把刀早就悬在他们的头顶。只要他们的气息、眼神稍有异样,于老头会果断的一拳打杀。 至于夏正信,本就是他暗字营的人,其信任程度绝对高于三人。 之所以提到诸葛绣这个名字,同样是在试探其他三人。值得高兴的是,他们都过关了,其中也包括一直在店铺中裁剪布匹的张裁缝。 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 最后的一招欲擒故纵,让沈丽暗中保护柳文川,也是于老头最后埋下的一步疑阵。就是想让自己人都不知道柳文川到底是真还是假。 小心驶得万年船,十五年的时间,谁知道谁的心会变?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六章 压境陪练 别看张小白是个白白净净的书生,可走起路来真是脚下生风。速度快的险些让柳文川都追的吃力。俩人齐头并进,张小白这一路总是挑拣那些人迹罕至的偏巷走。 “小白,你怎么走路这么快?” 张小白就当柳文川是在夸他,腼腆的一笑,回道:“铺子里就我和爹两个人,所以送衣服的事都是我来做。速度必须要快,否则爹一个人在店里忙不过来。” “嗯,好孩子。”柳文川这次是真心的夸赞,但心里却在想,这应该不是你走的比较快的理由吧。可他却不知道,张小白的心里也在想,少爷,我这才用了五成的速度,您就觉得快了? 好吧,这偌大的江湖,还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从南城区一直绕到了北城区,总算把该送的都已经送到。张小白的速度终于缓了下来,柳文川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张小白看了看柳文川,微微腼腆一笑,像个未出阁的大闺女似的。看的柳文川是一阵头皮发麻,这白面小生不会喜欢自己吧。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身边一道清风拂过,嘭的撞在了他的手臂上。柳文川被撞的身体一个栽歪,可就在那黑乎乎脚下带着劲风的身影想要错身而去时,柳文川突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个黑乎乎的身影顿时停了下来,原来在她的手中,说巧不巧的抓住了柳文川腰间的钱袋。 “松手!”柳文川嘴里生硬的蹦出两个字,对方一身破烂的衣衫,一看就是街边的乞丐。 他并未因为对方是乞丐就如何看轻,而是对方虽然身为乞丐,无论怎么饥寒交迫,都不该做偷盗这种事情。 这是小时候柳文川挨饿时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的准则。欠别人的可以用一辈子来还,但绝对不可以不走正道。有手有脚为何不能靠卖力气赚取吃食,偷盗的行为,只会自降身份,被人看不起,甚至永远都抬不起头做人。 当然,柳文川不会觉得他自己的原则,可以限制任何人。毕竟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每个人的生存方式不同。 可面前这个瘦弱的小乞丐并未立即松开手,而是慢慢的转过身,脏兮兮的小脸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泪眼汪汪的望着柳文川。 “这位公子,求求您饶了我吧,实在是肚子太饿了,身体又瘦又小,那些大乞丐也欺负我,呜呜呜...” 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更让柳文川惊讶的是,这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居然是个女孩,十四五岁的模样,看起来娇小瘦弱的身体,可怜兮兮的。 柳文川心中一软,抓着小女孩的手慢慢松开,抬起手为小女孩擦掉脸上的泪水。 “好了,好了。别哭了。”从小女孩的手里拿过钱袋,看着女孩委屈又有些害怕的模样,他从钱袋里拿出几颗碎银,“喏,去买点吃的吧,可别让那些大乞丐给抢去了。” 小女孩本以为要饿肚子了呢,惊讶的看着递过来的碎银,竟是愣住了,怯生生的瞥着柳文川,“这,真的是给我的么?” 没回答小女孩的问题,柳文川直接抓起她有些脏兮兮的小手,直接把碎银放在其手里。黝黑的脸颊上露出真挚的笑容,“走吧。”似在对小女孩说,又好像是在对身边的张小白说的。 而后俩人径自转身离开。 这么个小钱袋子,还是早上出门时于老头偷偷塞给自己的。 在小渔村生活了十几年,柳文川其实对银钱并不太多概念。 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柳文川的背影,眼底诧异的光芒一闪而逝,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随即脏兮兮的小脸上抹掉泪水,露出灿烂的笑容,蹦蹦哒哒的朝着不远处的面摊跑去。 “这样的小乞丐遍地都是,少爷钱袋里的碎银恐怕不够给的。”张小白难得主动张嘴开了句不是玩笑的玩笑。 柳文川笑着摇头,“相逢即是缘,她的脸蛋很漂亮,不该这么脏的。” 他这莫名其妙的回答让张小白有些茫然,张小白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他这句话的深意。 这怕是柳文川心中唯一对世间存在的抱怨吧!那个小女孩,就好像当年的他,站在海边,饥肠辘辘,脏兮兮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 几个碎银可以让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女孩填饱肚子,仅此而已。 柳文川做不了太多,至少可以让这个小女孩今天不挨饿,不用像他每天为了填饱肚子在海边风吹日晒,捡鱼捡海带,甚至是打捞尸体。 这是柳文川不知道,他给小女孩的几块碎银子,如果是省吃俭用的话,足够小女孩买一箩筐的馒头,慢慢吃到年关。 柳文川和张小白回到裁缝铺时,已经是中午。铺子里没什么人,于老头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喝着小酒,张裁缝在忙碌着剪裁布料做衣服。 在这裁缝铺子里,张裁缝除了裁布制衣外,似乎什么也不会管。都是张小白忙前忙后,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出门送衣服等。 可以说,张小白就是个全职小管家。 中午吃过饭后,于老头把柳文川叫到了后院。 “上次厮杀,你有什么感受?” 柳文川顺手从墙根拽过一把小板凳坐下,撇嘴道:“招式太少应付不来。” “招式?”于老头不屑的冷哼。“武功招式,不过就是一种形式而已,将体力真气以另一种方式释放出来。别以为老宦教你的基础刀法有多拙劣。” 不拙劣么?基础唉,真的很基础! “从今天起,我陪你练刀。但重点不是招式,而是速度和力量。你的修炼速度还可以,但还远远不够,三境遇四境你就差点人头落地,这点出息也好意思闯荡江湖?” 柳文川差点没喷血,三境难道不该输给四么?这可是差了一个大的分水岭啊! 武道一途,前三境为基础的淬体境界,重在锻造身体。而第四境开始是第二阶段,是以真气伐髓,真正将真气与身体融合为第三阶段意境打基础。 武道之上,只有达到七境形意小宗师,才算是一名真正的武夫。 寻常的江湖武夫,在初期确实会讲究招式,中规中矩。所学之物皆是那前人所创,甚至是遗世经典。但真正到了于老头这样的境界,每一招一式都是自心而发,随意而动。真正强大的招式,在意境而不在定式上。 从老宦在到于老头,他们都在柳文川的身上寄以厚望。所以,老宦传授他基础刀法,不过就是入门级任何武夫刀客都会的内容。目的就在于,从一开始就不去固定柳文川的招式,而是想让他在战斗之中自我领悟。 只有经历生死之战,人才会成长,只有刀身沾满了鲜血,才会懂得如何出刀,如何收刀。 “来吧,出刀!”于老头对柳文川招了招手。 柳文川满心失望,还以为于老头要传授他什么绝世刀法呢,感情就是陪他练刀而已。抽出腰间木刀,他心不在焉的朝着于老头斜刺过去。 于老头眼神一抹狠色闪过,起身上前手腕反转,咔嚓一声将柳文川手中的刀折断。同时左手一掌拍了出去。 “噗...” 柳文川身体直接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嘭的撞在了墙身。身在空中,柳文川眼神之中满是骇然之色,摔在地上差点没直接晕厥过去。 只见于老头速度奇快眨眼来到他的面前,不等他站起身,嘭的一脚。 “噗...”再次一口血喷了出来,柳文川眼神之中满是愤怒。在于老头再度袭来的瞬间,他总是有了反应,双臂在身前格挡,右脚踹着墙面滚落一旁,翻身啷呛而起。 呼!一拳满含愤怒的拳头直接与于老头对轰。 “嘭!” 柳文川再次倒飞出去,直接撞碎了木板隔断,飞进了裁缝铺子里。 裁缝铺里,张裁缝手中的剪刀顿住,愣愣的看着坐在地上气急败坏的柳文川。张小白打了个冷颤,眼神恐惧的看着脸色冰冷的于老头。 “不要以为陪你练刀,我就会手下留情。每一场战斗,你都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 柳文川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体内真气混乱,五脏六腑更是翻江倒海。但他眼神中的愤怒,渐渐冷漠平静下来。 却听老于头说道:“今天我很失望,把这里修好。明天继续!” 看着柳文川虽然平静,却透着倔强的小脸,于老头不屑的冷哼道:“别以为我是在欺负你,刚刚我的实力一直压制在三境。” 于老头抬起手,竖起一根小拇指,对着柳文川摇了摇,“道观里学了十来年,都学到狗身上去了?菜的真不是一星半点啊。” 端起酒葫芦喝了一口,于老头慢悠悠的走出裁缝铺,估计是又去买酒了。 裁缝铺里,安静的让人有些发寒。坐在地上的柳文川低着头,慢慢平息体内错乱的真气。 张裁缝嘴角抽搐,转过头继续剪裁衣衫。张小白喉咙滚动,在于老头离开后,这才战战兢兢的来到柳文川的身边将其扶起。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七章 天子脚下 第二日,柳文川不在懒散,经过前一日的惨痛经历,他认真的抽出身后的月婵,并且主动向于老头发起攻击。 于老头将修为压制在三境,一拳轰出!柳文川连人带刀飞到了后院。 “哼,跟着老宦就学这么久,一拳都受不住?早知如此,就该让瘸子跟你顺路了,你俩对脾气呀,都是软蛋!” 张裁缝听到瘸子这个称呼,手中的剪刀差点没把自己的手指剪断。 柳文川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恶狠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紧握刀柄,步伐坚定的朝着于老头再次冲上。 “哟呵,这是要把我剁了的眼神嘛?还挺吓人!”于老头混不在意的仰头灌了一口酒。 就在柳文川一刀当头劈下时,他的双腿突然弯曲,身体竟然横向移动躲闪,随后一拳击打在柳文川的腋下。身体倒地,双脚像弹簧般,一脚踢开月婵,而后是砰砰砰,一乱窜听得张小白汗毛竖起的声音。 这拳头砸在身上的感觉,好像是有人在弹被子上的灰尘,张小白不仅打了个冷颤。 柳文川的样子虽然惨目忍睹,但并未伤筋动骨,只是晕死过去了。 之后的三天,柳文川一直在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除了身体上的重创之外,体内的真气似乎也在暴*乱,在他身体各大窍穴乱窜,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然而昏迷的柳文川,强大的意识并未就此被消磨殆尽,而是潜移默化的开始整顿内府,将暴*乱的真气慢慢捋顺。 他却不知,仅是这两次的挨揍,就已经让他将周身窍穴打开了不少。不仅是经脉拓宽,真气也变得更加浑厚。 三天里,张小白就像个小丫鬟一样,忙前忙后,给柳文川擦拭血污,洗衣,熬药,喂药。 第五日,柳文川已经可以下床,除了皮肤还能看出些许的淤青,人已经生龙活虎了,这要全部归功于老头的神奇药膏。 这日风和日丽,张小白又要出门去送衣服。柳文川趁着于老头没在,直接跟着小白一起离开了裁缝铺。 坐在房顶的于老头看着柳文川跟做贼似的,一溜烟的逃离巷子,默默的笑了起来。 走在大街上,柳文川难得见到如此温暖的阳光,脚下踩着青石板路,可以不用挨揍的日子,真不是一般的舒服。 又在城里转悠了大半个上午,惬意的生活让柳文川跟着小白跑都不嫌累,就在二人准备穿过一条巷子抄近路回家时。 前方一幕,让柳文川眉头皱了起来。 “钱呢,拿来。” “没,真没有了。”小女孩低着头,一双枯瘦的小手紧紧攥着破旧的衣角。 身前高大少年毫不留情的挥手就是一巴掌,小女孩直接被打的栽倒在地,眼泪滴溜溜的从眼圈滑落到脏兮兮的小脸上。 “没用的小贱货!去,今天不送来三十颗铜板,老子打断你的腿。”高大少年作势抬脚又要踹上去。 柳文川一脸煞气,怒吼道:“住手!” 这一嗓子没把前方的高大少年吓到,反而是把身边的张小白吓了一跳。 “公,公子,别...” “哟呵,你谁呀!”高大少年讥笑一声,转头看向背刀的柳文川。 可柳文川根本没回他的话,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了上去,一拳将高大少年打倒在地。他的动作实在有些快,放在高大少年这样的普通人眼里,简直就是嗖的一下就来到了跟前。 仅是一拳,高大少年几颗牙从嘴里飞出来,整个人更是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掠出去。摔倒在地后,还弹起一下,竟是直接晕死过去。 面前可怜兮兮的小女孩,正是前些日子柳文川给他一把碎银子的小乞丐。 “你没事吧?”柳文川阴沉着脸,伸手将小女孩扶了起来。 小女孩抬起手抹了把眼睛,嘴角还带着丝丝血迹,半边脸有些红肿。牵强的咧嘴扯出了个笑脸,对着柳文川摇了摇头。 “他总是这样欺负你么?”柳文川心疼的问。 小女孩依旧不说话,抿着小嘴,摇了摇头。 “我就住在柳叶巷,张家裁缝铺,如果他在敢欺负你。你就过来找我,我帮你教训他。”柳文川很想将小女孩领回去和自己一起生活。 可现如今他都是寄人篱下,只能无奈的在心中哀叹。 “没事,不疼的。”小女孩咧嘴笑了起来,少了一颗门牙的她,看起来既滑稽又让人心疼。 张小白很识趣的从衣兜里把自己积攒的私房钱交给了柳文川,虽然很不理解他的烂好心。毕竟在这巴郡城内,像小女孩这样的小乞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管的起么,真管不起。 这一次,小女孩看着柳文川手里的碎银子,她其实很想伸手接。但却咧嘴笑着摇头,一双小手背在身后。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昏迷的高大少年,而后才对柳文川小声说道:“其实上次的钱都被我藏起来啦,还有好多。” 言外之意,如果不藏起来,会被高大少年给抢走的。 心疼的柳文川没有在强求,将钱还给小白,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脑袋。 “我叫柳文川,我...我也不知道会在这儿待多久,但只要你来找我,肯定会帮你。” “知道啦!”小女孩似乎生怕高大少年醒过来,能听到柳文川这样的言语,她其实已经很开心很开心,小跑着离开,还不忘对柳文川挥手告别。 目送着小女孩离开后,柳文川阴沉着脸看向地上装死的少年。通过高大少年的呼吸,柳文川其实能感受到,他已经转醒,只是仍在装晕而已。 “公子,别,千万别呀。在城内杀人,可是犯法的。”看着柳文川有些吓人的眼神,张小白赶忙跳出来挡在其身前。 “谁说我要杀人啦!”柳文川被气笑了,老子又不是那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杀什么人嘞。 “以后别让我知道你在欺负她。否则,我不介意在离开巴郡之前,先宰了你!” 地上趴在着高大少年没敢吱声,继续装死。 两人回去的路上,张小白对柳文川说了很多。比如在这巴郡城里,乞丐有很多,大家都吃不上饭,大的欺负小的,凶的欺负老实的,都很正常。 这就让柳文川更加不理解,这里不是元苍国的都城么,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乞丐。难道皇城之下,就不该给这些乞丐个居所,给他们些吃食么?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张小白扯了扯嘴角,摇头不语。 午饭后,裁缝铺的后院里。 “来吧,今天你想怎么练?”于老头靠在墙根,手里拎着酒壶。 “武道之初重在修炼筋骨皮,一境大成肤若金甲,气走行纹可挡刀枪;二境炼骨,拓宽经脉,打熬骨骼坚硬程度及韧性;三境主炼筋...” “少废话,吐沫星子喷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废物的事实!来吧,继续挨揍。” 于老头突然不耐烦的吼了一声,人已经飞窜至柳文川跟前,照着脸就是一拳。 “老头子,你不讲武德,我话还没说...” “江湖厮杀,谁会听你啰里吧嗦!” “砰!砰!砰!砰!...” 半个时辰后,柳文川手里依旧紧握着月婵,整个人血肉模糊,趴在地上的他眼皮已经肿的封侯,但还在坚持的伸手要爬起来。 一通暴打之后,在于老头呼喊着张小白过来收尸后,便又独自离开了裁缝铺。 当小白来到后院,看到地上瘫软的柳文川差点没吓的尿裤子。只见柳文川双脚都以一种畸形的状态扭曲着,脑袋更是歪的有些离谱,翻着白眼,口吐白沫。 莫不会被打成了瘫痪白痴吧?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裹着一层层的纱布。据张小白的描述,用了一个形容词‘体无完肤’,而且手脚有多处露骨,被打的真不是一般的凄惨。 “少爷,于大爷以前是不是你仇家?你不会祸害于大爷的孙女了吧?怎么下手这么狠嘞!” “下不了床,就抱着月婵修炼老宦教你的心法!” 于老头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吓得张小白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坐在地上还不忘偷瞄一眼门口。 又过了七日后,柳文川再次站在院子里面对着于老头。 他率先出手,月婵随主人心意而动,终于斩落于老头衣角片片,百拳后被打的半死,成了血人。 最后意识模糊时,只听到于老头在怒骂,“他娘的,知不知张裁缝的衣服卖的有多贵,抠门的不愿送一件给我,你这一刀下去我穿什么,穿什么!穿什么!” 一边愤怒的吼着,还不忘在柳文川的身上在补上几脚。 小白,出来收尸!” “哎,来啦!”张小白贱*贱的声音在柳文川晕厥之前由远及近。 在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 柳文川基本是三天一大躺,一天一小睡。他甚至自己都没发觉,从最开始的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到如今,已经是可以和于老头走上十几招。 不但如此,他无论是从力量,还是速度上都有了质的蜕变。 体内的真气也更加精纯浑厚,虽然三境中期的感觉并没有任何松动,却已经打下了极为殷实的基础。 他所承受的这些,在当年的齐羽卫,每个人都是必经之路。否则,大齐王朝的齐羽卫又怎会如此强悍。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八章 故人依旧 于老头坐在房顶,仰头灌着酒。不知不觉,在他身边几个身影聚集而来。 “大人,该走了。九仙宗的人已经查到了,正在赶过来。” 张裁缝爬着梯子上来,手里拿着两套衣服。朴实的脸上哪里有什么奸商的模样,就像他自己说的,俺就是个做衣衫的,也就手上这剪刀还算灵活,哪里称得上是奸商? “舍得?” “两套衣服,这一走整个铺子都要扔掉,有啥舍不得。”张裁缝憨憨的摸了摸脑袋,坐在于老头身边,眯着眼望着夜空。 “我是说小白。”于老头道。 “哈哈哈...小白聪明能干,跟在少爷身边我放心。”一朝是齐羽卫,一生都是齐羽卫。 巴郡城东,三十几道身影在月色下穿行。这些人服饰统一,显然是出自同一个宗门。在这原沧国内,敢在这巴郡肆无忌惮的,也就只有九仙宗了。 带队的是九仙宗望仙堂大执事,武道形意境的刘广,跟在他身边的正是险些在客栈身死的吕斜。他带着刘广之子,刘昌一路逃到了巴郡,然后安静的等待着宗门的支援。 让吕斜有些意外的是,在他和刘昌躲在客栈疗伤时,有个意料之外的人求见,告知了他很想知道的一些事情。 “高轩,夏正信。你们两个去骚扰。尽量把人引向西门,我们会在那里接应。”于老头对身边两人下达命令,阴暗处沈丽的身影悄悄显露。 “沈丽,你去西门先探查一下情况。张裁缝,给你个艰巨的任务,去原沧国的皇宫转一圈,去偷一个人出来。” 此时朴实憨厚的张裁缝,双眼精光,咧嘴一笑眼神之中异样的兴奋泽泽发亮。十五年,十五年的沉寂,让他早就厌烦了每日裁布制衣,手里的剪刀,都快生锈了。 裁布,哪有杀人来的痛快! 几道身影四散而走,于老头这才悄然落回院子。站在柳文川房间的门口,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敲门。只是将那一直随身携带的酒葫芦,悄悄的放在了门口。 巴郡城东,街道上。 两个身影悄然出现在道路中央,拦住了前行中的刘广等人。 “滚开,九仙宗办事,拦路者死!” 高轩咧嘴一笑,好久都么听到过这么嚣张的话语了,终于可以痛快的杀人啦。从腰间抽出双刀,身形一闪而逝,径自冲了上去。 九仙宗队伍中,不用刘广招呼,几道身影迎面而上。 双方瞬间碰撞,高轩身形错动速度奇快,且身法刁钻,手中双刀更像是那螳螂的两只凌厉的前腿,锋锐无比。 叮叮当当刀剑碰撞,一直站在原地未动的夏正信阴森一笑,突然消失在了原地,而后是几道寒光箭影飞驰而来。 “嗖!嗖!嗖!...” “咔嚓!” 高轩和夏正信多年配合匹敌无间,在袖箭袭来的霎那,高轩恰到好处的将九仙宗弟子的位置让出,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随后手起刀落,一颗人头直接被他劈下,血肉淋漓。 “上,上!杀了他们。” 眨眼的功夫,三个人便已经身死在高轩的刀下。 刘广怒吼一声,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可是,高轩和夏正信猥琐至极,明知不敌掉头就跑。老子杀人爽了,有本事你追我呀! “他妈的,给我追!” 这边追逐之战开始,巴郡的皇宫那边同时传来了嘈杂的刀兵声,皇宫内院某皇子被劫持。皇宫四大供奉联手,居然都被那人游滑的逃脱,皇宫内院的禁军一路追杀向巴郡西门。 然而,巴郡的皇宫内院某皇妃寝宫之中。五十多岁的原沧国皇帝,愤怒的在眺望着天边,刚刚那个被抓走的可是他最疼爱的八皇子。 “混账!混账!四人个都抓不住一个,朕养你们有何用...” 就在他骂骂咧咧的时候,一道清风拂过,正准备给皇帝陛下送一杯酒的皇妃突然眼前抹黑,晕了过去。 噗通一声响动,原沧国皇帝李苏侧头看去,一个佝偻的老人端着酒壶正在咕咚咕咚的喝着。 李苏脸色骤变:“你,你是什么人。” 扔掉酒壶,于老头眯着眼看着面前的李苏,“元王殿下,真是好忘性啊?” 元王!当年大齐王朝十三藩王的称号。 李苏瞪圆了眼睛,双腿都开始颤抖起来,不住的后退想要逃走。 “你,你,你是...”他有些难以置信,这张脸虽然老了很多,可是却让他记忆尤为清晰。 “齐羽卫的...于校尉!” “哼,记得就好。十五年啦,你唯一能回报大齐的就只有项上的这颗狗头!” “啊..救...” 于老贴着地面急掠而过,随手抓起挂在墙壁上的一把装饰佩剑,噗哧一声,剑光闪过带着鲜血砰然洒在在富丽堂皇的门窗之上。 原沧国皇帝李苏的人头滚落在地,于老头走到窗口撤下一块窗帘,将人头包裹,推窗飞身掠去。手里还不忘拿着一壶皇家贡酒,有滋有味的喝着,奔着城西大门而去。 ...... 十五年前的逃亡之路上。 最后一场惨烈的大战,就是在元苍国北境。元王李苏,是大齐册封,也是大齐南部边境的藩国。 当时至缘书信一封给李苏,希望他能看在曾经大齐的面子,给他们一条生路。而这个冒死送信之人,就是于老头。 李苏亲自接见了于老头,在看过信之后。先是为大齐悲切,声泪俱下。后又摆出慷慨就义的姿态,和于老头一起谋划逃亡路线。而且他当时承诺,会派军掩护众人,一路抵达南冥海之畔,并为他们准备出海船只。 于老头当时为李苏的大义之举感动,拿着李苏给出的逃亡路线图,又一路北上回去找大部队。李苏还派出自己的亲卫队,暗中护送。 结果这个李苏前脚送走于老头,后边赶紧联系了追击他们的江湖人士,并且在逃亡路线上设下了重兵埋伏。 元苍国境内的一路逃杀,赵瘸子失去了半条腿,铁根丢了一只眼睛。当时至缘和老宦都是身负重伤,真正的顶梁柱就是他们这些齐羽卫。 仅是齐羽卫,在抵达海边时,就已经损失过半。 在小渔村生活的十五年里,于老头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如果当年他不是那么天真的相信李苏,或许齐羽卫能活下来的人会更多。 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可以重来的如果。 所以,他这次重返巴郡。一直隐忍到离开,他才来到皇宫内院,摘下李苏这个项上狗头! 以祭当年战死的齐羽卫们! 巴郡城西门。 火光冲天,城墙之上厮杀声响彻整个西城。两队人马气势汹汹的从两侧追来,后来居上的于老头手里拎着个人头,与高轩和夏正信等人聚集到一块儿。 皇室四个供奉和一群禁卫军追着裁缝跑来,另一边九仙宗的人气势汹汹。如此,于老几人被三面夹击。 于老头对身边人招了招手,脸上带着笑容,目光深深朝着城内裁缝铺的位置看了看,他随意的说道:“走吧!” 对于三面那些气势汹汹的众人,于老头混不在意。 站在城头,他的目光扫过城下众人,浑身气势骤变,站在他周围的几人也同时发生了变化,几人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身下的西城门。 提前离城的沈丽,如今正在城外,她的身边已经准备好几匹上等战马。 “追!” “杀了他们!”刘广在城下怒吼一声。 跟着九仙踪一起向城楼发起进攻的,还有皇宫内院跟来的四名供奉。 十几道身影拔地而起,直接冲着城楼急掠而来。 于老头眼神如看蝼蚁般,露出嘲讽之色。他双手握拳,向前一步走出,站在城楼边缘。身为微微佝偻,双肩骨骼隆起,双臂弯曲。 而后,双拳回收,在轻轻向前推出! 这样简单的动作,好似那城内广场清晨时分,慢悠悠打太极的老头子们,轻飘飘软绵绵,推出一双枯燥老拳。 身在半空的刘广和吕斜,在看到于老头推出双拳的瞬间,二人脸色骤变,已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的,掉头以更快的速度逃离。 城楼前的空中,因为刘广和吕斜的突然逃离,让众人皆是微微一愣。也就是这愣神儿的一刹,两道拳罡如那猛虎般飞扑而来。 罡劲肆虐,轰然而出。 沾身者皆如被百拳凿身般,身体各大窍穴遭受重创。十几人几乎同时口喷鲜血,每个人更是如被栓了绳子在腰上,而绳子的另一头正有四匹马在疯狂的拉扯着,急速倒飞而回。 轰轰轰... 一连串的身体撞碎了房屋,撞碎了地面的青石砖。特别是皇宫内院身穿红袍的四位供奉们,似乎是被特殊照顾了。 落地之后,不知身上已经碎了多少根骨头。 一个个瘫软如一滩烂泥。 刘广和吕斜喉咙滚,彼此眼神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眸中的骇然之色。 “神意境?” “肯定!” 刘广心有余悸,之前那个小妮子不是说,七境,最多可能就是八境? 幸好,幸好自己闪的够快。 城楼之上,于老头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微微挺直,双拳松开。 打完,收工! 几个人一起跃下城头,骑上马扬长而去。 至于身后,城门久久为曾有动静。 第一卷 出山 第二十九章 江湖道义 第二日清晨,阴沉的天空小雨淅沥。 柳文川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却牵动了肩膀的伤口,躺在床上呲牙咧嘴的干叫了一声。旁边房间的张小白闻声,蹭的从床上跳了起来,急匆匆的跑进了柳文川的房间。 “怎么啦,怎么啦?” “嘿嘿,没事,醒啦!”柳文川干笑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张小白白皙的小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整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穿好的衣衫,转身朝外面走去。柳文川坐在床上,突然感觉裁缝铺子安静的有些诡异。 “小白。” “嗯?” “老于呢?” 张小白脚步顿住,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于先生和老裁缝说是有要紧事离开了。” 柳文川急忙从床上坐起来,却见桌子上摆放着那个于老头从不离身的酒葫芦。他根本没意识到,张小白口中的裁缝两个字。 “走了?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不会回来了吧。”张小白低着头细声回道。 坐在床上的柳文川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酒葫芦,自他记事起,这个酒葫芦就从未离开过老于头,怎么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呢? “他怎么可以走?不是还要陪我练刀的么,不是还要陪我一起闯荡江湖的嘛。怎么说走就走啦!” 柳文川像是发疯了似的,对着酒葫芦一通乱喊乱叫,空落落的感觉袭上心头。颓然的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酒葫芦。 张小白没有回头,他也很想质问那个张裁缝,为什么说走就走。可是他没有资格问,从记事那天起,他的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阴气沉沉的天空,就好象如今坐在饭桌旁两个人的心情。简单的稀饭,水煮鸡蛋。这对柳文川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早饭,可他偏偏食之无味。 “他们还会回来么?”柳文川不傻,却傻傻的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从离开小渔村到烁阳开始,他就已经隐约猜测到了小渔村里每个人都非比寻常。老于所展现出的实力,放在整个原沧国恐怕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那小村里其他的人呢,老宦,老道士,铁棍,还有大师兄,他们的肩头是不是同样背负着很大的压力? 就是为了保护那个齐羽,所有人都要拼了命的活着。 张小白摇头,“不知道。” 实在没心情吃,柳文川放下筷子,抬起头看向张小白问道:“我们俩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守着这裁缝铺吧?” 张小白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柳文川面前的桌子上。继续喝他的稀粥,说道:“这是于先生离开前让我交给你的,说让你去这个地方。路线,你自己选。” 打开桌子上的纸张,原来是一张潦草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巴郡。然后一条直线,跨过了齐洲延伸到了上面的曙洲,又是一个圈标注了一个地方,回望峰! 柳文川有些迷茫,抬起头看向张小白。可张小白抻着脖子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撇嘴摇头道:“别看我,我就是个小跟班,可不知道是啥意思。” 俩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柳文川败下阵来,拿起桌子上的地图,起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之后,张小白在裁缝铺前拿着剪刀忙活着,柳文川一直在房间里独自修炼、思考。 可下午,张小白不知出门干什么了,回来时脸色有些苍白,匆匆忙忙的跑进柳文川的房间。 “少爷,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柳文川眉头微皱,心想小白这是抽的哪门子邪风? “怎么了?” “出,出事儿了。” 张小白白皙的脸上面无血色,对柳文川解释道:“昨天晚上,原沧国的皇帝被人割了人头。外面,官兵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呢。” 柳文川瞬间瞪大了眼睛,蹭的从床上站了起来。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很可能是于老头干的,而且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时候张小白催促道:“少爷,别发愣了,赶紧的呀。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咱们从后门走。” 张小白的紧张绝非无的放矢,于老和张裁缝他们刺杀原沧国皇帝,而且在西城门闹的动静那么大,肯定已经被人看到了模样。 只要查到这里,张裁缝肯定会被认出。 没过一会儿,俩人跟做贼似的,悄悄从后门溜了出来。张小白比划了一下,俩人直奔着最近的北城门去。可他们才穿过两条街,前方突然出现一队官兵,看到鬼鬼祟祟的二人立即喊道:“喂,你们俩干什么的,站住!” “跑!” 张小白平时唯唯诺诺老实的跟个大姑娘,可这会儿却变了个人似的,吼了一声拉着柳文川就开始狂奔。 这下倒好,身后一群官兵呼啸的追了上来,并且其他街道的官兵也听到了动静。柳文川跟着张小白,气不打一处来的怒骂道:“傻子,你跑个屁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张小白小脸一红,咧着嘴,也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一把拉住柳文川直接转弯钻进了一个废弃的院子里,关上门。 二人气喘吁吁,柳文川翻着白眼。 张小白这才介绍道:“你,你和于先生根本就没有进城的官牒,只要被抓住,早晚都会查到咱们脑袋上。” “怎么办?现在还怎么走?”柳文川这下也有点慌了。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破败的房子里,吱呀一声走出一道娇小的身影。而两个紧张的人,却根本没注意到。 小女孩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柳文川和张小白,随即咧嘴笑了起来。 “大哥哥,怎么是你呀?” 这一个突兀的声音,差点没把柳文川和张小白吓得魂飞魄散。俩人警惕的转过身,看到小女孩也是一愣,这不是那日柳文川无意中救济的小乞丐嘛。 “嘘!”柳文川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女孩脸上流露着兴奋,赶紧点了点头,蹑手蹑脚的走到俩人身边,小声的询问。 “大哥哥,你们在跟谁躲猫猫呀?” 噗!柳文川差点喷血。还躲猫猫,无奈的摇头道:“去,回到你的小窝待着,别出声。外面可是官兵!” “啊?”小女孩瞪大眼睛,眨了眨突然莫名的问道:“大哥哥,你们这是要出城?” 柳文川和张小白也被问的愣住了。只听小女孩又自顾的说:“大哥哥,现在全城戒严,想出去可不容易哦。你们怎么被官兵追?” “要不,我带你们出城吧。”小女孩不等柳文川回答,紧接着说道。 一句话让柳文川和张小白惊讶不已,这一个整日连三餐都保不齐的小乞丐真能有办法出城?短暂的愣神儿过后,柳文川将信将疑的开口问道:“你知道怎么出城?” 小女孩脸上露出狡黠的表情,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颠颠的跑回她的小窝,不一会儿背着一个小布包就跑了出来。 张小白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小乞丐,问道:“这是干啥?”· “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出城呀。”小女孩一脸看白痴的表情。 无语的张小白白了她一眼,对柳文川说道:“你真相信她能带我们出城?” 满脸质疑的目光,显然是对小乞丐一百个不相信。 可小女孩咕噜噜的大眼睛白了一眼张小白,很江湖的说道:“懂不懂什么叫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说能避开官兵带你们离开,就肯定能做到。”说着还挥舞着小拳头示威。 这时候满城都是官兵,或许相信这小女孩还能有一线生机。柳文川没来由的觉得这小乞丐可信,伸手笑着抚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脑袋。 “走吧,我相信你!” “哎,不是吧...哎!等等我...” ...... 巴郡城东,龙翔镖局的府院之内。 一袭白皙的吕斜坐在首位上,在他的下首,巴郡龙翔镖局的总把头孙连海,和烁阳过来避难的孙连城站在其面前。 孙连海倒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位九仙踪的一堂大执事来此有和目的。 可孙连城却已经额头见汗,吕善唯是怎么死的他一清二楚,对方肯定是来报杀子之仇的。 “孙连城把头,你有个女儿叫孙芸吧?” 闻言,孙连城心中一颤。他的心头肉就是三个儿女,既然对方是来讨命的,他已经做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最坏打算。 于是,他直接跪倒在吕斜的面前,“吕执事,冤有头债有主,我希望...” 不等他把话说完,吕斜瞥了他一眼,抢着说道:“放心,我儿子的事情,我知道是谁做的。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那个人。至于你们孙家,能主动将此事禀眀与我,而且那人实力强大,你们无法施以援手也是人之常情。” 孙连城有些懵,咋个意思? “你的女儿孙芸很不错,胆大心细,临危不惧,而且是个不错的武道胚子,我打算带她回宗门,亲自收入门下。” 在孙连城下跪时,旁边的孙连海就有些懵。这会儿听到这话,顿时激动起来,感情他这个旁支的二哥是攀上高枝啦。 “老王,快!去把小芸叫过来啦。”孙连海多有眼力见,直接吩咐站在门口的管家去叫人。 “吕执事,您真是慧眼识珠。我那孙芸侄女,从小就聪明,而且做事沉稳干练。在烁阳一直都是他帮着二哥打理镖局事物的。” 能在巴郡立足管理镖局,孙连海的为人处世绝对要比孙连城更老道。 今天他对孙连城伸出了援手,等孙芸在九仙踪混出名堂来,那还能忘了他这个叔叔? “只是小芸这要是跟着吕执事去宗门修行,二哥怕是要想念他这个乖女儿喽...” 孙连城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孙连海在一旁说什么,他都没听进去。刚刚吕斜的话让他大概出猜出了些许眉目。 很快,孙芸款款而来,在看到首座上的吕斜后,直接来到父亲面前,低着头对吕斜行了个弟子礼。 “孙芸,拜见吕执事。” “嗯,和你的家人道别一声。我们马上就要返回宗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在外面等你。”看到孙芸出现,吕斜是真懒得听这个孙连海唠唠叨叨,直接起身朝外面走去。 “是。”孙芸应了一声。 孙连海则跟在吕斜的身后,继续叨叨着:“吕执事,既然来了,不如吃个便饭,让我尽地主之谊...” 大厅里,就只剩下孙连城和孙芸。 孙连城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眉头竖起,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 “爹,我也是为了家族,为了保护您们。至于那位...他那么厉害,想来也不会被怎么样。我以后不能在您身边侍奉您了,请您多保重。” 孙连城还在跪着,孙芸便也跪下对着他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径自离开。 从始至终,孙连城都未能说出半个字。 他到如今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出卖恩人,那可是救了他们一家人性命的恩人啊。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颓然的坐在地上。沉痛的闭上双眸,噗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孙连城,从今无此女儿。 ...... 七日前的某天,孙芸不知通过何渠道找到了吕斜和刘昌拒绝的客栈。 她跪在吕斜的面前,将那日官路之上,吕善唯突然返回,想要夺刀的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说的和真想略有出入。 “那个主动前来帮忙护镖的人,至少是七境的武夫,带着个少年。交换的条件就是利用我们孙家镖队通关进入到巴郡城。当时,那人出手狠辣,父亲大人又身受重伤,根本不敢出言阻拦。到了巴郡之后,我是通过您在城内留下的九仙踪标识才一路寻找过来的。” “你认得我九仙踪暗号标识?”吕斜皱眉问道。 孙芸低着头,从容说道:“随家父押镖很多次,对于各门派标识都有涉猎,大致能猜出意思。” “好,很好。放心,此事我不会迁怒于你们孙家。回去吧,等我处理完巴郡的事情,自会上门寻你。” “谢大人体谅。”孙芸起身,离开了客栈。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章 结伴而行 “咱们到底要去哪呀?” 张小白满心无语,却还是追着二人一起走出了破院子。小女孩对周围地形的确很熟悉,七转八绕的一路上还真就没遇到什么官兵。 很快三人来到了城墙下面不远,小女孩贼兮兮的四下张望了一圈,确定没有官兵后对着二人挥了挥手,直接朝着墙根下走去,看着那前头高耸的城墙,张小白满心的疑惑,这是从哪走? 越是走近,俩人心中越是疑惑。没想到在当小女孩带着他们来到这城墙下后,居然有一个地洞! 是的,就是一个地洞! 这怎么可能?张小白和柳文川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根本不可能啊,这城墙至少也要六七丈的厚度,难道会有地洞通往外界? 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 小女孩轻车熟路第一个跳了下去,然后猫着腰开始向里面爬。张小白和柳文川心中震惊不已,仔细看下才知道,这哪是什么地洞,分明就是巴郡城的地下污水渠。 张小白立即捂住鼻子,一脸嫌弃的说道:“少爷,不是吧,真从这爬出去呀?” “你还有其他方法?”柳文川虽然眉头皱了一下,但从小就在海边长大,连死尸都抬过,这又有什么的。跟着跳了进去。 张小白哭的心都有了,虽然百般不愿,但还是无奈的跟着跳了下去。 大约二十多分钟,三人从通道爬了出来。不过柳文川和张小白很是错愕,感情这通道早已荒废,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污水,只是气味难闻了一些而已。 “好啦,咱们现在已经出城啦。在西南,往前走穿过树林就是官路。我们去哪?”小女孩拍了拍手,揉了揉鼻子,瞪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柳文川二人。 张小白随口说道:“小屁孩,什么我们去哪,你,从这里原路返回。我们,走那边。” 柳文川也跟着应和道:“对对对,小姑娘,你该回去。我们俩接下来这一路可是...” “你们!你们!这是忘恩负义,你们过河拆桥!”小女孩突然激动的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的对着俩人吼了起来,随后眼圈泛红,撇着嘴哽咽的就要放声大哭。 “你们,我,我...唔唔...”小女孩说着,便直接张大嘴哭了起来。刚刚她背着小行囊压根就没打算回去的意思,这一哭让俩人顿时慌了。 而且,小女孩喊声还有点大,虽然这边偏僻,可毕竟是在城头下。 “那边什么人...”突然官路上有人喊了一声。 柳文川吓了一跳,赶忙捂住小女孩的嘴,哪还顾得上其他,抱起小女孩和张小白撒丫子的开蹽。 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到柳文川和张小白都是满头大汗,实在跑不动,他们这才停了下来。小女孩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差点没让柳文川给憋死。 “没,没,没人啦。你差点把我闷死!”小女孩掐着腰怒视着柳文川,其实她刚才也被吓坏了。 得!这下好了。 都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小女孩不带也得带上了。张小白想到这儿就是一阵的头疼,刚刚就不该跟这小女孩啰嗦,直接走人就对了。 在树林中休息了一会儿后,仨人一起郁闷的走在树林中,旁边不远就是官道,可他们却不敢上去。 突然,一道身影蹭的飞窜进来,柳文川和张小白被吓了一跳顿时警惕起来。 身影闪烁而过横亘在他们三人面前,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挎刀,锐利的目光斜视着三人。 “你?你!” 柳文川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凭空出现的女子。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家镖局的孙钰! 她怎么会在这儿? “哼,想走,先过我这一关。” “女,女捕快?”张小白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 柳文川却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大步跨出,伸手握住背后的月婵。 这一刻,柳文川浑身的气势抖然变化,目光内敛,瞳孔收缩。随时做好了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准备。 “现在让开,你还来得及。否则我出刀之后...” “少废话!” 孙钰腰间刀鞘寒光闪过,倩影迅猛扑来。 然而,就在她刀尖挑起的霎那,柳文川错身而过,背后的月婵根本没有出窍,肘部嘭的撞在孙钰的背上,同时脚下扭转而动,挥手右拳,一拳砸在孙钰的肩膀上。 孙钰被撞的一个栽歪,才控制住身形侧脸旁劲风呼啸而过,柳文川的拳头停在她的脸颊旁。这一切简直发生的太快,太让人难以意料。 这才几天的功夫,孙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柳文川的变化,和之前几天比绝对是天差地别。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石化了一般。 张小白也傻了眼,之前见柳文川和于老切磋也没这身法,没这么凌厉呀,怎么这... 柳文川慢慢收回拳头,冰冷的眼神渐渐融化,他之所以没出刀,那是因为在冲上去一瞬间他并没感受到孙钰的杀气。所以,他只是想和孙钰切磋而已。 多日不见,这小妮子似乎更漂亮了。柳文川在心中如是的想着。 “你,你!你欺负人!”孙钰抱着肩膀气鼓鼓的瞪着柳文川。 哎哟喂?张小白眨了眨眼,这是跟我们少爷撒娇呢?哪冒出来的俏皮小娘子唉? “孙姑娘,可是你先跳出来拦路的。”柳文川抬起手摸了摸脑袋,刚才在刚看到孙钰的时候,俩人的对话都是闹着玩呢。 可这会儿孙钰突然撒娇,让柳文川有些不知所措,以前也没哄过女孩子呀。别说哄了,连见到的都少。 看着柳文川憨憨的模样,孙钰噗嗤笑了出来。本就少女芬芳的她,笑起来更加花枝招展。 “柳文川,你们这是去哪?” 闹个大脸红的柳文川,心中微微有些怨气,直接怼了一句。 “反正不是去押镖。” 嘿!人不大脾气还不晓得,一句话怼的孙钰哑口无言,瞪着眼气的说不上话来。咬牙切齿了半天,笑着蹦跳着跟上柳文川的脚步。 “幸好不是押镖,那我就可以放心啦。” “嗯?”这话让柳文川有些懵,转头看去。 只见孙钰悠哉的哼着小曲儿,就跟在他们的身边也不离开。 张小白有些茫然,这位漂亮的姑娘从哪来,跟着他们又有什么目的呢?自己少爷这都认识的什么人那,一个鬼精的小乞丐,一个蹦出来吓人的女镖师? “咱们现在去哪?” “孙姑娘,我们有正事儿。你没什么事儿还是别跟着了。” 柳文川不知该怎么委婉的和孙钰说,挠了挠头。这身边已经多了个小拖油瓶,又来个水灵的大姑娘,以后的路可真就难走咯。 孙钰撇了撇嘴,得意的脸上好像在说,我不生气,我就跟定你啦怎么着? 气氛霎时间变得有些沉闷,一身破旧衣服的乞丐小女孩噔噔跑了过来。仰着小脸看着仨人,笑嘻嘻的说道: “大哥哥,大姐姐。以后咱们四人一起闯荡江湖,我叫黑丫,请多多关照。” “黑鸭?”张小白瞪了瞪眼,这名字怎么听着好像跟自己对着干似的。 黑丫刚说完话,孙钰也跟着张嘴了。 “黑鸭?你的名字怎么怪怪的,丫头,你几岁啦?” 黑丫仰着头,努着小嘴道:“姐姐,我的丫是丫头的丫。” 柳文川灵机一动,目光不怀好意的看着身边的孙钰,又看了看小姑娘,那眼神就好像要把俩人卖了似的。 “孙大小姐,既然你这么闲,不如我求你个事儿?” “呵,柳少爷也有求我的时候?”孙钰好像终于抓着了个机会,得意的小脸上扬。虽然刚刚输了很不服去,但只要有找回面子的机会,她可绝对不会放弃。 “孙大镖师。不如你帮我押趟镖?” “让我帮你押镖,价格可不低哦,你能付得起么?” “简单,把这小姑娘帮我送巴郡,价格你随便开。”柳文川直接指着身边的黑丫说道。 黑丫立即跳了起来,满脸的委屈,一把抓住孙钰的手。仰着小脑袋说道:“姐姐,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呀。帮着他们跑出来,估计家里已经住满了官兵呢,我...哇...” 嘿!柳文川被气的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感情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倒不是柳文川过河拆桥,孙钰和黑丫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柳文川却心知肚明,他现在是那诱饵,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他呢。 他是不想连累了孙钰和黑丫。 可孙钰和黑丫却不是这么想。人家好心好意带你们逃离都城,你们却要把人给丢回去。这不是过河拆桥,万恩负义?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姑娘掐着腰,同仇敌忾的怒视柳文川和张小白。 大有你们如果不带上我们,那就别想走! 最后,张小白和柳文川妥协了。张小白说,小丫头机灵可爱讨喜,带着一起闯荡江湖准能每天带来欢声笑语。 柳文川也说了,孙姑娘长的漂亮养眼不说,功夫又厉害,一起闯荡江湖肯定能帮忙挡住很多的麻烦。 如此,张小白和柳文川的东行之路,多了两个伙伴。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一章 无妄之灾 根据于老头给出的最终地点,柳文川大致制订了一条路线。想跨越一洲那可不是三天五天的事儿。要经过几个王朝,要经过多少国家,要翻阅多少大山大水,都是要好好算计一下的。 “原沧国有什么好计划的,从北到南这一路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就说前边吧,芭蕉山。有个山寨,寨主冯四爷,我们孙家经过不会有任何事情...” 孙钰仰着脑袋,伸手指着尽在眼前的大山。 三天的时间,他们挑拣着小路终于离开巴郡城百里之外。总算敢走到官路上,可前方却又是官路最危险的一段,芭蕉山。 张小白的脸色有些凝重,芭蕉山在原沧国内,算是个很特例的地方。一个以烧杀劫掠为生的山寨,官军不围剿,江湖宗门更是放任其存在。 可见这个冯四爷不说手眼通天,肯定也是背景强大。 “少爷,不若绕行吧?” “绕什么,放心大胆的走。不是有我呢么,山寨下边放哨的我认识...”孙钰不屑的说道。可就在她话音刚落,远处官道上一队人骑行而来,慌乱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逃命。 大话才说了一半的孙钰立即心虚起来。 四个人赶忙让开道路,站在了树荫下。柳文川更是表情严峻,如临大敌。 一行七人,身上带伤,带起一阵尘烟从四人面前经过。为首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瞥了一眼四个人,便加快速度过去。 然而,没冲出去多远,一行人身下马儿长嘶,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跑的最快,摔的最惨。 原来前方路上居然被设置了绊马锁链。在那年轻男子的马跑过去时,路边隐藏的人直接拉直锁链,将那人和马直接绊倒。 随后树林左右窜出来五六个人,挡住了前方的去路。 见势不妙,张小白赶忙凑到柳文川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快走,快走...” 四个人蹑手蹑脚的就要继续向前开溜,可没挪动几步,前方就又出现了一群骑马而来的人。 “哈哈哈...在老子的底盘,你们还能跑出我的五指山?” 为首男子四十来岁,肩膀扛着一把大环刀,开口说话的正是此人。 “别动!” 在经过柳文川四人身边时,大汉挥舞着大刀指向几人。 张小白本就白皙的脸上,更加苍白起来。刚还吹嘘认识冯四爷的孙钰这会儿低着头躲在柳文川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她是跟随父亲押过几次镖,也确实经过过芭蕉山。可从来都没遇到过这山上的山贼,更别提什么认识山下放哨的人了,也就是远远看见过而已。 谁能想到今天就这么巧走了背字儿,偏偏就遇到了呢。 大汉骑着马继续向前,身后有两名手下留下,看着柳文川等人。他带着人将刚刚逃跑的七个人围住,那个被绊倒摔的满脸是血的年轻男子已经被架了回来,扔在地上。 男子凶狠的瞪着大汉,吼道:“你们这是在找死!我乃天泽王朝李侍郎之子,李天炳。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们,我可以既往不咎。” “嗞嗞嗞...都摔成这样了,还敢跟老子大放厥词。”大汉骑在马上,笑吟吟的看着年轻男子。 其他几个骑在马上的人却始终未曾下马保护他,而是一直小心的将一匹马护在中间,在那马上,一名细皮嫩肉的俊俏公子正低着头不敢开口。 “我知道你们是那芭蕉山上的山贼,知不知道我这次前往巴郡是为何事?我外公可是元苍国卫丞。”男子又不死心,继续自报名号。 大汉冷哼一声,不在理会那名男子,而是对着几个骑马之人说道:“几位,是打过了让我们绑着你们上山,还是你们乖乖跟我走?” 其中一名老者骑马走出来,对着大汉抱拳道:“这位英雄,刚刚在茶馆的事情,我向你说声抱歉。我家公子愿意付钱赔偿,还望...” “哼!想花钱了事。好啊,千两黄金。” “山贼,强盗。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有命拿钱,没命花!”那满脸是血的男子还在一旁叫嚣。 马上老者心中已是怒不可遏,飞身下马身如离弦之箭瞬间来到男子面前,啪的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男子直接被打的在空中旋转两圈,摔倒在地晕死过去。 大汉见此一幕,咧嘴笑了起来。 “想不到,还是个高手。” 老人再次踱步上前,态度依旧诚恳,抱拳躬身道:“望英雄恕罪,我们只是途径贵宝地,并无要挑衅之意。只是黄金千两我们确实拿不出,可否...” 大汉有些犯难,对于老者虚心道歉的态度还是很看好的,“规矩是咱们四爷定的,俺家可不敢随便改。要不这样,几位还是随我上山吧。只要四爷同意了,就算只要一两银子俺家也不会多说半句。” 柳文川四个人战战兢兢,根本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一会儿黄金千两,一会儿又一两的。还有刚刚那男子喊的,又是天泽王朝的李侍郎,又元苍国卫丞的。 娘嘞!听着都吓人。 这里本就是芭蕉山的脚下,一旦发生冲突恐怕就是刚刚茶馆的结果,想逃离这里恐怕根本不用作想。老人一番思量之后,走到被保护的公子哥儿面前,小声说了几句。 随后转头对大汉说道:“英雄,那就劳烦带路。” “哈哈哈,请!”大汉仰头大笑,对着老者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边上,张小白低着头,就差没把脑袋都缩进衣服里,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柳文川始终从容站在路边,隐隐有种将三人保护在身后的意思,表情从容,目光坚毅。 一行人骑着马经过,就在柳文川要松口气的时候。大汉突然回头又说了一句,“把那几个小娃娃也带上。” “啊?为啥?”张小白哭丧着脸问道。 大汉一名手下上去就是一脚,“少特么废话,赶紧的!” 无妄之灾! 就是路过看了个热闹,顺道被带走了。 柳文川也是颇为无奈。 这一路走走停停,被带进了大山里。经过个一线天后,才算真正进入到山贼的老巢。伴随着一阵欢呼声,大汉像个凯旋的将军,对着山寨的人一通挥手。 张小白蔫头耷脑的跟在柳文川身后,一路上关上喊饿就有几十声了。心大的也是够可以的。 “几位请吧,四爷已经备好了酒菜。” 下了马,大汉对着前方那几个人说了一句。 听到吃的,张小白先蹦了起来,顿时来了精神。 “有吃的?” 结果又挨了一脚。 “跟特么你有什么关系,滚一边去。” 四人被带到了一处屋子里给关了起来,倒是也给了些吃的东西和水,这山寨的四爷还算有点江湖道义。 狼吞虎咽的吃饱喝足,张小白终于来了力气,开始数落起孙钰来。 “孙家大小姐,您不是认识山寨这位四爷嘛?和你们孙家不是有交情嘛?怎么着,人家坐在里面喝酒吃肉,咱们四个被关进小黑屋啃窝头啊?” 孙钰撇着小嘴,有些理亏的说:“我,我说的是认识路边的看门的。哪有说过那个四爷和我们家有交情了。” “没交情你说什么大话,我都说绕行了。你偏偏要往人家底盘钻,这下好了吧...”张小白颐指气使的掐着腰,就差没指着孙钰鼻子数落了。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一道人影直接被丢了进来! 张小白吓得一缩脖子,赶忙乖猫咪似的坐下。 结果一看,是那满脸是血的白衣男子,凄惨的也被扔了进来。 “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山寨铲平,你们给我等着!”都到这份儿上了,这家伙还在口出狂言,真不知道他家到底能管多少天泽王朝的兵马。 张小白撇了撇嘴。 男子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床上坐着的柳文川四人恶狠狠的吼道:“看特么什么看,滚一边去。老子要休息!” 张小白笑嘻嘻的站起身,对男子问道:“这位公子,敢问您父亲是哪个部的侍郎大人?”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 “啪!” 男子半边脸立即多了个手印。他甚至都没看清面前张小白是如何出手的。 “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个耳光扇在脸上,而且力道更大了几分,男子直接在原地转了两圈。张嘴居然直接吐出两颗牙齿,他眼神怨毒的盯着张小白。 可张小白已经不再是笑嘻嘻的面孔,阴冷的眼神似乎要杀人。 都是这个挨千刀的纨绔害的,否则自己四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被抓进来。 “啪!” 又是一个耳光! 男子直接被扇倒在地,捂着脸默不作声,只剩下眼神中的凶狠。 “小白!” 张小白回头看了一眼柳文川,呲牙腼腆一笑。可转头在看向那白衣公子时,却眼神冷漠,“即便你爹是侍郎,可远在千里之外。我杀了你,他也未必知道。” 男子吓得浑身一冷,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小白脸的杀意,不死作为。 哪怕之前外面的山贼都未曾对其有过杀意。 就连孙钰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原来也是个狠人! 这些人对于柳文川来说,其实有什么情绪都实属正常。唯独让他疑惑不解的人,是黑丫。 从山贼出现开始,她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始终默不作声,悄悄的跟在孙钰的身边。 眼神中的平静,好似这些人对她来说,微不足道。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二章 霸刀尊者 “那里就是回望峰。” 山巅众人,桂姨伸手指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群山之中,山峦环绕之下,就好似被人从天上扔下的一座擎天柱石,刀削般平整的断崖,突兀的耸立在这群峰中央。 “相传此峰,乃是仙界大战遗留。仙人移山倒海,从仙界扔下的一座山峰。” “那为什么叫回望峰?”柳怡裳仰着头,眯着眼,看着面前山峰,似乎想要看穿那云层,看看山巅之上到底有什么。 “传说,有一位十境武夫,自知大限将至。便一步步登上此峰,希望在此能够突破十一,打破这方天地的桎楛,可以破天门去往仙界修行。 可是哪怕到他临死弥留之际,都未能破开武道桎楛。 最后回望一生,种种过往。 原来未能破境的原因在于心不够纯净,他这一生有过太多不堪回首的过往,为了追求武道极致,做过太多违心之事,懊悔之事。 最后散去一身武道,为此峰命名,回望峰!希望那些想要登顶,打破武道桎楛的人,若有幸来到此处,可在山巅回望过往,心境纯粹之人,可以得到他的武道馈赠。” 柳怡裳漂亮俊秀的剑眉微微凝起,似有不解。 身旁的桂姨却并没有做出解释,因为这位在此散道回望之人,乃是杨氏先祖。这件事只流传于杨氏子弟之间,外人根本不得知。 这才让这座回望峰,名不经传。 “留下吧。我们之所以找到你,并且营救你,都是一位老道士的安排。他说,你的缘,在这里。” “缘?”柳怡裳想到了那个人。 只是,不知道那个老道士是何许人也? “三年,如果你还没有等到你要找的人,便可以随时离开。”桂姨温柔的看向柳怡裳。 这么漂亮的姑娘,或许本就不该属于这人间吧。 “好。” ...... “诸葛秀,真就把他留在这儿?山寨的那个什么冯四爷,到底是何许人也?” “雏鹰想要翱翔天空,就必须自己学会飞翔。总是躲在雄鹰的羽翼下,他如何能成长。” “放屁!万一摔死了咋办?” “不是还有一个!” 一袭白衣的老者,伸手捋着胡子。笑起来满是褶皱的脸上,一双眼眸格外的明亮。 于老头被怼的哑口无言,却又不敢在多说什么!这恐怕又是那两个老不死的安排。嗯,算上身边这个,仨老不死。 “别看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玄天剑宗的剑圣已经从彩霞洲出发了。”诸葛秀眯着眼,看向那座冯四爷管辖的芭蕉山。 独自喝着闷酒的于老头嗤声道:“剑圣和我有屁的关系,他是奔着那老宦头去的。” 白衣老头眯着眼笑道:“剑圣和你是没什么关系,可曙洲这条线上,有个霸刀门,据说有一位霸刀尊者,九境巅峰。” 霸刀门,霸刀尊者? 常年生活在小渔村的于老头对这个名字比较陌生,可生活在巴郡负责收集情报的张裁缝几人,却清楚的很。 几人面露凝重。 这位霸刀尊者是从五年前在曙洲崭露头角。 原本霸刀门不过就是个三流小门派,名声不显。而且霸刀门所修,皆是那厚重看起来很笨的霸刀。霸刀长七尺,半人宽且厚,重一百八十八斤。 普通的武夫想扛起这么重的霸刀,至少也得是武道三境的底子。可霸刀门中人,从走上武道之路开始,每名弟子都是从扛刀开始。 霸刀尊者就是一位将霸刀决练到极致的人,出山之时,就已是九境。 为了给一名霸刀门惨死的弟子报仇,他独自扛刀跨洲去往那彩霞洲。凭一己之力,灭了彩霞洲一个二流下宗。 那宗门可是有两位九境老祖坐镇,皆死在他的刀下。 以至于彩霞洲剑圣都无法坐视不理,亲自出山阻拦霸刀尊者。据说两人在一处山林中打了一架,剑气纵横天地,霸刀破碎山河。 最后,剑圣回到了玄天剑宗,霸刀尊者安然离开彩霞洲。 自此,霸刀门名动江湖。 “能和剑圣过招还可以安然离开的人,你让我去拦啊?”于老头翻了个白眼。 诸葛秀回瞪过去,“难道你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去拦?靠嘴啊?” “你不是有三寸不烂之舌?” “我还有‘一枪’热血呢,顶用?” 二人对视,各自翻了个白眼。 走走走,在这站着也是闹心,老子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那样。我如果那样了,你忍心看着我这样? 霸刀尊者? 九境巅峰? 拦?估计是拦不住了,让我去喂刀还差不多。 一众人继续赶路,在他们队伍后头,出身隐字营的沈丽悄然离开队伍,朝着芭蕉山方向急掠而去。 芭蕉山上的山寨里,酒桌的上首坐着的,正是山寨的冯四爷。 一身儒衫,身材高挑且瘦,瘦弱的脸颊颧骨突兀,眼眶微微凹陷,眉宇间透着儒气,看起来倒真像个落魄书生。 “御王府此次前来巴郡,不会也想掺和那件事吧?为了表忠心?”冯四爷一手持扇,一手端着酒杯,笑吟吟的看着被带上山的人,为首的是那名老者。 老者乃是御王府的大供奉,柴义。他亲自出山保护之人,可见其身份之尊贵。 坐在老者柴义身边的白面小生有些生气,大眼睛奶凶的瞪着儒生冯四爷。 “我御王府不会帮助天泽皇室追杀大齐...子弟。” 敢称呼大齐王朝余孽为大齐子弟的人,恐怕这天下除了曾经大齐王朝的人,没人敢如此。冯四爷撇嘴笑了起来,对于这句话显然是嗤之以鼻的。 你一个天泽王朝御王府的大供奉,敢如此名目张大的称大齐余孽为子弟?真当我这山寨是闭塞的小山村啊。 隔墙有耳懂不懂。 “大齐王朝灭亡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老先生没必要在我一个土匪窝子里,表演什么忠肝义胆。真没这个必要...” “冯寨主到底想让我们怎样,尽管说便是。山下发生的冲突,本身于我们就没关系,那个脑子被门夹过的纨绔,你爱如何处置都无所谓。他的外公家在巴郡很有钱,你倒是可以狠狠敲一笔。” 老者柴义完全不顾那一路同行的白衣公子,死皮赖脸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其实他们这一行人早就烦得不行。但是碍于他背后的老爹那点面子,一路隐忍着而已。 “那小子啊,伤我山寨的人。想用钱了事,可不行。您老也不用在这儿试探我。什么元苍国卫丞,能统领多少兵马?敢来攻打我山寨?等我砍了那小子一只手,在把人送回去,你看他堂堂卫丞大人会不会自己送钱来便是。”冯四爷满不在意的说道。 元苍国的卫丞,掌管一国军政大权,说的好听而已。现在恐怕那位卫丞大人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天泽王朝下了命令,一定要将那大齐余孽灭杀在元苍国境内。 连九仙踪都死伤惨重,更别提他一国的军力。还要守护边疆,还要防卫海盗,现在更是一团糟。 元苍国的皇帝都被人割了脑袋,恐怕这会儿那卫丞正忙着站位,夺权,扶着新皇呢。 一个常年不在身边的纨绔外孙,死活他会管,有时间管?想管也得有那精力才行啊。 柴义默不作声,来时确实看了一下这山寨的地形,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并不是真的无懈可击,只当这位冯四爷是在吹嘘罢了。 但这个冯四爷别看弱不禁风,像个落魄书生,实则最少也得是个六境武夫。自己活到这把年纪才不过六境,真要动手,未必是这书生的对手。 “今天请几位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山寨好久没来客人,我憋得慌。躲在这螺蛳壳不敢出去,怎么办?就只能请客人来山上陪我聊天了啊。” 坐在他下首的大汉,手里抓着个羊腿,满嘴油腻的抬起头,“四爷,不是还有咱老魏陪你聊天嘛。” “你呀,还是算了吧。你那脑袋瓜子里,哪有这么多天下大事可聊。整日里就是谁家婆娘屁股大胸大,忒俗气。我怕!” “哈哈哈...”大汉尴尬的笑了笑,端起桌前的酒碗,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边上的美妇,“喝酒,喝酒。” 说是美妇,其实要看放在谁的眼里。 这妇人这一身横肉已经堪比大汉,不过该大的地方,那确实是真大。生了一双桃花眼,倒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如果能把该瘦的地方在瘦个三五十斤,估摸着能是个美妇。 “满脑子就是女人的胸和腚!怪不得你做不了山寨的二当家。当年老娘也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了。” 妇人一边横着眼怨怼着,手还在恶狠狠的拧着大汉腰间的横肉。可大汉似早已经习惯,根本浑然不在意。 听了女人的抱怨,还回头咧嘴笑着回了一句,“还不是俺活儿好!” “行了,行了。你们俩吃完了就赶紧滚蛋,唠嗑忒俗,别影响了我的客人用餐。”冯四爷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怕耳朵生疮。 只是没想到,坐在大汉对面的白面小公子听的倒是津津有味。似乎这种荤话,别有一番风趣的‘打情骂俏’,让他听的甚是精彩。 “这位大供奉,能不能问问,你们此次前往巴郡,所为何事啊?”冯四爷端起酒碗,对着柴义示意。 二人隔空碰碗,柴义一饮而尽,却并未说明此次前来巴郡的真实目的,而是随便编了个理由道:“元苍国皇帝,想要送我家王爷一份大礼。但他又不放心别人代为转交,王爷就只能让我这个老头子亲自跑一趟了。” “哦?这么说,东西很珍贵啊!不若大供奉取到东西之后,拿过来让我也品鉴一二?” 坐在柴义身边的白面小公子,已经被气的小脸泛红,就差没站起来指着冯四爷的鼻子坡口大骂了。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山贼土匪,也敢染指我御王府的东西? 当然,他也就是在心里想,连大供奉都不敢硬气的说话,证明这个土匪头子似乎实力很强。 不等柴义措辞拒绝,冯四爷眼神透着狡猾的看向白面小公子,又继续说道:“不如这样吧,我刚刚的说法恐怕你不会同意。那就把你身边的这位小公子留下,等你取回了东西,拿过来让我也瞧一瞧之后,你再把人带走,如何?” 他这话,无疑激起了几人心中的怒火。除了老者柴义,其他几人纷纷怒视着冯四爷。大有一言不合的就要大开杀戒的意思。 可冯四爷好似看不到几人的愤怒,眼神一直在盯着柴义,在等着他的回答。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柴义居然答应了。 “好。那我就带两个人走,其他人都留在你这里好了。” “哈哈...大供奉放心,保证好吃好喝伺候着。” “柴爷爷。”白面小公子焦急的喊道。 老者却转头轻声安慰了一句,这白面小公子才不情不愿的又坐下去。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三章 下次活着 入夜后。 冯四爷一个人在山顶一颗老树下独自喝酒,他这个匪窝和以往的山贼土匪有些不同,整个山寨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更像是一个世外桃源的小山村,除了负责山上山下放哨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在各自家中。山寨中有老人坐在一起闲聊,有孩子在嬉戏打闹。 御王府的人被安排在了两处院落中,共计六间房。倒是并未安排人看守他们,因为就在山寨身后的村落中。想要逃离山寨,后山是一片断崖,根本就不可能,前方的话必经之路就是山寨。 柴义来到冯四爷的身边站定,抬起头望着星空。 “干嘛,想杀了我带人逃走啊?”冯四爷懒散的靠在树上,根本没有紧张的神色,依旧自顾的喝着酒。 “劳烦四爷跟我说一说巴郡的情况吧。” 能在御王府担任大供奉多年,柴义还是有些脑子的。这位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冯四爷,硬是要把他们留在芭蕉山肯定有其原因。 从表面上来看,这位冯四爷并未表现出敌意。暂定不是敌人,如果是朋友,那就该知道为什么是朋友? 冯四爷放下酒壶,双手搁置在膝盖上,仰起脑袋看着天空,慢声细语的说道:“我这个人,其实挺懒的。当年在师门里,师兄弟二十几个,我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能躲的事儿,我尽量不参与。以至于...” “咳咳咳...不好意思,跑题了。”冯四爷露出尴尬的表情,继续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刚好,你们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所以你们是我的朋友。” “我们在元苍国可没什么敌人。”柴义摇头道。 “你是这么觉得,可有些人想让你成为他的敌人,以此来弥补他的过失。于是,你们就是他的敌人了。” “哦?怎么讲?”柴义倒想看看,这位百无聊赖的冯四爷,能说出怎么个花儿来。 “你可能还不知道,东南沿海的围剿行动,死伤惨重,元苍国的皇帝更是被人割去了脑袋。” 这些和柴义没关系,甚至和御王府似乎也没多大关系。 “元苍国作为此次大战的起点,首当其冲,必须要全力以赴。可是,民不聊生的元苍国,根本没有可调之军。有战斗力的军队,又调遣不动。于是,就延误了战机。” 柴义似乎有些明白了冯四爷的意思,皱眉问道:“你说的是那位卫丞大人?” “奸臣当道,皇帝昏庸。耽误了天泽王朝这么大的事儿,你觉得会怎样?”冯四爷对柴义问道。 不等柴义回答,他又继续说:“九仙踪和贝叶宗损失惨重,一场大战出动的精英几乎是有去无回。卫丞大人好不容易集结拼凑出来的一股生力军,还没等赶到山下,就被半路截杀殆尽。 据说大齐...余孽,又分成了三只队伍继续开始流窜逃亡,恐怕又将在整个大陆上掀起腥风血雨。听说没,就连彩霞洲的那位剑圣都已经亲自出马,想要在会一会大齐的那位齐十一。” 端起酒壶又喝了一口,看着柴义一脸茫然的表情,冯四爷嘿嘿一笑道:“不好意思,又跑题了。咱们继续说你的仇家。” “据我得到的消息,元苍国现在正在商议另立新主。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当晚老皇帝被杀,储君之子也被劫走了。若大的皇宫哎,居然让人如入无人之境,你说好笑不好笑。” 柴义没觉得好笑,只是心里,却不是个滋味,不能对冯四说的那种滋味。 “立个新主倒是不难,相信卫丞大人心中早就有了人选。可是元苍国面临的危机可不是新主的问题,而是天泽王朝滔天的怒火。” 这下,柴义终于明白了。 “想要平息这个怒火,他就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而我们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元苍国内,他便有了机会。” “聪明!”冯四爷对柴义竖起大拇指。 可柴义却冷哼一声,“你一个山贼,对一国卫丞的想法了如指掌?当我是傻子?信了你的鬼话,我岂不是反倒弄巧成拙了。” 柴义向旁边挪了一步,眼神盯着面前的冯四爷,“我看,想利用我们做点什么的,不是那位卫丞,而是你吧?” “哈哈哈...”突然,冯四爷直接畅快的大笑起来。 柴义霎时间提起一口真气,准备着随时和冯四爷厮杀。 “你可真是个撒子哟。”冯四爷抹了一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讥笑道:“都跟你说了,我和那卫丞是敌人。我能不时刻关注他的想法和动向?” “而且,我既然都已经把你们弄到山寨了,如果真想动手,你现在就在我身边,其他人你觉得还能幸免么?” 言外之意,你们整个队伍唯一够看的也就是你,我能牵制住你,其他人山寨里的人就可以解决。 柴义脸上立即变色,不免开始担心村中的众人。 “行啦,行啦!我都废了这么多的吐沫星子,难道真以为我整日无聊的没人聊天啊。”冯四爷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你这一辈子武道成就没多高,其他的脑子呢,都喂狗啦? 再次拿起酒壶喝了一口,他在等柴义消化自己所说的内容。 过了一会儿,他表情严肃的说道:“如果你要的东西很重要,劝你立即带人去往巴郡,我可以给你准备马匹,并且派人给你带路。那位卫丞大人今晚可能就会得到消息,你们已经被我绑上了山寨。他会一不做二不休,借着攻打我山寨的名义,把你们一块在这儿摆平了...” 扭头一看,这位柴大供奉居然还在表情严肃的盯着自己。 冯四爷差点没气的七窍生烟,没好气的笑道:“我说大供奉,我求你,动动脑子好不好。里面关押的李家公子为啥非要一路死皮赖脸的跟着你们?” “他就是个一锅汤里的那颗老鼠屎!” 柴义脸色瞬间惨白! 如今,已经到了芭蕉山,在有一百多里就可以抵达巴郡。那个东西是御王苦寻多年才找到的,而且那东西关乎小姐的性命,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 “我即刻带人离开,最多三天我就可以返回。” “嗯,到时候卫丞的大军可能就已经兵临城下。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们安全的离开山寨的。”冯四爷平淡的说。 柴义却百思不得其解,从未听御王提起过他在巴郡还有什么故交。这个心思让人捉摸不透的冯四爷,到底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等人? “等你赶回来,我们山寨还没被攻破,我还没死。我就告诉你为什么。麻溜的吧,看着你纠结的表情,我都替你着急!要是我,这会儿已经在去往巴郡的路上啦!” 冯四爷站起身,恨不得自己快马加鞭去帮柴义取东西去。 柴义又抱歉又道谢的,直接返回村里叫起来要和他一起离开的两人。在山寨的大门口,早已经有冯四爷的手下准备好了马匹和干粮,并且还有一人会随同前往。 另一边,山寨的小屋里。 柳文川盘膝而坐,双腿上放着月婵。如今,为了不让月婵看起来太过招摇,他已经用一块黑布缠的严严实实。 张小白蜷缩在床的角落里,呼呼的睡大觉。可能是晚上没吃饱的原因,所以只能用睡觉来弥补。孙钰和黑丫坐在床的另一头,孙钰也在盘膝修炼,黑丫则枕着她的小腿在睡觉。 可怜兮兮的白衣男子蹲在地上角落里,眼神怨毒的在盯着柳文川。在他的衣袖中,正藏着一把短刃。 照理说,这家伙怨恨的人应该是张小白才对,毕竟从进来开始,就是张小白在揍他。可这人的脑回路有些奇葩,他看得出张小白是听从柳文川的话。 所以,他直接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到柳文川的身上了。他认为,这四个人里只要他杀掉柳文川,其他人都不足为据。 至于那个水灵灵的姑娘,今晚就给老子侍寝好了! 别看这位李公子被打成了猪头,有点虎了吧唧的就知道搬长辈撑门面。其实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狠劲呢,他在忍着身上的疼痛,不让自己有丝毫的困意。 什么叫真小人,说的就是他,睚眦必报,用心恶毒。 其实就是个色内厉荏的真小人而已。 他在等一个时机,等到柳文川等人都熟睡以后,他在突然发难。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身体上的痛处减少,他的困意也随之涌了上来,眼皮开始打架,腿也蹲的有点麻,不知不觉就坐乐下去,然后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房间里,几个人都不知道。阴暗的角落里,正有一道身影,默默地观察着一切。 沈丽有些惊讶,床上盘膝而坐的柳文川意识放开,其实一直在监视着白衣男子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气息。 眼前这少年不过就是个三境武夫而已,连聚气阶段的门口都还没摸到,怎么会意识外放的?难道这小子就是个武道天才? 不过无所谓,她想在这房间里杀掉个人,就算柳文川能感知到异动,却绝对无法捕捉到自己。 诸葛秀不就是让自己过来看一眼,顺带着帮着解决点小麻烦,眼前这‘猪头’是不是可以算小麻烦呢? 可就在她准备动手,一招解决掉瞌睡的变白衣男子时。窗外和她贴的很近的男人突然开口道:“能不能先留着,有用。” “你说留就留啊?我家少爷四个人挤一个屋,还得随时防备这条呲牙的狗崽子。” 窗外的冯四爷讪讪一笑,抱歉道:“是我待客不周,哈哈...我这就把狗崽子牵走?” 沈丽翻了个白眼,一阵风似的,轻松离开了房间,出现在了冯四爷的身边。 “诸葛先生让我过来告诉你,别试图揣测,你个破山寨元苍国攻不上来,不代表我们就没法子。” 冯四爷浑不在意言语的威胁,眼神含情脉脉的看着沈丽,问了句题外话:“啥时候走?” 至于揣测什么,冯四爷的脑子里早就明镜似的。他又不傻,才不稀罕掺和呢。 “跟你有关系?”沈丽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冯四爷随手弹出一颗石子,正好打在了白衣小李的后脑勺上,屋子里的李公子直接晕了过去。他赶紧屁颠的跟在沈丽的身边儿,搓着手笑嘻嘻的又问道:“沈姑娘还什么时候来我这儿做客呀?” 姑娘?沈丽扭头瞪了一眼冯四爷。 是啊,自己还真就是个老姑娘了。 沈丽嘴角微挑,侧头再次瞥了一眼冯四,“下次活着。”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四章 手起刀将落 江湖你我皆匆匆,有幸活着。 有幸,遇到你。 望着消失在夜空,却始终留住了心里的婀娜身影,冯四咧嘴嘿嘿傻笑。 掺和什么?老子一个山寨都管不过来,哪有空管江湖事,天下事。 十五年前。 冯青所在的宗门,不过就是元苍国内的三流小门派,夜烛山庄。当年的那场大战,叶老庄主本想闭庄躲一躲的。 可是偏偏元苍国皇宫颁下一纸诏令,江湖门派全部听命御前禁军大统领调遣。此次行动元苍国禁军和整个元苍国内的江湖门派,必须倾巢而出。 夜烛山庄都是擅长暗器的武夫,所以被这位周大统领打散在整个队伍中。 冯青入门没几年,却深得庄主喜欢。 在整个山庄弟子倾巢出动之前,老庄主知道这次很可能会有去无回,为了给夜烛山庄留一份香火,就把自己一身武学都倾囊相授,包括暗器的铸造,功法秘籍等等。 在整个山庄二十几个人被打散时,老庄主特地把冯青留在了身边。 随后,他们在芭蕉山附近迎敌,大战一触即发。逃亡至此的大齐余孽凶猛异常,特别是前方冲杀的十几个人,宛如杀神降临,大杀四方。 冯青眼看着对方由远及近,血肉横飞惨烈异常,身首异处尸横遍野。元苍国的江湖人士,被人杀的如砍瓜切菜般,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 这群大齐余孽果然凶悍如斯。 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后悔,甚至开始埋怨身边的师父,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参与这件事。哪怕关了山庄,大家一起逃去古臻王朝嘛。 然而胡思乱想之际,扭头看去,师父已经不在身边。 在找准一个目标后,他的师父叶庄主混迹在大军之中,悄然冲了过去,一手飞针绝技,隐没在人群中悄无声息。 本就不愿参与这场大战的叶庄主一击未果后,立即开始撤退,途中还不忘拉上傻愣愣的冯青。可没想到,正是他这一击吸引了对方两名强者直奔此追来。 一路冲杀过来的男人竟也是一名暗器名家,跟在他身边的年轻女子,英眉如剑,朝着冯青就杀了过来。两袭黑影带着残风扑面而来,血腥之气让冯青心生胆怯。 不过几招之下,师徒二人便已被制服。冯青自认一手暗器尽得真传,只要他肯用心绝对可以成为暗器武夫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刺客。 可面对年轻女子,几招之下他就身受重伤倒地,被那女子直接踩在了脚下! 师父为了救他分了神,被一记暗器飞箭击中。男子手握短匕抵在他师父的喉咙处,却是问了一句令人意外的言语。 “为何不出全力?” “此来非我所愿,又不得不为。我死不要紧,希望阁下可以放过我那徒儿。” “师父!” “好!”手握匕首的男子干脆回应,匕首向前推送划过,鲜血随之喷溅而出。 冯青肝胆欲裂,双眼通红。可男子站起身冷冷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好好活着,别辜负了你的师父。” 大齐余孽继续冲杀而过,战场之上血流成河,惨烈到让人闻风做呕。而整个战场上的死尸之中,却有个满脸是血却瞪着眼睛的家伙。 他的眼神如死般沉寂,手里紧紧握着一个袖珍针袋。在他的身旁躺着的人,正是夜烛山庄的叶庄主,他的师父。 他还活着,却躺在死尸之中。 他好像死了,却死的不敢瞑目。 在后来,他在芭蕉山一线天之后的悬崖上搭建茅屋隐世于此。一次偶然下上,他遇到了那个当初的大统领。 与他一般还活着,却活的官途亨通。 然后,冯青得知了一些秘闻。这位周统领正是凭借那次的围杀,统御了整个元苍国的江湖。战死的门派,皆是他的敌对。 其中,就包括夜烛山庄。 在后来,芭蕉山上就多了一个伙山贼。一对杀猪的夫妇,一个惨遭灭门的小子,还有个远游而来却丢了一只手臂的剑客。 在加上个山主,冯四爷。 双手笼子袖子里,冯四爷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单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都感觉是无趣生活里最美好的画面。 只不过这美好,从来都是短暂的。 踱步来到小屋子前,冯四爷嘴角微挑,手指轻弹,昏睡中的白衣公子李沐肃然惊醒。 四下里看了一圈,安静的夜里就只剩下山间虫鸣声。而在他对面,四个人的呼吸都很均匀,显然都已经睡着。 李沐眼中闪过狠戾,慢慢站起身,从衣袖中抽出了那柄隐藏极深的匕首。月光下,匕首上闪烁着冰冷的寒意。 悄无声息的向前迈出了两步,活动了一下身体后,眼神中透着阴狠,他直接箭步冲了过去,匕首所指正是柳文川! 站在门外如幽灵般的冯四爷嘴角抬起一抹冷笑。 眼看匕首已经来到柳文川的身前,李沐甚至已经嗅到了血腥的气味。那鲜血喷洒在自己脸上滚热的快感,他最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看眼前人绝望的眼神,喜欢感受鲜血从自己脸上滚落时带来的刺激。 “噗哧!” 果然,一股鲜血飞溅而出,直接喷在了李沐的脸上。 可是! 他的眼神中却并未感受到任何刺激,反而是... 李沐的眼神从迷茫变成了恐惧,瞳孔快速收缩,随后整个人向后啷呛后退,惨叫声立即从他的嘴里发出。 “啊!啊...我...我的...手...” 旁边地上掉落的,居然是他的手臂,而且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 “怎么啦,怎么啦!” 张小白被凄惨的叫声惊醒,他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后张大了嘴,声音戛然而止。 同时被惊醒的还有孙钰和睡眼朦胧的黑丫,当他们看到那捂着半个手臂惨叫的白衣李沐时,黑丫直接惊叫了一声,一头扎进了孙钰的怀里。 柳文川冰冷的眼眸盯着眼前的李沐,他的手里,正紧紧握着月婵。 刚刚在李沐以为自己要得逞时,其实柳文川依旧在修行,感受到危机袭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用出了拔刀式。 刚刚拔刀的速度,一扫而过,就连柳文川自己都没意识到刚刚出刀的速度到底有多快。而且从李沐手臂划过的瞬间,宛如切豆腐般,根本没感受到任何的阻碍。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一只手紧紧握着那只剩下半只的手臂,李沐摔倒在地,疼的死去活来,哀嚎声响彻整个山寨。本就已经被打成了猪头的脸,这会儿更加扭曲的变形。 柳文川下了床,月光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的像是在看一句尸体。 一步跨出,手起,刀将落。 “怎么回事!” 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一道罡风将柳文川吹的后退坐在了床上,他的刀更是在半空中又被吹回了头顶。 冯四爷冲了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李沐,面露惊讶之色,看了看握刀的柳文川,又看了看地上的李沐。 “小子,下手是不是太狠了?”冯四爷阴沉着脸说道。 柳文川慢慢放下手臂,却并未收回月婵,冷声道:“是他先动的杀机。” “我是这山寨大当家的,本来已经派人去给元苍国的卫丞大人送信。结果...”冯四爷盯着柳文川陈述道。 柳文川接着说道:“我砍了他的手臂。” “要些银钱,卫丞大人可能不会在意。悄悄派人送过来,然后在把他这个乖孙悄悄接走,算是了事了。” 柳文川又接着说道:“可是我砍了他的手臂。” “这等于是在挑战卫丞大人的威严,不是银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冯四爷叹息的摇了摇头。 这次,柳文川没接冯四爷的话,而是眨巴着大眼睛,在等着下文。从这个白衣李沐被扔进来开始,柳文川其实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明明骑马的七个人和这白衣公子是一起的,为什么这山寨只请那些人喝酒吃肉,偏偏要把这人扔到房间里。 到了晚上,其他人都被请到住处,唯独没人管这个家伙。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这个人已经是颗弃子。就好像四个人一样,只是看到了或者遇到了不该看到或者遇到的事情,所以顺路被带到了山寨。 接下来会是什么命运,要看山寨和那伙人要做什么。 如果有秘密,那自己四人很可能会被灭口。如果只是为了钱财,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从记事起就一直生活在小渔村,能接触的人不多,能接触的事儿就跟少了。其实对于江湖事,和一些道理,都是在道观里学到的。 知识储备太少,也就限制了柳文川的想象里。 “本来呢,我是要把你们放走的。瞧你们四人也不像有钱的样子,还会白白浪费我山寨的粮食。”冯四爷叹息一声。 他摊开双手,看着地上已经晕过去的李沐,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我不但不能放过你们。你还必须要留着,等卫丞大人派人过来以后,把你和他一块交给卫丞大人。” “思路清晰,确实该如此。”柳文川点了点头,面对一个深不可测的山寨大当家,他却丝毫不慌乱的说:“我会和那个卫丞大人说,是芭蕉山冯四爷授意我这么做的。” “嘿!小子,你还是不是江湖人。好汉就该一人做事一人当啊,你怎么能连累我山寨上的老老少少。不地道!”冯四爷瞪着眼,对着柳文川竖起一个手指晃了晃。 “是你让我杀掉他的,结果我才砍掉他一只手臂而已。” 冯四爷有些愤怒,掐着腰怒视柳文川:“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杀他啦?”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五章 惊鸿那么一瞥 这边堂堂芭蕉山大当家的,居然在和一个少年吵的面红耳赤。 房间里张小白和孙钰三人看的是胆战心惊,生怕这位‘凶神恶煞’的大当家一个不顺心,就把柳文川当场宰了。 小村里的人闻声而来,其中就包括那个白面小公子。其实柳文川第一眼看到这公子就知道是一个女子。不知道是哪来的直觉,反正第一感觉就是。 “小子!看我脾气好就在无下限的挑衅我是不?” 完了,完了!这个大当家要杀人啦!张小白额头已经渗出汗水,他焦急的看着柳文川,很想提醒他一句。我的少爷啊,你就低个头道个歉嘛,有啥了不得的。 柳文川不卑不亢,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句,“冯四爷,您是不是和元苍国的卫丞有仇?” 这个结论是从哪得来的呢,柳文川的心思比较细腻。李沐在山下被拦截的时候,和大汉一共说了两个名字。 一个他爹是天泽王朝的李侍郎,山高皇帝远的,李侍郎又如何,远水接不了近渴。况且就算知道是芭蕉山杀了他,想要报仇也得先过来不是。 所以那大汉根本没在意。 可当李沐说出第二个名字,外公是元苍国卫丞时。大汉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并且对元苍国卫丞嗤之以鼻。 一个距离巴郡如此近的山寨,能远近闻名而且依旧存活,肯定有他存在的理由。 当时柳文川还有些不解,如果真的和卫丞有仇,恐怕山寨早就被灭了吧。等到他一路走下来就完全明白了,一线天就是山寨的天然屏障。 就算那位卫丞大人派十万二十万大军过来,也得一个个的走过一线天。 在被关起来后,李沐被打成猪头独自扔到了他们的小屋里,却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在外面吃东西。这样的差别待遇,恐怕不只是因为这家伙在山下茶馆嚣张跋扈不讲道理的原因了。 那就有可能是山寨与那个元苍国卫丞大人,有仇! “哟呵,这是专门调查过我?”冯四爷也是微微有些惊讶。 如果不是沈丽亲自过来一趟,恐怕柳文川真的别想轻易离开山寨。冯青觉得,柳文川很适合做自己的徒弟嘛。 心思够细,心智够稳,出刀更是毫不拖泥带水。这不正是自己挑选徒弟的上上之选。 哎!可惜,可惜了。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留在山寨未必就是好事。 “四爷想多了,我四人结伴游历江湖。今天能来到山寨,也纯属是巧合。” 不等柳文川说完,张小白突然插嘴:“对对对,四爷。我们四个是在路边看热闹才被带过来的,真是没想到您山寨来蹭吃蹭喝。” “你小子又是哪位?”冯四爷看向张小白。 这几个小家伙,一个比一个让人惊讶啊。 之前他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张小白,毕竟柳文川身上背着的刀着实有些眨眼。所以,他的注意力都在柳文川身上,在想这小家伙是不是哪个宗门出来的弟子呢。 现在张小白自己跳出来,他这一看之下,不禁有些惊讶。竟然都是个四境巅峰的武夫了,年纪才多大? 至于那两个小姑娘,冯四爷也已经认出孙钰,是烁阳孙家的女娃。 “小的是巴郡张家裁缝铺的张小白,见过冯大当家的。”张小白满头是汗,有些心虚的说道。 冯四爷眉头拧到了一块儿,“裁缝铺?”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热闹的村里一位老人走了过来,拽了拽冯四的衣袖,小声说道:“大当家的,屋里那个小子,在不救治怕是要血流干喽。” “那你还等啥,去瞧瞧啊。” “得嘞!”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就朝房间里走去,此时门口一颗颗的脑袋凑着想看热闹。 冯四爷不耐烦的对身后众人挥手,“去去去,大半夜不睡觉都过来瞅啥,你们认识啊。” “马大胆,你回来。”刚把人轰走,冯四爷又喊住众人中的一个。 名叫马大胆的男子笑嘻嘻的跑了过来,“大当家的,啥事?” “把他们四个押走,随便找个房间关着,看着我就心烦!” 马大胆惊讶的看着柳文川四人,“大当家的,您就这么放过这小子啦?” “算他小子命大,大当家的我今天看了黄历,不宜杀生,不宜见血。”冯四爷丢下句让马大胆莫名其妙的话,转身走了。 刚刚那位老爷子则是蹲在地上,正给李沐处理胳膊的伤口。 “切面很平整嘛,堪比我当年杀猪时的刀法...好处理,大胆啊,一会儿弄个火盆过来,我先帮他把伤口封住。” “得嘞,老爷子,您等会儿啊。” 马大胆看着血忽淋拉的胳膊切开,咧了咧嘴,赶紧对柳文川四个人招了招手。 “走啊!等什么那。” 四个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四个人,好歹仨武夫,就让这么个村民押送?这位冯四爷是不是喝多了? 不过柳文川也没想过要跑,四个人就那么乖乖的跟着马大胆一起朝着村里走去。在这儿想跑也跑不掉,下山的路就一条,有明哨暗岗的把守,现在往出跑才是死路一条。 马大胆将四人带到了一处院落门口,指着里面说道:“这里没人住,自己进去吧。” 说完,这家伙居然扭头走了,他还要帮着老爷子找火盆去呢。 站在门口,张小白感觉,这山寨咋个和想象中土匪窝不一样嘞。 “少爷,咱们...” “进去,睡觉。” 四人进了院子,张小白还很熟练的把远门从里面扣上,跟回到自己家是的。院子里就一栋茅草房,里面却是两间屋子。这样反而不错,孙钰和黑丫住一间,柳文川和张小白住一间。 房间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倒是很干净,而且还有被褥。 四个人刚刚躺下,就听到前院山寨的议事厅那边传来了李沐凄惨的叫声。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柳文川早早的爬了起来,在院子继续练习他那几式枯燥的刀法。昨天的一招出刀式,几乎是危急关头的下意识反应。 这让柳文川有些些许感悟,就好像老道士跟他说那句话,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练刀或许亦是如此,出刀万遍其义自现。 