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报亭》 第一章 报纸 “新鲜出炉的烤饼,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两个。” “老板,给我来两张烤饼。” “一共五块钱,这是找您的,记得常来啊。” …… 一家新开的烤饼摊前,周成晔悠闲的排着队。眼看马上就要到他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不好意思先生,” 他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过膝长裙,身材高挑的女孩,面色焦急的说道,“我有点急事,请问可以让我站在你前面吗?” “当然可以。”周成晔一脸无所谓。 “谢谢,谢谢。”女孩下意识的就想绕过去,却发现面前的男人根本没动地方,反而把身子转了过来。 周成晔咧嘴笑着, “不客气,你现在就站我前面了。” 女孩:“???” “下一位!” 不一会,又一位顾客走了,他背后传来老板的喊声,周成晔回头说道,“大叔,四张烤饼。” “好嘞,小伙子您的四张烤饼请拿好。” 付过钱,他愉快的拎着牛皮纸袋走了,一边啃着手中的烤饼,一边赞赏自己刚刚“助人为乐”的良好美德。 “面不是很劲道,烤的火候也不够,下次还是换一家吧。” 他嘴上吐槽着,同时一步步的往对面那条街的小报亭走去。 那是他的报亭,准确的来说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自从两年前他大学毕业后,父母就去了国外工作,周成晔就再也联系不到他们了,而他们走之前,只留给他了一家报亭,和三千块钱。 这对于在农村长大的周成晔来说,无异于让他原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心中默数着穷人的悲哀,他狠狠咬了一口烤饼,暗暗计算着剩下的一千一百一十五块钱该如何挺过剩下的一年。 他平时的开销不大,从每天早上不超过十块钱的早餐就看得出来。 这条街在东河湾附近,而他的小报亭就开在这横竖两条街的十字路口。平日里根本没几个客人光顾,全靠自己写一些小故事投稿杂志赚点零花钱, 毕竟在现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别说是报纸杂志了,就连看实体书的人都少了起来。 “阿龙,今天最新的报纸到了吗?” 在店门口,他碰到了每天唯一的快乐源泉,专注送报纸“三十年”的韩锦龙。 他骑着自己的破旧自行车,穿梭于这条人烟稀少的小道里, “晔哥,今天的报纸忘记取了,忽然有点急事。”韩锦龙嘿嘿笑着,“我们隔壁村王二狗家媳妇生孩子,我得回去一趟。” “生孩子?你的?” “怎么可能,我媳妇不是年前刚怀孕嘛。”韩锦龙一脑袋黑线。 “呵呵,那你还真是狗吃豆腐脑。” 韩锦龙一愣,“啥意思?” “闲不住啊。” “……” “晔哥,你的文学功底又进步了。”足足想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笑了笑。 …… 画面定格在一列架子上,上面没有一丝尘土,想来是经常有人打扫。三十多平米的空间摆着三排架子的报纸和杂志,并且按照区域划分开来,十分详细,架子摆放整齐,紧紧的贴合在亭子四周,整体有种简约的风格。 周成晔站在靠近北边的架子前,从最下面的货物栏中抽出一张报纸, 2049年4月1日,h市日报, 这是去年的报纸了,有些老旧,但却没有损坏。 泡了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他细细品读着去年今日的报纸, 每天的乐趣就在于此,一边获取着今日最新的消息,同时找出去年的头条与之比对。 可惜,今天的报纸看不到了。 “分都区:某市民举报……” “近日,区内一女子用时三十天……” 伴随着自言自语,他用了将近四十分钟读完了这张报纸,而咖啡他又忘记了喝,已经凉了。 咖啡可以提神,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喜欢读书看报的人来说非常有用,这是韩锦龙曾经告诉他的, 买来后,某天晚上坐在柜台前读书,昏昏欲睡的他,一不小心就撞洒了身边的咖啡,不仅弄湿了他的书,还弄花了他唯一一件白衬衫,他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事实证明,咖啡真的可以提神,于是每次看报时他都养成了在身边放一杯咖啡的好习惯。 将报纸放回到原处,他忽然注意到一件怪事,在柜子的右上角,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崭新报纸,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包裹着什么。 “这是?” 他伸手将报纸拿出来,打开后一眼便看到了掉出来的一块牌子, 木牌子有五边,呈钻石形状,约为巴掌大小,正中间刻着“深渊”二字。 “这是什么,最新一刊杂志的配件吗?” 周成晔想了想,好像自己并没有订新的杂志啊。 把令牌放在一边,打开报纸,最下面的日期赫然写着2050年4月1号, 这是今天的报纸。 “阿龙不是忘记取报纸了吗,那这是……深渊快报,h市日报改名字了?” 他有些不解,但还是继续看向内容, 这张报纸只有两版,一共也仅有两条新闻,连版面都没有占满,甚至这些都称不上叫做新闻,只是短短一句话而已。 深渊版, 姓名:柯建章。年龄:67岁。死因:不详。寄语:暂无。 黄泉版, 现决定任命人类周成晔为深渊报亭新一任老板,于2049年4月1日子时准时报到, 是否接任——是,否。 …… 莫名其妙的一张报纸,还有莫名其妙的新闻, 这是新的恶作剧么,亦或者是某个街头主播做的随机测试? 深渊版的两则新闻被他自然而然的无视了,周成晔看像黄泉版下面的那句话, 深渊报亭……这是什么地方? “应该是某些网红做的无聊的随机测试吧。”周成晔笑了笑,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做完选择后报亭里立刻就会冲进来两个人,一个拿着话筒的小哥,和一位扛着摄像机的壮汉,那个小哥会第一时间道歉,然后就开始询问他刚才感觉如何…… 虽然兴趣不大,但……闲着也是闲着,万一可以借机给这无人问津的报亭宣传宣传呢。 周成晔回到柜台前找了一根笔,随手就在那个“是”下面画了一个对号, “嗯?怎么画不上?” 圆珠笔尖划过报纸表面,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他又试了很多遍,依旧如此, 这只是一张报纸而已,哪怕笔没油的话也能刻出一道印痕吧? 真是怪事…… 周成晔忽然想起了和报纸一起出现的令牌, “要用这个东西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将令牌最下面的尖端部位按在报纸上“是”的位置,轻轻的带过一个弧度, 拿起令牌,果不其然, 只见刚刚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报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标准的对号。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其中的原理是什么呢,下一秒,手中的报纸中心突然窜出一道火光,瞬间在空气化为了灰烟。 如果之前的事情还可以解释,那此时的一幕则颠覆了周成晔的认知。 一张报纸就这样凭空消失,这已经不是科技可以做到的事情了吧? 灵异事件? 街头魔术? 要是后者的话,这时候应该已经有人扛着摄像机冲出来了吧。 报纸消失了,可令牌还在,他低头检查一番,这东西除了上面刻印着奇怪的字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他还试着令牌的尖端在其他地方写字,结果一点反应都没有。 令牌只能在那份报纸上划出图案…… 他忽然想到了深渊版上的那条新闻,掏出手机输入了“h市日报”四个大字。 他是更喜欢阅读书籍或者报纸的,但刚刚发生的一切过于诡异,令他实在忍不住想调查出真相。 打开搜索页出现的第一则类似于公众号的网站, 翻到最新的一期, “3月22日举办的2050年全民读书节,近期影响颇为深厚,” “不是这个……” “今日,某小区发生煤气泄露事件,索性暂未造成人员伤亡,现呼吁广大住户……” “啧,不对,也不是这个……” 两分钟后, “于今日凌晨三点二十分,在h市区一街道发现一名老人坠楼身亡,经警方初步判断,该老人应是在四楼窗口擦玻璃时意外坠落……” 眼睛死死的盯着这条新闻,周成晔内心颇有些颤动。 “居然真的有这条新闻,而且还是发生在今天的。” 周成晔认真的思考着,眉头紧锁, 他惴惴不安的独坐在长椅上,把玩着手里的“深渊”令牌,目光注视着报亭外的街道,脑海里乱七八糟的, 忽然, 冷风吹动了门口的风铃, 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 (新书终于发布出来了,在这里求一波收藏与推荐。另外呢,上一本有很多的缺点与不足,这一次坚果会竭尽全力,只为讲好每一个故事,多的不说了,望大家喜欢本书。) 第二章 深渊 “大成子,你在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一个胖子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周成晔的身边坐下,“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来人名叫赵强东,一个有着俗气的名字,俗气的臃肿身材,但却不一般的人, 如果说韩锦龙这个送报工是他每日的快乐源泉,那么眼前这个胖子就是他生活这二十多年来,一大半的经济来源, 其他方面不敢肯定,但这报亭里的杂志,几乎一大半都是被眼前这个胖子买走的,自从两年前开始。 “东哥,今天不出警吗?”周成晔抬头问道。 “嗨,哪来的那么多案子,”赵强东嘲笑似的摆了摆手,随手拿起柜台上的咖啡一饮而尽,煞是满足,“嘿嘿,你又剩了一杯咖啡。” “东哥,你听说过深渊吗?”周成晔悄悄地把手中的令牌放下,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深渊?”赵东强诧异,随即笑了,“你指的是尼采那句经典的‘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里面的那个深渊吗?” “应该吧。” 赵东强漫不经心,伸了伸懒腰反问道, “大成子,你说我是什么工作的?” “警察……” 他慧眼如炬般的注意到了被周成晔按在手下的令牌,指了指上面刻着的两个字,咧嘴笑了, “我就是专门负责将踏入深渊的人,拉回光明的。”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了,就当是两个人随意聊天罢了,谁都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赵东强起身在小小的报亭中转悠起来, 他喜欢看杂志,尤其是一些记录着各种生活故事的散文杂志,用他的话说就是作为一名警察,平日的经历太过于紧张了,所以他更想在闲暇时间看一些轻松的书籍。 片刻后, 他随手拿了一本读物杂志的第三期, “这本多少钱?” 周成晔抬头看过去, “这本你半个月前已经买过了。” 他的记忆力非常好,专注力也特别强,甚至好到几年前某些不重要的路人说过的话他都能记住,强到哪怕外界干扰无数都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因此,赵东强总说他在这里开个报亭可惜了,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出自己的才能,所以便总是怂恿他去警局工作,比如去当一个助理或者顾问之类的,只是这些都被他以生性散漫为由拒绝了, 那种工作太累了,看他现在多么清闲,连饭菜都是那么清闲。 “你已经买过了。” “是吗,我买过了吗?”赵东强挠了挠头,丝毫不觉得尴尬。 “上个月十五号,你问我有没有新的杂志,我给你推荐了近代意森第三期下册,结果你却拿了这本读物第三期,你付给了我五十块钱,说不用找了,第二天请你吃午饭就行,结果第二天你没来,我给你打电话,你说……” “停停停……”赵东强打断了他,“那应该是我记错了,那本书好像让我大侄子抢走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他又掏出五十块钱扔过去,依旧是那句“不用找了,明天请我吃饭就行。” 周成晔默默接过钱,没有说话,心里略微有些感动, 如果猜得不错,明天这家伙应该还会放鸽子吧。 赵东强买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一旁,翻开书看了起来。 周成晔则把椅子搬到了门口,靠躺在上面,闭着眼睛。 少顷, 赵东强合上书, “大成子,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没有,阿龙回去给别人老婆接生去了,所以没来得及送。”他如实回答道。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不过当时我正在处理案子,所以知道的不多。” “你不是说没有案子吗?” “唉,也不能说是大案吧,如果你看到今天的报纸就知道了。今天凌晨三点二十一分,警局接到报案,一名老人从河海小区四楼坠楼身亡,我们是去处理尸体的。目前推断是意外坠楼,具体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我这是刚忙完这件事情就来你这了,老吴和其他人正在和死者家属沟通情况呢。” “意外……”周成晔忽然紧锁眉头,睁开双眼,歪着头看过去, 赵东强的精神状态确实有点差,还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老人多大?” “67岁……” “叫柯建章?” “你也听说了?”赵东强用反问句回答了他,“你不是从来不关心我办案的事情吗,怎么今天转性了?” “吃盐巴打滚,闲的。” 赵东强一愣,随后笑道,“你这歇后语的功底是日渐深厚啊。” 二人又聊了一会,赵东强这才走了。 待到他离开后,周成晔这才从长椅上起身,将其搬回报亭, 外面变天了,他打算在报亭里睡一觉,静静地等待夜晚的降临, 他很好奇今夜子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四月,已经有些暖和了,但偶尔下雨时,阵风吹过,依旧会有些阴冷, 不巧,今天就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水珠打在报亭的铁皮门檐上,在如此吵闹的声音中,周成晔渐渐睡去。 …… …… 子时,通指夜晚二十三点到第二日一点。 周成晔是下午五点左右醒来的,因为报亭基本不会来什么人,所以他很悠闲的在街角附近溜达了两个小时,以此来消磨时光,之后又看了会杂志和往期的报纸, 而现在,已经是晚间二十二点五十了。 这两条街的路灯早就坏了,报亭外一丝光亮都没有,在平日里隐约还会浮现的月色如今都被乌云给遮挡住了。 报亭就开在东河湾附近, 东河湾,顾名思义,位于分都区的正东方,地处相对偏僻,人烟稀少,许多有钱有势的都搬到别的城市了,其他相对勤俭的人家也会选择在城西买一栋房,因此,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时间,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活人,算上周成晔在内,绝对不超过两只手。 他坐在报亭内的长椅上,心中颇有些忐忑,如果这要真的只是个恶作剧的话,自己如此郑重其事,会不会显得太弱智了,虽然他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快到子时了吧。” 眼看着落地钟的秒针第五次划过“10”这个数字,周成晔手拿着令牌,心中默数着,“10,9,8……” “3……2……1……” 子时已到。 报亭外依旧空荡荡,没有一丝变化。 四周安静的可怕,周围也还是充斥着空气,这里也还是他的报亭。 “不是任命我当什么老板么,怎么一个人,或者一只鬼都没有?” 足足等了一分钟, “呵……呵……”周成晔扯动了一下嘴角,面无表情的骂道,“淦,果然tmd上当了。” 不出意外的话,白天那张化为灰烬的报纸应该是某些他不清楚的化学反应吧。 他虽然早有预感,但一想到自己傻乎乎的等到了现在还是有些生气,从椅子上拿起外套,便要离开报亭回家。同时他还想着,可能明天某些网站上就会冒出来一个随机整蛊路人,结果一男子因不知情,独自在报亭守候到深夜的视频吧。 外面还是很冷的,周成晔披上外套走出,转身就要将报亭给锁上,可就在他双脚踏出去的刹那间,视野范围内的所有场景全变了。 原本这是一条十字交叉的路口地段,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蜿蜒的石板路,路不算宽,只能容纳三个人同时通过,但是它很高,而且没有横栏,像是一条两座悬崖之间的桥梁,而他和他的报亭,就在“这座桥”的一端,并且他根本望不到另外一端。 上方,是一团黑色的火焰,没有光芒,却更外显眼。 两侧,是诸多娇艳的花朵,浮空而开,像是一双双的眼睛,注视着每个踏入这条路的魂魄。 花开彼岸…… “这……是黄泉?” 周成晔没死过,但直觉告诉他,这里就是人们口中经常提到过的,黄泉路,奈何桥。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那张报纸上写的不是深渊吗? 难道地狱黄泉就代表着深渊?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无数的疑问闪过脑中,周成晔手脚冰凉,要不是他心理素质极强,他恐怕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咿……”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呢喃声,持续良久。 他屏住呼吸,回头看去,身后空空如也,声音也随之消失了。 周成晔缓缓的低下了头,那里只有一张报纸。 阴冷的空气愈发凝固,他很好奇自己是如何在黄泉路口还能保持呼吸的, 同样,他也很好奇为什么黄泉路居然一个鬼魂都没有。 弯腰捡起报纸,周成晔希望它会帮自己街道一些疑惑。 打开报纸,和白天那份不同,这张的排版并不正规,似乎只是一封简讯, 亡魂七日,终归冥府, 路有其二,阴阳摆渡, 轮回转世,黄泉涉足, 不见天日,深渊踏入, …… 撰写好每一份报纸,挽救每个踏入深渊的灵魂。 …… 一共两段话,不对,是一首小诗词和一句话。 作为一个大学生,周成晔自认为上面那十六个字并不是很难懂。翻译成普通话,大概意思就是,人死后魂魄会在人间滞留七日,之后就会下地府,阴阳相隔…… 这时,你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叫做黄泉,走上去后,过奈何桥,喝忘情水,转世投胎…… 另外一条,叫深渊,走上去后,你将魂飞魄散,彻底死亡。 周成晔很难想象为什么会有第二个选项,谁死后会不愿意投胎重来一世呢? 他看向面前这条小路,似乎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只鬼魂都看不到了, “所以……这条路就是深渊?”周成晔扭头看向身后,“所以……这是一家开在深渊的报亭?” 第三章 诡异的案子 早上七点的街道,人烟稀少, 昨夜下过的雨此时在地面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印记。 周成晔恍惚的从睡梦中醒来,他看向四周,还好,这里是他的报亭。 “我怎么睡在了这里?” 他从长椅上缓缓起身,揉了揉勉强睁开的双眼,渐渐的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深渊……黄泉……报纸……” 脑袋有点痛,周成晔有些分不清那些事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了。 扭头向报亭外看去,雨后阳光明媚,甚至刺的眼睛还有些不舒服, 但周成晔可以确定,最起码他现在处于现实世界中。 他双手下意思插进口袋,忽然左手触摸到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拿出来将其打开,这正是记忆中昨晚看到的那张类似于报纸的简讯,里面的内容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刻,对于昨晚的事,他已经相信了百分之九十。 不仅仅是因为这份简讯,更多的是脑海中那段真真切切的记忆,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这是做不了假的。 “深渊报亭的老板……我现在就算是上任了吗?” 周成晔还是有些摸不清头脑,自己一个人类,居然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了地府的编内人士了。 这是下面缺鬼了吗?都开始到上面选人了。 周成晔很想嘲笑一番,但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决定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他虽然有个警察朋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相反,他现在还有些兴奋,这是自从他父母出国后遇到的第一件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了。 不过,目前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那就是自己的这个“官职”需要做些什么? 周成晔不傻,既然他被聘请到了这个“职位”上,那肯定就意味着上一个“人”已经“下任”了,至于原因他不清楚,但结果一定不那么美好, 毕竟,这可是地府啊。 “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的话会不会也被撤职?”周成晔有点担心,这可不是过家家那么简单,也不是丢了一条命而已,闹不好恐怕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啊, 这一刻,他有点慌。 幸好,对什么事情都很淡漠的性格,使他很快就忘掉了这些还没发生的惨烈。他拿着简讯,仔细品读着最后那句话, “撰写好每一份报纸,挽救每个踏入深渊的灵魂……” 因为昨晚太过玄幻,导致周成晔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精力的分析,此时再看到这段文字,他顿时就猜到了几分。 “撰写报纸……挽救生灵……” 周成晔记忆力很好,他立马就联想到了昨天白日里的那第一张报纸,除去聘请说明外,第一条新闻给的就是一个老人的死亡信息,只不过死因和寄语都标注着“暂无”二字,而且明明很大的版面却下面却足足空了一大半之多。 “补全报纸上的所有信息,这应该就是我的工作了。” “查明死因,写上寄语,撰写剩下的版面……” 周成晔琢磨了一会,“这不是警察和报社的工作吗?我岂不是等着警察查明真相,再等报社将报纸编辑好,抄录一份就可以了?” 又思考了几分钟,他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跟tm卡bug一样,这可是地府,又不是某些垃圾网游。 周成晔将目光投向简讯上面那段话,半分钟后,有了答案。 “亡魂七日……” 人死后将会在阳间逗留七日,随后才会过黄泉,入轮回,同样的,选择踏入深渊也是如此,这也就是说周成晔需要在七天之内,将报纸撰写完整,交给那位在第七日子时踏入深渊的亡魂, 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他不仅仅是只有这一个任务,他还需要“挽救每个踏入深渊的灵魂……” 换句话说,他需要用这一份报纸,唤醒那些即便死亡都无法解脱,宁求灰飞烟灭的“人们。” “果然……这不是个好差事。”周成晔呵呵冷笑两声,开始担心起自己的“文笔”了。 你不仅需要会破案,还要会写稿,还必须开导一个绝望的灵魂,如此庞大且复杂的工作量,简直堪比蜘蛛侠了。 “呵,我这属于地府的公务员么。” 反正现在木已成舟,倒不如痛快的接受这个现实,周成晔笑了笑, “也不知道这工作的待遇好不好,会不会给我发奖金呢,实在不行给我一些抓鬼的特殊能力也好。” …… …… 一个很空荡的屋子,摆放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老旧的人偶玩具,又比如没有任何植物的花盆。在屋子的右侧,有一个长椅,一台桌子,一本二手的笔记本电脑。 这里是周成晔的家,只不过这一层被他改成了杂货间而已, 他顺着左侧的楼梯上到二楼,这里也就是他住的地方。 二楼入口摆放着一个衣架,只不过只有简单的黑白各两套冬夏装,十分简约。再一旁是洗手间,由两扇推拉门遮挡着,里面干净整洁,毫无异味。 这座二层小楼距离报亭很近,也就百步的距离。也正是因此,周成晔才会暂时关闭他的报亭回到这里,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他确定根本不会有人来买杂志或者报纸的。 他抬手开灯,来到卧室,一张仅足够他一人睡的床榻,一床被子,一张枕头,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周成晔脱下外套,躺在床上,思考着该如何完成自己的第一次“任务。” “看来有必要联系一下东哥了……” 突然,电话声响起,惊扰了集中精神的周成晔,他拿起手机,来电显示着“东强,” “呵,还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了……” 周成晔按下接通建, “喂,怎么了?” “那位于今日凌晨坠楼的老人名叫柯建章,今年六十七岁,与其家属沟通后暂时了解到他生前并无太大异常,除了三个月前因骨质疏松住院两个月之外没有其他大碍,目前初步判断为意外坠楼。”电话那头是赵东强的声音。 周成晔沉默了几秒钟,“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昨天我看你似乎很感兴趣,就想着告诉你一下,又不是非公开信息。” “尸体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赵东强笃定的说道,“老人身体并无其他外伤。” 周成晔面无表情,但脑海中却闪过了那份报纸…… “死因:不祥。” 并不是他不相信警察们,而是这件事情实属诡异, 如果真的是意外坠楼,为什么这位老人在死后会选择踏入深渊呢? 他相信赵东强的能力,但直觉告诉他,这起案件没那么简单。 “你在哪?”周成晔问道。 “刚从警局离开,老吴还在和死者家属沟通呢。” “去米兰餐厅吧,我请你吃饭。” “西餐?”赵东强有些惊讶道。 “米兰包子店。” “……就知道你没那么大方。”对面挂断了电话。 周成晔起身走出卧室,从衣架上扯下那套黑色的休闲装,来到楼下,简单的整理了一番。 约定的地点就在东河湾不远,十几分钟就能走到了,这也是他为了省钱才选的。 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这个时间点包子店的人相对来说要少很多, 当他抵达时,门口只有那位看着笼屉的老板娘张米兰, 她瞟了一眼周成晔,乐呵的问道,“吃包子吗,刚出笼的,要猪肉芹菜的还是鸡汁鲜肉的?” “来半屉猪肉的。” “好嘞,小伙去里边坐着吧。” 半刻钟后,包子上来了,而赵东强也姗姗来迟。 “大成子,我来了。”赵东强气喘吁吁的坐在对面,额头上有些汗渍,按理来说他所在的公安局距离这里也就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 “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搁了。”他不客气的拿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唔……成子,刚刚我正要……离开警局时,死者的家属来警局……闹了起来,所以……耽搁了……” “你把嘴里东西咽下去再说吧,没人跟你抢。”周成晔从身后的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呼……” 说了声“谢谢”,他拧开瓶盖猛灌一口,舒服了许多。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死者的外甥和外甥媳妇不相信老人是意外坠楼。” “为什么?” “因为理由说不通。”赵东强放下筷子,沉声说道,“据他们说,在老人生前一周他们刚给请了保姆,更何况老人刚出院没多久,腿脚依旧不是很利索,他完全没有走到窗边的缘由。” “更加诡异的是,在老人的外甥抵达之前,老人的儿子儿媳们对于这一细节只字未提,而且情绪也很平静,仿佛……” 赵东强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道, “仿佛并非亲生的一般。” “嗯,” 周成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正要继续询问,忽然间眼前闪过一片黑幕, 紧接着, 周围不断有光影掠过…… 下一秒, 他的眼睛就睁不开了,无论他如何努力, 犹如戴上一个眼罩,裹住了视线, 而他唯一能看到的范围,也就只有几毫米般的缝隙大小…… 第四章 遗书 距离的远近一般分为两种,一是近在咫尺,二叫做远在天边, 而周成晔现在就同时体会到了这两种。 身边是数不清的浓雾,白茫茫一片, 在对面,浓雾中站在一位老人,看不清面庞,更听不见他说话, 感觉很近,就在眼前, 又感觉很远,遥不可及。 周成晔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但是他做不到, 这种感觉很难受,仿佛强行叫你眯着眼睛,又或者透着门缝观察, 还好,他看得清老人的两只手。 那是一双苍老枯涩的手,手掌内布满着老茧,平放在两根横栏上,似乎老人是坐在了什么上面。 忽然间,又一个人出现在了画面中, 不,那应该不是人, 尽管看不太清,但周成晔依稀可以辨认出那只是一个人性怪物,原因很简单,在它的身后紧紧贴合着十一个椭圆形的物体,很是诡异 只见它慢悠悠的走到了老人的身后,双手前伸,似乎搭在了什么上面,老人惊恐的回过头,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戛然出现的声音击穿了原本悄无声息的环境,周成晔也被惊的下意识紧闭起双眼。 几秒种后,他再次感受到了温暖,见到了光亮。 面前是一个小型餐桌,上面摆着半笼的包子,赵东强坐在对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成子,你怎么了,我叫了你半天都没搭理我。” “我……” 周成晔恍然失神,随后立即恢复正常答道,“昨晚没睡好。对了,你刚刚说死者的家属来警局闹事,还是他的侄子?” “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死者的直系亲属很坦然了接受了老人坠楼身亡的结果,反倒是老人的侄子对此事并不认同。”赵东强皱着眉头说道。 “高坠伤主要是指人体与地面或者某种物体碰撞产生的损伤,通常是一种综合性钝伤。高坠伤的特点有很多,比如因反作用力,死者的内伤一般会重于外伤,而且骨折的几率也很高,经过法医鉴定,老人确定为坠楼身亡。 我们也对案发者,也就是老人生前所雇佣的保姆了解过情况,据描述,案发当天的夜里,老人突然醒过来说要喝水,她就起身去厨房倒水,结果回到卧室时发现老人不见了,来到客厅后看见老人坐着轮椅正停在阳台,说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等等,”周成晔打断道,“你说轮椅?” “嗯,老人生前因骨质疏松住院过一段时间,最近刚出院,所以腿脚不便,老人的侄子就给老人买了一架轮椅,还雇佣了一个保姆。” 周成晔皱着眉头,回忆起刚刚看到的奇怪景象,“白雾中的老人似乎也坐在什么东西上,会是轮椅吗……” 赵东强没有注意到他的自言自语,继续说道,“据保姆说,老人与子女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所以他经常会在阳台思念他死去的老伴,那天也是如此,而且她怕老人出现意外,还特意在客厅的沙发上守着,只不过实在太困,导致她不小心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时,就发现老人已经摔下楼去了…… 证词没什么问题,死者的其他家属与邻居都可以作证。” “勘察过现场了吗?”周成晔沉思片刻问道,“是否为意外坠楼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你指的是坠楼高度?”赵东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记录着一些密密麻麻的数据,旁边还有一张模拟绘图。 “这些东西交给外人看,你就不怕会违规吗?” “我相信你。”赵东强把东西推了过去,“而且,我已经把你的简历投递给上面了。” “简历?什么简历?”周成晔有些诧异。 “你当初面试的简历,附带着你心理咨询师的证明。”他笑着道,“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同事了。” “你知道的,我没兴趣。” 赵东强了解他的性格,没有多说什么,不过还是把写满数据的纸推了过去。 周成晔接过来,首先注意的,就是右边的那幅图,仔细看了十几秒后,他皱着眉头, “有问题。” “嗯?什么?” “坠楼位置不对……” “我就知道你会发现。”赵东强掏出了一支红笔,在纸上将几个数值圈了起来,“根据死者生前所处的楼房高度,正常的意外坠楼,死者会比图中所描绘的位置还要再近一些。 另外,判断一个人是否为意外坠楼,首先就要观察坠楼处是否容易掉落,还有现场痕迹是否说得通等等,必要的时候还需要进行现场模拟来观察。可我们勘察过死者家里的阳台,现场并无一点痕迹,所以,老吴那边猜测有可能是自杀。 最重要的一点,老人的保姆在老人的床底下发现了一张藏起来的遗书。” 见周成晔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 “现在唯有一点,那就是无论意外还是自杀,老人的侄子都表示并不赞同。恐怕老吴现在还在和他们沟通呢。 另外,通过所有人的证词来看,老人和子女关系不恰,而且极其想念他逝去的老伴,就连老人的侄子自己都说过老人近一段时间的精神很不好,所以自杀也是极有可能的。 在遗书中,老人表明了自己会选择用跳楼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就现场勘察,坠楼位置很符合一般自杀者的情况。” “那就更不对了。” 周成晔摇着头,用食指的指甲在死者坠楼的位置处画了一个圈, “你也说了,这只是符合一般的自杀者。” “什么意思?” 他从赵东强手中拿过红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公式, “你应该清楚,坠落高度和水平距离之间存在一个简单的方程,换句话说,如果我们知道了死者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那我们就可以初步计算出他生前的水平移动距离。 一般情况下,我们会直接根据这个距离来判断,可不要忘记这个距离所代表的其实是死者生前的速度。当这个速度处在某两个数值之间时,就足以说明死者坠楼前有一个类似于“助跑”的过程,因此该类型为自杀案件的概率会比较大。 但是……你认为一个腿脚不便且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跳楼前会有一段如此大幅度的初始速度吗?” 周成晔笑了,开玩笑道,“除非老人是世界轮椅竞速大赛的冠军。” “那么……你觉得这不是一起意外或者自杀案?”赵东强眯着眼睛问道。 周成晔点了点头。 “可遗书作何解释?” “确定是那个老人写的吗?” “已经过笔迹鉴定,这一点毋庸置疑。” 周成晔沉吟片刻,脑中再次闪过白雾中的画面,说道,“遗书并不代表自杀。” 赵东强右手平放在桌子上,四个指头轮流敲打着桌面,问道,“何出此言?” “在心理学上,自杀是有一个很明显的过程的。首先,就是自杀动机或自杀意念形成阶段。 其次,在产生了自杀意念后,由于求生的本能会使打算自杀的人陷入生与死的矛盾冲突之中,从而表现出谈论自杀,暗示自杀等直接或间接表现自杀企图的信号。也叫作矛盾冲突阶段。 最后,就是自杀行为的选择阶段。自杀者会从矛盾冲突中解脱出来,决死意志坚定,情绪逐渐恢复,表现出异常平静,考虑自杀方式,做自杀准备。如买绳子,搜集安眠药等。等待时机一到,即采取结束生命的行为。 按照你刚刚的描述,遗书是被老人刻意藏在了床下面,你觉得已经考虑清楚要自杀的人会将写好的遗书藏起来吗? 据我推测,老人近期应该正处在矛盾阶段,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明确的做好自杀准备,同时还怕自己提前写好的遗书会被家人发现,从而阻止自己,这才会将遗书暂时保留起来。” “你的意思是……” “没错,老人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推下楼去的。” 自杀和他杀这可是两个完全不同性质的案件,赵东强连忙摇头,“成子,光凭一份遗书你就认为这是一起杀人案,有些过于武断了。” 他咂了咂嘴,胳膊撑在桌子上,表情苦涩的说道,“成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对这起案件如此感兴趣,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的是,这已经不是本月发生的第一起自杀案了。” “你……” 周成晔刚要开口,忽然间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赵东强拿起手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匆匆的咽下一个包子,按下接听键, “警局现在怎么样了?” “嗯……好,老吴那边还顺利吗?” “好,我明白。” “你是说……” “嗯……明白了,我这就回去。” …… 见他放下手机,周成晔问道,“有新的进展了?” 赵东强摇着头,神态凝重的说道,“不,是半个月前的案子,另外一起自杀案。” 周成晔楞了几秒钟,闭口不语。 赵东强这次也没有进行过多的赘述,道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他伸手将打算掏钱的周成晔按了下去,然后痛快的走出去,同时还顺手把账也给结了。 那张纸还在桌子上,周成晔想了想将它揣进口袋,也起身离开了包子铺。 第五章 别受凉了 回到报亭,周成晔躺在长椅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那张纸, 看似在分析案情,可实际上他脑海中浮现的全部都是刚刚在白雾中的片段。 “那里是什么地方……如果那个老人就是柯建章的话,他身后出现的那个人形怪物又是谁?” “凶手吗……” 周成晔百思不得其解,更奇怪的是,自己是如何忽然间穿越到那个满是白雾的世界中的? 他把随身带着的那块刻着“深渊”字样的灵牌掏了出来, “难道这就是地府赐予我的专属能力?” 应该是了…… 周成晔撇着嘴笑了,目前看来这下面的待遇似乎比上面还要好啊, 既然如此,我也得尽力将本职工作做好才行,呵呵。 也不全是因为这份任务,哪怕是出于本心,周成晔也很想帮助那个老人查出真相。 他之前从不过问赵东强关于案子的事情,主要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就是一名警察,并且有过一段很不好的经历。可既然如今自己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能力,也是时候稍稍的站出来一下了。 当然,周成晔是绝对不会真的跟赵东强成为同事的。 回归到这次的案件,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位叫做柯建章的老人并不是自杀。 “他杀案件可以分为两种,一是老人在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的情况下被推下楼去的,二是在失去了行动能力下被推下去的。赵东强说过尸检报告并无问题,基本上可以排除第二种可能。 同时,老人身上也没有外伤,这就代表死者生前并没有与人产生过肢体冲突,也就是说,要么凶手是趁其不备溜进去行凶,要么……凶手就是当晚在场的人,能够让老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人。” “老人的家住在河海小区楼的第六层,外人想要在凌晨三点进去的话,除了撬锁就只有从阳台爬进去。可无论是哪种方法,都会惊动正好坐在阳台的老人,因此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要真是如此…… 凶手的范围基本上就已经锁定了。 周成晔最先怀疑的自然就是那个保姆,可从动机上来讲,似乎她又没有什么理由去杀掉自己的雇主。而剩下的,也都有些可疑……比如明明邻居说老人和亲属关系很差,他那个侄子为什么会如此热情,再比如老人的儿子女儿又为什么会对老人的死显得无所谓…… 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报亭老板,没办法像警察那样去当面质问老人的家属, “还是先等一下赵东强那边的消息吧。” …… …… 近期,分都区并不太平,警局里很忙, 就像赵东强临走时说的,这已经不是第一起自杀案了。 破案这种事情,你需要争分夺秒,尤其是凶手还没有落入法网时, 可是有的时候,你还真就急不得。 现在是下午六点,四月的天黑的相对来说比较早,这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周成晔依旧躺在他的专属长椅上,翻看着一本老旧的文学杂志。 外面又阴了,不出意外的话晚间还会下雨。 一杯咖啡被晾在一边,他津津有味的品读着手中薄薄的书籍,渐渐地,身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东哥,你……” 周成晔抬起头,刚开口,忽然发现来人居然不是赵东强。 “小伙子,杂志怎么卖的?”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站在他面前,头发花白,脸上皱纹颇多,衣着朴素,不过精气神十足。 老人和善的笑着,走到报亭的西侧,弯腰从架子的最下面拿起一本青年文摘。 “六块钱一本,十块钱两本。”周成晔礼貌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答道。 除了赵东强,这是本月第一位走进报亭的客人,虽然……今天才二号。 “记得年轻的时候,我也在杂志社干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因为互联网的大规模普及,我也就转行了。” 老人摇着头翻了几页,又把杂志放了回去,“老版的印刷杂志,没想到现在还有的卖,要是以前我能抽出时间来多看看报纸杂志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周成晔说道。 “人老了,腿脚不好,要不是这个时间,我根本走不到这里。” “怎么会,您老看起来很精神。” “唉……” 老人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以一种参观博物馆的状态环视着整间报亭。 这时,周成晔忽然注意到,老人在走路的时候,双腿几乎没有一丝的弯曲,就好像是飘在空中。 等等,他说的他的腿脚不好…… “您的腿……”周成晔试探着问道。 老人笑了笑,没有丝毫的忌讳,回答道,“骨质疏松,老毛病了。” “老人家,冒昧的问一句,您是住在西山那边吗?” 老人点点头,“没错,在河海小区。” 周成晔沉默了,他抬头望向报亭外灰蓝色的天空,逐渐阴沉, 太阳,已然落山,下雨了,雨很大。 怪不得…… 老人伫立在门口,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男一女,夫妻二人走入报亭,他们无视了与之擦肩而过的老人,径直闯进来, 他们身上湿漉漉的,表情有些急迫,看样子是忘记带伞了。 “海华,我说了让你早点走,你非不听。”妻子擦拭着身上的雨水,埋怨着身边的丈夫。 “唉,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和咱们的孩子吗?”男人有些不悦,骂道,“那个律师的脾气又臭又硬,如果我不在警察面前表现的热情一点,财产能分到我们手上一分?” “可那老头都已经死了,咱们……” “咳咳!” 男人仿佛意识到话说多了,急忙拦住妻子, 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对一旁看戏的周成晔说道,“老板,不好意思了,我们走的匆忙,忘记带伞了,借你这里避一下雨。” “轻便。” 周成晔撇了一眼门口的老人,面对眼前这一幕,他依旧无动于衷,只不过是蹲下身子,又拿起了一本书,认真的翻看起来。 “谢谢。” 男人拉着妻子走到报亭的一个角落,随便拿起一本杂志,假装翻动两下,但实际上是在小声的跟自己妻子说着话。 十几分钟后,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可时间却接近七点,天色更加黑了。 “老板,这本杂志多少钱?” 男人走上前来,手里的杂志已经被他攥的湿透,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选择将其买下来吧, 周成晔并不认为他们夫妻俩真的会喜欢看时尚类杂志。 “二十块钱一本。” 男人从不看杂志,他并不觉得这个价格有什么问题,毕竟在他看来,在这个经济飞速增长的年代,就连猪肉都涨价了。 男人掏出手机,上面淋了不少的水,手指没办法准确的解开锁屏,他有些尴尬, “老板,您有手巾吗?” “有。” 男人接过手巾,擦拭了几下后,用手机对准小桌子上的二维码,支付了二十块钱。 外面的雨又小了。 “海华,咱们走吧。”妻子在一旁催促道。 男人点点头,拉着她走出了报亭。 ……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终于放下了书,慢悠悠的站起身,说道,“小伙子,杂志多少钱?” “统一价格,一本六块,两本十块。”周成晔说道。 “做生意不要太黑心了。” “哪能啊,咱可是正经商人。”周成晔笑着说道,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本杂志,正是刚刚那个男人花二十块钱买下来的那本,甩了几下水珠,又将其放回了原位。 “唉……” 老人的表情有些苦涩,有些无奈,半找话题似的看向那块黄色的手巾,“这颜色我喜欢,送给老头子我?” “不好意思哈,那是我擦脚的抹布。” 周成晔将东西收起来,又从身后架子的最上面抽出来一把雨伞,“您老要是喜欢黄色,这东西可以给你。” “这是黑色的。” “那又怎样,能挡雨的就是好伞。” “你觉得老头子我如今还会怕雨吗?” “总归不会让你受寒着凉了。” “哦?” “身体受了凉不怕,”周成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胸口处,说道,“就怕是这。” “嗨,你这小伙子……” 老人苦笑着从周成晔手中接过雨伞,转身离开了报亭。 晚上七点钟, 不知为何,刚刚渐停的雨,此时又大了起来,天气格外的寒冷,桌上的咖啡都快干了, 幸好,风不是很大,否则报亭就要关门了。 周成晔将三面架子收拾了一番,最后拿起那块黄色的手巾,随后扔在角落, 这其实是他擦脸的手巾, 不过,以后恐怕就真的要用它来擦脚了。 (这章有点短了,不过却斟酌了很久。另外求一波收藏和推荐。) 第六章 凶手的思想 在报亭里面一直坐到十二点钟,周成晔依旧没有等到外面有丝毫的变化,要不是他今日真真切切的经历到了某些不可思议的一幕,他恐怕都会怀疑自己昨晚的记忆都是一场梦而已。 “看来只有收到简报的那一天,我才需要上岗……” 如此看来,这下面老板一点都不压榨员工啊! 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 报亭外天色昏暗,小雨还在稀稀拉拉的下个不停,周成晔拿起桌子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嗯……有点苦,确实很提神。 简单整理了一下架子上的杂志,他要回家了。 自从在米兰包子铺分别后,赵东强便一直没有来过,周成晔以为下午那个老人和那对夫妻离开后就能见到他的, 毕竟,在他看来,那对夫妻应该就是赵东强口中,那两位一直痛哭,觉得老人死的不明不白的侄子和侄媳妇了。 死者的家属都离开了,赵东强这个警察理论上也该下班了, 周成晔看向天空,似乎……他真的很忙, 分都区,恐怕要变天了。 顺着十字街口一路向北,就是他的家了, 无人的深夜,两三分钟的路程,用钥匙打开家门,周成晔迈步进去,直奔二楼。 可能是咖啡的作用,他现在并不是很困, 躺在床上,数着羊, 一只,两只,三只…… 恍然间,一股妖艳的红色雾气扑面而来,浓厚的腥味刺的他睁不开眼睛,甚至不敢呼吸, 紧接着,他看到了两行殷红的血滴从半空中落下,十分的缓慢, 血滴在眼前不断的放大,放大,再放大…… 一直到没入了他的双眸。 冰凉的感觉, 不只是眼睛,浑身都是刺骨的寒意, 很痛, 又那么的不真实, 渐渐地,他失去了意识。 …… …… 床边正对着窗户,雨后的清晨总是格外的舒适,周成晔伸了个懒腰,精神饱满, 只不过,昨晚的梦似乎有些奇怪。 他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有点发涩, “已经九点多了?看来今后睡觉前不能再喝咖啡了。” 周成晔看向头顶的始终,顿时起身拿起门口的白色外套,下了楼。 他锁好门,顺着马路走向正对面不远处的烤饼摊。 “小伙子,要烤饼吗?”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早餐时间了,所以没有像前天一样大排长龙, 虽然他并不觉得这家店很好吃,但谁让他穷呢。 “来四张吧。” “好嘞。” 中年大叔在小车里面忙活了几分钟,很快就递出来了一个牛皮纸袋。 拿好自己的早餐,周成晔掏出手机付款,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有足足十一条未接电话,全部是来自于赵东强的, 第一条是今早凌晨六点十分的,接下来每隔三五分钟对方就会打过来一次。 “是出什么事了吗?” 周成晔皱着眉头,草草的付了钱,然后一边匆忙的吃着烤饼,一边往报亭走去,同时给赵东强拨过去了一通电话。 “嘟……嘟……嘟……” 一阵忙音,无人接听。 “应该是在局里面,所以不方便接电话吧。” 人家是警察,不会出危险的,周成晔并不担心。而且要真的是什么极其严重的事情,赵东强会直接来他家里找他的。 想到这里,他安心的吃起了烤饼。 “这次的火候还算正好,不过外皮没有上次的酥脆。” “好像是忘记给我放子盐了……” 照例的吐槽两句,他的手机响了,周成晔看向屏幕,是赵东强的。 “成子,你今早干什么去了,我连续给你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 赵东强的语气有些埋怨,但并不算特别急迫。 “我还没睡醒呢,没听见铃声。” “没睡醒?”对面有些惊讶,“你难道不是每天四点就醒的吗?” “平常是的,不过……” 周成晔顿了一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赵东强意识到自己跑题了,语气瞬间严肃起来,说道,“是老人的那个案子,有进展了,局里新调来的检察官对老人的家里进行了又一次的勘察,在老人生前坐着的轮椅上发现了一块衣角的碎片。” “衣服碎片?” 周成晔思索片刻,顿时恍悟。自杀的人不可能在生前的最后一秒还停留在轮椅上,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老人是在被凶手从轮椅上推下楼时,直接将不小心卡在轮椅缝隙里的衣服也撕了下来。 “老人死于他杀。” 电话那边声音颇显疲惫,再结合赵东强凌晨就给他进行电话轰炸,周成晔怀疑他有可能一宿都没有睡。 “嫌疑人确定了吗?” “暂时还没有。” “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吧。” “老吴换我下来了,我刚从警局出来,就在昨天的包子铺。” 挂下电话,狠狠的咬了一口饼,他扔下牛皮纸袋,直奔米兰包子铺走去。 周成晔的步伐稳重,如果不是担心赵东强的身体,他甚至都想先去报亭坐一会。 昨日他就见到那位老人了,自然……也猜到凶手是谁了,只不过他所能接触到的东西太少,还没有证据罢了, 不过……这种事情本身就是要交给警察的, 距离七日轮回还剩下五天的时间,他相信赵东强的能力。 十点整,他来到了包子铺,依旧是张米兰一个人守着笼屉,周成晔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大步走了进去, 赵东强就坐在昨天的那个位置上,斜对着门口,恰好看得到他。 “没吃早饭吧,我给你点了一碗粥和半屉包子。” “刚吃过,四个烤饼。” “那你打包留着当中午饭吧,正好吃胖一点,要不然每次你跟我走在一起都显得我很丑。” 赵东强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开了个玩笑。 “别太在意,你的丑不用我显。” “……” 这家伙说话还是那么讨人厌,幸好他已经习惯了, “检察官判断老人应该是坐在轮椅上,被人从背后突然推下楼而身亡的。” 他直接步入正题,叹口气道,“你之前的猜测也是正确的,那张遗书确实有问题。” “嗯。” “你就不问我一下是不是伪造的遗书?” “不用问,我猜到了,是很久之前写的遗书吧。” “你好无趣。” 赵东强拿起身边的矿泉水猛灌一口,让自己显得精神许多,继续说道,“经过鉴定,遗书上的笔迹已经存在了至少一个月之久,具体时间未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近期老人应该还没有做好自杀的准备。” “你怀疑是谁?”周成晔直接了当的问道。 “那个保姆……” 话音未落,周成晔再次陷入了一一阵奇怪的眩晕中, “又来了……” 白蒙蒙的雾气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的视野依旧是被固定在了一行狭窄的缝隙之中, 隐隐约约的,他看见了上次那个怪物的影子, 人形态的,身后跟着十一个球状物体, 和昨日不同,他这回明显的感觉自己似乎可以移动的,虽然这种移动并不受自己所控制, 靠近了, 越来越近了, 他和那个怪物之间只剩下了一人高的距离,可他依旧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周围的白雾似乎又浓重了, 相距又近了, 周成晔屏住呼吸,哦不对,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现在还有呼吸,不过他很紧张就是了, 距离又近了, 已经贴在一起了, 没有丝毫的抵触,他就仿佛钻进了一滩浓稠的液体,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心感, 这就是怪物的体内吗? “钱……工资……高效……时间……” “这样业绩会更好的,还有更多的钱赚。” “反正他们都已经年纪很大了……” 各种奇怪的想法层出不穷,不间断的钻进了周成晔的脑中,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炸开了, 这是哪来的想法?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尽力的想要将这些摒除,可结果却是愈演愈烈, “我只是更为了我自己着想罢了……” 又一条信息刺入,他再也坚持不住了, 轰! 一声巨响在白雾中掀起无数的碎片,他的意识更加迷离了。 …… “成子,成子?” “成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喂,你到底怎么了?” …… “啪!” 重重的响声在耳边响起,周成晔只觉得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 他定睛看去,面前是赵东强的那张大圆脸,和一只停在半空中的手掌。 “你打我干什么?” “额……” 赵东强有些尴尬,但还是关心的问道,“我看你一直痴呆着,想着你是不是魔怔了,所以就测试了一下。” “哦,我就是走神了。” 周成晔明白他是为自己好,也不深究。不过这一巴掌倒是把他打醒了, 不仅仅是字面意思上的醒了。 他大致清楚刚刚那些融入脑中的思想都是什么了, 他既然在白雾中钻入了怪物的体内,那么那些思想就是怪物的思想,再结合昨天在白雾中看到的景象, 怪物…… 代指凶手。 “那些都是凶手行凶时的想法,” “怪不得我会头痛,” “这也是赋予的能力吗,如果使用的多了我会不会也变成一个凶手?” 他不敢想象,当一个人不断的被灌输各种罪犯,其中不乏变态行凶时的思想后,那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 “成子,你又走神了?”赵东强伸手在周成晔眼前晃了晃。 “哦,可能是最近没睡好。”他又补充了一句,“和你一样。” “我是因为有任务……对了,刚刚说到哪了?” “嗯,我问你嫌疑人有眉目了吗?” “对,” 赵东强凑近了一些,道,“我和老吴都怀疑是那个保姆,或者是当天住在二楼的老人的侄子和侄媳妇,我们对老人死亡钱街道附近的监控都做了详细的调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凶手应该是家里人。” “嗯……” 周成晔沉吟良久,闭上眼睛,大脑中盘旋着“凶手”的那几句话语, 最后,他说道,“你去调查一下那个保姆吧,从家政公司查起。” 第七章 醉鬼 盘子里的包子下去了一大半,赵东强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吃饱喝足,他更困了。 “家政那边能查到什么?”他疑惑道。 “也许……可以取证吧。” 周成晔模棱两可的说着,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他毕竟只是在某个时刻拥有了某种思想,本身并没有犯罪,所以在一些细节上他依旧没有头绪,只能大致给个方向。 “这算是你对凶手心里侧写的结果吗?” “好吧,反正也是嫌疑人之一,早晚要查的。” 赵东强掏出手机,“我这就给老吴发条短信。” “也不知道那边的案子怎么样了,新来的法医脾气似乎不太好。” “能力倒是不错,可惜……” 他自言自语着,忽然一拍脑袋, “靠,我居然给忘了,我说怎么觉得她那么眼熟呢!” “谁?”周成晔问道。 “新调来的那个法医,我在来分都区之前见过她。在处理一场连环杀人案的时候……” “法医?” 赵东强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时候她还不是。” “那她是,警察?” “受害者。” 这个回答是周成晔完全没有想到的,他愣住了。 赵东强紧接着说道,“准确的来说,是受害者的女儿,那个时候她好像才刚刚成年。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就去世了,而她的父亲是一个大货司机,她还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 她原本也是有一个美好的家庭的,只不过,在那场案子中,除她之外,她的父亲和姐姐,全部丧生了。那次的事件影响巨大,而我也是因为那件案子,才调来这边的。” 他低下头去,气氛有些沉闷。 “凶手呢?” “畏罪自杀了。” “啪”的一声,赵东强点燃了一根香烟。他很少抽烟的,虽然他平时都会带着,但起码这几年来,周成晔见他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周成晔以前从来都不过他啊问关于案子的事情,自然对这位好兄弟的过去也不是很了解。 烟味很重,烟圈逐渐弥漫开来,像是白雾。 赵东强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凶手是一个屠夫,自幼生活在一个长期家暴的环境下,所以养成了很恶性的秉性。据我所知,他开始犯案的日子,正巧是他父亲去世的第二天……他是随机作案的,而且加上他的工作条件便利,往往杀完人之后还会对其进行肢、解,所以当时我们调查的异常艰难。” “后来呢?” “后来?呵呵……后来,我们就抓到他了,在他第七次犯案的第二天,在他死之后。” “自杀?” “嗯,自焚。” 烟,燃尽了,狠狠的掐灭,烟灰溅到了桌子上, 赵东强明显不愿意再去回忆起那段时光,拿起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可惜,那个时候如果能早一步抓到他,也许……” “少抽点吧。”周成晔拦住了还想再点一根烟的赵东强,把打火机抢了下来。 “罪魁祸首已经死了。” “不。”赵东强摇了摇头,“家暴的现象依然存在,这才是罪魁祸首。” 周成晔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恶魔终究是恶魔,不过每一个坠入深渊的恶魔,可能都曾遭遇过另一个恶魔的伤害。” “也许吧……”赵东强嘴角耸动,他穿的是便衣,但还是始终把臃肿的身躯挺得笔直,靠在椅背上, “我不清楚施暴者有怎样悲惨的过去,我只知道受害者本应有多么美好的未来。”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如果可以的话,周成晔其实更想聊些开心的事情。 包子早就吃光了,只有打包起来的那一份装在塑料口袋里面, 烟灰缸里面有两只烟头,周成晔终究是把打火机换给了他。不过其中一只还有一半的烟草,并且没有完全燃烧殆尽。 而自最后那句话后,二人就都没有再说什么,一直到赵东强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走了,周成晔也拎着半屉包子和一碗粥离开了包子铺。 案子快结束了,就剩下收尾了,他也要研究研究该如何撰写好那一篇来自深渊的报纸了。 …… “寻人启事,武雅洁,73岁,身高一米五左右,体重74斤,短发,秋山村人,患有老年痴呆症。于3月23日在分都区火车站走失,身穿黑色马甲,蓝色裤子,黑色布鞋,如有知情者请联系13*********,必有重谢。” 每个月都有老人走失的情况发生,周成晔也几乎每天都会看到,所以他只是象征性的扫了一眼,就自顾自的走了。 更何况,他住在东河湾,火车站离这很远呢。 回到报亭,周成晔享受着美好的下午茶时光, 一杯咖啡,一张长椅,一份报纸,一本杂志, 在以前他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哪怕去了一趟深渊,依旧没有改变。 日份的报纸没有送来,也不知道是阿龙还没有回来,还是他起得太晚了,报亭没有开门,所以阿龙没办法把报纸送进来。 好在,它还可以看去年今日的报纸。 中午的饭已经有了,虽然包子和粥早就凉掉了,但对于他这种穷人来说倒也没什么差别,对付一口也就过去了。 时间很快就又到了晚上,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很圆,今天应该不会下雨, 有了昨天的先例,周成晔就没必要在这里待到后半夜了。 他看了看时间,十九点五十分。 “有人吗?我要买份报纸。” 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紧接着一个年轻人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色的体恤,套着一件牛仔外套,脸上架着一个厚厚的眼镜框,手里还拎着半瓶酒,看样子是喝多了。 居然还真的有人来买报纸?而且还是这个时间? 从椅子上起身,周成晔上下打量了一番年轻人, 一米七多,醉醺醺的,面色红润,穿着勉强还算得体, 最关键的一点,走路的脚步声很重, 嗯……是人。 等一会,他头顶上的是…… 周成晔注意到,在年轻人走到背对着他的时候,可以明显的看到在他的头顶上有一盏隐隐约约闪烁着的灯, 相对的,在他的左肩膀上也有一盏,不过很弱,很淡,摇摇欲坠的。 也许每个人都听老一辈讲过,每个阳世之人身上都有三盏灯:即左、右两肩,头顶各一盏灯。 当有两盏灯都熄灭之时,鬼就能依附在你身上,而两盏灯要熄灭的前兆便是运气极背。至于三盏灯同时熄灭,那你也就死亡了。 周成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一幕,也许是深渊赐予他的特殊能力吧,不过就目前状况来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右肩的灯已经灭了,左肩上的那一盏也是岌岌可危,如果再不想办法,恐怕就没多久活头了。 这是一个将死之人……周成晔撇了他一眼,心中给出了评价。 “你是这个老板吗,给我来一份报纸。”年轻人傻笑着,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还留有余温的长椅上,顺手灌了一口酒, 是高度的白酒,很辣,辣的他大口的咳嗽,喘不上气。 这是一个将死的醉鬼……周成晔更改了评价。 “你要今天的报纸吗?” “呵呵,你这个老板还真,真有意思,我不要今天的,难道还,还要明天的啊?” 酒喝多了,嘴都发飘了。 “我还真有明天的报纸。”周成晔回答道。 “哟?你当我是傻子啊,那,那你给我来,来一份,明天的报纸。” “好。” 周成晔来到西侧的货架,从最上面抽出一张报纸,不慌不忙的递了过去。 “别把酒撒上了。” “切,又,又不是不,不给钱……我还真,真不信你这是明天的报纸。” 年轻人赌气似的把报纸摊开,推了推硕大的眼镜框,也许是喝多了,他直接讲手指按在了镜片上。 “嗯……报纸……4月4日……” “嗯???”年轻人愣住了。 “还真特么是明天的报纸?” 他摘下眼镜狠狠的揉了揉眼睛,随后又抬头瞅了瞅嘴角带笑的周成晔,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几分钟后,他终于发现了端倪, “靠,老板,你……你特么这是去年的报纸啊?!” “是啊。”周成晔丝毫不慌,反驳道,“报纸是去年的,不过上面的新闻却是明天的。” “新闻?哪个?” “第二版最下面的那一条新闻。” “真的?” 年轻人半信半疑的把报纸翻到第二版, “今日凌晨,于合鑫路发生一起车祸事故,据监控录像显示,一醉酒男子在横穿马路的过程中,因没有注意到过往车辆,而被撞飞十米远,当场身亡……” “这就是明天的新闻?” 年轻人愣住了,看了看周成晔,看了看报纸,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气道,“老板你这是咒我呢?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成晔笑了,伸手把报纸抢回来,“我的意思是……提醒你过马路要走斑马线,不然死了都是你全责。” “……” 年轻人的脾气很好,要是换个人这时候恐怕都要轮起酒瓶子砸人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满脸愤恨的站起身,怒视着周成晔,骂道,“草!你死了我都死不了!没有报纸就说没有,劳资还不待见呢。” 说完,年轻人大步走了出去,只是他还剩下的半瓶酒忘记带走了,就留在长椅下面。 周成晔走过去把酒瓶子捡起来,将里面的酒全部倒在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里,又把瓶子扔了, 酒不能洒在地上,因为那是给死人喝的,他深知这个道理。 第八章 死亡的痛苦 这一晚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周成晔睡得很早,起的也很早。 早上七点,正好是上班族起来吃早饭的时间,周成晔也赶着这个街道上还算相较来说比较热闹的时候来到报亭, 打开卷帘门,他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将里面捂了一宿的空气先放出来,同时也是为了让送报的阿龙可以把报纸放进去,而他自己,则来到煎饼摊前,排起了队。 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巧合的是,站在他前面的,恰好是前几天说有急事想要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女孩。 女孩在低头玩手机,几分钟后,很快就轮到她了, “老板,给我来五张煎饼。” 一个女孩,比我吃的还多……周成晔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正好这时候,女孩也转头看见了他,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丝阴霾,又把头扭了回去。 女人,真是小气的生物……他又吐槽了一句。 虽然这家煎饼摊才开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但明显可以看出来老板大叔是个老手了,无论是质量还是速度,都有所提升。 女孩拎着煎饼袋子走了,轮到他了。 “老板,来四张煎……” 话音未落,刚刚那个女孩又回来了,冲着周成晔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对小车里面的大叔说道,“老板,我忽然发现五张煎饼好像不够吃呀,请问你这里还剩多少?” 大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材料,回答道,“姑娘,大叔这里还有将近二十张的量呢,你还要几张?” “嘻嘻,那就再来二十张吧。” “二十张?!” 老板吓了一跳,“姑娘你确定你要吃这么多,我做的煎饼,就连我都吃不下去十张呢。” “没错,就来二十张吧。” “那好吧,一共五十块钱,大叔收你四十五吧。” “谢谢老板。” 女孩愉快的扫了码,然后笑意盈盈的站在旁边,时不时的冲着周成晔撇嘴。 很明显,这是为了报上一次的“煎饼之仇!” 这丫头脑子有病……周成晔进行了第三次吐槽。 二十个煎饼很多,最起码也要做个几十分钟,除了周成晔之外,后面本身还有排队的呢,但是看到女孩这番操作后纷纷散了,他们都是赶时间的上班族,与其迟到被老板骂一顿,还不如饿一顿呢, 而且,老板都说了就剩下二十份的量了,即便轮到你也买不到了。 “呵呵……” 跟傻子较劲,你也容易变成傻子,周成晔深知这句话的道理, 他拿起手机,看似随意的拨了一个号码, “喂,东哥?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是在千达酒店吧,我这就过去。” “嗯,本来想着不让你那么破费,还打算吃个早饭呢,但出了点意外,我就直接过去吧。” “不用开车接我了,好了,一会见。” 放下手机,周成晔回了女孩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大步离开了煎饼摊,临走时他看到了女孩气愤的表情, 嗯……痛快! 事实证明,跟傻子较劲,虽然你也可能变成傻子,但是如果你赢了,是真特么爽啊! 可惜,今天早上没饭吃了…… 不过早晨心情好,一天的喜事跑不了。 …… 回到报亭,周成晔看见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原以为是送报的阿龙回来了,结果走进去,却发现自己认错了。 是昨晚的那个醉鬼…… 他来做什么? 买报纸? 还是找剩下的半瓶酒? 周成晔不慌不忙的走进去,年轻人迎了上来, “老板,昨晚对不住了,是我喝多了。” 年轻人主动道歉,这是周成晔没想到的。 和昨晚不同,他现在的穿着十分得体,一身黑色西服,行为举止端正,那副黑框眼镜更显得很有文化气质,和酒后的他判若两人。 不过,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大早上的跑到报亭来,就为了道个歉吗? “没关系,你买报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周成晔也很友善。 “不了,我就是专程来道谢的。” 年轻人的语气诚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昨晚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的那篇报纸提醒了我,兴许我今天真的就上新闻了。” “嗯???” 周成晔一脸诧异,问道,“你真的被车撞了?” “那倒没有,差了一点。昨晚回去的路上就在对面的街角一辆载满货物的卡车飞驰而过,要不是我心心念念着老板你的忠告,也许我就变成亡魂了。” “是心心念念的骂我吧。”周成晔毫不犹豫的拆穿了他。 “嘿嘿。” 年轻人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随即问道,“老板,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蒙的。” 这句是实话,他虽然看到了三盏魂灯,但死亡方式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只能解释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年轻人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以为是周成晔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也没有继续多问,反而从侧面架子下掏出来一个小板凳坐了下去。 “老板,你平时的生意忙吗?” “最近还好吧,一周会来三四个。”这句也是实话,因为他没说是人还是鬼。 “那他们都是来买报纸的还是买杂志的?” “二者都有吧,可能杂志会多一点。” “哦。老板你住在哪啊?” “对面的那条街。” “我也住那。”年轻人笑着回答道,“我是昨天才搬过去的,应该就在老板你家隔壁不远吧。” 那条街算是半荒废的,基本上没有一个住户,只有一些小店铺开着,大部分还都是穷困潦倒之人。 周成晔又看了看了年轻人的打扮,怎么看都至少是一个白领,为什么会选择来这种破地方租房子呢?而且昨晚还喝了那么多的酒。 他不喜欢管闲事,昨晚只是随手为之,所以对于眼前这位年轻人的遭遇他并不感兴趣。 只不过,这人似乎赖上他了,主动问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搬到这里来住吗?” “不好奇。” “……” 沉默了几分钟,年轻人的腿麻了,从小板凳上站起来,问道,“老板,有今天的报纸吗?” “近几天应该都没有。” “那好吧,老板再见。” 年轻人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报亭, 这一瞬间,周成晔又看到了,尽管现在是白天, 一共两盏灯, 头顶一盏,左肩膀一盏,都还算明亮, 只是,右肩膀依然是空空荡荡的。 周成晔想了想,冲着外面说道,“有明天的报纸,你还要吗?” 年轻人听到了,转过身去,嘴唇微张,回答道,“先不用了,谢谢老板。” 他走了,至于会不会在明天,或者后天的新闻上见到他,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周成晔不是神,他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他如今的“职业”是挽救死人的,对于活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应该没人再来了,他也要开始工作了。 周成晔拿出一张a4纸和圆珠笔,按照那份“深渊快报”的格式划分了一下, 姓名:柯建章。 年龄:67岁。 死因:不详。 寄语:暂无。 一共四栏,下面还有一大片的空白需要他根据自己的判断去撰写。 前两个报纸上已经给出了,主要就是填写剩下的。 “死因可以确定了,他杀,被凶手从轮椅上推下楼去,跌落身亡。” 这只是一份报纸,不是实践报告,死因不需要写的那么详细。 “寄语……这个该怎么写呢?还有那一大段的空白……” 要写的真实,真实到可以让死者确信,更要写的真挚,真挚到让鬼魂放弃踏入深渊, 这还真是一个难题,周成晔慢慢的放下了笔, 不是他放弃了,而是又来客人了, 是一个老人,很熟悉的老人。 “小伙子,又见面了。” “杂志六块钱一本,十块钱两本。” 老人走进报亭,来到他面前,笑而不语,转身从后面的架子上抽出一本文学杂志,低头看了起来, 下一刻,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有今天的报纸吗?”男人问道。 “抱歉,暂时没有。” “下午能到吗?” “应该不会。” 男人有些沮丧,转身离开了,毫不拖泥带水。 上次来的是一对夫妻,是老人的侄子侄媳妇,那么…… 这次呢? “您儿子?”见老人放下了书,周成晔问道。 老人点点头,说道,“我二儿子。” 赵东强和他说过,老人与子女间的关系不好,就连生前所雇佣的保姆,还有坐的轮椅,都是侄子给买的。 至此,有个问题出现了, 人死后的魂魄会在人间滞留七日,期间他会像这个老人一样跟着自己的至亲之人,可除了儿女外,还有一个人…… 他的妻子呢? 这会不会就是他和子女之间关系不好的真正原因? 周成晔犹豫片刻,直接问道,“您的老伴呢?” “走了。” 老人的回答很坦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五年前走的。” “意外?” “癌症。” 老人继续说道,“是我签字放弃了她的手术。” 原因找到了…… “您的子女都不同意吧?” “嗯,他们想让她再挺一段时间,但是我不同意。” 我知道,那个时候,人已经救不活了,继续手术只能延长她的痛苦,我不想看到那一幕。 你知道吗,死亡最大的痛苦……都是留给活着的人。 所以,与其让她受苦,我更愿意去替她承担。” 说完,老人缓慢的走出了报亭。 第九章 畜生 也许是最近老天爷下雨下的太勤了,导致今天的太阳格外的刺眼,惹得周成晔都有些不太习惯,还好,他是坐在屋里。 这里虽然是十字路口,可实际上两侧几乎没什么车辆,只因为这里太偏僻了。 已经中午了,街道对面的一些早餐摊子都收了,每天他都会看到那些中年大叔或者大婶,骑着三轮摊子回去,有的比较高级,会把摊子直接锁在原地,等着第二天早晨直接来上班。 他们多半都没有营业执照,有的也确实不那么卫生,不过这种从半个多世纪前就流行的“小摊小贩”,一直到现如今都依旧存在。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吐槽的,虽然总能时不时的在报纸上看到有关的新闻,周成晔也懒得去想,有这时间还不如研究研究该怎么撰写报纸,或者找一本杂志看看呢。 大中午的,他泡上一杯咖啡,抽出一本儿童杂志,看的津津有味, 里面都是些寓言童话,类似于龟兔赛跑的故事, 昨天被强行灌入的“罪犯思想”,到现在还残留在他脑海里,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清除这些邪恶的念头了, 他是一个正常人, 不是罪犯, 更不需要这种思想, 即使它可以帮助破案。 躺在长椅上,悠闲的看着书,又来客人了。 今天已经是第三个了,什么时候报亭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周成晔看过去,这次来的是一个青年,二十多岁刚出头的样子,外表清秀,似乎还没有他年纪大呢。 “你好,请问你是住在对面那条街吗?”青年似乎并不是买报的。 “是的。” “你好你好。”青年手里拎着一些水果,他热情的跑过来握手,搞得周成晔有点不好意思。 “我叫聂向笛,是最近才搬过来的,就住在你隔壁。” 他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开朗的说道,“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这是一点见面礼,多多照应。” 第一次碰到这么热情好客的人,一时间周成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憋了半天说道,“你好,我叫周成晔。” “你应该比我大吧?那以后我叫你晔哥,你叫我小聂,或者像我其他朋友一样叫我笛子。” “嗯。” 对于某些人来说,与人交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类人往往内向,胆怯,甚至是换上社交障碍,严重者还会出现抑郁等症状。周成晔倒没那么严重,不过他确实不太会和外人交流,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不愿意交流。 叫做聂向笛的男生性格和他正好和他相反,对于周成晔的漠然,他反倒更加活泼,主动介绍道,“晔哥,我是一名游戏主播,看你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平时喜欢打什么游戏啊?” “我不打游戏。” 聂向笛有些惊讶,问道,“那晔哥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读书,看报,喝咖啡。”周成晔指着桌上那半杯凉掉的咖啡。 “这样啊……” 他有些失落,相了想,很自来熟的走到三面架子前,找了半天后拿出一本电竞杂志,随便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硕大的图标说道,“这就是我平时直播的游戏,很好玩的。” 那是一款射击类的游戏,很火,很多人都在玩。 “晔哥……你今年多大呀?” “大学刚毕业两年。” “那你在大学里一定有什么朋友吧?可以帮我宣传宣传吗,我最近正在预热期,很需要人气的,点一个关注就好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们留一下联系方式吧,我把我的直播平台和房间号给你发过去,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推广一下。” 周成晔犹豫片刻,还是与之互加了微信。他也终于明白这个青年为什么会来这里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一个人产生了某种自己无法解决的需求时,才会求助别人。而所谓的“朋友”,大多时候就是这样产生的。 都说追女生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欠她一个人情,再回报给她,一来二去,也就有了交集。 这就叫“人际关系”。 周成晔并不擅长这种事情,但他也不是很排斥,最起码眼前的聂向笛就很好的把握了分寸,不至于让人讨厌,所以他也就没有直接赶走人家。不过帮忙宣传的事情,还是算了。 “晔哥,我就先回去了,晚上还要直播呢,如果感兴趣的可以来我的直播间看看,也不用刷什么礼物。” 这是客套话。 聂向笛又不是傻子,他看的出来周成晔对自己其实并不感兴趣,但他依旧热情,这点令人很舒服。 看着径直离开的聂向笛,周成晔忽然想起早晨关顾的那位客人,那个仅剩两盏魂灯的年轻人。 他住的那条街已经很久没有搬来新的住客了,怎么突然之间就搬来两个呢? 除了他之外,那条街似乎就仅剩不到十家店铺,而他见过真正开过门营业,也就只有三家而已, 一家杂货店, 一家木雕馆, 还有一个成人用品商店。 周成晔很懒,也很烦与外人接触,所以他只知道这几家店的存在而已,住了整整两年了,就连店铺的老板叫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最熟悉的,就是赵东强和送报阿龙了。 “远亲不如近邻,也许我该多走动走动了。” 产生这种想法,对于周成晔来说也是实属不易,可惜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桌子上手机的震动声给打断了。 不用想,是赵东强打来的, “成子,是我,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报亭。” “嗯,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案子有眉目了。我让老吴根据你的猜测,对死者生前所雇佣的保姆进行了调查和审问,调查结果发现,嫌疑人做过多年的保姆,曾经还在医院当过护工,专业知识过硬,没有一个客人投诉过,在家政公司的专属软件上也全部都是五星好评。 但是,问题就出现在这了。我们仔细的研究了嫌疑人这些年来的工作记录,发现在近一年半的时间内,她居然整整接了十一个单子,也就是说在不到两年间她连续在十多户人家当过保姆,这就证明她的每一单都不超过两个月。” 十一个单子……周成晔瞬间想起自己在白雾中看到的人形怪物,它的身后就仅仅跟着十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难道是…… 没来得及多想,电话那头的赵东强继续说道, “一个保姆,怎么可能所接的每一单都才一个月,而且老人家属还全部都给的五星好评,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我和老吴连夜联系了嫌疑人之前照顾过的所有老人的家属,最后惊讶的发现…… 但凡是被她照顾过的老人,无一例外,全部在她任职期间,去世了。” 沉默, 赵东强沉默了, 周成晔同样沉默了, 他猜到了凶手是谁,但却没猜到凶手究竟做过些什么。 家政保姆,在古代,家政最初被理解为确定与维护家庭人伦秩序的家庭管理活动。可以说,这并不是一个低等的职业,甚至,还很值得被人尊敬, 不过……被尊敬的前提是,你得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披着狼皮的怪兽。 良久, 周成晔开口了,沉着嗓子问道,“逮捕了吗?” “还没有。因为时间匆忙,我和老吴还有其他警员都已经一宿没睡了,所以暂时还没有确凿证据。 另外,还有个疑点,她的目的是什么?” 周成晔笑了,闭着眼睛笑的,在昨天和赵东强分开后他就上网查询了资料, 他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吧,在家政行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如果在保姆任职期间,所照顾的老人,病人不幸去世的话,家属都会给结算全部工资的,甚至有的家属,为了图个吉利,还会给保姆发白包。 所以,有很多的黑心保姆为此就会主动去选择那些年纪大的或者身体不好的老人去照顾,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只干到一半就拿走全部工资了。” “所以?” “就他妈的为了钱?!!!” 赵东强突然吼道,“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就他妈的为了几个破钱?!” 诡异的思想再次闪回到脑子里,周成晔等了几分钟,电话那头的骂声停止了,他继续说道,“钱,时间,对于一个当保姆的来说,也许这都是很重要的吧。” “我草他妈的!这种畜生是怎么当上保姆的?” 赵东强是个警察,他需要嫉恶如仇,更需要承担这份责任,可如果脱下衣服的话,周成晔怀疑他恐怕会直接冲过去把那个保姆直接抓起来枪毙, 尽管,他也想这么干。 狼想吃肉,于是找到财主的妻子合作,财主的妻子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猎人,结果最后财主的妻子指使狼咬死了财主,狼吃到了财主的肉,妻子拿到了财主的钱, 杀死财主的不是狼, 是畜生。 其实, 有的人, 真的连畜生都不如, 无论职业, 无关身份。 (坚果又来求收藏了,求推荐了。) 第十章 事了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这首诗周成晔很喜欢,而且近期的天气也很符合诗的上句,只可惜,王昌龄在雨夜有亲朋诗友相送,而他则只能独坐在报停门口上,躺在长椅上,数着不远处行行走走的路人。 目前为止,这两条街上除了周成晔的报亭之外,其他的店基本上都没有开门, 而他这一坐,就是半天,没有一个客人,但并不枯燥。 燕子低飞,蚂蚁搬家,要下雨了, 可即便是这种阴冷的天气,街道上的行人反而却比平日里多了起来,尤其是许多小姑娘都穿着短裤短裙,一条条笔直的双腿明明都起鸡皮疙瘩了,还叫嚣着根本不冷。 腿都很细,要是赵东强坐在他这个位置看风景,一定会上瘾的。 相比之下,周成晔对此并不感兴趣,细有什么用?再细的筷子也要夹肉啊。 话这么说,不过赵东强最近可没时间光顾他这里了, 就在昨天,从意外到自杀再到他杀,辗转了几遭的案子,宣布破获了,凶手也已经落网,正是那个保姆; 和周成晔推测的基本相同,凶手利用自己做保姆的便利,为了尽快的拿到工资,从前年一月份至今,连续杀害了近十一名老人,除此之外,还有三起未遂。 而由于各种原因,这些案件被害人的家属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情况,导致被害人的尸体已经被处理,无法进行死因鉴定。 据凶手自己供认,她以往都是采用肉汤投毒,药物注射毒物,麻绳勒索脖颈等方法杀死的老人,唯有这一次,她是因为偶然间看到了老人藏在床底下的遗书,这才心生恶意打算将老人推下楼去伪装成自杀的。 由于缺乏这些因素,检察官还无法对另外十起案件予以认定。不过,在这个科技发达的年代,确定了凶手,想要证据还不简单吗? 这起毒保姆案件暂时还没有公布,周成晔能想象到,一旦公布,将会在社会中引起一阵怎样的轩然大波。 仔细回溯一番,你会发现,其实除了毒保姆之外,那些对老人漠不关心,甚至是置之不理,任由离世的子女,也是一把刀。假设在凶手第一次作案时,家人能够及时的发现异常,恐怕之后的惨剧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比如这次,要不是老人的侄子为了遗产故作孝顺,要不是周成晔恰好拥有了某种特殊的能力,怕不是…… 回想起两次见到老人柯建章的时候,他都会比子女先一步走进的报亭,晚一步离开,而且对其从来都视而不见,再结合他和周成晔说过的话, 可见,有的时候亲情出现裂痕,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还剩整整半天的时间了,到了今天晚上的子时,就是他正式上岗的时候了。 幸好,深渊快报是早晨凭空出现在老地方的,内容早就想好了,他也撰写完毕了, 否则,他会在这个时候还欣赏着沿街的风景,享受着乌云来临前的微风吗? “老板,今天这么轻松啊?” 那个“醉酒”年轻人又来了,自从那晚提醒过他一次后,他就经常光顾这里,看得出,他已经把周成晔看成一个能够预知未来的人了。 他叫莫伟懋,是一名律师,今年二十九岁,至于其他的,还一概不知。 “我哪天不轻松?” 反问了一句,周成晔从身后掏出一份报纸递了过去,说道,“今天的报纸,两块钱。” 阿龙昨天就从老家回来了,所以报纸也会照常收到了。 莫伟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答应一声接过报纸,递过去两块零钱。 翻开报纸,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自顾自的依靠在门口看了起来。 “好像又要下雨了。” 莫伟懋明显想引起话题,以便于和周成晔搭上话,但很不巧,他的自言自语并没有得到回应。作为一个正牌律师,他的交际能力让人替他担忧。 临近下午六点,莫伟懋走了。桌子上放着他买下的那份报纸,他的记忆力一定很差,总是丢三落四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空杯子,今天的咖啡喝完了,是趁热喝的。同样,等待了许久的大雨也终于倾盆而出,因为风并没有很大,所以周成晔依旧可以坐在门口赏风景, 雨景往往要比晴日更好看,尤其是街道上空无一人的时候,它能够带给人一种朦胧感,让你进入放空的状态,十分舒适。如果伴随着雾气的话,那就更好了,你甚至还会看见海市蜃楼。 可惜,今天并没下雾,天公不作美。但恍惚间,周成晔似乎还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不对,是一个人。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从远处慢慢走来,丝毫不被豆大般的雨影响,步伐也很坚实,明明身上都湿透了,却依旧面不改色。 女孩越来越近了,她就是奔着报亭来的。 “老板,有伞吗?” 女孩看着不大,只有十七八岁而已,但她的声音沙哑,像是抽了七八年烟的中年人,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违和感。她穿着一身休闲装,但却扣着连衣帽,压着脑袋,一件硕大的外套却把她包裹的很厚实,淋过雨后,整个人显得有些发福。 “有伞,你要几把?” 事实证明,普通话的好坏有时候真的很重要,否则比如上面这句,说出来就很像骂人,十分不文明。 “一把。” 女孩的话很少,甚至比周成晔还要少。 他从柜架子下抽出一把透明的小伞递了过去,女孩伸手接过雨伞,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女孩的皮肤很白,是那种不正常的白皙,换个词来说,就是病态。 女孩说了声“谢谢”,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周成晔叫住她,“还没给钱呢,二十块钱一把。” 这个价格很中肯,谁料女孩头也不回的留下了一句,“明天还你。” 周成晔有些发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说的是“明天还我”而不是“明天给我”,岂不是说她就是单纯的想要白嫖一天雨伞? 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被人占了便宜,周成晔有些无语。不过看着外面雨这么大,他也不打算追出去计较了, 毕竟就是一把伞而已,他还有很多呢。 …… …… 风啸雨骤,子夜来临, 迈过那一道槛,外面的世界骤然变化, 一座不见尽头的石板路蜿蜒至脚下,地上的猩红令人发涩, 是那种使人灵魂发颤的涩,仿佛只要你一只脚踏上去,便会坠入无穷尽的深渊当中一般, 事实上,这不是“仿佛”。 石板桥应该很结实,两侧开着花也很妖艳吧, 这是他猜的,如果不知内情的话,这里的一切其实都那么美好。 这是周成晔第二次见到深渊了,可受到的震撼甚至比第一次还要大,可能上次他光顾着看那封简讯了吧。 这里没有刺骨的寒意, 有的, 只是阴冷, 这是代表“绝望”的阴冷,让你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第十一章 值得吗,回去吧 很难想象,会有人愿意放弃转世轮回的机会,选择坠入深渊, 这可不单单是对人生充满失望。 转世并不代表你将继续为人,周成晔了解过,轮回共有六道,分别是天人道、人道、畜牲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即使你对人充满了失望,难道连抹掉记忆换个身份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花海开在深渊上空,像一朵朵红色紫色的云彩,格外鲜艳,周成晔靠在石板桥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默默的等待着老人的到来。 石头上有一行字,竖着刻上去的,只可惜不知什么原因,导致它上面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太清了,周成晔大体还可以辨识出这句话, 通往深渊的路,异常艰难, 你不会遇到任何人的阻碍,阻碍你的,终究只是你自己。 他是学心理学的,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就好比一个自杀的人,自杀的瞬间和你拿起刀子或者站上护栏时的感觉,后者永远要比前者更加难以抉择。 从十一点整一直等到临近一点,周成晔依旧没有看到老人,正当他猜测对方是否放弃的时候,不远处缓慢的走来了一道黑影。 这座报亭就开在深渊的一边,南面和东面都是一片虚无,只有西边有路,而老人就是从这个方向走过来的。 速度不快不慢,足足五分钟,周成晔才真正的看到了他, 拿起手中的深渊快报,上面的简介已经被填写的很清楚了, 姓名:柯建章。 年龄:67岁。 死因:他杀,坠楼。 …… 他和老人这是第三次见面了,而且都是在报亭,只不过这次的场景从人世变成了深渊。从第一次见面起,两个人就仿佛认识一般,周成晔从没有问过他关于凶手的任何事情,老人也似乎知道他的身份一样,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无与伦比的默契。 “小伙子,又见面了。” 老人的模样和第一次见没有任何改变,就连神态都依旧是那么轻松自如,甚至还要更加精神,好似死亡就是他的解脱。 “还有十分钟了……” 老人没看时间,但却知道一切。他走到周成晔身边,笑着说道,“小伙子,报纸给我,我该走了。” 明明他的精神状态如此良好,可为什么非要等到子时的最后一刻钟才来到报亭呢? 直到现在,周成晔懂了。他是怕自己会劝他,劝他留下来,所以老人才会赶在最后出现,让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对他进行说教, 怪不得人总说老谋深算呢,同时也可见,他想要坠入深渊的欲望是多么强烈…… 好在,报纸还是要看的, 有的时候,想要劝阻一个人,往往不需要那么多的长篇大论, 一句话,就够了。 老人笑着接过报纸,随意的扫视过去,忽然间,他的笑容凝固了。 一共四行,全部填了, 但最下面那一段空白的段落,周成晔一个字都没有写, 原因很简单,他觉得没必要。 在毒保姆案件破获之前,他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完美的撰写好这份报纸, 究竟是应该大肆的谩骂凶手?还是要谴责恶性的社会问题?又或者,痛骂老人的子女不孝? 想了许久,直到那天,他第二次见到老人的那一天,他发现自己的思路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 逮捕真凶? 破解冤案? 都不是,他要做的是挽救这个执念颇深的老人的灵魂。 既然如此,他首先需要知道的,就是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他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坠入深渊。 答案很简单,老人已经告诉他了。 …… 报纸上简单排列着四行,而最后一行写着: 寄语:死亡最大的痛苦,都是留给活着的人的。你的老伴还在等你,她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般…… 这是老人曾告诉他的一句话,现在周成晔将它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 即使没有那个毒保姆的存在,老人留下的遗书也表明了他曾想过自杀。而自杀的根源就在于他和子女之间的不和,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也就是他曾在子女不知情的情况下,签字放弃了老伴的手术。 很多事情都没有对错之分,老人只是不想看到老伴再受这些无用的苦难,而子女们想的却是不希望见到母亲的离世, 老人错了吗? 没有。 那是子女们错了吗? 也不是。 老人颤颤巍巍的拿着手中的报纸,目光逐渐柔和,他看向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问道,“她,真的在等我?” 周成晔只是一个报亭老板,看管的是深渊,怎么可能会知道黄泉路的事情?而且老人的老伴已经去世好几年,不出意外的话早已轮回了。不过既然话已至此,只要能留住老人,他不介意撒一个小谎, 更何况,这个问题根本无需回答, “我没见过她。”周成晔说道。 这个答案简单明了,既然他没有见过,那就证明老人的老伴从来没有涉足过深渊, 老人沉默了,而距离凌晨一点,只剩下了五分钟的时间。 周成晔需要抓紧时间了,他顿了一下,说道,“看法不同,所理解的也就不同。观念产生分歧,亲情出现裂痕,这都是无法弥补的,不过其实……你大可不必把子女们想的那么恨你。” “值得吗,回去吧。” 老人默默的听着,手中的报纸攥紧,回头望向身后, 那是一条漫无边际的石板桥,谁也不知道深渊究竟在哪, 是在对岸?还是桥的下面? 又或者,踏上去,便是深渊? 看着面前空无一人,是何等的寂寥, 黄泉路上一定要比这里更加热闹吧, 彼岸花也一定比这里的花海开的更妖艳吧, 在那里,你能看到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在那里,你不会感到孤独, 在那里,说不定……你真的可以见到你想见的人, 在那里,也许他,或她,真的一直在等你。 “值得吗……” 老人重复着这三个字,报纸飘然落地, 都说年纪越大就越沉稳,但其实年纪大的人更爱干傻事, 谁说死了就一了百了? 死亡不会让你看透世界,顿悟人生,只会让自己更迷茫,让亲朋更难过, 所以,好好的活下去吧。 …… 子时,零点五十九分,还剩最后一分钟, 老人走了,从那条来时的路,原路返回,那边,应该就是黄泉。 那份报纸消失了,周成晔记得它明明是掉在了地上,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了, 也许,是被吹下了深渊吧, 毕竟,这里的风是那么的大,空气是那么的冰。 “还算顺利。” 望着老人的背影,周成晔自言自语说道,“希望他下辈子看的开一些吧。” 这是他的第一次上任,也顺利的完成了“工作指标。” 可此时此刻,他心中却没有满足与成就感,他更希望自己今后需要工作的次数越少越好。 这次可不是他懒, 假如你是一名警察,你会希望每天都有大案子给你破吗? 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沉, 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风停了, 起雾了, 不远处的花海置身其中,平添了一丝诡异, 而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一切,就失去了意识。 一分钟的时间很短暂, 现在, 已经过了子时了。 第十二章 耳语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日,我市多云转晴天,气温最低达到12摄氏度,请各位多加注意保暖,气温最高达到28摄氏度,偏北风2~3级,各位出门时也要多加小心。播送完毕,谢谢大家……” 在经过了一周的****洗礼后,分都区总算是迎来了难得的晴朗和安静。 没有了风儿的喧嚣和大雨的旖旎,周成晔坐在报亭门口,晒着早晨的微光,异常的舒适。 或许上周的诡异天气,就是因为那个老人将要踏入深渊老天爷所为他准备的葬礼吧, 灵魂的葬礼。 现在一切烟消云散,受害者已经进入轮回,凶手也绳之於法,这绝对是到目前为止周成晔所经历的最有意义的事情了。 “晔哥,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阿龙骑着他的“小绵羊”停在门口,从车筐里掏出今天的报纸递了过去。 “我看起来很开心吗?”周成晔接过报纸反问道。 “是啊,两年了,这好像是晔哥你第一次这么开心。” 阿龙打趣道,“是不是找到女朋友了?” “呵呵,拿着酱油当可乐,瞅把你闲的。” 周成晔是真的开心了许多,就连许久未说的歇后语现在都又能够脱口而出了, “报纸送完了吗?别挡着我做生意。” “嘿嘿,就晔哥你这小报亭哪来的客人啊,我给你送报都送了两年了,都没见到一个……” 话至一半,一道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将其打断了, “老板,报纸到了吗,给我来一份。” 一个邋里邋遢的年轻人绕过阿龙走进报亭,莫伟懋笑着和周成晔打了个招呼。 “来的正好,刚到。” 把报纸从中拆开一份递了过去,周成晔转头看向阿龙,撇嘴笑道,“你刚才说什么?” “额……没什么哈哈……” 阿龙挠了挠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周成晔笑而不语,而莫伟懋拿到报纸后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反倒装模作样的当面翻看起来, 很明显,他有话想要说,只不过碍于有外人在,不好讲出口, 否则他也不会来的这么早。 宁静的气氛持续了一分钟,阿龙看出来原委,说道,“那个,晔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哈,明天见。” 待到“小绵羊”彻底从视野中消失,莫伟懋这才放下报纸,轻车熟路的从柜架下抽出一个小板凳,蹲坐在上面, 如果不是他说过的话,周成晔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一名律师。 单不说每次出现在报亭时他的气质如何,试问,哪个律师会每夜宿醉呢? 再结合他这一身至少半个多月没洗的衣服,活像个要饭的。 哦,不对,前些天下雨的时候他被淋了一身,应该勉强算洗衣服了吧? “老板,我……”莫伟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昨天差点被车撞了。” “哦。” 周成晔爱答不理的继续晒着太阳。 莫伟懋咬着牙憋了很久,还是问道,“老板,能想办法帮帮我吗?” 他蹲坐在板凳上,头顶的烛火很亮,左肩膀也是,唯独右侧,空荡荡的,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是这样。 三盏灯缺一不可,如今只剩其二,即使周成晔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 这种事情应该去找黑白无常吧。 “帮什么?”他装着糊涂反问道。 “我感觉自己印堂发黑,霉运缠身,命不久矣……” “你是一名律师。”周成晔说道,“你要相信科学。” 莫伟懋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人就是前几天预测出自己即将死亡的“大师”,他咬着牙说道,“老板,帮我出个主意吧。” 艳阳日,街道上的人果然多了起来,周成晔忙着欣赏大腿……欣赏风景,真的不是很想搭理他, 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只圆珠笔,又扯下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折叠起来交给莫伟懋,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回去之后再打开。” 透着一股子大师风范, 莫伟懋信服了,他收下纸条,道了声谢头也没回的离开了报亭。 “唉,丢三落四。” 刚买的报纸又落下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不过也难怪,一个连魂灯都能弄丢一盏的人,忘记一张报纸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让一个人开心很难,可毁掉一份好心情只需要一个不合时宜的人或事即可, 莫伟懋就是这样一个人,周成晔欣赏风景的心情都被败光了。 幸好,他还可以看看报纸。 依然是老样子, 两份报纸,一份去年的,一份今天的,还有一杯咖啡。 “m市最大的皮革厂面临倒闭危机,黄姓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路,拖欠员工工资上达千万……” “一民宿旅店发生恶性事件……” “私立学校再生事端,一名男性教师涉嫌猥亵一审被判处八年……” “全市气温回暖,将持续半个月的时间……”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那岂不是说我近期不会再收到深渊快报了,我可以休息半个月?” 想想也真够可笑的,现实中的公司工厂压榨员工,而一个明明被称做地狱的地方却十分人性, 呵…… 报纸全部看完了,周成晔顺手将其扔上后面的架子,无意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又是一张崭新的报纸, 被折叠起来的,但是他看到了一个偏旁部首,是三点水。 深渊快报?! 这已经是他收到的第三份报纸了,可谓是对其相当熟悉, “天气不是放晴了吗,为什么还有任务?” 刚夸奖完下面的待遇友好,看来什么事情都需要仔细斟酌一下才行。 带着忐忑的心情,周成晔打开了这份深渊快报, 和上次不同,这次的版面只有“黄泉”,并无深渊,也就是说根本没有新的任务到来,这让他松了口气, 放心的继续看下去; 深渊版: 暂无。 黄泉版: 耳语:倾听弱者的声音,恐惧、憎恨、暴食、贪婪、懒惰,**、傲慢、嫉妒和愤怒,随称之恶魔的低语。 …… 什么意思? 这是周成晔的第一个念头, 他不明白这张报纸上的内容写得究竟是什么, 耳语?恶魔的低语? 这是新的任务吗,亦或是其他…… 还没等他来得急仔细思索,手中的深渊快报逐渐散发出一股灼人的热量, 紧接着, 它就像第一次那般,在空气中化为一道尘埃, 消失不见。 “耳语……” 默诵着这个词语,周成晔在脑中回忆着报纸的内容, 恐惧,憎恨…… 原本他以为写的是七宗罪,可后来细数过才发现,一共有九个属性, 那它代表着什么呢? 唯一共同的特点,它们都是“恶”。 少顷, 他想起了那块令牌,顿时涌现出一个想法, 找到令牌,原本刻印着“深渊”二字的令牌上,在最下方又多了两个小字, 耳语。 周成晔似乎明白了, “恶魔的低语,该不会……这是赋予我的能力吧?” 地狱还真的会给“员工”发“奖金”?! 此时此刻,周成晔就像一个被父母给了糖果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分享喜悦, 而他分享的方式,就是找一个试验品。 那么…… 他嘴角泛起一丝涟漪, 谁,比较合适呢? 第十三章 律师 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身上,这是一件不那么道德的事情,但如果当事人自己都不清楚的话,也就无可厚非了。 周成晔知道莫伟懋一定还会来找自己的, 果不其然,天色才刚黯淡下去,他就来了。 “老板,你白天给我的纸条是什么意思?” 莫伟懋闯进来,带着点怒气,手中拿着纸条,另一只手拎着一瓶白酒质问着, 纸条上写着周成晔白天交给他的一句话; 多读书,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字面意思。”周成晔回答道。 “有用吗?” “也许有用吧。” “老板你……” 食人耳语,周成晔转过头去,与其对视, 他听到了, 是愤怒。 声音愈演愈弱,逐渐消失,而莫伟懋也确实叹了口气,坐到了周成晔的身边, 他猛灌了一口酒,问道,“老板,你真的没办法救我?” 周成晔呵呵笑着,回答道,“我就是一个开报亭的,能怎么救你?” “可那次……” “我说过了,瞎猜的。” “那能再猜一次吗?”沉默片刻,莫伟懋再次问道。 板凳的高度比靠椅要低很多,莫伟懋坐在上面只能仰视着,眼中略显期盼,右手似乎要把酒瓶子握碎一般。 淡淡的血丝从眼白四周蔓延至瞳孔,他的精神状态很差, 不仅仅是喝酒的原因。 周成晔继续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尽管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酒气十足,依旧无法影响到他。 “老板,可以再猜一次吗?”他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 又听见了, 是两个声音, 愤怒,还有憎恨。 “老板……” 莫伟懋还想开口,颇有一副不答应就不走死耗在这里的架势,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莫伟懋激动的站起来,酒瓶子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幸好,瓶盖是扣上的。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你应该知道。” 那两道声音消失了,莫伟懋重新坐了下去,缓缓低下了头捡起酒瓶,指甲挂在玻璃壁上不断的摩擦着,能看得出他在轻咬嘴唇。 他一定经历过什么,才会造成现在这副模样; 人的适应力是很可怕的,一旦你接受了此刻的生活状态,那么很难再改变回去, 当然,除非你已经被压迫到了极致。 “你听说过两年前轰动全省乃至其他地区的四湖特大杀人案吗?” “嗯。” “四湖”是f市的一个小镇,地处偏僻,而当年的那场连环杀人案就发生在这个地方。一名丧偶的中年男子,在雨夜里前后杀害了近七名女性,直到前年的七月份才终被逮捕,那时候,周成晔刚好毕业。 那场杀人案情形严重,自被捕后凶手不仅不认罪状,甚至态度恶劣,最终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 这件案子,已经过去许久了,周成晔不知道莫伟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它,难道他是当事人之一?又或者被杀的人之中,有他的亲人? 很快,莫伟懋解答了他的疑惑。 干烈的白酒灌入喉咙,他被呛得大口的咳嗽,但还是咧嘴笑着,继续说道, “我是那场案子的律师。” “那场连环杀人案,就是由我代理的。” “我就是那个连环杀手的……辩护律师。” 又是一口白酒下肚,他暖和了许多, 不过周成晔此时感受到的,确实一丝阴凉。 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曾为一名连环杀人犯,当过辩护律师。 “是不是很想骂我?”莫伟懋没有声嘶力竭,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有点讽刺。 “还好。” 周成晔给出了回答。 他不了解律师这个行业,但他了解人性,他能猜到自从那件案子之后,莫伟懋将会被百姓们喷成什么样子。 一个为坏人做辩护的律师…… “没了?” 莫伟懋摇了摇空荡荡的酒瓶,已经倒不出一滴酒了, 他摇着头瘫坐在地上,酒瓶子应声倒地,整个人邋遢的不成样子, 仰头,望向报亭外灰蒙蒙的天,他回忆道, “你知道吗,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开庭的时候,有人在我的头上扔砖头,鸡蛋,甚至是泼粪。 他们骂我是无良律师,说我为恶魔做辩护,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骂我人渣,说我不要脸等等, 最不可思议的是,有一位受害人的家属,上法院来告我庇护罪犯。” “呵……” 周成晔一言不发,闭上眼睛安静的听着,就像是再看一份报纸。 “案子结束了,凶手被判死刑。可是,我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自打那次案子之后,我每晚都会梦到一个天井,里面都是腥红色的液体,甚至好几次我都在里面看到了……脑袋,圆滚滚的,血淋淋的,面目狰狞的脑袋。 你知道吗,那个连环杀人案,凶手每次在雨夜作案完毕后都会抛尸到天井里面。” 仅仅听到这段描述,就令人不寒而栗, 很难想象这两年的时光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也难过他一个本该西装革履的律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还不算完,如果仅仅是我的心里出现问题,还有办法解决,最关键的是,在案件结束的第二个月,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信的内容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我只记得那一个月,我是在警局里度过的。 之后,我就总会莫名其妙的收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刀片,带血的毛巾等等……” 故事大致上讲完了,这是一个心酸的故事,同时又令人惋惜。 周成晔也大致明白为什么他的三盏魂灯会缺失一盏了。 这是命不久矣的征兆,可眼前这个人居然顶着这种死讯活了两年,简直堪称奇迹。 搬动了一下长椅,身子渐渐坐直,周成晔问道,“你后悔吗?” “呵,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又没有做错。” 莫伟懋表情逐渐戏谑,显得尤为骄傲,这是一个律师的骄傲。 “你觉得我为恶人做辩护,错了吗?” 周成晔沉默了, 他继续道,“柏拉图曾经批评过律师这个职业,他说‘律师只是当事人的一条狗罢了,’但真的是这样吗?律师的义务不单单是维护当事人的权益,他真正要做的,是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刑事诉讼法告诉我们,任何公民在未经过法庭审理之前,在法律上都应该视为无罪的。更何况,轻易的对一个人做出道德判断,真的就是正确的吗?” 他笑了, “有一个词,叫做‘同理心’。 这个东西很奇怪,每个人都曾嚷嚷着要将心比心,可却没有一个人做得到。 事实上,只有真正当你或者你的亲人被送上法庭成为犯罪嫌疑人时,你才会知道,一个律师,有多么的重要。” …… 他走了, 走的很干脆, 他没有再问周成晔要解救自己的办法,似乎发泄完一通后,看开了许多。 自始至终,周成晔都没有说一句话, 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伟懋说的是对的, 他没有错。 临走时, 周成晔又从他的背后看到了那两盏灯, 只不过这回看到的景象, 是何等的, 触目惊心。 第十四章 刚刚好 天气预报是异常的准确,接下来的一周果然都是大晴天,眼光明媚,鸟语花香, 额……抱歉,周成晔住的地方根本就没有花香,鸟语倒是有,每天早上飞过去的乌鸦会“嘎嘎”的叫个三两声。 报亭的生意相比以前也要好起来了,虽然依旧是每天几十块的进账,但起码够他吃饭了。 阿龙依旧是每天坚持着给他送报,赵东强前些天也来过一次,只是匆匆的买了本杂志,照顾一下他的生意就离开了, 他还是那么的忙。据说最近h市内出现了两起杀人案,经调查疑似同一凶手所为。 除了他们两个,前阵子的常客莫伟懋倒是一直没有出现,自从那天晚上过后。 对此,周成晔不是很在意,只是一个过客罢了,尽管他的经历非比寻常且令人叹扼。说不定他已经搬走了,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有人吗,请问这里有月读杂志吗?” 报亭外走进来一个穿着清爽的男人,很帅,看着令人很有好感。 “只有前五期的,你要哪个?” “不是已经出到第六期了吗?”男人错愕道。 “我这里还没到。” “那第四期和第五期的都给我来一份吧。” 找到杂志,男人接过去说道,“我叫单怀,是对面那条街街口花鸟鱼虫店的老板。” “嗯?” 对于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知道守着小报亭的周成晔来说,完全不了解自己住的那条街居然还有一家花鸟鱼虫店, 不过这也无所谓,即使是现在知道了他也不感兴趣。 “哦。”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两本一共十块钱。” “不着急,” 男人没有立即付款,反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又锁上了屏幕,问道,“有报纸吗?” “有。” 周成晔刚想回身去架子上取出今天的报纸,只听背后男人继续说道, “要一份去年十二月二十四号的报纸。” “嗯?” 没有人会特意去吃一晚昨天的剩菜,同样的,也根本不会有人买去年的报纸。报纸上面记录的全都是新闻,之所称之为新闻,就无外乎一个“新”字。 这个男人有点奇怪。 棱角分明,五官清秀,周成晔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可惜没有听到任何“原罪”的声音, 奔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他还是很快的找到了对方需要的报纸。 “谢了。” 递过一张百元大钞,单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甚至都不给周成晔找钱的机会。长长的衣摆刮在铁架子上,破了一个小口子, 也正是这时,周成晔才注意到,他穿的好多, 不怕热吗? “花鸟鱼虫店……我那条街真的有这种玩意?” 他打心底里发出了这种疑惑,“看来我有必要去认识认识邻居了。” 两年他都没有见到有邻居来他这里买报的,自从上任深渊报亭后这已经是第三个号称自己邻居的人了,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别的目的。 如此想着,他走出了报亭,默默的锁上了门,直奔马路对面走去。 …… 以往他都是在天黑之后才回家的,而那个时候这条路上可以说是没有一点亮光,更别说什么开店的了。再加上他住的地方实际上就属于这条街的一个尽头,所以对于“邻居”这个词他是真的没什么概念。 周成晔的家是第三栋房子,前面两家的大门都被大铁链给锁着,很明显是废弃了。再往后是一个几十平的单层小屋,门没锁,应该是有人。 “这个就是那个主播的家吧?” 好像是叫什么……聂向笛。 他站在门口,勉强透过玻璃模糊不清的看到屋子里似乎有一个电脑和一张床,剩下半边被窗帘给挡上了,有点黑。 在往前走,依旧是好几家没人的空房子,一直到半百米之远,他看到了一家开着门的店铺, 陈三食杂店。 这家他知道,老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叫陈三,头发花白,胡子花白,皮肤发黄,牙也发黄,嗯……还有人也很黄。 周成晔第一次来这里是为了买几瓶矿泉水的,结果被那老头强拉着说了一堆的八卦,什么哪个村的李二婶怀了隔壁老王的孩子,哪家的丫头不检点,哪家的小伙子当了皮条客之类的……烦得很,所以之后他就再也不来了。 但话说回来陈三倒是一个奇人,按理来说这么一个老色胚年轻时候应该很风流才对,可他至今为止尚未娶妻,根据他自己说来他甚至还是一个老处男,简直匪夷所思。 …… “咦,这是什么时候开的?” 转过头,周成晔忽然发现在陈三杂货铺旁边,立着一个小牌子,上面硕大的黑笔红底四个字,山西板栗。 牌子很新,店面也像是刚装修过,似乎又是新搬来的一家。 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并不大,一个小柜台,上面放着一个电子秤,后面是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凳子上嗑着瓜子玩着手机,目不转睛的,好像是在追剧。 “好久没吃过了。” 每天都是枯燥的吃着煎饼或者方便面,他也有些腻了。 “栗子怎么卖的?”迈步走进去,周成晔问道。 中年妇女没起身,嘴里吐出一块瓜子皮,翘着二郎腿瞥了他一眼回答道,“糖炒栗子,三十七块五一斤。” 价格有点贵,但起码还能接受。 “来三十块钱的吧。” “tui!” 中年妇女吐了一口瓜子皮,放下手机,瞅了他一眼后走到板栗袋子钱用勺子舀出一多半,装进袋子里放在电子秤上, “一不小心多称了,三十三块钱的。” 周成晔耸动两下嘴角,从上衣中掏出三十块钱现金,说道,“我只带了这些。” 中年妇女默不作声,转身又从袋子里舀出一些, “一共二十九块三,刚刚好。” 说完,她伸手就要从周成晔手中把钱接过去,却被周成晔闪开了,她扑了个空。 紧接着只见周成晔笑着拎过袋子,拿出手机对准柜台上的二维码扫过去,输入金额,二十九块三毛钱。 “刚刚好。”他笑道。 第十五章 巷子里的邻居 有些人就是如此,见利益无孔不入,占便宜永远没有尽头。 经过这一次“买板栗事件”后,周成晔再也不想来邻居店里串门了。相比之下,隔壁的陈三似乎还不错,起码不至于那么讨人厌,只不过是话多了一点罢了。 沿着街道继续走着,隔了好远他又看到了一家熟悉的店铺,成人用品店。 没错,谁会想到这种鸟不拉屎衣不蔽体的地方还会有这种店铺的存在?一个连五十多岁老头子都是单身汉的地方,居然有人会在这里卖成人用品,而且据周成晔所知,这家店至少开了两年了,还有可能更久,从他来到这里时就存在了。 居然还没有倒闭……它是靠什么盈利的呢? 脑中无数的问号闪过,下一秒,周成晔就得到了答案, 只见一男一女两人相互依偎着从对面走来,径直的走进了眼前的成人用品商店。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对情侣从不远处走来,依旧是进了这家店里。 周成晔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这几个b哪来的? 一个成人商店的客流量居然如此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在这条街住了这么久了,他还从没同时见到过这么多人呢,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奇心,但对于这些人的来路他还是不介意了解一下,省的日后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前面两对情侣走到成人用品店的门口,透过精致的玻璃门他看到了里面的摆设,“c”字形的货架摆放在四周,里面大大方方的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成人用品,而且百分之八十他都不认识。 再后面是几个小型的玻璃展示柜,轻而易举的就能看到几个“洋娃娃”立在当中,做工相当精美,堪比一些玩具模型了。可以说这家店真是别有洞天,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一个成人用品店会装修的如此精致。 不过奇怪的是…… 这家店的老板呢? 还有,刚刚进去的那四个人去哪了? 思量片刻,周成晔推开玻璃门迈步进去, 只一瞬,他就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很香,有点像什么植物散发出来的,浓郁的花卉味。 “您好,请问您要买点什么吗?” 一名身穿白色短衫的高个子女人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里走出来,手里攥着一沓正方形塑料包装的玩意,微微一笑,说道, “有新上的好东西,超薄,最小型号,有苹果草莓橘子樱桃各种口味,需要点吗?” 最小型号? 最小型号? 周成晔满脸错愕,刻意提示自己有最小型号的这是什么意思,另外这玩意他虽然没用过,但什么苹果草莓口味之类的,该不会还是可食用型的吧,真的会有人吃这种东西??? “抱歉,我不需要。” 自己真是闲的太无聊了,会来这种地方,他转身准备走了。 “诶,这位大哥,跟你开个玩笑嘛。” 女人叫住了她,走回柜台把手里的东西塞回去,又给他搬了一把椅子。 “你也是这条街的住户吗,我似乎从来没见过你?” 周成晔犹豫一下,还是坐下了。 “你不也一样?”他回答道。 女人楞了几秒钟,“咯咯咯,也对。认识一下,我叫司竹,半年前租下的这家店,原来的老板搬走了。” “丝竹?” “是‘司’。”她用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横折钩。 周成晔“哦”了一声, “周成晔。” “日夜的夜?” “日华。” “比我的名字还奇怪。” 女人笑眯眯的裹住单薄的衣衫,修长的手指划过柜台的透明桌面,弯腰从里面拿出来两个杯子,紧接着又取出两袋速溶的冲泡橙汁,问道, “大哥,要喝点吗?” 见过请喝酒的,和茶的,甚至请喝咖啡的他都见过,但是用速溶果汁来招待客人,周成晔还真是闻所未闻。 “算了,”他摆摆手,“我就是进来看看,先走了。” “那大哥不要点新货吗,邻居可以打五折哦。” “……” 懒得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周成晔快步离开。 经过这女人一打岔,他都忘记自己为什么要走进这家成人用品店,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消失的那两对情侣到底去哪了。 这条街上住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原本周成晔是打算走完这一条小巷子的,可现在他放弃了这个想法,生怕继续走下去会看到更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按照他之前说过的话就是,猪八戒不穿金盔甲,没事别找不自在。 回到报社,他在街边买了一张鸡蛋饼,又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就充当午餐了; 这种中西合璧的配置其实是很流行的,不过一般都用于药理,而周成晔这纯粹就是因为穷,还有懒。 …… 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的消磨过去了,期间又有几个路人过来买报纸,因为是周日的缘故,生意不好很正常。放在平时,至少还可以卖出去几本杂志或者报刊,都是那些上班族买的。 入夜了,周成晔乘着微风走出报亭。这时候不比白天,相对还是要冷的,他穿着黑色的外套,反手拉下卷帘门,正代他想要锁上时,隐约听到马路对面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杂乱无章,好像不止一个人,至少三个,还可能更多。 现在是晚上十点四十分整,大半夜的有哪个人闲得无聊来这种破地方溜达?他们走来的方向正是周成晔住的地方,难不成是某个邻居? 手下的动作渐渐停止了,他缓缓将卷帘门放回去,动作轻缓,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 那几个人距离他越来越近了,这时可以看清他们确实一共有三个人,全是男生,年纪应该不是很大。他们就停在了正对面的街口,距离不到五十米。 周成晔穿的是黑衣服,那五个人显然没有注意到他,自顾自的说起了话,而他也走近了些; 不是他想凑这个热闹,只是……这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 “就是这里吧?” “嗯,我提前确认过了,绝对没错的。”一个人回答道。 “英杰,东西都带全了吗?” “钢笔,白纸,都齐了,为了以防万一,我都准备了两份呢。”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好,你们看看现在几点了?” 一个人掏出手机,亮光乍现; 周成晔看见了他们的模样,颇显稚嫩,应该是三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虎哥,十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 第十六章 囚 还有十五分钟…… 二十三点整,那是子时。 假如在半个月前,也许周成晔还并不会觉得这个时间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喝酒蹦迪约妹子的正常时辰罢了。可现在并不同,深渊开启的时间,恰好也是在子时。而且,这段时间是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时刻; 这三个家伙想干什么? 既然有可能和鬼魂扯上关系,那周成晔就不能袖手旁观了,最起码也得先确定他们要做的事情到底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要知道……再往前五十多米可就是他家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如果不是那杯咖啡起了作用,周成晔都要睡过去了。 …… “虎哥,时间到了。” “那开始吧!” 被叫做虎哥的男生率先蹲下身子,另外那两个人也跟着蹲下去,同时那个准备了道具的家伙从怀中抽出一张空白的a4纸,平铺在地上。 “准备好了吗?” “嗯,我随时可以。” “我也o……” “k”字还没说出口,原本和善的微风忽然转急,由西向吹去,那张薄薄的纸也随之被吹飞了十几米远,而且愈飞愈远,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眼看着就要飞到周成晔这里了。 “草,等我去捡回来……” 叫英杰的男生怒骂一句,起身就要追过去,却被虎哥一把拉住了。 “行了,这破地方不吉利,咱们赶紧弄完赶紧回去。小天,你不是还有一张吗,拿出来,这次咱们用石头压住,省的再被风给刮跑了。” “好。” 几个人再次准备妥当,而那张纸也刚刚好的停在了周成晔的脚下; 他轻轻踩住,弯腰捡起,这就是一张普通的a4纸,没什么特别的。 “这三个家伙要干什么,不吉利……我都在这住了两年了,要是不吉利的话我应该早就出事了吧。” 把纸折好攥在手里,周成晔又把外套的连衣帽子扣上,将身形紧贴在两人高的梧桐树上,沿着板油路的边缘又往前凑近了一些。 风又起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给安静的寂夜平添了一丝阴郁,也给周成晔多加了一层保护色。 “这回可以开始了吧?” 英杰从一旁捡了几块石头压住白纸,虎哥也从小天手中接过钢笔,坐下身子,右手握住笔的上端,将其呈垂直状态慢慢的下降到白纸上, “虎哥,你错了,要用手背,最好还是左手。”小天提醒道。 “是吗,那英杰你跟我一起来。” “好。” 英杰嘴里默念着什么,然后一副潜心的模样挽起袖子,伸出左手紧贴在钢笔上。同时虎哥扶住钢笔,不让它倒下,又做出了和英杰一样的动作。就这样,两个人手背交错,中间夹一支笔,笔尖轻触在纸上。 这种情况,如果周成晔还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那就有违他深渊报亭老板的身份了; 这几个不怕死的家伙分明就是在…… 尝试通灵! 而且看这举动,应该是请笔仙无疑了。 这是一种广为流传的招灵游戏,通过笔来和一种我们姑且称之为笔仙的生物交流。笔仙并非附在笔上,而是就在我们周围。操作者需心诚明静,如真的请仙成功,便可以向其提问几个问题。当然,有些问题是禁止的,一旦询问便会遭到反噬。 一般通灵的时间都会选在子时,因为这时阴气最重,百鬼聚集,成功率会大幅提升,但同样的,危险系数也很高,因为你不知道在通灵途中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人死后为鬼,坠入深渊或转世轮回, 这是深渊快报上面写的,但周成晔明白,除此之外,阳间自然还会滞留一些孤魂野鬼, 目前为止,他还未曾见过,也不知究竟是善是恶。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来吧。” 虎哥和英杰的胆子显然要大一些,请笔仙的操作也是由他们两个进行的,而小天的胆子则相对要小,他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为了避免意外,他甚至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呼……” 虎哥长出一口气,二人屏气凝神,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圆……”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圆……” “笔仙,笔仙……” 二人把这段话轻声念了许多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原本谁都没有使用上一丝力气的笔,居然在纸上缓缓的动了起来。 “成功了!”英杰忍不住说道。 “你特么小点声”虎哥骂道,“快,继续问。” “笔仙,是您来了吗?” 笔的运动更剧烈了一些,开始慢慢横向平移着, 这表示肯定! 笔仙游戏的原因有很传闻,周成晔曾经看过一篇科普帖子,说是因为呼吸心跳血液流动等原因,会导致一个人长时间举着手臂,产生不自觉的轻微晃动,与笔仙并无关系; 但这种科学依据也仅限理论,至今那些笔仙的传闻也终究没有得到证明。 “笔仙……我们想问您关于前途的事情。” 虎哥的声音微微颤抖,这种通灵时刻即便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毕竟,对方可是“笔仙。” 钢笔的尖端不那么圆润,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着它歪歪扭扭的在纸上画着符号, 渐渐地,符号逐渐演变成一个字, “人!” “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三个家伙呆住了,周成晔也是如此,可还没等他们继续开口,钢笔没有停顿的继续晃动起来,在白纸上画了一个正方形,将刚刚的字给牢牢圈住。 不是“人”字, 而是…… 囚! “这,这……怎么可能?!” 虎哥眼睛瞪得溜圆,直愣愣的盯着纸上的字,整个人显得心神不宁。 恐惧, 周成晔听见了, 来自虎哥的内心,是恐惧的声音。 他在害怕, 害怕笔仙算出的这个结果, 他算的是前途, 所以,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如此恐慌呢? 第十七章 红衣厉鬼 虎哥战栗的手已经逐渐无法保持平衡了,被架在中间的那支笔倾斜下来,最终落在纸上。 “囚,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虎哥,你还好吗?”一旁的小天劝道,“实在不行……” “我,我才二十岁,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笔仙出错了。对了,刚刚那个笔仙不灵,咱们再请一个……” 虎哥一把抓起钢笔,然后强行的拉着身边的英杰, “快,赶紧的啊。英杰,你快尼玛伸手啊!” “虎哥,我看……”英杰面带犹豫,左手被虎哥拉到正中央,自己却没用一丝力气,软绵绵的,导致根本没有办法将钢笔竖起来。 “啪!” 虎哥一巴掌扇过去,清脆响亮,英杰的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红印, “你看你妈!你他妈的不会真想下半辈子在监狱里边度过吧?!” 周围又刮起了喧嚣的风,一块破木头块子被吹的飞到了天上。英杰肿胀着嘴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灰尘,他不予理会,反倒是继续把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继续补充道, “虎哥,咱们还是自……” 可惜,这次他又只说了一半,因为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传出了声音。 “嘶,哪来的木头块?” 周成晔揉了揉额头处的一抹红润,这是刚被砸的。 …… “谁!?” “什么人?!” 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三人一跳,谁都没想到如此僻静的地方居然还会有人,他们更不清楚这个人是一直就在这里,还是刚到的。 已经被发现了,周成晔便不再躲藏,大大方方的从阴影里走出来,还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 “你是谁,从哪来,到这里干什么?”虎哥警惕的问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吧?” 额头的红肿搞得他有点刺挠,伸手随意的挠了挠,紧接着又打了个哈欠,应该是咖啡劲过了。 相距近了,周成晔也看到了这三个人的大致样貌,比他之前猜测的还要年轻一点,那个虎哥还好,一层胡子挂在嘴边,皮肤也不那么光亮。其他两个人就要稚嫩许多,根据刚刚说的二十岁来看,这应该是三个大学生,大一左右。 虎哥上身披着一件红色外套,里面是灰色的短袖, 他紧张的给自己两个伙伴使了个眼色,然后装作不经意的用脚踩住了地上的白纸和钢笔, “你什么意思?” “这里是我家。”周成晔指着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那栋二层小房子,随后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刚才被风刮走的那张a4纸, “没人告诉过你们,通灵游戏的进行最好要远离住宅区吗?” “这……” 虎哥三人相视而望,有点不知所措。周成晔这番话,就是直接告诉了他们,“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看着呢。” “还不走吗?” 周成晔凑近几步,来到他们面前,朝着虎哥的下盘猛地出脚踢过去,虎哥顿时一个踉跄,被英杰勉强扶住。 “草,你……” 摆了摆手,周成晔弯腰拿开石头,把纸捡起来,盯着上面的“囚”字咂了咂嘴,说道,“再不走的话,我就报警告你们扰民了。” 说着,他便掏出手机佯装要打电话。 “虎哥,咱走吧。”小天慌忙劝道。 “草,走,咱换个地方去。” 虎哥恶狠狠的瞪了周成晔一眼,拉着小天和俊杰往东边跑了,那里更偏向市区中心,比较容易打车。 一场“孩子的闹剧”就这样在周成晔的出现中落下了帷幕,不过他清楚,这背后那满目疮痍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同样,关于笔仙通灵的事似乎也就此停止了,可拥有一些特殊能力的周成晔知道,这场游戏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他是深渊报亭的老板,能辨阴阳,可见魂灵,比如前不久死去的老人柯建章。而笔仙的原理就是通过附近游荡的阴魂进入笔内,来告知通灵者一些秘密,可刚刚在那三个家伙通灵的全过程中,周成晔都没有看到一只鬼魂出现, 可见,那个“囚”字并非什么笔仙所写! 子时,无人的十字路口,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通灵的几率很高,但他们偏偏就失败了。 是他们的操作出现了错误? 不对,是人出现了错误,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有内鬼,终止交易。 有人心不诚,所以即使召唤出来了孤魂也没有办法通灵成功,再结合那个“囚”字,周成晔有理由怀疑,那个叫英杰的人,在策划着什么。 傍晚二十三点十八分,黑夜将整条巷子笼罩,宛如一条幽暗深邃的长蛇,曲折蜿蜒着,仿佛一口就会把站在附近的人吞噬掉。如此看的话,周成晔所站在的位置,似乎正是蛇头处。 那三个家伙走了,但东西却留了下来,一张纸,一根笔,还有虎哥跑走时慌忙遗落的红色外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红色的衣服, 准确的说,是一条红色长裙,和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就停在距离周成晔不到百米的地方; 假如把这条巷子比作一条毒蛇,那么她就是信子,一条纤细修长浑身剧毒的信子。 “他们好像还不算彻底失败。” 眼看着红衣女朝自己慢慢的飘过来,他眯着眼睛皱紧眉头,颇为郁闷, “早知道不凑这个热闹好了。” 在色彩心理学中,红色象征热情、性感、权威、自信,是个能量充沛的色彩。可在某些地方,红色还代表着致命的危险。 即便周成晔再怎么孤陋寡闻,再怎么对鬼魂不了解,但“红衣厉鬼”这个词他还是听说过的,生前怨气极深,死后化为红衣, 这时候碰到,真不是个好兆头。 “啧,笔仙通灵招来了红衣厉鬼……” 饶是向来性子温和的周成晔都忍不住咬着牙骂道,“呵呵,那三个**崽子倒是跑的挺快。” 眼看那片红色越来越近了,对方的相貌也逐渐清晰,而奇怪的是这只厉鬼似乎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欲望。 “怎么回事,难道他知道我的身份?”周成晔一脸疑惑,“等会,这红衣厉鬼怎么有点眼熟么,好像在哪见过……” 第十八章 嗯 红衣厉鬼逐渐接近,但带给周成晔的恐惧感却越来越小, 她双脚是一步一步踩在地面上的,高跟鞋敲击着石板油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这好像不是鬼。 随着她越走越近,周成晔眼中的景象也清晰起来, 身材高挑,垂落下的十指纤细,一身红色长裙铺到脚踝,裸露的脚背干净洁白, 周成晔认出来了, 怪不得感觉眼熟,这不就是白天在巷子里看到的那位成人用品店的老板吗?好像叫什么……司竹? 这个姓也是少见的很了。 既然不是厉鬼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马上十二点了,也不知道这丫头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穿个红衣服吓唬人,难道除了开店之外她还从事什么特殊的行业?仔细想想这倒也说得通,白天卖货晚上用,也算自产自销吧。这女人蛮会做生意的嘛。 “唉……” 连打了几个哈欠,周成晔挺不住了,实在太困了。他也懒得管这女人了,转身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大哥,这么巧啊?” 事与愿违,司竹还是叫住了他。 周成晔无奈的回头,上下眼皮相互打架,勉强挣扎的看清了对方的脸,有些红润,还带有些许的汗珠, 刚刚明明那么大的风,为什么还会出汗? “并不巧,我不是出来夜跑的。” 司竹伸手擦拭掉额头的汗水,对他的嘲讽视若罔闻,大方的承认道,“大哥你真厉害,这都猜得到。” “一般。”周成晔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的确猜不到会有人穿着高跟鞋和裙子去夜跑。” “还不是天气太热了嘛。” 素手轻抬,红裙的下摆被拎在半空中,恰好一阵风吹过,冷气扑面而来,但司竹却还只是笑着。也不知道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 “大哥,你这是要回家吗?用不用我送你。” “就十米,不用了。”周成晔指着对面的那栋二层小楼。 “那……大哥你送送我吧,我有点害怕。” 司竹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随即又换了一副表情,咯咯笑道,“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就先走了,大哥再见。” 她的玩笑还真多。 “哦。”周成晔一脸平静。 司竹走出去几步,突然回头问道,“大哥真的不考虑送送我吗,我店里的东西都可以免费用哦。” “哦。”周成晔依旧平静。 “无趣。” 这女人总算走了,终于可以回家安心睡觉了。 …… 第二天周成晔起的很晚,七点二十他才从床上爬起来,这对他来说已经属于难得了。 更难的的是,就在他打算煮一碗泡面,先把早饭对付过去再去报亭的时候,最近忙的热火朝天的赵东强居然来了,而且还是亲自登门拜访。 没有提前打电话,也没有在报亭等他,看来是有什么急事。 沉重的敲击声随着他拉开房门的一刹,终于结束了,一张大圆脸闪现在眼前,就和手中的碗类似。 “成子,”赵东强站在门口,一只手撑着门,神色凝重,“出事了。” “死人了?” “不是……”赵东强有些尴尬,忽然发觉这位好兄弟似乎对自己似乎有点误会,解释道,“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过的警局新来的法医吗?” “嗯。” 这个他有印象,一个很惨的女孩。 周成晔把手中的碗倒置,控出水珠,又甩了两下,转过身边走边说道,“进来再说吧,锅里还烧着水呢。” “好。” 一楼的杂物很多,尽管都被摆放整齐,但看起来还是稍显凌乱。二人一路来到二楼,进了卧室,赵东强坐在床上,周成晔则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 “快点说吧,我还要煮面呢。” 赵东强了解这家伙的性格,深吸口气,又叹出,道,“悦悦,也就是新来的法医,她失联了。” “嗯。”周成晔竖着耳朵听着,烧水声很大,气泡咕嘟咕嘟的。 “具体事件还没确定,目前判断是在昨天凌晨,从她离开警局回家后就再也没有人联系到她了。” “嗯。”周成晔听着呢,水声小了许多。 “大概这样。” “嗯。” “……” 接近一分钟的沉默, 水声基本消失了,根据初中物理可以得知,这时候的水应该是烧开了。 赵东强闭上眼睛默默的叹了口气,“成子,你在听吗?” “嗯。” “你除了‘嗯’还会不会说别的?!”赵东强咬着牙强忍住不发脾气。 “嗯。”周成晔点点头,起身走向洗手间,“水开了,我先去煮面。” 因为他把一楼改成了杂物间,所以他家里是没有厨房这种东西的,这也是他平时总出去买煎饼的原因。当然,没有厨房不代表不能做饭,他只不过是把电磁炉和锅一并放在了洗手间而已。 走出卧室,拐进洗手间,果然,水开了。周成晔从一旁的台架上拿出一袋酸辣牛肉面倒进去,想打个鸡蛋,但他掀开下面的帘子发现已经没了,只好默默的把调料包撒进去。 三分钟过后,面熟了,扑面而来的香味刺激着味蕾,他拔掉电源,把面倒进碗里,取出一双筷子,返回卧室。 赵东强愁眉苦脸的坐在床头,而周成晔没搭理他,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吃起了早饭。 “成子,别吃了,我请你出去吃饭。”赵东强说道。 “没空。” “你有事吗?”赵东强诧异。 “嗯。”周成晔嗦溜两口面条,说道,“我要吃面。” “……” 又是沉默的十分钟,周成晔吃好了面,去洗手间清洗碗筷,赵东强思索片刻也起身跟了过去。 “一会去报亭?”赵东强问道。 “嗯。” “那正好,一起吧,我要买两本杂志。” “嗯。” “成子……” 周成晔准备下楼,赵东强伸手拿起他经常穿的黑色外套递过去,忍不住说道,“上一个案子悦悦的功劳很大,除了你之外。” “嗯。” 周成晔接过来外套,披在身上,不做停留的走下楼梯,对赵东强的话置若罔闻。 “大成子!”赵东强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的背影,“老吴说你很擅长犯罪心理学,能帮个忙吗?” 周成晔身形顿了顿,点点头, “嗯。” 第十九章 少年 报亭最近新进了一批杂志,聊斋志异,奇文科幻,民间故事等等,赵东强买了两本选集,丢给了周成晔五十块钱。 “别找了,下次请我吃饭就行。” 又是这句话,已经欠了这家伙上百顿饭了。 “现在还有事吗?” 赵东强抢先坐在靠椅上,然后又起身晃晃悠悠的把椅子搬到门口躺在上面,一脸得意, “每次都是你坐椅子,我坐板凳,这回换换。” 周成晔无奈的从架子下抽出板凳坐下, “说吧,帮什么。” “推测一下悦悦在哪。”赵东强说道。 “我是学心理学的,不是学神学的。”周成晔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尽管这家伙终于不再是只说一个“嗯”字了,但赵东强没理他,还是继续沉声说道, “昨天凌晨两点二十五分,悦悦从警局离开,一直到现在都联系不到她。我们给她家里打过电话,也去过她目前居住的出租屋,都没有线索。” “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过了。” 周成晔低头想了想,说道,“那你报警吧。” “……” 要不是这椅子坐起来很舒服,赵东强真想起身一巴掌呼在这家伙脸上,他说话简直太可气了。 “我特么就是警察……”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臃肿的身躯往椅子里又陷了陷,认真说道,“我们调取了悦悦家附近的监控录像,发现她在失踪前曾和多名陌生人擦肩而过。而且当我们找到他们时,居然都声称自己根本不认识悦悦,更没有见过她。” “也许只是路人,忘记了很正常。” “那可是一共七个人,难道连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吗?更何况大半夜的谁会在街上瞎溜达,而且还全穿的一身黑色,恰好都出现在那个地方。” “嗯……倒是有穿红裙子夜跑的。”周成晔忽然想起了昨晚遇见的司竹。 “成子,你说什么红裙子?” “没什么,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了。”赵东强两手一摊,苦笑道,“那七个人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而且我们除了一段监控视频外根本没有任何线索。” “所以你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从那七个人口中问出什么?” “就是这个意思。” 木头板凳太矮了,坐着不仅硌屁股,还很不舒适。时间长了,双腿甚至有些痉挛,周成晔起身推了一把椅子上的赵东强,说道,“别给压坏了,该我坐了。” “喂,我才坐了不到五分钟。” 他点点头,又坐回了小板凳,一脸愁容道,“我一个卖报的,好像没有权利提审犯人吧,更何况人家连嫌疑犯都不是。” “这么小气吗?诺,你坐着吧。” 赵东强叹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开屁股,把位置让了回去,自己则蹲在旁边,说道,“我让我们的人去问,你听着就行。而且你的心理咨询师证书还在我这呢,你有资格帮忙,实在不行你可以来我们警局当个心里顾问。” “心理顾问就算了。” 他摆了摆手,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很舒适很享受, “什么时候去?” “就现在吧,我这就联系那几个人。” “现在没空。”周成晔答道。 “怎么,你还要煮面?” 他咧嘴笑笑,“不是,我想坐会椅子。” “……” 气人是门艺术,讲究技巧,更讲究态度,假如这种东西有段位的话,那么周成晔一定是王者级别的,这点毋庸置疑。 赵东强耐着性子陪着他一直坐到下午一点,这才动身前往警局。期间一个客人都没有,但周成晔就一直坐在那里,仿佛长在上面一般,除了偶尔翻动几下报纸外,他都处于闭目养神中。 警局不算远,过了米兰包子店再向北一拐就到了,但即使这样两个人慢慢悠悠的走过去也用了足足半个时辰。 …… 审讯室里,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安静的坐在桌前,低着头,给人的感觉很乖巧。 透过笼罩在外的玻璃窗,赵东强和周成晔双双坐下,他对身边的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点头示意,道,“可以开始了。” “其他六个人呢?” 待年轻警察进入审讯室后,周成晔把面前收音器的声音调低一些,指着里面的少年问道, “未成年?” “今年十六岁,其他六个人也都差不多大,在外面等着呢。”赵东强答道。 “嗯。” 审讯开始了,周成晔闭上了嘴,安静的听着里面的对话。 “警察叔叔,昨天不是问过了吗?” 见有人走进来,少年抬起头,一脸纯真,很难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嗯。需要重新做一下笔录,配合一下。姓名,” “王传。” “年龄,” “十六岁。” 年轻警察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很年轻, “认识她吗?” “不认识。”少年摇摇头。 “最近有见过她吗?” “没有。”他双手拄在桌面上,捧着脸,脑袋架在双掌之间,很随意。同时回答的也很自然,丝毫不犹豫,也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 问话结束,少年笑嘻嘻的走出审讯室。 刚刚的对话声清晰的在这里播放了一边,笔录也在这里,赵东强翻看着,皱起眉头问道,“成子,听出来什么了吗?” 少年提供的信息少得可怜,甚至除了姓名年纪之外一问三不知,确实无从下手。 第二位少年被带进来了,依旧是十四五岁的模样,样貌稚嫩,身体微微颤抖,相比于上一个少年他显得更加紧张。 又一遍流程重复着,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五个人应该都是如此。 “调查过他们的背景吗?”周成晔忽然问道。 “背景?暂时没有,有什么问题吗?” 玻璃窗里面的少年脑袋埋在衣领里面,左手不停的搓着膝盖,时不时会探出头偷瞄一眼对面的年轻警察。 “这个人是七个人当中年纪最小,才十四岁,同时也是心理素质比较差的一个,昨天找到他的时候他被吓得直哆嗦呢,今天还好一些。” “你说错了。” 周成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 “他可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只不过是装的比较像罢了。” 第二十章 傲慢 “成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手指还在敲打着桌面,周成晔用另一只手指向窗内的那个正在接受审讯的少年, 从这个方向,恰好可以看到少年的脚尖轻点着地板,脚踝随之有节奏的律动着,而他的节拍,就和周成晔手指的节拍一致。 “他那是……” “上身抖动,表情丰富,但是由始至终瞳孔却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双腿还异常的放松,这是一个极度紧张的人应该具有的表现吗?”周成晔说道。 “你怀疑他是装的?” 他摇摇头,道,“不是怀疑,我十分确定。” “所以他确实见过悦悦,对吧。” “应该是。”周成晔继续说道,“这个孩子的性格和刚刚那位很像,你最好去调查一下他们的家庭背景。” 见他如此坚决且认真,赵东强皱起眉头,不自觉的翻起刚刚记下的笔录,问道,“你猜到了什么?” 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审讯结束了。 年轻警察领着少年走出来,周成晔迅速起身挡在门口,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与之擦肩而过。那少年也看到了他,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不过表情依旧是装成无辜害怕的模样。 耳语…… 如此近的距离,他听见了, 并没有恐惧的声音,只有那高高在上且又遥远的呼喊, 这是, 傲慢。 他才十四岁,他在引以为傲什么? 是觉得连警察都没办法发现他逼真的演技,还是认为被审讯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又或者……两者皆有呢。 “成子,大成子,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刚刚那个小孩已经出去了,第三位少年已经替换了他的位置, 哦,不对,是少女。 这是一位面部被轻微毁容的女孩,十七八岁的模样,本应该是花季年华,但在她的左脸上却有着一条从眼角蜿蜒至腮鬓的伤疤,犹如一条蜈蚣,无比狰狞。 “姓名,” “张小蝶。” “年龄,” “十七岁。” “你昨天有见过这个人吗?” “没有。” ……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甚至这女孩的话语更要简洁明了,同时她的态度也更加随意, 他们都还是孩子,为什么在警察面前可以表现的如此坦然自若, 要么,是他们经常出入这种地方,产生了免疫心理。要么,就是他们的性格相对都有某种缺陷。 审核又结束了,女孩从审讯室走出来, 眼看她就要被带出去了,周成晔忽然起身叫住女孩,问道, “不好意思,可以问一下,你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女孩面无表情,也闭口不言,僵持了半分多钟,直到赵东强给了那位年轻警察一个颜色,警察这才重复了一遍周成晔的问题,“说一下吧。” 女孩嘴角抽动一下,眉毛上挑,看了周成晔一眼,回答道,“摔得。” “怎么摔得?” “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得。” “在哪?” “家里。” “什么时候?” “五岁那年。” 女孩根本都没有思考,对答如流。 沉默…… “行了,带出去吧。”终于,赵东强挥了挥手,等他们离开,这才看向身边的好兄弟,问道,“她说谎了?” “嗯。” 他叹口气,道,“看看下一个吧。” …… 七个人,十四岁到十七岁不等,六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相同的特点, 过于随性。 这是一个中性词,有时候可用作褒义,可有时,它又代表着懒散,和不守规矩; 这七位,便全部有着如此的性格; 且,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周成晔都听见了一种声音, 傲慢。 不明来由的傲慢,除此之外别无任何情感,就连那位年轻警察被授意对其中一位少年进行言语威胁时,他都没有一丝的害怕与恐慌,这绝对不是一个未成年人该有的表现。 甚至,当提及家人与父母时,他们依旧可以泰然处之。 时钟滴滴答答的走动,当分针划过最顶端的那个数字,天色开始逐渐转暗了起来。审讯室里面已然是空空如也,只有外面的办公桌上,杯子里还残留着些许的咖啡。 “怎么样?” “咖啡不错,比我买的强。” “那当然,你喜欢我送你一……”赵东强愣住了,咧嘴道,“我不是问你这个。” “哦,那个警察也不错,看着挺年轻的,你带的?” “老吴的助手。” 赵东强被他的打岔功夫折服了,干脆不问了,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两个月前新来的,刚从警校毕业。” “二十三?” “二十四岁,生日小。” “还蛮帅的。”周成晔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老吴呢,怎么没看见她?” “去市局了,帮忙调查那起连环杀人案。” “哦。” 坐的时间久了,硬木的椅子搞得腰背酸痛,周成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着外面走去, “明早记得把咖啡给我送过来。” “你要回去了?”赵东强倍感诧异,惊讶道,“你不会是来参加茶话会的吧,这可是警局,别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要……” “知道了。”他打断道,并且扔下了一句话,“拿好钥匙,我在车上等你。” “钥匙?车上?喂,你要我带你去哪啊!” 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赵东强暗骂了一句,还是听话的披上外套,跟了上去。 警察一般都是有配警车的,平时出警或者执行勤务外,乃至上下班都是可以开着的,不过偶尔因为个别原因,也会开些地方牌照的车, 一辆银白色的桑塔纳,外观有些破旧,赵东强坐在驾驶座上,打开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又抽烟?” 副驾驶上,周成晔扭动着安全带,尽可能的让自己舒适许多, “说好戒了的。” 香烟对于从反感的人来说,带有一种天然的臭味,可它在抽烟者的眼里,是一种独特的香料。 “哪有那么容易,我又不像你,活的那么轻松自在。” 一根燃尽,赵东强狠狠推开车门将烟头扔了出去,一只脚伸出去将其踩灭。 “真是那几个小兔崽子干的?” 赵东强仿佛盲目的猜到了什么,从他抽烟的举动就看得出来。 “不算是吧,二者皆有。” “哪二者?”他愣了一下。 周成晔笑笑,不作回答,同时反问道,“派人去调查他们的家庭背景了吗。” “通知了。”他点点头,问道,“说吧,咱们去哪?” “那个法医悦悦的家。” (感谢感谢关心提醒的朋友,放心,这次不会再踩雷了。另外,对于这本书的剧情方面,坚果都经过认真的处理,并不会随波逐流,你们基本上是猜不到的, ̄□ ̄|| 最后,求一波收藏推荐!!!!!) 第二十一章 推理学 悦悦本名赵悦,二十五岁,目前居住在民府,听起来很大气,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片老旧的住宅区,离警局有些距离,靠近西山那边。 驱车一路行驶到附近的路口,周成晔二人下了车,面前是一片居民房,有点四合院的感觉,而且都不是很高,只有两层左右,如果不是政府划分问题恐怕早就应该被拆了。 “她就住在这?”周成晔问道。 细看的话,这地方似乎还没有他住的地方舒适呢,虽然偏郊区了一点,但起码环境还算不错,而且很清静。这里虽然看似带有“农家乐”的风情,可就这建筑的隔音来看,三面环绕的主干马路能吵的居民成宿的失眠。 “孤家寡人一个,能住什么好地方?” 赵东强的语气明显带着怨气,看来是对于当年的那场案子记忆犹新。毕竟那时候他也才只是个刚刚毕业的青年,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都成一个临近四十岁的单身老男人了。 “走吧,进去看看。” 发了一通牢骚,赵东强上前推开大门; 一栋二层小楼,旁边临近着一座单屋,窗户被封死了,看样子像是仓库。 “还蛮大的。” 扫视一圈,周成晔注意到二楼的窗户的是开着的,隔着纱窗可以看到窗台上养着许多盆栽,都是些多肉植物。 “地理位置要是好点的话,恐怕价格会很高。” “寸土寸金,一个三四十年几十平米的学区房,都赶上农村盖个小洋楼了,很正常。” 赵东强一语道破,领着他一路走到门口,拿出钥匙打开门锁; 屋里的布置很简单,一楼就是简单的沙发电视冰箱等大物件,左边是厕所和厨房,卧室在二楼。 凭着直觉来到厨房,燃气炉上摆着一口黑锅,里面残留着底没来得及清理,原本应该在上面橱柜里的调料都被摆在了旁边, “她做过菜?”周成晔问道。 “一个人生活,做饭自然是必备技能。”赵东强回答道。 这句话有点像是在讽刺他只会做泡面,可周成晔却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没吃完的菜在楼上?” “你怎么知道?” 这回轮到赵东强惊讶了,问道,“你不是还没去楼上呢吗,怎么猜出来的?” “很简单,因为一楼没有。”周成晔不理会他,离开厨房顺着楼梯向二楼走去。 “就不能是人家吃完已经收起来了?” 周成晔没有回答,他已经到二楼了,而刚问完这句话的赵东强也反应了过来; 怎么说他也是一名经验老道的警察,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家里布置如此整洁的一个女生,没道理吃完饭会只把碗筷收拾起来而不去收拾厨房的。 事实正是如此, 上到二楼,靠着床边就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没吃完的饭菜。 “炒血肠?” “嗯,悦悦的最爱。”赵东强也跟上来了。 抄起一旁的筷子夹起来一块,周成晔眯着眼睛,说道,“颜色不太对。” “会不会是放时间长了?” “时间越长颜色越鲜艳?”周成晔放下那块透亮且散发光泽的血肠,反问道。 “那是……” “或许,是血红蛋白与一氧化碳产生了反应。” “一氧化碳……煤气泄露?!” 赵东强立刻反应过来,但马上又摇头,道,“成子,你也去厨房看了,煤气阀门是关着的,而且昨天我们检查的时候也一样。” 没等周成晔反驳,他再次咂了咂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凶手在动手成功后二次潜入的屋子。可他是从哪……” 话音未落,他便顺着周成晔的目光看到了窗外灼眼的阳光, 二楼的窗户是开着的。 不过, 现场已经勘察过了,没有脚印,没有指纹,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问题究竟出在哪? “成子,你还看出什么了?” 赵东强颇有些着急的问,他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又有了什么新发现,只不过说一半留一半这种故作高深的毛病有时候真的很讨人厌。 周成晔正站在一副画的面前,准确的是这是一个挂历,就在床的斜上方,他轻轻拨动两下,说道, “歪了。” “也许是挂的问题吧。” “你见过一个钉子都能挂歪的吗?”周成晔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是说墙歪了。” “墙怎么会歪呢?” “说不准。” 刚进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总觉得这二楼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但是又说不好。那种感觉就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直到刚刚,他明白了; 这哪里是少了“一点”东西,这是整整少了一大片面积。 还记得走进大门时周成晔就说过,这栋小楼好大,可进来后却发现二楼的空间面积比在外面看起来要小了许多; 这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 “成子,你在找什么呢?” “找到了。” 周成晔扭头笑了,紧接着他双手扣住床板,用力的往两边拉扯,很快,在墙壁的正中央就露出了一个很狭窄的通道。 “这……暗门?!” 从业十几年,身为警察,赵东强这是为数不多的在现实中看到这种平时只会出现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的场景,更难想象,还是在自己同事的家里看见。 “别愣着了,她应该就在里面。” 周成晔拍了拍掌心的灰尘,解释道,“这地方周围都是灯火通明的马路,只有后面那条小街比较清静,可那里也有摄像头,也就是说赵悦无论从哪里离开都会被发现的。可你们调取了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却都没找到她出去的身影,所以她只能还在家里。” 心理学? 不,这是推理学! 赵东强一脸苦笑,他是着实佩服自己这位好兄弟的智商,要不然总是劝他当警察呢,惊人的记忆力,强大的心理学,开个小报亭真的是可惜了; 但由于对他太过了解,他也明白这家伙是永远不可能答应自己的,对此,也只能是无奈的笑笑。 “我下去等你,用不用我帮你打个报警电话?”周成晔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我就是警察……你要走了?不用我送你?” “警方办案,闲杂人等撤离。” 他摆了摆手,“要是等你送我,恐怕天都黑了,还是抓紧时间进去把人救出来吧。” 第二十二章 叔叔,卖报纸吗 人被找到了,就在被发现的那个二楼暗门里。 人还活着,只不过吸入了少量的一氧化碳,还在昏迷, 目前她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并无大碍,只要安心静养即可。 事情基本告一段落,既然人没事那么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警察就好了,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周成晔就管不着了,而且他相信等结果出来后赵东强会主动告诉他的。 忙了大半天,终于回到报亭,这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他想起,今天的报纸似乎还没看呢。 一份去年的,一份今天的,舒服的靠在躺椅上,悠闲的翻阅着, 外面更阴了,和太阳落山没有关系,是乌云密集了起来, 要下雨了吗? 原本,周成晔是喜欢下雨的,宁静,安寂, 可现在,每次下雨,似乎都预测着有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不对,是已经发生。 手中报纸的日期显示着为4月15日,距离毒保姆案恰好过去了一周, “这么快吗?” 似乎什么工作都不会轻松,还没来得及清闲,便又忙起来了。 起身,走到南侧的柜架旁,在往年报纸中摸索一阵,果然一张折叠好的崭新报纸出现在眼前, 深渊快报, 这是第二份了, 也意味着,又有人要离开了。 只有一版, 仅深渊,无黄泉,看来另外一版只是为了传话的。 深渊版, 姓名:杨舒,年龄:二十岁,死因:自杀,寄语:暂无。 这次的内容简单明了,甚至连死因都直接告诉了你,省的你去查案了, 可同时,这也意味着此次任务会极其难完成。 他杀和自杀的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里,后者对于死亡的执念往往会比前者更加深厚,尤其是当他自杀后还选择坠入深渊,可见他对“生”是完全没有了一丝渴望。 这该怎么挽救呢? 无论成功与否,周成晔都是要尽力去完成的,而他要弄清楚的第一点,就是女孩自杀的原因。 “报纸一般在早晨八点派送到报亭,人死亡的时间应该在一天内。” 自杀案的社会影响力较小,尤其还是一名年仅二十岁的女生,目前还没有任何相关的新闻报出,导致他无法上网查找具体资料; 赵东强应该会知道,周成晔想打个电话问问,可想到对方此时应该还在忙着处理那位法医的事情,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二十岁,大学生吗?” 分都区只有一所大学,那就是h市科技,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共两个校区,分别是西山和虎沟, 周成晔并不觉得其他地区的报纸会派送到自己这里,即使深渊报亭是唯一的,但他目前所掌握的,恐怕就只有分都区这一小片面积; 又或者,更大一些, 甚至还有可能,等自己上任时间足够长时,才会收到外省的工作。 正常的报纸都是有写标题版面的,假设死者真的来自于其他城市,应该会标注出来的吧。 “嗯?七点了么?” 想的太久了,时间过得也太快了,看来只能等明天再调查了。 “大哥,有杂志吗?” 门外传来声音, 紧接着从对面街道走进来一个女人,嘴角带笑,正是司竹。 她还会看杂志? 周成晔并不是很想搭理这家伙。 “有。” 他起身将深渊快报收好,又回到椅子上,指着两侧到底货架说道,“都在那里,不过你看的那种我这里没有。” “我看的哪种?”司竹秒懂,笑意满满,道,“大哥,我就是闲得无聊,想找一本灵异杂志看看。” 一个女人大晚上的还敢看灵异杂志? 他随便拿出基本放在桌子上,说道,“自己挑吧,六块钱一本,十块钱两本。” “嗯……”司竹随便翻了几页,又大致数了本数,干脆利落的用手机扫了码, “我都要了,一共六十块钱。” 十二本杂志,糊墙都不一定用得了这么多吧?她买回去干什么,给那些皮条客打发时间? 找了个塑料袋把杂志装好,周成晔下达了送客的旨意; 与其猜测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抓紧时间研究工作呢。 “大哥,我这么照顾你的生意,不说声谢谢吗?” 司竹并没有走的意思,反而连杂志都没有拿,一门心思的攀谈着。 其实她长得不丑,一双魅人的狐狸眼加上妖娆的身材,还很吸引人,可问题就在于,这种无事献殷勤的做法令周成晔十分不爽,关键还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关店了。” 早走晚走都是无所谓的,既然这女人赖在这里,那干脆回家好了。 “这么早,不再坐会了?”司竹说道。 这句话说得仿佛她才是报亭的老板一般。 “这门不结实,而且隔音隔热不好,晚上睡起来很不舒服,有可能会被冻醒。”周成晔说道。 “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再不出来的话,我不介意把你锁在里面。” “……” 司竹终究还是不情愿的走出了报亭,并且带上了斥巨资买来的十二本灵异悬疑杂志。这回还算不错,她没有怂恿周成晔去买她店里的“最新品”, “明天几点开门?” “七点。” “好早哦,不过你关店也挺早的。正好顺路,咱们一起回去怎么样?” 一共就二三十米的距离,相隔一条马路,还至于搭个伴么。 没搭理她,周成晔再次走进去将椅子放回原位,又简单的整理一遍三面货架,又出来将卷帘门拉至一半,一只手抵住,摸索出钥匙…… 恍然间,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搭上了他的手腕,同时,耳边响起了清脆的女童声音, “叔叔,这里……卖报纸吗?” 微微仰起头,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似乎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面容很精致,脸上挂着些许的婴儿肥,活似一个芭比娃娃。 再冷漠的性格也有消融的时候,看见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周成晔语气平缓许多,问道,“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爸爸上班去了,妈妈……丢了。” 站直身子,环顾四周, 这附近只有小女孩一个人, 她说丢了? 是妈妈丢了, 还是妈妈把她丢在了这里? 爸爸工作去了, 又是什么工作要这么晚? 她们母子二人是住在这里吗,又或者是办什么事情。 …… “大哥,怎么锁门要这么久,还有,你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呢?” 对面的司竹等的有些急了,歪着头看他, 只不过, 她的目光只停留在周成晔身上, 仿佛,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这位小女孩, 同样的, 她也没有听见声音。 扭过头来,小姑娘还是那么可爱,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恰好透过风吹起的百合裙边看去, 只见, 那下面, 盖起了一层层的白布, 而且周身, 是空荡荡的…… 一阵刺耳的声音钻入脑海, …… “叔叔,你这里……卖报纸吗?” 第二十三章 买报纸 小女孩并无异样,如果不是司竹的表现恐怕周成晔自始至终都不会发现她有什么问题; 她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多余动作, 目光也仅存在于周成晔身上,根本无视了对面的司竹, 还有可能,小女孩根本就看不见她, 就像司竹也看不见她一样。 “你先回去吧。”周成晔对司竹说道。 “那我也在坐一会。” “不行。” 周成晔果断拒绝,同时拉开了卷帘门,侧着身子挡住司竹,道,“你先回去,我有点私事。” 她撇了撇嘴,道,“那大哥你明天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意如何?” “可以。” 只要能让她快点离开,买几个最小型号的回来当泡泡糖给赵东强吃又能如何。 “那就这么说定咯。” 司竹喜笑颜开,转身回家。 松了口气,周成晔可不是担心这女人的安慰,他只是怕有人在这里会影响到自己,天知道这个女孩是谁,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叔叔,你这里……卖报纸吗?” 小女孩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不断的重复着。 “有的。” 回答一句,周成晔小心翼翼的牵引着她走进报亭;只不过,小女孩似乎很害怕踏入这座小店,摇晃着脑袋迟迟不肯移动半步。 “别怕,你不是想看报纸吗,叔叔带你进去找。” 悄悄的伸出手,想要拉她,可刚触碰到女孩的皮肤,便感受到一丝寒气; 指尖微微颤抖,鸡皮疙瘩本能的从皮肤中渗透出来,仿佛置身于冰柜当中,阴冷无比;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在温度的刺激下他的困意居然消失了。周成晔轻咬舌尖,手臂向前舒展,五指全部张开,直接握住女孩那只柔弱的手, 干涩, 粗糙, 这就是这只手带给他的第一感觉, 完全与表面的稚嫩不同,这种皮肤,宛如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到十岁的孩童,皮肤怎会有此般触感, 说是垂暮之年也不足为过。 强忍住心中的惊恐,周成晔谨慎的牵着小女孩一步一步走入报亭,明明只是一瞬间便可以完成的任务,但对于他来说这一举动却仿佛用掉了整个世纪之久。 还好,女孩依旧是那么安静。 周成晔想让她坐在椅子上,可女孩却拒绝了,站在门口,不肯多迈一步。 无奈下,他只好取出近一个月以来的报纸,拿到她面前,问道,“小姑娘,你要哪天的报纸?” “三月二十四号的。”女孩不假思索的回答,可见她对这个日期印象极深。 大概二十多天之前的,还好,周成晔都留着呢。 他从手里抽出一张递过去,却见小女孩看都没看便摇了摇头。 “不是这张。” “二十四号,没错的,小姑娘,你连日期都没有看呢。” “不是这张……” 她又开始了复读机模式,一直重复着。 三月二十四号, 不会有错的, 就是这张…… 等等…… 哪一年的三月二十四号?! 因为只有日期,周成晔下意识的就认为女孩要的是二零五零的报纸,可谁说过是今年的? “小妹妹,你要哪年的报纸?”周成晔换了个称呼问道。 他是两年前毕业来到这里的,所以他收集的报纸其实并不算久远,加上从阿龙家里抢过来的最多只有不到五个年份,如果女孩想要十年前的报纸他便真是无处可寻了。 “二零四……四七年……” 三年前,应该还找得到。 女孩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等待着,周成晔跑到后面柜架下翻找起来, 四九年……四五年,四六年……四七年…… 还好,找到了。 报纸褶皱不堪,尽管被保存的还算完整,可上面印刷的字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了。 “小妹妹,是这张吗?” “是,” 女孩接过报纸,似若珍宝般的将其搂在怀中,冲着他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叔叔,报纸,多少钱。” “妹妹乖,这份报纸叔叔送你了,不要钱的。” “不行,妈妈说过……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礼物。” “你都叫我叔叔了,那你就是我的小侄女,咱俩怎么还能算是陌生人呢。” “可……可是……” 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斗嘴怎么可能是周成晔这种心理学大师的对手,女孩想了许久不知如何反驳,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但即使这样,周成晔依旧不敢收钱,他生怕对方会掏出一张冥币, 要真如此, 他收,还是不收? “小妹妹,你不是要看报纸吗?” 他尝试着转移话题,问道,“报纸上有什么新闻吗,小妹妹,是谁让你来买报纸的?” “是……我妈妈。”女孩低下头,恋恋不舍的将报纸又推向前方,说道,“叔叔,你不要钱的话,报纸我不能要的,妈妈说过……” “叔叔跟你开玩笑的,当然要收钱了。” 他又把报纸推了回去,并且报以微笑。只不过,这时他感受到的是一丝酸楚,这么听话懂事的小女孩,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 “报纸一分钱一份。”他说道。 “嗯,谢谢叔叔。” 女孩总算是开心了,她激动的在身上翻找着, 袖口,胳膊, 衣角,裙摆, 脖颈,胸口, 脑袋,头发, 嘴巴,眼睛, 女孩几乎翻遍了全身,依旧没有找到一分钱。 还有最后一片区域, 女孩的下身, 她个子很矮,需要弯下腰去才能看到裙子下面的双腿, “小妹妹,等一下。” 周成晔急忙拦住她,不敢让女孩看见身下,因为那里……连他都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他伸出右手,掌心是一枚银色的一元硬币,说道,“你看,你的钱掉地上了。” “是……我的吗?”女孩疑惑了,弯腰的举动也随之停下了。 “是你的,不过这太多了,我要找给你九十九分钱。”周成晔笑道。 “不,不用了,我没有口袋,装不了钱的,叔叔你拿着吧。” 年少心性,烂漫天真, 她明明清楚自己没有口袋,但是对周成晔所说的话却坚信不疑, 也许,这才是小孩该有的纯真吧。 “那叔叔就谢谢你了,快看看报纸上写的是什么。” “不行,报纸是我妈妈让我买的,我要拿回去交给她。” “可你妈妈在哪呢?” “她……她在……” (明日起双更,再来求一波推荐收藏。) 第二十四章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 “对哦,妈妈在哪呢……” 眼看着女孩情绪一点点的低落,周成晔连忙劝慰道,“小妹妹,别怕,你妈妈一会就回来了。”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长得这么可爱,你妈妈一定很爱你。” “嗯嗯,谢谢叔叔。” 小女孩很好哄的,不一会便又开心了起来, 一切也仿佛就这么愉快的结束了。 “叔叔再见,我要回去找妈妈了。” “再见。” 她走了,拿着报纸。 …… 目送着女孩远去,裙摆逐渐遮盖不住她的下身, 周成晔屏气望去, 只见纤细的腰肢下面,一层一层,厚厚的白色布条,紧紧的围绕住那双糜烂白骨, 腐败的腥肉, 碎裂的皮囊, 作呕的尸块, 再向下, 是空荡荡的虚无,同时正在不停的被上面流淌的一抹殷红浸润, 油墨赤潮, 一泓辞藻, 沉疴残肢, 这像什么? 一座行走的烛台? 一个被城管制裁过的集市? 还,仅仅只是个,可怜的小女孩…… 今夜没有下雨,但温度却十分寒冷,周成晔心思沉重的锁好报亭离开,周围的场景变得满目疮痍, 也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看到那个小女孩呢。 ……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网找寻有关四七年的资料,尤其是三月二十四号这一天。 分都区……东河湾…… 加上这两个关键词,他一次又一次的点开每条垃圾信息,只为找到有关小女孩的报道, 可惜,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营销文章,偶尔有几件关于车祸肇事亦或是自杀意外的事件,也与女孩毫无关联。 不早了, 关掉电脑,先睡觉吧。 好巧不巧,刚酝酿出睡意,手机响了。 “喂。”现在是十点半左右,来电显示是赵东强, 这么晚了,他会有什么事? “成子,睡觉了吗?” “如果你不打这个电话,我应该已经睡了。” “那正好,我问你点事。”赵东强丝毫没听出这句话里讽刺的意思,也许是听出来了但没有介意,只沉着气叙述道,“悦悦醒了。” “哦。”周成晔睡眼惺忪的盯着枕头,手机放在一边,屏幕叩着。 “确实是那七个孩子干的。” “哦。” “不过……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哦。”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赵东强真的服了他的性格。 “跟我有关系吗?” “……” 说的确实是在理,这事情和周成晔还真就没有半毛线关系。 “密室是她找人建造的,目的是为了方便留宿那几个孩子。按照你的建议,他们的背景我已经调查过了,三个单亲家庭,生活困难,另外四个也好不到哪去。而且无一例外,他们的父母多多少少都有过家暴现象。” “根据我的推测,悦悦也许是童年时的那件事情给她留下了阴影,所以她格外关心那些被家暴过的孩子,以免他们变成魔鬼。于是她专门打造了一间密室,每当有孩子遭受家庭暴力时,便会留在此处。不过,她应该没想到的是,这些孩子非但不感激她,反而恩将仇报要将她害死。” 一番侃侃而谈结束, 一片寂静, 没有回应了,赵东强不清楚这家伙是不是睡过去了。 他快抓狂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兴趣吗?明明是你让劳资去查的家庭背景啊! 你特么就不能认真一点?! 听着这种故事你还能睡得着觉??? “成子,大成子……” 赵东强压住火气,可内心却恨不得把电话给砸了,这种自言自语的感觉令他很不好受。 “嗯,听着呢,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然后,发生了什么。” “什么什么,然后就没了啊,我给老吴打过电话了,考虑着要不要把那几个小兔崽子抓起来,不过目前悦悦一直偏袒着他们,我这边又找不到确切的证据。” “哦,那我睡觉了。” 周成晔盲着按下屏幕上的红色按钮,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他真给挂了,因为实在太困了, 最后几秒,他似乎听到有人在骂自己,可能是困得出现幻觉了吧。 ……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暗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古老的手机铃声又响了,依旧是赵东强。 “啪。” 随着一番震动,手机关机了,世界也清净了, 可以安心睡觉了。 …… …… 老话说过,挂别人电话死全家……不对,是天打雷劈。 虽然言过其实,可挂掉别人电话的行为确实不礼貌,而且容易引起反感, 对此,周成晔深有体会。 天才蒙蒙亮,他就被楼下沉重的敲门声吵醒了,这声音,这力度,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勉强的爬下床,下楼将这位“贵客”迎进来。 是赵东强,他穿着一身肥大的休闲装,站在门口跟个门神一样。 “成子,你还没睡醒?” “这才不到五点。” “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怎么看?”他急不可耐的问道。 “什么事?” “就是昨晚打电话时告诉你的。” “你打过电话吗……”周成晔恍惚了。 “……” 现在是面对面,不用隔着网线就可以直接打人。 “哦,想起来了,你想问什么?”周成晔求生欲很强的。 “你怎么知道那几个孩子遭受过家暴?”赵东强开门见山的问道。 “猜的。”他解释道,“昨天审讯时,我发现他们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 “比如?” “举止随性,漠视规则,不怕警察,无恐惧心里,自大,无罪恶感。这些……全都是反社会型人格的典型写照。” 还有一点他没有讲,那就是在每个孩子的身上,他几乎都听见了一道隶属于“地狱”的声音, 那是傲慢, 是冷淡。 “反社会型人格?!”赵东强惊了。 “准确的说,应该叫做反社会型人格障碍。不过据我推断,那几个孩子都只是有些轻微的症状,并不严重,更不至于危害社会。”他纠正道。 第二十五章 林花谢了春红 “不会危害社会?”赵东强被气笑了,他没有跟着周成晔上楼,反而拉住他质问道,“他们差点杀了人,这还叫不危害社会?” “他们杀了吗?” “如果我们不去的话……” 没等他说完,周成晔打断道,“如果我们不去的话,她也死不了,不是吗?” 这句话令赵东强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密室并非锁死的,只要等悦悦自己醒过来便可以轻松打开机关逃离。 拖鞋踩在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周成晔慢悠悠的走上楼梯,赵东强愣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成子,你的意思是,他们压根就不打算杀人?” “你见过杀人犯会主动关掉煤气灶吗,甚至怕人死掉还刻意将窗户打开?” “那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赵东强有些懵。 “也许,是为了跑出来吧。”周成晔说的通俗易懂,可在赵东强脑中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上到二楼,透过狭小的玻璃窗刚好可以见到徐徐升起的太阳, 简易的小房间,装修的朴素稚嫩,各种物品摆放规整,这种精致,显得格外舒心。 “唔……” 太困了,赵东强又打了个哈气, 明明昨晚睡得够早了,可还是架不住清晨的困意, 更何况,现再才刚到五点。 “成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还在纠结, 有时,逼疯一个人很简单,说话说半句就好。尤其是这件事对他十分重要,但偏偏又掉进了死胡同时。赵东强就是这么一个人,偏执,且激进。 趁着他沉思的功夫,周成晔去洗漱了一番,反正已经醒了, 不知道要跟他耗到几时,干脆做些开水泡面解决一下早饭吧。 等他端着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返回,赵东强依旧独坐在床头,埋着脑袋。 “问你个事。”周成晔搬来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道,“最近有什么新案子吗?” “嗯?” “你先前提到过的自杀案,近期如何?” 有时,把一个被逼疯的人解救出来也很简单,你只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了,比如聊一些与他相关的其他事物。 “最近勉强算消停下来了,近几周都还比较和平。”赵东强盯着他,“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话。” 他指的是悦悦, 嗯……看来解救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确实没那么容易。 或许,需要换个话题, “四七年的案子你还记得吗?” “只要由我经手,基本全在这里。”赵东强引以为傲的指着自己脑袋,“虽然我记忆力没有你这么变态,但永远不要质疑一个警察的专业能力。” “嗯。”他放心的点点头,道,“三年前的三月二十四号,分都区发生了什么?” “???” “你真当我这么专业?” “你自己说的。” “我是专业警察,不是记事本。”赵东强嘴角抽搐,这家伙是在拿我寻开心吗? 三年前的案子,即便不去翻阅卷宗,但最起码要告诉我关于什么的啊,凭空怎么个找法? 见他的表情,周成晔也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毛病,换了个方法问道,“关于一个小女孩的案子,东河湾附近,你还记得吗?” “女孩?” “嗯,七八岁左右。” “没印象。”他摇摇头,“自从五六年前开始,这里大部分人都搬到市中心去了,别说是东河湾,就连咱们区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这么小的孩子每年加起来都不过千,更别说什么命案了。” 这是实话,许多有钱有势的富人几乎都会将他们的子女送到贵族私立学校,从小便是。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随便问问。” “真的?我不信。” 周成晔瞥了他一眼,道,“我昨天撞见鬼了,四七年去世的,她让我帮她找妈妈,信了吧?” “呵呵……你当我傻?” “……” 果然,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相信。 面快凉了,再不吃一会就坨了,周成晔赶紧拿起筷子扒拉两口。 这次的转移话题还算成功,赵东强不去计较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了, 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 现在轮到周成晔闹心了。 无论是少女自杀案,还是昨夜的小女孩,他都以为可以从赵东强这里找到答案,但却皆是一无所获。 后者还好说,毕竟时隔三年,信息又如此模糊, 那自杀案呢? 深渊快报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为何赵东强偏说近期无人死亡。 他不会撒谎的, 报纸也不会出错的, 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 尸体还没有被找到。 去哪找?怎么找? 呵…… 这种事情当然要交给警察去做了。 “东哥,你听说过笔仙吗?”周成晔找了个话题,既然死者年仅二十,那么他打算从分都区唯一的一所大学入手。 “那个招魂游戏?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前天晚上看到有人玩了而已。”周成晔隔着窗户指向对面的十字路口,“就在那里,半夜十一点,三个大学生。” “现在的年轻人真无聊。”赵东强好奇心可比他要重,问道,“所以他们成功了吗?” “算是成功了吧。”周成晔编了个谎话,“听说是科大有个女孩失踪了,所以才请的笔仙想询问下落。” “切,难道警察还没有鬼靠谱吗?” 壮硕的身躯扭动几下,床垫子上多出了一个屁股印。 嘴上讽刺着,但还是诚实的问道,“结果怎么样?” “笔仙给他们写了一个字,死。” “死?” “嗯,紧接着还有个‘独’字。” “独……死……”赵东强思索片刻,“自杀?所以你刚刚才问我近期的自杀案?” “随口一问罢了。”他装作不在意,“没记错的话,那个女孩似乎叫杨舒。” “杨舒……” 故事讲完了, 面也吃好了, 碗里被捞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汤汤水水,表面漂浮着一层油渍。 该收拾碗筷了,周成晔起身走向洗手间, 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挂在了高空,暂时来看阳光明媚,不过天气预报说,这几日皆是阴雨连绵; 好不容易前阵子迎来的晴朗,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只希望这次的阴郁可以快些过去吧。 第二十六章 h科大 h科技大学,唯一一所坐落在分都区的大学院校。 一个胖子有些拘谨的在那些穿着白色衬衣格子短裙唧唧碴碴全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年轻女生中间穿行,时不时的停下脚步,四处打量。 “东哥,找到了没有?” 一个年轻人从不远处的花坛跑过来,正是周成晔在警局看到的那位助手。 “基本都问过了,没有人认识。”赵东强有些沮丧。 “悦悦的事情还没解决呢,为什么咱们今天要来这里找一个女大学生啊?”年轻警察略显不满,作为老吴的助手,他并不是很喜欢赵东强的办案方式以及性格。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 “东哥,你就这么相信他?况且他不也是道听途说么,而且笔仙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什么考究,从科学层面又完全解释得通。我觉得悦悦的事情比较重要……” “人命从来没有重不重要之分,况且悦悦不是没有事吗。” “东哥你就这么确定这里有命案?咱们警察为什么要信那些牛鬼蛇神呢?” 如此忙碌紧张的时期,根据“通灵”的显示,便装跑到大学校园来寻找自杀的学生,听起来确实太离谱了。即使赵东强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放着悦悦不管跑来这里,仿佛周成晔的叙述带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哪怕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也会令人信以为真。 他也清楚,自己这回确实太任性了点,不过他始终坚信,周成晔跟他说的这些话,绝对不是子虚乌有的。 “再找找吧。”赵东强掏出一盒利群香烟,走到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将其点燃。 …… “这位同学,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杨舒的女生吗?” “抱歉,不认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听过杨舒这个名字吗?” “没听过……” “好的,谢谢。” …… “你们是在找杨舒吗?”一个穿着牛仔裤的短发妹子凑上前来,肩上挎着一个名牌包包,腰间系着黑色腰带,一副时尚潮流的打扮。 “没错,同学你认识她?”赵东强按捺住激动。 “倒是认识,就是不清楚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短发女孩掏出手机,不合时宜的回了个微信,和对面互发消息足足三分多钟,这才接着说道, “舞蹈社有一个叫杨舒的女生,我和她见过几面,但不是很熟。在社团里她的存在感很低,几乎没什么朋友,不过据说她生活作风不好;她好像是……会计专业的吧。” “那你有她的电话吗,或者其他联系方式也行。” “电话号我没有,我记着倒是加过她的微信,我给你找找……” “等等,”女孩忽然一脸警惕的盯着赵东强,问道,“你是她爸?还是她亲戚?找她有什么事?” “……” 穿便衣办案就这点不好,经常容易被别人误会,尤其是像赵东强这种形象不是很好,身材也给自己减分的警察。 “我是她叔叔,来给她送点钱。”他扯谎道,“这丫头最近换了个电话号,所以联系不到了。” 很随意的白色短袖,肥大的黑色休闲裤,一双地摊运动鞋,low到爆的搭配。短发妹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心中暗暗比较,露出一副“果然没错”的表情。 她放心的打开手机,在列表里找到一个备注为“舞蹈社-杨舒”的人,把微信号交给了赵东强。 “谢谢,请问你还认识和她同专业的同学吗,或者她室友之类的。” “会计专业的人我倒是认识几个,不过比我们大一届,都是大二的。想要的话我可以把电话推给你。” “那麻烦了。” 短发妹子又接了个电话,赵东强隐约听到应该是去酒吧之类的,无奈的摇摇头。 联系方式已经要到了,现在起码证明“杨舒”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了。只不过,这仿佛不是什么好消息…… 假如周成晔说的是对的,岂不是这个叫做“杨舒”的女孩真的已经自杀了? 手握着电话,赵东强输入微信号点击添加,随后又找到刚记下的那位会计专业学长的电话号码,毫不犹豫的按下拨通键。 “你好……” …… …… 短发妹子交给赵东强的号码很重要,因为那位学长恰好认识杨舒,而且二人关系还算不错,偶尔会在图书馆相遇,讨论一下专业知识。 据他所讲,杨舒性格内向,不爱与人交朋友,就连和他基本都说不上几句话。 他还将杨舒室友联系方式也给了赵东强; 室友讲,杨舒已经有两天没有回寝室了,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大前天的公开课上,当时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下课后其中一位室友想约她去食堂,却被拒绝了,之后就看到她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自那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因为杨舒家境一般,经常出去打工,所以这次的突然消失也没有人在意,以为她又去哪里当家教了呢。 这都是那几位室友和学长的看法…… 但, 结合周成晔的“提示”,加上已有情报,赵东强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 “东哥,你觉得这个叫杨舒的女生真的已经……” 年轻警察早已经回来了,他也获取了很多情报,此时态度已然是转变许多。这件事情,仿佛真的没那么简单。 失踪超过四十八个小时,可以立案了。 “去图书馆看看。” 这里是目前已知杨舒失踪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很有可能会找到某些关键性证据。 科大的建成时间略微久远,除了个别设施更新换代外,楼房建筑等还是老式模样, 图书馆距教学楼和宿舍很远,相对偏僻。一共五层,从外面看去破败不堪,周围很多杂草没有清理,充满着年代的沧桑感。可毕竟是小城市,学校又不是很出名,经费有限,至今都没有重建。 赵东强二人毫不犹豫的迈步闯入,惊奇的发现没有一个人阻拦他们,这可是大学的图书馆啊,如此随意的吗?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答案, 在一楼大厅转一圈,这里居然连一位安保人员都没有! (实在抱歉,忽然发现挖的坑太多了,需要理清一下思路。另外再求一波收藏推荐!!!) 第二十七章 坠死的蝴蝶 偌大的图书馆,一个人都没有,大厅里四周脱落的墙皮,还有头顶轻微闪烁的昏黄吊灯,恍如一栋废弃依旧的工厂。 赵东强二人在一楼检查一圈后便悄然走向二楼,黯淡的走廊应映照不出他们的影子,格外阴森。 随便推开一间自习室,不大的房间内摆设还算整齐,最中央是一张长桌,两侧分别是三排书架,基本都是些专业资料与课本。 桌子上有一部分很干净,却辨认不出那是个什么形状,几乎没有一丝灰尘,也许是前不久刚有人打扫过。赵东强想凑近一些,脚下忽然被一本书绊住了,他低头捡起,那是一本叫做《牛角包一样的会计》的专业书籍。 “东哥,有什么发现?” “小斌,你看这里。” 右手拖住那本书,另一只手手指着书的右上角,那里有一滴微小的乳白色固体附着在上面,颜色轻微发褐,在其周围还有些许零零散散的不明白点。 “这是什么?” “暂时不清楚,不过,”赵东强拿起书本将那地方放在鼻翼前端轻轻一嗅,又低头仔细辨别许久,道,“我怀疑是精ye。” “东哥,这……”小斌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道,“自习室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赵东强轻蔑的着瞥了他一眼,道,“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小斌沉默了。 他也是大学毕业,按理说在这个年代如此情况早就以及不足为怪了,更何况相比于赵东强他更加年轻, 这一刻,他有点恍惚了。 赵东强小心翼翼的撕下封皮的一角,将那块带有疑似精ye的纸放在随身携带的密封袋里,转身交给小斌, “拿回去交给悦悦鉴定。” “是凶手留下的?”从用词方面就可以看出,他开始逐渐相信了这场案子的真实性。 “谁知道呢。” 许多本该青春洋溢的大学校园早就变的糜烂不堪了,仅凭一滴凝固了的精ye又能辨别出什么呢? 有人在图书馆学习过“专业技术”? 还是某些宅男欲求安慰? 又或者是哪个学生私生活凌乱不堪? 进来时赵东强已经在四周打探过了,这附近一共有两个摄像头,一处对着正门,另外一处则在来时的小路上,可无论哪个,都没办法完完全全的照到所有进来的学生,只要有心,就连安保室的窗户都可以轻松翻越。 离开二楼,又上一层, 这里相对下面要宽敞许多,一大片相隔有距的书架,还算整齐的分类摆放, 穿梭在其中,赵东强发现书架上面都落满了灰,可见楼下自习室都比这真正看书的地方要受欢迎。 “有人来过。” 赵东强站在一片区域,忽然说道。 年轻警察小斌立刻跑过去,只见他们面前是一堆杂乱无章的书籍,陈列在一共四排的书架上。而在其中一本名为《春秋正史》的图书中夹杂着一叠黄色的草纸。 赵东强把纸抽出来, 小斌愣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图书馆最不缺的就是书和纸,可即便进来学习的人家境再怎么困难也不会用那种泛黄的纸张来记录资料吧? 更何况, 这纸简直不要太糙。 “哪个学生落在这的演算纸?”小斌猜道。 这是他认为还算比较合理的解释,可话音刚落,就见赵东强摇晃着脑袋,否定了他的答案。 这些纸大概拇指厚度,上面皆是波浪状的花纹, 小斌还年轻,不了解,可对于农村长大的赵东强来说,这玩意简直太熟悉不过了, 这样式, 分明就是纸钱。 往往在祭祖时,除了烧些冥币和元宝外,这种深黄色的纸才是最需要的,尤其在乡镇村庄,清明节前几日,那些老人们都会去村口的冥器店或者小卖部购置一堆用来烧掉, 嗯,是真的一堆! 为什么图书馆里会有这种东西? 赵东强百思不得其解。 “去上面看看。” 四楼和三楼近乎一致,除了书籍种类不同外,别无其他。唯一容易分辨的,就是再向上的安全通道, 那里被一扇米白色的铁门挡住,两侧的铁丝有些松动, 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不过赵东强用手轻轻一拉,却发现那面锁根本就是开着的。 “安全措施这么差劲,学校的高层都是吃干饭的吗?”小斌站在一旁忍不住骂道。 赵东强白了他一眼,随后推开生锈的铁门,迈步走上楼梯。 似乎有油漆洒在过台阶上,脚下呈现暗红色。阶梯很高,把手很旧,摇摇欲坠的样子。 再上面,中间的平台处堆满了垃圾,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靠在墙角,其中一个袋口松了,里面的杂物掉在了外面,旁边还有许多燃烧过后的灰烬。 同样,角落也有被烧焦的痕迹,后面的墙皮漆黑无比,有一大片早已脱落。 终于到了图书馆的最顶楼。 相对窄小的走廊,没有一丝灯光, 两侧的窗户都被木板从里面封死了,只有些许的缝隙能透进来一丝光线, “这里真的是大学?我怎么觉得有点像鬼屋啊。”小斌吐槽道。 “等下,你闻……” 就在经过一扇木门时,赵东强忽然叫住了他。 小斌停下脚步, 确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虾的腥臭气味, “这是……那个的味道?难不成还有人在这里做爱?” “就算你射出来一滩气味都没这么重。” 半开玩笑似的说完, 赵东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努力辨别出夹杂在其中的另一种味道, 那是不怎么浓重的腐味。 心脏一阵抽搐,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面前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 竟然真是一滩液体。 不过,不是精ye, 而是血。 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黝黑的水泥地被大片血迹浸染, 一片汪洋,恰如赤潮。 正当中,一个女孩被挂在上空的横梁上, 赤裸半身, 衣不蔽体, 鲜艳的黄色连衣裙由上至下被扯成了布条, 和女孩的脑袋, 还有头发, 一同耷拉下来, 宛如坠死的蝴蝶。 小斌傻了, 刚上任不久,他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 还是赵东强最先反应过来,冲着他大喊道,“别愣着了,快联系警队!” 第二十八章 活他妈的该 警队出动,h市科技大学彻底封锁了,那座发现尸体的图书馆外也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此时已是傍晚,赵东强疲惫不堪的走向远处一片无人的空地,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这个月你已经抽了两盒了。”周成晔从一棵树下走了出来, 他是下午五点多接到的电话,在这里已经呆了一个小时之久了。 因为图书馆并不在校园内,所以此时已经有大批闻风而至的记者和不怕事大的居民赶来围观,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恨不得代替警察勘察现场, 只不过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破案,只是单纯的想蹭个热度罢了。 又或者,某些人仅仅只为了拍张照片,发个朋友圈。 “你怎么知道这是第三包?” 赵东强并不避讳的在他面前吐着烟圈,将半盒利群揣进口袋。 “上次在米兰包子铺你抽的不是这盒。” “所以这是第二盒。”赵东强笑着说道。 “第二盒你是当我面买的。” 周成晔面无表情,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谎言,随即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如你所料,人死了,上吊。” 那边人群吵嚷的声音不断,尽管天色早已经昏暗,但他们却比警察还要精神。其中还有一位记者企图混进现场,却在临近时被小斌得了个正着,甚至还起了口角冲突。 “我呸,这帮狗东西,妈了个巴子的。” 一口痰混合着烟味吐在地上,烟头不偏不倚的仍在上面,赵东强狠狠踩灭,口中谩骂一句。 “我就是随口一说。” 周成晔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透露给他的信息,要不然日后的麻烦事肯定不会少。 “信你就怪了,”赵东强砸吧砸吧嘴,丝毫不信他说的话,“你这算什么,一语成谶?” 偏过头去,周成晔并不打算和他辩论这些。 那边警察与记者的纷争结束了,终究警方取得了胜利。那名试图闹事的家伙被抓了起来,也算是杀鸡儆猴,那些原本最后抱有同样想法的人老实了许多,安安静静的在警戒外拍摄,望闻生畏。 “啪、” 这是打火机的声音。 “还抽?” 同样的,赵东强没搭理他, 吸入, 吐出, 宛如无数蚂蚁在耳边蜂拥而过,鼻腔里不自觉的便灌入了大量白雾。 “喜欢的话就赶紧抽完,然后换一盒吧。”周成晔捂着鼻子轻咳一声,“这盒太难闻了。” “你试试?” 赵东强开玩笑似的递过来一根,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接过手里,说道,“我帮你收着。” “……” “尸检结果出来了吗?”周成晔问道。 “哪有那么快。” “自杀?” “不一定。” “你不是说上吊吗?”周成晔很是诧异,深渊简报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他并不觉得还能出现其他问题。 “上吊并不等于自杀吧?” 赵东强指着图书馆方向问道。 正如他在现场看到的一样,遍地的血迹,再加上尸体右手腕处的割痕,如果她是想要自杀的话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先将自己吊起来,然后再割腕? “应该是有人伪造的现场,初步检查,图书馆的五楼除了死者外至少还有三个人进去过。” “三个人……” 这个叫杨舒的女孩一定是自杀无疑,这一点周成晔可以肯定。 “上吊致死的人死因为机械性窒息,数面部由于静脉回流受阻,睑结膜,面部充血甚至出血。最重要的,脖颈处会形成一道明显的锁钩。” 又阴天了,月光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烟灰被风吹散,赵东强随手把剩余的小半根弹飞,随后他觉得这么做不太文明,又走过去踩灭,接着说道, “如果人是死后被割腕的话,身体里的血液停止流动,无法造成大面积的出血效果。” 这番推理相当合理,假如是周成晔亲自检查现场的话,兴许也会这么认为, 但问题的关键是,这种说法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假如人是死后被伪装成的上吊自杀,那满屋子的血迹,他们是怎么做到不在血泊中留下一丝脚印将人挂上去的?” “这……” 赵东强被噎住了,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只不过因为在五楼走廊里发现了其他人的足迹,所以便将其当做了证据。可现在回想起来,周成晔所言确实。 凶手是怎么将人挂在半空中的? 难不成他们会飞? “成子,你觉得她是自杀?” “貌似只有这一种可能。” “呼……” 赵东强模拟着抽烟的场景,吐出一口空气, “等尸检鉴定结果出来的吧。” …… 深夜已至,警方的侦查还在继续,那些如饥如渴的围观群众早就忍不住回家睡觉了,只有个别不死心的记者还扛着摄像机在四周闲逛,恨不得直接冲进去。 