一招出刀式挥舞到五百多下时,旁边院落里一道较小的身影悄悄的推门走了出来,悄悄探出脑袋的瞬间,她看到隔着篱笆在挥刀的柳文川。 恰好柳文川这时候也在瞪着眼睛看她! 四目相对! 少女惊叫一声,赶忙缩回了脑袋,直接又钻回屋子里。 圆圆的脸蛋有些婴儿肥,大大的眼睛黝黑明亮,透着几分茫然和好奇。柳叶眉纤细悠长,又不失美感,眉心间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柳文川愣愣的握着刀,已经忘了收回。因为刀身很长的缘故,将刀挂在腰间,他每次出刀身体都要大开大合,右侧身体微微向前倾斜,左脚在后。右手握刀柄,左守握住刀鞘。上半身前倾手臂径直甩开,左手还需要向后牵动,才能顺利做到出刀式。 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只是惊鸿一瞥,那圆圆可爱的脸庞已经映在了心里。 少女羞红着脸蛋躲在房间门口,胸口处心如撞鹿般。从小到大,她都是以男儿身示人,除了在她自己的小院子里。 在御王府,小少爷的院子就是禁地。除了特定几个负责保护小少爷的护卫之外,整个院子里就一个仆人,就是小少爷的奶娘。 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她只能如此。 可是今天,居然有人见到了自己女儿身的样貌。可恶,怎么又是那个少年。他大早上不好好睡觉,拿把刀在挥舞什么嘛。 气鼓鼓的‘小少爷’想上厕所的欲望都没了,直接回到房间里开始梳妆打扮。 一个时辰后,有人送来了饭菜。柳文川结束练习,拎着食盒回到屋里和三人一起吃早饭。 而这时候的山寨大门口,两个身影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身后跟着两名山寨的哨岗帮忙牵着马。门口哨岗对着寨子里喊道:“大当家的,二当家和五当家回来啦!” 走进来的二人,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山男子,穿着和冯青相似,看起来像个书生。另一位身后背着把剑,右臂的袖子里空荡荡,就只剩下一只手。 议事厅的长桌前,冯青放下手里的碗筷,笑吟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说二位,就让你们打探可消息,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在巴郡的佳香园里流连忘返啦?” 背剑的独臂男子倒是没搭理这个不正经的大当家,告罪一声就直接朝着后边小村走去。 而儒衫年轻男子却无奈的白了一眼冯四爷,“大当家的,能不能跟你的二当家好好说话。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会对那种胭脂俗粉的地方留恋?” “吃了没?”冯四爷双手笼在袖中,笑着问。 二人一起朝着议事厅走去,这位年轻的二当家点了点头,“嗯,路上吃了些从佳香园顺出来的糕点,确实味道独特。” “外界都什么情况?” “你说哪方面?” “都说说。” 冯四爷回到自己的座位,又开始呼噜噜的喝起粥来。 年轻的二当家,沉吟了一会儿,开始说这些日子里,他在佳香园打探到的所有消息。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六章 山雨欲来 古臻王朝太岭郡与盈泽国边境。 诚器一柄黑灵所向睥睨,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些想捡漏的小门小派,无一幸免,都被他的黑灵挑杀。 从走出小渔村开始,老道士基本不会出手,都是诚器和王寡妇几个人在前方冲杀。因为老宦等人的队伍实在有些扎眼,所以他们这一路走的还算平稳。 二十多天里,他们马不停蹄,已经横穿了盈泽国正式进入到古臻王朝,接下来他们可能要面临的就是古臻王朝的几个下宗门的追杀。 这会儿,他们在太岭郡北边的山中,直接将一个土匪窝个灭掉,鸠占鹊巢。 这个土匪窝是由盈泽国的逃兵组成,人数不过三十几个。以前本来就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囚犯,被发配到边境充军。 三十几个人谋划一番便逃离军营,逃亡到古臻王朝占山为王。平日对盈泽国边境的小村下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本来小日子过得挺好,偏偏让他们遇到了老道士和诚器这支逃亡的队伍。结果打劫不成,反而惹来了杀身之祸。 占据了山寨后,至缘打算先在这里修整一段时间。他们要给古臻王朝的江湖门派们一个缓冲的时间,至少要让他们集结一下嘛。 三支明面上的逃亡队伍,就是为了吸引所有目光。好让柳文川的那条线,走的更顺畅。 逃的太快也不行,据可靠的消息,剑圣已经带着一直队伍去截杀老宦他们。霸道尊者也出山了,去截杀于老头和诸葛秀。 唯独他们这边,羽月宗和天星宗还没动静。 “师父,小川他一个人,真的没事?”诚器嘴里叼着个狗尾草,蹲在老道士的身边。 老道士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酒葫芦,一路喝下来,原本就鼻子通红,现在瘦不拉几的老脸也都红灿灿的。 “有诸葛秀和于老头在前方拼杀,他在后边能遇到什么问题?只要不自己找事儿,活着到回望峰是没问题的。” 只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嘿!现在我都有些期待,等五年后在见到那小家伙的时候,他的武道成就能有多高。”诚器搓了搓手,憧憬着五年后的光景,咧嘴笑了起来。 “成就高不到哪去,他还不适合太过锋芒毕露。毕竟...”老道士没有继续说下去。 “嘿嘿...高不高的无所谓,要是能找个媳妇,就肯定厉害的。” “咋?你的人生就这点盼头?找个媳妇就圆满啦?”老道士冷笑的瞥了一眼诚器。 对于老道士的冷嘲热讽,诚器不以为意。媳妇孩子热炕头,难道人生还不圆满?如果能不用逃亡,不用厮杀,活在世外桃源就更圆满了。 可惜,这样的日子,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他站起身,朝着山寨里颠颠的跑去。里面正忙碌着清理尸体,他也得去帮忙。 老道士又喝了一口酒,悄悄叹息了一声。 世外桃源?未来,可能会有。 只是,这样的逃亡,又不知道要多久呢。 ...... “我说少爷,你瞧瞧,瞧瞧!这黑圆圈,被你吓的我一宿都没睡好。”张小白坐在饭桌上,哭丧着脸,指着自己对着柳文川抱怨。 柳文川撇了撇嘴,没好意思揭穿张小白。 昨晚上,张小白脑袋才沾到枕头上,直接呼噜声就响了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的还一堆梦话,被窝里更是没闲着,一个屁接着一个屁。 这也叫没睡好? “咱们是被人绑上山寨的,您跟那冯四爷叫什劲?万一给惹怒了,直接把咱们四个宰了,您说冤不冤,冤不冤?” 柳文川为何要挑衅冯四爷。 其实张小白永远都不可能会理解,只有柳文川自己心里才会明白。 他的心里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诱饵么?或者说,其实齐羽才是那个诱饵?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默默修炼老宦传给他的心法。虽然境界上并没有什么增进,可他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武道基础越发坚实了。 而且有个非常重大的修炼成果,就是他的意识范围变得更广且更敏锐。 昨晚沈丽突然来到房间,一直暗中观察着自己等人,他是感知到了的。后来冯四爷也出现在了门口,甚至微不可查的将李沐打晕,他都感知到了。 再后来,冯四爷出现,又打醒了李沐,这才让他觉得是冯四爷想让自己杀掉李沐。 故意去激怒冯四爷,是他想冒险确认一件事。沈丽的出现,是不是为了自己。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冯四爷不会杀自己,只是留下自己等人是什么目的,还不清楚。或许是出于保护也说不定。 “想杀他早就杀了,没必要把我们留到现在。”柳文川吃着碗里的白米粥,回了一句。 孙钰在对面接了一句,“我也是这么认为。”,声音很小,而且有些心虚。 听到孙钰说话,张小白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正准备在怼上几句的时候,似乎也认命了,又把话憋了回去。 跟个女人较劲,丢面儿。 一日无事。 柳文川吃过饭后继续在院子里练刀,倒是又看到了隔壁院子的那个小...公子。不等他打招呼,那白面小公子像是做贼似的,直接就跑回屋里。 下午的时候,村里的青壮年们开始向山寨前集结。看起来不是要出门劫掠,就是有什么行动。 这边也多了两个人看守,小村里老人依旧聚在一颗老树下闲聊。孩子们,依旧无忧无虑的在村里乱跑,嬉戏打闹。 到了第二日的下午。 村里的气愤开始变得有些紧张,村里那些老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包括村中的妇人也都把孩子们给集结起来,在村子最里边的房子里聚集。 冯四爷依旧是一身儒衫,闲庭若步的晃悠到村里。看到正在院子里切磋的柳文川和孙钰后,在院子的篱笆前驻足。 “御家二供奉可在?” 柳文川皱了皱眉,心想这冯四爷喊嘛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旁边院子的房间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中年妇人,还有那白面小公子。 那妇人开口问道:“冯大当家可是有事?” 冯四爷看了看柳文川这边,转头笑着对妇人说道:“过来问一下,诸位是想等大供奉回来在走,还是今夜就离开?我可以随时安排。” 妇人英眉微皱,这两日山寨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对于要发生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可大供奉离开时明确告知,一定要等他回来。 “事情很严重?”她问。 冯四爷笑着点头,“嗯。” “不过你放心,你们是否离开都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如果愿意留下来帮忙,我自然高兴。” 帮忙?妇人白了一眼冯四爷。他们这边现在就剩下四个人,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小郡主。可没那闲工夫去帮他抵御外敌。 “那只能让冯四爷扫兴了,大供奉什么时候能回来?” “巴郡那边似乎出了点麻烦,至少还需要两日吧。”冯四爷倒是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他得到的消息。 今天他赶过来说这番话,也正是因为这个消息才让他临时有了决定。还有个更坏的消息,那个周卫丞这次下了血本,不仅有军队,还有一批江湖高手。 而且,在明日凌晨就会抵达芭蕉山。 山寨上上下下都在为了此次的事情忙碌着,一线天已经做好了防御工事。但是有一批江湖人士参与,很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料之外的变故。 他不敢保证山寨上就一定安全,事关整个御王府的存亡,他就只能过来提前知会一声。 “少爷。”妇人对身边的小公子询问道。 “奶娘您决定吧。” 询问只是为了获取一道指令,至于如何决断,其实还在于妇人。 “那就劳烦冯四爷给安排一下,我们今晚离开。”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冯四爷笑着点头,“没问题,保证安排妥当。” “你们呢,今晚走不走?”冯四爷又转头看向柳文川。 早就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张小白,眼神顿时变得明亮,“可以走?” “愿意留下来当炮灰也没问题,我是不介意。” “走,走!当然走啊。”张小白赶忙回答到,生怕这个冯四爷反悔是的。 柳文川这时候开口对冯四爷问道:“山寨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刚刚听了冯四爷和旁边院子的对话,柳文川多少能听出个意思。只是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至于问一问,也就是出于好奇而已。 他是担心,这件事会不会和于老头他们有关。 冯四爷看了一眼柳文川,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对于柳文川的身份,冯四爷也很好奇。如果这个少年真的就是...那么能来到他这山寨是不是缘分呢?隔壁的邻居可是御王府的小郡主啊。 “都准备一下吧,晚饭后,我会派人送你们下山。”说完,冯四爷转身离开。 柳文川收回目光,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院子。巧合的是,院子里的‘少年’也恰好看过来。二人四目相对,那‘少年’的脸蛋上快速升起一抹红霞,转头逃进了屋里。 御王府,是早在大齐王朝时就世袭的异姓王,掌管大齐王朝西北军。御家军就是大齐王朝西北的一堵墙,坚不可摧。 当年大齐王朝的皇帝,为了巩固与御家的关系,御赐婚约。 大齐的小皇子,与御王府小郡主的婚约。 只是后来传出消息,御王府小郡主生下来后得了一种怪病,不幸早夭。 而大齐,也迎来了灭国之难。 小皇子,也成了整个大陆都在追杀的,大齐欲孽。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七章 突发变故 “那几个也是?” 冯四爷有些无奈,“算是吧。” “咋个叫算是?到底是还是不是。” “哪儿那么多废话,四个是带,八个也是带,有什么区别。”冯四爷不耐烦的说道。 眼前这位背剑的独臂男子,是山寨三当家的,家中排行老三,山寨排行也是老三,所以他叫丁三,是一名剑客。 “肯定有区别,他们四个...中间还有个小娃娃。另一边至少有三名武夫,关键时刻还能顶一顶...” “行啦,行啦,别废话啦。前两天沈丽来过,特意叮嘱过,这四个小家伙要安全的带出去。明白了?”冯四爷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不想说出沈丽这个名字。 关键是眼前这个缺胳膊的家伙,脑子轴得很。不刨根问底问出个所以然来,他绝对不肯安心去做事儿。 丁三眯着眼盯着冯四爷看,目不转睛。 冯四爷抬起手挡住他的眼睛,苦笑道:“我的丁大爷,你不在山寨,我有什么办法啊。” “我记住你了!”丁三丢下一句话,扭头朝着山寨门口已经集结的八个人走去。 冯四爷撇了撇嘴,少一只手臂,你以为你是齐十一啊?沈丽会看上你个残疾人,自作多情。 站在山寨门口的众人,御王府四人都牵着马,柳文川四人则惨兮兮的站在一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丁三来到众人面前,先是看向御王府几人,与那‘小公子’身边的妇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才看向柳文川四人,说道:“接下来我们的速度可能会很快,所以希望你们不要拖后腿。” “不会的。”柳文川冷着脸说了一句。 丁三不在言语,率先出发,到前方带路。御王府的四人紧随其后,然后才是柳文川四个人跟上。 这次他们走的道路并非是一线天,而是上山而行。虽然众人都很疑惑,但依旧默默的跟着。索性这条山路光秃秃没什么树木遮挡,所以行走不算艰难。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的丁三停了下来,示意大家原地休息。 “再往前走,就是一线天的山顶。我们要经过一道铁索桥,到了那边下山,就可以离开芭蕉山的地界。” 因为天色比较黑,所以柳文川哪怕眯着眼远眺,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御王府的妇人站起身,来到丁三的跟前。她开口询问道:“三当家的,能否多问一句?” “夫人请讲。” “是元苍国想要针对我们御王府?” “这个问题,您为什么不在山寨问冯四?”丁三笑了笑,“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与你说了也无妨。” 不等妇人再度询问,丁三直接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一语惊人。 “其实山寨上小村里居住的,都曾是大齐的子民。” 嘶...妇人被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齐子民? 这在整个大陆都是禁忌。虽然如今的天泽王朝内,那些为了生活而甘愿留下的平民,也曾经是大齐的子民。但现在却是活在天泽王朝的土地上,他们已经彻底臣服,已经忘记了自己曾是大齐的子民。 敢称自己还是大齐子民的人,都是心中烙印着大齐的人。 柳文川距离二人不算远,这句话同样让他心中震惊不已。原来那个冯四爷守护的山寨里,居然都是曾经大齐的子民。 他们...和自已一样。 “所以,从你们经过芭蕉山脚下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未来的命运。巴郡那个老奸巨猾的周卫丞,可以在你们进入巴郡之时,把你们抓起来。随便从监牢中弄几个替死鬼,说成是山寨中人。” “好一个元苍国,好一个周卫丞!”妇人被气的咬牙切齿。 御王府前往巴郡,却在途中与芭蕉山大齐余孽基础。无论接触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天泽王朝肯定不会放过御王府。 而抓住他们的周卫丞,便会在天泽王朝那边立上一功,抵消他没能及时出兵的过错。 在山寨的时候,冯四爷对那名大供奉说的还比较含糊其辞。可丁三这家伙脑子比较轴,在他这里就没什么话是禁忌。 坐在旁边休息的小公子,抿着小嘴,欲言又止。大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忍的很辛苦。 “行了,准备出发!” 众人再次出发,又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来到了丁三所说的一线天山顶。在山下行走时,并没有觉得一线天之间有多宽。 可当站在悬崖之上,看着对面的山顶时,冷风嗖嗖的下方,犹如一片鬼蜮深渊。张小白看的有些腿软,即便漆黑一片望不到底,可这山顶风大,吹的那铁索桥哗啦啦作响,由树皮叠起的桥面,真的牢固么? “孙姐姐,我害怕。”黑丫抓着孙钰的手,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不怕,我会拉着你。” 风声呼啸,桥体摇摇晃晃,虽然幅度不大,可一旦人和马走上去,肯定会晃的很厉害。即便是常年在山中穿梭的柳文川都有些打怵。 丁三并未着急催促众人前行,他肯定会第一个先过桥。 等所有人都休息好,丁三才来到妇人的身边,“马匹的重量比较大,可能会产生剧烈的摇晃,我的建议是,现由两人跟我一起牵着四匹马通过。等我们通过以后,你们在走,会更安全一些。” “好,那就有劳三当家。” 于是,妇人领着小公子留下。丁三和另外两名护卫牵着四匹马先行走上了铁索桥。 因为是夜里,所以三人行走的很慢。整个桥体摇晃的幅度有些大。马匹似乎也因此有些紧张,变得稍微有点躁动。 一段很短的距离,索桥这边的柳文川等人都跟着揪起心,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不过还好,三个人四匹马顺利通过。 妇人看了眼身边的小公子,“祺儿,拉着我的手。” “少爷,我也想拉手。”张小白两条腿开始打摆子,伸出手。 柳文川白了他一眼,一把拍开。 几个人一起朝着铁索桥走去,妇人走在前,拉着小公子的手。柳文川紧随二人身后,然后是孙钰和黑丫,最后是战战兢兢的张小白。 真正踩在铁索桥上,柳文川才真切的感受到,这索桥其实很坚固,下方的树皮都是被编织上去的,而且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条铁索横向支撑。 虽然被风吹动的有些摇晃,但只要抓住两边的铁索不会有什么危险。 六个人小心翼翼的前行,行走的速度很慢。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索桥一半距离时。站在对面看着他们的丁三突然瞳孔收缩,右侧空荡荡的袖子好似被风吹动的甩向身后,直接缠绕住他背上的剑柄。 “小心!” “嗖嗖嗖嗖...” 树林中突然有羽箭袭来。 丁三身前剑光闪烁,直接挡下了射向他的羽箭。 可另外两名御王府护卫却明显慢了半拍,在丁三提醒之下,虽然挡住了几只羽箭,可一匹马却被箭矢射中。 被惊的马儿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嘶,慌不择路之下,居然直接将一名护卫给撞的一起掉下了山崖。 “嘶嘶嘶...” “啊!啊...” 这突来的变故,吓的张小白差点没尿裤子。 奶奶的,什么时候偷袭不行,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完了完了,这下死定啦! “祺儿小心!抓紧铁索。”妇人脸色阴沉,一只手紧紧抓住身后的小公子,又出言提醒。 眼看自家护卫掉下悬崖,白面小公子脸色更加惨白,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 树林中又一轮羽箭攒射而来,丁三栖身上前,空荡荡的袖子卷着他的剑,居然好似大风车一般,挡下了全部箭矢。 “你们快些通过。这条铁索桥绝对不能留!快!” 在丁三的催促下,妇人不得不拉着小公子快步前行,而身后的柳文川四人也都跟着一起快步前行,站在这桥上才是最危险的,要是有羽箭射来,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这条路除了山寨的人知道外,就连常年走山的周边村民都很少有知道的。丁三的心情很糟糕,这就预示着一个严重的问题,山寨内有内鬼。 “杀了他们!” 树林中,手持长弓的男子缓缓走出来。对着身后挥挥手,七个身穿夜行衣的刺客扔掉手中长弓,各个手握双刃疾冲而来。 男子再次搭弓,弓弯如满月,箭尖所指正是索桥之上的御王府小公子。 “嗖!” 箭矢激射而出的瞬间,箭身之上带着幽幽青光,好似那天上流星一闪而逝,丁三的剑根本来不及阻挡。 索桥之上,妇人眼见那箭矢激射而来,她松开身后的小手,向前一步跨出,双手在身前交叉,脚下猛然发力,身体高高跃起,竟是直接迎着那箭矢冲了过去。 对方的箭矢危机极大,如果在桥上抵挡,很可能会撞飞身后的小公子。所以,妇人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祺儿快走!”虽然跃起的瞬间,他对身后的小公子喊了一句。 可就在这时,又一匹马被砍了一刀,惊嘶一声居然朝着铁索桥跑了上来。 “啊!”如今那小公子是桥上第一个,眼看马儿朝着他就冲了过来,他骇然的瞪着眼,已经被吓傻了。 关键时刻,身后的柳文川箭步冲上,直接越过小公子,单手握着身后月婵,却并未让月婵出鞘,带着剑鞘直接朝着冲来的马头抡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马儿再次发出一声悲鸣,竟是直接被柳文川打的跌落悬崖。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下,铁索桥剧烈摇晃起来,柳文川因为双臂用力过猛,本就脚下重心不稳,这会儿更是身体前倾,直接翻身摔出了铁索桥。 “少爷!” “柳文川!” 张小白和孙钰同时开口呼喊,可他们根本来不及救援。 眼看着手掌与铁索失之交臂,柳文川的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难道要死在这儿了么。 啪!一只小手在关键时刻抓住了他的手掌,然后又是另外一只小手重叠着抓住了他! “啊!...快来帮忙,坚持不住啦!”原来,是御王府的小公子,御祺关键时刻扑倒在桥上,紧紧抓住了柳文川。 可是她的身体重量才多少,即便是两只手都抓住了柳文川,反而被柳文川拖着身体一起向下滑动。 关键时刻,张小白两条腿也不颤了,直接越过孙钰和黑丫,箭步冲过来,一只手抓住铁索,身体直接跳跃而起,灵巧的像个猴子,一只脚踩在索桥边缘,另一只脚缠绕住锁链。 “刀!” 柳文川立即会意,提起手中的刀鞘。张小白抓住刀鞘猛然发力,连刀带人一起直接给提了上来。 御祺身体向后滚动,双手也跟着用了拉住柳文川。 在二人合力之下,柳文川身体被拽上来一大截,他的双脚向上直接踩住锁链。另一只手松开了月婵,直接抓住锁链。 算是,死里逃生。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八章 大手小手 巴郡,周府。 书房的门打开,一众元苍国官员从书房中有序的走出来。 “卫丞大人留步,明日早朝,我等定然鼎力支持。” “那周某就代六皇子殿下先谢过诸位啦。” “卫丞大人客气。” 十二位大臣再次躬身行礼,这才一起离开。 看着离开的众人,周云峰嘴角上挑,眼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六皇子乃是吉妃所生,而吉妃乃是他们周氏之女。 元苍国虽小,可他却可以只手遮天。无论是江湖,还是朝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齐余孽,哈哈哈...一个大齐王朝已经覆灭十五年,而自己却已经可以掌控一个国家。 二十多年前。 周家本是在平遥定居,在平遥都城内也算是乡绅大户,家有良田万亩。虽然家境殷实,却缺少一个在朝为官的氏族子弟。 于是,周家一番运作之下。 才给当时游手好闲的周云峰运作出一份前程,在平遥县府做一名府兵。因为他读书多,又熟读兵法,最主要的是家里还有钱。在县府内两年时间,人情来往,上下打点。得到了平遥府尹的青睐,帮忙推举他进入到了平遥禁军营。 从一名府兵成为禁军,身穿铠甲腰身佩刀,整日在皇宫之内守职。在熬上个三五年,混个武将官职,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可周云峰那时候还年轻,又常年在宫中值守,总是帮着同营的兵友顶值,便是很少回家。一来二去,在一个岗位混熟后,便和宫中的一名宫女勾搭上。 皇宫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宫女宦官和禁军之间不可沆瀣一气。一来怕霍乱后宫,二来也是怕yin*秽之事横行。 所以对此等事情管的极为严格,一经发现,必会严惩。 这个周云峰不仅和那宫女私通,还因为有个宦官发现他们的行径,直接痛下杀手,将宦官杀死后了投井。 最后还是因为那宫女有了身孕,事情才被败露。 可这个周云峰也是胆大包天,似乎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似的,他在很久之前便开始诱导同营的几个禁军跟着他做yin乱之事,以此互为把柄。 这个周云峰也是个狠人,那宫女怀孕之后。有人揭发了那名宫女,在后宫调查时,他偷偷潜入诱骗宫女说是要带着她私奔,结果直接带着人到幽静处,一刀宰了,投入井中。 而且为了能让自己脱身,他匿名举报了那几个yin乱后宫的禁军。在禁军营对此事彻查时,他轮值回家,连夜带着家人逃离平遥。 原本好好的殷实家庭,就因为他的荒诞的行为,不得不放弃平遥家业,一路逃亡似的来到元苍国内。 从那以后,这位周卫丞不但没有丝毫的悔意,反而开始怨恨起大齐王朝,怨恨大齐的皇室。 在元苍国他依旧走的老路,经过几年时间,他就进入到元苍国禁军营,还成为了禁军统领,得到了元苍国皇室的信任。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平步青云之时。大齐王朝突然被列国讨伐,居然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大齐覆灭。 为此他还在府中设宴,畅快淋漓的大喝了三天。 在后来,听闻大齐余孽逃亡至元苍国境内。他便主动请缨,愿统领江湖各门派,前往阻拦。 自那以后,元苍国江湖被他统领,一些个不愿与他沆瀣一气的异己,也都在那场大战中被他借机除掉。 转眼十五年,他已经成为元苍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位,这元苍国如今就像是他的后花园。 意气风发的周卫丞,真想仰天大笑,似乎怕有失身份,他只是高高的扬起那傲慢的脑袋,抿着嘴轻笑一声,转身重新走进书房。 就在他关上书房房门时,背后原本他的书桌位置,不知何时已经有人坐下。 “周大人的府邸,果然够气派。” 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周云峰心中一凛,脸上更是一扫而逝那瞬间的阴沉,重新挂上笑容,转身朝着书桌旁走去。 “任兄,稀客啊。” “可不是。转眼已经快二十年没见,还以为周大人已经不记得我这个仁兄了。” 这位不速之客,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的花生米,油乎乎的一把散落在周云峰昂贵的宣纸上,另一边摆放着一个酒壶。 翘着二郎腿,正一边喝酒一边吃花生。 周云峰瞥了一眼桌面,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洁癖。 “周大人,我可是专程过来帮你的。酒和菜还要我自己带啊?” “这里是我的书房,自然不会有这些,要不我们去后院,一边喝一边聊?还有几坛好酒。”周云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算了,算了。也喝的差不多了。本来没想过来的,实在是这一路风餐露宿,都是为了帮周大人您保住乌纱帽,结果来了还不招人待见。” 周云峰眯眼笑着,并不接话。 这个家伙最让他讨厌的地方就是一张爱絮叨的嘴。此人也是他在大齐唯一还有联系的朋友,如今乃是天泽王朝玄天剑宗下宗的一峰之主,任德君。 “芭蕉山的事情,我不适合出面。不过御王府的人,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留下。你能邀功,我能清除异己,合作愉快。” “着急走?”周云峰问道。 任德君拍了拍手,并且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张宣纸擦了擦手上的油,点头道:“跟周大人您可比不了,我就是个劳碌命,还得去拼死拼活。走啦!” “不带上坛酒在走?” “多年不见,你老了很多。”任德君答非所问,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鬓角,然后又指了指周云峰的书桌子底下,大笑着跳窗离开。 这个不速之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周云峰浓眉竖起,双手紧紧握拳。又缓缓的松开,走到书桌旁,开始耐心的打扫起‘战场’来。 在他的书桌下方,放着个熟悉的酒坛子。 朋友?从他离开大齐开始,他就想明白一件事。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被称之为朋友,没有价值的人,只会被弃之如敝履。 任德君曾经算是朋友,可两人的路不同,便分道扬镳。多年来一直都有联系,关系也变得更加利益化。互相利用罢了,他利用对方获取天泽王朝和整个江湖的消息。对方利用自己,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偶尔还会勒索一些钱财。 对于钱财这些,周云峰从未放在眼里。 芭蕉山的事情...算是一箭双雕吧。 ...... “快快快,先过桥!” 从柳文川被拉上桥以后,他连压惊的时间都没有,一只手握着月婵,一只手握着柔软的小手,直接朝着桥头狂奔而去。 在他身后,孙钰拉着黑丫,张小白依旧是断后。 在几个人好不容易冲出大桥,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御王府的另外一名守卫已经被杀,剩下的两匹马也不知跑去了哪儿。身在半空的妇人双手之间支撑着一块好似盾牌的金光,挡下了对方射过来的三只羽箭。从空中落下后,又直接冲到了丁三的身边,跟着一起挡住那几名刺客。 “祺儿,你们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丁三已经变为左手持剑,剑光所过,有点像天星宗的七星剑法。不过剑气内敛,剑招更快。 柳文川看的有些出神,都已经忘了自己的手里还抓着一个柔软的小手。而那个小手好似也已经忘了抽出去。似乎被这么抓着,还挺有安全感。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里,让她感觉很安心。 “少爷,别傻站着啦,赶紧逃哇。”张小白扯了一把柳文川的衣服,直接从他的身边冲过去,朝着树林中逃窜。 柳文川这才想起来,现在不是观摩剑法的时候,他扭头对御祺说道:“跟我走。” “啊!” 不等御祺反应过来,已经被柳文川拉着小跑起来。 丁三脚踏七星,整个人如同隐没在黑夜中,身体带着残影飘忽而过,手中剑光如流星,与天上的星空遥遥呼应。所过之处,必有血光飞溅。 原本是将他合围的几名刺客,在他身形略过之后,纷纷倒地。 “七星剑?你是天星宗弟子?”那名手持长弓的男子惊呼道。 下一刻,他手中长弓发出一连串的火星子。只是倒退了三步的他,就挡下了丁三连续的攻击。 原来,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黝黑的金属弓。也是他的武器! “你先走,这个人交给我!”丁三没有回头,他已经感受到最后一名刺客死在妇人的短刃之下。 妇人倒也没矫情,保护小郡主要紧。他直接朝着柳文川等人逃窜的方向奔去。 原本的护送任务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的,没想到最后居然遇到了袭击。等杀了这个家伙以后,丁三就会返回索桥另一边,并斩断索桥,以免敌人从此处攻上山寨。 “你就是巴郡皇宫内的那个六境神射手吧?”丁三开口冷声问道。 那男子又再次向后退了两步,一只手已经悄然摸向身后箭筒,冷笑道:“你就是那个天星宗的叛徒?”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动了起来。黑衣人一脚踏出,坚硬的岩石都被他踩出一个小坑洼,身体极速后退的同时一直羽箭撕裂夜空般朝着丁三射去。 丁三速度同样很快,脚下腾挪如蛇,身影闪烁直追而上。 另一边。 一路狂奔的五个人,孙钰和黑丫跑在最前面,本就漆黑的夜里,孙钰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感觉是下坡路就一直不停歇的朝下奔去。 张小白不紧不慢的跟在孙钰和黑丫的身后,他的目光始终在观察着周围树林。其实在几人之中,要论速度,他绝对是最快的那个。 可这会儿,他不得不保持前后的距离,时刻警惕着,又不能让柳文川和自己三人跑散。 “小心!” 突然,张小白轻呵一声!手中一把裁布的剪刀直接朝着前方孙钰就飞掠过去。 感受到身后的攻击,孙钰下意识的拉着黑丫朝着侧面躲闪,身体直接撞在一颗大树上,算是停住了脚步。不等她对张小白发怒,刚刚原本该是他落脚的地方,竟是叮的一声落下一直箭矢和一把剪刀。 与此同时,张小白的身影已经来到,翻身滚落,躲开另一只箭矢,剪刀已经重回他的手中。 孙钰已经完全被张小白行云流水的动作给惊呆,感情这个家伙才是个高手! 第一卷 出山 第三十九章 林中激斗 柳文川手中月婵横扫而出,挡下一只射来的箭矢,赶忙拉着御祺躲到了一颗树后。 气喘吁吁的御祺脸色有些苍白,表情似乎变得极为痛苦。可柳文川根本没时间注意她的表情,黑夜下他的双眸犹如两颗璀璨的宝石,正盯着前方缓缓走来的三个人。 这三人和之前索桥边上的黑衣人是同样的装扮,其中还有一名女子,看着柳文川几个人,嗤笑道:“这几个小娃娃是怎么回事?” “我们要抓的就是个娃娃。” “哎,这让我怎么下得去手嘛。”女子哀怨的对身边男子抱怨。 男子咧嘴一笑,残忍的说道:“那就砍了胳膊,割掉舌头,在挖了一只眼睛,领回去当宠物养。” “哎哟,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柳文川一步踏出,将御祺挡在身后,孙钰拉着黑丫慢慢后退到了张小白的身边。 手里握着把剪刀的张小白哭丧着脸,看着前方三个人,苦兮兮地说:“几位大侠,我们把你们想要的人交出来。能不能放过我们?” “咯咯...真乖。把人交出来,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如何?” 眼前妖娆的女子,笑声如媚,身上的夜行衣反而把她凹凸的身型完美的呈现。前方凸出的异常突出,后边挺翘的,圆润饱满。 张小白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交不交都是个死,那就打过了再看?” 他回头看向柳文川,似乎是想说。我已经尽力了,咱们掺不掺和都走不了。 本来就强忍着身体痛苦的御祺开始还被张小白的话吓了一跳,结果现在算是松了口气。可眼前却一阵恍惚,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额头上已经细密的汗水渗出。 “啊!...”御祺发出一声呻吟,捂着胸口直接向后跌倒去。 本来已经松开了御祺小手的柳文川下意识的伸手抓住,月婵挡在御祺的腰肢,向前一带将人搂入怀中。 “你怎么了?” “我...”御祺痛苦的按住胸口,脸蛋上升起酡红,表情却异常的痛苦。 柳文川不明所以,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帮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就是跑了几步,咋个还这么痛苦了呢? “少爷小心!” 身前,张小白突然发声提醒。 劲风袭来,竟是那女子刺客直接朝着这边奔袭而来,她的手中同样制式的双刃,奔袭速度很快,眨眼就已经来到柳文川的身前。 “叮!” 月婵一刀横扫而过,那女刺客双刃前刺硬砰硬。可下一秒,女子刺客身体直接被轰的急掠而去。她没想到对方不过少年模样居然有如此强横的力量。 另一边张小白本打算过来驰援柳文川,却被一名男刺客拦住去路。张小白手中剪刀好似一件回旋镖,一把抛出之后,剪刀在空中旋转而动,竟然是沿途多次阻拦那刺客攻来的轨迹。 张小白就好似能够预判,又好像可以用意识控制空中剪刀一般,每一次撞击之后都可以再次阻向对方。 看着张小白似乎想要到自己这边来帮忙,柳文川对其说道:“不用过来,保护黑丫!” 不是不相信孙钰,恰恰是因为太了解孙钰,柳文川才会有此言语。孙钰这会儿也已经和一名男刺客碰撞,只是一个照面她就被对方逼迫着一退在退,毕竟还要保护黑丫,所以看起来她被对方打的很狼狈。 “嘿嘿...果然是少女的芬芳...更诱人!” 男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的盯着孙钰。对付一个三境的花拳绣腿,根本不至于让自己用出全力。趁着他们那边没结束,自己倒是可以好好玩一会儿。 先一点点一刀刀剥开她的衣服...在她娇羞又愤怒,泫然欲泣之后,在挑断她的手脚筋,让她只能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为所欲为...嘿嘿... 这几个变态,都曾是元苍国魔教中人。本该被杀掉的,却被周卫丞秘密豢养起来,为他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被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孙钰感觉自己像是被看了个通透似的,羞愤不已,让黑丫躲在树后,她怒然前冲。 “来得好...嘿嘿...” 剪刀重新飞回手中,张小白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在行走,身体近乎与地面平行,速度快不说,而且行动轨迹让人捉摸不定,跳跃性极大。 他的对手几次冲杀,竟是根本摸不要他的衣角。 “嘿!你是属泥鳅的?” 张小白所过之处,枯叶纷飞,剪刀刺入一颗树上,身体绕着大树转了一圈,随后又是一甩手剪刀再次飞了出去。 那刺客对这把剪刀头疼不已,实在是和它的主人一样,轨迹让人捉摸不定。 “叮!叮!” 剪刀与刺客手中断刃碰撞,被弹飞向空中,下落直接,竟是又一次改变轨迹。而刚还在乱跑的张小白却消失了。 是的,在刺客眼前消失不见了。 “人呢?” 再看那剪刀,竟然是背着孙钰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小心!”那刺客对同伴提醒道。 戏耍孙钰的刺客余光瞥了一眼,嘴角挑起冷笑,对剪刀浑不在意。手中兵刃分寸掌握的极好,在孙钰躲闪攻击之际,另一柄短刃从孙钰腋下划过。 惊险万分的一击吓得孙钰赶忙身体后退,扬起了脑袋。一缕青丝飘落,那细刃险些在她的脸庞上留下一道伤痕。 “嘿嘿...”男子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目光直勾勾盯着花容失色的孙钰,头也不回的随手挥舞手中短刃挡开袭来的剪刀。 几个少年人能强到哪去?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还有心思估计别人?” 忽然,另一名此刻耳畔突然响起了张小白稚嫩的声音,可这声音却让刺客从头凉到了脚后跟,一把剪刀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你...呃..呃...” “只准你们有两把武器,还不行我有两把剪刀啊?” “刘思!别玩啦!” 看着同伴被杀,女子眼神中闪过怒意。她当然不会在乎那家伙是死是活,她在意的是任务。 “哟呵,倒是小瞧你了。不过武老六本就是个废物...”刺客嘴上说着同伴是个废物,实则已经愤怒不已。因为他和武老六可是难兄难弟。 男女刺客同时动了,一个冲向柳文川,另一个冲向张小白。 在空中划过弧度的剪刀斜飞下来,张小白将身前刺客推开,整个人再次躬着腰逃窜起来。 “不带这样的,不是说好了一个人对付一个!你还要不要脸。”一边‘瞎跑’,张小白一边在那哭丧着脸骂骂咧咧。 俏脸苍白却透着几分红晕的孙钰一只手握着剑,另一只按在胸口处,免得春光乍泄。刚刚在她没注意时,衣衫被割破,露出了里面粉红色的肚兜。 那刺客的眼神,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柳文川双手紧握月婵,站起身挡在御祺的身前。眼神坚定而冰冷,对于厮杀这件事,他其实还是有些束手束脚。平时只是和孙钰切磋,俩人就像搭台唱戏似的,根本不会有真正的杀招。 可这会儿却不一样,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把命丢掉。 眼看那女子两次跳跃之后,双刃在胸前交叉,眼神直勾勾盯着柳文川的刀。刚刚那势大力沉的一刀让她不敢轻敌,特别是对柳文川手中的刀,她很垂涎。 绝对是把好刀!如果自己能得到此刀... 脚尖再次点地,女刺客脚下横移,柳文川的视线立即被一棵树挡住,可本该从树侧出现的身影却并未出现。 几乎是下意识的,柳文川踏步上前,刀身向上斜挑而上。果然在他的头顶,那女刺客双刃齐出,与刀身碰撞。 柳文川被压的身型下沉,双腿微微弯曲。这女刺客是绕树之时,直接沿着树攀升而上,从高处跃下增加力道。 只是她也没想到柳文川会提前做出预判,向前迈出了一步,导致她前冲之势受阻,只能再次与柳文川硬碰。 双刃抵住刀身,女刺客借力翻身而过,直接绕开了柳文川,向御祺飘落过去。 柳文川心中一急,右脚抬起扭转腰身,竟是以牺牲身体重心强行转身,一招横扫向身后。女刺客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等的就是你仓皇出手。 原来女刺客杀御祺只是虚招,就是为了引诱柳文川慌乱下攻击。短刃挡住扫来的横刀,接着柳文川的力道,女刺客双脚离地,好似瞬间变成了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被刀带着横身飞起,另一只短刃则在柳文川毫无还手的情况下,直接朝着他的眼睛刺了过去。 “傻瓜,死吧!”女刺客嘴角挑起,满是嘲讽的眼神,对柳文川眨了眨。 本就身体失去重心在向前栽倒,即便松开手中的月婵,他的双手也已经来不及防御。女子就算不刺过来,柳文川自己都会撞向那短刃。 关键时刻,他体内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爆发,狂暴蛮横的真气瞬间充斥他的全身,眼神中一抹金光闪过,冰冷残忍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短刃。 月婵脱手,紧握的右拳几乎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从侧面砸向女刺客的脑袋。 短刃刀剑已近在咫尺,即便柳文川一拳砸中,恐怕他这只眼睛,也会瞬间被刺瞎。可这时候还能如何,瞎一只眼总比丢了命要强。 突然。 不等他拳头砸中女刺客,一道劲风袭来,在这关键时刻拽住女客的双脚直接将人横着抡了出去。柳文川拳头落空,肩膀处传来咔嚓一声,他也跟着应声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抬起头看去,原来在危急关头,是御王府的二供奉,那个其貌不扬的妇人赶了过来。 “找死!”妇人目露凶光,转头身影闪动的冲着女刺客追了上去。 身在空中,女刺客暗暗叫苦,根本没法找落脚点,只能任凭身体横飞。终于前方有树拦路,她挥刀想要以此稳住身形。 身后一道身影闪过,竟是直接出现在她身前。 “嘭!” “噗...” 双手握拳如擂鼓般砸在女刺客的后背上。背后脊椎不知被咋碎成了多少节,五脏六腑更是直接被震的废碎。 当女刺客落地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死不瞑目!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章 命中注定 “噗噗...” 两把剪刀一前一后,从男子刺客的脖子上划过,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咕噜噜的掉在了地上。 张小白摆出一个自我感觉帅帅的姿势,伸手接住两把剪刀,扭头对孙钰咧嘴嘿嘿一笑。 “还是孙姑娘厉害,不用出手,光是站着就给那刺客造成了无形的威慑!厉害的,厉害的!” “哼!”面对张小白的嘲讽,孙钰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抱住黑丫,以此掩饰她衣衫的尴尬。 柳文川站起身,皱着眉看着面前的妇人,似乎是想辩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妇人将地上的御祺抱起,对他说道:“此事与你无关,我家公子从小就得了怪病,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 妇人如此算是对柳文川表示感谢,“我们赶紧下山,万一这山上还有刺客就危险了。” “好。”柳文川回了一句,和张小白三人走到一起,彼此点了点头开始跟着妇人一起向山下奔行。 夜色虽然变得更浓了,但以妇人五境的实力,早就可以做到夜视如白昼。柳文川则是凭借这强大的感知力,带着三人快速前行。 期间,黑丫实在跑不动,便被张小白背了起来。嘴上虽然不住的埋怨黑丫重,让她以后少吃点,腿上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在林间穿梭差不多一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山下。但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直接到官道上行走,而是找了个山洞暂时躲避。 妇人背着御祺带着孙钰和黑丫躲在山洞中,林义和张小白在附近找了些干柴。 等柴火点燃后,漆黑的山洞里终于有了光亮,寒气也随时被驱散。火光的照射下,御祺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许的缓和,妇人便一直时时刻刻的蹲守在御祺的身旁,不时将体内真气柔和的送入到御祺的体内。 柳文川和张小白捡干柴期间,孙钰已经换上了一件新的衣服。总算不会那么尴尬了,一想到之前张小白看自己的眼神,想到自己那粉色的...俏脸上再次升起一抹红霞。 此番大战,柳文川和孙钰其实出力很少。三名刺客,让张小白一个人就搞定了两。所以这家伙如今就躺在火堆旁,呼呼大睡呢。 睡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没心没肺。 黑丫依旧是枕在孙钰的腿上,孙钰盘膝而坐在修炼。 柳文川负责在山洞口守夜,万一周围还有刺客,找到了这边来,至少有个防备。 天刚蒙蒙泛起鱼白肚时,妇人从山洞里走了过来,她坐在柳文川的身边,小声说道:“这一路上,感谢你对祺儿的照顾。对了,我家公子的名字叫御祺。我是她的奶娘,你可以称呼我顾姨。进去睡一会儿吧,我在这边看着。” “哦,好的,顾姨。我姓柳,名文川。” “对了,帮我照看一下祺儿的情况。她原本是个根骨百年难遇的武道天才,偏偏身患顽疾,让她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在武道上...” 妇人突然止住话,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怎么还跟你絮叨上这些了,如果祺儿有什么情况,还要劳烦刘公子过来叫我一下。” “好,好的。” 回到山洞,柳文川朝着张小白的身边就走了过去。可走到一半,扭头看了一眼依旧皱着眉的御祺,他又突然改变方向,然后来到御祺的身边悄然坐下。 在确定他并未有任何异动,盘膝坐下开始修炼后。山洞口的妇人才收回‘视线’,默默的守护在山洞口。 又不知过了多久,柳文川眉头微皱,慢慢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旁边御祺时,惊讶的发现在御祺的眉心处,居然多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标记,类似雪花的形状。 柳文川还发现,只要那雪花若隐若现的闪动一下,御祺的眉头都会不自觉的皱起来,似乎每次闪动都给她带来巨大的痛苦。 可以看到,御祺的眉宇间似乎都带着淡淡的白雾。身体散发出来的寒气,都快要把她给冰冻上。 这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就是因为这东西,让她得了怪病? 心里想着,柳文川下意识伸出手摸向御祺眉心的那朵雪花。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那雪花时,在他体内潜藏的某股力量突然震颤了一下。 柳文川并未发现,在他的额头眉心处,一个模糊的金色标记闪烁了一下。淡金色的光晕在他的身体皮肤上,如流水荡漾般,只微弱的一丝一缕悄然来到指尖。 在手指触碰到御祺眉心处的雪花时,柔和的金光一闪而逝。柳文川只觉得手指似乎是按在了一个万年寒冰的冰块上似的。 手指立即传来钻心的刺痛,那是一股让人不仅打牙颤的寒冷。他赶忙收回手指,用大拇指搓着手指肚,并且放到了嘴边还吹了吹。 低头看了一眼并未大碍后,这才赶紧挪了挪身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对于御祺眉心处的雪花标记,他心有余悸,又充满了好奇。 殊不知,如今从他手指间渗入御祺眉心的柔弱金光。在遇到冰冷的雪花后,好似忽然变得‘凶残’起来。金光游走,宛如一条金色的小龙,张牙舞爪的朝着那雪花冲了过去。 只是一个横穿而过,那雪花间冰冷的寒气便被清扫了一小半。御祺紧皱的眉梢舒缓,圆圆的脸蛋上也呈现出了一抹红晕。 似乎感受到了小金龙的威胁,雪花瞬间在御祺的眉心散去,淡青色的寒气朝着御祺身体各个角落逃窜。小金龙则是耀武扬威的开始追赶,凡是被他追上的寒气,皆是瞬间被吞噬。 小金龙所过之处,就像在御祺身体的经络之间留下了一条金色的道路。让寒气避而远之,生怕触碰到那金色便会被吞噬般。 其实小金龙并非是将寒气吞噬,那淡青色的光芒,实属是一只极寒之地的七尾雪狐所凝练而出的妖族精血。 本身雪狐就生活在极寒之地,这只七尾雪狐已在那极寒之地的雪山中潜心修炼多年。不曾想突然有人发现了她的行踪,前来猎杀她。 雪狐能修炼至七尾,没有点大机缘大造化,即便修炼三千年也未必能有此成就。她本就无心与人类接触,这才选择在极寒之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躲藏修炼,并且这里地下的万年寒冰,对他来说裨益极大。 人类武者之所以寻找他的踪迹,不仅是为了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实际原因是雪狐本身就物种稀少,而且普通雪狐一旦走上修行之路,能够修行成妖,便会成为那浑身是宝的猎杀对象。 不说他的皮毛,最为珍贵的要属他的妖丹。 被五个武夫堵在了洞口,双方一番你来我往的大战,对方早有准备,让她吃了不少的暗亏些亏,这才且战且逃的离开了极寒之地。 说来巧合,七尾刚拖着重伤的身体逃脱出几人的包围圈,却没想到遇到了御祺的父母所乘坐的马车。 当时御祺的母亲就已经怀有身孕,本来不是为了拦路,却被七尾误会。御祺的父亲,也就是现如今的御王,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便和那七尾打了起来。 本就身受重伤,七尾怎是当时御王的对手。临死之际,为了不让这群‘坏人’得到他的皮毛和妖丹,这家伙居然选择了自爆。 在自爆的同时,将那体内潜藏如妖丹一样珍贵的精血凝聚而成的雪花,送进了御祺母亲身体内。 就因为这无妄之灾,御祺母亲在生她的时,遇到了难产。最终为了保护她,能让她平安降生于世,母亲选择了死亡。 却天不遂人愿的,雪花也被带了出来,依附在御祺的身上。 这才是之后为什么御王府原本说是有个小郡主出生,后来又说夭折的原因。暗中都是家族里几个供奉在以真气帮着抵御寒气,同时御王在满世界的寻找可以救治的方法。 这次他们亲自前来寻找星云佩,并且带上了御祺,就是因为雪花将在近期彻底爆发。一旦寒气侵入御祺身体各处窍穴,她将必死无疑。 这也是当初御祺出生被预言的结果。 她,很难活得过十六岁。 谁也不会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或许是御祺本就命不该绝,在这危急时刻遇到了柳文川,本就该命中又缘的二人再次相遇。 柳文川体内的真龙之气,本性属火,对极寒之气是天生的相克之物。 仅仅是丝丝缕缕,足以为御祺短暂吊命。虽不能帮她祛除体内多年积郁的寒气,但足以帮助她护住心脉。 小金龙所过之处,留下的一道道金色小路。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让寒气不敢轻易触及。但毕竟气息太少,在小金龙游荡了一会儿后,除了留下了那些短暂可以支撑的金色小路之外,其余皆以与寒气抵消。 妇人回到山洞里,准备叫众人一起继续赶路时。 居然意外的发现,御祺的气色已经好转。脸色变得好了很多不说,表情不在那么痛苦,而且气息也变得平稳了。 她诧异的走到御祺身边,伸手掐住脉搏。寒气暂且隐藏消退,但体内积郁却一点没少。 妇人在心中苦笑一声,似乎在自嘲自己异想天开。同时心中又为如亲生女儿般呵护的御祺而悲伤,为何上天如此不公,让一个小女孩平白遭受如此痛苦。 她也曾有一女,如果还活着,也该像御祺这般大了。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二章 不过钱尔 既然御祺有所好转,妇人临时做出决定,就躲在这山洞中不走了,一直等到大供奉回来为止。 于是,在柳文川被叫醒以后,和妇人有了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她希望柳文川四人能够留下来,一起等大功夫归来。等大供奉回来以后,大家可以一起赶路。 当然,让柳文川他们留下帮忙保护御祺,御王府也会给出丰厚的报酬,绝对不会让他们白白涉险。 不等柳文川回复,张小白已经跳了出来。并不是说他们不想帮忙,实在是三人这点三脚猫功夫,想帮也实在是爱莫能助。而且他们本来就住在巴郡,这要是让那卫丞知道了身份,以后可就是无家可归了。 张小白这一本正经的瞎掰,无非就是想坐地起价。柳文川在心中苦笑,却并未插话。 可妇人江湖老道,怎能不明白张小白这点意思。四人之中,就这家伙心眼子多。不过...江湖经验嘛,尚浅。 于是,妇人给张小白又分析了一下如今的情况。 不说那山寨剑客是否杀了那个刺客的首领,就算杀了,难道他们两次大战就没人在暗中窥视么?只要有一次,他们的身份也就早已经和御王府拴在了一起。 就算现在他们四个走出去,敢保证不会遇到卫丞的人? 几句话下来,张小白的脸又白了几分,有些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建议。你们留下无非就是在这山洞中无聊几日,却能结交御王府。哪怕等以后到了御王府,想谋一份前程,都不是不可以的。如何?” 威逼利诱,循循善进。 张小白怂了。 柳文川,也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四个人留在山洞照顾御祺。妇人则一个人先出去探查情况,并且给大供奉留下暗号,让他知道自己等人在这里。 张小白绝对是个能屈能伸,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在妇人离开山洞之际,他还不忘提醒一句,多弄些吃食回来。 ...... 巴郡,龙翔镖局。 “前辈,现在整个巴郡城都戒严。虽然那周老贼知道您会来巴郡,却并不知道您回在我龙翔镖局。所以,这里会很安全,您就暂时屈身...” “不行!我在哪里都无所谓,就是让我睡柴房都不成问题。可是我能等,小王子他等不了啊!” 孙连海作为巴郡龙翔镖局分舵的总把头。其实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曾经是御王府麾下统领。在大齐灭国后,他便脱离的御王府,成为了巴郡龙翔镖局分舵的把头。 他和柴义的关系,算是亦师亦友。当年的柴义很欣赏孙连海,于是就传授了他一些武道经验。 龙翔镖局孙家,很早就和御王府关系莫逆。可以说,能在各洲之间穿梭,寻得星云佩的也就只有像孙家这样的势力才能做到。 幸不辱命,星云佩正是龙翔镖局在西部的莲花洲寻得,并以极高的价格帮忙购买。又冒着极大的风险,穿越整个跨洲并穿越古臻王朝,从天星宗眼皮子底下送过来。 星云佩上的心法对御王府其实毫无用处,御王所要的乃是星云佩本身。此物相传是由火凤凰的羽毛炼化而成。 其中蕴藏的极致火属性,正好可以帮助御祺解她体内的极寒之毒。 如果不是因为御王府本身就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又因为小渔村的大齐人士暴露,恐怕此行就是御王亲自前来了。 “前辈,不若这样。让我亲自帮您走一趟镖,将那星云佩送到小王子手上。我孙家做的就是走镖的行当,况且那周云峰也要给龙翔镖局几分薄面,他更不可能想到我会押送此物...”孙连海建议道。 他的这个提议,无异于是把他们巴郡这一支的孙家全部押上了赌桌。元苍国虽然只不过是天泽王朝的藩属国之一,但关系错综复杂。 周云峰不过一个小国卫丞而已,就敢在此设计陷害御王府,可见其背后肯定有更加强大的势力支持。 御王府在天泽王朝树敌颇多,一时间也无法想到是谁在背后运作。柴义肩负重任,不敢辜负了御王对自己的信任。却无法摆脱巴郡之危,如何能不让他着急。 “小孙,你这样无异于是把整个巴郡孙家的身家性命都赌上了,我柴义何德何能。” 孙连海向后退了一步,对着柴义抱拳鞠躬执晚辈礼。随后他的脸上挂着慷慨的笑容,“柴前辈于我如师,当年受您指点,才能有我今日武道之成就。更何况,当年御王府的生活,是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美好回忆。” 不等柴义开口,孙连海继续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好!”柴义倍感欣慰的拍了一下孙连海的肩膀,他很庆幸,在巴郡里的人是孙连海,他大笑的继续说道:“既然你敢冒险走这趟镖,我又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和你一起!” “前辈,您不信我?”孙连海微微皱眉。 “哈哈...非也!就是因为信你,我才要和你一起出城。”柴义并没有因为孙连海的质疑而生气,反而是因为这句话而笑的更开心。 其实这个办法,柴义早就想过,只不过没开口提出而已。毕竟今日不同往昔,龙翔孙家已经卖了个天大的面子给御王府,他可不想让最后一步的交接毁在自己的手上。 即便眼前之人只是孙家的旁支,可他亦是姓孙。 现在孙连海自己提出来,那就好办多了。只要自己混在镖师队伍中,身上带着个假的星云佩。即便暴露了,也可以不让孙家被殃及。 不暴露自然最好,可以让孙连海和御王府在续一段香火恩情。 孙连海本就心思活络,立即明白了柴义的良苦用心。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柴义制止。 接下来的事,就是他孙连海去安排了。想走镖其实有很多,要押送去往天泽王朝的镖有十几件之多,隔一段时间他们镖局就要跑上一趟,只不过并不是每次都由孙连海亲自押送。 下午,夕阳渐落,巴郡城门即将关闭之时。 一只孙家的镖师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门口行来。最前方骑马者正是孙林海,在他的身边还有孙连城和孙启二人。 来到城门口,孙连海直接下马朝着城门口守卫走了过去。 “孙把头,你们这是?” 守城的禁军校尉是老熟人,看到孙连海走过来,赶忙走上前去询问。 孙连海笑着伸手握住校尉的手,向其塞了一袋子银钱,解释道:“让郑校尉费心了,吴老太爷的一批货,着急押送去天机城。本来是打算后日出发的,可吴家今日下午派人过来催促,没办法只能我亲自走这一趟了。” “什么东西居然要孙把头亲自押送?”那校尉惊讶的问。 孙连海左右看了看,悄悄的凑到校尉耳边说:“是天机城那边,要给天泽玄天剑宗铸造一批武器所用的材料,我怎敢不上心!” 一听是关于玄天剑宗,这个郑校尉就是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在继续问。 “那...” “郑校尉秉公办理即可,该检查还是要检查的。”孙连海笑着说道。 二人目光交错,已是心照不宣。 “来,兄弟们。龙翔镖局的货,大家检查都小心着点。”郑校尉对门口守卫们招呼了一声,又对着孙连海笑着点头。 这其实是守城禁军之间的暗语,检查小心着点,意思就是让手下走个过场。 郑校尉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又对孙连海问道:“怎么镖师队伍里多了这么多新面孔?” “哦,都是我从烁阳那边镖局借调过来的。此次不仅货物重要,而且货品也比较多,我们镖局人手不够...” “烁阳?”郑校尉立即警觉起来。 孙连海随机笑了起来,“郑校尉您也太抬举我了,就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那些人沾上边不是。” “孙把头,可不带如此吓唬人的啊。” “哈哈哈...郑校尉说笑了。” 这时候,负责检查的禁军对着这边挥了挥手,意思是货物没有问题。 “行啦行啦,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相信孙把头的。赶紧出城吧,马上就要关城门了。” “好嘞好嘞,那就不耽误郑校尉时间了,孙某在此谢过!” “孙把头客气。” 之所以挑选了这么个时间,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天将黑下,这个郑校尉也着急关闭城门,自然不会对镖师里陌生的面孔一一排查。 重新骑上马,孙连海带着镖师队伍开始陆续穿过城门离开。 然而,就在整个队友都将离开城门时,城内突然有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赶来。当前一人对着镖师队伍大吼了一声:“停下!谁让你们出城的!” “赶快停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孙连海不禁紧张起来。 “参见统领大人!”郑校尉直接对着骑马之人行礼。 没办法,镖师队伍只能停下。郑校尉的手下们也都冲出了城,拦在了镖师队伍前头。来的人可是巴郡守城禁军的统领,周巍。 “怎么回事?城门关闭之后任何人不得出城,你没接到这个命令嘛?”骑在马上的男子,三十多岁模样,冷着脸质问道。 郑校尉低着头,吓得心都跟着一颤。 “回禀统领大人,龙翔镖局的镖师是在城门关闭之前来到,因为检查货物耽搁了时间,所以特例放行。” 男子冷眼怒喝,“特例?谁给你的权利!” 郑校尉吓得直接单膝跪地,“统领大人恕罪,实在是此次龙翔镖局所押送货物乃是吴家的,不敢耽搁。” 他就是一个小校尉,不敢得罪城内的各大势力。况且,龙翔镖局孙家的队伍,本来就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到来,并没有违反禁行令。 见情况不妙,孙连海已经下了马快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来到男子马前,他也先是行礼拜见。然后才把跟郑校尉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眼前这个周统领,不过就是个外强中干的饭桶罢了。能当上守城禁军统领,还不是因为他老爹是卫丞。 “孙把头亲自押镖?” 对孙连海,周巍还是认识的。虽然他是个饭桶,但如今巴郡严峻的形势下,他觉得龙翔镖局突然如此兴师动众的走镖,肯定有猫腻。 刚刚他还只是带着手下们在清雅阁里喝酒,正巧站在楼台上看到了这边长龙似的镖师队伍,他才兴冲冲的带人赶了过来。 “实在是没想到会给周统领您添麻烦,这个时间出城实属无奈,还请统领大人见谅。”孙连海还是老套路,直接走到周巍的身边,衣袖两个钱袋子直接塞到周巍的马鞍下。 只是略微一打眼,周巍便大概猜出了个数目。 一直隐藏在镖师队伍中的柴义,手已经紧紧握着了刀柄。活了大半辈子,在御王府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想到今天出一个巴郡城,就让自己紧张到不行。 巧了的是,他所处的位置,正好就是镖队的尾部。本来马上就要出城了的,结果周巍一嗓子喊过来,差点没把柴义吓的拔腿就跑。 此时,孙连海和周巍就在柴义的不远处。十几步的距离,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身份暴露,他可以第一时间先擒了那统领,然后借机逃离。 “孙把头,队伍里不会有大齐余孽吧?” “哎哟,周统领,这玩笑可开不得呀。”孙连海被吓的一哆嗦,连连摆手。 周巍居高临下的看着孙林海。而孙连海就只能仰着脖子,始终对着真诚的笑脸,让周巍看到自己淡定的表情。 二人对视了几秒之后,周巍略微有些惊讶,心中更是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他此次赶过来,觉得镖师队伍有猫腻也只是他一闪而逝的想法而已。真正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钱。毕竟,今晚在清雅阁的消费,需要有人买单嘛。 摸到马鞍下两个钱袋子里居然是金子,周巍的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对着孙连海一挥手,“好,没有就好。走吧。” “谢统领大人!”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三章 金龙再现 白天,孙钰和黑丫负责在山洞口放哨。张小白百无聊赖的不是睡觉,就是自己捣鼓几块石头在那边摆来摆去。柳文川就坐在御祺的身边,修炼老宦教给他的心法。 妇人又一次独自离开,这几日她在沿途都留下了御王府的特殊暗号,希望能早些看到大供奉归来。同时,她这几日都在关注着芭蕉山的情况。 前些天晚上的那场战斗,刺客头领身受重伤逃离,剑客丁三斩断铁索桥回到了山寨。妇人曾返回一次山崖,查看了一下铁索桥的情况,又发现了几名刺客的踪迹,似乎是在寻找可以跨越一线天的方法。 她只能悄悄退了回来,毕竟那些人也有可能是在调查自己等人的踪迹。 芭蕉山的战事非常惨烈。 当然,并不是芭蕉山伤亡惨烈,而是一线天里的情况极为惨烈。 芭蕉山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元苍国的军队在一线天惨遭伏击却始终无法通过。一线天上石头木头的一堆堆砸向,更惨烈的要数那些踩着战友尸体终于通过一线天的军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火油扑面。 熊熊大火,彻底烧光了卫丞大人军队的信心。哪怕是曾经参与过边境战争的军人,都已经吓破了胆子。芭蕉山哪里只是个土匪窝那么简单,简直比边境的要塞还要可怕啊。 带军的将军头疼不已,想尽各种办法,夜里突袭,弓箭掩护,龟阵前行,无疑不被对方一力破万法。悬崖上滚落的石头,本身石头的重量就很大,加上降落的惯性,士兵们被砸中就是粉身碎骨,稍有波及就是残肢短腿。 军队被打的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 被周卫丞大人调遣的各路江湖人士也没好到哪去,他们负责偷袭,可以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无论是飞跃一线天,还是悬崖攀爬,最终都是被摔了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唯一一次是在深夜中,几个躲藏在死人堆里的江湖人士,悄悄穿过了一线天,可当他们进入峡谷之后,一对夫妻正在树林里等着他们。 六个人面对两个人,一场厮杀。战斗血腥异常,五个人被大卸八块。在那大汉的菜刀之下,连骨头都被剁的粉碎。 最后一个是被吓的大小便失禁,脸都变成了绿色,生生被吓死的。 芭蕉山的必经之路一线天,仅仅三天的时间就埋葬了近两千的元苍军,如今已经被称之为埋骨沟。元苍国的大军又驻扎了一天,却不敢在让士兵冲阵,一线天里实在有些恐怖,军队士气已经低到了谷底,最终只能悻悻而归。 一场围剿芭蕉山的行动,无疾而终,损失近两千士卒。周卫丞的滔天怒火都撒在了带军将领头上,这都是后话。 如今,大军虽然已经撤离,但芭蕉山的人不敢出,外人更没有谁敢靠近。死寂的一线天,每到夜晚都会鬼风呜咽,好似成千的军士冤魂在哭泣。 芭蕉山彻底封山,也不知道那冯四爷到底储备了多少粮食。还是说他有另外的出路,具体就不得而知了。 妇人只能在外围穿行,等待大供奉的消息,毕竟她也不敢确定这周围就没有刺客的存在了。既然那周卫丞的目标就是他们御王府,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那名重伤逃离的刺客首领,如今肯定已经把他们离开芭蕉山的消息传递回去了。周卫丞攻打芭蕉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个人赃并获。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离开,周卫丞也就没必要把军队在牺牲在攻打芭蕉山身上。周围山区里,甚至是去往天泽王朝的道路上,肯定已是重重危机。 山洞中。 御祺在昨晚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清醒,喝了些水以后,又再次昏迷过去。其实他并不是真的陷入昏迷,而是自身所剩不多的真气在抵御着寒毒的进攻。 如果没有柳文川的那一点点龙气支撑,恐怕现在的御祺心脉已经被寒毒攻破。 这会儿,柳文川就坐在御祺的身边在修炼。从小渔村走出来以后,在于老头的不断捶打之下,他的武道根基更加稳固,隐约间已经快要突破到三境巅峰。 经过这些日子修炼,这个不知名的心法,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体内真气更加浑厚,气血愈发的凝实。武夫前三境就是为了更好的淬体,将一身筋骨肤淬炼到身体所能承受的极致。 为武道下一个大境界聚气打好基础。 聚气,就是要让身体各大窍穴之中都有真气存储。就好比将身体的各处窍穴打开,变成一个个仓库。将真气存储在其中,平日修炼心法就是引导真气在体内运转。 所以,四境之后的武夫,可以在出招的时候附加罡气,这是一种真气外放的表现形式。 “嗯...” 就在柳文川全神贯注沉浸在体内真气,如金色小蛇般在身体各处游走的快感中时。身旁的御祺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声。 他的脸色再次被寒霜覆盖,眉宇之间,隐约已经可见那片雪花在凝聚着。在他的体内,金色的道路几乎要被寒毒侵蚀殆尽。 一旦寒毒将所有的金道都淹没,再次于御祺的眉心处‘会师’。恐怕御祺接下来的命运就是被寒毒攻入心脉,沁入五脏六腑。 哪怕就是神仙赐下仙药,都将无力回天。 可他身边的柳文川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之中无法自拔,现在的柳文川甚至都不知道。他如今的感官乃是五境武夫才可能达到的高度,内视自身的真气以及各处窍穴。 金光如洪流般在慢慢的汇聚着,通过一处窍穴便会强行突破进入,然后在里面转悠一圈在离开。就好似一名雄赳赳的将军,在巡视他攻城略地占领的城池。 忽然,他的体内一股寒气袭来,修炼中的柳文川直接被刺激的打了个寒颤。而那巡视的小蛇似乎也警觉到了‘入侵者’,瞬间就变得躁动起来。 小蛇在他的体内加速冲击起来,似乎一下就变成了一只狂暴的金龙,张牙舞爪的朝着那寒气冲去。 寒气入体,似乎想要占领柳文川的一处窍穴。 那金龙冲去,呼啸间便将那丝丝寒气吞噬。柳文川在这时猛然惊醒,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刚刚,他甚至已经隐约感觉自己差点就突破到四境。 可又有一种未知的危机感存在,扭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御祺。 这一看可不得了,吓得柳文川差点惊叫出来。因为如今的御祺整张脸都好似被一层冰霜覆盖,眉心处一枚雪花格外的妖异,此时此刻眉头微皱的御祺就好像是被冰封了千年的冰雪公主。 看着御祺双手紧握而且还在不住的颤抖,柳文川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是,他体内的毒又发作了? 忽然回想起和妇人闲聊时说起过,如今御祺的身体都是靠着她和那位大供奉的真气帮忙抵御寒毒。也就是说,真气可以帮助他? 又想到刚刚自己体内深入的那一丝寒毒,似乎自己的真气很霸道,可以瞬间吞噬那寒毒。 鬼使神差的,柳文川再次伸出一根手指,直接点像御祺的眉心。 如果说第一次柳文川只是巧合的救下了御祺。可这一次,他完全是出于主动的想要帮助御祺。 御祺的体内,现在只能用惨烈来形容,甚至御祺如今是清醒的。他多么希望自己也可以修炼,可以用自身的真气驱逐这折磨了他多年的寒毒。 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没有机会了。寒毒一旦深入肺腑,自己将必死无疑。 当柳文川的手指触碰到御祺眉心的瞬间,一道金光豁然绽放。柳文川甚至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他现在就是想抬起手指都不能,金色的真气如狂暴的猛虎发现了自己的仇家般,疯狂的涌入到御祺的体内。 他的手指就好似被黏在了御祺的眉心,金色的真气蜂拥而出,让柳文川慌张的有些措手不及。 眉心处,雪花在遇到‘金龙’的瞬间,似乎发出了一声哀鸣,直接被分割成无数的碎片。 “嗯...啊...”御祺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的身体更是不住的颤抖起来,但是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袭来。 虽然金色真气从眉心涌入的瞬间切断了雪花寒毒的凝聚,但霸道的烧灼感,让御祺痛苦并快乐着。金龙如洪流般涌入,开始在御祺的体内追逐那些雪花。 它所过之处,金色光芒绽放,幽青色的寒毒瞬间就被吞噬掉。 “啊!...”柳文川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从御祺的眉心处移开。而御祺的眉心处,似乎像是被烧灼过,留下了一个淡金色的圆点。 柳文川也随之晕倒,躺在了御祺的身边。痛苦的御祺脸上的冰霜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两抹诱人的酡红,眉梢舒展,嘴角微微挑起,似乎是在微笑。 这几天寒毒的折磨,终于减缓,而且正在被大肆的吞噬着。这股真气好似有灵性似的,居然直接将肺腑周围的寒毒一扫而空,然后居然直接分成了两股。 其中一股护住了心脉肺腑,另一股则开始四处追击寒毒。每当金色气流经过一处窍穴,御祺身体的经络和窍穴内的寒毒都会被清扫殆尽。 只是没过多久,这股霸道的真气便也跟着慢慢消耗殆尽。 山洞里,张小白翻了个身,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梦话,全然不知这边刚刚发生了怎样惊险的一幕。他嘴里的少爷柳文川,差点被真气榨干,气尽人亡。 而躺在柳文川旁边的御祺,脸色红润里透着粉嫩,嘴角跳着狡黠的笑,漂亮的睫毛正在不住的颤抖着,眼珠子咕噜噜乱转。 从记事起,她就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四章 特别的黑丫 仅是这一次暴力的输出,柳文川就把他辛辛苦苦修炼多年所炼化的龙气一股脑的都输送给了御祺。如果他当时不被惊醒,最少可以一举突破三境巅峰,直接成为已经四境的武夫。 老宦之所以在最后让老于交给了他一把月婵,其真实目的就是要让柳文川用炼化的龙气与真气融合,让他在不断抵御月华之气时,更好的去掌控龙气。 结果辛辛苦苦好几年,一招回到jie放前。 当柳文川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圆圆的脸在自己的头上,正瞪圆了大眼睛盯着自己看。 “啊!” 俩人几乎同时惊叫出来。 柳文川吓得挪开了脑袋,而御祺则是脸蛋通红,有些羞惭的转过头去。 定了定神,柳文川这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御祺,“你,你没事啦?” 他震惊的是自己的真气难道帮当解了毒?真有这么神奇嘛? 害羞的御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害羞是因为刚刚一个不小心忘记控制嗓音,发出了女生的尖叫。 “并没有彻底没事,只是暂时没事了而已。” 洞口处听到二人惊叫声的孙钰和黑丫跑了进来,正要开口询问,见二人没事也就懒得问了。只是孙钰随后一脸的怒气,掐着腰走到张小白的身边,照着屁股就是一脚。 “啊!怎么了,怎么了!有敌袭?” 张小白直接跳起来,一只手握着把剪刀,脑袋拨浪鼓似的想四周探查了一圈。最后看到孙钰气鼓鼓的笑脸,眼睛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他眨了眨眼睛,“孙姑娘,是不是该我换班了?快快快,您先休息着,我去放哨,顺便在弄个野物什么的孝敬您老人家。” “滚!你才老人家!” “得嘞!这就滚!” 张小白借坡下驴,直接一溜烟的滚去了山洞口。在他身后变,黑丫歪了歪脑袋,趁着孙钰没注意,跟着张小白屁股后就跑了出去。 出了山洞,张小白先是找了个地方方便一下,嘴里嘟嘟囔囔的在背后骂着孙钰。 “一个镖局出身的镖师而已,功夫稀松,还好意思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给谁看呢!啊?”一边说,还一边挥动着手臂在扇空气,就好像他面前站着个孙钰一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撒尿啊!还看,还看...” “噗...咯咯咯...” 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得张小白差点小便失禁。啊不对,已经尿完了。 差点吓得没尿了。 赶紧提上裤子,回头一看居然是黑丫。 “嘿!你个死丫头!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黑丫撇嘴道:“知不知道背后不说人是非。有本事你当着孙姐姐面说去?” “我这是好男不跟女斗!” “得了呗,我看是一物降一物!” 张小白被黑丫怼的哑口无言,怒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跑出来干嘛,赶紧回去。” “我不!”黑丫撅起小嘴,倔强的掐着腰。 “嘿!反了天了是不是?”张小白张牙舞爪的向黑丫走去。 黑丫畏惧的向后退了几步,小脸皱起,一副欲哭又忍住的表情,“你,你要是敢打我,我就告诉孙姐姐,你在背后说她,还打她!还说...” “我什么时候说啦!” “刚刚啊!” “你说她就会信啊,我还说你骂她了呢。” “那就试试看,孙姐姐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黑丫瞪着黑乎乎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 张小白深吸了一口气,“行!你赢了。想怎么着?事先声明啊,要钱没有。” 刚刚还欲哭模样的黑丫立即咧嘴笑了起来,大方的对张小白摆了摆手,浓浓的眉毛都翘了起来,眉飞色舞,“你不是要说要去打猎,带上我呗。” 张小白瞪大眼睛,直接拒绝道:“不行!带上你岂不是看到我的绝技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你怎么这么小气,你那飞剪刀我又看不懂。” “哎哟喂,你怎么知道我的绝技是飞剪刀?”张小白直接跳开,一脸紧张如临大敌的模样,“难道,你就是江湖中那个善于伪装,专门偷学别人绝技的神行百变小姑娘?” 黑丫一拍脑门,又来了! 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脑子有坑玉面小郎君? “行吧,行吧。我这飞剪刀一般人也学不会,就勉为其难的带上你吧。” 黑丫立即咧嘴笑了起来。 俩人一前一后朝着树林里走去,其实张小白这两天专门用树枝做了个陷阱,想着抓只野兔什么的改善改善伙食。 正当俩人即将走到张小白布置的陷阱前,张小白突然脸色微变,一把按住黑丫的脑袋,躲到了一块大石头后边。 “嘘...别出声。” 看着张小白如临大敌的模样,黑丫眨了眨眼。 “有敌人!” 黑丫脸色立即变得震惊,随后眼神中露出了惊恐。 “一会儿我杀出去拦住敌人,你直接往山洞跑,有多快跑多快,记着千万别回头。回去告诉他们别来救我,赶紧逃!” “小白...” “没事!我会找机会脱身。” 黑丫泪眼汪汪,感觉张小白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张小白抬起手摸了摸黑丫的脑袋,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竖起手看是一根一根手指的落下。当最后一根手指握拳时,他直接从石头后飞窜出去。 而黑丫,则是撒腿开始往回跑,还真就头也不回的抹了把眼泪。 张小白立即在背后哈哈大笑起来,开始还没有声音,可见黑丫跑着跑着还摔了个跟头,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坐在地上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听到身后的笑声,黑丫猛然停住脚步,泪眼汪汪的后头看向张小白。只见这家伙躺在地上笑得直打滚,眼泪都笑了出来。 “张小白!我杀了你!”黑丫气得咬牙切齿,飞奔向张小白。 就在张小白还在地上打滚没注意到黑丫时,刚刚黑丫倒地顺手捡起了一枚石子藏在手中。突然猛的朝身侧一块石头上丢了过去。 说是丢,其实只是在她向前奔跑一甩手臂的瞬间,石子上裹着一层黑气,速度快的根本让人无法察觉。 噗嗤一声!石子直接射穿了大石头上方看起来像是个小石头的东西,只是石子飞过之后,上面包裹着一层血迹。 而这时候黑丫已经冲到了张小白身边,张牙舞爪像个扎了毛的小猫似的拼命的捶打张小白。 俩人在树林的干草地上一阵打闹,张小白也不还手,任凭黑丫的小拳头如雨般砸在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闹了一会儿后,俩人去检查张小白设置的陷阱。一看之下,俩人顿时乐开了花。还有一只傻兔子撞进了他的陷阱! 兔子被一根尖锐的树枝穿透了脑袋,死的不能再死了。 张小白一手拎着兔子,一只手牵着黑丫,横着小曲儿朝山洞方向走去。他却不知道,那巨石上,还有一个人就像这兔子般,被穿透了脑袋。 死的不能再死了。 两人返回山洞时,却发现洞口处大家居然都在,就连那位御王府的二供奉也回来了。 “顾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张小白尴尬的笑了笑。 却见众人都没说话,顾供奉沉声道:“知不知道你擅离职守的后果是什么?” 张小白着实有些心虚,但他其实也没离开多久嘛,而且还是去为大家寻找食物去了。不等他开口,顾供奉伸手指了指山洞中,里面正有两具尸体躺在地上。 孙钰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去。 就在张小白和黑丫离开不久,山洞口突然出现两名黑衣人,他们悄悄摸进了山洞里。柳文川本来已经发现了二人,可就在他想抽出月婵冲上去时,刚站起身他的一阵眩晕。 然后就是孙钰顶了上去,柳文川护着比他还虚弱的御祺躲到山洞的最里面。柳文川额头上已经大汗淋漓,光是手握月婵就已经让他很虚,更别说出手了。 就在孙钰被刺客一招打的吐血,马上就要香消玉损时。顾供奉终于赶了回来,一拳打爆一人的脑袋,又冲过去将另外一人胸口打碎。 看到里面的尸体,张小白脸色惨白,郑重的对顾供奉和柳文川道了一声对不起。他真是没想到周围会有刺客出现,毕竟他是巡逻一圈了的,并没有发现有人啊。 “事不宜迟,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已经暴露了!”顾供奉说了一句,众人自然没人反对。 “张小白,你在前面带路,我断后。” 张小白有些恋恋不舍的将兔子扔掉,点了点头走在前方。身后跟着孙钰领着黑丫,然后是御祺和柳文川,最后是顾供奉。 一路上,他们还是在山中穿行,顾供奉时时刻刻都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但让她疑惑的是,居然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难道就那两名刺客误打误撞? 到底是什么情况,柳文川是一点都不清楚。他现在虚弱的很,体内的真气还需要一点点的积攒,幸好只是三境,而不是达到了聚气境,否则这一下很有可能伤及他的武道根本。 别人不知道柳文川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弱鸡,但也很是疑惑,原本昏迷不醒的御祺怎么就突然活蹦乱跳了呢。 顾供奉回来看到这一幕也很是惊讶,也想过是否二人之间有什么关联。但觉得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他和大供奉都束手无策,一个三境武夫能有什么办法? “停!” 突然,前方张小白最了个停的手势,众人刚刚聚集在一处。 顾供奉走上前来,与张小白一同看向前方。 敌人,终于来了。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五章 分了道扬了镳 五个人款款向他们走了过来,中间位置的是名老者,身穿道袍,留着山羊胡须。在他左右分别是两名中年道士,应该是他的徒弟,在左右是两名中年女子。 老道士左侧中年男子抬起手擦了擦嘴巴,“还是师父说的对,守猪待兔才是对的。一头猪刚好吃完,兔子自己不就蹦出来啦。” 男子身边的女子一脸嫌弃的冷声道:“还好意思说,就数你吃的最多。” “不多吃点,晚上哪有力气和你打野战啊!嘿嘿...”中年男子侧头看了一眼女子高耸的胸脯,又抬起手擦了擦嘴。 对于中年男子的粗俗话语,老道士不以为意,对他开口道:“老大。前边那妇人也是五境,你去过过手儿。” “老二...” “嘿嘿...师父,那两个小姑娘就交给我好啦!”右侧男子尖耳猴腮,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直接盯着孙钰和黑丫。 在他身边的女子,眼神有些哀怨。 “相公,你可不能喜新厌旧。” “放心,你家夫君绝对还是最疼你的。” 看到这几个人,顾供奉如临大敌。她沉声对张小白说道:“这五个人是元苍国淫观,春意观的魔道士。十年前在元苍国内淫掳妇女无恶不作,据说是被元苍国军方派人围剿杀掉了。现在看来...” “肯定是那个周卫丞干的!”张小白咬牙切齿的说道。 “中央的老道士是个六境的武夫,道号春潮。左右两侧其实都是他的儿子,道号...不说也罢,都是五境武夫。” 张小白闻言,咽了口吐沫。一个六境,俩五境,这怎么打?还有那俩女人,估计也不是善茬啊! “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带着他们四个有多快跑多快,不要回头,朝着芭蕉山下跑,知道了么?” “顾姨,您一个人恐怕拖不住他们。” “放心吧,我自有手段。” 虚弱的御祺来到顾供奉的身边,伸出小手抓住妇人的胳膊,“奶娘,我不跑了。” “胡说!” “是的,我们也不跑了。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那就拼命!”柳文川也直接走了上来,伸手勉强从后背抽出月婵。 双方实力差距如此之大,跑又能跑去哪呢? 几人说话间,老道士左侧的中年道士率先走了过来,衣衫松散看起来很不合体,两个大袖子左右摇摆。 “你,那个美妇。贫道银英,请赐教。” 顾供奉正要上前,却被张小白抢先。 张小白笑嘻嘻的走上前一步,对道士问道:“银英前辈,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老爹为啥给你取了这么个道号?” 那道士咧嘴一笑,倒是并未在意张小白的冒犯,反而得意的解释道:“是贫道自己想的,与那老...道士没啥关系!意思是...” “停停停!别污染了我的耳朵,什么典故由来的就不用讲述了。”张小白赶紧抬起手捂住耳朵,表情夸张的很是欠揍。 “小子,看你白白嫩嫩的,不会是个娘们吧?要不让贫道帮您验证一下?屁股开花,体验也不错。” “好啊!我这一对剪刀,可以帮你修修家伙式。” 说吧,一对剪刀直接被他抛出,更是将全身真气调动起来,整个人躬身弯腰从侧面冲向男子。 柳文川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提起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可那握着月婵的双手手臂还是在颤抖着。 两把剪刀分别从左右划出两道弧线袭向银英。 道士哈哈大笑一声,根本没把张小白的攻击放在眼里,腆着肚子跨步向前,当第一把剪刀飞来时,他竟只是轻描淡写的挥动手臂将剪刀拨开。这时候第二把剪刀也已经袭来,他依旧是简单明了的动作,挥手随意的拍飞。 “小娃娃,你的剪刀攻击我下盘或许还能有些成效。”道士此言,无异于是在嘲讽张小白。 哪怕我把弱点告诉你了又如何?仅凭一个四境初期,也想伤害到我?道士冷笑的翘起嘴角。 看热闹的四个人似乎根本不着急抓人,老道士更是直接盘膝靠在一颗大树下,随手捡起一片绿色的树叶扔进嘴里咀嚼起来。 另外那个道士一只手伸进了旁边女子的衣衫里,肆意的在揉捏着,那女子更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金莲,那白脸小子交给了你,别让他在哪耽误时间。” 被称作金莲的妇人立即变得目光仄仄,对老道士道了声谢,扭动着她的水桶腰,三步并作两步,霎时间就如炮弹般朝着张小白冲了过去。 孙钰虽然心有埋怨,但在那妇人冲过来后,她也立即抽出腰间佩剑冲了上去。 既然横竖都是死,逃是逃不掉,那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孙钰心中其实哀怨颇深,跟着柳文川几个人走了没几百里路呢,连个小小元苍国都还没走出去,便被卷入到阴谋的漩涡里。 她已经决定,只要这次能活着离开这片森林,她绝对要和柳文川几人分道扬镳。 “小女娃,你的对手是我!嘿嘿...”尖耳猴腮的道士看到孙钰出手,立即安耐不住的也跟着冲了过来。 尖耳猴腮的道士速度一点都不比那水桶腰的金莲妇人差,几步踏出便已经来到了孙钰身前。 孙钰剑招看似凌厉,可面对道士好似突然变得慢了很多。道士贼不留丢的眼睛肆意的在孙钰身上搜刮着,出手很是随意。 对方已有三人参战,顾供奉挣扎了一下,紧紧握着拳头,不但没有过去帮忙,反而是向后退了一步。 在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突然拉住御祺的手臂,转身一个箭步冲出去,又一脚踩在地面上飞窜而过。 在拽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她的速度,竟一点都不输给刚刚那位金莲夫人。 很快,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柳文川和黑丫的视野里。 柳文川难以置信的瞪着眼,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在关键时刻居然是她们跑了?留下自己四人,这是想让咱们拖延时间? 凭借着诡异的身法,再加上两把鬼神莫测的剪刀。张小白虽然逃窜的看起来有些狼狈,可他确实凭借一己之力拖住了对方了两人。 当然,这前提是俩人根本没有出全力,不过是在戏耍他吧了。 可当他和孙钰都看到顾供奉突然逃离的场景,也跟着懵了!特别是张小白,大脑一片空白。 这特么到底是个撒子情况嘛? “哼,想走?” 顾供奉在离开的霎那,坐在树下的老道士冷哼了一声,缓缓站起身,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破旧的道袍,然后在缓慢的一步踏出,整个人好似空间瞬移一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几次迈步之后,人已经消失在树林之中。 与此同时,刚刚加入战斗的道士对银英说道:“老大,你的目标可是那妇人,这里就交给我吧。” 银英倒也没反对,随手再次拍开飞来的剪刀,也跟着向树林中急掠而去。 张小白倒是并未阻拦那银英的离开,双剪刀重新飞回到他的手上。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已经冷峻的吓人。 顾供奉的不战而逃,深深伤害了他幼小的心灵。不只是他,柳文川和孙钰也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本可以在下山之后就直接和顾供奉分道扬镳的,一直跟着躲到现在,又是放哨,又是照顾御祺的,绝对没少出力。 现在倒好,顾供奉直接在背后敲了他们一记闷棍。 唯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可能就是被柳文川挡在身后的黑丫了。她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波澜,似乎对着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 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吧。 她早就看的真切。 没几下,孙钰便被妇人一掌拍在肩膀上,身体倒飞出去,在空中一口血喷了出来。张小白飞身略过将孙钰抱住,返回到柳文川的身边。 道士和妇人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在他们眼里,这四个人想解决随时都是可以的。 “嫂嫂,两个小白脸归你,两个小女娃归我,如何?” 妇人似乎并不感兴趣,随口道:“今天没兴致,我杀了他们俩,你自己慢慢玩。” “嘿嘿嘿...也好。” 孙钰已经受伤,张小白以一敌二早晚都是个死。柳文川手握月婵,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跨出。 “孙钰,带黑丫离开,这里交给我们俩。” 脸色苍白的孙钰斜了一眼柳文川,心里是既恼怒又委屈,“我就说,当初咱们就不该留下。现在好了!” “就你现在这副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为了救那个御祺,你能挡住谁?” 被孙钰数落的哑口无言,柳文川心里也很憋屈。 他们救下御祺又何止一次?可现下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能活着离开,柳文川决定以后绝对不在充当烂好人,绝对不会在心软的相信任何人。 孙钰自然不会离开,嘴上虽然在抱怨,心里虽然想着分道扬镳。可眼下危急关头,她可做不来顾供奉那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行径。 见孙钰受了伤还决然上前,道士舔了舔嘴唇,“乖乖,就喜欢这泼辣又豪爽的性格。就是胸脯子小了点,要是有这胆气般的气魄,在床上肯定能与我战个旗鼓相当!” 孙钰气的小脸煞白,提起一口真气,剑锋凛冽竟是率先冲了上去!她要亲手躲着这个淫道士。 在孙钰动手的同时,张小白一对剪刀紧随其后,一把直朝着那妇人袭去,另一把则是跟在孙钰的身后,准备偷袭道士。 张小白终于不再隐藏实力,别看他平日里就只是睡觉,其实是在睡觉的时候默默的修炼。 到了聚气境,对身体的打熬已经不是重点,而是在于对身体窍穴的开辟。经过上一次的战斗之后,他已经悄悄摸到了四境中期的门槛,开辟出八处窍穴。 随着柳文川的前突,他的身影如鬼魅般隐藏在柳文川的身侧。 月婵拖地而走,柳文川双臂拖刀,虽然体内真气寥胜于无,可他依旧凭借着身体素质,面对困境时展现出了强大的爆发力,几步跨出来到了妇人身前,月婵斜上挥出。 妇人嘴角噙着笑,抬起手挡住袭来的剪刀,身体向后倒掠,躲开柳文川的一刀。脚尖在地上蜻蜓点水,身体直接向侧面移动,手中已多出一柄弯如月牙的兵刃。 再次脚尖点地,斜了一眼重新飞来的剪刀,她突然绕到一颗树后,剪刀刺在了树上,而柳文川也已经从侧面冲来,一刀劈下。 可那妇人竟并未在树的侧面出现,只是虚晃一招又绕了回来,月牙刀环向柳文川的脖子,弯刃似乎只要在她手上旋转一圈,柳文川的脑袋便会身首异处。 这妇人所修本就是一些暗中刺杀之技,杀人多半都是在床上。在这树林间追着人杀还是头一次,所以她其实心里也觉得挺刺激的。 眼看弯刃下即将鲜血飞溅,张小白的身影却在这时出现。伸手一招,插在树上的剪刀就像是被丝线拉扯般,急掠而过! 叮! 危急关头,妇人反应极快,弯刃直接扯回挡住剪刀。 可是... 没挡住? 是挡住了!只不过,刀断了。 随着刀断,她的头,也断了。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六章 此间最惨烈 “小崽子,你敢杀我嫂嫂!啊...”尖耳猴腮的道士看着滚落在他脚下的人头,一双眼睛瞬间充血,狰狞恶相的冲向了张小白。 一直在树下看热闹的妇人,都尤为惊讶。自己的男人那可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就算有人骂他是野种淫道士,他最多就是呲牙笑笑,然后摘掉对方的脑袋。 像今天这样火气冲天,还真是少见得很,那几个小娃娃恐怕要遭殃喽。 春意观这个名字,在元苍国要放在十年前来说,那就是一些元苍国的高门大户,听到道士的名字都会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谁要听说镇上来了个道士,恨不得直接报官,先把这道士打个半死然后在扔到镇外。一时间道士就是一个‘恶’的代名词。 淫观之名是从春意观山下的小山村开始传出来的,整个小村二十多户人家,一夜间小村男人老人和幼儿都被杀了个精光,女人则全部被带到了山上。 整个春意观可真是春意盎然,一个老道士领着两个年轻道士,紧关道观大门,里面便是女子凄惨的悲鸣。 等到小村惨案被人发现时,有人来到道观巡查,直接被道观里凄惨的景象吓了个半死。整个道观好似被血洗过似的,猩红的道观阴森恐怖,房梁上挂着一具具赤果果的女子身躯,有些被挖了心,有些被挖了眼鼻割了舌头。 死状最为凄惨的是被剁了手脚,挖了双眼,塞进了道观的一座丹炉里,烤干了身上的油脂水分,直接成了一具干尸。 一时间,春意观恶名远传。 三个道士在元苍国内流窜,又多次犯案。甚至江湖上某个女子门派,也是被同等手段血洗,门派之内女子死状极为凄惨。 最后,元苍国的卫丞大人出来主持公道,发下江湖追杀令,整个元苍国的江湖开始追杀这三名道士。 再后来,元苍国发出文书,称春意观三名魔道士已经被擒,在谷城被五马分尸,脑袋悬于城墙之上,示众七日。 当时的谷城确实看到了三个道士被分尸,大家纷纷叫好。而且有很多人慕名前往谷城,专门为了看那三颗示众的头颅。 谁能想到,这三个魔道士居然是被周卫丞来了个偷梁换柱雪藏起来,成为了他秘密供养的刺客。 老道士道号春潮,他的大儿子道号银英。 小儿子道号银色,也就是如今发了疯似的冲向张小白的道士。 不过片刻,张小白就已经脸色苍白。四境对五境,在对方全力进攻之下,他的劣势立即显现出来。 银色的武器也是一把弯月刃,其上带着淡淡的红色。这家伙发起狠来,确实厉害的和刚刚天差地别。 几次出招都是阴损至极,让张小白根本无法预判,两次虚晃之下,张小白的两把剪刀就已经失去了控制,身上也同时挨了两刀。 期间柳文川和孙钰都曾出手相救,可银色对二人的攻击直接置之不理。任凭二人追赶腾挪阻挡,他就是一招破之,然后继续追着张小白打。 眼看张小白重新取回插在树上的剪刀,银色已经欺身上前,弯月刃在他的手上旋转,红光掠过,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身体一退再退之下才堪堪挡开了弯月刃,可背后已经撞在树上,根本无路可退的张小白也是发起了狠劲,挡住弯月刃的剪刀直接抽回,身体向右侧挪动,任凭月刃刺进肩膀,而他的剪刀也在这时,朝着银色的脖子刺去。 以伤换命! 听起来似乎是张小白赚了。 可是,银色却嘴角挑起嘲讽的冷笑,弯月刃随之带着张小白肩膀的血肉快速划过,直接无视了他刺过来的剪刀。 “死吧!” 银色嘴里冰冷的蹦出两个字,身体绕树而过,手臂直接环住张小白和树,弯月刃环向张小白的脖子。 这一幕,和刚刚那妇人杀柳文川的动作如出一辙。 柳文川是被张小白的突然一击救下,此时的张小白又有谁能过来营救呢? “蹲下!” 柳文川身形突进,脸色比之张小白还要难看几分,想冲过去挡住弯月刃已经不可能,他直接身体扭动,双手握着月婵直接甩飞出去。 张小白立即明白了柳文川的用意,身体下意识的躲闪下蹲,弯月刃擦了他的脖子抠进了树里。而月婵在这时候已经呼啸着飞来。 不管柳文川这一招能否砍到敌人,反正张小白是不想被自己人给砍死,蹲下身后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连滚带爬的脱离开危险区域。 柳文川这一投掷,恰恰挡住了银色接下来的攻击,想要追击张小白却必须先闪过袭来的长刀。 也就是这么一耽搁,让张小白找到了喘息之机。 月婵撞在树上,砍下了一块树皮,孤零零的落到地上。尖耳猴腮的银色阴沉着脸站在树旁,脚下踩着月婵,他抬起手中弯月刃,舔了舔上面张小白的血迹。 “好,既然你想先死,我就成全你!”这一次,银色的目光看向的是柳文川。 显然,刚刚柳文川一刀救下张小白,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手臂颤抖的张小白,手指还在哒哒的滴血。但他还是一步上前,看了一眼身边的柳文川,说道:“你们先走,我拦住这家伙。” “往哪走?你都伤成这样了。”柳文川有气无力的回道。 二人四目相对,彼此露出惨淡的笑容。他奶奶的,还说要来一场跨洲闯荡呢,结果连元苍国都没走出去。 同样受伤的孙钰摸了摸黑丫的小脑袋,“黑丫,别怕,一会儿我们仨挡住那个人,你趁机自己逃,记得有多快跑多快,千万别回头。” 黑丫眼里泛着泪花,撇着小嘴,倔强的摇头。 “听话,别留下来送死,能活一个是一个。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自己睡觉不要怕啊。” 倔强的小丫头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依旧是摇头,半步都不挪。 柳文川头也不回的对孙钰说:“孙钰,你带着黑丫走。这里有我们俩就足够了!” “走?哼,一会儿我送你们走,到了下边还能一起作伴!”银色贼溜溜的眼睛里泛着血光,狰狞的脸上透着狠戾。 孙钰再次摸了摸黑丫的小脑袋,不在强求。即便真的让黑丫一个人离开,又能跑多远?恐怕到时候被抓住了,更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怎么说?” “死就死!怕个卵!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张小白惨白的脸上挤出笑容。 柳文川也跟着笑了。 孙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总不能十八年后又是个大姑娘吧。 于是,仨人不在废话,一起朝着银色冲了过去。 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的三个人,银色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也就张小白那把飞来飞去的剪刀还算有些攻击力。至于孙钰软绵绵的剑,就像她的小蛮腰似的,柔软的盈盈一握便可抓住,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至于柳文川,强提着一口真气,打出了一通不算精妙的拳法。最后被一脚踹飞,撞在树上晕了过去。 张小白为了保护柳文川,被银色算计,险些一刀被开膛破肚,也是倒地不起。 最后轮到了孙钰,银色以弯月刃钳制住她手里的剑,一脚踹在孙钰腹部。随后丢掉她的剑,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瞧瞧这细嫩的皮肤...嗞嗞嗞...” 孙钰忍着腹部剧痛,手脚并用惊慌的向后躲闪。 “你,你...你别过来...”这一刻,她才真正像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面对那双把她衣衫剥光的眼神,她心里的恐惧可想而知。 张小白,一只手握着腹部,强忍着再度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奔向银色。 可刚冲到银色的身后,便被对方一脚踢的在空中旋转了两圈摔倒在地晕死过去。 对于战战兢兢面露恐惧的黑丫,银色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孙钰的眼角处眼泪滑落,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眼神绝望的看着黑丫,撇着嘴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 匕首直接刺向自己的胸口! 就是死,她也不愿让眼前这个男人凌辱。 “想死?没那么容易!”银色狰狞的冲过去,手中弯月刃直接割向孙钰的手臂。 这一刀下去,孙钰的手臂肯定要被砍掉。她刺向自己胸口的一刀更加凶猛起来,必须死,必须先死。 然而下一刻,她并未感受到任何痛楚,眼前直接一黑,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银色手里的弯月刃也随之掉落在了地上。他猛然转身看向周围,“谁!” “相公,我怎么可能会阻你。”不远处树下的女子,看到男人凶狠的质问眼神,委屈的开口解释了一句。 可当银色目光锁定在黑丫身上的时候,又觉得匪夷所思。不可能吧,眼前这小丫头片子分明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 只是,此时此刻黑丫脸上那浓浓的不屑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刚刚危急关,疾如闪电般头飞出的两颗石子,正是她的手笔。 “魔道士?呵呵呵...你也配用一个魔字?”黑丫一改之前恐惧的眼神,背着小手,一步步朝着银色走去。 “真的是你?”银色依旧不相信黑丫会是什么高手,并未着急动手。 “若不是因为这方天地的限制,连你那野种老爹我都可以一并杀了。自裁吧,我都懒得折磨你。”黑丫的气息变得有些阴冷,一双眼眸中透着死寂。 “小娃娃,人不大口气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怎么...” 不等银色把话说完,只见黑丫只是抬手挥舞了一下,他的手臂瞬间被从肩膀处砍断!鲜血如泉般喷涌而出。 银色甚至根本就没感受到疼痛,时间仿佛停顿了几秒,他这才反应过来,张嘴就要开始撕心裂肺的呼喊,可嘴才张开,喉咙还没等发出声音,只觉得嘴里突然传来血腥味儿。 低头看去,他的舌头,居然直接吧嗒掉落在了地上。 “啊...啊...”嘶哑而凄惨的叫声从银色的嘴里发出。这辈子,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恐惧。 那个站下树下的妇人满脸见鬼的表情,眼珠子瞪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时候,看起来本来瘦巴巴的脸,倒是增添了几分美感。 可黑丫只是冷冷瞥了一眼,随口道:“最烦别人的眼睛比我大,还直勾勾的盯着我!” 妇人最后一刻的光明,就只是看到了一道黑光从眼前抹过。 然后她的世界,从此变得一片黑暗!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六章 半江瑟瑟半江红 柳文川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自己饥肠辘辘,又口渴的不行。四下环顾了一圈,发现居然是在之前的山洞里。 山洞里点燃这篝火,在他的身边躺着张小白,浑身被包裹成了个粽子似的,看起来包扎的手法可着实不怎么娴熟。 在二人不远处,孙钰也处于昏迷的状态。 柳文川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即便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已让他鼻尖冒出了汗。 自己三个都在山洞里,可是黑丫呢,黑丫去了哪里?又是谁将自己三人送到这里的,难道会是逃走的顾供奉和御祺又折返回来了? 不可能,顾供奉打不过那个老道士。如果是她们折返回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与那个大供奉一起。可如果是他们做的,为什么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芭蕉山上的土匪,那就更不可能了。 总不会是黑丫一个人做到的吧? 甩开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挣扎着站起身,柳文川抓起身边摆放着的一根木棍,看起来好像专门是给自己准备的一样。 抬腿迈出一步,就像个刚刚会站立的婴儿似的,晃晃悠悠举步蹒跚,整个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废了好半天的功夫,他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总算是来到了山洞口。 天色已近黄昏,安静的森林里他听到了一个怪异的声音。 “嘿...嘿...嘿...” 疑惑的朝着声音望去,柳文川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个幼小的身躯,可不就是黑丫么。可是在她身后拖着的是什么? 一直到黑丫清晰的出现在视野里,柳文川才哭笑不得的看清楚那是什么,她的身后居然拖着一只小野猪! 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注视她,黑丫警惕的抬起头,小手挡在眼前,看到了山洞口坐在大石头上的柳文川。 “啊!”她先是惊叫了一声,随后赶紧捂住小嘴,又警惕的四下看了一圈,确定没人以后,才扔下肩膀上的草绳,小跑着朝柳文川奔了过来。 一双小手被勒出了血痕,她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似乎是在擦掉眼角的泪花,咧嘴笑嘻嘻的站定在柳文川面前。 “你醒啦?” “胆子这么大,敢一个人出去打猎?”柳文川声音有些沙哑。 黑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是我打到的,那么大的一头小猪,我可打不过它。是小白的陷阱套住的,我蹲了好一会儿,确定它死了才过去拖回来。” 抬起手摸了摸黑丫的小脑袋,柳文川微笑的说道:“黑丫,辛苦你了。我们怎么又回到了这山洞?” 关于这个问题,黑丫早就已经想好了。 于是,她开始眉飞色舞的给柳文川讲述起,关键时刻是谁突然从天而降,悍然出手,将他们从生死线上给救了下来。 在巴郡生活可没少听街边说书的讲述演义故事,所以黑丫滔滔不绝的摘了一段故事给柳文川。 什么骑着毛驴喝得烂醉的大侠,额前有一戳白发,眉毛也是白色的。一步踏出,人就挡在了银色的面前,然后随手就是一刀,蛮横霸道的刀气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而那银色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砍掉了一条胳膊。 “然后那位白眉大侠,单手持大环刀,对银色说道:‘你自裁吧,我不屑杀你。’。”说话间,黑丫还摆出一副冷酷的模样。 “银色虽断一臂,但他可是魔道士啊,哪肯自裁。冲上去就要和那位白眉大侠拼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又是手起刀落,银色直接被劈成了四块。咦...恶心死了,肚子肠子的洒落满地,臭气熏天。” 柳文川听得精彩,天下之大有这等奇人异士也属正常。 而且银色还是魔道士,只要是江湖正派中人,遇到必然是杀之而后快。 “不是还有个女的?” “那女的啊...”黑丫挠了挠头。 “死的相对没那么惨,白眉大侠只是戳瞎了她的双眼,废了她一身武道修为,然后就把人放走了。至于去哪就不知道了。” 黑丫心中冷笑一声,废了她一身武道修为,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在自己的引导下,那妇人走进了一处豺狗的埋伏圈,最后被四只豺狗给分尸了,吃的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然后呢,是那位侠士把我们都送回到了山洞里?”柳文川继续问道。 黑丫点了点头,“小毛驴直接把你们都驮了过来。然后那位大侠说还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就扔给我个小药瓶,让我给你们治疗。” 随后黑丫心里懊悔,怎么能说是小毛驴呢,岂不是在骂自己。 “没问问名字?” “没有。” “可还记得样貌,将来有机会,怎么也要报答一下。” “就记得眉毛是白色的,年纪不大,手持大环刀,身边跟着小毛驴。” “行吧,以后江湖再见,在说报恩。” “嗯,嗯。”黑丫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捏了一把汗,还好是糊弄过去了。 看柳文川那表情,似乎已经开始憧憬着有朝一日,会遇到这位‘白眉大侠’,然后他递上一坛酒,坐下聊起今天事。 白眉大侠豪爽一声大笑。 江湖在相逢,既是一壶酒。 ...... 天泽王朝龙尾郡,绣水江畔,暮江亭。这里本是江畔的一座小茶馆,平时供过路人歇脚。后来有一位大诗人在此停留歇脚时,黄昏站在江畔,有感而发,给茶馆留下佳作。 自此便有了这暮江亭,让那些停留的人,也能在亭中望江水。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知这诗句是谁所留?” 亭中,一袭儒衫的诸葛秀单手附后,望着涛涛江水。 于老头坐在亭内,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手里拎着酒葫芦,“与我何干。” “不觉得很应景么,残阳铺江水,半江瑟瑟,半江红。” “恐怕一会儿,另一半的江水,会被我的鲜血染红喽。”于老头仰头灌了口酒。 目光飘向远处道路上,一个身材不高,身后却背着一把比他还要高出半头的大刀。看起来,整个人的脊背都被那大刀压弯。 “老于,好好打,我等你回来喝酒。”诸葛秀转过头,笑起来已是满脸褶皱。 想当年,这位玉树临风的儒生,在平遥可是俘获万般少女心的才子。见过诸葛公子的女子,不管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嫁为人妇的少妇,都恨不得投身诸葛府,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 而如今呢,十五年的时间。这个才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居然比自己还要老上几分。于老头不仅在心里感慨,年轻时再帅顶个屁用。 “等着吧,老子要能活着回来。一定陪你喝个三天三夜。” 老于头站起身,朝着亭外走去。而那个背刀的中年男子,已经驻足在远处,静静的等着他。 今日一战,并非碰巧,而是前一天二人就在此相遇。背刀的霸刀尊者早早就在这亭中等着于老头等人,在诸葛秀和于老头赶到之后,他却并未着急动手。 而是让于老头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天,他会离开这里,明日黄昏,二人在一决高下。 “这边人多,别惊扰了其他人。我们去山里吧。”于老头对霸刀尊者说道。 霸刀尊者点头,指着山林中,“从这里下山,是一处山谷,地方宽敞,足够大。” “呵?都选好地方啦!可行,那就走吧。” 山中峡谷,鸟语花香,还真是个葬身的好地方。 一路下山而来,站在山谷中,于老头啧啧称奇。与他对立的霸刀尊者不紧不慢的将身后大刀摘下,一只手拖着刀,望向于老头。 “霸刀门,霸刀尊者,于长虹。” “哟!还是本家那。” 在霸刀尊者报出师门姓名后,于老头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可见对方不苟言笑的模样,只能收敛笑容,抱拳道:“大齐余孽,齐羽卫暗字营,于洪。” 面对一名九境强者,于老头不敢怠慢。一身拳意流淌,周围空气似乎都变得扭曲。既然要战,他必然不会留手。 九境之战,比拼的可不是你一拳我一脚谁打的疼,一招不慎就是要丢掉性命的。所以于老头在报出姓名后,一鼓作气冲杀过去。 拳势,如长虹贯日。 于老头这一拳之势,在外人眼可谓是气势磅礴,既好看又震撼。可放在对立面的霸刀尊者眼里,这一拳可不只是好看,因为拳势之下所隐藏的拳招,皆是杀招。 霸刀尊者一步跨出,气势瞬间冲顶,身后巨大无匹的霸刀被他单手直接从身后抡起,刀罡如波涛疾洪,迎拳撞了上去。 霸刀之精髓,在于一刀破敌。 伴随着拳势与霸刀碰撞,山谷间如地震般轰然震动起来。罡气碰撞如平静的湖面上突然被扔入两个巨石,掀起了巨大的波浪然后碰撞在一起,将整个湖面掀起波涛。 树林中,鸟兽被惊的四散纷飞,罡气所过之处,树叶尽落。 一拳至,拳拳至。 只是一次碰撞,于老头已是百拳打出。 霸刀尊者亦不愧是与剑圣打过的强者,面对扑面而来的百拳,仅是再次一刀横扫,百拳尽碎。 拳势破,刀气散。 两人重归原来的位置,于老头后退了两步,扭了扭手腕。 霸刀尊者,霸刀横在身前,好似一个巨大的盾牌。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七章 武道遇知音 挥手抡起,霸刀重新被托在身后。霸刀尊者踏步向前,霸刀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他望着于老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虽然不能与那齐十一较量,但是遇到你,也还不错。” 于老头笑道:“如果真是遇到那个老宦官,你已经死了。” 霸刀尊者不置可否,撇嘴道:“十境又不是没打过。” “那是因为他不想杀你而已。” 于老头自然知道霸刀尊者嘴里所说的打过是和剑圣。剑圣如果真的想杀他,恐怕霸刀真的未必能活到现在。 十境的恐怖,不亲身体会,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就好像在小渔村。 于老头能在这把年纪达到九境,那是一拳拳喂出来的。十境的拳头砸在身上,可不只是皮肉的痛苦,还是灵魂的颤栗。 多少次,于老头都差点在海里喂鱼。满身伤痕累累,还要调转体内真气抵挡海水的寒意,然后独自一人游上个几天几夜才能回到岸边。 蓦然回首,小渔村生活的日子里,都是血与泪啊。 于老头突然感慨一声,“十境之高,恐怕这辈子都不敢奢望了。不过,九境之内,吊打没问题。” 霸刀尊者嗤笑道:“咋?你的九境是靠嘴吹上去的?” “你可以试试。” 下一刻,于老头突然消失在原地,倾力的一拳,遥遥递出。 整个山谷中瞬间气浪铺开,以于老头刚刚所在的位置为圆心,方圆百丈之内树木悉数被震得东倒西歪断折一片。 “来得好,对脾气!” 霸刀尊者豪迈的吼了一声,身体微微弯曲,脚下重重向前踏出,整个山谷都为之震荡起来。周围树木也随之好似被牤牛翻地般掀起一片。 两人之间,一道沟壑被撕裂开。霸刀尊者衣衫狂动,奋力的瞪大眼睛,口中似发出一声爆呵,身后霸刀带着凌厉无匹的罡气冲天而起。 二人在空中再次碰撞,整个山谷甚至在这一刻都被压的整体下沉了一圈。 气势磅礴的一拳与霸刀之刃相撞,巨大的拳影稳稳有些压倒之势,让霸刀之影向后开始慢慢倾斜。 这就是九境神意的对抗,拳影如实,带着于老头一身如残阳斜挥下的瀑布,倾泻而下一往无前。而对面的霸刀喷薄的霸道之意,同样迅猛,好似在瀑布之下倾力向上的巨鲨。 轰然之间,拳影和刀影同时破碎。山谷周围的山体直接被奔涌的气浪切割板留下深深的沟壑。 下坠的于老头身体扭转,拳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霸道尊者的太阳穴处,劲道之大让霸道尊者身体直接横移着飞了出去。 然而,在被砸中的霎那,霸刀也直接平拍在了于老头的身上。 霸刀尊者宛如一颗流星般砸进山体之中,掀起一片尘土碎石。而于老头也没好到哪去,直接倒头栽进了山谷地面上的沟壑中,闹了个灰头土脸,体内五脏六腑都在翻涌。 坐在沟壑中,于老头晃了晃脑袋,晃掉脑袋上的尘土和杂草,抬起手抹了把脸。重新站起来,纵身跃起来到了空中。 山坡某个位置,霸刀尊者同样的动作,然后缓缓起身,与于老头遥遥对视。 武道之路上,能遇到一位臭味相投的知己很难得,恰在此处,二人都有此感。霸刀霸道,拳法同样霸道。 霸刀尊者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畅快大笑,豪气干云的吼道! “再来!” 霸刀门的霸刀,招式少且简。虽然招式少,却气势惊人。同境之内,少有人能扛下霸刀简单的两刀劈砍。 从山坡上奔袭而下,霸刀在后,看起来好似霸刀尊者矮小的身躯是被巨大的霸刀推着走。 “此招,推月斩!” 眼看着霸刀尊者冲杀而来,巨大的霸刀在他手中被横向抡圆,整个人好似一个陀螺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一手握刀柄一手持刀背,自上而下朝着于老头推了过来。 霸刀周围形成了好似一轮圆月,周围罡气倾轧,所有的气息似乎都已经锁定了自己。 于老头不退反进,双臂交叉震动,腰身拧转,双拳来到身侧,脚下加重力道,如炮弹般迎着圆月霸刀就撞了过去。 双拳向上直推,山谷的上空再次出来剧烈的碰撞。 五洲之地,十境武夫,不过三位。彩霞洲剑圣,大齐齐十一,还有一位莲花洲高僧,常问。可九境武夫少说也有二十几位,如此搏命厮杀的,可能从十几年前那场齐国大战之后,就再没有发生过。 毕竟,武道修炼至九境者,已经算是巅峰的存在。偶有两位相遇,最多就是切磋一番,互换心得。谁也不会傻了吧唧的以命相搏。 唯有两个特例,今天就遇到了。 两人都姓于,要不是霸刀尊者长相确实有些难看,老于头甚至觉得,俩人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毕竟这脾气很对口嘛! 双方再次从深深的沟壑中站,散去一身磅礴的气势。 竟是不约而同的扬声大笑起来。 一阵笑声过后,于老头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着霸刀尊者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真他娘的累!” 对面霸刀尊者也是豪爽性格,将霸刀直接扔在地上就坐在了霸刀之上。 “现在要是能有两坛酒,那才叫一个爽!” 说完,霸刀尊者和于老头再次对视,随即又是一阵爽朗笑声。 “哈哈哈...” 虽然各为其主,虽然道不相同。 可武道遇知音,就好似他乡遇故知。 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先放一放。 ...... “真的?黑丫,你可莫要骗我读书少啊,天底下真有这样的侠士?” 黑丫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张小白。转过身,将烤熟的肉一边吹一边拿给孙钰。 见黑丫不搭理自己,张小白眼神飘向在烤肉的柳文川。还没等他开口,柳文川直接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谁要问你啦,肉,肉,赶紧转一转那。”张小白抬起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 之前醒来的时候,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呢。闻到肉香味儿以后,都没用人扶,自己就凑了过来。对于张小白是个吃货的这个问题上,柳文川三人已经达成了一致。 一顿饱餐之后,四个劫后余生的人凑到了一块儿,开始针对上一场生死之战做一个复盘。不仅仅是为了上一场战斗,一切都要从芭蕉山脚下说起。 柳文川直接坦白,他和张小白是要跨洲远行,目标是曙洲。如今连元苍国都没走出去,就已经险些丧命,一切还都是怪自己江湖经验太浅,太容易意气用事。在未来的道路上,他肯定会改掉自己这个毛病。 当然,他也直接对孙钰说,愿意继续跟他们俩一起闯荡就继续一起走。想离开的时候,也可以随时离开。 孙钰没有立即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至于黑丫。 不等他询问,黑丫就直接了当的说了。自己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丫头,很愿意和柳文川他们一远行。 柳文川打开了讨论的口子,张小白自然不会闲着。每个人都没落下,通通被他数落了一顿。特别是对柳文川,语重心长的说道: “少爷啊,不是我说你。在芭蕉山上你就很冲动,顶撞那个什么大当家的干嘛。让咱们跟御王府的人一起走,目的很明显啊,就是想让咱们当炮灰,关键时刻推出来送死的。” 他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语,柳文川直接无视,继续听张小白的数落。 “那个什么高高在上的御王府小王子,人家什么身份?娇贵着呢。咋个能和咱们这群穷老百姓成朋友。还有下山之后,咱们就该直接离开。听那老太婆几句吓唬,你就怂了。非要和他们一起...” 叽里呱啦的张小白吐沫星子险些把篝火都给浇灭,可柳文川却半句没敢反驳。 为啥? 因为张小白出力最多,受伤最重。为了保护自己,险些就被分尸了。 人家事后发几句牢骚还忍不了嘛,得忍。 只不过,上次那顾供奉一番言语之下,好像是他张小白第一个怂的。 复盘后,张小白在柳文川的搀扶下,带着黑丫一起来来到山洞口。他从身上拿出一个针线包,然后教着黑丫在山洞口布置了个防御的陷阱。 他们现在几个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法轮番守夜。这个陷阱虽然简单,但至少可以防一下野兽和人的闯入。 柳文川本来还想说,如果不是坏人闯进来,踩中了陷阱,岂不是伤及无辜了? 但他却忍住了,这时候不能妇人之仁。毕竟人心隔肚皮,谁好谁坏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深更半夜不管谁跑进来,那就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不过还好,这一夜并没有人或野兽闯进来,大家伙都睡了个安稳觉。 接下来的几天里,众人依旧是蜷缩在山洞中养伤。偶尔黑丫独自一人出去寻觅食物,她的胆子够大,肩负起了养活山洞里仨人的巨任。 几天时间里,偶尔会手里拎着两只兔子,偶尔就只是些野果子。她还发现了一处山泉,算是把四人喝水的问题给解决了。 又过了五日。 柳文川已无大碍,他会和黑丫一起出门寻找食物,偶尔还会自己在山洞外练刀。隐约间,他已经再次摸到了四境的门槛。 孙钰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她本身受伤就不重。这些天都在思考去留的问题,柳文川和张小白都没过多询问。 唯独张小白,身上的伤口又换过了两次药,其实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人比较懒,整日躺在地上装病。 早上四人简单吃了些野果,和昨晚剩下的兔子肉。 柳文川开口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休养了十天。也是时候继续赶路了。小白,你觉得呢?” “哎哟...怎么一说赶路,我就有些头晕呢,不行不行,我感觉我的这个伤势...” “我也觉得是时候该继续赶路了。”突然,孙钰主动开口了。 张小白的话戛然而止,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嗯,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这点小伤,我还是能坚持的。” “我也没意见。”黑丫笑嘻嘻的说道。 四个人目光汇聚,柳文川笑着说:“那就出发!”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八章 龙髓助突破 离开山洞后,四个人并未去往官路上行走,而是在山林中穿梭着走了一段时间。 孙钰早已不是第一次跟着孙连城来到这片山头,她对这里有着深厚的印象。当四个人来到官路上时,正值夕阳西下,黄昏笼罩大地。 “下山就是周家镇。” “要多久能到?”柳文川问。 孙钰大概算了一下,“至少还需要两个时辰。” 于是,四人商量一下,最终决定赶路去周家镇。实在是张小白不想在风餐露宿了,嘴巴馋的不行。 顺着官路一路下山,可能四个人心里都有投鼠忌器,所以都默默的摸黑前行着,没谁提出弄个火把什么的。 这一路走下来,可真叫个提心吊胆。不过总是没出现什么土匪山贼的拦路,也没遇到什么野兽。 终于看到山下小镇灯火时,张小白暗中松了一口气,柳文川三人也都是悄悄各自的放松下来。相视一笑,彼此眼神中的轻松已经不言而喻。 周家镇,因为是芭蕉山北的第一座小镇,所有想要通过芭蕉山的人,都会先在周家镇落脚。所以小镇不算大,却很热闹。 柳文川背着刀,身边跟着白嫩的张小白,右边孙钰腰间挎着剑,手边领着黑丫。四个人在街道上穿行着,东看看细看看的,倒是并未有人注意他们。 来到一家客栈后,店小二热情的招呼,四个人要了两间房,在楼下点了四碗面和两碟小菜。 店内还有两桌人在喝酒,一桌是几个书生,一边喝酒一边吟诗。另一桌是三名大汉,一边喝酒一边讨论着江湖上发生的大事。 “葛老兄,你不是吹牛吧?” “吹牛?我告诉你,当时我就在茶馆歇脚,亲眼所见,亲眼!你知道不!”大汉一脚踩在凳子上,说的满脸自豪。 旁边俩人也是一脸的羡慕,其中一人继续问道:“那你快说说,那位霸刀尊者到底长啥样,是不是气势贼吓人?” “可不是,那位霸刀尊者就远远的站在路边,个子虽然不高,可他身后那霸刀,威武霸气的很。我就敢偷偷瞄了一眼,就是一眼我都看的眼睛疼。实在是气势太吓人,感觉在多看一眼,我这辈子都别想突破到四境!没那胆气了!” “那跟他决斗的是谁?听说是大齐...” “嘘...小声点!” “哦哦,明白,明白。快说说他们是怎么打的?” “那人也是个老头儿,不过你可千万别小窥那人。怎么打的没看到,也没敢去看。我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去!感情你压根就没看到啊。”同桌的男子失望的吼了一声。 柳文川则是竖着耳朵在听。 男子被同伴嘲讽,有些生气,猛灌了一口酒。又开始白话起来,虽然没能山上跟着去瞧一瞧,但是在山外,就能感受到战斗的积累,地动山摇的还以为是地震了呢,俩人打的那叫一个山崩地裂。 俩人一直从黄昏打到第二天凌晨,最后谁胜谁负无人得知。但是第二天早上,茶馆摊位上,那个大齐的老头坐在那吃早饭呢。 霸刀尊者,却不见踪影。 听到这里,柳文川和张小白不禁松了一口气,彼此轻描淡写的对视了一眼。 吃过饭后,四个人回到各自的房间。张小白身上有张裁缝留的盘缠,不是很多,但省吃俭用也足够他们顶一段时间。 张小白本就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所以张裁缝给他二人留下多少盘缠,心中都有数。 躺在房间里,柳文川摘下腰间挂着的酒葫芦,这是于老头离开时留给他的。他确信刚刚听到的那个‘故事’和于老头有关。 也就是说,于老头带着张裁缝走在了自己等人的前边,在抵挡着一波波的江湖高手的截杀。 既然如此,是不是等到了回望峰就可以看到于老头了呢,会不会还有诚器师兄,还有师父,还有老宦... 不知不觉,柳文川手里握着酒葫芦,带着心中的期盼,渐渐进入到了梦乡。 好久没这么躺在舒舒服服的睡觉,在梦里,柳文川去到了一个地方。好似站在了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只不过这海水是金色的。 他有些迷茫的四下张望,试图往前走几步。没想到,他的脚落在金色的海面上,又掀起一阵波光粼粼。他凝视着海底,发现海水中层层叠叠,似乎有鱼在游动。 他缓缓蹲下身,凝视着不远处海底的情景。突然,他看到一只巨大的眼眸,仿佛也在他眼前凝视,他惊恐地坐在地上,身体却在这一刻不听使唤。 那巨大的眼眸慢慢的从海底浮现而出,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很快,柳文川已经惊恐的看到,一颗巨大的头颅浮现出海面,金色的脑袋,一对眼眸中透着几分冰冷,又带着几分不甘。 这...难道是...龙? 柳文川记忆中浮现出了这个词,龙! 是的,这是一个龙头。 这头巨龙的一双眼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冰冷的气息让柳文川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然而,他却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要开口斥责它。 “退!” 想法刚冒出来,天地之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那巨大的龙头居然真的向后退去,眼眸之中竟有着几分惧意。 这是?在看自己的眼神么。刚刚的那个声音,好像也是自己发出的? 就在柳文川感到无比震惊时,他却不知道在他的身后,早已经浮现出一只更大的巨龙。巨龙虚影傲立,冰冷的眸子里透着傲视苍穹的威严。 面前的龙头,很人性化的俯首称了一声,“主人!” “贡献出你的力量!” 空间再次回荡着自己的言语,柳文川惊讶地瞪大双眼。他看到面前的龙头缓缓抬起头颅,那巨大的双眸中,竟然透着炙热的光芒。接着,龙头化作一道金光,直冲自己眉心。柳文川无法躲闪,只能瞪着眼看着金光撞进眉心之中。 “啊!” 躺在床上的柳文川终于可以呼喊出来了,他挺身而起,浑身湿漉漉的,眼神朦胧地望着客栈的房间。在地板上,张小白翻了个身,眉头微皱,似乎被他的一声呼喊给吵醒了似的。 抬起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他叹了口气,以为自己就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而已。正准备躺下时,突然发现似乎身体有些不对劲。 等一下! 柳文川直接盘膝坐在床上,按照老宦教的方法,双手掌心向上放在膝盖上,平心静气慢慢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状态。 他看到自己居然有两处窍穴之中,有真气停留 自己居然睡了一觉就突破了四境,从武道第一阶段的淬体突破到了第二阶段的聚气。聚气境三个阶段,是木髓境,银髓境和金髓境。 重在开窍和伐髓。 每一个境界的提升,不仅要看开辟的窍穴多少,还要看真气洗精伐髓带来成效。窍穴的开辟,就好比打开任督二脉。木髓境就是开辟任脉之上的窍穴,银髓境是打开督脉窍穴。 随着窍穴的开辟,真气在体内经脉之中运转,就是洗精伐髓的过程。但真正的洗精,其实是自我淬炼精神力的痛苦过程。 武道之路,不仅仅是提升打熬身躯的过程。还要与天争,与地搏。提升精神力去感悟天地气息的变化,才是领悟神意的基础。 此间修炼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许多小门小派的武夫,能够达到六境的境界,实属不易。要想领悟武道的意境,其路途可谓漫长而艰难。 因此,武林中就有天才武夫与普通武夫的存在。 天才武夫一点就通,在有名师的指导下,他们的武道修为会更加高,而且在领悟力上也要比普通武夫更胜一筹。 柳文川算不得天才,毕竟在同龄人中,张小白就早早踏入四境,如今又已经是四境巅峰,很快就可能突破到五境。 但柳文川三境的底子要厚实很多,于老头的一次次陪练可不是闹着玩。真正帮助柳文川做的是提前打熬他的魂魄,让他的精神里早早就突破到了四境的境界。 感受着体内窍穴中金色的真气,柳文川突然想到之前那个怪异的梦?难道那金光就是帮助自己开辟两大窍穴的真气? 难道真的是那金龙之气。 武夫真气的积累,并非是那种传说中的练气士那般,呼吸吐纳就可以将世间的气转化成自身的气。武夫的一口真气是通过在体内不断淬炼打熬出来的,洗精伐髓的过程,也就是淬炼气的过程。 听起来似乎很玄妙,但修炼快慢,还要看自身修炼的心法。每个门派所修炼的心法不同,体内开辟窍穴的路径也就不同,所以淬炼的真气也就有所不同。 所以说,想成为一名武夫,首先还需要师出有门。必须要有功法,心法和师父的指导才能真正入门。 柳文川不知道老宦给自己的心法是什么级别,但他相信老道士和老宦,他们绝对不会坑害自己。 初入四境,柳文川便盘膝继续修炼起来。 聚气就在于一个聚,想早些突破各处窍穴,就要聚攒真气。或许对自己来说,又将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勤能补拙。 既然自己不是武道的天才,那就通过勤勉,追上那些天才。 第一卷 出山 第四十九章 青云徐善人 “少爷,我咋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了呢。” 饭桌上,张小白望着柳文川说道。 柳文川挠了挠头,其实他连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已经是四境武夫,按照武夫境界的划分,可以感应到其体内真气的流转。 就好比他现在看张小白,就能明显感受到张小白体内真气的浑厚要比自己厚重很多。而孙钰,才三境,体内真气没有窍穴承载,所以很稀薄。 但是自己体内的真气,明明已经在窍穴中藴养,并且正在按照经脉轨迹运转。除了内视之外,感应并不清晰。 “我昨晚突破了四境。”柳文川悄悄对张小白说道。 “啥?” 张小白惊讶地看着柳文川,又自顾的瞧了瞧,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感觉好像还是三境,这也正常,毕竟就开辟了一处窍穴,我开始也是这样,等第二个窍穴开辟以后,就会更清晰了。” 似乎怕柳文川自卑,张小白耐心的安慰了一番。 柳文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看着他们二人嘀嘀咕咕,黑丫凑了过来,小声问道:“你们俩说啥呢?” “小屁孩吃你的饭去。”张小白不耐烦的按着黑丫的小脑袋又把人推了回去。 一直默默吃东西的孙钰抬眼看了看他们,并没有说话。 吃过早饭后,四个人退了客房,准备在周家镇采购些东西就继续赶路,沿途他们针对要不要买一辆马车讨论了一番。 孙钰觉得,这么长途跋涉如果有马车的话速度会快很多,而且以后在外露营也比较方便。最主要的是,黑丫年纪还小,跋山涉水的怕她小身板受不了。 可张小白就一句话,“没钱。” 无论孙钰说什么理由,张小白还是一句话,没钱! 就是没钱。 老子兜里就那么几锭银子,一辆马车就得花掉大半。以后的路还走不了走?有马车却要饿肚子,他可做不来。 “我身上还有二十多两银子,大不了我拿出一半。”孙钰经过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忍痛想要把自己兜里的钱拿出来分享。 四个人中,最没有发言权的就是柳文川和黑丫了,因为他们俩没钱。 “十两?一匹马最少要三十两,再加上一辆车,至少也得三十五两。不干,不干。”张小白一阵摆手。 其实他已经心动了,如果孙钰坚持的话,其实十两也不是不能接受。不过他自认为自己可是个生意人,这么容易同意怎么行。必须在拿一会儿孙钰,在拿出一两也是可以的嘛。 撇着小嘴的孙钰,鼓鼓着小脸,内心里继续纠结,早知道离家出走的时候就多偷些银子了。 “大不了,我,我最多在拿出五两。” 经过一番纠结之后,孙钰决定把自己的私房钱在拿出来五两。这可是她一半的家底儿了,刚刚跟张小白说只有二十多两,是想多藏一些的。 “这是我能承受的极限了啊,你如果还不同意那就算了,大不了我们继续走路。”似乎生怕张小白还不满意,她赶忙又加了一句。 “行吧,行吧。那你就出十五两,剩下的我兜底。”张小白嘴上是勉为其难的说着,心里却已经乐得不行,又剩下五两银子。 同样的,孙钰也松了口气,在心里窃喜着,终于不用走着赶路啦。 看着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柳文川和黑丫眯眼彼此笑了起来。其实他们是腿儿着还是坐马车都无所谓,没有马车,他们不也从巴郡走到了这里。 于是。 四个人买了两个水囊,又买了些干粮和肉干。孙钰带着黑丫又去买了些女人的用品,这才直奔着车行走去。 周家镇作为路途周转的要地,车行自然不会少。 张小白充分展现出了他做生意的强大优势,连续转悠了三个车行。吐沫星子都快装满一个水囊,连续在三家车行中周旋,最后以周家镇可能都是有史以来最低的价格,买下了一辆车和一匹马。 三十两! 就算最普通的马车,最低价也要三十五两。 四人赶车马车离开周家镇,柳文川和张小白坐在外面驾车。张小白一边驱使马车,嘴里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儿。而马车内孙钰恨得咬牙启齿,觉得自己是被张小白给多骗去了五两银子。 拿出之前在周家镇购买的地图,柳文川仔细辨识了一下后,大致确定了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 “我们现在是从周家镇出发,向北在走...五十多里的路,就进入到了元苍国边境青云城的管辖。要不要入城?”柳文川问道。 张小白侧眼看了看地图,“不入城我们需要绕出去多少路程?” 柳文川要在地图上进行测量,然后大致估算路程,这还不排除山路的上下和绕弯。 俩人正商量着要怎么绕路呢,孙钰探出个小脑袋,抿着嘴说道:“我们...能不能从青云城走?” “为啥?”张小白问。 青云城,有他孙连城的一位故交,孙钰毕竟是偷偷跑出来的,她想着到青云城留书一封,托青云城那位徐伯伯帮忙报个平安。 “孙大小姐,不是我说啊。芭蕉山就因为你的决定,我们险些把命都搭进去。你现在又要去青云城,我这小心脏...真是有点颤。” 她就知道,张小白肯定是这话。大眼睛狠狠剐了一眼张小白,孙钰气呼呼的放下帘子重新坐了回去。 柳文川正想帮着孙钰说句话,张小白笑嘻嘻的伸手点了点地图,柳文川瞬间明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张小白所点的位置,正是青云城! ...... 青云城。 “连城兄,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套?” 站在孙连城面前的,是个很富态的中年男子,油光满脸,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别看一身横肉有些违和,可是凭本事一口口吃出来的。 在青云城内,徐大善人之名,可是家喻户晓的。 孙连城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在烁阳的镖局是回不去了。到了巴郡后,小芸那丫头...不说也罢,走自己的路去了。小钰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说是要自己闯荡江湖去。哎...我这个当爹的,失败啊。” “连城兄,要我说你就是矫情。你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走到哪儿不吃香?放一百个心吧,她们绝对不会受欺负的。” 徐胖子抬起他厚实的手掌,拍了拍孙连城的肩膀。 “既然烁阳回不去了,你是想留在青云城?这个好说,你就安心在青云城扎根。继续做你的老本行,缺钱缺人你就跟我开口,我这条命都是你捡回来的。跟我无需客套啊!要不然我跟你急。” 孙连城笑着摇头,“净钱老弟你想多了,我要求你的并非此事。我也没打算留在青云,此次是跟随堂兄孙连海一起押镖,顺路直接去天泽王朝。我想摆脱你,如果有钰儿的消息,一定要把她留住,等我在天泽那边落脚了,我就马上告知你。” “哈哈哈...就这点小事啊!瞧把你为难的,这有什么。只要小钰那丫头愿意,就是在我家里吃一辈子,我都愿意。”徐胖子腆着肚子,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孙连城立即意识到这家伙是话里有话,对待老朋友也不在那么客气,眯着眼道:“徐胖子,你可别打我家闺女的主意啊!” 徐胖子努力瞪着眼,“哎哟。连城兄这么聊天可就伤感情了啊。我那犬子咋个还配不上你家小钰是怎么的。” “滚你的蛋!” 孙连城的脸立即黑了下来,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可这胖子身法还挺灵活,直接跳着躲了开去,脸上还堆着贱笑。 随后,二人抱拳拜别。 之所以不答应徐胖子,是因为这家伙的儿子还穿开裆裤呢。 要说这徐胖子,徐大善人,可真是好体力,都这把岁数了,还是那么坚挺。为了能生个儿子继承家业,他也算是把这条老命都拼了。 最大的女儿已经嫁为人妇,连外孙都三岁了。他最小的女儿才十岁,而他的儿子才四岁,因为在家排行老八,上边有七个姐姐。 徐胖子给他儿子取名,徐八万。 离开徐府后,孙连城直奔青云城北大门,孙连海和柴义等人都在那边等着。 镖师队伍在离开巴郡后,因为担心御小王子的安危,他们马不停蹄的赶往芭蕉山。说巧不巧,还真就让他们找到了那位小王子。 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小王子御祺的身边,誓死守护着她的御王府供奉顾明月已经奄奄一息。还好他们及时赶到,柴义大发雷霆,直接与那传说中已经被斩首的魔道士春潮打了起来。 他则和孙林海对付另外一名魔道士和妇人。 最终是那个魔道士春潮逃走了,柴义并未深入追击,从树林中折返回来时,一身杀气,全部发泄在了魔道士银英和妇人身上。 俩人被柴义击杀,可顾供奉也已经油尽灯枯。 那个御王府的小王子御祺,更是直接晕厥。这么多天,柴义都在马车内保护着御祺,寸步不离。在青云城休息了一日后,他们这才继续赶路向天泽王朝进发,只要回到御王府的底盘,元苍国的这点小伎俩,便会演变成杀身之祸。 现在,恐怕最头疼的,要数那位周卫丞了。 镖师队伍缓缓穿过青云城北大门,路边两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与之擦闪而过,久久注视这镖师队伍中的那辆马车。 “师兄,那里面有好东西?” “有,但是咱们惹不起,还是进城吧。” “啥好东西?值不值得...” 男子抬手拍在师弟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想娶媳妇想疯了吧,马车里还有个六境武夫呢,就是镖师队伍里,至少也有三个五境。咋俩凭啥?” 师弟揉了揉脑袋,讪讪一下,还不忘回头在看看那镖师队伍,有些可惜了。 “走,进城。先填饱肚子。” 听到吃,师弟立即来了精神,“来啦来啦,师兄,等等我。” 跟在师兄的屁股后头,师弟说道:“听说青云城有个徐大善人,乐施济贫,是个真善人。还喜欢广交江湖人士。” “算你长点脑子,咱们就是去他家。” ...... 两日后的中午,一辆马车从青云城东门而入。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章 求救信号 “孙大小姐,你不是说在青云城有熟人嘛?我们怎么还要住客栈啊?” 在孙钰的带领下,众人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张小白就有些不愿意了,住客栈就要花钱,那来青云城干嘛呢。 “行了小白,少说两句。我们这么多人,去人家里多不好。”还是柳文川比较善解人意,帮着孙钰说了句话。 张小白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不爽的表情,拉着马车去客栈的后院。 在张小白离开后,孙钰歉意的对柳文川说:“柳文川,你们在客栈等我,到那边送完信我就回来。绝对不耽误明早的赶路。” 柳文川微笑的点了点头。 虽然这一路上孙钰并没有出多少力,但是她对黑丫的好,柳文川看在眼里。 孙钰离开后,柳文川带着黑丫先进去了客栈,张小白从后院将马车卸下,给马儿填上草料才从后门进来。看了一眼只有柳文川和黑丫在,便知道孙钰已经离开。 青云城,孙钰来过不止一次,对徐府轻车熟路,来到大门口后,对着门房说了一句自己是谁,那位看门的王伯立即进去通报。 可当孙钰跟着王伯走进徐府后,出来迎接她的,居然只是徐伯伯现在的三房太太。 “三娘。” “小钰呀,你来得可真是巧了,你爹前两天才从这儿离开。快快,我们屋里说。” 徐大善人的原配妻子,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二房太太在生了两个闺女后,也身染重病不幸离世。 青云城当时都传言,徐大善人天生就是克妻命,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生不出儿子来。 可即便如此谣传,也挡不住徐大善人有钱,这位三房刘氏年纪轻轻就嫁了过来。四年前,还真就为徐大善人生了个儿子。 谣言自然是不攻自破。 “啊?您说,我爹才从这里离开?”孙钰有些惊讶,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快些赶路过来了,说不准还能和爹相遇。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待客厅内。 “瞧瞧我们小钰,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对了,你吃饭了没,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三娘,您不用忙了。我,我不饿。” 孙钰做了一会儿,一直没见徐伯伯的身影,便开口询问道:“三娘,徐伯伯不在家么?” “他呀...嗯,你爹他们离开后,那晚上染了风寒,怕传染给你。所以...在房间休息呢。”三夫人说的有些吞吞吐吐,看起来表情也不是很自然。 如果孙钰江湖经验够深,一定可以看得出这是不经常说谎的人才会有的状态。没等说谎,自己就先紧张起来。 “哦...那您让徐伯伯一定要好好修养,有找过大夫了么?” 傻乎乎的孙钰还真就信了。还关心的询问了一句。 “嗯,找了。给开了个方子,厨房在煎药。”三夫人这才又做个恍然想起什么的表情,“哎哟,你瞧我这个脑袋,厨房还煎着药呢。小环,你给小钰安排个客房先休息...” “不不不,不用了!三娘,我,我就是过来看看您和徐伯伯,然后希望徐伯伯能帮忙给我爹传个信儿,报个平安。我马上就得走?”孙钰赶忙站起身开口说道。 “这么急?”三夫人惊讶地问。 “嗯,是的。还有几个朋友在青云城,我们一起结伴闯荡闯荡。” 三夫人歉意的说道:“嗯...那三娘就不留你了。” 孙钰赶忙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书信,交给了三娘,然后急匆匆地告辞离开。 回到客栈时,柳文川和黑丫三人都不在。询问了一下店小二,说是他们出去转悠去了。孙钰便一个人回到房间。 可当她独自坐在房间里时,脑海中想起了徐家这一趟有些怪异的过程。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有些吃不准。 感觉整个府上都透着诡异,门房的王伯,对自己的到来不冷不热。丫鬟小环,看起来也很僵硬,三娘的态度倒是没什么... 正在她蹙眉思索着,房门被人推开,黑丫和张小白一起走了进来。 看到房间里的孙钰,张小白也是有些惊讶,随即笑着凑过去,“哎哟,这不是我们孙大小姐么?这是什么表情?吃了闭门羹被人撵出来啦?” “才没有。”孙钰懒得和张小白斗嘴,丢过一句话便不搭理他。 可她越是如此,张小白越觉得奇怪。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仨拖累你没吃到山珍海味?” 孙钰柳眉竖起,狠狠瞪着眼,“张小白,你烦不烦。” 她这会儿心里特别的别扭,心情也跟着非常的不爽。 玩笑归玩笑,张小白很善于捕捉细节。从看到孙钰开始就觉得不对劲,这会儿的表情更说明了问题。他的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妙。 不行!青云城不能待了,怕是要出事儿。 想到这儿,他立即准备开溜,去找柳文川商量一下,赶紧退房离开青云城。可没等他出门,从厕所回来的柳文川已经走进了门。 “孙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过去把信送到就回来了。”见是柳文川,孙钰的语气和善了许多。 “怎么,出事了?” 孙钰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有任何心事第一时间都会挂在脸上。众人相处这么久,柳文川一看便知。 张小白心里一颤,赶忙抢先说道:“能有什么事儿啊,既然孙大小姐已经把信送到,那我们也就别在青云住了,退房,赶路要紧啊。” “你先等一下。” “还等个屁呀。” 张小白越是这么说,柳文川越是觉得有事儿。他来到桌子旁坐下,对孙钰说道:“孙钰,我知道,这可能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多问。但既然大家是伙伴,还有继续一路走下去。如果你真的有事,就要和我们说。” 孙钰也很是纠结,要说有事,其实也没什么啊。就是进去以后,和那位三娘聊了几句,然后就被下了逐客令。 这就是她觉得蹊跷的地方。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把刚刚去到徐家的事情经过大致所了一遍。 听完孙钰的陈述,张小白在一旁噗嗤笑了出来。 三人同时看向他。 “想到什么你就说,你笑个什么?”柳文川翻了个白眼。 张小白揉了揉脸,一个没忍住而已。看了一眼孙钰,又看向柳文川,眼神似乎在询问,你真的让我说? 好吧,我说。 “事情其实很简单,你的那位三娘亲自出来迎接你,然后告诉你,你爹才离开两天,你的徐伯伯染了风寒。要么是你爹和你的徐伯伯闹了不愉快,徐伯伯不想见你,所以让三娘出来搪塞你。” 张小白略作停顿,目光飘向孙钰。 “不可能,我爹和徐伯伯是二十多年的好友,他们不可能有不愉快。” 如此,事情可能真的不太妙了。 柳文川已经微微皱起了眉,表情略显凝重。 似乎看出了柳文川的想法,张小白犹豫了一下,“第二种可能...” “是你那三娘在与你传递什么危险的信号。”柳文川接着说道。 “啊?”孙钰直接站了起来,她的眼神有些慌乱,抿着嘴看着柳文川。 张小白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按常理来说,你的父亲来到青云城,肯定是要拜访你的徐伯伯。而你来了,即便是你徐伯伯身染风寒也不至于不出来见你一面。” “那位三夫人先是提及你爹刚离开两日,却并没有挽留你的意思,而且还下达了逐客令。意思,是不是已经很明显了?” 孙钰有些茫然,哪里很明显? 张小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就这傻妞还敢离家出走?半路上遇到个人贩子,她怎么被卖的都不知道。 “三夫人隐晦的意思是,他们家遇到大麻烦了呀。是在向你求助呢,赶紧快马加鞭的把你爹追回来,救他们。” 孙钰立即乱了阵脚,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房间里急的团团转。 “这,这...我去哪找我爹他们呀。从青云城向西就是回烁阳,向北就是去天泽王朝,向南也有路线...” “难道沿途你爹他们不会留下什么信号么?”柳文川问。 孙钰摇头道:“不会。爹不可能想到我也会来这边,而且也知道即便他留下信号,我反而会背道而驰。” 父亲了解女儿,女儿也同样了解父亲。 “看来,想一条条路线确认恐怕是来不及。” 三条线,总不能三个人分别去追吧。况且即便追上了,又怎么通知其他两人。而且又不知道徐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万一等他们追到人在赶回来时... “少爷...”张小白看柳文川表情的变化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之前做战斗总结的时候,他还说了,以后不在做烂好人,不在随便插手事不关己的事情。 “小白,你是想说,我们今晚先去探查一下?” 张小白差点一口真气给憋死,“我是想说,今晚咱们就离开青云城!” “走不得,我们不能抛弃伙伴。”柳文川摇了摇头。 “简单,打晕她,扛走。” “张小白,不愿帮忙就算了,你怎么能这样!”孙钰气怒的瞪着张小白。 他妈的,老子就是随口说说。要是真走的话,还打晕扛走?老子都懒得搭理你! “哎...少侠,我们何时去探查?”张小白叹了口气,表情有些生无可恋。 “睡觉,今晚子时。”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一章 师门大业 徐府内,徐大善人的房间里,两个年轻男子吃着肉喝着酒,狼吞虎咽。 三房刘氏,坐在床边手里握着徐大善人的手,以泪洗面无声的抽泣着。床上的徐大善人,面色铁青,好似死了一般‘挺尸’在床上,一动不动。 两日前,这两个男子慕名而来,说是什么天泽王朝苍松派弟子,听闻徐大善人之名,前来拜访。 说是拜访,其实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两个落魄的江湖侠客,是过来讨口饭要些盘缠的。徐大善人自从有了宝贝儿子后,善心难控,便让门房王伯将二人请到了偏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并亲自送去盘缠。 俩人倒是不见外,吃过喝过后,盘缠留下。说是打算住上一日,明日便离开。晚上的时候,俩人又找徐大善人一起喝了顿酒,言语之中似在询问,徐大善人在青云城可否有仇家什么的,他们可以帮忙解决。 发善心还嫌不够的徐大善人,哪来的仇人,一笑置之。 可当晚他回到房间以后,便是倒在床上,一睡不醒。 这可吓坏了三房刘氏,他赶忙让丫鬟小环去找大夫。可小环却不为所动,而且白日里那个被称为‘师兄’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夫人且放心,我们只为求财。您家老爷不会有大碍,只不过是中毒,等我们离开时,自会帮他解毒。” “你,你们是什么人?” 男子咧嘴一笑,抱拳道:“天泽王朝苍松派大弟子,勿问。门口守着的是我的师弟,勿视。她...是我的小师妹,勿礼。” 勿问走到小环的身边,伸手环住她的腰肢。 二人相视一笑。 三房刘氏这才惊恐的反应过来,感情这是引狼入室啊。 小环卖身为奴到徐府时,还是一年前的事情。她瘦小的身躯背着一位死去多日的老人,老人身体都发出了腐臭味儿。她来到徐府前,跪地哀求愿卖身为奴葬父。 徐大善人本就心善,刚好三房刘氏身边的丫鬟已嫁人许久,有了空缺。于是便把小环买下,并帮着她安葬了‘父亲’。 “夫人,您别担心。师兄他们都是好人,从来不滥杀无辜。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后,会立即离开的。”小环依旧像个丫鬟似的,低声对三房刘氏说道。 只是她眼神中的魅意,却无法掩饰她内心里的真实想法。 三房刘氏喉咙滚动,不滥杀无辜? 那后院里被埋的四具尸体又是怎么死的?当日,徐家的护院在发现异常后,护院老魏带一人到老爷房前询问。 那师弟勿视走出房间,没多久便没了动静。 当晚,又有两名家中小生被杀。 他们师兄弟二人,一人守在房中,一人守在门口,谁想偷着离开徐府,上去就是一刀。 最后在小环的招呼下,把府内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为了徐大善人和三夫人的安危,所有人选择了妥协。不会将此间事情泄露,更不会对外传信。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大家都怕死。 这才有了孙钰来到徐府后,却被三房刘氏下了逐客令。 小环在府内才侍奉一年多,并未见过孙钰,而且并不了解徐大善人和孙连城的关系。家里这种情况,赶人也属正常事儿,她便并未在意。 只是她不知道,这正是三房夫人向外传递的求救信号。 “徐娇还有多久能到家?” “娇儿传信,她...三日之内必到。”三房抬手擦拭着泪水,悲戚的回道。 徐大善人七个女儿,有三个已经出嫁。四女儿徐娇,三年前被路过青云城的一位武夫看中资质,收入门下。门派不是什么大门派,在天泽王朝的绣水郡,名叫水镜宫。 算是一个隐世门派,不参与江湖中的争斗。山门更是建立在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之中,少有人知这门派山门的真正入口。 徐娇生性恬静,小的时候就喜欢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写字,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刚巧水镜宫那位女子与老友一起拜访徐府,小姑娘难得出来走动,就这么被水镜宫的女子无武夫冷月相中。 膝下七个闺女,出了一个可以修行习武的,可把徐大善人高兴坏了,徐娇也很愿意跟着冷月离开。 临走之前,徐大善人把一件家传的宝贝偷偷交给了徐娇,让她妥善保管。毕竟他这里虽然家大业大,钱财都是身外物而已,唯独那件家传宝物,是徐大善人的心头肉。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交给徐娇带去她的师门,徐大善人放心。 如今在徐府掌握生杀大权的师兄妹三人,就是奔着那个徐家的宝贝来的。在他们师门苍松派,有一部师门典籍记载。 其实苍松派传自逍遥派。 几百年前,逍遥派在五洲之地名声显赫。可逍遥派却以逍遥二字为门派宗旨,从来都是一脉单传。但逍遥派却并非一脉,而是从逍遥派开山祖师坐下六名弟子之后开始一脉单传。 六名弟子分六脉,每一脉都是一师一徒。师父死了,徒弟才能成为师父。 正因为这个古怪的规矩,让逍遥派人丁凋零。山门更是从老祖宗仙逝后,就被荒废了。每个人都下山去寻找他的弟子,然后带着弟子行走江湖,传道受业。 在后来,逍遥派有的一脉彻底消失。有的是没能找到一名得意弟子,师父就先死去了,就此断了门派传承。 青云山徐氏的先祖,可能是徐大善人的爷爷那一辈,得到了逍遥派的青睐,想要收他为徒。可这位逍遥派的武夫,是身受重伤下才找到了徐氏的先祖,还没能传授他逍遥派的心法,就直接死翘翘了。 逍遥派的心法,就在青云山徐氏的传家宝内。这个传家宝很普通,看起来就只是个木块儿。正方形,一面刻有逍字,一面刻有遥字。 只有用逍遥派特殊的法门运气之法,才可以看到木块内力的心法。 勿问和勿视二人其实已经在江湖游荡多年,他们苍松派与逍遥派想必也没好到哪去。都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师父不得解散了师门,带着心爱的女弟子勿礼,在江湖上乱转。 没想到让他机缘巧合的听闻徐家传家宝的事情。 老头儿武道境界已经卡在五境几十年,这是他们苍松派的厄运,更像是诅咒。因为心法只能让他们修炼到五境。 因为苍松派的武道心法,其实就是从逍遥派的心法中推演出来的。是苍松派祖师爷偶得的几句逍遥派心法,自己沉吟多年,从无到有的琢磨出来一套全新的心法。 自此建立了苍松派。 为了寻求突破苍松派的禁锢,门派内很多弟子都是穷其一生在找寻失传已久的逍遥派心法。 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没想到师父却已是大限将至。最终,他只能把宏愿托付给勿礼,希望她能将苍松派发扬光大。 人若是心存邪念,便注定了会走向极端。 勿礼在青云城本想把师父埋掉在离开,没想到正好让她发现了徐家似乎就是他们师徒苦苦寻找的徐氏。 于是,将计就计她便混进了徐家开始调查心法的事情。 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后,她开始窥探徐家的钱财。要心法修炼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武道成就能更上一层楼。武道修为高了又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么眼前腰缠万贯的老爷,不就是个可以让自己从此衣食无忧的肥羊么。 别看勿礼平时乖巧听话,低眉顺眼,在徐府很讨人喜欢。实则她这么多年跟着师父闯荡江湖,烧杀掠抢才是她真正擅长的事情。 就比如,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师父为了杀掉山上劫匪,故意把自己打扮成富家小姐,然后绑上山做投名状。 当晚,自己就被那山寨的寨主给霸占了。 她第一次杀人,也就是在那个山寨上。鲜血从大汉的脖子里喷出来,洒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当时赤-裸的她简直就像是在用鲜血洗澡一样。 从那以后,勿礼对于杀人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师徒二人没个挣钱的营生,在江湖上乱走乱转的怎么办?只能打家劫舍。 偶尔躲在人迹罕至的官路上,劫持个富家车队,或者挑拣小型的镖队进行劫掠。 在后来,遇到武道的高手,勿礼就需要用出卖肉体的方式,将对方一击杀死。 因为怕徐家有隐藏的高手自己对付不了,所以勿礼联系上了两个师兄,邀请他们前来青云城,共谋师门大业。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二章夜探徐府 “少爷,我就不明白了。从山洞走出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多管闲事,不充当烂好人了嘛。咋的?就因为境界高了,心气儿也高啦?” 穿梭在毕竟的巷弄里,张小白在柳文川的身后嘟嘟囔囔,这家伙的嘴真是丝毫不留情面。 柳文川突然停住脚步,张小白差点没撞他身上,也跟着停下来疑惑的等着答案。 月光下,柳文川慢慢转过身,眼中似有光芒闪过,小声说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是不是很缺银子?” 张小白黝黑的眸子里立即闪烁着光芒,重重点了点头。 得!这一句话胜过千万个理由。 这蹚浑水,他趟定啦。 徐府,是青云城数一数二的大宅子,很好找。可对于人生地不熟的柳文川俩人,恐怕还是有些困难。本来孙钰执意要跟过来的,却被柳文川拦住。 理由是她已经出现在过一次,不便在现身,万一沿途有盯着他的眼睛,岂不是暴露了。 于是,孙钰只能草草的为二人画了一番地图。柳文川从小就在大山里穿梭,方向感很强。张小白就更不用说了,巴郡的巷弄错综复杂,他都能烂熟于心。 一个小小的青云城还难不倒他们俩。 将孙钰的地图牢记心中后,俩人在深夜就这么穿梭在青云城中。 终于来到了徐府对面,二人看着门口牌匾上大大的两个字后,微笑地点头。孙钰这地图画得还真不赖。 绕过巷子穿过街道,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徐府侧面的高墙之下。纵身跃起,二人一起来到墙头上,猫着腰悄悄沿着外墙朝内院行去。 徐府是个三进大院,侧面还扩建了一处花园水榭。徐大善人的房间则是在最后一座院子里,如今院中挂着灯笼,两个男人在院子里的凉亭下喝酒。 柳文川和张小白远远看到这二人后便停下了脚步,着实不敢在往前。 这一路摸过来,前边的院子住着徐家小少爷和两个小姐。是徐大善人的六女儿和七女儿,还有最小的儿子,有丫鬟专门负责三个孩子的起居。 “少爷,瞧着院子里也没啥不对呀。那两个应该是徐老爷的护院吧?”张小白小声说道。 这大半夜的,就算是护院也不可能在自家老爷的院子里喝着酒吧。柳文川摇了摇头,对着张小白挥了挥手,“走,到前边院子找个人问问。” “啊?找谁问?” 俩人猫着腰慢慢的后腿,可毛手毛脚的张小白一个没注意,一脚踩了个空,险些就倒头栽下去,吓得他一声惊呼已经到了嗓子眼儿。 柳文川赶忙出手抓住他的胸前的衣服,一把将人给拉了回来。张小白惊魂未定地瞪着眼,自己个儿伸手捂住了嘴。 俩人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小心脏悄然又落了回去。 可就在柳文川刚一转身,脚下刚刚没注意细节,只为了救张小白,踩到了一块儿松动的瓦片。他不动还好,才抬起脚,瓦片直接脱落的掉了下去。 “哗啦!” 这一声脆响,在寂静黑夜里,无疑跟放爆竹一样。 二人目光对视,心里同时蹦出两个字‘完了’! “谁!” 果不其然,院子喝酒的俩人已经站起身目光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跑!” 柳文川轻呼一声,直接从围墙上跳了下去。张小白紧随其后,二人头也不回地开始撒腿狂奔。 身后的墙上,勿视纵身跃下朝着二人的方向就追了过来。在他身后,勿问跃上墙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瓦,赶忙对勿视发出了信号。 伴随着他嘴里抑扬顿挫的口哨声响起。勿视前冲的身形止住,望着前方很快就消失在巷子里的两个身影,脸色阴沉的转身跑了回来。 “师兄。” “赶快检查一下前面的院子,别是调虎离山之计。” “明白。” 师兄弟俩常年在外游荡,做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也不是一回两回,轻车熟路的很。勿视从墙头跳下,小跑着向前边院子而去。 勿问则蹲在墙头上,看着落地的碎瓦陷入了沉思。 离开徐府之后,柳文川和张小白跑得那叫一个快。俩人跟做贼被抓了个现形似的,心里发虚得很。在巷子里七转八绕地一直跑到客栈的对面才停下来。 张小白回头看了看,确认没人跟上来,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柳文川也没好到哪去,上气不接下气的身体靠在墙上,双手拄着膝盖。 “刚刚那人,是什么修为?” “至少..至少,四境巅峰。”张小白心有余悸地回道。 柳文川愣了一下,“他也是四境,我们两也是四境,跑啥?” 张小白眨了眨眼,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啊,咱们跑啥?呃...大半夜爬墙头的事儿,被人发现了难道不该跑的嘛? 两人回到客栈,孙钰正在他们的房间里打瞌睡,听到声音后立即精神起来。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张小白摇了摇头。 大半夜的,连跟前都没敢靠近,就看到了俩人,还被追了一路。可以说,这一晚上是啥收获都没有。 最主要的是,俩人夜探徐府到底是去探个啥呢? 柳文川坐下,先是喝了两大杯水。然后才开始对孙钰说了一下晚上的经过。并且描述了一下远远看到的两人大致模样。 孙钰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柳文川所描述的两个人她从来没见过。徐伯伯家里的护院,一共就那么五六个人。并不是徐家养不起更多的人,而是徐大善人没必要养那么护院。 一来徐大善人本身就乐善好施,在青云城名声极好,根本不会有人去他家里偷东西;二来他喜欢结交江湖上的武夫,更喜欢做散财童子。 没仇人,没敌人的。 养那么多打手做什么? “我觉得徐伯伯可能是被人绑架了。”孙钰最后吭哧出这么一句话。 张小白惊讶地问道:“就是刚才那两个人?” “我们只看到了两个,未必就只有两人。”柳文川回想在徐府一路看到的情况,大门口没人把守,院子里也寂静得可怕,更没看到什么护院的身影。 这么大的宅子,就算真不怕人偷,总该有个守夜的吧? 至于那两个‘守夜’的人,摆明了是看守那房间里的徐大善人的,可不像是什么护院。 “如果刚才那两人就是绑匪,恐怕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三娘说徐伯伯染了风寒,怕是人已经受伤或者被绑了。” 孙钰的小脸上透着担忧。 三娘明明已经跟自己求救了,可自己只能在这儿干瞪眼。 “你的徐伯伯不是善交江湖朋友么,难道青云城里就没有什么小门小派?实在不行我们报官吧。”张小白说道。 孙钰苦笑地摇头,“青云城就只有一个小城令,手下就那么十来个衙卫。平日里在城中维持个秩序,帮着城内百姓断断官司什么的倒是可以。真要让他们跟江湖的武夫动手,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况且,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府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是我们想错了呢,岂不是很尴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小白纠结地抓了抓头,“那还能咋办?明天到底走不走?” 银子固然有吸引力,但张小白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叫傻。现在他们就跟瞎子似的,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柳文川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孙钰说道:“孙钰,你确定要一探究竟才肯离开么?” “嗯。我相信我的判断,徐府肯定出事了。” “好!如果你不怕,明天我们就在走一趟徐府。” “你疯啦?”张小白瞪着眼就站了起来,“少爷,你说我怂也好,懒也好。我就是不允许你冒这个险,别问为什么,直觉告诉我徐府现在很危险。我不允许你去!” 张小白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之所以跟在柳文川的身边不离不弃。是因为这是张裁缝的命令,而且是不可违抗的命令。 “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他的前头,明白么?”张裁缝离开之前,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这次,轮到柳文川纠结了。 他明白张小白的言外之意,更明白他还有另外的使命在身,可这里是江湖。 记得老于讲过一个故事,里面有句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所听过的江湖故事,都是侠者行正义。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人在江湖就要随心而为。 况且,这不只是路见不平,是身边朋友的事情。 “明天你留下照顾黑丫,如果徐府真是龙潭虎穴,我会想尽办法脱身,咱们立即逃,再不管任何事,可以么?” 柳文川来到张小白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张小白却冷哼一声,挣脱开柳文川的手,回到自己的床位直接躺了下去。 ...... 徐府。 勿问和巡查一圈后回来的勿视,一起来到房间里,当着三夫人的面开始讨论起来。 “你的意思,唯一可能察觉异样的就是那个孙钰?”勿问竖起眉头,目光突兀的看向坐在床边的三夫人。 勿礼直接走过去,挥手就是一个耳光。三夫人直接被打的摔倒在地,然后被勿礼抓着头发就拖了过来。 “啊!啊...”三夫人凄惨的呼喊着,半边脸已经被打的红肿。 “贱人!是不是你跟那孙钰说了什么!” 这一刻的小环,终于露出了她真实的嘴脸。原本看起来像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刺客狰狞的面孔,在三夫人的眼里简直就是个伪善的魔头。 三夫人潸然而泣,泪眼婆娑的解释道:“你当时不也在场,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我只是想尽办法将她赶走而已,怎敢让她留下。” 勿问询问的眼光看向师妹。 勿礼在心里有仔细回想了一下三夫人之前对孙钰说过的话,确实挑不出毛病。 “徐胖子交友甚广,这几日都未曾露面,有人前来探查也不无可能。”勿礼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就怕万一被人发现这边的异样,而那徐娇还没回来,我们可就不太好办了。” 勿视有些烦躁,一拍桌子说道:“那还等个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宰了徐胖子,我们出城截杀那徐娇便是。” “不能杀!杀一个徐胖子容易,难道你还要把整个徐家都屠了?”勿问瞪了一眼只会杀来杀去的勿视。 刚刚如果不是这家伙冲动,就不会徒增这些变故。 有人窥探又如何?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徐府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勿视展现出了实力,肯定会遭人怀疑。 如果这次只是为了钱财,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待这么久,拿了钱就可以直接走人。可他们这次可是为了那逍遥派的心法,关乎三人未来的武道修行。 两天。 只要在坚持两天,得到东西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里了。 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三章又来一群人 “听说了没,徐府出大事啦。” “啊?没听说呀。” “早上的时候,徐府里悄悄抬出来两具尸体,一路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直接拉到了城外给焚烧了。” “死人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早上,在客栈的一楼吃早餐的两个人,开始对徐府发生的事情议论起来。这边声音不算大,但在一楼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 很快便有人端着吃食凑了过去,“快说说,到底怎么了?” “对啊,早上我也看到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徐大善人可是青云城的财神爷,他家里出事,大家都非常的好奇和关心。 那男人神秘兮兮地扫了众人一圈,小声说道:“听说,是府里有人得了一种怪病。” “病?” 众人疑惑,什么病能这么快就死了两个人。 “传染病。” “啊!” 人群中立即有人惊呼出声。 “你是听谁说的?”有人问道。 男子说:“早上我本来是去给徐府送菜,结果被拦在了门外。里面的王伯说,让我把菜放在门口就成,他会让府里的人来取,银子等过些日子在给我结算。” “我就疑惑了呀,问王伯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说,府上有人得了传染病,而且特别厉害,是为了我好才不让我进去的。” “啊!”又是一声惊呼,那人赶忙捂着口鼻跑开。似乎生怕因为送菜男子距离徐府太近,被传染上。 很快周围的人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都纷纷散开,丢下餐点钱便匆匆离去。 男子也立即反应过来,无奈地吼道:“我又没进去,你们怕个屁呀。” 可惜,压根没人理会他。 坐在角落里的柳文川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默默地吃完东西便上楼去了。 “难道徐伯伯真的得了什么传染病?”孙钰担忧地说道。 张小白立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就这傻白甜,她爹也放心她一个人出来?啊,对了。她是偷偷离家出走的。 “根本就没什么传染病,恐怕是隐藏在徐府里的歹人,故意制造的谣言。”柳文川抱着肩膀,右手摸着下巴说道。 孙钰不解的问:“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小白叹了口气,痛心疾首的看着孙钰,“拜托,我的孙大小姐你动动脑子行不行?昨晚我们发现了孙府的异常。今天早上就说有什么传染病,为什么?自然是为了不让外人轻易的靠近啊。” 听了张小白的解释后,孙钰又想了几秒,终于才恍然大悟的明白过来。 “如果没有传染病,他们若是为了钱,大可以拿了钱走人,干嘛还要赖着不走呢?” 这也是柳文川和张小白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在这青云城里绑架徐府的人绝大多数都会是为钱,拿了钱直接开溜不就完了,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在徐府滞留着不走呢? “除非,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是比钱还重要的。” “那又是什么?” 张小白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似乎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孙钰,最后只丢下了一句话,“我怎么知道。” 一直默默听着三人讨论的黑丫,手里拎着个鸡腿吃得满嘴都是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悠着,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晚上可以偷偷溜出去一探究竟。 柳文川三人围着桌子坐下,经过一番讨论后有了个大致的猜测方向。 要么现在藏在徐府的歹徒还没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东西或许是在徐府内,或许没在徐府内。如果是在徐府,那么徐大善人恐怕正在遭受着痛苦的折磨;如果没在,可能有人正在去取回,或者有人正在送回。 接下来,三个人各自分配任务。孙钰到各处城门口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可以的人。张小白,独自在去一趟徐府,如果能找个人询问一下情况最好。 至于柳文川,他打算找早上那个菜贩子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任务分配好,三个人便一起出了门。临走之前,叮嘱黑丫独自在房间里玩,不要乱跑,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黑丫点头应了一声。 孙钰独自朝着青云城的西门行去,张小白依旧钻进了巷子里,柳文川则是漫无目的在青云城内寻找那个菜贩子。 同一时间,青云城北门,五名年轻男女牵着马入城。在路边摊吃过热腾腾的馄饨后,其中一名年长的男子给摊位老板放心饭钱后,随口问了一句:“请问,徐府怎么走?” “啊?你们要去徐府?”馄饨摊老板惊讶地问。 男子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微笑的点了点头,“是的,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有!”馄饨摊老板直接说道,只不过他马上意识到语气似乎有些重,怕男子误会便赶忙解释道:“这位公子,您别误会。是因为现在的徐府去不得呀,府上有人染了怪病,会传染,会死人的。” “哦?还有这等事?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有人知道是什么病症?”男子有些诧异的问道。 馄饨摊老板摇了摇头,他也只是听说的情况,反正现在是不敢往那边去了。 男子谢过老板,一行人牵着马朝城内走去。 “师兄,有传染病哎,我们还要去么?”身穿绿裙的女子,走到男子身边,小声说道。 “传染病有什么好怕的!小师妹,咱们可是武夫,普通的传染病,是不可能传染俺们的。”男子的右侧,又一名男子笑嘻嘻的说道。 “小刚,不可掉以轻心。万一传染病很离开,即便我们是武夫,也未必能扛得住。”男子随口轻描淡写的训斥了一句。 被称作小刚的年轻男子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大师兄。”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安顿好以后,再去徐府看一看。” ...... “这位大叔,早上听您说徐府有传染病,这件事是真的么?”几乎转悠半个青云城,柳文川终于在一处小市场的路边找到了那位菜贩子。 中年男子没精打采的蹲在菜摊前,抬头看了一眼柳文川,不耐烦的说:“当然是真的。” “你是从侧门送的菜么?可看到出来取菜的人有没有什么异样?出来了几个人?您在门口时,可听到徐府里有没有什么其他声音...” “小子,你谁呀?买菜不买,不买就赶紧滚蛋,别耽误我卖菜。徐府的事儿我不知道,别在这儿烦我。” 面对柳文川一连串乱七八糟的问题,男子直接发飙,就差没直接拿着萝卜朝柳文川的身上招呼了! 无奈之下,柳文川只能退走,悄悄的躲在远处盯着菜贩子。想着等他收摊以后,跟着他到僻静的地方在仔细询问。 青云城西城门,孙钰在城门内外转悠了两圈,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便有朝着东门而去,在东门口又转悠了两个时辰,实在饿得不行,这才返回客栈。 等孙钰回到客栈时,发现张小白正和黑丫坐在房间里吃面。 “张小白,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张小白斜着眼看了看孙钰,嘴里已经塞满了面,便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然后又比划着自己回到客栈,算是给了个解释。 其实他根本就没能进去徐府,在门口转悠了很久,也没见徐府有人出来,周围街道上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自己如果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过去,就是瞎子都能看得到。 这光天化日的,不是纯属扯淡嘛。于是他准备打道回府,等晚上在过来悄悄。可不等他离开时,街道上突兀的出现两个身影。 男子身穿白衣,背后背剑。男子身边是个水灵的小姑娘,身穿白裙,背后背剑。二人直接行至徐府门前,男子上前敲门。 张小白就躲在角落里,既对这二人身份感到好奇,又想多看看徐府会是什么个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老者面裹白布,探出个脑袋来,对二人询问了一下。 男子很是彬彬有礼,对老者行礼后,说道:“劳烦老先生通报一声,我们是从古臻王朝而来,听闻青云城徐老爷喜欢结交江湖人士,便慕名来访。” “这位少侠,实在不好意思。如今府上染有怪病,会传染的。老爷也已经病倒在床,怕是无法与少侠相见了。奉劝二位还是离徐府远些,怕染病与尔等...” 男子不但不怕,反而笑着说道:“巧了,在下和师妹正是师承药王谷。今日来徐府拜访,既然遇到这等事儿,又岂能袖手旁观。要不劳烦老先生与徐老爷通报一下,我们帮忙看上一二?” 看门的王伯这下没有拒人门外的理由了,一时间有些难以决断。最后只能让二人在门口稍等,他进去通报一声。 实则是去告知里面那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歹徒,让他们来决定外面两人的去留。 很快,看门的王伯又走了出来,打开了大门,放那一男一女走进了徐府中。躲在暗处观察的张小白心思急转,有些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其实是和里面歹徒一伙的?或者是带着歹徒想要的东西返回的? 那么接下来,他们是不水会把徐府的人给灭口,带着他们得到的东西离开。 人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会往坏的方向去想,张小白也不例外。这就让他很是纠结了,本来就不知道徐府中有多少歹徒,现在又多了两个,他们三个人实在是很难以寡敌众。 可是以少爷的性格,这事儿既然管了,就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至少也要先尝试一下看看在说。自顾的叹息一声,张小白这次是真的转身准备回去了。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街道上居然又出现了三个人! “咦喂?这是啥子情况?平日里徐府好好的也没见有几个人来。怎么听说里面有传染病,人还多啦?” 在仔细看着三人装扮,张小白惊讶的发现,皆是一袭白衣之外,三人和刚刚进去的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在他们的衣衫袖口处都绣着一个相同的标志。 这是江湖上什么门派? 药王谷?那男子明显是在说谎,药王谷的人会随身背着剑? 他觉得此事越来越不简单,还是赶紧回去告知一下柳文川吧。 然而这次来到大门口的三人却并未敲门,而是四下张望一圈后,直接跃身上墙,翻墙而入! “我去?”张小白的脚步再次止住。 既然来都来了,不过去瞧瞧回去该怎么解释。好歹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吧,哪怕是杀人灭口,至少也该知道是谁所为。以后真有机会,还可以帮徐家讨回个公道。 一番挣扎之后,张小白充分展现了轻功的厉害,太阳底下,他被鬼魅还要快上几分。几次停顿,就已经来到了墙头上。 结果里面的情况让他大为惊讶,两方人居然打了起来。 那白衣五人是一起,如今有两名男子在和昨晚见到的两个男人在打斗。双方实力相当,打的难舍难分。两名白衣男子剑术刁钻,看起来倒是很有正气。 可对面俩人却不然,刀法诡异且歹毒。但配合却极为默契,出手狠辣歹毒。几个回合下来,他们便隐隐占据了上风。 见同门似乎有些吃不消,看热闹的另外一名男子也跟着出手。剑光抖动之下,瞬间搬回了局势。三对二要是在打输,恐怕丢人就丢到姥姥家去了。 五人愈打愈烈,白衣阵营中,最年轻的男子一看就是江湖经验浅,成了两人的主攻对象,很快就被砍了一刀。 最先进入的白衣男子脸上立即露出怒色,“混账,刀身有毒!” 男子凌厉一剑,直接将对面男子挑飞,又飞身一脚踹在其腹部,剑尖抵在那人喉咙处。另外那人见势不妙,挡下一剑之后,居然随后丢出一把白色粉末,拔腿就逃。 张小白差点没忍住站起来拍手叫好,看来徐府就是被昨晚看到的那两个男人给控制了。早知道昨晚他和少爷是不是就拼一下,或许现在徐府的救星就是自己二人了呢。 “交出解药,可以饶你不死!”男子冷着脸看着地上受伤之人,冷声说道。 转而又对身后两名女子说:“小师妹,看住大门,不得让任何人进入。” “三师妹,看一下小杰的伤势。小刚,你去内院查看一下,还有没有其他人隐藏。” 为首的白衣男子快速对众人下达命令,抬起手中剑从地上受伤的勿视手腕处划过。 “啊!...”勿视发出一声惨叫,可声音刚刚响起,白衣男子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让他吃了一嘴的土。 “解药,拿出来!” 随后又是一剑,勿视的脚筋被挑断,整个人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 “你还有两次机会。” 此时的勿视,嘴里全是泥土,根本无法开口说话。白衣男子再次一剑下去,又将其另外一条脚筋挑断。 勿视直接晕死过去! 躲在墙头的张小白看的一阵胆寒,本来还以为这群人是什么江湖侠士,特地来徐府救人的。可现在看来...就这极端的折磨手段,恐怕... 此地不宜久了,还是先走为妙。 悄悄退下墙头,张小白直接窜进巷弄里,朝着客栈飞奔而去。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四章驰援徐府 傍晚,柳文川回来时,发现孙钰和张小白都在。没等他开口询问,俩人直接把他拉进房间里。