周成晔也是困得不行,他倚靠在一棵树上,赵东强正跟他说着自己新的分析, 而此时, 那种感觉又来了。 熟悉的白雾,熟悉的场景, 他置身其中,眼前浓厚的鱼腥味缭绕着,经久不散, 这是xing爱的味道。 没有以往两次那么剧烈的头痛感,反而视线模糊许多, 怪物呢? 上两次在“回溯”中他都看到一只人形怪物,他猜测,那应该是凶手的化身。 可这回,什么都没有。 哦, 对啊, 她是自杀的,怎么会有凶手呢。 等等…… 前面是…… 话说的太早了,怪物居然真的又出现了, 一共三只人型怪物,身体佝偻着,身后并没有跟着圆咕隆咚的脑袋,他们应该没杀过人, 三人停在了距他十几米远的地方, 可惜, 还是看不清脸。 不过, 他听到声音了。 是耳语的功劳,他听见了, 这回是色欲, 声音很响,很透彻,也很有感染力。 “现在,我也许真的是个废人了吧。” “该死的,都该死的,” “包括我在内,也包括他们,都是活该死的。” “不,他们或许比我幸福吧。” “再见了……” …… …… 结束了,这回彻底结束了,周成晔再次回到现实当中,不远处再次响起了某个记者的骂声, 懒得管它, 应该是又想溜进去被警察抓住了吧, 用刚学到的一句话来说, 真是活他妈的该。 第二十九章 失败了 “回溯”中是透白的世界,而现实却是黑暗的, 别多想,只是天色黑暗。 周成晔似乎越来越能够适应那种朦胧的交错感了,这次他的头居然没有强烈的疼痛感。 “怎么,刚刚又思春了?”赵东强盯着缓过神来的他,打趣道。 “滚你妈的。” “……” “你骂我干什么?”赵东强一脸懵逼,不明白这家伙突然间抽的哪门子疯。 “不好意思,顺嘴了。”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你骂人,属实不易。” “我从不骂人。” “你刚骂了……” “我”字还没出口,赵东强便反应过来,“你说我不是人?” “你自己说的。”周成晔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此时已临近十二点,他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无它, 就是太困了。 来这里前周成晔一直都在报亭里看店,尽管客人依旧是少得可怜,不过倒是有一位老大哥自来熟的和他唠了一个多小时。就是这么一通谈话,导致他错过了午休时间,老大哥刚走,紧接着他就接到了赵东强的电话。 “你先忙吧,尸检报告出来后记得告诉我,我就先回去了。”眼神涣散,手脚无力,他是真的坚持不住了,如果再不睡觉的话恐怕都能猝死过去。 “我让小斌开车送你?” “不用了,你们先忙。” “这么晚了还有公交车吗,哪怕是坐出租的话你至少还要走个两公里路呢。” 说的有道理,也许是困意上头,导致周成晔连智商都变低了,这么简单的问题居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停下脚步,回头道,“那就麻烦了。” 赵东强不以为然的叫来小斌,吩咐一声,周成晔便跟着上了一辆警车。 坐上驾驶位,小斌点燃一根香烟,是玉溪,周成晔隐约记得它的价格要比赵东强抽的利群要贵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当警察的都有这种习惯,又或者所有高强度工作者都喜欢借此来放松身心。 “你比我大,我叫你晔哥吧。”小斌递手拿烟盒伸到周成晔身前,“抽一根吗,解困。”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能明显感觉到眼前这年轻警察比前些天在警局看见他时要热情许多。 很明显,都不需要心理学知识。 “睡觉更解困,我就不抽了。” “哈哈哈也是。”小斌识趣的把烟掐灭,启动车子,故作随意的问道,“晔哥,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人自杀的?” 怪不得态度转变这么快,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周成晔心中了然,敷衍道,“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小斌点点头,欣然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晔哥你和我们吴队长很熟吗?” “还好吧,老吴总来我店里看报纸。” “真的吗,我跟了吴队长两个月从没见过她看报。对了,东哥也总去你那吧?” “嗯。” “都这么喜欢看报纸啊。”小斌咂舌。 “胖子是喜欢民间杂志……” “那吴队长呢?” “那傻子就喜欢白嫖,来我这看完报纸从来都不给钱。” “……” 对话莫名其妙的就结束了,小斌不再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提问,周成晔也乐得清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每天都这么疲惫,他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比如肾之类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觉就越来越多,每天几乎必须睡足十个小时以上,否则精神力就会大打折扣, 他自然也是看过医生的,可除了有点轻微胃炎外什么毛病都没有, 简直莫名其妙的很。 小斌开车很稳,他行驶在马路上,时不时观望着两侧的高楼,逐渐的,副驾驶上鼾声大作。 真是难为他了,身为警察不仅要给别人充当司机,还得忍受长达几十分钟的噪音。 …… 到家都已经十二点半了,周成晔在小斌的搀扶下迷迷糊糊的上楼回到卧室,开始躺尸。 还没过五分钟,电话响了, 是赵东强。 周成晔醒过来阴沉着脸按下接听键,真庆幸,他还听得见铃声。 “成子,有发现!” “检测结果出来了?”周成晔虚弱的声音道。 “有点常识啊,怎么可能这么快?”赵东强那边似乎还在案发现场守着,偶尔会有几声不太清晰的喊话传入。 “我指的是图书馆外的监控。”赵东强略带兴奋,“监控记录显示,死者杨舒是前天上午进去的,在她后面抵达的一共有五个人,四男一女。不出意外的话,凶手有很大可能就锁定在他们当中,只需要等明天与其对比现场外留下的脚印就可以了。” 这的确是个重大发现, 无论杨舒是自杀还是他杀,只要找到当时在场的嫌疑人一切便可知晓了。更何况,五选三,这道题简直不要太好做。 “就这些?”周成晔语气平淡。 “嗯……” 赵东强想了想, “还有几件事跟你说一下,下午我和小斌在图书馆二楼的自习室发现了一滴半凝固的精ye,不过仍在化验,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哦,就这些?” “还有……四楼的书架上其中一本书里夹杂着一小摞纸钱。” “纸钱?” “对,就是丧葬用的纸钱。” “哦,就这些?”周成晔语气仍然平淡。 “大概,也许,好像,就这些。” “哦,那你明天再来报亭找我吧。” 不等对面反应,他飞速的挂断电话,倒头便睡。而赵东强也早就习惯了他的风格,趁着他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就赶紧对着手机臭骂了一句,可惜,他没听清。 …… ……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卧室,周成晔平躺在床上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 可惜,他失败了。 再试一次, 他又失败了。 不仅如此,周成晔艰难的保持着现在的姿势,用尽浑身力气却都无法坐起身子, 这难道是, 鬼压床? 呵呵,简直太不现实了,周成晔清楚自己可是具有“视灵”能力的,如果是鬼压床他怎么可能看不到? 哦,不对, 他现在明明连眼睛都睁不开呢。 第三十章 回溯 虚无的白光,慢慢袭来,四周无止尽的雾气, 哪来的什么鬼压床,这分明是“回溯”的前兆。 这个词是周成晔自己起的,他觉得这名字很合适, 先是体验死者的视角,又聆听凶手的内心, 各种来自地狱的画面与声音, 这就是, 回溯。 还没开始吗,又或者已经结束了? 鬼压床消失了,周成晔舒展着四肢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等等, 厨房呢?怎么变成了客厅? 这里,有一座沙发,有一座电视,有两道声音,有两个女人, 是一对母女。 女孩很可爱,很开朗,母亲很严厉,很不悦。 …… “妈妈,妈妈,你快看,这是今天小川送给我的橡皮。” “小川?就是那个上周动手打人的孩子吗,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幼儿园离这些坏孩子远点,一天天的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 …… “嘻嘻,妈妈你在干什么呀,看起来好有趣哦。” “自己回屋子学习去,妈妈在工作没时间搭理你。” “那,我想看看动画片可以吗?” “你学习成绩那么差还想看动画片?没门!” …… …… “妈妈,看我的手机壁纸好看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给你买手机是让你查资料用的,赶紧给我换了!还有,你的练习册都做完了吗?” …… …… “哈哈,今天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个笑话,可有意思了,妈妈你听一下吗?” “我送你上学是让你学习去的,老师讲的习题你怎么没记住呢,这些没用的东西倒是背的挺熟练,赶紧回屋写作业去,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不知道吗?” “……” “好的,知道了妈妈。” …… …… 画面一转, 还是那个客厅,还是那架沙发,还是那座电视,还是那对母女。 …… “刚上大学感觉怎么样呀,和寝室的室友相处还好吗?” “哦,还好。” …… “女儿,你最近怎么不看电视剧了呢,是没出新的吗?” “嗯,是啊。” …… “呀,闺女你这个手机壁纸好可爱呀,比上一个好看多了。” “啊?哦。” …… “舒舒,最近又看到什么好看的笑话了吗?” “……没有。” 嗯, 对, 是啊, 没有啊, 没有吗, 没有吧……没有……没有…… …… …… 两个人的对话结束,画面再次一转,周成晔觉得自己仿佛正站在天台上,手里正拿着一个信封, 下意识的拆开,里面的内容如潮水般蜂拥而至脑海, …… 首先我要说一句, 对不起, 我要为我的死而道歉, 我对不起所有关心我的人, 对不起所有爱我的人, 当然我知道,没几个人会在乎我, 但假如有的话,一定是你吧,你不要因为我的离开而伤心,要好好的,快乐的,活下去。就权当你是我生命的延续吧。 我很想找你诉说我的痛苦,只是…… 你一定很忙吧。 就像曾经的我,满怀期待, 也如曾经的你,视而不见, 我不想在我忍受极致痛苦只能选择逃避来了结自己的生命后,还要被人说“这小姑娘真他妈自私”。其实我不算很自私,也越来越懂事,只是人生来都为自己着想,我如今只想不让自己太过悲怆。 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我在这里再次很郑重的道歉,我对不起爱我的人,我对不起不爱我的人,我伤了你们的心,我的存在使你们厌烦。可是我真的很难过很受折磨,要不然不会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来结束痛苦。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听不进去,我听了也没有用。 看啊,我真是一个冥顽不化的人, 前路还很长,但是我不想走了, 对不起, 来生, 我要好好的活着。 再见…… 爱你。 …… …… 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世界再次归于平静。 依旧是周成晔自己那独居的小窝,熟悉的洗手间,熟悉的水壶, 只是, 刚刚那些声音已然在耳边回荡着,经久不散。 很神奇, 每次进入到“回溯”状态时,他都能体验出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情感, 谈不上新颖, 却倒令人悲悯。 周成晔主修的是心理学,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确定,画面中的女孩,早已患上了严重的抑郁障碍; 而她心里状态的改变,正源于家庭, 并非矛盾,而是疏远。 从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后面的视而不见,这段关系看似坚硬,但在女孩心中却早已名存实亡。 至于最后那封天台上的那封信,多半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独白吧。 是女孩太脆弱了吗, 或许是, 但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一切早已都是最坏的结果。 同样,对于周成晔来说,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患有抑郁症的人,本身就难以治疗,更何况她已经变成鬼了呢? 这该怎么劝她离开深渊? 真是个艰巨的任务啊…… “咕噜~咕噜~” 奇怪的声音响起,周成晔揉了揉肚子, 没错,他饿了。 “回溯”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而他昨晚忙到后半夜才睡着,不虚脱就怪了。 这几天略穷,煎饼吃不起了, 烧水,煮面,一气呵成,他把椅子搬到洗手间,安心的坐等水开。 咕嘟嘟的声音扰人心烦,幸好,五分钟不到,水开了。 下面,倒入调料包,出锅,香气扑鼻。 胃不好,周成晔很少吃辣,就连泡面他都只放一半的辣包,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喜欢,比如这次,他就拿出了珍藏依旧的老干妈作为配菜。 辣味不仅刺激了他的味蕾,也触动了神经, 刹时间,他将某些记忆点全部串联了起来,组成出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 三……三个人的脚印, 纸钱,精ye, 少女自杀, 还有最重要的,整件案情的起因。 深渊快报?不完全是,赵东强之所以会带着小斌前往h科技大学,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周成晔跟他讲述的故事, 大前天的晚上,那三个偷偷摸摸躲在十字路口一起玩笔仙的男生, 还有, 那个被故弄玄虚写下的字, “囚。” 第三十一章 对上了 如果周成晔没记错的话,他和赵东强约的是今天在报亭见面, 吃过早饭,这都八点多了,那家伙居然还没给自己打电话,这着实有些不符合常理。 他看过手机,一没有未接来电,二则电量充足,难不成案子又出现了什么新的转机? 作为已然了解大部分实情的周成晔,他现在倒有些希望警方最终判定杨舒的死亡结果为谋杀, 可他也明白,这不现实, 警察不是傻子,赵东强更不是。 …… 外面响晴薄日,周成晔来到报亭,还隔着一条马路呢,他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长发妖娆妹子,是司竹。 她怎么来了? 专门等我的? 果不其然,还没走进,就听到这女人的声音, “大哥,你开业的好晚哦,我都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真的?那你八点有看到阿龙给我送报纸吗?” “见到了,我告诉他你没在他就走了。”司竹很自然的回答道。 “呵呵……” 阿龙昨天说过,今天要陪老婆去做健康检查,所以不会过来送报。 这丫头撒谎还真是一点草稿都不打。 周成晔推开她,径直拿钥匙打开报亭大门,进去后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给赵东强发了几个信息,通知他随时可以过来了。 “大哥,你刚刚笑什么呢?” “你听错了。” 他挑眉瞄过去一眼,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化身杨舒处在天台边缘的画面,皱着眉头,心情差劲的对面前挡住了阳光的司竹说道,“又来买杂志?” “不是,” “买报纸?” “都不是。”司竹故作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可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与这个动作完全不匹配,甚至有点像是撒娇的小野猫。 “我是来找大哥你照顾我生意的。” “嗯?” 他还没反应过来,司竹不给他送客的机会接着道,“你前天答应过我的哦。” 周成晔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事情。只不过当时事出有因,那个小女孩简直太诡异了,为了不让这女人打扰到自己,他只能顺口答应了这项霸王条约。 原本应当昨日就该过去的,可因为中午和一个大哥聊天,再加上下午被赵东强叫去赶往案发现场,导致他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这件小事。 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哪只这女人居然还当了真,认真起来。 最关键,大清早的跑到报亭来堵他,这是周成晔万万没想到的。 “太忙,忘了。” “那现在总有时间吧,去我那坐坐如何?” “不如何,没空。” “等人?”这破店生意少得可怜,所以司竹一下子就猜到了。 “去我那也一样。” “不一样,我要等的人比较特殊。” “女孩?”司竹试着问道。 “警察。” 赤裸裸的嘲讽,成人用品好歹也算是正经店铺,警察又怎么样?司竹压着火气,咬着牙跟继续好言好语的劝道,“没事,大哥难道这么不放心小妹吗?” “嗯。”周成晔果断点头。 “那算了,既然大哥不愿意,我就只能多照顾照顾这报亭的生意了。” 说着,司竹大摇大摆走到书店最里面,在货架上乱翻一通,明着耍起了无赖。 “啧,大哥,你这里晚上的生意怎么样呀?” 怪不得孔子都曾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些人不仅脸皮厚的离谱,就连恶心人都大有一套。 刚刚那句话的含义很明显,就是“你这报亭生意太差劲,我晚上也来吧。”周成晔低着头没回答她,这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先不说前些日子的小女孩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就只谈他现在的身份,假如到了“工作”的日子,难不成要连带这家伙一起去深渊溜达一圈? “你先出去,带路,我锁门。” 看来只有去她那里一次这女人才会死心。他压低着嗓子,颇为无奈的从椅子上起身,跟着司竹离开。 同时,看眼手机,赵东强还没回话,他想了想,决定等他主动打电话时再告诉他具体位置吧,毕竟报亭和成人用品店相距本就不远。 …… “大哥。别那么拘谨嘛,喝杯果汁?” 又是速冲的,周成晔摇摇头拒绝,还不如他自己买的散装咖啡呢。 “那来几个新品?”司竹玩笑着从柜台里拿出几个青绿色的“小玩意”,在他眼前晃了晃。 “多少钱。” 说好要照顾生意的,秉承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周成晔忍着痛接过手里,问道,“苹果味的?” “大哥你尝尝?”司竹眯眼笑着,“钱就免了,都是邻居,算是上次的见面礼吧。” 头一次听说见面礼送人家避孕tao的,还真尼玛有新意。 心里想着案子的事,手里把玩着小玩意, 就在此时,电话响了, 司竹噘嘴示意,二人对视一眼,转身离开柜台走进了后面的那张幕帘内,明显是打算给周成晔留出空间。 这女人其实蛮懂事的。 看着她消失在视野中,放心的接了电话, “喂,成子,嫌疑人都找到了,全是科大的学生。” “凶手呢,确定了吗?” “都不交代,不过有三个男生很可疑,悦悦那边正在进行精ye的鉴定和脚印比对,另外尸检的初步鉴定结果大致出来了,”赵东强顿了一下,仿佛正尽量的克制自己,“死者生前曾遭受过多次侵犯,处手腕和脖颈外身体其他部位并无异常,但下体有明显血迹疑似遭过虐待,而她真正的死因是割腕导致的失血过多。” 沉吟数十秒,周成晔望向角落的帘子,没人偷听, “女孩的父母通知了吗?” 他没有用“死者”来作为称呼,尤其是在刚听到这些连他都不清楚的消息后。 “已经联系过了……” 不用他说周成晔都能猜到女孩父母得知此消息后的反应, “还有其他的信息吗?” “我们大致调查了死者的生前,发现她曾在三年前被诊断患有轻微的抑郁障碍。” “嗯……” 周成晔清楚这点,并不意外。 他更在意的,是那封遗书,为什么没有和女孩一起出现在案发现场, 忽然间,他想到了那三个玩笔仙的男生,尤其是操纵铅笔写下“囚”字的那个人。他问道, “你刚说比较可疑的那三个男生叫什么?” “冯虎,周林天,还有一个叫杜英杰的,也是会计专业的大一新生。” “嗯……” 虎哥,小天,英杰…… 这回是真的对上了。 第三十二章 凶手 “见面再说吧,老吴昨晚已经回来了,现在是她在处理。”电话那头突然多了些杂音,听起来像是紧急通告,赵东强停顿几秒,待声音消失后继续说道,“你现在在报亭吗,我这就去找你。” “我不在报亭。” “在家?” “也不是,我在隔壁三十多米的成人用品店。” “你跑那去干什么?业余劳动?”赵东强颇为惊讶。 “你来不来?”周成晔没好气道。 “这就去,等我二十分钟。” 挂下电话,司竹正好从后屋走出来,也不知道她是一直都在偷听,还是真就这么巧。 她笑盈盈的回到柜台后坐下,问道,“大哥,你该不会也是警察吧?” 周成晔皱起眉头,很明显,刚才的对话她应该都听到了。 “什么眼神嘛,是大哥你声音太大了。”司竹毫不觉得尴尬,“所以你真的是警察咯,你们在查案?” “我不是。” 这女人话有点多了,该不会是双子座的吧。 她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找话题聊着天,而周成晔只是简单的说几个字,有时候干脆直接用沉默来回答她。 渐渐地,周成晔发现一个问题,这女人貌似不爱玩手机。 这个年代,互联网早就发达到一个极致的地步了,“低头族”到哪都有,上至五六十岁的老人,下到十岁的孩童,哪有人会对手机不感兴趣的呢。周成晔本以为他是第一个,没想到这女人也是。 ………… 外面的街道响起了汽车的声音,这种大型交通工具在这破地方可是不常见的, 不出意外,应该是赵东强来了。 “成子,大成子!” 果不其然,还没等周成晔反应,粗犷的声音便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他刚打算出去,对面的司竹忽然笑道,“成子?这个称呼不错,那我以后就叫你橙子哥吧。” “……” 真是个冷笑话。 “哦,对了,我这里还有橙子口味的,橙子哥你要吗?” “呵呵。” 嘲讽的笑笑, 径直走出成人用品店,周成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驾驶座上,车窗户摇下一多半的赵东强。 “你怎么不进来?” “嘿嘿,这不是怕你不方便嘛。”他笑着指了指正上方那块硕大的挂着小红灯的牌子;再结合这一脸猥琐的笑容,不言而喻。 “正规店铺,进来吧。” 白了他一眼,周成晔拉开车门,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正方形的小袋子递过去, “给你的。” 赵东强顺手接过,“这是什么?” “泡泡糖,苹果味的,不认识字吗,上面写着呢。” “???”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口袋上印着“超薄,柔软,舒适”等字样, “你还知道我认识字?这玩意特么是泡泡糖?” 周成晔没理他,已经走进去了,赵东强见状也立马跟了上去。 再次踏入店内,柜台上摆放着两杯冲好的速溶果汁,而刚刚还乐此不疲的搭话的司竹居然不见了; 注意到后面红帘子还在轻微的晃动着,她也许是又躲起来偷听了。 不过倒也无所谓,刑事命案要案等某些具体内容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所以在聊天时周成晔和赵东强二人都是很谨慎的,尤其在外面,什么事情该说不该说,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诶,这店里就你自己?”赵东强不客气的抢先一步坐在了原本周成晔的位置。 他指了指后面的门帘,示意人在里面, “说吧,情况怎么样了。” 终于提到了正事,赵东强的情绪又低落下去, 即使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每每遇到这般惨无人道的案子都会觉得无比压抑。而他能做的,仅仅是尽快抓住凶手,罢了。 “很不乐观。” 他尽可能的压着声音,低下头,拿起司竹准备的果汁,一饮而尽, “老吴推断,死者应该是自杀。” “嗯……”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这一点毋庸置疑。就像周成晔之前说过的,案发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即使死者生前被下药迷晕,凶手又是如何不沾染一丝血迹,把人割腕后又挂在半空中的呢? 另外即便凶手想将其伪装成自杀,可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成子,连你也这么认为吗?”尸检报告还没出来,赵东强明显是有些不甘心, 他又拿起另外一杯果汁,喝了大半,因为太急了,呛得他直咳嗽。 看来他心情是真的不好,这么难喝的东西居然都能入口。周成晔摸出一包纸巾递过去,想起了杨舒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那封遗书, “案发现场外有明显逗留的脚印,大概率可以证明有人曾在门外亲眼见到了女孩自杀或者已经死亡的场面,而且不止一人。他们既然不是凶手,但是发现后却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反而试图锁住通往五楼的唯一路径,可以猜测出女孩的死,很可能就与他们有关。” “二楼自习室的精ye,以及女孩被蹂躏过的xia体,如此大胆且不计后果的行为,完全不像是有过阅历的人干得出来的。 另外图书馆里出现的纸钱,还有楼梯角落被焚烧剩的灰烬,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幼稚。并且如此明显的痕迹都没有清理,可见三人之间或许出现了分歧。” “女孩性格孤僻,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想要和她搭上话简直困难,而能够与之接触的,大概就只剩下舍友和同专业的人了。” 周成晔侃侃而谈道, “综上所述,三个人,大一新生,至少一人会计专业。” “凶手应该是先利用专业便利与女孩接触,再找时机叫上另外二人与她假装在图书馆偶遇,骗她吃下迷药,等药效发作后,三人再一同将人带到了二楼的自习室进行了*****。” “为了防止女孩报警,他们又将人关在了五楼的小房间里,可他们没料到的是,女孩醒来后居然选择了自杀。也许其中有人想要自首,可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根据已知结果倒推作案流程,对于精通心理学的周成晔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他盯着精神疲惫的赵东强,一字一句的说道, “谁说自杀,就没有凶手的?” (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些事情导致昨天鸽了,状态不是很好,明天开始恢复两更,争取加更。) 第三十三章 我来试试 有监控录像,有现场证据,这起案子可以说是十分简单,但就是这不需要太多考究的死亡方式,导致了警方彻底陷入迷惘。 自杀,没错,可原因呢? 真实的情况是因为女孩患有严重的抑郁障碍,可周成晔更愿意相信,也想让赵东强相信,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来源于那三个堪堪成年的家伙。 “妈的,真几把是那三个小兔崽子!”赵东强骂道,“草,劳资这就回去把他们抓起来!” “不着急,他们跑不掉的。” 这句话算是默认了。 念想着“回溯”的最后一个画面,周成晔略感心痛; 其实,女孩其实原本就打算自杀的,否则她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割腕用的刀子,还有那封遗书? 可若是如此,在法律上那三个凶手的罪责便会因此减轻,这不是周成晔想看到的。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酒鬼律师”,似乎好久都没有看到他了吧?依稀记得那家伙曾和他讲述过自己的光荣事迹;若是让他充当这起案件的被告人律师,他会怎么做呢? 一定会保持绝对的公平吧。 幸好,周成晔并不是律师,在他这,有些事情,情理大过于法。 …… …… 转眼到了下午三点,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在成人用品店呆了四五个小时。 自从赵东强到来后,司竹就再也没有露过面,甚至周成晔还专门掀开了侧面的门帘子,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件屋子,一张简陋的床,粉色的被单,衣服裤子凌乱的堆叠着,甚至还有换下来的内裤,胸罩等私生活用品,像极了某些不合法的场所。 除此之外,在对面,还有另外一个通向外面的后门。 这女人压根就没在店里,或许早就溜跑了, 她就不怕丢东西吗? 也是,谁会那么无聊来偷避孕套和充气娃娃呢,更何况还有警察在这呢。 …… “喂,我在成子这呢,” “嗯……对,没在报亭,也……没在他家。” “隔壁的成人用品店,” “不是我,是成子叫我来的。” “别说这些了,案子呢,审讯如何?” “嗯,嗯……” “好,我这就回去。” 挂掉电话,赵东强急忙起身, 因为长时间坐着导致他的警服被压的有些褶皱,两腿之间也不是那么舒服,他习惯性的把右腿稍稍向外侧迈了一步。这几乎是所有男生们都会的动作,专业术语叫做“让龙归位。” “回警局?”周成晔问道。 “嗯,你也跟我一起走。”赵东强大手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强拉着出了店铺。 “我去做什么?” “老吴想见你。” “又是这个借口?” “这怎么算借口呢。”赵东强回答道,“她说她想你了。” “可以不去吗……”周成晔一脸无奈,“咱俩都走没人留下来看店岂不是很没有礼貌?” “你不去的话,我怕老吴会揍我。”赵东强苦笑着。 没办法,拗不过这家伙,周成晔最终还是跟着他上了警车。赵东强坐在驾驶位上,启动油门之前点了根烟,看样子他的瘾又回来了,这次再想戒掉可就有点难了。 至于司竹的成人用品店,也只能把大门关上以示暂停营业了,反正大概率不会有傻子偷东西就对了。 街道上人很少,一路上畅通无阻,仅十来分钟二人便抵达了警局。还没下车,守在门口的小斌就迎了上来, 他脸色很差,尤其是见到周成晔从副驾驶下来的一瞬间,整张脸耷拉下来,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小斌,老吴在里面吗?” “东哥,吴队在审讯室呢。”很明显,他选择无视了某人。 年轻人的心情就是多变的,尤其是随着社会发展越来越快,相差一岁的年龄甚至都会产生代购。就像小斌,明明才一天的时间,他就完成了从“轻视”到“重视”再到“漠视”的转变,快到令人发指。 “小斌?”周成晔尝试着叫了一声。 “嗯?” 果然,他态度极其冷淡。 “你牙缝里有韭菜。” “……” 小斌愣了一下,随后强忍着尴尬,装作无所谓的抿紧嘴唇,用舌头剃掉了夹着“午饭残渣”。 “东哥,吴队在审讯室呢,我带你进去。” “嗯,成子,走吧。” 如此明显的针对,赵东强肯定看出来了,不过他却眼带笑意,似乎知道什么内情。 周成晔懒得问,直接跟了上去。 分都区的警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尽管无法容纳同时审讯多位嫌疑人,但想要暂时容纳他们倒也易如反掌。 掌握了诸多的线索,凶手已经呼之欲出了。早在中午十二点四十,赵东强就接到了赵悦的电话,脚印对比结果与初步的尸检报告都已经出来了,甚至就连那一滴凝固的精ye都鉴定完毕,最后得出的结果,与周成晔的推理,基本如出一辙。 可以结束了,唯一差的,就只是等凶手认罪了。 三人一同走进警局,小斌和赵东强走在前面,周成晔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走到门口时,恰好,“老吴”刚从审讯室出来,而她也摸出了一盒烟,刚刚点燃,猛抽了几口。 和印象中以往的装束相同,一套飒爽的警服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配上一头短发,妥妥的女侠风范。 “老吴,” “吴队,” 两个人同时打了声招呼,反观周成晔却一声不吭。 “审讯结束了?”赵东强问道。 吴青点点头,道,“嘴巴硬的很,死活都不说。” 又吸了口烟,她把还剩三分之二的香烟怼在墙上,将其装回了烟盒。 “成子,好久不见,你也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吴青愣住了,满眼的疑惑,她盯着周成晔看了许久,又把目光转到“做贼心虚”的赵东强身上,冷哼几声。 很明显,就是这家伙搞的鬼。 “咳……老吴啊,现在里面的是哪个?”赵东强强行把话题转移到案子上,缓解了一波“眼神攻势”。 吴青也很配合,毕竟让凶手伏法认罪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里面的人叫杜英杰,刚满十八岁,目前就读于h市科技大学,会计专业的大一新生……” “所以他就是导致了这场命案的罪魁祸首,对吧?!”赵东强的脾气又上来了,“我这就进去好好收拾一下这个王八犊子。” “等等……” 周成晔伸手拦住了正打算冲进去的赵东强, “我来试试。” 第三十四章 玩玩游戏吧 “让我来试试吧。”见无人应答,周成晔再说了一遍。 他从来没有主动参与过警方的工作,这是头一次,导致无论是赵东强还是吴青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来吧。” 又说了一遍,这次终于得到了答复, “能行吗?”赵东强问道。 “应该可以。” 这个杜英杰正是那天晚上假冒笔仙在纸上写下“囚”字的那个男生,可见他其实是想借此来劝“虎哥”自首的, 也许是最后的结果出现了偏差,导致最终他们都走向了绝路。 不过因此,他可以说是三个人当中心里防线最弱的了, 周成晔有信心。 “我相信你,进去吧,小心一点。”吴青关心道。 推开审讯室的门,独自走了进去,老吴和赵胖子守在外面的调光玻璃前,观察着里面的状况,以及安静俯首坐在桌前杜英杰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突然做出什么不利举动。 尤其是吴青,在人刚进去后她就把之前没抽完的半根烟又抽了出来,点燃,放进嘴里。 “怎么还带续杯的?”赵东强打趣道。 吴青瞥了他一眼,道,“成子不爱闻烟味。” “那你还抽?” “用你管?!” “切,一提他你就跟刺猬似的……” 还没等反驳,吴青恶狠狠的瞪着他道,“你假冒我骗成子过来的事情还没完呢。” 正所谓好男不跟女斗,在她的威逼之下,赵东强认认了怂。 外面只剩下他们俩,小斌不知道去哪了。 反观周成晔, 他缓慢踏入,不急不躁的坐在了杜英杰对面。 这是个才满十八,堪堪成年的男生, 可是, 在人们眼里,他依旧很幼稚,幼稚的离谱。 “你叫什么?”周成晔明知故问道。 杜英杰稍稍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认出来他就是那天晚上撞见他们三兄弟玩笔仙的青年。 毕竟当时已经子时,有没有月光。 “杜英杰,土木杜。”他刻意的做了强调。 “你杀人了?” “没有。” 他话很少,能看得出他想保持沉稳,不露出破绽,不过额头的虚汗和僵硬的抓地脚趾早就出卖了他。 “真的没有?”周成晔又问了一遍。 “嗯。” “那你看到她死亡了吗?” “也没有……” 杜俊杰抿着嘴唇,轻舔着因为紧张而干裂的嘴唇,连舌头都不敢大肆的进行移动。 “我再问一遍,真的没有看到?” 周成晔的声音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宛若一个年迈的老者,正在教育着他的学生。 “我……真的没有,不……我,我也记不得了。” 杜英杰迟疑了, 他本不该这么害怕的, 就连刚刚面对那位威严的女警官,他都能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可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不比他大多少岁的男人,那双眼睛,却令他有一种正在被深渊凝视着的感觉。 杜英杰沉默了, 无论再怎么询问,他都是身体微微颤抖着,却不说一句话。 他比周成晔想象的还要坚定一些。 “你喜欢玩游戏吗?”周成晔换了个问题。 杜俊杰低着头,不去看他,更不作答。 “还没成年的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玩游戏吧,”周成晔自顾自的说道,“喜欢什么类的?格斗?竞技?还是策略” “喜欢小游戏吗?”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他拿起桌子上用来记录嫌疑人口供的白纸和圆珠笔,右手轻轻握住笔杆。 “咱们来玩一个有意思的东西吧,你来问,我来猜。” 周成晔轻笑着,紧握笔杆,做出在纸上写字的动作。 “你想问什么?” “……” 对方没有作答。 仿佛预料到了某些事情,杜英杰的脸色逐渐由红润转向苍白,浑身轻微颤抖着,握紧的拳头慢慢放松,随后指甲用力的扣着桌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很心烦, 有点类似于用湿润的粉笔摩擦着黑板。 “还没想好吗?” “想……想好了……” “那你可以开始问了。”周成晔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说吧。” “我想问……”他低沉着嗓音,说道,“我想问,我的前途如何。” “太简单了。” 他动笔了, 笔尖轻轻滑动过纸面,写下一个字, 很简单的字, 人! 哦,不对, 不好意思,还差了一个方框, 这个字是…… 囚!!! 第三十五章 这里是深渊(一) 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杜英杰的心上, 他猛地抬起头,怒目凝视着对面那个坦然自若的男子,一副惊恐且不可思议的表情。 四个字来形容, 生无可恋。 “砰”的一声,杜英杰的双手握拳狠狠的砸在桌面上,这一举动吓得玻璃窗外的赵东强和吴青二人差点冲进来, 还好,他们克制住了,这全部源于二人对周成晔的信任。 “你……你……” 杜英杰愣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雷给击中一般,目光呆滞的盯着面前白纸上的那个大字,此时,在他眼中,面前审问他的这个年轻人,极其可怕…… “怎么,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吗?” 周成晔还是那么的随意, 坐姿随意, 言语随意, 就连表情都是随意的状态。 “不满意的话,咱们换一个如何?” 圆珠笔唰唰滑动,在刚刚那个字的旁边又写下了一个词, 监狱! “这回呢?” “不,不要……我不要……” 杜俊杰颤抖着双唇发出细微的声音, “不是我,都是冯虎威胁我们做的!我不是故意的,不赖我……不赖我……” “对,都是冯虎,都是他……” “而且,而且,” “而且我已经提醒他自首了,是他威胁了我们,说只要我们谁敢说出去就杀了我们!我也不想的……” “那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见到女孩死亡的场景了吗?”周成晔再次问道。 “见到了,我们都见到了!不过真的不是我杀的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杜俊杰开始咆哮着,他站起身来,双手支撑着桌面,脑袋垂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癫狂, “不是我……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她上吊了,用的就是屋子里原有的绳子;对!她还割腕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刀片,很恐怖!当时我们都吓傻了,直接就跑了出去……” 这就可以了, 审讯室里是有录音设备的,而且桌面上也摆着一根录音笔, 不过, 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会自杀?是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周成晔嘴角逐渐露出微笑, 他相信自己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这个问法其实本身就有问题,因为只要你回答了,那就算是默认了女孩的自杀是因为“他们的残暴”,而并非其他原因。 这是一句很明显带有引导性的问话, 不过, 以这家伙如今的状态,一定是听不出来的。 果不其然, 没有令他失望, 杜俊杰都没有思考,尽可能的撇清着关系,道,“是他们,都是他们干的!我只是负责让杨舒喝下那杯咖啡而已,剩下的事情都是他们两个干的!” “都干了些什么?” “强bao!他们强bao了杨舒!就在图书馆二楼的自习室里面,我因为胆子小所以守在外面,我压根什么都没有做,能不能不要判我死刑!?” 呵呵…… 这些,已经足够了! 什么都没做? 真的吗? 谁他妈的信啊! 周成晔看得出来,这家伙的精神已经崩溃了,如果要是再继续问下去的话,很可能会出现失心疯的状况, 索性,该得到的信息都得到了, 他可以撤了。 默默地走推门出审讯室,并且顺手讲那张写着字的纸给团好揣进口袋,只留下杜俊杰半跪在桌前不断的对着祈求着, 赵东强和吴青二人立马迎上来, 因为他们在外面听不见声音,所以只看到了杜俊杰突然之间的变化, 很梦幻, 很诡异。 “成子,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现在门开了,两个人都能够清晰的看见,且听见里面那家伙的哀求, “他怎么了?”吴青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也审讯过杜俊杰,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学生的性格虽然不算特别的冥顽,但也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让他讲事实和盘托出的, 成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随便问了些。”周成晔敷衍道。 “就这么简单?”赵东强满脸的不相信,“你都问了什么?” “我问他都对那女孩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然后他就告诉你了?” 他摇摇头,道,“又玩了一个你问我猜的小游戏,他就都说了。” 虽然还是听不懂是什么原理,不过赵东强依旧竖起了大拇指, “牛!不愧是学心理学的,改天教教我。” “没问题。”周成晔随口答应,“记得给我带点咖啡,我就先回去了,报亭的生意不能落下。” “这么快就走了?”吴青不满的露出一抹讥笑,半带嘲讽的说道,“你那破地方有什么生意可忙的,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转身走到警局门口,周成晔没有回头,语气平淡的留下一句话, “如果每个人都能够每次看报都给钱的话,也许生意会好很多。” …… 他走了, 很果断, 完美的诠释了来去如风四个字。 “赵胖子,你笑什么呢?”吴青脸色阴沉的问道。 “咳咳,” 赵东强收起挤眉弄眼的脸色,换成一副正经的表情,尴尬的咳嗽两声,率先走进审讯室里, “该咱俩干活了。” …… …… 早上出门时,天气很好,阳光也很明媚, 中午也一样,哪怕坐车和赵东强赶到警局时都是如此,大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 但现在, 下午六点三十分,周成晔已经走回到了报停,空中正飘着灰蒙蒙的小雨。 冲了杯劣质咖啡,靠在躺椅上,慵懒且舒适,时不时被风刮进来的雨水会将面庞浸润, 周成晔记着好像有一句广告词就是这么说的,下雨天咖啡喝看报更配哦! 嗯……今天是星期几来着? 哦,好像忘了,管它呢。 对了,好像七日轮回似乎已经过去一半了…… …… 八点了, 雨下的大了, 但是有个好消息,风停了。 清净无人的街道, 不知道从哪走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径直走到报停门口,穿着校服,短裙,面容带着标准的假笑, “老板,有最新期的报纸吗?” “不好意思,今天的暂时没有,送报员有些事情耽搁了。不过你可以进来避避雨。”周成晔回答道。 “那……就谢谢老板了。” 走进了,周成晔看见了印在校服胸口的那行字, h大科技大学。 (上章没了,正在忙着解禁,更新耽误了万分不好意思!) 第三十六章 这里是深渊(二) “老板,你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杂志?” 看得出来,女孩性格内向,就连和人说话都显得十分紧张,也许是太寂寞了,她只得在雨夜中看看书籍来慰藉心灵。 “青年文摘?” 周成晔在一到十二刊期中琢磨片刻,从中抽取其中一本,在空中扬了扬。 这是第六期,半年前出的,封面是就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美少女靠坐在大树下,手里捧着一本书,只不过上空是阳光下的温柔雪花。 这份杂志很好看,偶尔在午睡前周成晔都会从中选几个故事看一看。他记得这期有好多个故事讲得都是同学之间友谊的,很感人。 “嗯……还有别的吗?” 女孩摆了摆手, 她笑着,很腼腆。 看来她并不是很想看这种类型的杂志。 周成晔又换了一本, 青春悬疑杂志,第三期。 这是近段时间最新刊登的杂志,相对来说很受欢迎,里面的故事都很真实,也很……真实。 没错,这不是病句,这是强调。 女孩貌似很感兴趣,接过杂志,走到角落里,很快就投入进去。 周成晔依旧坐回到了躺椅上,也找了本杂志看起来,时不时抬头望向角落的女孩,她很认真,也很仔细,周成晔甚至都可以通过她表情的变化来判断她此刻的心情,又或者正在看哪个故事,哪个段落。 纤细的手掌翻动着书页,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根本不见有停的趋势, 女孩哭了, 眼角泛起一丝涟漪,她抽泣着,身体随之有节奏的抖动, 眼泪划过眼角,从面庞滴落在手捧着书册当中,她伸手擦拭下泪水,继续一丝不苟的看着, 这应该是看到伤心的部分了。 …… 天凉了,咖啡还剩半杯,早就凉了, 当然,这并不耽误饮用,只是会稍稍影响口感罢了。周成晔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走到女孩的身边, 她还在看书,根本没有发觉自己身边多了个人。 透过女孩脸颊的发丝,目光投射到书面上, “消失的情侣”,这是这篇文章的标题, 他记得,这是一个专门讲述“校园暴力”的故事,几个刚刚入学的大学生,对同系的一个女孩起了色心,于是合伙将她迷晕,同时还绑架了女孩的男朋友…… “需要纸巾吗?”周成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递过去,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吓了一跳,恍然抬头,犹豫了几秒钟把纸巾接过手里, “谢谢。” “不客气。”周成晔蹲下身子,问道,“自己一个人?” “嗯……” “父母呢?” “工作忙……”女孩合上书,依旧埋着头,把大半张脸隐藏在头发里。 “那朋友呢?” “……”她憋了半天,吞吞吐吐的说出了两个字,“没有……” “那你介意和我交个朋友吗?”周成晔费力的寄出一个微笑,只不过有些难看罢了。 “我……” “杂志不要钱的,就当交个朋友。” “……好。” 在这件事上周成晔自认为他要比司竹那个女人强太多了,起码他送的是书,而司竹送的是“日”常小用品。 “你很喜欢看书吗?” “嗯,以前我最喜欢在空闲时间一个人去学校的图书馆里看书,” 现在呢? 她没说,而且也不能问。 “你最喜欢什么类的书籍?故事,散文?” 女孩想了想,道,“诗文,泰戈尔的飞鸟集。我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我也想做到……只不过……” 这就是一位抑郁症患者的悲哀。 这本书很经典,周成晔也看过,而且印象深刻, 外面起风了,他走到门口把门关上, 小小的报停在此刻显得摇摇欲坠, 椅子太沉了,他干脆抽出两个小板凳,给了女孩一把,自己坐在了对面, “我记得,泰戈尔还说过一句话,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喜欢吗?” “嗯……这句话也很好。” …… ……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挂钟的时针也恰好转到了最左边, 二十一点,亥时。 两个人还在聊着,不过大多数都是周成晔在提问,女孩只是点点头, 让一个不擅长交际的人说这么多的话,简直是一件十分苦恼的事情, 可是,如果他们都像假人一样拘谨,谈话还怎么进行? “老板,不早了,我要先走了,谢谢你的书。”女孩起身笑道, 这次是真的笑了,并非假笑。 “还下雨呢,要伞吗?” “谢谢,我觉得……还是不用了。” 还记得上次老人来的时候,也是雨天,也是冒雨离开的, 他需要雨伞, 而她,貌似真的不怎么需要。 “嗯,那再见。” “再见。” 再见…… 周成晔相信,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了。 收拾好“残羹剩菜”,确实已经不早了,该回去睡觉了。 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出门, 关店, 准备离开,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哥哥,你这里有报纸吗?” 低下头,周成晔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小女孩。 今天怎么回事? 客人这么多?这么忙? “小妹妹,下这么大的雨,你不冷吗?” 刚拉下来的卷帘门,又要立马打开了。 “不冷的……” 女孩肉嘟嘟的脸被冻的通红,不过她似乎没有一点感觉。 “哥哥,你这里有报纸吗?”她重复着。 “有的,跟我进来吧。” 开门, 领着小女孩进店, “你要哪天的报纸?” “三月……三月二十四号的。” “三年前的?”周成晔试探着问道。 “嗯。”小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 果然…… 她忘了。 还好,店里面的报纸基本上都会预留个三五份备用,周成晔轻车熟路的找到那张并无异样的报纸,交给女孩。 “哥哥,多少钱?” “不要钱的,” “那不行的,我妈妈……” 没等她说完,周成晔打断道,“今天我们店里搞活动,你正好是幸运的第一百名顾客,买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免费的。” “真的吗?”女孩闪烁着大眼睛,将信将疑。 “相信哥哥,当然是真的。” 第三十七章 这里是深渊(三) 女孩还是那么童真, 即使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前些天其实来过这里一次了,可那天真无邪的性格依然没有改变。 “那……谢谢哥哥了。” 这次周成晔没有再问关于女孩父母的事, 没必要。 小女孩顶雨离开保亭,雨水顺着她的裙摆滑落,周成晔克制自己尽量不去看她的下身, 她走远了,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 ……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节已经过去能有一周了,但这场雨却偏偏延续到了今天。而且就连路上的“行人”,也都聚集在了近日。 报亭锁好,回家,周成晔躺在床上,细数着外面的雨声,透过窗户朝外望去,一片漆黑,这条街道仿佛笼罩在末日之中。明明还没有到青黄不接的地步,可留在这地方的店铺却越来越少。 懒得去管这些,一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周成晔现在想的只是,找到父母,有个家,便可安心。至于什么“深渊报亭”的老板,这种东西其实可有可无…… 很多人在得到了某种超乎常人的能力或者认知后,总会想着我该如何大展宏图,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又或者一腔热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可实际上,当你真的亲眼见证过深渊、黄泉、地狱后便会发现,之前的那种想法,宛如在小学时你说自己想当个宇航员,而初中你在考虑以后是去清华还是北大,可真正到了高中,你却发现自己只能上一个专科,甚至是直接迫不得已导致辍学。 梦想总是要有的,反正又不占地方。 但梦想终归是梦想,在做白日梦的同时,也认真地想一想,你的实力是否真的与你的认知匹配, 若是不然,早点洗洗睡吧。 周成晔就很有自知之明,什么力敌万军,什么封侯拜相,都不如安分守己, 毕竟,只要能图个岁月静好,便也满意了。 虽然周成晔今年不大,可经历却远超同龄人,他见过太多今天发愤图强,明天却又故态复萌的人了。 屋内,屋外,滴滴答答, 分不清是钟声,还是雨声, 今夜其实很清静,没有人给他打骚扰电话了, 警局那边赵东强和老吴也许正在忙吧,毕竟又破获了一桩大案,而且犯罪嫌疑人已经伏法,且交代了所有案发过程。 掰着手指数着天数, 嗯……大概还有三天就要再次见到那个叫“悦悦”的女孩了。 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听着外面“哗啦啦”的声音, 伴着“美妙的音乐”入睡,可能现在就算得上是“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吧, 唉, 可惜了, 这里, 其实是深渊。 …… …… 又是新的一天, 昨晚睡得很安逸,才早上七点半,周成晔就来到了报亭, 雨停了,在昨天夜里, 嗅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嗯……怎么还有点臭味? 哦,报亭门口有一坨新鲜的狗屎。 周成晔随手清理干净,不禁想着,这条街附近还有人养狗么? 明明人都快活不起了…… 开店, 搬出靠椅, 紧接着,望天。 八点,阿龙骑着他的专属小车来了,很准时。 好久没看到这家伙了,样子一点没变,还是那么丑,堪比赵东强。 “晔哥,今天这么早?”阿龙翻腿下车,把肩膀头上的抹布搭载横梁上,从车筐里取出今日的报纸交给他。 “我哪天晚过?”周成晔接过手里,打眼就看到了第一版面上最大的标题新闻——《总投资八十亿项目分别落户霞安区与分都区。》 “晔哥,我前天就没看到你,还有大前天,大大前天,还有上周的……” 这家伙的记忆力也这么好? “行了,这几天在忙别的事情。”他摆摆手,道,“你家婆娘现在怎么样?” “嘿嘿,身体杠杠的,别看怀孕了,可上下楼腿不弯气不喘的。” “你们村子里还有楼房?” 阿龙尴尬的挠了挠头,道,“这不是比喻,比喻嘛!用晔哥你的话来说就是电线杠上挂暖壶,显得自己水平高!” “呵呵……” 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龙的歇后语现在用的是越来越熟练了,周成晔想了想,也回了一句,道,“那你还真是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 “诶?” 阿龙想了半天,明白过味来,比划了个大拇指头, “还是晔哥你的文化素养高,哈哈。”他拾起梁上的抹布擦了擦车座子,又反手抹了把额头,随后把抹布又搭在肩膀上,骑上车,道,“那我就先走了,晔哥你继续休息哈。” 目送着阿龙离开,周成晔随手把报纸放在桌上,继续躺尸。 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以前的生活,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杂念, 可惜,不出意外的话,不到中午就会有人来找自己了。 周成晔闭着眼睛,如此想着, 忽然,身前突然多出一道香味,有点像……苹果的香味。 奇怪,哪有人会用这种味道的香水呢? 他睁开眼,面前站着的居然是司竹,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女人。 苹果味?还这么重!难不成她带了一兜子新品的避孕tao? “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上身配着蓬松的淡红色短袖, 半弯着腰,丝毫不掩饰她那火辣的身材,再加上她上衣十分宽松,胸脯便直接坦荡的暴露在周成晔眼前大半数。 抛去性格的话,这女人真的蛮吸引人的。 “买报?”周成晔大大方方的剜了一眼那对雪白的峰峦,面不改色,紧接着又闭上了眼睛,道,“如果不是买报纸或杂志的话,你就可以走了,别挡着我做生意。” “咯咯,大哥你真有意思,”她捂嘴笑着,花枝乱颤,“那就给我来份报纸吧,要今天的。” “桌子上,自己拿吧。”周成晔指着店内的小圆桌, “作为老板,难道要客人自己动手吗?” 好好的清净上午愣是被搅黄了,周成晔瞥了她一眼,道,“不买了?不送。” “切,什么态度。” 司竹大步经过他身边走进店里,从一摞报纸中抽出一份,又拿出十块钱仍在桌子上,“谁说我不买了?诺,钱放这了,不用找了。” 第三十八章 九宗罪孽 “还有事吗?” “这么着急送客?” “……” 这女人,就随她便吧。 司竹靠着书架子站着,很违和的捧着报纸,眼珠子时不时溜一眼躺椅上的周成晔, 太懒了,如果要是让她司竹找一个词语来形容周成晔此刻的状态的话,那一定会是……安详, 对,没错,就是这个词。 明明二十多岁的模样,但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给人一种耄耋之年的感觉。 无趣,实在无趣…… 算了,以后不来这破地方了。 …… 此时,周成晔还不清楚在司竹的心中已经给自己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呢,而且即便他真的知道,那也是只会拍手叫好, 更何况,他都睡着了( ̄□ ̄||) ………… 正午,十二点整, 毒辣的太阳终于现身了,挂在空中,耀眼的阳光不仅带来雨后的彩虹,更给周成晔的双眼带来了不适感。 他醒了, 司竹应该已经走了吧, 他想着,回过头去,只见那女人还在,而且她还十分专注, 这报纸这么好看?看了四个小时? 虽然不是很待见她,可人家再怎么说也时顾客,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还真不太好赶她走。 毕竟,这小小的报亭能有个客人也是实属不易的事情。 “老板,来份报纸。” 人未至,声音就先传出,听起来,很阳光,很开朗。 紧接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很帅气,身材匀称,脸上挂着笑容,这是个很标准很标准的帅哥, 周成晔记得他, 他叫单怀,上周来这里买过报纸,据他自己说他是对面那条街花鸟鱼虫店的老板。本来前些日子去拜访邻居的时候是有机会遇到的,只不过中途被司竹这女人给打断了。 “今天的?”周成晔问道。 “嗯。” 单怀看了一眼角落的司竹,很快便又把目光转了回来,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按理来说,司竹也很漂亮,可周成晔感觉单怀似乎对自己的兴趣要比对司竹大很多。 也不清楚原因,只能归结于帅哥的眼光通常都比较高吧…… 就比如我,周成晔心想着,果然帅哥之间都是心有灵犀的啊。 依旧懒得起身,他随手就从桌子上抽出一张今日份的报纸递了过去。 “谢谢。” 单怀的笑容很自然,属于那种令人一看就觉得特别亲近的模样,很难令人厌烦。 用手机付过钱,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径直走到了与司竹相对的另外一个角落,看起报来。 怎么回事? 这两个家伙商量好的吗? 简直奇怪…… 一直沉迷于书籍无法自拔的司竹,此时也看到了单怀,对方冲着她露出一个标准且友好的微笑,她也回了一个, 紧接着,二人继续读书看报…… 太诡异了, 一个美女,一个帅哥, 相互视若罔闻, 这种场景就仿佛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在图书馆偶遇,本应该是天雷勾动地火,相互暗生情愫的剧情,结果只是两个人“say个hello”就各奔东西了, 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 “成子……” 门外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赵东强,他来了。 真是巧了,一共三个人居然都凑到了一起,如果算上周成晔自己的话,四个人都足够凑一桌麻将了。 要说这破地方,平时来一个客人都少呢, 更别说是今天这般, 这算什么? 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 可能夸张了点,但当赵东强真的走进店里时,真就有那种感觉了。 “成子,案子基本结……” 话音未落,三道目光同时看向了他, 一个是周成晔,一个是单怀,当然,还有司竹。 单怀捧着报纸的手放下了,静静的看着赵东强,反观司竹,则默默的低下了头,把脑袋彻底埋进了书里。 “有客人?” 赵东强也很诧异,不露声色的把没说完的那句话收了回去。 “事情结束了?”周成晔换了一种方法问道。 “嗯,拖你的功劳,进展得很顺利,那几个小……家伙都已经交代了。” “嗯,那就好。” 心里终于踏实下来了,接下来就等过几天与女孩的再次见面了。 “你这边还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 因为有外人在,很多事情不好直接讲出来。 “不买点杂志?悬疑周刊出了最新期。”周成晔随口问道。 “第五期?” “嗯。”周成晔起身走到单怀那边,推开他,弯腰从底下掏出一本杂志, 忽然间,耳畔传来了些许清晰的声音, 是那九宗罪孽…… 恐惧、憎恨、暴食、贪婪、懒惰,**、傲慢、嫉妒和愤怒, 无一缺席, 又是耳语的能力, 这是从单怀的身上听出来的, 为什么……他身上会带有如此之多的负面情绪? 哪怕是一个沾满鲜血的杀人犯,都不可能将这么多的情绪全部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犯是**,吃人魔是暴食,诸如此类…… 可, 这个单怀到底是什么人? 盯着他看了几秒,单怀冲着他笑了笑,这人仿佛永远都是一副表情, 虽然很帅,但看多了会产生僵硬化的视觉。 “成子,杂志呢?”赵东强开始催促了。 “诺,五块钱。” “好。” 赵东强从口袋里抽出十块钱扔过去, “不用找了,下次请我吃饭。”周成晔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他继续说道,“嘿嘿,对了,老吴让我给你带句话。” “老吴?什么话?” 赵东强一脸猥琐的痴汉笑容,伸手招了招他,周成晔俯首过去, 赵东强把嘴巴贴在他耳朵上,小声说道,“老吴说她想你了……” “……”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早就应该猜到的。 “你确定这句话是她说的吗?”周成晔冷笑着质疑道。 “那还能有假?” “好,那我打电话问问她。” “咳咳哈哈……没必要没必要没必要……” 经典的用笑声掩饰尴尬,赵东强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哈,明天再来找你。” 第三十九章 识人心 “那句话真是老吴让你说的?”周成晔问道。 赵东强咧着嘴,还是坏笑着,“嗯……你猜呢?” 猜?猜个毛线! 呵呵…… 赵胖子走了,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特意的将目光放在报亭角落的那两个人身上, 同样,他没有“耳语”,也更不可能清楚那无论见谁都是面带笑容的帅哥单怀,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变态杀人魔? 电影里标准的反派角色? 又或者是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 周成晔没有把他的猜想告诉赵东强,毕竟人家只是看个报纸而已,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也根本没有到那种难以为继的状态。 但总之, 这个人很危险,就对了。 悄悄走近, 顺着报亭的边缘摸过去,站在他的身后, 单怀很高,个头足有一米八五,相比之下周成晔就要比他矮上个三五公分,还好现在对方是低着头的,二人相差无几。 他还在看报, 很认真。 现在应该做点什么呢? 司竹还在呢,难不成要当着她的面对眼前的帅气的男子进行惨无人道的灭口行为? 他实在太危险了,而且周成晔百分之八十可以肯定,这家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是,仔细想想,他似乎还没有做什么呢。 这么紧张, 好像, 没有必要吧? “咦,老板?” 单怀突然回过头,发现了他, “这份报纸很好看。” “是啊。”周成晔附和一句,大致瞥了一眼,今天的新闻大多都是关于新发台的政策,无聊至极。 呵……装,你接着装! “老板,有没有笔?”单怀问道。 “有。” 不清楚他要干什么,但周成晔还是从架子高出拿出一只黑色水性笔递了过去。 “谢谢。”又是那张逐渐令人生恶的笑脸。 他接过笔,在报纸上寻找着,时不时的在上面某个字符上画个圈, “老板,你听说过牧羊人的故事吗?” “……” 牧羊人?他在说什么? “从前有一个牧羊人,手里共有一百多只羊,可是因为他生性懒惰,所以偌大的羊群每天都会被狼给叼走一只。就这样,逐渐的,等到羊群只剩下护栏桅杆时,他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最后呢?”周成晔问道。 “最后……牧羊人就饿死了。”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单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老板,有没有觉得这个牧羊人很傻呢?” “确实。” 周成晔点点头,双手背在身后, “他完全可以天天吃羊肉,这样就不会饿死了。” 单怀:“???” 这回答属实令他没有想到,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呵呵,老板你还真是有意思。” 笔用完了,他将其放在一旁,继续翻阅起报纸, 他都画了些什么? 周成晔很好奇,单怀也完全没有遮挡的意思,大大方方的给他留出了一道视野空白区, 这么贴心? 周成晔深感疑惑, 还是说,他本就是专门想要写给自己看的呢。 第一个被圈上的字符, “a.” 紧接着第二个, “b.” 淦! 他在排列字母表吗? 继续看下去,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y.”“s.”“s.” 哦,原来这是个单词, “abyss!” 如果周成晔没记错的话,这个单词的意思, 是, “深渊!” 单怀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猛地回过头去, 罕见的,他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似在嘲讽,似在轻蔑, 一时间,无数的负面情感全部迸发出来,暴食、愤怒、淫yu、恐惧、憎恨、贪婪、懒惰,傲慢、嫉妒 不过, 就只有一瞬间, 很快,他又变回了那副邻家阳光大哥哥的模样。 “老板,这报纸不错。”单怀笑道。 !!! 他知道深渊?! 他是故意的?!! 他到底是谁?!!! “好看就多买几份带走吧。”周成晔不露声色道。 单怀摇摇头,不置可否。 二人陷入了沉默, 恰好,司竹终于从她自己的小世界里走了出来, 她卷好报纸,伸了个懒腰,身材优美的曲线暴露无遗,像个优秀的小野猫, 可惜,压根就没人看她。 “橙子哥,我先走咯,下次给你带点橙子味的新品过来。” “嗯……” 对于这番调侃,周成晔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此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司竹走了,接下来做什么事情也就没有顾及了, 但, 这也不清楚是好是坏, 万一自己打不过这个家伙呢? 到时候连个帮忙报警的人都没有。 都走了, 报亭内, 彻底的就剩下两个人了, 麻将也打不成了,两个人,最多就是拿副扑克牌玩个金钩钓鱼什么的。 “抱歉,我不会打牌。”单怀笑道。 嗯? “金钩钓鱼也不会。” “你在说什么?” “不过麻将我倒是会一点。”他接着说道。 从疑惑,到吃惊,到震撼,周成晔身体下意思的退了几步, “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每一个心理学家都致力于研究过别人内心的想法,周成晔也不例外,但事实证明,无论你再怎么精通“心理学”,也没有办法彻彻底底的清楚别人心里所想的每一句话。能做到的,最多就是通过那个人的言行举止、神态表情来判断某时某刻他大致的心里活动轨迹罢了。 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这已经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了。 难不成,他也会耳语吗? “不,这是属于你的能力,我并不会。”单怀回答道。 艹! 这种感觉真他妈的糟糕。 当你的所思所想被别人完全听到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仿佛你脱光了衣服赤裸彻底暴露在别人面前,完全没有一点秘密, 这是一种另类的侮辱。 怎么办? 是继续在心底胡思乱想着,被人家任意揣测, 还是想个办法,反击回去? 呵呵,你不是能听见我的心声吗, 好吧,那就让你听个够。 艹!艹!艹! 艹尼玛, 艹尼玛, 艹尼玛…… …… 周成晔原本僵硬的面部逐渐显露出笑容,不过在心里却已经把对方的十八辈祖宗都给骂了一遍, 反观单怀呢? 他那引以为傲的标志性笑容渐渐褪去, 剩下的, 是一脸阴沉, 他感觉自己才是被侮辱的那个人,偏偏还是被人家在心里侮辱的, 妈的, 连个证据都没有。 第四十章 当你在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现在是下午一点二十, 晴, 而且太阳很毒辣, 只不过,在这十字路口的狭小报亭里,却充满了凉气。 刺骨的寒意充斥着整座小屋,空气中弥漫着的,其中,一大部分,都是周成晔蒸发出来的冷汗。 而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男子,手里正拿着一根类似于“鸡毛掸子”,只不过要大一圈的东西指着他。 没错,这人正是单怀, 只不过,他如今这幅模样,可与来时大相径庭, 满面笑容, 身材高瘦, 面色惨白, 口吐长舌, 就连穿着也从轻松的休闲装束,变成了此时的长袍加身, 另外, 在其脑袋顶上,还戴着一顶官帽,上面被用黑墨色的笔迹写着四个大字, 一见生财! 他真的还是单怀吗? 也许是,不过周成晔认为如果给他换个名字的话,也许会更贴切一点, 白无常!!! 而他手持之物,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鸡毛掸子,假如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黑白无常的专属武器, 丧魂棒! 怪不得, 怪不得周成晔能够在他身上听出整整九种人类的负面情绪, 怪不得他能够拥有“读心”的能力, 怪不得他会专门写下“深渊”的单词, 原来, 他压根就不是“人”啊! 所谓一通百通,当单怀将身份彻底亮出来时,周成晔立马就解开了之前所有的疑惑。 不过, 一个新的问题产生了, 他是来做什么的? 按理来说,黑白无常隶属于地府,归根于黄泉,而周成晔作为新一任深渊报亭的老板,同样隶属于地府,归根于深渊,虽然“工作不同”,但本质上都是同一家“公司”的“员工”啊! 本是同根生, 上来就这么舞刀弄棒的…… 真的好吗? …… “如果你不在心底骂我的话,这么做确实有些欠妥。”单怀听到了他的心声,终于收起了丧魂棒,重新变回到那副“人善可欺”的大男孩模样, 与刚刚相比, 真可谓是判若两人。 “别太紧张,我有那么可怕吗?” “……” 该怎么回答? 可怕?不可怕?假设他从头至尾都保持着现在这副模样,那么确实不可怕,甚至对周成晔来说,还有些许的亲近。可自从见到他白无常的真实面貌后,一想到那红口吐出的长舌,和死人般的皮肤,就令他不由自主的作呕。 现如今很多人都是三观跟着五官走,从追星,到谈恋爱,皆是如此。周成晔自认并非那种性格,不过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实在是,有的人长得,简直恶心。 哦,不对,白无常应该不算人吧。 嗯…… 他能听见的,不能这么想, 忍住!一定要忍住!他可不想再被那根破鸡毛掸子指着鼻子了, 那种感觉,仿佛魂魄都要被吸进去一样,简直不好受。 周成晔不断的提醒自己,要放空大脑, 可是, 有的时候, 人就是这样。 你越是克制自己不去想某些事情,那么它就会拼了命的往你脑子里钻,任凭你心智再怎么坚定,都没办法抵挡住这种最原始的冲动。 艹!简直太他妈的恶心了! “呼……”周成晔长舒一口气,骂出来总算是舒服多了。 接下来,这家伙又要发威了吧? “真的有那么恶心?” 单怀没理会他打心底里的嘲讽,更没有“变身”掏出丧魂棒来威胁他, 只是淡淡的说道, “一副皮囊而已,别那么在意,早晚你都会适应的。” “???” 早晚都会适应的…… 周成晔慌了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想要表达什么?是想说自己以后经常都会看见他,还是指自己也会变成这幅鬼样子? “你猜对了。” 猜对了? 他说我猜对了? 哪一个?前面的对了还是后面的对了? “当然是后面的,你以为我会闲的每天都逛你这个破报亭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些报纸真的可以吸引我?” “……” 他说的没错,一只“鬼”怎么会喜欢看人类的报纸呢。 跟何况, 自己也不想再看见他。 可是, 难道真的要变成他那副恶心的模样? “是的,很快,”单怀笑道,“等你死了之后,也会变成我这样的。当然,如果你可以一直在这个位置呆到死的话。” 呼…… 周成晔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要等到死了之后呢。 等等……他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在这个位置上呆到死…… 这个位置指的是什么?深渊报亭的老板吗? 目光深邃的看过去,单怀回答了他, “没错,就是你所想的这个位置。” 他风轻云淡的坐上了周成晔的专属躺椅,脸上洋溢着笑容,同时给他解释道, “你真的以为这个老板是谁都能当的么,你真的了解上一任的老板为什么会离开换成了你吗?” “……” “好好想一想,除了职务外,它还带给了你什么样的能力。” 周成晔沉默了, 其实,自从最早接任,在米兰包子铺和赵东强分别后,他就一直在怀疑,自己突然被通知在“深渊报亭”上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 上一任老板死了, 可……他是怎么死的? 刚开始他觉得,也许是因为没有按时完成“工作”,耽误了下面的“业绩”,不过现在想来,也许并非如此。 他是一个“人”, 上一任老板很可能也是一个“人”, 他拥有了能够“换位凶手”通过获取凶手杀人时的思想来破案的能力, 那么上一任老板,应该同样有这种能力, 然后呢? 当各种各样的魔鬼思想钻进你的脑子,这个时候你还算得上是一个“人”吗? 有人说过,破案的最佳方法,就是将你自己想象成罪犯,只有当你最接近凶手的时候,才能了解他所作的一切。 可是,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你身处黑暗时,仅剩的光明也迟早都会被吞噬。 上一任老板, 或许就是受不了这种折磨,自杀了, 又或许,他已经被黑暗所吞噬,变成了魔鬼。 周成晔注视着靠椅上的单怀,他笑的更加灿烂了, 那么, 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当你在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所以, 看,可以, 但, 别看的太久。 第四十一章 抓鬼 果然, 天上不会掉无畏的馅饼,所有你正在经历的美好,背后也许都是惨不忍睹或者血淋淋的真相, 还好, 周成晔不是一个容易自满的人, 如果他像大多数获得“超能力”就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的小说主角一样,那一定会死的非常惨。 地狱,深渊, 这两个词本就不那么美好,怎么可能会给予你无与伦比且没有任何副作用的特殊能力? 不说别人,光是看到白无常单怀的真面目,如果让周成晔做一次选择的话,他一定不会为了读心术去出卖自己的灵魂的。 算了, 事已至此, 假如他现在打算放弃这份地狱工作的话,不用想都知道一定不可能实现, 即便真的有人同意,那至少也要先喝一碗孟婆汤吧? 听起来就不那么美好…… 其实, 换个角度想想,他现在也还算不错,如果和单怀相比的话; 至少, 他还活着, 至少, 他不需要变成那副鬼样子。 只不过, “深渊能力”所给他带来的副作用,就只能完全凭借自己内心的抵抗力了。 …… “为什么不说话了?”单怀笑着问道,“怎么,怕了?” “有用吗?” “没用。”单怀眼睛眯眯着,很随意的翘起二郎腿,那只耷拉下来的脚不紧不慢的点着头。 正如他所说,周成晔所想, 怕了? 确实怕了! 如果可以,谁不希望平平安安的活着呢, 可问题是, 人生哪有那么多选择的机会。 有些事情,错过了,或者说你做过了,也就没办法反悔了。 “想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吗?” “不想。” “……” “真不想?”单怀继续问道。 周成晔摇摇头,再次否定。 然后…… 沉默…… 周成晔明白,单怀特意抛过来一趟绝对不可能是专门告诉他刚才那些事情的,因为没必要。 而且从他刚刚讲的那个牧羊人的故事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次前来,另有深意。 周成晔其实很想知道, 可他不能问, 因为他不想掉面子。 他清楚,这家伙一定会忍不住主动开口的,毕竟他既然找到了自己,那这件事情就一定与自己有关, 与其捡着别人家给的面子,倒不如膈应一下他,好自己把面子找回来。 五分钟过去了, 报亭外的太阳还是那么毒辣, 如果, 是如果, 如果把太阳搬到深渊里将会什么样子的呢? 周成晔独自走到门口, 望着天, 胡思乱想着。 又五分钟过去了…… 果不其然, 单怀终于忍不住了。 他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周成晔身边,轻声道,“你知道吗,你很讨人厌。” 他的笑容消失了, 周成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道,“哦?是吗?很多人都这么说。” 他顿了几秒,继续道,“不过你说的倒是有点问题。” “什么?” “你应该说,我不仅讨人厌,而且现在还很讨鬼厌。” “呵呵……说的没错。”单怀讽刺的赞同了他的观点; 看样子,这句话又令他感到不爽了。 空气,再次沉默, 少顷, 单怀又忍不住开口了,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他撇撇嘴,正欲挑衅,忽然对面的街道走过去几个路人,他便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笑容,道,“你知道我的主要负责的职务是什么吗?” 阴司鬼差,渡人渡己, 丧铃勾魂,长舌引路, 黑白无常,作为最为人所熟知的两位阴间角色,周成晔岂能不了解他们的职务? “抓鬼的?”他回答道。 “这么说倒也没错。” 单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位路人走远,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道,“更准确地说,我主要负责的,是抓捕那些非法停留在人间的鬼魂。” “非法停留?” “没错。” “什么法?”周成晔明显疑惑,问道,“下面还有法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凭什么阴间就不能像上面这样,有一套完整的流程呢?更何况,如果连规章制度都不存在,又怎么会有你我这种职务?” 他说的有道理,可还是存在一些问题。周成晔正打算反驳,只见他接着说道, “当然,这个‘法’指的并不是一般的法律,而是我创建的法。” “……” 什么意思? 你创建的? 你是阴间的老大吗? 阎罗王呢? 这句话彻底把周成晔弄迷糊了。 “别那么惊讶,说白了就是根据我自己的想法和能力来办事罢了。” 见他还是一头雾水,单怀继续解释道, “按照你说的,既然我是负责抓鬼的,那么抓谁不抓谁,留谁不留谁,岂不都是我说了算?” “……” 原来如此, 这回周成晔明白了。 抓与不抓,无非就是看心情办事罢了。 “难道就没有‘业绩’的吗?”他问道。 单怀两手一摊,说道,“当然没有。” “没有?” 周成晔皱着眉头,疑惑道,“所以说我也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挽挽救回那些甘愿坠入的深渊的灵魂咯?” “嗯哼,不然呢?” “……” 周成晔无话可说。 “你才是深渊报亭的老板,如果你看不惯某个人,你完全可以选择性的让他坠入深渊,不必去挽留他。” “也没有什么惩罚?” “唔……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 这回周成晔彻底明白了。 似乎,还是自己以前太过于天真了。 假如只是想好好活着的话,他今后就完全可以对所有事情都不管不顾, 尽管, 这仿佛不那么现实。 “那么……你今天也来是抓鬼的?” 终于又回归到了正题, 该了解的内容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可以直奔主题了。 “没错。” 单怀露出一副自傲的表情,道, “还记得那个买报纸的小女孩吗?” !!! 那个小女孩,留给周成晔的印象很深,他怎么会不记得? 他还为此专门查阅过资料呢,只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罢了。 “你要抓她?” “不是抓,而是送她入黄泉,进轮回。”单怀说道。 “为什么?”周成晔问道。 单怀笑了笑,扭动着脖颈,掰了掰几下手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可以理解为……我最近心情不好,就想抓个人罢了。” 第四十二章 泥鳅入土,黄鱼归江 心情不好, 这个理由简直扯淡,甚至可以说是不可理喻。 下面的规矩果然和上面不同,假如让赵东强这个警察按照单怀的行事准则来办案,分都区岂不是早就乱了套了? “你还记得牧羊人吗?”单怀再一次的提起了这个不明觉厉的故事, 他说道,“你就是一个懒惰的牧羊人,亲眼见到你的羊从圈里被狼调走却依旧自省无事,甚至还觉得狼叼走的不是自己就已经万幸了,到最后,却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这个话题,周成晔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因为这家伙说的是对的。 那个女孩很可怜, 即便不清楚她究竟生前出了什么事情,但依旧能够感觉得出来, 她很可怜。 不过, 就像单怀所讲的, 被叼走的只是一只羊而已,又不是牧羊人自己?! 周成晔只是想平平安安的混吃等死罢了,面对这种情况,假如可以伸出双手帮助一下,那他乐不容辞;可仅仅为了救一只羊还要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 呵呵, 不可能。 这叫什么?自私?周成晔不否定这个说法,可他更喜欢“安分守己”这个词。 “这回不想反驳我一下吗?” “……”周成晔。 “呵,我还以为你会和那些热血青年一样,听到我这番说辞后会大义凌然的把责任给揽在自己身上呢。”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该午睡了。 周成晔不顾左右的转身躺在靠椅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今天的天气太诡异了, 很热,很闷, 他确实有些困了。 每天按时吃饭是必须的, 而按时睡觉也是必须的, 这就像单怀对他的评价一样,简直有些太过于“清醒”了;对自己的认知达到了一种很离谱的境界。 好比他刚刚说的那句看似嘲讽实则激人的话,想要仅凭一张嘴就想让周成晔去承担一个完全没必要的任务,这根本不现实。 这就像现在, 他困了, 该午睡了。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单怀又说了一遍, 他回过头看去,周成晔面容安详,他觉得用这个词形容很贴切,真就宛如一个躺进棺材里的活死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要走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他说道。 “……”周成晔。 “你父母的事情你也不想知道?” “!!!” 周成晔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见到了单怀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只不过是一只抓鬼的鬼而已,怎么会清楚活人的事情? 但,父母失踪的问题,确实是他的一大块心病, 虽然时间久了,他也释然了,可只要有一点消息,他都会放在心上。 时间悄悄的流逝了一分多钟, 二人相顾无言, 终于,又是单怀率先开口, “我叫单怀,你家那条巷子最里面的花鸟鱼虫店老板,有事情随时来找我,只不过……我不一定会接待。” 他哈哈笑了几声,大步走出了报亭,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狭小的空间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先前“白无常”所带来的所有阴郁感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两个人刚刚的言论也皆随之泯灭, 好似泥鳅入土,黄鱼归江。 虽然从头至尾的对话听起来都那么的古怪, 可说到底, 也不过多了个记性罢了。 真就如了那句话, 发回水,积层泥;经一事,长一智。 好了, 快两点了, 这次真的该睡个午觉了。 …… …… 傍晚时分,赵东强又来了, 他给周成晔带来了上好的咖啡与茶叶,都算得上是顶尖品质, 在以往,从古至今,基本上都是平民百姓给官员送礼,警察给一个报亭老板送东西这件事情倒还是头一回。 面对这种做法,周成晔倒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没办法,谁让他穷呢。 更何况,赵东强也不差这点钱。虽然他表面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都区警察,可实际他家里是干大买卖的。 具体做什么的周成晔也不了解,毕竟有他自己这个“例子”存在,二人出去吃饭聊天时从来不会提及双方的父母, 所以,他唯一清楚的,也就是赵东强家里不差钱。 “刚睡醒?” 赵东强随手把礼物放在桌子上,看着刚从靠椅上醒来,依稀还睡眼朦胧的周成晔说道, “还没吃饭吧,出去吃点?” “好。” 周成晔迷迷糊糊的爬起身,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低头看一眼贴在后架子上的落地钟, 十八点整。 “咕噜~” 肚子传出一阵不满的叫声, 也不是中午消耗的精神力太大,还是赵东强给他提了醒,反正他现在是真的感觉到了饿意。 “还是米兰包子铺?”赵东强问道。 “好。” 周成晔思考几秒,接着道,“我请客。” 赵东强愣了一下,笑道,“都一样。” “不一样,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行行行,你请你请。”赵东强拗不过他,满口答应下来。 走出报亭,顺着街道一路向西, 报亭没锁,反正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目前店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赵东强刚送过来的茶叶和咖啡了。 两个人在马路上悠闲的逛着, 毕竟, 难得的好天气,不出来压马路简直可惜。 到了包子店,老板娘张米兰一如既往的热情好客, 寒暄一番后,二人同时点了一份牛肉馅小笼包,还有一叠小菜。 “你上午想说什么?” 小菜上了,周成晔加了一筷子垫下胃口,嗯……有点咸, 他又从身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灌进肚子里。 “没什么,就是事情结束了过来跟你报个喜讯,再就是悦悦的那件事情,目前处理结果已经下来了,她因为对楼房进行私自扩建密室,被处以百分之八的造价罚款,而那几个孩子因为年龄尚小,最关键是悦悦的证词袒护,只是对其进行了一番教育。总的来说……倒也算一般吧。” 赵东强乐呵的,看样子案子是真的结束了,不过表情也带有对悦悦的惋惜。 “然后呢,没什么其他事情?” “唔……”他噘着嘴,摆出一副欠揍的模样,道,“也不是没有,” “什么?” “老吴说她想你了,嘿嘿。” “……”周成晔, “这顿饭你请了。” “……”赵东强。 第四十三章 白纸伞 四月的中旬,并不是多雨的时节,可自从周成晔接任深渊报亭以来,便逃不开“雨神”的这个称号了。 比如今日,七日轮回的最后一天,从凌晨四点开始,大雨就“哗哗”的下个不停,搅扰的人心情烦躁。 现在是上午八点十分,他刚从爱岗敬业的快递送报小哥阿龙那里取来今日的报纸, 仍然是那把老式的躺椅, 周成晔背靠着,悠闲的坐在门口,一边嗅着空气中自带的泥土的芳,一边读着报。 颇有意境,但多多少少也会感到无聊, 毕竟,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自从前些天和赵东强在米兰包子铺见过一面后,那家伙就再也没来找过他,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么; 电话倒是打过一次,就在昨天晚上, 大致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一声,老吴又被叫到市局了,还是负责帮忙调查之前那起还未破的连环杀人案。 具体的细节不了解,只清楚这回凶手作案的地点就在位于市中心的敦宁区,而且尸体还是被发现在最繁华,人流量最多的繁华商业街, 这可不可谓不是在刀尖上跳舞了, 在一个城市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抛尸,凶手不仅心思缜密,更是在挑战警察们的权威。 唉,看来老吴有的忙了, 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之内她或许是回不来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周成晔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报纸上。 “城乡街路绘坐标……” “五岁的小男孩在马路边上为过往行人包饺子……” “云想衣裳花想容……” “气象局表示,分都区将迎来连日降雨……” …… 呵,就是下个雨罢了,居然都上报纸了, 周成晔忍不住想要吐槽,但是仔细一想,似乎从半个月前开始,这破地方都已经下了七八场雨了,而且有时候还是一下下上两三天,要是这都不觉得奇怪那才奇怪呢。 “这大雨,今天应该停不了了吧。” 雨水,还伴随着雾气,在远处一层又一层的遮挡住视线, 也许今天不会来客人了。 “吱呀~” 什么声音? 好像是身后传出来的,周成晔回头看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是,当他再次转过来时,滂沱的大雨中竟然出现了一个较小的人影。 人影从雾气之中走来,逐渐清晰,周成晔眯着眼睛费力的想要看清, 可惜,还是距离太远了,在对角那条街道的尽头呢。 他没有太在意,觉得这也许只是一个想要回家的路人吧, 不过, 不经意间,那个人影似乎越靠越近了。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人影好像就是专门奔着报亭来的。 “一米五出头……很矮,应该是女生,” 周成晔根据自己目前看到的人像猜测着, “不是司竹,那女人都快到一米七了,” “有点肥胖,兴许是衣服。看不见头发,戴帽子了?还是她短发,又或者没头发?” 后边这个有点不太现实了, 没头发的女生…… 尼姑吗? “嗯,没有打伞,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这种天气还敢不带雨具出门,不被浇成落汤鸡都算你身上没毛。 人影越靠越近,但画面却依旧模糊, 仿佛嘈杂的雨声不仅能够干扰你的听力,还可以搅乱你的视觉一般。 反正无聊,周成晔便放下报纸一直盯着那个人, 大概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二十五米了, 二十米了, 十米了, 她更近了,周成晔也几乎看清了她的全貌。 和她猜测的差不太多,确实是一个子矮小的女生,不过她本身应该并不胖,甚至还很瘦,认错的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给泡的肿胀了。 至于女生的头发……还是看不见,被身上的连衣帽给挡住了,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短发。 女孩走路的速度很慢,这会儿终于是来到了报停门口, “老板,有伞吗?” 女孩的声音很沙哑, 嗯……要是把正常的声带比作玻璃片的话,那这妹子就是砂纸, 也许有些夸张了,但事实却是如此。 “老板,有伞吗?”女孩又问了一遍。她就站在报亭门口,也不进去避一下雨,不知道该说她讲礼貌呢,还是该骂她傻呢? “你还欠我一把伞呢。”周成晔说道。 “……” 是的,这个女孩他认识, 就在七天前,当时同样是下着大雨,着女孩也是这副德行,跑过来借了一把伞,说第二天还给他。 尽管记忆不是很深刻,但这个形象在他所见到的所有人中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我还了。” “还了?什么时候?在哪?我怎么没看到呢。” 周成晔直接一波“素质三连”怼过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能从这女孩身上坑出一顿饭钱也是好的, 哦不对,这怎么能叫坑呢,这只是在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毕竟她第二天确实没有过来还伞。 “我还了……”女孩又用沙哑的嗓音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她是复读机么,每句话都要说两遍? 周成晔刚想吐槽,只见女孩抬起一直压在帽檐下的脸,伸出一只手指向了他身后报亭的一个角落, 磨砂质感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说道,“伞在那里。” 那里?哪里? 周成晔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回身看去, 一堆杂志?伞呢?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另外,这好像是刚才发出“咯吱”声音的位置。 他想要反驳,却见女孩仍然是指着那个地方,没有丝毫反应, 无奈,周成晔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查看,而这次,他发现了端倪。 只见在架子的最下层,几本悬疑精选杂志的中间,果然夹着一把伞, 只是,和正常能够遮风挡雨的伞不同,这是一把只有巴掌大小,纯白的纸质的伞。 什么东西?! 白纸伞? 这东西,不应该是出现在死人坟墓亦或是丧葬中的装饰品吗, 报亭里什么时候出现的这玩意? 伸手把白纸伞捡起,周成晔看向门口的女孩,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还伞?” “嗯。” 女孩点了点头,“老板,可以借把伞吗,明天还你。” 第四十四章 为时已晚 好家伙,你这可还真特么的是做的一笔好买卖啊!借一把真伞还一把纸伞,而现在居然还好意思来这借伞,真当我这报亭是做慈善公益的啊?! “抱歉,我这里没有。”周成晔压着火气回答道。 “哦。” 女孩点点头,也不生气,反而继续问道,“那……有报纸吗?借几张报纸也可以,明天还你。” “???” 周成晔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来报亭借报纸的。 这种东西就相当于是一次性的知识付费,你拿到手后半个小时就把内容全看完了,还回来了有什么用? 更何况,看这女孩的架势,可不像是一个看报纸的人啊,莫非她该不会打算用报纸挡雨吧?要是这样的话等明天还回来的时候恐怕都风干了…… “不借。” 周成晔果断拒绝,同时一把拉上前不久新换的透明玻璃拉门,阻断了相互之间的联系。 …… 雨还在下,而且看起来似乎更大了, 女孩没有走,仍然站在门口, 硕大的水珠从她的额头滚落,整个人宛如一只落汤鸡般, 她的皮肤本就不那么红润,如今被大雨浸泡过后显得更加惨白。 这丫头脑子不正常吗?! 本来心情蛮好的周成晔,此刻也静不下心来,哪怕手里捧着最新一版的杂志都无法专注的看进去,无时无刻都会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一眼门外的那个女孩。 他最近经历的诡异的事情简直太多了, 假弱不是周成晔深知自己拥有能够视鬼的能力,而且这女孩又没其他异常,他真的会怀疑这丫头到底还是不是个人。 连续两次了, 都是在大雨倾盆的日子跑过来借伞。 最关键的是, 每次他来的那一天,恰好就是周成晔准备着即将在夜晚进入深渊报亭的日子。 要说这只是巧合, 要说这其中没有一丁点的联系, 他是完全不信的。 “唉……” 默默的叹了口气,周成晔最终还是拉开了玻璃门,然后从后面架子下抽出一把印花的雨伞,递了过去。 “诺,记得还我。”周成晔特意强调了一句,尽管他清楚并没什么用, 女孩是不会还他的,哪怕真的还了最后也只能是给他一把纸伞罢了,而且还是以隔空传送的形式。 女孩接过伞,表情波澜不惊,仿佛她笃定周成晔一定会借伞给她一般, 又或者,如果周成晔不借他,他就会一直站在这里,等到雨停。 “谢谢……” 女孩拿着伞, 撑开, 举过肩膀, 转身离开。 女孩一步又一步的,径直的走着, 每一脚都踩在水坑里,根本就不懂得向常人一样避开, 她举着一把小花伞,格外突兀。 渐渐的, 她的身形逐渐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 …… 子夜, 又到了这个时候。 还记得十几天前,周成晔也是在这里,挽救了一个老人的灵魂, 这一次,他还是他,可对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女生, 而且, 还是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女生。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周成晔心里有些忐忑, 要是说他完全有信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面对一个深度抑郁症患者,哪怕是资深心理学教授都没办法说保证治愈,更何况周成晔这个半大小子呢。 …… 风雨交加,雷鸣电闪, 报亭外的场景骤然变化,周围一片死寂。 这里是深渊, 这里是不下雨的, 又或者,可以说这里其实一直都在下雨。 周围那无尽的血色花海,便是常年的阴雨。 报亭外, 一座深邃的石板桥,一块块猩红的石砖搭架在两条不知什么材质的“铁”锁链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峡谷。 周成晔站在那座不知名的石碑前,静静的等待着女生的到来。 他手里握着自己拟作的深渊简报, 姓名:杨舒, 年龄:二十岁, 死因:自杀, 寄语:暂无。 这份简报和一开始收到时没有一丝变化,尤其是最后一项的寄语,仍然是空空如也的。 不是周成晔不想写,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写。 目光注视着西方的那条蜿蜒小路,两侧开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很快, 他等的人来了, 正是杨舒。 和前几天在报亭相见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内向的模样。 她缓缓走来,速度很慢,足足有十分钟,她才来到了周成晔的面前。 “又见面了。” 熟悉的开场白,周成晔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亲和一点。 “嗯……”女孩轻轻的点头,道,“谢谢老板。” 她应该是在谢周成晔帮助她沉冤得雪吧。 “没关系,举手之劳。” “嗯……” “我那新上了好看的青春杂志,有兴趣吗?”周成晔问道。 “下次吧。” “还有下次吗?” “……” 杨舒沉默了,她转向左侧,凝重的望向那条通向深渊的石板路,眸中尽是坚定。 “你的母亲……很难过。” 这是周成晔的最后一张底牌,也是他唯一一张。 这种情况,唯有亲情才是唤醒她的最佳办法。 万事都讲究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杨舒抑郁症的来源就是与家人的疏远,那么从这一点入手才是最简单,最快捷,且最有效的。 只是, 令他失望了, 这句话似乎并没那么有效果。 杨舒仍是没有转过身来,甚至连身形都没有颤抖,只是微微说道,“我知道,我见她了。” “所以,你还打算……”周成晔没说出后半句,反倒劝解道,“这证明你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有人为你难过,也有人因你而落泪。” “我知道,所以,我很欣慰。” 欣慰? 就只是欣慰? “仅此而已?”周成晔问道。 “仅此而已。”杨舒回答。 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抑郁症了,就连周成晔都搞不清楚她的逻辑究竟是什么, 一心求死? 又不至于, 找存在感? 更不可能。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杨舒摇摇头,回过头看了周成晔一眼,身体愈发透明起来, “谢谢老板,我很清楚我想的是什么,如果还有下次再见的话,我会去你那读杂志的。” 杨舒最后露出一抹笑容,这也是周成晔第一次见到她笑, 从这笑容中,他看到了女孩对世界最后的独白, 他大概明白女孩的想法了, 或许在女孩看来,再活一次?已经没有意义了…… 杨舒的背影越来越淡,她正在逐渐的远离报亭,随着花海一同飘向深渊尽头, 周成晔很想叫住她,和她说一句“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 可惜, 已经晚了。 他看着手中的深渊简报,露出一副苦涩的面容,只能把这句话加在最后的那一项寄语中…… —————————————我是黄色的分割线————————————— (很抱歉这么玩更新,主要是昨天晚上码到一半突然停电了,到现在还没来电,手机开了一宿省电模式还剩百分之六在坚挺着,至于晚上还会不会更新就看会不会来电了。 另外最近更新慢是因为亲戚那里打了一段时间的零工,等结束后(大概七月初)会将欠下的所有章节全补上的。 最后说一哈这本书吧,坚果的定义是每一卷四个小故事,每一次深渊简报的到来至结束算一个故事。到本章第二个小故事算是结束了,之前挖了一堆的坑要开始填了,最精彩的部分也即将开始,尽情期待吧。 ps:看到有亲爱的读者大大在评论区问书友群,目前这本书的书友群还没建,只有上本被封的群。一直没有说,也是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读者喜欢看这本书想要加群的,如果有的话在评论区说一哈就好,或者直接留言也可,坚果都会看到的。) 第四十五章 新椅子 又一件案子水落石出,隐藏在深渊中的灵魂也随之沉冤得雪, 可即便是这样,周成晔仍然开心不起来。 也不清楚为什么,当杨舒转身奔向石板桥的那一刹,他总有一种灵魂随之一震的感觉。 也许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发生很多次, 就和“自杀”一样,你没有办法每次都能够说服他们活下去,你能做的,也只有尽其所能罢了。 周成晔很懒,很随性, 这就和单怀说的一样,他完全可以放任其不管不顾的, 既然没有惩罚,那么又何必费尽心力的去解救他们呢? 可关键在于,周成晔是懒,但他懒得自在, 不止是身体上的自在,更是心灵上的。 “愿她在深渊安好……” 这是个美好的奢望,可谁知道会不会成真呢。在周成晔接触到鬼怪之前,他对冥府的了解也是为零的,又或者说,他一直觉得地府是不存在的。同理,万一深渊里面也有另一个世界呢? 这次的任务就算失败了,应该不会有奖励了吧。 如此想着,周成晔打开报亭内昏暗的小黄灯,橙黄色的灯光瞬间铺满了这狭小的空间。他低下头看向地上的钟表, 十一点零一分,这还算上了他发呆的几十秒钟。 看来下面的时间和地上是不对等的。 老话常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么按照这个理论推导的话,岂不是越往下时间过得越慢? 难道这世界除了冥府外还真有天庭么…… 周成晔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这个问题太天真了。 他拾起地上安静躺在角落的纸伞,想了想,把它插在了桌子上那一撮多肉盆栽中,就当是给杨舒践行了。 …… 目前为止,少女自杀案就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又是轻轻松松混日子的一段时光,尽管这件事情给周成晔带来的感触很深,可他毕竟懂得调理心情,在报亭坐了半个多小时后便看开了。 关灯,锁门, 临近十二点时,他离开了报亭往家走去。 好巧不巧,刚迈出几步走上马路,他便看见这条街的反方向迎面晃晃悠悠的走来一位红衣女子, 嗯……还有点眼熟。 女人一头长发飘逸在肩后,身穿一袭红色长裙,脚下同样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这个造型也很眼熟,前不久刚见过。 “司竹?” 女人走近,周成晔皱着眉头,不明所以。心想着,难道她又去哪个客户家里“上门服务”了? “大哥?真巧啊,又碰到你出来夜跑咯。” 司竹用蹩脚的理由寒暄一句,踉跄的快步走到他身边, “不小心把脚给扭伤了,大哥要不要扶我一下?” 刚下过雨,从乌云下面钻出来的月色还是很亮的。周成晔眯着眼睛低头看去,发现在女人裸露的脚踝处确实有一处很明显的红肿和淤青;而且,周围似乎还有擦碰的痕迹,些许的皮肤已经外翻了出来,这可不是扭伤,倒有点像是磕伤,或者被谁用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甚至都有伤及骨骼的可能。 “嗯,巧了,是挺不幸的。” 周成晔嘴上嘲讽了一句,但还是像个“优雅的皮条客”般,伸出手搀住了面前的女人。 “谢谢。” 司竹朝他笑了笑,自然的伸手搭在了周成晔的肩膀上,毫不避讳。 不得不说,这女人是真的性感,正所谓眼观不如实践,柔软纤细的手臂和腰肢,紧贴着周成晔的身躯,奈何他心性再怎么沉稳都不禁有些动容。 “大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关店呐,有客人?”司竹问道。 “嗯,算是吧。” 杨舒应该属于深渊的客人吧。 “大哥你这买卖可真悠闲,不像我,这么累。” “还好。”周成晔敷衍的回答道。 前面是一个小水坑,二人从马路的一侧绕过, 而这时,周成晔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在司竹那只受了伤的脚下,六七厘米高的鞋跟中似乎套进去了什么东西。刚刚因为地面积水阴影的原因并是很明显,但现在,他看见了, 那是一个圆形的纯黄色的纸,巴掌大小,粗糙纸面,圆纸的中心还有一个正方形的小孔,恰好卡在了高跟鞋上。 这是……纸钱?! 周成晔心头一凉,隐约间,他耳边仿佛听到了耳语的声音,不过声音太小,并不是很清晰。 这女人去哪了?为什么脚下会有烧给死人的纸钱?而且,她还穿的如此妖艳,这是去上坟了么? 要不是已经认识她足有一周之久了,周成晔真的会怀疑她是不是一只红衣厉鬼,每天晚上专门从坟地里爬出来找男人吸取阳魂。 “大哥,你怎么不走了?”司竹看出了他的异常,随口问道。 “没什么,有点累了。”周成晔不动声色的回答道。 “还以为大哥你的身体很棒呢,没想到走这么几步就会累啊。” “可能是因为今天太忙了吧。” 周成晔难得的正经答了句话。 “切,一个报亭老板能有多忙嘛,而且你每天就是往椅子上面一躺,多惬意。” 司竹噘着嘴,表情尽是不满。 “你要是羡慕,你也可以买把椅子,或者你给我钱,我把我的卖给你。” “大哥,我看你是想换新椅子了吧?” 司竹看穿了他的小心思,继续说道,“我要是买也不会买那么破烂的椅子呀,坐起来摇摇晃晃咯吱咯吱的,还那么小,看起来就不舒服。 要是我的话,最次也要买一个大一点的,越大越好,而且还要有专人服侍我的那种,比你有牌面多了。” 周成晔眨了眨眼睛,扶着司竹的手忽然松开了,同时也停下了脚步, 他低头瞅了瞅面前的泥潭,又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家门口,伸手指过去,问道, “你说的……是那种吗?” “嗯?什么?” 司竹眉头拧成一股,呆滞了几秒钟,这才歪着头看过去, 只见, 在几十米开外,马路的中央,正有一顶红色的轿子在缓缓的前行,八名不知性别的人抬着红轿,一步一步的,踩在水坑中, 他们头戴红色管帽,身穿红袍,还有红色的宽布条遮住双眼,也不清楚这帮人是如何辨别方向的。 周围是数位同样红衣加身的人,男女老少皆有, 他们腰间系着红绳,高高的帽子上撇着红飘带, 而最前方,是吹着唢呐的红衣小生,同样的装束,同样的动作, 轿子缓慢的前行,周围的人会时不时蹦跶几下,跳跃起来,长长的红袖子整齐的朝着一个方向甩去,很喜庆的样子。 这是喜轿, 也称作婚轿, 只不过, 在这个时间,这种地方遇见,似乎并不是什么喜事。 周成晔用舌尖抿着不知何时僵硬的嘴唇,略微颤抖着声音问道, “大姐,这……就是你买的新椅子吗?” ———————————————————————— (十点才来电,总算是赶出来了一章。) 第四十六章 红,白,棺,轿 “怎么可能……” 司竹也愣住了,他小声呢喃着,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可因为脚踝有伤的原因导致她行动并不是很方便,只能一只手搭在周成晔的肩膀上,随着他一同避让。 “这是有人结婚?” “呵,现在谁结婚还用这种形式。”司竹疯狂吞咽着口水,看得出她十分紧张,“你觉得会有人选择在这个时间出轿吗?” 两个人都不是傻子, 如此诡异的画面,要说不是撞鬼的了那是谁都不会信的, 更何况,现在恰逢子时,而他们所处的地点还正是偏向郊区无人的十字街口。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娶亲?” 周成晔一边退,一边望向身旁的司竹,目光闪烁着,不像是询问,反倒有些疑惑为何这女人也能够见到鬼。 他是因为身份问题,可司竹呢?天生的超能力吗?那又为何上次在报亭外见到那小女孩时还假装视而不见, 另外,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几乎每晚都穿的这么妖艳是去了哪里,高跟鞋下沾的纸钱又来自哪? 无数的疑问在脑中闪过,不仅是周成晔,司竹看向他的目光也是如此; 显然,两个人都没想到对方也有“视鬼”的能力。 诧异归诧异,但目前的情况根本容不得他们相互批判质询,二人瞬间达成了一种“等事情结束后再说”的无与伦比的默契。 司竹强忍着脚下的疼痛,勾住周成晔的脖子强行的将其拽到了路边,说道,“鬼娶亲一般可都是有针对性的,而且人也不会这么多,更不至于这么喜庆。” “那这是什么?” 司竹丰腴的胸脯结结实实的贴在周成晔的胳膊上,他皱着眉头往外推了推,问道,“我怎么感觉这帮人就是冲我们来的呢?” “好像……是的……” 司竹也发现了这一点。 从始至终,无论他们往哪个望向移动,这迎亲鬼队都会随之一起偏离方向, 而且, 不知是不是错觉,迎亲队伍的人数好像比刚刚更多了。 狭窄的马路,拥挤的红袍人群,一个个都看不清面容, 不知哪来的数十里红妆。 喜轿的阵仗从头至尾,井然有序,后面的小童还时不时的往路旁扔洒着数不尽的红色花瓣。 寒风卷着人们头顶系着的无数条红绸带,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 一行队伍,大红灯笼开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 正所谓日高搭棚,门前亮轿 八个男人站位于天地四方,抬着喜轿逐步前行,没有丝毫停顿。这怪异的场面,足以令任何一个人吓得肝胆俱裂。 “怎么办,快想个办法啊,不然就要被撞上了。”司竹急迫的催促道。 “等等……” 周成晔叫住了他,定耳倾听, 隐约的,除了吹唢呐喇叭声外,空气中似乎还有阵阵的水声, 好像……是从身后传来的。 周成晔屏住呼吸,脖子僵硬的转到身后, 果不其然, 他没有听错,水声就是从后面传来的。 再次隔距相望, 仍然是一行队伍。但并非迎亲,装扮也截然不同;可肉眼看来人数相差无几,只是他们所有人都穿的朴素纯白。 没有轿子了, 它被换成了一顶实木棺材。 八人抬棺,棺上坐着一位不知性别年龄的人, 这是丧葬! 两侧跟随的人与之有着相同的装束, 穿蓑衣,带斗笠, 有的人里面还有着一面粗麻织布的长袖衣衫。 尽管现在并没有下雨,但众人的身上却仍往下留着水珠,这就是水声的由来。 好几十人列队前进,后面依旧有小童从手腕挎着的麻筐中往外抛洒着白花花的东西, 不是花瓣, 是纸钱。 马路并不平整,一行人踩在水坑里,激荡起一圈诡异的涟漪,又或是,前排甩着纯白的长袖,带着棺材跳跃起来, 而他们每走一步,地面上都会多出一汪河水, 不知不觉中,水已经没过了鞋面,所有人皆是站在河里的。 周成晔傻了, 司竹也傻了, 二人无声的对视一眼,又看向前后两方向, “这是……”周成晔嘟囔着, 司竹紧咬舌尖,回答道, “红白撞煞!” …… 起雾了, 细微的颗粒在四周弥漫开来,一男一女二人被夹在了马路中央,无处可避。 从司竹说出那四个字后,周成晔就预感到自己可能要凉了, 红白撞煞,对人不对路,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都甩不掉他们。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两队人马离你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五米的距离, 漫天的纸钱,红花瓣在空中飞舞, 斗笠上硕大的水珠,嫁衣中缠系的红绸,地面涨起的河水,空中飘洒的囍字,若非亲临,倒也别有一番美感。 大红大白, 大悲大喜, 蹦蹦跳跳, 摇摇晃晃, 不可避免的朝你走来,看似无常,却无路可退。 这恐怕,便是最绝望的了…… “大哥,你敢不敢出个主意啊,不然我们可就都要完了!”司竹颤抖着声音喊道。 “我能有什么主意?” 周成晔苦笑着,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遇到这种事,相较于深渊带给人心灵上的恐惧感,此时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则更令他胆寒。 “那我们……就这样等死?”司竹的表情很难看,仿佛快哭出来一般。 “或者,咱们朝着两个反向跑,看他们追谁?” “呵……呵……呵……呵……” 司竹彻底哭出来了, “大哥,你这还真特么是个好主意哈?!” 她敢打赌,要是跑的话两个人会死得更快,更惨。 红,白,棺,轿, 终于相遇了, 届时,周围再次响起了络绎不绝的唢呐声, 伴随着的,还有两边鬼气森森的吟唱, “红衣新装原是血染白麻丧,青春年华却钉棺中骷髅旁。 怨气冲天不抵人面鬼心肠,鸡鸣三声端的无事太平常。” “竹蓑翁笠本为水没旧衣裳,奈何葬身西江溺死鱼虾旁。 抱尸荷莲叫声池藻好仓惶,残虾碎蟹只道人心太凉。” …… 第四十七章 煞 作为一名优雅的绅士,要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巧的是, 周成晔自认他不是绅士, 既然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红白撞煞对人不对路,其中的这个“人”指代的可不是它们撞见的人,而是被选定的人。周成晔觉得,自己再怎么说也算在地府有个一官半职,再怎么样这帮鬼也不会大胆的冲撞自己吧。 “我倒是觉得,这或许是个好办法。”周成晔毫不怜惜的推开强拉着自己手臂的司竹,大步朝着马路对面走去。至于它们撞谁,就听天由命吧。 “喂,大哥,大哥你……” 司竹拼命的想拉住他,可她毕竟是个女人,力气没那么大,而且脚踝又有伤,只能看着周成晔趟着河远离自己。 冰冷的河水十分刺骨,宛若冬季冰面下层的那一泓水, 迎亲的队伍,抬棺的队伍,蹦着,跳着,激起一层波纹,同时,逐渐逼近。 而事实证明,周成晔赌对了,这红白撞煞的确不是冲着他来的, 红,白,棺,轿, 双方队伍在司竹所在的位置终于碰了面,但是它们并没有停留,反而相互间让开了一个身位,继续前行。 又是几秒后, 黑棺和红轿也相遇了, 八名穿戴蓑笠的抬棺白煞猛然弯下腰,对面同样八名抬轿的红煞随之一跃,直接将大红轿子扔向空中,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棺材上, 四名白煞四名红煞一起抬着棺轿, 其余人则按照红内白外的顺序围着它绕起了圈,整齐划一,仿若事先演练好的一般。 唢呐喇叭声响彻整条街道, 红花瓣,白纸钱四处飘散,混为一并, 红色的绸带,白色的麻布,随风纷飞, 所有人更欢快了, 除了司竹。 周成晔清晰的看到,这女人已经被吓傻了, 她不知何时被迎亲者们抛上了轿子,轿门帘敞开着,她成功代替了新娘子的位置。 她表情呆滞,脸上也不清楚是溅上去的河水还是泪滴, “嗯……她这也算是达成买一个新椅子的愿望了吧。”周成晔心里想到, 华丽,面积大,有专人服侍,而且人还不少,看来她的愿望实现了。 你看,她笑的多开心呐…… 不知过了多久,司竹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冲着对面大喊道, “大哥,你快帮我,我……我还不想死啊!” 帮你?怎么帮你?要不是红白撞煞挡住了去路,周成晔说不定这时候已经回家睡觉了。 “大哥,你身上就没有什么保命的宝贝吗?我求你了……” 宝贝? 我裤子里倒是有一个。 但保命的东西…… 周成晔把手插进口袋扯出里面的翻布袋,他本想展示一下自己身上其实什么都没有,可忽然间,他仿佛摸到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 一个五边形的牌子, 深渊令牌。 这东西有用吗? 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周成晔将令牌握在手中,没想到的是, 顷刻间, 云消雾散,月色回照, 周围的阴森鬼气在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轿子塌了, 棺材裂了, 河水退潮了, 雾气散去了, 花瓣纸钱,绸缎白麻,也都随之不见, 迎亲的人四散逃窜,带蓑笠的翁也似惊弓之鸟,红白两队人渐渐的消逝在空气中。 …… “噗通!” 司竹从半空中重重的摔下来,整个人痛的横躺在马路边上,龇牙咧嘴的叫着。 周成晔很不绅士的走过去,幸灾乐祸的站在她面前,道,“不打算谢谢我吗?” “嘶……疼死老娘了。”司竹捂着自己再次被扭伤的脚踝,艰难的爬起来,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周成晔,问道,“你刚刚拿出的东西是什么?”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周成晔反问道,“而且,在此之前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一些事情?” “切,不说算了。” 司竹白了他一眼,踉踉跄跄的走开,可她毕竟穿的是高跟鞋,再加上还有伤,一个没站稳又摔倒在地, 不偏不倚的,她正好倒在了一滩水坑里,红裙子顿时变得泥泞不堪。 “嘶……真倒霉……” 沾水的头发凌乱的糊在她脸上,司竹赌气的用力拍打了一下地面,泥水很不巧的溅在了她脸上。 喘息了好久, “大哥……”司竹换回了他最熟悉的称呼,说道,“能不能扶我起来一下,我腿麻了。” “我刚救了你,你还没说谢谢呢。” “……” “不说吗,那我走了。”周成晔干脆利落的无视她朝前方走去。 “大哥……谢,谢谢。” 还算有点诚意, 周成晔撇撇嘴,返回几步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大哥……”司竹伸手擦拭着额头的泥水,她的表情仿佛有些纠结, “大哥,去我那坐坐吗?” “不了。”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在成人用品店聊天,这场面属实令他不太能接受。 “你就不想知道这些鬼煞为什么会找到我吗?” “没兴趣。”周成晔回答道。 这是实话。 就连出手救她都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如果不是恰好因为他刚从深渊离开,口袋里装着深渊令牌,他说不定已经回家安心的睡大觉了。 毕竟,若不是因为这女人,他也遇不到这种麻烦。所以本着“只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态,周成晔可不打算掺和进这种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事。用单怀的比喻来说,就是作为一个自私随性的牧羊人怎么可能冒着被狼吃的风险去救别人家的羊呢? 况且他压根就不是很喜欢这女人,他清楚,这女人或许只是见他有能力赶走红白鬼煞,单纯的想找一个保护伞罢了。 “大哥,你真的不感兴趣吗?”司竹依旧不死心,继续问道。 “嗯。”他点点头。 “那你母亲的事情呢?” “你说什么?”周成晔愣住了,这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难不成她最近突然缠上自己就是与自己的父母有关吗? 不对,她没有说“父母”这个词,而是单纯只提到了母亲。 不管她是在胡说八道,还是故弄玄虚,周成晔觉得既然涉及到这件事那他就有必要了解一下了, 他沉吟片刻,停住脚步,拉着司竹转身,道,“跟我去报亭吧。” —————— (ps:书友群在简介) 第四十八章 哭丧人 凌晨的十字街头,一家斑驳闪烁的小店正透露着昏黄的灯光。 周成晔坐在他标志性的长椅上,对面则是倚靠着铁壁的司竹。 “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成晔问道。 “大哥,你是问你母亲的事情,还是刚刚……” 她脚还有伤,站着很不舒服,周成晔想了想从身后抽出一张折叠板凳递了过去。同时紧盯着她高跟鞋上还未被甩掉的纸钱,目光如炬。 “这个?” 司竹总算是注意到了这张纸钱,素手轻轻将其拾起,满不在乎的揉成了一个湿润的纸团,顺着报亭敞开的门就撇了出去, 一阵风吹过,纸钱在地上滚了几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揉着那只受伤的脚踝,半仰着头看向周成晔,低领的红裙透露出一抹春光。 这女人的身材是真的好。 “大哥,你猜我是什么职业的?”司竹嬉笑着问道。 “道士?” 原本在周成晔眼中,司竹只是个普通的风尘女而已,毕竟她从头至尾展现出来的皆是如此,就比如现在她这副“袒胸露背”“毫不节点”的造型。 可试问,这种人无非就是世俗些罢了,和红白鬼煞这种奇闻怪谈可是扯不到一点关系的。 “和尚?”见她摇头,周成晔继续盲目的猜到。 “大哥,你就不能说个靠谱一点的吗?” 司竹脸色阴沉着, 也许是被气的,揉捏着脚踝的右手用力忽然过猛,痛得她龇牙咧嘴。 司竹心一横,干脆直接把高跟鞋脱了下来,扔到一旁。 “大哥,你听说过……哭丧人吗?” “什么!?” 周成晔身形一滞,顿时眉头紧锁。 哭丧人…… 他听说过这个职业,不过仅限于在杂志中,现实里别说看见,就连听都没听人提起过。 通俗的来讲,这个职业其实就在某些农村专门负责给别人哭白事的。谁家有人去世了,那么就会请一些人去家里哭丧,吹唢呐,以表哀伤。 这是一个古老的职业,古老到甚至比风水先生的出现还要早。 同时,这事也是一个濒临消失的职业,若不是此时突然被提起,周成晔甚至这辈子都会以为这个职业早就随着时代的变迁被迭代更替了。 “大哥,看你这个表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咯。” 司竹满是无所谓的态度,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暴露所带来的尴尬。她换了一只手继续按摩着脚踝,大方说道, “我就是一名职业哭丧女。 这次,包括上次,你在深夜见到我穿着红裙的时候,那其实都是我刚从哭丧的地方回来而已。 至于这红白撞煞,我想大概是因为今晚哭丧时冲撞了某人吧。” “就这么简单?”周成晔问道。 司竹撇着嘴,说道,“当然还有很多,不过,你还想听吗?” 她问的有道理,周成晔虽然对这种奇闻异事很感兴趣,但他的关注点其实一直都在她之前提到的自己母亲那件事情上。 事实证明,和聪明人讲话就是方便, 都不需要周成晔开口,司竹便步入了正题。 她又换了个姿势,二郎腿放肆的翘着, “大哥,在你没来这之前,你的母亲其实来找过我。” 周成晔沉默不语,静静的听着, 他是两年前才来到的分都区,以往一直都在外地的大学里安心读书,直到毕业后才被父母叫回来,留在报亭安心的当起了一个老板。 司竹继续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开如今这家成人用品店呢,只是租的一个小房子,偶尔接一些哭丧的活。直到那天,你母亲不知从哪听说了我,找到我并出了二十万块钱,想让我出一次演出,也就是哭一次丧。” “我母亲找你哭丧?”周成晔打断了她,倍感诧异道,“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 “你当然不可能知道。” 司竹把红色长裙撩过膝盖,花白的大腿裸露在空气中。她呵呵笑了几声道,“因为那次,我就是为你哭的丧。” “你说什么!?” “砰”的一声,周成晔激动的从椅子上直接跳了下来,长椅也被他不小心踢翻了。 他死死的盯着司竹的那张脸,费尽心思的想要找到说谎的破绽,比如眼神,微表情, 可惜,并没有。 司竹的脸上波澜不惊,甚至她似乎早就料到周成晔会是这个反应了,根本毫不在意。 她摆了摆手,继续道,“大哥,冷静一点,我刚看到你的时候其实和你现在的心情差不多。” 周成晔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了,弯腰把椅子扶起来又坐了回去,平复了下心情,问道,“你说你为我哭过丧,怎么能证明?还有,你凭什么可以肯定那个人是我?” “很简单,因为我亲眼见到过你。” 她苦笑着,整个人的身体愈发向后靠拢,仿佛在害怕什么, “就是那次,我亲眼见到你,躺在棺材里。绝对不会错的。” “我?!” 周成晔紧握扶栏的双手微微颤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哪怕是刚刚遇到红白撞煞时,他都没有如此的不冷静, 棺材? 我在棺材里?! 我已经死了吗?! 若是在很久以前有人跟他说“我在一口棺材里看见过你”,那么周成晔一定会抽他一巴掌,或者直接无视。 可现在,经历了诸多诡异之事,甚至连自己都成了深渊的报亭老板, 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他早就怀疑过, 试问,地狱怎么会随便找一个凡人下去当? 还有, 为什么在两年前父母突然间音讯全无, 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往的朋友从没联系过自己, 为什么…… 难道,我真的死了? 司竹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确实,周成晔此时的神情很吓人,通红的眼睛,苍白的脸庞,还有被雨水浇透的衣服。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1。 “你还记得……”周成晔沙哑着声音,“你还记得,那天都发生了什么吗?还有,在那之后我母亲去了哪里,你有没有见到我父亲,另外……我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第四十九章 夜谈 不出意外的话,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纠结自己是否已经死了这件事情,毕竟当你还能思考,还能移动自己的身体,还可以与其他人对话,这些体征便都可以证明,你其实是活着的。 但是,周成晔此时就陷入了这个悖论中, 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 我脑海里存在的画面其实都是生前景象,又或者我从头至尾都只是以一个灵魂体的状态存活着? 面对怅然失色的周成晔,司竹则显得尤为淡定, 她从敞开的胸口中间掏出一盒细杆的香烟,又拿出打开机点燃,吸了一口, “大哥,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啊,怎么会纠结这种问题?” 她吐出一个烟圈,明明可以很优雅的一个女人却偏要表现得像一个校门口小痞子般,吊儿郎当的, “你平时吃饭吗?”司竹问道。 “吃。”周成晔不明白她的意思,如实回答。 “那不就得了。” 司竹大口吹散了周遭的雾气,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在周成晔眼前晃来晃去, “你见过人死了还用吃饭的吗?” “不用吗?”这不是反问,这是疑问。周成晔是真的不了解。 他虽然可以喝退红白鬼煞,他虽然是深渊报亭的老板,但对于“鬼”的了解,他其实尚未知晓太多。 “当然不用,灵体状态的鬼魂是不需要摄取食物来获得体力的,它们甚至还会厌恶人类食物的味道。” 司竹一边说着,一边投来鄙夷的目光,仿佛在嘲弄他的无知。 沉默…… 这场谈话本是以周成晔的质问作为开始,不料到此却来了一个巨大的反转。莫不是说谁占据了上风,关键的问题便在于周成晔一直引以为傲的心理学,于此时,终究是失灵了。 这并不关乎某些关于“鬼”的专业知识,哪怕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傻子,都不会怀疑“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个问题。 简直太特么愚蠢了…… 我还活着, 我还能看报, 我还能喝咖啡, 我还能和警察做朋友, 就连单怀那个莫名其妙的白无常都承认自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 周成晔苦笑着,叹了口气, 大意了! 他呼吸着报亭内弥漫着的香烟味道,有些许甜味,犹豫道,“还有烟吗,给我一根。” “女士的,可以吗?” 司竹抽出一根递过去,周成晔接过手里,放在鼻尖前闻了闻,最后皱着眉头把烟杆放进嘴里,吸了两口。 嗯……这玩意果然会令人心情愉悦,怪不得赵东强那胖子喜欢这东西。 啧,还有股奶香味, 他瞥了一眼司竹的胸口,了然了。 也不清楚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香烟入口的那一刹确实想开了很多。 “大哥,你还没点着呢。”司竹无语的举着打火机,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我不会抽烟。”周成晔很不要脸的把沾满自己口水的香烟还了回去,“你继续说,我母亲找你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呵……” 一根烟刚好抽完,司竹嫌弃的把那根刚接过手里的烟放在裙摆上蹭了蹭,又点着了, “其实倒也没什么异常。”她脖子后仰,回忆道, “我也是在见到你之后才知道当初那个人是你母亲的。 虽然我这种职业在如今这个年代,即便是农村也是少之又少了,但只要你托一些亲戚询问,终归还是找得到的。 据我所知,你母亲找到我时,还带着一个男人。因为他并没有跟进来,我只是透过玻璃大致扫了一眼。” 一个男人…… “我父亲?”周成晔疑惑道。 “应该不是。”司竹摇摇头,放肆的往地上弹着烟灰,“那个男人看着才三十岁左右,比你我大不了多少,而且离开时那个男人是跟在你母亲后面的,倒像是……手下或者仆人。” 这个形容很有意思, 不是管家,不是助理,而是仆人。 周成晔不置可否的点头,问道,“之后呢?” “没了。” “没了?” “嗯。”司竹两手一摊,“当晚我就拿到了一张有着二十万的银行卡,并且向平常一样去你母亲所在的村子里哭了丧,之后就离开了。” “哦,对了,准确地来说,我现在开的这间成人用品店用的就是你母亲当年给我的那二十万块钱开的呢。”她补充道,“所以我一直都说,我店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那你刚刚说你见到我躺在棺材里。” “没错啊,在哭丧之前,棺材还是打开的,而且还没入葬,我亲眼见到你躺在里面,除了个子比现在矮了点外没有任何差别。” “你确定是我?”已经恢复理智的周成晔,可以完全确定,两年前的那段时间,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学校,更别提什么“哭丧”“棺材”了。 “这点我还是不会看错的。”司竹很自信的说道。 周成晔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你去的那个村子叫什么吗,在哪?” 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一直都是生活在城里的,除了几次回老家外几乎没在农村久住过。所以他很好奇,母亲会把自己“埋”在哪呢? “名字我不清楚。”司竹趿拉着高跟鞋踩灭了烟头,“但是位置我大体记得,就在h市。” “可以明天带我去一次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 “明晚我还有一场演出,你需要陪我一起。”司竹眯着眼睛说道,这才是她的目的。 红白撞煞,对人不对路,虽然这次被周成晔给吓跑了,但只要根源还在,就难保它们不会再次现身。司竹之所以对周成晔有问必答,就是为了寻求一个保护伞。 周成晔也深知这点,可为了探寻真相,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演出……几点?” “晚上九点出发,十点半左右会到,十一点正式开始。”司竹很有信心,看样子是笃定周成晔一定会同意。 “十一点……子时……” 周成晔沉思片刻,点头道,“好,我陪你去。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司竹耸耸肩。 “我需要知道更具体的信息,关于你的。” “好,没问题。” ———————————————————— (手头的事情终于是忙完了,七月份,我回来了!坚果保证,这次绝对按时更新,而且尽量把上个月欠的弥补回来!) 第五十章 半欲天明半未明 凌晨一点半钟,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两个人的谈话也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渐入了尾声。 司竹是自己走的,她脚踝的伤基本上并无大碍。 周成晔独自扫走地上的烟灰,却意外的发现那张折叠椅下面还有三张纸钱,铜币形状,外圆内方,和刚刚被扔出去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司竹留下来的? 不对,她身上根本就没有藏东西的地方,而且她也没这个必要。 实在想不出来了, 周成晔把这三张纸钱收好摞在一起折叠起来,这时他感觉到这些纸钱有着别样的手感,特别的丝滑柔顺,完全没有粗糙的纸质感。 周成晔想了想,把它们放在了那株多肉植物的花盆下面压着。上面纸伞,下面纸钱,这也算超度了吧。 一切妥当后,他走出报亭,锁好门,回了家。 几步远的距离,周成晔一边思考一边踱步,足足用了半个小时之久。 刚刚司竹已经大致把她的身世说清了,不论真假,最起码这个女人的话暂时还是值得信服的。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她母亲本就是一名职业哭丧人,所以她也是。不存在什么女承母业的封建之说,纯粹就是因为某种不成文的规矩,才导致司竹至今都不得以还要从事这个行业。 据描述,她们这个职业虽然表面上并不风光,但实则赚钱并不少,从周成晔的母亲肯花二十万请她就看得出来;但关键的是,作为哭丧人,一定要有始有终。 既往来哭丧,必以之报丧。 “替”是替人哭的,“为”是为鬼哭的,你既然哭了丧,便要尽到责,尤其是那些枉死的人。所以只有当所有鬼魂都承认了你的身份后,才可以真真正正的摆脱掉这个职业。否则,如果你妄想拒绝别人找你哭丧的邀请的话,那就会受到惨不忍睹的惩罚。 据司竹说,她母亲便是因此而死的。 也正因为这点,她才一直不肯放弃这个不那么光彩的身份。 但也好,司竹说她自己从七岁开始便跟着母亲一起演出,这么长时间下来,遭受过各种的白眼,也都习惯了。 另外一点,至于她为什么能够像周成晔一样见到鬼,并不是什么体质原因,完全是一种特定的药液所产生的效果罢了。 毕竟这个行业并不安全,所以每位哭丧人在演出前都会往眼睛上涂抹一些,防止出现鬼打墙或者鬼吹灯的情况。 由此也解释了为什么那天在报停门口司竹并没有看见小女孩。 说到底,周成晔总结下来,那就是司竹懂得很多,但实际上的能力近乎于零;除了可以看见鬼,像道士一样摆弄摆弄一些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符咒之外,什么都不会。 怪不得她急于找一个人来帮她脱离困境呢,看样子自从见到“死而复生”的周成晔后,就把他当成了一位会驱鬼的大师了。 呵,还是太天真了…… 周成晔可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在他看来,想要解决掉红白撞煞的事情,似乎找单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凭着那家伙的行事秉性,会帮她就怪了。 一同胡思乱想过后,周成晔回了家。 先是上楼洗个澡,冲掉晦气,随后他又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当做宵夜。 做完这些,已是凌晨两点十分了, 破天荒的,他居然一点困意都没有,只觉得精神疲惫,但偏偏就是睡不着。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处在特别困或者特别饿的时候,只要挺过了这一段时间,那么你将会无欲无求。 好在,周成晔也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翻来覆去的数着羊,逐渐的,模糊的意识占据了大脑。 ………… 半欲天明半未明,醉闻花气睡闻莺。 伴随着窗外朦胧的雾气,周成晔洗个冷水澡又换了身白色的衣服下楼,比以往更早的来到了报亭。 明明昨晚睡得很晚,但奇怪的是现在才清晨六点,可他却没有丝毫困意。 我真是个勤快的好老板…… 在心中不要脸的自夸一句,这时周成晔注意到,好像还有人比自己更勤快。 譬如路边正在一辆辆流动小车里忙活的小贩摊主, 又譬如马路中央正在忙碌清扫地面的环保人员, 又双叒叕譬如苦苦守候在一辆警车旁的小斌, 等等…… 这家伙怎么在这? 警车停靠在报亭斜对面几十米外的一棵树下,而小斌穿着一身警服,直愣愣的站在车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方向。 周成晔扫了一圈,只有他一个人,赵东强并不在。 凑近过去,走到他身后,小斌并没有察觉。 周成晔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小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般跳起来,警惕的快速转身, “谁!?” 年轻人还是太浮躁了,一点都不沉稳。周成晔心想着,假如自己是罪犯的话,早就一刀把他给解决了。若是换成赵东强的话,唔……就他那体型恐怕也跳不起来。 “不用紧张,是我。”周成晔摆摆手示意,“在这里干什么,有新案子了?” 见是他,小斌也松了口气,答道,“算是吧,东哥吩咐我在这里等个人。” “哦。”他点点头,问道,“又谁死了?” “……” “没死人……”小斌一脸无语,叹了口气,解释道,“最近不是市里出现一宗连环杀人案吗,东哥吩咐我在这里等一个上面来的领导,交接一下情报。” “那为什么来这里?直接去警局不是更方便吗?” “前段时间有位老人走失了,过去了一个月左右还没有找到,所以老人的家属大清早的就跑到警局闹事,东哥忙的要死,所以……” “哦。”周成晔懂了,这就是家丑不可外扬啊,要是被领导发现自己负责的区域治安有问题,那罪过可就大了。 “等多久了?” “十多分钟吧。” “吃饭了吗?”周成晔好心问道。 “还没有。” 周成晔指着不远处的小摊贩,“我去买个烤饼,你要吗?” 小斌摸了摸肚子,想着确实饿了,“谢谢……” “不客气,”周成晔笑着伸手,“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俩,我吃四个就够了,你就给二十块钱吧。” 第五十一章 长舌,纸钱 小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请别人吃饭还要人家掏钱,这种操作属实有点怪。但碍于面子还有对方和自己老大的关系,小斌还是乖乖的掏了两张十元钱,作为早餐费。 周成晔乐呵的接过钱, 很快,他拿着两个袋子回来了。 小斌接过自己的早餐,顿时脸色一黑, “怎么就两张饼?二十块钱不是可以买八张吗?” 周成晔笑道,“我怕你吃不了。” “……” …… 拎着四张香香脆脆的烤饼和崭新的五元钱,周成晔再次回到报亭。 说实话,他就是专门去蹭饭吃的。 最近的花销还算一般,但他手里确实没有多少资金了,尤其是昨晚听司竹说他母亲给了二十万只为了请她去哭一次丧。试想,父母临走时才自己留了几千块钱啊! 倍觉伤感的坐在长椅上吃着烤饼,他给自己冲了一杯赵东强送他的茶叶。 有点苦…… 这东西的味道明明和咖啡都是苦的,但口感上却相差甚多。也说不上到底哪个更好喝一点,反正都不怎么便宜就对了。 还没到七点,距离阿龙送报的时间还有很长。 以前赵东强总会和他讲,阿龙就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老实人,不仅是性格,就连他的生活上都是如此。找一个稳定但不那么高收入的工作,找个老婆,结婚生娃,一辈子普普通通的结束。 每每讲到这里,赵东强都会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发着凌云壮志的誓言,说自己一定不要向阿龙一样,他是个有目标的人,也正是因此才会选择警察这个职业。 面对他这股子气,周成晔都是以漠然的态度回应的。可若真较起真来,也许阿龙的生活状态才是大多数人都想要拥有的。 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烤饼吃完了,周成晔喝了杯茶,起身打算找本杂志来消磨消磨时间, 青春爱情……玄幻仙侠……科幻星际……悬疑推理…… 深渊快报?! 一张不合时宜的报纸再次出现在货架上,周成晔皱着眉头拿起报纸, 难道又有案子了? 他望向报亭外,一片晴空,万里无云, 明明没下雨啊? 而且,昨天似乎也没有出现命案吧。否则刚刚见到小斌时他就不会是那副轻松的状态了。 满脸疑惑的拆开报纸,周成晔看过去, 深渊版: 暂无。 …… 看到这几个字后,周成晔瞬间释然了。 都怪昨晚的事情导致他精神太紧绷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一份“奖励”的报纸。就如同第一次解决完毒保姆案后获得的耳语一样。 尽管昨晚他并没有成功挽救回少女,可按照单怀所讲的,成功与否根本就不重要,他们都是看心情行事的。 周成晔放平心态,继续看去, 深渊版: 暂无。 黄泉版: 长舌:多言多语,搬弄是非,舌作路引,眼为门扉。 …… 果然不出所料,和上次一样,深渊快报的到来依旧是给了周成晔一种新的能力。 可是…… 就这短短的一句话,根本没有做过多的描述,让人摸不着头脑。 长舌…… 什么意思? 结合前八个字,难道是指“长舌妇”吗?一种专门嚼别人舌根子的的能力,有什么用? 再者,后面那八个字又是什么意思? 舌作路引,眼为门扉…… 周成晔打开手机的自拍功能,伸出舌头左看又看, “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么性感,不长不短,刚刚好。” “不疼,不痒,难道说要吃点东西才能感受到变化吗?” 烤饼刚吃完,为了测试出新技能的功效,周成晔干脆抓了一把干茶叶扔进嘴里,对着手机自拍嚼了起来。 “有点涩……” “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 …… “大哥?你在干什么呢?” 突然到来的司竹把周成晔吓了一跳,顿时收回了自己的舌头。 他放下手机,吐出嘴里的茶叶渣滓,干咳了几声,掩饰下尴尬。 “大哥,你是不是没钱吃饭了啊,茶叶这种东西不能生吃的哦,要不我请你一顿?”司竹笑道。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简单白t加上休闲的牛仔裤,整个人的身材并没有很好的凸显出来,但放在人群之中依旧很亮眼。 周成晔没理她的玩笑,反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晚上吗?” “这不是起的早就过来看看嘛。”司竹这次直接自来熟的从架子下抽出折叠椅坐在桌前。她看到了桌上的那盆多肉,伸手拔下那只白色纸伞,多嘴道,“好漂亮的纸伞,买的?” 周成晔顿了一下,答道,“别人送的。” “送一把纸伞,还是白色的,也是奇怪。”司竹把纸伞插在头发上面,“大哥,好看吗?” “……” “嘿嘿,开个玩笑。”司竹把纸伞又插回了土里,“这玩意可不吉利。” “比你吉利一点。” “……” 这回轮到司竹说不出话了,不过好歹也算是接触久了,勉强接受了周成晔的说话方式。她很快就又注意到了花盆下面压着的纸钱,好奇的抽出一张, “大哥,你这是报亭还是冥店啊,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怎么,你想买吗,一百块钱一张。” “我可消受不起。”司竹打趣道,“不过这纸钱做工还真是不错,最起码比我哭丧时看到的那些都强太多了。” “纸钱还分好坏?”周成晔略显诧异。 “那当然了。” 司竹神秘一笑,开始科普,“活人用活钱,死人用冥币,活人的钱都是好钱,可死人的冥币却大有说头。 大哥,你应该听说过有的人家会给死人烧什么纸别墅,纸车吧?看似多此一举,但实际上这些东西都是能给死人带去富贵的。 尤其是纸钱,据说做工越精致的纸钱,越能让死人超度时少受些苦。要是那些枉死之人能够收到一些比较高等的纸钱冥币,那么怨气也会相对消散许多。”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周成晔了然,指着司竹手里摆弄的纸钱问道,“那这三张属于什么程度的?” “我也看不出来。”司竹一撇嘴,“但从手感上来看应该是属于那种上好品质的吧。” 第五十二章 巳门村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司竹来的很早,但同样走的也很早。而且自从上午八点左右阿龙来送了一通报纸后,便再也没有人光顾周成晔的报亭。 有时候就是如此,明明很晴朗的天却接不到一个客人,反而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来的“人”倒是络绎不绝。 也不论到底是人是鬼吧,反正现在这种生活真的很令他没有安全感。相比于最开始平凡,如今这种已经过了新鲜感的“实习期”反倒更显绝望。 有人问他,你这样不觉得无趣吗? 也有“人”问他,你是那个愚蠢的牧羊人吗? 嗯,我是牧羊人,但我并不愚蠢。 这是他以往的答案,可现在他更想回答,我还算不上那个牧羊人, 因为,他还有羊,而我什么都没有。 整个人瘫卧在竹麻编制的长椅上,望着昏暗的夜景,一片漆黑。 这里不似城市中心的那么繁华,别说什么歌厅酒店,就连餐馆洗头房都不具备, 隐约看着很远处闪烁的点点星光,到更显得这条老街的清冷寂静。 临近十点,约么八点四十多分时,周成晔都有了困意打起了哈欠,而司竹总算来了。 她仍然换上了那身演出必备的红色长裙,身材婀娜的迈着猫步,不紧不慢的走来。 看样子她脚伤是好了。 “大哥,怎么,看傻了?”司竹抛了个媚眼,眼神妩媚道,“好看吗?” “嗯。”周成晔点点头,“你牙缝里有根韭菜。” “???” 司竹不顾形象的用舌头舔掉菜叶,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 “准备好了吗?那个东西带了?” 她指的应该是昨晚震慑住红白撞煞的深渊令牌。 “带了。”周成晔拍了拍裤子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他心里有数,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去这种相对危险的地方防身的工具是一定要带全的。 除了深渊令牌外,他还把那三张做工精良的纸钱和那把白纸伞也一并装进了兜里。正所谓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与之都是一个道理,管它究竟用不用得上呢,最起码心里多个保障。 “现在就出发吗?”周成晔问道。 “当然,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周成晔点点头,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随后将大门锁好,跟着司竹走出报亭。 两个人七拐八拐的走到一个小胡同里,来到一辆红色宝马车前,司竹一把拉开了车门,周成晔也怀着疑惑的眼神坐进了副驾驶。 “这是你的车?” “当然。”司竹发动车子,满不在乎的回答道。 周成晔沉默不语,盘算着这辆车究竟是不是也用自己母亲的钱买的。 出了东河湾,车子一路向西驶去。 速度很快,可以看出司竹是真的有些心急。不过周成晔则无所谓,车子开得还是很平稳的,他把脑袋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昨晚实在没睡太好,趁着这个时间小憩一会蛮好的。 h市地处平原,周围的市区也并无丘陵盆地,这地方大致处在华国的中东北部地区,偏向于重工业产地,所以相对也没有南方那么繁华。 不过也还好,临近市区中心左右还是能看到道路两侧灯火通明的。什么酒吧,ktv,网吧,餐厅一应俱全。 沿着正道一路行驶上高速,逐渐的,出了城,各种辉煌的简直也随之越来越远了,恍然一下子就由钢筋变为山地的感觉。 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就在h市,虽然看起来需要出城,但实际上市区外环绕的几座小山全都归属于h市,若不然司竹也不会这么晚才出发。 绕过一座荒岭,车子驶下高速,最终停在了一座名为巳(si)门村的地方。因为中途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他们比预计的时间要提前一些,现在才刚过十点,距离子时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红色宝马被司竹停在了村口,她没有冒然开进去,而是找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带着周成晔下了车,徒步往村子里走去。 这个时辰,天使已经黑了的。 和城市里不同,虽然周成晔住的那条破街也是人烟稀少,可就光从氛围上,农村与城里的区别可不一点半点。 脚下的土道,左侧的山林子还有右边一片寂静漆黑的荒岭,那就是他们来时的路。 幸好,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根据周成晔以往的经验,一般这种天色便寓意着接下来的事情会很顺利。 “你不冷吗?”周成晔倒吸一口凉气,紧跟着司竹走向村口。 虽然已经算步入春季了,可山区的空气仍然着实的凉,冷风一阵又一阵的,吹得人不自觉打颤。 反观司竹,她毫不觉察的转过头嘲笑道,“大哥,你该不会是肾虚吧?要不回头去我店里给你拿点好东西?” “呵呵……” 看着难得吃瘪的周成晔,司竹咯咯的笑了笑,扭头继续带起了路。 二人走进村子,村口很简单的摆置,仅立着一块牌子,上面用黑墨色刻着巳门村三个字,牌匾已经很老旧了,可以看出这个村子的年代感。 据司竹说,她听村里的老人好心说过一嘴,这座村子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巳”字原本为“死”,不过在清末年间因为霍乱被屠村,后南方逃难的官民定居至此,觉得村子灭亡的原因就与这名字有关,很不吉利,于是乎才将“死门村”改名为“巳门村”。 或许是谣言吧,毕竟也没什么准确的历史考究。 进了村子,依旧平淡。 “嗖……” 又是一阵不经意吹过的风,勾起一抹凉意。可能是习惯所知,已经没有刚下车时那么冷的,但还是有点奇怪,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周成晔皱起眉头,看向四周,并没什么异常。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不对, 这风吹得有问题…… 刚刚分明是南风,为什么刚走进村子,风向都转变为了北风? 有问题…… 风并不大,这么细微的变化自然也没有引起司竹的警觉,她还在忘乎所以的带着路。 第五十三章 人死了,谁哭都一样 如果说一个村子,在晚上十点还热闹非凡,那么绝对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但反之,假如整个村子都陷入死寂,也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巳门村,便是如此。 周成晔和司竹两个人沿着村路走了五分钟,却依旧看不见一个人影,甚至两侧的砖瓦房子里都没有一丝灯光。 “你确定是这里?”周成晔倍感怀疑的问道,“怎么这么冷清?” “你想要多热闹,这是办白事,又不是娶新娘子。”司竹摆出一副没见识的表情,解释道,“死人的人家在东村,所以这里安静些没什么奇怪的。等再往前面走一点,过了那座二层小楼后,你大概就能听到吹喇叭的声了。” 周成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跟她一步步的走着。 又是五六分钟过后,果不其然,不远处传来的明显的金属声, 接着走出百米,他们终于看到了目的地。 只见在一片由三株杨柳树围着的空地中,站着许许多多穿着白纱,披着白麻的村民,还有些人吹着唢呐喇叭,敲锣打鼓。 周围围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零零散散的小孩跑来跑去,但不一会又会被家大人给抓住, 周遭洒落着不少的纸人,纸钱, 两侧还设有贡桌,摆满了供果。 这是很明显的农村办丧事的场景。 怪不得村西那么安静,感情都跑这来了。 “看样子来的正巧,到我出场了。”司竹率先扔下句话,随后就撇下周成晔独自走向了人群中央。 周成晔想叫住她,但却没来得及。 紧接着,便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头戴孝帽,身着朴素,腰系白绳,脚着一双草鞋,从最中心走了出来,接待了司竹。 随后,又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大的中年妇女跟了出来,同样的装束,表情却没那么和蔼。 瞧这打扮,应该是死者的近亲吧,否则若是宾客之类的,扎一根白麻带便是够了。周成晔猜测道。 老夫妇二人看到一身红裙的司竹并没有多说什么,大致只是到了句“你来了”之类的客套话,便拉着她走向了场子后面。 十点四十五了,距离子时还有最后十五分钟。 周成晔也凑近了些,混在村民当中,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的汉子,问道,“朋友,麻烦问一下这是谁死了?” 青壮年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被老夫妇带走的司竹呢,看样子是被迷住了,哈喇子不停的往外流。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不由得吓了一跳,歪过头来,“兄弟,你是……” “我是……隔壁村子的。”周成晔随便编了个瞎话。 “隔壁村子?”青年愣了一下,随后吓得身子往后退了几步,道,“我们隔壁……是坟地啊!?” “……” 我特么哪知道! “别害怕,我是那座山后面的。”周成晔指着左手边,“我就是来这里走个亲戚,看到这人挺多的就凑个热闹。” “哦,这样啊。”青年松了口气,道,“那大兄弟你可真行,死人的热闹你也凑。” “你们村子的人难道不是都在这吗?”周成晔奇怪道。 “嗨,那是因为走的人是我们村长家的老头。” 青年指着刚刚领着司竹进去的中年夫妇,解释道,“他就是我们村的村长,今年都六十多岁了,前些日子他老父亲过世了,所以这才举办的丧事。听说还时从外面请来的哭丧人呢。” “诺,你看,就是那个丫头,你看长得多漂亮啊,这身段,这脸蛋,要是能够嫁给我,洞完房第二天就死我也乐意啊!” “呵,那倒时候也不用请人哭丧了。”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青年有些不高兴,周成晔也没搭理他,反而看向人群中央那块空地。 此时司竹已经出来了,她身上的红裙也换成了一身和村长们同样的白色麻孝服,头上缠着白帽,腰间围着白丝带,脸上表情凝重,想来是已经入戏了。 “兄弟,问你个事。”周成晔再次凑到青年旁边,道,“你们村子里每次死人都会请人哭丧吗?” “怎么可能。”青年答道,“请人多贵啊,这不是因为村长的老头今年八十四岁了嘛,活这么大不容易,算得上是老喜丧了,所以这才请来的哭丧人。” 原来如此…… “那自家死人外人哭丧,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周成晔继续问道,这也是他很不理解的一点。 正常人死后七日轮回,若是老头的灵魂见到自己的丧礼,居然是外人在哭,也不知道能是个什么心情。 会不会被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呢? 可惜, 相较于他的不理解,这位土生土长的村里青年反而淡定的许多, “那又怎么样?”青年满不在乎道,“人死了,谁哭都一样。” …… 周成晔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 对啊,人都死了,可不是谁哭都一样嘛。 不过, 问题是, 算了,也没什么问题了。 结束了这场荒唐的谬论话题,时间也终于到了子时, 丧礼,这就算开始了。 随着几人吹起了唢呐喇叭,从后面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穿着白麻服,抬着一口实木棺材缓慢的出来。 抬至空地中央,实木棺被平稳放下, 紧接着,先前那些小孩出场了,他们手持花篮,往空中扔起了雪白的纸钱, “乐队”再次登场, 吹喇叭,吹唢呐, 敲着锣,打着鼓, 众人围绕在四周,“观赏”着这次出殡。 几分钟过去了, 终于, 到了司竹登场的时候了。 她化着妆,面容憔悴,肌肤蜡黄,泪眼婆娑,踱步在棺材旁。 随着唢呐一响,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哭声未出,泪已两行, 先是整个人俯身贴在棺材上,发出“呜呜”的哭声, 随后她半起身子,撕心裂肺的嚎叫, 她头发披散着,根本看不出来时的高雅与从容,倒更像一个刚刚丧夫的农村女子, 这种惨状,仿佛棺材里躺着的真的是她的至亲之人。 周成晔与其他村民站在周围,欣赏着司竹的表演,哪怕他这个外人,此时居然都有些被她给打动了。 第五十四章 鬼气森森 一首首演绎人间生离死别的悲歌联唱结束,待到让死者的苦诉清、生者的愿表完,眼泪连着汗水,司竹近半小时的哭丧终于结束了。 周围人似乎都被她所感染,站在原地,略显悲伤。 乐队的人散了,司竹也捡起死者家属抛扔在地上的几个红包后退场了。 看来这个场面,不免还是有几分尴尬的,因为丧主的家人甚至不愿意把钱直接给人家,而是扔在地下,让人家去捡,这是一种自古流传下来的排挤与避讳。 好在,常年游历在其中的司竹对此毫不在乎,不管不顾,大大方方的从一堆纸钱中找到了属于她的那一份,捡起来风轻云淡的离开。 这时,她已经恢复那份独有的江湖子弟的模样,完全不受环境所感染。所以说真正好的演员,就是要你随时可以入戏,又随时可以跳出那个框架,就这点上来说,周成晔觉得不给她颁个奥斯卡影后都简直说不过去。 一个项目结束,下一个项目也随之到来。 红木棺材还在那放着呢,上面甚至还残留着司竹的泪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应该是要下葬了。 周成晔猜的没错,还没等村民们从伤感的情绪中走出来,刚刚那几个青壮年便又回到了场中央,一人一角,抬着棺材便要往西边走出。 那里是坟岗。 目送着他们逐步远行,这场农村的丧事也算告一段落了。周成晔又想起进村时遇到的怪事,向刚刚那位青年问道,“兄弟,我可以不可以问一下,这老人是怎么去世的?” 青年虽然土气,但却也是个性情中人。他完全被司竹的表演所影响,到现在还是泪流满面,没有完全走出来呢。 待到周成晔问他,这才反应过来哭丧已经结束了。他用沾满尘土的白汗衫的下摆擦了擦脸上泪水,哽咽道, “兄弟,你,你是问这村长家的老头是咋死的?” “嗯。” 抽泣几下,青年说道,“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告诉你,这……”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因为刚刚下场的司竹,已经换好了自己原本的红色长裙,一步一晃的找了过来。 “大哥,走了。”司竹拍着手里一沓厚实的红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撤了。 周成晔歪过头看了眼她,又瞅了瞅面前呆滞的青年, 这家伙似乎完全没想到他心中的女神居然是面前这土不拉几的年轻人的朋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兄弟,你……”青年指着周成晔和司竹,磕磕巴巴的,五官挤在了一起,“兄,兄弟,这,这居然是你婆娘?” “……” 不会说话的话可以把嘴巴闭上。 周成晔满脸黑线,呵呵笑道,“别咒我,我还没活够呢。” 紧接着,他无视了目瞪口呆原地罚站的青年,瞪了一眼笑个不停的司竹,大步往来时的路走去。 “咯咯,大哥,怎么这么着急嘛。”司竹跟上来,眯着眼睛笑道。 “感情吃亏的不是你。” “怎么,我这个婆娘让你吃亏了?”司竹玩笑道。 “呵……” 周成晔懒得搭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因为二人的步伐很快,再加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累赘,所以没几分钟,便看到了前面小路上抬着棺材的四个壮汉。 他们是去下葬的,目的地是西北方向的荒岭,俗称乱葬岗。而周成晔和司竹恰好也是从那个方向开车来的,可谓是很不巧的同路了。 从迷信的角度来说,和死人同路,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好在,周成晔不信这种东西,依旧丝毫不做停留。可跟在身后的司竹却突然拉住他,道,“大哥,你慢点。” “嗯?” 司竹指着那伙抬棺的人,谨慎道,“咱们可不能走死人前头,不吉利。” “所以跟着死人屁股后头就吉利?” “额……”司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周成晔这句话。 “放心吧,我见过的死人比你吃过的桥,走过的盐都多,没事的。”安抚了下她,周成晔便继续带起了路。 司竹讪讪的跟在他后面,总觉得他刚才那句话说的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可想了半天又想不明白,只得作罢,开始翻数起自己的红包。 哭丧人这个职业的来钱速度在现如今简直可怕,从周成晔母亲一出手就二十万的阔气程度看,司竹这么多年的家当至少百万起步。 “呸,一千……两千……五千……六千……六千六……嗯,一共六千六百六十六,还不错。”司竹很嘚瑟的显摆道。 周成晔白了她一眼,没和她计较。 他清楚,这点钱只是个彩头罢了,真正的“请人费”其实早就装进司竹腰包里,这六千六百六十六,只当是图个吉利。 这就好比一个演员在剧中扮演一个丧子丧母或者意外离世的场景时,散场后导演多多少少会给个红包,可能不大,但却是一种强效的定心剂。 “大哥,看你这么大老远的陪我跑一趟,你说我要不要给你点小费呀?”司竹调戏道。 周成晔这次都没看她,直接选择无视,留她自说自话。 “唉,这么多钱也没地方花,要不明天我去你那买点报纸?” “诶!要不这样吧大哥,我把你的报亭买下来如何?以后我当老板,你给我打工?” “唔……不错不错,到时候每个月我给你开工资,肯定比你现在赚得多。大哥你觉得每月八千如何?一万?要不一万二?”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其实我真觉得……哎哟!” 司竹突然脑袋一痛,只觉撞在了什么硬物上,一抬头,原来是前面的周成晔突然停下了。 “大哥,你怎么不走了啊?” “有点不对劲。”周成晔语气严肃,沉声道。 “哪里不对劲?” “好像走错了。” “嗯?” 司竹因为足够信任他,所以一路上几乎都在摆弄着自己刚到手的红包,也没看路,这时候听到周成晔的话,才疑惑的放眼看向四周。 只见,原本巳门村内两侧林立砖瓦房,已经浑然不见,一条本就窄小的小土路,正在被四周丛生的杂草与灌木逐渐的覆盖侵蚀着,再伴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乌云蔽月,鬼气森森。 —————— (尽管知道这本书的成绩因为更新不稳定大致就是如此了,但坚果还是想在这不要脸的求一波收藏和推荐票,另外,群号在简介里,嘿嘿。) 第五十五章 不对劲! “这是哪?”司竹皱着眉头问道。 “巳门村。”周成晔同样皱眉回答,“我没看到村口的牌子,所以应该还在村子里。只不过,我印象中并没有这条路。” “该不会是走错了吧?你怎么领的路嘛。”司竹埋怨道。 “不是我领的。”周成晔伸手指向前方依旧抬棺的四位壮汉,道,“是他们领的路。” “这……”司竹也懵了。 按理来说,这帮人要去坟岗下葬,而坟岗在村外的西北方向,所以和他们走的应该是同一条路,可是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是出村的那条路。 “也许……他们不是在那下葬?”司竹猜测道,“又或者他们有别的事呢。” “抬着个死人能有什么事?斗地主吗?” “额……”司竹说不出话来,思索片刻反问道,“大哥,你非得跟着他们走吗?” “呵……” 周成晔转过身,顺着这条路的后面望去,“方向是没有错的,咱们走的就是西边。” 司竹愣了一下,也跟着转身看去,只见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浓雾给笼罩了,很难辨别远处的风景。 “大哥,你确定走的没错?”她还是有点怀疑。 “绝对没错。”周成晔肯定道,“而且貌似咱来时也只有这一条路吧?” 这句话没错,在司竹的印象里,他们从进村子一直到丧葬的那片空地,确实没走一个弯路。除了偶尔会走上几个斜坡外,几乎是通顺无阻。 那么问题来了, 明明只有一条路,为何前前后后会走出两个不同的世界呢? “我觉得……” “等一下,” 周成晔正准备提议,却突然被司竹打断了,她此时已经转回了身子,只见她表情忽然惊恐,脸上阴郁笼罩着,“大哥,他们……人呢?” 周成晔奇怪的也转回了身,这时他明白司竹为什么会摆出这种表情了, 刚刚还处在二人前方十几米的抬棺四人组, 消失了, 留下来的, 只有满地凌乱的纸钱与白花。 “大哥,他们人呢?” 是啊,他们人呢? 四个人抬着棺材,走在并不平坦的土道上,怎么可能这么快,仅仅一瞬间回头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简直不现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司竹这时候终于是有些害怕了,身子不自觉的蜷缩起来,肌肤紧绷着,就连那一沓红包都被她死死的攥在手里。 她从胸口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点燃,打算排解一下恐惧, 勉强的吐出一个不算圆润的烟圈,司竹猜测道,“大哥,你说咱们该不会是碰到……鬼打墙了吧?” “有可能。”周成晔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他虽然见过了不少的鬼,但这种灵异事件,准确地来说还是第一次经历,所以他其实也不太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周成晔拿出手机打开照明系统,借着光查看了下四周,道,“这里可能是后山。” “后山?” “嗯,也就是村子的最东边。” “可,大哥你不是说咱们是往西边走的吗?”火红的烟丝在黑暗的环境中忽明忽暗,司竹猛吸一口,疑惑道,“难道走反了?” “走的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村子。” 周成晔不由分说的从司竹手里抢过那根还剩三分之二的烟,蹲下身子把它插在地上。 紧接着,他朝着一个方向轻轻的煽动几下,只见烟居然朝着人所在的位置飘了过去。 “烟,反了?” “你又说错了,是村子反了。”周成晔把烟踩灭,解释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村子里所有的自然环境可能都是镜像且倒置的。” 周成晔清楚的记得,从刚进村子时他就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明明村子外的风是南风,而进了村子就变成北风了呢? 或许,这和他们行至不进,反退其谷是一个缘由。 司竹想了想,提出了疑问,“可是为什么咱们来的时候走的路是正确的?” “我也不清楚。”周成晔摇摇头,“或许还和这村子里的人有关。” 这一点他也想不通, 假如这村子里真的所有的方向,那为什么他们从村口走到丧礼现场的一路上安稳的异常,偏偏想要出村时却遇到了问题呢? “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司竹虽然平时出来大半夜的哭丧都是自己一人,但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见,顿时没了主意。 “还能怎么办?往回走看看吧。” 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既然越走越远,那么干脆退回去为妙,实在不行回到刚刚丧礼的地方找个村民问一下也是好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此时早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甚至子时都快过了,两个人走在漆黑阴森的小路上,颇有种给奶奶送蛋糕的小红帽的样子, 关键就是不清楚,阴影里,是否真的隐藏着一只大灰狼。 为了保证安全,周成晔把两只手都揣进了裤兜, 一边装的是深渊令牌,纸钱和三张纸钱,另外一边则是一把折叠的匕首刀。 他很清楚,令牌只是用来防鬼的,可有时,人比鬼还要可怕。 与他相比,司竹仿佛要淡定一些,尽管她也很怕,但还是又点了根烟,跟在周成晔身侧。 许久, 司竹倒置着空空的烟盒,她已经接连不断的抽了五根了,烟盒已经空了, 她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确定这是回去的路吗?” “还有别的路?”周成晔瞥了她一眼,然后蹲下身子, 只见在他脚边,有一个小土包,上面直挺挺的立着一根燃尽的烟头。 “这,这是刚才你插进去的那根?”司竹也看到了,她惊呼道,“大哥,咱们这是又走回来了吗?” “真的是鬼打墙?!” 恐惧正在逐渐的蔓延, 甚至都不需要动用耳语,周成晔都能感受到司竹内心的那根弦正在慢慢的崩塌。 “有问题……” 周成晔不知是第几次说出这三个字了, 他低头凑近过去,仔细的检查起那个烟头, 烟已经燃尽了,但是周围却没有烟灰, 烟杆有些瘪,上面还蹭有一些泥土印, 很不对劲! 第五十六章 障眼法 周成晔的记忆力很好, 就连赵东强都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个记忆力不当警察简直可惜了。 所以,他很清楚记得,自己刚刚插在土里的那根烟,并非是燃烧殆尽的烟头。 那根烟还剩下至少三分之二,而且在测试完风向后他就立即将其踩灭了,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烟头,并非之前的那一根。 再者, 烟杆发瘪, 有泥土印, 很明显,这是被人踩过的痕迹。 泥土不是很密,瘪下去的程度也不是很深,不出意外的话,周成晔推测这应该正是被司竹穿着高跟鞋,用鞋尖所踩得。 由此可见, 鬼打墙什么的,恐怕都是人为所致才对! …… “所以,大哥你的意思是,有人一直跟踪咱们,然后还布置了这一切?”司竹认真的听了周成晔的一番推理,更加困惑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而且,这方向相反的路又是怎么回事?” “路也许是村子本身的缘故,可这个烟头绝对不可能是。”周成晔把烟头拾起,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你看,这上面还有你的口红印呢,而且很重,甚至还没干,可见是你刚扔掉不久的,应该不超过十分钟。” “那个跟踪我们的人既然能够突然跑到我们前面布置障眼法,可见他对这里的地形十分了解,应该就是这村子内的居民无疑。所以,只要我们找到了他,也许就可以走出去了。” “有道理……”司竹还想抽烟,可她刚想起来最后一根都被自己消灭了,委屈的盯着刚撇掉的烟盒,有些沮丧。 她一脚把烟盒踩扁,问道,“大哥,你说的简单,可我们该怎么找他啊?” 这确实是一大难题, 按理说,那个人既然把它们困在此地,毫无疑问是想要做点什么的, 要么劫财,要么劫色, 就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跟你绕圈圈藏猫猫。 可都已经快到一点了,周成晔和司竹也在这里转悠一个多小时了,为什么还没见到一个活人? “那个人不出来,咱们就自己找吧。”周成晔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刀,展露其锋芒,一手照明,一手开始砍着周围的杂草。 “你怎么出门还带刀啊?” “惜命。” 懒得跟这傻女人解释太多,周成晔认真的摸索着两侧。他相信,既然那个神秘人有路可藏,就说明这附近一定存在着连通着别处的第二,甚至第三条路。 路嘛,不可能在天上,在底下,那唯一有可能的也就是两侧丛生的灌木杂草了。 周成晔卖力的探寻着,司竹这时也反应过来,跑过来帮他, 还是挺庆幸的, 虽然司竹外表妖娆,但性格却很洒脱,颇有点江湖侠义子女的感觉。她没有工具,干脆直接生拉硬拽起来,一点都不矫情。 周成晔白了她一眼,基于追求最快速度的原则,把刀子扔了过去,自己则捡起来一块看着还算比较尖锐的石头。 “嗯?” 司竹愣了一下,立即笑着捡起匕首,“大哥,怜香惜玉呀?” “照顾傻子。” 骂了一句,二人继续开始工作。 少顷, 司竹一刀划过未知藤蔓,一道迎面迸发,有些刺眼。 她下意识的躲闪开来,接着待火光消失,再次凑近过去,发现在藤蔓庇护的“植物围墙”后面,赫然存在着另外一个世界。 “大哥,你快看!”司竹小声叫道,“那里有人。” 周成晔连忙凑过去, 果然,这里的确隐藏着别的通道。 透过割裂开的半个巴掌大缝隙,他看到了一片约有几平米的空地,四个大汉正拿着铁锹,在不断的挖掘着。而在他们身边,静静的躺着一口棺材。这正是刚刚消失不见的抬棺人! 只不过,相比于之前,旁边还多了两个人,而且周成晔和司竹还都认识,正是此次下葬人员的家属,这座村子的村长夫妇。 老夫妇负手而立,恰好半个身子背对着他们,但通过侧面还是能依稀的辨别。 此时的月色再次露出了一半,为了避免被贸然发现,周成晔也收起了手机。 “大哥,他们怎么把棺材埋在这啊?不是说好了村外的坟岗吗?” “我怎么知道。” “那咱们要不要出去?问问他们怎么离开这里?” 周成晔用不争气的眼神看着她,轻声道,“你觉得咱们看到了他们的秘密还能走的了?” “这算什么秘密啊?”司竹没怎么理解,“不就是换个地方下葬吗?” 周成晔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这丫头是装的还是真的没有法律常识。自从十年前,乱葬岗这种地方也逐渐的被国家接手了,但凡是在其下葬的死者,必须由公安机关进行登记注册,标准火化后才能下葬。 换句话说,你想埋人可以,但你得先让警察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死在了哪,什么时间。 可眼前这景象,现在看来,多多少少是有点问题的了。 擅自把死人埋在村子里,可见死者的死亡原因或许不太正常,另外周成晔严重怀疑,他们恐怕就是怕让警察知道具体的信息,所以才打算就此了之的。 两个人再度保持了沉默,空气中只剩下了彼此凝重的喘息声,还有一铲子一铲子挖在泥土上的声音。 “呼……村长,可以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四个壮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眼前足有三人大小的深坑,为首的村民看着老夫妇问道,“村长,现在可以下葬了吗?” “嗯……埋了吧。”村长一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四个壮汉答应一声,便再次抬起红木棺椁, “砰”的一声,棺材被扔进了坑里, 接下来, 四个人再次开工,一人一铲子, 噗通,噗通,噗通…… 伴着月色, 砂砾泥土拍打在棺盖上,逐渐将其淹没。 …… “老头子,咱们这么做好吗?”村长身旁的妇人问道。 “唉,木已成舟啊,再怎么说咱花了大价钱请人哭的丧,也是值了。” “嗯,也是把……” 老村长微微驼着背,似乎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转回了身,大声呵斥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第五十七章 狗娃子 老村长的一声怒喊,满带威严,不止是吓了周成晔和司竹一跳,就连正在下葬的四个村民都不禁停住了动作,一并望向某个方向。 被发现了吗? 周成晔与司竹二人相互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刚刚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这老村长是怎么发现有人在偷窥的? 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使诈,难不成是什么地方真的出现了纰漏? 还在两个人彼此纠结着是该跑路还是应该大方的走出去时,从对面的那个方向,居然钻出了一个人影,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众人面前。 来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色背心,下身一条大花裤衩,因为背对着光影,所以看不太清他的样貌,只能从身形上大致判断出来,他长得很高,很瘦。 一米九多的个头,排骨一般的身材,腰背佝偻的比老村长还要严重,似乎身体上有什么疾病。 “狗娃子?” 看着出现的青年,老村长皱着眉头,道,“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不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睡觉,谁让你跑出来的?!” 顿时, 周成晔二人松了口气,原来在偷窥的居然不止他们两个。 但这也证明了,刚刚的确是有人在跟踪他们,而且有很大几率,就是眼前这个被叫做“狗娃子”的青年。 听见老村长的声音,“狗娃子”“嘿嘿”笑了两声,然后竟丝毫不慌张的走到了老村长面前,应声说道,“老爹,你在这埋你爹呢呀?” 这种说话方式简直令人发指,隐藏在黑暗里的周成晔二人都被他这句话给吓了一跳。 这人是老村长的儿子? 那他还敢这么跟自己老爹说话? “狗娃子,你他妈说什么呢?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回家去!”老村长也是气得不行,怒骂一句。 “嘿嘿,别啊,我还想跟老爹学学呢。” “学?学什么?” “当然是学学怎么埋自己爹爹啊。”狗娃子憨憨的笑着。 这家伙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说话更是不讲究忠孝仁义,就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是脱口而出。 老村长胸口上下起伏,可见是被气的不行,他快速抬手,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下一秒,狗娃子的脸蛋上多了一道清晰通红的巴掌印。 “老婆子,把这不孝子给我带走!”老村长恶狠狠的骂道,“真他妈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等我回去好好收拾收拾你!” 旁边的妇人见状连忙答应一声,跑到狗娃子身边,半扶着他半劝说道,“狗娃,你爹生气了,赶紧跟娘回去吧。” “我不!”狗娃子倔强的甩开老妇人,“你又不是我娘,而且,我还要娶仙女呢!” “狗娃,别说胡话了,再不走你爹可就真生气了!” “我没有说胡话,我都见到仙女了,而且我还把她留下来了呢!” “狗娃,听话,跟娘先回家吧。” “我就不!” 狗娃子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力气倒也不小,他一个用力就把老妇人推到了在地上,差点摔进刚刚挖好的那个棺材坑里。 “哎呦,狗娃,狗娃子啊……你……” 还好,这附近还算平坦,没什么石头砂砾,老妇人也只是扭到了腰,痛的龇牙咧嘴的叫着而已, 而一旁抬棺四人组也好心的凑上来把她扶了起来。 不过,这下彻底激怒了老村长,他哆哆嗦嗦的抬手就抄起了一旁为了挖坑带来的多余那把铲子,冲上去直奔着狗娃子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 血花四溅, 好在,老村长最后还是收了手,铁锹只是砸在了狗娃子的额头前端,而且力度很轻,只是破了皮,不过还是有好多的血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老爹,你……” 狗娃子本来智商就不高,从他的言谈举止就可以看得出来,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直接将他吓得僵硬在了原地。 双手颤颤巍巍的摸上头顶,轻轻抹了一把,通红的血手印展现在眼前, “啊啊啊……血,血……” 狗娃子浑身战栗,哆哆嗦嗦的嘴里直念叨着, “老爹……老爹要杀我……老爹要把我和他爹一起埋了……” “老爹要杀我……” “老爹要杀我……” 狗娃子明显是被吓傻了,嘴里不停的嘟嚷着。 同样的,老村长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住了,但他反应很快,在动手后立即就意识了过来,否则这一铁锹下去狗娃子恐怕已经是命丧黄泉了。 “狗娃子,你……”老村长本想和颜悦色的跟自己的傻儿子说到说到,可谁想狗娃子根本就不配合,拼命的喊着“老爹要杀他。” “狗娃子,你把嘴给老子闭上!”老村长破口大骂道,“你他妈还嫌自己惹得事情不够多是吗?!” “老爹,老爹要杀我……” “老爹要杀我……” 狗娃子仍然不改其词,甚至一边念叨还一边后退,这让不断逼近想要借机抓住他的老村长心急如焚。 “老爹要杀我……” “狗娃,别说了,你爹爹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被搀扶起来的老妇人这时也艰难的凑近,可只要她稍稍挪动半步,狗娃子也会相应的退后, 老妇人颇为无奈的叹气,眼里含着泪水,劝说道,“狗娃,跟娘回家吧,你爹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你好啊。” “你不是我娘……我爹要杀我……我爹要杀我……” “狗娃……” “老婆子!”老妇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村长一声喝止住了, “你把嘴闭上!” 老村长一副望子不成龙的愤恨表情,手拿着铁锹哆嗦的指着对面不远处的狗娃子,又看向那四个“谨慎吃瓜”的抬棺四人组,强压着怒火道, “你们四个,去给我把这不成器的兔崽子给我抓起来!绑回去!” “……” 两个壮汉手里握着铁锹还站在棺材坑旁边,另外两个则扶着老妇人,听到这声指令,他们懵逼的互相瞅了几眼,最后还是一齐放下武器,朝着狗娃子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 —————— (实在抱歉,明天三更起步。) 第五十八章 报警啊 狗娃子看似瘦弱,但无论力量还是速度其实都是蛮快的。 也印证了那句话,一般智商不高的人往往在其他方面会高于常人一些,狗娃子就是如此。 原本还呆愣在原地呐呐自语的他,见到四位壮汉手持铁锹冲上来的瞬间,就立刻反应了过来,拔腿就跑。 一边跑着,他还不忘了喊着,“老爹要杀我啊……老爹要杀我……” 直气的老村长不停跺脚,捶胸愤恨。 这片空地不大, 抛去刚挖成的棺材坑外,留给驻足的地方只有不到五平方米, 四个人一追,狗娃子一跑,不到几秒钟,五个人就一同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 狗娃子留下的最后一个身影,是个回头的瞬间, 他跑走的方向与周成晔二人藏身之所是相对的, 而他最后回身的那一望,所看的也正是这个方向。 可见,他确实知道这里藏着人, 并且,设计陷阱把他们留下来的,应该也是他。 …………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随着狗娃子的逃跑,这一下子就清净了。 这片空地还剩下老村长夫妇,他们年岁已高,腿脚不便, 更何况,这还有一具没埋的棺材呢,总不能抛尸在此吧。 四个壮汉村民走了,埋棺材的任务只能交给他们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亲力亲为。 幸好,棺材已经抬下去了, 剩下的,没什么力气活,只要往里一直添土就好了。 先是撞上了一桩埋棺现场,随后又看了一场家庭闹剧,躲在暗处的周成晔和司竹二人,可谓是大饱了眼福, 并且,也刷新了三观。 这狗娃子是个傻子,周成晔判断大致是有什么从生下来就患上的疾病,比如智力障碍等,导致他的智商比常人会低很多。 从他和他爹的对话就看得出来, 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完全不顾及道德伦理, 和精神病院的疯子无异。 这样的人,设计陷阱想将他们留下来,目的应该是很单纯的, 光从这粗糙拙劣的手法就看得出来。 眼看着老夫妇一铲子一铲子的往棺材板上盖着湿润的泥土,司竹一撇头,小声问道,“大哥,咱们跑吗?” 跑? 往哪跑? 你知道路吗? 这时候问这种问题简直太白痴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无论问什么问题都会显得很白痴,毕竟周成晔此时对现在的情况也是毫无头绪。 白了她一眼,周成晔缩回了脑袋,用一片杂草叶子挡住了唯一视线,沉声道,“感觉答应陪你过来就是个错误。” “……” 司竹眼看着指望不上他了,主动分析道,“这家人似乎有点问题。” “嗯。”周成晔答应一声,这点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老人的死恐怕并非自然而亡,请我来哭丧或许只是掩人耳目,又或者迷信着让死者怨气不要太重之类的缘故。” “嗯。”这点周成晔也看出来了。 “那个狗娃子所说的仙女应该是我。” 司竹很不要脸的自夸了一下,虽然这种推测很合理, “她可能就是看本姑娘长得漂亮,所以才想把我困在这里的,不过就是不清楚这里错综复杂的迷宫小路是怎么产生的。大哥你觉得呢?” “唉……” 说了半天,终究是一个问题都没解决, 幸好,周成晔本就没指望这女人能帮上什么忙,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要自己动手才行。 他掏出手机,把屏幕调到最暗模式, “大哥,你要干什么?有办法了?” “嗯。” 周成晔点点头,司竹继续追问道,“什么办法?” 他调出通讯录,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回答道,“报警啊。” “……” 司竹被这回答弄得表情怪异, 她万万没想到周成晔口中的办法居然是这个!? 要知道,她作为一个哭丧人,这种行走在灰色边缘地带的职业,基本上是不会跟警察打任何交道的, 就连上次在成人用品店里,看到赵东强来了之后她都跑走了,尽量不和他产生正面接触, 也不是害怕,只不过是出于职业的一种避讳。 正因如此,周成晔选择报警这点可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也不然, 电影,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每当主角或者配角遇到危险时,要么以身试险,要么领了便当, 而这时, 飘在屏幕上方的弹幕都会刷“报警”“报警啊”之类的话, 可见,只要是个脑子还算正常的人类,都清楚什么时候该干什么。 周成晔自然也是如此,面对帮手众多还有可能是杀人犯的村长,环境诡异的空间错乱的村长,和一个疯疯癫癫知道他们存在的傻子, 不报警才怪呢! 手机里通讯录的列表只有一页, 很少,只有四五个联系人,为首的就是赵东强。 这个年代网络普及的很广,即便是这种偏僻的地方,信号也是三格, 出门后手机也是被周成晔调成了省电模式,现在还剩八十多的电量, 没有像诸多恶俗小说一样,刻意的给人制造难度, “嘟……嘟……嘟……” 几声忙音响起, 没过几秒钟, 电话十分顺利的就拨通了,这让周成晔很是欣慰。 不过于此,他还颇有些许的歉意, 好像自己每次找他,或者这家伙找自己,都是关于死人的,弄得自己跟个柯南一样,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不满,也不是很精神,看来是在睡觉,无奈中被电话吵醒了。 也很正常,警察又不是超人,每晚每夜都要加班工作;而且现在都一点半多了,最近又没什么大案要案,睡觉在正常不过了。 “喂,目暮警官,是我。” “……” 短暂的沉默, 很快,那边的赵东强语气就变了, “成子……死人了?” 显然,这家伙猜出来了。 “嗯,在巳门村。” “你自己?” “和……一个路人。”周成晔看了司竹一眼,如实答道。 赵东强没在意这些细节,听声音他应该在穿衣服,以此可以判断,他没在警局, “成子,你给我发个位置,我这就带人过去。另外,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第五十九章 埋棺 作为最要好的兄弟,赵东强很清楚周成晔的能力,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的话,他是不会大半夜给自己打电话的。 能这么急的联系自己,两种情况, 一是他发现了凶手,二是他被困在了原地。 能当上警察的人不可能是笨蛋,只不过有时他们的聪明往往会被某些人给掩盖罢了, 这就好比包青天身边的公孙策,狄仁杰身边的元芳,亦或者福尔摩斯身旁的卷福。 赵东强也如此,平时和周成晔在一起,他虽然身为警察,但也都只是充当一个工具人的角色,可实际上,他的办案能力比大多数警察都要强。 “成子,你现在周围什么情况?”电话那头问道。 “一具疑似非正常死亡的老人尸体,一个走不出去的村子,一对老夫妇,一个他们的傻儿子,”周成晔歪了下头,继续道,“和一个累赘。” “给我发个定位,如果你觉得有危险的话电话可以不用挂断,我这就过去。” 赵东强没有纠结周成晔所指的“累赘”是谁,相反他更在意好兄弟的安慰。 只不过,他这句话刚说完,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的忙音, 赵东强裤子刚穿一半,扁着嘴看着手机,对面……居然挂了。 枉我这么担心你,居然还把电话给挂了,赵东强不由得气短, 不过相对的,这起码能够证明自己兄弟那边暂时是安全的,也算放心了许多。 …… 戏也看了,警也报了,现在只需安静等待支援就好了。 其实电话挂不挂都无所谓,周成晔主要是觉得有人听着,他没办法和司竹讨论一些关于灵异方面的话题。 揣好手机,再次凑近茂密的树丛,摘下那一大片叶子,透过缝隙看去, 棺材已经埋好一半了,老村长夫妇还在继续努力着, 他们本就是耄耋之年,再加上周成晔刻意压低着嗓音,又有铲子的杂声,这两位可谓是根本没有察觉到周围居然还有两个人在偷窥。 “大哥,你刚刚打电话的是上次来店里的那位?” 这么久没有新的动作,而且也报了警,即将脱离险境,司竹便看的烦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上次在店里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是个胖子对吧?” “嗯。”周成晔应答一声,神情依旧专注,并且警示道,“你看着点身后,咱们可还没出去呢。” 司竹随口“哦”了一句,满不在乎,继续问道,“真没想到,大哥你居然还能和警察做朋友。唔……我好想还在报纸上见过他,似乎破过一些大案。” “你还看报纸?” “嘿,用报纸糊墙的时候瞄到过一眼……” “呵,癞蛤蟆插羽毛,愣充外国鸟。” “……” 司竹还是第一次受到周成晔的独家歇后语攻击技能,不免得一时语塞。 穿着高跟鞋蹲在地上很不舒服,她扭动了几下身子,调整了下姿势,尽可能的半跪一堆还算柔软的杂草上。 这时已接近两点了,老村长夫妇也即将埋完了棺材,司竹歪歪扭扭的舒展了几下四肢,问道,“大哥,警察什么时候能到啊?” “也许还要一个小时吧。”周成晔推测道。 “啊?”司竹倍感惊讶,若不是及时捂住了嘴,恐怕就暴露了,她苦着脸小声道,“一个多小时之后天都快亮了,还要警察干什么啊?” “当然是办案的。”周成晔白了她一眼,解释道,“从分都区东河湾附近赶到这里最起码也要一个小时,而且这村子里诡异的很,一个小时算时快的了。” “这……” 周成晔是压根就没打算指望赵东强把自己救出去,他打电话的目的多数还是为了破案的,这可以算给他提供了一个业绩。 这村子很灵异的, 除去村长这一家三口外,村子本身就是个谜, 光从这一点,周成晔就不太想把赵东强带进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更想问一下单怀这只白无常。 在他看来,反正现在安全,等到天亮左右,警察也该赶到了,周成晔相信那个时候村子里的路也恢复正常了, 所以只要安心的等待太阳升起,回家睡觉便好。 至于昨天司竹答应他,带他去之前他母亲所在的那个村子的事情,还是等下次吧。 有了这次的经验,最起码也要白天去才行。 “唉……” 听了周成晔的解释,司竹心情苦涩,干脆一点形象都不顾及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红裙子淌在了一堆湿漉漉的杂草上。 她脑袋耷拉着,唉声叹气。 “你注意下四周。”周成晔皱着眉头小心提醒道。 “哦。” “认真点,我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有吗?” 司竹不满的应答一句,很随意的四下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只有月光照的那一片闪烁着水渍,格外显眼,不过却也空无一人,只有只不知名的鸟…… “一只鸟而已。”司竹不屑道。 “是吗……”周成晔拧紧眉头, 并不是他杯弓蛇影, 也更非草木皆兵, 要知道,作为一个早睡早起的好青年,他从来都是一过十点就困意满满的, 但, 奇怪的是, 自从过了子时,也就是凌晨一点后,他居然变得精神了。 不是那种亢奋,而是真的精神了。 视觉,听觉,大幅度提升的那种。 就在半分钟前,司竹疯狂吐槽的时候,他清楚的听到背后的那片杂草丛生处有声响。 “大哥,别疑神疑鬼的了,” 司竹仰了下脑袋,指着草丛缝隙处,道,“大哥,你快看,他们好像要走了。” 果不其然, 只见空地上,刚才还深约一米多的巨坑,已经接近平了, 老村长夫妇一人拿着一把铁锹,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其中老村长还骂骂咧咧着,无非就是说什么“畜生狗娃子”“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之类的话,而老妇人则时不时劝说几句。 终于, 两个老人也都累了, 他们起身, 准备离开了。 周成晔和司竹也逐渐收回了目光, 这一刻,他们也算是放下了心来。 但…… 此时, 正对着他们身后的那片浓密的草丛中, 一双黝黑的手, 逐渐伸出, 同时带着的, 还有一把漆黑的铲子, 上面沾有明晃晃的血迹, 仿佛, 和月色与黑夜, 融为了一体。 第六十章 险象环生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老村长夫妇的离开,慢悠悠的在身后响起, 皎洁的月光下, 周成晔仿佛看见了一个影子,在自己身后。 他怀疑过周围是否有人,所以刚刚才会警告司竹, 但奈何这傻女人压根不信,另外老村长的离开也确实是让他们放松了许多。 …… 狭长的身影停驻在小路中央, 那个人动作很快, 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武器, 从形状上看很像是一把铲子, 高高举起, 狠狠砸下, 直奔着周成晔的后脑, …… “草!该死!” 周成晔反应过来了,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砰”的一声, 铁锹仿佛重重的砸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很清脆, 好像很坚固, 那个人明显愣住了,似乎在好奇为什么这个家伙的脑袋为什么会这么硬, 他再次高高的举起铁锹,第二次的挥舞起来, “咣当!” 周成晔这次显然不会让他得逞了,侧身一个翻滚,便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同时, 他也很疑惑, 刚刚那一铲子明明都砸在了脑袋上,为什么自己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这种时候,来不及多想,那个人影见他无碍,又举着铁锹冲了上来, 这回,借着月色,周成晔看清了他, “狗娃子!?” 这个结果其实不是很难猜,可周成晔还是好奇他是如何甩开那四个追他的壮汉的。 不对! 他手里的铁锹是哪来的? 铁锹上还有血迹? 难道…… 狗娃子已经把四个村民全给反杀了?! 细思极恐, 刹那间, 狗娃子又拼命似的冲了上来,他脸上憨笑着,嘴里叫嚷着,“仙女是我的,嘿嘿……我的……嘿嘿……” 仙女?! 草!这傻子明显是已经杀红了眼了! 周成晔千算万算都想不到,这傻子居然是为了司竹才偷袭的自己。看来刚刚打电话说身边有个累赘是正确的。 周成晔略显狼狈的在草丛里摸爬滚打,脸上,身上,都沾了许许多多的泥土, 好不容易躲开了一铲子,他把手伸向裤兜, 幸好,他带了保命的武器! 等等…… 武器呢? 匕首呢? 他猛然想起,刚刚在找其他出路的时候,自己已经把匕首给了司竹了。 “真他妈倒了血霉了!” 愣神的功夫,一个庞然大物再次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周成晔的小腿上, “啊……嘶……” 好痛, 好痛, 身体本就不那么硬朗的周成晔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么一下子, 恐怕是骨折了…… 还好,砸的不是脑袋。 狗娃子一击得逞,黝黑的面庞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嘿嘿……嘿嘿,我把你埋了吧……” 农村娃子的力气很大,在两个人追逐的期间,地上已经被砸出了好多个坑坑洼洼的地方了,两侧的杂草也被地上翻滚的周成晔压得平整。 “嘿嘿……” 腿好痛, 跑不动了, 周成晔紧咬着牙,额头上,满是汗水,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痛的。 狗娃子已经逼近了, 但就在他高举铁锹准备朝着周成晔脑袋进行最后一击时,一直不声不响的司竹终于绕到了他的背后,一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拿起脱下来的红色高跟鞋,用鞋跟后面的顶端狠狠的砸在了狗娃子的后脑偏下处。 顿时, 血, 溢了出来, 不是很多。 人, 倒了下去, 瘫软在地。 他晕了…… 他总算是晕倒了…… 如果这一锹砸下去,周成晔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否像之前那般好运气。 “呼……”长舒一口气,周成晔看向心不慌手不抖的司竹,道,“谢谢了。” 尽管一切事情都因这女人而起,但毕竟人家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他,说声谢谢还是有必要的。 这女人平时看着吊儿郎当,智商不高的样子,但通过这次出手相助看得出来,她还是蛮有作用的。 用她的话说,这就是江湖侠义吧。 从事多年哭丧人这种工作,胆量是肯定比一般人要强的。 “没关系。” 司竹也面带疲惫,她赤裸着脚踢了几下狗娃子,担心道,“这家伙不会死了吧?” 周成晔从杂草中爬起来,狼狈的拖着一条有些残废的右腿,来到狗娃子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 “还有气,没死。只是出了点血,并无大碍,几个小时后就能醒了。” 说着,他又在狗娃子身上摸了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竹签, 上面写着:“佳偶耶?神仙美眷也。夫复何求?” “什么东西?”司竹问答。 “一只姻缘签。”周成晔递过去,嘲讽道,“这傻子应该就是信了这玩意,认定你是她的神仙伴侣,所以才把我们困在这的。” “呵……”司竹一撇嘴,“大哥,你可别恶心我了。” 无话, 两个人休息了许久, 这时,天也快蒙蒙亮了, 司竹盯着被他们抬到一旁,被杂草盖住的狗娃子,问道,“大哥,他是不是快醒了?怎么处理?要不,咱把他埋了?” “随意,如果你不怕一会警察来问你话的话。” “那还是算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周成晔就在狗娃子旁边,他手里拿着司竹还给他的匕首,时刻盯着,只要狗娃子一有即将清醒的动作,立刻就会被他给制服。 “大哥,你腿还好吗?” 司竹打了个哈欠,她困了,想找点话题聊聊, “还死不了。” 一宿没睡,再加上激烈的打斗,任凭周成晔状态再怎么好,也早就吃不消了, 他现在还能集中精力,完全是凭借小腿的疼痛不断刺激在吊着那口气。 “回去之后我给你拿医药费,去看看医生吧。对了,脑袋没受伤吧?” “没……” 这话听着很像骂人的,但周成晔还是回应了一句。 他也在好奇, 为什么自己脑袋一点事都没有呢? 狗娃子最开始偷袭的那一下,绝对是结结实实的打中了他的后脑的,可偏偏奇怪的是,周成晔甚至连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哪怕带个安全帽还能感受到震荡呢,就仿佛那一瞬间,他脑袋上突然多了一道无形的保护伞,完全的隔绝了伤害一般。 第六十一章 老村长 “阿三,你说村长家那个傻儿子能去哪啊?” 错综复杂的小路上,两个青年正穿着花布衫一边四下搜寻,一边聊着天。一个留着长发,另一个则正好相反,是个光头。 “我怎么知道,村长让咱么找咱们就找呗。”被叫做阿三的青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面带不满。 “这都找了一个点了,天都亮了。” “管它呢,天亮了咱就回去睡觉,反正那个傻子丢了也就丢了吧,连自家老爷子都能砍死的人,找回来有什么用?” “可别这么说啊!”光头青年被阿三这通话吓了一跳,连忙比划一个禁声的手势, “嘘……小点声,这种话是随便乱说的吗?万一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这哪有人啊?”阿三一脸不屑,道,“再说,这难道不是事实么?被人听见了又能怎么样,那傻子杀了那么多人,死有余辜。” “阿三你……” “咳……”光头青年还想阻拦,身侧忽然传出一个轻咳声, “嗯?”他看过去,问道,“阿三,是你在咳嗽?” “没有啊?”阿三没听见声音,只是单纯的发着牢骚,他不是很在意的回道,“也许是什么小鸡崽子吧。” “咱村子里哪来的鸡崽子?”秃头青年质疑道,“你说会不会是狗娃子?” “那你去看看吧。” 阿三根本不信,可秃头青年却好奇满满,一步一步的逐渐靠近刚刚发出声响的地方,那里是一片茂密的草丛,相比于其他地方要繁茂不少。 附近地上的泥土有些湿润,青年尽可能的不发出一点声响, 距离很近了,他一只手都搭在了草丛的边缘,只要轻轻扯动就可以看到后面的景象, 可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阿三!秃子!” 秃子的举动被打断了,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回过头去,只见小路的尽头是他们村子里的另一个村民, “你们先回来吧,村里来人了!”那个村民在远处喊道。 来人了? 什么人这么重要,难道还必须全村人集合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双方眼中的疑惑,但想了想,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放弃了寻找狗娃子的任务,小跑着原路返回。 至于那片发出异样声响的草丛,也被秃子果断放弃了。即便事后他了解到那后面真的藏着狗娃子,他也无所谓了。 ………… “呜呜呜……呜呜……” 杂草丛下,司竹盘腿坐在一堆枯被压扁的植物上, 而旁边,是侧着身子的周成晔, 此时, 司竹的嘴正在被周成晔用一只手给死死的捂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双手叠摞在上面,脸色被憋得涨红。 终于,在她手脚并用的指挥下,周成晔可算是松了手。 “呜呜……呼……啊!大哥!你是想憋死我吗?!” “要不是我反应及时,我们就被发现了。” 周成晔盯着自己的手,上面蹭的满是口水,他随手在旁边依旧昏迷不醒的狗娃子身上抹了一把,面不改色的说道,“刚刚有人喊他们回去,应该是赵东强来了,咱们可以出去了。” “真的吗?”司竹显得有些激动,她虽然经常“玩出早归”,但相较于周成晔来说毕竟是个女生,身体方面早就扛不住了,只是在硬撑了罢了。 周成晔看了一眼手机,还剩百分之五十多的点电量,说道,“他给我发短信了,到了,咱们可以离开了。” “那他怎么处置?”司竹指着狗娃子。 “背上,带走,交给警察。” 说完,周成晔率先起身,扒开草丛,朝着刚刚那两个村民离开的方向走去。 司竹伸着脑袋一脸不敢置信,“不是吧,大哥你让我背他?” “喂喂,大哥,大哥!” 任凭司竹再怎么叫喊,周成晔都没有搭理他,一直闷头走着,他实在太困了,也太累了。 ………… 巳门村, 村口, 两辆警车并排停靠着, 村内,赵东强带领着五个警察站在一众村民当中。 现在是凌晨五点半,天刚刚微亮,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越来越多,之前出现在迷宫小路的那两个青年也气喘吁吁的赶来了, 一个秃头,一个长发。 “谁是这里的村长?”赵东强挺着他那臃肿的身躯问道。 周围的村民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应答,脸上皆是充满了疑惑,甚至还有人在底下小声嘀咕着,揣测警察的来意。 “谁是村长?”赵东强又问了一遍,身后的小斌也凑近了些,目光扫视一圈。 “警察同志……”才赶到的秃子站了出来,脸上挂着贱贱的笑容问道,“咱们村子里可都是遵纪守法的村民,不知道警察叔叔来此有什么事情啊?” “谁是你叔叔?” 赵东强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大声喊道,“我再问一遍,谁是这里的村长!” “这呢,这呢。” 一个住着拐棍的老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身子骨颤颤巍巍的,身边还有一个老妇人扶着他。这位正是周成晔和司竹看的那位老村长,只不过相较于之前他似乎显得更老了,仿佛刻意的做了些装饰,明明才六十岁左右,却看起来有七八十高龄般。 赵东强看着来人,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过去, “你好,我们是从分都区来的警察,有人报警说这里出现了一些事情,所以前来调查一番。” 老村长伸手接过证件,瞄了一眼又递了回去, “咋个子事情,警察同志,俺们村子里可都是老实人,哪来的什么案子嘛。” 老村长给身后的秃子使了个眼色,秃子会意跑上来,拿出一盒烟送到赵东强和斌子面前, “不了,谢谢。” 赵东强没理会这种小贿赂,反而注意到了在道路两侧,飘洒着几张纸钱。 与此同时,小斌也看见了, 这两个人可是前不久刚刚处理完少女自杀的案子的,尤其是当时在图书馆发现女生尸体的那一幕,可谓印象极其深刻,这才没过去多久,二人对纸钱可谓是十分敏感的。 “村子里近期死过人?”赵东强问道。 第六十二章 赵东强的判断 黄色的圆孔状纸钱, 三两张, 散落在道路两侧居民房的墙角, 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去却也可以轻易发现。 “你们村子里近期死过人?” 赵东强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死过人? 当然死过,而且昨晚刚刚下葬,那几张纸钱就是昨晚被风吹过来的。 当然,这些实话可是万万不能说的。 看得出老村长有些紧张,他手里的拐棍已经被戳进土里了,他不经意的将其挪开,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土坑。 “警察同志,是死过人,不过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那这纸钱是……” “这不是前些日子是清明节嘛,家家户户都买了很多纸钱祭祖。”老村长解释道,这时旁边的几个村民也围了上来,纷纷附和, “对啊,清明节这才过去小半个月罢了,有些纸钱很正常。”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哪个傻子报的警,这乡里乡亲的死个人还能不知道?”一个怀着孕的中年女人接话道。 赵东强脸一黑,没有说话。 他是了解周成晔的,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巴不得自己滚的远点的,能让他主动报警,还是在深夜凌晨,足以见得这村子里断然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人生地不熟的,这些村民显然也都是老油子了;尤其是这个村长,从他握拐棍的力度,脚下的灵活程度,再加上身边的老妇人总是在他耳边说些什么,赵东强猜测,这村长十有八九是装出来的坡脚。 人人都说农村不好,但这也分什么区域,像巳门村这种从老年代流传下来的村子,最不缺少的就是老赖,这种人撒泼打诨,你和他说东。他和你讲西,从这帮人嘴里问出点话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更何况, 赵东强来的匆忙,身上也没有带搜查证件,要是惹的急了,这些村民一闹起来,还真不好收场。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周成晔和他朋友。 “有人报警说你们村子里有人私自在山林子里违规砍伐还燃起火光,我们接到举报过来检查一下。”赵东强思索片刻,编了一个借口。 “砍伐?放火?”老村长愣了。 其他村民也是神情迥异,满眼的疑惑。 “没有这回事吗?”赵东强逼问道。 “没有没有,警察同志,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是坚决不会干的,要是不信我带你去看一看。”老村长语气坚决,掷地有声,根本不像是说谎。 这也正常,毕竟这个借口压根就是赵东强现编的,他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个正规的理由检查一下村子,好找到周成晔而已。 