张小白神秘兮兮的说: “少爷,事情不太妙,徐府又来了一群人。” “又来了一群人?” 张小白点了点头,“是的,而且看样子是出于同一个门派。很棘手!” “他们是来救徐府的?”柳文川问。 张小白摇头,“看样子,不像。” 徐府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这些人慕名而来。这里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青云城,就算徐老爷再有钱也不至于惊动江湖门派明目张胆的抢吧? 对于武夫或者一个门派来说,什么东西至于让他们这么兴师动众呢? 三个人目光汇聚,孙钰皱了皱小脸,犹豫的说道:“我...之前好像听爹爹提起过,徐伯伯有个传家宝,上面似乎记载着什么秘法。” 对于一些小门派的武夫来说,上乘的修炼心法自然是最宝贵的。如果按照孙钰所言,这两拨人很可能就是奔着心法来的。 “徐家也不是什么传承的门派,就算偶然得到一部心法,又怎么确定是上乘的呢?”张小白有些不以为意。 拥有一个上乘的心法,甚至都可以建立一个门派。如果徐老爷子手握重宝,为何不培养一批武夫,完全可以用心法笼络住人心啊。 似乎看出来张小白心中的疑惑,柳文川开口说道:“怀璧其罪懂不懂。” 这是当初于老头对自己的说的,在实力强大之前,就算扛着一座金山,也别太张扬,更要活得像个乞丐。 张小白叹息一声,早知如此,自己就该早些出手,若是三人联手,怕是院子之前那两个人肯定都已经被打跑了。 现在不管是金山银山,还是修行心法,岂不是都是自己的了。救下徐府一家子的人,难道那位徐大善人还会小气不成?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我看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吧。孙钰,想个办法联系一下你爹,将徐府的时事情告知一下。让他日后也知道该找谁报仇。” “哼,胆小鬼。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自己去!如果让爹知道我袖手旁观,以后还不得骂死我。”孙钰瞪了一眼张小白,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勇敢,是傻。丢了命,你连被你爹骂的机会都没有了。孙大小姐,劝你三思。” 张小白已经对营救徐府不报什么希望了,江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自己能管多少,眼前一个都束手无策呢。 很正常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行了,都别吵了。徐府无论藏着什么玄机,就算我们救不了人,至少也该知道徐家的仇人是谁。孙钰,一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但你必须听从我的指挥,绝对不能冲动。” 张小白赶紧跳出来阻拦,“少爷,能不能每次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就短路啊?绕开不行嘛?” 徐府新来的一群人,至少有两个是五境。因为两个女子没出手,剩下那个受伤的,也是四境啊。而自己这边,两个四境,一个三境。 即便能越境都比人家少了两个人,怎么打?无异于是送死嘛。 “小白,如果有人欺负到裁缝铺。你说我该不该插手,难道要站在远处袖手旁观嘛?” 张小白沉默了,他心里其实下意识想到的答案是当然帮了。可是他还是更倾向于另外一个答案,如果事不可为,他宁愿让柳文川袖手旁观也不要傻乎乎地送死。 但他也知道,柳文川的脾气太固执。认准了的事,明知不可为,他一样不会退缩。 心里不免有些烦躁,如果不是那个便宜老爹非得让自己保护好他。老子才懒得跟你一起管闲事,脑袋小时候是不是被驴踢过呀。 见张小白不再言语,柳文川已经知道答案。对孙钰说道:“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们立即出发。以免徐府内迟了生变故。” “我也要去!”黑丫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柳文川拍着脑袋将人按下,“你去了只会帮倒忙,留下来陪小白。” “什么留下来陪我?”张小白脸上百般不愿,“服了你了,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们都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更危险?”黑丫瞥着小嘴,眼巴巴的看着三人。 “客栈里全是人,能有啥危险,消停的在这等我们回来。”张小白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想,能不能回来还说不定。 有生以来第一次闯荡江湖,恐怕连小小元苍国都走不出去了...哎,脑仁疼。 黑丫皱起小鼻子,凶狠地瞪着张小白。 孙钰带着黑丫回到房间,又安慰了一番,总算是把这小丫头安抚好。这才背上剑,找到柳文川和张小白。 三人一起离开客栈,这一次他们没有穿梭在小巷中,而是顺着大路直奔徐府。 如今的徐府中,下人和孩子都被关在了一处房间里。可怜的勿视脸色苍白如纸,被吊在一棵树下,身上的血已经快要流干。 徐府的大门紧闭着,今晚甚至连灯笼都没点,看起来有几分苍凉和恐怖。这让路过的人更加确信早上的传言,一个个恨不得绕半个城的躲着徐府。 徐大善人的房间里,三娘和丫鬟小环战战兢兢的站一旁。白衣男子大师兄,坐在床边上给徐胖子号脉。 “中毒不深,并未伤及腑脏。四师妹,准备一下鹿廷丸,给他灌下去。” 站在房间里的四师妹有些惊讶,凑到男子身边,小声问道:“师兄,真的要用鹿廷丸?” “这两个人怎么解决?”二师弟小刚,指着三夫人和小环,问道。 “先带出去关起来吧,这里不需要他们了。”大师兄瞥了一眼二人,随口说了一句。 四师妹这时候走过来,手里已经拿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枚棕红色的小药丸,这就是刚刚他们所说的鹿廷丸。 三夫人看到那妖异的逍遥丸,突然喊道:“你们要给他吃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带出去!”大师兄冷声说道。 二师兄抓起三夫人的头发就要把人拽出去,小环冲过来挥舞着小拳头砸在他的身上。 可二师兄根本不在乎,挥手又抓住小环的头发,直接把俩人一起托着往外走。 院子侧面的房顶上,三颗脑袋凑到一块儿,挨着排地趴在那儿,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左边的张小白问:“少爷,怎么弄?还要继续看下去么?” “你刚刚不是还不想来嘛?”柳文川翻了个白眼。 张小白无奈道:“我是被你道德绑架来的!” “我可没绑你,是你自愿来的...” “行了,行了。你们俩能不能少说两句。我先下去了,里面可能不太妙。”孙钰懒得听这两人的废话,直接站起身就朝着下面跳了下去。 “哎呀,你等会儿...这女人怎么回事!”柳文川大急的跳了起来,可惜还是没能拦住孙钰。 咋个办,下边那个二师兄已经发现了孙钰。 “小钰!你,你怎么...”被拉倒在地上的三夫人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孙钰,惊讶的呼喊了出来。 孙钰轻松落地,回手抽出背后佩剑朝着那位二师兄就冲了过去。 “哟呵,哪冒出来的小妞?”二师兄只是一眼便看出了孙钰的武道修为,一个三境武夫而已,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躲开孙钰软绵绵的一剑,二师兄面带笑意的拔出背后的剑,向后跳了出去,故意给孙钰倒出空挡,脸上收起笑容,“来者何人?居然敢擅闯徐府?” 可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姑娘,你从天上飞下来的呀?这是要行侠仗义嘛?” “少废话!”孙钰面露怒色,再次冲了上去。 房顶的柳文川跟着也跳了下来,而张小白却绕着墙头朝徐大善人的房间走去。 “哟呵,还有帮手。” 房间里,四师妹的药丸子还没等塞进徐大善人的嘴里,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这药丸一旦起了作用,就好似将死之人回光返照般,坚持不了多久。 “等一下!”大师兄赶忙制止,“先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好!”四师妹将药丸重新放回瓷瓶内,背着剑走了出来。刚打开门,就差点被自己师兄凌厉的一剑给伤到。 原来是柳文川落地之后,并没有上去帮孙钰,而是直接朝着房门冲了过来。二师兄自然不能让他进去,一剑逼退孙钰,直接闪身朝着柳文川又是一剑。 柳文川不过就是虚晃一下,伸手抽出月婵,一记斜挑带着劲风就朝着二师兄袭去。 房间里刚刚出来的四师妹侧身闪过自己师兄一剑,却见柳文川一刀劈过去,惊呼一声:“二师兄小心。”。提醒的同时,她抽剑想要帮忙格挡一下。 可她却不知道,柳文川这一刀其中灌注了真气,势大力沉。虽然还无法形成罡气,可月婵本身的重量就已经增加了很大的杀伤力。 四师妹的剑刚与月婵碰撞,她只觉得自己虎口一阵,剑身直接被震得倒弹回来。 但仅仅是这刹那的停顿,也让她的二师兄险而又险的躲开了柳文川的一刀。二师兄抽回剑,面露怒色,身体前冲剑身带着幽幽红光就朝这里柳文川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孙钰也跟着冲了过来。四师妹稳住身形,直接跃身朝着孙钰抵挡过去。 整个院子里,顿时乱做了一团。 房间里,大师兄眼神中露出一抹烦躁。外面的打斗他不会参与,毕竟徐大善人就在房间里,他要看住这个人。万一是那个被打跑的家伙找来了帮手,这房间他就更要守住了。 “夫人,夫人,您快起来...”小环扶着三夫人站起身,躲到了院子的角落里。 表面看起来,她是个忠心护主的好丫鬟。都这时候了还没自己逃跑,还知道扶起三夫人。可在场的人,就只有三夫人知道她的真正用意。 老爷现在身上中毒不能动,他们想要的东西又根本就不在这个院子里。唯独抓住自己,才能在徐娇回来的时候当做一个筹码。更主要的原因,她更害怕自己脱离了她的掌控,便把她的身份说出来。 二师兄的剑法比较飘逸,动作大开大合,体内更是真气浑厚。柳文川与其对招了十几下之后,便已落入下风。对方的招式虽然并不阴险歹毒,可重在一个快字上。 刚开始还飘逸散漫大开大合,可瞬间有变得细微紧凑,速度奇快。总是在柳文川出其不意间便有一剑刺了过来。 好几次,柳文川都险而又险的躲开,样子着实有些狼狈。 “就这本事还敢回来找场子呢?另外一个呢?”二师兄冷笑一声,他的想法和大师兄一样,以为柳文川和孙钰都是白天跑掉的勿问找来的帮手。 可他这话问的柳文川心中一惊,难道他已经发现了张小白? “呼啦!” 就在这时,房顶的青瓦被撞碎,张小白直接从房顶落下,手中一把剪刀飞出,直接朝着房间内的大师兄袭去。 剑光闪过,剪刀直接被一剑击飞。大师兄一袭白皙,一手附后,单手握剑。 “等的就是你!”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五章扮猪吃虎 本想以一个飘逸的姿势落地,结果脚下一个啷呛,张小白差点没来个狗啃屎。一把扶住桌子,算是勉强站稳,剪刀也在这时恰到好处地飞回手里。 张小白咧嘴一笑,“剪刀门得意大弟子,张小白。敢问阁下何人?我剪刀之下,不杀无名之辈。” “呵!”男子冷笑一声,这剪刀门又是个什么玩意?元苍国都是这些个千奇百怪的门派么?男子冷声道:“古臻王朝,凌霄派,余真。外面的分别是我的二师弟,鲁小刚,四师妹赵玲。还有小师弟孟仁杰在前院,小师妹倩儿守着大门...” 张小白愣住了,这家伙脑袋是不是缺根弦?我就是随口一个介绍,为的是掩盖我落地的尴尬。他怎么还把院子内的部署情况都说出来了? “这位仁兄,相逢即是缘。徐府对我等有恩,今日之事我等必须插手。所以,你看...”张小白心思急转,又信口胡诌道。 男子面露笑容,“我们千里迢迢而来,只为跟徐老爷取一件东西。若是徐老爷愿意乖乖将东西给我们,咱们自然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呦呵?有聊? 能不动手就把问题解决,那岂不是更好。张小白心中正自顾沾沾自喜呢,结果那人话锋一转,又说道:“以徐老爷现在的状态,如果不尽快解毒,怕是没办法坐下来和和气气的谈了。” “中毒啦?” “你不清楚?” “实不相瞒,我等只是听闻徐家有难,这才匆匆赶来...” “哦...原来如此。” 余真起初对张小白的话将信将疑,如果张小白三人是和那树下吊着的家伙是一伙儿的。那就没什么可谈了,杀了便是。 但如果不是同伙,先稳住再说。毕竟树下吊着那人的同伙跑了,说不准就在哪里窥视着这边。 “小刚!别打了!都是误会!”余真对着房间外的众人喊了一声。 柳文川和叫小刚的男子各自一招后纷纷闪开,孙钰也和赵玲停下打斗。 张小白看了眼余真,余真也微笑地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一起来到门口,不过都警惕的各自保持着距离。 柳文川投过去疑惑的目光,张小白赶忙小跑出来,来到柳文川和孙钰的身边。小刚和赵玲也都走到余真的身边眼神询问起来。 “别急,先稳住他们。” 张小白简单与柳文川二人解释了一下,孙钰却并不认同张小白这种捣糨糊的态度。这些人刚刚的手段也并非是什么善类,她走过去将三夫人扶了起来。 这期间‘小环’悄悄用一把匕首怼了一下三夫人,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夫人,快起来。”小环带着哭腔,将三夫人扶着站起来。 “三娘,您没事吧?” 三夫人摇了摇头,徐府突遭这种无妄之灾,她也是心中悲苦,主要是老爷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呢。 张小白和柳文川说完之后,又对着余真抱拳道:“这位是我家少爷,柳文川。” “哦?”余真微微皱眉。 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他便能看得出柳文川似乎才只是三境巅峰,还未能突破四境。而刚刚房间偷袭的张小白却已经是四境巅峰的状态,这人居然是他的少爷? 张小白多精明个人,立即解释道:“我剪刀门是依附于天泽王朝柳浪郡柳氏的小门派,此次跟随少爷远游到此。” “哦...原来是柳浪郡的柳氏子弟,久仰,久仰。” 柳文川跟着回了个礼,皮笑肉不笑。心里却在腹诽张小白这个信口胡诌的劲儿。什么柳浪郡柳氏,真有? 双方虽然已经停战,但是余真并没有要放出三夫人的儿子等人,而是叫柳文川三人一起进屋里详聊一番。 张小白也是乐得如此,不用打打杀杀便能把问题解决不好么?余真的心里则是在盘算着,要是能想办法利用这三人找出之前那人,东西到手晚些也无所谓。等小师弟的伤养好,五对三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每个人的心里都各自打着小算盘,但最开心的人恐怕是丫鬟小环了。这样拖下去才好,只要等那徐娇回来,自己趁机夺了心法就迅速撤离。 任凭那凌霄派人再多又如何,论逃跑的能耐,只要不是六境之上的武夫,自己就没怕过。 接下来,柳文川和余真对坐,张小白则坐在柳文川的身边,三人开始讨论此事。余真表示,他可以替徐老爷解毒,但是前提是柳文川三人需要协助保护房间,以防止被暗中的黑手偷袭。 能先救徐老爷自然是好,而且据张小白所知,对方就一个人逃走了。他和刘文川俩人难道还拦不住对方一个? 柳文川和张小白爽快的答应下来,但是孙钰却站了出来,她希望能和三夫人一起留在房间里,看着对方治疗。 没想到,余真居然也很干脆,并未拒绝孙钰提出的要求。 三夫人其实一直担心的问题,就是徐娇。按照信上所说,徐娇会在明日中午前赶回来。家里现在乱成这样,都是奔着她手里的东西而来。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让孙钰出去拦住娇儿,不能在让娇儿涉险。只要娇儿不回来,东西送不到府内,自己等人就是安全的。 之前那个叫勿问的人,或许就在青云城某处躲藏着,等待伺机而动。 “小环,你去厨房给诸位弄些吃的东西吧。”三夫人突然对身边的小环说道。 小环眼中一抹杀意一闪而逝,装出有些畏惧的表情,低着头抿嘴道:“夫人,我不想离开您。” “没事的,我心里有分寸,放心去吧。” 孙钰黛眉蹙起,似乎有些不解三娘为何会说此话。 小环深深看了一眼三夫人,只能慢慢退出了房间。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其实忍的极为辛苦,若不是师父传授了自己一个隐蔽气息的秘法,恐怕这会儿也会是二师兄的下场。 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东西到手之前只能忍。 “那我也给小少爷送过去些吃的,夫人您就安生在这儿。” “好。”三夫人心中一惊。 在小环离开后,她内心里无比的挣扎。到底要不要把小环的身份告知孙钰,刚刚小环的眼神明显是在威胁自己。 小环走出房间,看到门口的柳文川和张小白还有那位背剑的小刚。她微微欠身与三人施了个万福,便径自离开。 张小白还傻乎乎的对小环笑了笑,心想着丫鬟长的真是水灵。可柳文川却不易差距的眉头微皱。 在小环离开后,柳文川对张小白说道:“你感受到没?” “什么?你说她看我的眼神?”张小白眨了眨眼。 柳文川白了他一眼,小声道:“小环有问题。” “啊?啥问题?” “我能感受到它体内真气的流转,极为隐秘。你没察觉到?”这是柳文川在第一次见到小环以后就有的感觉。 只是,如果小环是个武者。不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余真也不可能让她还在三夫人身边守着。 本来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刚刚小环经过时,他却清晰的感受到了真气的浑厚,居然不输给自己,至少也是个四境初期的武者。 “不可能,她如果是武者我怎么可能感受到不到呢。难道境界太低,才是个初级...” “至少四境!” 这下,张小白愣住了。 两人眼神交错而过,彼此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如果小环是徐府供养的武者,在之前两人控制徐府的时候,她肯定是要出手的。 但是直到余真等人到来,她还在隐藏着实力。 “我去试试她,你小心。”柳文川朝着小环的方向走去。 张小白点了点头,“小心。” 小环刚走进厨房,拿起一个食盒,装了几个馒头,然后又打开一个坛子,准备在拿些腌肉出来。府上的厨子都被关起来了,没人生火做饭,只能找些现成的。 她已经感受到身后来人,却假装不知。 “小环。” “啊!...”小环故作惊恐的转身,看到是柳文川后,才松了口气说道:“柳少爷,您饿了?” 柳文川却沉声问道:“你也想得到那件东西?” “啊?”小环一脸的疑惑,“柳少爷您说什么。” “哦,原来你和之前的两个人是一起的。”柳文川堵住厨房的门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小环的变化。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是一名武者,既然之前两个人控制徐府的时候你没有出手,那么肯定是和他们里应外合,一起控制徐府。之所以还留下,是因为你会一种秘法,隐藏自身的真气,等待伺机而动,是吧?” 小环撇着嘴,眼圈微微泛红,小手更是紧紧拄着手里的食盒。 “我就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如果我真的是什么武者,又怎么会让他们欺负夫人呢。柳少爷,您,您是说这些...莫不是想让小环服侍您?” 实则小环的心里已经震惊不已,就连那个五境的余真都没看出自己的底细。怎么这个三境的小子居然能感受到?难道他也在隐藏实力,实则是个六境的武夫? 柳文川差点没被小环的话给憋出内伤!服侍个你妹呀。 “其实你是知道那东西在哪的对不对?” “柳少爷...您,到底想怎样啊?我...” “别装了!”柳文川沉声说道。 小环放下食盒,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在抬起头时,脸上哪还有什么花容失色,取而代之的是妩媚的娇笑。 “刚刚我又确认了一下,你根本就不是六境武夫。那就很好奇了,为什么你能看穿我的秘法?” 柳文川一脸茫然,学着张小白的样子,说道:“没看出来啊,就是试探你一下而已。我一个三境武夫又怎么可能感受得到呢。” 小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立即露出狠厉之色,愤怒道:“你诈我?” “结果还不是被我猜中了!果然是你。”柳文川耸了耸肩膀。 心想着张小白这个贱人,怪不得每次都喜欢摆出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气人。原来看着对方气怒,果然是件很爽的事情。 “好!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死吧!”小环声音尖锐,随着声音落下,她已经在原地消失。 柳文川瞳孔收缩,对方速度实在太快了! 可是...速度再快,都无法隐藏真气的爆发! 伸手,拔刀! 月婵出鞘! 双手握刀,月婵带着幽幽寒意,绕过柳文川的头顶,快速横扫而过!一抹鲜血,在月婵的刀尖上汇聚,妖艳的血滴在灯光下慢慢消融,居然是被月婵给吸收。 而柳文川的面前,小环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精致的短刀,难以置信的瞪着眼望着身前的柳文川。 只差一点,刚刚就只差了那么一点她就可以割断对方的喉咙。可是,她一直引以为豪的隐匿身法,却被对方一刀勘破。 “不好意思!忘了问,你的秘法能否借阅一下?” “呃...呃...” 小环身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脖子上细密的血口慢慢渗出殷红的鲜血。 月婵归鞘,柳文川后仰看了一眼厨房外,并未有人跟踪,又踏步进入厨房,将门关上。他却不知,就在刚刚一直有个身影在注视着这边,甚至在小环动手的瞬间,她都要忍不住出手。 只是看到柳文川快速的一刀闪过后,她便忍住了。 黑丫嘴里嘀咕了一句,心中却满是欣慰。重新退回黑暗处,再次隐没于黑暗中。 怜香惜玉?错了,柳文川的脑袋里根本就没这词汇。只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拔出武器那就是敌人。 在小环的身上搜寻了一番,还真就让他找到了一块皮质的东西。打开略微看了一下,居然正是那可以隐匿自身真气的秘法,还有一套身法的修炼口诀。 “逍遥派?”柳文川将皮卷收入怀中,默默记住了逍遥派三个字。 在他看来,这女人和之前控制徐府的两个人,恐怕就是这逍遥派的弟子了,等有机会在问问张小白吧。 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柳文川深吸了一口,揉了揉脸,又瞪了瞪眼睛,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很惶恐的表情,然后开始拔腿往回跑。 “出事啦!出事啦!”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六章娇娇似火 “厨房,厨房!小环姑娘被杀啦!” 张小白露出震惊的神色,“什么!?” “走,我带你去看看。”柳文川拉着张小白就要再次奔向厨房。 “别动!你们俩给我站住。”鲁小刚跑过来拦住二人的去路,冷着脸道:“现在是关键时期,别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啊!对对对。少爷,你确定小环姑娘已经死了么?” “应...应该是...我赶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她倒在地上,一道黑影一闪而逝。”柳文川也跟着顺嘴胡说起来。 一边说,柳文川还手脚并用的比划起来。张小白却已经言简意赅的听懂了其中意思,小环其实是外面人的内应,已经被柳文川击杀。 “少爷,您糊涂啊。万一小环姑娘没死呢,您怎么不先确认一下呀!” “啊!是啊,那我...” “别动!死就死吧,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小刚冷声说道。 房间里。 大师兄余真正从师妹的手中接过一根根银针,正在徐大善人的身上施针。他之前说自己的药王谷弟子,其实只是说对了一半。 他曾经的师父是药王谷出身,只不过是师门叛徒,不好好研究医术,反而背道而驰去钻研毒术,结果被逐出师门后。 几年之后此人毒术大成,在江湖上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毒师,反而又重新开始刻苦学医。 没人知道心里亦正亦邪的师父到底是一名医者,还是一名毒师。本来跟随他的人都是想学毒,却一个个被逼迫着学医。 余真是很小便被送到了师父的门下,结果学了将近十年,还在学医术。至于毒方面的知识,也略有触碰,却根本不够高深。 结果,老头子临死都没把他一生研究的毒术教给任何一个弟子。一个小小的草居堂就此落败解散,没了江湖第一毒师撑门面,弟子里更是没人继承衣钵,也就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余真在回到家族之后,还被同龄人狠狠地嘲讽了一番,但是很快他就让那些嘲讽他的同龄人闭上了嘴。 虽然没学到毒术,但他的武道修行也同样没落下,成功夺得了凌霄派大师兄的位子。 凌霄派本就是依附于余家,每隔五年余家都会将家族中可以修行武道的弟子送到凌霄派。 算是凌霄派为余家培养武者。 但凌霄派门规很重,要求更是极高。必须通过一系列的考验和检测,不符合条件的余家子弟也会被遣送回去。 余真其实早在成为草居堂弟子之前,就已经拜入凌霄派门下,只是家族中的同龄子弟并不知晓而已。 别看平日里作为首席大师兄的他,对师弟师妹们都很和蔼,更像一个长辈。实则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同族的兄弟姐妹,在凌霄派不听他使唤的,会被欺辱得很惨。 当初他从草居堂归来后,那个嘲讽他最狠的余氏子弟。在其成为凌霄派的首席大师兄后,被他用各种手段欺辱折磨,最终被玩死的时候,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未曾留下。 鹿廷丸,就是他根据所学的知识,再加上门派长老的帮助与支持,才研究出来的,对门派贡献非常之大。 施针结束后,余真洗了洗手。 “师妹,一会儿在给他服用一颗清毒丸,明早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费了这么大的劲给人解毒,余真可是付出了极大的耐心。要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只是一颗鹿廷丸下去,问出自己想问的内容后,谁还管他的死活。 正是因为柳文川三人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余真的计划,才让徐大善人能捡回来一条命。 “刚才外面怎么回事?”余真来到孙钰二人的面前问道。 三娘刚刚也听到了柳文川的呼喊,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倒是除掉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她冷静地说道:“是我的侍女小环,被杀了。” “你不伤心?”余真皱眉问道。 三娘惨然一笑,“徐家已经死了很多人,多死一个侍女又算得了什么。” 对此话余真并未在意,人又不是他杀的。不过等到东西到手之后,可就说不准了。他推门走出房间,看了一眼树上吊着的已经断气的勿视。直接来到师弟小刚的面前,小声说道:“去看看小师弟的情况怎么样了。” “嗯。”鲁小刚立即心领神会。 看小师弟情况是假,之前中毒都已经解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碍。只不过小师弟心肠太软,怕关键时刻优柔寡断。 他要去把小师弟换过来,那些被关押的徐家人,如果有人不老实,他会直接杀死。 然而,这边的众人都在耐心的等待着徐大善人解毒后醒来。大门口处,两个姑娘却已经开始大打出手。 月光的笼罩下,剑光闪烁,身影飘动。 两位年轻漂亮的花季少女,出手却一个比一个凌厉狠辣。同样都是用剑,同样都是四境的武者。 如此比拼的便是真气与剑招。 一袭红色金装的徐娇稚嫩的脸上带着疲累,可以一双大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昼夜不停赶路回来,才刚进门就被人用剑质问。 这里可是自己的家,居然被外人鸠占鹊巢。火爆的小脾气就像她的着装,二话不说就直接开打。 看门的小师妹倩儿见对方直接拔剑,还以为是那个偷走之人的同伙,便也直接冲了上去。 徐娇虽然是水镜宫弟子,可她的师父却是个不喜欢窝在门派里静心修行的人,也算是水镜宫里唯一一个特例。 而她又是师父冷月最喜欢的关门弟子,没事就带着她在江湖上游离,路与不平事,便拔剑出手。 所以徐娇的四境之路,多半都是在与人对决。 十几招下来,徐娇已经占据了上风。眼看自己不敌,倩儿躲开徐娇的杀招,掉头就朝着内院跑来。 一追一逃间,他们正巧遇到了出来的鲁小刚。 倩儿之际对鲁小刚喊道:“师兄助我!” “怎么回事?”鲁小刚脚下疾步冲来,伸手拔出背后剑,直接挡在了倩儿身前。 徐娇并未急着出手,面露怒色的质问道:“就是你们伤我爹爹?” 嗯?鲁小刚有些懵?这姑娘的爹爹是谁,总该不会是死在树下那个家伙吧。不可能啊,这年纪差不多嘛。 啊!他恍然大悟。 “你是徐家老爷的女儿?” 别看徐大善人一心想要个儿子,但是七个女儿他同样都未曾怠慢过。而起他不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对每个女儿都当做是心肝宝贝一样。 特别是徐娇,以前可是个恬静的女孩。小时候就不喜欢与姐姐们疯闹,更多的时候是憋在自己房间。 可只有徐大善人知道,其实这丫头性格最像自己,内心里向往着江湖。心里装着的是一团火,却被一层厚厚的冰封印着... 就像现在,其实才是徐娇真正的性格! “既然知道,那就自己过来领死。”一声怒喝之后,徐娇再次冲了上去。 鲁小刚本还想解释几句的,可这姑娘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便也点燃也他心中的怒火。 这边的动静,内院都已经听到,刚巧孙钰和三夫人从院子走出来,柳文川和余真也都跟着赶了过来。 三夫人在看到那到火红的身影后,眼圈刷的红了起来。对着徐娇呼喊道:“娇儿!” 鲁小刚挡开徐娇一剑,身体急掠后退。 “三娘,您没事吧?” “徐娇?”孙钰惊讶的看着徐娇。 在徐府,徐娇的年纪与孙钰最为相仿。所以孙钰每次来徐府,都是和徐娇一起玩,俩人算是不怎么常联系的好闺蜜。都知道彼此心里的那个小秘密,甚至曾经还有过约定,一起远游闯荡江湖。 所以在见徐娇,孙钰很是激动。 “孙钰?”看到孙钰,徐娇也同样激动不已。 有孙钰在,她相信三娘应该不会有事。 “娇儿,你不是说要明天才能到的。怎么?”三娘心里有些着急。徐娇回来的太快,而眼下这些人正是奔着她身上的东西而来。 余真三人站在一起,没有继续和徐娇出手,而是任由徐娇去到三娘的身边。柳文川的一只手已经悄然托起背后的月婵,时刻警惕着。 徐娇的突然出现,再次打破了院子里的平衡。 “三娘,爹爹他怎么样?”徐娇来到三夫人面前,焦急的问道。 三夫人红着眼圈,抬起手擦了擦泪水,“毒已经解了,但是人现在还没醒。”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些人做的?” 三夫人摇摇头,小声说道:“你爹是被另外一波人给下了毒,就是要逼着你回来。眼前这些人,也是为了咱们家族的那件东西。” “东西我已经带回来了,但绝对不会交给他们。”徐娇坚定的说道。 之所以会说此话,是因为她已经了解到了传家宝真正的秘密。听师父说,逍遥二字代表着曾经的一个门派。 里面很可能潜藏着逍遥派的修行心法,但想要修炼逍遥派的心法,首先就是要打开这个东西。 柳文川快步走到跟前,对徐娇说道:“这三人是出身凌霄派。” “古臻王朝的凌霄派?” 似乎听到了徐娇的话,余真走出一步,对着徐娇抱拳道:“古臻王朝,凌霄派,余真。敢问姑娘,你们徐家类似一个木块的东西,是不是就在你的手里。” 徐娇冷冷看着面前的余真,冷声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七章一刀斩之 古臻王朝的凌霄派,她早有耳闻,一年前她曾与师父冷月游历古臻王朝,途中就遇到过余家的人。 泰和郡,一姓即一族之名,说的就是余家。 不过凌霄派,只是余家分支下的一个附庸门派而已,根本与余氏宗族搭不上话。 所以眼前这个叫余真的人,自报姓名时,说的是凌霄派余真,而是不是余家,余真。 对于柳文川和张小白这种江湖雏儿来说,自然不懂其中深意。可徐娇年纪不大,却早已熟知。 这也是她并未将此人放在眼里的原因。 我家的东西,你想来要就给你? 余真眯着眼,“徐姑娘,实不相瞒,你们徐家的那件物品,上面是不是刻有两个古朴的字,分别是逍遥二字。其实乃是我凌霄派祖师所留,对我凌霄派来说,此物非常珍贵,这也是我等不远千里来此寻的重要原因。” 徐娇冷着小脸,手中紧紧握着剑,冷声道:“我只知道,这东西是我家祖传的。至于和你们凌霄派是否有关,我不知道。所以,请你们离开我家。” “不知好歹!”之前与徐娇有过交手的小师妹冷声说道,“师兄,别跟她废话了。” 余真眯着眼,脸上挂着笑,却不说话。作为他的跟班,二师弟鲁小刚立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指着徐娇沉声道:“现在把东西交出来,你没事,徐家也会没事。” 其实余真心里很是愤怒,摆明了是被那三夫人给耍了。那徐胖子救与不救都无所谓的事情。因为东西根本就没在徐胖子手里,而是在眼前这个徐娇的手里。 这才是之前那几个人一直迟迟不离开的原因,就是在等着这个徐娇回来。 哪怕现在徐娇将东西交出来,他也绝对不会放过在场的人。徐娇的死,她身边的三夫人也得死,里面躺着的徐胖子,同样得死! “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名门正派,现在看来,和之前的那两人也没什么区别。”柳文川这时站了出来,与那鲁小刚对峙。 对于柳文川是什么身份,是何来历,徐娇不知道。但是她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了,这是孙钰的朋友,那就是自己的朋友。 这边几个人剑拔弩张,各自挑选着对手,马上就要开打。 他们却不知,内院里,房间中张小白和三师姐赵玲已经动起手来。因为床上的徐胖子,醒了! 赵玲被留下,目的就是为了看着徐胖子的。只要人醒过来,就立即逼问东西在哪儿,同时也是为了牵制对方,让张小白或者孙钰必须留下一人。 余真是个很有野心,也很能隐忍的一个人。在得知逍遥派心法是可以让他们武道更上一层楼后,他在凌霄派这几年就一直在四处搜集相关资料。 凌霄派的长老还有掌门都觉得余真是个好弟子,为了门派未来不遗余力。实则他心里是最为厌恶凌霄派的,区区一个小门派又怎能装得下自己。他的目标,可是余氏宗族! 只要能得到逍遥派心法,只要能够突破六境,他就有望加入余氏宗族,成为宗族祠堂上香的一员。这是他作为余氏旁支一员一生奋斗的目标。 所以,前路无论是谁,敢阻拦自己的脚步,就只有死!手握一剑,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手握双剪,切掉对方手中剑,剪刀从赵玲白皙的颈部划过。这一刻,赵玲自知避无可避,唯有死路,她竟是凄然一笑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张小白平日里吊儿郎当,没成想还是个会怜香惜玉的浪荡子。一剪子下去,居然在关键时刻绕了开去,只是剪断了赵玲的一缕青丝,然后挥手将人给打晕。 “赵老爷?您醒啦...别怕,别怕!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我叫张小白,我家少爷...哎哟,算啦算啦。我是孙钰的朋友...孙钰就在外面,我们是来救您的,是来救徐家的...” “行吧,行吧。您身体还很虚,就乖乖在床上躺着,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们。” 在窗边对着徐大善人叽哩呱啦说了一堆,结果人家徐老爷压根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完全是凭借眼神跟张小白交流的... 将赵玲绑起来,然后丢进了柜子里。然后又在门前布置了一个陷阱,这才轻轻关上房门朝前院而去。 躲在院墙处,张小白看到前院已经打了起来。柳文川手中月婵横切而过,把鲁小刚的衣衫给划出个口子,吓的鲁小刚背后冒出一层的冷汗。 心中是即震惊又愤怒,这家伙明明就只是个三境,为什么越打越用,真气浑厚程度,摆明了就是四境。 这是故意在隐藏实力? 孙钰对上小师妹倩儿,两到倩影倒是打的有来有往,孙钰虽是三境,可经过这几次的生死之战,她的武道精进了不少。面对倩儿这个初出茅庐的雏儿,也能打的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红红火火的徐娇,虽然风尘仆仆赶路回来,却一点都不耽误她和余真厮杀,这两个人才是真正在厮杀。 本就已经是五境的武夫,余真手中剑气勃发,出剑狠辣不说,招招都是奔着一击必杀。 徐娇上来就吃了些暗亏,对方变招层出,根本无法摸清路数。如果不是她躲的快,险些被那细微的剑气割破了喉咙。 这个余真看起来招式飘逸凌厉,实则并没有多么上乘,但其中却总是潜藏着晦暗的剑气。有时不经意间,便会被那暗藏剑气所伤。 就如刚刚对方故意露出破绽,诱她发起进攻,可在她进攻时,对方又会突然变招,以攻为守让你不得不防。可等你的剑去抵挡他的招式时,看似他不愿与你碰撞,实则在变招的同时,一缕剑气突然袭来。 逍遥派的功法招式,重在逍遥飘逸,不在杀意。经过几代人的传承,其中已经缺乏了逍遥的真意,只留其飘逸之形。 看情况,无论是孙钰还是徐娇,都能在多挺上一会儿。没准少爷那边先解决战斗,还可以棒棒他们,那自己也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躲在暗处的张小白突然奸诈一笑,转身朝着里边西院掠去。那边还关押着徐府的众人,还有个受了伤的凌霄派弟子。 柿子就得挑软的捏,张小白早已深谙此道。 ...... 柳文川月婵横在身前,挡住鲁小刚的一剑。这家伙是个难缠鬼,虽然没有余真那种诡异莫测的变招,但他的速度很快,让本就黔驴技穷的柳文川招架的很是费力。 在心中一番盘算之后,柳文川已经总结出了自己的优势。最大的倚仗一个是月婵,另一个就是体内让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的真气。 如今自己一身武学,不过就是老宦教的一些拳脚招式,剩下的就是基础六式刀法。而这基础六式,自己练了这么多久,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一招制敌。 “还手啊,你不是很会隐忍...”鲁小刚攻势越发猛烈,嘴里还在不停嘲讽着柳文川。 可柳文川就是一声不吭,任凭鲁小刚如何攻击,他就是一个字,挡!挡!身体不停在后退,可每次都能挡下对方的攻击。 之前从小环身上‘捡’到的那个脚上功法,看来有机会是该学习一下了。柳文川知道,自己现在最为欠缺的,就是功法。 “废物,还手啊!” 嘭!柳文川直接被鲁小刚一剑给击飞出去。 身在空中,柳文川的手里依旧紧紧握着月婵,眼看就要撞向身后的大树,这一下要是真撞上,他的肋骨非要折上几根。 而身前鲁小刚也已经追了过来,摆明了是要阻拦他卸力。等他撞到树上之后,在趁他病要他命。 鲁小刚冷笑的疾冲过来,脸上透着猫戏耍老鼠的表情。如果这时候他对柳文川发起攻击,便会给柳文川借力的机会,但他不出手又能牵制柳文川改变方向。 这一下简直就是个死局,让柳文川撞也是死,不撞也是死! 心思急转之下,大树已经近在眼前,柳文川已经无法选择,只能将胳膊支起来,争取以小伤换生机。 跟着过来的鲁小刚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就在他支起胳膊的瞬间,立即前冲而上一剑朝着他的胸口刺了过来。 可就在剑即将刺中时,柳文川的嘴角挑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鲁小刚瞬间明白,自己上当了! 柳文川手中月婵下沉,带着他的身体直接反转,左手一把抓住刺来的剑,同时后背也已经撞在了树上! “噗...” 月婵之上一道金线从鲁小刚的胸前划过,在从他的眉心处一闪而逝。 强横的真气仿佛带着一声龙吟,伴随着柳文川一口血喷出。鲁小刚的身体也停滞在身前。 远处打斗的余真和倩儿只看到了柳文川喷血,却并未看到金线从鲁小刚的身体闪过。 坐在树下,柳文川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幸好骨头够硬。手中月婵横在身前,他抬起带血的手臂,擦了擦嘴角。 而面前的鲁小刚,眉心处鲜血慢慢渗出,随后是鼻子裂开,嘴唇分成了四瓣,胸膛出,也已经慢慢渗出了鲜血。 就此,死不瞑目!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八章凌云式 “祺儿,别伤心了,我们很快就要到家了。” 御祺摇了摇头,奶娘的死她确实伤心,但她心里却并不赞同奶娘当时的选择。虽然她知道当时奶娘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因为她是为了救自己。 可未来如果还有机会和柳文川他们见面,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这一路走下来,她都一直沉默地不说话。虽然得到了既定的东西,她这一路都在马车上,按照大供奉教给的方法在慢慢炼化。 可身上的毒可以解,心里的疙瘩,又该如何化解呢? “柴老,这次的事情,真的是天泽王朝那些人做的?” “祺儿,这跟你没关系。你只要安心地把东西炼化,把身上的毒解决了就是最大的事儿。其他的,御王自会解决。” “他们害死了奶娘。”御祺慢慢低下头,眼圈红了起来。 柴义伸出手摸了摸御祺的脑袋,这个小郡主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心地善良,又善解人意。 从小就被病痛折磨着,又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玩耍。在御王府里,她是最孤独的一个。 “祺儿,顾明月她是故意求死的。” 有些事情,有些道理。柴义要说,哪怕让御祺听了以后会更加伤心,会更加的内疚。但是他还是要说出来,他要让御祺知道,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她到底有多重要。 哪怕为了她做违心的事,哪怕是为了她去死。 都在所不惜。 “为什么!为什么...”御祺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柴义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祺儿,别伤心。你要知道,当年如果不是御王,我和顾明月早就死了。还能有一条命活到现在,其实都是为了你。” 御祺哭得泣不成声! 她甚至不知道,当年顾明月本来是有个女儿的。结果就是因为她,连孩子都牺牲了。可顾明月忍着心中的绝望,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你顾娘这辈子,从来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他人的事情。可这次...她也是迫不得已。在她的心里,你就是她的女儿。她不可能看着你死在她的眼前” “所以,当初她做了个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只要能让你活着,她就是下地狱都无所谓。” “呜呜呜...” 御祺倒在柴义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恨自己,恨自己居然在奶娘死的那一刻反而讨厌她。 “祺儿,她其实本可以不用死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害死了那几个少男少女。她的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所以她才要以死来弥补。” “你能够原谅他么?”柴义问道。 可御祺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连一句话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柴义拍着御祺的后背,她在他的眼里,就像自己的女儿。他同样可以为了她,付出生命。 “祺儿,别伤心,也别愧疚。未来,你还有机会和那几个小伙伴道歉。后来我又派人回去查看了一下,那几个孩子并没有死。” 这句话,终于让御祺有了反应。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柴义。 柴义微笑地对着她点头,“我没骗你,真的!” ...... “小刚!”一招逼退徐娇,余真直奔着师弟鲁小刚的方向冲了过去。 柳文川眼看余真冲过来,可他却动弹不得,脊椎没断,可他身上的伤也着实不轻,手掌更是被割掉了一大块肉,四根手指都可见清晰的白骨。 跟在余真的身后,徐娇奋力追来。 孙钰见情况不妙,对着柳文川吼道:“柳文川,赶紧起来!” “你还有空管别人!” 倩儿身体凌空而起,剑光闪烁,人在空中全身真气都凝聚到剑身之上,虽然还无法呈现出剑气,可孙钰若是真的被刺中,恐怕胸口处瞬间便会被搅烂。 在凌霄派,这一招剑式被命名为凌云氏。 凌霄派的祖师爷,凌云。就是逍遥派的弟子之一,因为他的师父就未曾学全逍遥派的心法。所以,武道成就想要突破七境根本就是奢望。 行走江湖的凌云,本就是武道的天才,哪怕没有后续的逍遥派心法,他依旧靠着自己的悟性,修炼到了六境巅峰。 凌云式,是他在与一名七境巅峰武者对决时,危急时刻自创的一招。也正是通过这一招式,让他完成了越境挑战,并且活了下来。 从此在凌霄山建立了凌霄派,虽然自知此生恐怕无法突破七境。但他还是希望能把逍遥派的剑法和意志传承下去,逍遥派的后半部分心法肯定会传下来。 待以后他的徒子徒孙找到后半部的心法,一定可以把凌霄派发扬光大。 但是一生侠义的凌云绝对不会想到,隔了几代人之后,凌霄派居然已经成了余氏家族的附庸,而且门下弟子们,早已忘记了逍遥派行侠仗义路见不平的门派宗旨。 凌云式,就是凌云一生不屈的表现。哪怕没有后半部心法,他相信自己一样可以在武道修行之路上,达到一定的高度。 他做到了,在大限将至之时,他成功突破了七境。 可他的徒子徒孙们,却早已忘记了他让众人寻找后半部心法的真正意义。 “孙钰!” 情急之下,徐娇不得不放弃支援柳文川,因为孙钰的危机更加紧迫。 已经退无可退的孙钰,唯一能做的就是抬起手中的剑挡在身前,剑光已至,倩儿全部的真气都灌注在剑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让孙钰连脚步都无法挪动。 凌云式就是如此的霸道,也尽显出凌霄派剑法的真意所在。 徐娇化身一道火云,疾冲而至,调动全身窍穴的真气,倾力一剑挑向倩儿。 叮! 在孙钰的眼前,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她只听到一声脆响。极具压迫感的一剑在即将刺中她眉心时,被硬生生的挑向了天空。 可能是倩儿这一击太过勉强,导致她能用处这一招,却无法停止。甚至连带着她的身体都已经被剑带着强迫向前。 也幸好她只是个四境的武者,才刚刚开了三个窍穴,真气的凝聚并不多才无法形成强大的剑气。 否则剑招还没刺中孙钰,恐怕她的脑袋就已经被剑气给搅碎了。 剑招被破,倩儿身在空中直接口喷鲜血,经脉破碎,被徐娇一剑连人带剑的直接挑飞出去。 这一下,倩儿就算不死,恐怕这辈子的修行之路算是就此终结了。 徐娇嘴角溢出一口血,她来到孙钰身前,“你没事吧?” 已经被吓傻了的孙钰,惊恐的眼神还呆滞的望着天空,刚刚那一剑真的吓到她了。同样是用剑,对方一剑之力,竟是差点吓破了她的武胆。 这边孙钰危机解除了。 徐娇立即想起柳文川来,在她扭头看去时,却发现诡异的一幕! 柳文川的身体呈现出一个扭曲的姿势,整个人好像是被倒吊在了树上。手中的月婵,刀尖顶在余真的剑尖上。 就在刚刚,怒火中烧的余真直接冲上来想要一剑解决掉柳文川。 面对杀意纵横的余真,柳文川只能自救。强忍着背后剧烈的疼痛,他强行调动窍穴中的真气。 让他没想到的时,这真气不调还好,窍穴中的真气刚感受到他的意思后,仿佛是堤坝被凿了个窟窿般,金色的真气奔涌咆哮,直接冲击着他的经脉被强行拓宽。 柳文川身体直接僵住,脸色更是从苍白变得潮红。双眼更是瞬间充血,强大的真气内敛,却浑厚无比,流淌的金色就像是一道江水般怒涌而出。 余真的剑已近在咫尺,柳文川却变成了一具石像。可他的眼睛却可以看到余真的剑,危机关头,他只是心念一动。 眼眸中立即被金色充斥,一对金色的眼眸中。就像万兽之王在睥睨天下,胆敢有任何生物敢挑衅自己的威严,他的气息瞬间释放,无形之中的威压笼罩着周围的天地。 月婵发出一声嗡鸣,柳文川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挥出的一刀。 余真的剑被这一刀直接破开,整个人甚至被强大的力量直接甩了出去。可落地的瞬间,余真再次冲上,他所用招式和刚刚千二的差不多,却是他自己研究演化出来的简易版。 手中的剑在空中剑花缭乱,无数把剑影重叠,似虚化实般变成十几把剑再次朝着柳文川刺了过来。 纵横的剑气在余真一声怒喝之下,率先攻向柳文川的身体。 可石化的柳文川意念所动,金色真气直接灌注脚下,身体倒退着踏在树干之上,竟是直接倒立在空中,手中月婵向前刺出,精准的在十几道剑影中击中了余真的实体剑身。 呼... 剑气与柳文川的罡气碰撞,瞬间四散开去,清风拂过,地面上的落叶被一扫而空,瞬间化为粉末。 柳文川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对余真的嘲讽,嗤笑一声,月婵下压! 余真心中骇然,剑身竟然是直接被压弯。他立即退后一步,想要抽剑躲开,在蓄力发起攻击。 可剑尖就好像被黏住了一般,柳文川和月婵竟也是被他拉扯着向前。 “想走?晚了!” 不带丝毫情感的一句话从柳文川的嘴里蹦出,他眼神中的蔑视,让余真竟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装腔作势!”余真狠戾的吼了一声。 柳文川冷笑一声,月婵收回,身体凌空翻转落地,双手紧握月婵,刀身之上已经是金光泽泽... 第一卷 出山 第五十九章风波定 金色的刀光好似天上坠落的流星,带着长尾一闪而逝,只在漆黑的夜空下留下了若隐若现的细微痕迹。 柳文川的这一刀,让远处前来支援的张小白呆滞了。徐娇泽泽的目光望着柳文川那金色的眼眸,既惊讶又有些新奇。 “好刀法!”徐娇一个没忍住,居然直接喊了出来。 面对而立的余真,瞪着眼难以置信的望着柳文川那金色的眼眸,他这辈子最后的记忆,就是这对金色的目光。 又是一刀,又是从眉心处开始,细密的血痕慢慢渗出,余真跪倒在地,扑通趴在了地上。 “余师兄!” 三对三的优势局面,没想到两个师兄居然都死在了一个人的手上。倩儿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既伤心又恐惧。 因为接下来,她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院墙的某处,勿问同样震惊不已。刚刚那两个人,就连自己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居然就被那小子一刀一个给杀啦? 回想起之前在后院厨房那边,师妹也是被这人一刀斩杀,勿问的心里一阵冰冷。直觉告诉自己,该走了。 在这栋宅子里,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不过徐娇总会有一个人的时候,不着急,慢慢来,还是会有机会的。 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勿问悄悄退下城墙。 然而就在他转身窜进街道对面的巷子里时,迎面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 对于这个突兀的小女孩,勿问并未理会。可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发现那女孩看似站着不动,实则无论自己怎么向前,她都与自己保持着同等的距离。 这诡异的一幕,让本就心生退意的勿问更加恐惧起来。站在原地,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手已经悄然握住了剑柄。 “大哥哥,你这么着急,要干嘛去呀?”黑丫嘴里塞着个山楂,有些含糊不清的问道。 晦暗不明的狭窄巷子里,一高一矮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 ...... 修长的月婵被柳文川双手握着,刀尖抵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柳文川眼眸中的金色已经褪去,他低着头似乎是...睡着了。 体内如冲破了闸口的金色洪流,在帮助柳文川完成倾力一击之后,便开始在他的体内疯狂冲穴。 才强行冲破第一道窍穴,柳文川就已经被触及灵魂般的剧痛给疼晕过去。 还好,这时候张小白已经赶了过来。 他惊讶地看着柳文川身前和身后两具尸体,围着柳文川怪异的造型抓了一圈,“少爷?这都是你杀的?” 没有回答。 徐娇已经把受伤的倩儿绑了起来。 她来到张小白的身边,沉声道:“可能是真气消耗太大,他已经晕过去了。把人扛上,跟我走。” 看着面前红灿灿如一团火的徐娇,张小白两眼放光。 “这位姑娘,敢问芳名?” “白痴。”徐娇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孙钰则嘲讽地瞥了一眼张小白,“这是徐家四小姐,徐娇,如今是水镜宫的弟子。” “徐娇?嘿嘿...好名字。”张小白像是坠入爱河般,咧嘴‘甜蜜’地笑了起来。将身边的柳文川背起,另一只手拖着月婵,屁颠地朝着徐娇追了过去。 三夫人和徐娇一路直奔徐虎所在的院子,只是她们赶到时,发现里面的人已经得救,院子里躺着具尸体。 经过家中老仆解释后,她们才明白,原来是刚刚那个‘小白脸’趁乱将众人救了出来。 三夫人在看到自己儿子安然无恙后,冲过去抱住了才四岁的徐虎,已是泣不成声。她和自己的孩子,已经有几日没见。一直都很担心,却又不敢妄动。 谁也想不到,身边卖身为奴的婢女,居然才是那个处心积虑的罪魁祸首。徐家遭逢此难,正是因为小环才惹出来的。 这几天来,对于徐家人来说简直就像是站在了鬼门关前。随时都有可能被砍掉脑袋,直接一步迈进去。 幸好徐老爷早有先见之明,在徐娇离开家族时把东西交给了她,这才阴差阳错地保住了徐家上下。 事情已被平息,徐家人开始忙碌起来。 张小白背着柳文川,被安排到了客房。孙钰本就与徐家相熟,所以她跟着徐娇一起去了内院。 徐大善人虽然体内的毒已被解,但身体依旧很虚弱。原本红光满脸的圆圆大脸盘子,仅仅几日时间就瘦得脱了相。 在看到自己爹爹的样子,徐娇红着眼坐在床边上,又给徐大善人检查了一番。 至于房间里之前被打晕扔在柜子里的赵玲,如今已经被拖走和倩儿关在一起。房间里就只有孙钰和徐娇在照看徐老爷子。 徐家宅院的房顶上,徐娇的师父冷月,身穿黑色劲装,修长的身影略显孤独的坐在哪儿。她的背后背着两把剑,有些憔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风尘仆仆一路,她都只是在暗中保护着徐娇。直到徐娇抵达徐家,哪怕是在面对余真等人,她都没想过要出手。 她相信以徐娇的实力,解决掉那几个麻烦应该不成问题,而且院子里还有几个同龄人帮忙。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柳文川,那道金光斩杀两人,对于张小白和徐娇他们来说,怕是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秘密。 可是她,看到了也想到了,这才是让她最为纠结的地方。 听说最近天泽王朝发生了好几件大事儿,一个是大齐余孽在绣水畔与霸刀尊者一战,未分胜负;还有一件就是御王府的人在元苍国遭截杀,御王府二供奉身死;还有就是原大齐的杨家军,如今的黑灵军,再度出现。 就连剑圣都在赶来齐洲的路上,怕是江湖上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刚刚那个手握长刀的少年,怕是... 冷月的心里乱糟糟的一团。 当年的水镜宫并未隐世时,也曾风光过。好多少年被送往水镜宫希望能拜入门派。可正是因为玄天剑宗一道江湖追杀令,搅的整个江湖腥风血雨,只为截杀大齐余孽。 在冷月的心里,江湖就是江湖。国与国之间的战争,王朝的更替,本就不该与江湖扯上关系。 水镜宫正是不愿参与这样的无味厮杀,才选择了关闭山门隐世。 “哎...”冷月在心里叹息一声,既然当初就选择了不参与,那就继续这样吧,全当自己从未来过吧。 正在她打算离开徐家,找个地方落脚时。位于徐府旁的巷子里,一道黑气闪过,哪怕只是眨眼的功夫,依旧被她察觉到了。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凝重,身影起落间,已经消失在夜空。在她来到巷子里时,发现地上只剩下一具尸体。 冷如冰川的脸庞上,眉心深陷。 忽然巷子的尽头,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犹如一只蹲在墙头的黑猫,幽幽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冷月。 “你是什么人?”冷月冰冷着脸,沉声问道。 “不是敌人,劝人少管。”墙头上,整个人蜷缩在一块儿的黑丫,同样冰冷的声音回了一句。 此时的黑丫,声音不在是小孩,而是如冷月般,透着几分寒意。 不给冷月继续询问的机会,黑丫直接顺着墙头奔走,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冷月并没有追赶,因为刚刚只是一瞬间被盯着时,她能感受到对方并没有敌意,却让她心中十分忌惮。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方的实力与自己在伯仲之间。但那个人所修炼的,确实魔道心法。 如今整个天下,能被称之为魔道之人,已经寥寥无几,多是些歪门邪道的小门派。魔道门派的存在已经是四十五年前的事情,据说当年魔道巨枭谢楚,一个九境武夫,一身魔功臻至化境。 若是让他成功突破十境,甚至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破开天门。 江湖正派集结,围攻魔宫时。正是刚刚突破九境的剑圣,将其斩杀。也正是因为杀了魔道巨枭谢楚,才让司徒尉继承了剑圣之名号。 刚刚那个人,难道就是魔道的幸存者之一?魔宫被灭时,据说有几个魔宫弟子不在山中,才让他们得以苟活下来。几十年过去,这些人都已武道大成。前几年,据传这些幸存者要重返魔宫,想要重建魔宫昔日的辉煌。 并且有魔道中人扬言,巫乙山魔宫重建之日,必当会以剑圣人头祭奠! 不说这些幸存的魔道之人本事到底有多大,单瓶这份摸不着边的大话,就让很多人心生敬佩。 当然,也就只是敬佩一下而已。未来恐怕他们慷慨赴死了,都未必有人会给他们收拾。 玄天剑宗,剑圣。 谁敢轻易去招惹?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章仗剑江湖 山中连雨,草木逢春。 端坐窗前的柳怡裳,呆呆的望着雨幕。 来到这回望峰已有些时日,远望之时回望峰不过擎天一柱。可当站在峰巅之上才知,柳暗花明。 峰顶并非想象中的万宇琼楼,而是如山下村庄,泥瓦错落,人影攒动。村中有孩童的读书声,有老农的歌喉声,一片祥和静谧如世外桃源。 桂姨给安排的小院,靠近小村的西侧,竹篱围墙,阁楼小屋。清晨的二楼会迎来第一缕阳光,好似在云巅之上,与那太阳一齐,万里云海,皆在脚下。 今日清晨却是连绵的细雨。 “细雨梦回伏龙殿,小楼吹彻玉笙寒。” 师父...你在哪儿? ...... 柳文川再度醒来时,已是第三天的上午。 院子里叽叽喳喳的有人在说个不停,似是几个孩童在聊天,声音最大的那个,听起来很是熟悉。 从床上坐起,柳文川揉了揉眉头。 体内的情况让他有些糟心,却又有些意外的惊喜。经过那一晚的生死之战,真气不受控制的输出,像是有另外一个灵魂操纵着身体,第二次的一刀斩,让他感受到了老宦教给自己那些基础刀法的真谛。 但是也正是因为最后一刀斩出,也彻底耗尽了体内的真气。令他很费解的是,余外那金色真气又是从何而来? 如今,他体内已经有四个窍穴在积攒真气。 推开房门,刺眼的阳光让柳文川下意识地抬起手臂。 院子里的石桌旁围坐着三个七八岁的孩子,黑丫则背对着门口正在给三个孩子讲述她的江湖故事。 听到身后有声音,她转身看了过来,见到柳文川起来,她先是惊讶,随后便咧嘴笑了起来。 “少爷,您醒啦?” “嗯。小白呢?” 柳文川没意识到黑丫对自己称呼的改变,随口问了一句。 “在徐老爷的院子,我带您过去?”黑丫眨了眨眼。 徐家的危机解除,徐老爷子体内的毒也解了。第二天傍晚时,徐老爷子就已经可以下床。 还得说这有钱人滋补得好,体格子也好。虽然几天里就瘦了二十来斤,可对于徐大善人这身体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徐大善人在能够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徐娇。父女二人在房间里,促膝长谈。然后是见了一下孙钰,在孙宇的带领下,来到柳文川和张小白的院子。 对张小白和柳文川的仗义出手,感激涕零。而且见到张小白以后,更是心生欢喜。这小子文质彬彬更像个书生,而且言谈举止大方得体。 能在如此年纪就已经是个四境武夫,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徐大善人作为一名生意人,立即在张小白的身上发现了‘商机’。 之前的三个嫁出去的女儿,亲家都是商贾之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但商贾永远都是商贾,他徐家缺少的不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而是可以庇佑徐家的盟友。 眼前少年郎,和自己的女儿徐娇,就很般配嘛。虽然现在的张小白只是一个人,可是如果他能和自己的女儿喜结连理,那不就是自家人了? 以后在这青云城,自己完全可以出资帮他建立一个门派。就像那些个大家族一样,附庸的门派甚至都不止一个,不仅可以培养家族子弟,而且还是家族最忠心的守护者。 他的这一想法,正合了张小白的心意。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徐大善人将此事与徐娇说过后,徐娇直接果断地拒绝了,她压根就没看上张小白。 徐娇之心,不在儿女情长。至少现在,她还不想早早成亲,像三个姐姐一样,嫁为人妇相夫教子。 这不是她向往的生活。 可是,她低估了张小白的脸皮。这两天的时间,张小白总是借口找孙钰,然后跟屁虫一样的跟着她们。 更让徐娇有些受不了的就是,这家伙直接表明目的,就是喜欢自己这样的‘侠女’,希望她能给他个机会,让他大胆的追求。 徐娇和孙钰简直被张小白的坦白给吓到了,徐娇更是破天荒的脸红起来。 “想当我徐娇的男人,不必是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侯将相。却必须是江湖天涯客,仗剑万里行,一诺千金重,行义不留名,的侠客。” 结果张小白直接拍着胸脯子说道:“我就是啊!若非如此,你我又是如何相遇呢?” 徐娇张了张嘴,还真就无言反驳。 徐家之危,可不就是他们仗义相助才幸免于难的么。只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因为眼前这个家伙,和自己心中的侠客,差距有些大。 “张小白,你还要不要脸。这话你也好意思说...”看不下去眼的孙钰,终于找到了挤兑张小白的机会。 “孙大小姐,我错啦!” 不等孙钰把话说完,张小白直接认怂。因为他心里知道,孙钰要说的话,是当初客栈里,三人的决策时,自己的选择。 可是当时是形势所迫,谁都不知道徐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若是贸然行事,很可能是送死。 当然了,最后关键时刻还不是自己一语定音,在房间里稳住那个傻不拉几的余真,还保住了徐老爷子一条命。 虽然最后两个人都是少爷斩杀,可背后默默付出的人,救下所有人的人不还是自己? “以前多有冒犯,还请孙大小姐高抬贵手,不要跟我一般计较,如何?”张小白多精明个人,知道孙钰这是想趁机拆台。 赶紧向主动认错。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以前自己也就是言语上有些冒犯,这可是兄弟的终身大事,可不能当玩笑啊。 “哼,张小白!现在知道多有冒犯啦?”孙钰就是孙钰,被张小白一句话就给牵引着岔开了话题。 张小白赶忙趁势而上,脸上堆着笑,开始解释起来,“孙姑娘乃是和徐娇姑娘一样的胸襟气度,怎么会跟我一般计较呢。况且,咱们一路出生入死过来的,你肯定知道我为人啊,对不对?” “对,你就是那种...” “对,我就是嘴碎。可关键时刻,我总是能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我的江湖,没有那么多讲究。一把剪刀,一段路,一件事,一个人。” 张小白特意摆出了姿势,负手而立,斜望天空。 早就已经来到庭院门口的柳文川笑吟吟地看着他,以前腼腆得跟个大姑娘似的家伙。如今见到心仪的姑娘,倒是很不一样了嘛。 “小白,你是两把剪刀吧?”黑丫突然很不合时宜地开口说道。 孙钰和徐娇闻言,同时扑哧笑了出来。 当晚,徐老爷亲自宴请众人。 因为大病初愈,在三夫人的强烈要求之下,徐老爷才没有饮酒。至于拜谢三人仗义出手的事儿,就交给了三夫人和徐娇。 一顿丰盛的晚宴,柳文川和张小白第一次尝到了酒的滋味。三五杯下肚之后,整个人都跟火烧似的,浑身热乎乎,脑袋晕乎乎。徐娇和孙钰也都适当的喝了些,红灿灿的脸蛋,眼神有些迷离。 柳文川话不多,偶尔会和徐老爷说上几句。不过喝酒,只要是三夫人举杯,他都会立即跟上。 现在他才明白,于老头当初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行走江湖,喝点酒才有滋味。” 以前不知道这个滋味是什么,或许只是酒水的辛辣与火热。现在才知道,这其实就是江湖的味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徐大善人在饭桌上多次提及此话,柳文川和张小白此次可是拯救徐家全族之恩。就是要他徐家一半的财产,他都不会眨一眼说一个不。 他说这话,其实就是在暗示徐娇。作为我徐家之女,你不该为此事做出点贡献来嘛?人家对你有情,你就该尝试对人家有意嘛? 报恩只是一方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一方面啊。 张小白则是在一旁笑嘻嘻地附和,却惨遭徐娇白眼。最终还是柳文川和孙钰相劝,男女之情,更应该让双方自己决定。 他们此次出手相救,一方面是因为孙钰和徐家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路见不平。也没想过希望徐老爷子为此逼迫谁以身相许来报恩。 最后,徐老爷子便不再逼迫徐娇,和三夫人一起离桌。 剩下五个年轻人继续喝酒,黑丫则是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四个人喝酒聊天,她就只能抱着烧鸡使劲地吃。 “少爷!” “嗯?” 张小白可能喝得有点高,身体坐在凳子上都有些摇晃,他眯着眼对柳文川喊了一句。 “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其实柳文川大概已经猜到。 “接下来的路,我可能没办法陪着您一起走了。”张小白一拍桌子,笑嘻嘻的站了起来。 “我...想要去追求我的人生,我的江湖,可以么?” 柳文川笑了,心里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可却又为张小白的坦然而开心。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放心大胆的去追求!” “少爷,谢谢。”张小白面对这柳文川,深深鞠躬。要说他醉了,可能借着点酒劲儿,他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要说他没醉,还知道离开巴郡是为了什么。 “少爷,前路艰险,我不能陪伴在您的身边,你一定要时刻铭记...” “打住!打住!”柳文川赶忙将张小白拉扯会作为上,一把捂住了这家伙的嘴。在说下去,可能会出问题。 “小白,你醉了!” “我没醉...少爷,我真的没醉...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 对面的孙钰和徐娇红着小脸蛋,默默的看着二人。徐娇的脑袋现在有些短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张小白到底在做什么决定。 如果没喝酒,她肯定能明白。这家伙是准备做一个块儿狗皮膏药!打算离开他的少爷,以后做自己的跟屁虫! 用张小白的话来说,是陪着她一起,仗剑江湖!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一章不告而别 昨天的酒喝的有些多,张小白早上迷迷糊糊醒了,但是头实在太疼,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隐约间似乎听到了外面柳文川和孙钰在说什么,然后黑丫也跑了过来...实在是睁不开眼,这几天太累了,好好睡一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张小白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披上外衣就往外面跑。结果刚推开门就看到孙钰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在那发呆。 “张小白!” “等一下,等一下。茅厕,茅厕在哪?” 孙钰顺手指了一下,张小白直接狂奔而去。 过了一会儿,张小白一脸舒服的表情,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都这个时间了嘛?我这一觉睡的是真舒服啊!”看着夕阳渐落的天空,几朵流云呈现出淡淡的橙黄色。张小白伸了个懒腰,感觉像是马上在吃顿饭又要睡觉了。 “张小白!”孙钰再次喊了一声。 张小白回到房间,回了一句“干嘛?”,然后直接把脸扎进了水盆中。 “柳文川走了。”孙钰有些失落的小声说道。 “嗯...咕噜噜...你说撒嘛...” 孙钰的声音很小,脸还在水盆中的张小白咕噜噜的吐着泡泡,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昨晚你喝醉了,对他说不想跟着他一起远游了。你要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去走自己的江湖...所以,他走了。” “噗...”一口水喷了出来。 张小白震惊的看着院子里的孙钰,反应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尴尬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别闹,我那都是酒话,谁信啊...” 谁信?柳文川那个榆木脑袋就信了。 张小白抬起手抹了把脸,快步来到孙钰面前,“少爷,他...真的走了?” “早上的时候,我和黑丫本来是想看看你们俩,问一下咱们什么时候赶路的。”孙钰低下头,其实她心里也很失落。 “然后,就看到他一个人背着行囊准备离开了。”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张小白有些气怒的问道。 孙钰抬起头,抿着嘴,“我本来就是想和他说,我不走了。就在这里陪着徐娇,然后...等我爹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张小白眼圈都红了,近乎嘶吼般对孙钰说道。 孙钰被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张小白会是现在这个状态。那骇人的目光感觉就是要把自己吃了一般,她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是,是柳文川他不让我们叫你...” “尼玛的,老子喝多了说一句醉话,你们居然都相信!我特么也是服气了,一个个的脑袋都让门夹了嘛...” 一边往房间里跑,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可张小白的心里极为愧疚,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喝酒就喝酒,胡说八道些什么。为了女人能把兄弟抛弃么? 况且,如果柳文川在去往回望峰的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以后出家当和尚,天天念经都弥补不了,还追求个粑粑的人生啊! 他冲进房间,随便将衣服包裹起来,背上身就往外跑。 孙钰赶紧跟在身后,“张小白,马上就天黑了。柳文川和黑丫都走了一天,你去哪追呀。” “不用你管!”张小白此时此刻,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这句话上。 所以,他说这句话时,表情冰冷的让人害怕。孙钰小嘴一撇,差点就委屈地哭出来。 本来就是柳文川不让叫醒他的,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本来自己就没想过走那么远的路,选择留下来又有什么错? “张小白,你这是要去哪?” 刚穿过内院,一身红裙的徐娇走了过来,正巧与他二人相遇。 “去追柳文川他们俩。” “现在要走?出了城可就是青云山,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赶路?” 张小白脚步不停,继续朝着外面疾走,“再晚也要赶路,快的话,明早应该就可以追上他们了。” “可是,可是我爹他已经给你准备了晚饭,你先别急...” 张小白突然停住脚步,眼神愤怒的盯着徐娇。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沉声说道:“徐娇姑娘,替我和令尊道一声谢,我真的赶时间。昨晚喝多了,说的都是酒话,你别介意。告辞!” “哎!你等一下啊。”徐娇想要阻拦张小白。 可张小白心里火急火燎的,直接用处身法冲向了徐府之外,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了在二人的视线里。 问讯赶来的徐大善人看着两个少女,“就这么走啦?” “走了。” “哈哈哈...这么走才是对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信守承诺,当初他们说要一起远游。如果张小白为了追求你而选择留下,我反而会看低他。” 对于张小白的匆匆离去,徐大善人反而还挺欣慰。他看了看面露纠结的徐娇,缓步来到她的身边,“娇儿,是不是觉得他们救了咱们家,还没来得及报答,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让他们走了?” 早上,柳文川和黑丫要离开时。徐大善人非要给柳文川拿上千两黄金,这些钱对于徐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与人相比,钱都是身外物。 柳文川哭笑不得,一番推脱怎么也不收。最终就只是要了几十辆的银子,拿了一颗金锭。 柳文川说了,背着千两黄金走江湖,那不等于是在脑门子上贴着仨字‘我有钱’,怕没人来抢嘛? 话多说到这份儿上了,徐大善人自然不可能强求,便对柳文川承诺,徐家欠他千两黄金。无论柳文川什么时候来取,徐家都会无条件的给。 “娇儿,你和徐家的其他闺女不一样。所以,不要因为这件事让你心里有负担。去追他吧,我已经派人准备了两匹最好的马。以后你是跟着他们一起远游闯荡,还是顺路回你的师门都可以,家里不用担心。” “爹...”徐娇转身面对着徐大善人,慢慢低下了头。 “放心吧,你爹我从来都不是抠门的人。至于你得到的那逍遥派心法,是想自己修炼,还是赠与他人,或者上交你的师门,都由你来决定。” 徐大善人抬起手抚摸着徐娇的小脑袋,慈爱的说道:“傻丫头,徐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你爹会老,但也不是个短命鬼。常回家看看,你还个弟弟呢。” 在一旁的孙钰傻了眼,她本来是找借口在徐府陪徐娇的。结果徐娇要去追他们,那自己怎么办? “小钰,你爹他们去往天泽王朝了,具体押送什么,目的地是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他本想让我把你先留在这儿,等他在天泽王朝落脚以后自会通知我。但是...” “徐伯伯,我...我还是和徐娇一起离开吧。”孙钰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到底有多发复杂。 “好!马都准备好了。现在出发还来得及,一会儿可就要关城门了。” “爹,那您保重身体。” “去吧,去吧。” 徐大善人和三夫人站在一起,对着徐娇和孙钰挥手。 俩人先是回去房间收拾了一下衣衫,这才急匆匆的离开徐府,快马加鞭的朝着城西追了出去。 此时的张小白已经独自出城,准备到城外找一处卖马的地方先买一匹马。没办法了,虽然很是心疼钱,可是如果单靠两条腿,不知何年何月能追得上柳文川那。 刚出城门,他越想越气,抬起手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再喝酒,打死都不能再喝! 就算喝...也要管好了嘴,绝对不能乱说话。 青云城外,确实有个小型的牧场,这里就是专门圈养马匹的。供来往商人或者路人买卖马匹。 正当张小白讲完了价格准备付钱时,夕阳下红灿灿如一团火焰的徐娇,对着她不停的挥手,脆声喊道:“张小白!张小白...等一下...” 看到徐娇的身影出现,张小白刚刚还沮丧的脸上,顿时如花儿般绽放开来。 ...... 青云山某处。 柳文川点燃购货,马车就拴在了旁边的大树下。他和黑丫俩人坐在篝火旁,啃着馒头。 “黑丫,和孙钰留在徐府不好嘛?干嘛非要跟着我出来遭罪呢?” 黑丫眨了眨眼,歪着小脑袋,“是你把我从巴郡带出来的,又不是孙钰姐姐。我干嘛要跟她留下徐府?” 柳文川抬起手指了指四下乌漆嘛黑的树林,“跟着我就只能风餐露宿,可能还要走上个一两年的光景呢。和孙钰留下有好吃的,还有好看的衣服...” “那些我又不喜欢。”黑丫低着头说道。 “你就似个小撒子哟。”柳文川抬起手摸了摸黑丫的小脑袋。 黑丫抬起手一把推开,“你才撒嘞!” 这一夜,黑丫就躺在柳文川的腿上,舒舒服服睡到了天亮。柳文川则是手握月婵,修炼了一整晚。 天刚蒙蒙亮,二人坐上马车,开始继续赶路。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夜。山中有三个人可是累的够呛,因为天实在太黑,跑错了路,绕了好大一个圈,现在还在山里乱转悠呢。 越是着急,越是出错。 张小白都快要崩溃了。 第三天的上午,柳文川和黑丫驱赶着马车越过了元苍国的边境,走进了天泽王朝的领土。 曾经的,大齐。 因为有徐老爷帮忙搞的通关文牒,所以柳文川和黑丫都很轻松的通过关卡。又走了半日,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了天泽王朝龙尾郡边境的第一座城,东临城。 东临城,是龙尾郡是座大城。 东临之名,出自某位大家之诗句“天边老人归未得,日暮东临大江哭。陇右河源不种田,胡骑羌兵入巴蜀。”。 当年大齐百万雄师东征,跨过绣水江,一路拔城来到了如今的东临城。当年的大齐先帝,雄才大略,誓要一洲即一国,想攻下元苍国之后,占据海岸线,建立海上军队,兵分两路攻打古臻王朝。 可是在抵达东临城后,当时的东临城还是元苍国的国土,叫西定城! 被大齐军队占领之后,城中百姓虽然并未受到伤害,反而是得到了优待,只要城内百姓愿意归顺大齐,土地按人头分配,且免除二十年的赋税。 可以说,当时大齐的先帝绝对是大手笔! 可城内百姓还是有顽固派,毕竟是元苍国的臣民,便有了天边老人归未得,“日暮东临大江哭。”的诗句。 也正是因为这首诗,让大齐先帝改变了原本的进攻策略。决定将此城更名为,东临城。 元苍国的皇帝也送来了降书,愿成为大齐王朝的属国,向大齐王朝进贡,俯首称臣。 入城之后,柳文川和黑丫找了一家小客栈,只开了一个房间。虽然兜里现在有钱了,可柳文川是个生活很仔细的人,能省则省,绝不乱花钱。 在楼下一人吃了一碗面,便早早回去休息。马车有店小二帮忙照看,拉到后院去喂草料了。 闲来无事,柳文川趴在窗口,望着客栈后边的马厩。一匹匹马的数着,最终找到了自己心爱的马儿。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马厩中走出来两名女子。不是样貌或者穿着吸引了他,而是其中一名女子不经意间将手里的武器掉落在地上,干好有一节露了出来。 柳文川眼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武器。因为他曾多次看到过这个,黝黑的枪头闪烁着寒光,枪身有可以相连的机扩,只要将两节相连拧动,扣上枪头,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杨家枪——黑灵。 “这两个姐姐都是和诚器师兄一样,是杨家的后人?” 大齐的杨家,哪有那么多的后人。早在大齐覆灭之时,杨家凡是能够上战场的,皆以战死,只有老弱妇孺幸免。 杨诚器,就是杨家嫡系子弟。 至于整个大陆随处流窜的杨家女子,其实并非真正的杨家后人。他们都是流落街头的孤儿,或是成为刑徒的大齐子民。 这十几年来,杨门女眷流落大陆各地。从势单力薄,慢慢开始一边躲藏,一边培养自己的势力。杨门的儿郎都已经战死沙场,那么女眷们自然要扛起重任。 为了保护杨门的幼小的子弟们成长起来,她们在各洲抚养流浪的孤儿。在大陆上每个大洲之上,流落街头的女孩命运都很悲惨,要么是被同样沦为乞丐的男子其辱,要么就是被抓后卖金风月场所。 虽然被杨门女眷收养,并培养成死侍,命运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她们的童年至少是快乐的,幸福的。 她们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大家庭,他们有了自己的信仰和生活下去的动力。 出现在柳文川眼前的两名女子,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着朴素。他们是归于杜娘手下,当初杜娘带人在海上截杀天泽王朝皇子宋禹失败后,带着小武和小翠一路逃亡至此。 他们二人就是过来接应小武和小翠的,因为杜娘有事已经先离去。 “怎么会走漏了风声?杜娘不是已经吸引那些追兵走了么。” “死丫头,小点声行不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黑灵军是不是?” 年纪较小的玥儿吐了吐舌头,低着头快步跟上姐姐。 柳文川一直偷偷看着二人进入客栈,说巧不巧的是,二人居然就住在自己的隔壁房间。做贼似的偷偷趴在门口看了许久,确认没人跟踪这两位姐姐,他才松了口气。 可刚一转头,就看到黑丫背着小手眯着眼正盯着自己。 “哎哟!你干嘛!吓死个人了,不是睡觉了嘛?”柳文川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没好气的说道。 黑丫翻了个白眼,一脸审视的盯着柳文川问道:“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我刚刚听到外面是两个女的在说话,是不是相中哪个啦?” 柳文川一阵心虚,故作镇定的说道:“没有的事儿,我,我就是随便看看。还以为是...” “是谁?你当是孙钰姐姐追来啦?” 柳文川气结,抬起手敲在黑丫的脑袋上,“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睡觉去。” “就知道欺负我,哼!”黑丫瞥着小嘴,气囊囊的躺会床上。 柳文川也躺会自己的床上,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在这东临城发现杨门女眷的身影,很可能意味着有江湖人士在追杀‘大齐叛军’。 难道是诚器师兄跑来了东临城? 想到诚器,柳文川再次从床上坐了起来。听到动静的黑丫也跟着坐了起来,弹出小脑袋望向他。 “看什么看,睡觉。” 如果诚器师兄在,那是不是说,接下来的路就可以一起走了呢? 不对,不对。柳文川摇了摇头,按照于老头的说法,整个小渔村是分成了三条线逃亡,他这边只是一条线。老道士师父带队一条线,老宦带队一条线。 按理说,三条线不可能这么快就碰面,否则岂不是没有意义了。 哎,看来自己是空欢喜一场。这边出现的杨门女眷,怕是和诚器师兄没关系了。他抬起手挠了挠脑袋,要是他们遇到危险,自己要不要帮忙呢?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客栈外突然传来了军队铿锵整齐的声音。包括后院的马厩也都被团团包围了起来,一群黑甲边军,全副武装的出现在眼前。 “把客栈给我守住,一个人都不许放走。” “查!挨个身份的查。有任何可疑人等,可以就地格杀!” 柳文川和黑丫都被惊了起来,整个客栈里更是人心惶惶。住在柳文川隔壁房间里两个少女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在他们隔壁房间里一男一女悄悄离开房间跑到她们的门外。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玥儿赶忙打开门将两人拉进了房间里。 “姐,怎么办?”玥儿问道。 房间里的男子正是当初海上逃回来的杨诚武,杨家嫡系子弟。 “我出去引开军队,颖儿姐,玥儿姐,麻烦你们带小翠走。” “哥,你胡说什么那!我和你一起...” “行啦,行啦。你们俩先别吵。”作为四个人年纪最大的颖儿,她此次的任务就是安全把小武和小翠带回去。可是现在整个客栈都被包围了,这突来的变故,也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小武和小翠才是杨家真正的后人,就算是送死,也不可能轮到他们俩。 “玥儿,还记得刚刚马厩里的那辆马车嘛?” “嗯。” “一会儿我出去引开边军,你带着小武和小翠从后院杀出去,架着马车冲出城,自然会有人接应。只要能坚持到绣水江...” “不行!颖儿姐。我是个男人,怎能让你去犯嫌。” “小武!”颖儿轻声呵斥道,她走到小武的面前,温柔的抬起手拍了拍小武的肩膀,“当年若不是杜娘将我们姐妹俩个救下,恐怕我们现在已经是...所以,我们的命就是为你们活的。如果你们死了,我和玥儿立即赴死,如果你们还活着,我们就有活下去希望。明白了么?” 小翠红着眼,“颖儿姐姐。” “好啦!按我说的做...” 这边四个人刚刚商量好对策,没想到外面突然就乱了起来。 “救火呀,走水啦!走水啦...救命呀...” “死了死了,少爷,你是不是疯啦...”黑丫站在窗边上,看着房间里熊熊的大火,没被烧死,先被气的七窍生烟了。 真不知道少爷是哪跟筋搭错了,外面的人又不是来抓自己二人的,干嘛要放火呀。 不仅如此,柳文川还把烧着的房门一脚踹了出去,正好挡在了楼梯口。然后拉着黑丫爬上窗户,对着下边的边军呼喊救命。 “怎么回事?”颖儿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给搞懵了。 伴随着火势的蔓延,二楼客房的客人们开始向楼下逃窜。柳文川沿着窗外的房檐来到颖儿的窗前,拿着月婵怼开窗户对着里面说道:“两位姐姐可是...呃...” 一柄黑灵险些将他的喉咙刺穿,危急时刻,柳文川抬起月婵挡下,焦急的说道:“我从灵虚山而来。”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二章往哪摸那 “你是什么人?” “来不及解释,我去引开下边的人,你们赶紧乘马车离开。” 早就准备好了一块黑布,柳文川直接扯到脸上,只留下眼睛。也不给里面四个人开口的机会,他直接从二楼纵身跃下。 “什么人...” “你大爷!”学着张小白说话的口气,柳文川身体在落地的刹那,月婵出鞘,一刀直接扫向面前一名边军。 那边军吓了一跳,抬起手中武器格挡。却没想到柳文川看起来瘦肉,这一刀的力量直接把他给震飞出去。 房间里的四个人短暂失神后,颖儿直接开口说道:“你们赶紧趁乱离开,我去帮他!” 不给几人说话的机会,颖儿已经跨出窗户,直接来到了柳文川的身边。一柄黑灵如长蛇贯日,瞬息而至,直接将袭向柳文川的边军挑开。 “你怎么下来啦!” 没有搭理柳文川,颖儿直接冲进了军阵之中。 见到黑灵现身,负责的将领直接下令缉拿。后院之内刀枪交错,已经乱成了一团。 此时的前院因为客栈起火,里面的客人纷纷抱头乱窜,比之后院还要乱。边军们不得不将所有人一一拦下验明正身。 柳文川也跟着冲进了军阵,手中长刀占据又是,每一次劈砍看似毫无章法,却让周围的人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自从上一次与余真师兄弟对战后,柳文川发现了基础刀法六式的真谛。基础六式不在招式的花俏与繁杂,更不在于招式的变化诡异。 嗯...本来也没什么变化诡异之谈。 老宦传授他这基础刀法六式,是让他万遍之后的习惯成自然,让每一招一式在暴起的瞬间,一招制敌。 基础六式的真谛,是快、是准,是一往无前,身前无物! 刀光闪过,铅华如月。 柳文川每次一步踏出,每一刀斩出,都让身前之人退避三舍。 房间里,玥儿带着小武和小翠爬了出来,正准备跳到马厩那边时,一个趴在窗户边上的小丫头,轻声呼唤道:“喂喂喂,还有我,还有我呢。” “小丫头,这里很危险。” “我也知道危险啊,可是我家少爷在下边砍人那,没空管我...”黑丫沮丧的说道。 危险?本小姐难道不知道危险嘛? 来不及废话,小翠直接抱起黑丫,对着玥儿说了一句,“走!” 三个人直接跳进了旁边的马厩中,趁乱爬上马车,小武又将里面的两匹马解开绳索,他坐在马车前,双手拉着缰绳,轻喝一声:“驾!” 伴随着马儿一声长嘶,马车和两匹马直接从马厩中冲了出去。挡在前路的一名边军直接被一脚踢开,口喷鲜血地飞了出去。 “拦住他们!给我拦住他们!” 趁乱之际,柳文川身体微躬,手拖月婵,脚下箭步直冲出去,体内的金色真气奔涌而至,汇聚于刀身之上,他挥手抡起月婵。 嘴角扑哧一口血溢了出来,金光自月婵之上划过,如同那天上的流星被牵引而至,带着刺眼的尾光急掠向那名坐在马上的将领。 “走!” 一刀挥出,柳文川仅存的真气即将耗尽,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体内四个窍穴才有一个刚刚续满,这下又一次被掏空。 黑灵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所以颖儿不断前冲,边军则不断后退,避其锋芒。 他们不是怕死,而是不愿白白去送死。硬着头皮来此围剿,是因为今天下午有个青霞派的长老拿着鸡毛当令箭,破事将军不得不出兵过来。 那名长老这会儿还在客栈前排查呢,没想过后院起火正让他的目标人物逃离。 骑在马上的将领抽出腰间军刀劈向那袭来的金光。可是没想到他势大力沉的一刀劈下去,就好像是在劈空气。 看起来威势很足的一刀罡气,居然只是唬人的。将领差点没因为自己的一刀憋出内伤。 而这时候柳文川和颖儿已经翻身上马,挑开路上围堵的边军跟着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追!别让他们跑啦...” 率先追出去的,是从前院刚过来的青霞派弟子。眼看一柄黑灵从身前掠过,三匹弟子赶忙牵过边军的马,快马加鞭的就追了上去。 “西城门那边肯定出不去。绕路,往北走!”颖儿骑马追上小武。 很快他们身后三匹马就追了上来,三名男子手持长剑,速度要比他们的马车快很多,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 这时候不能让这三人拖住,否则身后的军队追上来,他们将无法脱身。颖儿对着前方马车上的小武喊道:“你们先走,我去断后。” 颖儿勒住缰绳,手中黑灵反转,调转马身朝着身后三人迎了上去。 柳文川费了好大劲儿才把马停下,刚转过头来,就见颖儿已经与三人贯穿而过,其中一人直接被挑下马,胸膛被黑灵贯穿。可另外两匹马却朝着自己直冲过来。 “驾!”柳文川想学着颖儿一样,快马冲过去。可他撤了一下缰绳,马却纹丝不动。情急之下,他只能坐直身体一只手附后握住了月婵。 颖儿再次调头朝着这边疾驰而来,看到柳文川傻乎乎的停在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下一刻,柳文川月婵出鞘的瞬间,刀光如影,月华沁心,锋锐的一闪而逝,右侧一名青霞派男子的脑袋应声飞起,鲜血似乎都被月婵之中透出的阴冷月华之气给封死。 颖儿快马从柳文川身边掠过,直追向最后一名青霞派弟子。 笨拙的柳文川重新将月婵归鞘,赶牛车似的一同口令发出,总算是调转了马身,学着颖儿的样子,双脚夹紧马腹,在扯动缰绳,这才让马儿跑了起来,追向颖儿。 最后一名青霞弟子,面对颖儿的黑灵,毫无还手之力,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两位师兄会死得这么干净利落,结果他也跟着一起去黄泉路作伴了。 柳文川的马术实在不怎么样,虽然之前跟着孙家走镖那次也骑过马,但哪里有这么拼命的奔逃过。他的双手紧紧抓着缰绳,感觉自己的老腰都快颠断了,上次受的伤还没好呢。 颖儿减慢速度等了他一会儿,正好与他齐平后,她看得出柳文川的马术实在有些堪忧。恐怕一会儿不用边军追上来,他自己都要撞倒了。 “过来,上我的马!” “啊?” 柳文川有些不知所措。骑马都有些不稳,还要在这么告诉奔袭之下换马,开什么玩笑? 无奈的颖儿只能双手松开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腹,靠近到柳文川身边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衫,“我拉你过来,抓住我!” “啊?啊...” 不等柳文川反应过来,颖儿已经直接抓着他的肩膀就把人往身后甩。身在空中,柳文川不得不松开缰绳,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两匹马就会撞在一起。 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颖儿的肩膀,整个人已经落在了颖儿的背后。 “啊!” 随着他的落下,颖儿双手抓住缰绳,轻声呵道:“驾!” 马儿发出一声长嘶,瞬间加速追向马车。柳文川还惊魂未定,马儿提速他下意识的身后抱住了颖儿。 “登徒子,往哪摸那!” 不说还好,她这一声娇嗔的呵斥,反而让柳文川又下意识地收了收手掌。结果手心里传递回来的是,乱团绵绵的柔软。柳文川脸色刷的红到了脖子,他赶忙就要挪开双手。 可这时候奔袭的马儿正好又要转弯,颖儿是既怒又羞,还不得不提醒柳文川,“抱紧我!” 柳文川赶紧将手向下挪了一下,两只胳膊紧紧环住了颖儿纤细的腰肢,尴尬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第一次触摸到女人的身体,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脑海中正胡思乱想呢,前方的颖儿小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恨不得把身后的登徒子给扔下去。幸好已经看到前方马车停了下来,她也跟着牵引缰绳让马儿也跟着停下。 “啪!” “不要脸!滚下去!” 在马停下的瞬间,颖儿直接一巴掌就拍在了柳文川的脸上,然后直接把他给推了下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柳文川满脸茫然之色,刚刚又不是故意摸的,情急之下放错了位置也情有可原嘛。他一只手捂着脸,正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颖儿的目光狠狠剜了自己一眼,似乎在警告自己不要乱说话,而后从他的裆部一扫而过。 柳文川这才意识到一个羞到想自杀的事情,原来...颖儿扇自己耳光是因为这...可,可这我也控制不住啊。他低下头以掩饰自己尴尬到死的表情,真是没脸见人了。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颖儿跳下马,对着柳文川又没好气的说道。 这里如今已经是东临城的西北角,周围都是错综复杂的民宅,前方道路马车没法进去,他们这才要弃马离开。在柳文川走到众人身边后,颖儿抬起手拍在马身上。 马儿发出一声嘶叫,朝着刚刚的巷子里又跑了过去。 这条逃生路线似乎是早有准备的,玥儿在前方带路,小翠领着黑丫,小武紧跟其后,然后是柳文川,最后才是断后的颖儿。他们在狭窄的民巷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了城墙之下。 这边的民宅都是连成片的,低矮破乱,道路脏乱,透着一股子的腐气。众人来到一间屋子门口,玥儿推开门,带着众人走进去,轻车熟路的一脚踹开木板遮挡的墙体,这里居然也有一个排水通道。 看到这场景,黑丫咧嘴笑了。跟着几人就一起跳了下去,柳文川站在边上,有些犯傻。怎么着?难道每个高耸的城墙之下都有这样一个没人看管的排水通道嘛? 这简直就是为了逃生之人,而精心准备的秘密通道啊! 这还真是他想多了! 当初东临城的建造,就是仿造巴郡城而建。无论是城墙的高度,还是整个城内的区域划分,和城墙之下的构造。当时的东临城还叫西定城。 元苍国皇帝为了让西定城可以成为元苍国一夫当关的坚固防线。才不惜花费重金,按照巴郡城的图纸进行建造。结果还是没能挡住大齐的进军。当时西定城并没有发生战斗就被大齐控制,守城将领明知不敌便放弃了抵抗。 此城也因为没遭受到战火的侵袭,完成度保存的极好,所以才让柳文川有机会两次通过这种排水管道逃离。 巴郡城那条排水道是已经干涸废弃的,可这条就不一样了。当柳文川一脚踏进来之后,扑鼻而来的腥臭味差点没让吐出来,脚下更是泥泞不堪,估计是废水和排泄物的混合体。 众人捏着鼻子快速朝着出口走去。 城内的边军正在整片民宅中地毯式的搜索他们,估计等搜到这边时,早就没了他们的踪影。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们终于从排水道里走了出来。最为凄惨的就是黑丫了,个子小导致她陷入污水中的身体就要多很多。 “呕...呕...” “先离开这里,一会儿在吐。” “这是我...呕...能控制...呕咳咳...得了的嘛。”黑丫翻了个白眼,差点没被小翠的一句话给气晕。 一路向北奔袭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不到身后的火光,颖儿才对着众人挥手,“可以了,原地休息一下。” “呼...” 几个人这才停下脚步,可柳文川屁股刚坐在地上,黑灵刷的伸到他的眼前,黝黑的枪尖上透着血腥味儿。颖儿冷着脸站在他的面前,“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文川出手相救不假,可谁有知道他是不是被故意安排过来的呢。如果几人带着他去与黑灵军汇合,这家伙是敌人的话,将是灭顶之灾。 “这位姑娘...我,我都说了,我是来自灵虚山。”柳文川喉咙滚动,解释道。 颖儿却冷哼一声,“灵虚山如今江湖人尽皆知,你说你来自灵虚山,我还从灵虚山出来的呢。谁知道真假?” “你当然不是,小渔村里可没见过姑娘你。” “少贫嘴!在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其他三人默不作声的看着,黑丫想开口却被玥儿一把抓住。 柳文川没有轻举妄动,更没有生气,耐心的解释道:“我真的是来自灵虚山,山上有老道士,有老宦。哦,你们手里的黑灵,是杨家军的标志性武器。诚器师兄,杨诚器,他是我师兄!” 听到杨诚器的名字,小翠和小武都惊讶的眼前一亮。小武直接走了过来,“你真的认识杨诚器?” 面对之人,他们的身上都背着黑灵。所以柳文川心里很坦然的就相信眼前的这四个人,所以他才会愿意不惜以身犯险也要对他们伸出援手。 在老道士至缘给他灌输的知识里,大齐是个很团结很有爱的王朝。君爱民,民爱君。如今还能以死明志的大齐子民,他们才是真正不屈的齐人。 而眼前,还在为大齐奋斗努力的杨家女眷,更值得自己冒死相救。 “诚器师兄是待我最好的人之一,他每次来到小渔村都会到我的院子说说话,每次都会喊我小师弟。” “你叫什么名字,是齐羽卫谁家的子弟?”小武激动的问道,他已经对柳文川彻底放下了防备。 颖儿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柳文川所说真假。但是能说出杨诚器这个名字的人,多半可以排除怀疑了。因为在外界的江湖,只有杨家的人,才知道杨诚器这个名字。 “我叫柳文川,并非齐羽卫的成员。从小就生活在渔村里,父母应该是在当年的逃亡路上死了。” “对不起,我,我叫杨诚武。是六哥的弟弟。哦,诚器哥在家族排行老六,所以我们都管他叫六哥。”小武终于见到了一个认识杨诚器的人,一下就拉开了话匣子,对柳文川更是丝毫不避讳。 原来,他对杨诚器根本就没什么印象。只是在如今的黑灵军中,杨诚器的名字就是黑灵军的精神领袖。因为杨诚器是杨家家主一脉子弟中唯一的男儿,所以他必须扛起复兴杨家的大旗。 杨诚器虽然窝在小渔村多年,可外界江湖上的所有杨家人,都认杨诚器为现如今的杨家家主,杨门主帅,黑灵军真正的统领。 这边小武和柳文川聊了起来,俩人的所有话题都是围绕着杨诚器这个名字,越聊越是投缘。而另一边,玥儿带着黑丫在一颗树下,小声询问着关于柳文川的一切。 颖儿向前方探路回来,对众人说道:“前边不愿有一条小河,我们过去各自清洗一下吧。” “柳师兄,以后见到了六哥可一定要帮我美言几句啊。我可没丢杨家儿郎的脸,马上就要四境啦!”小武自豪的拍了拍胸脯。 柳文川笑着点了点头。 众人来到小河边,柳文川和小武到下游转角处清洗。几个女孩则是在上游,一个人放哨,另外两个在河水里清洗。 等到小翠过来叫柳文川和小武时,众人都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之前颖儿和玥儿是经过乔装打扮的,虽然可以认出是女子,看着却不怎么漂亮,因为她们做过简单的易容。 可换了衣服,卸了妆后。青丝垂落,面容清新的颖儿,让柳文川的眼前为之一亮。而他的目光更是下意识的从颖儿隆起的胸脯上扫过。 他的脸上顿时红的有些发烫,绝对是情不自禁,根本没有想要冒犯的意思。他赶紧低下头不敢去看颖儿,心虚的不得了。在想到骑马时,两人身体紧贴,自己居然还... “喂!柳师兄,想什么那。”小武突然一巴掌拍在柳文川的肩膀上。 “啊!没,没什么。”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刚刚的水太凉啦?” “没事,没事。刚刚真气一不小心走岔了...”柳文川尴尬的解释到,目光不由得飘向了颖儿。 没想到颖儿也正在看着他,颖儿的小脸上微微泛红,狠狠瞪了他一眼。 “走吧,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在颖儿和玥儿的带领下,众人跨过小河,一路向北而行。在路上,小武一直围着柳文川转悠,可能是因为周围人都是女孩的缘故,平时小武也每个说话的。这次总算被他抓住一个同龄人,而且还有共同话题,让他彻底拉开了话匣子,一路说个不停。 时而是他讲述这些年东奔西走见过的江湖人江湖事儿,说的虽然平淡如水,可柳文川听的却是热血沸腾。时而他会询问柳文川在小渔村的生活,询问小村里的人和事儿,询问诚器师兄的言谈举止等等。 经过两天的赶路,他们终于离开了东临城的管辖范围。军队并未追过来,也就预示着他们真正脱离了对方的的追击。毕竟从东临城出来以后,可以有很多条路选择,不可能那么倒霉,就被对方给猜中。 “前面是魏县,我们去那边歇脚。”颖儿指着前方某个方向,他们这一路都没有走官路,所以辨别方向的事,全凭对周围环境的熟悉程度。 众人继续赶路,朝着几里之外的魏县而去。 可颖儿和柳文川却不知道,他们俩在东临城所杀的那四个青霞派弟子中,最后一个的名字,叫催明。 官路之上,风尘仆仆一路追寻而来的青霞派弟子,带队之人正是催明的亲哥哥,如今青霞派未来的掌门,催司。 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他弟弟的指引,让他带着身边三人一路追到了魏县。眼看魏县即在眼前,催司的心情有些沉重。如果在魏县还不能找到那几个人,恐怕在追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一路追过来,他们马不停蹄,甚至夜里都在树林中穿梭寻找着。他要找到那个杀死他弟弟的人,无论男女,他都决定要将那人带回师门,他要慢慢折磨这个杀人凶手,让他生不如死,让他每日都活在忏悔与折磨之中。 “魏县!希望他们就在这里。”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三章城中追逐 “到了魏县以后,你们要去哪儿?”柳文川对小武问道。 小武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前方的颖儿,在颖儿默许之后,他才小声说道:“我们是黑灵军通县分舵的,分舵的舵主是杜娘,等到了以后我介绍给你,嘿嘿...” “通县?”柳文川对于曾经大齐王朝的地名非常陌生,就连一共有多少个郡他都不知道。 小武耐心地解释道:“通县在龙尾郡的西南,距离魏县也就百余里。” 他们从东临城离开,就一路向北,这才来到了魏县。可通县是在西南,这不等于绕了半圈的路? 似乎看出了柳文川的疑惑,小武笑着又说道:“这是颖儿姐特意安排的,最开始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嘛,所以当然不能直接朝着通县走。现在看来,你已经得到颖儿姐的信任啦,所以我才敢对你说。” 柳文川的目光看向前方的颖儿,而颖儿似乎也听到了小武的话,正好也扭头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颖儿眼神有些不善地瞪了他一眼,又快速地转了回去。 心中有些哭笑不得的柳文川,抬起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通县,我记住了。等到了魏县休息一晚我就和你们分开了,我还要继续向北。” “啊?这么着急?”小武有些失望。 柳文川笑了笑没说话。 来到魏县的城门口,众人并没有着急直接入城。玥儿率先过去探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埋伏没有排查之后,众人这才一起朝着城门走去。 各自亮出早就准备好的文牒之后,并没有引起注意。这魏县本就是座小城,低矮的城墙也只是摆设罢了。真要有大军攻打过来,恐怕连第一轮攻击都挡不住。 而且城门口处守卫也很懒散,显然并不是边军或者驻军,只是当地的兵差而已。 入城之后,就近找了一家客栈入住。柳文川和黑丫住在一个房间里,因为他已经决定明天清晨就离开。 来到房间里,黑丫直接脱了鞋子就扑到了床上,这几天靠着双脚赶路,可着实把她累得够呛。柳文川笑着坐在椅子上,说道:“明早我们在买一辆马车。” “啊?那不是要花很多银子?算了算了,我的脚底板都已经坚硬如铁,买两双千层底儿的鞋就可以啦。” 柳文川笑了笑,马车还是有必要的,肯定要比双脚走得更快些。而且在遇到麻烦的话,马车总要比人跑得快。 黑丫从床上坐起来,晃荡着小脚丫对柳文川说道:“少爷,我刚才好像感觉一直有人在盯着咱们。是不是我现在胆子又变小了?” 她当然不是随便说这句话,从入城开始,她就已经敏锐的察觉到有视线盯着他们。如果只是随便一瞥倒也罢了,一直到进入客栈,那个人都在暗中跟踪。 颖儿和柳文川虽然都是四境的武夫,可与黑丫这个神秘人相比,感知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哦?是嘛?”柳文川站起身来到窗前,悄悄推开一条缝隙,朝着客栈外看着。四周看了好一会儿,果然让他发现了对面茶摊有个男子孤零零的坐着,茶水似乎从倒上开始就根本没喝过,目光一直在盯着客栈这边。 柳文川心中暗惊,悄悄关上窗户。这些人是在魏县偶遇,还是一路跟到了魏县呢? 看对方的身形和举止并不像边军,那么就只能是江湖武夫。既然发现他们就在客战中,却迟迟没动手。说明他们人手不足,恐怕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黑丫,你在房间待着,我去跟小武他们说一声。” “啊?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啊?”黑丫赶忙从床上跳了下来,急匆匆的穿上鞋子就跟上了柳文川。 柳文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东临城客栈里,他是一时情急把黑丫给忘了。 “放心,这次肯定不会把你一个人儿丢下。” 可是黑丫根本不相信,撇着小嘴,抓着柳文川的衣角就是不松手。 于是,两个人来到颖儿和玥儿的房门前,柳文川轻轻敲门。房间里传来颖儿的声音:“谁?” “我。”柳文川轻声回答。 门开,颖儿疑惑的目光盯着柳文川。 拉着黑丫进到房间里,柳文川关门时又悄悄看了看四下,确定没人监视后,他又走到了房间的窗前,对着颖儿说道:“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颖儿和玥儿心中都是一惊,二人赶忙来到窗前,顺着柳文川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个茶摊的位置有个男人在独自喝茶。 “从我们进入客栈开始,那个人就一直都在。我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不过一会儿我会带着黑丫先离开,我先看看客栈有没有后门,或者其他什么出口。等会儿我会买辆马车,把你们接走。” “不行!万一他们已经在客栈外埋伏好。你和黑丫出去无异于是送死。”颖儿果断否定到。 柳文川却摇了摇头,“不会,他们如果人手足够,恐怕早就直接动手了。这里本来就是天泽王朝,难道他们还需要有什么忌讳么?” “就这么定了,我和黑丫一起离开,不会引人注意,毕竟他们的目标是你们。”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从东临城客栈出手开始,柳文川开始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了。万一他这条线过早地暴露或者夭折,岂不是让另外两条路线上的人变得更加危险了? 但是当他了解到小武居然就是诚器师兄的弟弟后,便觉得自己果然没有做错。 这也让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既然大家都是大齐最后的血脉。就该在艰难前行的道路上,相互扶持。江湖不就是这样,即便遇到的是陌生人,路见不平也要拔刀相助。况且还是‘同道中人’,就更该义无反顾地出手帮忙了。 柳文川是个心思很重,说话却很少的人。这也是他在小渔村独自生活养成的性格,心里记着每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虽然从不会在嘴上说出来,可每一件事他都未曾忘记过。 在他的心里,有属于自己的江湖。 在他的江湖里,有属于自己的江湖法则。 回到房间,背上行囊和月婵。大手拉着小手,带着黑丫走出了客栈。 那名男子看到他走出来,有些犹豫,却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继续坐在茶摊安静的观察着。正如柳文川所说,他们的目标是里面几个背着黑灵的少男少女。 无关人等,走就走了。 在确定没人追过来后,柳文川和黑丫直接绕到另外一条街上,然后顺着街道找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果然让他发现了客栈的后门,只不过这里是客栈的后院,小巷里堆放着一些果蔬垃圾,应该是客栈的后厨。 见四下无人,柳文川推了推客栈的后门,并没有上锁。他对黑丫说道:“黑丫,你从这儿进去,里面就是客栈。找到颖儿他们,半个时辰后,你带着他们来这里等我,知道么?” “少爷,我怕。”黑丫有些畏惧的低下头。 “不用怕,我在这儿看着你进去。” “那,好吧。”黑丫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悄悄从后门溜进去,像个来厨房里偷东西的小老鼠似的,蹑手蹑脚的向里面走去。 一直没有听到有什么动静后,柳文川这才转身离开。 过了半刻钟,他找到了一家马车行,价格简直要比张小白买马车时候翻了一倍。马车行的老板多精明个人,一看柳文川就是外地人,估摸着也就是一锤子的买卖,肯定要狠敲他一笔。 事情紧急,柳文川就算明知道被宰,可他根本没时间去找下一家,直接付钱,选了马车就一路朝着小巷这边赶来。刚转弯准备绕道客栈的后街,他却发现,茶摊的位置已经不再是男子孤零零的一个,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两个人。 三人似乎在说着什么,男子指了指客栈里。 糟糕,对方的人到了。 “驾!驾...”柳文川赶忙赶着马车朝客栈后街驶去。 他这一来一回才用了一刻钟多,也就是还没有到预计的时间。可那几个人明显已经准备进入客栈抓人,他直接跳下马车,朝着小巷里奔去,来到客栈后门,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哎,哎,你谁呀?干什么的...” “对不起,我是这里的客人。” 在后院,正有个人在劈柴,看到柳文川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可柳文川没时间搭理这人,直接冲进后厨,绕道客栈前方,奔向了二楼。 刚刚来到二楼,就已经看到颖儿几人背着行囊走出来。 “快走,他们的人来了。” “我们也看到了。”颖儿的脸色有些严峻。 在柳文川的带领下,众人再次从客栈的后厨穿过,可客栈老板却发现了他们,从柜台里走出来,喊了一声。 他这一嗓子,让对面茶摊的三人嗅到了异样。 催司直接站起身望向客栈,“糟了,他们发现了。追!” 随着三人冲进客栈里,老板吓了一跳,正准备上前说点什么,三人正好看到了小武最后的身影,撞开客栈老板就朝着后厨追了过去。 “出了小巷有马车,快走!” 众人鱼贯而出,柳文川直接关上院门,又从旁边把垃圾桶给推了过来挡住了院门。 里面已经可以看到追来的三个身影,他抽出背后月婵,倒退着朝小巷外走去。 众人刚来到马车跟前,就看到街道的一侧,十几名江湖人士手持武器正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赶来。有眼尖的人看到了这边,抬起手的武器指着喊道:“他们在那边。” “追,别让他们跑啦。” 十几个人举着武器就朝着马车冲了过来,街道上的行人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纷纷退让。 “快上车!”柳文川催促一声,一把抱起黑丫就扔到了车上,小武直接亮出了武器和柳文川站在一起。颖儿推着小翠和玥儿先上了车,对着他们俩说道:“赶紧上车!” 两人一左一右跳上马车,随着颖儿拉起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开始奔跑起来。 马车上,左右的柳文川和小武对着前方行人大吼着:“让开,让开!快让开...” 一匹马拉着六个人,显然很是吃力。在颖儿的不断呵斥声下,马儿已经将它的速度发挥到了极限。整条街被一辆马车冲撞的鸡飞狗跳,在马车后又有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江湖人士在穷追不舍。 魏县只是个小城,多年来都未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些个在马车后狂追的人,都是龙尾郡一些小门小派的弟子。今天说来也是巧合,能在这里被催司找到,还是因为魏县的宋员外儿子娶亲。 宋员外是个喜欢结交江湖朋友的人,年轻的时候也曾在江湖闯荡。后来回到魏县落地生根,膝下就一个儿子,娶亲自然想热热闹闹的,就厚着脸给以前江湖上认识的人都发了一遍喜帖。 青霞派,在龙尾郡属于三流门派。催司来到宋员外家中,对着众人直接亮出青霞派的腰牌,对于这些小门小牌的弟子们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并且他有说明了此次着急众人的目的,截杀大齐余孽。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有些人眼神中甚至已经萌生退意。更有人在心中腹诽,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碰上今天这事儿。 可催司直接说明到,要截杀的人虽是黑灵军,但武道境界并不高。是几名年轻人,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杨家子弟! 为了让这些人帮自己卖命,为了给死去的弟弟报仇,催司直接抛出巨大的诱惑:“能生擒或手刃杨家子弟的人,我青霞派会亲自帮他上报玄天剑宗!” 虽然催司所说的玄天剑宗只是天泽王朝的下宗。 可在天泽王朝整个江湖,玄天剑宗就是真正的盟主!能在玄天剑宗被提名,随便赏赐下来一份高阶的心法,以后还愁门派不能崛起嘛? 对于江湖人来说,钱财都是其次,真正让他们抵不住诱惑的就是心法。一个武者的成就高低,一是看自身修行资质,一个就是看所修行的心法好坏。 若能为门派争到此份荣耀,未来掌门人的位置,都是可以奢望的。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十几个人在马车后狂追的情况。 眼看距离在不断拉进,柳文川指向前方的岔路口,对颖儿说道:“转过去,先甩开他们,你们想办法先找个藏身的地方,我来引开这些人。” “驾!驾!...”颖儿坐在两人的中间,赶着马车转到了右侧街道。 街道上的行人被吓的纷纷扔下东西躲闪,颖儿对柳文川和小武说道:“你们带着小翠和玥儿她们先下去,我驾车引开后边的人。” “不行!你带着人走。” “你给我闭嘴!”颖儿竖起柳眉低着柳文川吼了一声。 小武心中憋屈不已,从海上逃亡回来以后,这一路走走停停转转反侧,也不知道他和小翠的行踪是怎么暴露的。一路上已经有很多人为了护送他们而死,眼看就要回到‘家’。没想到又遇到追兵,这群人好像都长了个狗鼻子,怎么就这么难以甩脱呢。 “不跑啦,你们走,我下去跟他们拼啦!” “小武!你胡说什么!”颖儿又狠狠瞪了一眼小武,怒斥道。 眼看前边又有路口,颖儿放慢速度,转过路口后,直接拉住缰绳,“玥儿,带着他们先躲起来。” 小武跳下马车,扶着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的玥儿和小翠,等黑丫也探出小脑袋准备下车时,柳文川突然拦住黑丫,抬起头对颖儿说道:“颖儿姑娘,你下去吧。我和黑丫赶车离开...” “不行!” “你听我说完。”柳文川快速的说道:“我们俩在车上,马车的速度肯定更快,等我们带着那些人跑出城,他们想追上就更不容易了,到时候你们在从另一边离开。还是那句话,他们的目标是你们,如果看到马车上就只有我和黑丫,他们也不会继续穷追不舍,毕竟我们也不是他们的目标。” 正在颖儿犹豫的时候,柳文川突然又说道:“得罪了!” “啊!柳文川...啊...”柳文川趁着颖儿犹豫之际,直接拦腰把人抱了起来,对着小武就扔了过去。 “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对着众人抱拳一礼,柳文川牵起缰绳,大喝一声,“驾!” “快,躲进去!”在颖儿的指挥下,四个人躲到了路旁隐蔽的小巷里。她的目光最后撇了一眼离去的开车,脸上因为刚刚柳文川的逾越举动而羞红,心里却已经深深将这个名字记住。 “妈的,分头追!他要出城,快!” 一群人只顾着看马车,并没有人注意到,在隐蔽的小巷子里躲着他们真正要追杀的目标。 马车里的黑丫,闭着眼撇着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马车剧烈的颠簸,时而又会突然转弯,可她却坐在那里稳如磐石。她现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跟着的这个傻乎乎的家伙,真的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嘛? 曾经的他遇到这种事,冷漠的作壁上观已经算是好的了。怎的换了副身体,连性格都变啦?居然会傻了吧唧的给人当诱饵...啊...脑仁疼啊。 张小白! 你家少爷正被人追杀,你个被驴踢过的家伙,还不速来救驾! 在没有真正确认柳文川的身份之前,黑丫还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一旦显露真正的实力后,恐怕柳文川便会在像现在一样对待自己了,恐怕下一个离开他身边的,就会是自己。 可如果自己不出手,难道等他死了以后在帮忙收尸不成? 纠结的黑丫抬起手揉着眉心。 此时的马车,已经冲开城门口的围堵,成功逃出城。 催司骑着马在后边拼命的追着,在他身边除了两个同门师弟,还有三名大汉。 “驾!驾...” 在催司不断挥舞马鞭的驱使下,他和两个师弟很快就追上了马车。催司眼神狰狞的看着赶车的柳文川,怒吼道:“停车!” 抽出身后的剑,一剑刺进了车厢里。 柳文川被吓了一跳,这一剑要是刺中了黑丫,肯定必死无疑。他狠狠拉住缰绳,“吁...” 伴随着马儿一声嘶鸣,马车靠着道路边上缓慢的停了下来。催司和他的师弟两个人挡在马车前,马车后亦有三人拦住去路。 看着赶车的柳文川从容的站起身,催司突然竖起眉头,“那几个大齐余孽在哪儿?” “什么?”柳文川面露嘲讽,反口质问道:“车上只有我和妹妹,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拦住我们的马车?” 柳文川用修长的月婵挑起车帘,以示自己并没有说谎。可催司心中却明白,自己等人上当了,那几个男女肯定是在半路下了车,这家伙故意赶车引他们追过来。 “好!既然你是他们的同伙,那就死吧!”催司阴沉着,冰冷的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 下一刻,他直接从马上跃起,手中长剑直接朝着柳文川就刺了过来。 早有准备的柳文川一步跨出,双脚稳稳站在马背上,右手握住刀柄,瞬间出刀! 一刀劈出,金光疾闪而去。 身在空中,催司面露骇然,剑招瞬变为防守,身体强行扭转。 叮!咔... 挡在身前的剑,居然直接被那金光切开,眼看金光袭来,催司狼狈的向地上摔去,可身体虽然躲开了金光,他握剑的手臂却直接被金光穿透而过。 鲜血顿时喷洒而出,他半只手臂直接被切断飞在空中。 要知道,他已经是个五境中期的武者。在青霞派,是年轻一代的翘楚,更是青霞派的掌门继承人。 对方只一刀就破开了他的杀招,还斩断了他的手臂。那两个坐在马背上的师弟,本来还戏虐的准备看热闹,突来的变故让他们的脸色骤变。 “大师兄!” “啊!啊...” 倒在地上的崔司颤抖着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他的脸狰狞的快要拧在一块儿,歇斯底里的对两名师弟吼道:“杀!给我杀了他...” 柳文川手握月婵,重新跳回都马车上,眼神坚毅的盯着面前的两人。可他却不知道,身后三人也已经冲了过来! 车厢里的黑丫正在纠结,要不要出手,要不要现在出手?在玩一会儿,会不会还有更多追兵? “嗖...” 一阵破空的声音从车厢侧面划过,让黑丫原本纠结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哎呀,原来我还会召唤的本事?”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四章有缘再见 柳文川回头的刹那,看到一把剪刀从身边飞驰而过,然后是一道火红的身影,手中握剑,朝着马车后方的三人就刺了过去。 两把剪刀分别从左右飞驰而过,冲过来攻击柳文川的两人被两把剪刀给逼退。马车顶,一道身影已经落下,满脸委屈的说道:“可算把你给追上啦,你怎么忍心抛弃人家?” 柳文川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无奈地白了一眼来人,“好好说话。” “哈哈哈...好嘞。”张小白咧嘴笑了起来,能听到柳文川这么聊天,他心里别提有多舒服。 “少爷您休息,这两个人我来解决。” 面对两个三境武夫,张小白有资格说这话。 被磕飞的剪刀如今还没回到张小白的手上,他蹲在马车上,对着那两人招了招手道:“来吧,你们的对手是我。” 催司怎么也没想到追了一路的马车没有他们寻找的目标不说,本以为啥一个人会很简单,结果对方的援军却先到了。 “速战速决,后边可能还有追兵!”毕竟刚刚追过来的人比较多,柳文川对张小白提醒了一句。 在他们的身后,如一团火似的徐娇已经与另外三人交上了手。水镜宫的功法招式本是趋于无为,更多的是制敌而非杀敌。可冷月是个武道天才,水镜宫的功法经过她的沉浸式琢磨改良后,变得凌厉很多。 徐娇则是得了冷月的真传,剑法招式美观,且不失杀力。她的每一次出剑,都很有艺术的美感。然而当你真正与她碰撞的时候,又不得不谨慎小心的对招。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那好似舞蹈般的剑招就会变成杀招。 如今跟她缠斗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就并未把她放在眼里,看着火红的徐娇就像个翩翩起舞的蝴蝶般,在身体周围跳来跳去,招式也没什么杀伤力。 他们也就放下了戒心,觉得这漂亮而不是泼辣感的女子,招式稀松平常。 然而下一刻,当徐娇的剑刺穿一人心脏的瞬间,另外一个人便不觉得这招式有多么的‘花拳绣腿’了。想打起精神与之对决时,又发现只剩下他自己,似乎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孙钰牵制住一个男子,两人都三境,打得倒是有来有往。也算是对孙钰的一种磨炼,她的武道之路欠缺的其实就是生死之战下,一瞬间的爆发力。 有张小白在前方冲锋陷阵,柳文川真的就直接坐在了马车上。不过他也并未松懈,地上那个被自己斩断一条胳膊的家伙,怕是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所以,他必须守住马车,不能让黑丫受到伤害。 张小白凭借着身法的速度,剪刀飞来飞去把两个人耍的团团转,刚刚柳文川的一句提醒,他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两位老哥,你们是哪个门派的?干嘛要追杀我家少爷?”一边与对方战斗,张小白又发挥出他贱贱的贫嘴风格。 那两个人每次挡开剪刀之后,想要对张小白发起攻击,可这家伙就像个泥鳅似的,总是能抓住机会躲避开去。随后那本来被打飞的剪刀,又突然从突兀的角度袭来。 “干嘛不说话?怎么着,等援军呢?”张小白躲开对方一剑攻击,身体倒退出去数步,一把剪刀在此时飞回到他的手中,然后再次被他抛出。 两人已经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被张小白这么东边溜到西边的,早就恼怒不已。 眼神在空中碰撞,常年养成的默契,不需要言语就已经知道对方的想法。张小白的嘴里还在叨叨个不停,绕着二人跑到马车的另一边,剪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再次朝着两人攻击而来。 他们已经习惯了张小白那飞来飞去的剪刀,看起来攻击角度刁钻,实则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所以他们渐渐的轻视了张小白。在两把剪刀再次被撞开后,其中一人突然转头朝着柳文川的方向跑去。 在地上纵身跃起,手中之剑发出一声嗡鸣,直接朝着柳文川就的胸膛就刺了过去。 张小白脸色骤变,怒喝道:“你找死!” 侧闪闪开冲过来的男子的一剑,张小白伸手接住剪刀,然后随手甩了出去,却并非是攻向攻击柳文川的男子,而是直接击中了空中的剪刀。 两把剪刀缠绕在一起,剪刀之上散发出青色的光芒。两把剪刀如旋风般高速旋转起来,在空中骤然加速俯冲而下。速度之快,在空中划过一道残影。 攻向柳文川的男子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剪刀,前冲的身体伫立在马背上,挥手一剑斩向剪刀。在他看来,只要一剑挑开剪刀,张小白无法接应,他就可以肆意的杀掉柳文川。 而自己的师弟也可以借此机会,杀到那个只会飞剪刀的家伙。 理论上来说,他和师弟的计谋并没什么大出入。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也是这么个情况。 可当他一剑挑飞剪刀的霎那,空中的剪刀并非一把,在被他精准破开双剪的瞬间,一把确实被他给挑飞出去,可另一把却速度变得更快,几乎是在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青光。 男子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微微一凉,他下意识的摸向脖子,可脑袋在他的手还未能触及时,居然直接咕噜噜掉了下去。 “师弟!” 被斩断胳膊的催司,脸色苍白如纸的倒在路边,看着一颗瞪着难以置信目光的脑袋滚落到自己的身边,催司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贪念起,便人心不足。青霞派将他们师兄弟几人派出,在东临城的任务就只是监视黑灵军而已。会有其他门派的人前来支援,然后将黑灵军一网打尽。 可就是因为他立功心切,见黑灵军不过就是四个少男少女。想要稳住下一任掌门之位,他必须生擒几人,然后等支援的人到来,大家一起让这四名黑灵军带着他们去秘密据点。 结果因为自己的冲动,还得亲弟弟被残忍杀死。一怒之下,他带人一路追来。 没想到最后,自己也被斩断了一条胳膊,一名师弟更是身首异处。 “我杀了你!”剩下的小师弟双眼通红,直接朝着张小白就冲了过来。 背对着他的额张小白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等援军?早在追过来的路上,援军就已经被自己给骗回去了。 所以,今日这场厮杀,不会再有任何援军过来。 剪刀飞回,张小白伸手抓住。当身后的剑刺来之时,他的身体就好像在原地平移般,让身后的剑落了空。而他的手中的剪刀,已经深深刺进了对方的脖子里。 催司的小师弟竭力的想要呼吸,可喉咙处就像是漏了气般,无论他如何张大嘴巴呼入空气,都无法通过。眼神中的惊恐已经说明了他现在的心情,他望向地上的催司,似乎想说,“师兄...救我...” “噗通,噗通。” 又是两具尸体倒在了马车后。 若一团火焰的徐娇长剑归鞘,冰霜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的目光看向催司,缓步来到柳文川的身边,“这个人不能留,免得留下痕迹,后边会很麻烦。”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我也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了,这些难道还用你教? 这话就是没说出来,如果他敢说出来,孙钰肯定敢走过来怼回去。当初杀死吕善唯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吧?也不知道是谁,纠结了好久。 我们不该杀他,应该讲道理的? 张小白看也不看,抽出剪刀,直接随手甩出。 不需要柳文川亲自动手,也不需要徐娇出剑。剪刀,已经从催司的胸膛穿过,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随风飞去。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简简单单的带走了。 徐娇上前牵过一匹马,转头对孙钰说道:“孙钰,我马上回宗门,你是跟我走,还是继续跟着他们远游?” “这就走了?”张小白扭头问道。 徐娇点了点头。 “我跟着他们一起。”孙钰回道。 “好!柳文川,徐家的救命之恩,我会铭记在心。终有一天,这份情我会亲自还你。”这句话她是对着柳文川说的,虽然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她爹已经给张小白准备了丰厚的盘缠。可钱财终究只是钱财,无法买下徐家所有人的命,救命之恩就该以性命报之。 “有缘在见。” 最后一句,徐娇是看着张小白说的。 在她御马离开时,给张小白留下了个略带笑意的眼神。似乎是在说,如果有缘再见,或许会考虑你的追求哦。 “有缘,一定会再见。” 张小白望着前方飞驰而去的徐娇,她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里。既然缘分已经开始,肯定是有缘的,那么再见,也不会太久。 柳文川靠在马车上,望着痴痴的张小白,嘴角噙着笑意。 “喂?打算就这么站在这儿望下去?” 思绪被打断,张小白歪着脑袋看了过来,“要你管?你不是喜欢不辞而别嘛?” 这时候,黑丫探出脑袋,替柳文川抱不平道:“当初话可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你不是喜欢追漂亮姑娘嘛,去追呀。” “嘿...黑鸭,几日不见,我看你脾气见长啊?来来来,我怎么觉得你是个武道天才呢,年纪也不小了,让我帮你松松筋骨...”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五章夜夜笙歌 徐娇的果断离开,让张小白有些怅然若失。本来还以为大家可以一起走上一段路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别。 几个人简单打扫了一下战场,张小白没忘在那几个人身上又搜刮了一番。 四人小组再次团聚,柳文川赶着马车,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马车里,黑丫和孙钰大眼瞪小眼,黑丫眼神询问,“你怎么又跟上来啦,不是说要留在青云城?” “我是好心过来救你们的吔?能不能不要一副质问的表情。” “还不是你,当初要抛开我们?” “好像是你们离开,把我抛下了吧?” 来人就这么干瞪眼,无声的在质问着对方。 马车旁,张小白悠哉的哼着小曲儿,单独骑着马背上。心里正盘算着刚刚顺手‘捡来’的银子,只是可惜了另外几匹好马,如果都都带上,是不是到下一个县城还能卖上个好价钱呢。 夕阳斜辉,从西北方洒落。 江湖路上,同道中人,本就有聚有分。 江湖事上,清渭浊泾,本就有生有死。 ...... 天泽王朝的东部颍川郡,这里距离都城平遥已经不算远。 老宦的故乡在颍川郡的临淮县,临淮县背靠淮水河,有着一马平川的肥沃土地。这里产出的粮食,专门供给到平遥。临淮县的地主乡绅各个来头极大,同样也是他们带动了临淮的富饶。 大齐灭国时,曾有人形容临淮是,夜夜笙歌夜夜醉,寸寸青丝寸寸愁。 曾经的临淮县都属于老宦,大齐皇帝齐宇轩将临淮县万顷肥沃土地都划给了老宦,属于他的封地,世袭不变。可老宦本就是个宦官,膝下更是无子,世袭给了谁?当然是给了老宦的族人。 可如今呢。 老宦的族人还生活在临淮县,依旧夜夜笙歌,依旧安居乐业。 大齐,却已经改朝换代。 如今的老宦是皇帝赐名,齐十一,但是他原本是姓何。他出生在临淮县,父母就是普通的农民,以耕种为生。家里田地不多,仅仅足够每年过活。后来父母又生了两个弟弟,这就让原本可以温饱的家庭,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在老宦九岁那年,他连个真正的名字都还没有,只是被称为何大。家里要养活三个娃,父母有心无力。正好听说平遥城宫中招宦官,就把老宦送进了宫。 家里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也让老宦的父母轻松了不少。 转眼已过去六十多年,老宦的父母都已不在。两个弟弟也已经没了一个,剩下的三弟也已到了迟暮之年。何家也变成了临淮县的大家族,仅是两个弟弟的儿女就有十二个之多。儿女之下又已经发展出两代人。 小弟何钦,如今就是家族的老祖宗。何家能发展至今依旧经久不衰,是因为当朝之上有人为官,而且品序不低。 所以,哪怕大齐已经覆灭,大齐的林淮县已经变成了天泽王朝的临淮县,何家依旧是临淮县的土皇帝。 今日。 何府的宅院里,气氛有些诡异。 前院的家丁丫鬟们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老祖宗的后院和何家祠堂那边,已经被封禁,而且禁止何家四代之后的任何人靠近。 满头白发的何钦,老泪纵横。他已经是土埋到眉毛的人,活一天算一天,家族的里事情他丝毫不参与。苟延残喘到今日,其实就是为了能够在见上大哥一面。 当年,若不是大哥用一生的命运换取银钱,他恐怕早就被送人了。 所以大哥,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何钦即便到了这个岁数,依旧无法割舍这份兄弟情义。 “大哥...呜呜...”老人颤抖着跪在老宦的身前,老泪纵横,伤心不已。 祠堂里,何家三代基本全部到场,包括二弟何昱的孩子。他们之中,有些人对老宦还有那么点印象。毕竟那些年老宦在宫中如日中天时,也多次回来过。 但他毕竟是皇帝的贴身宦官,几年才回来那么一次。 在回到曾经的家里,看似温馨幸福庞大的家族,在老宦的眼里是那么的陌生。 或许弟弟何钦可以说一句,为了保住何家的子孙,他们不得不带领家族向‘叛军’低头臣服。毕竟家族里还有老弱孩童,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五口之家了。 可这真的能当做借口么? 在重返临淮之前,老宦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充分了解情况呢。 在大齐改成天泽时,何家周围驻扎重兵,保护他们整个家族好几年,那时候经常会有‘大齐死士’来刺杀何钦。如果不是何家率先投降,临淮县又怎么可能投? 是何钦颤抖着身躯,带着何家子弟,出城递上降书,这才让临淮县免去了叛军的屠戮。 有些人觉得何钦做的没有错,毕竟他是为了保护城中黎民百姓。但绝大多数都在唾弃何钦,说他没骨气,不配做何家人。就是为了一己私利,怕他们何家失去土地,失去封地,所以才卑躬屈膝给叛军当狗。 可这些人却不知道,何钦是想要以死明志的。都是他那大儿子,如今在天泽王朝里任职太子太傅的何咏尚,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让他做那个遭人唾弃的何家老祖宗。 “起来吧,都这把岁数了...”老宦的声音透着几分疏远。 十多年未见,何家的势力不但没受到波及,反而愈发强盛。老宦的心情,其实非常的复杂。 “大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盼着你...盼着您有朝一日归来,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啊...”何钦依旧跪在地上,双手贴着地面,额头贴着地面,地上已经被他的泪水打湿了一片。 在他的身后,三代的何家人岁数最大的都已经五十有二。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坐在那上首的可是整个天下都在通缉的大伯,曾经大齐的武道第一人。 时隔这么多年突然归来,不是兴师问罪又是什么? 怕就怕他一怒之下,屠杀半个何家,谁又敢喊冤。这么多年过来,他们心里早就已经忘却了当年心里的愧疚,舒坦的日子过久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家族是如何崛起的。 祠堂里,哪怕老宦一句兴师问罪的话都没有,气氛却已经压抑的让众人喘不过气。那无形的威势,就已经快要把他们压死。 祠堂之外的八仙桌旁,坐着赵瘸子,大块头老林和厨娘。三个人喝着酒吃着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心没肺的闲聊着。因为接下来,他们将要迎接的敌人太强大了。 很有可能,在接下来一战之后,他们这些人还能不能圂囵个儿的坐在这儿都是两说。玄天剑宗剑圣亲自出山,带着宗门六大高手亲临。 现在正从平遥一路东行来此。 独臂老宦浑浊的双眸扫过祠堂里伏地而跪的何家后辈们,空荡荡的衣袖显得有些落寞。他抬起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壶,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 “何钦,今日我来只是想祭拜一下父母。别无他意,你们不用多想。大齐已经灭国这么多年,我追究你们也没有任何意义。都活着就很好,我也希望你们今日之后还能这么无忧无虑的活着。” “大哥,都是我的错...” “行了!谁对谁错都已成往事。” 老宦站起身,弯下腰拍了拍何钦的肩膀。 即便这个巨大的宅院不姓何,老宦他们也不会痛下杀手,毕竟这里的人也曾是大齐的子民。连大齐的百万大军都未能挡得住叛军,又何必把责任丢给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呢,他们只是为了活命而已,又有什么错。 见老宦起身,外面三人也跟着起身。三个人如出一辙的动作,抬起袖子擦了擦嘴,目光同时望向老宦。 “该走了。”老宦随口说道。 三人也不矫情,转身率先朝着祠堂大院外走去。在这之前,老宦已经给祠堂里的父母灵位上了香。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接下来是生是死,都已无遗憾。 随着四人走出祠堂大院,院子外又有五个人朝着他们汇聚过来。众人没有走何家的大门,路程实在是有些远,因为何家的宅子实在是太大了。 容易迷路。 所以,他们直接翻墙离开。 一路朝着平遥方向进发。 ...... 齐十一回归到消息已经在平遥附近的郡县传开,而剑圣前来阻挡,更是人尽皆知。一场十五年后的十境之战即将拉开帷幕,江湖之上风云变幻,多少宗门豪强都纷纷前来,希望可以补上十五年前错过的那场惊天之战。 不仅是江湖各门派的人纷沓而至,曾经忠心大齐的江湖人士,销声匿迹了十五年,终于等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领袖。此次的巅峰之战,不仅仅是剑圣和齐十一的一战,还将是大齐江湖与天下江湖弥补的一战。 平遥和临淮县之间的落幕城,豪杰云集。 地方选的很好,落幕城。不知是剑圣的时代落幕,还是大齐最强者的落幕。 这一战,终究将是改变天下江湖未来的一战。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六章为了大齐 大风起兮云飞扬。 落幕城中,各路豪杰蜂拥而至。北门口的茶摊,二十几个人汇聚在这里,他们身上各带着武器。坐在众人中央位置的,是个迟暮老人。 老者名傅云,曾是天极门的门主。一位九境武夫,却在十五年前的大齐灭国之战中,慷慨赴死。身受重伤后被徒弟带着逃离了战场,苟活到今日,就是为了等着老宦重出江湖。 齐羽卫的铁棍,就是他的亲传弟子之一。当时天极门在大齐地位极高,傅云与老宦可以说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傅门主就是当初大齐的江湖盟主,统管整个大齐江湖门派。 天极门傅云膝下有七名得意弟子,擎天棍、撼地棍、降龙棍、伏虎棍、金棍、铜棍、铁棍。 大齐灭国之战,平遥城外,正是天极门倾巢而出,挡住来势汹汹的江湖各派。除了铁棍身在齐羽卫中,其他六名弟子,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六人带领三十六名门派全部弟子,就在是这落幕城外,浴血而战。擎天、撼地、降龙、伏虎。四名七境武夫,棍出撼山河,地裂山崩,捍卫天极。 傅云更是凭借一己之力,阻挡下两名九境武夫。 仅此一线的战事,天极门据守不下,弟子接连战死,人倒棍不倒。落幕城百姓无不为天极而泣。最后铜棍耗尽最后生命将重伤的傅云送回落幕城内时,整个落幕城的百姓纷纷拿起武器反抗。 如今天极门已不复存在,可落幕城却依旧存在。落幕城内的百姓,也都在屈辱中不屈的活着。 当年剑圣与老宦一战结束,他身受重伤,却还是来到了落幕城这边的战场,让江湖人士退走,不在对落幕城进攻。叛军亦是接到同样的命令,也放弃了对落幕城的进攻。 孤零零的一座落幕城,成了大齐王朝土地上的一个特例。虽与平遥毗邻,却并未被强攻屠杀。 在傅云醒来之后,养好了伤便前后摘下了天极门的牌匾,从此江湖不再有天极门。 而他,此生无望重返九境。 如今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曾是如天极门一般,誓死不降,为大齐战到最后的武夫们。他们同样没了门派没了家,只是在这片土地上浑浑噩噩的活着,靠着心中最后的那一点希望,支撑着自己。 今天,他们的希望出现了。 更应该说,带着他们一同赴死的人来了。 没能向老宦道歉赔罪,他们还不敢死。 当老宦带着赵瘸子等人出现在北门口时。茶摊上的所有人纷纷站起身,苍老的傅云佝偻着身躯,从人群中走出,站在老宦的对面。老者咧嘴一笑,眼眶里却已经泛起了晶莹的泪花,手持天极棍,单膝重重跪倒在地。 “天极门,傅云,前来领死。” 随着傅云的动作,身后的人也都纷纷效仿。 “清海派,丁家兄弟,前来领死。” “五虎门,萧虎,曹虎,前来领死。” “忘尘山庄,李佑铭,前来领死。” “岭山派...沙海帮...前来领死。” 伴随着一声声震天响的名字报出,老宦缓步来到傅云的身前,他伸出仅剩的手臂,轻轻去搀扶傅云。十五年前你们既然都已经活了下来,又何必在十五年后前来领死呢? “诸位,何必呢?”老宦的声音里透着悲伤和缅怀。 虽然很多人他都不认识,甚至连门派的名字都未曾听过。可他们这些人,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傅云并没有站起身,而是轻轻握住了老宦的手,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好似重拾当年的意气风发,视死如归。 “为了大齐!”傅云轻声喝道。 “为了大齐!” ...... 以剑圣为首的队伍,浩浩荡荡在落幕城外停歇。相比于老宦,剑圣的样貌看起来更加年轻气盛。虽然如今的剑圣也已经五十多岁,一袭白衣,身后背着剑,棱角分明的脸上,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平易近人的双眸。 十里亭内,剑圣端坐在桌旁,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一身内敛的剑气,即便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容,还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十境武夫的气势哪怕已经内敛到极致,举手投足间都会透着一股威压,更何况,他还是一名剑客。 “宗主。我们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么?”坐在他旁边的老者,是如今玄天剑宗五峰之一的砺剑峰峰主,乔穗。 乔穗是剑圣司徒尉的师叔,一直都是砺剑峰的峰主。早年成名,六境之时就仗剑独闯埋骨洲,一人剑挑半洲武者,在埋骨洲留下了一个乔疯子的绰号。 后来回归宗门之后,独掌砺剑峰,将他一身狂傲剑术传给门下弟子。司徒尉虽然不是砺剑峰的弟子,可乔穗觉得他最适合修炼砺剑峰的心法和剑术。 从主峰将司徒尉接走了三年,潜心培养他。 司徒尉果然没有让乔穗失望,尽得其真传。而且三年时间,便已达到了他同等的高度。可以说,当时的司徒尉在玄天剑宗就是决定的武道天才,很快就在宗门大比武上崭露头角。 可以说,司徒尉的武道成就,能成为当今天下公认的剑圣,天下第一人,玄天剑宗宗主。有一半都要归功于当初有的乔穗慧眼识珠。 “师叔莫急,如今的落幕城中,汇集了整个天泽王朝内的反叛人士。毕竟多年未见,让他们好好叙叙旧,黄泉路上作伴,也不至于彼此不相熟而尴尬。” “哈哈哈...还是宗主更懂得体谅人心。”乔穗爽朗的大笑起来。 如今他都要尊称一声宗主,毕竟眼前的半个弟子,如今已经是宗主,更是远超于他的剑圣。 得道无先后,达者为尊。 这就是江湖! 又过了半个钟的功夫。 落幕城的北大门缓缓打开,其实城中是有天泽王朝的驻军守城的。只是面对这么多的江湖人士,他们百十来个军兵,又怎是对手。更何况他们也都是落幕城人士,敢阻拦这些人,就等于是在与整个落幕城为敌。 还好剑圣大人那边骇人的队伍,并没有想要冲击落幕城,否则这些驻军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都是死啊。 大门打开,驻军都躲到了道路的两旁,以此来证实自己可没打算动手。 老宦一身青衫随风鼓动,一只空荡荡的袖管摇曳着。走出北大门,他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久别重逢的笑容。自古英雄惜英雄,武道之路上,能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其实很难,特别是到了他们这种级别。 也并不是说当今天下就除了他们来就没有十境武夫了。而是真正能达到他们这种层次的,就他们二人而已。 剩下那几个缩头乌龟只会躲起来等死的十境武夫,根本不值一提。 “司徒尉,这里距城太近,以免伤及无辜,不如我们远一点?” “您年纪大,都听你安排。” 两个队伍遥遥相距最少也要有几里远,可他二人却目光对视,各自眼中燃烧着浓浓的战意。 十五年前,老宦丢了一只胳膊。剑身身负重伤,甚至险些掉境。 十五年后,同为十境的他们,都看出了彼此的变化。 十境武夫同样有三个阶段,炼神、化虚、合道。至于合道之上,是否真的还有十一。 古往今来,还从未有人真正达到过。 如今二人的境界,都已经是化虚。 “今日一战,只是你我,与其他人无关,如何?”老宦再次开口说道。 苍老而浑厚的声音,响彻天地。无论是老宦身边的人,还是司徒尉身边的人,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司徒尉干脆的回道:“好!” 两人如此约定,也就意味着,其他人此次都不可以随便动手。就算他们想拼死拼活,那也要等到明日。否则,就是在挑衅两个十境武夫的威严! 老宦一步跨出,整个人直接从北门口消失。再次踏步,人已在剑圣等人的头顶。 站在十里亭外的众人纷纷抬头望去,无形的威压让一些武者差点没跪地膜拜。这就是十境武夫释放一身武道之下,对武夫心境上的威慑。 不见亭中剑圣有所动作,他的身影已经来到了老宦的身旁。 四目相对,如多年老友。默契的同时踏出一步,两道身影直接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百里之外的平原之上,一线剑光骤然亮起,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这刺眼的光芒,天空的太阳都在刹那间黯然失色。如此远的距离,能够真切看清这一剑的武者,至少要是七境之上。 七境之下的武者,能够看到的不过就是天空一闪而逝的明亮。 剑光起的快,落的更快。朝着对面独臂的老宦延伸而去。线光转瞬而至,大地撕裂,以老宦身体为中心,处处崩塌凹陷。磅礴剑气之下,老宦的衣衫被吹动得紧紧贴在身上,他仰着头大笑了一声。 单手握拳朝天轰出,简简单单的一拳,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可他脚下之前的大地在他一脚踏出后,整体再度下陷。 百里之外的人只是看到一道线光,可在老宦的眼中,天空之上确实一柄巨剑,擎天之上不知谁人手握剑柄,宛若天神举手想要一剑开天。 一拳直冲而起,迎向那巨剑之尖端! 拳影如洪,瞬间凝聚。巨大的拳影笼罩这百里天空,轰然间与巨剑相撞。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七章巅峰之战 两道身影站在风暴的漩涡中心,拳罡与剑气的相互倾轧,搅动风云,天地变色。可这两人的中心位置,却出现了一个与世隔绝般的安全断层带。 “齐十一,有个问题困扰了我十五年,今天能否给我个答案?”作为整个天下的武道第一人,司徒尉心里一直藏着个巨大的困惑。 而这个困惑,就只有他最大的敌人,齐十一才能给出答案。 “如果是武道修行的问题,或许我可以帮你解惑。”老宦笑着说道。 站在对立面的两个人,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而是看起来像是同道中人,在相互切磋武道。 “哈哈哈...您若是这么说,倒也并无不妥。毕竟达者为先,在武道十境的路上,您是走在我前面的。十五年前,就已经达到了返虚一层,当初又为何失去一臂呢?” 十五年前的一战。 当时的剑圣不过才刚刚踏入十境,还停留在第一层炼神的阶段。即便他是一名剑客,可炼神和返虚之间的差距,只有真正达到了他才明白。 若不是老宦故意放水,十五年前他可能不是战死,也会永远的停留在九境,根本不可能有望突破到返虚一层。 这就是困惑了他十五年的问题,当初老宦就算不能杀死他,也不需要付出一只手臂。 不仅付出了一只手臂,老宦甚至以付出手臂为代价,让剑圣受伤的同时,领悟到突破的契机。这在武道修行之路上,等于是传道之恩,相当于半个师父。 “一条手臂而已,失去了就失去了,又不会死。与整个大齐王朝相比,一条手臂又算得了什么呢。”老宦笑着说道。 对于老宦来说,大齐王朝就是他的命。当初眼看无力回天,他就只能按照计划执行,带着齐羽逃离大齐。从被送进宫中,他就一直跟随在齐宇轩的身边。 是齐宇轩发现他适合修行,并从国家藏书中找了一本武道心法秘籍。不仅如此,还将他送进了当初的禁卫营中,让齐羽卫的武者教导他。 如果不是齐宇轩,就不会有现在的老宦。 在齐宇轩赐名齐十一时,更是对整个大齐王朝宣布,他就是大齐的国柱。 然而,大齐覆灭,哪怕他誓死冲杀也无力回天。面对拦路的剑圣,他不知道杀这个人有什么意义。即便杀死了,自己定然也会身受重伤,到时候便无法保证齐羽的安危,甚至自己都会死在逃亡的路上,那还怎么完成齐宇轩的遗愿。 “若不是你手下留情,我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可以说,你的拳法让我找到了突破的道路。” 老宦笑着摇了摇头,“没必要觉得你欠我什么,如果但是我想带着人离开,必须要杀了你。杀你,又岂是那么简单?” 司徒尉浓重如山岳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关节,放声大笑起来。今天的谈话彻底解开了他藏在心里十五年的纠结。 “我想了十五年都没想明白,您为什么要对我拳下留情。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哈哈哈...” 没想到,老宦再次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能见到一个纯粹的十境剑客,我也是有惜才之心的...呵呵呵...当然,也同样有私心,希望能让堂堂剑圣觉得欠下我一个人情,难道不是好事嘛?” 眉头舒展,意气风发! 这种话从老宦的嘴里说出来,就相当于是对他剑圣之名的认可。不杀之恩,传道之情,难道还不值自己欠一份人情? 值!必须值! “哈哈...齐十一,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帮着那位大齐遗孀复国,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老宦身形微微有些佝偻,原本高大挺拔的老宦,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放下了身上的重担,他可以不再强迫自己挺直身躯,不需要在强迫自己承担那份重任了。 “很简单,就像你认为的当初那般。我放过你一次,只求你与他厮杀时,也放过他一次就足够了。” “他?与我厮杀?”司徒尉挑了挑眉。 老宦的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量着实有些大。 “今日虽然你我都是十境返虚一层,但我能感受到你的不同,你领悟了霸气?” “霸气?这就是霸气么?” “对。十境武夫的修炼每一次都是在逆天而行,炼神、返虚、合道。”老宦嘴角微微跳着笑,似乎对剑圣能有今日之成就感到欣慰。 “炼神,武夫九境也被称为武神。其实与神相比,相差甚远。所以十境的第一阶段就是要炼魂化胆。要让一身武胆与魂相容。说起来似乎很虚无缥缈,但这就是十境炼神的意义所在。有了神意,才是真正十境炼神境的真谛所在。” “返虚的修炼真意恰恰与炼神自相矛盾,刚刚提升了武道的神意,却又有化神为基,重返归墟。当你真正可以做到神意内化,身心之境皆返归墟之时,就是你返虚大成之时。距离如何合道,就要看你的道在何方,你的道又是何道。” 司徒尉后退一步,双手交叉在身前,对着老宦深深鞠躬。 “受教了!” “来吧,今日我不会手下留情,也不需要你手下留情。把你领悟的霸气释放出来,让我也感受一下。” 炼神突破到返虚的过程,强大的十境武夫会有那么丝丝的明悟。就好似肉身成神,上天赐予的馈赠。 霸气! 清风拂过,拳罡与剑气的博弈最终在两人身形后撤的瞬间分崩离析,强大的剑气和拳罡竟然都未有丝毫散开肆虐,有灵魂般被两人招之回收。 到了他们这种级别的拳罡剑气,恐怕就是一丝一缕都足以让一个七境武夫重伤。 “您口中的霸气,其实分很多种,算是上天对武者的馈赠。我是一名剑客,所以我所修的方向是预知。可以预判对手的攻击手段,虽然只是感悟到那么一瞬。但对于一名剑客来说,这一瞬就足以决定胜负了。” “好,那就让我领教一下。”老宦话音落下,磅礴的拳影从他空荡荡的袖中发出。 拳影如斗,一拳幻化成两拳,两拳头再度幻化,快到剑圣身前时,居然已有百拳之多。 你不是有霸气?那么猜猜看,我这一拳化百拳,真正有攻击力的一拳又在哪里呢? 司徒尉嘴角挑起笑,眼中紫意一闪而逝。背后长剑旋于掌心之上,手掌翻转,对着长剑一声敕令,“去!” 长剑似有灵,发出一声雀跃的嗡鸣声,直接冲进了百拳之中,选中那真正蕴含磅礴拳罡的拳头,轰然碰撞在一起。 眼中紫光再度闪烁,司徒尉身形腾挪,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长剑在握,身体凌空而起,一剑递出。 刚刚身影所在的位置,老宦居然凭空出现,一拳击退剑光。身影再度消失... 暴风漩涡的中心,在两人眼中对方的动作似乎早已被看穿。司徒尉是凭借自身霸气,对老宦每一次的攻击都了如指掌。 可老宦每一次的预判,却让司徒尉震惊不已。只凭借一身内化的神意,就可以预判自己的攻击。虽然没有霸气,却强大如斯。 百里之外观战的人,九境之上的武夫才能真正感受到其中的凶险。不说周围肆意的剑气与拳罡。单是两人每一次的攻击,每个人都会在心中临摹,若是自己置身其中,怕是每一招都是身死的结局罢。 乔穗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此生能观摩此战,足以。” 因为看的真切,就要付出些代价。乔穗为了观摩两人真正的神意对决,透过周围的剑气和拳罡就险些把他的一双眼睛给瞪瞎。 他已到了大限之关隘,此生无望十境。 一拳一剑,每一次的碰撞都会让周围的空间发生错乱。若不是他们早早布下结界,恐怕这会儿都要打到平遥城去了。 老宦再度一拳挥出之后,拳影铺天盖地的朝着下方的剑圣轰去。坠若流星雨般的拳罡,每一拳都如那奔涌而至的雄狮,千百头雄壮的狮子在大地上奔袭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万物臣服,避之而疾。 “哈哈哈...来得好!” 站在地面深深的‘盆地’之中,司徒尉白衣猎猎作响,如重山般的浓眉轻挑飞扬,右手持剑而立,扬天大笑之下,骤然化作一道金光拔地而起。 整个地面再度被他这一脚踩的塌陷。 金光之快,尾部留下的残影撕裂开空间,仿佛在整个天地之间切开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拳影所致,触之即碎。 直冲而上的金光从千百拳影之中趟过,拳罡破碎,在空中留下一条破乱的星河。 一剑已至身前,老宦同样眉飞色舞红光满面,这该是他今生最为辉煌的一战!十境武夫之间倾力的一战。 此生,足矣。 噗... 剑光自老宦的身前透体而过! 空中金光为之一滞,手持长剑的司徒尉难以置信的站在老宦的身后,他举目回望,甚至握剑之手,都不禁颤抖了一下。 “为何?” 金光在老宦的身上慢慢闪烁着,他的额头上,皮肤已被金色取代,随后是脖子上,胸口处,手臂上,拳头上...金光慢慢在他的身体之内肆虐的破坏。 老宦好似浑然不觉般,嘴角挑起笑容,“记得你欠我的承诺。” 剑圣司徒尉,此生都未曾想过. 有一天,死在他剑下之人,竟是他最不想杀之人。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八章磁山上的宅子 倾盆的大雨好似天空被捅了个窟窿,倾泻的从头顶灌下来。一行四个人,走在光秃秃的山间,连个可以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里是龙尾郡和御阳郡的交汇处,磁山之上寸草不生,就连石头都是光秃秃的,异常坚硬。传说磁山是神仙打架时,一件神兵被打碎后陨落至此,磁山就是神兵的一部分幻化成了一座山,等待着他的主人前来找寻。 “这该死的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可是老张亲自给我裁的衣服...鬼天气...” “烦死啦,张小白,你能不能闭嘴。” 被浇成了落汤鸡张小白直接闭嘴,走在他前面的孙钰,浑身同样湿透,本来穿的就比较轻薄,现在可以用曲线毕露来形容,少女富有弹性而妙曼的胴体若隐若现。 一天前,他们抵达了磁山脚下的磁石镇。小镇不算大,镇上的人更是寥寥可数。 没办法,背靠磁山,连取个水都要翻过山头,全靠驴子和人来背水。所以在磁石镇上,水是最贵的。镇上年轻人都离开了小镇外出闯荡去了,一来二去,小镇多是剩下些孤寡老人。在后来,也就变得更加没人气儿。 四个人牵着马车,骑着马来到小镇。 好不容易找了家客栈住了进去,结果喝水比喝酒都贵,连马儿吃草都比人吃饭贵。把张小白心疼的不行,但风餐露宿好几日了,也就只能忍痛舒舒服服的在客栈住一晚。 谁成想,半夜里张小白突然听到了马叫声,四人起来一看,居然有人偷了马车和他们的马,四人赶忙起身就追。 这一追可好,直接追进了磁山。追到天亮以后,马车和马都没追上,却发现已经身在磁山之中,慌不择路之下,连怎么回去都不晓得了。 没吃没喝,饥寒交迫的四个人又屋漏偏逢连夜雨,还真就下起了大雨。 “前边,好像有个房子?” 因为雨下得实在有点大,视线早已经模糊。而且又累又饿,在这么走下去,别说黑丫的小身子骨受不住,就是他们三个武者,都未必能扛得住。 张小白擦了擦眼睛,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是了,是了。前边的确有房子!快点,快点!”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张小白冲到孙钰的身边,直接将黑丫就抱了起来,率先朝着那房子跑去。 到了近前,张小白却止住了脚步。眼前这房子怎么看都觉得怪,透着几分诡异的气息。柳文川和孙钰赶到之后,四个人就站在大门口,愣愣地望着。 说实话,有点心虚。 整个房子就盖在了平坦的山坡上,周围是一人多高的青色墙面,看起来似乎是就地取材用磁山的灰色土壤砌起来的。远处看时,院子里就一栋小房。 可到了近前却发现院子其实很大,至少也是个两进的院子。 墙壁一尘不染,干净得让人觉得心里发慌。左右望去,院墙就好像看不到头似的。但脑海中却能回想起刚刚看到的景象,方方正正的院子,青色的墙壁,青色的漆门,青色的瓦片。 站在雨幕中,张小白打了个冷颤,扭头对柳文川问道:“少爷...我们...” 话还没说完,四人面前的大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居然就这么打开了。面对未知的院子,四个人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张小白甚至手已经摸在了腰间的剪刀上。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撑着纸伞的妇人。 中年妇人脸色有些发青,好似大病初愈般,没有精气神儿。一双眼眸更是黯淡无光,嘴唇泛白,握伞的手枯瘦的像是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几位,是要避雨么?”女子的声音幽幽而清淡,询问中没有任何的情感。 孙钰和张小白几乎同时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了柳文川。好似这时候,柳文川才是众人的主心骨儿。 而女子的目光从三人的脸上扫过之后,定格在了黑丫的身上。一身黑衣的小姑娘似乎并不畏惧自己的样子,而是好奇的正盯着自己。 女子再次幽幽开口道:“进来吧,山雨最寒,可别伤了孩子的身。” 然而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回走。 三个人面面相觑,目光下意识的都留在了黑丫的身上。柳文川点了点头,率先上前一步拉住黑丫的手,随口对那女子的背影说了句:“叨扰了。” 四个人前脚刚迈进门槛,身后的门突然自己砰的一声关上。 “啊!”张小白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 女子慢慢转过头疑惑的看向张小白。 “有,有风...”张小白再次咽了口唾沫,他现在就一个想法,宁愿在外面淋雨,他也不想在往前走了,哭丧着脸目光看向林义。 “既来之,则安之。” 安之你大爷,这是正常人待的地方嘛。 “几位,请进吧。家夫外出采购去了,怕是被大雨隔在了镇上。这磁山的雨寒气重的很,又没地方可避。屋里有火盆,几位进来暖和暖和。” 女子的声音幽幽的传过来,空灵的并不像是从嘴里说出来的,倒像是直接从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说话的时候,人也没有回头,径自推开了门自己先走了进去。 柳文川摔下一步跟着走进房间,可走到房子里却愣住了。偌大个房子,居然只有空荡荡的一室。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个火盆,火盆旁边恰好就放着四个小板凳。 看到这一幕,四个人心里已经恐惧到牙齿大颤。 咋个感觉好像这房间里的小板凳和火盆就是专门为自己四人准备的呢? “记得关门,外面风寒。” 张小白最后一个进来,还愣在门口呢,就听到女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整个院子都透着森森的诡异。 这边前门刚刚关上,那女子已经推开后门,手里的雨伞始终都未曾收起过。直接又走了出来,“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四位可以先烤烤火,暖和一下。” 临关门时,女子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眼神之中似乎终于有些些许光泽,就好像...黑影里的猫,闪烁着绿光的眼眸,终于发现猎物上钩了一般。 坐在小板凳上,即便面前的火盆炙热无比。可四个人却从头到脚都透着冷意。这若大个房间里,就一个火盆这点温度,根本无法将整个空旷房间的寒气驱逐。 “少爷,我们还是走吧...我害怕。”张小白都快哭了,可他双手却一点没闲着,就差点没直接插到火盆里去了。 孙钰也跟着附和道:“确实有点恐怖,咱们躲一会儿就走吧。” 可柳文川却好像打定了主意似的,冷着脸说道:“进都进了,况且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能去哪?” 没想到从头到尾没开口的黑丫却赞同柳文川的说法,她点头道:“是啊,是啊。你们多照顾我一下好不好,浑身都临头了哎,我是坚决不走啦。” 哭丧着脸的张小白,嘴唇也不知是冻的发紫,还是吓的。反正现在他的表情是要多害怕就有多害怕,这辈子没怕过别的,就怕鬼。 “我的小姑奶奶,一会儿我把所有的衣服都给你披好不好。这地方我真是一刻钟都...” 不等他说完,房间的后门居然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了,张小白又恰好是正对着后门,他只感觉自己的脖颈子嗖嗖的冷风灌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女子依旧是一手握着雨伞,一只手则从下面托着个巨大的方盘,上面摆放一盘白面馒头,两碟小菜,还有冒着热气的汤水,还有四副碗筷。 这么多东西她就那么平稳的端了进来,看样子更是连半点雨水都没溅上。 “几位,寒舍比较捡漏,没有可用的桌椅...” 柳文川已经起身,接过方盘,“没事没事,我们放在地上吃一口就可以,谢谢夫人。” 放下东西后,女人再度离开。 四个人开始吃了起来,热腾腾的汤水下肚以后,整个人身体都跟着暖和起来。肚子里有了食儿,身体也开始逐渐恢复。房间的温度似乎在这会儿也升温了起来。 柳文川四下看了看,发现房间正门出,自己四人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有个木架就摆在了门后。 “小白,你去把那个抬过来,先把包裹里的衣服烘烤一下,干了咱们在换上。” “少爷,都吃饱喝足了,不然咱们还是走吧,别在叨扰人家了,是不是?” “没关系的,外面雨还在下,天都黑了,在山里乱转很容易迷路的。” 张小白吓得差点没失声惊叫出来,这女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又进来啦? 女子的手里拿着两盏油灯,就站在张小白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油灯之后,张小白发现房间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暗了下来。似乎女人不说天黑,之前的房间也根本就没黑。 房间里的画面似乎在这一刻定格了,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五个人之外,就只剩下中间的火盆发出微弱的光芒和热度,还有就是两盏油灯孤零零的亮着,好像两团飘在空中的,鬼火。 “有了他们,是不是房间里都觉得亮了很多呢?”女子的嘴角微微上挑,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表情终于变得丰富起来。 也不知是被两盏油灯照的,还是房间的热气终于温暖了她。她看起来毫无生气的脸上,也终于映上了两抹酡红。 柳文川、张小白、孙钰三个人,目光痴痴的盯着两盏油灯的火苗,在他们的眼眸中,唯有映射出来的两盏火苗。整个世界,都已经变成了黑暗。 “咯咯...看,因为你们的到来,它的火苗更旺盛了...” 第一卷 出山 第六十九章油灯里的世界 “哈啊...”张小白率先从地上醒了过来,抻着懒腰打了哈气。 四下看了看,发现柳文川和孙钰都是盘膝而坐,显然两人比较勤勉都在修炼呢。 “吵死了。张小白,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讨人厌呢?” “嘁,我又不在乎你讨不讨厌我,有人不讨厌就行。”张小白对于孙钰的厌恶表情浑不在意,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推开门,阳光已经从东方照了过来,院子里不再那么阴森森的。虽然依旧光秃秃的看不到任何花草树木,但总归是有了温度。 双手掐着腰,站在门口的张小白心情一片大好,咧嘴笑了起来,“嘿!雨过天晴的感觉真好!” 身后的孙钰四下张望了一圈,突然黛眉蹙起,对张小白问道:“喂!黑丫呢?怎么没看到黑丫?” “肯定是比我们起得更早,跑出去玩了呗...”嘴上虽然这么说,他已经走出院子开始寻找黑丫的踪影,可是光秃秃的院子里,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丢了? 孙钰赶忙走到房子的后门去查看,可她推开门后却愣住了,因为后门之外居然就只有一堵墙。 “这...怎么...会...”孙钰的眼眸中透着深深的恐惧,回想昨晚忙前忙后的妇人,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抬起手又推了推墙壁,可厚实的墙壁根本没有什么机关之类,它就是一堵墙。 “张小白,张小白!”孙钰颤抖着喊着张小白的名字,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忽略了盘膝而坐的柳文川。 “怎么啦,怎么啦?” 从前院跑进来,张小白看到后门的那堵墙也愣住了。 “嘭!” 就在这时,房子的前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自己砰然关上。房间里骤然间变得阴森恐怖起来。外面似乎刮起了狂风,大雨继续拍打着门窗,好似有很多人在疯狂地拍打挣扎,想要冲进这房间里。 张小白和孙钰脸色苍白,浑身又变得湿漉漉,冷意从皮肤的每一个毛孔渗入身体。他们打了个冷颤,目光同时看向依旧盘膝而坐像个蜡像似的柳文川,而原本摆放在中央的火盆居然也已经消失不见。 “少爷,少爷,快醒醒...” 张小白冲向柳文川的位置,想要将他拍醒。可向前跑了几步之后,他发现柳文川居然依旧诡异的与他保持着同等的距离。 怎...怎么回事? “啊!啊...张小白...” 忽然,身后的孙钰传来惨叫声! 张小白急忙转身望去,只见孙钰被黑影包裹着直接拖进了黑暗中。 眼下的房间,除了一直端坐在地上的柳文川之外,张小白的身边已经变得一片漆黑,看不到周围的窗户,看不到进来时的那扇门,而眼前的柳文川也在慢慢变得模糊。 “不要!不要!少爷,不要丢下我啊...” ...... 从始至终,柳文川都可以听到张小白和孙钰的对话,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睁开眼睛。他听到黑丫丢了,他很着急。他有听到孙钰的惊呼声,和张小白之后的呼喊。 然后,又是孙钰的惨叫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醒过来。 这到底是哪里?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张小白,快叫醒我!快叫醒我... 身在恐惧之中,张小白和孙钰亲身经历着,备受折磨着。可柳文川却只能将自己封闭在身躯之内,他能感知到周围似乎发生了什么,却根本无法施以援手。 站在房间中央,妇人苍白的脸上露出阴森恐怖的笑容。他的半张脸是白色的,半张脸却是腐烂的骷髅。两只手里各提着一盏油灯,上面的灯芯发出幽幽的蓝色火苗。 这两盏灯,才是她的根本所在。 一盏是以她的精血炼化的灯油,灯芯则是她的魂魄。另一盏是她的夫君。曾经也可以像她一样,油灯被点燃,他就可以走出来。 可是现在却不能了,因为他的魂魄已经被自己吞噬。那个想要带着油灯逃跑的女子,已经被抽筋剥皮,精血炼化成了灯油,魂魄被缠在了另一盏灯芯之中,每一次点燃,都要承受油煎火灼之痛,永远不停歇,想失去意识都难。 这就是妇人最狠毒的报复。 “喂喂喂,差不多得了。玩归玩,可别伤了我那两位哥哥姐姐,否则我就让你像另一盏灯芯的魂魄一般。”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女鬼一跳! 扭头看去,她发现居然是刚刚倒地昏迷的小丫头片子。她不是根本没有任何真气的流转,为什么会突然行了? 黑丫似乎看穿了女鬼的疑惑,耐心的解释道:“你不一样也是个鬼,知道为什么你可以将自己寄生在灯芯之中嘛?虽然这事儿在这片天下很是匪夷所思,但是在另一片天地,这就是魔道的一种杂门邪法。太过伤天害理,不到万不得已,连魔门中人都不会用的法子。” “磁石确实是个好地方,整座山都像是被布置了阵法似的。草木不生,人畜不禁。你这房子盖的也着实不错,找准了整座山的阴脉泉眼,可以源源不断得为你这两盏油灯提供阴气。这是有高人指点啊?” “你是谁?”女鬼问出了最愚蠢的问题,心中掀起了惊涛飓浪。她很想逃,可又舍不得这个修炼的绝佳道场。 她在此潜心修炼百年,前五十年其实并不是她一个鬼,还有她的夫君。两盏油灯就摆放在这个空无一物的房间里,靠着周围源源不断的阴气滋补着他们的魂魄。 终于有一天,她的夫君忍受不住寂寞,花言巧语的哄骗她打开了院子的禁制。因为他们无法离开院子,无法离开油灯,所以只能在院子里守株待兔,希望能遇到‘有缘人’前来做客。 一天雨夜,真就有四名江湖人士误入到宅院控制的范围,被女鬼引诱着来到了院子。 那天的情形,就像柳文川他们几个误闯过来似的,被女子邀请进了院子。然后在房间里烤火,又精心为他们准备吃食。 其实夫妇二人能得此机缘跻身于油灯之内,他们起初是很开心的,虽然换了一种形式,可这不就是人们尝尝挂在嘴边的长相厮守,永生永世不分离嘛。 本来就是因为太过寂寞,所以夫君想着引诱一波人过来,增添点人气,未曾想过要伤人性命。 她的夫君本是一介书生,才华风流横溢,一袭白衣手持折扇,踱步而行出口成诗时,是女子最为着迷的一幕。可就是因为这一幕,让四名来客中的一名女子,对其芳心暗许了。 虽然女子只在房子里住了一晚上,可女鬼的夫君却发现了他自己修炼中的一个特殊神通,他认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眷顾,是修行勤勉神赐的能力。 入梦。他无意间走进了女子的梦中。外面一夜晚,两人却已在梦中花前月下月余。而且男鬼也与那女子坦露了实情,说明了他如今寄居油灯的悲苦命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也不知道男鬼是如何忽悠那外来的女武者的,竟是在第二天让她的三个朋友先行,她要在留一晚。就是为了避免被她的江湖朋友发现,其实她正在和一个有妇之夫的男鬼研究私奔。 到了晚上,男鬼本来已经计划了个万全之策,因为他知道油灯的弱点在哪里。之所以让女子留一晚,是因为脱离宅院,脱离夫妻双灯的办法,是在早上才突然明悟的。 男鬼觉得这就是上苍赐予自己的大好机会,可以永远脱离这闹不拉屎的磁山。只要眼前这女人可以带自己离开,未来广阔天地,又何愁找不到新的女人呢。 男鬼和女鬼各怀鬼胎。 因为男鬼根本不知道,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女鬼赐予他的能力。什么如何熄灭油灯,未来脱离了这栋院子又该靠什么办法继续续命等等。 两盏灯当初被制造的时,其实是有分主次的,两盏灯的命运也是息息相关的0。作为主灯,是可以感受到副灯的心境变化。 说巧不巧,女鬼所寄居的油灯就是主灯,里面记载了修炼的心法,以及一些灯芯争仙的强大能力。女鬼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将这些都告知男鬼。 没想到两鬼相依为命不过五十年,他这个柔弱的书生就已经暴露了本性。 然后在她一步步的引导之下,男鬼和女武者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她设计的圈套中,还尤不自知。 正准备按照女鬼给他们安排的方法来杀死她,斩灭了她的油灯。 而且女鬼故意将一些秘法内容,潜移默化的传递给男鬼。其中就有一个,可以通过将武者的精血炼化成油,魂魄剥离炼化成为灯芯的一部分。 其实,她是在给自己的夫君一次回头是岸的机会。 只要她的夫君愿意,愿意将女武者抽筋剥皮,炼化成灯的一部分,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与之长相厮守,共同修炼。 但结果,总是不随人愿。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章生存还是死亡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我帮你将双灯融合,从此跟着我。要么被我家少爷一道斩杀,你要怎么选?” 黑丫一脸呆萌地眨巴着眼睛,嘴里说出来的话,让女鬼觉得可笑无比。 就你这样一个黑丫头能奈我何?还有你家少爷,是哪位啊?都已经陷入我的幻境中无法自拔,还斩杀我? “咯咯咯...故弄玄虚。我的选择是,把你们全部炼化成我的灯油,灯芯。我会让你时刻保持清醒,每次油灯点燃,你就要承受剜心之痛,灼肤之苦,那是一种可以让你灵魂战栗的折磨,可以时刻保持清醒,百年千年不死,永远只能发出无声的哀求。嗞嗞嗞...瞧瞧,瞧瞧。你这一对大眼睛,真是可爱呀。” 黑丫嗤笑一声,“白痴。你难道还没意识到,你的幻境根本对我无效?就这点小伎俩也想将我炼化?” 纤细的两只手臂在胸前环抱,黑丫继续说道:“还有,在你的幻境中,我家少爷是不是也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给你选择可要珍惜,他很快就要醒来了,到时候一刀劈下,我连救你的机会都没有了,自己想好。” 女鬼心中一惊,眼前这看不透的小姑娘确实没被自己的幻境影响。 可那又如何?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手中的油灯变得明亮,她那被拉长身躯的影子,竟然悄悄脱离了地面,如同一面镜子般,与真身对视着站在黑丫的身后。 “你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仙师?”女鬼故作惊讶的问道。 实则在黑丫背后的影子已经手中幻化出一柄镰刀,正悄然靠近准备一刀挥下! 普通人在她的镰刀之下,虽然肉身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魂魄却会被镰刀斩断带离身体,然后被他捆住,缠绕到灯芯之上,彻底沦为她修炼的养料。 “仙师?哈哈哈...”黑丫咧嘴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似乎对身后的镰刀毫无差距般。 女鬼也跟着笑了起来,瘆人的笑容意味深长,眼神紧紧盯着落下的镰刀。 扑哧... 恐怖的镰刀从天而降,巨大的刀身都要比黑丫的个子高,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的声音,镰刀从斜上挥舞直接割进了黑丫的身体中。 “啊!呃...”黑丫的笑容戛然而止,一双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恐惧,她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卡在她较小身躯里黑色镰刀,表情痛苦的抬起手指向女鬼... “咯咯咯...哈哈哈...”女鬼开始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就好像从头至尾都是她在戏耍黑丫,所以此时此刻在感受到镰刀上传递来的讯息后,她已经快要笑出泪花。 同时心中那莫名其妙的忐忑感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虚惊一场的开心。 “小丫头,原来最厉害的只是嘴皮子呀...咯咯咯...” “你...你...”黑丫的身体踉跄的向前,好似就要摔倒般,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愤怒,似是因为女鬼的不讲武德背后偷袭而怨恨。 “你...果然...是个...白痴!” 当白痴两个字落下之后,黑丫直接跪倒在地上,任凭身前的镰刀将她的身体支撑着腾空而起。 可女鬼却有些懵,这是什么情况,自己还没把她的魂魄扯出来,怎么人就死了,难道因为她是小孩子,魂魄承受不住镰刀的一斩? 忽然! 黑丫再次抬起头,刚刚明亮的眼眸变得漆黑如墨,就好像女鬼的镰刀,深深的黑色,让人看着瘆人。就连鬼看了,都觉得背脊发凉。 “白痴!现在我们已经建立了沟通,你想什么我都能知道。别动...这镰刀要是现在拔出去,你的魂魄至少要被我扯出来一半,到时候可就不需要我家少爷出手了。劝你晚点死,给我家少爷留个机会好不好?” 女鬼心中震惊,念头刚起就已经被对方知道。她的心里慌得一批,可尤不信邪的扯动了一下镰刀。 可就是这一下,她手里的油灯火苗顿时忽闪了一下,她的魂魄跟都着为之震荡不已。就好像真正被镰刀斩断的并非是黑丫的灵魂,而是她自己的魂魄。 “啊!...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女鬼的眼神中万分惊恐。 黑丫撇嘴冷笑,依旧是一副看白痴的眼神,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女鬼。 “最后一次机会,我家少爷可是要醒过来了。如果他一刀斩出,你可真就没机会了哟。” 似乎为了让女鬼能够体验到自己所说的危机,她特意抬起手抓住镰刀,那个嵌入在她身体的里的巨大镰刀,这一刻就像个玩具般,被黑丫握在手里,而原本握着镰刀的影子,女鬼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其的控制权。 “放心,一个影子而已,我真不喜欢。就是让你微微感受一下。”黑丫现在就像是和女鬼融为了一体,却占据着主导,女鬼的一丝一念都会被她感知到。 镰刀轻轻砰在月婵上,上面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就好像头发不小心晃到了火苗上,直接被烧灼的滋滋作响。 “啊!啊...”女鬼也跟着发出惨叫,正如他所说,灵魂灼烧的痛苦。 只是一下,她的魂魄就已经剧烈的震荡,整个人像是被炮弹击中似的,倒飞出去摔倒在地上,两盏油灯也都从她的手中脱落。 她惊恐的颤抖着,眼神中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这...是什么?” 其实她虽然做鬼百年了,在这油灯之中也寄居了百年。可却根本不了解自己怕什么,会怕什么?因为她从来都未曾离开过这个院子,来到这里的人也不过那么三两拨而已,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最终都被她成功的炼化了。 此次遭遇眼前四人,也不知道冥冥之中是自己的机缘造化,还是最后一段...孽缘。 “选吧,我的耐心很也是有限的。是生还是死?”黑丫最后问了一句,伸手向那飘在空中的两盏油灯抓去,本来距离很远,可她一抓之下,竟然瞬间就落入了手中。 她的耐心确实已经耗尽了。 女鬼爬起来,哪里还管什么油灯和影子,朝着后门的方向就闪身而去,心想大不了被斩杀半个灵魂,油灯在她手中也不会被破坏,自己还是有办法拿回来的。 可是她才冲到后门,却如同撞在了一堵真实的墙壁上一般,直接撞了个头晕目眩的摔倒在地上。 黑丫嘲讽的一笑,“不知死活。” 镰刀再次被伸到了月婵边上,黑色的刀身上立即冒出了浓浓的黑气,然后瞬间被月婵给吸收。 如同被真火焚身的女鬼躺在地上剧烈的颤抖滚动着,她发现自己张大了嘴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让她生不如死。 原来,那些被自己捻成灯芯的灵魂,每次油灯点燃时,竟然就是这般的痛苦。 镰刀上已经被月婵‘啃噬’出一块缺口,女鬼挣扎着向黑丫的方向爬着,原本苍白的面孔上,黑气滚滚,看起来凄惨无比。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哎。”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已经不会说话,是想求死解脱嘛?” 黑丫抬起镰刀,女鬼身体在地上剧烈的颤抖着,可她已经顾不得其他,直接跪倒在地上,对着黑丫砰砰的磕头。 “过来!” 黑丫嘴角上挑,对着女鬼轻呼一声,女鬼直接幻化成黑影融进了油灯中,随之消失的还有黑丫身后的那个影子。两盏油灯在黑丫的身前,被一缕黑气包裹,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融合成了一个小巧精致的油灯,看起来更像是个吊坠。 房间里没了油灯的光亮,瞬间变得漆黑。 黑丫抬起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力道之大竟是把自己给‘拍晕了’。油灯顺势脱落,恰好掉进了她的怀里,然后悄然滑进了衣衫之中。 而房间后门处,凭空出现了一个呆呆站着的女鬼身影,白色衣衫,苍白的面孔,嘴角露出渗人的笑容,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个女人在痛苦的挣扎着。 柳文川猛然间睁开了眼睛,月婵瞬间出鞘,一道金光随着月婵挥舞而出,带着金色的光线在房间里一闪而逝。 月婵归鞘! 那站在后门口的女鬼,身躯被金色线掠过。 女鬼眼神中同样有两道金光闪烁着,就像是同时劈开了她的一对眼眸。 没有任何凄惨的声音,女鬼的身躯被分成了两半。没有任何血腥的场面,两半身躯倒地之后,白色变成了黑色,浓浓的黑气消融在了昏暗的房间里,最后那双空洞的眼眸中,一道女子的身影,好似在磕头谢恩,好似终于摆脱了几十年来无尽的痛苦。 死亡并不可怕! 怕的是,死了以后还有承受地狱般痛苦的折磨。 若是可以解脱,哪怕魂飞魄散,都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伴随着女鬼的消融,房间里的黑暗慢慢消退,外面的雨声也渐渐停歇。有些刺眼的阳光从门的缝隙照射进来,洒落在空旷的房间里,正好照在了柳文川的身上。 柳文川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透过手指缝,他看到了倒地昏迷的黑丫,默不作声。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一章相逢便是有缘 两天后,已经离开磁山的四个人,进入到了御阳郡的境内。 柳文川一刀斩杀女鬼之后,算是把张小白和孙钰给救了下来,不过俩人因为魂魄损耗还是受了些伤,这还是在黑丫的控制之下,否则俩人现在至少得丢掉半条命。 当然,除了黑丫和女鬼之外,他们三人是不晓得其中曲折的。 修养了一天后,四个人才继续穿越磁山。 张小白跟在柳文川的屁股后,叽哩呱啦的询问了很多问题。对于女鬼的身份问题,他就做出了几种大胆的猜测,那女人是妖还是鬼,难道是像之前遇到的魔僧一样,诡异莫测的手段难道是魔宗的不传之秘? 面对如此恐怖的招式,简直就像把人给拽进了梦境一般,着实有些可怕。张小白现在想想都后怕,万一在梦里和孙钰被控制心智相互残杀起来,岂不是早就死翘翘啦? 对于他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柳文川当然没办法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他只依稀记得,围坐在火盆前的张小白和孙钰突然跳起来,开始寻找黑丫。然后两人似乎遇到了什么恐怕的事情,不时发出惨叫。他就像是被鬼压身了一样,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最后是体内的金色真气破开了屏障。 在他感知到女人所在位置后,拔刀斩去。 那女人居然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斩成了黑气,消散在空气中... 整件事情发生的诡异,结束得更诡异。唯独让柳文川猜不透的,是始终酣睡的黑丫。丫头醒来的时候惺忪的眼睛里透着几分茫然,却什么也不知道,而且也没像张小白二人一样受伤。 修整一日后,四个人赶紧离开了那恐怖的宅子。 翻过山坡,又爬上光秃秃的山岗。张小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当他向下望去时,发现在山脚下,居然有个茶水摊。立即惊喜的对柳文川喊道:“少爷,少爷!我们终于走出磁山啦,快看下边...” 面对张小白惊喜的笑容,那眼圈似乎都泛着泪花的表情。柳文川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我又不瞎,这么近,谁看不到。” 张小白尴尬地挠了挠头。 人家这不是想第一时间把喜悦的心情和您表达一下嘛,经历万般磨难,在山中艰难前行,突破险阻终于看到了希望,难道不值得开心的拥抱一下,各自发表个重生感言? 柳文川已经牵着黑丫的手向山下走,孙钰经过张小白身边时,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吧。 貌似除了前段被雨浇,后段被暴晒之外,也就那宅子惊险了那么一丢丢,不过本公子在面对妖魔恐怖手段之下,依旧保持着内心最后的一丝清明,坚定内心顽强抵抗... “还愣着嘛呢?走啊!”孙钰不耐烦的回头喊道。 “啊!来啦,来啦。” 来到茶摊,四个人选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下。叫了一壶茶水,又点了些吃的,四个人狼吞虎咽的开始吃喝起来。 不过他们却感受到周围怪异的目光,无论是店小二还是里面煮面的厨子,还有其他两桌的客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这边。 柳文川抬头望去,邻桌的大汉正好也在看他,咧嘴一笑,抱拳道:“小兄弟,你们可是从磁山对面而来?” “正是,有什么不妥么?”柳文川也跟着抱拳,询问了一句。 那大汉甚是惊讶,再问到:“是从山上穿越而来?” “是的。难道,不该如此?”柳文川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从山上穿过来,难道从地下爬,天上飞不成? 大汉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才是穿越磁山的道路。