不过,在说出自己来的目的后,赵东强注意到,老村长的眼神从困惑,转瞬就变成了释然, 看来,他松了口气, 此前,他一直在害怕, 他害怕赵东强刚刚询问的“死人”话题,他也很庆幸警察来的目的只是要检查有没有人放火烧山而已。 这是个细节, 能够反映出很多事。 除上述外,最重要的,赵东强已经通过这点判断出来了一件事,老村长绝对不知道村子里还藏着两个外人。 来的时候赵东强还在担心,周成晔是不是被软禁了,或者被村民关了起来。但刚刚当自己说出来意后,村长不仅不反对,还主动要带着警察们搜村,可见他们同样不清楚周成晔藏在村子里。 “那带我们检查一下吧。”赵东强也放下心来说道。 “好的没问题,”老村长连忙点头,伸手招呼一下,说道,“秃子,阿三,你们两个带路,其他人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别打扰警察同志办案。” 一声令下,村民们一哄而散, 由此可见,老村长在村子里还是有很重的话语权的,在这里,他说话要比赵东强这个公安局警察要有威严的多。 阿三和秃子两个人走在最前面,阿三的表情不是很好看,甚至有些反感,反观秃子则乐呵的。 随后的,是赵东强和小斌,然后是“行动不便”拄着拐棍的老村长夫妇,剩余的三个年轻随行警察垫后。 一行人沿着小路一路向东,行进速度越来越快,赵东强根本就没有细致的检查四周,毕竟他认为以周成晔的能力还不至于被困在居民房里。 “警察同志,俺们村子一共就五十多户人家,您看看需要检查多久?”后面的老村村长问道。 “先走着吧……” 半刻钟左右,几个人已经来到了昨晚办丧事的那片空地, 此时, 办丧用的棚子早已经拆了,大部分的丧用物品也抬走的七七八八, 只不过, 泥土地面上仍然还残留着大量的白花与纸钱。 看到这一幕, 一时间, 老村长的脸都绿了,整个人的精神都衰落下去。 “东哥,这……” 小斌凑上前来想要说话,可赵东强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小斌也很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现在还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 证据既然已经出现,那么它便跑不了了,与其立刻和村长他们撕破脸皮,倒不如先找到人再说。 赵东强回头瞥了一眼老村长,然后故意无视了遍地的纸钱,问道, “再往东还有人住吗?” “没了,刚刚看到的那间白色二层瓦房是最后一栋,也就是阿三和他老爹老妈的家。”老村长如实回答道。 “警察同志,咱们还继续走吗?”阿三回过头平静的问,“这片空地就是俺们村平时举办活动的地方,东边就只有一片小密林了。” 可以看得出,他在刻意的引导赵东强他们, 他不断强调着“这片空地”,而且在带路时,这家伙也有意无意的总提到“活动”等词汇, 赵东强判断,这位叫阿三的村民,或许和老村长有什么仇怨。 只是, 还是那句话, 现在还不是时候。 “继续往前走。” 赵东强毫不犹豫的下了命令,阿三和秃子二人只得继续带路。 话音刚落, 只见远远的,从东边方向,似乎走出了两个人影, 在朝阳下,拉的修长。 第六十三章 演戏 周成晔实在太疲惫了, 过了那个时间节点,他便又困得不成样子,哪怕这时给他一整瓶的咖啡,都没办法缓解他想要睡觉的欲望。 他迷迷糊糊的,往前走着,靠着仅存的一点意识,终于成功找到了出路。 其实他走的路一直都是正确的,只不过,就像他之前猜测的那样,因为子时以后,村子里的方向包括道路都完全反了过来,这才导致他和司竹两个人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如今天亮了,他们也很轻易的从密林里出来了。 果真, 这片密林其实就是村子的后身,处在最东边的位置, 如今成功脱困,也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 …… 空地前, 赵东强,小斌和一众村民惊讶的望着东边不远处, 两个人人影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走来, 步伐有些拖沓,不那么稳健, 前面的那个人很快就走到了大家面前,正是周成晔, 而后面,则是一个赵东强没见过的女人, 她走的很慢, 原因很简单,毕竟她手里,还拖着一个人呢。 “大哥,你走慢点啊。”周成晔身后,司竹汗流浃背的抱怨道。 “已经到了,你可以松手了。” “真的吗?!” 司竹一直低着头走,直到周成晔提醒,她这才抬起头,看到了不那么亲切的警察,和同样不亲切的老村长几人。 “靠,总算出来了!呼!” 司竹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脸色,听到周成晔这番话后立刻把手一松, “砰”的一声,他手里拖着的狗娃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还好,她是倒着拖的,而且身下还垫了一些草,否则本来就脑部受伤的狗娃子,恐怕短时间内又不能醒了。 “成子……” 赵东强见到满脸灰尘,身上脏兮兮且申请疲惫的周成晔立刻就要迎上去,但他顿了一下,又挺住了脚步。 他是个警察, 他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还有很多村里的人看着呢,如果想要了解到事情真实的原委,还是不要暴露自己和周成晔之间的关系为好。 一个眼神过去,周成晔点点头, 聪明人之间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话,更何况,周成晔都要困死了。 “村长,麻烦……” “狗娃子!!!” 赵东强示意小斌先扶着周成晔找地方休息一下,自己刚想问话,却见到老村长突然大叫一声,二话不说,丢掉拐棍就冲了出去, 和他同时动的,还有他身边的老妇人, “狗娃子!你,你怎么了……” 老村长跌跌撞撞的跑过去,甚至还不慎摔了一跤,整个人直接扑在了狗娃子的身上, 老妇人也是如此,只不过相较于村长来说,她则更加真实,而且都哭了出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啊……”老村长瘫坐在狗娃子身边,怀抱着他的脑袋,沙哑且带着哭腔道,“狗,狗娃……你这是怎么了?说句话,爹爹在这呢,你说句话啊……” “咳咳……狗娃子……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爹爹还指望你出人头地呢啊……” 老村长夫妇声泪俱下,完全不给其他人发挥的空间,直接控制了现场的局面。 突然, 老村长猛地转身,怒目直视着被小斌搀扶的周成晔和不顾淑女形象直接坐在沙土地上的司竹,质问道, “你们两个人是谁?你们把俺家狗娃子怎么了?!” 不得不说,老村长的演技还是很棒的, 无论是周成晔和司竹,还是赵东强等警察,都完全没想到老村长居然来了一手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人家两个人被困在了村子里,还差点被偷袭,现在倒成了外乡人欺负村长家的傻儿子。 偏偏最可气的是,村长夫妇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演的可谓是淋漓尽致, 从见到狗娃子的一瞬间,到扔掉拐棍冲过去故意摔跤,再到泪流满面,应声质问,一切都演得行云流水,无可挑剔。 “警察同志,快,快抓住他们两个!”老村长见周成晔和司竹不回答自己,便把目光转向了赵东强。 “对,警察同志快抓住他们,我可怜的儿啊……” 狗娃子的母亲也拼命喊着,从情绪上来看她应该不是装的, “手机呢?快打120,叫救护车啊……” 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在地上撒泼打滚,面对这种情况赵东强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终于, 半刻钟后, 救护车叫了,嗓子也哭哑了,戏也演累了,赵东强开口道, “村长,这是怎么回事,能否给解释一下?” 见警察发话,老村长那股劲又上来了,他喊道, “解释什么啊!很明显,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混进了我们的村子,而且还打伤了我的儿子,我们家可就这一个独子啊!警察同志,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你不认识他们吗?”赵东强皱着眉头,略带厌恶。 “当然不认识!”老村长矢口否认, 明明昨晚司竹刚给他们家哭过丧的,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 “我和我老伴都是黄土埋过半截的人了,有必要在警察面前撒谎吗?” “土埋半截……这话说得倒也对。”眯着眼睛休息的周成晔忽然低声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 老村长一惊,说道,“警察同志,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村子里的其他人啊,阿三,秃子,他们都可以给我们夫妇作证的,我们真的不认识这两个家伙!” 老村长连忙起身拉着阿三和秃子,两个人脸上尽显难色,但还是回答道,“不认识……” “真的?” “真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赵东强沉吟片刻,又看向自己的好兄弟,装作不认识般,同样问道,“那你认识村长吗?” “不认识,”周成晔回答,“不过倒是见过两面。” “哦?在哪,什么时间?” “昨晚子时期间,就在这。” 赵东强用余光瞥了一眼村长夫妇,发现这二人的表情逐渐僵硬,继续问道,“那第二次呢?” “应该是今天凌晨两三点钟左右,在东边那片密林里。”周成晔不急不躁的说道。 话音刚落, 下一秒, 老村长便瞪大着眼睛,神情惊恐。 第六十四章 老赖与老油条 巳门村本就不大,除了眼前这片空地外连个大队或者广播站都没有,所以赵东强也就直接默认了在此处进行审讯, 毕竟从分都区到这足足一个小时的车程呢,如果要是把人都带回局子里,先不说证据不够,再者,也没有那么多的警车, 索性,不如先把故事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再进行下一步的定夺。 “从昨晚子时到现在,你一共见过村长两次对吗?”赵东强重复一遍。 “嗯。” “那这两次你和村长都在做什么,旁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呵……”周成晔轻笑一声, 不是嘲讽, 他只是单纯的困了。 “第一次,也就是昨晚十一点前不久,我和这女人来到了村子里,” 周成晔用脚尖指了指司竹,继续道,“我是陪她来的,来参加村长家的丧葬礼,而我第一次见到村长,就是在丧葬礼的现场,也就是这。” “葬礼?”赵东强看了眼半躺在地上昏昏欲睡的司竹,示意周成晔继续。 “大约十一点四十左右,丧葬礼基本结束,准备下葬,而我和她也准备回家,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抬着棺材下葬的村民,我们本以为他们也是要出村的,结果跟着走了许久才发现,他们是打算把尸体私自葬在村东边的那片密林子里。” “那里和迷宫一样,我们迷路了,而意外的,我们不小心看到了村长带领着几个村民给棺材下葬的场景。也就是我第二次见到他。” 周成晔简洁明了的把昨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除了替司竹省略掉她哭丧人的身份之外,几乎无一字错误。 “那你们……” “你说谎!” 还没等赵东强继续发问,老村长就如同疯了般的反驳道, “警察同志,这家伙在胡说八道。昨天晚上子时过后我和我家老婆子就一直在家里睡觉来着,根本没去过什么密林!更没埋什么棺材!” “我让你说话了么?!” 赵东强忽然一声大喊,老村长夫妇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不敢言语。 没人说过警察都是和蔼可亲的,尤其是在对待“嫌疑犯”的时候,“警察叔叔”这个词可就完全不再适用了。 “警察同志,这小子在胡说八道,您可千万不要信他啊!” “我他妈让你先把嘴闭上!” 见老村长根本不听自己的劝告,赵东强气的从腰间直接拔出了手枪,指向天空,充当威慑, “这小子摆明了就是对我们村子图谋不轨!难道你们警察还要包庇他不成?” 枪虽然是掏出来了,但老村长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神,立马又骂了起来。 这就是农村最典型的老赖子, 都说人越老越精, 老村长就是看出赵东强是根本不敢开枪,所以才更加的肆无忌惮。 “阿三,你现在去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敲窗户,把他们都叫出来,给我们评评理!”赵东强越发不可收拾,直接扭头吩咐道,“让村民们都出来看看,警察同志包庇罪犯,不为百姓做主!” “够了!” 赵东强往前一步,拦住了正打算跑回去的阿三, “砰!” 刺耳的一阵爆音,在空中响起。 他开枪了, 只不过是对着天的。 但即便如此,诸如老村长这种只知道邻里间算计求生的村里人,也是吓了一跳。 老村长可真没想过他会开枪, 他确实很精明,但就是算错了一点, 他面对的,可不是一般警察。 虽然表面上赵东强只是个分都区小小的警局分队队长,但他的背景可不止如此。 对, 他是不敢朝着这群无知的村民开枪, 但, 吓唬一下, 又或者, 找个借口把这帮人抓回去关个几天, 这种权利, 这种胆量, 他还是有的。 “从现在开始,只要我没问你,就老老实实把嘴巴闭上!” 赵东强把手枪揣回腰间,瞪了一眼心有不甘的村长,和阿三秃子这两个难兄难弟,继续盘问起了周成晔,“你说你们遇到了村长埋棺,那你们又是怎么遇到村长的儿子的?” 周成晔强撑着上下打架的四个眼皮,说道, “在之后,我们就被村长的儿子偷袭了,他拿着一把铁锹,欲图谋不轨。 但好在,他智商不高,追我的时候不小心被杂草绊倒了,脑袋就撞在石头上。我们怕他死了,就出于好心把他带了回来。” “你放……” 屁没放出来呢,老村长就被赵东强一个眼神吓得憋了回去。 “你还记得埋棺的大致地点吗?”赵东强问道。 周成晔点点头,“我可以画出来。” 他记忆力超群,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地理位置简直是不在话下。 而他之所以不直接带赵东强过去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困啊! 一宿没睡了! “好。”赵东强看出了自己好兄弟此时状态不佳,对小斌吩咐道,“你先带着他去警车里拿纸和笔绘图,其余人把东边这片密林封锁一下,在找到埋棺地点之前,严禁所有人进入。” “知道了。”小斌应答一声,扶着周成晔离开了。 临走时,周成晔还想叫上司竹,却发现这女人早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他用脚踹了两脚,司竹总算是迷糊的睁开眼睛,晃晃悠悠的跟了上去。 “警察同志,我儿子……” 老村长还想反驳,可又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赵东强给瞪了回去,打断道, “你儿子的伤是自己摔的,不要再诬陷好人了。另外,对于你私自埋棺,死亡原因,和你欺骗警方的行径,等我们找到棺材后你再一一解释吧。” “警察同志!诶,警察同……” 老村长还想替自己辩护一下,可惜赵东强已经带着剩余三个警察去拉防护网了。 可怜这个老赖,此时也是沮丧万分。 反观赵东强, 背过身去的时候,他也长舒了口气, 谁还并不是个老油条呢。 他就是在故意包庇周成晔,那又能怎么样?你一个村长,还能抓到警方的证据不成? 偷袭不成,反而自己摔倒了, 这种借口一听就知道是现编的,但只要他赵东强相信,并且你们还拿不出证据,那它就是真相! ——————————————————————————————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觉得赵东强的做法不配做个警察,包庇纵容?徇私枉法?唔……反正这个人物在坚果这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的哈,有观点的可以随意评论,不吵不骂就好。) 第六十五章 我梦见我梦见我 有些时候,周成晔都考虑过赵东强这个人适不适合当警察,他自己是因为慵懒散漫,所以每次都拒绝他的邀请,而赵东强则正好相反,他不仅勤快,而且还十分的嫉恶如仇。 比如这次,如果站在法律的角度上,那么司竹很大可能都是要坐牢的。 要明白,司竹的做法可并不属于正当防卫的范畴, 狗娃子一没有对她进行不法侵害,二来司竹明明有把他敲晕等更好的制止方法。 周成晔知道赵东强会保着自己,索性干脆连带这女人一起保了吧。毕竟也算半个救命恩人,即使这一切都因她而起…… 精疲力竭的靠坐在警车的后座,周成晔已经挺不住了,在他身边的是司竹,这女人早就打起了鼾。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个子很矮的女生,淋着雨,跑到他面前来朝他借伞,并且说第二天还给他。 这是梦吧,周成晔猜得到,他手一摊,刚画好的巳门村东边密林的图纸飘落在地上, 驾驶座上的小斌时刻关注着他呢,见此情景,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图纸捡了起来。他考虑片刻,还是决定先把手绘地图给赵东强送过去后,再回来送这两个人回家。 ………… “老板,有伞吗?” 女孩站在报亭门口,外面是瓢泼大雨,她没有佩戴任何雨具,除了衣服上自带的帽子。 女孩浑身上下被大雨浇的湿透了,蓬松的衣裤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 周成晔不是很爽,他正在欣赏着雾气朦胧的雨景,结果被人给打断了。 女孩默不作声, 场面僵持了几分钟,女孩再次开口问道,“老板,有伞吗?” “唉……” 周成晔服了她了,起身走到报亭后面的铁架子前,从最下面那层拿出来一把不算很华丽的花雨伞,递给了女孩。 “什么时候还我?”尽管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问了一句。 “明天。”女孩顿了顿,回答道。 雨还在下, 下的更大了, 明明天气预报说过近期都是晴天的。 女孩拿到了伞, 她走了, 明明是路边二十块钱一把的单人伞,在她娇小的身躯映衬下显得很大,足够容纳两个她了。 渐渐地,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了周成晔的视野中,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回了那张经典的躺椅上。 这女孩怎么又来了? 一边盯着门外雨色,周成晔一边思索着, 他本以为自己摸透了规律,他以为这女孩只有在自己接取了深渊快报,七日轮回的最后一天才会来借伞,但刚刚她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周成晔的猜想。 或许,女孩的出现和深渊报亭没有一点关系?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 “大哥!大哥!你快醒醒!天都亮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周成晔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居然是司竹。 这女人蹲在自己旁边,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 周成晔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环顾四周, 太阳刚刚升起,周围蒙蒙亮, 他还在巳门村东边的那片密林迷宫里,还是那条熟悉的小路。 “我怎么了?”周成晔不解的问道。 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回到报亭了,甚至还看到了那个常常在雨季来找他借伞的女孩, 难道…… 刚刚的一切都是在做梦而已? “赵东强呢?小斌呢?”他又问道。 “大哥,你是说你那个警察朋友?他还没来呢啊。”司竹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问道,“你该不会是做梦了吧?” 做梦? 周成晔自己也恍惚了, 自己难道真的在做梦? “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被他偷袭了。”司竹指了指他身后,回答道,“凌晨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拿着铁锹冲出来,不偏不倚的就砸在了你脑袋上。然后我也趁机用高跟鞋偷袭了他,你们俩就都晕了过去。” 周成晔回头看去,只见一片杂草下,狗娃子正神志不清的躺在冰凉的土地上。 怎么回事? 明明这些事情都已经仅经历过一遍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周成晔摸了摸自己脑袋,除了还有点迷糊外,没有丝毫外伤,他奇怪道,“你刚刚说我被这家伙用铁锹打了脑袋,那为什么连血都没出?” “我也不清楚。”司竹摇着头,“当时我只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你身上钻出来,替你挡了一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挡了一下?” 是深渊令牌吗? 周成晔摸了摸口袋里的五边形,仰着脑袋,望着天。 忽然间,口袋里嗡的震了一下,他掏出手机,是赵东强给他发来的短信,这家伙已经带着警察赶到村子了。 他刚要告诉司竹可以离开了,这时,左手边的杂草壁垒后传出了两个人的谈话声, “阿三,你说村长家那个傻儿子能去哪啊?” “我怎么知道,村长让咱么找咱们就找呗。” “这都找了一个点了,天都亮了。” “管它呢,活该……” “嘘……小点声,这种话是随便乱说的吗?万一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这哪有人啊?” 这段对话很熟悉, 是阿三和秃子这两个村民, 如果没记错的话,接下来司竹会咳嗽一声, 周成晔看过去, “咳……” 果然没错,他连忙冲过去捂住了这女人的嘴,另一只手比划一个禁声的手势。 和梦里一样, 秃子听见了咳嗽声,但是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就被另一个突然赶到的村民叫了回去,他和司竹得以解脱。 “大哥……” “警察来了,可以离开了。”周成晔再次二话不说,起身就走,只扔下了一句,“你记得把那个傻子拖上。” ………… “他还没醒?” “嗯。” “睡了多久了?” “从昨天上车,画完巳门村地图开始,一直到现在。” “都一天一宿了啊……”这个声音很熟悉,有点像是赵东强,“成子那个朋友呢?” “昨天中午到了警局后就醒了,早就已经回去了。” “笔录做了吗?” “还没……” 第六十六章 清醒如初 声音逐渐减弱,直到消失, 周成晔大致确定那两个对话的人,应该就是赵东强和老吴的助手小斌。 但是, 他们怎么在自己身边? 而且, 自己现在在哪? 不知努力了多少次,费了多大的力气,周成晔这才勉强将自己的眼皮撬开了一丝缝隙, 这是……天花板? 又是不知道多久的挣扎,他终于对自己的身体取得了控制权利, 尽管还没有完全的恢复正常,但已经不影响他醒过来了。 睁眼, 开口, 活动双手,双脚,脖子, 终于, 他坐起来了, 就是不太直罢了。 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张还算年轻的脸,正瞪大着眼睛盯着自己, 是小斌。 紧接着,他眯着眼睛躲避屋内刺眼的强光,开始环顾周围, 这是卧室,装修的很棒,采光也很好,透过窗户向外看去,仿佛有一小片草坪, 这里应该是二楼,而且大体上看来,着很有可能是一栋小型别墅。 也许说不上很贵,但绝对是他买不起的就是了。 这里是哪? 周成晔一头雾水, 我刚刚不是还在巳门村东边的密林迷宫里吗? 不对不对,那个是梦,我应该在报亭里,外面还下着雨,那个经常出现的小女孩前几分钟还来买伞呢。 也不对,我应该是刚从巳门村离开才对,我和司竹上了赵东强的警车,之后……好像睡着了。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梦? 包括现在也是? 作为一个主修心理学的大学生,周成晔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就连钟爱盗梦空间的他,如今都找不到那个能帮助自己摆脱困境的陀螺。 “你醒了!?” 直视了他半天的小斌惊讶道,随后立即对着门外大喊,“东哥,他醒了!” 很快,门“砰”的一声被一个强大的身躯撞开了,周成晔的瞳孔颤了一下,顿时为这个黄花梨木的门担心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成语当中常说的“夺门而出”吧,只不过这似乎是“夺门而入”。 “成子,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 赵东强冲到床前,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周成晔的额头,见没发烧,略微放下心来。 “我没事。” 周成晔强撑着坐直一些,靠在墙上,问道,“这是哪?” “这是我家,”赵东强回答道,“你已经昏迷一整天了,饿不饿,要不要给你拿点吃的?” “你家?” 虽然两个人认识两年多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赵东强的家,以前只知道这家伙特别有钱,但正所谓闻名不如一见,这小别墅可比他的破报亭要上档次太多了啊。 “咕噜~” 或许是被提醒到了,本来没啥感觉的周成晔,肚子居然响了起来,而且他也确实感觉到饥饿了, “小斌,去厨房拿点吃的吧。”都没用他开口,赵东强便主动吩咐道,“小斌,去厨房拿点吃的来,他刚醒,别太油腻。” “哦。”小斌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事实证明, 有个时刻关心你的朋友,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平时相互谩骂开心, 关键时刻互相帮扶, 这才是真朋友啊,虽然平时基本上都是周成晔在骂他, 不免得,周成晔还有些小感动。 但是,感动之余,他还是纠结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我睡了多久了?”他问道。 “从昨天在警车上一直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宿了。” “从巳门村?” “嗯,小斌说你刚画完地图就睡了过去。” 周成晔沉吟一声,这倒是和自己的记忆差不多, “我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他很直接的问道。 “你掐一下不就知道了?”赵东强回答道。 这倒还真是个好办法,快捷,且方便。 周成晔毫不犹豫的把伸向了赵东强的大圆脸上,用力扯了一下, “哎哟!”赵东强大叫一声,“靠,成子你掐我干什么啊!” “你让我掐的。” “那你怎么不恰自己啊!” “疼。” “……” “你疼吗?” “废话!” 确定了,现在不是在做梦。 大概又简单聊了几句,周成晔也了解到了他睡觉之间发生的一些事。 他们走后,赵东强就带人封锁了巳门村东边的那片密林,并且很快就根据他提供的地图找到了老村长埋尸的地点, 因为法医跟着老吴去了市区,过几天才能回来,所以只是几个小法医助手简单的勘察了一下尸体, 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死者并非像老村长所说的自然死亡,而是被人为用锤子敲碎了头骨致死的。 至于凶手,目前锁定在了疑点颇多的狗娃子身上,因为他受了伤,所以还在医院里躺着呢,由几名警员看守着。 其他的盘查,赵东强暂时还没有进行,一方面是因为市区的连环杀手案情况颇为紧急,人手不足,另一方面则是他更加关心周成晔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周成晔也侧面的询问了一下关于巳门村古怪多变的地形,但赵东强一直都是白天在那边,所以并未经历什么灵异事件。 关于案子,便是如此, 关于司竹的哭丧人身份,好像也没有暴露,赵东强也没有仔细的问,可见他还是很相信自己这位好兄弟的。 聊了片刻,小斌也端着一碗粥和几个包子进来了, 很难想象一间别墅里居然还有这么朴素的食物,也不知道是赵东强平时就吃这些,还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少顷, 水足饭饱, 胃里多了些东西,周成晔感觉自己的身体都状况好了一些。 头也不疼了,四肢也不再僵硬了, 他活动几下筋骨,拒接了赵东强的搀扶,自己下了床, 一切如初,都还正常。 周成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好像换了一件,怪不得那么肥大呢, 好在,裤子还是那条裤子。 他摸了摸口袋,松了口气, 东西都还在, 一块深渊令牌,一个还剩个位数电量的手机,三张纸钱, 嗯…… 少了两样东西! 一把折叠匕首刀,和一把小纸伞, 前者,他怀疑是司竹以防万一所以给拿走了,毕竟上面还沾染了狗娃子的血迹,被赵东强给发现就不好了, 可后者…… 第六十七章 传说 那把伞, 那把伞不见了, 它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间, 也不知道什么地点, 更不清楚什么原因, 反正它就是消失了。 或许是在他昏迷时被谁给拿走了, 又或者是被他不小心给落在了巳门村的密林。 周成晔都不得而知。 他开始思考, 他总觉得那把伞并不一般, 对了, 那两个梦, 总在雨天出现的小女孩,被狗娃子偷袭却毫发无损, 这之中,有什么联系吗? 想着, 想着, 周成晔得出了一个大胆大胆结论,很令人诧异,也很人震慑, 会不会, 自己之所以当时被狗娃子爆了头但是却没有受伤,就是因为那把白色纸伞替自己挡了一下? 周成晔掏出同样是短发女孩给他的那三张纸钱, 惨白的,不过却做工精良, 薄薄的,但是却比一般的纸都要结实, 周成晔想起司竹说过,纸钱都代表着一种含义,它们往往会带来不一般的作用,有可能是好运,更有可能是霉运。而且在她看来,周成晔的这三张纸钱就属于十分上等的,如果可以,她觉得甚至都能兑换公德,前提是他能去的了地府。 同样, 既然这纸钱都如此神奇,那女孩给他“抵债”的白纸伞又怎会普通呢? 仔细想想, 伞是做什么用的? 遮风挡雨?! 人们常说一个词,保护伞,既然如此,那么白纸伞在关键时刻抱住了他的一条命,就也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周成晔暗暗发誓,如果可以的话,下次再见到那个短发,穿着连帽衫,个子矮矮的女生时,一定要管她多要一些白纸伞,大不了多送几把伞就好了,反正这玩意路边摊二十块钱一个,而换来的东西,可是相当于一条命啊! 要不……再管她要点利息? 很不要脸的想着,身边的赵东强却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问道, “成子,你想什么呢?” 周成晔轻咳一声,赶紧把纸钱揣进口袋,又拿出手机,回答道,“我在想案子,对了,你有充电器吗?” “有。”赵东强丢过去一个。 ………… 又到了黄昏十分, 夕阳洒下金色的阳光,板油路面被烧的滚烫,才仅仅几天没有降雨,天气就又变得如此炎热,或许这就是四月的天的吧,阴晴不定。 周成晔已经回到了报亭,他的身体几乎没有大碍了,他拒绝了在赵东强那里留宿,或者吃个晚饭再走的邀请,因为那样会让他很不适应。不是指贫富差距,而是一种不想太过于麻烦朋友的心里障碍。 春日的光泄下钢材制的房檐,几只麻雀叫喳喳的在上面停留片刻,不一会,它们似乎被路过的汽车鸣笛声给惊扰了,全部拍打着翅膀飞到了马路对面的电线杆子上。周成晔呆坐在报亭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休憩。 后面报亭里面用手机放着音乐,是上世纪的歌,很轻快,很舒心,桌子上还摆着半杯喝剩下的咖啡,不过用的却是赵东强送给他的茶杯。 若是形容起来,他现在的样子活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嗒,嗒,嗒……” 有脚步声,从西边传来的,逐渐靠近, 声音有些清脆,并不沉闷,应该是女士的鞋子,主人也不是很重, 是司竹吧。 周成晔缓缓睁开眼睛,对方正好走到了他面前, 猜的果然没错,来人正是司竹。 “大哥,你醒了?” 周成晔就知道她会来的,毕竟前天的事情对两个人都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尤其是她这个女生。 “嗯……”应答一声,他又闭上了眼睛。 “腿伤好了吗?”司竹问道。 周成晔晃动了两下,基本正常。 虽然当时他的右腿被狗娃子用铁锹砸了一下,看似骨折了,可不清楚为何,一觉醒来,他几乎并未感觉到疼痛,甚至挽起裤腿,连一点伤口都没有,这也是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之中的原因之一。 周成晔伸个懒腰,起身给她拿了个折叠椅,问道,“那把刀你拿走了?” “嗯。”司竹接过凳子,点点头,毫不避讳的说道,“凶器总是要销毁的。” 这确实。 “你吃饭了吗?”周成晔问道。 “晚饭?还没呢。” “哦,我也没吃。” “……” 局面忽然变得干了,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场面大约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最后还是被司竹打破了, 她大大方方的开口,道,“大哥,前天的事情对不起了。” 周成晔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给自己道歉,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没关系,是我主动找你的。” “那你母亲的那个村子……” “过段时间吧,”周成晔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的液体,有点苦,冲的有些多了,没冲开,下面还残留不少渣滓呢。 “等巳门村的案子结束的,”他硬着头皮把嘴里的咖啡粉末咽下去,接着道,“不出意外的话,晚上,或者明天,会有警察找再去做一次笔录,询问一些问题。” “我知道。”司竹显得不为在意,笑着道,“该说的我都交代了,不该说的打死我也不会说。” 什么该说? 什么不该说? 警察知道什么? 警察又不知道什么? 这些问题根本都构不成一个问题,尤其是有周成晔这层关系挡在之间,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巳门村那帮人。 周成晔和赵东强两个人都明白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尤其在牵扯到彼此的案子上,相互置喙毕竟是不好的。 “对了,”司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大哥,我昨天回去后翻了一些我母亲留下的书籍,大概搞清楚巳门村里面道路相反的原因了。” “哦?”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巳门村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嗯。” “据书上记载,巳门村在未被占领之前,被屠戮的那一批人其实全都被就地埋葬了,所以准确的来说,巳门村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乱葬岗。 因此,大量的怨气聚集在那个四面不通,山林林立的小山村里,才导致了每到傍晚子时,村子里就会发生地形错乱,风向改变等诡异的事情。” 第六十八章 新法医 天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随着落地钟的时针不偏不倚的转到数字八的时候,周成晔起身收拾好桌子上残留的水印,离开报亭关好门,往家走去。 其实司竹早就离开了,但他之所以会在这里依旧逗留这么久,纯粹是想看看自己还能否找到那个短发女孩还回来的“雨伞”。 不过事实证明, 他想多了。 说好了第二天还的,结果似乎每次都要晚个一周左右,一看那女孩也是老白嫖怪了。 走在熟悉的小路上,周成晔吹着凉风,欣赏着还算不错夜景,同时思考着巳门村的案子, 对于司竹临走时提到的传说一事,他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在意。 都说是“传说”了,那么故事的真实性也就有待考察了;周成晔并不想那么早的下一些定论,他本身就对鬼怪之事不是那么的了解,上次机缘巧合下在红白撞煞手中救了司竹,如果继续贸然为之,可就不是僭越那么简单的了。 回到家,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前些日子落得灰尘,便上床睡觉了, 尽管自己已经睡过了一天一夜,但难以置信的是,刚躺在床上,他就哈欠连天,困的不得了,没用五分钟,便入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是被楼下传来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应该是赵东强吧? 他心里想着,下楼开了门, 不出所料,来人正是那个熟悉的胖子。 没去报亭等他,又是这么早就过来家里拜访,看来是案子有新的进展了, “法医回来了?”周成晔问道。 “嗯,”赵东强点点头,跟着上了楼梯,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天早上凌晨三点回来的,不过不是赵悦。” “尸检报告出来了?” “怎么可能那么快。” “那你来是……”周成晔一脸困惑。 “蹭口饭,顺便……”赵东强犹豫片刻,说道,“顺便问点事情。” 周成晔“哦”了一声,来到卫生间厨房一体的小屋子,做上一锅水,又返回卧室,“说吧,问什么。” “呃……你早上吃什么?” 看得出来,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所以又随便找了个话题。 “泡面。”周成晔答道。 “哦。” 场面尴尬了很久,时间长的差点谁都要开了, 按理来说,以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没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开的,但赵东强如此反常的表象,让周成晔都忍不住有一丝怀疑,难不成是自己与深渊报亭的事情暴露了? 终于,随着他刚打算去下面的瞬间,赵东强总算开口了, 他从床上起身,在不算很大的卧室里走了两圈,沉重的身躯在床上留下一个明显的屁股印子, “成子,你……知道你母亲的信息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顿时问懵了周成晔,但转念之间,他又想明白了, 想来或许是昨晚赵东强真的去找了司竹了吧,如他所料。 而司竹因为不清除他父母的事情,所以就含糊其辞的告诉了赵东强, 但关于“哭丧”“见鬼”这些事情她还是不会说的。 由此, 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知道了,但不算太多。”周成晔点了点头,走出了卧室, 水开了, 从刚刚赵东强还没问话的时候就已经开了,现在需要往里下面了。 调料少放点就好,尽管两个人口味都很重,但吃的清淡点对身体好。 “成子……” 身后传来身影,扭回头,这家伙居然跟到厨房来了, 周成晔没搭理他,继续自顾自的准备着两个人的早餐, “你吃辣吗?” “少放点吧。” “香菜呢?” “不要。” …… 面做好了,二人又回到了卧室, 刚刚那个话题也没有人再主动提起过。 这看似是个很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放在他们之间,却无从谈起, 两年了, 从两年前,二人相识至今,周成晔便一直摆脱赵东强和老吴帮自己寻找父母, 可这么久过去了,却依旧杳无音信。 两年之间,周成晔曾帮助二人破过不少案子,正因如此,他们便总觉得对不住他,所以每每一谈论至此,要么选择性跳过,要么选择性忘记, 今日, 这还是赵东强为数不多的,主动提及起他母亲。 可惜, 还是以无言结束。 或许是在他看来, 一个刚认识半个多月的成人用品店老板都能提供给自己好兄弟一些线索,而自己这个当警察的却如同个废物, 这种相较之下的落差感,令他感到了挫败和自责吧。 吃过了面,两个人都没有动, 赵东强本想主动收拾碗筷的,但却被拦住了, 周成晔打了个哈气, 不是困得,只是想了, 他看眼手机,七点十分,还早得很, 随意的把两个人的碗摞在一起,他问道,“你刚刚说法医回来了,但不是赵悦是怎么回事?” 二人同时心照不宣的忘记了刚刚的对话,所聊之事又恢复到了正轨。 “哦,是这样,”赵东强解释道,“因为赵悦和老吴还是很熟的,再加上同样是由我们局长引荐过去的,所以需要留在市区一段时间。因此,为了不耽误分都区的一些案子,上边就又排下来一个法医。” 周成晔想了想,道,“实习的?” “嗯。” 这很容易猜到, 赵东强撇了下嘴,看得出他其实对这番决策不是很满意, “二十五岁,不知道刚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的,看起来流里流气的,要不是身上穿着个白毛根本看不出他是个法医。” “所以你压根都没让他看尸体对吗……” “呃……” “你刚刚还说尸检报告没出来是时间问题。” “这个……” “唉,”周成晔微微叹气,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好, 没办法,先把“残羹剩饭”收拾了吧。 七点三十, 该去报亭了,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两句一起下了楼, 有些事情没必要多说的, 虽然反感归反感,但在专业上的事情,周成晔相信赵东强心里是有那杆秤的,在关键时刻这家伙绝不会办糊涂事。 “这样吧,一会我陪你回警局。” 第六十九章 尸检 阿龙是很准时的,除了偶尔有些事情需要他回老家一趟外,基本上每天八点都会很准时的送来最新的报纸。 今天同样如此,赵东强和周成晔两个人一起收的报。 毕竟都住得不远,再加上赵东强也是常客,他和阿龙也是认识的, 都说在每个悬疑电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奉公执法的警察和总喜欢惹事的记者,但在这里,记者倒是没有,话痨阿龙倒是存在。 最新的报纸上刊登的新闻都还比较简单,除了b版大图新闻是少女自杀案外,其余都是一些有关国家最新发行的政策,呼吁垃圾分类,和关于公益楼盘的事情。 喝着咖啡,悠闲的过了一个上午,周成晔锁上了店门, 他答应要陪赵东强去警局的。 这几个小时倒也没有一个客人光顾,周成晔也安心了, 或许是猜到赵东强今天很可能会在报亭,索性连司竹都没有来串门。 坐着公交,两个人在警局门口下了车, 应该是通过信了,刚过马路,小斌就迎了上来, “东哥,”小斌敬了个礼,又看向周成晔,没说什么。 自从上次老吴回来后,这个年轻人便对他不是那么热情了,对此他也很无奈。 “新来的法医呢?”赵东强一边带路一边问道。 “里面呢。” “尸体在哪?”周成晔也问了一句。 小斌看他一眼,还是回答道,“法医室。” 一行三人走进警局, 因为有了之前在周成晔家里的那番对话,所以在报亭时赵东强就通知了新来的法医让他去验尸了,这次来,主要就是询问结果的。虽然赵东强还是有些不满, 说到底,也就是太年轻了, 不是赵东强他歧视新人,也不是他不认可这种实习生的能力, 若不然,他也不会对小斌另眼相看。 关键的问题就在于,这位新来的实习法医,是上面指派过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要走了赵悦,但是却派下来一个年轻人,摆明了就是瞧不起我们分都区的警察啊! 这对于脾气暴躁的赵东强,是绝对忍不了的。 也就是说,他这股子气,是对上面人撒的。 奈何案子还要查,尸体也不能一直留在警局,再加上有了周成晔这个“老好人”,才让赵东强暂时放下怨气。 走进警局,大厅还是比较空旷的, 来到办公室里,昨天出现在巳门村的那几个年轻警察也都在办案,一见赵东强进来,全都起身问好, 角落里,一个浓眉大眼,个子不高,留着板寸的年轻人也站了起来, 周成晔见赵东强和小斌的目光都锁定在他的身上,顿时就明白了, 这就是新来的那个法医啊…… “东哥,”年轻法医知会一声,也明白这是来找自己的,立刻快步过来。 可见,这个年轻法医倒也没什么傲气,若是这样,哪怕赵东强再有什么怨气也没办法撒在他身上了,毕竟人还是要讲理的。 “验尸结果出来了吗?” “尸检报告还没,但是基本的一些信息已经提取完毕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死者今年八十四岁,名叫吴鹏军,男,巳门村人,膝下有一子,也就是现在巳门村的村长,老伴于多年前去世,死者的死亡原因是……” 年轻法医说话很干净利落,而且条理清晰,完全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当即汇报情况,不过说到关键的地方却被赵东强打断了。 他摆摆手,示意先停下,随后说道,“你先跟我出来,其余人继续工作。” 年轻法医愣了一下,但还是答一声“是”,跟着出了办公室。 其实这种事情,在哪说都是一样的,毕竟这里是警察局,最后每个警察都是有权利知道的,也不用考虑“隔墙有耳”这一点, 但, 对于这举动,周成晔是明白的, 他不是警察, 他只是个报亭老板,话说的不好听点,在这起案子当中,他还是个参与者,嫌疑人, 可即便这样,他还跟着进了警察局,在大庭广众之下听法医汇报尸检情况,确实不那么妥当。 把人叫出去再说,赵东强无非就是顾忌其他人说三道四罢了。 四个人来到了隔壁的审讯室, 这里隔音好,再加上一会还要审讯狗娃子,直接在这里汇报是最方便的。 赵东强从桌后拿出个烟灰缸,点了根烟,道,“嗯,你继续吧。” 年轻法医叫叶明轩,是个很有朝气的名字,他点点头,开始接着刚刚的继续汇报道, “死者的死亡原因暂时还无法确定。 尸体的保存还算完整,虽然被埋了一宿,而且还被搁置了许多天,但可能是前些日子连续阴雨的缘故,尸体并没有大范围的腐烂,有利于验尸。 早晨时,我对尸体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发现死者的颈椎错位,肺泡里有很多气泡,看上去像是被勒死的,但是在指甲里却没有发现皮肤角质层,证明在临死前他并没有做过多的反抗,在加上身上也没有防御性伤口,也不排除毒杀的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下药迷晕后再进行勒索致死的,具体的死亡原因要是要等到检验结果出来才行。 除此之外,我还在死者的小腿部发现了明显的勒痕,印子很深,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没有消散,看起来很像是村子里绑东西用的麻绳。我推断凶手很可能是趁其不备将死者控制在了某个地方,这才可以在死者没有一丝反抗的情况下将其杀死的。 其次,死者身上虽然并无其他的外伤,可位于死者头骨顶端的部位却有很多细小的针眼,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很难发现的。这些小孔其实并不致命,但却能将死者的脑液带出来,我怀疑就是为了加剧死者的痛苦,还不想被别人发现才刻意制造的。 其他方面,没有太多的发现,毕竟死亡时间早就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总的来说,目前死者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勒死,而且还是在根本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被人强行勒死的。” 第七十章 女士烟 “还有烟吗?”赵东强晃了晃手里空荡荡的烟盒,扭头看向小斌,却只见对方也摇着头。 “我这有,东哥。”法医叶明轩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软玉溪,新的,还没开封。 赵东强毫不忌讳的接过手里,打开,点着一根。 自从上次的毒保姆案开始,他的烟瘾就愈发严重了,而且貌似这次想要戒的话要更难。 “成子,你怎么看?”赵东强问的是叶明轩刚说的验尸结果。 周成晔沉吟着,没有应答, 其实准确的说,叶明轩的专业知识是很棒的,而且叙述的很完整,在某些方面他甚至要比赵悦都好,哪怕说他是一个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的老法医他都会相信。 可问题在于, 他是上面指派过来的,即便再好,过段时间也是要回去的。 好吧,这些也都不重要了, 当务之急,是找到杀死巳门村老爷子的真正凶手。 “成子,你觉得,死者是被勒死的吗?”见没反应,赵东强又换了个问法。 “应该是吧……” 这种事情他没法判断,一切都要等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后再做定论。 赵东强点点头,低头思索几秒钟,猛吸了口烟,对叶明轩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你觉得凶手是谁?”等人走后,他再次问道,“狗娃子?目前就他的嫌疑最大,而且从作案手法上来看也像是他。” 赵东强继续说着他的推理,“刚刚明轩说死者生前并没有做太多的反抗,那应该证明凶手是死者认识的人,这样才能获取死者的信任,谁能比自己的孙子更让自己信任的呢?” “你忘了一件事……”周成晔摇摇头,反驳道,“狗娃子他是个傻子。” “什么意思?”赵东强没反应过来。 “傻子怎么会选择把人的小腿绑住,在将人勒死呢。” “这……” “前天晚上在密林时,狗娃子仅带着一把铁锹就想要偷袭我,而且形式很凶猛,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要我死,更不会采取什么钢针扎入头骨,获取脑髓之类的手法。” 狗娃子确实很讨人厌,尤其是他还差点害死了周成晔,他自然很希望这个家伙被绳之以法,关进监狱,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傻子,一个傻子杀人先不说是否犯法,光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人似乎都不可能是他杀的,再加上赵东强还是警察,周成晔还是会选择实事求是的。 “那你觉得凶手是谁?”赵东强皱着眉头,一脸困惑。 “第一,巳门村本就不大,临近还都是乱葬岗和山林,而且既然死者生前没有反抗,那么凶手一定就是他们村子的人。 第二,凶手既然在杀掉死者后还用了很残忍的方式对其进行了钢针钉脑,可见他是对死者心存怨恨的,但法医刚说那个位置很隐蔽,可见他又不想让别人轻易发现,由此推断他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将老人的死嫁祸给某人。” “狗娃子?” “嗯,”周成晔坐到椅子上,有些累了,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根据心理学上的知识,当一个人见到了某些过激的画面,例如杀人,抢劫,强*奸等场面后,就会很容易留下创伤性应激障碍,从而印象极其深刻。而狗娃子还是个精神不正常,大脑发育并不完全的农村人,假如他亲眼目睹了凶手杀人的全过程,再加上他一直处在现场直到被人发现,那他就百口莫辩了。另外,我了解到那个村长和狗娃子的感情并不是很好,即便村长认为他是凶手,狗娃子也不会反驳的。” “哦,”赵东强一副了然模样,“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凶手故意在狗娃子面前杀人,又让老村长看见,老村长以为是自己儿子杀了自己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才为了不让儿子去坐牢这才选择私自埋棺的,对吗?” “嗯,应该是这样。” “那咱们是不是要将狗娃子放了?” 周成晔白了他一眼,“偷袭就不犯法吗?” “……” 赵东强扔掉烟头,狠狠踩灭,又道,“要不要叫他来审讯一下?” 其实理论上,既然确定他不是凶手了,那么审讯什么的就不着急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他也许见过凶手,还是审一下吧。”周成晔道。 “好,”赵东强看向一直守着门口的小斌,命令道,“你去把狗娃子带古来吧,另外通知其他人,去巳门村打探消息,主要找那些和村长家有仇的。而且还要注意下钢钉,麻绳,这种东西,只要存在可疑的全都带过来。” “是!” 小斌离开了,周成晔又喝了口茶,茶壶已经见底了,只留下一些大叶片子, 入口有些苦涩,回味甘甜, 但, 没咖啡好喝。 周成晔品了下滋味,赵东强这时也坐到了他旁边, 掏出烟盒,空的, 他微微起身,似乎想出去找谁要一根,但屁股刚抬起来,想了想又坐回去了, 嘴里没有东西似乎很难受,赵东强又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 可惜, 还是空的。 “你想抽烟?”周成晔看这家伙好不安分,便问了一句, 赵东强点点头,垂着脑袋, “诺。”周成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细杆香烟,递了过去,这是前些日子司竹给他的那根,被他一直留着呢,因为外面包了一层手纸,所以保存的很好。 “你……”赵东强眼神充满了疑惑,但还是迅速的接过烟,将其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别人给的。”周成晔答道。 “谁?”赵东强盯着烟看了片刻,轻声道,“女士烟……那个哭丧的?” 果然,他已经知道了, 职业又不犯法,而且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对此,周成晔并不意外,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唉……” 赵东强叹了口气,不知何意, 有可能是感叹这次的案子, 也有可能是感叹女士烟没有劲,不如粗杆的好抽, 还有可能是感叹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司竹的职业,周成晔的人际关系等等…… 第七十一章 审讯 人带来了, 赵东强刚刚抽完一根烟,小斌就领着狗娃子走进了审讯室, 老吴不在,审讯犯人这种事情基本上都是落在小斌头上的,这次也不例外, 如果可以,其实赵东强更希望周成晔可以帮这个忙,但毕竟他只是个外人。 大致吩咐了几句,小斌就领着狗娃子走进了那扇玻璃窗后,赵东强和周成晔二人坐在隔板外面的桌前,仔细聆听着。 “你叫什么?” 双双落座,小斌拿着圆珠笔,一边准备记录一边问道。 “嘿嘿……” 狗娃子憨笑着,脑袋上还缠着纱布,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 小斌皱起眉头,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狗娃,嘿嘿……” “我问你真名!”小斌声音严厉了许多。 “呃……” 狗娃子呆愣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到了,他迟疑了几秒钟,脸上瞬间转换成一副哭相,嘴巴撅着,完全看不出一点杀人犯的特质,倒更像一个刚学会走路说话的孩子。 “我叫,”不知过了多久,小斌的耐心都快消失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慢吞吞的回答道,“我叫,吴……吴忧。” 吴忧, 无忧无虑, 是个好名字, 可惜,寓意是不错,但他的人生貌似并没有按照他的名字来走。也许在他自己看来,凭他的智商,可能真的觉得自己从出生至今都是无忧无虑的吧。 “年龄,” “十……十九岁,嘿嘿。” 圆珠笔尖划过粗糙的档案纸,小斌记录下他的基本信息,又紧接着问道,“案发当天你在哪里?你做了什么?” “诶,” “我问你案发当天你在哪里。” “额,” 连问了几遍,狗娃子都没有给出答复, 他仰着脑袋,伸手摸了摸头顶的纱布,依旧是那副傻子般嘲笑。这个笑容看起来是真的很欠打,明明他才是那个傻子,可在别人看来,却总有一种自己被他同化了的感觉。 相较于其他的警察,小斌出警次数算是蛮多的了,也跟着赵东强和老吴破获了一些大案,可他毕竟年轻气盛,在面对这种打不得骂不得的狗皮糖时,难免会被气的发抖, 一时间,场面就这么僵住了。 审讯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被迫中断, 小斌又耐着性子问了几遍,最后还是大步走出了审讯室, 他喘了几口粗气,下嘴唇兜着向上吹了两下鼻梁,冷风逐渐的让他冷静了许多。 “东哥,” “问不出来吗?” “嗯。” 里面的对话,在外面也是可以清晰的听到的。赵东强仿佛早就预感到了会是这种结果,他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挥挥手道,“你先出去吧,我来审他。” “是。” 脚步声渐行渐淡,审讯室里的狗娃子似乎察觉到了一般,望向窗外,只不过以他的视角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圆珠笔刚刚被小斌顺手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赵东强捡起来,拿在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转了几圈, 明明小斌都走了,但他却迟迟不肯进去审讯,只是一丝不苟的盯着周成晔。 “唉,” 周成晔叹口气,他明白这家伙是什么意思了, “我来?” “不愧是心理学大师,这都猜得到。”赵东强嬉笑一句,比划一个大拇指,“放心,我给你把风。” “呵……” 这么草率的马屁周成晔可不接受,但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亲自审讯其实都是好的。从椅子上起身,顺便从赵东强手里抢过圆珠笔,周成晔毫不迟疑的迈进了审讯室。 看到换了一个人,缩坐在凳子上的狗娃子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 当他见到来人的面貌后,表情瞬间变了,甚至还把双腿抬起,膝盖顶在胸前,双手环抱,做出下意思保护自己的动作,和那天晚上袭击他时简直判若两人。 “别……别打我,别打我……”狗娃子嘴里嘟囔着,眼神拼命的躲闪。 很明显, 这属于一种应激障碍。 对于一个傻子来说,情绪上的变化是最容易的,你对他好,他就亲近你,你对他不好,他自然怕你。 那天晚上虽然是司竹在背后打了他,可狗娃子最后一眼见到的人是周成晔,所以自然就对他产生了恐惧感。 逐渐靠近,周成晔坐在了狗娃子的对面,手里拿着笔,低头看向笔录, 只有一行,都是刚记的,姓名,和年龄。 抬眼望向对面, 就是很平常的一眼, 狗娃子浑身开始抖动了起来,都不需要发动耳语,周成晔都可以轻松判断他此时是怎样的心里。 “狗娃子,别怕,是我,”周成晔放平语气,争取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些。 “你是……”狗娃子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我是仙女的仆人。” “仙女?!” 略带惊讶的语气,眼角上挑,瞳孔放大,看到这一幕,周成晔知道,他赌对了。 这家伙既然还记得他,那么一定也还记得司竹, 他口中的仙女,那必然会是最好的突破口。 “你,真的是仙女派来的?”狗娃子还有些质疑,但从语气来看,这家伙早就信了大半了。 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犹犹豫豫的四下张望一圈,好似怕被谁窥探到他的宝贝一般。 周成晔“嗯”了一声, 随即, 这个傻子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憨笑的模样,迫不及待的问道,“仙女,在哪呢?” “先别急,仙女派我过来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回答对了,仙女就把你接走。” “好,你问吧。” 狗娃子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活像是一个被父母告知“宝宝,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就不打你”这种谎言的未成年孩童。 “仙女想知道……”周成晔已经握好了笔杆子,准备记录,“老村长,也就是你老爹埋下的棺材里面装着的是谁?” “他老爹!”狗娃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眼神中已经抑制不住答完题可以见到“仙女”的那种兴奋感了。 “他老爹?” “对啊,我老爹的老爹,也就是他老爹!” “呵……” 明明可以说爷爷,却偏偏要用“他老爹”这个称呼,傻子的脑回路果然奇怪。 第七十二章 有意思的事 通过一个称呼也可以看出,狗娃子和老村长的关系很僵,尽管这早已是个不争的事实了。 在巳门村的时候,周成晔就看出来了,村长这一家子,都不那么正常。就连看似“爱子心切”的老妇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否则当她关心狗娃子的时候,为什么狗娃子会一反常态的抵抗? 一定,是他们对他做过些什么。 简单的写了几个字,周成晔继续问道,“他老爹……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牛棚。” 狗娃子干脆了当的回答,“我在牛棚里睡觉呢,嘿嘿嘿。” 牛棚? 睡觉? 两个毫不相干的词结合到了一起,周成晔顿时就能想象到这家伙在村子里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待遇了。 而且如果默认了“傻子说的就是事实”这一点,那么他就绝对不是杀害吴军鹏的凶手。 “当时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我,” 狗娃子眼睛向上瞟,陷入了回忆,很快,他回答道,“我看到了一个人影,拖着他老爹来到了后院,然后……那个人拿出了一根绳子,挂在了他老爹的脖子上,嘿嘿……再之后,我没太看清,只记得那个人影蹲着身子不知道做些什么……” “当时你没有出去吗?” “没有啊。”狗娃子呆愣的晃了晃脑袋,说道,“牛棚是锁着的,我出不去嘿嘿……不过后来那个黑衣人帮我把门打开了,又把老爹扔了进来。” “所以,当时人已经死了?” “是啊,”狗娃子龇出两排牙齿,看不出一丝恐惧,大胆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他死没死,反正我躺在他老爹身上睡了一宿,可比满地牛粪睡起来舒服多了呢。” 即使周成晔面对这种回答,也有些无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能继续询问道,“然后呢……” “然后,第二天早上醒来,老爹和俺娘就冲进来了,还拿着笤扫嘎达给我一顿的打,嘿嘿,” 狗娃子扯开脏兮兮的袖子和衣襟,下面是青一道红一道的伤疤,触目惊心,但又并不值得同情, “在之后我就被锁起来了,一直到前天晚上,我偷跑出来后就……” 之后的事情就和周成晔记忆中的如出一辙了,先是撞见老村长埋棺,然后又偷袭他导致差点丧命,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的极为凑巧,就好像被谁安排好了一样。 审讯,格外的顺利, 原本周成晔打算,如果好言好语无法撬开狗娃子的嘴,他就使用催眠的,虽然这种方法本身是违法的。但好在,狗娃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傻。 审讯至此便结束了,彻底到了尾声, 周成晔毕竟不是专业的警察,也不清楚笔录到底要怎么写,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把大致内容复述了一遍。 但大体可以确定的是,狗娃子应该不是凶手, 傻子并不是不会说谎,但在周成晔面前,他想编造一个谎言简直太难了。 小斌又来了,他领着狗娃子离开,周成晔也走出来审讯室, 赵东强迎上来,接过口供简单的瞥了一眼后仍在桌子上, 这东西并不重要,毕竟他也是听了审讯全过程的人。 “不是凶手?”赵东强也是聪明人,从法医汇报完尸检接过他心中就有了答案了,此时则更确定了一些。 周成晔点头表示肯定,随后道,“凶手太笨了,应该很好抓。” “哦?何出此言?” “你见过哪个聪明的凶手会把想着把嫌疑嫁祸给一个傻子的?” “这……” 这倒是事实,赵东强无力反驳。 好在有了狗娃子的口供,凶手的画像更加清晰了,只要根据作案时间,杀人动机等因素去村子里逐一排查就好了,剩下的,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忙活了一中午,离开警局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赵东强因为还要带着人再去一次巳门村,所以周成晔是自己打车回的报亭。 当然,钱是赵东强付的,否者他大概率会走回去。 门没锁, 刚走到十字街口,他就看到报亭里,自己独家的靠椅上躺着一个人影, 应该是司竹吧,他想着, 可当周成晔走近时却发现,自己猜错了。 椅子上的人回过头,冲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这是个一个他完全想不到的家伙。 “才回来?” 单怀穿着一身白色半袖,下身搭配着牛仔裤和运动鞋,依旧是帅气逼人。 见到主人回来,他甚至都没有从椅子上起身,甚至把自己当成了报亭的主人,毫不客气的问道,“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跟我说说?” 周成晔很烦他,但也没办法把人家赶走, 毕竟, 貌似打不过这家伙。 “好玩的事?”周成晔漠然道,“巳门村死了个人。” “哦?是吗,那确实挺好玩的。” 单怀换了个姿势,直接把两条腿搭在桌子上,让自己尽可能的伸展着躯体, “跟我讲讲,谁死了?谁杀的?” 周成晔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子前,伸手抓起一张报纸,有点后悔自己提及这个话题。 是啊,人家是白无常,自然会觉得死人更有意思些了。 “村长的老爹死了,嫌疑人是他孙子,但凶手暂且未知。” “唔,听起来确实蛮有意思,改天有空去可以去看一看,”单怀咂咂嘴,“要是能在那提升点业绩就更好了。”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事吗?”他又是神情不羁的问道。 周成晔拿报纸挡住脸,稍稍侧过半身,发现这家伙是闭着眼睛的,压根没瞅自己,沉吟片刻,一字一句道,“红白撞煞。” “嗯……” 单怀不知是不是没听清,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猛地,他从椅子上惊醒,跳起来惊呼道,“你说什么?!” “呵,” 终于轮到周成晔反击了,哪怕打不过,但气势上不能输,他趁着单怀起身,快速的走过去抢先一步坐回了自己的椅子,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好,闭上眼睛,一脸享受, “我说,隔壁巳门村老村长的老爹死了,还没抓到凶手呢。” 第七十三章 谁死了? 一张陡然间变得惨白的俊脸面向着报亭正中央的摇椅,一双有着灰色瞳孔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坐在上面闭目养神的周成晔,目光如炬。 “我问的不是这个,”单怀的嗓音变了,深沉了许多。 “哦,那你问什么?” “你刚刚说……你遇到了红白撞煞?” 鬼怪之间的事情,本就由他负责,倘若不知道还好,可若是…… 按照他的话来讲,白无常这个职位是清闲的,但也不意味着他真就可以无所事事,“红白撞煞”这种连正常人类都知道十分恐怖的诡事,如果处理不得当,后果不堪设想。 自然,周成晔也清楚其中的利弊关系,虽然这次事件与他并无太大瓜葛,始作俑者是司竹,他只是一个过路人,但无论是出于帮人家一把,还是免得对方找自己报仇,都是要处理一下的。 当下,他便也不再耍性子了,大方的把前些日子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单怀。 听过以后,单怀依靠着报亭一角,戏谑道,“所以你是靠着深渊令牌才活下来的?” “准确的说,”周成晔脸一黑,纠正道,“是赶走了它们。” “呵……”单怀嘲讽的笑了笑,“我就说你是怎么一点事都没有的嘛,原来是钻了空子。” 懒得和他辩论,周成晔继续闭上眼睛休养,反正事情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处理就看这家伙了。 “也难怪,”单怀见他没回话,继续说道,“毕竟你这职位本身就是个打杂的,活下来也算是你运气好了……咦?” 话说到一半的单怀忽然停了下来,周成晔奇怪的睁开双眼回身看去,只见这家伙竟慢慢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最后停在了椅子后身的小桌前,直勾勾的盯着那盆多肉盆栽, 紧接着,他轻轻拿起花盆,却随手放在了一旁, 他的目的,是花盆下面压着的三张冥币。 这正是那三张短发女孩给他充当雨伞钱,又被司竹觉得不一般的冥币。 本来去巳门村的时候周成晔是把它们和那把白纸伞一起带着的,结果纸伞保了他一命,纸钱留了下来。而昨天回来时,也就又被他又顺手压在花盆下面了。 “这东西……”单怀把冥币拿在手里,翻看一眼,问道,“你从哪得来的?” 周成晔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反问道,“这是什么?” 单怀笑笑,“冥币嘛。” “我是问,它有什么用?” 单怀犹豫一下,还是回答道,“用处不大,就是结个善缘,或者当个纪念品。不过以你现在的业绩,拿到这个也是纯属侥幸了。” 周成晔了然,相信了这个说法。 虽然和他的猜测大相径庭,但毕竟如果这三张冥币真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件,单怀也早该不是现在这种反应了。 他“哦”了一声,这才回答了刚刚的问题,“一个女孩送的。” “女孩?”单怀明显愣了一下,略显诧异,“什么女孩?” “一个个子很矮,戴着连衣帽,总在下雨天来找我借伞的女孩。”周成晔如实说道,“说是还我的雨伞钱的。” 听了他的描述,单怀的表情逐渐从困惑转向奇怪,又转向玩味,一脸戏谑的看着他,呵呵的轻笑几声。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小心翼翼的把纸钱放回了原处,又用花盆压好,不合时宜的抻了个懒腰,摇着头往报亭外走。 这家伙甚至连一句“告辞”都没说,自顾自的顶着大太阳朝马路对面走去。只留下满是不解的周成晔,时而看看他的背影,时而看看花盆下的纸钱。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的想了几分钟后,他放弃了。 ………… 早上吃了碗面,中午便可以省一顿了。反正报亭也没什么客人,一觉就睡过去了,到时候和晚饭一起吃就好。 正如周成晔所想,这一下午也确实没客人光顾。 现在这个时代,买报的人本来就少,除了个别几个有癖好的之外,其余近乎都是那些在街边散步碰到,一是兴起买本杂志或者杂志看看的, 因此,外面这艳阳高照的日头,连个路人都没有,更别提来这光顾的了。 从两点半睡到下午七点,太阳都下过了半山腰,周成晔醒了。 其实中间他就醒过一回了,大约是五点左右,赵东强打来的。 没什么别的事,就是通知了一下那边办案的进度,比如找到了几个和村长家有仇的嫌疑人,又比如狗娃子没有嫌疑已经放回去了,在老村长家后院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等等…… 都是些对他来讲无关紧要的事,当时敷衍几句,周成晔便继续睡了。 从椅子上起身,又打了个哈气,他看向后面的落地钟,差两分钟七点一刻, 算算时间,司竹大体上是不会来了。而赵东强去了巳门村,也不会过来, 思来想去,貌似可以关店了。 椅子上再怎么舒服也没有家里的床舒服,反正都是睡觉,肯定是优先选择后者了。 前些日子睡眠不足,所以即便已经睡了一下午,但周成晔还是略带困意, 回到家,甚至连提前考虑的晚饭都没吃,就又睡了过去。 也挺好,连带着第二天早饭一起吃了,省钱。 这一宿倒是没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梦,睡得蛮香的,除了肚子偶尔会咕噜咕噜的叫上几声外。 一觉醒来,看眼手机,才凌晨四点十分,又打开窗帘,外面还蒙蒙亮呢, 嗯……先泡碗面吧,他如此想着。 穿好衣服,周成晔揉着肚子来到厨房,烧上一壶水,听着噗嗤噗嗤的水声,拿个小板凳坐下,静静等待。 嗤嗤…… 嗤嗤…… 像口哨一样的声音,充斥在寂静的小屋子里,时而又捎带上周成晔肚子咕咕的声音,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嗤嗤”声还在继续, 但, 水,就是不开, 诡异的很, 正当周成晔实在忍不住起身打算去看一眼时候,卧室的手机响了, 他不得已回到卧室,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 对面是赵东强,很难得他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 “谁死了?” 周成晔习惯性且半开玩笑的问了一句, “狗娃子!” “狗娃子,死了!” 电话那头说道。 第七十四章 狗娃子死了, 赵东强刚打过来电话,亲口通知他的, 周成晔表情淡漠,他从来都是如此,但心里却闪过一丝悸动, 不是同情,也不是诧异, 而是……奇怪。 不应该啊,狗娃子不应该会死的啊! 按照他昨天在警局的推测,凶手明显是要把这个傻子打造成杀人凶手的,为什么这么快就杀了? 转瞬,他释然了。 大概,是放早了吧。 既然昨天下午狗娃子就被放回去了,那么凶手应该已经明白警察发现这家伙不是凶手了,杀了也就无所谓了。 可, 熟悉的问题又出现了, 动机是什么呢? 巳门村, 一个和村长他老爹,村长他儿子都有仇的家伙, 应该, 很好找吧? 挂下电话,周成晔并未太纠结于此事。又不是深渊报亭的任务,连个奖励都没有,劳神费力的不值得。 当务之急,还是先煮面吧。 啊,不好! 周成晔恍然回过味来,水壶里还烧着水呢! 匆忙的跑去狭小的厨房,水壶依旧安静的躺在灶台上,嗤嗤作响,口哨声不绝于耳, 水, 还没开。 看眼时间,凌晨四点三刻,距离周成晔把水壶烧上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了,但关键是,水就是不开。 水壶坏了? 这应该是正常人的第一想法,不过周成晔想的却是, 这房子,恐怕闹鬼了。 他瞄了一眼角落里弥漫的淡淡灰尘,装作毫不在意的走过去查看水壶, 缓慢的伸出右手,握住盖子, 下一刻,就在他旋转到逐渐松弛,即将打开的瞬间,周成晔猛地大退几步。 “嘭!” “噗嗤!” 沸腾滚烫的开水,冒着浓浓的热气如岩浆迸发般喷出,水壶盖子直接被顶飞到了天花板上, 刺耳的水声伴随着盖子“啪”的一声落地,愈来愈强, 热浪一层接着一层,水蒸气顿时让屋子变得一片朦胧。 周成晔靠在门外的白灰墙壁上,还好一壶水不是很多,不至于流到外面来, 看着满地的狼藉,他松了口气。 周成晔咂咂嘴,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脖子,虽然他躲得的够快了,但还是不小心被冲出来的水蒸气烫到了, 还好,万幸的是,水壶还在,没炸。 但, 貌似泡面是吃不成了。 “真晦气,”周成晔没有急着用拖布擦干地上还冒着热气的水,反而小心翼翼的走到灶台边上,细心的检查起了水壶, “果然……” 水壶上面除了刚刚迸溅出来的水渍,和因为高强气压震裂的盖口外,没有丝毫问题。 周成晔犹豫片刻,又把盖子重新捡起,好似不长记性般的重新烧上了一壶水, 依旧不急不躁,耐心的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嗤嗤,嗤嗤, 烧水声逐渐增大, “啪,” 周成晔关了火,他已经印证了自己的推测。 看来,出问题的确实不是水壶。 有鬼, 在对他下手。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周成晔慢慢退出厨房,直接下了楼, 他没有选择回到卧室,因为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环境。 尽管他属于下面的“编内人士”,但既然危机已经出现了,那就证明他这个身份不管用了。 连衣服都没换,离开家,一路来到报亭,这是他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了。 那个鬼选择在家里对他动手,而不是他长时间居住的报亭,由此便可见一斑。 其实昨天晚上周成晔就大概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因为早早就睡了,也就没想那么多,若不是刚刚发生了那档子事,恐怕还不会在意呢。 “该来的还是要来啊……” 周成晔从报亭后面架子的最下层把深渊令牌取出来,心里踏实了许多,随后坐上椅子冷静的闭目思考起来。 早晚会遇到鬼,也早晚会有鬼来找他的麻烦, 这是从他接任为止就明白自己即将要面对的危险,只不过是比他预计的早了些,毕竟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 会是谁呢,周成晔绞尽脑汁的回忆, “巳门村……” 嘴唇微微起合,他念出了最有可能的存在。 近日来,周成晔能接触到有关灵异事件的只有两起,一是红白撞煞,而另一个就是巳门村的案子。 前者,周成晔可是亲眼见到过那种令人震慑的场面的,若要真是它们,他可不觉得人家需要用“水壶伤人”这种低级的手段。 那么问题来了, 巳门村那么大,会是谁对他下的手呢? 目前已知七天内死掉的人只有吴军鹏一个,也就是老村长的父亲, 真的会是他吗? “看来,有必要再去一次巳门村了。”周成晔轻咬着嘴唇,目光深邃的看向报亭外刚刚一闪而过的影子。 “咕噜~咕噜~” 高强度的精力让周成晔差点忘记,忙了一早上自己还没吃饭呢,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决定先把早餐解决了再研究其他的事情吧。反正那只鬼一直不敢现身,就说明危机还不算致命。 揣好深渊令牌,又从花盆下抽出那三张纸钱,周成晔这才放心的走出报亭。 时间还早,路边的煎饼摊还没营业了,思索几秒钟,他沿着回家的那条路走去。 约五六分后,目的地到了,那家熟悉的成人用品商店。 周成晔推了两下,是锁上的,他只好敲了敲门,虽然他还是有点疑惑,成人用品店难道不都应该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吗。 “咚,咚咚……” 透明的玻璃门清脆的响了几声,很快,里面就传出了脚步声。紧接着,透过淡色门帘,周成晔看到了从里屋出来的司竹。 这女人应该是刚睡醒,头发散着,穿着一身粉红与白色相间的睡袍,脚下还趿拉着拖鞋, 司竹慢悠悠的走到相距两米处,望了望,见是周成晔,表情略带惊讶,随即给开了门。 “诶,大哥,想不到这么早你居然会来找我啊,什么事?” 司竹从睡裙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套,双手挽起头发绑上。 这女人是没化妆的,但她的底子很好,尤其是那双眼睛,和足以轻松勾起男人**的身材,再加上她穿的睡裙很短,笔直修长的双腿裸露过下摆,如此没有丝毫遮掩的坐在高脚凳上,很多地方都有可能暴露无遗。 第七十五章 永远不要相信女人的饭量 司竹的身材很棒,这点毋庸置疑。相较下她的性格也是很干脆利落的那种,一点都不扭捏做作,又或许她只是在周成晔面前才这样。 只是,以周成晔的性格压根就不关注这些,更何况他现在还饿着肚子呢,尽管这女人真的很漂亮,但此时在他眼里,还不如一张煎饼具有诱惑力。 “大哥,这么早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司竹坐在柜台后面翘起二郎腿问道。 “嗯,”周成晔也一同坐下,“是有点事。” “巳门村的案子?” “不是,”周成晔摇摇头,低头看眼肚子,道,“我饿了。” “啥?”司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饿了。”周成晔又重复了一遍,“你没吃饭吧,正好一起吃点。” “……” 司竹一脑袋黑线,满脸无语。这到底是谁开的店啊?这话说得就好像是自己跑到他家蹭饭一样。 “你怎么突然跑我这吃早饭了,报亭最近不景气?” “不是,”周成晔想了想,“我家水壶炸了。” “啊?” “我说我家水壶炸了,”周成晔怕她没听清,“被一只鬼弄炸了。” “噗……咳咳……哈哈哈哈哈……大哥,你,你没在逗我吧?”司竹觉得自己这一早上吃的惊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还有更意想不到的,差点呛到,“你说,你说你家水壶被一只鬼给弄炸了?” “嗯。” “呵……哈哈哈哈……” “有这么好笑吗?”看着拱腹弯腰笑个不停的司竹,这回轮到周成晔无奈了。 “在巳门村的时候被一只鬼缠上了,所以她就弄炸了我的水壶,否则我也不会来你这吃饭。” 他解释一通,但反而司竹却更想笑了,“哈哈哈哈,所以大哥,那只鬼它难不成是要……要饿死你?哈哈哈哈……” “……”周成晔摸了摸肚子,调高了嗓门,“它是想炸死我,另外,我现在很饿。” “咳咳……”司竹尽可能的抑制住笑容,尽管依旧掩盖不住,但她仍是起身往后屋走去,“等一会哈,我给你拿个面包先填下肚子吧。” 很快,司竹走出来扔给周成晔一小袋面包,半个巴掌大小,红枣味的。 “就剩这一个了,凑合吃点吧,一会订外卖。” “嗯。” 周成晔也不矫情,撕开包装纸狼吞虎咽的就把面包吃了个精光。 司竹就在一旁看着,见他恢复了许多,问道,“大哥,你怎么确定是闹鬼了呢,就不能是巧合吗?” 周成晔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犹豫着吐出两个字,“直觉。” “我还以为只有女人才有直觉。” 周成晔把今早事情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同时还把狗娃子死了的事情也说了。 “我听说过鬼吹灯,鬼打墙,但鬼烧水还是第一次,”司竹咯咯笑道,“所以你怀疑是巳门村的问题?” “嗯。” “你打算再去一次?”司竹一下便猜到了,“你来找我是想叫上我一起吗?” “这只是其一。” “那其二呢?” “蹭顿饭。” “……” 再怎么说周成晔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想要解决光凭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保险。虽然找到单怀帮忙或许才是最稳妥的,但那家伙实在太讨人厌了,而且也不一定会帮他,另外赵东强只是一个警察,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司竹这个和他共同经历过红白撞煞与巳门村之旅的人才是最佳人选了。 商讨了些许关于案子的话题,司竹也同意了周成晔随他一同再次前往巳门村探查真相, 具体时间定在了中午,毕竟这种事情越早解决越好,如果不是肚子还饿得慌,现在出发其实都无伤大碍。 又闲聊了几句,司竹回了后屋,只留下周成晔一个人坐在柜台前面对着琳琅满目的“生活用品”, 有苹果味的,草莓味的,香橙味的, “咕噜~” 周成晔低头看眼依旧瘪着的小腹,心想着要是这些东西都能吃就好了。 万幸,没让他等的太久,小商小贩们还是很给力的。 五点半左右,已经依稀的能够听见一两个不远处摊贩的吆喝声了, 周成晔迫不及待的夺门而出,小跑着来到了自己最常去的煎饼摊。 这么早,根本不需要排队,没有任何客人, 周成晔掏出手机扫码支付过去十块大洋, “老板,来四个煎饼,” “好嘞,”小摊车才刚推来不到两分钟,火还没开呢,老板笑着披上围裙,“小伙,稍等一会哈。” “哦,”他忽然想起司竹似乎也和他一样早起,现在还饿着呢,于是补充道,“老板,再来两个煎饼吧。” “好。” 等了足足二十分钟,周成晔拿着六个煎饼回到了成人用品店, 哦,不对,是四个,因为他实在太饿,在等候的途中已经吃掉两个了。 此时司竹早已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柜台后面等着他了。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蓬蓬袖上衣配上破洞牛仔裤,整体感觉给人非常轻松休闲,看这装扮或许是怕在遇到上次那种情况,可以好逃跑吧。 “回来了?买的什么好吃的?”司竹目光锁定在周成晔手里拎着的煎饼袋子,可以见得她也饿了。 “煎饼,”周成晔把纸袋子扔到柜台上。 “不错,大哥你怎么直到我爱吃煎饼的。”司竹笑着拿起袋子,往里面瞅了一眼,疑惑道,“大哥你怎么就买四个?你不吃的吗?” “我已经吃两个了。” “两个就能吃饱?” “我……” 说着话期间,司竹已经毫不见外的拿起纸袋子抱着煎饼啃起来了,说话模糊不清的,简直比饿死鬼还要过分。 很快,周成晔语言还没组织好呢,煎饼已经被消灭掉一个了, 一个半,两个…… “大哥,两个煎饼你真的就够吃了啊?”司竹又问一遍。 “呵……呵……” 废话,当然不够吃,剩下的不是在你嘴里呢吗? 周成晔真没想打,这女人不但胆量,行为举止像个男的,就连饭量与其比之也是不遑多让,看来饭钱有必要让她报销一下了。 第七十六章 好儿子,好父亲 因为买回去的煎饼被司竹消灭了个干净,所以只吃了个不到半饱的周成晔只得又出去买了三个回来, 再加上还要回报亭等阿龙来给他送报,以及赵东强再次打过来的电话,通知他狗娃子的初步尸检结果和目前已确定的嫌疑人名单,这一系列折腾过后,当他再次与司竹会面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与约定的中午出发倒也相差无几,两个人又坐着聊了片刻,便再次往巳门村赶去。 坐在车里,副驾驶座位上,周成晔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座座高楼房屋飞驰而过,脑海中辗转过前些天的画面,思考着这起来自村子里的案子。 司竹的车开的很稳,一看就是老司机了,相比上回,也许是牛仔裤比红长裙更好操作的缘故,他能明显感觉速度快了一些。 “大哥,一会咱们是直接进村吗?” “嗯。” “村子正门?”司竹偏过头问道。 “有别的进村方式?” “呃,好像没有。” 那你问个球啊! 白了一眼这个自说自话的尴尬女人,周成晔继续欣赏着沿途的美景。 十一点四十分,车子行驶过那片熟悉的乱葬岗,顺利抵达巳门村。 车还没停,车里的二人就看到了村门口停着的三辆警车,比前些天来时还多了一辆, 简单的把车停靠在一边,下了车,周成晔就注意到,其中两辆并排停靠在右侧的空地旁,而另一辆则斜靠在右侧,并且车轮子印很新,应该是今早刚刚过来的。大概率是收到狗娃子死了的信息后赶来的吧。 车门锁好,司竹跟在周成晔身后,大步走进村子。 “大哥,咱们去哪?” “东边那片活动空地吧。”周成晔没思考便说道。 “你那个执法的好兄弟也在那?” “应该吧。” 警察还没走,这个信息他们是知道的。来之前司竹也询问了这一点,不过周成晔倒显得满不在乎,她也就无所谓了。 再次走上满是沙土的乡村小路,这回顶着炎热的夏日,两个人没有走错路, 明明才是晌午,但一路上他们却没看到一个村民,有些奇怪, 时不时观望一眼两侧各家各户紧闭的门窗,很快,二人就来到了上回举办白事的那片场地。 如周成晔所料,赵东强和一众警察确实就在这里;同样的,那些未曾在田间地头耕作的村民也全都集中在此地。 最中间,是赵东强和小斌,其余警察站成半圆围着现场,因为这里正是狗娃子死亡的第一案发地。 尸体是凌晨发现的,也早就被送到了警局,水泥地上如今只有一个人形的白色印记。 “警察,警察同志……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们老吴家从祖上三代都是单传,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说怎么……怎么就……呜啊啊……” 哭的人是上回见到的跟在村长身边的老妇人,也就是狗娃子的母亲。 她半跪在赵东强身前,单手拄地,脸上花了一片,想来是哭了很久,泪水都干了;而右侧老村长扶着她,表情凝重,虽没像她一样嚎啕痛哭,但也可以看出明显的悲观。 “早就提醒过你们了,狗娃子呆在警局才是最安全的,你们非要把他接走,”赵东强心情被搅的很差,说话语气也很强硬,“我们会找到凶手的,你们回去吧,别在这里妨碍警察办案。” “警察同志啊……我,我们老两口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您可千万要帮他报仇啊!” 老妇人无视了他的话,还在哭闹,反倒是一旁的老村长看出了赵东强的态度,拽了她两下。 “我说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赵东强吼了一嗓子,终于把老妇人吓得往后倒了半步。 他平时办案可不是这样的,周成晔很清楚,尤其是对待受害人的家属,他都是很和蔼的那种,除了“个别”不当人的。 见赵东强生气,老村长连忙拉着老伴起身,上前好言好语道,“我们这就回去,但……警察同志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老两口目前确定的嫌疑人是谁啊?” “嗯?”赵东强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拒绝,只听对方又道: “您看我们如今上没了老,下没了小,这……” 他面露难色,但赵东强却一眼看出了他的目的。 “赶紧走,妨碍警察办案,小心把你抓起来。”身后的一个小警察突然冲出来对着老村长喊了一嗓子,吓得那些围观的村民都大退了几步;同时,赵东强也给了他一个默许的目光。 “这……那警察同志,要是有新的线索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啊。” 赵东强没理他,挥了挥手, 老村长仍有些流连,但最终还是垂着脑袋拉着老伴离开了现场。 周成晔和司竹二人就隐藏在人群之中,没有露面,但都默默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大哥,那村长刚刚是什么意思啊?”看着离去的背影,司竹小声问道。 “上没老,下没小,活不长,死的早,”周成晔白了这傻女人一眼,编了个顺口溜,“他问警察谁是嫌疑犯,就是抱着私了的念头呢。” “私了?!”司竹惊讶一声,还好现场人多嘴杂,并未引起什么注意,她赶紧压低了嗓子,问道,“儿子都被杀了他还想着私了?” “生了个儿子是傻子,不仅没人养老送终,还要照顾个小孩,他恐怕巴不得狗娃子早点死吧。” “那为什么他发现狗娃子杀了他爹的时候还想着保他呢?” “你没看到那妇人刚才的反应吗?”周成晔白了她一眼,感慨道,“儿子是她生的,再怎么样都是亲生骨肉,舍不得啊。只是这老东西……” “唉……”后半句话没必要说完,司竹叹了口气,她大概也都懂了。 自己老爹死了,不想着怎么风光善后,反而先偷摸把人给埋了, 自己儿子死了,不思考如何沉冤得雪,第一时间只想私了拿钱, 呵呵, 这人, 还真是他爹的好儿子,他儿的好老爹啊。 第七十七章 两任村长 村长夫妇在吵吵嚷嚷半天后,总算是走了,围观的群众也随之散了一大半,但依旧有许多好热闹且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留在这看热闹的。 这是常态,即便警察们再怎么阻拦,都抵挡不住那些无知的围观者,或许,也就只有等此等事情落到他们头上时,才能明白什么叫做感同身受吧。 “咱们要不要去找点线索?”司竹站在一旁问道。此时赵东强仍没有发现他们,正忙着和小斌与其他几位警察讨论案件进展呢。 “去哪找?” “村长家?”司竹提议,“可以偷偷溜进去。” “没必要,”周成晔摇摇头,“警察都搜过了,要是真的有什么隐蔽的线索也不是咱们两个能找到的。” 还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在他看来,凶手其实并不难找。 更何况,他来的目的也不在于此,破案只是随机任务罢了,并非什么必要条件,而且他相信自己这个好兄弟的能力,自己插不插这一脚,破案都也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大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周成晔抿着嘴,没有回答她,目光穿梭在留下来的村民之间,他想要凭借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尽可能的把每张脸都刻画在脑子里。 在犯罪心理学中,大多数凶手都会有这样一个通病,那就是在犯罪后都会重返现场,享受自己作品带来的快感,这个数值趋近于百分之八十。同样相较于这起案件一般,但不同的是,凶手的目的不是其他,而是报仇,那么无论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原因,他都会比其他凶手有更大几率留在这里,等待警察的侦破结果。 案发现场正是此地,刚刚老村长夫妇也在这里,赵东强也是,所以凶手很可能,就隐藏在剩余的人群之中。 老村长夫妇离开时周成晔特意关注了自己视野范围内大多数人的神态,结合现在留在此地的村民,他大致锁定了范围。 “咦?” 扫视一圈,飘忽中,周成晔把目光定格在了一个面熟的年轻人身上。 这人穿着拖鞋,一件花布衫,面容略显局促,时不时回头看看,但大多数时间都竖起耳朵听着赵东强那边的对话。 这个家伙,周成晔见过的,就在不久前, 他记着,这人叫阿三,全名不知道,但村长和另一位外号秃子的人都是这么喊他的。 这人在前不久还跟在村长屁股后头呢,和秃子两个人,但当时周成晔就感觉出来了,这位叫阿三的年轻村民,对村长很不满。 他……会是凶手吗? 根据目前赵东强告诉他的已知线索,狗娃子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一点到今天凌晨一点,死亡原因是被麻绳勒住颈部导致的窒息死亡,由于死亡方式和吴军鹏一致,所以暂且断定为同一凶手所为。 只不过…… 奇怪的是,狗娃子死时的表情很狰狞,眼球微微吐出。尸检初步结果显示狗娃子的血乳酸水平异常,冠状,血管动脉等扩张严重,很明显是死之前受到过严重的惊吓。 这个信息,相当诡异, 能把一个傻子吓成这个样子,那得是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说,凶手究竟有多么可怕? “喂,老兄?!” 正当周成晔聚精会神的思考着该如何从凶手入手找到那只对他有威胁的鬼时,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大手, 他稍稍偏过头,发现来人竟然是上次围观丧事时和他唠嗑的那个青年村民。 青年惊讶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嘿,还真是你们啊!” 记得上次走时,这青年见到周成晔和司竹居然认识时,还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想到时隔两日,又是以这种情形遇到了。 “兄弟,上次你说你是隔壁村的,我还真信了呢,没想到啊……”青年哈哈笑着,很是热情,但从他的话来看,应该也是知道了他和老村长一家之间的矛盾了,并且还站在了他这边。 也对,那天一大早就闹得沸沸扬扬的,再加上村子本就不大,警察都来了,恐怕就连刚下生哇哇啼哭的小孩都有所耳闻了吧。 “事出有因,当时就随口一说……” “嗨,没什么大不了的,”青年一挥手,歪着头凑过去道,“咱们村子里很多人都巴不得村长他们家出事呢,那天晚上你把狗娃子打了,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哦,是啊,”周成晔打了个哈哈, 他本打算敷衍过去的,毕竟这青年说话声太大了,要是再不制止,赵东强很快就发现这里了。 偏偏事与愿违,青年的性格很憨,继续讲着,“我跟你说,不止是村长,就包括昨晚死的狗娃,前些天丧礼的上一任村长,人品可都不咋地呢!” “嗯?”周成晔一愣,疑惑道,“你刚刚说,村长的老父亲,是上一任村长?风评也很差?” 这个消息他倒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得多了些许念头。 “是啊,”青年村民侃侃而谈道,“那老头在任的时候,不仅挨家挨户剥削我们的粮食和劳动,甚至据说还干出过抢别人家媳妇儿这种事呢!” “这……” 周成晔和司竹对视一眼,看得出两个人都很惊讶。 要是真如这青年所说,那这吴军鹏死的还真是不冤啊。就是想不到,都2050年了,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看来无论什么年代,都不缺人渣啊。 “嘿嘿,这些事情也都是听我老爹告诉我的,反正从我记事起,就是现在这个村长在任了,”青年憨笑一声道,“不过这个村长也没强到哪去就是了,在村子里呼风唤雨的,也没人敢反驳他。而且即便上一任村长退了,有事没事还是会作点幺蛾子,搞得村子里上上下下都不消停。” “恨他们的人应该不少吧。” “那肯定的,除了个别几家送米送面献殷勤的,基本上都和村长一家子有仇。” “照此说来……和上一任村长有仇怨的,基本上都是老一辈的人了吧。” 第七十八章 秘闻 “倒也不是,那老家伙活的可精着呢,”青年扯了扯汗衫,继续说道,“像我这么大的这些人可也没少遭罪。” “哦?”周成晔下意识的撇了一眼不远处那群人,问道,“除了拉你们干苦力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这句话问的很有深意,周成晔要做的,就是想找出杀人动机, 他怀疑阿三,但是却不能明着问出来,这青年哪怕再怎么憨,若是太过于明显也会被发觉的,所以他才会一步一问,慢慢引诱。 “当然有啊!”青年不负所望,也看向周成晔刚刚暗示的那个方向,半伸手指着那边的某一人道,“兄弟,我跟你讲,看到那个人了吗,他可是被村长家害的连媳妇都没了!” “谁?” “就是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子,叫王民,他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我们都喜欢叫他阿三。” “哦。”周成晔装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应了一声。 “他老妈死的早,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从小他就不念书了,跟着老爹务农。不过老大早早年就掉进山野里的井坑子里去了,只剩下了二姐。二姐念了大学,早就不在这小山村子里待着了,据说还交了个男朋友,只有过节啥的会回来。这一下子,家里也就只剩下他们老爹俩了。” 巳门村这半大点地方,一嗓子都差不多能从东头喊道西头,随便问一个成年人都能把挨家挨户的族谱背出来。青年村民也是热情,该说不该说的直接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阿三虽然没去城里发展,但他有个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就是我隔壁李嫂子的女儿,两个人半大相仿的年纪,人家小女生就是在城里念书的,好像都考上什么什么公园了……” “公务员?” “对对对,就是这个,”青年村民嘿嘿乐着,“那丫头不错,长得也水灵,按理说是该结婚的,可就是因为这已经退任的村长,搅黄了一桩好事啊。” 听他话里的意思颇为感慨,周成晔大概能想象到事态的发展,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些。 周成晔默不作声,继续听他说着。 “大概是半年前吧,阿三他爹去李嫂子家商量婚事,本该定下来的,结果上一任村长突然带着狗娃子闯进去了,说是要提亲,还拿出了一张契约纸,写的是他和张叔,哦,也就是李嫂子去世的老头的约定。” “大致内容就是说他们之前给双方子女定下过娃娃亲,上面还画了手印按了压,吵吵闹闹的非要李嫂子的女儿嫁给狗娃子不可。” “然后呢?那个李嫂子同意了吗?” 听到这,司竹突然窜出来发问。女人对于这种事情总是要敏感的,更何况这还不是什么电视剧,而是现实发生在眼前的。 “那哪能啊,李嫂子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当然是拒绝的。只不过……”青年露出悲伤状道,“后来,老村长利用自己的身份不断的剥削李嫂子他们家,那段时间搞得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再加上只要那丫头一回来狗娃子就跑去骚扰,最后李嫂子上吊自杀了,那丫头也就再也没回来过。” “这么惨啊……”司竹率先发声,感同身受的同情这一家,同时她也对这所谓的村长一家的憎恶又多了一分。 女人大多是感性的,但周成晔不同,听完了这个凄惨到让人怀疑究竟是不是小说的故事,他产生了三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代表村长一家出面提亲的人是已经年过八旬的退休老村长,而不是刚刚还在这假惺惺的现任村长呢?明明都是一家的…… 第二:是什么样的压力,能逼得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妇女自杀。 第三:一个大学毕业,考上了公务员的当代知性女孩,难道就不懂得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吗? 别的警察周成晔不清楚,但巳门村这一片隶属的分都区警局他可相当了解。虽然远在好几公里外小村子里的破事不会管,但只要闹到了死人这个地步,以赵东强和老吴性格只要知晓,再怎么样都会亲自亦或者派人来巡视一圈的。 若是如此,再怎样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吧? 这三个问题也都依次被周成晔委婉的依次提出,青年也做出了解答。 比如第一点,青年说那时现任村长恰好去了城里,只是电话知会过几句,所以出面的就变成了吴军鹏。 但,当周成晔问出第二,乃至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不报警”时,青年就愣住了,说话支支吾吾的,解释起来也很困难,只是含糊的说些“经常往家里跑”“下令减少粮食供给”“可能忘记报警了吧”等话。 这状态倒是颇像孔乙己说出“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这句话的时候。 不过周成晔看的出,他不是有所隐瞒,他是真的不知情,也说不明白。 “你知道李嫂子的女儿去了哪吗?”周成晔疑惑道。 “城里呗,”青年无奈的说道,“咱们这破村子……” 话说到一半,青年突然停住了, 周成晔微微皱眉,是赵东强发现了他。 或许是青年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再加上人又走了许多,这才让他们这一组显得比较突兀。更何况,他和司竹的穿衣风格也与这里的村民格格不入啊。 周成晔砸了咂嘴,摇摇头,他其实不太希望赵东强发现他们的,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没办法和警察扯上关系。 赵东强其实和他的表情差不多,但更多是惊讶。 “兄弟,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青年村民低着头道了声再见,扭头离开了。 他是知道周成晔和赵东强有关系的,但毕竟是农村人嘛,不太愿与警察打交道,也可以理解。 周成晔点头道了声谢,给司竹个眼神示意,二人从人群中走了过去。 虽说他更愿意隐藏起来,可既然已经被看见了,那就不好再装作不认识了。 第七十九 找到了 青年村民走了,但好在消息都已经得到了。 冲着赵东强摆了摆手,周成晔打了声招呼,“现在情况怎么样?” “成子?你怎么来了?”赵东强有些纳闷,但还是回答道,“嫌疑人暂时还无法确定,但与吴军鹏的案子应该是同一人所为。” “嗯,” 周成晔点点头,若有所思。 赵东强也没继续逼问他为什么来这,只是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第一案发者是谁?” “一个外号叫秃子的青年,已经审问过了,没什么异常。” “秃子?” 周成晔念叨两遍,不经意间看向刚刚阿三所在的地方,可惜,人已经不在了。 主动离开了?还是发现自己暴露跑了? 不再关注这些,周成晔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这位好兄弟身上。 “啪嗒,” 打火机的声音,赵东强点上一根烟,问道,“我们打算收队了,你一起回去吗?” 他的状态很差,本就不那么多的头发乱糟糟的,黑眼圈也是极其严重,脸色憔悴不堪,可见他已经一宿没睡了。 在他周围的水泥地面上满是烟头,其中还夹杂着前些日子的白纸。 周成晔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先不回去了,有些事情要处理。” “好,” 赵东强也不强迫他,更没追问他要处理什么事情,只回身和小斌吩咐了几句。 周围的村民三三两两走的都差不多了, 没找到凶手呢,尸体也被警察带走了,更没有热闹看,还留在这做什么? 虽然他们大多都是朴素的村民,但在某些事上本质和城里人并无两样。 好事者哪里都不缺, 比如上次在大学图书馆外那些为了报道第一手新闻,如同食腐的秃鹫争抢着一顿人血馒头, 又比如刚刚冷眼旁观村长一家拍手叫好的围观村民, 这和受教育程度无关,这是人之本性。 道了声再见,赵东强带着小斌和其他警察离开了, 转瞬间,偌大的场地便只剩下了周成晔和司竹二人,当然,还有地上一个白色尸体人形,和拉起来的警戒网。 “大哥,咱们现在去哪?”司竹问道。 “东边的那片密林。” 这地方被关注太高了,肯定不能呆在这就对了。 ………… 密林之中,四周笼罩着阴霾,使人不禁心生畏惧。 还好,现在是白天,也没有上次那种搞不清方向的事发生。 周成晔和司竹沿着上回那条小道向前,很快就来到了村长埋棺的地方。 地上的坑还在,看来警察的办事能力也不行啊,居然不给填上,这是要给人家留个念想吗? 司竹扒开挡在面前的杂草丛,穿行过去,走到死人坑旁,伸头凑了一眼,撇嘴道,“咱来这干嘛?” “找点东西。”周成晔也钻了过来,随手抓了把地上的泥土,有些湿润。 “什么东西能藏这啊?” 周成晔没理会她,抬头看向四周。 这地方并不空旷,也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他们钻进来的那片草丛,后面是离开的颇杂小路, 再一个,就是正对面的那条路,也是一条并不宽敞的狭长小道,只是多了些脚印罢了。 “这是通向哪的?” “我怎么知道?”司竹歪着脑袋道,看得出她很反感这地方。 “去看看。” 周成晔率先走过去,司竹紧跟其后。 按照他的猜测,这密林之中一定还有许多被小树或杂草挡住的这种空地。 他依旧随身带了一把折叠匕首,一路走一路做标记,这是为了避免再次迷失。 