是一条在磁山中的峡谷,直接就会通到这边。” “噗...”张小白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去,扭头顺着大汉手指的方向望去。 就在山的那边,可不就有个巨大的缺口,就好像是被人为开凿出来的一样。也就是说,当晚他们的马车什么的被偷,人家是直接钻进了峡谷了一路向这边逃,可他们却追到了山上,最后差点没把小命都扔在山顶。 “你们,在山上没遇到什么?”那大汉又开口问道。 柳文川并没有多说,而是反问道:“难道磁山上有什么可怕的存在嘛?山贼?” “山贼...哈哈哈...”大汉大笑一声,也不客气,直接端着茶碗就凑了过来,坐在了张小白的身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先从四个人的脸上扫过,然后收敛笑容神秘兮兮的说道:“据说山上有一座鬼宅。凡是从那宅子经过的人,都会被抓进去,做成人蛹。被里面的厉鬼慢慢吃掉!那宅子就盖在山坡上,灰砖灰瓦,高耸的院墙。里面,有一棵巨大的枯树,树杈上挂着一个个人蛹,都是不知情误入其中的人。” “这...这么可怕?”张小白的牙齿都在打颤。 “是啊,所以说,我问你们有没有遇到?” 张小白脑袋摇晃得像个拨浪鼓,因为柳文川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说。 “哈哈哈...几位想必是那福缘深厚之人。穿越磁山居然都没被那骇人的厉鬼索命!再下佩服!”大汉再次抱拳,自顾的倒了一碗茶水豪饮而去。 原来是食人的厉鬼!可惜,你遇到了咱们。 张小白撇了撇嘴,学着大汉的模样对着柳文川抱拳,然后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黑丫咧嘴一笑,孙钰也是笑着默不作声。 吃过东西后,四个人继续赶路。沿着大路而行,他们的下一站是御阳郡的拜剑城。那么问题就来了,路上张小白就询问柳文川,接下来的路线该怎么走? 到了拜剑城之后是向西北走,还是向东北走?向西北,要么直接穿过边关进入古臻王朝,从古臻王朝跨洲去往曙州;当然,也可以沿着天泽王朝的边境线向北直行。 如果是向东北走,那他们就要穿越天泽王朝的几个郡,从曙州的北部进入。 柳文川对此还没有决断,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当初于老头给出的既定路线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说在拜剑城之后该如何选择。 而且他也不知道于老头带着那几个人,是往哪一个方向走了。 从天泽王朝腹地穿越,其实柳文川更倾向于这条路。但相比之下肯定危险要更多一些,毕竟他的身份比较敏感。可他却想多走一走天泽王朝,因为这里也曾是大齐的土地,他更想去曾经大齐的都城平遥去看一看,看看自己曾经的家乡。 临近黄昏时,身后一对人马追上了他们。为首之人,正是之前与他们攀谈的大汉。那大汉骑着马,身后跟着六七个人,还有两辆马车。 “哈哈哈...小兄弟,我们又见面啦。” 柳文川笑着抱歉,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大汉放慢脚步,跟在中认识身边询问道:“你们这是要去拜剑城参加拜剑山庄的祭剑大会嘛?” 看起来大汉并没有敌意,只是江湖之上萍水相逢,闲聊几句而已。 不等柳文川回答,张小白来了兴致,抢先说道:“是啊是啊,我们从元苍国一路游离至此,听闻拜剑山庄百年难遇一次祭剑大会,正想去见识见识。” “哈哈哈...好!相遇既是缘分。我是龙尾郡风霜堂的秦飞。身后这几位是我的师弟和风雪观的朋友,几位如果不介意可以与我们同行。” 大汉秦飞,国字脸络腮胡,眼睛很小,鼻梁很高。身后背着一柄宽背大刀,他说的师弟们也同样是宽背大刀。而剩下的三人身着青白劲装,身后背剑,应该就是风血观的弟子了。 “原来是风霜堂秦大侠,幸会幸会。如果方便的话...”张小白抱拳说道。 “哈哈哈,当然方便!让那位两位姑娘上马车吧。” “那就再次谢过秦大侠了。”柳文川也赶忙抱拳感谢。 能蹭一段马车当然好,从磁山到拜剑城至少还有五六十里路程。今晚恐怕又要风餐露宿。如果可以乘坐马车,半夜应该就可以抵达拜剑城了。 孙钰和黑丫被安排到了一辆马车上,里面还有两名女子,都是风雪观的弟子。在秦飞的示意下,又给柳文川和张小白让出了两匹马。 三人一路骑马而行,闲聊下来才知道。眼前这位秦飞大侠,居然是风霜堂的新任堂主。整个风霜堂弟子不多,就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今天带着师弟三人,前往拜剑城也就是为了凑个热闹。 真正要来拜剑城的,其实是风雪观。风雪观和风霜堂创建之初,其实是同属一个门派。后来因为修炼的分歧,两派的祖师爷便分开,又独立出风霜堂。但两个门派依旧世代交好,礼尚外来。秦飞的妻子,就是风雪观的弟子。 如今风雪观的弟子也多是女子,此次前往拜剑山庄,就是为了给风雪观的女弟子求剑。 马车里,黑丫眨巴着大眼睛,偷偷观察着坐在她对面的年轻女子。一袭白衣,身旁放着一个白色剑鞘。女子瓜子脸,柳叶眉,琼鼻之下的小嘴煞是好看。 似乎是因为马车上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让她险些有些腼腆害羞,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 “姐姐,你长的真好看。”黑丫突然小声对女子说道。 女子闻言,抿嘴娇羞一笑,到了声谢,俏脸抹上了红晕。她名冉翎,是风雪观掌门的关门弟子。在风雪观辈分很高,是秦飞妻子的小师妹,而且被风雪观掌门誉为是风雪观有望真正可以继承衣钵的武道胚子。 风雪观的风雪剑法,除了立派祖师之外,几代弟子中就无人能练到极致。 六境,对于很多江湖小门派来说都是一道巨大的鸿沟。很多武者即便心法上乘,但武道资质差,悟性差,究其一生都无法突破到六境。即便门派心法和功法在厉害,也无法将其真正发挥出来。 武道修炼的第二大境界聚气境:分四境木髓境,五境银髓境,六境金髓境。 按照柳文川的理解,突破到木髓境就等于是真正步入到了聚集境。这就等于又是一个武道之路上漫长的修炼过程,无非就是将体内窍穴一个个打通,然后聚气。 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突破到五境,六境。 但木髓、银髓、金髓,并非是随意命名的。 四境修炼,如在河中泛舟,木筏前行。体内经脉就好似河道,木筏行于河道之中,快慢在于真气的多寡厚薄。真气浑厚者,每一次冲击窍穴就会容易。 每一个武者的四境也有高低,就像他刚刚突破到四境之初,就已经打开了两个窍穴。在同一起跑线上,他就已经远远超越了同样的四境武者。 四境的一口真气走全身,就是要以打通体内经脉窍穴的多少,来决定未来成就的高低。 五境,则是经脉的拓宽,窍穴的藴养。 六境,则是真气的凝实与质变。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二章拜剑城的规矩 聚气三境的最佳修炼时间跟每一位武者的体质息息相关,一般在聚气三境的最佳突破时间就是在十年之内,超过十年之后,身体经脉将会慢慢变化,没能打开的窍穴也会一个个的彻底封死。 如果聚气三境停留超过二十年,那么这个武者这辈子恐怕都无望七境。 如果在十年之内可以完整的打通一条经脉上所有的窍穴,便有望突破到六境。六境之后就要开个人的修炼资质,体质,以及门派心法了。 像诚器师兄那种变态,在整个天下都是万里挑一的武道天才。关隘一说,在诚器看来不过就是闭关一两天的事情。 仅此而已。 马车上这位女子,黑丫很看好。如果按照‘仙界’的评判标准来评定,眼前这个漂亮的姐姐,至少是地级体质。在‘仙界’对修行资质的划分为天、地、玄、黄、白。 能被黑丫评定为地级,可见风雪观捡了多大个漏,把这么个武道胚子给收入门下。 “姐姐,我叫黑丫。您叫什么呀?”黑丫咧嘴笑着问道。 女子害羞的抿着嘴,稍微抬起头看了看黑丫,胆子似乎大了些,回道:“我叫冉翎。” 坐在黑丫身边闭目养神的孙钰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恼火,黑丫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是跟张小白学的,和陌生人都能聊得这么投缘。 外面骑马的张小白如果知道孙钰这么想,不知他这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 将近子时,众人终于来到了拜剑城。 整个拜剑城与其他县城有所不同,哪怕已是如今深夜,城门依旧敞开着。在大门口有四名背剑男子看守,对着秦飞和柳文川等人询问道:“来者何人?” 秦飞独自纵马上前,抱拳开口道:“风霜堂秦飞,带领风霜堂及风雪观众弟子,前来观礼。” “秦堂主请稍等。”其中一人上前回礼,说了一句后,快步跑进城内。 盏茶的功夫,那人又跑了出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面带微笑的上前,对着秦飞笑道:“哈哈哈...秦老弟,好久不见啊。” 看到来人,秦飞赶忙纵身下马,迎着男子走了过去。 “周大哥!哈哈哈...” 两人双手紧握,彼此大笑起来,然后男子带着众人一起朝拜剑城内走去。 风霜堂不过是个三流小门派,之所以能够受邀来到拜剑城观礼,并且还可以获得一席之位。全都是眼前这位男子给安排的,他是如今拜剑城拜剑山庄的大管家,周魏。 柳文川并未跟着秦飞等人去凑热闹,而是在进城之后便脱离了队伍,四个人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进去。可柳文川的行为,让张小白心疼不已。 如今拜剑城正在举办几十年难得一次的祭剑大会,城内的客栈声音也跟着水涨船高,价格比之以往,至少翻了两倍有余。 四个人开了两间客房,张小白不情愿的嘟嘟囔囔,“明明可以免费住进大宅子里,干嘛非要单独跑出来花钱嘛...” “小白呀,你这嘴什么时候能歇歇。能让咱们蹭一段马车已经很好了,在跟上去蹭吃蹭喝咱是不是太没眼力见了。”柳文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正当既然准备上楼去时,楼下酒桌的一群江湖人士正一桌桌喝酒吵闹着,一个人在孙钰经过时,突然抬起手拍在了她柔软的小屁股上。 “啊!” “哈哈哈...” “老窦!啥感觉?” 客栈一楼暴起一阵大笑声,坐在那男子身边的人还特意询问了一句。孙钰花容失色,眼含愤怒的瞪着男子。 柳文川转头来到孙钰的面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孙钰愤怒的说道:“他!他下流,刚刚摸我屁股!” “哈哈哈...”酒桌上,众人再次传来哄堂大笑。 那男子一只脚踩在板凳上,胳膊架在膝盖上,手里端着酒碗,嘴角噙着笑,对孙钰道歉道:“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唷,我就是一不小心碰到的。与你道歉如何?”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孙钰哪肯相信这种鬼话,瞪着大眼睛,恨不得将男子碎尸万段。 柳文川自然能看得出,这酒桌上的人摆明了就是故意在戏耍孙钰。他将孙钰挡在身后,对眼前几人说:“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下不为例。” “柳文川!你...” “走吧,我们上楼再说。”柳文川拉了一把孙钰,没给她发怒的机会。 拜剑城如今鱼龙混杂,这样那样的人都齐聚于此,遇到些毛手毛脚的家伙也不足为怪。反正也不会少一块儿肉,追究下去只会让人看笑话。 而且,他们初来乍到,并不知道拜剑城有什么规矩。毕竟这里可是拜剑山庄的地盘,在这里打架斗殴会不会受到惩罚,会不会被驱逐出城都不好说... “手感相当好啦,哈哈哈...” 正当柳文川四个人刚迈上台阶,身后男子突然肆无忌惮的跟同伴们分享起刚刚的感受来了。 这话让孙钰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伸手握住腰间佩剑,扭头就要动手,面对身后的柳文川,她大声质问道:“柳文川!他这么欺负我,你就让我忍气吞声?” 忍他大爷!张小白一路跨出,直接从柳文川的身边穿过。那男子正抬起手比画着抚摸的姿势,沙包大的拳头直接就朝他砸了过来。 “哎呀,我去...我的牙...” “打我兄弟!给我揍他!” 霎时间,一桌四个人同时冲过来就朝张小白招呼。 柳文川并未动手,同时又伸手拦住了孙钰。刚刚冲过去的张小白很聪明,并没有直接拔出武器,毕竟对方只是摸的又不是什么公主郡主的屁股,罪不至死。同时也是在试探拜剑城之内的规矩。 对方四个人也没在第一时间动用武器,同时靠着拳脚和张小白厮打。周围的看客和店内的老板不但没有阻拦,反而都跟着起哄起来。 这就让柳文川大致摸清了门道。 拜剑城内,喝酒打架是正常事儿,但千万别因为小事就动武。拜剑城,肯定不可能让外来的江湖人士,胡作非为,扰乱秩序的。 既然大致捋顺,那就可以动手了。 柳文川将月婵手背后摘下,斜靠着放在楼梯处。他的身体顿时感觉一轻。他扭头对孙钰说道:“你就呆在这儿别动,就算我和小白被揍了,也绝对别拔剑。” 不等孙钰回答,柳文川已经箭步冲了上去,身体跃起,一脚踹翻一名男子。张小白此时脸上已经挨了两拳,柳文川的加入让他顿时轻松了不少。 “就不能早点嘛。” 二打四,六个人很有默契的将打斗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尽量不去破坏客栈的物品,同时也不打扰其他客人。六个人都没有动用真气,看起来好像六个泼皮无赖般。 正你一拳我一脚打的起劲呢,客栈里其他客人们突然安静了下来。柳文川挥出一拳,将摸孙钰屁股的男子干翻在地。扭头见,看到了门口处几名身着相同服饰,腰间佩剑的人。 “老窦,老鬼。你们俩还是不长记性是不是?又在这里闹事。”为首的年轻男子冷声呵斥道。 “哎哟喂,我的宇公子啊。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是他!老窦他手欠惹得事儿!”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委屈的说道,很是不留情的将锅甩给了好友老窦。 么得办法,一个人受罚,也是他们俩承担。他们两个老光棍就是拜剑城的本地居民,一辈子都没指望能突破武道四境。在拜剑城里就是两个打铁匠,家里也没个婆娘没个娃的,赚了钱就是在这酒馆里喝酒,找乐子。 而门口这些身着同样服饰的几个人,都是拜剑山庄的弟子。听到这边有声音,巡逻至此。看到挨揍的老窦和老鬼,用脚指头都能明白事情是在怎么回事。 不过这次还好,两个年轻人还是很懂规矩的,并没有动武器。 “两位,非常抱歉。我是拜剑山庄的弟子,韩宇。是拜剑城招待不周,让两位少侠受伤了。几位在客栈的费用全部由此四人支付,算是给两位赔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他们来也就是个皮外伤,赶忙跟着还礼道了声谢。 柳文川将目光看向孙钰,然后轻声对眼前这位拜剑山庄弟子韩宇讲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听过之后,韩宇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一脚将地上装死的老窦给踹‘醒’,“别装了,赶紧滚起来,与那位姑娘道歉。” 果然,男子直接从地上趴了起来,尴尬的对着韩宇笑了笑,半边脸都被柳文川给打肿,看起来样子也挺惨的。但这样的伤势,对于武夫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而已。 “姑娘,是我手欠,我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恕罪。” 孙钰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韩宇又开口说道:“大半夜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在惹事儿,我就把你们俩关进去,好好吃点铁沫子。” “别别别,宇公子息怒,我们这就回家。” 两人一人搀扶一个好友,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韩宇又回头对柳文川和张小白点了点头,示意问题已经解决,离开时,他有开口说道:“两位,我叫韩宇。祭剑大会开始之前,我都会在这片巡逻。如果他们敢回来找麻烦,你们可以找我。” “好的,多谢!”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三章不可或缺 拜剑城某高墙宅院里。 亭台水榭,琴音袅袅,三五人落座观棋。手执白子者如老僧入定,眉宇凝重。对立落坐的老者,抚须含笑不语。 亭边长凳上,于老头手里拎着个酒壶,目光呆滞地孤独远望,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辗转而来的他们在这拜剑城已居数日,诸葛秀似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阴谋。他也懒得问,心里所关心的是落幕城的战事。 两地相隔数郡,消息传递过来还需要些时日。 当初得知消息时,于老头问诸葛秀,老宦为什么要这么做? “谋划之一,不可或缺。” 听到这种答案,于老头就脑壳疼。一个至缘老道士,一个老宦,还有一个就是诸葛秀。这仨货脑袋里一天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五年隐忍,少主已经长大成人。难道他们不该谋划着如何复国么? 可老宦带人前往腹地,直接去和剑圣硬碰硬,岂不是去送死。这特么算什么谋划,不可或缺的必须有人去送死? 大齐国柱,大齐人心中最后的支点。如果死在了落幕城,岂不是...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因为他实在琢磨不明白三个人的谋划是什么。 这十几年里他听过太多关于谁谁谁死去的消息,他疲了,累了。甚至像绝大多数的‘大齐余孽’一样的想法,“复国,还有望嘛?” 后院的门口,一名弟子急匆匆而来,将一封信件交给门口的守卫后,又悄然离去。守卫拿着信件走了进来,却是站在水榭亭外,等着里面的人发话。 “哎...我输了,依旧不是诸葛先生的对手。” 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白子,算是投子认输。对着亭外之人招了招手,示意可以进来了。 守卫走进来,将信件交给男子。 亭中众人,目光纷纷看向了他。 白发苍苍的诸葛秀却站起身,背对着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萧索的身影背负的双手,在轻微的颤抖着。 老于余光看了一眼诸葛秀。 中年男子手里已经打开信件,上面只有一行字,在看到这行字后,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双手颤抖着,表情已经快聚拧在一块儿,泪水在他闭上眼的瞬间,从脸颊滚落。 老泪纵横,不过如此。 老于头心脏都跟着抽搐了一下,颤巍的后退重新坐了下去,颓然的抬起酒壶咕咕的往嘴里灌。 “各位,既然已经知道结果。收拾心情,准备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吧。”诸葛秀的声音有些嘶哑,亭内中年男子和他身边的两人,无声地哽咽着。 于老头站起身,默默地朝着亭外走去。才走出亭门口,沈丽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耳畔小声说着什么,他点了点头。 沈丽目送着于老头离开,脚尖在地上轻点,身影飘飘如夜幕中的飞蛾。等她坐在假山上时,身旁还有张裁缝和高轩。 “你儿子来了,不去看看?”沈丽嘴角噙着笑,眼神略带戏虐地看向沈丽。 可张裁缝低着头,声音有些沉重地说道:“老宦,死了。” 沈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中充满了质疑,等她再看向高轩时,已经有了答案。 ...... 一段小插曲,拜剑山庄的人离开后,其他人也都识趣的该睡觉睡觉,该离开离开了。柳文川四个人也都回房间去休息,赶了一天的路他们也都累了。 第二天几人刚吃过早饭,正准备转转拜剑城,却来了个意外的客人。张小白还以为是秦飞寻了过来,可当他们四个人来到楼下时,却发现是个女子。 “冉翎?”黑丫有些惊讶。 柳文川和张小白三人更惊讶,这是啥情况,黑丫都交到朋友了? 面对柳文川和张小白疑惑的目光,孙钰有些哭笑不得。 最后,冉翎带着黑丫独自玩去了,柳文川、张小白和孙钰一起在拜剑城内乱转。 拜剑城里,最多的是武器铺子,还有材料铺。各式各样的武器,琳琅满目的挂在武器铺的门口,看起来就像是菜市场卖菜的一样。 三人遇到了好几拨人,同样的服饰,有些是胸口带着同样的绣标,有些是背后背着同样制式的武器。这时候的孙钰便充分发挥出了她的见多识广。 “天泽王朝内,除了玄天剑宗设立的下宗之外,还有千幻宗、紫竹坊和灵寂宗,都是下宗门。二流门派那就多不胜数了,我和爹爹以前走镖遇到的就有,长春观、清幽观、飞星宗、天涯阁、天武阁...” 孙钰一口气说出了十多个门派的名字,走过的江湖确实要比柳文川和张小白多。只可惜,虽然见过这些宗门的弟子,多是和她爹有过照面,她就根本没认识几个。 “刚刚走过去的,是二流门派中排名较高的,清幽观弟子。清幽观就在御阳郡,是个比较清心寡欲的门派。没想到今天都来参加这个拜剑山庄的盛会了。” 张小白凑过来,笑嘻嘻的小声又问道:“前面那几个人呢,我看他们刚刚和清幽观弟子有过交流,来头也不小吧?” “看到他们剑柄上那颗星的标记了嘛,他们是飞星宗的弟子。”孙钰抬起手悄然指了指前方三个人背后剑柄上的标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果然,孙大小姐还是有用处的。” “你!” 原本很认真给张小白作答的孙钰,立即意识到张小白是在戏弄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就朝张小白拍了过去。 “哈哈哈...”张小白笑着侧身闪过,倒退着向前跑去,还继续嘲讽道:“孙大小姐这武道悟性什么时候要赶上记性这么好,恐怕这一巴掌拍过来,我还不得经脉尽断啊。” “小心!” “哎哟!” 本来张小白身后是没有人的,可就在他白话的功夫,旁边的店铺里走出来三个人。眼看就要撞到人家身上,柳文川赶忙出言提醒了一句。 可惜,还是晚了。张小白已经来不及止住身形,可他非但没撞上那年轻的公子,反而是被人一巴掌给拍开。打得张小白哎哟一声飞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店铺旁边的门柱上。 “没事吧?”柳文川赶忙冲过去查看张小白的状况。 虽然被拍开的力道看起来极大,而且以张小白四境武夫的身躯,居然根本无法卸掉对方的力道,愣住半边脸撞在了柱子上。 张小白捂着脸,委屈的对柳文川摇了摇头。 那个拨开张小白的中年男子眼神冷漠的看着柳文川和张小白,站在他身边的锦袍年轻男子也是微微皱眉,居然直接对身边男子说了一句,“我没事,走吧。” 我靠! 听到他的话,张小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等一下!”他突然扯嗓子吼道。 孙钰被吓了一跳,朝着张小白就走了过去,恨不得直接一个瞬移到他的身边,赶紧让他闭嘴。 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因为对方已经给出了回答。 年轻男子转头看着张小白,“有事?” 张小白在柳文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当然有事,你们怎么能平白无故在大街上就打人?打完了人,还说走就走?” “张小白...” “你先别说话,这事我来处理。” 孙钰焦急而又无奈的低下了头,到了嘴边的话却硬生生说不出来。因为对方就在看着自己嘛,总不该让对方看到己方露怯不是? 主要这傻乎乎的张小白,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身份。 “打你是让你长记性,下次走路的时候,记得把眼睛往前看。”那白衣年轻男子,眼神俯视着张小白,表情更是透着耐心用尽的表情。 蔑视!像是张小白这种角色,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蝼蚁,能让他张嘴解释一句,已经是破天荒的心情好。 甚至在年轻男子的眼中,张小白此时应该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庆幸自己还能活着。 “我尼...”张小白被这家伙嚣张的表情气得张嘴就要骂娘。 可孙钰这时候突然冲过来,伸出纤细的小手直接捂住了张小白的嘴。 “他是玄天剑宗的弟子!” 年轻男子身边的护卫眉头挑了挑,面对张小白不识趣的眼神,正准备替他爹娘管教管教呢,却被年轻男子拦住。 “算了,走吧。” 男子很是疑惑,平日里这位少主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他却不知,昨夜年轻的少主接到了落幕城传来的消息,大齐余孽齐十一已经身死。 而下边的一句话,却让年轻的少主压抑住内心的兴奋。 “大齐余孽可能会在各地暴乱,低调行事。” 目送着那几个人离开,柳文川的眼神中杀意一闪而逝。 昨晚,他和张小白躺在床上闲聊时,张小白突然问了一个问题,“少爷,你说像风霜堂和风雪观,他们有没有参与当年的大战?” 张小白说的,自然是大齐的灭国之战。 “应该...有的吧。” 即便没参加大战,恐怕也参与过围剿吧。 他记得诚器说过,他们逃亡的时候,整个大齐的江湖门派都参与了围剿。他们一路走下来,死了很的人。整个江湖里,就只有一小部分的门派,是为了保护他们。 三流门派不过就是冲在前边的炮灰,有些人可能并不愿参与围剿。可为了证明自己的立场,不得不硬着头皮的冲锋陷阵。 “那我们该怎么选择?”张小白再次发出灵魂拷问。 既然选择了站队,那就注定了是敌人。还能如何选择呢,大齐和天泽注定不可能共存。 但是现在,他们还很弱小,就只能按照于老头给出的既定路线。 埋头走下去。 活下去。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四章剑与王朝 玄天剑宗在几大洲的多个王朝都有下宗设立,天泽王朝的玄天剑宗下宗本命名为浮林剑宗,但因为宗主同样复姓司徒。继而,让天泽王朝的浮林剑宗,始终被称之为玄天剑宗,下宗。 古臻王朝同样有玄天剑宗的下宗,凌剑派;鼎乾王朝有下宗,云坪剑宗;曙洲昌周王朝有下宗,万格剑宗。 可以说,在齐洲的玄天剑宗下宗是最多的一个大洲,也是整个江湖最乱的一个大洲。 一个王朝的建立,并非一朝一夕。大齐王朝更是经历了几代皇帝的开疆拓土,才成为了占据半洲之地的雄狮。然,一个王朝的衰败也并非是一蹴而就,大齐王朝的灭亡,可以称作是历史上极具颠覆性的故事。 主导者,正是江湖第一宗门,玄天剑宗。 天泽王朝,曾经不过就是大齐之下的一个小国,大泽国。 大泽国,以前也并不姓宋。 如今的大泽王朝皇帝,宋远祟。在成为大泽国皇帝之前,就是大泽的一个驸马。宋家也是靠着他这个驸马的身份才逐渐壮大起来。 少年时期的宋远崇,个性强横,好赌博,是个疾恶如仇的人,惹过不少的麻烦。有几个狐朋狗友,都是大泽国官宦子弟,但都为他马首是瞻。可以说,他十八九岁的时候,就已经充分展现出了领导才能。 一次偶遇,让大泽国的承平公主对其念念不忘。大泽国皇帝为承平公主选驸马时,宋远崇在一众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当然,这也不排除承平公主在背后的运作,因为她的芳心早就已经被宋远崇给俘获了。 于是,宋远崇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驸马。 本来驸马是不可以参政的,偏偏这个宋远崇又在大泽皇帝面前展现出了他的军事才能。当时大泽国正出兵讨伐邻国沼河国,他被大泽皇帝任命为平西大将军,率五万精兵前往支援。 就是这一战,让宋远崇的地位在大泽国内水涨船高。仅用了三个月,他亲自带兵冲锋陷阵,七万大军直逼沼河国都城。沼河国皇帝带着一众大臣出城受降,大泽国版图扩大。 既是平西大将军,把沼河国吞并之后,宋远崇就留在了沼河国鄠邑。大泽国皇帝将鄠邑直接赐予他,成为了他们宋家的永久封地。 随他出城的七万军人,也都留在了他的麾下。但是整个大泽国不过二十多万的兵力,他一个人就掌控着三分之一。而且在鄠邑的两年时间里,他不断扩军,最多时仅是他这镇西军就有十五万之众。 两年后大泽国皇帝病危,都城之内有皇子造反。宋远崇打着勤王之军的旗号,攻入大泽国都城,将谋反作乱的皇子诛杀。而老皇帝也在这期间病逝,之前被立为太子的皇子也被造反的皇子所杀。 老皇帝死了,新的储君还没立。就造成了大泽国无君的尴尬境地。宋远崇在手下将领的怂恿之下,胁迫皇后和朝中重臣,假拟诏书,立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宋远崇因勤王有功,留在朝中作为辅政王,辅佐小皇帝监国。 半年之后,宋远崇也懒得在做躲在幕后,直接顺理成章地取代了小皇帝。大泽国自此之后改姓宋,当时的宋远崇不过二十八岁。 成为大泽国皇帝时,他都未曾有过多大的野心,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取代大齐王朝,建立天泽王朝。 十六年前的某一天,大泽国有贵客秘密造访。来人竟是玄天剑宗的一位大执事,而且是主峰常伴剑圣左右的大执事。这让宋远崇受宠若惊,亲自到皇宫门口迎接。 在之后,就是大泽国为主导的反齐联盟,联合古臻和鼎乾两大王朝,加上齐洲半个江湖,一起覆灭了大齐王朝。让他建立了新的王朝,天泽王朝。 玄天剑宗为何要针对大齐,到底有何阴谋,宋远崇不知道。天泽王朝建立之处,江湖之上腥风血雨,大齐余孽在各郡县起兵。但是有玄天剑宗在背后支持,一波波的叛乱被平息。 十五年过去了,宋远崇心中最大的隐患也在落幕城被剑圣斩杀。 没有了齐十一的大齐余孽,也就不会再给他造成太大的威胁。十五年的时间,宋远崇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天泽王朝的后宫内,如今已经五十多岁的宋远崇,虽然身体发福胖了不少,可眼神中作为王朝君主的威严却更胜。坐在天下第一人的对面,宋远崇没有丝毫的谦卑。 今日之宴请,宋远崇不仅是要感谢司徒尉,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想解开埋藏在心底十五年的疑惑。 大殿之中,乐声悠扬,舞姬婀娜地展现着她们的舞姿。 陪同宋远崇一起宴请的,就只有皇后,当初的大泽承平公主。对面坐着的,除了剑圣司徒尉,还有砺剑峰峰主乔穗,浮林剑宗宗主向天歌,其实他的真名是司徒天歌。 “司徒宗主,感谢您不远万里来到平遥,天泽王朝能有今日,必须要感谢您。” “宋皇客气了,天泽王朝能有今日,都是宋皇之功。” 两人端起酒杯相互吹捧着喝了一杯。 原本司徒尉是不想赴宴的,毕竟他是江湖之人,而且是彩霞洲的宗门之主。说句难听一点的话,宋远崇根本没资格与自己平起平坐,他最多也就只能和浮林剑宗说上话。 不过他还是来了,因为他知道宋远崇的极力邀请,是有话想问。 “司徒先生,我知道这样询问您,很唐突。但是十五年来,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久久不能...” 不等宋远崇把话说完,司徒尉抢先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当初我要选择你大泽国,而不是其他的什么元苍国、禹食国?” “正是此惑。”宋远崇微笑地点头。 司徒尉嘴角微挑,耐心解释道:“因为你宋远崇有野心。” “至于为什么玄天剑宗要针对大齐王朝,这件事涉及整个天下的一个大秘密,就不便与你细说。”已经猜到宋远崇接下来会有此问,司徒尉直接开口堵死了他的话。 宋远崇,赶忙点头,“好,好的。感谢司徒先生为我解惑。” 两人都已经说了他们想说的话,宴会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又喝了一杯酒之后,司徒尉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其他两人一起开了皇宫。 “拜剑山庄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眉目?”回到司徒天歌在平遥的宅子,司徒尉直接开口询问道。 至于他和齐十一的那一场大战之后,他直接来到落幕城之外,给了里面的人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内他们可以自由离开,是去平遥赴死,还是逃亡其他地方,他都不会追杀。 三日之后,以天极门傅云为首的一众江湖人士,还是选择了冲出落幕城,朝着平遥方向进发。他们之所以等上三日,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有什么作为。 只是单纯地为了掩护之前离开的人,而只身赴死罢了。 应了傅云的要求,剑圣再次出手。与傅云单独对决一场,傅云一剑身死。 “拜剑山庄那边,应该是为了给齐十一送行,特地将天泽王朝内曾经参与过围剿的门派汇集,怕是想在拜剑城来个一窝端。”司徒天歌解释道。 “一个小小的拜剑山庄会有如此影响力?”司徒尉有些费解。 不过就是个铸剑的小门派而已,难道会有什么神兵出世不成,居然可以让天泽王朝的江湖门派趋之若鹜。 “拜剑山庄发出的宴帖上说,是拜剑山庄的庄主带领整个山庄耗时五年,打造出了八件绝世好剑。特此邀请各门派,前往会盟,有缘者得之。” “绝世好剑?”司徒尉笑了笑,伸手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摆放在身边的剑鞘。 绝世神兵又其实五年十年就能铸成的,恐怕这拜剑山庄不仅是为了给齐十一送行,更深远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让这些江湖人士去祭剑。 剑冢之内,以武夫之血献祭。 这恐怕才是拜剑山庄真正的目的吧。 “祭剑大会何时开始?”司徒尉再次问道。 司徒天歌沉声道:“明日。”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五章各中算计 拜剑山庄,坐落在拜剑城的西南角,城内可见的不过就是拜剑山庄的一座牌楼,通过牌楼就是一条登山之路。在牌楼的旁边,一处巨石之上,插着三柄锈迹斑斑的剑条。 这三把剑,见证着拜剑山庄三位先祖的丰功伟绩。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三把剑真正的出处。第一把剑被命名逍遥,乃是逍遥剑派的开山祖师所用,正是又拜剑山庄的庄主所铸;第二把剑名声虽然不太好,名饮血。也是当时的神兵之一,乃是为魔教教主所铸;第三把剑,名开疆。是大齐王朝开国之君的随身佩剑。 这些历史只有在拜剑山庄的剑谱上才有记载,外人很少有人知晓。因为拜剑山庄有祖训,不得将这三把剑的来历与外人知道。 逍遥派,如今已经绝迹江湖,虽然亦有分支,却已经不再是真正的逍遥派。 魔教鼎盛之时,整个大陆听闻魔教弟子,都要绕行。第一人魔教教主,边隋,雄才大略想要一统江湖,重新制定规矩,最终身陨在玄天剑宗的第一人剑圣的剑下。 大齐王朝就更不用多说,已经被灭国。 这三把剑,都是在后来被送回拜剑山庄,这是拜剑山庄永远都不可磨灭的荣耀。 当然,沿山而上,两旁也都有剑插在石头上。只不过这些都是拜剑山庄所铸之名剑的赝品,是为了沿袭拜剑山庄的传统,将所铸的名剑都展示出来。 今天的拜剑山庄热闹非凡,从早上开始,就有各路江湖人士开始从山脚下登山。柳文川四人吃过早饭后,也来到了拜剑山庄的脚下,唯一过来迎接他们的人,居然是冉翎。 这是柳文川、张小白和孙钰都万万没想到的,他们的目光都很是诧异的看向黑丫。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会交朋友啦?这个风雪观的少女是咋个被黑丫的迷惑的呢。 “逍遥,开疆,饮血?这就是拜剑山庄最开始铸造的三把名剑?” 五个人站在牌楼前,一起看着插在巨石之上已经锈迹斑斑的三把剑。 虽然同样不知剑的来历,但孙钰所闻之事还是要比柳文川,张小白多很多,五个人一起登山,她解释道:“别看拜剑山庄不过就是个三流小门派,但铸剑的水平在五大洲都是声名远播,历史更是相当悠久了。喏,路边那些石头上插着的剑,都是当世名剑。” 孙钰指着石阶旁石头上插着一柄柄剑说道。 “哦...怪不得今日拜剑山庄举办这个什么祭剑大会,会有这么多江湖门派前来参加。”张小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后他又问道:“孙钰,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们除了铸剑之外,会不会打造剪刀,能不能给我弄两把带名字的剪刀。比如,双飞燕,二剪梅,霸气的就叫...无双开天,如何?” 跟在众人身边的冉翎被张小白的话给直接逗得笑了起来,孙钰则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可张小白却很是一本正经地说:“干嘛,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说。真是有此想法唉。” “咯咯...这恐怕只能让你失望了,拜剑山庄只会铸剑,不会打造剪刀。不过你可以到拜剑城内的铁匠铺问问。” “嗯?” 这个突如其来的解释,是个走在他们身后的女子。 张小白听声音觉得很熟悉,回头看去,立即惊讶露出喜色,他放慢脚步,来到女子的身边,小声问道:“沈姨,您怎么在这里?” 这突然出现的人,可不就是隐字营的沈丽么。对沈丽和高轩等人,张小白都见过,也都知道他们是何身份。 这才是让他比较诧异的,沈丽突然出现在拜剑山庄,那是不是老张也会在山上,还有于老头? 沈丽对转过头看来的柳文川微笑的点头。柳文川根本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但张小白能认识,怕是也来自巴郡。他却不知道齐羽卫的隐字营,更不知道沈丽如今正是跟随在于老头身边。 转过头,他和孙钰还有黑丫两人继续登山。张小白则跟在沈丽的身边,俩人说着悄悄话。 “小白,你爹也在山上,不过这时候不是和你见面的时机,我们此次在拜剑山庄有任务。记住了,一会儿无论是谁邀请,你们都不可以下去铸剑台那边,知道么?” 张小白眼神中露出难掩的兴奋,“沈姨,你们该不会是想...抢剑?” 沈丽抬起拍在他的脑袋上,没好气的说道:“抢什么抢,让你做什么照做就是了。” “哦。”张小白有些失落。但他也知道,此次拜剑山庄能让沈丽和老张等人齐聚,肯定是大事。他这境界怕是去了也是帮倒忙。 “保护好少爷。”沈丽又说了一句,眼眸深深了看一眼柳文川,直接快步超过众人,朝着山上行去。 “认识?”柳文川慢一步来到张小白身边。 张小白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来到拜剑山庄的山顶,一个巨大的广场映入眼帘,气势磅礴的广场周围竖起九根石柱。广场就像是把整个山巅移平,中央处更是有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据说是用来给周围铸剑炉输送地火用的。 看起来广场很大,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可这是在一座山巅之上,下可引出地火用来铸造,九根石柱就像是链接天雷般的存在,用来精纯提炼铸剑材料。 站在石阶之上看广场,一切尽收眼底,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 在广场的对面,山体被制造成一扇大门,孤零零的大门就耸立在悬崖的边上,透着让人忍不住好奇的神秘感。 “这就是拜剑山庄啊!”张小白忍不住惊叹道。 柳文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山庄,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张小白少。他突然开口询问道:“刚刚你的沈姨,有什么交代?” “啊!她,让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要去往铸剑台。” “铸剑台在哪?”柳文川疑惑地问。 广场的两侧山体上,有建造的各种二层小房。顺着台阶向下就步入到广场,往左右走就是环绕广场的各处房子。 右侧某个房间的二楼,浮林剑宗的少主,也就是之前在大街上与柳文川等人险些发生冲突的年轻男子。望着广场上人头攒动,男子嘴角微挑,“可以确定大齐余孽的诸葛秀就混在其中?” “是的,消息准确。”站在年轻男子身后的中年人回答道。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他如今已是五境巅峰,作为浮林剑宗的少主,充分展现出了他的聪明睿智。此次因为落幕城之战,他的父亲向天歌和门派的长老们必须前往,所以拜剑山庄的事宜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向俊奕,他的真正师父乃是剑圣司徒尉,对于剑道的领悟能力近乎妖孽,别看他现如今只有五境巅峰,但是却被司徒尉誉为未来成就可以超越他的存在。 在整个玄天剑宗的上下宗门之中,他是唯一能被司徒尉赋予如此高期望的弟子。同时,他也是被当做玄天剑宗宗主继承人来培养。 “参加祭剑大会的门派比较多,那些老家伙都进来了?” “是的,在得到您的调遣令以后,都已经乔装打扮进入。” 站在向俊奕身后之人,是司徒尉亲自派遣守护在其身边的死侍,魏晟,七境巅峰武夫。 “很好,那我们就坐在这儿看好戏。”向俊奕微笑地坐下,望着广场上,眼神中露出兴奋的神色。这一切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让他感觉非常的刺激。 ...... 位于广场左侧,周巍亲自给风霜堂和风雪观安排的院子里。 “玉霖,冉翎又跑哪去了?” “回堂主,那丫头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要不我现在去找。” 秦飞脸色阴沉的厉害,狠狠瞪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玉霖。一改之前豪爽的形象,如今他坐在这里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下方的玉霖紧张万分。 “冉翎那丫头,可是咱们风雪观未来的期望。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我就把你剥皮剔骨,扔到后山的野狼谷。还不赶紧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是,我马上就去。” 被叫玉霖的女子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赶忙应声朝着外面狼狈的跑去。 秦飞小声骂着,“没用的废物,如果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早就把你那装满粪便的脑袋拧下来了。连个人都看不住...” 这时候外面一名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她叫钟蓝,是如今风雪观的大管事,负责风雪观所有事务。快步来到秦飞的面前,见左右四下无人,眼神妩媚的对秦飞道。 “昨晚等了你那么久,怎么没来?” “还不是为了帮你争取一把剑,昨晚陪着那周管家喝到天明。” “哼!天明也没见你出现在门口。怕不是偷偷钻进玉霖那小贱*人的被窝里去了吧。” 钟蓝虽然已经三十多岁,脸蛋身材都保养的非常之好。秦飞身体前探,一把抓在钟蓝极具弹性的臀部,狠狠的捏了一把,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前,小声说道:“等今日咱们成功得到一把剑后,晚上我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欲罢不能。” “哼!若是再不来,我就杀进你的房间。”钟蓝的眼神有些迷离,因为秦飞的大手已经从她的衣襟绕到了前边,在她饱满的胸口处肆意的揉捏着。 “咚...咚...咚...” 拜剑山庄的广场上,浑厚悠扬的钟声响起。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六章祭剑大会 “你们俩真不去?”孙钰站在二人面前质问道。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呀,我们都上来了,不去多可惜?” 张小白和柳文川互看了一眼,依旧默不作声。 他们俩越是不说话,孙钰这心里就更气。都到了山上,去还是不去至少给个理由吧。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这是要把人给气死啊。 “喂!我说你们俩能不能给句话呀。” 黑丫站起身,拉了拉孙钰的袖子,“孙姐姐,不去就不去吧。下边那么多人,我个子小,万一挤丢了咋办。这楼上也能看到呀。” 孙钰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 张小白接着说道:“就是,楼上也可以看到。而且刚刚你爹可说了,让你不要下去凑热闹。” “我爹...他可以去,我为什么就不准去?” 就在一刻钟前,几个人正在感慨拜剑山庄的宏伟,没想到孙连城和孙连海突然出现。 孙连城直接把众人带到了他们在拜剑山庄的居所,看样子还很着急,只是言语严厉对孙钰道,无论如何不准去铸剑台之后,便离开了。 这话和沈丽的话如出一辙。 柳文川和张小白此刻所想的是,孙连城到底是哪一边的人?或者说,于老头他们隐藏在拜剑山庄,必定是要办一件大事。那么,孙连城这个人知道的是什么,他又是哪一边的呢? “哼!行!你们都不去是吧?那我自己去!我就不信了,我进去看一看难道还会被祭剑了不成?”孙钰心里憋着火儿, 刚刚偶遇她爹可是真把她高兴坏了,这么久没见到老爹,心里有好多话是想要跟他说。可刚见面,老爹连句问候都没有,直接就是一句严厉的告诫,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她心里是真不舒服,非常不舒服。出于叛逆的心理,她就是不想听她爹的话,结果柳文川和张小白居然也不同意去铸剑台。 气呼呼地拿起自己的剑,孙钰直接独自离开。 张小白看了一眼孙钰的背影,又看了看柳文川。 结果柳文川摇了摇头。 毕竟不知道铸剑台到底要发什么什么,他们的身份又太过敏感,只能任由她独自去。 “孙姐姐她一个人去,不会有事吧?”黑丫弱弱地说道。 一直跟在黑丫身边的冉翎没有说话,她也没打算要离开。之所以跟在柳文川几人的身边,其实她也是想要躲开秦飞。因为她知道,纷风霜堂和风雪观到底有多肮脏。 “那我们,还去不去?” “对了,冉翎姑娘,难道你不去么?”张小白反问道。 冉翎低下头,不再说话。 此时的广场上,位于独特大门的缓台之上,拜剑山庄庄主沈啸,少庄主沈跃麟以及大管家周巍,三人一起站在门口。对着广场之上的江湖人士们抱拳一礼。 “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我拜剑山庄的祭剑大会。此次祭剑大会共计会出品八柄好剑,还是以往的惯例,有四把已经是被预订,剩下的四把各位有缘者得之,算是我拜剑山庄与之交个朋友。” “好!好...” “开门吧,别磨磨唧唧啦!” “是啊,赶紧开始祭剑吧。” 下边闹哄哄一片,有人附和有人催促。整个会场之上的站位其实也是分层次的。比如站在最前方的人,都是二流门派的长老、弟子。在他们后边,则是三流门派中实力靠前的,然后是中等,末等。最后才是一些闲散的江湖人士前来凑热闹。 这就是江湖,实力为尊。 常在江湖走,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高低。 听着下方催促的声音,沈啸笑了笑,抬起右臂挥动,在他的身后巨大的机扩声响起,整个广场似乎都在跟随震动一般。在他身后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诸位!祭剑大会之上,出品的剑能否得到一切看缘分,希望诸位不要破坏了规矩,请在进门之前,将你们手中的武器都放在前方石桌之上。感谢各位的配合!” 这是拜剑山庄几百年来的规矩,祭剑大会并非每年都有,甚至有些时候只是小规模地邀请几个门派前来参加。铸剑台就在广场之下,任何人都不得带武器进入。 最前排的二流门派弟子纷纷上前,将自己的武器放在石台之上,然后在经过沈啸和周巍三人身边时,点头示意,朝着大门内走去。 大门之后,是悬空的旋转阶梯。 这个楼梯的建造每每有人前来都会叹为观止,可以算得上是拜剑山庄的一大奇迹。因为在大门之后就是悬崖峭壁,旋转的楼梯相当于行走在悬崖之外的空中,只有环绕着楼梯行走,才会进入到铸剑台。 这也是拜剑山庄当初建造时对铸剑台的一个保护。大门关闭之后,任何人休想进入铸剑台,铸剑台内的人也休想离开。 看着广场上的江湖人士纷纷将武器放下然后走进大门,柳文川和张小白四个人趴在窗口,眼巴巴的望着。对那扇巨大铁门之后的景象,他们也十分的好奇。 同样透过窗户看着广场的房间,向俊奕眯着眼,心里在不断盘算着。 所有人进入铸剑台之后,只要大门关闭,里面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想来肯定是一场腥风血雨吧,只不过很有可能是单方面的屠杀。毕竟谁也不知道大齐余孽在那铸剑台内隐藏了多少人,而这些江湖人士,可是手无兵刃的。 “里面怎么安排的?有没有去争夺控制室?” 大门才是关键,只要能够掌控大门,外面埋伏的人随时可以进入。 “少主放心,隐藏在人群中的手下都很擅长突袭。相信里面开打之后,他们就会趁乱去抢夺控制室。” “很好!那咱们就坐在这儿看好戏吧。”向俊奕嘴角噙着笑,坐下身,开始一边喝酒一边吃着花生米,悠闲的样子就好像在听茶馆里听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演绎故事般。 站在大门口与进入铸剑台的人不断点头,沈啸身边的大管家周巍悄声说道:“庄主,拜剑城三个大门都有来报,有很多武道的高手入城,目标正是咱们拜剑山庄。” “哼!不是没过来么,那就让他们在山庄外埋伏着。”沈啸不以为意。 隐忍这么多年,今日开门,他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哪怕是将整个山庄都压上去又如何?当年若不是那个人,恐怕山庄早就已经被人血洗,哪还有如今的拜剑山庄。 做人,要懂得感恩。 刚刚走进去的那些个江湖人士,年纪大一些的,怕是都参与过十五年前的围剿。年轻的,就只能自认倒霉活该。大齐多少将士不曾年轻,不一样都被无情的屠戮了。 拜剑城外三十里,万葬岗如何而来? 沈啸清晰的记得,他远远看着那些叛军将大齐将士们一波波的砍头,然后推进深坑之中。原本被称之为黑渊的深不见底的大坑,硬生生被大齐将士的身体给填满。 今日被请过来的门派,都是背叛大齐的门派。无论他们是否有苦衷,无论他们是否有没有杀过大齐的子弟。 他们今日,都得死! 为大齐国柱,齐十一,送行! 忽然,沈啸发现了孙钰的身影,他赶忙对身旁的沈跃麟说道:“跃麟,拦住那个姑娘,带着他去后山等着。” “谁?”沈跃麟有些疑惑,目光顺着沈啸所说的方向看去。 “他是孙连城的女儿,绝对不可以让她下去。” “明白。” 此时的孙钰正在石台那边放下手中的剑,刚一转头却看见拜剑山庄的少庄主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她也并未理会,毕竟身边还有其他人,没准是冲着别人来的呢。 她却不知道,她身处的人群,已经是最后的一波,属于闲散人群,一些江湖上的独行侠们。 “这位姑娘。” “嗯?你是在跟我说话么?”孙钰有些诧异。 沈跃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刚刚我远远看到姑娘的剑,似乎很与众不同。所以过来冒昧阻拦,可否让我看下你的剑?” 这里毕竟是拜剑山庄,作为少庄主肯定也会铸剑的一把好手。至于自己的剑与众不同?孙钰心里很是疑惑不解,但也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只能点点头,又转身朝着石台走过去。 将配件拿起,交到沈跃麟的手中,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大门的方向。此时人已经进去的差不多,可她却被这位少庄主给拦住了,内心有些着急。 拔出剑,沈跃麟装模作样的审视了一番,点头品评道:“铸剑师的水平很高,本意是想将此剑铸造的更纯粹一些,可是火候不够,还是差了点意思。这位姑娘,我能不能在帮您将此剑重铸一下?” 这把剑是爹爹在自己十三岁生日赠与的,想来肯定也不是随便购买而来。拜剑山庄的少庄主要帮自己重新铸剑,当然好。只不过... “那个,大门是不是要关闭了,如果少庄主想帮我重铸,是不是可以等...” “不能等!现在的剑炉中火候正旺,一旦祭剑完成,怕是火就不够纯粹了,会错失良机。” 将剑收回,沈跃麟看出了孙钰的心思,微笑道:“相遇既是缘,姑娘无需着急,一会儿我可以带着你单独进入铸剑台,那边其实还有一扇暗门通道的。” 沈跃麟心里其实只能暗暗说一声抱歉,毕竟是爹让自己过来拦住这位姑娘,他就只能照做。 听他这么说,孙钰立即露出了笑容,脸蛋上更是透出几分娇羞之色,“孙钰在此就先谢过少庄主了。” 武器对于武者来说,相当于是最亲密的伙伴。无论最初是一把铁剑,还是一把木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始终如一不离不弃,除非剑毁,否则轻易不会更换。 特别是如孙钰这样,手中的武器来历意义非凡,就更不愿随便更换。 “轰!隆隆隆...” 身后的巨大的铁门开始慢慢闭合,沈啸和周巍是最后进入的两个人。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七章我要祭剑 铸剑台,名是有台,其实就是在拜剑山庄的逐渐广场之下,将整个山体掏空,利用山底永远不灭的火焰,进行铸剑。这是拜剑山庄一份得天独厚的条件,所铸之剑,也因此才会在齐洲远近闻名。 铸剑台下,温度很高。 从楼梯走下之后,扑面而来的热浪让走下来的人,都是一身鸡皮疙瘩。 地下的铸剑台和楼上的空间几乎一样大,甚至还可能更大。铸剑台的中央位置,滚滚的红色岩浆就像一锅烧好的孟婆汤,在等着下来的众人排着队,盛上一碗。 在沸腾的演讲坑周围,建造了八个铸剑炉。 如今在铸剑炉中,还可以看到热气腾腾的火焰。八个铸剑炉中,各自插着一把剑,没拔剑样式各异,看起来似乎都是为着一些人量身打造。 在八个铸剑炉旁边,左右各站着两名上身赤裸的大汉,在剑炉旁边有铸造台。两名赤裸的大汉手中都握着一柄超大号的铁锤,散发光泽的肌肉,很有爆炸力。 下来的江湖人,好几个女人在看到这几个大块头之后,眼睛都绿了。恨不得伸出她们的纤细的小手,去摸一摸那有人的肌肉块儿。更甚者都在心里开始琢磨要不要和拜剑山庄谈比买卖了。 在沈啸和周魏下来后,他们直接站在楼梯口。沈啸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诸位!剑炉中的八柄剑,其中乾、坤、震、坎四炉已经是被预订的,巽、离、艮、兑四炉是无主的。祭剑大会老规矩,价高者得!” 沈啸说话期间,在场的人已经开始观察巽、离、艮、兑四炉中的剑,每个方位的剑形状是有不同的,而且铸造的工艺也有不同,在剑炉大汉的旁边,有立着石碑,上面有对剑的外形以及所用材料,铸剑耗时等等详细记载。 所谓价高者得,并不是说谁出价最高,就能直接得到剑。 拜剑山庄除了预订的剑之外,想要得到这里的无主之剑首先是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毕竟拜剑山庄耗材耗时好心血的铸造一柄剑,不可能免费送。 剑的价值体现,是在场之人最终的出价。 出价的人,可以最先完成祭剑。所谓的祭剑,是需要鲜血抛洒于剑身之上,如果剑出现异响或者异动等等,都证明此剑与此人契合,他就可以支付费用得到此剑。 可如果没有任何变化,那就说明此剑与此人没有缘分。然后是出价第二高的人去尝试,如果还不行,那就第三个人去尝试。如果三次尝试之后没人能得到此剑,便可以从其他愿意出价的人中进行选择。 所以说,在拜剑山庄想要得到一把好剑,并不是钱多就可以,还是要看缘分。 有人说这其中会不会存在什么猫腻,毕竟剑认主这种玄乎的事情,谁知道真假呢? 可这就是拜剑山庄的规矩,不管你信不信,都得按照规矩来。不想按规矩来也行,自己拿材料支付报酬,可以定制。 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保护得剑之人的身份,众人在进入铸剑台时,每个人都被分发了一个面具。大家的面具都是相同的,而且每个人的手里都会有一个号牌。 毕竟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要说有没有在铸剑台就起贪念,想要夺剑而走。这个基本是没可能的,就算是一位九境武夫来此,想要凭一己之力打开上方的大门都不可能。而且在场的众人,也不会轻易让这个人走。 更何况,谁又敢确定拜剑山庄就没有其他后手? 反正这百多年的时间里,是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说在往前追溯的话,可能也有过。不过结果,可想而知。 “好了!废话不多说,接下来由周管家主持竞价。” 沈啸直接走下台,将主台阶让给了周巍,下方的人都已经有了各自心中的目标。 台上周大管家指向第一柄剑的霎那,整个铸剑台内突然变得昏暗起来,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就只剩下周大管家和八个剑炉。 “巽炉之剑,名灵鸪,长三尺又七,剑身铸造时自然形成的纹路形如鸪翼,耗时三年又六个月,剑身所用材料...有缘者得知,各位请出价!” “四十七号,出价九百两!” “二十六号,一千一百两!” “九号,一千二百两!” “四十七号,一千五百两!” 伴随着激烈的出价声响起,昏暗的铸剑台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盯着声音响起的地方,都在研究着一把把可以争夺的剑是否适合自己。 他们却不知道,铸剑台深处某个隐蔽的通道之内,正有一场厮杀在进行着。 有几人对于铸剑台下方的地形非常熟悉,在灯光昏暗的瞬间,他们便已经开始行动,一共六个人直接朝着转角处的隐蔽通道潜入。 这个通道所通之处,就是上方大门的总控制室。 整个机扩的控制,最少需要四个人才能开启。这潜入的六个人不算什么高手,却都是暗杀潜行的好手。 然而就在六个人鱼贯而入之后,隐藏的通道口立即被人用石头给堵上,这块巨石就好像底下被安装了滑轮般,悄无声息的就挡住了通道。 而后在铸剑台的周围,有着一道道身影好似从石缝中走出来般,在昏暗的火光之下,根本无法察觉。 沈啸在走下石台之后,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台上或者剑炉中时,他已经戴上了面具,衣袖中滑落一把短刃在手。快速走到人群之后,在他的身边已经又出现三个人。 “动手!” 随着他一步向前跨出,铸剑台边缘处,就像是荡漾起一层涟漪般,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同样制式的黑色短刀,鬼魅般想着人群荡了过去。 “噗...” “噗噗噗...” 沈啸第一个选中目标,毫无征兆的来到一人的身后,快如闪电般出手捂住对方的嘴,一刀刺出,鲜血直接从那人脖子的侧面喷洒出来。 随后整个人被拖着向后退去。 身旁之人似有察觉,可在他警惕侧头的瞬间,同样的方式被人偷袭,悄无声息的被拉向人群之外。 只是一波动作,大厅里十六个人被悄无声息的放倒在了墙边。他们的鲜血顺着地面上微不可察的沟壑悄然流向了八个剑炉。 拜剑山庄今日的祭剑,是要用天泽王朝半个江湖门派弟子的鲜血祭剑。 终于,第一把剑已经有了最后的出价者! “四十七号,三千一百两,成交!请这位侠士走到巽炉旁,尝试祭剑!” 四十七号身穿灰色长衫,身材修长,他穿过人群,来到巽炉旁,接过大汉递过来的一柄黑色短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开了一道口气,鲜血很快便将面前的碗灌满,他端起碗直接浇筑在剑身之上! 浓郁的血腥味在铸剑台内飘散开来!有人眼神中透着嫉妒,有人眼神中毫不掩饰的贪婪,更有人眼神中已是杀机毕露。 这些人完全没意识到,血腥味似乎并不是从这一刻才开始飘散过来的。 暗道之中,六个人一路前行却畅通无阻。领头的刺客心中雀跃,正在想着,拜剑山庄也不过如此,对于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看守如此松懈。 可当他第一个转过弯,忽然一道光亮从眼前闪过,他的心中立即警惕起来,手里的武器在第一时间朝着前方刺了出去!然而手才伸出去一半,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呼吸。 刺客张开嘴想要发出信号,可他的身体依旧被托着向前继续前行着,身后的队友居然毫无察觉! 在刺客的身前,沈丽的气息几乎与周围融为一体,她的动作轻柔和迅捷,根本不留下丝毫的痕迹,那刺客依旧保持这前进的样子,眼神却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在下一个转弯处,第二名刺客突然感觉前方的队友消失了,就在他心中疑惑的瞬间,沈丽的攻击已经袭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手法,刺客苦练二十年的技能在这一刻居然毫无用武之地,生命就此结束! 与此同时,沈丽的身边,一道身影急掠而过,朝着第三名刺客就冲了过去。 在刺客小队的身后,又有两道身影偷袭而来! 本来他们是来偷袭的,没想到在地形完全不熟悉的情况下,一个转弯的功夫,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有埋伏!” “小心!” ...... 只有两个声音响起,又很多消失。只有几声武器的碰撞,便是鲜血喷洒的声音。六名刺客,在即将接近他们目标区域时,直接被团灭。 沈丽冰冷的面孔上,慢慢绽放出地狱之花般残忍的笑容。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已经有人开始将六具尸体拖走。她今天的任务,就是带领拜剑山庄这么多年来培养出的隐字营成员完成截杀,保护好大门控制室。 随着第一把剑被第三名出价者祭剑成功,铸剑台内的众人发出阵阵惊呼声! 原来,传说这的祭剑认主真的存在。 就在刚刚,一碗血浇筑上去后,巽炉中的灵鸪剑居然发出一声如鸟鸣般的声音。 各门派的江湖人士,因为这一声清脆的鸣叫声而沸腾起来。 他们,不仅是见证了祭剑的真实性,更是被激发出了心中最强烈的欲*望! “我要祭剑!”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八章乱战 如今在铸剑台的江湖人士里,自然也有高手在。一些个门派的掌门、长老、执事,地位和境界较高的自然都站在了最前方,靠近剑炉。 在第一把剑被拍卖后,前排有人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后方的异动,在几碗鲜血抛洒在剑身之上后,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血腥味儿,这个血腥味和之前被泼出去的血腥味是有所不同的! 此人乃是清幽观静心堂的堂主,七境中期的武者,厘芸。在她的身边,飞星宗的三长老秦宏也感受到了异样。 两人本就是好友,眼神交汇之后,秦宏直接从人群中走出,对着周巍问道:“周大管家,可否暂停一下!” 如今的铸剑台之内,秦宏的身份毋庸置疑是最厉害的那个。飞星宗的长老,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外加他这一身内敛的剑气,有足够的话语权。 “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周巍笑着问道。 “你们这里,似乎有些不对!” “不对,您是指哪儿?” “后边...”秦宏沉声说道,伸手指向众人的身后。而围绕着剑炉站立的众人纷纷转身回头看去。 最靠外围的一排人,才转过身就看到了人影站在他们的面前,漆黑如墨般的短刀又在这一瞬间带着血腥味,从空气中划过。 “噗噗噗噗...” “啊!...”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姐发出了惊叫声,整个会场顿时乱了起来。秦宏率先跃起直接朝着台上的周巍冲了过去。这铸剑台内能带着武器进来人么,当然不能,除非是拜剑山庄早有埋伏。 可就在他即将来到周巍身边时,身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秦宏低头看去,只见下方一张肥硕的圆脸,嘴里还咬着个油腻腻的鸡腿,正呲牙咧嘴的对着他笑。不给他做出反应的机会,对方直接抡着他的身体就朝墙面甩了过去。 对方力量之大,让秦宏甚至在一瞬间都无法调动体内的真气。仅是从这一抡的力量,秦宏便已经骇然了解到对方的实力,居然和自己相差无几。 混乱的场面不只是这边,人群中也同时有十几个人突然对身边人痛下杀手。能够来到这里的自然都是武夫身份,可是对身边人毫无防备之下,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黑刀子进,红刀子出。 鲜血这一刻取之不完的在铸剑台的地沟中流动着,这八柄剑注定了要成为嗜血之剑。 暗道的门口处,手里拿着把竹扇不断扇风的诸葛秀,对身边于老头问道:“老于,你怎么不出去帮忙?听说外面还是有几个高手的,比如那个飞星宗的长老,还有那个...” “完全没那个必要,我要动手也是从这里出去以后。高轩他们如果连那几个小毛贼都解决不了,那后边的路还敢指望他们么?”于老头手里拎着个酒葫芦,自顾自地滋滋喝酒。 在他们身边就只剩下沈丽一个,其他人也都出去加入到战斗中。嗯...准确来说,外面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老于,你不是一直都用拳头打架的嘛。怎么外面还有你一把剑?你很会耍剑?”诸葛秀扭头问道。 “咳咳咳...”于老头被一口老酒呛得够呛,笑骂道:“老子都这把岁数了,跟谁耍贱?跟你啊!” “别!”诸葛秀赶紧挪动身体向沈丽靠拢,“老子不管多大岁数了,依然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你还是离我远的吧。” 沈丽脸上满是无奈,也跟着挪了挪身体。 “诸葛大人,我可不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您不用往我这儿边贴。” “哈哈哈...小沈你可真会开玩笑。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啊。”诸葛秀眉飞色舞,眼神中似乎... 沈丽感觉背后凉风嗖嗖,一步跨出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暗道。 “我还是出去杀人吧,在里面怕忍不住。” “哈哈哈...”于老头和诸葛秀放声大笑起来。 铸剑台上,如今已经陷入到一片混乱的厮杀中。孙钰也不知道该跟谁动手,连躲带闪地靠到了墙壁上,手里的剑都已经在颤抖。 现在她终于知道害怕了,拜剑山庄之下,居然是这样一个困兽斗的杀局,可是爹爹他们到底在哪呀? 忽然,一柄黑刃直接从身前刺了过来,孙钰吓得赶忙抬剑格挡。可对方速度实在太快,贴着她的剑就滑了过去,两人交错的瞬间,对方立即改变路数直接反手一个后刺而来。 孙钰如今已经避无可避,手中的剑还未能收回,身法又没有对方快,她只能硬着头皮打算避开要害挨上一刀,在找机会反杀。 “叮!” 关键时刻,身边又一道身影飞窜过来,剑身极其精准地在孙钰的衣服上划破挡住了刺来的黑刃。 “是自己人!” 那黑衣人正准备继续攻击,看到对方胳膊上的袖标,又听到他说了这句话,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继续冲进人群寻找目标。 “爹...”听到刚刚的声音后,孙钰已经无比的确定,眼前这个前来拯救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爹爹,孙连城。 孙连城摘下面具,拉着孙钰脱离战场,朝着暗道的方向跑去,有些气愤地说道:“叫你不要下来,你偏不听。一会儿给我好好在这边待着,不准在掺和。” “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和你解释,等出去以后,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的。”孙连城拉着孙钰来到暗道门口,先是将带有绣标的胳膊伸暗道的入口。 果然里面并没有直接一刀砍了他的胳膊,而且本来里面的人就没有刀。 “进来吧。” 孙连城并没有进去,而是把孙钰推了进去,然后再次冲杀回战场。 如今的战场分成了几大块儿,一些门派弟子多的汇聚到一起,相互照应。武道境界高的,都已经被盯上,各自为战。剩下的就是一些江湖散人,被单方面的屠杀着,无力的反抗着。 要说这里面是否有无辜之人?可能会有吧,毕竟有些年轻的弟子根本没参加过十五年前的战斗,更没参加过落幕城的巅峰之战。 可这又如何,既然各为其主,大家站姿不同的阵营内,就难免要兵戎相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既然选择了江湖,就要有随时可能被杀的觉悟。 夏正信,高轩,孙建元三人为一个小团体,他们三人常年都生活在一起,配合之默契简直就像是一个人。来回冲杀之下,很多门派小阵营都是被他们给破掉的。 甚至是刚刚天武阁两名七境的长老前来围杀三人,都被他们三人合力给杀掉。 剩下两个八境的武夫,都被缠住。一个是秦宏,一个是长春观的道号春虚的道长。这两个人被一名大胖子和一名长相普通的妇人给纠缠住,完全无法帮助他们门下的弟子。 胖子和妇人都是诸葛秀的贴身护卫,妇人是及贴心又贴身,不分昼夜。胖子则贴的比较远,负责体力活儿。 达哈巴,是当年诸葛秀在海边花钱购买的海外奴隶,当初的达哈巴就已经是个身体壮硕的想一座小山的家伙,可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海盗给擒住,辗转之下被诸葛秀收留。 这么多年过去,这家伙在诸葛秀的帮助下,已经到了八境巅峰。虽然这么多年没少吃苦,风里雨里刀山火海都走过了,鬼门关都不知道趟过多少次。 可以说,他就是诸葛秀面前的一块人肉盾牌,想要杀诸葛秀,就必须先解决掉他。 贴身护卫兼暖床妾室的妇人,相貌普通身材普通,名娇娥。可这一身武道修行却一点都不普通,虽然无法为诸葛家开枝散叶,可保护自家老爷,那绝对没问题。 同样已经是八境的她,刚刚一个照面就宰掉了那个什么清幽观的堂主。水平实在不怎么样,和自己这样十几年死人堆里厮杀出来的境界,就是没法比。 “嗞嗞嗞...春虚道长,这身子骨儿看起来也挺虚的,叫奴家都不敢下手了。” 杀人之前,娇娥绝对是个温柔到让你融化的女人,话语软绵不说,连打声说话都不会,对诸葛先生那可是百依百顺。可只要让她沾上血,那就像个酒品不怎么好的人一样,完全变了个人。 “大齐余孽,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贫道就破例,哪怕你是个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老道长留着山羊胡子,从背后抽出佩剑,义正言辞仙风道骨。 可这位春虚道长似乎忘了点什么,当初如果不是至缘真人跟大齐皇帝提了那么一嘴。他还不知道在哪儿面朝黄土背朝天呢,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两说,还有脸在这儿义正言辞。 “忘恩负义的东西,不配在这儿吹牛皮。”妇人冷哼一声,身体急掠而出。她的武器比较特殊,是一条丝带。 可别小看了这套丝带,这可是她的师门一脉单传下来的独门武器。当世只有一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更是杀人不沾血。 “受死!” 老道士也不含糊,提剑迎敌而上。 第一卷 出山 第七十九章黄雀在后 两个八境武夫的全力一击,即便他们竭力控制真气的外溢,依旧对整个铸剑台造成了不可避免的破坏。 不过今日一战后,拜剑山庄早就做好了放弃家园的准备。哪怕现在山体崩塌,沈啸也不会在意。因为今日之战,注定了会名流千古,他拜剑山庄无怨无悔。 “轰!” 两人碰撞,直接冲向铸剑台的顶部,强大的剑气被柔软的白色丝带如切豆腐般劈开。原本该是最柔弱的丝带,在这一刻反而变成了老道士剑气的克星。 随着妇人优美如跳舞般的动作,丝带在空中飘荡,带起阵阵清风拂面,有些飘向头顶,有些像下发拂去。 “散!”只听沈啸对着战斗中的拜剑山庄弟子和齐羽卫众人吼了一声,大家居然在这一刻同时放弃攻击躲闪出去。 与之对敌的人,有些反应也是迅速,立即脱离战圈向四下躲闪开去。可有些傻子还以为自己武功高强,正欲乘胜追击呢。天空之上凌乱的剑气被丝带裹挟着朝下方就甩了过来。 破开剑气并不是妇人娇娥的杀招,她这招裹挟剑气借招杀招才是丝带的强大之处。 随着下方连连的惨叫声,老道士的剑气如冬日寒峭的雪花,飘落之下,所过之处,鲜血飞溅。 另一边再次冲向大汉达哈巴的秦宏,手中的剑像是玩具一般,竟是直接被达哈巴徒手折断,身体更是被一巴掌拍向地面,直接砸在了老道士的剑气中心,身体直接被霸道的剑气割裂得满身伤痕。 “好一个恶毒妇人,贫道今日就为民除害!” “哼!明明是你的剑气杀害了他们,却还要自喻清高!若不是你的剑气恶毒,他们又怎会遭此毒手!” 原来,下方被剑气所伤之人,身体好像被瘟疫席卷般,伤口处开始大面积的溃烂,显然是剑身之上已被沁毒。而且下方的人似乎并未注意到,空着老道士为什么手里会有剑呢? 还有那秦宏,手里的剑又是从何而来? 秦宏之剑,剑身略短,剑鞘就紧紧贴在他的脊柱上。明面上他的背后背着一柄剑,却是可以示人之剑。而背后贴着的剑却并不会轻易示人。凡是见过他背后之剑的人,都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 可是今天,他不得不展露出这把剑,结果还被达哈巴一拳给打断了。 至于老道士,腰间的腰带就是剑鞘,在剑鞘之内确实隐藏着剧毒,平时剑身就在剧毒之中浸泡着。也可以说,见过老道士出剑的人,都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 “好阴险的手段!” “纳命来!”老道士面目狰狞,怒吼一声,朝着妇人再次冲了过去。 凌空虚踏一步,老道士眼神中露出狠毒的怨恨,一剑直刺而出,排山倒海的剑气夹杂着猛烈的剧毒就朝着妇人袭去。此次的剑气之中,隐藏着一根根细密的银针,这是老道士身上隐藏最深的手段之一。 只要被银针刺破皮肤,剧毒就会发挥作用。哪怕对方是八境高手,在剧毒影响之下,哪怕只有短暂的盏茶功夫,老道士亦有足够的信心将敌人斩杀。 天泽王朝赫赫有名的春虚道长,不过就是个只会施毒偷袭的奸诈小人而已。 一招鲜,吃遍天。他这一手毒剑,毒针不知杀死多少江湖侠客。只要与之为敌,皆死于他的毒下。 妇人不慌不忙,身体倒退而走,身前丝带如晶莹如雪,如长蛇走龙般在身前搅动着,银针被一颗颗打散落下,霸道的剑气如陷入泥沼,变得缓慢停滞,在被丝带搅动着四散破碎。 “老阴狗!吃我一拳!” 就在老道士准备绕行偷袭时,身体才刚刚隐没黑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吓得老道士头也不回地双脚蹬墙,开始向下坠去。 可他没想到,那开起来肥头大耳体壮无脑的家伙,居然只是虚张声势。自己这一坠落,正好落在他的眼前。 “嘭!” “噗...” 达哈巴嘴角挑起,铁锤般的拳头像个小山似的撞在老道士的胸口,即便老道士已经屏气全力防御,依旧被打得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这时娇娥甩动丝带,数十根银针如雨,从上斜刺过来,力道之大直接没入到老道士被破防的身体中。 噗通... 老道士重重摔在了秦宏的身旁,嘴里再次喷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紫色,他骇然的抬起手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自己制的毒,自己知道厉害。 现在不吃解药,怕是用不上一炷香,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得化成血水。 倒在他身旁的秦宏看到老道士手里的瓷瓶后,本来已经奄奄一息,却突然爆发出死前最后的意志,爬起来飞窜过去夺下瓷瓶。 “找死!”老道士怒火燃烧,这可是他最后的救命药,手中一剑刺出,直接把秦宏给挑了起来,伸手抓住秦宏的胳膊想要将瓷瓶在抢回来。 秦宏也是发起狠来,手掌用力,竟是直接捏碎了瓷瓶,腹部也在这时被老道士一剑剖开。狠毒的秦宏忍着剧痛,惨叫一声,将死之际,他的另一只手双指并拢如剑,噗嗤刺进了老道士的脖子里。 红色的药丸散落一地,两人也都摔倒在了药丸旁,奄奄一息的两人还不忘想要把药丸塞进自己的嘴里。 可解药虽然可以解毒,却无法填补他们身体上致命的伤口! 达哈巴站在两人面前,娇娥也已经从天空落下,站在老道士的脚后。 铸剑台内,刺鼻的鲜血让人作呕。满地的残尸,血流成河。此时此刻,两方人马泾渭分明,安静的大厅内就只有火焰中融入血液后,发出的滋滋声。 娇娥扭头看向那些江湖人士,嘴角挑起妩媚而渗人的笑容,缓缓吐出三个字,“接着杀!” ......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下边到底在干什么?” 黑丫趴在窗口处,和冉翎一起望着空荡荡的广场。刚刚她们看到沈跃麟带着孙钰离开的。难道还有其他通道可以进入地下? 确实还有其他通道可以进入,只不过这条通道,只有沈家人才知道。 沈跃麟带着孙钰绕道广场之上的假山后,本打算等大门彻底关闭,在将孙钰送回房间,他独自前往铸剑台的。没想到孙钰也不是傻子,跟着他来到假山后,直接问道:“沈公子,是不想让我下去么?” “啊?”沈跃麟出奇的脸红起来,而且心跳开始加速,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 “我爹他下去了。”孙钰突然红着眼说道。 这下可让沈跃麟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孙钰楚楚可怜的模样,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好了。 “那个,我,我是...” “你能带我下去的是不是?” “我!”沈跃麟面露纠结。 孙钰含情脉脉的望着沈跃麟,抿着小嘴说道:“只要你愿意带我下去,我一定都听你的,不乱跑,只要能让我找到爹爹就行。” 仅是这一个表情,就让沈跃麟看的有些痴。 一见钟情,有时候就是一眼的事情。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愿挪开。 几乎是下意识,沈跃麟点了点头。 平时阅人无数的沈跃麟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仅仅一眼没眨,就被眼前少女给俘获了。居然鬼使神差的真的带着孙钰下去了铸剑台。 可俩人才下去,孙钰带上面具就钻进了人群中!沈跃麟甚至连叮嘱一句的机会都没有,这可着实把他给急坏了,因为孙钰没有特殊的绣标,很可能会被当成刺杀的对象,别无差别的攻击。 沈跃麟甚至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被个少女给骗了呢。 如今混乱的铸剑台,沈跃麟已经参与到厮杀之中,同时也在寻找着孙钰的身影。他却不知道,如果他听从父亲的话,和孙钰留在上面,就可以提前察觉到对方后续的埋伏,也就不会让拜剑山庄损失惨重。 无聊的张小白离开房间,一个人在瞎转悠。铸剑台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老张就在下面,来到广场石阶上,他有些期盼着能和老张见面,让他看看自己这些时日的进步。 正得意的想着,身后突然传来危险的气息。 张小白赶忙躲藏起来,只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对面的甬道中那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那个实力深不可测的护卫。 玄天剑宗? “这么久都没能打开大门,怕是里面的行动已经失败。都埋伏起来吧,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向公子,你这样说,意思是不是我门下弟子可能...” 向俊奕面色一冷,沉声道:“佟掌门,你们下的弟子是身先士卒,而且里面又不只是你门下弟子,还有诸位各门派的长老和弟子。我浮林剑宗弟子更是首当其冲,负责最危险的事情。” “现在,想给他们报仇,那就埋伏好。等里面的人出来,我们一起杀过去!” 刚刚开口的崆峒派掌门面色阴沉,他明知道是玄天剑宗拿自己的弟子当炮灰,可那又如何?正如向俊奕所言,下边同样有其他门派的弟子。 “好,听从向公子调遣。” “感谢佟掌门的理解和支持,那么大家就各自准备吧。”向俊奕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 在他身后的魏晟开口问道:“少主,需不需要将这周围房间检查一下?” “没那个必要,反正谁也逃不了。”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章真是该死 柳文川坐在一楼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月婵被他放在身前。张小白说沈丽是于老头的手下,既然她在,那么于老头肯定也在。时隔多日再见,不知于老头看到自己如今的境界,会不会赞美地说上几句呢。 嘴角挑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手掌下意识摩挲着月婵刀鞘。这几日,他一直在偷偷钻研着老宦临别时传授给自己的功法。同样是一个刀谱,只不过内容很生涩难懂。 当初老宦说基础刀法大成方可修炼,当时三境的自己不知道到底如何算是基础刀法大成。现在却深有体会,原来自己还差了很多。 基础刀法,看似简单。 就好像当初老于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练刀也是一样,基础刀法追求的就是一个快字,招式简单,没有那么多诡异莫测的变化,可出刀在于快。无论遇到何等强敌,一刀斩之。 出刀式,收刀式。就好比书读万遍其义自现的意思,练习的是气势,和心境。就算敌人是九境武夫,亦敢出刀。气势要立于不败之地,心境要勇往无前。 心境所致,柳文川手握住刀柄,耳旁传来响声,他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左手握刀鞘置于身侧,右手握刀柄出刀斜挑。 张小白急匆匆从外面刚跑进来,心中突然一震,丝毫不犹豫地向侧面狼狈躲闪开去! “嗖!” 金色刀光从他的进门的位置一闪而逝! “干嘛!想杀人啊!”张小白吓得头发差点没竖起来,背脊更是冒出冷汗。 刚才那一刀,如若不是柳文川故意慢了半拍,怕是自己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可言,而且就算有反应,能否挡得住都不敢说! 柳文川睁开眼,金色的光芒在他的眼眸中一抹而逝。 “慌慌张张的干嘛?见鬼啦?” “鬼?比鬼还吓人,赶紧藏起来,外面来了一大批江湖高手,准备在广场打伏击,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 不等张小白说完,黑丫和冉翎已经从二楼跑了下来。 四目相对,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疑惑和惊恐。 “怎,怎么回事?”冉翎的声音有些颤抖。 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江湖高手,搁谁都会害怕,而且看起来就是气势汹汹在那准备大开杀戒的。 张小白和柳文川对视一眼,张小白问:“怎么办?” 黑丫和冉翎可能不知道下边的人是谁,但他们俩却清楚无比,这些个江湖高手摆明了就是奔着于老头和张裁缝他们。当然,现在的柳文川和张小白还不知道诸葛秀的存在。 原大齐王朝三大国柱,齐十一、诸葛秀、杨远征。 齐十一带着齐羽卫护送齐羽一路逃亡,诸葛秀则带着杨门家眷蛰伏,唯有杨家家主镇国大将军杨远征,带着杨门忠烈战死。 “还能怎么办,想办法通知他们。”柳文川小声说道。 张小白咧着嘴,伸手指向外面,“就这...咋通知?” 大门都关上了,怎么通知?总不能等大门打开之后,在那些埋伏的江湖高手眼皮子底下,跳出来大吼一声“有埋伏!” 黑丫和冉翎是一脸的疑惑,因为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干嘛的,难道是为了抢剑?可是山下的拜剑山庄弟子都哪去了,难道这里就没人看守了么? 柳文川和张小白同样是一团乱麻,外面危机四伏,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是一无所知。但可以肯定的就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人一定是来围剿的。 “黑丫和冉翎就老实待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小白,一会儿大门打开,我们俩分头行动,一个人跑出去吸引目光,一个人去广场通风报信。” 听了柳文川的安排,张小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横竖都是个死啊! “你选!”柳文川表情严肃。 张小白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下去,认证思考了两秒,“我去广场!” “你确定?” “确,确定吧。” 张小白喉咙滚动,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立即分头行动,你去找个合适的位置等门开。我去下山的入口,吸引他们的目光。” 说完,柳文川拿着月婵就要离开。张小白赶忙伸手拉住他,“等一下。” “干嘛?”柳文川不耐烦地问道。 张小白咧嘴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少爷。我,我就是想和您说最后一句话,保重!” “嗯,保重!”柳文川点了点头,转头率先离开。 黑丫和冉翎茫然地看着两人,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冉翎本来是想脱离风雪观才被黑丫忽悠的上了贼船,现在看看似乎跟着他们一样摆脱不了危险。 心里憋屈不已,有种想哭的冲动。 “张小白,你们都走了,我们俩怎么办?”黑丫撇着小嘴,想要哭的样子。 伸手摸了摸黑丫的小脑袋,张小白笑道:“你们俩就好好在这儿待着,只要不出去就没人会来杀你们。躲起来,等一切都过去在离开。” “张小白!” “有缘再见。”最后留给黑丫一个笑容,张小白助跑两步,飞身跃上墙头,然后顺着墙头悄悄爬上了屋顶,随后消失在黑丫的视线里。 如今的铸剑台内,已经杀得血流一片,原本进来的就没几个超过六境的武夫,所以很快就都成了地上的尸体。拜剑山庄的刺客们也损失惨重。 沈啸和沈跃麟聚集到一块儿,诸葛秀和于老头带着孙钰也从暗道中走了出来。 “诸位!辛苦了!”诸葛秀对着众人抱拳。 “诸葛先生,玄天剑宗已经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让犬子带着你们走另外的出口,我带着拜剑山庄的弟子从大门出去,吸引他们的目光...” “老沈!”于老头打断沈啸的话,笑着说:“拜剑山庄此役,本就是为了让天泽王朝的江湖割肉。老夫若是让你一个人出去顶,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可是...” “别可是了,我虽然要留在诸葛老头儿身边,但是我身后还有沈丽他们几个。都会跟着你一起!” 沈丽和高轩等人无奈的白了一眼猥琐的老于头,既然你不打算冲锋陷阵,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干嘛嘞? 经过一番商榷后,诸葛秀和于老头肯定必须从正面出现。否则外面那么多的江湖高手,岂不是会很失望。孙连城和孙连海,要带着孙钰和沈跃麟从暗道离开。 拜剑山庄经此一战,怕是无法在天泽王朝立足了,但拜剑山庄不能全部战死在这里,需要留下火种。 “爹!我和您一起留下,弟弟和妹妹他们不是都在拜剑城外等着...”沈跃麟不愿离开,他焦急的说道。 可沈啸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欣慰,“你弟弟妹妹们根本不懂我们拜剑山庄的铸剑技术,而你却都懂。未来拜剑山庄重建,就都要靠你了懂么?必须给我活着!” “爹!”沈跃麟眼含水雾,依依不舍。 “孙兄弟,犬子就交给你了。” “沈庄主客气,就算我死,也定会保侄儿周全。”孙连城重重抱拳。 拜剑山庄有此气魄,为了完成大业,甚至不惜放弃近千年的祖业祖宅。他孙连城为保护沈家后人,又有何不可牺牲的。况且整个孙家镖局遍布天下五洲,还有什么可怕的。 “诸位!齐十一那个老宦官,不听劝。非要身先士卒,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今日这八柄剑,就代表着我们大齐子弟不屈的意志!” “誓死不屈!” “匡扶大齐!” “誓死不屈!” ...... 广场之上,大门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整个山体似乎都在跟着震动。在广场的周围台阶之上,江湖各路高手已经埋伏依旧,听到声音后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铸剑台之内很可能走出来的是诸葛秀,一个全天下江湖都在通缉的人。只要能抓住他,就可以得到天泽王朝的礼遇,甚至是和玄天剑宗搭上关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江湖人在江湖,有些人是为了浊酒一壶,行侠仗义,而有些人则是追逐名与利。 “门开了!” 向俊奕收起折扇,从椅子上站起身,透过窗户看着那扇门。 “开了...” 躲在房顶的张小白倚靠和柳文川一起学来的那个隐匿真气的方法,屏住呼吸等着随时发出信号。 柳文川则默然的抬起头,看了看广场的方向。从靠近石阶的位置站起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柳文川知道这就是自己当下该做的事情。 “什么人?” “嗯?” 正巧,刘文川刚刚来到石阶处,另一边房间里的向俊奕也同样走了出来。四目相对,柳文川嘴角挑起,而向俊奕则眉头蹙气,心里莫名生出烦躁。 “杀了他!”冷冰冰的三个字从向俊奕的嘴里蹦出来。 不需要身后护卫动手,埋伏在路边的武夫已经冲了出去,手中武器直朝柳文川的胸膛刺去。 对方速度很快,最少也是个四境中期的武夫。武器是一把纤细的长剑,所躲藏的位置也即为隐秘,毫无破绽。若不是柳文川距离他有些远,恐怕这一击之下,柳文川已经被刺穿了胸膛。 正是因为隔着石阶的距离,所以对方在越过石阶之后,还需要有一段缓冲。 纤细的剑身之上附着着淡淡的黑气,对方根本没把柳文川放在眼里。一个连真气都很稀薄的家伙,最多不过三境而,杀他不过就是一剑的事儿。 然而,就在男子以为自己的剑将要刺穿柳文川胸膛时。默默站着的柳文川握着刀柄的右手,倏然出刀。 “噗嗤!” 内敛的金光自刀身一闪而逝,而面前的男子已经难以置信的停了下来,手中剑尖距离柳文川很近。如果从向俊奕的方向来看,二人的身影重叠,看起来像是柳文川的胸膛已被刺穿。 可柳文川的身影缓缓站直,手中拖着月婵。他身前的武夫,应声倒地。 向俊奕眼神冰冷,阴鹜的盯着柳文川。 这个突然出来搅局的家伙,真是该死!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一章惊艳 向俊奕和柳文川隔着横向的台阶遥遥相望,彼此眼神中的杀意丝毫不掩饰。 别看柳文川平时话少,可对见过的人遇到的事儿他都记在心里。这个家伙就是在大街上险些被小白撞的公子,玄天剑宗下宗的少主。 他这毫无花俏的一刀,让潜伏在对面的武夫也都是一怔。因为潜伏在这附近的人,最少也是四境中期武者,广场上更是有六境、七境、八境。 这一个看起来就只有三境的家伙,居然轻松一刀斩杀了四境武夫? “还愣着干什么,解决他。”向俊奕冷声说道。 这时候,广场上的大门已经彻底打开。广场上哪怕已经有人感受到这边的真气波动,却依旧全神贯注的盯着大门。 因为他们此行的目标,是里面走出来的人。 躲在房顶的张小白大气都不敢喘,实在是周围的气息都太过恐怖。可眼下形势所迫,他必须要给里面的人发出信号才行。按照如今的距离,让剪刀飞跃整个广场怕是不太现实。 自己跳出去? 估摸着刚露出来个脑袋就得被乱刀砍死。 咋个办,咋个办? 这会儿的他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急也没用,里面的人必然会出来,总不能一直躲在下面。他想要给众人提个醒,那就得跳出去暴露。 妈的!豁出去了! 经过一番挣扎和纠结之后,张小白从房顶站了起来,目测了一下和大门的距离后,两把剪刀从腰间拔出,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真气运转起来,朝着广场方向猛然投掷出去。 躲在广场角落的一名男子眼神刹那间凌厉地看向张小白的方向,手中一枚飞刀激射而出,精准的击中天空的剪刀。 张小白此时也感受到了对方强大气息的锁定,故作镇定的看着两把剪刀。两剪刀分开,一柄击中了左侧的石柱,弹射间再次朝着大门的方向飞去。 而剩下的一把则击中地面后,像个皮球似的又弹了起来。在张小白真气精准的控制下,继续朝着大门的方向冲去。 这可是相当于他的本命武器,失去双剪的张小白就像是被断了两只手。所以他现在的行为,等于是自断双臂的在为地下铸剑台的众人传递信号。 那个躲在暗处的男子冷哼一声,一柄飞刀直接朝着张小白的方向抛射而来,同时又是两柄飞刀拦截剪刀。 眼看飞刀袭来,张小白吓得一缩脖子,直接从楼顶狼狈跳下。飞刀笔直一线速度奇快,饶是张小白快速闪避,依旧被飞刀擦着头皮过去,在脑门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还不算完,他的身体从房顶下滑,刚躲开第一把飞刀,第二把已经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着。速度恰到好处,按照轨迹的行进,正是刺向他脖子。 张小白心头一紧,顾不得太多,直接用出了偷学而来的躲闪功法。正是柳文川在当初杀死小环时得到的,逍遥派的脚下功夫。只见张小白左脚为支点,右手在瓦片上拍了一下,下滑的身体直接横向平移开去,堪堪躲开了致命的飞刀。 而广场之上,他的剪刀已经再次改变方向,两把剪刀像是配合默契一般,撞在了一块儿。一把直接朝着地面插去,而另一把则划过一道弧度继续朝着大门冲去。 “好强的控制力!”刚刚使用飞刀的男子都不禁感叹一声。 剪刀经过三次的碰撞,不但力道没有被卸掉,反而是加速冲向了大门。 这已经在男子的意料之外,如果说在天泽王朝能够敢以暗器飞刀自傲的,也就只有他,飞刀门门主徐浩然。 可是今天,他不得不承认,败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 那把剪刀他已经无法在阻拦,即便在出飞刀阻拦,可动静一样会被楼梯口可能出来的人发现。那么他们这个精心布控的埋伏,也就失去了意义。 毕竟埋伏就是为了出其不意的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提前被对方知晓,也就没什么措手不及可言了。 果不其然,剪刀划过一道弧度之后,直接落向了楼梯里。 这突如其来的剪刀,被走在楼梯最前头的老张一把抓住。看到这把熟悉的剪刀,他的心神有些震荡,在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句小白这个傻死,却又倍感欣慰,自己不是养了一头贪生怕死的白眼狼。 “哟!这不是小白的剪刀嘛。”沈丽似笑非笑地站在老张的身边。 老张瞥了她一眼,“咋的,你想当他后娘啊?这么惦记。” 沈丽被噎的不行,狠狠剜了一眼张裁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既然已经暴露,徐浩然率先站起身来。其实他身为飞刀门的一门之主,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蹲着埋伏,确实有点跌份儿。这样也好,可以堂堂正正的与对方厮杀。 至于房顶那个小子,他当然不会自降身份的去截杀,跌份儿。 