同时,他还不停的刺探着小路两侧,看看还能否找到类似于刚刚那样空旷的地方。 “大哥,你到底在找什么?”司竹颇有些无聊,她时而撇嘴,时而踢一脚地上的石头,“要不我帮帮你?” 周成晔回头看她一眼,指了指她身侧,说道,“你看看那后面是什么。” “哪?” 司竹歪过脑袋,伸手扒开一株长势茂盛的爬山虎,从缝隙中透露出些许微光。 “大哥,这后头是片空地。”她不在意道。 “过去看看,”周成晔把匕首撇给她,司竹接过来三两下就砍断了拦路的障碍,迈步过去。 不到十平的泥土地,和村长埋棺的那地方很像,除了没有那座棺材坑。 周围依旧是被一人多高的不知名树木给遮挡,严严实实的,而除了他们传过来的这条小路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出口。 “唔,这里看着倒不错,以后如果老了,就在这种地方盖个林间小屋也好。” 司竹摇晃着脑袋东瞅瞅西看看,不像是破案,更像是来度假的。 周成晔瞥过去一眼,没搭理她。 这女人就是这不羁的性格,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就叫江湖气。 好在,周成晔压根没指望她能做什么,不添乱就好,找她一起过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没车,嗯……还没钱打车。 当然,多个伴多少也有点用处。 “啧啧,这里居然还有花,真是稀奇。”司竹看着不远处那一撮黄白色花卉,感叹着。 周成晔也被她的话吸引,看了过去,随后皱着眉头漫步过去,蹲下身子在地上抓了一小撮泥土,揉了揉。 这个举动,和刚刚在埋棺那片地时如出一辙。 紧接着,周成晔又走到入口处的正对面,俯身想要拽下来几棵杂草,可他甚至都没有出力,就轻而易举的把它们连根拔起了。而且,这些杂草还泛着微黄色,明显干枯了。 “匕首给我。”周成晔忽然喊道。 司竹“哦”了一声,走过去把匕首还给他。 周成晔手握刀柄,用力的往面前划了几下,很快,他便赫然发现这里居然也是畅通的, 也就是说,这对面,也是一条小路。 “这是出口?” 司竹愣了一下,又想到刚离开的那片埋棺地,纳闷道,“这里怎么跟迷宫似的?” 她想不通,摇了摇头,又问道,“对了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要找什么呢,我帮你啊。” 周成晔先是把匕首揣好,又闭上眼思索片刻,叹口气道,“不用了,已经找到了。” 第八十章 第二口棺 “找到了?” 司竹愣了一下,东瞅瞅西瞧瞧。 这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周成晔也只是随便砍了两下杂草,明明和自己一样无所事事,为什么突然说找到了? 还有,他到底在找什么? 周成晔看出了她的不解,也没过多赘述,只是来到西边那一小片长着些许青苔的空地,用匕首在地上挖了起来。 “过来帮忙。”他喊道。 “挖土?”司竹脸一黑,但还是随手捡起一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棍走了过去。 “大哥,你究竟找什么呢啊?”她不止一遍这么问了,由此可见,女人的好奇心有多么强。 “你一会就知道了。” “切。”司竹不屑的撇撇嘴,老实的挖了起来。 和其他地方不同,这一小片区域的土十分松软湿润,即便二人拿的都不是什么专业的工具,但挖起来也不是很费力。 二十多分钟后, 两个人你一刀我一棍的劳作着,半米宽的区域已经被挖下去了一指深。 司竹一棍子扎进土里,忽然,她明显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硬物。 她皱着眉头撅开泥土,接着又感觉这东西不是很顺手,直接撇下棍子徒手工作了起来。 很快,她便触摸到了那个硬硬的东西, 不是特别结实,也没有楞次感,不像是石头, 范围很大,她都挖开一巴掌大小了,还是摸不到尽头, 有些纹路,或许是别人特意埋的,更像是木头…… 周成晔也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扭过头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下的那块被泥土埋着的实木板,轻声道,“果然在这……” “大哥,你说什么?”司竹问道。 她给周成晔让出了位置,却只见他用匕首很快的刮开了周围的渣土,下面那个东西逐渐露出了原貌。 “这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问道。 “棺材!” ………… 寺门村, 东边密林。 空旷幽暗的环境中,日头被茂密的林子遮挡上些许,明明还有些光投射进来,但此时此刻,这一小片空地仿佛被遗弃了一般,格外的阴冷。 今天是难得的西北风, 风不大,但很冷。 司竹眯着眼睛,略带疲惫的站起身,站在周成晔身后。 她今天穿的是休闲装,相对方便。 她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燃,猛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云淡淡的烟圈。 现在是下午两点一刻, 面前这片区域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棺材的样貌也几乎展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是一口实木棺材,材质一般,只能说勉强看得过去,相较于村长家埋下的那口可差远了。 棺盖发白,周成晔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但司竹却认了出来。 “是生石灰,”她轻吹着烟气,说道,“好像还有鸡血,但都渗进去了,认不得清。” “生石灰……鸡血……” 盯着眼前刚被清理出来的棕白色相间的土块,周成晔认同了司竹的说法。 他懂得不多,但也知晓一二, 鸡血,石灰,这两样东西在乡下可都是专门来镇压尸体的。 通常,只有死者怨气过盛,亲属们怕她变成厉鬼回来报仇,这才会在棺材上做文章。 只是…… 良久,一根烟完毕。 司竹踩灭烟头,想了想又点了一根,终于问道,“这里怎么会有棺材?” “猜的,”周成晔回答道。 “呵……” 随随便便就能猜到哪有棺材,你以为你是鬼差吗? 司竹显然不信他这个说法,但也没纠结在此,继续问道,“这里埋的是谁?” “李嫂子家的闺女吧。”这真是周成晔猜的,但可能性很大。 自那个青年村民把阿三与村长家的恩怨和盘托出后,他就产生这种想法了,只不过现在才得以证实。 “还记得我最后问的那几个问题吗?” “嗯哼,” 司竹回忆了一下,顿时明白了。 李嫂子为什么会自杀? 简单,女儿都死了,她孤家寡人一个活着自然没什么意思了。 为什么不报警? 要是这女孩还活着,她当然会选择报警,可惜啊…… “所以那个阿三是凶手?”司竹也听了周成晔和那青年的对话,很快就反应过来。 “八九不离十。” “哦……”司竹仰着头,烟蒂已不知不觉间燃尽了,她忽然问道,“不对啊,那李嫂子和那个阿三既然知道是上一任的老村长害死这女孩,那他们为什么不报警呢?” 周成晔看她一眼,回答道,“亏你还自称是农村人。” “什么意思?” “土生土长的农村人,远离城市,本身警察意识就若,再加上这女孩并非自然死亡,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不会是报警。” “那是什么?”司竹问。 “一是自杀,二是报仇。” “这……” 司竹刚想反驳怎么会有人这么傻,但转瞬间她就想到了李嫂子和阿三。 可不就是嘛。 一个认为自己没了活在世间的羁绊,选择了自杀, 另一个不甘于就此作罢,选择为青梅竹马报仇雪恨。 不说是农村人,哪怕换做其他经历这种事情的人,怕不是也会产生这两种念头吧。若不然,每年那么多轻生者和罪犯都是哪来的? 想通了这点,司竹也了然了。 她扔掉逐渐烫手的烟头,掏出烟盒来,想了想又塞回了兜里,抬头问道,“那……大哥,我们要报警吗?” 看着已经把手机掏出来的司竹,周成晔想了想说道,“先不着急,咱们先把棺材打开,万一猜错了呢。” “好。” 大概率猜是猜不错的, 报警也是肯定要报的, 周成晔之所以阻止司竹,纯粹是因为他还有些小事要做, 反正天色还早,赵东强也才带着队伍刚回去没多久,这就叫人家过来,多累啊! 更何况,他不着急。 两个人一南一北,轻而易举的就把棺盖挪开了。 棺盖开,伴随着浓重的腐味,司竹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 正如周成晔所料,埋在里面的,是一具女性尸体,年龄看不太出来,身上穿的是一套浅蓝色的衣服和裙子,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满是干了的血迹,头顶似乎还有很明显的裂痕。 司竹倒吸一口凉气, 她虽没学过医,可但从这状况来看,这女孩至少死了好几个月多了…… 第八十一章 他们知道 女孩的尸体被保存在了棺椁之中,哪怕密封的并不是特别完善,可这么久过去,早就产生了腐烂现象。 女孩的尸体出现了液化的症状,牙齿和指甲早就脱落掉了,身体周围长满了绿色的不明物体,或许是脂肪转变的尸蜡,看起来格外恐怖。 纵使见惯了不少尸体的司竹,都忍不住有些反胃。 周成晔到还算好,但也有略有呕感。 他强忍着刺鼻的气味,趁着司竹退后扭头点烟的功夫,蹲下身子眼疾手快的从女孩身上拽下来一块石头状饰品。 不是玉佩,更像某种旅游买回来的纪念物。 做完这一切后,他扭头对司竹说道,“好了,确定了,可以报警了。” 司竹哦了一声,掏出手机,“大哥,要不……咱们把它盖上吧。” 她一边扇着鼻子,一边嘴里叼着烟说道。 …… 傍晚, 日头渐落,手机还剩百分之二十的电量了,系统刚发来的提示。 周成晔把任务栏拉下调成了省电模式,然后继续和人机下着象棋,没办法,这里网不好。 “大哥,你怎么比我还无聊啊。”司竹吐槽一句。 她手机已经没电了,虽然没关机,但游戏肯定是玩不了了。 “你的好兄弟还没来吗?” 周成晔用余光看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再等一会吧。” 电话是下午三点之前拨过去的,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个多小时了。 本来警察是可以早点到的,不过电话打过去后是小斌接的,他说赵东强在睡觉,所以周成晔就只是留了个言,并没说具体什么事。 “再等下去,天又该黑了。”司竹不满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烟头,这才不到半天的时间,她都抽半盒了。 这烟瘾,堪比办案时的赵东强。 “叮……” 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周成晔抬眼看去,轻声说道,“来了。” ………… 不大的密林空地,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围着那座刚刚被挖掘出来的棺材,一个女性尸体躺在正中央,身体微微腐烂。 棺材坑一侧是被挖出来的泥土,有的泛白,有的泛红,这是生石灰和鸡血导致的。 另一侧,则是一簇黄白色花朵,周成晔早就注意到的,如此突兀的生长在这,显然是别人为了祭奠用的。 随行的新调来法医叶明轩带着白手套刚检查完尸体,正和赵东强汇报结果呢。 外围的两条小道略显嘈杂,都是些被再次到来的警察给吸引来的无知村民,因为有警戒线,所以进不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簇拥在一起七嘴八舌。 周成晔站在一旁,司竹在他身边,时而不耐烦的唠叨几句、 “嗯,知道了。”赵东强听完了叶明轩的汇报,脸色不太好的点着头,又叫来身后一名小警察,吩咐道,“薛刚,你负责把尸体运回警局,” “是,东哥。” 警车开不进来,几名小警察只能抬着尸体担架把人送到村口。 只不过,他们刚刚走出这片区域,立刻就有一大群村民围了上来。 “啊!怎么又死人了啊!” “我滴个乖乖啊,咱们巳门村最近是怎么了,咋死这么多人啊。” “就是就是……难不成,是遭了天谴?” “别瞎说,俺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咋个子能遭天谴,要我说,就是人为作怪。” “俺觉得也是……等等,你们瞧这女娃咋有些眼熟呢?”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毕竟只有老一辈的人口音严重。 “别瞎说,都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 妇女抢着来到担架旁,抬着尸体的警察差点都被挤飞了, “啊!可不咋的,这不是李家的那个丫头吗?你们看她的衣服,还有李家嫂子给她绣的花呢!” “诶?我看看我看看……我滴天啊,还真是啊!” “怎么会这样?李家这丫头不是去城里工作了吗,怎么死在这了?!” “这丫头这么年轻,怎么就……我记得前段时间村长家还向李家嫂子提亲呢,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连续死了四个人,你们说,会不会……” “去!可不敢瞎说啊……” “看看就好看看就好,别乱说话。” 原本还伏在两侧的的村民,见到尸体后也不害怕,全如同蝗虫般蜂拥过来。 “让一让让一让,我们要回警局了。”那个叫做薛刚的小警察毕竟年轻,即便有血性,可面对这么多五大三粗的村民也不太敢大声呵斥。 可是,他这种言辞压根就没什么威慑力,别说青年壮汉,就连刚刚那几个妇人之仁的中年女人都不搭理他,拼了劲的扒着担架,讨论着尸体。 谁都没注意之间,赵东强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就在所有村民身后, “都他妈的老子我滚远点,谁在妨碍警察办案全给老子抓回去关它个几天!!!” 赵东强猛地喊一嗓子,紧接着从腰间掏出配枪,这回算是吓得没人敢说话了。 当然,还是有些“妇人之仁”的家伙小声嘟嚷着。 另一边,手机没电时刻关注这边的司竹说道,“大哥,上回没看仔细,你这兄弟还挺有样的啊?” “看上了?介绍给你。”周成晔面无表情说道。 “算了,太胖,我还是喜欢大哥你这样的。”司竹故意抛了个媚眼,还冲着他吹了一口烟。 “呵,”周成晔扇了扇,没理她。 司竹也不介意,又问道,“你不过去问问情况吗?” 其实周成晔连凶手都清楚是谁了,所以问不问没啥必要。不过司竹既然提到了,过去给好兄弟一点建议也无可厚非。 当即,他点点头迈步走过去。 “尸检结果如何?” 村民被骂了一顿,骂骂咧咧的走了不少,赵东强回过身,叹了口气答道,“应该死了能有两个月了,死亡原因不明,或许明天会出结果。” “死者是谁?”周成晔问道。 赵东强掏出烟来点了一根,看得出他很烦,“还不知道。” “凶手有线索了吗?” “也没有。” “有人知道。” “谁?”赵东强挑着眉疑惑。 周成晔咧开嘴,用下巴指着他身后刚被赶走的村民,说道,“他们。” —————— 白天还有三章…… 第八十二章 阿三(第三更) “他们知道,”周成晔重复了一遍,“他们一定知道的。” 赵东强叼着烟,不做言语。 他昨晚一宿没睡,虽然刚刚在警局眯了两个小时,但现在状态依旧很差,硕大的黑眼圈还留在眼周,圆润的脸上尽是沧桑。仿佛老了许多。 他打了个哈欠,似乎明白了什么,把小斌叫了过来,叮嘱了几句。 “明白了吗?” “知道了。”小斌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周成晔,默默离开了。 一根烟尽,赵东强马不停蹄的又点了一根,周成晔撇撇嘴,暗道这家伙还真的和司竹满配的,两个大烟枪。 当然,他也清楚这家伙实在是太累了,只有靠烟才能勉强顶着精神。 赵东强呼出一口浊气,好奇的问道,“成子,你怎么发现的这具尸体?” “猜的。”他又是应付司竹的那套借口。同样,赵东强也没多问。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良久, 周成晔眼看着他抽完烟,说道,“我先回去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我叫人送你吧。” “不用,她开车来的。”周成晔指着司竹,又拍了拍赵东强的肩膀,手从上顺下来,轻轻拽走一个东西。 “嗯”了一声,赵东强不再劝说,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他继续和其他警察勘查现场去了,周成晔也带着司竹离开了密林。 天还没黑呢,更不可能到子时, 密林的地形没有产生变化,两个人很轻松的就走了出来。 “先等一下,”刚出小路,周成晔叫住了司竹。 “怎么了?不是回去吗?”司竹不明所以。 “还有点事。” 正值晚上七点,夏天的月亮才刚刚升起,在村子里,这正是村民们茶余饭后出来遛弯的时刻。 虽然好事的村民刚才都已经被赵东强一嗓子骂走了,但毕竟人多且杂,还是有不少停留在密林外的水泥空地上,等待着最新消息。 这地方被号称做巳门村的“活动广场”,真是一点不假。 前几天村长一家就在这里举办的下葬,如今更是有不少的中年大爷大妈坐在一旁的水泥石凳上,说个不停。 “啧啧啧,要我说这村长一家可真不是人啊,人家就是拒绝个婚事,你就把人家闺女杀了,唉……” 说话的是刚刚那位第一个认出尸体的大妈,他摇着头阐述着自己的看法。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当年老李头定下的娃娃亲,还签字画押了呢。” “嘿,我说老王!你该不会是收了村长家钱了吧,咱先不说那字据是真的假的,就算是不答应也不能杀人啊!更何况,他家那狗娃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你要是有个闺女你好意思送过去吃苦受罪吗?再说了,李家嫂子那丫头我可是看着长大的,不仅长得水灵,还是城里的什么什么职员呢,人家以后可是要嫁给大老板的,哪能在村子里和一个傻子结婚……” 中年大婶一甩袖子,脖子一梗,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直接给刚刚提出不同意见的男人骂的老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农村的中年妇女就是这样,没有理都能辩三分呢,更何况她说的还没啥毛病。 “你在这等着,我过去看看。”周成晔看了半天,对司竹说道。 随后,他迈着步子走到了那群正在七嘴八舌讨论个不停的中年男女中间。 “大婶子,”周成晔道,“麻烦问一下阿三住哪?” “你要干什么?”女人愣了一下,突然窜出来一个陌生人问路这在城里很平常,但是在这鸟不拉屎衣不蔽体的破村子里,屁大点地方挨家挨户都熟的过分,那就有点诡异了。 周成晔看出了中年妇女的谨慎,继续解释道,“我找他有点事情,麻烦告知一下。” “……” 中年妇女还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显然是不相信这套说辞。 这时,司竹忽然从身后走了出来,一脸笑容道,“这位姐姐,我们是阿三的远房亲戚,来找他串门的,就麻烦告诉一下吧。” “姐姐……” 这个称呼对成熟女人简直是太有杀伤力了。 更何况与周成晔不同,司竹再怎么说也是长相不赖的女生,故作发嗲的声音迷惑起人来那可是相当有用, 顿时,中年大姐喜笑颜开,热情的与刚刚判若两人,道,“哎呀,小姑娘这么客气干什么嘛。既然是阿三的亲戚那就是我们的朋友。” “诺,”她指着村里唯一的那条小路说道,“从这往西走,看到第二个红色砖瓦房的就是他家。” “谢谢姐姐,(谢谢大婶子)”周成晔和司竹同时说道。 “不客气,”中年妇女这句话是对司竹说的,反过头她还瞪了一眼周成晔。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周成晔摇摇头领着司竹离开了这里,心想着看来人际交际这一方面,果然是自己的弱势。 走时,他们仿佛听到那几个中年村民还在交谈着呢, “我说张婶,刚刚那两个人有点眼熟啊。” “有吗?” “有啊,你不觉得那女的有点像前些天给村长家哭丧的那个女娃吗?还有那男的,好像就是和狗娃子闹矛盾把警察带来的那个……” 听这人一说,张婶子也反应过来了,一拍脑门道,“哎呀,好像是啊……” 随后她摇摇头,“算了,跟咱有啥子关系嘛。” ………… 五分钟后, 周成晔二人顺利的来到了阿三的家。 和那大婶说的一样,这是一座红色的砖瓦房, 准确的来说,这一片都是红色的砖瓦房,破烂的旧房,共五间,建成一排,上下两层,底层的房间用红砖砌了将近1米,上面是土墙,石头已经有点发黑,土墙已经斑斑驳驳。 村子里只有眼前这五座这种的红砖瓦房,应该是当年一起建的,而阿三的家就在由东向西的第二家。 巳门村每户人家基本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都在后面。 鉴于刚才的经历,周成晔给了司竹一个眼神,司竹会意走上前敲了敲有些古老的破旧木门,“有人在吗?” 没多久, 木门从里面被嵌出一条缝隙,从里面探出来一个留着长发,满嘴胡茬的脑袋,正是阿三。 “你们找谁?” —————— 感谢诸位大佬的打赏,月票与推荐票,另外,今天还有更! 第八十三章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警察 “你们找谁?”阿三露出半个身子问道。 还没等周成晔开口,他有问道,“是你们?” 显然,他的记忆力可要比那个中年大婶子好多了,而且也不受美色的影响,一眼就认出来了周成晔和司竹就是前些天在村子里的外乡人。 “我们有些事情想问你一下,可以先让我们进去么?”司竹笑道。 阿三皱眉道,“什么事?” 他依旧是办掩着门,根本就没有放人进屋的意思。 “额……” 司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周成晔一把推开了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半个巴掌大的警官证件,道,“我是警察,来调查案件的,开门让我们进去。” 司竹有点懵,她记得这明明是赵东强的警官证啊。 阿三也愣住了,看着一闪而过的证件,有些不情愿道,“那……警察同志,进来吧。” 让开门,周成晔大方的跟着进了屋,司竹随在他身后,像个跟班。 屋子不大,摆设倒齐全, 阿三将他们领到了侧房,问道,“警察同志,怎么了?” “问你些事情,” 周成晔靠坐在深红木椅子上,随手把椅子上的一卷报纸拿开,开门见山道,“村长的老爹和狗娃子是你杀的吧?” “这……” 阿三彻底傻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比他打多少岁的年轻警察竟然会如此大胆。 作为警察,要是掌握了凶手的证据,不应该是直接抓人的吗? 而要是没有证据,又怎么可能提前暴露目标。 “警察同志您说笑了,我就是一普通村民,人怎么可能是我杀得。” 阿三虽然心惊,但还是稳住自己,面无表情道,“不知道警察同志还有别的事吗,天也不早了……” 他想要送客,但周成晔又岂能如他所愿。 根本不予理会这家伙的胡扯,周成晔继续叙述道,“因为两个月前李家闺女被老村长逼婚,最后与其母亲双双殒命,你为了报仇,于是在一周前潜入村长家,趁着天黑,用麻绳勒死了老村长。 “又因为你心中有恨,但又不想暴露自己,于是用细钢钉刺入了老村长的后脑。做完这一切后,你把尸体抛到了牛棚里,你很清楚狗娃子平时就睡在这,所以你为了嫁祸给狗娃打开了门。” “你有证……” 阿三脸憋得通红,想要反驳,可周成晔根本不容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 “你想要嫁祸给狗娃子,但你没想到警察根据已有的线索认定了狗娃的清白,于是乎在在前天晚上,你有又同样的方法杀死了他,也算是替你的青梅竹马报了仇。我说的……对吗?” 终于说完了,阿三早就忍不住愤怒道,“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说我就是凶手?” “没有,”周成晔面无表情,直截了当的说道。 听完这句,可有见到阿三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故作恼怒,骂道,“没有证据为什么要说我是凶手?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呵,我就是警察,你去哪告?” 周成晔笑了,他看着眼前明明心虚,却还要装作无辜的阿三,晃着手里的报纸道,“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李家闺女的尸体……刚被找到了,在东边的密林里。” “什么?!” 第一句是疑问,而这句是震惊。 他今天下午一直呆在家里,只听说警察来了,但具体什么事他不得而知,如今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紧张不已。 周成晔一直在观察他呢,尤其是当说完“尸体被发现了”这句话后,阿三浑身紧绷,瞳孔收缩,身子很明显的抖了一下。 他手里把玩着原本椅子上放的报纸,居然是分都区前些日子的早报,他扫了一眼,把报纸卷起来。 “奇怪,你难道不知道尸体在密林里?” “我,我怎么会知道。”阿三有些结巴。 周成晔点头,“这样啊,我还以为尸体是你埋的呢。” “怎,怎么可能。” 阿三险些绷不住了,他不耐烦的催促道,“警察同志,你们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事了,要是没有的话我要睡觉了。” 他率先起身,卡着位置想把两个人赶出去, 偏偏,周成晔就是不为所动。 “天还没黑呢,睡什么觉。”他摆摆手,语气忽然严肃道,“我只想问一下……你究竟杀了谁!?” 阿三身形一滞,扭过头瞪着他,骂道,“劳资特么谁也没杀,你们感觉给我滚出去!” 周成晔的咄咄逼问,是令他真生气了。 “李家闺女的尸体已经被抬到警局了,而且尸体腐烂严重,很难辨别出死因,大概率……是找不到凶手了。” 对于阿三的恼羞成怒,周成晔不予理会,反而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谁是真凶吗?” “你什么意思?” “回答我的问题,我告诉你凶手。” “回答什么?我没有杀人。” 他还在嘴硬,周成晔“呵”了一声,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漫步到阿三身后。 猛地,阿三身体僵直, 他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意, 一个冰凉的圆柱形物体,正抵着自己的后脑, 很凉,很凉。 他稍稍侧过身子,偷瞄了一眼,只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洞口,上面盖着一张周成晔顺手从椅子上拿下来的抹布。 “你……你要干什么?!” 阿三慌了,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村民,陡然间被一把枪指着脑袋,还能勉强说话已经不错了。 他声音颤抖着,道,“你……你要做什么,警,警察同志……” “对……你是警察,你要讲证据的!” “我没有杀人,你,你也不能杀我!” “你们……都是要讲规矩的对吗……” 讲规矩? 笑话, 这屋子里有警察吗? “呵……” 周成晔咧着嘴,难得的露出笑容,可惜阿三是看不见的, 他用舌尖抵着上牙,冷声道,“不好意思,我骗你的,我不是警察。” “这……” 这个反转是阿三没想到的,他只得把目光投向一旁一直沉默寡言的司竹, “别费力了,她也不是警察。”周成晔道,“我们其实可都是讲规矩的,我保证,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就放了你。” 阿三手脚冰凉, 很奇怪, 明明外面是那么的热啊! 第八十四章 你真的,不知道么 阿三这是第二次见到周成晔和司竹了,第一次就是村长家举办白事的第二天早晨,他还和秃子被村长命令去密林里找人呢。 当时他对这两个人其实没啥印象,都没怎么说话,想起来他们也确实不像警察。 既然如此,这人的枪哪来的? 也是……他连警官证都能偷来呢,枪又算什么? 不对,偷枪可是犯法的啊! 那……他既然敢犯法,会不会也敢开枪呢? 不,他不敢的! 纵使脑海中千万思绪闪过,可阿三还是不敢赌。 隔壁李嫂子死了,她女儿也死了,每晚站在后院子里望着隔壁那个空荡荡的瓦房,他总是一阵酸楚。 …… 红砖瓦房外,微风拂过,天色已经暗了,可还是闷得发热,使人浮躁。 侧房里,红木椅子上空荡荡的,门口处一前一后的站着两个人,旁边还有个女的,眯着眼睛在那看戏,嘴角还挂着笑意。 房间里,诡异的很, 当然了,也很安静, 直到…… 阿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狗娃子不是我杀的……” 阿三低下脑袋,手肘摩擦着被蹭的有点油腻的衣角,语气略显低沉。 “嗯呵,” 周成晔微微咧动嘴角,手里的武器稍稍颤抖,吓得阿三又绷紧了神经。 “真的不是我杀的,” 他再次强调,“我只杀了吴军鹏那个混蛋,狗娃子真不是我杀的。” “真的么?” “真的,”阿三连忙点头,他也怕死,“我是有想过要杀他的,可还没等我动手,他就已经死了。” 说完,他紧闭嘴唇,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惊扰了身后那人,毕竟只要他一个不留神,那把枪走火了,死的人可是他自己。 等了许久,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他更紧张了。 焦灼的氛围, 压抑的空气, 这种时刻,如果要是能听得见别人的心声的话,那一定听的非常清晰。 碰巧的是,周成晔还真的可以。 耳语…… 悄悄地, 周成晔凝视着眼前这个身体还在稍许颤栗的青年, 刹时间,无数的声音涌入耳中, 很难分辨,但有的却很明显, 比如恐惧, 还有愤怒。 阿三没说撒谎,他确实没有杀狗娃,这一点,他已经能够肯定了。 “你真的没有杀他么。” 周成晔终于开口了。 “真的没有!”他再三保证。 “那是谁杀了他?” 阿三很怕身后的那把枪,连摇头都是小心翼翼的,“我不晓得。” “我得知他被警察放回来已经是晚上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杀他,更不可能买凶杀人啊。至于是谁杀了他,这个我真的不晓得。” “而且……”他又道,“即便杀他,我也不会选择在东边的活动广场杀他啊,那里人多眼杂,即便是半夜偶尔也会有去那喝酒遛弯的呢,很容易被发现的。” “嗯。” 周成晔点点头, 他认同这个观点, 谁杀人会选择在一个公共区域杀人,还把尸体留在现场呢? “所以你不知道是谁杀的,对吗?”他又问了一遍。 “真的不知道。”阿三斩钉截铁道。 “那好吧……” 阿三感觉到,自己后脑的那股凉意正在渐渐消退, 好像,枪已经被放下来了, 可惜,他还是不敢回头,只不过心里好受多了。 这最起码能够证明,后面那个男人已经相信自己了。 仿佛重活了新生一般,他松了口气, 可, 刚开心不到一秒钟,下一刻, 周成晔刚放下的手猛地又抬了起来,对准阿三的脑袋猛地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且响亮。 阿三是背对着他的,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到自己脑袋和脸颊一疼, 从耳列子到嘴角, 全部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他看不见,但能察觉到,那块区域,红了,肿了, 还有就是, 好像,后面那人,生气了。 “我……” 阿三懵了,傻了,他不明白自己讲错了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赞同自己的家伙突然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可是,他不敢问,更不敢乱动, 因为,那人有枪。 他刚刚……是用枪座打的我吗?阿三记不得了,那种感觉似乎不太像。 阿三纳闷,而就连站在一旁的司竹也是疑惑的,但她很老实,反正这件事和她关系不大,她就是一个司机罢了。 包裹在抹布下黑洞洞的枪口再一次的抵住阿三的后脑,这回他更加老实了。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周成晔扭动着脖颈,脖筋发出咯吱的声音,很应景。 “不,不知道。” 他又结巴了,三个字都说不利索。 “呵,因为你撒谎了。” “我……” 阿三想反驳,但又不敢。 “告诉我,谁杀了狗娃子!” “我,我是,真,真的不知道啊!” 他快哭了, 一副脸哭丧着, 哪怕站在一旁看戏的司竹都差点忍不住拍手叫好,这表情,简直比自己这个专业的哭丧人还要专业。 “啪!” 又是重重的一下子, 而且,还是右脸。 打人可不讲究什么平衡与对称,顺手才是王道,周成晔这次更狠了,冲着阿三腿部的弯曲还补了一脚,差点把他踹的跪了下去。 连续两次的“重击”,阿三整个脑袋的右侧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身后那个人,下手太狠了。 作为一个报亭老板,周成晔的力道肯定是不大的,奈何就在于,他有武器啊! “可以说了吗?谁杀得狗娃子。” “我……” 还没没轮到阿三讲话呢,他伸手又是一下。 “啪!” 又一巴掌。 “啪!” “啪!” 这次他换了一撇,毕竟都打麻木了,再抽右脸也不疼,偶尔打两下左边也是好的, 看来,打人也要讲究平衡啊。 “啪!” 这时, 阿三忽然开口道, “我说!我说!狗娃子他……他其实是自杀的!” “嗯?!” 这回轮到周成晔愣住了。 可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司竹说话了, 这女人在一旁拍手叫好道,“大哥,接着打啊!这人一看就是瞎掰的,哪有人能自己把自己勒死的啊!” 第八十五章 有够好笑的呢 哪有人能用绳子把自己勒死的,一看就是胡说! 是啊,哪有人能这么狠啊! 司竹在一旁吐槽着,可周成晔却偏偏就停下了手, 并不是他觉得司竹的说法有何问题,而是他用耳语听见了, 眼前的阿三,并没有说谎。 周成晔刚刚之所以会一直扇他,就是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家伙撒谎了, 可, 现在, 他说的是真话啊! 为什么,一个偏偏不可能的事情,却是阿三的真话呢? 要么, 是他的谎言已经强大到可以骗过自己内心的地步了, 要么, 就是这家伙真的亲眼见到过,狗娃子用绳子勒死了自己。 显然,这二者都不显示, 但若要是非选一个的话,周成晔会选择后者。 “你确定他是自杀么?” “我确定!我亲眼见到的!” 阿三连连点头,他生怕身后那个男人会再次暴走, 这人脑子有问题,是个疯子,不要惹他。 如此想着,阿三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天,那天晚上,狗娃子被放出来了,我,我想要杀他。 于是,我就把他约了出来,本来约定的地点是在东边的密林里的,我也是打算在那里动手的,可偏偏,当我走到那片小活动广场的时候,却看到狗娃子一个人乐呵呵的站在那,手里,手里还拿着一条麻绳。” “我当时吓坏了,我以为他知道了我想杀他,所以专门在这里等我,可正当我想跑的时候,那傻子却把绳子套在了自己脖子上,紧接着,他就不停地用力勒紧。 我承认,我吓到了,但我没有救他,我巴不得他死呢! 我见到,他脸都青了,可就是不松手,拼命地勒着自己,最后他的脚都有些发木了,他也不松手。” “就这样,我亲眼看着他大概持续了十多分钟,最后整个人僵直的倒下了。我走过去查看,就发现他没气了……所以,他真的是自杀,和我没有关系的!” “啪嗒”一声, 是打火机的声音。 偏过头看去,果然是司竹。 这女人抽着她的女士细杆香烟,竟然还带着一丝清香, 她依靠在灰白的墙壁上,吊儿郎当的听阿三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听完后一撇嘴,很明显,她不相信这套说辞。 好在,她的意见根本没用,周成晔再次盯着阿三,问道, “那你后来为什么没有把尸体搬走呢?” “我搬走了啊!” 阿三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道,“当时我见到他死了,就把尸体给搬到密林里去了!谁想到……谁想到第二天他又回来了!” 周成晔蹙着眉头,深吸口气,恰好被烟味呛到了, 他轻咳几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说?” “我害怕……”阿三略显委屈道,“这件事情简直太玄幻了,刚才我怕你不相信。” “切,我现在也不相信。”司竹抽一口烟,吐出浓雾,小声吐槽一句。 白了她一眼,周成晔懒得搭理这女人,再次将目光锁定在阿三身上,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我……我真的不知道了。”阿三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我只杀了吴军鹏,但是他真的该死啊!这狗东西那么大岁数了还抢别人的媳妇,剥削村子里其他人的劳动,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上千百回都不足惜!” 周成晔晃了晃脑袋,对于这说法,他既不赞同,也不否定。 他思索着轻点下手指,偏过头道, “行了,我们走吧。” “没了?” 一根烟了,司竹随手把烟头撇在地上,用脚踩灭,一脸沮丧,似乎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她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大展神威的场面呢,结果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走吧,天快黑了。” 周成晔这次是真的放下了手,阿三感觉的到,那把枪已经从自己脑后消失了。 他不敢回头,只能凭耳朵听着, 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了,他们应该马上就出去了。 “吱~” 门开的声音。 “砰。” 门关上了。 再次确认再三,真的没有一点声音了,他这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呼……” 阿三瘫软在地,浑身颤抖着, 他忍不住回头看去,没有一个人,但是地上却静静的躺着一块抹布, 这是他家的抹布,他认识,那个男人刚才就是用它包裹着枪的。 抹布是褶皱的,安静的躺在地上,下面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 这是…… 枪?! 阿三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 那个人居然没有把枪带走?! 他小心翼翼的的爬过去,一手拄地,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拿开上面遮盖的抹布,底下的随即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那是…… 一份报纸??? 还是一份被卷起来的报纸,两根指头粗细,圆筒状, 看起来很像是…… 枪口。 阿三傻眼了,他扭回身瞅向周成晔刚刚坐着的那把椅子,原本那上面是有一份报纸的,但现在没了。 呵哈哈哈…… 阿三自嘲的笑了, 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一份报纸威胁了,而且关键的是,还是自己前阵子买来的报纸。 怪不得,那个哭丧女人临走时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 就像, 在看一个被调戏了的傻子, 还真是, 有够好笑的呢! ………… 巳门村口, 司竹拉开驾驶座的门,周成晔也紧跟着上了车。 “大哥,那个阿三也太傻了吧,这都能被你骗了,” 司竹满脸掩饰不住的笑意,但很快她又把关注点放在了最后阿三讲述的故事上,疑惑道, “话说你真的相信他说的话?” 车子发动, 看着云雾缭绕的车内,周成晔拉开车窗,坦然道,“他应该没有说谎,狗娃子不是他杀的。” “可自杀也太扯了……”她大方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扯吗? 周成晔摇摇头,他觉得其实还好,如果你换一种角度去看问题的话。 “而且一个死人怎么会从密林里自己跑到小广场呢?”司竹又说道,“难不成有鬼啊。” “嗯……”这次周成晔点了点头。 —————— 下午还有更(肝) 第八十六章 花鸟鱼虫店 “难不成还有鬼啊?” 司竹双手握着方向盘,平稳的开着车子。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可是, 自从她说完这句话后,周成晔便沉默了,车内陷入了僵局。 不知过了多久,司竹突然惊醒道,“大哥,难道……我说对了?” “真的有鬼?”她有些不敢置信。 “嗯……是的。” 其实最开始,周成晔也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而已,直到他发现了李家闺女的尸体,还有阿三讲述的故事,再结合自己早上所经历的事件,这一切的一切结合在一起,才让他有了这个如此大胆的判断。 李家那闺女,已经变成鬼了…… 或许也只有鬼,才能让一个人主动的用麻绳将自己勒死吧, 又或许,这也是她报仇的方式。 对于这个答案,司竹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咂舌道,“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尽可能瞒过去吧。”他答道。 假如周成晔只是个路人,那么他当然会选择避而远之, 但是,问题就在于,赵东强是他朋友。 最关键的,李家那闺女已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盯上他了, 那么想要安稳下去,只有找机会解决掉这个隐患。 知道他不愿意多说,司竹也闭上了嘴, 后半程,她一直在默不作声的开着车。 穿行过乱葬岗,空旷无人的结合部小道,还有车声刺耳的高速公路。 又是疲惫的一趟巳门村只旅,好在,还是有收获的。 车子驶进市区,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外面的夜景很美,霓虹灯闪烁,行人也川流不息, 看看这儿, 再看看巳门村, 同样的城市,展现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景象。 又开了二十多分钟,告别了司竹,周成晔顺利回到了家。 哦,不对,他是在报亭下的车, 而且, 就连今晚,他都打算睡在这里了。 推开报亭的门,周成晔一屁股坐在专属于自己的长椅上,背靠着任由它前后摇晃,极其舒服。 随手取出今天的报纸,看了两眼,他又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今夜的月亮很圆,外面也很亮,这对于还没适应深渊环境的他来说格外友好。 周成晔掏出令牌与三张纸钱,放到桌子上用盆栽压住, 刚冲好的咖啡还晾在一旁,冒着热气,但他并不打算喝,他伸个懒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他准备睡了, 今天实在太累了, 另外,明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呢。 ………… 第二天一早, 周成晔扭动两下略显僵直的身体,费力的从长椅上起身。 “嘶……” 该死,居然落枕了。 都怪他从没在报亭过过夜,更没有试过在靠椅上睡觉,早知道昨晚应该把衣服脱下来垫着的,最起码要好受些。 一想到衣服,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抬头看眼面前半掩的大门,周成晔不禁又暗骂了一句。 门没关严,昨晚被风正对着吹了一宿,似乎身体着凉了。 真没想到,仅仅是换个地方睡觉就能惹上这么多麻烦。 回身看眼报亭后面的落地钟,早晨六点十分,时间刚刚好。 尽管身体不那么舒适,但早饭还是要吃的, 依旧是老样子,出门在对过街角买了四个烤饼,一边吃,他一边沿着马路走去。 周成晔虽然住在这里,但这条街他并不熟悉,否则前段时间也不会有那么多“邻居”前来拜访。 半个多月前他是想熟悉一下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最后他也只是走到了司竹开的成人用品店。而他这回的目标,是这条街的尽头。 略有些无聊的压着马路,很快他就看到了熟悉的“成人用品店”牌子, 门是关着的,看样子司竹还在睡觉呢。 周成晔没做停留,继续往前走去, 成人商店的前面是一家小型宾馆,在往前是两户空空的居民房, 依次向前基本都是些没人居住,挂着出租的老房子,亦或是不知道被谁买下来装修到一半的杂屋。 十多分钟后, 终于,周成晔见到了他这次要找的目的地, 一家花鸟鱼虫店。 周成晔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光顾这里的,毕竟这儿的老板可是单怀,那个好死不死的白无常啊。 可,万万没想到,天意弄人,这才一周的时间,自己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唉,呵呵……” 自嘲的笑了笑,周成晔大步迈进足有百平米之大的店铺。 店面装饰的很复古,各种设计的结构都是实木搭建的, 一进店里,周成晔的目光就被周围汪洋的绿色海洋给吸引了。 只见到处都是多肉植物,除此之外还不乏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可谓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这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按照正常市场的模样来算,那是小的,可在周成晔看来,已经很壮观了。 摆满花草的这里是一小条长廊,走过去,接下来是竹木的鸟笼,各种样式。 当然,鱼缸也是有很多的,乌龟,金鱼等,应有尽有。 想不到,单怀这家伙还是个老年人心态…… 否则就以现在的年轻人心态可开不了这种店。 如此想着,周成晔大步向前,穿过一众的动植物,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玻璃窗从外面封死了,看不见屋子里头, 要敲门吗? 周成晔正想着,忽然,门开了。 就好像知道外面有人来了一般,单怀穿着得体的走出来,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说道, “稀客啊,来找我有事吗?” 对于周成晔的到访,他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一副早就料到会有这天的表情, “要买些植物吗,你店里的那盆多肉我记着好像快死了吧?” 是吗? 周成晔从来都不照顾那玩意,自然也没印象。 “这个回头再说,我找你有别的事。” “哦?难不成你是想买一条鱼?”单怀打着马虎,“确实,你那个小店的确需要点生气了,否则太幽暗了。” 呵…… 你一个白无常还好意思说别人幽暗。 心里暗骂一句,周成晔正色道,“鱼可以买,多肉也可以买,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第八十七章 设局 从花鸟鱼虫店出来时,周成晔手里拎着一个鸟笼,还有一个盆栽。 笼子里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灵动的眼睛一丝不苟的盯着自己的新主人,这个号称不祥之兆的鸟居然还有点害怕。 相较于这只乌鸦来说,盆栽就要简单许多,只是一盆多肉植物,用来给报亭那一盆作伴的。 领着新购置的“装饰品”,周成晔慢悠悠的闲逛了起来,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不得不说,单怀还是很良心的,这两个东西才花了不到一百块钱,与帮一个忙相比的话,周成晔也并不觉得吃亏。 回到报亭,周成晔把多肉植物摆在桌上,又找了一根细绳子,把鸟笼挂在了店门口。虽说乌鸦这东西不是什么招财的好物件,但对于一周仅有两三个客人的店来说,也无所谓了。 打了个哈欠,周成晔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昨晚的一觉睡得真不舒服,下次要引以为戒。 他本想再补一觉的,但这时,电话响了。 是赵东强打来的。 “喂,” “成子,你在哪呢?” “报亭,怎么了?”他问道,“抓到凶手了?” “还没,”电话那头坦然道,“不过嫌疑人已经确定了,巳门村的一个叫阿三的青年,你认识吗?” 阿三…… 昨晚才从他家出来,居然这么快就被抓住了,看来警察的办事效率还是高的啊。 “没什么印象。” 周成晔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而是问道,“你找我就是要说这个事?” 赵东强“嘿嘿”一笑,似乎心情不错, “当然不,虽然那家伙还不承认,但根据已有的线索基本上已经能给他定罪了,”他解释道,“昨晚我带人问了村子里的一些人,大多数都能提供出一些证词,尤其是在作案动机这一块的。” “目前唯一的问题在于,他死活不承认他杀了狗娃子。” “……” 周成晔听着咧了咧嘴角,心想着这事还真不是他做的,而且任凭你们再怎么神通广大都是不可能找得到线索的。 有些尴尬, 周成晔不知道该如何提醒赵东强,但好在对面紧接着道, “也无所谓了,尽管他再怎么嘴硬,但杀害吴军鹏的这一案已经板上钉钉了。” 说着,赵东强又叹了口气,道,“唉,这小子也是可怜……成子,我跟你讲,据巳门村的人说,他和……” “等一下……” 眼看着赵东强准备要长篇大论的给自己讲故事,周成晔急忙打断, 事情的缘由他早就了解了,没必要再听一遍。 他无奈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事……” “奥,对了,”赵东强一拍脑袋,“我是想告诉你一下,过几天老吴就要回来了。” “过几天?” “对,过几天。” “……” 周成晔沉默片刻,加了个重音又道,“我是问你过‘几’天?” “呃,不清楚。” “……” “哑—哑——”门前的鸟笼子里突然传出几声鸦叫,它不安分的扑腾几下翅膀,当周成晔抬眼看过去时,它又安静了下来。 “咦,你那边什么声音?” “一只乌鸦,”周成晔如实答道,随即问,“你还有事吗?” “这地方怎么会有乌鸦呢?不应该……”赵东强还在纳闷,听到周成晔问话,下意识答道,“没事啊,我就是想……” “嘟~嘟~嘟~” “喂?成子,成子?!” “嘟……” 电话里只有一阵忙音,响了几声后便沉寂了。 放下手机,周成晔叹了口气。 赵东强这家伙一定是因为案子快结了,所以闲的又开始八卦吃瓜了。 每次都这样,只要一有老吴的消息他都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也真够烦的。 想到老吴,周成晔又默默摇了摇头,他虽然清楚对方喜欢自己,而且还表过白,但那种飒气的女警花还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更何况,两年的时间都没找到号称出国却失踪的父母呢,而且自己还莫名其妙的当上了深渊报亭的老板, 谈恋爱? 不存在的! 思绪颇为复杂的纠结着,这时,电话又响了, 看了一眼,还是赵东强。 他冷笑一声,果断将其挂掉,然后关机。 “呵……” 周成晔长舒口气,总算是清净了。 “哑—哑——” 淦! 是乌鸦的叫声,周成晔瞪了它一眼,这家伙瞬间老实不少。 呵, 两只多嘴的乌鸦,还真够烦的, 周成晔忽然有点后悔买这玩意了。 索性,相较于那只“总给他打电话八卦”的乌鸦,笼子的这只相对还是要听话的,自从瞪了它两眼后,它就消停下来了。 还算安稳的眯了一觉,下午一点左右时,周成晔醒了。 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盯着桌子上昨晚冲泡早已凉了的咖啡,他精神了许多。 嗯……状态还可以。 今晚可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 下午时分, 难得的接待了几名一名来买报纸的中年客人,周成晔早早的就锁好了店门,往家走去。 七点五十分, 天色已经黑了,周成晔回到了家。 为了今晚的安全,他甚至还把深渊令牌和三张纸钱带在了身上。 “应该能成功吧……” 坐在床上,盯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跳动,距离子时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呢。 周成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石头吊坠,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这是他从巳门村李家闺女尸体上偷偷拽下来的,也是专门用来做诱饵的。 他在赌, 那女人今晚一定会来。 从单怀口中,周成晔大概得知为什么她会突然找上自己了, 无非就是深渊的气息会令所有鬼魂感到不适,再加上自己又在傍晚子时出现在了埋葬尸体的密林里。 虽然不是什么致命性的缘由,但被一只鬼盯上总归不那么舒坦, 所以, 周成晔想尽快解决掉这个问题。 昨天,他为了自己的安全,选择睡在冰冷的报亭,利用深渊来保护自己。 而今夜,就不同了…… 除此之外,他和司竹在那晚遭遇的鬼打墙,也是李家那女孩的怨气导致的。根本不是司竹所谓的“资料记载史实”。 第八十八章 黑暗中的设计 夜幕悄然降临, 报亭内, 漆黑的小空间里发出几声“哑哑”的叫声,似乎在在诉说着主人的不满。 而外面, 与此同时, 狂风袭来, 伴随着的, 是本市区不知第几轮的强降雨。 哗啦大作的雨声,夹杂着些许蛙声与蝉鸣,听着不知为何,总有些凄惨。 距报亭不远, 一栋房屋内,二楼, 周成晔躺在床上,打着鼾,手机之类的东西放在一旁。 他似乎睡得很香,嘴角还时不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枕边,摆放着一颗石头似的吊坠,仿佛还沾有血迹,在黑夜中毫不起眼。 忽然,一边的手机亮起,但却并没有惊醒他,只是“滴”的响了一声,可能是设置了什么闹钟,与此同时,窗户外闪过一袭黑影。 那黑影一闪而逝,转瞬间,好像就来到了屋里,恰好就停在了床边。 此刻, 黑暗中, 墙上的时钟,最长的那一指针,刚刚扫过最顶端的那个数字, 午夜,十一点整, 子时, 到了。 床榻边,那黑影身形一滞, 不对,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什么黑影。这只是一个形容罢了,毕竟本就虚无的魂,又岂有影子一说? 周成晔似乎还在睡觉,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下一秒, 黑影动了, 一股浓重的阴郁化作雾气铺天盖地的袭来,宛若一张巨大的网,打算把床上所有的东西全部吞噬。 而这一刻, 那黑影也显现出了原貌。 一张还算俊俏的脸,穿着淡淡蓝衣,本该青春年华的面貌,反而却显露出惨白且腐烂的肌肤。 女人嘴角夸张的咧开,口水不自觉的顺着下巴流淌, 她的身体还算正常,可她的脑袋,大半边都烂掉了,就像是缺失了一半,直接凹陷进去。 都说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死后变成鬼也该是这个样子, 就比如被烧死的人,死后它就是浑身焦烂。而被淹死的人,死后有的会变胖。吊死的人脖子会伸长,而死的人则骨瘦如柴。 而眼前这女人, 正是巳门村李家的丫头, 她,是被狗娃子用铁锹活活砸死的。 …… “哑—哑——” 远在报亭的乌鸦猛然叫了几声, 可惜,声音跟本传不到这里。 而此时, 距离周成晔不到一米处, 那只烂掉半个脑袋的女人,已经张着嘴缓缓朝他飘过来了。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一团黑雾逐渐侵蚀掉周围的冰冷空气,那张满是腐烂的脸悄然贴近, 女人好似被一根细线吊在了空中,整个身体悬浮着,散发着恶臭味,鬼压床般从上空面对面倚靠住了那具温热的身体。 周成晔还在安然的睡着,仿佛梦到了什么好事,他翻了个身,偷偷笑了一下。 恰巧, 这一翻身, 他的脸刚好和那张溃烂不堪的女人的脸,紧贴在了一起。 阴森恐怖的气息, 丝丝传入, 终于, 这女人猛地咧开嘴巴,朝着面前的人死命的拼了过去! “还他妈真敢动手?找死!” 陡然间, 就在女人的嘴巴马上吞噬到面前的人时,一根雪白,贴着白条的棒子从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横空飞出,硬生生的砸在了女人的身上。 “嘶啊!!!” 女人惨叫一声,面色狰狞着,柔弱的身子直接被砸飞了出去。 同一时刻, 周成晔也反应迅速的从床上弹了下来,来到了门口,和那女人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啧,还挺结实。” 刚刚偷袭女人的棒子飞回来,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人,把棒子接过手里,正是白无常,单怀。 他来了, 周成晔也就放心了。 周成晔之所以有勇气敢用自己来引诱这女人,就是因为单怀。 白天,他去花鸟鱼虫店的目的,也是为的这个。 “你真弱。” 单怀笑着嘲讽了周成晔一句。 他还是白天那副样子,甚至都没幻化出鬼身,似乎真的觉得对付这样一个刚刚成型两月的女鬼没有必要。 懒得和这讨人厌的家伙打嘴炮,周成晔目光锁定住对面的女人, 因为刚刚被白无常的丧魂棒打了一下,女人原本就不那么厚实的身形越发淡弱了, 可即使如此,她依旧毫不畏惧的奔着周成晔冲了过来。 女人惨白的脸上透露着诡异的笑容,她飞快的冲向这边, “呵,找死。” 白无常单怀轻蔑一笑,保持着平时应有的绅士风度,他轻轻一甩丧魂棒,一缕白色的雾气径直而去。 女人也不闪躲,再次承受了这一重击, “嘶啊啊……” 女人的脸已经狰狞到扭曲,她疯狂的颤抖着仅剩的半边脑袋,身体已经淡的不成样子了。 “咦?还能撑?” 单怀略有些惊讶,但也就一瞬,他再次举起丧魂棒,打算砸过去, 忽然,周成晔打断了他, “等等。” “嗯?”单怀愣了一下,笑道,“怎么,你要给她求情?” 求情? 这女人虽然可怜,但她害的自己昨晚露宿报亭,可都落枕了。 周成晔摇摇头,给了个眼神,随后朝着面前那惨淡不堪的女人走过去, 三两步, 相距一二米, 他停下了。 “多言多语,搬弄是非,舌作路引,眼为门扉。” “长,舌……” 几句轻声的低吟,周成晔张开了嘴巴,舌头直接吐了出来, 不是“伸”了出来, 而是“吐”。 恰似蟒蛇的信子,从嘴巴里以飞快的速度伸长,宛如新人走的红毯般,就这么放肆的,吐了出来…… 很长,很长,长的令人发指,令人毛骨耸立, 假如赵东强在这里,恐怕他这辈子都不敢再拿老吴的事情和他开玩笑了。 长舌作为连接, 从周成晔的嘴边,一直伸展到对面女人的面前, 紧接着,长舌化路, 一条开满彼岸花海的深渊索道,径直通向了对面, 与此, 那女人也不再嘶吼了,她呆滞住了身形,有些不知所措。 如此夸张的举动,自然也惊到了一旁正准备见势不妙就动手的单怀,他眯着眼睛,表情有些错愕,好像根本没想过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周成晔还能有这种能力。 不过很快,他也就收起了丧魂棒,准备好看戏了。 —————— 这章写的好累…… 第八十九章 长舌为引 “哑—哑——” “哑—哑哑——” 黑暗中,一只通体黝黑的乌鸦凄凉的叫着,它被关在鸟笼里,尽力的扑闪着翅膀。 但是,它似乎并不想出去,只是想借用自己嘶哑的嗓音来阐述些什么。 ………… 家中, 周成晔凝望着对面的女人,二者中间相隔不远,但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桥锁, 长长的,红红的。 对面女人身形僵硬,淡薄的魂体正在悄然逝去, 她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咧着大嘴,眼神空洞的盯着面前这不知名的长舌断桥。 不知过了多久, 周成晔开口了, 口袋里的深渊令牌突然飞了出来,停在身前,他嘴唇微动,轻声道, “你想……留在深渊吗?” 女人耷拉着脑袋,惨败的脸上居然罕见的浮现出一抹血色, 尽管稍纵即逝,但就是这一瞬间,从她的嘴巴里居然磕磕巴巴的传出了两个字, “深……渊……” 她重复一遍,然后随着血色消失,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长舌仿佛收到了某种讯号,一层层的黑雾浮在了上空, 女人停滞的身形动了, 原本被单怀用丧魂棒打的即将魂飞魄散的灵体已经渐渐的从黑雾中找回了许多,就像是一颗即将萎缩的种子从地里疯狂的摄取着养分。 “你愿意,留在深渊吗?” 周成晔又问了一遍,漆黑的双眸凝视着长舌上的深渊,越来越多的雾气在黑夜中横行,最后大部分全都变成了女人的养料。 这一幕, 煞是诡异。 站在一旁的单怀早已经收起了武器,依靠在门边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 说出来可能不信, 长舌, 这个因为完成第二次深渊报亭任务所给的奖励, 这个得到后一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的技能, 它的具体作用, 其实, 是周成晔在某一天早上,做梦时梦到的。 虽然很奇怪,但事实就是如此。 就像耳语一样玄幻,长舌的用途更加不可思议。 在梦里, 他梦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看不清容貌的身影,面前悬浮着深渊令牌,而在他的正对面,是一只鬼,中间与之阻隔的,正是长舌, 那画面, 就和现在一样。 之后, 那只鬼走过了红地毯一般的长舌,身影融进了深渊令牌当中, 而最后的最后,被收进令牌里的鬼魂,则永远陷入了深渊。 不是魂飞魄散,也不是死亡, 他只是, 归属了深渊, 就像是,成了深渊里的一个门神,又或是更像一个员工? 回到现实, 此刻, 周成晔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前方, “你愿意,留在深渊么……” 不知道是第几遍发问了,那女人的脸上,终于又一次的闪过一抹血红,从嘴角一直渗透到眉梢。 女人的眼睛清明了许多,她抬起脑袋,与周成晔四目相对, “愿,愿……意……” 磕磕绊绊的说出两个字后,女人又陷入了无意识状态。 不过,不同的是,这已是她同意过后的了。 长舌为引,一缕黑色的雾气从令牌直抵面前,吸引着她向前走。 女人无视了周围的环境,虚幻的身形此时也恢复到了再开始模样。她飘在空中,游荡着…… 这种感觉,就像是死后踏入黄泉路时所看到的景象,一排排的灵魂,井然有序的肩并肩前行。 还好,与之不同的是,现在的这条路很短,周成晔与女人之间,仅有两三米…… 女人走得很慢, 简直和最开始扑向周成晔时的速度天差地别, 足足用了七八分钟,她来到了周成晔的面前,一人一鬼之间,只相隔着那枚深渊令牌。 “多言多语,搬弄是非,舌作路引,眼为门扉。” 念词完毕, 长舌铺路化为引子, 渡魂,渡人,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 一时间, 雾气消散, 云开雨霁。 刚刚还阴森恐怖潮湿阴冷的环境,刹那间恢复如初。 女人消失了, “啪”的一声,令牌掉在了地上。 周成晔舔了舔嘴唇,并未感觉到不适,他把令牌捡起来,在黑暗中利用自己强大的视力翻来复起看个不停, 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令牌还是那个令牌,卧室也还是那个卧室, 床也没变,床上的东西也没变, 唯一变的,恐怕就是外面的天气了。 雨渐小了, 从子时起的倾盆大作,到现在的淅淅沥沥, 也才, 过去了一刻钟而已。 周成晔把令牌揣进口袋,抬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啧,没想到你居然有两把刷子。” 刚恢复平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单怀的声音,他靠在门边,表情戏谑的盯着他,问道,“你既然都学会了长舌,为什么还要找我来帮忙呢?” 周成晔看了看他,心想那当然是因为自己第一次正面与鬼交锋,没把握啊。只不过一想到这家伙令人反感的笑容,还是忍不住道,“双保险而已。” “哦,这样啊……” 单怀笑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他的想法。只双手抱在胸前,无奈的摇摇头道, “那好吧,看在你照顾我生意的份上,这个忙也就帮了。但是……” 他话锋一转,道,“但是我有个要求,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嗯? 昨天在花鸟鱼虫店的时候这家伙根本没提过这件事啊。 很明显,这是临时起的念头, 想必, 是与自己的长舌有关吧? 如此想着,周成晔蹙起眉头,轻声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另外的价钱?”单怀一阵错愕,哈哈笑了两声,叹口气道,“你就不怕以后还有事求我?” 以后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说的确实没错。 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白无常啊,和他讲条件,属实不那么理智。 “说吧,帮你什么。”周成晔有些不情愿的问道。 “还没想好,以后告诉你。” 这算什么? 提前预支一份空头支票吗? 真是打的好算盘。 虽然内心有无数的吐槽,可毕竟拿人家手短,他也只能硬接下来。 为此,周成晔也只能保证,以后如果遇到自己能够解决的麻烦,还是别去找这家伙了。 第九十章 黑子 解决掉了近几天令他魂不守舍的“鬼烧水”事件,周成晔的心情自然好了许多。 而心情一好,他也就困了。 其实与李家女娃的对阵的持续时间并不长, 从子时开始,到子时一刻结束,一共才用了十五分钟。 但最后,周成晔却是凌晨一点才睡的觉。 不外乎其他,只因为单怀…… 这家伙好像脑子不太正常,从事情结束开始,他就一直在找话题和周成晔聊天, 无论是嘲讽他的能力,还是屋子里的布置,到最后连他卧室床位的摆放都要聊个三五分钟。 而接近零点三十时,单怀竟然还说自己饿了,非要让周成晔给他做点吃的。 试问,一只鬼,还会饿? 可架不住他的嘴炮,在加上周成晔实在困得不行了,为了送走这个白无常,他只好忍着性子打着哈欠,强睁开不断打架的眼皮,跑到厨房给这家伙做了碗泡面。 怪不得老人们常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只是以后这句话恐怕要变一下了,不仅仅是神,请鬼容易,想送走也难啊。 好不容易结束了疲惫不堪的一段时光,周成晔终于安然的躺在了舒适的床上,回想着昨天在长椅上的不适,他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中…… “哑—哑——” 又是乌鸦叫, 但声音小了许多, 隔着报亭外已经不是很大的雨声,鸦叫声勉强能传出去了些。 …………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十分了。 周成晔稍稍活动下筋骨,心想着阿龙应该已经送过报纸了。他简单洗漱一番,穿好衣服带上“装备”,离开家直奔报亭。 因为昨晚的雨持续下了一夜,街道上到处都散发着泥土的独特味道, 仔细一嗅,似乎还有些香气。 来到报亭,拉开卷帘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只被关在鸟笼里通体黝黑的乌鸦。 呵,这小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呢? 不予理会,周成晔径直走到自己熟悉的长椅上躺好,随手把令牌和之前塞到多肉盆栽下面。 “嘎—嘎——” “噶—嘎嘎——” 刚一坐下,门前就传来一阵沙哑的叫声。 “诶?”周成晔一愣,眯着眼睛盯着笼子里的乌鸦看了几秒钟。 这东西嗓子咋还哑了呢? “嘎—嘎嘎——” 周成晔被吵的心烦, “别叫了。” 他轻声喊了一句,那只乌鸦果然老实了。 都说动物是有灵性的,它们就像人一样,听得出喜怒,看得见哀乐, 无论是号称人类最好的朋友的狗也好,还是灵气十足的猫,都是如此。 这只乌鸦也是,更何况它还是从白无常单怀店里买来的呢。 一人一鸟, 吃过早饭。 由于赵东强还在警局忙着处理巳门村的案子,所以今天也就没什么客人光顾。 一直悠闲的坐到下午,恰似惬意, 虽然看起来有点无聊,但中间倒是阿龙又来送了一趟报纸。 阿龙还是蛮敬业的, 有时候想想,娶个媳妇,找个稳定的工作,不要求太多,能养活自己和老婆就行,哦,以后在多个孩子。 这样的生活真的不错啊。 可惜, 太多的人不知道满足了, 这种小资人民的快乐,往往会随着社会的进步与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流逝,物质与精神层面,一旦对于前者的要求提高了,那么后面再想去保持单纯就已经不可能了。 懒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下午三点几分, 趁着天不热,周成晔把椅子搬到了报亭外,又把鸟笼摘下来放在旁边,懒散的吹着小风,晒着日光。 过一天算一天,不愁吃不愁穿,这才叫小资生活嘛。 “哟,这不是橙子大哥嘛。” 一抬眼,微微眯着,周成晔恰好看到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司竹。 司竹的心情似乎很好,还知道调侃他, “解决了?”她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走近过来问道。 黑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情趣用品,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百个避孕套, “嗯。” 周成晔轻回一声,继续闭上眼晒起了太阳。 前几天他和司竹说过“鬼烧水”的事,再加上昨晚的奇怪雷雨,以这女人的智商大概猜到些什么他也不意外。 反正再怎么样,她也是不可能知道深渊与白无常的事的。 “咦?”司竹忽然愣了一下,好奇道,盯着椅子边的鸟笼问道,“大哥,你啥时候买的宠物啊,还是一只黑鸭子,好丑哦。” “……” 周成晔无语道,“这是乌鸦。” “乌鸦?是吗?”司竹有些质疑。 这时,笼子里的乌鸦仿佛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开始叫着反抗了起来, “嘎—嘎嘎——” “嘎嘎——” “这……”司竹一低头,哈哈笑道,“我就说这是鸭子嘛,叫的真难听。” “嘎嘎!嘎嘎嘎!!!” 这只乌鸦叫的更大声了,好似再说“劳资真是乌鸦,就特么的是嗓子哑了!” “行了,闭嘴吧。”周成晔叹口气道。 “嘎嘎——” 叫声戛然而止,乌鸦讪讪的低下了头,安静下来。 “诶,这鸭子还挺听你话的嘛。”司竹倍感好奇,“你在哪买的?” 周成晔指着对面那条街,回答道,“最里面的花鸟鱼虫市场,不过我劝你别去,老板黑的要死。” “花鸟鱼虫店?咱们这还有这种店铺?” 看得出,这女人也很少逛街,或许她连隔壁不远处的那家老板同样黑心的杂货铺都不知道。 司竹摇摇头,又问道,“你这鸭子叫什么,有名字么?” “名字?” 周成晔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真的没给它起名字。 叫什么好呢? 起名字什么的浪费脑细胞,简直太烦了, 他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黑鸭子,哦不,是黑乌鸦,说道,“他叫黑子。” “黑子?”司竹错愕,“这名字真难听,该不会是你现想的吧。” “怎么可能……” 他笑着摇了摇头, 反观鸟笼里的黑子,张开嘴眨巴了几下,它很想叫几声来表达自己对新名的不满,可一想到周成晔的脾气,又放弃了,只得默默接受了这个土里土气的新名字。 第九十一章 你见过鬼吗 宿雨新晴天色好。秾李夭桃,一霎都开了。 自从告别了前些日子的雷雨之夜,分都区再一次迎来了久违的晴天。 难得的,就连每日报纸上都留出了一个分页,说根据气象专家的预测,这个月的下半月将会是最热的时节,以此来提醒广大市民近期可以稍微减些衣物。 还记得刚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周成晔还不屑的嘲讽两句呢, 气象专家?有啥用?下不下雨还不是我说的算…… 可惜,专家就是专家,这个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从那晚起,连续一周的毒辣太阳,几乎就没有消失过。这就搞的原本就没多少行人的东河湾附近街道上,如今更是人烟罕迹。 而这,也就导致了报亭的生意更加惨淡…… 此时, 报亭门口, 顶着一轮巨大日头,周成晔躺在昨天刚支好的凉棚底下,手里捧着一本“故事会”课外读物,身侧摆着两盆多肉盆栽,脚边则是被关在鸟笼的黑子, 这状态,好不悠闲。 “哑——” “哑—哑哑——” 乌鸦黑子叫了两声,立马就被周成晔瞪了一眼,闭上了嘴巴。 时间长了,周成晔发现这家伙有事没事就爱炫耀几下自己已经恢复的嗓子,时而还喜欢对着那两盆多肉叫唤。 “哎……” 摇摇头,继续看书。 这是“故事会”的第六期上册,按理说应该是六月份才会发行的,可这份杂志奇怪的就是,它总喜欢提前一两个月更新, 唉,要是其他写书的作者也能这么勤奋就好了。 忽然, 一道臃肿的黑影挡住了面前的阳光, 这体积,都不用抬头去看,周成晔立马就能猜到来人。 “成子,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找我啊?” 刚一见面,赵东强就开始发泄自己的不满,但他也清楚其实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处理案子没有时间,所以便只是发个发个牢骚作罢。 被搅了“清梦”,周成晔不是很高兴,懒得回他。 赵东强把抢过他手里的书,嬉笑着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猜是什么?” 白了这家伙一眼,周成晔随口答道,“老吴要回来了?” “诶?”赵东强一阵错愕,“你怎么知道的,她跟你说了?” “呵……” 废话,昨天,前天,连续一周你都是这么和我说的,但老吴到现在都没回来。 想了好一会,直到发现周成晔脸上无语的表情,赵东强这才反应过来。 “我和你讲,这次是真的,老吴说她后天就回来了。”他信誓旦旦道。 “真的?”周成晔的语气不咸不淡。 “我百分之一百确定!”赵东强再三强调。 “呵……” 一把从这家伙手里抢回书,然后,周成晔继续晒起了太阳。 他忽然有些后悔那天在巳门村密林里提醒这家伙关于案子的线索了。若不然,现在他也不至于这么闲。 果然,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一定量的后果…… 暗自叹了口气,周成晔转移话题道,“案子结束了?” “已经结案了。” 赵东强很配合,讲述道,“阿三已经认罪了,人赃并获,就是可怜那个女孩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出了这么大事,巳门村的那个村长也被撤职了。” 村长是谁无所谓,周成晔并不关系,他只是思索着“人赃并获”这四个字,有些疑惑道,“你们找到阿三杀狗娃的证据了?” “那倒没有,不过他自己承认了。” “承认了?” “嗯,”赵东强点点头,“就在两天前,一直负隅顽抗的阿三忽然松口了,承认是自己杀了狗娃和吴军鹏这对爷孙。这几天我才处理完事情,就跑过来看你了。” 居然自己承认了?! 听到这个消息,周成晔颇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 大概,是这家伙终于想清楚真凶了吧, 而他, 也愿意为其背这个锅。 还真是一桩令人悲伤的故事…… 周成晔放下书,手拄着眉心,摇了摇头。 “怎么了成子,你不舒服吗?”赵东强关切道。 “有点,”他答道。 “感冒了?” “被你吵的。” 赵东强嘿嘿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突然, 他“啊”了一声,一拍脑门,倒吸一口凉气,神神秘秘的问道,“成子,我有个事想问你。” “说。” “你见过鬼吗?” “你说什么?!” 周成晔被他吓了一跳,这个问题问的简直触不及防。 他眯着眼睛紧盯眼前的胖子,脑海中一时间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是发现了什么吗? 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又或者,只是随口一问…… 不过, 看他这架势,倒也不像是胡乱说的,应该大概率是听说了什么, 是关于深渊报亭的? 还是白无常单怀? 还是刚被自己收录进深渊的李家女鬼…… 赵东强倒没他这么认真,问过问题后,他便掀开衣服,给自己扇了扇风, 紧接着,他又给自己点了根烟,这才又说道,“成子,你没事吧,我问你见没见过鬼。” “哦,没见过。”周成晔故作镇定,刻意的套话问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见过?” “当然,” 赵东强一口答应下来,吐了口烟圈,凑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和你讲,因为警局的车被小斌开走了,所以刚刚我是坐公交过来的。 等了好久,上车之后,我看到一个空座,可我刚要坐过去,旁边的美女突然就跟我说这里有人了,你说恐怖恐怖!那里明明是空的啊!” “???” 周成晔一脸懵逼, 要知道,能唬住一个主修心理学的大学生的人可不多,赵东强就算一个, 本以为他的经历该是多么惊悚曲折离奇呢,没想到啊…… 周成晔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 就这? 就这?? 就这??? 你特么差点吓死劳资知道吗? 十分鄙视的白了这家伙一眼,周成晔嘲讽道,“你别多想,开心点,你看不见的不一定是鬼,兴许只是旁边那美女嫌你长得胖,占地方。” 第九十二章 老板,可以赊账吗 面对好兄弟的无良讽刺,赵东强表示已经习惯了,扔掉烟头,狠狠踩了一脚,他又紧忙续上一根说道,“嘿嘿,和你开个玩笑嘛。” 他话锋一转,又道,“说真的,警局的一个小兄弟说他在巳门村遇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周成晔皱眉,松口气问道,“什么时候?” “就是刚发现吴军鹏尸体的那一晚。”赵东强道,“那小家伙才来警局不久,胆子也相对要小,所以他是昨天才跟我说的。” 哦了一声,周成晔心里有了眉目。 发现吴军鹏尸体的那一天,不正是自己和司竹被困在密林的第二天吗? 那个时候,李家女孩的尸体还没被挖出来呢,所以到了子时过后,必然会有鬼打墙的情况出现的。 要是当时,他不清楚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可现在嘛…… 周成晔毫不在意,兜兜转转了一圈又故事会捧在手里,满脸无所谓的说道,“警局的新人,心理作用罢了。” “第一次出任务,难免会心里恐慌,再加上夜晚行走分不清方向,感知模糊而原地转圈,误会成鬼打墙也是情有可原的。”他利用科学的原理解释了一番,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 赵东强也没纠结太久,毕竟作为警察,这种封建迷信他是压根就不信的。 之所以提到这个,无非就是想调动一下周成晔的热情罢了。 两个人又聊了许久, 抛开“鬼”“老吴”这些话题后,其实他们相互之间还是有很多可以谈的, 比如交流一下近期报纸的新闻,哪本杂志比较好看,又或者是一起吐槽下阿龙,等等…… ………… 无所事事的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下午六点左右,赵东强离开了,周成晔也拎着黑子回到了报亭里面,继续躺尸。 毕竟太阳都要落山了,还是屋里要更舒服些嘛。 冲了一杯咖啡, 周成晔看着有些见底的罐子,想着下次要让赵东强再给自己买点了。 本来他对这些物质的要求并不高的, 都怪赵东强, 是这家伙把自己嘴都给养刁了。 吹着玻璃杯冒出的热气,周成晔准备了一份青年读者刊物,刚准备打开, 这时候, 有一女孩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今天的报纸吗?”女孩沙哑着声音问道。 “后面最上边的架子,两块钱一份,自己拿吧。”周成晔没抬头,随口说道。 “杂志呢?” “一本六元,两本十元。” “哦,” “有关于精神医学方面的杂志吗?”女孩又问道。 “没有。”周成晔的注意依旧在手里的杂志上,没有抬头,指着右侧的架子道,“有关于心理学的书,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哦,好的,谢谢老板。” 女孩的平底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嗒嗒”的脚步声, 很快, 女孩顺利拿到了报纸,紧接着她又去了另一侧,查阅起了杂志。 约么十分钟左右, 周成晔罕见的喝完了咖啡,他投入的看着书, 终于, 女孩终于挑完了杂志,她拎着两本来到周成晔身前,不过却并不是忙着付款,而是问道,“老板,请问可以赊账么?” “嗯?” 周成晔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赊账? 两本杂志,一份报纸,十二块钱的东西你居然还要赊账? 见女孩似乎真的没在开玩笑,他这才放下手里的书抬眼看过去, 只是, 仅看这一眼, 周成晔更傻了。 面前这女孩,一米五左右的个头,似乎还没到, 有点矮,长得很娇小, 她留着一头短发,后面稍长,似乎有日子没洗了,看起来有些散乱, 女孩面色发白,不过看着倒也健康,冷漠的表情令人感觉酷酷中又带着点可爱。 当然, 这是在外人看来的。 此时,周成晔可不敢这么想,因为他认识这个女孩, 不对,这么说不太准确的, 不是认识,只是见过两面。 这不就是每每在七日轮回即将结束进入深渊的那个白天,冒着大雨跑到借伞的那个女孩吗? 若是在之前,对于这个言行举止都怪异的很的女孩,周成晔顶多会留心一下,但并不会特别在意, 可是, 经历的巳门村密林的那一晚后, 女孩留给他的白纸伞可是救了他一命的啊! 再加上如今还压在盆栽下的三张纸钱,这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和以往不同,女孩今天并没有穿她那独特的连帽衫,而是换成了一件白色短t,搭配一条纯白的运动短裤,倒显得很有青春活力, 嗯……如果她不说话的话…… 这女孩的嗓子简直太沙哑了,真不清楚她经历过什么, 这嗓音,和嗓子哑了的乌鸦差不多, 周成晔下意识的瞅了一眼挂在门口鸟笼里的黑子。 “哑—哑哑——” 好似看懂了主人的眼神,黑子会意叫了两声。 女孩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见周成晔不说话,再一次问道,“老板,可以赊账么,我现在没钱。” 赊账…… 周成晔从椅子上坐直身子,微微皱眉, 他的第六感很强,他能明显察觉到,这女孩似乎发生了些变化, 虽然无论是外貌还是声音都与之前两次来的人无疑,可就是状态不对。 “赊账,啧……”周成晔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试探着问道,“什么时候还我?” “嗯……”女孩低着头想了想,答道,“后天吧。” 确定了, 不是这个状态, 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女孩是根本不会这么回答她的。 可, 明明是同一个人,究竟差在哪呢? 不是雨天? 不是深渊开启的前夕? 那, 这女孩又究竟为什么来呢? 难不成,真的是来买书的? 周成晔终于看向了女孩打算买的两本杂志, 《人格心里学》与《心里学论述》 恍惚间, 他好像猜到了些什么,可又不敢确定。 等了好久,周成晔终于同意,道,“可以赊账,后天记得来还就好。” 女孩的性格稍显内向与冷漠,她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只是微微点头道,“谢谢老板。” 说完,她拿上报纸与杂志,转身走出了报亭。 —————— 呼!第一卷大致到此就结束了,也不知道写的咋样,反正坚果自己还算满意吧。马上就要开启第二卷了,前面挖了一堆坑,接下来就要开始着手填上了,看到这的读者大佬们就给个订阅支持一下吧! 第九十三章 唐漠 五月一号, 劳动节。 作为一个最传统的法定节日,一个本应该呼吁大家举起手一起劳作的节日,可偏偏有些人就只想着这天是否会放假。 当代人类对于节日的新型准则就是,放假,好节日!不放假,不好意思,不放假的节压根就不配算个节日。 如果不信的话,随便去百度搜索一下“劳动节”三个字,跳出来的网页大多都是关于“劳动节放假”等信息。 当然, 这种想法其实是错误的,周成晔也不是很认可这种观点,可对于“劳动节不劳动”的这件事,他深深地表示赞同。 谁规定劳动节非得要劳动的? 就这就好比元宵节就一定要吃元宵,端午节一定要粽子吗? 我就爱吃包子,不行么? 再者说,劳动节,一个原本就是为了纪念欧洲诸个国家在八十世纪举行的一场工人罢工活动而建立了,为什么偏要劳动? 劳资躺在床上罢工它难道不香么? 此时此刻, 刚起了个大早来到报亭的周成晔,就是这种想法。 才早晨五点,外面天才蒙蒙亮呢。 他有些后悔听信赵东强的鬼话了。 要不是这家伙昨晚给周成晔打电话,通知说老吴明天一早就会回来,让他尽早的在报亭等着,他才懒得出来这么早呢。 再加上从今天凌晨三点赵东强就拼命打过来的电话轰炸,周成晔承认,他确实是怕了。 躺在长椅上,懒散悠闲的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其实他倒也不困,毕竟他一直都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之所以这么烦的原因主要就是觉得赵东强似乎错误的估计了他和老吴之间的关系,导致有些时候三个人待在一起,会很尴尬。 当然了,以周成晔的性格,他从来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 老吴基本也是如此,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花总是有个性的, 如此一来,被夹在中间最尴尬的那个人,偏偏就变成了最不应该尴尬的赵东强了。 有句话说得好,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在这件事情上,赵东强作为反面例子完美的诠释了这句话。 “唉……” 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周成晔想着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和他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否则每次赵东强在尴尬过后总来骚扰他,实属烦人…… “哑—哑——” 一周多的时间,黑子已经和周成晔混熟了,偶尔它猜到些什么,都会叫上个几声。 从最开始的瞪它一眼,到现在黑子也明白自己的新主人,每次只是叫个一两声就停下,很省心。 凌晨五点十分, 赵东强口中那个“凌晨四点就回来的老吴”还没来。 周成晔默默叹口气,随手拿起一份杂志,无聊的读了起来。 很快,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报亭始终没有人来。 但是嘛,老话说得好,有失必有得, 虽然人没等到,但是……杂志很好看的嘛, 这是一档关于美食类的访谈杂志,采访的都是一些明星, 尽管这里面所谓的一些名流周成晔都不太认识,但他们口中说的美食还是很值得考究的。 一时间,他竟看的稍稍有些入迷了,甚至都快忘了自己这么早来报亭的目的。 又过了几分钟,杂志被翻到最后一页,周成晔抬头看眼报亭门口,依旧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正想着拿起手机给赵东强打个电话, 这时, 有人进来了。 不过不是赵东强那个胖子,相反身材还甚是较小。 是她? 周成晔忽然想起来了,这女孩前天来这买了两本杂志,应该是来还钱的。 果然, 女孩踏着沉稳的步伐缓慢的走进了店里,她还是那副模样,一头短发挡住了大半张脸,低着头,看不太清样貌。 “老板,我来换钱了……”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元与两个硬币,周成晔迟疑几秒,伸手接下来,心里不禁思索着,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这么按时的换钱,根本不像是她前两次的风格,而且从状态上来看,女孩似乎也不记得自己已经来过报亭两次了。 天很早,空气很清新,也很凉快, 正好趁着无聊,看着给完钱转身就要离开的女孩,周成晔叫住了她。 “等一下,”他很直白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头瞅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平淡。 或许感觉到这么问有些唐突了,周成晔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我记得你有想买精神方面的杂志,我最近要去进货,可以帮你带几本。” 女孩抿了抿嘴,眨眨眼,低头思索一阵,接受了这个说法。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唐漠。” 唐末? 元初? 周成晔愣了一下,直到女孩用手比划出三点水,这才明白是哪个字。 唐漠,很平常的名字,而且还更像个男孩,周成晔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打算等过几天在临深渊时,假如女孩再次冒雨前来借伞,试探一下。 “老板……我可以走了么?”女孩主动发问道。 “可以,”周成晔点点头,掏出手机,“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书到了我也好第一时间通知你。” “……”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女孩漠然的侧过脑袋,道,“没有电话。” “嗯?” 周成晔有些错愕,不过联想到她买报纸还要赊账的事情,大概明白了一些。 或许是她的家境不太好吧。 既然这样的话…… 周成晔从一旁拿过纸币,道,“告诉我你的地址也行,我可以把书给你送过去。” 说罢,他又补充一句,“免费。” 这回轮到女孩愣住了, 要知道,在当今的社会上,没有谁会对你突然的关心,基本上所有的好意与热情,或者是虚伪,或是别有所图。 这么说可能有人会觉得太过于绝对,可事实上,确是如此。 女孩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她不傻,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报亭老板对自己似乎过于热情了, 她把脑袋埋在胸前,寻思片刻,回答道,“你打这个电话吧,029—891*****” “座机?” 周成晔一阵错愕,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座机电话? 第九十四章 市局的案子 女孩宁可留下一个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座机电话,都不愿意告诉周成晔她的住址,可见其中定是有些原因的。 不过,毕竟对方也不是什么杀人犯,而周成晔也只是想了解下这女孩为什么前前后后的反差会这么大,顺便看看能不能从她手里多要些“保命的东西”,所以对于女孩的警惕心,他也不好多做强迫。 只是默念了遍电话号,周成晔点头示意,女孩也就告别了报亭。 “哑—哑哑——” 黑子好像有些怕这个女孩,刚刚周成晔就注意到了,它对女孩的恐惧感似乎比对自己还要深, 一直压抑着,等到女孩离开,它才敢叫出声,声音还很小, 还真是奇怪。 …… 来不及想这些, 因为, 巧的是, 女孩前脚迈出报亭,黑子也才刚叫了一声,赵东强就来了。 当然,与之同行的还有刚从市局回来的老吴。 两个来,一个走,三人相遇在了报停门口,差点撞了个满怀。 女孩一直都是低着头走路的,哪怕抬眼见到了还没来得及多下警察制服的老吴都依旧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三人擦肩而过,直到两人走进了报亭,眼神中透露着疑惑的赵东强这才收回目光。 …… 刚一见面, 还没等吴青先打招呼, 他就上去一把搂住周成晔肩膀,小声道,“成子,刚才那女生谁啊?” 白了他一眼,周成晔说道,“来买杂志的。” “你别唬我,我看她可是空手走的。”赵东强一副早已看透一切的表情,道,“啧,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喜欢这种较小的,怪不得一直拒绝老吴呢。 嗯……也对,老吴太强势了,好像和她在一起确实会有压力啊。” “呵……” 鄙视的咧了咧嘴,周成晔表示懒得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自我分析了一波,赵东强推开周成晔,反手拍了他两下,装作什么都发生一样,笑道,“成子,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开店了啊,我还和老吴说呢,你会不会专门在这里等她,看样子我猜对了哈哈哈……” 周成晔漠视他一眼,毫不留情道,“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呃……” 吴青也看过去,眼神凝视着赵东强。 看, 这就是所谓的尴尬之人, 刚开场第一句话,就让自己陷入了无穷的尴尬之中。 好在,周成晔与吴青两个人都知道这家伙的秉性,没搭理他。 吴青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周成晔,随口道,“成子,最近怎么样,报亭生意还好吗?” “一般吧,”周成晔悄然收起了桌上那张写着电话号的纸,反问道,“你呢,市局的案子办完了?” “没有,” 一提到这个,原本就不那么活热的场面顿时变得更压抑了,不过有个话题也还好,不至于那么僵硬, “情况出了些变化,我回来整理情况,顺便把赵东强也带过去。”吴青说道。 周成晔吃了一惊,看向身边的赵冬青哥惊讶道,“你也要去市局?” “嘿嘿,走个过场罢了,呆一周就回来。” 吴青白了他一眼,也道,“他连破了三个案子,其中还包括轰动一时的毒保姆案,市局的领导很看好他,所以打算让他暂时过去熟悉下情况,明年或者后年可能会正式调走。” 这属实算是意外之喜了, “那你呢?”周成晔又问道。 “还不好说,大概率等这次案子结束就回来吧。”吴青摆摆手,掏出烟盒,却发现里面空了。 赵东强注意到,递过去了一根玉溪,吴青接过手里,想了想,走到报亭门口才将其点燃。 市局的待遇肯定是区里要好的,无论是职位上还是待遇上。 都说警察一心为民服务,不在乎功名,可那也是在一定基础上的, 试问, 哪个警察没有一颗侦破大案的心? 一个小小的分都区,最多也就是些偷鸡摸狗的案子,哪有什么肉吃? 像今年这月连续的四个命案,也不过是凑巧罢了。 原本吴青的晋升机会是要更大的,否则也不会在市局呆那么久,可这次巳门村的案子上报上去之后,再加上前不久的保姆案与自杀案,赵东强的机会一下子就大了。 一起共事这么久,也没什么争与不争名额一说, 看得出,吴青此刻的苦恼,多半还是在这件一直无法破获的市局的案子上。 一根烟尽, 吴青又朝赵东强要了一根续上, 周成晔不喜欢烟味,她也很少在他面前抽烟,可这次不同,看得出老吴是真的有些烦躁, “和我说说市局的案子吧。”周成晔主动说道,“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吴青看了他一眼,吐出一团浓雾,没有说话, 反倒是赵东强,原本还很乐观的他,此时也叹了口气道,“四个字来形容,不容乐观。” “我从朋友那听说了,原本市局警方锁定了一个嫌疑人,本来已经抓到,可后来证实对方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又把人给放了。” 赵东强从一旁掏出小板凳坐下, “一周多前,市局的人自认为发现了凶手的作案规律,于是打算利用罪犯的心里引蛇出洞,让一名年轻女警察伪装成路人。期间老吴和几位其他市区的警察阻止无果,结果最后……” 他叹口气,摇摇头道,“最后差点出了事,还好警方赶到及时,只是可惜了那个女警察……” 赵东强没说的太详细,但周成晔却大概猜到了。 独自面对一个连环变态杀人犯,应该是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创伤吧。作为主修心理学的他,对此在了解不过了。 听完, 报亭内陷入了沉寂,只有靠在门口的吴青吐烟的声音。 周成晔也沉默不语,听完赵东强的叙述,他也明白老吴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同是女生,对于那位献身的女警察,她或许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了吧。更何况对于这件事她一直都是持的反对票,老吴或许也在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就没能坚决一点呢? 又或许, 来自分都区的老吴压根就没有这个权利吧。 第九十五章 来客人了 任赵东强怎样也没想到,他一直心心念念回来的老吴与周成晔见得第一面,居然是以一个十分不开心的话题作为结尾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案子进展不顺利,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也是无法避免被提及的, 如果真要怪, 那就去怪那个连环杀人犯吧,如果抓得到的话。 大约十一点左右,甚至都没到中午,老吴就离开了,她借口是局里有些事要处理。可是谁不知道,她才刚回来,哪来那么多的事情,恐怕是自己去研究市局的案子了吧。 目送着吴青离开,赵东强站在报亭门口挥了挥手,脑袋上的鸟笼里,黑子居然活灵活现的露出一副鄙视的表情,又“哑哑”的叫了两声。 “臭乌鸦,叫什么叫!” 赵东强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第一次见到黑子,就和它较上劲了,每次来报亭不骂他几句都浑身不得劲。 这家伙真可以, 和一只乌鸦都能吵得热火朝天。 周成晔暗自摇摇头,重新躺回长椅上。而这时,刚发泄完的赵东强也凑了上来。 “成子,话说刚才那女孩是谁啊?” “哪个?”周成晔蹙眉。 “就是早上的那个啊,穿的有点土,个子一米五左右,长得像个未成年一样的那个女孩。”赵东强用手比划着,夸张的形容道。 “你竟然还记着呢?” 周成晔是真的无语,明明都已经过去四五个小时了,可这家伙偏偏就是死抓着这件事不放。 最关键,任凭怎么解释他都不信,一口咬定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简直太特么邪门了。 “啧,” 赵东强故作高深的掐着下巴,绕着椅子一边转圈一边说道,“怪不得你总是对老吴爱答不理的,原来你已经找到女朋友了啊……” “成子,可真有你的,连我你都瞒着!”赵东强点着头,比划个大拇指。 “……” 他要是能把八卦这劲头用在破案上,去市局的机会那可就非他莫属了。 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当上的警察,貌似记者这个职业更适合他一点吧? 心中腹诽两句,周成晔冲他找了找手, “什么?” 赵东强嬉笑着把耳朵凑到他附近,本以为是要说什么秘密,却只听周成晔呵呵笑着问道, “你听说过屎壳郎打哈欠吗?” “诶?”赵东强疑惑道,“没听过,什么意思?” “呵……一,张,臭,嘴。” “……” 久违的歇后语,久违的味道。 赵东强老脸一拉,先反驳几句,但又甚至自己说不过这家伙,最后只能“切”了一声,嘟囔道,“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蜜汁自信,周成晔暗暗叹气,想了想把刚刚收起来的纸条拿了出来,递给赵东强,道,“有空帮我查一下这个。” “什么东西?”赵东强接过手里,看到上面写的一串数字,“什么号码,居然还是座机?” “你别管了,查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哦。” 反手把纸条塞进口袋,他也没在意,更不会想到这其实就是刚刚那女孩留下的号码。 …… 下午,三点十分, 赵东强还没走, 还真的是巳门村的案子结了,再加上老吴回来,这家伙轻松许多。也不回警局处理事务,一直留在报亭这插科打诨,时而翻一翻新上的书籍, 此刻,他正靠在报亭内的一角,手里捧着一本杂志,正看得出神。 这是一本很普通的课外读物,里面都是些网络热门段子与笑话。 与他同样, 周成晔也在看书,不过出奇的是,作为很少玩手机的人,他居然在上网看电子书, 而他在看的,是一本专门讲述人格心理学的海外书籍。 两个人分别处在报亭的前后两侧,各自安好,互不打搅, 当然,这仅限于当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转眼外面的天气愈加干燥了起来, 这时,从报亭外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 “嚯,真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报亭啊,老四,你觉得咱们几个进去坐坐咋样?” “嗯……咱们这个样子,不太方便吧?” “嗨,说的也是……” “大哥,俺过去问问吧,万一老板是个随和人儿呢。” “成,那老六你去问问,大不了咱们哥几个给点钱,也就是图个进去看看,放松一下子。” 几个粗狂的嗓门从大老远传来, 随着声音的推进,一个身穿短衣短裤的年轻人走到了报亭门口。不过他没有进来,反而憨厚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俺麻烦问一下,这里谁是老板?” 他要做什么? 周成晔不明所以,放下书答道,“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俺想问……这里可以看报纸的,是吗,俺……” 青年指了指自己的穿着打扮,白背心配上短裤,还有些脏兮兮的。 他倒也是腼腆,心里有所顾忌,干脆连门都不进,就站在报亭门口问了。 “没问题,进来吧。”周成晔虽然有些强迫症,可对人他是没有任何歧视的。 “那,我还有几个兄弟,可……” “都一起进来吧,看报免费。”周成晔抢先道。 反正也赚不了几个钱,更何况看这青年的样子也不像是能给得起钱的, 没有瞧不起的意思,周成晔只是觉得几份报纸,几本杂志而已,人多热闹点也好…… 嗯……也好过赵东强这家伙在这里烦自己。 年轻人出去了, 一分钟后,他带着四个人走进了报亭。都是同样的穿着,上身一件白色的背心,下身短裤。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哥”,而那个排行“老六”年轻人走在最后面,应该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 “老板,您忙着,咱哥几个就随便看看,”为首的中年男人嗓门很大,但很是客气,他看了眼报亭里的赵东强,主动说道,“咱哥几个挑几本杂志去外面看,这里地方小。” 中年男人嘿嘿笑着,等待着回应。 也许是还觉得有所不妥,他又补充道,“可以给钱的。” 第九十六章 不同寻常 难得来了客人,虽然打扮的跟农民工一样,但依旧是客人, 周成晔点点头,迎合一声,表示赞同。 “谢谢老板,” 男人龇牙乐着,一挥手,招呼身后的四人。 他们井然有序的依次挑选了一本杂志,然后又和周成晔打了声招呼,拿着书并排坐在了门口的一边,乘着凉棚。 …… 风声起了, 燥热的天气逐渐延缓了些许,时而一丝微凉吹过,有些清爽。 周成晔从没想过,自己都已经毕业两年了,居然还会看有关心理学方面的书籍,而且还看得入迷。 不得不说,人格心里学简直太深奥了。 可惜,手机快没电了,周成晔将其放在一边, 抬起头,他发现刚来的那五位就倚在门口,一人捧着一本杂志,有一个人还拿着报纸,不知道是那一天的。 这五人都看的入迷,时不时还凑过去相互调侃嘲讽几句。 “漫画,灵异杂志,读者文摘,文学杂志和一份报纸……” 周成晔利用自己良好的视觉细数着几人看得书,再配合穿着特征等,想要尝试着分析出这几人的工作。 可五分钟过去了,他一无所获。 他们看的东西太杂了,显而易见,这五个人算是真的为了看杂志而看杂志的,完全没有目的性。 也对,想专门看书的人都去书店了,谁来报亭啊。 自嘲的笑了笑,躺在椅子上的他走下来伸个懒腰,报停门口的乌鸦黑子巧妙的叫了两声,也吸引了门口五位兄弟的注意。 “嘿,一只黑鸟!” “老四,你太没有文化了,这明明是一只家雀儿。” “切,这是乌鸦好不好。” “三哥,你才没有文化呢,哪有养乌鸦的啊!” “说你没文化吧,不信你问老六?” “嗯……俺也觉得像是乌鸦,我在村子里见到过的。” …… 几个人没有顾忌的闲聊着,都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题,但旁人听起来却很舒服。 报亭里,两个人,很安静, 报亭外,五个人,很吵。 不知不觉间,已然是下午四点多了,赵东强终于读完了杂志,迈着有些麻木的双腿,在报亭里溜达起来。 “成子,没想到你这今天客人不少啊。”他嬉笑道。 “是啊,五个呢。” “诶?是六个吧?”赵东强指了指自己。 周成晔点点头,“哦,对,还有老吴。” “……” 聊天又这么终止了。 赵东强撇了撇嘴,或许是觉得和周成晔聊天太憋屈了,他扭头看向外面,迈步走到报亭门口。 “哥几个,抽烟不?”他掏出一盒玉溪。 五个人同时放下书,面面相觑。 很快,还是“老大”率先反应过来,伸手接过一根,嘿嘿笑道,“谢了老哥。” “……” 赵东强脸一黑,明明自己很年轻的好不好?看起来有这么老么? 但也只不过是个惯用语罢了,也没必要纠结一个称呼。 挨个发了一圈的烟,又依次给点上, 几个人叼着烟手捂着嘴边,轻轻用小拇指敲了敲他的手, 这是谢谢的意思,算是抽烟人自己的语言。 “呼……舒服,烟不错,谢谢老哥了。”中年男人笑了笑。 “嘿!” 赵东强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跟着他们坐在了一起。 他吐出一口烟圈,问道,“你们是农民工么,怎么今天放假?” “该不会是老板拖欠工资吧,”他玩笑道,“要是的话你们可以找我哈哈哈。” “什么农民工啊,无业游民罢了。” “大哥,咱们是消防员啊……” “嗨,小孩子不懂事,瞎说的。” 中年男人笑了,他拍了拍身边年纪最小的老六,摇摇头反问道,“老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警察。”赵东强昂着脑袋,每次说这个他都很自豪。 “厉害!”中年男人比了个大拇指头。 “警察啊,真好……”老四的语气有些羡慕。 “确实……” 赵东强得了便宜卖乖,道,“有啥好的,累得要死,连个女朋友都谈不到。” “哎,为人民服务嘛。” “大哥,那也得有人为咱服务才好嘛,哈哈哈……” “额,哈哈哈哈哈……” 赵东强也听懂了,跟着哈哈大笑。 几个人聊的热火朝天。 看, 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容易建立,只需要一根烟,一个话题,或者一个荤段子。 周成晔没有参与进去,他只是把椅子往前搬了一点,安静的听着。 咳,不是说他不是男人,他只不过是不太喜欢说话罢了。 …… “什么嘛,我们本来一共哥七个的,结果出了点意外,老二和老七提前走了。” “走了?” “嘿,没啥,就是先走一步了嘛!” …… “今天是劳动节,你们都这么闲的?” “那有啥的,我们天天都如此,” “老大说的对,我们可是从北江走过来的。” “拉倒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北江离咱们这两千多公里呢!” …… “老哥,你为什么选择当警察啊?” “废话,当然是惩恶扬善了!” “有志向,我当初也想考警校来着,可惜没进去,嘿嘿。” “老四,你高考不是只有三百多分吗?” “淦,别乱说!” …… 外面六个人还在聊着,赵东强彻底和他们打成了一片。 