随着他的起身,不远处第二个站起身的是手持拂尘的清幽观观主峨眉,在她的身旁是天涯阁的阁主。随后,长春观、飞星宗、天武阁、雨萃坊... 二十多位各门派高手,以及他们的门派弟子从各个方向跃身来到广场之上。 大门内,沈丽和张裁缝身边站着高轩和夏正信四个人鱼贯而出,站在了最前方。跟在他们身后的于老头和诸葛秀,随后才是拜剑山庄的一众人。 他们将诸葛秀守护在最中央的位置,一起面对着天泽王朝的大半个江湖。 “哈哈哈...诸葛老儿,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 这个跳出来说话的家伙名筑琼,是千幻宗的长老,也是天泽王朝的供奉之一。如果那时候他也跟着时功夫一起出海,恐怕这会儿也就没有嚣张的机会。 这个人诸葛秀认识,当初千幻宗和他们诸葛家还是有些来往的。筑琼不过就是个末等长老,还是靠着年纪辈分混上去的,要说有什么真才实学,这十五年来倒是磕磕绊绊也到了八境巅峰。 “筑琼,千幻宗这次是不是死伤得太过惨重了?怎么好意思把你放出来?”诸葛秀微笑地问道。 气氛一下被烘托了起来,沈丽率先扑哧笑出了声,其他拜剑山庄的弟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笑得那么的...视死如归。 筑琼脸色铁青,恶狠狠地说道:“好!很好!拜剑山庄勾结大齐余孽,在场之人,格杀勿论!” 沈啸上前一步,对筑琼嘲讽道:“大家又不是瞎子,废话就少说吧。况且,谁杀谁,还说不定呢。” 广场之上,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这一次,可不像铸剑台里那般,是一边倒的屠杀了。聚集在此的二十几个门派高手,有些是一派之主,有些是高高在上的长老,就算是弟子,那也是精英中的精英。 张裁缝在诡异的气氛之下,缓缓踱步走了出来。广场对面的众人都是下意识握紧手中武器,可张裁缝不过就是蹲下身捡起了另一把剪刀。眉头慢慢拧了起来,眼神冰冷的看向飞刀门的门主徐浩然。 感受到张裁缝的目光,徐浩然冷笑道:“你认识使用剪刀的少年?” “你杀了他?”张裁缝反问。 徐浩然在江湖上好歹也是个有名望的‘侠客’,自然不屑说违心的话,他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这少年很厉害,我没能杀了他。” “那就是伤了他?”张裁缝的声音更冰冷了几分。 第一刀飞过去,徐浩然感觉上是伤到了张小白的,所以他点了点头。 这时候张裁缝嘴角抽动了两下,抬起手中剪刀指着徐浩然,“出来,打一架,生死自负。” “喔...你惨啦!张裁缝生气啦!”沈丽惊呼的也跳了出来,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可徐浩然却很是疑惑,对方明明就只有七境而已,自己可是八境巅峰,难道还会怕他不成?压制住心中的疑惑,他向前走出两步,对着张裁缝勾了勾手指,“来!” 远处,重新爬上房顶的张小白感动的泪流满面,头一次见到张裁缝这么维护自己,这才有点当爹的样子嘛。抽了抽鼻子,随便将鼻涕抹在袖子上,他就这么傻呵呵的坐在房顶上观战。 石阶处,柳文川一人面对两名四境武夫,深吸一口气双手握着月婵,感受着月华之气的沁染,这一刻他的心无比的平静。索性只是两个四境的武夫,并没有五境以上的过来插手,倒是可以让自己放开手脚借此机会好好练练。 只有经历生死的磨砺,才算是在很正的历练。 对面两人,一人是用剑一人用刀。分别从左右攻击而来,柳文川脚下步法诡异多变,月婵格挡,身形如水,让令人毫无破绽可攻。几十招过后,气灌全身的他,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这套逍遥派的步法,让柳文川和张小白受益匪浅。 右侧一刀自上劈来,人和刀在空中仿佛融为一体,如一道山岳压顶而下。柳文川横刀格挡,双腿稳扎马步,竟是被对方直接压的身体再度下沉,而剑客趁机绕过持刀男子,刁钻的一剑正好是柳文川视线的死角。 可柳文川似乎早已预判到,嘴角挑起冷笑,左腿回收,双臂依旧稳稳持刀,身体竟是直接在地上绕了个半圈,让那剑客一剑刺空。 如果有人见过刚刚张小白的动作,一定会发现他们俩这一步伐如出一辙,这是逍遥派步法之中的第二招,圆锥步。 躲闪开对方一剑,三人的位置便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滞,刀客的刀被架着,柳文川的月婵在格挡,刺客的剑招刚出未收。柳文川虽然躲开了对方的一剑,可身体拧转之下,看似很快就要失去平衡倒地。 如此的话,剑客只需要剑尖横扫,再刺向柳文川的胸膛。月婵无法在格挡,刀客随着剑客一样横扫想柳文川的脑袋。两人如果同时击中,柳文川必死无疑! 一切预判三人都能想到,也是眨眼的功夫就如此发生了。 可柳文川也不是傻子,既然敢用这种方式躲闪,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置之死地呢? 基础刀法不出自已,每一招一式都是杀敌之技。面对两名同境的敌人,大家体内真气相差不多,剑气,罡气都在可控之内。一对二的情况之下,他就需要自己制造机会。 一击,必杀! 剑光与刀光同时袭来,柳文川身体几乎要和地面持平,看起来他很快就要狼狈的摔倒在地。然而,月婵回收的是霎那,柳文川右脚在地上猛然登出,他的身体瞬间向后划出,左脚在地上轻点,整个人直接站立而起,应敌而上,月婵上挑横切。 三人身体交错而过,血光在仨人身前喷射而出。 月婵之上,红色的血液并未滴落,而是渐渐的,被刀身所吸收。 原本目光在关注广场上七境和八境对决的向俊奕,只是随便瞥了一眼这边,却愣是没能把脑袋转回去!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柳文川,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己又错过了什么?一刀,难道解决了两个人。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妖孽?脑袋里一连串蹦出莱多个问号。 向俊奕第一次因为柳文川而震惊,无比!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二章一剑之威 柳文川手握月婵,刀尖向前所指,正是向俊奕! 随着他这一动作,磅礴的真气在体内开始沸腾起来。他亦不在隐藏实力,一身气息暴涨,从三境直接跨境而上,一路越攀升至四境中期。 魏晟眉头微皱,沉声道:“少主,我去解决他。” 一个四境的武夫而已,对于魏晟来说,就好比抬起手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面对柳文川这么赤果果的挑衅,如果是向俊奕只差一境的武夫出手倒是无所。 可魏晟出手就难免有些欺负人。武夫之间一境之差,生死相向都没什么。可如果是两境以上的差距,就好像现在魏晟去杀掉柳文川,杀了他只会让人笑话以大欺小,落人口实。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通常情况下武夫两境之上差都不会生死相搏,江湖前辈教晚辈做人的道理很正常。只要不是打杀了,就不算坏规矩。 眼前柳文川这种行为,摆明了是要送死的,杀了也就杀了,向俊奕却抬起手阻止了魏晟。 “一个四境的跳梁小丑而已。大局为重,有本事就让他冲过来好了。”向俊奕嘴角露出一抹不屑之色,目光从柳文川的身上移走向广场方向。 虽然相隔不过数米远的石阶,可守护在向俊奕身边的不只是有魏晟。还有四名五境武夫和两名六境武夫,这些人都是浮林剑宗的弟子。 柳文川想要突破他们冲到向俊奕的身边,除非他的境界在暴涨到五境巅峰。 摆了个造型,挑衅一番后。见那向俊奕居然如此沉得住气,柳文川不免心中有些无趣。 广场那边既然已经打起来,他当然也没必要傻乎乎的去冲阵送死。如果刚刚魏晟真的冲过来杀自己,他都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现在就只等广场那边的战斗有个结果了。 对于于老头的实力,他一点都不担心,以前没行走过江湖,并不知道于老头到底有多厉害。可经历过以后,他在心里便越发的佩服于老头,感情这老家伙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实力强大的有点吓人啊。 那么,广场上无论怎么打,他都不觉得于老头会有危险。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四个人要怎么逃出去? 一旦广场上的形势利于己方,恐怕玄天剑宗下宗的那个什么少主,就得想办法逃跑了。那么自己就是最后一道屏障,必须想尽办法把这个高高在上的少主留下。 至于拦不拦得住,不死就行。 广场之上,剪刀飞刀已经展开了激烈的碰撞,光影穿梭,真气流转,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移动中的张裁缝,真气已经崔动到极致,每一次的攻击都极为刁钻凶悍,剪刀带着残影,破开一柄柄袭来的飞刀。 同样是以真气控制剪刀攻击,张小白的速度和控制力简直就是婴儿学步般。可即便张裁缝攻击凌厉,控制力强悍。 他和对手还是相差了一境,飞刀门门主徐浩然成名已久,八境巅峰的实力可不是靠药物堆起来的。这位门主是货真价实的八境巅峰。 两把飞刀再次脱手而出,其上包裹着金色的真气外衣,破空而去。徐浩然身体在广场上快速移动,寻找着下一次必杀之机。 张裁缝这边,张小白那两把被击飞的剪刀还未能飞回。眼看飞刀已经袭来,无奈之下他只能拿出自己的剪刀,一把比张小白剪刀要大上一号的漆黑剪刀。 剪刀在从他的手里飞出时,在空中居然直接分成了两半,同时对轰向空中的飞刀。 强悍的真气碰撞,在空中发出一声爆鸣,火花四溅之下,广场之上一根石柱直接被乱流切割,飞刀激射进石柱之中,整根石柱直接爆开,半截石柱朝着下方的人群就砸了过去。 于老头随便挥手,一拳轰去,将半截石柱直接打的粉碎。 碎石纷飞,烟尘四起。 然而下一秒,于老头和张裁缝同时皱眉,因为一柄飞刀在被击飞之后,竟然在空中转了个圈,不仅未失去控制,反而光芒更胜,直接锁定了中央位置的诸葛秀。 现学现卖。 在和张裁缝战斗之前,徐浩然根本没想过利用撞击来改变飞刀的运行轨迹。这一招,可以说完全是从张裁缝的手法中领悟出来的。 “杀!” 就在于老头等人的目光都放下飞刀之上时,筑琼突然发起攻击命令。 “卑鄙!”沈丽怒骂了一声。 她身边的夏正信冷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四面八方的江湖人士同时朝着大门方向发起攻击。拜剑山庄的弟子们早有准备,沈啸上前一步,外围弟子们同时抬起右臂,将众人保护在中央。 “准备!” 机括声在拜剑山庄弟子的手臂上响起,眼看着对面的敌人越来越近,甚至有人已经跃身而起打算直接从空中杀进来。 “放!”在沈啸一声令下。 噗噗噗噗.... 拜剑山庄弟子的袖子里,同时发射出两枚黑色袖箭,力道之大,甚至让操控者们的身体都跟着向后震动的退了一步。 即便冲杀上来的江湖人士们早有准备,仍是没想到这袖箭威力会有如此之大,只是触碰的瞬间,血雾从四面迸溅而起,有些人更是直接被两只袖箭带着倒飞回去。 实力五境之下的武夫直接被速度极快的袖箭给穿透,巨大的杀伤力带着武夫的身躯直接倒飞回去,倒在地上时已是生机消逝。 五境之上者,大意的人一样被袖箭射杀,有些人虽然堪堪挡住了袖箭,依旧受伤不轻。 “杀!” 这一波的袭杀,让对方的战阵立即变得骚乱起来,一小波人瞬间倒在血泊中,这冲击力让冲杀的人忌惮无比。 沈啸眼神中精光四射,再次大吼一声,带着人率先冲杀上去,沈丽几人也都纷纷冲上去与对方厮杀起来。 广场之上立即变得混乱,喊杀声冲天响,五颜六色的真气碰撞在一次,像是烟花般绚烂的绽放。 只不过,这样的绚烂之下,却是残酷与血腥。 “杀!”筑琼短暂震惊之后,眼底一抹狠色闪过,直接朝着诸葛秀的方向就冲了过去。所过之处,随手将拜剑山庄的弟子斩杀。 感受到直逼而来的气息,于老头眉头竖起。这个没有武德的老家伙,半只脚九境了居然还杀些低境界的武者。 以前就觉得他人品不行,结果老了还是这副德行。真是该死! 筑琼转瞬而至,一剑化三搅动的空间光影扭曲,三剑更是分别从三个方向朝着诸葛秀面门刺来,看起来就像这个筑琼有一身化三,三头六臂同时袭来,其实展现凌厉而磅礴,所过之处左右之人纷纷避让。 “死!”筑琼满含愤怒的一个字,就像是天神的审判,即将落在诸葛秀的身上。 然而,诸葛秀依旧手持折扇,面带微笑,白发被劲风吹动着向后飞舞着,眼神中却未露出丝毫的怯畏之色。 因为他坚信,身旁的于老头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到分毫的伤害。 事实上,正如他所想! 于老头看都不看左右的光影筑琼,嘴角挑起嘲讽的嗤笑,背负的手中正握着一柄剑,正是之前铸剑台被预约的四柄剑之一,坤字剑炉中剑,名酒侍。 手腕翻转,剑身之上水光荡漾,就像是酒坛子里的酒水波光粼粼。只是随手挥出,拍苍蝇似的,毫无招式可言,但剑光却如瀑般朝着筑琼袭去。 庞大的剑气倾斜而下,筑琼却并未在意,剑身光芒再度强盛几分,竟是想一剑斩开于老头的剑幕。 “老于还会用剑?”站在石阶旁房顶的柳文川面露惊色,嘴里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然而接下来,与剑幕碰撞的筑琼告诉了他,于老头到底会不会用剑。 在筑琼的剑与剑幕碰撞的瞬间,筑琼面露骇然。他的一剑之威,就好似石沉大海般,根本未能破开于老头的剑幕。 自知自己可能托大了,筑琼赶忙将三分的剑气强行召唤,那两个袭向诸葛秀的剑气分身瞬间回归本体,他的嘴角处鲜血溢出,强行扭转招式让他体内的真气逆行。 可这才只是开始,因为剑幕之中,他的剑气只是触碰的霎那就被完全搅碎,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强行将体内各大窍穴的真气无节制的疯狂输出。 然而,于老头看似随意的一剑,剑幕就像个无底洞,如瀑般的剑气简直要将整个广场分开。筑琼落在剑幕中央,全身被剑气包裹着,他奋力的挣脱,可剑幕就好像带着腐蚀性,将他的剑身释放出的剑气全部给腐蚀掉了。 倾力输出的筑琼真气几近枯竭,他骇然的扭转身形,对着远处一名老者求救道:“邓兄救我!” 老者名邓优先,是倾城山庄的庄主。在众多围剿的武夫之中,他的实力和筑琼还有飞刀门门主徐浩然算是三大主力,如今正在和达哈巴交手中。 听到筑琼的呼救,老者如鹰般的眼眸横扫而过,干瘦的身躯灵巧的躲开了达哈巴重重的一拳,身体轻灵跃起,朝着筑琼的方向奔袭而来。 倾城山庄和筑琼关系匪浅,私下里有着很多生意上的往来。这次他能参与此次围剿,也是筑琼特地邀请才来。 要知道擒住诸葛秀或者杀死诸葛秀,天泽王朝必定会给予极为优厚的嘉奖。能和王朝挂钩,未来发展还怕没有门路? 早年江湖游历,江湖上曾有过一个名为铁三角的名号。专挑山中匪患下手,所过之处斩匪拔寨,让很多山贼土匪都闻风丧胆。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个铁三角是三个人,还是一个小势力。 他们神出鬼没,往往听到这个名字的山寨,都会被杀的片甲不留,山寨中的金银更是会被洗劫一空。 名义上这个铁三角是在为民除害,可实际上三人就是找了个捞偏门的门路。专挑一些弱的山寨下手,而且出手狠辣,无论是山寨的匪徒还是被掳掠上山的平民,他们都不会放过。 三年的时间,他们名声大噪,为了不暴露各自的身份给宗门引来麻烦,三人商议一番后便分了赃各自散去。 自此,铁三角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而这三个人就是筑琼和邓优先,还有一个人在几年前已经被人杀死。 达哈巴本就体型比较大,看起来很是笨拙。邓优先抓住这一缺陷,利用自己身法的灵巧,打斗的过程游刃有余。 虽然很轻松,可他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并未因此掉以轻心,几次抓准时机的攻击都击杀未果。他也变的更加小心谨慎起来,继续游走寻找机会。 没想到这时候筑琼发出呼救,无奈之下,他只能躲闪开达哈巴看似笨拙的攻击,朝着筑琼的方向冲来。 达哈巴转身伸手抓去,可邓优先实在太油滑,再次躲开他的攻击,继续冲向剑幕。 同样听到呼救的还有飞刀门的徐浩然,在和张裁缝的战斗中,他的飞刀已经伤到了张裁缝,正处于上风。 但现场的形势千变万化,如果筑琼被杀,怕是整个局面都会倾斜。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他们之中并没有九境强者,八境巅峰也就他们三人,必须要保持八境无损才可能扭转战局。 所以,筑琼的危机,他必须要前往支援。 两把飞刀逼退张裁缝后,徐浩然立即调转方向,直接三把飞刀朝着诸葛秀的方向攻去。 此处三大高手都朝着诸葛秀的方向发起进攻,七境的武夫不需要招呼,很有默契的就分出两个人与张裁缝和达哈巴缠斗起来。 三把飞刀劲气十足,在空中划过弧度分别从三方方向袭向诸葛秀。于老头抬起左手虚空一拳挥出。一道拳影轰向最快的飞刀,嘭然一声飞刀粉碎。 同时于老头扭转身形,斜向后再次递出一拳,一名六境武夫趁乱想要跟着飞刀一起偷袭,被他一拳打的胸口凹陷,喷出鲜血倒飞回去。武夫的身躯倒飞的路上又被飞刀穿透,飞刀也牢牢钉在了他的胸膛。 眼看最后一把飞刀已经近在眼前,于老头收回的左手瞬间来到诸葛秀的面前。 飞刀的劲气割伤了诸葛秀的额头,细密的血珠从皮肤渗出,而飞刀却在咫尺距离被于老头握在手里。 这时候邓优先已经来到剑幕之前,双拳平伸朝着剑幕就砸了上去! “轰!” 剑气荡漾,剑幕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邓优先伸手抓住筑琼的双腿,正欲把人从剑幕中拉出来。可于老头的冷笑声在这时响起。 “呵!老邓啊!等你好久了哦。”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三章拦路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身影。 邓优先惊恐的看着面前的于老头,记忆似乎被带到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大齐王朝监管齐洲江湖时期,齐羽卫暗字营主要负责监察,于老头是当时监察尉中最‘勤快’的一个。 铁三角在解散之初,邓优先与筑琼二人分别后,又想独自在干上一票。于是在大齐王朝边境的某个山头寻了个山寨,想独自下手。 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票,让他遇到了大齐王朝的监察尉于老头,而且差点就折在于老头的手上。如果不是有人为他求情,恐怕这会儿都没机会能和于老头在说上一句话。 当年于老头还不是一个老头,中年之姿的于老身后背剑,一身劲装。 邓优先夜潜山寨,一路杀人无声,在来到山寨的地牢时,看到的居然是十几个孩子,一时间心生恻隐。毕竟他这行当说白了就是从狼嘴里炝肉吃。 要是被人看到并记住自己,以后不仅是自己没法在江湖立足,就是宗门都会受到牵连。 犹豫不决间,听到旁边地牢里靠墙喝酒的一个‘村民’开口说道:“这位大侠,等你好久了哦。” 此人正是于老头,一剑破开牢房,朝着他就杀了过来。邓优先吓的连连后退,原因是对方剑气太吓人,所过之处连地牢的石墙之上都是道道剑痕。 二人一追一逃跑出地牢,邓优先最终不敌,被一剑险些斩断了腿,摔倒在地开始求饶。还直接把从山寨里抢来的金银都全数拿了出来,愿意以此买命。 可于老头一路追寻到这里,就是为了查一查这个江湖上疯传的铁三角到底是何人。 杀匪也算是一桩善事,为山下周边的平民百姓除害。可偏偏这三人不分好坏,一些占山为王的义匪,不劫掠百姓的山寨他们也照杀不误。 在于老头的逼问之下,邓优先说出了他们铁三角的三人。 而为邓优先求情之人,正是千幻宗的上任宗主。因为怀疑铁三角之一可能就是筑琼,所以千幻宗宗主亲至和于老头一起调查。 因为倾城山庄与千幻宗有莫大渊源,这才让邓优先保住一条命。而另外一个,也就成了铁三角的替死鬼。 没想到多年之后,拜剑山庄再度重逢! “你,你是...” “哼!当年饶你们两条狗命,今天还真就成了两条狗。那就留下吧!” “筑兄!你坑我?”邓优先双目欲裂,难以置信的看着筑琼。丢下一句话,邓优先已经顾不得其它,放开筑琼转身就要逃。 筑琼也是哑巴吃黄连,如今已深陷泥泞,他根本就不知道邓优先和于老头还曾有过往。更不知道,当年如果不是他师父求情,他恐怕都已经死在于老头的剑下了。 于老头再度冷哼一声,手中的飞刀直接被他一把抛回去。冲过来的徐浩然赶忙同时再次掷出两把飞刀,可于老头的力道之大,飞刀更像是一颗硕大的拳头,周围真气鼓动,所过之处空气都变得扭曲。 徐浩然的两把飞刀在撞上于老头的扔回来的飞刀之后,竟是直接化为粉碎!吓的他掉头就跑,在契机牵引之下,拳影居然直接追他而来。 又是一剑挥出! 剑幕倾泻而来,邓优先刚忙抬起双拳倾力一击砸向身前的剑幕。 轰! “噗...” 剑幕之强横,就好似天上下了一场剑雨,万剑齐落而下,所过之处剑气纵横。邓优先的拳罡撞在剑气之上,竟并非之前那般撕开剑幕,而是被剑气裹挟反噬,剑气直接将他的拳罡斩碎,同时剑气冲进他的身体窍穴,开始肆意狂虐起来。 两到剑幕交错,将两个八境巅峰的武夫困在其中。 在整个广场之上,形成了一道极为壮观的景象,就算是身为于老头直属手下的夏正信都有些难以置信。于校尉什么时候还是一名剑客了? 而且这剑气,也太吓人了点。 以一己之力,直接掣肘三名八境巅峰强者。这已经超出了其他人的认知范畴,如今整个广场之上,厮杀异常惨烈的还是要数五境六境的武夫。 拜剑山庄的弟子一个个视死如归,就是临死前都会有层出不穷的手段,不是把对手一并带走,也会出其不意让其重伤。 战事打到现在,双方所剩下的都是六境之上的武夫。还在缠斗的就是夏正信和沈丽等人。他们牵制住对方七境的高手,在一点点消磨着他们的意志。 达哈巴已经来到了诸葛秀的身边,不再参与厮杀,接替于老的位置负责保护诸葛先生。让于老头可以全力发挥,斩杀这三名八境武夫。 被击飞的徐浩然在广场之上未做任何停留,拔腿就跑。这时候还不跑,那就是傻子! 可是整个广场的战局已经掌控在拜剑山庄一方,就算下山的路上还有埋伏,可谁又能拦得住一名九境神意境的武夫? 嗖~! 一把剪刀擦着徐浩然的头皮急掠而过,他甚至都没敢回应。躲开对方的攻击后,脚下更加卖力地向石阶冲去。 嗖!嗖! 又是两把剪刀从背后袭来,徐浩然不得已之下,只能甩出两把飞刀。转身瞧了一眼,可不就是那个张裁缝跟了上来。 只听身后跟随的张裁缝对着远处房屋喊道:“接住!” 张小白立即会意,从房顶疾跑起来,跃身而起在空中接住两把被飞刀挡住而弹射过来的剪刀。再次落到房顶,开始朝着柳文川的方向奔袭而来。 “少爷,你自己小心,我去帮忙!” 经过柳文川身边,张小白丢下一句话,直接朝着石阶飞掠过去。 徐浩然瞥了一眼躲在暗处观察广场情况的向俊奕,二话没说继续逃跑。 躲在石阶旁的浮林剑宗弟子见张小白追了过来,直接跳出两人想要阻拦。张小白两把剪刀飞出,挡住对方一击,剪刀被击飞上天,而天空之中,一把大号的剪刀在于两把剪刀碰撞之后,急掠而下,其上附着黑色的罡气。 两名浮林剑宗弟子才冲到张小白的身旁,还没机会施展所学,侧面黑影直接从他们的脖子上掠过。两颗脑袋咕噜噜地滚落下石阶,张小白嘴角露出笑容,朝着石阶下狂奔而去,张裁缝接住剪刀紧随其后。 父子俩一个七境,一个四境巅峰,居然追着一个八境巅峰的武夫跑。 不是亲眼所见,怕是根本没人愿意相信。 眼看着广场之上的形势发生了大逆转,向俊奕和魏晟满脸阴沉。除了一些宗门归隐的老不死之外,如今在这广场之上的可是大半个天泽王朝江湖的武夫。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群如丧家之犬的大齐余孽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当天泽王朝的皇子宋禹将大齐余孽齐十一这个名字再次传回平遥时,注定了齐洲的江湖会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甚至是整个添加都将会被大齐余孽所搅动。 第一场围杀,齐洲内的下宗就是精英尽出。否则今日又怎么会如此狼狈,两个九境武夫都没有。 “少主,今日之事怕是...我们该走了。”结果已经显而易见,魏晟的使命就是保护向俊奕。所以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太过危险,马上离开才是上策! 向俊奕双拳紧握,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眼神看似平淡,其中却隐藏着深深的怒火和不甘。九境,为什么会有九境的强者在这里? 情报上不是说,大齐余孽九境的高手都去了落幕城的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主,走吧。邓优先和筑琼怕是顶不住了。”魏晟心中很是着急。 对方一个九境就可以对付三个八境巅峰,这简直有些超乎常理,这个人太强了!自己就算拼死,也未必保护得住。所以,现在趁机离开,还能有一线希望。 “一群废物,废物!”向俊奕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直跃九境,上去冲杀。 魏晟在一旁催促道:“走吧,少主!” 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广场之上,筑琼和邓优先已经遍体鳞伤,看起来狼狈至极,其他人的抵抗也越来越不济事。怕是用不了多久,这次原本是他们围杀大齐余孽的行动,就会变成被人反杀的结果。 “走!”向俊奕沉声蹦出一个字,转身向石阶走去。 向俊奕走向石阶,前方有两名武夫在前开路,身旁跟着魏晟,在魏晟的身后又有两名武夫跟上。然而,在众人刚迈上台阶,身侧一道刀光袭来。 魏晟挥手一剑,剑光挡住刀光,发出一声闷响。 柳文川手中握着月婵快速从房顶跃下,几个闪烁就拦在了向俊奕等人的身前。 “找死?”向俊奕阴沉着脸,沉声说道。 “广场上的战斗还没结束,你们怕是要等一等了。”柳文川丝毫不惧,沉着的挡在石阶前。 他不是在找死,这行为简直就是过来送死的。不远处躲在暗处的黑丫抬起手拍在额头上,这位少爷作死的方式还真是层出不穷。 对方那名护卫最少也得是七境吧?你一个四境的武夫跳出去能拦住谁,靠嘴么? 靠嘴,怕是真不行! 向俊奕懒得搭理柳文川的废话,直接对身旁的魏晟说道:“杀了他。” 魏晟可是比向俊奕更着急,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步跨出,手中剑已经附着上一层淡淡的青光,抬手就是一剑挥出,青色的剑气如一条巨蟒,顷刻间就来到了柳文川的身前。 想死,我成全你。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四章蓄势 青色巨蟒近在咫尺,柳文川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像是被冰封住一般,根本无法调用。而且体内似乎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发出无声的怒吼,吼声在他的脑海中炸裂,让他七窍流血,样子惨烈无比。 仅仅是一道剑气的威压,就险些让柳文川身体被撕裂。 “砰...” 剧烈的碰撞在柳文川的身前炸开,他整个人直接被弹射出去,身在空中口喷鲜血,重重摔在了石阶之上,向下滑出了六七丈。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拳影从天而降,将那巨蟒剑气给直接轰开。 柳文川也是在这拳影和巨蟒的碰撞之下,给击飞出去。样子虽然狼狈至极,索性并未伤及他的武道根本,浑身上下就是肉疼,连骨骼也都没有断裂。 艰难地坐起身,柳文川朝着旁边吐了一口血水。呲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胳膊,又抬起手揉了揉腰。抬头看去,小山一般的身影站在了他刚刚的位置,挡住了对方的道路。 达哈巴回头看了一眼柳文川,咧嘴一笑,然后转头对魏晟道:“想杀他?” “你还不够格。”达哈巴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撇嘴说道。 魏晟挡在向俊奕的身前,其他四个人也都跟了上来。魏晟对身后的向俊奕说道:“少主,你先带两个人离开,这里交给我。” 我握月婵的柳文川走了上来,他来到达哈巴的身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向俊奕,沉声道:“前辈,那个人,能不能交给我。” 扭头看了一眼柳文川,达哈巴并未着急动手,眼神中透着几分戏谑。抱着肩膀往旁边站了一步,然后对魏晟说道:“要不这样,让他们俩决定你们的去留如何?” “好!” 不等魏晟作答,向俊奕直接向前一步走了出来,干脆地回应道。 “少主!” 向俊奕抬手阻止了魏晟的话。 “今天的突围,就交给我。” 玄天剑宗剑圣最得意的弟子,虽然现在武道的境界还不够高。但向俊奕有着异于常人的自傲,他不得不承认这两年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所以武道上的修炼速度有些缓慢。 一直以来,他爹都是将他作为未来玄天剑宗宗主的继承人来培养,他也认为自己未来的成就不仅仅是在武道之上,而是在心思和权谋的路上要想的做得更多一些。 作为司徒家最优秀的天才,他相信自己不会在半路夭折。有些成长是自己必须要经历的,只有真正尝试过,经历过才能更快地成长起来。 同为四境,他相信自己的实力,绝对是同境无敌的存在。 达哈巴看起来憨头憨脑的傻大个儿,柳文川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百个心眼儿。这家伙鬼精着呢,心里说不准在盘算什么。 “你行不行?”达哈巴看似小声,可他瓮声瓮气的声音,估计山下都能听到。 柳文川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月婵在旁,“男人怎么可以不行。” 在柳文川上前之后,向俊奕也是没有废话,拔剑直接冲了上来。 刀剑碰撞,四目相对。 向俊奕嘴角上挑,抽剑后退,体内真气沸腾而起,剑身之上淡淡的光芒闪烁着,“能死在我的手上,你应该感到荣幸。” 高举手中长剑,光芒也在此刻凝聚凝实,剑尖直指天空,好似在引动天雷般,四周风声呜咽,衣衫猎猎作响,竟有几分一剑开天门之势。 达哈巴微微眯眼,抱着肩膀提醒道:“他正在蓄势,这招可是剑圣的成名式!” 对此,柳文川似没听到,眯着眼双手紧紧握着月婵,淡淡的金光从体内流转到月婵之上,金色之内是沉浸的淡灰色月华之气。 蓄势? 就是将自身真气凝聚到剑身之上,然后通过一招完美的释放出来? 双腿微弯,左右岔开。月婵从身侧以出刀式缓慢移动到了身体的左侧,双手更是从右手在前换成了左手在前。 看似随意的一个变换位置,可达哈巴却惊讶的张大了嘴。 就是这么一个缓慢的动作居然就完成了蓄势的过程?那刀身之上的真气虽然并未有丝毫变化,和达哈巴却分明能感受到,在刀身之内凝聚的金色真气,简直就快要把刀给撑爆。 “呵啊!” 随着向俊奕一声轻呵。 一步登天而起,长发随风而舞,手中剑慢慢下移直指柳文川,仅是轻盈挥出,剑光所凝之剑气呼啸而出,排山倒海之势一线直冲向柳文川面门。 达哈巴已经惊讶的嘴都闭不上,不愧是剑圣的弟子。不过四境巅峰,竟可以蓄势出如此强大的一剑。只要剑气气机锁定柳文川,怕是就算五境巅峰的武夫也未必能全须全尾的接住吧。 他的心中不免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出手拦住这道剑气呢? 不给他又遇到的时间,柳文川直接一步踏出,迎着冲击而来的剑气直接就撞了过去。脚下踏出的同时,刀身已经从左侧绕到了头顶,整个人就像是顶着天地之威在艰难前行,宁死不屈地将手中刀抬到了头顶。 而后! 奋力一刀直劈而下! 有些虚幻的刀影呼啸而出,在于剑光碰撞的瞬间,外围一层金光应声破碎。虽然看起来是挡住了强大的开天之剑,可刀影在这一刻也变得摇摇欲坠。 要完蛋? 达哈巴皱着眉在心中想到,心里多少有些后悔,刚刚自己说了那么一句话,是不是有点太相信眼前这小子了? 这可是齐十一和于老头的弟子,会这么不堪一击嘛? 随着劲风刮着皮肤吹过,柳文川依旧丝毫不退缩,他的刀影被刮掉一层金光,两侧未能挡住的零星剑气从他的身上划过,留下一道道细密的伤口。 看起来很是狼狈的柳文川,眼中金光闪烁,张开嘴发出无声的怒吼!就好像这山上稚嫩的雄狮幼崽,在面对敌人时凶狠地咆哮! 两个不过四境的武夫,剑光刀影的对决都快赶上广场上九境武夫的气势。 向俊奕嘴角挑起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只要剑光落下,柳文川肯定会被五马分尸。可接下来,柳文川的刀影在层层剥离之后,居然突然金光绽放。 一把凝实的金色刀影就好似柳文川手中所握,修长的刀身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随着柳文川一个动作斩出,刀影随之劈下,竟是直接破开了凌厉无匹的剑气。 “少主小心!” “玩不起?” 危急时刻,魏晟挺身而出,可手中的剑还未能斩出,壮硕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一拳直轰向其面门。魏晟只得抬剑格挡,两道身影快速朝着后方冲去。 不需要魏晟招呼,其他四人趁机朝着向俊奕的方向冲了过去。如果向俊奕让对方一刀劈中,怕是就算不死,武道之路也将会被斩断。 金色刀光直下,此刻的柳文川眼中就只有对手向俊奕,被破开的剑气已经临近崩溃。向俊奕的嘴角出血腥味让他的心中厌恶无比! 他不甘心,自己怎么可能会败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上。再次怒喝一声,他不但不退,反而学着柳文川迎着刀光又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有两名武夫也跃身而起,想要帮着向俊奕一起阻挡柳文川的强大的一刀。 另外两人则直接朝着柳文川的方向攻来。 刀身再次下压,金色的刀光瞬间又劈碎向俊奕的反抗,继续锁定向俊奕! “滚开!” 躲在远处的黑丫终于不再沉默,她站起身,眼底一抹浓郁的黑气闪过,攻向柳文川的两个人直接被定格住。而后在两人未能做出反应时,直接被两个无形的大手抓住,狠狠抛飞出去! 想要帮着向俊奕挡刀的两个人也没能得逞,谁也没想到,达哈巴壮硕的身躯去得快,回的更快。 在和魏晟打斗的过程,居然还能抽身过来,将两人直接拍飞!失去了支援的向俊奕,眼神中终于露出了恐惧!袭来的剑刀光让他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自己还有杀招没使出,不可能连对方一击都挡不住!这不可能。 向俊奕身体再度下落,一剑朝着刀光挡去。 可他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蓄势,激发了柳文川的灵感,老宦传授的基础刀法一击制敌的精髓就在于,蓄势。 再有就是他的金色真气,其中所蕴含的霸道之气,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也正是因为这金色的真气,让他的一刀可以轻松破开对方的剑气。 同为四境,真正无敌的人是,柳文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向俊奕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有人可以破开他的剑招。磅礴的剑气运用,可是天下第一剑,剑圣所传。怎么可能在一刀之下不堪一击。 可事实,就是事实! “少主!”魏晟眼看着向俊奕被金色的刀光斩落,他却无能为力。 眼前的达哈巴是他所不能抗衡的,哪怕他现在想以身躯去帮助向俊奕阻挡都没可能。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色的刀光从向俊奕的身躯劈过。 第一次尝试蓄势的柳文川,在一刀落下之后,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因为没能更好的控制体内的真气,各大窍穴的真气已经被掏空,气若游丝。 然而这一刀之威,让他自己都觉得太过霸道。 眼前的是向俊奕,不可一世的剑圣弟子,未来玄天剑宗的宗主继承人,就这么葬生在了他的刀下。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五章最后一剑 广场之上。 于老头凭借一己之力控制住两名八境巅峰的强者。 筑琼体内的真气已经几近枯竭,可他依旧不愿放弃,还抱着一线希望,想要活下去。 可邓优先却知道,自己二人根本没有生的可能。从一开始,于老就设局让他过来支援筑琼。他的真正目的就是要一个人解决掉他们两个。 在实力的面前,八境和九境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真意和神意的真正区别就在于一个神字。 真正拥有神通之意的武者,剑客,掌握神之剑意;刀客,掌握的身神之刀意;拳者,掌控的是神之拳意。 邓优先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突破到神意,希望已经破灭,在于老头的掌控之下,他根本不可能突破。另一边的徐浩然已经逃遁离去,筑琼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最后能做的,也就是将气海之中仅存的真气为导火索,进行自爆! 就是死,我也要拉上你一个九境武夫陪葬。 感受到邓优先身体的变化,刚刚还竭力抵抗的真气居然突然潮水般退回体内。于老头心中已是了然,这家伙打算同归于尽? 很好!算我没看错你,还有一点武夫该有的样子。 体内真气凝聚,开始在身体内疯狂的逆转。邓优先脸色变得潮红,眼神中更是充满了疯狂之色,他的目光盯着于老头,似乎在询问,即便你是九境又如何,能否阻止我的自爆呢? 阻止? 当然不可能。 老子又不是齐十一那种变态,当然无法将自爆的真气捏在手心里。 “所有人,立即撤离广场!”于老头的声音在大齐方的每个人脑海中响起。虽然无法将一个八境巅峰武夫的自爆控制在小范围内,但控制在广场之内,还是可以尝试的。 于老头的声音响起后,没有人怀疑他的命令。娇娥放弃对敌人的攻击,飞身来到了诸葛秀的身旁,带着诸葛秀率先脱离了战圈。 其他人也都纷纷逼退对手,开始朝着广场外逃窜。 在沈丽等人都逃窜到外围后,于老头伸出右手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手掌,有样学样的像老宦那般手段,将两个被他控制的人捏在手中。 邓优先嘴里已经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说‘死吧’。 嗯,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近在咫尺,筑琼终于明白了邓优先想要干什么,竭力喊出了最后一句话:“不要!”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于老头身体腾空而起,虚空真气凝聚的手掌抓着邓优先和筑琼朝着广场的中央位置就扔了过去。 早已经力竭的筑琼终于挣脱了剑幕的束缚,想要催动丹田之内最后的真气,也就是一个武夫一口真气的本源。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活命才是最要紧的,哪怕因此跌下一两个境界也无所谓了,活着总比死了好。 然而,筑琼身体在极速下落的过程,身体强行扭转,想要朝着侧面逃窜,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剑险些拦腰斩断。身体狼狈摔倒在地,目光看向邓优先,眼神中已经满是绝望。 “邓庄主?” “筑供奉!” 还在广场之上活着的武夫们,朝着这两人就围了过来。毕竟徐浩然已经逃走了,剩下的就只有眼前这二位才有可能带着他们脱困。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眼前的邓庄主身体已经变形,满面潮红,气息内敛。 身在空中的于老头手中长剑挥出,又是一道剑幕劈下,宛若一道屏障般隔绝了广场。他也只身落向沈丽等人的身边,同时转身面向剑幕。 广场之上,邓优先眼神中尽是不甘的神色。可这时候他在想收手都已经来不及,丹田之内翻江倒海极具沸腾的真气已经冲向全身各处窍穴。就好像一条条燃烧的导火索,冲进各处窍穴,将他身体最大的潜力发挥出来! 用他的身体完成一次威力无匹的爆破! “轰!” 淡淡的青光以邓优先的身体为中心,瞬间爆开。整个广场都为之剧烈的摇晃起来。广场周围剩下的七根石柱,瞬间被拦腰折断。筑琼用尽最后一丝真气想要抵挡住这泯灭一切的冲击波,可仅仅只是眨眼的霎那,他的身体便被光芒所覆盖。 在邓优先和筑琼身体周围的人,也都如那海滩上细密的沙子,被奔涌而来的潮水所覆盖。整个广场在一声轰鸣之后,整体坍塌下去,地动山摇般砸向了下方的铸剑台。 ...... 身后广场之上传来的巨响,让魏晟和达哈巴的打斗也为之一滞。两人同时望向广场,那平移开去的真气波浪,直接切割在对面山峰的悬崖峭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魏晟的眼神中已经满是绝望! 他知道邓优先等人迟早都会落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自爆了么? 这就是一个八境巅峰的武者自爆的威力么? 目光重新飘回,他看向倒在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在死的向俊奕。他悲戚的笑了,这一生的武道修行,追求的就只有一剑。关键时刻保住向俊奕的性命,这是他这一辈子要还给剑圣的债。 既然向俊奕已死,自己回去也无法交差。苦练了二十多年的一剑,也是时候该发挥它的威力了。 魏晟后退一步,御空漂浮在天空之上,手中剑立于身前。他的眼神中一半死寂一半炙热,从向俊奕的身上移开,落到了柳文川的身上。 他对着达哈巴说道:“我承认,你很强。你不遗余力保护的他,就是大齐最后的希望吧?” 达哈巴咧嘴一笑,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魏晟,也并未乘胜追击。他也想看看,这个在剑圣身边一生只练一剑的家伙,这一剑到底有多强? “来吧,我接着。” 魏晟眼中充血,手指紧紧握着剑,剑身移动,剑尖直指向柳文川。 “我要杀的,是他!哈哈哈...”魏晟放声大笑起来,身上衣衫鼓动,身后真气喷涌而出,一道道热浪般从他的身体内喷出,周围的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剑气。 这些剑气,都是被他藴养在身体各处窍穴之中,平时都是被真气所包裹,并不见其锋锐。 周身活跃的剑气分子,就像是一只只围绕在魏晟身边的剑群,一个个活跃地朝着魏晟手中的剑飞蛾扑火。每一道剑气冲进剑身,便会让剑加重一分。 达哈巴面带笑意,挪动着庞大的身躯挡在了柳文川的身前。 眼看着一道道剑气汇聚进剑身,整个剑已经变得刺眼无比,就好似那天上太阳的光芒都要被这剑光所盖过。 原本,魏晟所修这一剑,并不需要这么麻烦。只要是他想使出这一剑,同时打开体内各大窍穴,让剑气在体内同时奔涌聚拢到剑身之上,就可以完成瞬发。 可现在,他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将体内真气最大化的转化。也相当于是一种蓄势。 “达哈巴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不阻止他!” 广场边缘的位置,于老头身边聚集着众人,娇娥有些焦急的开口说道。 但是于老头却抬手阻止众人,莫要上前。 “武夫一生所求,不过就是自己的武道极致。这个魏晟的一生,都在将一剑之威练至极致。如果等他到了九境神意,怕是这一剑我都不敢轻易阻挡。如果此生真的有望十境,怕就算是剑圣,都无力抵挡他这一剑。可惜..” 可惜,魏晟的一剑用出,也就不会再有第二剑,这辈子也将就此油尽灯枯。 “达哈巴是出于对魏晟的尊重,对一位武夫的尊重。他愿意承受对方的一剑之威,让他死得其所。” 于老头不说还好,说完这话后,娇娥更着急了。 “要是这憨子挡不住怎么办,岂不是送死?” 于老头笑道:“你要相信自己的队友,这么多年除了没一起滚床单,他穿多大尺码的内裤你都知道,还担心什么。” 娇娥狠狠剐了一眼于老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娘什么时候知道他的内裤多大尺码?剪开都可以帮床单用了,谁能量得准尺。 于老头眯着眼,看向了坐在台阶上的柳文川,在他的身边,还有两具尸体倒在地上,脸色发紫眼神透着恐惧,看起来好像是让尿给憋死的。 随即他的目光飘向了石阶旁的某暗处。 黑丫似乎感受到老于头飘过来的目光,只是微微侧头,又立即转了回来。 看嘛看,你都多大岁数了,我才几岁?你也好意思舔脸警告我?成!你厉害,你牛!这里你境界最高,你说什么是什么行了吧。 黑丫无奈地黑了脸,转身目光飘向于老头的方向。气鼓鼓的做了个鬼脸,然后站起身,对身边的冉翎说道:“我们走。” “走?去哪?”冉翎眼珠转动,惊讶地问。 心情不爽的黑丫,扭头不耐烦的说:“当然是去你不愿意去的地方,风雪观的山头听说不错,灵气充裕,就那吧。” 冉翎眼底闪过一丝恐惧,“啊?” “麻溜的,前面带路。”黑丫人小鬼大的扭头瞪了一眼冉翎。 这个看起来只是个孩子的黑丫,冉翎却知道,杀了自己都不需要两根手指。当初之所以和黑丫比较亲近,是因为她天生就有一双不为人知的眼睛。 她的眼睛,可以看穿人体内的气。 就像眼前在打斗的达哈巴还有魏晟,他们体内的气就好似那一望无际的大海。达哈巴的强大远远在魏晟之上,这是冉翎所能看到的。虽然魏晟现在所用的杀招,所释放出的气很刺眼,刚刚差点就没让冉翎的眼睛受伤。 而黑丫,在她第一次见到时,就看到了黑丫那如深渊一般漆黑的气。那是一种令人恐惧的诡异,让她忍不住都会打冷颤的气。即便是秦飞,都无法与之相比。 所以,从那一刻起,她便决定要跟在黑丫的身边。只要自己和黑丫关系莫逆,在将秦飞和风雪观那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出来,相信黑丫他们绝对不会抛弃自己。 只是现在她才真正明白,黑丫并非表面上那么单纯可爱。她体内的深渊用多恐怖,这个人的心思就有多么的恐怖。 黑丫伸出小手抓住冉翎的手,仰着头笑嘻嘻的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杀你的。因为你非常适合跟我修行。以后你就是我的开山大弟子,我只会倾囊相授,爱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你呢。” 冉翎的牙齿都在打颤,刚刚她只是显露出一点点想要脱离黑丫的意思,就看到了黑丫眼神中的杀意。 利用完了,就像过河拆桥? 当然没那么容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柳文川并不知道,黑丫已经带着冉翎离开。他如今的目光全部都放在了天空之上那刺眼的剑芒上。 蓄势,似乎已经完毕了。 魏晟双手握剑,两只手掌已经露出森森的白骨,沉重的剑气甚至已经连他自己的皮肤都已经切割。他的双臂都在颤抖着,身体似乎已经被掏空,眼看就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准备好了?” 达哈巴满脸涨红,不耐烦的催促道:“恭候多时了,快点,老子想大便!憋不住了!” “那就去死吧。” 呼... 一剑挥出。 魏晟先自己喷出来一口血。还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剑芒还没伤到达哈巴,他自己险些直接毙命。 一步踏出,达哈巴的身上灰蒙蒙的覆上了一层气。回头咧嘴对柳文川笑道:“小子,挡住了,咱们都能活。挡不住,咱俩一起死。” 柳文川嘴角抽了抽,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没营养。 双拳碰撞,大地震荡!强大的气罡让山巅刮起一阵劲风。达哈巴同样催动身体各处窍穴的真气,全部灌注在两个拳头之上。再次踏出一步,双拳如虎,呼啸而出。 “轰!” “砰!” 巨大的拳影被利刃贯穿。 然而刺眼的剑芒却牢牢卡在了拳影之内,寸步难行。 迸发的剑气开始在内部肆虐,达哈巴的一根手指直接被剑芒割掉,飞向了空中。可达哈巴却放声大笑起来,左拳重重呼啸而出,嘭然一声砸在剑芒之上。 这一次,天空上的魏晟大口血的喷了出来,神色再次萎靡几分,眼中的光芒也开始变得黯淡。 一拳下去,剑身之上的剑气,被劲风席卷着朝山巅房屋散乱的落去。 剑气所过,房屋崩塌! 紧紧握住剑芒的拳头,发出刺耳的骨骼摩擦剑身的声音。达哈巴居然强行扭转拳头,血肉模糊的拳头猛然发力,直接朝着地面砸去。 剑气喷涌砸向地面,碎石瓦砾纷飞四起。 “死吧!”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六章烽火 柳文川坐在石阶上,仰着头看着居高临下面带笑意看着自己的于老头。 “你瞅啥?不起来,等我背你啊?” 柳文川很想回一句,“瞅你咋的?能起来我还在这儿坐着?” 于老头笑了。 你不起来,那我坐下。 沈家的都在忙着打扫战场,台阶上站着个白发老头,好像在偷偷抹眼泪。于老头笑着解释道:“那个老家伙是性情中人,看到你就情不自禁地掉金疙瘩。” 这话让柳文川心头一阵! “嗯,事实就是你心里所想的那样。” 柳文川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那山上那个齐羽?” “虽然很不公平,但他确实只是你的替身而已。” 于老头有些怅然的仰着头望向天空,好似在天上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今天把真相告诉这小子,你们也该安心了吧。 柳文川慢慢低下头,双手也不知是战斗脱力后的反噬,还是心情波动太大的缘故,颤抖不已。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于老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柳文川。 二人四目相对,柳文川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泪花。不是不能接受,也不是在怨天尤人,更不是对谁心生怨怼。 而是,自己终于知道父母是谁了。 “老宦,死了。” 柳文川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他难以置信的看向于老头,似乎想通过其眼神来辨别消息的真伪。 可于老头却悲伤的再次点了点头。 在这件事上,于老头还不至于欺骗柳文川。就好像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选择像老宦一样,把自己的性命也交出去,用来换取最大的利益。 老宦的死,并非意外,而是必然。 但是于老头还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柳文川,否则眼前这位大齐最后一位皇子会受不了的。 “是剑圣?”柳文川哽咽着问道。 于老头点了点头,“在平遥附近的落幕城,老宦带着人把剑圣在内的众多高手引过去,我们在这边才能杀得这么轻松。” “为什么?他...为什么非要去送死。”柳文川的脸颊上已经满是泪水。 如果是之前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许他的伤心只是出于对一位长辈的缅怀。可是现在,他会把所有事情都归结到身份上。 老宦,整座天下武道巅峰的寥寥数人之一。如果不是他一心求死,谁又能杀得了他?如果不是为了大齐,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为了... 柳文川抱着脑袋,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已经泣不成声。 坐在他身旁的于老头只是默默的喝着闷酒,不阻拦,也不安慰。 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老宦之死,重若千山万水。 悄悄来到二人身后的诸葛秀,手里握着纸扇。于老头扭头看向他,他也在看于老头,眨了眨眼询问到,如何? 还能如何,随你这老家伙,够性情,掉疙瘩呢呗,自己没长眼睛啊,不会看? 老子那叫感性,重感情!像我好多啊,帝王之术中,重感情更能笼络人心。 于老头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自恋的诸葛秀,转头轻声对柳文川说道:“少爷,给你介绍个老不死?” 深吸了一口气,将泪水一遍遍的抹掉,虽然依旧止不住,可柳文川还是抬起了头。嘴角勉强露出牵强的笑,看向身后站着的白发老头儿。 “诸葛秀,现在黑灵军的狗头军师。” “诸葛先生。”柳文川站起身,对着诸葛秀深深鞠躬,这一举动倒是让诸葛秀和于老头有些惊讶。 诸葛秀没有躲闪,坦然接受了柳文川的大礼。抬起手摸了摸柳文川的脑袋,其实算下来柳文川还要叫他一声外公。他的大女儿就是当年的大齐皇后。 “好孩子,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诸葛秀的眼眸再次湿润。 于老头无奈地摇着脑袋,赶紧拿起酒葫芦灌一口,这爷孙两人的眼泪疙瘩不要钱是咋的。 擦掉眼泪,诸葛秀对于老头说道:“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沈啸把能带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随时可以出发。” 于老头歪着脑袋仰头看着诸葛秀,“我就是个卖力气的,你才是动脑子的,这事儿你跟我汇报什么?你说走,咱们就立即动身呗。” “小川呢,怎么办?”诸葛秀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对于柳文川的突然到来,让他们也有些始料未及。没想到柳文川的行进速度还挺快,居然都追上了他们的脚步。既然来了,现在跟着大部队走,肯定有危险。 拜剑山庄这一役,等于是狠狠给了剑圣一个耳光,狠狠砍断了天泽王朝的羽翼。 接下来的路只会变得更加艰难凶险。就算剑圣不亲自出马追击,怕是浮林剑宗也会倾巢而出。一个向俊奕就足够让整个天泽王朝的江湖动荡四起了。 当着柳文川的面儿讨论他的去留,可见两个人已经不再避讳他。 于老头没有回答诸葛秀的问题,而是对柳文川问道:“少爷,知道今日拜剑山庄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么?” “迫不得已?”柳文川是后来才到拜剑山庄,而且铸剑台也没下去,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是于老头他们的行踪被发现,对方前来围剿。然后于老头等人就将计就计,来了一波反杀。 于老头摇了摇头,抬起酒葫芦又喝了一口,“老宦去落幕城就是为了送死。” 送死?柳文川费解的看向于老头。 “因为身体的缺失,能够晋升十境,其实...算了,往事就不与你讲。总之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就可以了。老宦他因为身体的原因,自知大限将至。所以,他决定重返家乡,重返平遥。他要用他的死,唤醒大齐的子民。” 同时,也是为了让剑圣欠下一份天大的人情。 “而我们,在拜剑山庄这里围剿天泽王朝江湖,也是在跟大齐的江湖人打招呼!告诉他们,我们回来了!我们不会在躲躲藏藏,不会在销声匿迹,我们会在整个齐洲大地上苏醒,我们将会重新夺回故土!” 柳文川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原来拜剑山庄之战,并非巧合,也并非将计就计。而是专门精心设计的,而且还是为了和落幕城遥遥呼应? 于老头嘴角露出笑容,佝偻的身体缓缓站起,他的目光遥望天空,眼神锐利,精光四射。 “拜剑山庄只是个开始!左平郡、右平郡、向阳郡、九原郡、上谷郡、云西郡、南颖郡,一个都不会少,都会在这几天遍地快花!” “都是齐羽卫和黑灵军在做?”柳文川有些激动。 “不只是黑灵军,我们大齐的精锐还有炫武军、鸿烈军。虽然国以覆灭,可军魂还在。” 大齐王朝四军,杨家黑灵军,御家御阳军,皇室的禁军炫武军,以及东北的鸿烈军,四大军团就是大齐的立国之根本。大齐灭国之时,杨家黑灵军死伤最为惨烈,杨家儿郎死伤殆尽。 令人没想到的是御阳军,居然大开门户,放任叛军长驱直入。虽然御阳军并未加入到叛军之中,可他的行为无异于站在了叛军的一边儿。 炫武军,皇城禁军。惨烈情况更在黑灵军之上,守卫平遥之战后,还活下来的都是被人从死人堆万人坑里爬出来的。他们默默无闻的活在曾经大齐的土地上,他们在等待着复仇之火的燃烧。 东北的鸿烈军从东北一路南下支援平遥,到达平遥时,大战已经接近尾声。 面对敌军百万之众,鸿烈军并未正面冲击,而是化整为零,开始分散突袭。虽然亦有损伤,却是大齐四军战力中保存较多的。如今天泽王朝烽火四起,都是鸿烈军为主力。 隐忍躲藏了十五年,齐羽已经长大成人。大齐的子弟们,不该在继续沉寂下去。大齐的烽火,将在曾经大齐的土地上,再次燃烧起来。 “小川。可能在未来的很多年,你还需要继续使用这个名字。你的身份特殊,玄天剑宗和鬼谷对你的追杀从未间断过。具体是因为什么,等将来有机会,至缘那个老道士会全部都告诉你。现在的你,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活下去。懂么?” 柳文川点了点头,他的心里确实有很多很多个问题。 可诸葛秀的这番话,让他把所有到了嘴边的问题又都咽了下去。活下去,现在自己的唯一目标就是活下去,然后按照于老头给出的既定路线,继续走下去。 “等你到了回望峰,可能至缘已经在等你。不过不可以着急,无论是在齐洲,还会到了曙洲,都不能操作过急,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于老头无奈的拍了拍诸葛秀,“你咋这么能絮叨。赶紧的,交代完咱们就该出发啦。” “滚一边去,就你话多。”诸葛秀踹了一脚于老头,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转过头看向柳文川时,却又一时语塞,忘了自己刚刚说到哪儿了。 “算了,多说无益。你的江湖,从今天起,不在会有我们的庇佑。剩下的路,就需要你自己走了。少爷,多保重!” 柳文川对着二人深深鞠躬。 山脚下,众人已经整装待发。看着长龙一般的车队,于老头坐在一辆货物马车上,半躺着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儿。沈丽和沈啸在最后,负责断后。 沈丽最后对着柳文川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拜剑城内,街道的左右挤满了人,有本地人士,有外来人士,他们目送着车队离开,却无一人挥手道别。 想道别的人,只能默默的心里为他们祈祷,他们不会冲动的抛家舍业跟着队伍一起走。而是选择继续沉默的在这里生活下去,因为他们坚信,终有一日这个队伍会壮大,然后浩浩荡荡的重返拜剑城。 到时候,他们会打开城门,十里长街相迎! 混在人群中的柳文川,悄悄躲在一处房顶,最后目送着队伍走出城门。回到之前的客栈,柳文川有些落寞的独自回到房间。之前的一场大战下来,客栈的老板唏嘘不已。 拜剑山庄闹出那么大的响动,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没想到,最终离开的会是大齐的...他很高兴,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满头白发的老者,那可是大齐黑灵军的军师。 原本热闹的客栈一下子就清净了不老少,喝酒的人少了,可老板心情却好的很。把楼上的房间都清扫了一遍,简直收货的盆满钵满那。 哼着小曲儿,吃着花生米,老板的脸上热情洋溢。 刚刚上楼去的柳文川,匆匆忙忙的又跑了下来。 “老板,我房间里的行李呢?” “哟!这位少侠,这是拜剑山庄观礼结束啦?”老板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笑嘻嘻的问道。 柳文川点了点头,“嗯,结束了。我房间里的...” “客观放心,东西就在柜台里。我是怕你们都离开了客栈,会有小偷爬到楼上偷东西。所以,我就提前都帮你们锁起来啦,呵呵呵...您稍等,保准一样都不会少。” 老板颠颠的走进柜台里,身后的柜子居然是一个个的小格子,他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柳文川房间对应的小格子,从里面拿出柳文川和张小白的包裹。 “少侠您看,是不是这两个?” 柳文川点了点头,接过包裹就上楼去了。心想,这老板倒是聪明的很,怕是那些被他收起来的包裹,不会再有人来取了,里面的东西也就自然而然变成了‘住店钱’。 又在拜剑城里住了两天。 这也是诸葛秀的叮嘱,让他一定要和他们错开时间上路,以免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天的下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冲进了拜剑城。有人直奔着拜剑山庄而去,一部分则留在了城内,开始在城中所搜起来。 柳文川就安静的躲在房间里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最终,这一队人马并没有从城中找到什么‘大齐余孽’,离开时,却用一辆马车从拜剑山庄带走了什么。 通过这群人的着装和胸口的刺绣,柳文川已经知其来历,他们正是从浮林剑宗赶来的人,那个马车里带走的,恐怕就是向俊奕的尸体吧。 “好吓人嘞。刚刚那群人,在城门口,杀了好几个人,气势汹汹的走了。”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他们可是浮林剑宗的人。” “咋?” “没听说?” “没呀,浮林剑宗就可以随便杀人?” “浮林剑宗的少主在拜剑山庄被杀掉啦,他们杀的那几个人,是拜剑城的守军。” “哦...浮林剑宗?玄天剑宗的下宗。嗞嗞嗞...了不得,了不得呀。” 酒桌上,俩人的闲聊声,基本上整个一楼的人都听得见咯。 柳文川最后喝了一口面汤,擦了擦嘴,直接朝楼上走去。 睡觉! 明天,继续赶路。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七章一个人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乘着凉意,柳文川独自在溪畔练刀。 距离离开拜剑城已经半月有余,因为诸葛秀等人的出现,让整个御阳郡都变得人心惶惶。江湖门派山门紧闭,甚至十几里外都要设立哨岗,生怕哪个熟睡的夜晚就被灭了门。 作为御阳郡的主心骨御王府,行为更是让人捉摸不透。 大齐余孽出现在御阳郡作乱,御王府作为西北重军之地,难道就这么眼看着大齐余孽在御阳郡内逍遥作乱么?天泽王朝皇帝为此事特地派遣监官前来问询。 可御王给出的答案是,边境重镇,正处于战事阶段,无法分兵平乱。 这样的回答很是耐人寻味,当年御王冲冠一怒,为叛军大开门户。现在居然拿边境战事为借口,拒绝出兵肃清大齐余孽。 边境重地,事关整个王朝的安危。御王在这十五年来兢兢业业,从未让边境有过任何疏漏。天泽和古臻的边境小战不断,摩擦不停。 至于平乱之事,御王是以此为借口,还是另有其他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前来的监官在边境城防走了一圈,也没敢多问,也没敢多看,乖乖回去复命去了。 细雨沥沥,秋风近寒。 御祺自上次归来之后,就一直在自己的小院里潜心修炼,她体内的寒毒并非一日之寒,所以祛毒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如今在她小院子亲自担任护卫的,已经换成了大供奉柴义。至于身故的顾明月,在这间小院里成了禁词。 但无论是柴义还是御祺,甚至是御王,心里都明白。顾明月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反而是最正确的选择。只不过涉世不深的御祺,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罢了。 御王府的正堂内,坐在首座的男子五十来岁,身穿黑色金色蟒服,头顶别着一只黑玉钗。此人正是世袭了御阳王名号的御岭之。 下方位置上,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坐着个青衫儒士,双鬓微白,容貌清素。右手边是个身材威武的彪形大汉,乃是御王座下第一武将,秦曌。 秦曌开口说道:“王爷,咱们真的不出兵?” “往哪出?去打谁?难不成发现那些人在城里,我们要去攻城拔寨?” 青衫儒士没好气的怼道,白了眼对面的武将,还特意抬起手指了指脑袋。似乎是在说,你动动那多年没开窍的脑袋瓜子行不行? 御岭之早就习惯了儒衫说话的方式,在这御王府内,就是后院的狗对他汪汪几声,他都得怼回去。 整个御王府都欠他的! 御岭之笑着说道:“况且,那些人带头的是谁你也没打听一下?就知道出兵,哪有那么简单,以后多动动脑子,不怪你挨骂。” “啊?”秦曌有些摸不着头脑,尴尬的看着御王。 御岭之也是无奈了,这个手下得力干将秦曌哪哪都好,骁勇善战,又擅长排兵布阵。可以说在打仗这一块,他可以完全交给秦曌掌控。 唯独在人情世故,权谋算计上,这家伙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他叫什么?”御岭之指着儒士问道。 秦曌干脆回道:“诸葛青。” 御岭之又问:“那个孙监官过来让我们抓的是谁?” “诸葛秀!”秦曌再次脱口而出,然后继续等着御王的灵魂问答。 厅堂里就五个人,目光都汇聚在了秦曌的身上,而他则是直勾勾的盯着御王。似乎是想说,您继续问,我听着呢。 无奈的御王眼神示意秦曌看看对面的那个家伙,动动你那榆木脑袋想想其中关联。 秦曌看向诸葛青。诸葛青抬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谁,我姓啥,好好想一下! 恍然间,秦曌脑袋一道灵光闪过,一拍大腿! “哎呀,诸葛兄,是在下愚笨啦!那个,你和那诸葛秀,是啥关系?” ...... “小姐,在想什么呢?” 御祺侧头看去,对着柴义微微一笑,又重新转过头,抬起手指着天边的流云,“大供奉,您看那片云,是不是很像?” “嗯?像什么?” “像一个人,一刀劈开了一座山。”说着,御祺还抬起手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柴义歪着脑袋自己看了看,似乎可能大概有那么一点点像吧。毕竟天上云是无形的,像什么在于是谁在看。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它的形态也就不同。 就好像如今这个江湖。 有些人在江湖,为争名,有些人为逐利。有些人为追求武道的巅峰,而有些人只是为了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江湖人,呈现千奇百怪,江湖事,展尽人间百态。 “小姐。” “嗯?” “等到你独自行走江湖的时候,不要只看自己眼神中的那片云像什么。还要知道别人的眼中,这片云像什么。” 御祺扭头,莞尔道:“好的,大供奉。” 可是我眼中的那片云,他就是这个样子啊。别人说什么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认定了的,就会永远是心中的那片云,别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或许很天真,或许也会很残忍。 柴义抬起手摸了摸御祺的小脑袋,笑问道:“体内的毒素差不多都被祛除了,境界也已经是三境巅峰了吧?” “嗯,再需两日,就可以彻底祛除寒毒,我的武道境界也会突破到四境。”御祺抿着嘴,到了嗓子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她很想说,感谢大供奉和奶娘这么多年来对自己不遗余力的呵护。 可是,奶娘她却已经... 柴义看穿了御祺心中所想,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慈祥的说道:“再过两日,我可能要出去办件事。所以,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也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突破五境,好不好。” “大供奉,您要去哪?” 果然,他的话吸引了这个丫头的心思。这个小家伙从小就是这样,一听见自己要出去办事,就好奇得很。而且每次都会缠着自己软磨硬泡,非要跟着自己一起出去。 可是这么多年,也就跟着自己出去那么一次。 “嘿嘿...丫头。这次你想都不要想。现在是你祛除体内寒毒的关键时期,不容许有任何差错。所以,这次绝对不可以带你出去。下次,下次一定带着你一起,好不好?” 御祺撅着小嘴,满脸都写着不行。 “每次都说下次,下次。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嘛?” 柴义放声大笑,摸了摸御祺的小脑袋,“哈哈哈...这次肯定不骗你,下次一定带你去闯荡江湖。” “好!闯荡江湖!” ...... 闯荡江湖,对于柳文川来说,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儿。 在河畔练剑结束后,卷起裤管便走进了河水中。手里拎着个一头削尖的棍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不到膝盖的河水。清凉的河水,好似一面镜子,清澈的水流中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静止了约莫盏茶的功夫,眼前终于有鱼儿摇曳着身姿从他的眼前游过。这时候他的手中也终于有了动作,木棍极快的划破空气,噗的一声就刺进了水里,甚至连河流都没反应过来,水花都未能溅起时,足有两个手掌长的肥硕大鱼被拎出了水面。 柳文川的嘴角洋溢起笑容,快步走上岸边,将鞋子穿好,擦了擦腿上的水渍,蹲在河边开始处理鱼。 从离开拜剑城之后,他尽量挑拣荒郊野岭行走。虽然行进速度上会很慢,但现在的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路上的江湖人。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山野间遇到了不少男男女女,有些是貂裘锦衣三五成群,身上挎刀佩剑,也有些生得凶神恶煞,满身横肉,一看就不像什么好惹的人物。 不过还好,可能是他的穿着看起来有些寒酸,就连身后的月婵也都被包括的严实,看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没发生什么意外的风波。 将晚餐要烤的鱼处理好以后,便点燃了随手在树林间捡来的干柴。架在火上不断翻转之后,鱼儿终于散发出了扑鼻的香味儿。将身上一个小布袋拿出来,里面是在拜剑城购买的调位包。 撒上一些,味道变得更加诱人起来。 正当柳文川准备开吃的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少爷嘴下留情。” 柳文川转头看起,一名年轻的光头小沙弥正朝着他的方向颠颠的跑过来。小沙弥身穿灰色僧袍,淡淡的眉毛下一对漆黑的眼珠特别明亮。 气喘吁吁的小沙弥跑到柳文川的跟前,直接就蹲在了他的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烤鱼。 “施主,少侠。我是来化缘的,能不能分一半给我?” 行走江湖,遇到老和尚小尼姑,千万别招惹。看着好欺负,其实都不是善茬。小心一个跟头栽倒,就只能等下辈子开花结果了。 柳文川心有戒备,这荒山野岭的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小和尚?不过想到自己也是孤身一人,倒是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但是眼前这个小和尚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是怎么个情况? 出家人不是戒荤戒色的嘛。 “这位...你不是吃素么?” “不是初一不是十五的,我吃什么素?” “哎哟,呸呸呸。我现在已经还俗啦,不是小和尚啦。施主,你到底给不给化嘛?我这赶了一天的山路,肚子都饿的咕咕叫啦。” 小和尚抬起手擦了擦嘴巴上的哈喇子,伸手捂着肚子,一脸的委屈和可怜。 柳文川将烤鱼往身侧挪了挪,眼神警惕的盯着小和尚,“既然你都已经还俗,为什么不自己去抓鱼?你饿不饿关我何事?” 呃...小和尚愣住了。 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是师父不是说,行走江湖的侠士,都很善良的嘛。况且自己要的就只是半条鱼,又没抢。 嗯...要是动手抢的话,会不会太不礼貌了?而且如果一个不小心打死了人,那岂不是犯了戒律。不行不行不行,千万不可以。 小和尚纠结的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脑袋,紧咬着牙关控制着自己内心深处狂躁的冲动。 “行吧,那我自己去抓。” 不等柳文川回答,小和尚站起身小跑两步一头就扎进了河流里。 柳文川看的傻了眼,就在刚刚,他分明已经从小和尚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意。只是那杀意稍纵即逝,然后小和尚就站起身跳进了水里。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八章无戒 柳文川还愣愣的盯着水面,甚至心里还在想,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别是一头扎进去,然后飘上来的吧? 正想着呢,水里面率先闪烁出一颗锃亮的脑袋,然后是那双明亮的双眸。紧接着这家伙怀里抱着个比自己手机烤鱼足足大两个头的大物。 “哈哈哈...抓到啦,抓到啦!”嘴里一边兴奋地喊着,动作丝毫不慢的就跑回了岸上。眼神中期待的看着柳文川,继续道:“少侠,打个商量呗,出家人不能杀生,我和你换行不行?” 柳文川有些无语。你跟我换就不是杀生啦?咋个你没吃进嘴没咽到肚子里嘛。 不等柳文川回答,小和尚咧嘴一笑,将大鱼扔在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从柳文川的手里夺过烤鱼。 “哎!你...” 晚了,柳文川话音刚落,小和尚已经将挂着哈喇子的嘴恶狠狠的咬了下去。 “嗯!...”小和尚一脸满足和享受的表情,一屁股坐在柳文川的旁边,开始闷头啃了起来。 “这位...仁兄。你是不是太自来熟点了?”柳文川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老子辛辛苦苦烤好的鱼,你就这么给吃啦? 小和尚不住的点头,嘴里已经塞得满满,对着柳文川就是一通傻笑。还不忘伸出手对着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鱼!少侠你太厉害啦...” 柳文川无语至极,这小和尚哪个寺庙里跑出来的。难道就没人教他礼仪仁德嘛,没经过别人同意叫抢,你吃的就这么心安理得嘛。 看着黑脸的柳文川,小和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放慢了往嘴里塞的动作,像个大姑娘似的有些羞赧的低下头。 “对不起啊,其实我...中午就没吃饱。要不,要不这半个给你。等你吃些后在烤那个,咱们在一人一半!” 柳文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气到无语凝噎。抬起手对着小和尚摆了摆手。 算了,你吃吧,吃吧,最好连鱼刺都别吐出来,我祝你天天有鱼吃! “呵呵呵...”小和尚脸上的羞赧瞬间消失,憨憨的笑了笑继续吃了起来! 当然,吃着还不忘夸赞柳文川几句,“你烤的鱼真好吃,鱼刺都是酥酥的,不用吐哎。” 刚站起身准备处理那天大个儿的,听到这话后,身体明显一僵,紧握的拳头像是即将脱缰的野马。奶奶的,老子要忍不住了! 不过最后,柳文川还是忍了。在河边又把那条大鱼处理了一下。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自我安慰一番后,这才又回去重新烤鱼。而小和尚已经把鱼吃了个精光,正舒舒服服的半躺在地上对着篝火取暖。 香喷喷的烤鱼再次出炉,小和尚却并没有过来想分一杯羹,看来真的是已经吃饱喝足。 柳文川并不是一个善于交流的人,所以这一夜,两个陌生人居然零交流的围坐在一堆篝火旁,一直到天亮。本以为天亮以后,那个很自来熟的小和尚会独自离开。谁成想柳文川洗把脸的功夫,这家伙不知从哪抓来了一只灰兔子。 颠颠的跑到柳文川的面前,呲着一口小白牙,对着刘文川说道:“少侠,这个当咱们的早餐怎么样?” 柳文川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小和尚的性格,扭头冷着脸道:“我跟你很熟嘛?” 小和尚也不生气,笑呵呵道:“一回生二回熟嘛,小僧法号无戒,敢问少侠名讳?” “你不是还俗了?” “哦,昨晚就是临时还俗。一会儿你要是把兔子处理了,我也可以继续还俗。” 柳文川无语,瞥了一眼兔子,然后对着小和尚伸出手。小和尚无戒心领神会,笑呵呵的将兔子交给柳文川。可接下来,柳文川居然直接把兔子给放在了地上。 如临大赦的灰兔子,看了一眼柳文川,撒腿就跑。 “哎!我的兔子!兔子...”小和尚焦急的喊道,可柳文川却挡在他的身前,不让他去追。 最终,灰兔兔站在远处树林边儿,回头看了一眼柳文川和无戒,开心的钻进了草丛中。 无戒似乎很伤心,没精打采的跟在柳文川的身后,早上没能吃到兔子,对他来说似乎很受打击,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一个小和尚,破戒就这么随意嘛。” 从小就受至缘老道的教育,柳文川其实是个很重规矩的人。所以无戒无视僧人戒律,让柳文川很难接受。 没想到柳文川这话似乎插到了无戒的肺管子,一直温和的无戒突然变了脸色,“我师父都不管我,你谁呀,管我?” 柳文川停下脚步,望向这个古怪的家伙,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自嘲地笑了一下,抬起手对着小和尚抱拳,说了一句,“就此别过。” 柳文川转身继续默默前行,可无戒完全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死皮赖脸地又跟了上来,自顾自的说道:“再往前走就是御阳郡最著名的县城,莲花府。据说曾是一位仙人的道场,在她升仙离开时,便把她的道场开放,让周围的人居住进来,也沾一沾她的仙气儿,可以延年益寿的。而且,这个炼化府,不同于其他县城,县城的中央真的就有一个巨大的莲花池。所有的房屋都是围绕着莲花池而建。” 一路絮絮叨叨,无戒自说自话地把莲花府的各种传说典故之类说了个遍。可柳文川依旧一言不发,走出去四五里后,真就看到了远处高耸的城墙,官路之上来来往往车水马龙。 可柳文川却停住脚步,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开始在上面查看路线。无戒悄悄凑到他的身边,探头探脑的看着。 收起地图后,柳文川侧头对无戒说道:“我不进城,会绕路继续走山里。” 无戒点了点头,似乎是听懂了。 柳文川也点了点头,迈着步子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可没走几步,他却发现,这小和尚似乎赖上自己了,居然也跟了上来。他无奈的转身,询问的目光看着无戒。 无戒咧嘴一笑,双手合十对柳文川作揖,“一路行来盘缠都没了,进城也没地方可住。跟着少侠,还能混口饭吃。” 柳文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无戒赶紧说道:“放心,我抓鱼抓兔子都很厉害的,就是...就是我不杀生,需要你来处理一下。我们这算不算是分工明确?” 明确你大爷!谁想和你分工明确的。 柳文川的脸都黑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死皮赖脸的牛皮糖小和尚? “哈哈哈...”没想到见他黑脸,小和尚居然笑了起来,快步来到柳文川的身边,左顾右看了一番,故作神秘的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实不相瞒,在我离开寺庙的时候,师父对我说,让我一路南行,会在河边遇到贵人。只要与你同行,就可以砥砺我的佛心,这叫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柳文川眯着眼,看不懂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和尚到底想做什么,也看不清这家伙的武道境界。正常来说,自己从河边一路行来速度绝对不慢,而眼前这个叫无戒的小和尚却在没有展露丝毫真气的情况下,脸不红气不喘的跟了一路。 很是蹊跷。 如今御阳郡的形势比较复杂,之所以不进城,而且挑选人迹罕至的路走。就是不想节外生枝,可身边突然多出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小和尚,让柳文川心里很不舒服。 无戒犹豫了一下,收起脸上笑容,再次对柳文川作揖,郑重的说道:“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少侠无需生疑,我亦无害人之心。” “所以呢?”柳文川问。 “无论少侠所行何处,所为何人,我不会过问,只会完成师父给我的考验,待我佛心修到,自会离开。” 柳文川沉声再问:“为什么是我?” 无戒嘴角上挑,露出淡淡的笑容,“因为...少侠的烤鱼,真的很好吃!” 三句破功。也不知道一本正经的无戒刚刚是在演,还是真在一本正经的瞎胡说。总之柳文川是半点都不信这个满嘴没实话的小和尚。 柳文拿出叹了口气,摆手说道:“你愿意跟就跟着吧,但是以后我们各走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无戒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古怪,望着柳文川的离去的背影,他的表情有些呆滞,似乎看到了...恍然回过神儿,脸上立即再次露出了天真烂漫的憨憨笑容,快步跟上。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继续沿河而行,穿梭在山林之间。 柳文川不再去管那个不知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处的小和尚,他的身上除了一个小包裹,就是身后月婵,包裹里安静的躺着于老头之前给自己的酒葫芦,再无他物。 每天傍晚宿营前,俩人还挺有默契,柳文川沿路拾捡干柴,无戒则在周围寻找食物,偶尔是一对野果,偶尔就是遭殃的兔子,靠近河边,这家伙就会扎进河里抓鱼。 遇到山洞,二人就在山洞中过夜。碰到破庙,晚上就有了个可以避风的院子。实在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堆篝火。 凉风徐徐,青草花香。繁星点缀的夜空下,静谧的溪水旁,少年手持月婵,幽幽练刀。 篝火旁,脸颊红扑扑的小和尚,盘膝而坐,手在身前对着空气在一下下坐着敲打木鱼的动作。眼睛却目不转睛的在盯着练刀的柳文川。 第一卷 出山 第八十九章寂寂然 这些时日,柳文川都在修炼老宦最后教自己的刀谱。内容不多却很复杂,刀谱没有名字,就连招式也只是第一式第二式这样,完全看不出有多么高大上。 可等他真正研究起来才发现,想要用出第一式,所需要的真气居然至少是自己两个窍穴中的真气储量。至于威力...就连第一式也只是摆出个架子,还没能真正的使用出来。 重新收刀,右手持刀而立。窍穴中真气流动,按照预定的轨迹开始运转起来。刀身之上,灰色的月华之气内敛,金色的真气附着其上,光芒淡淡。 刀光抖出,柳文川凌空跃起,磅礴的真气自他的身体奔涌而出,强烈的光芒霎时间凝聚在刀身之上。 然而,下一刻一声爆鸣响起。 柳文川像一枚炮弹似的直朝着无戒就飞了过来。 这人肉炸弹可把无戒吓了一大跳,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身体直接平移出去,抬起双臂挡在自己的脸前。 “轰!” 尘烟荡起,柳文川整个人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之前无戒的位置上,月婵则插在了地面上,光芒褪去。 “咳咳咳...” “柳兄。你这么用身体做武器的偷袭,我可真招架不住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行不?” 懒得搭理无戒的废话,柳文川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揉搓着脸颊,有些烦恼。苦练这么多天,连第一式都不能使出来,这个真气控制和运用实在有些复杂。 “呸呸呸...”无戒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吐住嘴里的灰尘,埋怨的看着柳文川道:“你这样可不行,真气灌输的方式不对,对你的身体会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对你的未来武道会有影响的。” 嗯?柳文川疑惑地看向无戒。 无戒歪着身子,警惕地看着柳文川,“干嘛?随口一说而已。” “我看不出你的境界,你到底是什么人?”柳文川再次对无戒心生警戒。 柳文川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处处提防,反而让人觉得他的身份有些问题。就像现在的无戒,眯着眼抱着肩膀正在上下打量着他。 “我就是个不出名的小庙里走出来的普通小和尚,你这么敏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文川一时语塞,“我,我能有什么秘密...” “打住!不管你有没有秘密,不需要跟我讲。相识于江湖,相忘于江湖,这样最好。” 无戒和柳文川对视着,彼此眨了眨眼。 你有你的秘密,我不过问。我同样也有秘密,彼此都别过问。相逢既是缘,一起走江湖,好聚好散。 “那...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看出来的?”柳文川试探性的问道。 无戒咧嘴嘿嘿一笑,“先告诉你一个我的不算秘密的秘密,我也是个武者,只不过师父怕我的武者的身份行走江湖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用特殊的手段帮我遮掩了真气。” 还可以用外力遮掩气息?柳文川十分好奇。 “你不是也遮掩的气息,还故意压低境界。” 柳文川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呃...应该说是很特别i的小和尚,“这你都能看出来?” “嗯。”无戒神秘的笑了笑,“这也是我的一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柳文川赶忙摆手,“算了,你还是别说了。知道你的秘密太多,是不是我就要跟你交换我的秘密呢?” “哈哈哈...” 总算是从柳文川这里得到了一丝好感,无戒开心的笑了起来。 两个单纯的人,把勾心斗角都写在了脸上,彼此怀揣着各自的秘密,像是两个稚童对对方怀里的玩具十分好奇,却有不舍得拿自己的玩具去交换。 “这么说吧,我的确可以看得出你体内真气的运转方式,感觉你刚刚的方法不太对劲儿。我觉得吧,你应该尝试以最少的真气,施展最大的威力。”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要是你说的这么简单,我还至于让自己的真气给崩得灰头土脸。 “佛说:世间人皆有欲,有欲故有求,求不得故生诸多烦恼,烦恼无以排遣故生心结,人便会陷入无明状态之中。” “你是说,我太过追究极致了?故而让真气的运用变成了烦恼?” 无戒笑着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句,“聪明。” “业从惑生,惑因识有,识依不觉,不觉依心。心若本清净,无生灭,无造作,无报应,无胜负。寂寂然,灵灵然。”无戒嘴上一边说,整个人端正而坐,双腿盘膝,左手放置腿上,右手则再次如握木锤,一下下虚空敲着木鱼。 柳文川被无戒的话似乎也带入到了一种空明的状态,耳畔似乎传来了无戒敲木鱼的声音。 心中清净。 寂寂然... 灵灵然。 柳文川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月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插在他的身旁,而小和尚无戒则不知道跑去了哪儿。 站起身,眼眸中一抹金色稍纵即逝。伸手抓住月婵,体内真气却古井无波,向前一步踏出,再次迈步,他的身体轻盈如雪般跃起,身在空中月婵挥手而出。 淡淡的金光自月婵上迸发,在空中好似两把刀交织成一个十字。眨眼间,十字刀影仿佛穿越了时空,凭空出现在几丈之外,轰然印在了前方一棵大树上。 树干之上,细微可见,一个小小的十字印贯穿而入。可树木并未发出任何感应,空间中的一切依旧静若如初。 树的后边,无戒手里拎着一只野鸡,正兴高采烈地颠颠跑过来。看到柳文川正站在那边,咧嘴笑着朝他挥手。可就在他从树木旁经过时,似乎是因为脚下的震动,亦或是因为清风吹动了树木。 无戒刚刚经过,身旁的大树毫无征兆地轰然一声崩开。声势之大,就像是一名四境武夫突然自爆了一般。足有一人粗细的大树,直接炸得四分五裂。 无戒还以为有人偷袭,吓得第一反应就是超前扑倒,双手抱头。就算是双手抱头,他都没舍得把手里的野鸡给扔掉。 在身后声音消散后,他这才警惕地抬起头向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人之后,他询问的目光看向柳文川。 如今柳文川亦是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刚刚那一击,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 看到柳文川呆滞的表情,无戒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关节。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柳文川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你是想了我的命是不是,过河拆桥啊你。如果刚才我就蹲在树后边拉屎,岂不是被你连人带屎的一起搅碎啦!” 回过神儿来的柳文川撇着嘴,一脸嫌恶地看着无戒。道理是那么个道理,是自己刚刚有些唐突了,没意识到这家伙会不会就在树林。可怎么他说出来的话,听着就这么别扭呢? 为了表示自己的疏忽和歉意,柳文川只能答应这个只顾着吃的小和尚。在无戒不忍直视下,宰了可怜的野鸡,作为二人的早餐。 吃过早饭后,二人继续赶路。 没走出多久,在山林中遇到了几个人。他们在朝着北方走,对方几个人朝着东边行色匆匆,似乎在追什么人。 柳文川下意识停下脚步,希望让对方想走,然后二人在继续赶路。可没想到他刚停下,对方五个人也都停了下来。 无戒凑到柳文川耳边轻声问道:“你认识?” 柳文川摇了摇头。 五人中,一名老者走了出来,朝着他们二人这边上前几步,面带笑容的问道:“两位少侠,可否见到一个儒衫男子,个子不算高,手里拿着个黑色盒子?” “没见过。”柳文川干脆回道。 老者笑了点了点头,“打扰了。” 说完,老者转身回到同伴身边,与众人眼神交流后,一起朝着东方继续急追而去。 “他们在抓谁?”无戒好奇的问。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你个小和尚怎么对啥都那么好奇,“要不你追过去问问他们?” 无戒摇了摇头,然后慢慢低下头,对着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道:“不用追过去,他们回来了。” 柳文川心中一惊,抬头看去,果然是那名老者有折返回来,而且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其他三人则不见了踪影。面带笑容的老者再次缓步朝着他们走过来,看起来就像同村里和蔼的老人,一脸的慈眉善目。 “小心。”无戒突然小声提醒了一句。 柳文川微微皱眉,那老人已经再次站定,对着柳文川说道:“很抱歉,又来打扰二位少侠,我想求你们帮个忙。” “何事?”柳文川沉声问道。 老人很温和的笑着说道:“也不算甚大事,我们在追一名江湖大盗。那人手中有一件很厉害的武器,导致我的同伴兵器损坏。所以,想与少侠借刀一用。只要我们斩杀那大盗,自会还与你,可否?” 无戒新奇的张大嘴,话还可以这么说?确实比自己的方式要委婉了很多嘛。 柳文川心中冷笑,感情是想抢自己的刀。借?这个理由真是很充分。不等他回答,无戒突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说道:“嘛呢,老人家跟你借刀。借还是不借,你倒是给句话呀。”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借了刀,又该怎么还呢?”柳文川看似是在对无戒说,可说到一半时,目光已经看向了老者。 老人不急不缓的说:“少侠可以留下地址,或者干脆跟着我等也行。只需要远远助阵即可,无需动手。等我们擒住那大盗后,自然会双手奉还。” 柳文川也笑了,再次问道:“可是,如果老先生你们都被杀了咋办?我难道要和那大盗讲,‘这把刀是我的,能不能还给我?’” 噗...无戒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人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硬,本就不算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如此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章林中厮杀 “身后有一个人。”无戒紧张的说道。 柳文川接着道:“左右也有。” 这么说来,俩人是被对方五个人给包围了。奔着自己的刀来的?柳文川下意识瞥了一眼背后的月婵。 都包裹得这么严实,还能看出来不凡? “怎么办?”无戒问。 柳文川目光扫了一圈,从真气波动来看,境界都不算高。 老者似乎并不着急动手,笑眯眯的在盯着柳文川又说道:“现在把刀交出来,我可以考虑帮你求情,让不然等我们老大来了,可就没你说话的机会了。” 老头自顾自在说话,柳文川和无戒则在一边窃窃私语,完全没把老头放在眼里。 “都什么境界,你不是能看出来嘛?” “是能看出来,就是现在我特别紧张,失灵啦。”无戒确实有些紧张,双手不知道该放哪儿好了。 柳文川真想把这个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的废物队友给卖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继续小声说道:“紧张个啥,有我在前面顶着呢,况且他们是想要的我刀,和你又没有关系...” 无戒表情瞬变,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哦,和我没关系。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柳文川黑着脸,警惕的看向无戒。这家伙不会是和这些人一伙的吧?目的就是为了接近自己,其实这些人就是通过他的信号才等在这儿的? “哎呀,开玩笑的。别这么认真,你认真的样子好吓人那。” 柳文川眯着眼,手已经握在了月婵的刀柄上,沉声道:“我认真的时候不仅吓人,还会杀人!” 无戒却咧嘴嘿嘿一笑,眼底的一丝隐晦终于消散。凑到柳文川跟前说道:“五个人就只有那个老头是五境,其他人都是四境。他们这么分散,我们就逐个击破。” “好!” “你左我右,老头留最后。” 老头终于失去了耐心,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无视自己,“杀了他们。” 随着他一声令下,柳文川和无戒同时动了起来。二人一左一右,速度之快,让老头和那女子根本没反应过来。 左侧拦路者是个精瘦的男子,脸颊枯瘦眼窝凹陷,病怏怏的没什么精气神儿,可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看到柳文川朝着自己冲过来,男子嘿嘿一笑,手中抖落出一条鲜红的鞭子。看不出什么材质,上面可见有一根根细密的倒刺。 “选择我这边突围,算你倒霉。嘿嘿...” 两人突然分兵,倒是让老头和女人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柳文川和无戒都有隐藏气息的手段,所以老头并未看出那小和尚也是个武夫。一个三境武夫带着普通的小和尚,要跑也肯定是一起逃的呀。 这俩人怎么还分开了呢? 难道那小和尚是个傻子,故意送死去拖住己方一个人? “你去追那小秃驴,我去夺刀。”老头不再多想,对着女人随口说了一句。他是怕精瘦的男子猴子抢了自己的功劳,必须要在老大赶来之前,先把刀夺过来。 精瘦的男子绰号猴子,而且是一只吸人血的猴子。别看这家伙皮包骨,不过才四境中期的境界。却是祸害一方的江湖通缉犯,因身患血毒,必须以喝人血为生。 在淳朴的村里,他就是个妖怪,喝人血的妖怪,父母都惨死在了他的手上。虽然并非他所杀,可村民看重的只是结果,没人会同情他怜悯他。 便将其捆绑起来,扔到了村子外的山谷中,让其自生自灭。没想到这家伙不但没死,还在山谷中偶得了一部武道心法。正适合他这种特质修炼,好像冥冥之中这心法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于是这家伙在山谷中潜心修炼,几年之后爬出了山谷,将村子上下七十八口,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害。手中的武器藤鞭,是在遇到他们老大后,这个待他如亲人的老大送给他的。 老头子,绰号渔翁。是几人中的智囊,每次作案都是由他出谋划策,而且眼睛贼毒。任何物件只要让他看一眼,就可以立即分辨出好坏。 先前之所有凑到刘文川身边说几句话,目的就是为了确认柳文川背后背着的刀是什么品相。看过之后,才生出了临时夺刀的念头。 柳文川的速度很快,笔直一线直朝着猴子就冲了过来。尖耳猴腮的猴子向后挪动身躯,手中藤鞭扬起,红光带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朝着柳文川就抽了过来。 追求一击必杀的柳文川并没有出刀,而是靠着身法躲闪着继续向前。他的速度确实快,可猴子的速度也丝毫不差,而且灵巧的身法让柳文川根本没机会靠前斩出一刀。 几鞭子过后,柳文川的速度明显被对方的攻击给打乱了节奏。逍遥派的身法虽然很飘逸洒脱,让人难以捉摸。可柳文川毕竟修炼的比较晚,而且没有名师指点,只靠着自己的感悟,真正的精髓还没有完全悟透。 反观张小白,明显要比自己学习的更快一些。他曾在心里暗自感慨,可能这就是武道天才和不是天才的差距吧。 “渔翁,这小子归我处理,东西归你,不要插手如何?” 又是一鞭子横扫而过,猴子显然对柳文川丝毫不忌惮,居然还有闲工夫对柳文川身后追来的老头闲聊。 柳文川心中有些懊恼,面对不同的对手,生死角逐。自己还是太稚嫩了,经验尚浅。追求一击必杀确实没什么问题,可同为四境,还是自己太轻敌。 对方同样有着身法的优势,而且武器一寸长一寸强,让自己根本无法近身。出其不意的一刀必杀,也就是失去了本身的突然性。 如今,反而让自己陷入到了前后夹击的劣势之下。 在心中一番反思之后,躲开对方的一鞭。柳文川反而放慢了速度,不再上前追击。 这让后退中的猴子心中略显惊讶。正常情况下,这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在一味追逐中只会变得越加烦躁,从而冲进自己的陷阱之中。怎么这小子还停下了,这么沉得住气? 柳文川当然不知道猴子心中的想法,跟不知道一路被猴子牵着鼻子走,目的就是让他最终落入猴子设计好的陷阱。他停下,是为了找出对方的弱点。实在不行,就用刚刚学会的无名刀法第一式,先出其不意地解决掉身后的老头。 可是让柳文川没想到的是,那老头居然也停下了脚步,还真就任由猴子一个人对付自己。 “猴子。速战速决,一会儿老大要是来了,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对付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这么费劲儿,可就有些丢人了。”老头停靠在一棵树下,对精瘦男子催促道。 “啊!救命啊...柳兄救我!...” 不远处,只听到无戒传来的求救声,却根本看不到他的具体情况。柳文川心中有些着急,可却又不得不强制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稳住,一定要稳住。 “嘿!那边什么情况?一个小秃驴,跟杀猪似的?”猴子缓步走回来,却并未着急对柳文川发起攻击,反而是对老头询问那边的情况。 老头渔翁扭头瞥了一眼,笑道:“可能是那骚娘们突然发现那小秃驴长相还不错,打算先解决她自身的问题。” “哈哈哈...老头子你这嘴是真贱。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很好奇,赶紧解决眼前事儿,我要去看热闹。”猴子贱声笑了起来,眼神中满是期待。随即看向柳文川,突然脚下发力冲了上去。 柳文川心中一凛,“来了!” 机会来了! 他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可以捕捉到猴子的移动轨迹。 这一次,追逐的二人发生了身份的对换。猴子挥舞长鞭攻击突进,而柳文川则依旧是握着刀柄,连连后退躲闪。 猩红的长鞭所过之处,草叶枯萎,鞭子抽打在树干上,会立即留下一条血痕,看起来狰狞可怖。这要是被鞭子抽上一下,肯定是要皮开肉绽。 柳文川惊险地躲过两鞭,脚下却突然踩空,整个人朝着后边就栽倒过去。猴子见此机会,立即加快速度冲了过来,手中的鞭子带着血腥味呼啸着朝柳文川的脸就抽了过去。 猴子却并未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柳文川手中的刀,已经从背后挪到了腰间。 当柳文川身体几乎与地面持平时,鞭子已经紧在眼前。这个时候的猴子,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死吧。”两人嘴里几乎同时蹦出这两个字。 嘭! 猩红的鞭子抽打在地面上,血腥味扑面而来,地面上留下一条深深的沟壑。然而柳文川却并未在鞭下,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体居然贴着地面强行扭转,抓住时机,月婵出鞘。 金光一线而过,柳文川身体在原地旋转半圈。脚下发力,身体窜出去,与猴子的身体站成了一线。 看热闹的渔翁刚好在这一刻转了个头,在转回来时,发现手里握着鞭子的猴子站在原地,而那被鞭子抽出一条沟壑的地面上,似乎并没有柳文川的尸体。 正在他疑惑地皱眉时,就看到猴子的脑袋慢慢转向他,似乎是因为用力过猛,脑袋居然直接脱离了脖子,鲜血如泉般喷涌而出。 透过血柱,渔翁看到了手握长刀的年轻男子,正冰冷的目光望向自己。 “这...”怎么可能。 看了一眼落在地上透着浓浓血腥味的藤鞭,柳文川眉头皱得更深。绕过猴子的尸体,一步步朝着老头渔翁走了过去。 老头的眼角抽动了两下,余光瞥了一眼猴子的尸体,嘴角挑起了一抹冷笑。常年玩鹰,没想到有朝一日让鹰啄瞎了眼。死了更好,少一个人分羹。 “原来你是四境中期?” 如今柳文川体内的真气外溢,各处窍穴中的真气失去了遮掩,不再沉寂。老头也就一眼看出了他的真实境界。 四境和五境,可以一拼。 “你不是想要我的刀,自己过来拿。”柳文川冷声抬起手中月婵,指向老头。 老头嘴角噙着笑,点头道:“好。” 话音刚落,老头衣袖下两枚十字飞镖破空而来。柳文川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只见两道黑影一闪而逝,他只是下意识的侧身躲闪,黑光擦着他的胸膛划过,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鲜血从他的衣衫渗出,不敢有丝毫怠慢,柳文川拖刀而走,朝着老头就追了过去。 老头衣袖不断挥荡,一道道黑光急掠而来。可他的速度并没有之前猴子的速度快,所以很快就被柳文川追上。可他却突然停在了原地,一只手终于从衣袖中伸了出来,手上带着一副黑色的手套,手中捏着两枚十字镖。 “小子,现在停下来,你还能多活一会儿。” 柳文川闻言,心中一惊,余光瞥了眼胸口处的伤口,流出来的血既然是黑色的。 “毒?” 心中骇然,柳文川惊恐的看向老头。 老头再次露出他那慈祥和蔼的笑容,点头道:“这种毒,是我们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对付武夫无往不利。你体内的血液流淌的越快,毒素渗入的就越快,真气调动的越强,毒素就会越活跃。嘿嘿嘿...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感觉体内的窍穴已经被封死?” 柳文川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窍穴中立即传来钻心的刺痛。可是...顺着血液即将流入五脏六腑的黑色毒液... 握着刀的手缓缓下方,刀身之上的淡淡金色消散。柳文川表情看起来异常的痛苦,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盯着老头说道:“你...好卑鄙。” “哈哈哈...小子!什么叫卑鄙?这是险恶的江湖。在江湖中,能杀人的招式才能保命。如果我不能杀了你,难道你会放过我?”老头笑着说道,手中的两枚十字镖被他重新收回到衣袖中。 如今的柳文川,在他的面前已经是个死人,没必要在多浪费他两枚飞镖。所以,现在他只需要等着柳文川自己倒下,然后上前拿走刀就可以了。 柳文川踉跄向前,月婵在后。 他摇头说道:“江湖,不该是这样的。” 老头饶有兴致的笑着问:“那该是如何?” “像你这种卑鄙之人...就该,死!” “哈哈哈...”老头仰头大笑起来,双手笼在袖中,笑得肆无忌惮,“好啊,那你来杀我啊。” “好!”突然停住脚步的柳文川,身后月婵轻飘飘的挥出。 一道十字光影,随刀身疾射而出。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一章强敌 本以为中毒已深的柳文川根本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另一边那小和尚的惨叫声也停歇了。一切似乎豆子顺着自己所预想的轨迹在运行。 可是。 为什么...这小子明明毒已入腑脏,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老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处。那个和自己十字标差不多的伤口,并没有血迹。 袖中的手颤抖着伸了出来,直指柳文川,刚张开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你...”你不是已经中毒,又怎么可能用出真气呢? 这是老头最后的遗憾,带着这个遗憾,他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上,眼眸中的光芒渐渐消失散。 他毒确实很厉害,甚至是五境六境,在出其不意之下都受不住。即便是七境,如果中毒后不能及时处理,后果依旧不堪设想。 可惜,他今天遇到的人,偏偏是那万中无一的意外,是个百毒不侵之躯。 柳文川握着刀,并未立即上前,他怕老家伙临死在来个反噬什么。小心一点没什么不好,又等了等后,确定老头没什么隐藏的后手,他这才我过去查看。 确定老人已死,犹豫了一下,他用剑将老人手上带着的手套挑了下来。然后又剥开老人的衣怀。 在老人的怀里果然有个同样的黑气袋子,只不过袋子里是空的。他拿起袋子,将入手微凉的黑手套装进袋子。 重新站起身,正准备去瞧瞧小和尚无戒得情况,没想到无戒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这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解决了?”柳文川皱眉问道。 无戒点了点头,“几个小毛贼而已,我一通佛法就把他们感化了,全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己回家诵经去了。” 柳文川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白了一眼,说道:“我们可能得换个路线了,他们应该还有一个人赶过来。” 无戒不以为意的嬉笑道:“就这几个小喽啰而已,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一道凛冽的剑光突然从侧面奔袭而来。 “小心!”柳文川下意识的出言提醒。 无戒侧身躲闪开去,脚下一个栽歪直接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就绕到了大树的后边,脑门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心有余悸的他抬起手擦了擦汗,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奶奶的幸好小爷我躲闪的快,要不然岂不是被一分为二啦,脑袋都被劈开了,师父怕是收拾都不认识喽。 吓死小僧了,吓死小爷了! 剑光轰然落下,一棵两人环抱粗细的古树,被一剑劈开,干净利落。 一袭白衣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男子左手持剑,身材高挑,长发简单由一根红色系住。双目如鹰,眉如云霞上卷。 可能是因为太瘦的原因,额骨高高隆起。眼神阴鹜的瞥了一眼躲在树后还漏出半个屁股的小和尚,转而向柳文川询问道:“你们俩杀了他们?” 显然,男子是有些难以置信的。两个看起来初出茅庐的小子就把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各个心黑手辣的手下给杀了? “我说不是,你信么?”柳文川反问道。 呵!男子被柳文川的话给说笑了。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难看。 不笑还好些,他咧嘴一笑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曾经理过什么,嘴角两边两道一直延伸到耳根的伤疤狰狞的显现出来,看着就像他的嘴别人撕开般。 男子的目光扫过柳文川胸口处的伤痕,最后定格在他手里的刀上,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无所谓了。” 无所谓你大爷,还是奔着刀来的?柳文川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眼前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不仅是危险,简直让人毛骨悚然。这家伙真的是人嘛? “柳兄,别跟他扯啦,赶紧撤乎!” 柳文川余光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戒居然都爬到了自己的身边。 “愣什么神儿啊,撤呀!”无戒焦急的喊道。 撤?往哪撤,没等跑远一剑就得捅屁股上! “那位大爷至少六境,没法干!能跑多快跑多快吧。” 刷!一道剑光突兀袭来,柳文川根本没空搭理无戒,脚下生风开始逃窜。 御阳郡说大不算大,至少有两个元苍国的大小。说小吧,又是天泽王朝最小的一郡。白衣男子出生在御阳郡,从齐人转变成了天泽的子民,这个过程多他来说是黑暗的。 并不是说他有多爱国,而是正直战乱年代时,他正在承受着非人的虐待。 能有今日之武道成就,脱离不了当初备受的虐待,那是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门派。与世无争,却是个隔离于外界的吃人小世界。 他如今的名字,昌邬。 其实是他师父的名字,为的就是永远记住这个人。 九岁时被师父领进山门,满怀理想的踏入师门,却没想到五年时间他所承受的是何等的黑暗与折磨。就好像现在他的双眼,上面会有一层灰蒙蒙的影子,是当年中毒险些瞎掉的后遗症。 入山的第五年,他已经骨瘦如柴,双眼凹陷。同门的师兄弟亦是如此,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受不了折磨而自杀。 他所在的门派,他甚至都不知道名字,只知道他的师父叫昌邬。入门后确实有人悉心教导他如何修炼,如何掌握门派的心法。只是没过几天,他可以感应到真气,体内的真气开始按照固定的轨迹运转后。 他的地狱生涯便自此开始。 掌门是个大限将至的六境武夫,师门弟子近百人。都是从御阳郡各地寻找的可以修行的人。虽然百中无一个武道天才,可贵在人多。 后来把名字改成昌邬后,他才知道。掌门和四位师父真正的目的,是希望通过年轻武夫的血液来激发他们的武道潜能。 在五年的训练里,他们都是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而且极度危险的环境下炼体。脚下稍有不慎就可能是碎尸万段,开膛破肚。而且没晚停止训练后,要在身体最热的时候,隔开自己的脉搏,放血。 变态的师门,造就了昌邬变态的人生。五年后,他终于不堪重负,但是他不想死。他痛恨自己的师父,痛恨掌门,痛恨这个江湖,这个世道。 为什么这样的魔门还能存在于世间,为什么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来剿灭自己的师门。 于是,他仅凭一己之力,用尽各种阴狠毒辣的办法,一夜间让整个师门,变成了乱葬岗。所有人都死了,门派的掌门和师父,师叔伯几人,无一例外。 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他就一个人守在师门之内,独自修行。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原来吸食那些年轻武夫的沸腾的血液,真的可以助力武道的修行。 前提是,自己修炼的心法,是与这个方法完全契合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他一把火烧掉师门之后,踏入江湖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渔翁。两个人第一次结伴而行,就是去劫掠一个乡绅。 抢夺金银,奸*淫女子。 因为他们都仇视这个江湖,这个世界。他们绝得是世界对自己不公,他们相依为命,共同反抗这个不公的世界,用他们自己最舒心的方式。 ...... “既然你能杀了他,何必一味的逃窜。” 柳文川的速度很快,男子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的身后,一道道剑光追逐,就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既然是一名武者,只是逃跑,会影响你未来的武道之心。来吧,过来与我拼命,或许你能杀了我的。” 又是一道剑光袭来,柳文川已经汗流浃背。如果只是逃跑到也没什么,关键还要时时刻刻地方对方的剑光。虽然剑气威力很大,却能感觉到出招时的生涩。 记得之前那老头说是想要给他们老大找一件趁手的武器。也就是身后之人也是用刀,并非用剑。所以自己到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男子的剑法是从刀法之中衍生而来,只是临时对敌之策。 即便如此,柳文川依旧不敢怠慢。自己与对方差了两个境界。如果被对方抓住时机,哪怕就是满含真气的一拳轰过来,自己都会当场毙命。 再次躲开对方的一剑,柳文川终于不再逃窜,转身,脚下真气灌入,如炮弹般回冲,抽刀直劈向对方。 这出其不意的反击,让昌邬确实有些意外和惊讶。可柳文川的一刀对他来说,简直太小儿科了。这种最基本的刀式,他也曾千遍万遍的练过。 抬起手中间格挡,让开身体,让柳文川刀身之上迸发的气罡袭空。找准空挡,侧身一脚。 柳文川怎么冲过来,怎么被踢了回去,身在空中他大口血从嘴里喷出来。这已经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可对方分明没有发死力,否则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嘴里不仅问候着消失无影的无戒。这个混账王八蛋小秃驴,关键时刻难道是把自己给卖了? 在柳文川转身偷袭之前,无戒又一次悄然出现在他的前方,躲在一棵树上,趁着身后男子没追上来,他小声说道:“我偷袭,用你之前的招数,抓住机会杀了他。” 这是无戒给出的计划,结果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无戒偷袭。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缠住对方,希望无戒不要诓自己。 “结果,好像还是上当了。你大爷!” “我大爷已经圆寂!就是现在,准备出手!” 神出鬼没的无戒又突然冒了出来,趁着柳文川向后飞去,他居然还是躲在那棵树上。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 好吧,最后信你一次。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二章关门弟子 昌邬已经好多年没有过情绪波动,独自在满屋子尸体的山门独活了很多年。看着尸体一点点的在面前腐烂发臭生蛆,最终变成一具具白骨。 这个过程,正常人是无法体会的。 在这个过程中,昌邬想过自杀,有过无限的恐惧,经历过精神崩溃的时期。最终他还是活了下来,并且武道之心坚硬无比,很少有事情能够在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可是今天。他真的有些愤怒,并不是说柳文川杀了他的手下们。而是他的手下在这关键时刻,居然被两个如此年轻的江湖愣头青给杀了。 后续他要做的事情非常重要,关乎... 废物!一群废物! 想到这儿昌邬静如止水的心一下子就变得暴躁起来。情绪的暴躁严重影响到了真气的运转,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古井无波的心境,让他能够打破他们门派的魔咒。不需要通过年轻武夫的血液作为辅助修炼,还能一路稳妥的突破。 原本上乘的武道心法,让他门派的掌门一代硬生生另辟蹊径修成了邪功。只要心境如止水,斩断情欲就是心法修炼的捷径。但是上一代掌门贪恋淫*色*情*欲,最终导致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心情受到影响的昌邬眉头皱起,因为体内的真气居然出现了一丝紊乱。又是一道剑光激射而出,却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威势。 身在空中的柳文川强行扭转身形,躲开昌邬的一击,可就是这个转身,他看到面前粗壮的树干,砰的一声就撞在了脸上! 藏在树后的无戒抬手挡住眼睛,实在不忍心看下去,瞅着都疼。 他这一有动作,体内真气默默运行。昌邬立即意识到他的存在,本来已经到了预定的偷袭地点。 可当无戒满含威势的一拳从树后轰出的刹那,昌邬向后踏出一步。拳罡如猛虎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与之擦肩而过。 昌邬竖着眉,看着从他身前穿过的无戒。而无戒则是错愕的眼神看着旁边好似看热闹的昌邬? 啥情况?怎么可能判断错误,明明就是在这条轨迹上啊。 “找死!”昌邬冰冷的牙缝挤出两个字,一步踏出朝着无戒就冲了过来,手中的长剑更是光芒绽放,怕是这一剑劈下,无戒机会便会碎尸万段。 “跑!”满脸是血,很是狼狈的柳文川对无戒大声吼道。 可无戒这时却并未逃跑,双脚蹬在前方大树上,直接转身双拳迎着昌邬的剑光就冲了过去! 柳文川有些短暂的失神,这个小和尚关键时刻还是很有魄力的嘛。嘴角露出丝丝笑容,他站起身调动体内真气,一刀劈出。 前有双拳打算硬碰硬,后有威势不凡的一刀袭来。昌邬此时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两个看似只有四境的武夫居然能逼着自己暂避锋芒? 越想心里越是烦躁!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心情刚有些波动,体内窍穴就好似巨兽撞钟般传来震耳发聩的共鸣声!仿佛体内的窍穴在这一刻要崩塌似的。 正在遭受攻击的节骨眼儿上,体内的窍穴居然要崩溃,这对昌邬来说绝对是雪上加霜,来不及多想,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撤。 要是自己一个小队都栽在这两个毛头小子的手里,怕是到了阴曹地府都是个没脸鬼。 剑光反卷,在面对磅礴而来的拳罡,昌邬直接来了个反身一剑,身体直接高高跃起。有些散乱的剑光朝着柳文川就奔袭而去,前方攻击的无戒被昌邬的反应也是有些措手不及,双拳扑了个空。 昌邬接着剑光的推力,踩着头顶的树枝,弹射到上方树叶密集之中,在一个阵悉索声后,远远逃遁离开。 柳文川刀光挡住了袭来的剑光,可他蓄势一击就像一头猛虎撞上了一只兔子,势如破竹的继续前冲,迎面而来的正是无戒同样威力无匹的拳罡。 “哎呀我去...”无戒惊呼一声,赶忙转变双拳路数,朝着右侧就冲去。可是万万没想到,柳文川还挺有默契,也跟着朝右边冲了过来。 结果,双拳与金色的刀光碰撞。幸好俩人都有及时收力,并没有对彼此造成太大的伤害。俩人直接被相互弹飞,柳文川再次撞在一颗大树上,无戒则灰头土脸的在地上滚了十来圈儿。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剑客,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柳文川坐在大树下,呲牙咧嘴的揉着胸口处,这会儿他才感觉到钻心的疼。刚刚仅是被昌邬踹了一脚,自己的肋骨就被踹断了一根。庆幸的是那家伙没有上来就动杀心,否则这会儿自己肯定已经身首异处了。 想想都觉得后怕,这江湖也太嫌恶了点。走到哪都碰到六境的武夫,天泽王朝的江湖都这么人才济济了嘛? “哎哎哎...哟...疼死我啦...”灰头土脸的无戒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三晃的朝着柳文川走过来,嘴里还在不停的哼哼唧唧。这家伙绝对是个演技派。 柳文川现在深度怀疑,脑袋锃亮的无戒到底是不是个真和尚? 刚刚危急时刻,只顾着帮着无戒一下前后夹击那剑客了。没意识到身上肋骨断的问题,现在终于屁股着地,是真疼。伸手在右侧肋骨处摸了一下,找到了断口处的位置,索性没有伤及没有伤及脏腑。 豆大的汗珠这时候从他额头滚落下来,无戒走到他跟前,看到他真的不像自己一样‘装的’。腿脚马上就利索了,快步来到柳文川跟前,“真的受伤啦?” “肋骨断了!啊...” “哎哟我去,你嘛呢?” “接骨...啊!” 只听咔嚓一声,柳文川居然直接手指扣紧肉里抓着断了的肋骨,自己直接给接在了一块儿。随着一声惨叫,他已经汗如雨下。 这一举动,看得无戒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颤声问道:“不,不疼嘛?” “疼!真疼!” ...... 浮林剑宗,坐落在平遥东部冠启山中。 如今浮林剑宗已经倾巢而出,宗主向天歌亲自带队,前往围剿大齐余孽,因为他的儿子向俊奕死在了拜剑山庄。 如若还让以诸葛秀为首的大齐余孽在天泽王朝的土地上逍遥法外,浮林剑宗就趁早搬离天泽吧。其他江湖门派倒是不会说什么,但是玄天剑宗的下宗们,怕是用吐沫星子都能把向天歌淹死。 人言可畏! 况且,死的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唯一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着实是锥心之痛。所以,他必须亲自带队,诸葛秀他必须手刃。一起同行帮助他的还有古臻王朝,玄天剑宗的下宗门凌剑派的大供奉。 剑圣并没有着急返回玄天剑宗,而是在与齐十一大战结束后就直接来到浮林剑宗,一直闭关到现在。 身在浮林剑宗的还有柳文川的一位老熟人,这个人不是被俘,而是自愿跟随来此。好吃好喝招待着,只等着剑圣出关亲自与他谈话。 这个人,就是跟随老宦等人一路的齐羽。 落幕城,老宦战死之后。剑圣并没有直接攻击落幕城,后来落幕城大战开打之前,齐羽独自走出,并没有任何人阻拦他。因为这是老宦最后的交代,他要还齐羽一个自由之身。 并且告知了他的真实姓名及出身,他本是大齐禁军炫武军的右将军林无疆之子。炫武军右路军全部战死在平遥,而他是林无疆主动送进皇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其可以作为齐羽的替身之一。 逃亡之路上,无论是受伤的老宦,还是至缘,都未曾放弃过他。从他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个替身,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并非齐羽。也正是因此,他每次看到柳文川都不会有好脸色,因为他痛恨柳文川。 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和这个人连在一起,他不喜欢做别人,不喜欢被人摆布,不喜欢明知现实是残酷的,却还有硬着头皮面对。 所以,他知道自己不是齐羽却不得不成为齐羽时,心中的积怨越来越深,就好像身上的伤疤,柳文川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将他结痂的伤疤撕开。 老宦死后,终于给了他自由。 在决战之前,老宦让他自己选择,可以离开落幕城去投靠天泽王朝或者投靠玄天剑宗。以他的武道资质,在玄天剑宗拿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一点都不难。或者直接留在平遥,以天泽皇帝的作风,定然会赏赐锦衣玉食,从此衣食无忧。当然了,还有一条路就是继续做柳文川的替身,并且继续跟着众人一起东躲西藏,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 最后的选择,就是他现在身在的浮林剑宗。 “齐羽?” 正坐在院子里发呆的齐羽,身后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 他转身看去,赶忙站起身,一身青袍的他看起来像个柔弱的书生,厚重的眉宇间并未有似乎的畏惧,躬身行礼,喊了一声:“小子林盛,拜见剑圣大人。” 来人正是出关的剑圣司徒尉。 在出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这个院子,见一见主动来投的‘齐羽’。 “来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是齐羽?”司徒尉有些诧异的问道。 他当然知道眼前之人并非真正的齐羽,所以他才会好奇,这个小子为什么冒死前来。 已经正式换回自己名字的林盛,笔直的站着,眼神从容不迫的盯着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剑圣说道:“在过去的十五年里,我的名字是齐羽。因为我是他的替身,要随时准备为他赴死。但是现在,我的名字不再是齐羽,我叫林盛。父亲曾是大齐平遥炫武军右将军林无疆。” 司徒尉嘴角噙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石桌旁,对着林盛抬了抬手,示意他也可以坐下。 “既然你不是齐羽,对我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你难道不知道,来此的结果很可能是死么?” 林盛坐下,脸上难得露出笑容,“过去的十五年,我都是以别人的身份而活。现在终于可以摆脱,哪怕我只是为自己而活十五天,我也愿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偷偷逃走,那样你可能会活得更久。为何要来此?” “因为我想成为您的弟子,我想在武道上超越他!我想在未来的某一天,亲自手刃他,齐羽!”林盛的眼中,精光四射,满含怒意的眼眸无比的坚定。 “哈哈哈...”司徒尉仰天大笑。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三章冲穴 曙洲,回望峰。 两道身影站在山巅僻静的小院内,远望着陡峭悬崖之下,云海茫茫的动人景象。 “近期,会有各地参与战事后过来的人。这边可能会变得很乱,如果不愿意接触他们,就在自己的小院修炼就可以。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会擅自闯入的。” 拥有绝世容颜的柳怡裳浅浅一笑,清风拂面。她的笑容就仿佛是这巍峨的山峰之上,一朵千年的雪莲花,下方的云海都为之黯然失色。 “没关系,我在这里潜心修行就好。” “近几日赶过来的人中,可有你要寻找的人?”站在柳怡裳身旁的桂姨,抬起手捋起飘散的青丝。 柳怡裳轻轻摇头,如果不是桂姨说让自己来此等候的是至缘,她可能如今还在一个人浪迹天涯。既然至缘说那个人他一定会来到这里,那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师父,你到底在哪啊? ...... “阿嚏!阿嚏...” “怎么?风太大?” 柳文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位置风能小得了嘛。因为他肋骨的断裂,现在行动不便,无戒便想了个万全之策。俩人既然要躲在这深山老林中,以免遇到野兽或者再像之前那剑客,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就是现在这种办法。 柳文川坐在一处树干上,周围都是茂密的枝叶。而且这棵树算是周围树林中最高的一棵,他们所在的树干就已经有旁边整棵树的高度了。 这棵树确实比较稳,因为足有四人环抱那么粗细。瑟瑟的秋风很大,可他们的位置却稳若泰山。无戒用绳子将柳文川上身绑在树上,以防止他夜里睡着了掉下去。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冷,刚刚柳文川就连续的打喷嚏。要是真在这上边蹲两天,自己还不得冻死? “无戒,白天咱们在这儿蹲着没问题,晚上能不能找个隐蔽的山洞树洞之类,我要回复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就怕三天肋骨是好了,我都成鸟儿的食物啦。” 无戒尴尬的笑了笑,他这主意确实不错。可等跟着柳文川一起爬到大树上安顿好之后,确实发现了一个严重的缺陷。就是这山里风太大,着实有些冷。 记得小时候跟师父躲猫猫,那时候夏天也没觉得冷啊,就是蚊子多了点。结果自己在树上睡着了,师父找了三天都没能找着。要不是因为太饿了,在藏个三天都不成问题。 “呵呵呵...那个,我想办法,你先继续修炼,继续养伤。” 马上就要入夜了,在这么下去,晚上还真是个问题。于是无戒一个人悄悄爬下树,准备现在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洞穴吧。 主要他也是怕呀。之前那个六境的剑客,只是暂时的离开了,万一在找回来他们俩肯定不是对手。嘿,要不是现在小僧我实力还没恢复,区区一个六境小剑客... 嘴里骂骂咧咧,心里憋憋屈屈,独自在夕阳下的山林中行走着。忽然,他听到树林的前方有响声,在看到那两只巨大的黑影之后,双眼放光的颠颠朝那边冲了过去。 潇潇冷风凉清秋,隐隐飞鸟落枝头。 天黑之后的树林风总算停了,盘膝稳坐在树干上的柳文川,体内的真气缓缓运行着周天。今日最后与那剑客一战时,柳文川再次感受到了体内真气的躁动,仿佛在自己的身体之中,有着某个隐秘的空间。里面装着...应该说像是囚禁着某股恐怖的力量。在自己危机时刻,它便会有所感应,想要挣脱牢笼或是释放某种力量提升自己。 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诫自己,这股力量还不可以释放,自己的身体还无法承受。所以哪怕是拼着受伤,只要不会被威胁生命,他就坚决不予释放。 时间在修炼中悄然度过,已是深夜,可无戒却依旧没有返回。柳文川沉浸在修炼中,虽然身上有伤,可通过这次的战斗,一直未能突破的窍穴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自气海之中冲出金色‘龙王’,就像是身体小天地的霸主在巡视这身体经脉各处紧紧关闭的窍穴。它正在以周天运转的方式积累力量,正蓄势待发,最准备一举冲破松动的窍穴。 再次打开一处窍穴,自己将摸到四境巅峰的门口。不知不觉,他刻意隐藏的气息已经悄无声息散发开。甚至周围树干上正在打瞌睡的鸟兽都被他强大的气息吓的逃离。 柳文川并不知道,虽然他有意压制体内那股想要挣脱牢笼的恐怖气息。实则,他每天的修炼都是在如同滴水穿石般的水磨工夫,在一点点一滴滴的将恐怖的龙气转化成自身的真气。 武道修行上,他确实并非天才。但是他的得天独厚,怕是整个三界都没有任何人能与之比拟。 树林中,兴奋的无戒怀中抱着黑乎乎的一大团,正兴高采烈的朝着这边奔跑过来。远远的他就看到,空中似有一轮圆月,与天空那硕大的月亮遥相呼应。 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什么情况,树上怎么会有发光的‘月亮’?莫不是柳文川在树上生了火把。等他跑到树下仰着脑袋愣愣看了半天,忽然大惊失色。 心中立即开始暗骂柳文川是个蠢货!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这么绝妙的藏身地点,而且为了帮他取暖忙活了大半夜,还不得已破戒杀生。这傻缺不但不竭力隐匿气息,还把气息外放出来,是觉得天有点黑,想当个萤火虫嘛? 气急败坏的无戒扛着两张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熊皮,像个灵巧敏捷的猴子蹭蹭蹭就爬到了树上。正欲给柳文川劈头盖脸先来一通骂呢,却发现这家伙竟不是刻意释放,居然在这个时候冲击窍穴呢。 胆子够大的呀。 真是不怕那剑客回来报复?要是在这紧要关头,那剑客杀个回马枪,还不一剑一个小脑袋瓜子。 生气归生气,无戒还是回到自己的位置,先用藤条做的绳子将自己捆在树干上,然后将一张熊皮直接套在身上。萧瑟的寒气立即被隔绝在外。 美滋滋!还真是暖和啊。 两人背靠大树主干,无戒并没有修炼,也没有睡觉。全神贯注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在为柳文川护法。 盘腿坐在树干上,无戒闭着眼,一只手自然放在腿上,另一只手则像是握着个木锤,在一下下的敲打着木鱼。 ...... 通县的今夜,注定不可能在安静祥和。 不知是有人背叛,还是暗中被人跟踪,黑灵军再次的分舵被发现。大批江湖人士在夜里发起了突袭,索性这里的黑灵军反应够迅速。 在被偷袭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仓促集结之后展开了一场大战。 作为通县分舵的舵主杜娘,她带着黑灵小队冲向最前方。跟在她的身边的,首当其冲就是颖儿和玥儿,他们俩是杜娘的亲传弟子。 在她们的身后,是被纳入到黑灵军中的一些江湖人士。这些人都是通过层层筛选和甄别,最后确认身份无误才会被纳入到黑灵军中。 如今的大齐黑灵军,各处分舵并不是全部都由杨门女女将组成。毕竟这么多年来虽然各地都在培养,但不可能只靠她们就能为大齐复国,还是需要吸收一些忠心于大齐的义士进来。 “佟将军,麻烦你带人去守住西侧。只要村寨西侧不被突破,村中的老幼就可以从暗道转移。”度年对身旁一名魁梧男子说道。 男子刚毅的脸上带着冷峻,点头道:“放心,西侧交给我!” 于是他带着十几个人朝着村寨的西侧冲过去,那边也有人在战斗,只是因为前几天他们为了相应拜剑山庄的起事,将通县方圆百里的一些小门派来了个大清洗。所以,如今人手上有些不太充裕。 “颖儿,你和玥儿立即去找到小武和小翠。务必带着他们俩先突围出去,你们四个组成一个小队,去御阳王府。” “师父,那你们...”颖儿焦急的说道。 杜娘面露微笑,转头看着颖儿,“你师父我这么多年风里雨里,不是还活着么?放心吧,等我把村寨的人安顿好以后,会带人去找你们。” “师父,您多保重。”颖儿不舍的说道。 杜娘像是看待自己女儿般,停下脚步,抓住颖儿和玥儿柔嫩的小手,“这么多年,你们俩跟在我身边受苦了。一直让你们保护小武和小翠,我知道...” 颖儿打断杜娘下面的话,抢先说道:“师父!我也知道。所以,您不需要说这么多。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小武和小翠,您就放心交给我们好了。” “好,好孩子。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活着。” 今日的通县是几年来面临的最大危机,原本已经在商讨撤离计划。但整个通县的村寨中有上百的老弱妇孺,这些人是他们最坚定粮草补给,是大齐最后的子民。 所以,在撤离之前。杜娘必须将这些人安顿好。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找过来。 “记住,不要恋战。特别是小武,他爱冲动,找到他以后,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突出重围。” “是,师父!”颖儿和玥儿同时回答道。 两人手握黑灵,朝着小武和小翠所在的方向奔去。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四章同行 窝在熊皮里,柳文川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上了树的熊,找蜂蜜呢?扭头看一眼窝在熊皮里的无戒,锃亮的脑袋在外面,感觉很是违和,却又觉得无比的好笑。 前晚,他终于完成窍穴的突破。结束修炼后,就看到一只熊正坐在自己的对面,背对着自己,正抬起那大熊爪子在挠痒痒。 吓得他差点一刀就劈过去! 感受到背后的杀气,正好无戒转过头来。月婵冰冷的气息已经到了跟前,无戒赶忙抬起一对爪子对着柳文川连连求饶。 “别砍,别砍!自己人!” 看到那颗锃亮的脑袋,柳文川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把大熊脑袋摘下来,对着他咧嘴嘿嘿一笑。 “是我,无戒,不是真的熊拉!” “人吓人吓死人!你整个钻到熊肚子里干嘛,差点没一刀劈了你。” “暖和呀!给!”说着,无戒也递给了他一个熊皮。 柳文川接过来,里面处理的很干净,整张的熊皮包括脑袋都已经被清晰的干干净净。而且并没有太多损坏,就是肚子上被开了个口子。 他诧异的目光看向无戒。 无戒无奈的说道:“破戒了。” 柳文川差点没笑出声儿,而且还是嘲笑。人你都杀了,这会儿杀两只熊给你伤心愧疚成这样? 等了半天,没等到柳文川安慰的话语。无戒转头看向他,在看到他的表情后,立即明白了这家伙在想什么,顿时怒道:“柳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我违背自己杀两只熊,还不都是为了你。” 柳文川抬起熊爪子挠了挠头,问出了心里纠结的问题,“杀人你没觉得破解,怎么杀个小动物你就这么愧疚?” “有些时候,人要比动物更可怕。” 今天的无戒有些特别。 两个人坐在树干上,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无戒给柳文川讲了一个人与野兽的故事... ...... 御阳府,清晨便有一辆马车从侧面缓缓驶出,马车后跟着六个身穿灰衣腰间跨到的男子,他们骑着马,表情严峻,一身肃杀之气。 这六个人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武夫,各个都是在百战之中,浴血而升的四境。此次他们有幸能和大功夫柴义一起出任务,内心里都很紧张。 他们都是军伍出身,上战场杀敌绝对不会含糊。可是到了江湖上,就是初出茅庐的雏儿。 当马车驶出雁南城后,坐在里的柴义缓缓睁开眼睛,心中颇为无奈,眼神中却是慢慢的溺爱之色。 “出来吧,在下面窝着不累嘛?已经出城了。” 没人回应。 在马车前驾车的老奴却已经紧张到不行,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悲苦不已。 柴义笑着摇了摇头,对着赶车的老人说道:“老邱啊,停一下吧。少爷那小身子骨,真在下边一路颠簸,还不散架啦!” “吁...”看着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他掀开车帘,手足无措对着大供奉柴义,本就全是褶皱的脸都快聚在一块儿了。 “行啦,行啦。这事不怪你,从我上马车开始就知道啦。放心吧,等回去以后我会和王爷解释。安心啦!” “谢谢大供奉,谢谢大供奉。”老奴连忙点头道谢。 柴义笑着对老头小声道:“赶紧把那丫头弄出来吧。” 老邱的身份虽然只是一个赶马车的车夫,在府上却极受尊敬。他的一身武道修为都是当年为王爷挡刀才废的,后来又因为保护御祺,又走了一遭鬼门关。 年轻的时候,他就是御王身边的亲兵。连续两次受伤之后,他的武道彻底断绝。是御王非要让他就在王府里养老,可老邱也是个倔脾气。 非要住在后院的马房里,说是帮着王爷养马,多少还能有点事做,一辈子征战沙场,守护在王爷的身边已经习惯了。让他颐养天年待不住,必须要干点活。 他也是整个王府里为数不多知道御祺女儿身的人之一,平日里老爷子捣鼓点什么稀罕玩意都会悄悄给御祺送过去。 这次出门,得知是老邱负责赶车。御祺就动了心,在老邱套车的时候就跑了过来,又是撒娇又是耍横的,最终老人还是没受住她的软磨硬泡,硬着头皮答应带上她。 打开车厢下边的暗门,其实御祺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努着小嘴皱巴巴的从里面钻了出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她出来后,面对板着脸的大供奉,她开口道:“和邱爷爷没关系,大供奉您不要怪他啊,是我逼着邱爷爷带上我的。” 柴义没好气的笑道:“你以为就你刚刚四境初期的小武者即便你竭力隐藏气息我就感应不到?” 其他六个人骑着马在周围戒备,对小王爷的行为都只是笑着看热闹。 御祺有些迷茫的看着大供奉,有点不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早就知道你在下面藏着,但是我又事出紧急,所以没空和你理论偷跑出来的事情?明白啦?” 御祺漂亮的大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随后弯成了两道月牙儿,一把抱住大供奉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明白啦,我们赶紧上车,以免耽误行程。” 柴义笑了笑,扶着御祺先上了马车,老邱也跟着笑了笑,重新坐在马车外头,扬起手中的鞭子,喊了一声:“驾!” 马车内,柴义对御祺说道:“丫头,虽然你如今已经是个四境武者。但是我既然答应带着你,也是有条件的。” 御祺吐了吐舌头,重重点头道:“大供奉您放心,我一定乖乖听话。您不让我乱跑,我绝对不乱跑,你不让我说话,我绝对不会乱说一个字。” “呵呵呵...你这丫头。”柴义笑着摸了下御祺的小脑袋。 御祺的聪明机灵劲儿,根本不需要柴义在多说什么。可这丫头答应的好,真要遇到事儿的时候,可未必真的会听话。 主要是这孩子太心善,在她的世界里并没有坏人。就好像府上之前出过一个盗窃的家仆,监守自盗偷了府上一些财物,而这些东西都是御祺院子里的。 其实御祺知道被偷走了,可她却不说破。她觉得平日里那个家仆对自己很好,心是善良的,偷东西一定有他说不出口的原因。所以,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初,这个家仆确实有着难以启齿的困难,迫不得已才做偷窃之事。可后来家中困难也已经解决,可就是因为御祺的放任,让那个家仆愈加的放纵,开始为了一己私利,为了钱财继续行窃。 后来某一天,御祺没有在看到那个家仆的出现,她便悄悄找到父亲,为那个家仆求情,希望父亲能够从轻处理。因为她也知道,肯定是那个家仆的偷窃行为暴露了,以父亲的性格和御王府的规矩,那个人肯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后来她某日在街上远远看到了那个家仆,生活的很好,和她的夫君一起弄了个馄饨摊,日子应该不会太差吧。御祺也就得知了他父亲对那家仆的处理方式。 “丫头。这次我们的任务是接应。需要在...” “接应谁?”不等柴义把话说完,御祺直接开口问道。 柴义翻了个白眼,“你上车之前,说的第一件事是什么来着?” “听话。” “你还知道听话呀。” 御祺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柴供奉话里有话,是自己问的太多啦。她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不问,不问。您接着说。” “我这次的接应任务,一定要保密。你也看到了,跟着我一起来的,都是你爹的亲卫,他们是绝对忠诚的...” “这还涉及到忠诚?” 柴义无奈的低下了头。 “一句话,这件事本不该让你参与进来,其中涉及的东西太多,你还不适合知道。所以,这次我只是单纯的带你出来游玩,遇到任何事情,你只需要躲在我的身后,不参与,不过问,明白了么?” 御祺重重点头,“明白!” 柴义在心里叹息一声,只能怪自己太心软了。就该在第一时间把御祺给留在家里,现在带着她本来是想让其心情放松的。可自己还是疏忽了这丫头的好奇心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希望途中不要出现任何的差错。 他们从御王府出发,朝着御阳郡的海市城进发。与此同时,或许是因缘际会,或许也可能是一段孽缘。某两位也正在朝着海市城的方向进发。 柳文川的肋骨接好以后,他和无戒便继续赶路。 本来柳文川并不是想去的,但是在无戒死皮赖脸的要求下,算是把柳文川连哄带骗的给拽上了一条道儿。 “柳少,今晚咱们是进城呢,还是继续在野外露营?我还挺喜欢这身兽皮大衣的。”无戒在柳文川身边,蹦蹦跶跶很开心的样子。 可柳文川却不怎么开心。 二人之前要分道扬镳的时候,如果不是无戒说他还需要柳文川帮忙参悟一条佛法,可以有助于他的武道修行。再加上那个清晨关于人与野兽的故事,柳文川是不会答应他的。 现在他要跟着无戒一起去往海市城,等于临时改变了他的远游线路。期间需要多绕很长一段路。绕不绕路的其实无所谓,多走一走江湖,对自己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因为无戒这张嘴,简直比张小白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对了,前面的槐榆县,大肉面特别地道。那滋味...哎哟...想想我这口水都快流出来啦...” 这一路上,无戒就是这样,一会儿说树,一会儿树天气,一会儿又是江河湖海,一会儿又是什么山野鬼怪。 柳文川终于受不了了,无奈道:“祖宗,无戒大师。咱们进城可以了吧?”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五章偶遇 无戒大师进了城,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瞅什么都新鲜,完全不顾及他那锃亮的脑袋,还有身上穿着的僧袍,到底有多眨眼。而且看到路边摊上只要是肉类,双眼都直冒绿光。 柳文川实在没脸跟着他一起走,离着老远的躲开,生怕别人知道自己和他是一起的。主要俩人身后都背着个巨大的包裹,里面包着的就是熊皮,更显得扎眼。可无戒完全没有意识到别人异样的眼光,还真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看去吧。 这还不算完,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无戒还不忘回头对着柳文川招手,“柳少,嘛呢嘛呢,快点呀。” 柳文川假装没听见,可无戒依旧不放弃,跑到他跟前直接拉着他一起看。 实在受不住周围好奇的目光,柳文川只能拉着无戒一路快走,穿过繁华的街道,找了家僻静的客栈入住了进去。为了省钱,柳文川只能俩人开一间房。 回到房间里,无戒一脸埋怨,“嘛呀,一路上不让吃也就算了,还不让我过过眼瘾。” 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套衣服,这还是离开巴郡时,张小白从店里帮自己拿的。将衣服丢给无戒,“换上边,你这一身僧服和脑袋实在太扎眼,换上以后咱们出去转悠转悠。” 无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僧袍,“没问题呀,我的衣服又没脏。” “少废话,赶紧的。” 半个时辰后,俩人坐在一家面馆内。大肉面确实地道,一碗面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牛肉片,撒上葱花和香菜。狼吞虎咽的俩人,吃的老板都觉得今天这面做的格外好吃,一人吃了三大碗才心满意足的停下。 “咯...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吃?”无戒靠在墙上,将圆滚滚的肚子挺了起来,手里拿着根牙签在剔牙。 柳文川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碎银子,叫来小二结了账。 面到底有多少吃,柳文川暂且不做评价。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他都是风餐露宿。终于能舒舒服服的坐在店里吃上热腾腾劲道十足的面条,当然好吃。 走出面馆,脑袋上裹着块儿布的无戒舒坦的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回去睡觉! 可柳文川却突然开口说道:“你先回去,我要去见个人。” “啊?见个人,你不是第一次来?” 柳文川懒得搭理无戒,真要接了他的话,那就是没完没了。所以,与其让他胡思乱想去,也绝对不能给他拉开话匣子的机会。 “你先回去吧。” 丢下一句话,柳文川直接快步走进人群,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无戒,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眉头微微皱了皱,看着渐渐远去的柳文川,犹豫了起来。 槐榆县柳文川当然是第一次来,不过他刚刚吃面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个熟人。而且对方还悄悄跟自己做了个手势,所以他才会朝着这个方向追过来。 追了没多一会儿,他便看到了那个一袭白衣的倩影。 嘴角抬起笑容,他快步朝着前方走过去。可眼看就要追上,前方倩影却突然转弯钻进了街道旁的一条巷子里。他赶忙加快脚步跟上,刚进到巷子里,就看到人影又朝另一边拐了过去。 一路追追停停,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追到了一条河边的空地上。周围没有房屋,没有灯光。借着月光,他看到那白衣倩影停了下来。 “孙钰!”柳文川笑着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可当白衣女子转过身,嘴角却噙着玩味的笑容,并没有开口说话。 柳文川愣了一下,向前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仔细辨识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是孙钰。他皱眉道:“你是孙芸姑娘?” “柳公子真是好记性,居然还记得我。”孙芸笑着回道。 “孙芸姑娘,果然是你。还真是巧了,我们居然能在这里相遇。不过,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如果面前的是孙钰,柳文川绝对不会多想什么。因为孙钰虽然整日里傻乎乎的,但跟自己可是同生共死过,有过命的交情,这点基础的信任还是有的。 可换成是孙芸就不一样了。 从在烁阳孙家开始,这个平时半句话都不愿多说的姑娘,心思太过深沉,和她的妹妹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性格。在巴郡分道扬镳之后,按照常理来说,双方已再无交集。 记得孙钰也说过,姐姐突然离开了家,她也就偷偷跑出来闯荡江湖。 也就是说,孙钰跟自己这一路行来,孙芸是完全不知晓此事的。那么刚刚在面馆内的惊鸿一瞥,给自己的手势也是她临时起意? 当初柳文川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时,他虽然会小心谨慎,甚至很少言语。是因为他想活的久一点,虽然只是个替身,但是他想像自己的父母那样,为大齐在多做些事情,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其所。 可自从老于头告知他真实的身份后,柳文川想了很多很多,甚至夜深人静时,他会自己偷偷的哭泣。从一个替身到真身的转变,柳文川感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就像是两座山岳重重的压了下来,压得他心慌,压得他喘不过气。 不说灭国时死去了多少大齐军人,单是逃亡的路上,多少齐羽卫,多少江湖人士都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在想到前一段时间落幕城老宦的战死,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唤醒沉睡在这片土地上的齐人。还有更多的人,更多忠心于大齐的人,在抛头颅洒热血。 而自己呢,所能做的,就是一个人默默无闻的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其他所有人都在明处,在用鲜血用生命为自己开辟道路,争取时间。 “所以,我不可以死。一定要坚持到回望峰。” 孙芸笑着打量着柳文川。与第一次相遇时对比,面前的柳文川有很大的变化,个子似乎又长高了些,身体看起来更加壮实了。最主要的是,脸似乎比以前更细嫩了。 被孙芸直勾勾的目光盯着,柳文川觉得浑身不是很自在。 “孙芸姑娘,叫我过来,有什么事么,你可以直接说。” “好的。”孙芸笑着回道:“既然柳公子这么说,那我就问了啊,您可千万别介意。” 柳文川点了点头,对孙芸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芸开口问道:“刘公子,可是从元苍国的灵虚山而来?” 柳文川心中一愣,眼前的孙芸果然要比孙钰聪明的太多太多。恐怕从巴郡分开的时候,这个孙芸就已经猜出个大概了吧。毕竟她们加镖局就在烁阳,对于灵虚山的事情,他们肯定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是与不是,又能如何?”柳文川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打算先探探孙芸到底是什么目的。 “咯咯...”孙芸掩嘴轻笑了起来,眼神中冰冷的寒意却越发的浓郁了,她轻声回道:“是,或者不是....今天,你都要死。” 在死字落下的瞬间,对面的孙芸突然毫无征兆的发起了攻击。 也不见她是从何处拔出的剑,身影轻灵的一剑递出。柳文川其实也是早有准备,一只在心里暗暗警惕着孙芸呢,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动手。 拔刀挡住对方一剑,柳文川掉头就跑! 不管如今的孙芸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是在为谁做事。但只要他是和自己站在敌对的,那就没必要爱聊下去,更别想着什么跪地求饶。 横竖,都将是个死。 “柳公子身边的老奴呢,怎么不见身影?” 一边在柳文川身后追赶,一边又多他到底有没有钱,十分感兴趣。 柳文川回头看了一眼追上来的孙芸,躲开再次袭来的一剑,柳文川再次跑进巷子后才发现,之前走的‘门’不见了。“我和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是大齐余孽!”孙芸冷声回道。 听到这话,柳文川突然停住脚步,手中月婵向前挥出,一道剑光直接被劈碎。 “好了,那就这里吧。你可有同伙儿在,一块叫出来的吧。” 挡住剑光之后,柳文川心中粗略计算后,他才临时制定了这么个计划,目的就是为了避开耳目。万一孙芸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她加入了某个门派,她门派的师兄弟姐和妹,难道会听到她的求救而置之不理嘛? 孙芸嘲讽的一笑,剑尖前指向柳文川,冷声道:“杀你,我一个人足够了。” 高挑的身影,一袭白裳,在月光的映衬下轻灵起舞般朝着他奔袭而来。柳文川愣愣在原地,似有一种错觉,面前之人就是孙钰,正在跟自己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呼呼呼呼... 数到剑光齐至,倩影跟在剑光之后,剑芒直指柳文川的胸膛。 既然她是孙家的人,该如何处置呢?柳文川心中有些纠结,后退一步,右手握住月婵,身体微微弯曲,迎着剑光,毫无花俏的一刀正面劈出。 磅礴的金色刀罡,嘭然落下!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六章与我何干 噔噔蹬蹬! 孙芸直接被击退了四五步,她的脸色难看至极。秀眉紧紧的皱起,抿着小嘴很是不服气。表面上她只是被柳文川一刀击退,可她自己却知道,如今体内的气血翻涌,窍穴内的真气更是混乱不已。 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是九仙踪的内门弟子,已经是一名五境的武者,怎么可能被他一刀打退。 同样惊讶的还有出刀的柳文川,刚刚一刀他确实全力以赴了。毕竟孙芸的气势太强,看起来极为耀眼的剑光,本以为攻击会很高。怎么...就是个绣花枕头? “那个,我...”柳文川尴尬的笑了笑,开口想要解释。 可是满腔怒火的孙芸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再次欺身而上,凌厉的招式朝着柳文川劈头盖脸的招呼上来。 柳文川赶紧闭嘴,提刀格挡,却并没有在还手。因为眼前的孙芸剑招看似凌厉,体内的真气却散乱异常,袭来的剑气败絮其中,就算自己用拳头都可以把她的剑光击碎。 眼看柳文川只是一味地躲闪,并不还击,俏脸满是寒霜的孙芸攻击变得越发凌乱起来。她是想要最强的实力击败柳文川,可如今体内的真气乱窜,她越是发力,反而变得越加的糟糕。 “喂,你还有完没完,在打我可就还手了啊。”柳文川连连后退,可如今已经退无可退了。 孙芸怒吼道:“少废话!还手啊!” 偶遇柳文川,孙芸故意将他引诱过来,就是想将其击杀。当初在巴郡,正是她将柳文川等人的行踪告知了吕斜。如果将这件事放在江湖上来说,她是再用对孙家有恩的于老头和柳文川的行踪,在博取自己的远大前程。 可她却并不这么想,当初于老头仗义出手,其目的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到了巴郡分道扬镳,证明相互的利益关系已经结束。那么自己凭什么不能用他们的行踪来换取前程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她是一直在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可再见柳文川,她忽然发现自己心里这个坚定不移的想法,居然有了松动。于是,在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喊着,杀了他,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就可以证明自己做得没有错。 五境对三境,杀他应该是易如反掌。 可是打到现在,现实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和美好。对方只出了一刀,自己已经不下百招。受伤的却是自己。 “噗...” 孙芸体内的真气乱窜肆虐,再加上她强行使用真气,就导致了现在的结果。柳文川都还没发力,她自己已经受伤吐血。起式的招数还没递出,她就已经摔倒在地,浑身气血逆流。 身体已经贴到了墙上,正准备反击的柳文川愣住了。咋的,打不过就要卖惨嘛?我还没出手那。 “噗...”又是一口血从嘴里喷出,孙芸终于无法坚持,眼前一抹黑,晕了过去。 “喂喂喂!啥情况,我可没动手啊,孙姑娘?”柳文川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可倒地的孙芸没回应,这就让柳文川有些犯难,到底要不要过去瞧瞧,难道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嘛。你瞅瞅,境界还不够稳定,就不要这么冲动嘛,结果还不是伤到了自己。 他试探性的向前几步,“孙芸?孙姑娘,你怎么样?” 还是没人回应。 又向前两步后,他已经来到的了孙芸的身前。可他并未着急去查看情况,而是站在原地先感受了一下孙芸的呼吸节奏。嗯,有些混乱,看来并不是装的。 他这才蹲下身,抓住孙芸的手腕,感受了一下对方体内的情况。这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啊。这皮肤还真是细嫩...啊,是身体情况,果然很糟糕。 这就让柳文川有些犯难了,刚刚孙芸那眼神摆明了是对自己动了杀心。只是看在孙钰和孙连城的面子上,并没有杀她。但是现在怎么办,是让她自生自灭呢,还是带回去给他治疗? 一番挣扎之后,还是决定先把人带回去吧。真要是死在了这儿,以后在遇到孙钰该怎么解释。 决定要救人,可另一个问题又让他无比的困扰。男女授受不亲,孙芸如今晕倒了,自己怎么把她带回去,该从哪下手呀... ...... “哎哟喂!我的柳少,你这是干嘛去啦,难道你就是江湖传闻的那个少女大盗?” “滚一边去!” 柳文川懒得搭理眼珠子快瞪出来的无戒。将孙芸放在床上,他则直接给自己倒了杯水。 无戒眨巴着眼睛,看看床上的孙芸,又看了看坐在凳子上的柳文川,犯难的挠了挠头,“那个...刘少。要不你给我拿些银子,我给你腾地方?”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是我半路遇到的...” “嗯,巧了不是。正好在你面前晕倒?”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不是碰巧晕倒的,是...” “你打晕的?” “我还没打呢。” “那就是吓晕的。” 柳文川深吸了一口气,无语了。 “无戒,现在求你帮我个小忙。瞧瞧她的身体情况,看看有没有办法帮帮她。” 实在懒得解释什么。 “气息紊乱,情况不太妙。”无戒沉声说道。 从柳文川将人带回来开始,他就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之所以和柳文川说了这么多的废话,是想试探柳文川真实的目的。这么漂亮的姑娘从哪来,真的是半路捡回来的嘛。 “她叫孙芸,是烁阳龙翔镖局的大小姐。”对于无戒,柳文川只能说这么多。 无戒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试试看吧。” 一直忙活到半夜,总算是把孙芸体内躁动的真气给安抚好,无戒已是累的满头大汗。 自从跟着吕斜去了九仙踪,孙芸修行极为刻苦。在得到九仙踪的心法之后,她的修炼更是势如破竹,在十天前一举突破到了五境。在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成就。 整个九仙踪都不得不承认,吕斜捡了个武道天才回来。 落幕城大战结束后,各地爆发叛乱。九仙踪作为天泽王朝下宗之一,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自从上次围剿行动损失惨重后,九仙踪这次只是派遣了一个末等供奉带着一群年轻弟子出山。 他们一路北上,来到了这槐榆县。并不是真的要抓大齐余孽,只是为了带着这群年轻弟子历练而已。 孙芸在整个队伍里,是那个比较不合群的人。入门晚,又资质出众。本来就和大家不熟,又遭人嫉妒。自然而然的在队伍里就变得形只影单。 她们九仙踪居住的客栈,要比柳文川二人的大很多,是槐榆县最大最好的客栈。孙芸和其中一名女弟子一个房间,可都后半夜了她还没回去,居然都没人找她。 “燕师姐,那个孙师姐怎么还没回来?” 如今,在她的房间里。两个姑娘在一张床上,聊着闺中蜜话。小师妹名叫吕悠菲,是吕斜的侄女。武道资质虽然不出众,可人长的漂亮,特别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讨人喜欢。 在望仙堂,无论是师兄还是师姐,都格外的喜欢这个小师妹。 燕茹是望仙堂吕斜的亲传弟子,资质不算好,但贵在勤勉。在众多师兄妹中,她的地位一直很高,很受人尊崇。可孙芸来了以后,短短数日就突破了五境。这让燕茹的心里很不舒服。 此次出门时,师父特意叮嘱,让她多照顾吕悠菲和孙芸。但几次热脸贴冷屁股,让燕茹心中的隔阂更大。孙芸喜欢独来独往,所以每次燕茹关心的询问,都会被她冷言拒绝。 一次两次燕茹还能忍,毕竟这是师父比较看重的弟子。和她打好关系,未来或许对自己还有些益处。可孙芸实在是不识好歹,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才,谁都得围着她转呢。 就像今天,孙芸又一个人出去转悠。连胡供奉都不予询问,她也就懒得过问。 “你那孙师姐喜欢独来独往,谁知道这会儿在哪呢。”燕茹言语中透着不屑。心里更是恶毒的想着,半路出事了才好,这可不能怨我照顾不周。大家都有目共睹,是她不喜欢和众人来往。 可能整个队伍里,唯独一人是例外。能和孙芸聊天的人,就只有这个众星捧月的小师妹吕悠菲可以。 “师姐,我觉得孙师姐并没有那么冷漠。她...她就是不喜欢和人交流而已,其实人还是挺好的。”小师妹躺在师姐的身边,回想着几次和孙师姐的过往,下意识的帮着孙芸辩解了几句。 “好好好,我们小师妹觉得她好,那她就是好。行了吧,赶紧睡吧。”燕茹懒得和单纯的小师妹讨论。 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对面空荡荡的床位,燕茹又有些心中不落忍。这么晚还没回来,如果真的在外面出事了,恐怕...等回了师门真的没办法和师父解释。 夜不归宿,去哪连个招呼也不打。难道还要让胡供奉暗中尾随保护么? 刚刚有那么一丢丢的恻隐之心,瞬间又被不知名的酸溜溜给掩盖。燕茹收回目光,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死不死,与我何干!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七章无名寺 “孙芸人呢,一晚上没回来你难道不知道?” “知,知道。” “知道你不过来通知我!你安的是什么心。知不知道她未来的潜力有多大?如果她有个什么闪失,你负得起这个责,还是我负得起这个责?” 胡供奉气得脸色铁青,对着燕茹就是一通大吼大叫。 可奈何他是九仙宗最末等的供奉,根本就没什么实质权利,最多也就是个名头,能对这些门下弟子吼上几嗓子。如果燕茹是他的弟子,非得打得她皮开肉绽才算解气。 自己为什么会在一群历练弟子的队伍里,还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弟子的安全。而这些人中重点保护的对象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吕悠菲,另一个就是孙芸。 吕大执事特地交代的事儿,如果孙芸真在这槐榆县失踪或者死了,怕是自己也不用回宗门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找啊!” “是,胡供奉。”燕茹眼圈微红,应了一声赶紧带着人离开房间。 看着一众弟子离开,胡功夫叹了口气,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把孙芸和燕茹都骂了一通。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一个姑娘家的,大晚上自己跑出去瞎溜达什么。这还不算,这十几个弟子里,难道就没一个看得上眼儿的嘛,交个朋友有那么难嘛,都是同门师兄妹的。 扭头看了一眼离开客栈的队伍,胡供奉泄气地有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就是劳碌命,跟上吧。队伍里已经丢了一个不该丢的,总不能在把另一个不该丢的人给弄丢了吧。 ...... “别别别,千万别。你自己看那,衣衫都很整齐,没人碰过你,最多就是碰了碰手而已。你气息混乱,险些走火入魔,如果不及时捋顺,怕是会伤害到你的武道根本。所以...” “你到底是谁?”孙芸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双手握着剑,警惕的盯着身前的无戒。 她还不知道是柳文川将自己给扛回来,更不知道眼前这小和尚又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身处何地都不清楚,自然不可能仅凭这小和尚几句话就相信他。 “我,我是无戒。昨晚就是我帮你疗伤的。”无戒有些害羞的抿着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其实柳文川早就听到隔壁房间里,要杀要剐的声音。无戒这大嗓门,怕是整个二楼的房间都听得见。不用想,肯定是孙芸醒了过来,然后发现是个陌生的房间,自己还躺在床上,身前如果是个男人或许还能忍,可偏偏是个小和尚。 这个画风就有些诡异了! 无论这小和尚是半路‘捡尸’,还是别人捡回来,他负责看守。以孙芸这拒人千里的性格,恐怕不会放过无戒的。就算不杀了他,也得扒他一层皮吧。 “我怎么会在这里?”孙芸冷着脸问道。 她确实想现在就宰了这个对自己无礼的小和尚,可奈何身体虚弱,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杀一个人了。 无戒有些为难,他还真就想说,是自己把人救回来的。可柳文川就在隔壁,这个‘英雄救美’的桥段,好像立不住啊。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说出柳文川时,柳文川自己走了过来。 “是我把你带过来的,好歹算是认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柳文川无奈的出现在门口。 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过来。孙芸和孙钰姐妹俩的性格,那可真是天壤之别。不知道为啥孙芸上来就想置自己于死地,我又没偷看过你洗澡,至于嘛? 让柳文川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孙芸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大齐余孽’。可是她难道不知道,她的父亲,甚至是整个孙家都可能是‘大齐余孽’么? 孙芸颤抖着双臂,慢慢放下剑,冷声道:“果然是你!” 果然是你!或者应该说,幸亏是你。因为孙芸心里知道,柳文川不会杀自己,更不会...或许,应该不会对自己有色心。 “你在这里安心养伤吧,我们要继续赶路。这两天我会让店小二把餐食给你送上来。”自始至终,柳文川都没跨过那到门槛,始终是站在门外在和孙芸对话。 说完了,他对无戒又说道:“你是跟我一起离开,还是打算留下来照顾这位孙姑娘?” 孙芸眉头竖起,自己才不需要一个小和尚来照顾! 无戒摸了摸脑袋,失落的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算了吧,我和你一起走。” 孙芸闻言,差点没被气的吐血。什么落花,什么流水的。谁跟你熟啊! 柳文川差点没笑出声,你个小和尚咋的,吃过肉喝过酒,杀过人了。现在还想在娶个媳妇,破个色戒? 无戒从房间里走出来,孙芸并没有开口说话。帮着孙芸将房门关好,他们便离开了客栈。说巧不巧,刚走出客栈就遇到了在街上寻找孙芸的燕茹和吕悠菲。 “师姐,你说孙师姐她会去哪呢,会不会昨晚遇到了什么危险?”吕悠菲比较单纯,找了一路心里有些担心孙芸。 燕茹的心里却越发的嫉妒,脸色冰冷的快滴出水了,她冷声说道:“你那孙芸师姐,本就喜欢独来独往。说不准昨晚遇到了情郎,私奔了也不无可能。” “师姐她不会的吧。” 四个人迎面而过,柳文川却将二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可无戒的眼睛却在二人的身上打量着,在这槐榆县能遇到这么超凡脱俗气质的美女,不多看一眼都对不起自己。 似乎感受到了无戒的灼灼的目光,已经走过去的燕茹突然皱着眉转头看过来,正好与无戒四目相对。本就心里憋着一口气的燕茹,正欲拔剑剜了这个不开眼的小和尚。 柳文川赶忙一把按住无戒的脑袋,歉意的对燕茹笑了笑,将无戒给拉走。 “哼!”燕茹冷哼了一声,继续向前。 傻乎乎的吕悠菲完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迷茫的问道:“师姐,怎么啦?” 燕茹冷声回了一句,“没事,走吧。” 拉着无戒快走的柳文川,没好气的训斥道:“能不能管好你的眼睛,瞎看什么。” 无戒无辜的解释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们长得漂亮我多看几眼不是很正常的嘛。” “非礼勿视懂不懂?”柳文川很是无奈,有些时候无戒还是很明事理的,可有些时候这家伙却有很是我行我素。他现在很后悔和这家伙结伴而行,等离开槐榆县,也是时候和他分道扬镳了。 柳文川在心里盘算着。 离开槐榆县后,两人继续一路向北。 柳文川继续贯彻他的谨慎小心,尽量不走官路,在山林小路上穿梭前行。当晚在河边露营时,他询问了一下无戒接下来打算去哪。如果不顺路,明日就此别过吧。 听到柳文川这么直截了当地说,无戒很伤心。本来还想烧香磕头结拜兄弟的,原来这一路都是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关系压根就没好到这份儿上啊。 柳文川又有些于心不忍,解释了半天。但又不能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牵强的找了个理由想要敷衍无戒。可偏偏这时候无戒又变得聪明的很,压根不相信他的理由。 又来了一句“佛缘未了。”,还会继续死皮赖脸的跟着蹭吃蹭喝。 行吧,你喜欢跟着那就跟着吧。大路摆在这儿,你总不能不让人家走吧。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依旧是两人同行。但是让柳文川有些诧异的是,这两天无戒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唠唠叨叨嘴就没闲着的时候,可这两天却变得异常沉闷,就是出去找食物回来,也只是将东西递给自己,半句话不多说。 “天马上就要黑了,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这河边吧,不走了。” 跟在身后的无戒却没有停下,抬起手指着前方的树林,“穿过这片树林,有一座寺庙,我们可以去那里。” “你怎么知道?”柳文川快步跟上,询问道。 无戒没有说话,继续前行。 跟在无戒的身后,柳文川发现,这家伙似乎对这里熟门熟路,太阳还没落山,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寺庙的门口。 看起来这寺庙好像还有人居住,院墙修葺的很整洁,但大门口的牌匾却不见了,不知是什么寺庙。而且大门虚掩,阶梯上的落叶也无人清扫。 “走吧。”无戒回头对柳文川说道。 柳文川问,“你知道这里?” 这次,无戒终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里是无名寺,我就是这座寺庙的和尚。” “啊?” 柳文川愣住了!原来这就是无戒所在的寺庙。 可是,为什么看起来寺庙似乎已经没人了呢。回想第一次和无戒相遇,这家伙好像就是从这个方向过来的。 跟在无戒的身后,两人走进寺庙中。整个寺庙不算大,绕过前殿来到后院。无戒直接走到右侧的偏殿,穿过后是僧人的居所。推开门,无戒有些伤感。 “今晚就在这里住吧,你先休息,我去弄些吃的东西。” 说罢,无戒退出房间,朝着左侧的厢房走去,那里应该就是寺庙的厨房了。 回头看向无戒的背影,柳文川眉头微蹙。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八章觉醒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无名寺,源自于此。那这一片丹心,报效的又是哪位天子? 柳文川呆呆的站在大殿之中,看着两根柱子上左右的两句话。这小小的无名寺,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与世无争。如今寺中僧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唯独就剩下无戒。 “不用看了,住持大师报效的是大齐天子。” 不知什么时候,无戒已经来到了柳文川的身后。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看不清他如今的表情到底是什么,只是单听声音,显得有些冰冷。 柳文川心中震惊,他慢慢转过身,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难道是想杀我?” 无戒摇头道:“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我怎么可能在这里破戒。” 言外之意,在这寺庙中不会动手。但是出了寺庙,恐怕就未必了。 “半个多月前,有一批江湖人士在深夜来到寺中。住持大师亲自接待那些人,并且把他们安排到了后院。”说话间,无戒向前走了几步。 “我记得那天夜里下着很大的雨,雨声遮掩了他们的脚步声。师父来到我们的房间,让我们晚上都不准出门,有尿也要憋着。到了第二天清晨,大家正常起床做早课。可寺庙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生活,就好像昨晚那群人从未出现过。” 柳文川默默的听着。 “虽然并未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但是我发现住持大师跟着消失了一天。在第二天清晨才出现,然后直接把我叫过去,让我外出去送一封信到槐榆县。” 无戒来到大殿中央的位置,背对着大佛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他的脸上勉强挤出个笑容,对着柳文川抬手示意。 刚刚稍纵即逝的杀意,让柳文川或有忌惮。但无戒说完那句话以后,杀意也随之消失。于是,柳文川也学着样子,盘膝坐在了蒲团上。 “我离开寺庙的时,半路上又遇到了一群人,他们鲜衣怒马,冷漠的朝着寺庙的方向而去。我当时其实很想跟上他们一起返回寺庙的,可是山上的信件是住持大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三天之内送到。所以我不敢多做停留,日夜不停地赶路。将信送到后,就立即折返。可是...” 无戒低下头,眼底深深的自责和伤感。 “当我返回时,寺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杀死。” 大致听明白了,无戒能活着,都是因为住持让他送那封信。而杀害整个寺内僧人的,是天泽王朝的江湖人士。他们追杀的前一波人,应该就是‘大齐余孽’。 “你遇到的那些人,是天泽王朝的江湖人士?” 无戒冷漠的说道:“领队之人,是浮林剑宗供奉,云海。”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柳文川沉声问道。月婵,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他的身前。 无戒抬起头看向他,“因为,我要确认你的身份。” 一个四境武夫独自行走江湖很常见,但是现在的御阳郡,可以说危机四伏,动荡不安。大齐余孽横行,天泽王朝的江湖人更像是疯狗。 在荒郊野外遇到柳文川,无戒便想要探明其身份。没想到,柳文川阴差阳错修炼刀法时,释放的真气气息,让他有了明确的判断。 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自己来到这座天下所要寻找的人。 “我的身份...”柳文川有些犹豫。 因为他越来越看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小和尚。最开始认识的时候,觉得他就是个刚刚走出寺庙,人事儿不懂还很我行我素的家伙。可后来一切杀敌时,又发现这家伙其实鬼精得很,差点把自己都给绕进去。 到了现在。 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没想到今天来了个大反转! “齐人?”无戒嘴角挑起邪魅的笑容。 柳文川只觉得自己头皮有些发麻,眼前的笑容之下似乎掩藏的是一张恶魔的面孔。特别是那双散发着幽幽邪光的眼眸,这大殿就像是他的囚笼。 喉咙滚动!柳文川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气氛在这一刻似乎凝滞了,无戒的脸上挂着瘆人的笑容,柳文川的脸上露出难掩的恐惧。 下一秒... 无戒突然蹦了起来!吓得柳文川下意识身后握住月婵,已经麻木的双腿竭尽全力的想要挣脱蒲团,随时准备迎敌! 然而,让柳文川错愕的是。无戒跳起来说的话居然是... “哟呵!来客人啦。” 你大爷!柳文川也不知道为啥,反正是没敢回头看,在心里直接就蹦出来这么一句问候。 无戒直接从他的身边经过,还不忘整理一下身上的僧袍,放慢脚步,挺直胸膛,朝着门口走了过去。柳文川警惕的跟着转头,目光看看向大殿之外。 “哟呵!还真的来客人了?” 寺庙的门外确实有人走了进来,站在大殿门口的无戒面带笑容,双手合十在胸前,对着三人微微行礼。 “三位施主远道而来...是要敬香嘛?” 呃...三个人停住脚步,左右两边的人看向中间的男子,中间男子左右看了看。伸手挠了挠脑袋,尴尬地笑道:“那个...天色已晚,而且马上就要下雨了。打扰大师,能不能先弄口吃的?” 柳文川嘴角抽了抽。 这两人的对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门前三人,体型很均匀,个子很均匀,年龄...也很均匀。看起来像是三兄弟,就是这面相嘛...像三个异姓兄弟。 三个圆滚滚的身形并列站着,看起来就像三个水缸。中间的男子率先上前一步,抱拳开口说道:“我三人乃是御阳郡方桌县人士,自幼习武,行侠仗义。今日来到此地,是为追踪那大齐余孽...”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侠义,敢问侠士尊姓大名?”无戒打断男子的话,问道。 男子左右看了看,再度上前一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义统!” 在他身后,左侧男子上前,抱拳道:“张二迢。” 然后是右侧男子,有些结巴的抱拳道:“胡..胡..胡..八万。” 这名字...还真是...像亲兄弟! 柳文川憋着笑,转身朝着后院走了。突然出现这么仨货,他和无戒的诡异气氛也随之烟消云散。至于无戒怎么招待这仨货,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寺里似乎也没什么吃的吧,自己到现在还饿着呢。柳文川撇了撇嘴,回到之前的房间里,坐下开始默默的修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柳文川睁开眼,没等他开口,房门被推开。无戒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嘿嘿...柳少,吃饭啦!” 柳文川看着凑到自己跟前,手里端着两碗白米饭,上面扣着绿色的菜。他的眉头微皱起来,这家伙是在演戏嘛? “之前多有得罪,是小僧的错,嘿嘿...咱俩这生死相依的关系,你理解的吧?”将饭放到旁边,无戒搓着手笑嘻嘻的说道。 柳文川摇头,“不理解!” 呃...无戒脸上写满了尴尬。抿着嘴,房间里尴尬的快要结冰了。他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挽回现在的局面。 柳文川则是握紧膝上的月婵,心里盘算着如此近的距离,如果无戒突然发难,自己能不能在第一时间挡住。 无戒摸了摸脑袋,突然轻声说道:“柳少,其实我知道,咱们是一路人!” 柳文川没有接话,而是疑惑的看着他。 “我要为住持大师,师父师兄他们报仇。而你...所以,我们是同一战线上的,我不会坑害你。” 柳文川继续不说话! 很简单,他信不过无戒。从之前大殿的对峙,他就已经心生警惕。甚至怀疑无戒到底是不是和尚,是不是真的属于这个寺庙。 “放心吃,我亲自做的。外面还有那仨货,我去应付一下。” 也不管柳文川是否真的会再次相信自己,无戒笑嘻嘻的又离开了房间。 柳文川翻了个白眼,就是你亲自做的才不放心。 关上门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 这杀意当然不是针对柳文川,而是在偏殿里吹嘘的三个人,方桌县三位‘大侠’,一个四境,两个三境也敢出村行侠仗义。 无戒并没有欺骗柳文川,他真的是无名寺的一名小和尚。而且从他有记忆起,他就在这里敲钟念佛。师父武道境界不算高,一大把岁数了才五境。而且也不是个安分的和尚,总是带着他一起出去砍柴,就会抓一些野物。但又不忍心杀生,就找山下的村民,将野物给人家,然后在那边蹭吃蹭喝。 每次都是喝得醉醺醺的,然后躺在树下睡觉,让他一个人砍柴捡柴,还义正言辞美其名曰的说是为了锻炼他的武道底子。 送信回来的时候,大殿内横尸满地。住持大师盘膝坐在大佛之前,师父则跪倒挡在住持的身前。住持身上毫发无损,却咽气了。师父满身伤痕,鲜血流尽。 在大殿的门口,还有二师叔和几个师兄,他们都是被人一剑割喉。 那一刻,无戒险些直接疯掉,吓得他跌坐在地上,被惨烈血腥的画面直接吓尿了。连滚带爬的离开大殿,鼻涕眼泪的止不住,随后是呕吐不止,整个胃里翻江倒海。 一直到了晚上,他才再次走进大殿。他跪倒在地上,慢慢爬到了师父身边,他痛苦的哭着。不知过了多久,就倒在血泊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去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和一群陌生的人。惨烈的厮杀,令人炫目的攻击,就像曾经见过的烟花。 他看到了那座恢宏巍峨的大殿,看到了那一身黑袍傲立其中。以一己之力,扛下十几个人炫彩夺目的攻击... 那个他,在为他们争取逃离的时间。在他的身边还有一道倩影,她一直默默的守护着他。 这一切是梦,却又无比的真实... 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九章斡旋 梦里花开花落尽。 前生今世,一切重归于梦。 倒在血泊中的无戒重新睁开眼睛,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扭头看了一眼身旁跪倒在地的师父,他的眼神里已经不再有恐惧。 用了一天的时间,他在寺庙的后山亲手为住持和师父修葺石塔,又将各位师兄安葬好。 自此,无名寺不在有僧。 或许是冥冥之中天有注定,无戒离开寺庙之后,一路辗转居然遇到了柳文川。这一路走来,他的心里已经无比的确定,柳文川就是自己来到这里要寻找的人。 接下来,就是尽快 《龙神战帝》第一卷 出山 第九十九章斡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零章狗男女 经过偏殿的时候,胡供奉其实已经感应到里面有人。只是无戒没有说,他也就没有问。里面就三个人境界不高,倒是没什么威胁。将弟子们都安排到房间里以后,在无戒去厨房做饭的功夫,他挨个房间内都告知了一声,在寺庙里尽量不要乱跑。 众人答应的倒是挺痛快,可胡供奉才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到旁边有人蹑手蹑脚的跑出来,开始串门了。他无奈撇嘴骂了一声,却依旧没出去。 这些个内门弟子,一个个眼高于顶,其实没几个人真正把他这个末 《龙神战帝》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零章狗男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一章袭杀 相传曾在御阳郡还真就有那么一个门派,专门靠一种阵法,三人或五人合力,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人的境界。只是这种说法在江湖上有流传,并没有谁真正见过。 可是今天,居然出现了。 最让无戒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三境?两个三境帮着一个四境的提升境界。开什么玩笑?这是哪来的阵法,这仨货难道不怕爆体而亡嘛。 就算是利用阵法短暂提升境界,那也是最少要聚气境以上的武夫才能完成的。而且这种阵法提升境界的功法根本就是自杀式的行为,前 《龙神战帝》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一章袭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二章诛心 江湖告诉我们,永远不要看轻任何一个对手,哪怕他可能比你低两境。 在场的九仙踪弟子们都傻了,一个个愣愣的看着脖子在噗噗喷血的胡供奉,他们甚至都忘记了上前帮忙救治。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这怎么可能?” 胡供奉怎么会死? 原本倒地等待死亡的方桌三兄弟也有些懵了,其他两人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李义统看到了刚刚无戒那飘忽如鬼魅般的出手。 就像一阵风,轻轻拂过。一个六境的强者变死在了他的刀刃之下。 柳文川的身影重 《龙神战帝》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二章诛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三章争先 人生无不散之筵席,江湖路上没有孤独一说。散了这一场,还会有下场。 柳文川独自一人继续赶路,无戒留在了寺庙里,因为如今的寺庙不再只有他一个人,又多了三个和尚。 至于孙芸到底去了哪儿?柳文川在寺里逗留了三天,想看看孙芸会不会带着一群江湖义士前来救援。结果是自己想多了,孙芸根本没回来。至于是不是走的路比较远,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亦或者是偷偷暗藏在某处,等待着自己落单的机会。 可是,如今自己已经离开无名寺有两天了 《龙神战帝》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三章争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四章裂谷鬼蜮 雄关邵义,整个城镇建立在裂谷之上。 此地之名,就是由当初驻守的将军名字命名,邵义。 大齐王朝建立之初,战乱频发,援军想要支援往往要多走上几百里的路程绕过峡谷。不仅延误战机,更会让驰援的军兵日夜奔波。 在一次将敌军一举击退后,邵将军带着一部分大军来到了峡谷。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萌生,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才有了如今的雄关邵义! 整座邵义城,从峡谷底部平地而起。虽然耗时十几年才完成,劳民伤财。却给大齐建造了一座 《龙神战帝》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四章裂谷鬼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五章冥府 鬼蜮之中,来往的人都是身穿黑袍,有些人甚至是带着面具。 柴义和御祺来到鬼蜮后,柴义居然轻车熟路,朝着某个方向一路前行。 “大供奉...” “闭嘴!在这里不要轻易开口。” 鬼蜮虽然是建立在邵义之下,裂谷之中。但这里人员成份极为复杂,而且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就是邵义守城的军方,都不敢擅自插手这里的事情。 甚至于,有些时候军方想要在城里找人,还要找鬼域的势力帮忙。 面具下御祺一对好奇的大眼睛已经有些不够看了,长长的 《龙神战帝》第一卷 出山 第一零五章冥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