过了多时,几个人要走了。 “老板,一共多少钱?”送回了杂志与报纸,中年男人问道。 “他不收钱的,我帮你们给了。”赵东强似乎觉得这五个人很对胃口,大方的主动请缨道。 周成晔也点点头赞同。 “那不行,看了书就是要付钱的,这是规矩。” 中年男人坚持着,他给年纪最小的老六一个眼神,对方立刻冲上来抓住周成晔的手,差点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拉下来。 “老板,俺们也没几个钱,这些你就先收下吧。”年轻人给完钱立马又退了回去。 没太仔细看,周成晔只觉得手里多了一沓纸币。 “都说了不要钱了,”赵东强看向周成晔,“你说是吧。” “嗯……” 沉默着点点头,他没说话。 “成子,你怎么了?”赵东强看着有些不对劲的周成晔,皱起眉头,“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说哥几个,咱……”他叹口气,扭回身,却发现报亭门口却是空空如也。 “咦,他们人呢?走的这么快?” 身后, 周成晔低下头, 攥紧了手里的纸钱,摊开一看,是一沓薄薄的冥币, 又抬头看去, 只见, 报停门口, 是五个憨笑着的淡淡的身影,逐渐远去。 第九十七章 李家那个女娃 晚上, 十点五十分, 夜幕降临, 周成晔独自坐在报亭,桌上放着五张巴掌大小的冥币。 他拿着手机,打开浏览器,输入几个关键词进去……消防员,北江,七个…… 点击搜索键,屏幕上瞬间跳出来好几条新闻消息, 都是很多年前的。 北江柯品5.2级地震,消防员来不及穿衣服火速集结…… 震惊,北江柯品地区发生5.2级地震,七名消防员为救居民葬身高楼…… 近日,北江发生了5.2级地震,有七名消防员为了解救被困在废墟中的市民,不幸身亡,让我们为英雄默哀…… 北江柯品……最新资讯…… 满屏的新闻消息,有的还附带着视频。周成晔找一个还算清晰的点开,不一会,画面中就出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 这是当时还在运转的监控录下来的,而其中几位,赫然就是下午来报亭读杂志的几人。 年龄最大的那位大哥今年四十三岁,而最小的,说话带着口音的,才仅有十九岁…… 躺在长椅上,周成晔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感想, 他只能望着桌上的冥币,一挥手把它们塞到了盆栽下面。 唉, 已经有两份“孽缘”了。 桌上一共摆着两个花盆,底下分别压着一份, 一份是三张纸钱,一份是五张冥币。 颇有些郁闷的摇摇头,胡思乱想着, 自己开的真不愧是“深渊报亭”,死人来的都比活人多,给的钱也比活人多。 而且偏偏这群“死人”还比活人都要友善, 诶,你说这怪不怪呢? 接触的越多,你就越会发现其实死了和活着没什么差别, 甚至有时候,前者还要更舒坦些。 兴许这就是单怀说过的深渊所带来的负面情绪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周成晔缓缓起身,扫了眼身后的落地钟,指针刚好扫过十一点。 他从口袋里掏出深渊令牌,微微张口,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 下一刻,一道人影闪现在身前,正是巳门村已经死去的李家女娃。 按照单怀的话说,如今这女人既已落入深渊,那便不用转世重生了, 更准确地来讲,她现在更像是被周成晔收服的一个手下,虽然这个说法有些奇怪, 相比之下,周成晔觉得“找一些鬼来帮助自己看守深渊”这个理由更说多通些。 嗯……那是不是要起个名字呢?周成晔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词, 深渊守卫者,怎么样? 好中二啊…… 在脑海里辩论一番,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代号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叫真名就好了。 “你……” 刚想开口,却在第一句就卡住了,因为周成晔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知道李家这女娃叫什么。 叹口气,他省略了称呼直接道,“这几天,感觉深渊怎么样?” “……” 女人半透明的身体飘在空中,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可不是所有鬼都有神志的。 像白天来的那五位属于有功德在身,自愿为鬼,所以除了生活状态外与常人无异。 而像前半个月来报亭的老人与女孩,都是还处在七日轮回之间,暂时停留在人间,所以也可以保持生前的理智。 但是, 例如眼前这女人等, 他们则是因怨念深重,不得进入轮回,只能留在人间,也因此,他们的人类特质,例如思考语言等,早就被怨念给吞并了,唯一残存的,就是怨气…… 周成晔明白这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在深渊附近,感觉如何?” 女人依旧没有回应,她如同一个木偶,任由周成晔说着。 她静静的站在那,若是赵东强在这里,看到这一幕,免不得又是一顿揣测了。 经过了深渊的洗礼,她的容貌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原本被砸的稀巴烂的半边脑袋,现在也已经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 丹凤眼,翘鼻梁,倒是是个美人胚子,虽说比司竹差了点,但在巳门村这种地方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了。 尤其她的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青春服饰,配上山里人独有的样貌特征,也难怪村长一家想把她许配给狗娃子。 唉……这么好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内心又忍不住道了些遗憾,周成晔又说了一句,“阿三被抓起来了。” 忽的, 女人脸上罕见的闪过一丝清明, 可见,她对阿三还是有念想的。 除去杀掉狗娃子报仇,这应该也属于她的残念之一吧。 可惜, 这神色一闪而逝, “狗娃子认罪了。”周成晔继续说道,“他向警方承认是自己杀了老村长,同时也替你顶下了罪,两桩命案现如今全背在了身上。” 终于, 眼前这女人动容了。 她悄悄张开了嘴唇,但还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就又失去了神志。 周成晔明白她想要问什么,答道,“故意杀人,而且形式恶劣,理应判处死刑。不过鉴于是非曲直,大概率会改判个无期吧……” “嘶……” 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听得到,反正该说的都说了,周成晔也不用再纠结什么了。 准确来说,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和具有怨念的鬼打交道, 而且,还利用长舌将对方渡进了深渊报亭。 先不论是好是坏,最起码当他在面对这种事情时,手中就多了一些筹码。 嗯……也不知道鬼有没有等级之分,这女人能不能打得过红白撞煞呢? 应该,大概率,会被按在地上摩擦吧…… “你应该都听到了吧,”先不去想那些,周成晔又嘱咐一声,“阿三的案子还在审理中,虽然我不能带你去见他,但如果有什么话想说我可以帮你转达。” “……” 良久, 无话。 无奈的摇了摇头,周成晔吐出长舌, 一条铺满花海的红色血路再次浮现,指引着对方再次返回了深渊。 望着报亭门口上方挂着的黑子,周成晔砸了咂嘴, 他感觉,这家伙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与刚才的一幕。 也对,单怀卖给自己的乌鸦,如果真的正常那就有鬼了。 收好令牌,关了店门往家走去。 几步之遥, 回到家,走上二楼。 依旧是简单的给自己煮了碗面,扫去一天的疲惫, 躺在床上,周成晔思考着白天的几件事,很快便入睡了。 第九十八章 深渊快报,黄泉版 第二天一早。 按时来到报亭,八点钟左右,送报的阿龙如期而至。 简单聊了几句,周成晔拿着新鲜出炉的报纸送走了他。 还没到中午,外面还是很凉爽的。 返回报亭,他顺手抄出一份报纸,把剩余的放在后面的隔断里, 忽然,原本应该有些空档的间隔层此时却已经满了,似乎已经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 巳门村的案子持续了很久,整件案子从发酵期到最后结束周成晔也几乎是全程都在参与。 和也就间接的导致了,他差点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深渊快报…… 神出鬼没,不知道哪一天会来的深渊快报,此时就静悄悄的躺在面前,尽管他不是很愿意承认,但事实证明, 又来活了。 这可才消停了一周啊! 不情愿的把报纸摊开,依旧是熟悉的字体,熟悉两个版分页方式, 周成晔率先看向深渊版,几行简单的小字,比上次还短,但却令他忍不住蹙眉。 深渊版: 姓名:王元德。年龄:37岁。死因:不详。地点:敦宁区。寄语:暂无。 和以往不同, 这次的深渊快报虽然也没有给出死因,但出乎意料的是,上面居然清晰的写出了地址。 周成晔忽然有种预感,深渊快报的内容,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给出的条件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而且难度也是越来越高。 就好比上次,没有告诉死亡原因, 而这回,多给了地址。 敦宁区…… 这是h市最繁华的一个区了,地处在市中心。 虽然占地面积也就和分都区差不多,但二者之间的发展程度可是天差地别。 一个位于繁华的市区中心,而另一个,只是偏居一隅。 市中心的案子吗…… 周成晔忽然想到了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的市中心连环杀人案, 哪怕昨天,老吴和赵东强两个人还来报亭与之讨论过了呢。 难不成,这次的深渊快报,与那件案子有关? 先不管是不是巧合,反正既然深渊快报已经给出了详细的地址,那这趟敦宁区,自己恐怕是必须得去了。 一想到要出远门了,周成晔不由得有些不是很舒服。 他不是个擅长交际的人,所以相对的,他就很反感旅游等娱乐活动,因为那样会让他很不自在。 也不是恋家,他只是会觉得,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一群陌生的人,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敦宁区……也在h市,还算好吧,争取三天回来。 “这几天,就由你来看店吧。”周成晔抬头看眼黑子,撇了撇嘴。 “哑—哑哑——”黑子也很应和的叫了两声。 都在一个市,所以实际上分都与敦宁之间的距离并不能说特别远,在如今这个交通发达的年代,只要你有心,基本上是哪都能去。 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周成晔拿着报纸继续往下看去, 黄泉版: 因特殊原因,现定深渊报亭新任老板周成晔在一个月内探查出平口区盂岭村之谜。结果于深渊快报上交。 两行字读完,原本就不那么开心的周成晔更郁闷了。 这是什么意思? 特殊原因? 什么特殊原因? 黄泉路塌了?还是孟婆改嫁了? 黑白无常呢? 单怀那家伙都闲的开店卖货了,为什么不找他去做这个任务? 地府这是没有活人了么,为啥偏偏要找一个报亭的老板去完成这个任务? 而且,还是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区域…… 哦,对,下面好像确实除了自己就没有活人,都是些鬼…… 呵…… 平口区, 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位于h市的最东边吧?是一个比分都区还要破落的地方。 盂岭村,这个名字他就更没听说过了。 刚刚经历完巳门村的惨案,没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这种场景,周成晔现在真想回一封信给阎王,告诉他劳资不想接这个任务, 可惜,这不太现实。 颇为不爽的把报纸又塞回了隔断,周成晔开始做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敦宁区是一定要去的,案子也是一定要尽力去完成的。 至于黄泉版的任务……呵,这个支线就可做可不做吧。到时候看心情。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觉得哪怕自己没有完成,或者压根不去,应该都没有什么事。难不成还会把自己现在这个职务给除去了? 如此想着,郁闷的心情顿时好转了许多, 毕竟,人总是要学会安慰自己的嘛。 这就好比期末考试你只考了五十分,但是你换个角度去想,这又不是高考,还有机会嘛。 简单规划了一番路径,周成晔打算等中午去包子铺吃个饭,然后即刻启程,前往敦宁区。 毕竟只有七天的时间,目的地又不是在分都区,还是很赶的。 但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通知赵东强一声了。 站在报亭门口,刚想着要不要发个消息过去,忽然,手里的电话响了, 也真是巧, 来电显示对面正是赵东强。 按下接通键, “喂,什么事?” 他没有第一时间说明,而是打算先听听对方的来意。 “成子,和你说一件事,我跟老吴可能今天就要走了。”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赶,略显急迫。 “嗯?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市局的那个案子,凶手又犯案了,就在今天凌晨。”赵东强语气不善的解释道,“老吴刚接到电话通知,所以我和她打算一会就走,通知你一声。” “……” 还真是巧了。 如果说几分钟前周成晔还不敢确定自己这次的任务是否与敦宁区近期猖獗的连环杀人犯有关,那赵东强的这一个电话,基本就把他的猜想敲定了。 凶手于今天凌晨犯案,时间也恰好对得上。 “喂,喂,” 见他一直没回应,赵东强连着叫了几声,“成子,你有在听吗?” “嗯。”他答应一声。 “那行,老吴那边还在忙,我要过去帮一下了,电话就先挂了。” “等一下,”周成晔叫住他。 “怎么了?” “你们现在在警局么?” “在啊。” “那你们等我。” “干什么?”赵东强颇为疑惑。 “我也要去敦宁区。”他果断说道。 第九十九章 出发 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周成晔就完成了“吃早饭”“整理报亭”和“徒步赶往警局”等所有活动。 原本计划是中午走的,可既然赵东强和老吴也要去敦宁区,那干脆就一起吧,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额,应该说还能有人照应一下自己,周成晔如此想着。 倒也不是说他担心,假如深渊快报与市中心连环杀人案并非同一起案子,那周成晔不介意单独行动。可现在既已撞上,便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警方了。 再者,有赵东强和老吴这两个人给自己提供信息,速度还会快上许多,也轻松不少。 来到熟悉的分都区警局,隔着马路周成晔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二位。 在电话中,他给赵东强的理由是自己打算去敦宁区处理点私事,顺便帮他们分析一下案子,尽管这个借口懒得离谱,但还是勉强混过去了。 只不过…… 马路对面,周成晔考虑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过去, 从刚刚电话里他就觉得赵东强最后的语气不太对劲,如今再看到他那暧昧奇怪的表情,这分明就是想说:你小子一定是不忍心老吴为案子发愁,所以打算专程跟过去贴身照顾吧,本目暮警官早已洞察了一切! 有这么一个总爱揣测言情剧的朋友,也是很无奈啊。 低着头,尽量不去看这家伙,周成晔来到吴青面前,问道,“就你们两个么,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还有叶明轩,算上你一共四个人。”吴青手里拿着半根烟,见到他过来立刻扔地上踩灭,同时回答道。 “叶明轩……”周成晔点点头,他记得这个人,是从市局调过来暂时接替法医赵悦的实习生。 前不久的巳门村惨案里他每次的尸检与分析都堪称完美,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初出茅庐新生。 “小斌呢,他不跟你们一起去市局么?”他忽然想起道。 赵东强见周成晔一直不看他,放弃了内涵的眼神,接过话来回答道,“我都走了,警局还是要留个人的,再说了,市局那么大的案子,他去了也没啥用。” 赵东强不是瞧不起小斌,他只是实话实说。 就连吴青这样优秀的女警员,在市局呆了接近一个月都没有抓到凶手呢,小斌这样这样一个还没转正的警察能做什么? “所以市局的案子现在究竟是谁在处理?”周成晔又问道。 他需要了解这些情报,虽然不一定用得上。 “从半月前起,由市刑警中队副队长江鸿涛和敦宁刑警支队队长邓晋,联合组织了专案组,而我作为分都区刑警支队副队长主要负责协从工作,” 说话间,小斌已经领着叶明轩从警局里出来了。 二人出来后和赵东强打声招呼,直奔警车走去,而叶明轩听到这里的对话也看了过来,盯着吴青看了几秒。 老吴没有意识,继续说道,“基本人员大致如此。而赵东强作为支队队长,这次过去虽说是体验为主,但关于案情的进展与侦破方面应该也是少不了的。” “哦,”周成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对于谁负责什么职位不感兴趣,他问这些只是想知道从谁的身上可以得到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就目前来看,虽然在平时压根就看不出赵东强是个支队长,但似乎这个胖子在市局还是能撑起一些分量的啊。 “行了,不早了,上车再唠吧。” 人都到齐了,赵东强率先坐上驾驶位,催促一句。 而吴青作为副队,则坐在副驾驶。 默默将上述名字记在心里,周成晔也跟了上去,拉开警车后门,坐在了右侧。 他左边就是叶明轩。 刚上车,对方就朝他笑了笑,以示问好。周成晔也咧了咧嘴,勉强回了一个。 两个人是见过的,但接触并不多,仅限一面。 对于这个所谓的市局实习法医,周成晔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 今天是五月二号, 上午十点十分, 警车发动了, 随着赵东强撇掉烟头,嘱咐了外面的小斌几句,他半拉上车窗,车子渐渐地驶离分都区。 “成子,你这次去敦宁要待多久?” 或许是闲得无聊,副驾驶座上的吴青看着窗外问道。 “不一定,看情况吧。” “要不等我们把案子破了你再走?到时候我应该也有假期,还可以在敦宁好好玩一玩。” 吴青扭过头看着他,表情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嗯……你应该有时间吧?”她又问了一句,神态更加奇怪了, 就连开着车的赵东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他表示共事这么久,都没见过吴青展露出这幅面孔。 “这……” 周成晔忍不住一拍脑门,暗道不好, 自己貌似……又被,误会了。 他很想告诉吴青,自己这次去敦宁的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案子,可要是这么说的话恐怕更会被误解, 一时间,他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了。 想了许久,周成晔只能默默点点头道,“看情况吧。” “嗯,那好。” 此时,吴青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进了,她又板起脸,转回了身不再说话。 当然, 有赵东强在,车子里就很难陷入沉默, 他打开了自备的收音机,随便找了一个随机播放歌曲的电台,一边听一边轻声唱着。 时不时,他还会东扯西扯的问几句,话题的对象一般都是在周成晔和叶明轩之间, 本来最开始他是想引到老吴身上的,可是被瞪了一眼后他就怂了。 这个队长当的,也是真没牌面…… ………… 正午。 警车停在了一个胡同拐角。 这里不是敦宁区,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 之所以中途停下来,纯粹就是为了吃一口饭。 根据地图显示,这个地方是一个集镇,隶属于辖呈区,地处于四环高速之下,距敦宁市也并不算太远。 按照上午的进度,他们大约再过两个多小时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四人下了车,在街边随便找了家家常小菜馆,走了进去。 第一百章 恐怖餐馆 家常小菜馆, 没错,这家店就叫这个名字, 简单,明了,直接。 这种烂大街的名字,简直太常见了, 尤其是在城镇等地,基本上你走一百米就能看到一家这种店面。 走进去,四个人随便点了些东西。 一些家常小菜,之后又要了三碗米饭和一碗抻面。 “你喜欢吃面?”落座后,吴青问道。 “还好吧。” 主要是吃习惯了,周成晔平时在家里也就是吃这些, “嘿,老吴下面可是很好吃的,成子你以后可以尝尝。”赵东强在一旁笑道。 “你尝过?”周成晔瞥了他一眼。 “额……” 像吴青这种直女可是不懂荤段子的,但她也明白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讪讪的低下了头,一直瞪着赵东强。 对面的叶明轩也是微笑着盯着他,赵东强一脸尴尬,彻底闭嘴了。 很快, 菜上了。 小饭馆不是很大,一共只有八个桌,客人也很少,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一对年轻女生。 四人坐在最外面右侧的位置,而那两个女生则靠在里面,与他们正对着,中间隔了两个桌。 “味道还不错嘛,” 吃了两口,赵东强又板不住话痨的毛病了,开始自言自语着。 他其实本身对于市局就不那么向往,否则凭借他家里的情况,是没太大必要在分都区当警察的, 再加上这次的案子本身与他关系就不大,所以相比较紧张踌躇的吴青,他则要显得更加自在些。 “就是这个豆腐做的有点咸了,要是我的话,只会放半勺盐。”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吗?”吴青就坐在他身边,被唠叨的心烦,骂了一句。 轻叹口气,赵东强满不在乎道,“女孩子家家的,脾气别那么大。” “再说了,我这不是缓解一下气氛嘛。” 赵东强看向周成晔,却发现对方只是敷衍的“哦”了一声,而他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正前方。 两个人是相对而坐的,赵东强和吴青一排,正对着店门。而周成晔和叶明轩则是背对,他们的前面的方向,只有另外那一桌的两个女孩。 “成子,你看什么呢?”赵东强不解的回过头,却只能看到那两个女孩的背影。 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长发的女生偏高一些,身着一套正常的淡黄色连衣裙,而短发的那个也不算矮,却穿着一套类似于洛丽塔似的服装。 两个女孩和周成晔一样,都是各自点了一碗面,在那里吃着,很安静。 “怎么?你喜欢这样的?”赵东强伸手指着那个短发女孩,小声问周成晔。 这次吴青也没骂他,反倒也一脸期待的盯着周成晔,等着他回答。 “不是,我只是再想,这种天气穿着这种衣服不热么?”他摇摇头,低头继续吃起了面。 “嗨,这就是你out了,”赵东强一摆手,解释道,“现在都流行这种穿搭的,热算什么,好看就行。” “是吗?”作为纯种直女的吴青好奇道。 “当然了,这个叫洛丽塔,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汉服,jk服等等,都很流行。” “哦。” 吴青点点头,了然。 要是周成晔喜欢这种,她倒是不介意尝试尝试,可既然人家都否认了,那就没必要了。 警服也挺好看的,而且还不热。吴青如此想着。 继续吃着, 很快,周成晔吃完了面,吴青也撂下了碗筷,而赵东强则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打扫了剩下的菜。 只有叶明轩一个人,他还剩下半碗,和一旁的小菜。 作为年轻人,都应该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不过叶明轩反而细嚼慢咽,比吴青还要在意形象。 其他三人也没催他,吴青掏出了手机查看着警队的聊天记录,周成晔则又把目光转向了对面的两个女孩身上。 他总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老板,结账,一共多少钱?” 叶明轩还没吃完呢,所以这句话也不是他们四人说的。 是那边的两个女孩,是她们打算走了。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这个店里也只有她自己,没其他服务生。 “一共二十四。” 老板从厨房后出来,高个子的长发女孩站起身,从桌上的包里掏出一张五十递了过去。 “五十……找你二十六……” 那边在付钱, 赵东强也早就随着周成晔的视线看了过去。 厨房偏向右侧,所以高个子女生付钱时刚好可以看到她的半张侧脸。 “长得还不赖啊,成子你挺有眼光的嘛。”赵东强咂咂嘴道。 “那你去要个微信?”周成晔白他一眼。 “我?还是算了,我这年纪就不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我倒是觉得你不错。用不用我帮你去要微信?” “呵,不怕死你可以试试。”周成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身边的吴青。 赵东强讪讪的看了一眼,“开个玩笑嘿嘿……” 付过钱,两个女生打算走了。 赵东强确实没说错,高个子女生真的很漂亮。 转过来时,她的一头长发刚好甩到腰部,搭配上青春气息十足的裙子,至少可以给她的样貌加上五分。 她已经走到了周成晔所在桌的旁边, 这时候, 穿着洛丽塔的短发女生也走了过来。 她也很漂亮, 相比较于她的朋友,短发女生在颜值上甚至要更胜一筹, 再搭配她一身穿着,周成晔觉得给她打个八十五分都不过分。 嗯……司竹大概在九十分左右,老吴就八十吧, 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同时想到了另外有一个短发女生,那个朝他借伞借的女生, 如果打扮一下,她也有个九十分吧? 作为意识流主义的拥趸者,周成晔只是偶尔在心里想想这些有的没的。 此时,两个女孩已经一前一后的走到了饭馆门口, “小语,你不是要去图书馆吗?”洛丽塔女孩问道。 “嗯,你不用管陪我,先回去吧。” “那……再见哦。” 在门口, 女孩相互挥了挥手, 紧接着,高个子女孩扭头打算离开, 可忽然间,她瞳孔陡然发大, 下一秒钟,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心脏,拼命地抓紧着店门, 但即使如此,令人惊恐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只见女孩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血水顺着她的耳朵,眼睛,嘴角往下流淌, “呕……” 女孩开始干呕,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她依然就在门口,就在四人面前, “噗……” 女孩终于忍不住了,一口浓郁猩红的鲜血从口腔喷出,直接涌到了饭桌上, 而这一下,刚好喷到距离最近的叶明轩的饭碗里, 这碗小菜拌饭, 顿时, 变成了血豆腐炒饭。 第一百零一章 叫个灵车吧 堪称诡异至极的一幕, 一个连电影都演不出来的事故现场,居然就这么发生在了眼前。 而且,还这么突兀。 女孩刚吃完饭,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还是七窍流血而死。 可想而知,作为距离最近的叶明轩,会是怎样一种心理, 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吃小菜拌饭了吧。 甚至都有可能给他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 很快, 警察赶来了, 当然,店里本来就有三个警察,只不过并不属于这个区。 小乡小镇的,区总公安局不可能这么快感到,来的是几名派出所的警员。 救护车也还没来,因为这个镇上根本就没有正经的医院,只有一家小诊所。 好在, 还有叶明轩在这儿。 虽说他只是个法医,但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 况且法医又怎么了? 还不到五分钟,叶明轩就用他的专业知识证明了他存在的必要性。 “右心室破裂,心脏出血严重,人已经死了。” 可以看出,他此时的状态很差劲。 作为法医,理应见过了不少的尸体,哪怕死状再怎么惨烈,应该也不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可这次,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叶明轩蹲在女孩身旁,双腿还有些打颤。 他的心理素质已经很好了,要是换成常人,这时候不晕过去就已经不错了。 “死了,”他扭回身,冲着赵东强摇了摇头。 “这……” 包括周成晔在内,三个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难道是,食物中毒?”吴青猜测道。 “不是,”叶明轩摇摇头,解释道,“能导致心脏破裂的情况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有利器直接破坏心脏的心房,食物中毒是绝对不可能造成这种情况的。” 吴青傻眼了, 赵东强也是,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都想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一个花季少女,在吃了一碗面后就七窍流血,心脏破裂而死了呢? 究竟, 是什么原因? “喂,你们几个干什么的?没有事赶紧滚开!”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谩骂声。 抬头看去,只见从餐馆外缓缓走来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应该是镇子上派出所的吧。 还没进来,其中一个中年警察就伸手指着赵东强他们几个,骂道,“赶紧滚开,别破坏了现场。” “对,还有你,蹲在那儿干什么呢?再不走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他指着叶明轩道。 “你要抓我们?”赵东强被气笑了。 从他当上警察开始,从来这句话都是他对别人说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扬言要抓他。 还真是有够可乐的。 “笑什么笑?警察办案,还不快点滚开!” 他们这次去敦宁都是穿的便衣,所以这两名派出所民警根本不清楚他们面前站的人是谁。 “我最后给你三秒钟时间,再不走的话,一会你就要马法案你跟我回警局一趟了。” “你确定是在说我吗?”赵东强不屑道。 “对,说的就是你!还有你身边这几个,全都跑不了!”刚刚那位中年民警已经走近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还算年轻的警察,他瞪了一眼赵东强,随后看向被三人围在中间的女孩, 苍白的脸上布满了血痕,耳髻,眼眶,嘴角,人中,多个地方都是猩红一片,看起来格外渗人。 一时间,中年民警被吓了一跳。 大约三秒钟,他反应过来,紧忙拉住赵东强的一只胳膊,大声呵斥道,“等等,你先别走!” “呵,我压根就没准备走。” 赵东强一甩手挣脱开来,双手抱胸,冷笑着,打算看看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对于朋友,他都是一副随和的姿态,可一旦遇到了命案要案,尤其是还碰到两个根本不守执法的警察,那就没必要客气了。 也是从没想过,当今年代居然还有这么不负责任,顶着名头行事大胆的警察,看来这次去敦宁总局有必要反映一下这种恶劣的情况了。 中年警察似乎没想到眼前这胖子居然敢跟自己这么横,气愤的拽了赵东强几下,但凭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只得怒骂道, “你,你还有你俩,你们四个涉嫌故意伤人罪,一会跟我去警局走一趟。” “另外,”他嚷嚷道,“谁是这里的老板?也一起去警局做下笔录,顺便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略带公报私仇的威胁与恐吓,赵东强与周成晔等人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们根本没急着吭声,只有从出事到现在一直躲在后厨的老板娘,听到叫嚷声后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警,警察……我,我就是这儿的老板。” 中年妇女当时也在店内,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女孩突然身亡的一幕, 此刻,她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呢,浑身哆哆嗦嗦着,不敢看尸体一眼。 “你来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我,我也不知道啊……”中年妇女满脸急迫,都快哭出来了,她颤颤巍巍的指着民警身后的尸体道,“这,这女孩刚刚在我店里吃饭,结果……结果临走时结完账,她,她就忽然倒地上了,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老板娘半跪着身子,双手抓着中年民警的制服袖子,哀求道,“警察同志,她跟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啊,我,我这做的小本生意,而且才开张不久,怎么也没成想会发生这种事啊,警察同志,您……” 不等她说完,中年民警大手一挥,打断了她,道,“在你这里刚吃完饭人就倒了,那只能说明是你这儿的饭菜有问题,你也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吧。” 说完这些,他又扭回头对身边的年轻民警吩咐道,“这女孩应该是食物中毒了,你赶紧叫下救护车,实在不行就先把这女孩送到南边的卫生诊所。” “没必要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成晔从旁边走过来,摇着头道,“人都死了,还叫什么救护车啊。” 他咧嘴笑道,“还是直接叫灵车吧。” 第一百零三章 白嫖与探查 一顿饭的功夫,就突发了一起命案,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本来作为刑警的赵东强和吴青遇到这种事应该留下来帮当地警察一起查明真相,可奈何总局的案件更加紧急,迫不得已之下,他们也只好简单料理下当即情况, 而等区公安局来人时,他们已经上车离开了。 关乎人命的事,没有高低贵贱,不存在轻重,但却分缓急。 就好比这次,一个是死了人要调查凶手,而另一个则是再不处理就随时都有可能再犯案的连环杀人魔。 而且辖呈区的案子自有当地警方处理,但敦宁总局如今可是迫在眉睫啊。 车上,驾驶座窗户敞开着, 赵东强嘴里叼着根烟,双手握着方向盘,心情不是很爽。 “老吴,成子,你们两个说说,好好一个女孩怎么刚吃完饭忽然就七窍流血死了呢?” 他想不明白,也无能为力,只得诉诉苦水。 吴青看了眼后座,沉吟道,“叶明轩既然说死因是心脏破裂所致,那可能就是被人暗算了吧。” “暗算?” 赵东强一撇嘴,对于这个看法他不敢苟同。 要知道,光天化日下,还有两个刑警在场,什么办法能够当着这么多人面暗算成功? 你以为这是武侠小说? 纵使不信,但他也没反驳,而是扭头问道,“成子,你觉得呢?” “我?” 周成晔还在回忆那个疑似不太对劲的洛丽塔女孩呢,根本没想会问到自己,当即随口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没有外伤,应该是下毒吧……” 这个回答更不靠谱,叶明轩可是早就否定毒杀的可能性了。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赵东强继续郁闷的抽着烟, 这一下午,因为这件事情,车内居然安静了不少。 ………… 三个小时后,四人顺利抵达敦宁区。 赵东强三人要直接去总局汇报,明天才有时间,所以周成晔只能一个人暂时闲着。 来之前,他并没有提前预定酒店, 原因很简单,他没钱。 可再怎么说,也至于穷到没地方住, 他先是找了一个离警局比较近的小旅馆,付了五天的房费,然后小睡了个有些迟的午觉,等到天色黑下来些后,便找了一个不那么高档的火锅店,进去坐下。 还没到八点,火锅店里人有些少。 再加上现在正值夏季,吃火锅确实不是那么明智的选择。 但是,周成晔选择这里是有原因的。 这里有肉,有酒, 更有话题。 相比于其他种类的餐馆,火锅和烤肉都具有个独特的优势,那就是费时间。 你不光需要坐在座位上等着服务员上菜,你更要等待肉和菜逐渐的成熟,在这个时间里,三五好友肯定不是傻坐着干瞪眼, 那么,这便是喝酒聊天的最好氛围。 同时,也是周成晔窃取情报的最好时机。 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得到有用的信息,但这才第一天,碰碰运气总是好的。 很多人都喜欢坐在一楼,于是周成晔也选了个一楼靠窗的位置。 在他旁边,共有两桌,前面一桌是四位中年男人,右侧另一桌是出来聚餐的青年男女,共八人。 这两批人, 后者看起来都是学生,显然那四个中年人更容易聊些近日热点话题。 来之前周成晔大致了解过关于这次的连环杀人案件,算上今日凌晨那起,凶手共犯案四次。 选取对象更不相同,作案地点也没有明确的共同点,就连时间上都找不到任何规律。 据赵东强称,每次凶手犯案后,都会将尸体肢解,相继抛尸在不同地方,这也导致了近期敦宁区可谓人心惶惶。 …… 靠坐在最里面的位置,面前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窗,周成晔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桌子上摆着几个免费的瓜果, 他和服务员说自己在这里等朋友,一会再点菜,可实际上,他就是想白嫖。 不对,这是收集情报。 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服务员来来走走好几次,桌子上摆满了香蕉皮和苹果核, 而他,也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正前方, 背对着他的秃顶中年男人,猛灌一口白酒,冲着对面那个戴眼镜的微胖男人道, “老三啊,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没变啊,还记得当初高中的时候,你可就是咱班里最牛x的,当着班主任的面强吻弟妹,没想到最后还真成了,哈哈哈哈哈……” 这是四人的同学聚会, 他们喝高了,聊得话题也更加没有约束了。 “我特么当时就看出来你小子蔫坏蔫坏的,弟妹那时候学习好还是校花,那么多人追她没想到最后被你拱了!” “诶,老三这叫有本事,你们谁有那个胆量啊!” 一直被调侃的“老三”也灌了口酒,哈哈笑道,“我这就是运气好,要说了不起那还得是吴哥你啊,这么多年没见,买卖干的这么大了!” “吴哥”咧嘴摆了摆手,“不值一提,都是些小生意。要真说到大买卖,那还得是昊阳啊,人家可都开公司了呢!” “别提了,这段时间公司效益简直差的离谱,要不是还有些老本,都快亏没了!” “怎么回事,我记得你生意不是挺好吗?” “老三”和“老吴”一齐问道。 昊阳一拍桌子,酒杯里溢满的酒水撒了一地,他骂骂咧咧道,“还不都是最近老死人闹得,本来这个季节就不景气,再加上这一档子事,现在更没有客户敢来了!草!” “也是……” 终于聊到了这个话题,一直默默坐着的周成晔拿起一根香蕉,竖起耳朵听着。 “也是啊,这事都闹到我们那儿了,整的乌烟瘴气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神经病,都杀了三个了!”老三骂道。 “三个?老三,你不知道吧,今天凌晨又死了一个!” 老吴刚喊出一嗓子,立刻压低了声音,但因为喝了酒,哪怕他再怎么克制,说话声其实都很大。 “我跟你们讲啊,我有个朋友是当记者的,他跟我说,就在今天早上,西河滩附近又发现了一个尸体,据说那人被切的稀碎,胳膊腿啥的全都被剁了!” 第一百零四章 恐怖事件2.0 “死的是个男的,和之前一样,都被碎尸了,目前貌似还剩个脑袋没有找到。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被套在一个黑色塑料袋子里的,是个环卫工人发现的……” “我听那个记者朋友说,凶手就在敦宁区,而且离咱这还不远,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犯案!” 老吴探着脑袋,一脸恶的讲着。 “这么吓人吗?”老三身子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警察呢,这么长时间还没抓到凶手?” “害,谁知道呢,一般这种案子,最后都是变成悬案不了了之了。” 两个人碰了杯酒,昊阳继续道,“你们想,一个懂碎尸,手法娴熟,还将自己隐藏的这么好的凶手,哪是那么好抓的。就像十几年前的铁块杀人魔一样,只要凶手能停下来不继续犯案,想抓到他简直难上加难。” “唉,也是……” 老三郁闷的点了根烟,对于这种事,哪怕只是普通群众,都还是很在意的。 他掸了掸洒在身上的酒,还想开口, 这时,坐在旁边话最少的中年男人一拍桌子,骂道,“草,吃饭呢,别特么说这玩意啊!” “对啊,咱几个今天可是同学聚会。”老吴也附和道,“来来来,咱几个喝酒喝酒!”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一会自罚三杯哈哈哈……” 昊阳拉着老三一起,道,“还有你,也别跑,一会陪我一起罚酒。” 欢笑着,四人一起举杯碰壁, 随着一杯酒下肚,几人也结束了这个话题。 和其他朋友之间的闲聊一样,都是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谁也没放在心上, 当然,这仅限于当事人, 作为旁观者的人除外, 比如, 白嫖到现在的周成晔。 目前为止,他已经吃了五根香蕉,三个苹果和一盘子的葡萄和西瓜了。 没办法,下午睡了一觉后他就直接来的这里,晚饭还没吃呢,实在有些饿。 “先生,请问您说的那个朋友……还没来么?” 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女服务员站在桌前,目前为止,这已经是她第五次来这里进行“友好的问候”了。 “嗯……我刚给他打了电话,他貌似有点事来不了了……” 周成晔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他的通话记录,确实有一条十分钟前的通话讯息。 “这……” 女服务员显然第一次遇见这种客人,再加上她很年轻,很像是出来兼职的,脸皮薄,犹犹豫豫的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用眼神看了看桌上的果核果皮,缓缓道, “那先生您……” 周成晔咬了口香蕉,咧嘴笑道,“我一会就走,您先忙吧。” “那……好吧,祝先生您用餐愉快。” 服务员下意思说了一句,但刚走就反应过来,这家伙特么好像也没用餐啊,一直都在拿免费的水果吃。 她很难过,可也怪不得别人,毕竟这是一个谁的脸皮厚谁就容易混起来的社会。 再一次的送走了服务员,周成晔把手机上那条和移动业务十分钟前的通话记录删除掉,细细思索起刚才正前方那桌人的谈话内容。 一般这种朋友之间的聊天,基本上吹牛逼居多, 像是那位叫“昊阳”的中年人口中的“一个记者朋友”,大概率是子虚乌有,至于那些其他,也有可能只是他道听途说的, 但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详细很靠谱,而且还很玄乎,可很多细节其实还是值得考究的。 就比如,尸体的死状,缺少了头颅,这也就证明警方暂时还无法确认死者身份,同时,周成晔也就不清楚这位受害人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王元德。 当然,说着不容易,但如果想取证,还是蛮简单的。 这又不是什么二元一次方程,既然周成晔手里有现成的人名,只要根据此来倒推就可以了。 具体流程也很简单, 先让赵东强点调查下王元德这个人,再根据其样貌特征与死者进行比对,若是一致的话,不仅周成晔有了目标与方向,就连警方也可以省下一大笔力气。 凶手偏偏藏起了死者的头颅,这就证明,他想要借此来掩饰什么, 比如…… 死者的身份。 要是能够确定这点,对于破案来讲,那便是事半功倍。 想的轻松,但问题也出现了, 他有什么理由让赵东强去查一个从来没听过人的名字呢? 要是确认了这个人就是死者,该如何解释呢? 随便蒙的? 做梦梦到的? 看来要想一个合理的借口了…… 内心打定了注意,周成晔扫了一眼四周,火锅店的人逐渐多了。 这时,已经接近九点半了。 门口处,一批新客人到来,但一楼已经没有座位了。 他们在前台说着,不一会,服务员再次来到了周成晔面前,只不过换了一个。 依旧是女服务员,但年龄上与之前那位相比要大很多,说话也很直白。 “先生,请问您要点菜了吗,我们店里的座位不够用了,如果您不点菜的话,可以先把位置让出来,给其他新来的客人。” 服务员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也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意思。 “我还有个朋友……” “实在抱歉,先生,我们店内的座位确实没有那么多,对于您和您的朋友我们也感到十分抱歉。”服务员想了想,掏出来一张纸券递过去,道,“先生,我们店里最近在搞活动,这是一张半价优惠券,只要您下次与朋友在本店消费超过五百元,就可以免费试用。” “这……好吧,那谢谢了。” 周成晔故作为难的接过优惠券,实际心里还是蛮开心的。 这次白嫖行动是相当的成功啊。 带着胜利的果实,他离开了座位, 那一批新来的客人是两对情侣,周成晔和恰好他们擦肩而过, 走到门口时,那两对情侣刚好落座。隐约的,周成晔能都听到他们在点菜, “一份四人拼团,再加上蜜汁牛肉,虾滑,菌类拼拍……” “先来一提啤酒,二两牛栏山,一大瓶的果粒橙……” 两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都想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大男子主义。 “亲爱的,咱们少喝点吧……”一个女生说道。 “没事,我有量!” 另外一对情侣的对话也大致如此, 他们撒着狗粮, 四个人都很欢乐。 很快, 锅底上来了, 紧随着的,就是打开铜锅上面的抽烟筒, “啪”的一声, 风呼呼作响,声音很大,很噪…… “服务员!你这东西怎么回事?为啥这么吵啊!”一个男生喊道。 服务员立马走上来道歉,“不好意思,可能是有些故障,要不我找人修一下吧。” 只剩这一个座位了,这两对情侣也表示可以忍一下, “行,那你们修吧。” 关掉开关, 服务员刚打算离开找维修人员, 然而, 机器自动开了, 开关甚至还是关着的, 只不过,这回的风并非往里面吸,而是往外排气,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只见, 一块碎裂的肉从里面径直的掉了下来,直接砸在了还没开的鸳鸯锅里, 不是牛肉, 也不是羊肉, 更不是蔬菜菌菇, 这是, 一块尸块。 第一百零五章 作呕的尸块 周成晔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再次见到赵东强和吴青。 傍晚九点多, 火锅店门口, 警车围着一堆,各路的媒体也纷纷而至,广大不要命的人民群众也围坐一团。 敦宁区刑警总队的人都到了,在发现尸块后的十五分钟左右,他们便闻讯赶来。 带队的人是吴青之前口中的刑警中队副队长江鸿涛。而随行的恰好就是今天刚到的赵东强与吴青二人,至于那位敦宁刑警支队的副队长,则不在此列。 此时, 火锅店内, 一群警察看守住第一现场,外面也都拉起了警戒绳, 除了那个服务员和那两对情侣这几个第一目击者被拉去做口供了之外,就连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周成晔,与另外两桌人也都被留下来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问话。 隔壁那桌是八个正在进行同学聚会的年轻人,他们算是离得最近,感触也相对要深。 而前面那桌的四个中年男人则一直自顾自的喝着酒,直到警察赶到,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吓得醒了酒,惊出了一身冷汗。 尤其是那个之前还侃侃而谈的“昊阳”,在看到几名警察把尸块从火锅底料里捞出来时,恶心的差点当场吐出了二公斤饭菜。 周成晔甚至怀疑,这家伙恐怕以后都不敢再吹牛逼了…… 在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身边待了许久,勘察完现场的赵东强,终于空出了时间。 他拉着周成晔来到火锅店外面,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惊讶道, “成子,你不是去找旅店了吗,怎么在这?” “而且这是咋回事,为啥抽风机里会有尸块掉出来?”赵东强忍不住说道,“该不会你真是柯南附体吧,走到哪儿哪儿死人?” “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尽管周成晔自己也说不清为啥偏偏就这么巧,什么事情都被他撞见,比如这次,还有巳门村的案子。但偏偏“柯南附体”这个由头他是肯定不会接下来的。 “我租的旅店就隔壁,想着晚上出来吃个夜宵,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无奈的解释道。 “自己一个人夜宵吃火锅?”赵东强一副怀疑的眼神盯着他,显然不太认同这个说法。 可到底,也没深究, 他看着不远处忙碌的警察,和奔波在现场的吴青,叹口气道,“这下可不好办了。” “很棘手?”周成晔问道。 他只隐约看到的现场,可具体情况却并不知晓。 赵东强点点头,“嗯,还是那个凶手,但不是同一起案子。” 这…… 周成晔也皱起了眉, 他第一时间认为,这次抽风机里掉落的尸块,或许就是前几次案子中遗落的。但经赵东强如此一说,岂不证明…… 又死了个人? 今天凌晨,那位连环杀人魔已经杀了一个, 这才相隔半日,居然又新增了一名受害者。 这个速度,确实令人咂舌。 不由得,周成晔开始为警方担心了。 一天之内杀了两个人,这还不算凶手碎尸与处理的时间,可想而知,在当今社会,面对网络与媒体的口舌,警方将会承受多么大的压力。 越是晚一秒破案,就越会遭受一份网络暴力。 周成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检查了现场,发现最里面那桌的抽风机中共有五块尸体碎块。而在附近其他的几桌上,抽风机中也有尸体碎块,尤其是前面那桌,抽风机中共发现了近十一块尸块,但因为都偏向机器内部的位置,所以一直没有掉出来。”赵东强说道。 “这么多?” 周成晔忍不住眯起眼睛,饶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再怎么搞,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他忽然抬头看向火锅店门口,那四个中年男人已经出来了,而看他们的反应,显然是已经得知了这个情况。 试问,当你吃完饭后,警察告诉你你的饭锅上面一直有一具碎块状了的尸体,你会是一种什么心情? 可想而知,这几个年过中旬的壮汉,今晚怕不是要做噩梦了。 天气转凉了, 风也起了, 周围市民的交谈,记者的质问,警察的查访,一切都显得那么聒噪,令人不安。 赵东强低着头掏出打火机,又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他叫住一个过路的年轻警察, “兄弟,有烟吗?” 年轻警察点点头,取出烟, 现在才九点多,正是这种大城市狂欢的开始,随着事情逐渐发酵,更多凑热闹的人蜂拥赶来。 “草了!”赵东强接过烟,瞪着不远处一直缠着吴青的一名男记者,骂道,“真他妈的贱!” “啪”的一声,点着了烟,那位递来烟的年轻警察自己也点了一根。 赵东强上午才到,所以这位警察也不认识他,不过这也不妨碍他认同赵东强的观点。 “确实,”年轻警察摇着头道,“现在这些所谓的记者只想着抢第一手的头版资料,根本不顾忌后果。” “最关键的是,还拿他们没啥办法,”他苦笑着吐了口烟圈,颇为无奈,“真想过去揍他一拳。” 此时, 那位不知深浅的年轻记者还在骚扰着吴青,身后跟着一个摄影师,扛着相机,不停地闪拍。 “妈的,” 赵东强猛吸一口烟,扔地上狠狠的踩灭,骂道。“那就去揍他丫的!” 说完,他作势便要冲过去, 幸好,一直默默不语的周成晔,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 以这家伙的性格,要是让他真的过去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今晚已经足够闹挺了,若是明天的网络上再多出一条“某警察殴打记者”的报道,事情一定会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去不返。 无论是谁,这都将是不愿意看到的。 周成晔从年轻警察那里要了根烟,递给赵东强,道,“你在这呆着,我去看看。” “我……” 赵东强叼着烟,但却没有点。 他很气愤,作势还想冲过去,但却被周成晔伸手按下了。 “成子,我……” “老实呆着吧。” 拍了拍肩膀,周成晔替他把烟点上,随即朝着还在缠着吴青的那名记者的方向走去。 第一百零六章 记者 “请问下这位女警察,到底是出了什么案子,要这么大动干戈?” 那名记者还在紧跟着吴青,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这要是在分都区,恐怕以老吴的性格,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麻烦可以回答一下,对于这次火锅中出现尸块的事情,警方对其的分析,是怎样的的呢?”记者继续问道,“请问这和之前的连环杀人案是同一凶手所为的吗?” 吴青猛地回头,瞪着这名不怕死的记者,“火锅里出现尸块,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 记者笑而不语,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很显然,是刚刚被放走的那四名中年男人走漏了风声。 呵,这么快就想着上电视,真是吓死他们都活该。 记者不管她,自顾自问道,“请问对于这次的案件,警方怎么看,和以往几起有什么不同呢?有没有可能是模仿作案?” 吴青强压着火气,她快要忍不住了。 从出了火锅店到现在,这名记者就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她,偏偏对方问的问题还都是直击灵魂的那种,根本没办法回答。 她真恨不得,把这记者脑袋按进火锅里,让他自己体会一下究竟有何不同。 “让一让,让一让……” 记者举着话筒,寸步不离的贴着吴青。而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一只大手,扣住了自己的肩膀,推了他一个踉跄。 “靠,谁啊!” 这名记者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回过头发现是一名年轻的男子,正微笑着盯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有事情吗?” 因为有摄像机拍着,所以哪怕是他也没爆粗口,但从神态来看,被人推了一把,肯定不那么高兴。 “我是一名目击证人,请问可以接受采访吗?”周成晔老实答道。 “目击证人?” 记者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吴青,果断拒绝道,“抱歉,我们已经采访了其他证人了,所以,很抱歉……” 一个是路人,一个是警察, 再加上作为记者,他已经从四名中年男人的口中得到了很多信息,所以现在孰轻孰重他分的很清楚。 “我知道一个秘密!” “哦?”记者蹙眉问道,“什么秘密?” “其实在那两对情侣来之前,我就是坐在那个座位的,所以我看到过很可疑的人。” “你坐过那里?!” “千真万确!”周成晔义正言辞道。 要知道,证人,和第一目击证人,这二者只见可是不一样的。要是论哪个话语的分量大,肯定是后者。 这名记者本来也想采访那个服务员,或者是那对情侣的。但奈何他还没来得及,人家就被警察带走了,导致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那四名坐在前一桌的中年男人。 但现在,居然有一个人说自己也算是第一目击证人,甚至还要比其他人更早的发现了端倪, 这可是第一手的新闻啊! 当下,记者连忙睁大着眼睛,也不管身后的吴青了,拉着录像师就硬生生的转了过来。 “这位先生,请问您贵姓?”记者瞬间进入状态,语气和蔼的问道。 “我姓单。”周成晔微笑道。 “单?善良的善吗?” “单人的单的双音,单。”他解释道,“我叫单怀。” “单怀先生你好。”记者上去握手,接着直奔主题问道,“单怀先生,您刚刚说您在第一案发者发现尸块前,是坐在那个位置的,并且见到过可疑的人,对吗?” “没错。” “那可以具体的和我们说说,您究竟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 周成晔虽然在接受着采访,可目光却一直看着对面。 他沉吟了几秒钟,这才慢条斯理的答道,“我看到了……一只狗。” “一只狗?”记者愣住了,“单怀先生,我没明白您的意思……一只狗,有什么可疑的?” 周成晔嘿嘿笑了几声,道,“我看到那只狗,一直围着服务员转。” “然后呢?” “服务员是负责上菜的,都是给客人吃的,但那只狗很烦,就偏偏缠着服务员,想要些砸碎来吃,你说……是不是很可疑?” “这……” 记者满脸的问号,扭头看向摄影师,显然,他们都没听懂什么意思。 直到过了十几秒钟,记者才反应过来, 一只缠着服务员要砸碎吃的狗,这特么不是再暗示我吗?! 记者,围着警察,要新闻资料…… 草! 记者顿时大怒,可他想要找那位年轻人的麻烦,却发现人家已经走了,只能忍不住大骂着,“单怀!别他妈让劳资再看到你!草!” 第一手资料泡汤了, 记者扭头还想去找那位女警察,却发现人也早就不见了,真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角落里, 赵东强独自抽着闷烟, 周成晔回来了,而那位年轻警察已经走了,看样子,人家是把烟全给赵东强留下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撇掉烟头,赵东强问道。 因为距离的原因,他只能看见周成晔走过去和那记者说了几句,之后摄像机就转了过来。 至于他们到底谈论了什么,这个位置根本听不见。 “嗯……我夸了他几句。” “真的?”他从来都不信周成晔说的话。 “算是吧。” 赵东强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天越来越黑了,但围观的群众却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 这里不像巳门村,这儿是城市,是h市最繁华的敦宁区, 所有警察都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案件的热度只会越升越高。当即之下,只有尽快破案。 一根烟了, 赵东强走了, 老吴那边还在忙,他也要过去了。 周成晔告别了这胖子,看向一侧, 那一边,被单独带走的五名案发者已经从警车里出来了。 那个服务员的心理素质很高,没有特别恐惧。可那两对刚才还在饭桌上互相抛撒着狗粮的情侣,这时已经干呕出了胆汁, 其中的一个女生,甚至都吓哭了,从警车里下来就拉着一个警察的手不肯松开,双腿瘫软的坐在地上。反观她男朋友,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看了几眼,周成晔收回目光,暗自摇了摇头, 通过这件事,就可以清晰的证明出一个道理, 秀恩爱,死得快。 第一百零七章 熟人 收回目光,周成晔无聊的踢了踢地上的烟头, 这是他近年来头一次离开分都区,一时间还真有些不习惯。 虽说他没有什么恋家恋床的坏习惯,但一过了九十点钟,没有咖啡的辅佐,终究是有些扛不住困意的。 “应该让赵东强帮我带几袋的……”他如此想着。 若是没有任务在身,周成晔恐怕已经回旅馆睡觉去了。可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他需要在这里等着,等待警方彻底勘察完现场,好抢在那群傻叉记者前,获得第一手的信息。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碰碰运气。 上次在巳门村,他就证实过了一次,凶手在犯案后,很大可能会出现在现场的,一是为了内心的虚荣感,尤其是这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第二,则是想看看警察是否有调查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信息。 打了个哈欠,周成晔蹲坐在地上,尽量避免着被刚刚那位记者注意到。 视线在警戒线外的人群中穿梭着, 那些地方人很多, 很杂, 有男的, 有女的, 有老的, 还有少的, 有的表面平静的在拿手机拍照, 有的妄想偷偷溜进现场, 有的围在警察旁跃跃欲试,说自己知道谁是凶手, 还有的,居然当众还开起了直播,并且大言不惭的朝粉丝要礼物。 这么多人, 凶手在其中吗? 若是在, 又会是谁呢? 现在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这么多人围堵在车道上,现在,就连交警都赶过来协助了。 一时间, 那里乱糟糟的, 看来是没戏了。 站起身,叹口气, 可正当周成晔想着收回目光,仔细捋一遍案情思路时, 忽然,他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面容很年轻的男人,穿着十分得体,上身黑色西服,内搭白衬,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牛仔裤。 男人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方框的眼镜,整个人在哄乱的环境中显得非常彬彬有礼,这也是周成晔能够在这么多人中注意他的关键原因。 “这家伙居然跑这来了?” 周成晔不禁咂舌,他万万不想到这家伙居然还会来凑这种热闹。 没错, 这人周成晔认识,可以说熟,也可以说不熟,毕竟两个人归根结底才见过三面,而且还都是对方来找的他。 这个人叫莫伟懋,是个律师,租了个房子,据他自己讲就在周成晔家的隔壁。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一个月前的晚上,这家伙醉醺醺的过来买报纸,周成晔见到他身上魂灯仅存两盏,便提醒了几句。 而在之后,对方又因此来过两次,并且把自己的遭遇讲给了他听。 这是一个很惨的人,周成晔有心同情, 不过奇怪的是,在那之后,这位“邻居”居然再也没来找过他。 若不是突然见到,周成晔都快把他忘了。 “这家伙居然来敦宁区了,怪不得自那天起就没来过。” 再怎样也算半个熟人,周成晔不声不响的走过去。 出了警戒线,靠近了些, 周成晔忽然发现一件事,他居然看不见这家伙的魂灯了…… 要么,是他的技能不灵了, 要么,就是这家伙的魂灯,已经补全了。 命魂缺失,这才一个月的时间…… 他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诸多疑问,周成晔加快了脚步,推开两边拥挤的人群,很快便绕到了莫伟懋身后。 此时, 火锅店外,几名警察正在与店经理交谈,同时其余警员仍在不遗余力的搜索现场。店老板也恰好赶来了,他带领着几名警察进去调取查看监控录像。而莫伟懋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神态平静。 猛地, 莫伟懋感觉到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吓了一跳, 转过身,他看到是一个很眼熟的年轻人,正和自己一样表情平淡的看着自己。 “是你!分都区那个报亭的老板?” 莫伟懋万分惊讶, 就像周成晔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见到他一样,他也没料到过。 “巧了。”周成晔平静道。 “还真是巧了,老板你怎么来这了?探亲戚?” “算是吧。” “哦。” 莫伟懋点点头,想了想,主动解释道,“前不久接了个案子,所以就来敦宁区了。” “这个案子?”周成晔指着火锅店方向。 “怎么可能,”莫伟懋苦涩的笑了笑,“凶手还没抓到呢,我接的是一个抓小三的案子,在这里我只是碰巧路过,就留下来看看。” 抓小三…… 一个曾经宁可被万人唾骂也为犯罪凶手辩护的律师,如今居然落魄到去接“抓小三”这种民事无良案子? 岁月催人啊…… 心中默默感慨一句,周成晔默然不语。 “对了,老板,你是怎么来这儿的?”莫伟懋忽然想起来疑惑道,“而且,老板你好像还是……从里面出来的。” “我就住这附近,刚好来这儿吃饭。” “你是目击证人?”莫伟懋颇为吃惊。 他点点头道,“算是吧。” “那老板你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吗,我听说还是前段时间的那个连环杀人案,凶手又犯案了?” “嗯。” “竟然是真的……这凶手一天之内杀了两个人?!” “也可能不是同一天,警方还在勘察呢。” “唉……”莫伟懋叹口气,摇着头道,“这么残忍的凶手,堪比当年的四湖杀人案了,只不过恐怕这回的凶手恐怕要更狡猾,杀了人后还知道用刀叉仔细的进行分尸抛尸……” “总会抓住的。” 周成晔很自信,但这种话语落在莫伟懋耳朵里,就显得有些盲目了。 这么多警察都急的焦头烂额,为什么你一个普普通通的报亭老板却敢夸下海口。 正想继续说些什么,莫伟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道了声抱歉,他扭过身接起了电话, 隔得并不远,周成晔大致还是能听见一些内容的, 隐约的,他听见了几句, “您放心……” “已经录音了……” “那个女人是个大学生,我拍了照片……” “咱们还是私了吧,毕竟不光彩,而且,这种事情确实不好走法律程序……” “刘女士,如果您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出面……” “嗯,嗯……” “报酬方面就按之前来就好……” 第一百零八章 指认我是凶手? 那边电话打完,周成晔也一直都在听着。 从话语上来看,给他打来电话的应该就是委托他抓小三的雇主, 看来,他还真接了这种案子。 不过人各有志,周成晔也没因为这件事而改变对于某些事物的看法。 挂掉电话,莫伟懋转过身,有些匆忙道,“老板,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需要先走了,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好,”周成晔答应下来,“那就明天吧,明天我有时间。” “呃……”刚抬脚要走的莫伟懋听到这话有些尬住了,解释道,“我明天……可能有点事……” “那后天吧。” “后天……” “大后天呢?下周也行。”周成晔难得笑道。 “这……” 莫伟懋本来只是想客气一下,但他没想到这报亭老板居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听这话的意思,似乎不宰自己一顿心里都过意不去。 如此纠结着,莫伟懋一咬牙道,“那就后天吧,我给你打电话。” “嗯,可以。” 在周成晔的生拉硬拽下,二人交换了电话号。 至此,他才算是心满意足的放走了莫伟懋。 而一直到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周成晔都没有问他,是如何补满自己的魂灯的。 夜晚,霓虹灯闪烁, 整整忙碌了近三个小时,警察终于是暂时收队了,围观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 因为“叙旧”的缘故,所以周成晔走了警戒线的范围,如今再想进去,若是不通过赵东强和吴青的关系,怕是很难的。 而且通过目前这局面来看,恐怕那两个人作为指挥者,恐怕还要忙碌到后半夜。 于是,在街边买了一袋速溶咖啡后,周成晔回到了他租下的旅店。 这里离火锅店并不远,所以自然而然的也被蝴蝶效应所波及,刚一进店,周成晔就听见前台的老板娘在和她老公谈论着关于“连环碎尸杀人案”的话题。 默默的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做上一壶开水,把买来的劣质咖啡冲好,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好习惯,咖啡可以不喝,但是不能不冲…… 等到第二天早上周成晔醒来时,桌上的咖啡早就凉了,甚至还有些固。 果然,两块钱一袋的咖啡就是不靠谱。 穿好衣服,带上手机下楼,在附近找到一家早餐店铺, 他本是想订外卖的,可当他一见到天价般的配送费后,果断放弃了这个念头。 走到店内,周成晔依旧选了一个最里面靠墙角的位置坐下。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粥铺,仅有六个桌,餐具在前台,而桌上一侧摆着酱油醋等调料。 看,这种店其实就很好,最起码没有抽风机,吃饭时不用担心有尸块从上面掉下来。 说是粥铺,但一般这种早餐店都是什么都卖的,周成晔点了两份吊炉饼,和一碗皮蛋瘦肉粥。 现在才七点多,付过钱,很快,他的早饭上了。周成晔想着饭后要不要去昨天那个火锅店附近看看,可还没等他动筷,他就接到了赵东强打来的电话。 “成子,你在吃饭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虚弱,看来又是无眠一夜。 “嗯,”周成晔瞥一眼身后柜台前印着的店名,“我就在昨晚的火锅店附近,周记粥铺。” “你等我,我这就过去……” “需不需要我给你点点什么?”周成晔猜到这家伙肯定饿了一宿,索性问道,“包子怎么样?” “可以,那就半屉包子吧。” ………… 大约十五分钟左右,那个胖子总算来到了粥铺。 桌上的食物已经被周成晔消灭了大半,赵东强进来后,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直接徒手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看得出,他是真的饿了。 此时的赵东强,皮肤黯淡,双眼浮肿,围绕着的还有两圈乌黑的晕染,看这样大概是又熬了一宿吧。 虽然来之前他一直号称,自己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但当真接触到案子本身,尤其是出了昨晚那一档子事后,这家伙拼命破案的尽头又上来了。 “慢点吃,” 周成晔递过去一瓶水,一直待到他连续吃完三个包子,这才问道,“案子如何,有什么发现吗?” 如果没有事情,这家伙不会来找自己的。 “几乎没有,”赵东强喝了口水,差点呛到。 咳了几声,他继续道,“凶手很谨慎,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目前,也只能是根据已知线索进行简单的分析。” “那你来找我……” 周成晔皱着眉头,不太理解他的做法。 按理说,现在正应该是忙碌的时候,倘若真的没有关键性发现,那赵东强为什么要专门来找自己呢? 吃了个半饱,赵东强点了根烟,缓解下困意,终于解释道,“虽然没有证据,但老吴有些猜测,拖我来找你证实一下。” “什么?” “昨晚吴青率队,连夜调取了火锅店内近半月来的监控录像,最后惊讶的发现几乎没有任何可以人员。而且纵使有些位置处在死角区域,可监控所拍摄到的范围内,也涵盖了大部分的座位。也就是说,基本上没有客人有时间去把尸块放在每个桌的抽烟机里。” “所以……你们怀疑是店里的人?” “不是我们,是老吴。”赵东强叹口气道,“老吴觉得,有很大几率是店里的服务员干的,因为前几天店里的抽烟机换过一批,负责安装的就是店里那两个女服务员。” 周成晔明白了, 那两个服务员,一个是案发者,那么嫌疑大的,自然就是剩下的那位了。 “老吴问过那个服务员,她极力否定了自己嫌疑,并且指认了你。” “指认我?”周成晔倍感惊讶。 “嗯,她说在发现尸体前,你就坐在那个位置,很可疑。”说着说着,赵东强忍不住笑了,“她说你在那里也不点菜,一直都在吃免费的水果,甚至还假装给手机移动打电话,并骗她说在打给朋友……” “这……” 周成晔满脸的无奈,他从没想过,自己白嫖的行为居然被人家指认成了嫌疑最大的凶手。 真是可悲…… 第一百零九章 吃着早餐谈着案 “所以……我是嫌疑人?”周成晔有些无奈道。 赵东强笑着摇头,“怎么可能,只不过……老吴现在非常怀疑那个服务员。” “哦?” “第一,她有作案时间,第二,她又可以利用职务的优势,完美的避开监控把尸体分解藏进抽风机里。” “所以你来是想……” “想问问你怎么看,”看得出,赵东强是现任不同意老吴的看法的。 那个服务员,周成晔有印象, 他记得,那个女孩比较内向,也不爱说话, “不是她。”周成晔很果断的摇摇头否定道,“分尸这种事可不是切菜做饭,一个服务员不可能有这种技术。” 这只是其一,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周成晔很清楚,凭那个女服务员的胆子,绝对不敢杀人。 这不是蒙的,而是他真真切切用耳语听到的。 “我也这么觉得,”赵东强咬了半口包子,一边吃一边点头道,“我觉得,还是要先确定尸体身份。” 这个提议很正确,也正中周成晔的下怀,他正想着该如何把自己有的线索告诉这家伙呢。 “尸检初步结果出来了?”他问道。 “昨晚就出来了,”赵东强用力眨两下眼睛,只是为了让自己精神些,“悦悦,叶明轩,还有总局的一位老法医,三个人连夜检验了共三十二块尸体碎块。” “结果如何?” 赵东强叹口气,“除了脑袋,其他部位全在。” 和昨天凌晨的那具碎尸一样,都是没有脑袋…… 粥铺又来其他客人了,赵东强撇过去一眼,把两只手架在桌子上,继续小声说道, “根据尸体碎块的重量,再加上缺失的肢体脏器,以及分尸期间流失的组织液,可以推断出死者是个五十公斤左右偏向瘦弱的男人。 死者右手中指和食指间有尼古丁的气味,小臂处有被烫伤的痕迹,中指第三节和左脚掌外侧有很厚的老茧,这种往往是开手动档车辆留下的。颈椎和腰椎有些错位,说明死者生前长期久坐不动,内分泌失调严重,代谢极具异常,说明死者生前经常熬夜,且三餐不定。 综上所诉,死者大概率应该是一位从事车辆驾驶工作的烟民。并且极大可能是跑长途开挂车的。” 众所周知,因为大挂车的车头在启动牵引时需要低速大转矩,所以根本不存在自动挡一说, 再加上跑长途的司机确实要经常熬夜,饮食作息不良,甚至去一些远地方还会水土不服。由此可见,赵东强的推理还是有根据的。 “长途挂车的司机……” 虽然这一番论述条理清晰,但听完后周成晔还是蹙起了眉头。 看到他这反应,赵东强也明白了,自己这位好兄弟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虽然暂时确定了死者的职业外貌等初步特征,可还是不清楚他的身份。 长途挂车的司机……那可太多了。而且既然是“长途司机”,那么消失一段时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人来警局报失踪案也情有可原。 思索良久, 依旧找不到任何新的线索,周成晔转而问道,“昨天凌晨的那个死者呢,身份确定了吗?” “也没有。”赵东强面露难色,甚是沮丧。 “目前也只有这两起案子的死者身份无法确定。” “嗯?” 周成晔凝视着他,“你刚说什么,只有这两具尸体不清楚身份?” “是啊,”赵东强一副“有这么奇怪吗”的表情,解释道, “算上昨晚,目前凶手一共犯案五起,而且都对其尸体进行了精细的切割解刨,之后再将尸块抛掉。 前面三起都发生在上月份,而且都有头颅存在,所以总局警方轻而易举的就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也只有昨天连续的两位死者,身份不明。” 见周成晔欲言又止,赵东强直截了当道,“一个医生,一个建筑师,还有个无业游民,死者之间均没有联系,这点成子你就不用问了。” 这句解释堵住了周成晔嘴巴,但他想了想,还是疑惑道,“那昨天凌晨的那名受害者……尸检结果如何?” “特征太少,暂时还无法确定。现在也只能看出凶手在这次分尸的时候,似乎有些仓促。” “哦?仓促?” “与之前三次,又或者是昨晚这位死者相比,昨日凌晨的受害人尸块与骨骼之间的割裂感很差,甚至还出现了很严重的殴打伤,可能是死者在遇害前曾激烈的反抗过,导致凶手在分尸时还带着怒气的缘故。” “那,关于身份方面呢?周成晔还是要更在意这件事。” “不得而知……”赵东强两手一摊,给出了一个令他失望的答复。 周成晔原以为,可以通过警方掌握的死者特征,来给出一些线索,渐渐的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死者的姓名, 但似乎,这个主意失败了。 …… 早餐时间结束, 桌上的笼屉和碗全都空了。 这顿早餐,两个人足足吃了有一个多小时之久,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聊天,但也消费了四十多块钱。 当然,最后依旧是赵东强结的账。 虽然还很早,但赵东强还是要回警局的,一来分析案情,二来补觉。 而除了粥铺的周成晔,则打算独自再去昨天的火锅店看看。 徒步走了十几分钟,到了目的地。 相比于夜晚,早上的街道就要显得冷清许多,尤其是在火锅店外已经拉满了黄色警戒线,和有好几名警察在看守的情况下。 绕过马路, 凑近一些, 周成晔拉住了一位过路的中年妇女,装作好奇的问道,“大婶,麻烦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 还是同样的毛病,周成晔与人沟通的能力简直太差了, 又或者说, “大婶”这个词对于女人的杀伤力太大了。 中年妇女听到这句话后,顿时脸一黑,猛地甩开他,扔下一句“不知道!”后,加快脚步离开,根本没给他解释什么。 “敦宁区的人……都这么冷漠么?” 周成晔站在马路旁,皱着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一百一十章 一个人也不那么好 “大哥,请问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么,怎么这么多警察?”周成晔终于是抓住了个青年,一脸不解的问道。 年轻人戴着一副大圆眼镜,看起来有点憨。 他先是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和他年纪相仿的这个人,又推了推镜框,反问道,“你是外地人吧?” “嗯,我今天刚到这儿。”周成晔扯谎道。 “怪不得,”年轻人了然,指着火锅店给他解释道,“这家店,昨晚死了人,所以现在就被警察封住了。” “死人?” 年轻人鼻梁有点塌,又伸手扶了扶,“准确的说,是发现了尸块。据说啊……是有人在吃饭时,一块死人肉从抽烟机里掉进了锅里。” “这么恐怖么……” “小兄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咱们敦宁区最近出现了一个连环碎尸杀人魔,已经杀了五个人了!” 青年人好心劝道,“如果小兄弟你要不是有急事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先回去吧。” “这样啊,”周成晔道了声谢,继续问道,“那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这么长时间,警察还没抓到凶手吗?” “嗨,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听说啊,连刑警总局的人都来了,可依旧没有一点凶手的线索,要我说,这次是不了了之了。” 年轻人的话语还是有些遗憾的,看得出他不是那种只会无脑喷的人。 “大哥,说实话,我是f市的,这次来敦宁区是想找一个人,可现在这情况……” 周成晔故作忸怩,表演的很到位。 “找人?你知道你要找的人的电话或者住址吗,我可以给你指路。” 看得出,这年轻人很热心,而且从言谈举止就可见,他属于那种很老实的人。 “没有,”周成晔摇摇头,“但我知道他的名字。” 想了想,他又胡诌道,“我来自一个叫巳门村的村子,我叫单怀。从小我就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哥哥了,但是几年前我哥哥也突然失踪,前不久得到消息听说他在h市的敦宁区,所以我……” “这么惨啊,”年轻人眯着眼,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很好心道,“那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问问。” “他叫王元德。” “王元德……” 听到这个名字,年轻人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道,“你哥为什么和你不是一个姓啊?” “额……” “哦,我懂了,你哥哥是跟的母亲姓吧?” 还没等周成晔想好怎么解释呢,年轻人就已经帮他说了个合理的借口。 “小兄弟,你安心等着吧,我在敦宁区还是有些人脉的,可以帮你问一下。”年轻人拍着胸脯保证。 “那实在太感谢了……” 最终, 在周成晔的诱骗下,两个人交换了一波电话号码,各自离开。 原本, 周成晔是想让赵东强来调查死者的,可经过刚刚的一番谈论后,他发现这个想法有些难以实现。 于是乎,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警方来调查凶手呢…… 只是找个人罢了, 既然凶手故意藏起来了死者的头颅,那么只要弄清楚死者的身份,其他问题就容易解决了。 更何况,周成晔还是有警察都不具备的能力的…… 本来是想去火锅店再调查一下现场的,可这里已经被封锁了,根本没办法进去。 绕了一圈,周成晔选择走近了一条小胡同。 光是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随便找的路人身上,那肯定是行不通的。找人这种工作,除了警察之外,私家侦探也是一把好手。 在国内,虽然这种职业并不被允许,但管制却也不那么严格。 两侧红砖瓦高墙,刷着一层白色水泥,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 “h市锁王,电话135********” “开锁之王,如有需求,请致电162********” “高能玩偶,全自动体验,满足你对于另一半所有的幻想,只需998,女友带回家……” “耗子药,蟑螂药……” 穿梭在小广告的海洋中,周成晔东瞅瞅西看看。 终于, 在一众涩情广告的下面,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抓的了小三,打得了流氓,这里是您最贴心的私家侦探,如有需要,请联系电话182********” …… 毫不犹豫,周成晔立马拨通过去。 “你好,我想找一个人……” …… “嗯,叫王元德。” …… “明天中午前可以找到吗,我需要他的全部信息。” …… “不贩毒,是催债的。” …… “好,价钱事后详谈。” …… 和这种灰色地带的人做非正规的生意,相对来说就是要容易一点。 周成晔顺手把号码存进了手机, 这种人,以后兴许还会用到。轻而易举的谈拢了找人的细节, 他觉得,以目前深渊快报的进度,下一次的任务恐怕还是会在敦宁区。 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死者身份”的事,刚想要离开这儿,周成晔又接到了一通电话。 很奇怪, 竟然是司竹打过来的。 “她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我又是什么时候存的她的号码?” 微微感到奇怪,但周成晔还是接了。 “大哥,你在哪呢,怎么这两天报亭没开门啊?”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司竹震耳的质问声,嗓门之大,堪比赵东强。 “你来我家找我了吗?” “没啊,你在家么,我这就过去!” “哦,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不用去了,我没在家。” 司竹:“……” 周成晔一边沿着路边走出小胡同,一边说道,“我在敦宁区呢,最近有点事情。” “敦宁区?大哥你怎么跑那么远?!” 听司竹的语气似乎很是遗憾,她叹了口气,忽然问道,“大哥,就你自己吗?” “嗯,有事?” 周成晔忽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我过去找你吧,正好多个照应!”司竹那边有些激动道。 “我自己挺好的。”周成晔果断拒绝。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倒霉鬼,每次带着她一起办案,总要遇到点什么不详的事…… “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大约过个十几秒,司竹问道,“大哥,敦宁区的物价挺高吧?” 周成晔一愣,立刻回道, “其实我想了想……一个人有时候也不那么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具尸体 拗不过她,最后周成晔还是同意了让司竹过来。 毕竟腿长在人家身上,更何况哪怕他再怎么反对,以这女人的性格肯定也不会听。与其如此,还不如找个人来承担一下自己这几天的费用,何乐而不为呢? …… 下午, 周成晔一直呆在旅店,他试图想从网上找到关于案情的一些线索。比如论坛,贴吧等网民聚集地。 根据赵东强中午发给他的情报,已知目前死者共有五人。 第一位死亡且被发现的,是一位医生,女性,目前在敦宁区妇婴医院从事外科工作。 死者尸体共被分成了至少三十块,被裹上黑色塑料袋后抛尸在一处菜市场口的垃圾桶里,于三月二十二号凌晨被一名环卫工人发现。经法医根据现场温度推断,死亡时间已超过二十四小时。 这位死者除了被分尸外,生前并未遭到过其他虐待与凌辱。 但经警局技术科还原,尸体暂缺失一只右手,尚未被找到。 第二名死者,为一名男性建筑师,m市人,在敦宁区的一家建筑事务所工作,今年三十二岁,与人和善,在h市除了工作上没有任何亲戚。 这位死者被发现的时间,是在上个月的月中,由一位路人在街边发现的。尸体依旧是被分解成,但因为尸体缺失了一条右腿,所以被发现的只剩下了二十五块。 凶手手法娴熟,经法医判断,尸块的皮囊组织破裂,这名死者生前似乎遭受过毒打。 在之后,就是第三位死者,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无业游民。男性,家住北洋湖路附近。经常因偷窃打架斗殴被抓。上个月二十三号,被发现被抛尸于警局附近的一条小路上,尸体被分成五十块之多,而他的头颅,被凶手切下来单独放在了另一个袋子里。 这名死者,丢失的是一条舌头。 至于第四第五名死者,周成晔便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了。 前者,死亡时间为五月二号凌晨三点,在早上八点左右被发现,也就是昨天。 尸体碎块被发现与一条小河岸边,丢失了脑袋,警方暂时无法确认其身份。 当然, 周成晔知道,这人叫王元德。 最后一名死者,同样被发现于昨日,但根据法医对尸块的分析,由于尸块被凶手藏匿在火锅店这种比较热的环境,尸体腐烂速度会大幅加剧,所以很难做出具体的判断。 据估计,死者暂且死亡于五月一号前后。 而就在刚刚,赵东强给他发来了消息,这位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根据早晨的推理,警方缩小了范围,把目标放在主开长途挂车的司机人群中,并在多位来警局失联的人员家属的报案中,锁定了死者。 和其他几位无疑,这次的死者仍没什么特殊,只是敦宁区一名普普通通的挂车司机。 除此之外,在今天中午的一点左右,警方还找到了死者缺失的头颅,就被凶手随意的丢弃在了距离火锅店不远的下水道下面。 可见,凶手并非刻意隐藏, 只不过,虽然找到了死者的头颅,但脑袋上,却少了一双眼睛, 应该,是被凶手挖走了…… 共五名死者, 死亡时间分别为三月二十二号,四月十四号,四月二十三号,五月一号和五月二号的凌晨。 这些数字, 根本没有任何规律,若非要找的话,只能说凶手作案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并且,在抛尸地点上也没有什么共同之处,这便让警方难办了。 从尸体方面入手, 共五具,一具缺失右手,一具缺失右腿,一具缺失舌头,一具缺失眼睛,还有一具……没了脑袋。 手,腿,舌,眼,头, 这是什么组合? 五官?四肢? 好像彼此间……也没什么联系…… 本来预计五天之内破案的周成晔,此时也犯了难。 “五个案子,除了抛尸地外警方均没找到过某一起的案发现场,凶手很可能拥有天然的分尸场所。” “分尸手法娴熟,极大可能从事屠夫医生等相关工作……” 躺在旅馆的床上,周成晔根据自己的思路进行着分析。 但作为非警方人员,尤其还不是主修刑侦专业,他能考虑到的,也仅仅是浅薄的一面而已。 相比于推理凶手的身份,他更擅长的,还是分析凶手的心理。 就比如上月的那一起毒保姆案。 理论上讲,刑侦人员可以模仿罪犯的思维结构,但周成晔并非刑警,却也可以在缺乏一线工作经验的前提下,能够主观揣测出案件凶手的反社会人格思维模式,足以证明了他的能力。 不仅仅是自主学习到的原生能力,更多的,还是深渊所给予给他的能力。 …… 下午三点多, 周成晔给自己定了份外卖,因为马上就要有“富婆”的到来,所以他也很奢侈的点了一杯现磨咖啡。 等了约二十分钟,外卖抵达。 只是,和外卖一起到了的,还有从警局过来找他的吴青。 “在门口遇到的,就让外卖员给我了。” 吴青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盒盖浇牛排饭和一杯咖啡。 周成晔没想到她会突然过来,有些惊讶。 案子这么紧张,就连他自己都在抓紧时间研究呢,吴青作为刑警副队,肯定会更忙。 周成晔伸手接过自己的午饭,把人让进屋来。随后他斜坐在床头边,在床头柜上打开外卖,吃了起来。 “你就吃这个?”吴青打量着旅店,看了他一眼问道。 外面是一份牛肉盖浇饭,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里面的肉片少得可怜,只能说是一碗“盖浇盖浇饭”。 大体上,就和某知名牛肉面里的牛肉片一样…… “早上吃过了。”周成晔闷头答道。 “赵东强和我说了,他还和我讲了之前的事。” “哪个?” “巳门村的案子。” “哦。” 吴青甩了甩一头干练的短发,伸手抄起周成晔放在桌上的电话,前后翻了几下,问道,“可以打开么?” 周成晔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享用着他迟到的午饭。 哦,还有一杯提早的咖啡。 第一百一十二章 瞧瞧这该死的求生欲 “你一直在研究案子?” 周成晔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打开后,立马就跳出来了还停留在论坛的页面,以及网友们关乎敦宁区连环碎尸案的讨论。 吴青随便的翻了翻,也没细看。 毕竟作为警察,她所拥有的信息可比网上的流传与猜测要多的多。 周成晔夹一口肉,夹一口饭,一起嚼碎, 肉有些柴了,咬着很费劲。 “随便看看。”他喝口咖啡,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那有什么好的发现吗?” 周成晔摇摇头,“还没有。” “昨晚那起呢?” “也不清楚。” 又沉默了许久,吴青靠在墙上,又问道,“成子,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你住在这儿的么?” “……”周成晔噎了一下,喝口水缓解掉不适感,回答道,“死胖子告诉你的吧。” 这很好猜, 那胖子虽然是分都区的支队队长,但在吴青这个比他低一个职位的女人面前,从来都是没有排面的。 尤其是关于周成晔的事情,都不用吴青主动问,赵东强全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 周成晔怀疑,如果要不是有所收敛,那胖子甚至都巴不得每天全程给他录像。 对于他依旧语气平淡的回答,吴青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问一答着, 一个人在吃饭,另一个人在玩手机。 很快,外卖见底了, 周成晔收拾好垃圾扔到门口,而他这时发现,吴青居然还在津津有味的盯着手机。 而且,看的还是他的手机。 作为一个自认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周成晔的手机里除了“数独”之外可是一个游戏都没有的,更没有其他打发时间的短视频等娱乐软件。 那……她究竟在看什么? 注意到了这边的目光,吴青也看过来,对视一眼。 她大方的展示出屏幕,屏幕上,居然是周成晔的通讯录好友。 好友列表的人很少,只有区区五个人, 分别是赵东强,单怀,司竹,昨晚加的莫伟懋和白天存下来的私人侦探的号码。 “人这么少?” “朋友少。” “这个白无常是谁?”吴青问道。 周成晔顿了一下,答道,“一个很烦的人。” “那……这个呢?”吴青手指着“司竹”, 很明显,她吃醋了。 作为一个警察兼直女,她吃醋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且强硬。 奈何周成晔早就表过态了,他想了想,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道,“一个同样很烦的人。” 和刚刚不同,这次吴青追问了一句,“烦还留着?” “她有钱。” “???” 作为警队一枝花,吴青是一位钢铁直女,可惜站在她对面的同样是一位钢铁直男。 瞧这直白的回答, 瞧这优秀的回答, 一时间,吴青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要不是还碍于面子,她都想说一句“老娘比她有钱!” 场面僵住了。 旅店的小房间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但现在的气氛别说搞暧昧了,就连下个象棋都觉得尴尬。 假设赵东强在这儿,说不定还能斗个地主。 周成晔倒没什么,他早就习惯了。 饶是过了几分钟, 吴青又忍不住问道,“成子,你怎么没存我的号码?” “我背下来了。” “真的?” “嗯。”周成晔点点头,表示肯定。 听到了这样的答复,有些郁闷的吴青终于释怀了,她把手机又放回了床头柜上,嘴角微微上扬,抑制不住的开心。 她根本不怀疑周成晔会骗她, 而事实证明,周成晔也确实没有骗她。 电话号码而已,他是真的背下来了。 只不过……以他的记忆力,手机里仅存的五个人的号码他全能背下来。 就连白天那几个开锁的号码,他都还有印象。 所以, 看看刚刚那完美的回答, 看看这该死的求生欲, 至此,周成晔算是成功化解了一波来自女人的危机。 至于为什么没有存吴青的号码,他很想说,只是因为懒而已。 坐在床边,周成晔抬手半拉开一直挡着的窗帘,好让阳光透进来一些。 旅店的地理位置还不错,光线很足,只是内部环境设施有些堪忧。 一行亮光透过窗纱洒在地板上,吴青终于说出了她来此的目的。 “成子,今天中午,分都区传来了一个消息。” 周成晔抬眼看过去,不急不躁,等着她继续说。 “是关于你母亲的……” “什么?!” 一直保持镇定的他这回愣住了, 关于父母消失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个心结,没有办法去忽视。 “我母亲……什么消息?” 周成晔尽量克制住自己,慢慢问道,“她现在在哪?” 吴青看得出他的激动,也很快回道,“是一个分都区警局的一名警员传来的消息,他找到了一名你父母失踪前的朋友,那个朋友说在二老出国前曾见过你母亲一次。” “我父母的朋友?”周成晔皱着眉。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父母好像从来都没和自己提起过他们朋友,小时候也更没带他见过什么所谓的叔叔阿姨。 再者, 两年的时间, 如果真的有父母的朋友手里掌握了什么信息,早就会被赵东强调查出来了,怎么还能留到现在? 虽然得到了母亲的消息,令周成晔很激动,但他依旧保持着理智。 “我父母的那个朋友,他叫什么?” 吴青摇了摇头,“不清楚。” “那他还说什么了吗?” “没了,因为那名警员只知道要找这么一对失踪的夫妻,不了解其他,再加上我和赵东强来了市局,所以也就只问了这么多。至于其他的内情……就要等我们回去的了。” “嗯……” 周成晔把还剩下半杯的咖啡一口喝干,舔了舔嘴唇,再次道,“那个人男的女的?大概多大年纪?” “是个男的,大概……和你父母差不多年龄吧。” “……” 沉默了几秒,周成晔点点头,“知道了。” 他原本以为,那个自称“父母朋友”的神秘人,会不会是单怀在捣鬼。可询问完后发现,年龄上根本不匹配。 难不成……真的是父母的一位朋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就这? 关于父母的事,周成晔只对赵东强一个人讲过。 但至于为什么吴青会知道,还特意跑过来告诉他这些事,不用想,肯定又是那胖子告的密。 索性对于吴青,周成晔还是很放心的,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 又简单的聊了几句,吴青一直在他这儿坐到四点才走。 而待到傍晚九点十多分时,司竹打来了电话,大致内容就是问一下周成晔住在哪,还有便是通知一声,她已经到敦宁区了。 这女人有钱,肯定不会特意选择来这种小旅店住宿。再加上天已经黑了,两人约定过明天碰面后,就各自挂了电话。 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成晔醒来,侧过头去,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五十分。 今天是真的要忙了。 不仅仅要去和司竹碰一面,他还要找莫伟懋吃饭,甚至在十二点之前还要随时准备等待私人侦探的电话。 前提是,这还不算赵东强或者老吴突然来找他。 当然, 仔细想一想,其实倒也还好。 毕竟他都属于是被邀请的那一方,最起码两顿饭有着落了。 简单洗漱一番,他换上一身衣服,出了旅店。 昨晚他和司竹约定的地点就是旅店附近的那家粥铺。尽管有人请客,但也不要太过不是…… 粥铺门口, 还隔着三五米,周成晔就看到靠近外侧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高挑的女人,看背影身材很好。 不用想,肯定是司竹无疑。 或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原本背对着女人扭过头,见到来人后招了招手, “大哥,快来!”司竹笑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很开心。 “这么早?” 周成晔走到她对面坐下,点了一碗粥和一屉包子外加一屉烧麦。 “我住的也不远,就在那边,”司竹伸手指着外面的一栋高楼,上面写着“敦宁皇家宾馆”六个大字。 “呵呵……” 周成晔很“友好”的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善良的问候”。 这女人……是真的有钱, 也是真的气人! 想到这,他朝着前台喊道,“老板,再来一屉烧麦。” “呃,大哥你吃的了吗,剩下的总不能打包带走吧?” 周成晔愣了一下, “你说的有道理。”随即,他又喊道,“老板,再来两屉烧麦,全部打包。” “……” 一顿饭钱而已,对于司竹来说无需在意。 三分钟后, 早餐上来了,这时周成晔才发现,貌似老板只上了一屉包子与烧麦,和一碗粥。 也就是说,这女人什么都没点。 难道她吃过饭了? 疑惑一闪即逝,周成晔埋头吃起了免费的早餐, 而司竹,她则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放在桌上,拿起一根但没有点着,反而好奇道,“大哥,你来敦宁区是要做什么的?” “进货。”他想都没想说道。 司竹一愣,“进货?” “嗯。” “大哥你开的不是报亭吗,为什么要跑这么远进货?” 他又随口答了一句,“这儿的报纸新鲜。” “???” 市中心的报纸比区里的报纸新鲜,司竹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奇葩的理由。 报纸这种东西,难道不都一个样吗? 发现了周成晔不愿意告诉自己实情,司竹也不在乎,她叼着烟,翘起二郎腿,侧过身子看向店外。 这女人今天穿的是一套很休闲的衣服,搭配一条破洞牛仔裤,倒是很养眼。 俗话说得好,秀色可餐。 虽然周成晔对这女人根本提不起一丁点的兴趣,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口吃掉插在筷子上的半个包子,他支唔的也问了一句, “你又是为什么来这儿?” 转回头,司竹吐出一口烟,笑道,“来找你呀。” 烟很香, 是薄荷味的,吸进去后还带有一丝清凉的感觉。 “找我干什么?”他又问道。 “唔……”司竹噘着嘴想了想,妖娆娇羞的抛了个媚眼,“想你了呗,大哥。” “……” 面对这赤裸裸的色诱,周成晔无动于衷, 甚至, 他还很不合时宜的往嘴里塞了口包子。 嗯…… 韭菜馅的, 比烟味要香。 就像对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一样,周成晔断然也不信这女人的鬼话。 想我? 呵…… 真要是想我就不会这么晚才发现我不在分都区。 又面无表情吃了个包子,周成晔学着对方抽烟的模样朝着面前吐了口气, 韭菜味十足。 薄荷烟混合着韭菜味,简直辣眼睛。 刚才还装的像模像样的司竹,这时已经一脸嫌弃的把身子靠后小半米了。 “咳咳……” 司竹皱着鼻子咳嗽两声,“切”了一声道,“大哥你真是无趣。” 终归相较于那些“又当又立”的女人,司竹的性格还是蛮对胃口的, 一碗粥下肚,配合着已经下去一多半的包子与烧麦,周成晔也略微饱了。 他一只手伸进口袋,另一只手抵在太阳穴附近,整个人靠在桌子上, “说吧,你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从最早那次的红白撞煞开始,这女人对他的看法就已经转变了。 尤其经历过巳门村案件后,基本上在司竹的眼中,周成晔就是一个深藏不漏的得捉鬼专家。 这样的一个报亭老板,你会因为什么事专程来找他呢? 结合昨天打电话时司竹急迫的语气,再加上刚刚见到自己后难以掩饰的开心, 可见, 这女人怕不是又撞鬼了。 果不其然, 话音刚落,司竹迅速转回头,掐灭烟头,惊讶道,“大哥你怎么知道?” “是你太笨了。” 司竹撇撇嘴,沉吟一声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麻烦……就是……” 她纠结了一阵,道,“我好想撞邪了。” “撞邪?” 这种说辞周成晔显然也是不会信的。 要是普通人这么讲,或许还有情可原,但司竹作为一个具有“视鬼”能力的哭丧人,怎么可能会说出撞邪这种傻话。 “大哥,是真的!” 见他的表情,司竹又肯定了一遍, “就在大前天,我的店里发生了很诡异的事。我柜台里的避孕套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 这回轮到周成晔傻了, 他呆滞了足足好一会儿,口中这才慢慢吐出两个字, “就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奇葩事件 “就这?” 避孕套被偷,这只能证明你店里进了变态,和撞邪有什么关系? “大哥,当然不止这些。” 面对一脸鄙夷的周成晔,司竹叹了口气,解释道,“那天晚上,我刚从外面回到店里,正当我想要睡觉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 “很一般的恐怖片套路,然后呢?” 白了他一眼,司竹继续说道,“当时我以为进了贼,可我出去后却发现空无一人。但当我回到里屋时,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 “依旧很一般,再然后呢?” “那个声音很奇特,有点像是从很远到的地方传来的,像是直接在我心里发出的声音一样,不过我很确定那个声音的源头就在我店里。” 远方的声音,像是从心中传出的…… 短暂思考一下,周成晔发现司竹的这个描述有些熟悉。和自己使用耳语时所听见的如出一辙。 巧合吗? 这次他没在开口打断,而是听对方继续说着。 “就这么连续好几次,每次我都是在声音刚响起的一刹那就跑出去查看,可依旧是空无一人。” “你不是有那个药水吗?”周成晔伸手在眼前比划了一下。 “我用了,但是根本没有鬼。” 司竹点了根烟,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一直折腾到凌晨一点多,那个声音消失了,而我也睡了。可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就发现柜台里的避孕套全都不见了。” “……” 听完这个很奇特的故事,周成晔无语了。 他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评价这所谓的“撞邪”事件。 如果放在平常人身上,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你店里就是进贼了。可对方既然是司竹…… “那第二天呢?还有这种事发生吗?” “有,”司竹重重点了点头,“第二天我重新上了一批货,又买了一个摄像头安在门口,正对着货架呢。” “结果呢?” 司竹叹口气道,“什么都没看见,监控视频在凌晨那段时间有大概五分钟的花白画面,好转过来后避孕套又都不见了。” 这事情确实诡异至极。 要说是人为,那他是以什么方法避开的监控与司竹呢? 可若是鬼,为什么司竹看不见? 跟何况哪有鬼会这么无聊专偷避孕套啊! 诶, 不对, 人也没有这么无聊的啊! 早餐吃完了,但周成晔没有走。毕竟层楼了一顿饭,再怎样也要帮忙解决一下问题, 嗯……象征性的出出力就好。 “所以,”他疑惑道,“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能帮你什么吗?” “大哥,你可以把你的那个东西借我。” “哪个?” “就是那天晚上……” “哦”了一声,周成晔了然。 这女人居然是冲着他的深渊令牌来的。 先不说这东西是否管用,就算交给你,你没有身份也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啊。 “大哥,我上次就感觉你那个东西的能力很大,应该可以帮我……” 司竹冲他眨着眼睛。 这一瞬间,周成晔立马明白了。 这女人十有八九还在扯谎呢! 什么丢避孕套,什么撞邪,恐怕都是编的。她的目的就是想骗走深渊令牌。 当然,周成晔倒不觉得这女人抱有什么坏心思,她应该只是想利用其保护一下自己而已。从那天晚上遇见的红白撞煞就看的出,她应该是得罪了什么很厉害的人。 “那东西我没带着,还在分都区呢。” 他左手揣进口袋,按住那一块五边形的木牌子。 “那大哥你告诉我在哪,我这就回去找!” “在警局。”他说道。 “额……在哪?”司竹倍感诧异,“难道没放在报亭吗?” “那天赵东强找我,我随手就放那儿了。” “这……这这这,这种东西你怎么能随便乱放啊!”司竹满脸的无语。 她也没想周成晔是不是在骗她,反正就已知的这个消息,她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警局,那种地方岂能是随便去的,更何况司竹的这个身份,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就是警察了。 “啪!” 又是一根烟点着,司竹郁闷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只脚搭着凳子沿。 周成晔看着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过去, 不是深渊令牌,是另一件他认为可以保命的东西。 “这是……”司竹看过去,皱着眉头接过手里,“一张纸钱?” “这个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这不是上次我在你报亭里见到的吗?”司竹翻了两下,她记得当初好像一共看到了三张,这只是其中一张。 仔细研究了几分钟,她问道,“大哥,这东西有什么用?” “不知道。”周成晔如实回答。 “不,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他两手一摊,“但我觉得你应该用得上。” “我……” 司竹还打算说什么,但仔细一想,有收获总比两手空空的要好,索性也没道谢,直接把纸钱揣了起来。 “好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桌上的碗盘空空如也,周成晔低头摆弄着手机, 屏幕上,是一则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消息很长,他足足看了五分钟,这才起身,拎着他打包的两袋烧麦往外走去。 “大哥,你这么忙的吗?” “嗯,比你要忙。” “切。” 目送着人从门外拐走,司竹又把纸钱拿了出来,更加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好像……确实不一般。但……这玩意有什么用呢?” ………… 离开粥铺,周成晔又来到了熟悉的火锅店。 和昨天一样,这里依旧被一群警察看守着,而且相较下似乎警员还要多些。 他大致扫过一眼,没过多逗留,朝着西南方走去。 时间还早, 刚吃了早饭,还不急着联系莫伟懋。 …… “喂,查到了吗?” 手拿着电话,周成晔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确定了吗,包括地址,和家庭成员。” …… “你确定没有错?” …… “其他的不用管,你只要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就行。” …… “好,等晚上我给你转钱。”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访谈 跟着手机中发来的地址, 七拐八拐, 周成晔来到了一栋小区里。 都是偏向于老式的住宅楼,看这年头应该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建造了,可能是地段问题,暂时还没被拆迁。 准确地来说,这位置还是比较偏的,尽管也属于市中心,但周围也没有什么繁华的商业街,更算不上学区房。唯一有点优势的,或许就是不远处的那家医院了。 “三栋……七楼……” 沿着小路找到目的地,上到顶楼,周成晔整理了下衣服, 三单元七楼一号,没有错。 敲了敲门, 破旧生锈的防盗门上贴满了小广告,等了好一阵子,却都没人开门。 “搬走了?”周成晔皱着眉, 他把耳朵凑近些,隐约间他听到里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很确定,这不是电视机或者手机放的视频声,是真真切切的有人在说话。 “侦探告诉我王元德只有一个老婆,其他亲戚全都不在h市,而且他也没有其他朋友。” “是他老婆在自言自语?还是……” 可能性有很多,但周成晔最先怀疑的,就是屋里可能还有别人。 总不能是因为丈夫死了,她得了失心疯吧? 确定了屋里确实有人后,周成晔再次敲了敲门,这回他大力了些,巴掌拍在厚重的铁皮门上声音略有些震耳。 又是相隔了几分钟, 正当他再打算敲门时,从里头传来一道女声, “谁啊?” 紧接着, 门开了, 屋里的人探出头来,是一张很精致的脸。 哪怕从眼角的鱼尾纹还有细微的皱纹上能看得出,这女人应该早已年过三十了,可化着妆却依旧看得出美色不减。 “你是……”女人面露疑色。 “我是一名记者,” 周成晔掏出提前准备好的一只水性笔和一个笔记本,并且比划了俩下脖子上挂着的眼镜框,艰难的装出一副很和善的面容。 “记者?” 女人还是有些警惕,她一直都是半掩着门,和周成晔保持着一个很安全的距离。 “请问您是王德元的妻子吗?前些日子您的丈夫在我这里做过一个节目,并且留下了您家的地址。” 说着,周成晔掏出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正是已经死去的王德元。 这张照片是私人侦探交给他的,应该是生前拍过的。 照片在女人眼前一闪而过,这么短的时间只能够让对方确认上面的人是谁,但却无法过多去想。 这就足够了。 女人“哦”了一声,道了声“请进”,随后渐渐卸下了防备,也犹豫着拉开了门。 防盗门被完全打开后,里面是一位穿着比较宽松的居家服系着围裙的女人。而也是这时,周成晔也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很精致的女人,居然比自己还要高。 一般的家用门都是两米左右高,穿上鞋后周成晔大抵上还差一小段距离。可眼前站在门门口的这女人,竟然已经堪比了门高。 最关键的是,她穿的可是拖鞋啊。 惊讶归惊讶,周成晔还是跟了进去。 待他坐到沙发上,女人这才问道,“你是记着?” “嗯,”他点点头,说出自己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一个理由,“您丈夫一直自从几年前就一直从事慈善行业,前不久还刚给希望工程进行了募捐并举办活动,我这次就是代表希望工程来对他的家属进行一个专访的。” 这些信息都是刚刚在电话中私人侦探告知他的,而这些话则是他想出来的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 此次来的目的, 一是调查一下王元德其他的人脉,比如是否有仇家,或者的罪过什么人之类的,判断一下凶手的身份,与凶手的作案动机。 另一点,则是他想通过王元德死之前一段时间里的行踪,锁定凶手的范围。 “记着同志,那……这次是要采访我吗?” “没错的。” “那您的摄像机呢?”女人忽然问道。 “……” 周成晔砸了咂嘴,没想到这一点。 倒也不是忘了,主要笔记本和水性笔这种东西便利店就有卖,而摄像机这玩意别说附近没有买的地方,就算有,他也买不起啊! 而且为了调查一个人就要破费那么多钱,也不值得。 思考几秒钟,周成晔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这次的专访主要是以文字形式进行记录的,事后会刊登在敦宁日报上。” 女人点点头,“哦。” “那我们开始吧。” 周成晔装模作样的带上镜框,掏出纸笔准备记录,同时问道,“请问您姓什么么?” “姓杨。” “好的,杨女士,我们都知道您丈夫是一位热爱慈善事业的人,三年前m市爆发强级地震,您的丈夫频频给予资助,能问问作为他的家属,您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呢?” 女人似乎头一次面对记者,还有些紧张,但好在没有摄像头,她沉思片刻,回答道,“我很自豪,并且为他骄傲。” 很标准的回答,简洁明了,但这也很得周成晔的胃口。 毕竟他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这些问题,他也不希望对方像一个长舌妇一般罗里吧嗦的讲一大堆,自己还要装作认真的在那里记录, 太累了。 清了清嗓子,他又问道,“杨女士,听说您丈夫不仅热爱慈善事业,对于身边的人也是和善有加,为人正义,还很体贴。请问作为妻子的你,在平时的生活中,您丈夫对您是怎样的呢?” “嗯……很体贴。”女人答道。 “那对朋友呢?” “很和善。” “据我们了解到,您丈夫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会飞往外地,请问对于他长时间不在家的请款,您偶尔会不会感到有一丝寂寞或者孤独呢?” 女人默然轻叩下巴,说道,“会寂寞,会孤独。” “好,那……” 还想接着询问,周成晔握笔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这女人的回答和自己问的问题一样呢?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一个从来没有学过英语的人,在答一张英语卷纸, 他什么都看不懂,更读不明白题干, 所以, 他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有可能得分的,也就是在题干里找一些比较简单,或者是看起来很关键的词语,把它抄写在空格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细思,恐极 “杨女士,听说您丈夫前不久刚捐赠了乡村的一所小学,对此,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们都夸您丈夫是一个天大的善人,对此……您的看法是……” 周成晔小心翼翼的问道,并慢慢放下了笔,仔细的关注着对面女人的反应。 果不其然,女人的双眼有些呆滞,目光无神,只是口中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我觉得……他很善良。” “谁?” “我丈夫……” “您丈夫叫什么?” “王元德。” 这么奇怪的问题,这女人居然都毫无反应的回答下来, 真的不太正常! 面对着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的周成晔,女人无动于衷。她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很标准的轻靠着身后,双手搭在腿上,宽松的居家服自然耷拉下去。 这女人……难道真的傻了? 她知道自己丈夫已经死了? 她会是凶手吗? 周成晔身子前倾,仔细观察了女人几秒。 是一个人类,没有鬼上身的情况出现。 见找不出缘由,周成晔决定直奔主题,他斟酌着问出准备已久的问题,道, “我听说,您的丈夫在几天前出差了,请问您有和他联系过吗?” “联系过。”女人缓缓开口。 “联系过?”周成晔一愣,“什么时候联系的?” “一直都有联系。” 女人的回答似乎变得正常了起来,也不再照本宣科似的学着他的问题进行回答。 不过, 周成晔依然可以看到,女人的脸上还是没什么神色般上的起伏, 一直都那么平静, 那么淡然, 那么…… 僵硬。 听到问题,女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很快, 又睁开,道,“一直都有联系。” “这两天也有?” 女人点着头,“有。” “你确定吗?”周成晔紧锁着眉头,眯着眼睛, 你丈夫都已经死了! 你特么搁那联系的他? 这话虽没直接出口,但周成晔的语气中也略带逼问的情绪。 谁想到,面对这般质问,女人仍然是坚定不移的回答道,“有联系。” 深吸口气,周成晔又拿起了笔装作记录的样子。 这种做法,只是想平复下心情罢了。待良久后,他又问,“请问杨女士,您和您的丈夫是怎么联系的?” 他怀疑会不会是凶手在杀完人后拿走了王元德的手机,冒充本人和面前这女人进行的短信互动。 “电话,短信,视频,都有过……” “什么?!” 女人的回答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短信,电话……这些都可以通过一些奇怪的软件进行伪造,可视频…… 即使凶手用了某种换脸技术,那作为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妻子,也不可能分辨不出来自己老公的长相吧? “您确定……和您联系的人是您的丈夫,王元德先生?”不死心的周成晔又问了一遍。 饶是稍微有点智商的人,这时候也能看出来自己眼前记者不太对劲了。 可偏偏, 这女人就只知道回答他的问题,对于周成晔种种奇怪的言论,从来都不予质疑。 “我确定,他就是我老公。” “呼……” 稍探口气, 周成晔放弃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 对方油盐不进,说的话也是子虚乌有,不切实际。 可人家这么回答,以一个记者的角度还真没办法过多的去逼迫,否则被发现端倪可能后续的计划也没办法实施。 其实在来之前,周成晔一共准备了两套方案。 除了伪装成记者,他还打算着伪装成警察。 可最后选择了记者,并非是顾忌证件方面的问题,纯粹是周成晔觉得,等事后赵东强如果也找到这里的话,很可能会穿帮。 于是考虑下,他选择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方法。 重新捋一下思路, 少顷, 仍处于无奈中的他,准备顺着女人的回答继续了解下去。 再怎么样,周成晔都想知道,一直和这女人聊天的所谓的“老公”,假扮死去的王元德的人,究竟是谁! 或许,这也是抓住凶手的重要一环。 “杨女士,您说这几天您和您的丈夫一直保持着联系,那请问您和您的丈夫都聊些什么呢?” 女人愣神想了想,“就是一些平时说的话。” “比如呢?” “比如……吃饭了吗?最近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就这些么, 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那您知道您老公都去了哪里吗?” “他在……m市吧。”女人的回答有些含糊。 “m市?”周成晔诧异,“据我了解,您的丈夫在一周前不是去了n市准备一项对于私人慈善机构的活动募捐去了吗?” “那就是n市吧,我记不清了。” “好吧。” 周成晔盯着她,“您丈夫现在在哪,您知道吗?” “我知道。” “在哪?” 周成晔死死地注视着面前女人的神态,想要辨别出她所展现出来的所有的细节, 同时, 她还动用了耳语,想要借此来聆听这女人内心的声音。 可惜,耳语只能获取到关乎九宗罪有关的负面情绪,而这女人,好似压根连情绪都没有。 “您丈夫在哪?” 女人难得的没有考虑,抬起手指了指周成晔身后,说道,“在卧室。” “!!!” “在卧室?!!!” 猛地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只不过他身后卧室的门,确实敞开着,门口还有一双男士的拖鞋。 怎么会? 王元德怎么会在卧室里? 他不是死了吗? 深渊快报上明明写着,他已经在前天的凌晨三点被杀害了。 私人侦探也证实过,王元德确实在前不久去了n市,而且回来的第一天就失踪了。 周成晔知道,他是被杀了。 这些信息,是不会有误的,各种身份细节信息都表明,这家的男主人确确实实就是王元德! 那…… 卧室里的人是谁? 而这时,他也想起来,好像自己在女人开门前,确实听到屋子里有人说话, 是两个人的对话, 好像, 还真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说话。 注释着与自己面对面相坐的女人的双眼,周成晔居然开始紧张了。 手揣进口袋,握住那块深渊令牌,周成晔总算缓解了些。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臆想 “您丈夫……王元德,在卧室吗?”周成晔压低着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 “嗯,他应该在睡觉。”女人回答道,“昨晚他很晚才回来,很累。” 女人低着头,脸上的妆有些花了,粉底卡的一层,影响了整体的美貌。 这是客厅, 之前周成晔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本来都应该是摆放电视的位置,那里居然挂着一幅画像, 好像是哪个传说中的神仙,但他不记得了。 另外, 二人中间的茶几上,还有两个杯子,一个杯子已经空了,而另一个杯子里还剩下一半的茶水。 除此之外, 在桌子下竟然还摆放着几根蜡烛, 这是照明用的吗? 家里停电了? 分明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可这间房似乎装修过,屋子里音乐还能闻到一些甲醛的味道。 四周的墙壁也比较崭新,就是做工没那么精良罢了。看起来,更像是自己手动刮的大白。 估计着,应该才装修不久。 不超过半个月。 “恕我冒昧,我可以采访一下您的丈夫王元德先生吗?” 提出这个问题,周成晔其实是很紧张的。 他很怕等一会自己见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王元德本人。 这可比见到一只鬼还要来的可怕。 但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倒似乎更像是死后的王元德,趁着未过头七,七日还魂之际,借用了某种方法回来陪陪自己的妻子。 这个理由,更说的过去。 “麻烦稍等一下,我过去叫他。” 女人没有拒绝,她起身走向卧室。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塔塔”的声音,她走的很沉重,步子也很小,很缓慢。 仿佛在家里,她都要表现的隆重些,也不清楚为什么。 周成晔一直都在盯着她,时刻注意她表现出来的态度与反应, 尽管一直无果,但他坚信这女人有问题。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女人走了进去, 门依旧没关。 不一会儿, 身后的卧室传来声音,是那个女人的, “元德,有记者来找你采访了。” “……” “嗯,对,就是上次那一位。” “……” “你在他那好像录过一个节目的,他本来是给我这个慈善志愿者的家属进行专访的。可他听说你也在家,就想见见你。” “……” “是啊,你也说了,这个记者人还不错,你有印象对吧。” “……” “那元德你把衣服穿上,一会出来吧。” “……” ………… “塔塔塔塔……” 拖鞋声再次响起,由远至近。 女人走了出来,重新坐在周成晔对面的沙发上,只是这回她靠着西边,预留出了一个身位。 “记者同志,元德一会就出来,您稍等一会。”女人说道。 “好的。” 周成晔面无表情的答着, 虽是这样, 可其实,他内心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因为, 在刚刚卧室里传出的对话声中,他只听到了女人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所谓的在家里的“王元德”,根本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 这女人在和谁对话?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明明“记者”“采访”“录制节目”等等这些说辞,全都是他编造出来,为什么在刚才听见的对话中,似乎全都变成了真的? 从女人的话里就能看得出, 那个所谓的“王元德”仿佛真的接受过周成晔的节目采访一样。 难道是自己失忆了? 呵, 怎么可能。 那, 到底特么的是哪里出了问题!? 顿时,周成晔有些头痛。而再看对面的女人,她好像又有点不太一样了。 她居然嘴角向上,是微微笑着的。 刚才的“对话”中,女人说话时就带着和自己老公撒娇时候的俏皮,仿佛她真的一瞬间就变得开心了许多,不再是“采访”时那种冷冰冰如机械般的感觉了。 理论上, 这是一种很好的转变。 但放在现在, 总有些令人瘆得慌。 笑容里,透露着温馨,透露着欣喜,透露着沉浸,也,透露着诡异。 周成晔右手死死地攥住口袋里的深渊令牌,同时还把剩下的那两张纸钱又悄悄拿了出来,别在身上。 “元德,你出来啦?” 女人忽的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看着周成晔身后,眼角下被化妆品遮盖住的皱纹都崩开了,一时间,她似乎变苍老了许多。 “元德,这就当初采访过你的那位记者。” 女人强行拉着周成晔起身,并转过去,介绍着。 带着强烈的困惑与恐惧,周成晔转过身去, 赫然, 只见在他的面前, 空无一人。 而且, 也空无一鬼。 他很确定,这里毛也没有! 至关重要的是,那双男性拖鞋,还静静地躺在卧室的门口呢。 “记者同志,您怎么不说话了?元德和你打招呼呢……” 面对周成晔的惊讶于呆滞,女人却异常热情,仿佛在他们身前真的还存在一个人一般,女人兴奋的催促着。 “你……你好,王元德先生,我是一个月前采访过您的那名记者,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我叫……我叫单怀。” 周成晔很尴尬的对着面前的空气一顿自我介绍道,哪怕他什么都看不见。 “……” 沉寂, 对着空气说话,难不成你还真的指望有人回答你一句吗? 要是真的出现这种状况那才吓人呢。 死一般的沉默, 终于,女人开口了,他疑惑的看向周成晔道,“单怀……记者同志,您怎么又不说话了?元德问你关于上次采访的录像发布后反响怎么样?” 这…… 哪有人? 哪有人问我问题? 周成晔看懂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女人自身的问题,而那个所谓的“在家的王元德”,纯粹就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可现在,面对她的询问,周成晔也不好脱身,只能同样的装作面前有人,很奇怪的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着。 “王元德先生,视频发布后反响很不错,很多网友都在夸您,也希望以后可以追随您一起做慈善事业。” “当然了,我知道元德先生您的意思,他们都有喜欢的事情,没必要全和您一样,回去后我会把您的意思带到的。”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帝的午餐 像个傻子一样。 简直,像个傻子一样。 自己说出一句话,然后在心里回答,紧接着又说一句, 这得是多么脑瘫的人才会干出这么无聊的事? 可偏偏,此时此刻,周成晔还不得不做这种事情。 女人见“他们二人”聊得火热,她走了。 不是回到卧室,而是很不介意的换了一身衣服,打算出门。 “记者同志,您和我老公先聊着,我出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额……” 都没等他来得及反驳,女人已经推门出去了。 顿时,屋子里就只剩了他一个人。 哦,还有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王元德。 在来之前,他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女人走了,周成晔也没必要在装模作样了。 屋子里没有监控, 那个女人是真的以为自己老公还活着,而且还和自己一起生活呢。 难怪, 王元德都已经失踪这么多天了,她都没有去警局报警。 不过问题是,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般? 终于从沙发上起身,周成晔缓步来到卧室。他需要趁着短暂的时间看看自己能否在王元德的家中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门口, 那双男士拖鞋还停留着。 他走进卧室,和很多家庭一样,迎面正对的就是一张大床,床头摆着两个枕头,和铺起来的被褥。 被褥很平整,一看就是近期没有人躺在上面过。 绕过床边,里面是一个床头柜和一个办公桌。 桌子上摆了一部闭合的笔记本电脑,一个插排,和一个小型的风扇。而柜子上只摆了一个盆栽,和一个里面空空如也的鱼缸。 “柜子里有什么?” 这是一个三层的柜子,最下面被一把崭新的小锁个锁上了。没有钥匙,如果强行破开一定会引人注意。 周成晔还不打算这么快就展露出异样,所以他很快的选择弯下腰,拉开了床头柜子上面的那两层。 “这是……失眠药?” 中加那一层拉开,周成晔盯着许多翠绿的瓶子,紧锁眉头。 从外表来看,这只是几瓶很普通的安眠药,可当他打开后,却发现一切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这里面, 是他很熟悉的抗生素类药品。 他不是医生,也几乎没有接触过相关专业的知识。只是,对于某些有关“心里”与“精神”方面的药物,他还是了解的。 他随手拿起一瓶, “这是氯霉素,可引起幻听、幻视、定向力障碍及精神失常等,并可引起多发性神经炎;” “这是氯喹,会令人乏力、厌倦、易激动、兴奋冲动、精神失常、人格变化;” “这个是……合霉素,可引起意识模糊、兴奋话多、焦虑不安、情感淡漠、情绪低沉、恐怖、胡言乱语、幻视、幻听等……” 诸多能够引起精神异常的药物同时出现在柜子里,而且看样子还是专门被人掉包的。 没晚都吃这些东西,不疯才怪呢…… “原来如此……” 手里握着药瓶,周成晔感觉自己已经解开了第一个谜题。 那么接下来,他只需要搞清楚这些药是谁买的,或者说除了刚刚的女人还有谁接触过这些药,找到“掉包者”,问题就轻松多了。 默默的把东西放回原处,他紧接着拉开了最上面那一层的抽屉。 是一本书…… 准确的讲这其实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算草本, 路边买来的价格恐怕还没有他带来的那本笔记本要贵。 “这是王元德的书吗?” “还是他老婆的……” 正想着打开来看看,但这时,外面的门响了。 有人进来了, 用的钥匙,应该是那女人。 她怎么这么快?不是去买菜了吗? 周成晔迅速合上抽屉,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与“王元德”聊着天,不慌不忙的慢慢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元德先生,您的这个提议很棒,我觉得……” “哦?所以您的意思是要举办一个慈善排队,邀请众多名流参加,一起来进行对贫困儿童的募捐活动吗?” “嗯,是个好主意。回去后我会和主编一起研究的。” “……” 演戏真的很累,尤其是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不仅要编些听起来合理的对话,还要时刻想象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人,表情,神态,语气都要到位。 “记者先生,您和元德聊得还好吗?” 果然是那女人回来了,她两手空空,却仿佛拎着一堆东西一样。 她拖鞋,随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记者先……单怀先生,您今天中午就在这吃吧,我给你们做些拿手好菜。” 这…… 周成晔满脸纠结的看着依靠在门边的一个白色塑料袋, 在这儿吃午饭? 吃什么? 吃空气吗? “杨女士,我一会还有事情,所以……” “没关系的,很快。”女人热情的出奇,她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仿佛就怕周成晔走一样,立刻拎着塑料袋走进了厨房。 “单怀先生,您和我老公继续聊着,我很快的。” “那……好吧。” 透过玻璃门看着女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周成晔暗自摇了摇头。 这究竟算什么? 皇帝的午餐吗? 幸好在来之前他和丝竹在粥铺吃了早饭,否则等他离开时恐怕会饿得半死。 “那元德先生,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屋子的隔音很差,所以周成晔还需要时刻保持着聊天的状态。 厨房里, 女人已经打开了煤气灶, 热锅,倒油,下菜,一气呵成, 看得出,她很熟练,一看就是平时经常做菜的人。 只是,哪怕她的功力再怎么身后,如今被看在眼里的她,都显得那么诡异。 一个女人,手拿着锅铲,在锅里干巴巴的翻炒着,里面空无一物。 而且,女人还很高兴呢, 她哼着歌, 听不清是什么,但从扬起的嘴角与眯眯着的眼眸都可确信, 她很喜欢做下厨, 或者说,她很喜欢下这顿厨。 是因为王元德么? 还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 锅铲稀里哗啦的刮着不锈锅,一丝油水都没有的锅里很快就冒起了黄烟,但女人仍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一般。 继续炒着菜…… 第一百一十九章 给你洗个苹果吧 在来之前,周成晔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和死者家属间的简单的谈话。 谁曾想,从他踏进这间屋子起,一切就都变得不同寻常起来了。 菜做好了, 饭来了。 客厅里,一张圆桌铺张开来,周围摆着三张椅子,周成晔坐在最里侧,而他对面的凳子则是空的,在旁边就是王元德的老婆。 桌上,摆满了“菜”, 细数过去,足有十三盘之多, 这种配置,可谓丰盛,一般的家庭恐怕也至于在过年期间才能享受这种待遇了吧? 只可惜, 盘子里面根本是空的, 碗里也是, 杯里也是。 不存在的人,不存在的菜, 一男一女两个人对着空盘子不停地夹菜,吃着空气,男的还要时不时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这画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单怀记者,您多吃菜。” 女人笑着从最中间的那盘子里夹出一筷子送到周成晔碗里,并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吃下去。 “我老公最爱吃这个菜了,”女人笑道,“单怀记者,您感觉我的手艺如何?还不错吧?” “嗯……很好吃。”周成晔含糊道。 “平日里元德比较忙,所以我经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可能菜做的有些多了。” 女人的话逐渐多了起来, 从上桌开始, 大部分时间就都是她一个人在说,而周成晔听着。是不是,她还会伸手在旁边的空座上比划两下,这是她在和“老公”亲热呢。 …… “元德先生,不用客气,您去吧。”周成晔看着对面,目光随着“王元德”移动,一直到洗手间。 由于某种特性,面对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只要你能够主动带起她的节奏,那么主动权便是掌握在了你的手上。 现在就是如此, 周成晔利用话语,成功的塑造出“王元德”肚子不舒服,已经去厕所了的假想, 而那女人,也信以为真,还好心的提醒自己丈夫要注意身体呢。 “杨女士,元德先生的身体怎么样?”周成晔借着话题随意问了一句。 “很好啊,”女人笑魇如花, 也许是妆画得太浓了,化妆品也太差了,只要她一有些大幅度的表情变化,脸上的粉就会拼命的往下掉。 “我老公的身体一直很好的,从结婚到现在,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女人对这点很骄傲,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害羞。 你问为什么害羞? 女人很快伸着脖子,扭头看眼洗手间,小声说道,“单怀记者,您有所不知,元德他在那方面……很猛地,嘻嘻……” “只可惜,” 女人忽然就一副伤感状,变脸的速度比翻书都快。 她尽是遗憾道,“只可惜,是我不中用啊,一直没给他生个娃来。虽然他不在乎,叶总说莫名其妙的说一些‘不怪你’‘都是我的错,老天这是在惩罚我’之类的话,可要是当初……” 眼看着女人还要继续往下说,周成晔急忙打断她。 时间有限,他可不想听这些私生活。 “等一等杨女士,您刚才说的‘惩罚我’,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啊?我有说吗?”女人愣了下,表示没有印象。 “那元德为什么会选择做慈善事业,这个您知道吗?” “不太清楚。”女人若有所思,道,“刚结婚的时候,他是干买卖的,中间亏损过一,据说还卖过一些奇怪的东西。可从几年前开始……” “哦,我想起来了。有段时间,他们公司招收了一批实习生,那段时间他早出晚归的,和我见面的时间也很短。” “但那时候我也有工作,没太在意。但突然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问我如果他要是杀人了,应该怎么办……” 周成晔神情紧绷着,聚精会神的听着叙述,甚至他还偷偷在桌子下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但就在这时, 女人停下了。 她扭回头,望着一道不存在的身影道,“元德,怎么样?肚子感觉好些了吗?” “……” 话题随着“王元德”从厕所出来,就此中断了。 对此,周成晔很遗憾, 节奏被人家拽了回去,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 “杨女士,我吃饱了。” 足足过了四十分钟,周成晔这才找到空档撂下碗筷。 不得不说,这顿饭吃的简直太恐怖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一顿饭过后,周成晔的后背已经有些湿了。 “不再吃点了吗?这还剩很多呢。”女人指着一直都是空荡荡的盘子,劝道。 周成晔捂着瘪下去的肚子,“不了,真的已经吃饱了。” “那好吧,我先收拾一下。” 女人重新走进厨房。 不一会,她又出来了, 女人的右手半握,而左手居然举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一步一步的朝着沙发走来。 “杨女士,你……” “单怀记者,我去给你切个苹果吧?”女人晃了晃左手。 “好……”勉强答应下来,但实际上周成晔已经被吓到了。 “吃葡萄吗?我给你洗一些?” “好的,谢谢了。” 女人终于拿着刀走了, 她背对着门口,周成晔只能听见水声,她应该是在洗水果吧。 小心翼翼的起身,周成晔轻手轻脚的凑近到门口, 幸好,女人没有注意到他。 “吱……” 推开门, 回头望一眼,水声依旧,女人还在洗苹果呢, 周成晔迅速走出去,他甚至连鞋都没有穿好。 谨慎的关上门,他快步踏上楼梯,脚步急促离开了这栋楼。 外面天气依旧, 阳光还算明媚,有些风丝,却也闷热。但对与此时的他来说,宛如重获新生。 “呼!” 站在楼下,周成晔长出口气。 他快疯了。 配一个精神病人演戏,简直太抑郁了。而且你压根就不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就连人家突然拿着刀冲出来把你砍死,也只能感慨一句自己不幸。 “呼……这女人太恐怖了。” 要是可以选择,周成晔更想在王元德的家里碰见鬼,这都要比面对一个精神错乱的女人好些。 第一百二十章 捡回一条命 都说人比鬼还要可怕,这句话在今天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冷静了些许,周成晔终于开始回想自己在王元德家里找到的线索。 尽管他不是很想回味刚刚那段经历,和那顿饭,但一些关乎案子的证据还是有必要掌握的。 “慈善爱好者……没有仇家,没有事业上的竞争对手,也没有亲戚朋友……” “王元德死的那天是刚刚回到h市,大概率是随机作案,但也不排除凶手有其他目的……” “床头柜里的那个笔记本,上面应该有重要信息。” “女人口中王元德曾说过的杀人,又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他这次的死,和他突然改行做慈善有关?” 最重要, 也是最奇怪的一点, 王元德的老婆,杨艺,是怎么疯的? 那些药,是被谁换了? 目的又是什么? 不过, 就算那女人再怎么古怪癫狂,但至少周成晔敢确定她不是凶手。只不过因为他实在受不了那种阴森的氛围,这才选择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的原因。 “这些药物有的比较罕见,一般人很难弄到,可以找机会让赵东强帮忙在敦宁区附近的医院查一下记录,应该会有收获。” 只要确定了买药的人,就好办多了。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可以向警方透露自己手里掌握的消息,和消息来源才行。 因为这顿饭吃的异常的累,所以周成晔还在休息呢。 他就站在那栋楼下, 突然, 他神情紧绷,心中猛地生起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右手缓缓伸进口袋, 不对, 伸错了,不是左边,左边是手机, 右口袋里,是深渊令牌,和两张纸钱。 手握着一丝阴冷,周成晔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预感更强烈了, 是死亡的预感!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阵阴风吹过,周成晔瞪大着眼睛,完全就是凭借意识,整个人直接蹲下往旁边扑了过去, 这个小区的环境很差,他这一扑正好撞在了一小堆沙石灰上,蹭了一身的灰白色。 而, 刹时间, “当!”的一声, 一大块银色的物体从天而降, 只见, 刚刚周成晔所站的位置,水泥地上多出了一片巨大的豁口, 而在旁边,被振飞出去了, 赫然是一把银色明晃晃的菜刀。 “草!” 趴在地上,周成晔连忙起身抬头望去, 每个楼层,所有的窗户,都是关闭的,似乎也没有人往下看。 但隐约间,他仿佛注意到, 七楼, 阳台上,有个女人在注视着他, 好像, 还冲着他笑, 冲着他摆手,在说再见。 而女人的身边,还特意预留出了一个位置, 女人的手里, 也还攥着一把菜刀。 “呼……草特么的……” 捡回了一条命,周成晔身上已经湿透了, 他不敢想象,假如自己刚才没有察觉到异常,任由那把菜刀砍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结果? 他可不觉得自己每次都能像巳门村那般安然无恙。 “这疯女人……草了!”紧咬着牙,他罕见的骂了一句。 从七楼往下面扔菜刀,也真是够恨得。 就是因为没等着吃她洗的水果吗? 多亏走的早,要是真等下去,说不定她还会干出什么事。 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七楼的那户人家已经悄悄的拉上了窗帘,可周成晔总觉得,只要自己不离开这座小区,那么危险时刻都存在着。 人,和鬼不同, 后者杀人可怕,前者杀人难防。 想了想,周成晔走过去捡起那把唯一的证物“菜刀”,小跑着离开了小区。 ………… 本来今天事情就多,还发生了这种事。 怀着依旧还有些后怕的心情,周成晔来到了那家熟悉的火锅店门口。 这条街属于一个小型到底商业街,周围有很多其他的店家,而且多数都是以吃的为主。 此时, 他站在隔壁不远处的一家家常小菜馆前,拿着手机,等待着。 在来的路上,周成晔已经给莫伟懋打过电话了,最后约定吃饭的地点就是在这儿。 早晨他预计是晚上再约莫伟懋出来的,可因为“某些”预想不到的事,导致他现在特别的饿。 那把菜刀已经被他藏起来了, 就放在距离自己住的旅店不远的一个草丛里, 那种东西断然是不能随身携带的,况且他也不怕被别人发现。 一把菜刀而已…… 五分钟左右, 莫伟懋来了。 没用等多久,可能人家压根就在附近。 今天的莫伟懋,穿着一身比较宽松的衣服,眼镜也没有带,整个人看起来阳光了不少。 要不是知道他是一名专业的律师,说他是个大学生周成晔兴许都会相信。 “不好意思,老板久等了。” 二人走进店里,这里比较冷清,客人相对少些, 他们选择了一个比较靠近正门的文职,落了座,莫伟懋客气道,“咱们先点菜吧,老板吃点什么?” “我随意。” 经历了一场虚无的午宴后,周成晔现在感觉吃什么东西都是香的。 “那就先来一份鱼香肉丝,一份嫩过豆腐,一份……” 连着点了四五道菜,莫伟懋把菜单推过来,问道,“老板,你再看看吗?” “不了,”他摇摇头,扭头朝服务员说道,“就这些吧,然后再来四碗米饭。” “不用了,我吃一碗就够。”莫伟懋道。 周成晔“哦”了一声,对服务员道,“那来五碗吧。” “……” 莫伟懋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老板,你很饿吗?”想了好久,他终于措好了辞。 “一般吧,忙了一上午,中午还没吃呢。” “哦,这样啊。老板你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周成晔从身后的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道,“叫我周成晔就好。” 莫伟懋点点头。 “周成晔老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分都区?” “不清楚,大概不到一周吧。” “这样啊,”莫伟懋了然。 相较于平时, 平日里比较沉默的周成晔话稍稍多了些, 可能这就是刚才那顿饭的后遗症吧,毕竟憋得太难受了。 好不容易有个正常的活人,多说无害。 第一百二十一章 背锅侠 难得的,周成晔便开朗了,可反观莫伟懋却沉默了不少。 按理来说,一个律师话应该很多才对。就比方之前在报亭的时候,从来都是他口若悬河说个不停,而周成晔坐在椅子上闭目聆听的。 怎么今天反而换过来了? “你工作不顺利么?”周成晔问道。 莫伟懋几乎没怎么吃,碗里的饭还是一口没动的,只是上面沾了几滴油水。 他一直低着头,听到问话后抬眼看过去,小声回答道,“还好吧,就是有些不太顺利……但应该无伤大碍。” “抓小三的那个委托?” “不是那个,那件事已经结束了。”莫伟懋摇摇头, 但是正当周成晔竖起耳朵打算继续听下去时,对方却闭口不言,扭头掏出了手机。 也不好再问什么, 本来他就不善言谈,多次主动引起话题未果,他也就不再想去了解过多了。 于是乎,周成晔闷头吃起了菜。 由于刚刚的“戏”演的过于疲惫,才不到半个小时,已经有三个盘子和三个碗空了。 抹了把嘴巴,拿起身前还剩的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周成晔打了个饱嗝。 “老板,够吃么,还用不用再点?”莫伟懋好心问道。 “不用了,就这样吧。” 也没强求, 这虽然只是个家常小菜馆子,但作为市中心的敦宁区物价还是要比分都区贵上一些的,这么一桌子饭菜加起来,没有个一二百也下不来。 这还是在没有酒的情况下。 当然,作为五好青年的周成晔断然是不喝酒的, 倒不是不会,只是不爱。 和抽烟一样,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和骄傲的资本, 他不反对身边的人有这些爱好,不歧视也不评价,可他自己肯定是轻易不会碰的。 用赵东强的话来说, 除了不健康外,没钱其实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老板,你这几天有什么安排么?” 手机叩置在桌上,莫伟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递过去,周成晔摆摆手,他自己则抽出一根塞进嘴里咀嚼着。 “就在附近转转,”周成晔继续消灭着剩下的两道菜,反问道,“怎么,你还要请我吃饭吗?” “呃……不是,我随便问问。” 吃了个瘪,好不容易主动开口的莫伟懋又自闭的玩起了手机。 所以说,有时候不要总是觉得别人太冷漠,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可就和大多数人一样, 周成晔明白自己的问题,但却并不想改。 已经吃了八分饱了,他伸了个懒腰,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脑袋枕在上面。 坐在这个位置,刚好可以通过敞开的店门看到马路对面, 他翘着二郎腿,目光扫过去,随意道,“对面那个火锅店封了。” 莫伟懋身形一滞,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脑袋,说了声“嗯”。 “你怎么看那个案子?”问过后,周成晔又补充一句,“以律师的角度。” 似乎根本没想到他会提及这个话题,莫伟懋明显楞了几秒钟。 思索片刻,他答道,“凶手还没找到呢,但光凭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种重大的刑事案件,且对社会造成剧烈影响性质的恶性案件,只要抓到凶手,必是死刑无疑。” “你觉得凶手为什么杀人?” “不清楚。”他摇摇头,“心理变态吧,否则也不会杀这么多人。” “嗯……那如果警方抓到了凶手,你作为他的辩护律师,你还会为他辩护吗?” 这个问题很严肃,也很犀利。 作为当初也是有名有号 的大律师,之所变成如今这副“落魄到抓小三”的模样,完全就因为他自己口中的“曾为坏人辩护”。 现如今,假如历史在眼前重演,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坚定那份信念呢? “应该会。” 莫伟懋回答的很果断。 但, 他加了“应该”两个字。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抓得到凶手的话。” 今天的莫伟懋,比前天晚上在火锅店外时的状态还要差,甚至可以说是萎靡,颓废。 尽管他已经再怎么掩饰隐藏,可却依旧很是明显。 “你来敦宁区多久了?”周成晔又问道。 “十多天吧。” “住这儿附近?” 莫伟懋想了想,“算是,西边的一个老小区里。” “那能帮我找个人吗?” “谁?” “王元德。”周成晔道,“帮我调查一下,还有他的妻子。” 听到这个名字,莫伟懋有些恍神,但很快疑惑道,“老板,这个人……欠你钱?” “我一朋友的老同学,托我帮他问问。” “那问什么还要找他老婆?” “嗯……我那同学喜欢他老婆。” “……” 莫伟懋一脸的尴尬和无语,思考了好一会都没捋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只能问一句,“老板,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周成晔毫不犹豫道,“单怀。” 单怀, 老背锅侠了。 或许是这个名字过于陌生,在脑海里搜索一番后莫伟懋也就不继续问了。 其实让他帮忙调查,只是突发奇想,并非真的想在他这里获取到什么信息。 对于目前案件的形式,虽然还有些扑朔迷离,但基本的框架已经在周成晔的心里构建完毕了。 二时已过, 不知不觉间,这顿饭已经吃了一个小时了。 桌上的菜还剩半盘,周成晔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基本上点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一个人吃的。大多数的时间,莫伟懋都在玩着手机。 他也不怎么点屏幕,应该不是和人在发消息,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在看什么文章或者查资料之类的。 酒足饭饱, 该撤了, 理论上周成晔该回旅店,或者联系一下赵东强或者老吴他们。再怎么说自己刚刚差点被人害死,就算不能直接了当的把其中内幕讲述给他们,但旁敲侧击的给些提示也是好的。 可正当他都起身准备离开时,这个不大的家常菜小餐馆里居然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是一个男人。 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很普通,简单的西服装配牛仔裤, 短发,不胖不瘦,身材适中,个头一米八多,长得不帅也不丑, 整体给人的形象就属于那种特别特别普通的中年男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来,人走,灯燃,灯灭 男人的肩膀很宽厚,给人的感觉中气也很足, 可是,他迈的步子很小,很不符合他的气质。 就这么从门口缓慢的移动到前台,看着上面亮着菜单的屏幕,张了张嘴,没有点菜。 男人摸了摸口袋,似乎是想找烟,可最后却无功而返。 他抿了抿嘴唇,很是沮丧。 从始至终,男人的目光都很平静,他没说一句话,举动也不大,只是悄悄的迈着步子。 不知道为什么, 他虽然小动作很多,但他的脖子却一直都没有动过, 就连他看柜台上方的菜单时,都是很奇怪的仰着身子,整个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着,目光随之网上偏移。 当然, 更令人困惑的是,明明就站在前台后面的服务员还在自顾自的低头,偷摸看着手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新来的客人。 就这么,男人离开前台,转件走向一个双人的座位坐下。 忽然间, 周成晔注意到, 男人穿的是一双拖鞋,很普通的蓝色拖鞋,甚至还有些眼熟。 或许是如此奇怪的举动吸引了他,又或者是他过于普通大众的长相令他产生的熟悉感, 反正, 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周成晔,伸了个懒腰又坐了下来,目光时刻注意着坐在自己对角的那个男人。 不过, 巧的是, 那个男人坐的位置,当他挺直腰板,直视前方时,刚好可以和自己对视, 除此之外,那里也是一个很好偷窥莫伟懋背影的视角。 当然,一个男人偷窥另一个男人属实不太可能。 “这人认识我么?”蹙着眉头,周成晔心中起疑。 注意到了他的神态,莫伟懋放下手机,倍感奇怪的问道,“老板,你怎么了?” “没什么。” 纵使解释一番,可莫伟懋依然敏锐的注意到了。他扭过头朝着那个男人的方向看过,同样皱起了眉头,又疑惑的望向周成晔,不知所以。 “老板,你在看什么呢?”他问道。 “我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周成晔摇摇头,叹口气道,“可能是看错了。” 这次轮到莫伟懋困惑了, 他又转身看过去,指了指男人所在的桌位,道,“老板,那里有人吗?” “嗯?” “是不是……吃太多,眼花了?”莫伟懋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随后不理他,继续低头看起了手机。 他……看不见那个男人? 从这反应足以证明,根本不需要询问。 周成晔联想到刚刚前台服务员对那男人视而不见的做法,顿时就明白了。 这怕不是, 深渊报亭的客人跟着自己到这儿来了。 说道报亭的鬼客,除了偶尔光顾的一些流浪在人间的鬼魂外,剩下的大部分多多少少都和深渊有些关系。 就比如他刚被任命为报亭老板时,来到报亭的那个老人。 又或者说那个h科技大学的大一女学生。 总而言之, 似乎每次他收到来深渊快报后,自己需要解救的那个灵魂,似乎都会提前来报亭与自己见上一面。 说不上是某种巧合,还是因为深渊的牵引…… 原本他并不是很在意此时,直到刚刚他发现,明明自己都已经来到敦宁区了,可还是会有这种羁绊。 看样子…… 周成晔把手伸进裤兜,摸了摸那个五边形的牌子,心中了然。 想通了这一点, 对面桌那个男人的身份,也就是不攻自破了。 也怪不得刚刚周成晔会觉得他十分眼熟, 王元德, 自己中午才在他的家里见到他的妻子,和电视桌前的一副结婚照。 还有他穿的那双拖鞋,可不就是一直停留在他家里卧室门口的那双拖鞋么? 不过周成晔确实没想到会在和莫伟懋吃饭时突然见到他,为什么就不能等到自己回旅店后再来呢? 又或者再早一点, 若是在他家里时他就出现,就不用自己费尽心机的在那里演戏了。 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挨上一刀。 如此吐槽一番,周成晔开始思考着该如过去和王元德说上几句话。 虽然他清楚自己没办法直接从他口中问出谁是凶手这种问题的答案,但只要摸清了他的性格,最起码对几日后的工作任会轻松一些。 王元德还在看向这里, 他直愣着脖子,或许是因为死亡原因的关系,只要他一动脖子脑袋就会掉下来吧。 周成晔收回目光,投向面前的莫伟懋。 得想个办法把他弄走。周成晔心里想着。 斟酌许久, 他选择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我吃饱了,你买单吧,”周成晔大方说道。 “好。”莫伟懋想必也是渐渐习惯了这种性格,二话不说拿着手机走到前台就扫码付了款。 “老板,你在看什么?” 从前台往回走,莫伟懋发现周成晔居然一直盯着自己看个不停,而且眼神很是奇怪。 “嗯……” 周成晔沉吟着,没有回答。 “老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也没继续问,莫伟懋道了声再见,见周成晔点头后直接快步出了餐馆。 其实根本就不用想办法赶走他,人家好像压根就不太愿意和周成晔一起吃饭, 话说这顿饭的起因,还是那天晚上硬逼着他答应下来的呢。 “究竟怎么回事……” 独留下来的周成晔,并没有因为莫伟懋的离开而开心起来,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因为另外那桌的王元德, 而是他忽然发现,就在刚刚,站起来后的莫伟懋的肩膀上,又出现了许久前的一幕。 他的左右肩头,和头顶,都有着一盏烛灯, 而他的右肩膀上的那盏灯, 是灭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身上的三盏魂灯可是代表着一个人的生死的,怎么可能会说灭就灭? 明明这几天莫伟懋的状态都已经恢复了,哪怕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可它也是确确实实的好了。 那为什么,偏偏就在一瞬间,他又出了问题? 是他又即将遇到什么危险了么? 不容他多想,周成晔急忙起身,因为坐在斜对面的王元德,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捡回来 “吃点什么?” 很尴尬的开场, 可没有办法,如果再不说点什么,王元德恐怕都已经走了。 来到桌前,周成晔叫住了他,并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示意个眼神。 王元德虽然坐下来了,可他的身子依旧冲着门外,眼睛始终盯着外面,有些犹豫,但最终他还是转过来把目光放在了周成晔身上。 “不了,”他摇摇头,这个男人很沉默,不太愿意说话。 与h科技大学的那个女生不同, 她是自闭加抑郁,而王元德只是单纯的沉默, 他应该是有什么心事。 “怎么不回家看看?”周成晔问道。 王元德盯了他两三秒钟,因为他无法扭动脖子,所以就慢慢闭上了眼睛,回答道,“不想回去。” “我刚从你家出来。” “是吗?” 王元德仍然很平静,似乎不太愿意和周成晔说话。 单从这点来看,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纵使目前深渊快报的任务周成晔一共就只接过两次,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他也大概能判断出每个人对于某种事物执念的深浅。 就目前情况推断,王元德的执念很深…… 而且,貌似还并非对家里的执念。 “你家里,只有一个人。” “我老婆么?” “嗯。”周成晔尽可能的找着话题与他闲聊,“我说我是一名记者,想给她做个专访。” “然后呢?” “她信了。” “哦。” “你老婆……真棒……” 这句话一出口,王元德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当然,他并没有生气,因为周成晔的这句话虽然歧义很大,可王元德却很清楚他要表达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悄然把手搭在桌上,低声问道,“她还好吗?” “她很好,”周成晔呵呵笑答,“但我不怎么好。” 他没说自己在离开时遭遇的事,不过对面的王元德应该也猜得到。 只见他站起身来,稍稍弯腰,口中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大概是想要鞠躬,可由于脖子的原因,还不敢有大肆的动作,以免脑袋掉下来。 周成晔没有像正常情况的说一声“没关系”,而是点点头欣然的接受了他的道歉。 原以为这三个字代表的是肯定,但没想到重新坐下后的王元德,直接对周成晔劝说道,“老板,你回去吧。” “嗯?” 还没得他反应过来,只听王元德又道,“报亭我会去的。老板,您就先回去吧。” “这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您也不用再劝我了。” “老板,您回去吧。” “回去?”周成晔一愣, 作为深渊的守门人,这句话向来都是他对别人说的,怎么现在还轮到一只未过七日的鬼魂来教育自己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几年”“受够了”,都是些为自己的逃避所找的借口罢了, 哪怕周成晔才当任一个多月,见过的来深渊的人也不多,可再怎么样,也要比眼前这个自命看透一切的男人要强太多了。 “呵,”周成晔顿时笑了,“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老板……” 王元德还要劝阻,却被周成晔摆手打断了。 他手掌同样放在桌上,食指有节奏的轻叩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同时,他很严肃的说道,“王元德,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平日里周成晔很和善, 无论是对人还是对鬼。 可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了解,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善人,他只不过是习惯于以平和的态度去看待一切事物罢了。 可一旦他生气了, 不好意思,他的脾气比赵东强还要暴躁。 可惜, 王元德对此并不了解。 “老板,我都已经这样了,”王元德两手一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苦笑着。 他的意思很明显, 我知道你是深渊的老板,但我已经死了,而且也不想投胎,打算直接踏入深渊,任凭你再怎么厉害,还能拿我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 看得出,王元德并非是故意较劲,可周成晔依旧不很不爽。 老子废了半天劲调查你的死因,为此还差点命丧黄泉,你如今一句话就像让我回去? 呵,门都没有。 “你最好收回你的话,我是不可能回去的。”周成晔冰冷的看着他,左手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收回了口袋。 对于意料之中的答复,王元德继续摇着头,“真的没有必要,” “我他妈的说有必要!” “啪”的一声! 周成晔突然出手,一巴掌直接奔着对方的脸扇了过去, 只听清脆的一声, 紧接着,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咕噜”的掉在了地上,顺着地板滚了好远。 王元德傻眼了, 哦,不好意思,他的眼睛已经跟着脑袋滚了, 现在只能说,他的身体呆滞了。 幸好, 脑袋这种东西对于鬼也并不是很重要,可有可无, 王元德之所以愣住,还是因为周成晔的突然出手,和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 此时此刻, 面对着一个无头人,周成晔内心却十分平静。 打了一巴掌,他的心情舒坦多了,甩了甩没什么感觉的右手,他歪着脑袋盯着他,轻声问道,“现在,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回去吗?” “有必要。” 王元德也是个犟脾气,即使刚才周成晔的举动把他吓得不轻,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道,“老板,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我浪费时间。况且……你不可能说服我的。” 鬼说话是不需要嘴巴的, 而且,也不需要脑子。 “呵……” 周成晔笑着摇头,指了指滚落到门口的那颗头颅,“捡回来吧。” 王元德看过去,“嗯”了一声,身子陡然飘过去,伸手把脑袋按回了脖子上。 “老板,” 回到位置上,王元德刚想开口,却只见一只大手再次突如其来的砸在了自己的面门上, 一时间, 刚被他插回来的脑袋再次应声落地,滚了好远。 周成晔冷笑着看他,大拇指依次按压着剩余四个手指,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撇撇嘴,冲王元德说道,“去,捡回来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进展 “小王,你快看,那个人在干什么呢?” 农家小菜馆里,柜台后面,一个服务员满脸畏惧的拉着另一个同伴,指着不远处座位上的一个年轻男子,道,“那个人怎么一直自言自语的啊,还总是摆出那样一副表情……” “我觉得……他可能这儿有点问题……”小王指了指脑袋。 “是吗?刚才他吃饭时候还好好的,可自从他朋友一走,他就……” “算了,顾客就是上帝,反正也没其他客人,让他待着吧。” “那……会不会出问题啊?” “能有什么问题?”小王叹口气,“要不你去劝他走?” “我才不去呢,多吓人啊!” “那不就得了。” “诶诶,他看过来了!快快快,赶紧低头!” ………… 未过七日的鬼魂,一般情况下是无法被常人所看到和察觉的, 所以,在别人眼里的周成晔,都是在自言自语手舞足蹈,显得十分奇怪。 对此,周成晔倒是并不在意, 他从前台那儿收回了目光,继续和面前的王元德对峙。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盯着面前刚把脑袋安回去王元德,脸上被扇的有些浮肿,周成晔轻声笑着。 他展现出来的样子依旧很友好,只不过这种表情被看在眼中多多少少有些令人畏惧。 “我还用回去吗?” “老板……” 鬼是不知道疼的,可作为还有意识存在的鬼,是知道怕的。 这是生前人类所带有的本性,无法随着死亡而流逝。 王元德僵直在原地,不敢回应。 事实证明,他已经算是很有骨气的了,到了这个时候他都没有选择妥协,只是不敢继续还口罢了。 这就像是一个被冤枉犯了错误的孩子,站在自己父亲面前, 父亲在打他,骂他,随后问他你错了吗? 孩子不敢吭声,但是内心里依旧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冤枉。 索性, 周成晔还没当过父亲,他也不想像那些不讲理的家长一样只明白对孩子使用暴力。 事情做到眼前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他的目的是想要打消王元德对某些东西的顾忌,而不是想要让他恨自己。 毕竟,几天后还是要在深渊里见面的。 “放心吧,我说到做到。”周成晔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掏出深渊令牌,擦拭了两下上面刻着的“深渊”二字。 “我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他挤出一抹自认为很友好的笑容,道,“希望你也不是。” “……” 王元德离开了。 随着最后一句话结束,王元德默默的转身飘出了餐馆。 看来他还是不太想让周成晔留在这里,不过经历了刚刚那一幕后,他的信念也削弱了不少。 回到原本吃饭的位置,周成晔看了看桌上一直没有人过来收拾的一盘剩菜和半碗米饭,扭头冲着前台喊道,“服务员,打包!” 出门在外,能省则省。 加上早上的包子,今天的晚饭和夜宵就算是解决了。 “咦……” 拎着打包好的饭菜,正准备离开的周成晔忽然注意到了桌子下面似乎有些白色的粉末,有点像是石灰。 “这店在搞装修?” 恍惚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思绪一闪而逝,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他一边走出餐馆,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 对面是赵东强,听声音有些嘈杂,似乎在警局。 “成子,听得见吗?” “嗯,有事吗?” “你听我说,经过多名警员刚刚的调查取证,发现了一个重要消息。” “什么?” “最后一名死者是一位挂车司机,据知情人说,当天他本是想要出车的,可刚准备离开时就和人产生了冲突。” 那边赵东强说话的语速很快,很急。 “死者的脾气比较暴躁,所以当场就和那人打了起来。随后……他就被人杀害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成晔略感奇怪, 这种不温不火的事情为什么赵东强要特意打电话过来告诉他呢? 完全可以等到见面,或者短信通知啊。 更何况这种消息告诉他也没有什么作用,难不成还指望他去抓人不成? 对于他的困惑,赵东强那边的语气更急了,他匆忙问道,“成子,你知道那个和死者产生冲突的人叫什么吗?” “叫什么?”周成晔问。 “莫伟懋。”赵东强回答。 “什么?!!!” 正准备迈出餐馆的周成晔忽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他久久不语,知道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成子,成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周成晔喘了几声,连忙问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莫伟懋是凶手吗?” 赵东强没有立即回他,反问道,“成子,你是不是认识他?你现在在哪?” “嗯……” “火锅店外的农家小菜馆对吗?” “对。” 周成晔没有傻乎乎的问他“你怎么知道”这种问题。 既然赵东强给他打来了电话,而且还是以这种态度,很明显,他是知道了些什么的。 尤其是赵东强的语气, 可以猜测,警察大概率在他和莫伟懋进入农家小馆时就已经关注他了。 而之所以现在才让赵东强打来电话,或许是见莫伟懋已经走了,方才认可安全。 就是不清楚…… 自己和王元德之间的一举一动,有没有被警方看见呢?周成晔有些担心且天真的想着…… 希望警察不会想着查这家店里的监控吧。 “那你在店里等着吧,我们马上就过去。” “莫伟懋……是凶手吗?”周成晔又问了一遍。 那边吵闹的声音变小了,转瞬而来的是呼啸的风声,赵东强应该是上车了。 “暂时还不确定,但是嫌疑很大。” “哦。” 和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比,周成晔的语气平淡了许多。虽然这才过去了三分钟不到。 “他已经走了十分钟了。”周成晔提醒道。 “没事,警方已经盯住他了。”赵东强道,“现在你先回到店里,我和老吴这就去找你。” “好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猜测,笃定 突如其来的消息, 第一时间,周成晔确实被震慑到了。 纵使他千算万算,也没想过刚和自己吃完饭,而且前不久还在报亭里哭哭唧唧的律师莫伟懋,竟然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理由呢? 他杀人的理由呢? 那天在报亭里莫伟懋对他说过的话,到现在周成晔还清晰的记得。 一个律师,要维护的并非是委托人的权益,他要维护的,其实是法律。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宁可背负万千骂名的正义律师,竟然会是敦宁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又回到了刚才吃饭的座位, 才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桌子上已经被刚刚在柜台后偷看自己的那两个服务员给收拾干净了,只留下了旁边剩下的半杯调料,和一瓶还没来得及开封的矿泉水。 他拿起水瓶拧开后一饮至半, 渐渐地,周成晔脑海中有了一丝轮廓。 “他的伤……”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前天在火锅店门口看到莫伟懋时,他的鼻梁是有伤的,还贴着创可贴。 只不过当时因为夜色,并没有引起他太多的关注。 可这,恰好印证了赵东强刚说过的莫伟懋与那位司机产生过冲突。 要是如此看来,那天晚上莫伟懋的出现也就相当可疑了, 他说是碰巧路过, 但会不会, 这只是他返回现场的借口呢? 除此之外,周成晔还想起自己刚刚提到王元德时,对方的神态, 他似乎是认识这个人的。 “怪不得他会突然失踪,跑到敦宁区来……” “不对!” 猛地,周成晔意识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假如莫伟懋真的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他的作案时间是哪来的呢??? 周成晔十分笃定,在四月份中旬前的一周时间,莫伟懋可是一直都呆在分都区的,他是怎么可能跑到敦宁区来杀人呢? 而且, 排除掉作案时间的不足外,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问题, 作案动机呢? 仔细想想,周成晔可并不觉得“产生口角矛盾”这一点可以作为嫌疑人的杀人动机。 况且这也只能算是他杀害一个人的动机,其他四位受害者呢? 周成晔很欣赏这个律师,但如果对方真实凶手他也并非想为其脱罪,毕竟在他看来,莫伟懋肩膀上那一盏忽明忽暗的魂灯确实不太正常, 不过,作为有任务在身的深渊报亭的老板,周成晔有必要找到最关键的证据,来证明案件的真实性。 “也许……警方暂且也只是怀疑吧?” 这个理由说得通,但又不太像。 毕竟刚才电话里他可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赵东强的语气, 那种态度,分明就有一种“你正在和杀人犯待在一起,你现在很危险”的感觉。 一时想不通, 周成晔皱着眉头,又慢慢的用矿泉水晕着喉咙,耐心等待警方的到来。 ………… 不多时,两辆警车停在了小小的餐馆门口。 来的人不多,算上随行的五位刑警,只有八个人。 至于剩下三人,周成晔都认识。分别是赵东强,老吴,还有前不久在火锅店看到的中队副队长江鸿涛。 为了不引起太多的注意,即使他们乘坐的警车赶来,但依旧换了一身便装。毕竟这年头警车很常见,没有多少路人会大惊小怪的。 “成子?你怎么样?” 一进店,赵东强率先小跑过来,凑到桌前。老吴则同样一脸关切,只不过他表现的就要相对稳重些,跟在江鸿涛身后慢慢走来。 “我没事。”周成晔双手一摊,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再三确定自己的好兄弟真的无碍,赵东强这才放心心来,解释道,“刚才电话里没说清楚,不过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名为莫伟懋的律师目前有很大的嫌疑。” “因为他和最后一位死者发生过口角?” “不止这些。”赵东强叹了口气,“我们还发现他与其他几位死者也都多多少少有一些关系。” 赵东强依次列举道,“第一位死者所在的医院,莫伟懋在一个月前光顾过。第二位死者工作的事务所,也查询到与他有过通话记录。甚至就连那个无业游民,也有目击证人见到过莫伟懋和他有过接触。” “最关键的是,我们发现莫伟懋最近几天的行动轨迹很不正常,经常出入一家高档小区,还有路人提供了他在偷拍某户人家的视频录像,虽然有点模糊,但确实是他无疑。” 这样吗…… 一次,是巧合, 可连续多次的举证,让周成晔的思维一时间也陷入了僵局。 “所以,警方断定他就是凶手了吗?”他问道。 “我们……” 赵东强刚想回答,忽然被身后出现的一只大手给打断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江鸿涛走上了前来。 作为h市刑警中队的副队长,这次案件的主要负责人,这个刚过三十多岁的男人可是拥有很大的话语权的。 “这位小兄弟,你是他们的朋友对吗?”江鸿涛眼神给到身后的老吴与一旁的赵东强,他的态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硬,反而他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很和善。 他顿了顿,回答道,“那个人现在有很大的嫌疑,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不敢笃定他就是凶手。” “他现在在哪?” “或许,还在路上吧。” “警方已经出动抓他了吗?” “暂且未动,一切视情况而定。” 这是在除了赵东强和吴青外,周成晔第一次和其他警察打交道。 通过三两句简短的谈话就能够看得出,这位名为江鸿涛,体型削瘦的副队长,很厉害。 说话滴水不漏,而且言谈举止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不仅仅是因为周成晔和赵东强与老吴之间的这层关系,哪怕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服务员,或者路人,江鸿涛或许都会如此对待。 “好了,现在该我问了。”江鸿涛挥了挥手,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一瞬间迸发出来。 他言辞犀利道,“他走多久了?” 这个“他”,指的是莫伟懋。 “十五分钟左右。”周成晔如实答道。 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因为他也清楚,哪怕自己不说,警方依旧可以很简单的通过监控录像调取出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雾白,猩红 “你们谁约的在这里吃饭?” “我。” “因为什么原因?” “饿了。”周成晔给出的答案很扯,但却是实情。 “饿了?” 江鸿涛有些错愕,但还是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继续问道,“你们几点到的?” “大约中午左右。” “一直吃到现在?” “差不多。” “都点了些什么?” “几道菜,五晚饭。” 随着周成晔的回答越来越离谱,江鸿涛的表情也越来越诡异了。 他回头看了看左右两边的赵东强和吴青,又转回身来盯着周成晔看个不停。 “我就是有点饿。”周成晔笑了笑。 “那你们在吃饭期间都聊了些什么?” 前面的几个问题都是铺垫,这其实才是江鸿涛最想了解到的。 “简单说了几句。” “哦?怎么个说法?” “非常简单……” “多简单?” 周成晔想了想,“你明白非常的意思吗?” 这句话一下子把江鸿涛弄的无语了,他想了想,回头对赵东强和老吴说道,“你们俩这个朋友……有点意思。” 面对上司不知是好是坏的评价,赵东强也只能无奈的憨笑两声,吴青也是面无表情,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了,事已至此,小兄弟,你不介意跟我们走一趟吧?”江鸿涛站起身对周成晔说道。 “不介意。”他撇撇嘴。 显然,这是要回去带他回去录口供了。 在这儿还可以耍两句贫嘴,但如果进了警局还这么心不在焉,可是要被当成共犯关起来的。毕竟,他刚和连环杀人案的最大嫌疑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吴青。”江鸿涛回身喊了一嗓子。 “在!” “你再去技术科调取下莫伟懋近期的行踪,把监控录像掉出来。然后通知一下邓晋,让他那边盯紧一些,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随时动手。” “是!” 吴青先是看了周成晔一眼,随后展现出女警官飒气,接下命令,小跑着离开了餐馆。 “赵东强。” “在!” “你先带你的这位朋友回去录下口供,之后等我联系你。”江鸿涛妥善吩咐几句,“其余人,跟我去一下第四起案子的案发现场。” “是!” 不愧是刑警中队的副队长,江鸿涛的办案能力很强,对于案件进展的把控和局势的判断也是十分到位。 一直在旁边“观摩”的周成晔,自认为他做不到对方那么的面面俱到。 当然, 这并不代表他赞同这位专业刑警队长的观点。 莫伟懋是凶手吗? 还是那句话, 没有作案时间,没有作案动机,在这两点查明之前,周成晔始终不觉得莫伟懋是凶手。 这其中, 定有隐情。 ………… 无比深邃的瞳孔在远方闪烁, 那是一双不知来自于谁人的眼眸…… 一行血色陡然于四面八方闪现,随之而来的是白茫茫的雾气,慢慢升起,然后铺天盖地的袭来, 立于中央, 此时, 他就犹如一只航行在海面上孤零零的小船,面对扑面而来的暴风与海啸,无力回天,任由其将船只拍碎。 一团又一团的雾白, 一片又一片的猩红, 在无尽的虚幻中不停的交织, 渐渐地, 一道模糊不堪的身影出现了视线范围里。 看不清脸, 看不清年龄, 只能知道,那是一个男人,身材中等。 男人是站着的,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跪下了,跪倒在地,而在他的对面,也出现了一个人。 对了, 那不是人,是个熟悉的人形怪物。 如果根据以往的经历判断,这个怪物,就是凶手。 怪物对面的那个人,就是死者。 和那人相比,人形怪物的体态更加看不清晰,甚至连他身后跟随的那些椭圆状的东西都分不清个数。 …… 痛, 好痛。 眼睛好痛,头也好痛。 这已经是周成晔第五次经历这种事情了,可说不清为何,这回的副作用比前几次更加的剧烈。 甚至, 还没等他彻底看完回溯,就已然被强制拉回了现实。 他只记得, 远处的那个模糊人影,跪在了那位人性怪物的面前,任由宰割。 而那人性怪物,也举起了一把类似刀一般的物体, 那个人很配合的伸出了脑袋, 接下来…… 不言而喻。 可惜, 最后一幕周成晔并没有看见,就连即将要露出来的人形怪物身后的椭圆形物体,也没来得及看。 可惜了…… 真是可惜了。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有得到什么太有用的信息。 不过周成晔也清楚,这种回溯在每次深渊任务期间,一共会出现两次。相较于第一次所给出模糊的概念,第二次则会很准确的让你身临其境的去体验凶手杀人时的过程。 这很刺激, 也很危险。 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经历。 ………… “成子?成子!” 审讯室里,坐在他对面的赵东强吼了两嗓子,“成子,你怎么又走神了?” “嗯?哦……” 和以往相比,他的演技也精进了许多。 周成晔像模像样的打了个哈欠,说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那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还可以。” 根据法律,警局在进行专业的审讯时必须要有至少两名警察在场的,所以碍于外人,赵东强也很收敛,继续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 在一轮回溯过后,审讯进行的很快。 也许是赵东强有意而为之,一共不到二十分钟,周成晔就顺利做完了笔录,离开了审讯室。 “老吴不在,我就不留你了。” 出了警局,赵东强嘿嘿笑道,“案子快结束了,准备好去哪玩了没?” “玩?”周成晔咧了咧嘴,“玩个毛线?” “……” “而且你确定案子结束了?”他反问。 “差不多吧……”赵东强仰着脑袋,叼着根烟,态度很随意的说道,“大多数时间都是老吴在忙,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那个叫莫伟懋的律师大概率是凶手,没跑了。” “这么确定?” “怎么……你和他很熟么?”赵东强关切的问了一句,咂了咂嘴提醒道,“我觉得,还是不要太熟的好吧?” 白了一眼自己这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兄弟,周成晔头也不回的走了,同时扔下了一句话, “放心吧,没又跟你们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在逃嫌疑犯 零散的画面从脑海中钻出,一阵阴冷的风从窗户缝隙中吹进来。 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周成晔迷迷糊糊的从旅店的床上爬起。 他拿起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十分。 好早啊…… 怪不得状态这么差,而且头还有点疼。 他看了一眼床头的桌子,随手把昨晚冲的咖啡拿起来一饮而尽,一倒头准备继续睡去。 这时, 他想起自己刚看手机的时候状态栏好像显示着一条未接电话,和一条未读短消息。 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周成晔再次打开手机, 这两条未读都是来自于赵东强的,而且时间全部是今天凌晨的一点十二分。 那个时候周成晔早就睡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静音的电话声没有把他吵醒,或许是昨晚的梦比较真实吧。 自从来到敦宁区,每天晚上他都会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也说不上是噩梦还是什么,毕竟自从成为深渊报亭的老板后“鬼”对他的恐吓性早就不存在了。 “嘟,嘟,嘟……” 周成晔给赵东强回过去一个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几阵忙音,没人接听。 应该是已经睡了,警察也是要休息的嘛。 还是先看短信吧, 如此想着,周成晔眯眯着严重的黑眼圈,凑近些去仔细盯着屏幕, 只见,粗又长的消息栏中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莫伟懋跑了。 哦,还有三个硕大的感叹号“!!!” 莫伟懋跑了!!! 原本还有些萎靡的周成晔,在看到这句话后瞬间就精神了,整个人瞪大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莫伟懋跑了? 为什么? 他一直都觉得,莫伟懋不是凶手,可既然他不是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跑呢? 从最后这三个感叹号就完全可以看得出,今天凌晨的警局一定非常热闹,而且他们必然是百分之八十可以肯定,莫伟懋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了。 如果他乖乖接受审查, 那他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嫌疑。 可他在警方的抓捕下跑了,顿时,他的嫌疑就上升到了一个不可预估的顶点。 除非, 谁能够拿出关键性证据! 可,谁有能拿得出呢? 坐在板直僵硬的床上,周成晔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 管它呢,先睡觉吧。 时间还早, 今天的时间还早,七天的时间也还早。况且就算完不成任务,也没有惩罚。 一切尽力而为就好…… 抱着如此随性的态度,周成晔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震惊,再次进入了梦乡。 …… 当他再次睁开眼,已然是早晨的七点半钟了。 这个回笼觉睡了奖金三个小时,也还是蛮舒服的。 而当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看一眼赵东强有没有给自己回电话或者再发一条短信。 嗯,上面的状态栏空空如也,除了几条软件发来的垃圾消息。 这不是在家,楼下没有煎饼摊,也没有每日来给他送快乐的阿龙, 虽然周成晔是个社交“直男”,但他还是蛮喜欢聊天的。 “唉,这几天真无聊。回去后有必要让阿龙请我吃顿饭了。” 大致构思了一波美好的蓝图,周成晔下楼准备吃早餐。 不到五十米的路程,他就已经看到马路边贴着警方的通告的,虽然没有明说,但大致的意思就是警告群众近期小心一些,有杀人犯出没。 不出意外的话,莫伟懋肯定已经被警方通缉…… 还是那家粥铺,周成晔要了两屉包子和一碗粥,简单的吃上一口。 “还是煎饼吃着比较方便,不用坐在店里,可以边走边吃。” “不过包子要解馋一些,这家给的肉还是蛮多的。” “司竹那女人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也不知道那张纸钱究竟有没有用。” 对于这件事,周成晔表示他自己也不确定。 纸钱这种东西,会像白纸伞一样有报名的功能吗? 说起来,给他纸钱的那个女孩他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来路呢。 临离开分都区前,他还拜托了赵东强帮忙查一下那个女孩的身份,这突然之间两个人就都来敦宁区了,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吩咐手下帮忙调查一下。 “那个女孩……过几天七日轮回一到,深渊开启的那天,应该还会看到她吧?” 回想一下那女孩前后几次不同的性格和态度,周成晔是真的搞不明白原因。 恐怕,也就只能归结于或许和深渊有关吧? “假如纸钱真的有用,司竹可能会告诉我。” “要是她那边没有问题,也许我还可以利用剩下的这两张来做些事情。” “嗯……不过司竹走了,饭钱又要我自己掏了。早知道再留她几天就好了。” 吃着,说着,周成晔低着头,右手的筷子上夹着半个包子。 可突然间,迎面照射进来的光线似乎减弱了,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这个身影……好像是一个人。 要不说自言自语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呢,因为容易让你忽视身边的其他人。原本周成晔不是这样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接任深渊后他就有了这个毛病。 “老板,饭钱我帮你出了。” 对面那人的声音很熟悉。 而且“老板”这个称呼,就目前为止,这么称呼他的,而且还在敦宁区的,似乎也只有一个人了。 抬起头,果不其然…… 尽管对面那个男人很不和季节的带了口罩,带了帽子,带了墨镜,可周成晔依旧可以通过身形状态声音来判断出……这人正是莫伟懋! 他,就是于今天凌晨刚刚被警方通缉的在逃嫌疑犯,莫伟懋。 他怎么来了? 来找我的? 找我做什么? 疑问三连在脑中闪过,周成晔没急着开口,而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一番四周,发现并没有警方的人后这才又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道,“饭钱一共三百块。” “这么贵?” 他咧嘴笑了笑,“还有午饭和晚饭呢。” “还是贵了。” “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和大大后天的饭钱呢。” 一共四天,算上已经过去的三天,刚好一共七天,是周成晔回报亭的日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尔不虞,但我诈 “我身上也没多少钱。”莫伟懋皱着眉头说道。 当然,他的表情都被厚重宽大的眼镜片和帽檐遮盖住了,根本看不清。唯一能够辨别的,也就是从他的语气中简单区分一下。 现在是五月份, 这种打扮虽然能够起得早伪装的作用,可在如此炎热的季节里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了。 稍有不留神,假设被某些有心且好事的路人撞见后报警,那莫伟懋就会第一时间被警察抓到。 可见,这时候跑出来,他是很冒险的。 好在通缉讯息刚刚下达,除了警方外群众们也还是无知的,况且这个时代奇装异服的人也不算少数,一般情况下他还算是安全系数多一些。 “可以少给点吗?”莫伟懋的语气犯难。 周成晔默不作声,继续吃着包子。 还剩最后半个了, 他一口吞掉,又咕噜咕噜的喝完碗里的粥, 夹几口咸菜,桌上的容器基本已经空了。 可惜,周成晔不会抽烟,否则这一套下来岂不是爽哉? 打个饱嗝,他大手一拍桌子,冲着身后喊道,“服务员!结账!” “来咯!” 上菜不快收钱快,这是很多店家的通病,早餐粥铺也是如此。 话音刚落,只见狭窄的过道后就窜出来了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笑容满面的拿着一张二维码卡片,递到周成晔面前。 “小伙,一共是十八块钱。” “嗯……” 二话不说,周成晔直接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根本不留空隙。 但正当他全都准备妥当时,只听旁边“啪”的一声,莫伟懋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张百元大钞,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我给吧。” “好嘞,一共十八块,收您一百,找您八十二块。” 做生意,只要赚钱,赚谁的钱不都是一样? 这是很多饭店老板或者服务员都很注重的事。 就好比你和几个好兄弟去聚餐,吃完饭后你们都喝了不少的酒,在那里争着抢着结账,看起来都很讲义气。可实际上,一旁关注着这一切的服务生心里一直想的都是,单谁买都无所谓,赶紧给劳资把钱给了! 和这种状态如出一辙, 有钱拿,老板娘根本不含糊,都不等周成晔对准二维码,那张卡片就被她收回去了。 顺手收走的,还有莫伟懋递出来的一百元钞票。 “老板,你还饿吗?要不再点些什么?” “唔……有点饱了,但是……”周成晔话锋一转,“如果你盛情邀请,倒是还能吃一点。” “好。” 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莫伟懋喊道,“再来一屉小笼包。” “两屉吧。” “……”莫伟懋的脸有点黑,却依旧答应下来。 “谢了。” 既然对方如此诚恳,周成晔也重新坐了回去。 帮忙嘛,肯定是要先收点利息的。 一个“在逃通缉犯”找上自己,为的什么,很容易猜到。 不一会儿,老板娘端着两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七十块钱来了。 找钱拿在手里,看着周成晔一直紧盯着自己的眼神,莫伟懋想了想把钱放到了桌子上,又从裤兜里重新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叠在一起,推过去。 “就这些了。”他声音沙哑道。 “哦?” “真的没了。”莫伟懋翻出比脸都要干净的口袋,苦涩的摇摇头。 “走得太急,手机扔河里了,银行卡也丢了,只有些现金。” 怪不得他选择自己出来而不是打电话呢。 “那行吧。”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最起码二百七十块钱省着点花这几天的饭钱还是够的。 先一口吃掉个包子,周成晔终于问道,“来找我干什么?” 才是早上,外面不算太热,但莫伟懋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擦了把汗,谨慎的摘下口罩,说道,“老板,我不是凶手。” “嗯,”周成晔点点头,也不赞同也不反驳,只是继续的吃着他被“续杯”的早餐。 “我知道老板你和那个胖子刑警是好兄弟,所以我才来找你。” 见周成晔还不应答,他继续道,“我没有杀人,我去医院,给工作室打电话,和那几名死者碰面,只是因为我想找凶手!” “找凶手?” 周成晔终于抬起了头,疑惑的盯着他。 “没错,我只是想找凶手,所以才会一二再而三的出现在案发现场,并且和前几位死者有所联系的。”莫伟懋解释道。 “我一共来敦宁区三次,而这三次我通过自己的调查发现前面两位死者的特质全部都和某种仪式有关,于是我预测到了凶手恐怕还会杀人,所以我才会先后偶遇了第三第四位死者的。” “我装作一个推销员,和那个无业游民打上了交道,他遇害那天我想要救他,不过晚了一步。” “还有那个挂车司机,我想要通过与他制造冲突好让他避免和凶手相遇,没想到最后也失败了。” “我只是想抓住凶手……” 这番解释, 很合理, 可仔细品味下去,又让人觉得很牵强。 “那你找我干什么?”周成晔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直接去和警察说不是更好吗?” 莫伟懋低下头,“警察不会信的。” “呵,哦?”周成晔笑了,虽然他早就确定过莫伟懋不是凶手,但还是被他的这句话逗笑了。 “你凭什么敢肯定警察不会信你?而且你突然逃走,岂不是自认其罪?” 莫伟懋抿着嘴摇摇头,“我无所谓的。只是那个凶手很狡猾,而且他的杀人动机太离谱了,警察最后一定还是会把我当做第一嫌疑人的。” “与其如此,还不如我自己去抓凶手!” 他说的义正言辞,就连周成晔都忍不住有些意动。 “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清楚,但我掌握了他的作案规律。” “说说看。” 周成晔的手一直没听过,嘴也没停过, 不仅仅是吃, 就在莫伟懋说话的途中,他已经悄悄的把左手插进了裤子口袋,盲着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并非是不信任, 这, 只是一种简单的生存技能,和反侦察的手段。 这不是周成晔专门下的陷阱,这是他留的一个后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暂时相信你 “五位死者,分别丢失了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但他们之间互不认识,彼此也没有关联,看似毫不相干无踪迹可寻,但我通过走访调查得知,这五名死者,全都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行。” “嗯?”周成晔突然来了兴趣。 莫伟懋的这个说法很奇特,他放下筷子,认真的听着。 “首先,第一位死者是一名医生,我查到她在工作一年之内,一共收过红包近几十万,所以凶手在杀死她后选择留下了她的右手。” “而第二位死者的死亡原因与职业无关,有人曾目击过他在三年前开车撞死过一位女孩且肇事逃逸,因此凶手才会砍下他的一只右腿。” 周成晔不经意的拨动两下桌子下面的手机,同时用大拇指将其调成静音。 他点点,若有所思,轻咳几声道,“你继续。” “同理,那个无业游民是个变态,经常猥亵少女,还时常偷走附近女性的内衣拿回家进行一些变态的‘意淫活动’,除此之外他以前还吸过毒,所以他遭受的惩罚就是被砍了舌头。” 砍舌头…… 什么样的意淫活动是用得到舌头的呢?周成晔表示他这个单纯的男生对此并不了解。 “第四位死者很久之前经商,为了自己的利益害死过一位少女。” 莫伟懋继续道,“最后一个人,也就是那天在火锅店里的那位,是一位挂车司机,他其实没有犯罪。” 他话音一转,在周成晔的注视下说道,“一个月前,那位挂车司机亲眼目睹到了凶手杀人,可是出于凶手的威胁与警告,他胆小懦弱并没有敢去报警。于是……凶手因为他的袖手旁观与熟视无睹,就把他给杀了。” 这…… 周成晔紧锁眉头。假设莫伟懋前面的说辞还可以令他信服,但是最后这个也太勉强了。 凶手,因为目击者没举报自己,就把他给杀了,这特么也算个理由? 你确定他不是想要杀人灭口吗? 莫伟懋也知晓他这番话的可信性不大,但还是解释道,“凶手的目的就是惩戒恶人,最后那位挂车司机虽然并没犯过大错,但他对凶手的放纵与自己内心的软弱,足以成为凶手杀了他的借口。”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周成晔问道。 “我假扮成记者的身份偷偷去调查的,他们这些黑料也都是我从地下买来的信息。” 假扮记者? 怎么都喜欢这个职业呢? “最后一条信息也是你买来的?”周成晔呵呵笑道。 莫伟懋摇摇头,“我去了他家,询问了他的老婆,这是他老婆告诉我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他家告诉你。”紧接着,他就毫不犹豫的说出了一个地址。 “你就这么相信我?” “嗯。” 默默记下这个地址,周成晔又吃起了包子。 现在的情况看似很乱,可实际上相较于昨天已经明朗了许多。 首先,莫伟懋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凶手的杀人规律已经掌握。 尽管听起来有些扯,但像这种可以很轻易就被证实的事情,周成晔相信他还是没必要说谎的。 如此一来,凶手的动机恐怕真的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以法外之法,来惩戒那些犯过错的人。 不过,以他的角度来看,似乎还存在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 第四位死者,王元德,为什么会被凶手藏起来了脑袋? 莫伟懋刚说他犯的罪是很久前冤枉过一个女孩,这和“脑袋”有什么关系? 莫不是凶手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批判方式,于是随意处罚一番? “不对……不对……” 周成晔突然想起自己刚到这儿的第二天早上,和赵东强在这家粥铺吃早餐时他对自己说的话。 根据法医的鉴定结果,除了第一位死者,其余死者在死前都收到过程度不等的伤,而越靠后死亡的人,受到的伤就会越严重。以此见得,凶手在第一次杀人之前恐怕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又或者说是他在杀人时根本就没下那么的决心,恨意不是很足。而随着他第二次,第三次,往后作案次数的递进,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得到了很大的一种增强。 如此看来, 试问,这样一个逐渐有着明确目标和思想的凶手,怎么会囫囵吞枣一般在想不到“惩戒方式”的情况下就动手杀人呢?况且这都已经是他第四次杀人了! 所以, 要么,这个人不是他杀的,要么,王元德还曾犯过其他的什么罪,不得而知。 现在的疑问都有待考证。 知晓了动机, 除了此外,相较于半个小时之前,对周成晔来说最有用的信息,就是王元德的黑历史。 不要忘记了,他可不是警察,破案不是他的目的和职责,只要能想办法说服一心想踏入深渊的王元德,那他就算成功了。 至于案子?真相?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留个警察吧。 这是一道三元一次方程,而你也只是需要解出那个你想要的未知数罢了。 “都说完了吗?” “说完了。”莫伟懋答道。 “你是想让我找到凶手对吧?”周成晔抬头看他一眼,和昨天一样,莫伟懋的肩膀上那盏灯依旧是昏暗无光的。 被警方当成凶手通缉,这就是他魂灯灭了一盏的原因吗? “让我帮你,还是想让我帮你报警?”他歪着头问道。 “帮我。”莫伟懋想了想,轻轻咬着牙答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老板,我只要你能找到凶手。” 他的话语十分诚恳,就和当初在报亭里祈求周成晔救他一命时如出一辙。 “你现在住在哪?” “从这儿往北两站地的湖畔园区,老一栋楼,202号。” “租的?” “算是吧。” “咳咳,”轻咳一声,周成晔掏出双手搭在桌上,砸了咂嘴摇着头道,“说实话,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宁可找我也不选择相信警方,不过既然你来了,看在这顿早餐的份上我可以选择暂时相信你。” “谢谢老板……” “不用谢,我说的是……‘暂时’相信你。” 第一百三十章 警队会议 “我知道。”莫伟懋低下头,“但还是谢谢老板。” “行了,吃完了咱就走吧。” 没等他,周成晔掏出手机看眼时间,自顾自的起身往门外走,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道,“别忘了你的墨镜,还有口罩。” 他走了, 至于莫伟懋去哪,是回家,还是自己一人冒着风险继续去搞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没必要知道。 出了粥铺,拐进一个巷子,周成晔默默的掏出了手机。 关掉通讯录,打开地图导航软件,他输入了刚才莫伟懋给他的那个地址。 原本今天他是没有思路的,但现在,他想去最后一位死者的家里看一看。 根据莫伟懋所说,只有他见过凶手,也只有他是因此才被杀的,所以那里的信息很重要。 最起码他需要确定一下,凶手最后的作案动机究竟是什么。 一路来到地铁站,足足站了二十多分钟,周成晔总算来到了目的地。 桂圆新城小区,是一座新建成的小区。 地处位置相对偏僻,所以价格要低些,但因为开放商的原因,整体环境和每栋楼的建造都还是中等偏上的。 站在楼下,他没有立刻上去, 昨天王元德家的一日游已经把他弄得有点心理阴影了。尤其是现在一站在楼下,他就感觉上面可能会随时飞下来一把菜刀。 抬头看一眼, 嗯……确定安全。 思索片刻,周成晔选择再次拨通一个号码, “喂,” “……” “还是那个人,这回我想知道他以前所做过的事。” “……” “没错,是所有事。” “……” “我想知道地下的消息,价钱方面好说。” “……” 准备就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剧本, 只希望, 今天没有疯婆娘和菜刀吧。 ………… 敦宁区刑警中队。 会议室内。 “吴青,嫌疑人那边有进展了吗?” 江鸿涛站在一个投影屏幕斜前方,手里拿着一根短棍,表情严肃。 “报告江队,我们找到了嫌疑人了前段时间一直居住的房子,不过似乎他已经得到风声逃走了,暂时还没有最新的消息。不过目前已经有警员盯紧了他经常活动的一些场所,并且还在附近的一条河岸边找到了他丢掉的手机,他应该跑不远。”吴青站起来说道。 会议室的人很多, 除了主要负责案件的副队长江鸿涛,赵东强,吴青外,还有一只没怎么露过面的邓晋与其们的下属,再加上技术科,调度科,包括法医等在内的近乎二十个人。 其中,赵东强一直不声不响的坐在最后面,而吴青这个上进心爆棚的女警察则坐在了第一排,正对着邓晋。 “邓晋,你那边怎么样了?” “第四位死者的身份还不清楚,我们正在和技术科努力寻找中。” “嗯,”江鸿涛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坐在最后面的赵东强,问道,“赵东强,你的那个朋友……” 话说到一半,会议室里突然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电话铃声。 “谁?” 说话被打断,江鸿涛皱着眉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额……” 赵东强其实刚睡醒不久,他打着哈欠,嘿嘿笑了两声,掏出手机本想挂断,但却发现来电显示着“成子”, 想了想,他嬉笑着站起身来,道,“将队,我接个电话哈。” 说完,他二话不说就出了会议室。 “这……” 一种警员尴尬的看着他离开,又看了看脸色不是那么和善的副队长江鸿涛,都选择了沉默。 “唉……” 叹口气,江鸿涛摆了摆手。 虽然赵东强才从分都区来这儿不到一周,但作为中队的副队长,每个区支队的警员多多少少他都是有一些了解的。 知道这家伙的性子,他摇着头道,“算了,不用管它,咱们继续开会。” …… “江队,我有一个发现。” 会议过半程,法医赵悦忽然开口道,“第四具尸体的头颅丢失,但经过对其胃部的化验我们发现,死者生前进食过海鲜。最关键的是,死者的下*体***部位异常,很可能男性功能有障碍,并且使用过处方药。医院里一定还留有死者的就诊记录,所以我提议,可以从敦宁区目前仅有的各大医院入手,很大几率能够找到死者的真实身份。” “我同意这个观点!” 说话的是屋子里目前仅有两名法医中的另一位,叶明轩。 虽然他只是个实习法医,可从他在分都区的表现就能看出,他的专业知识与素养绝对不在赵悦之下。 他清了清嗓子,补充道,“死者为男性且年龄处在三十岁左右,一般来说,像这种性功能障碍的疾病很多人都不会选择去大医院就诊的。所以我建议先从中小型医院着手调查。” 有理有据的一番言论, 绝大程度上,法医这个职务不仅需要你专业能力过硬,还有具备一定的判断与推理能力, 在这点上,叶明轩甚至要比赵悦表现的还要好。 当然,这只是因为队内的老法医前不久刚刚退休,否则远在分都区的赵悦也不会突然被调过来。 “你们觉得呢?” 站在桌前,副队长江鸿涛看向众人,手指敲打着桌面。 明明已经有了打算,但却还是要问一下其他人,这可能就是所有领导者的通病吧。 表现一下自己是十分民主的。 “我赞同这个提议。”邓晋率先举手表率。 “我也同意。”吴青道。 “好,”江鸿涛的视线在二人之间跳跃三秒钟,最后确定在邓晋身上,道,“邓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回头去法医室从赵悦那里取一下资料。” “是!” “其他人有什么新发现吗?技术科那边呢?” “嫌疑人的手机卡彻底损坏,手机也被河水浸泡了很久,而且还提前被摔碎了内部零件,已无法提取里面的信息。”技术科的人答道。 “那……就这样吧,散会。” 吩咐逐一下达,会议室里各个部门的人正准备散场, 突然, “砰”的一声,赵东强举着手机闯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闭门羹 “赵东强!你要干什么?!”江鸿涛大声呵斥道。 “江队!” 一改平时在警局里低调透明的形象,一闯进来,赵东强就举着手机喊道,“江队!有消息了!” “你说什么?” 会议室里包括吴青在内的所有人都一脸狐疑的望着他,不明白这家伙突然之间抽的什么风。 “我说有莫伟懋的消息了。” 说着,赵东强就已经拿着手机走到了会议室的最前方。他站在江鸿涛身边,把手机放在桌上,屏幕里显示的是一段只有五分钟左右的电话录音。 “你们听……” 随着他按下开始键,周成晔那熟悉的声音从出声孔传出。 “你继续……” “同理,那个无业游民是个变态……”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假扮成记者的身份偷偷去调查的,他们这些黑料也都是我从地下买来的信息……” …… 一段对话清清楚楚的展现在警局会议室内所有警察的面前。 五分钟后, 电话录音结束。 每个人都满脸震惊的盯着赵东强,当然,还有那部记录了重要信息的手机。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无论是副队长江鸿涛,还是吴青,邓晋,甚至赵悦和叶明轩这两个法医,再加上技术科等人在内,全都被这段录音给震慑住了。 原本都打算要散场的会议,因为这一通电话,顿时变得像刚开始一样。 足足楞了有三分钟,还是江鸿涛率先开口。 他双手撑着桌子,从旁边拉出一把椅子坐下,看着身边的赵东强问道,“这是哪来的?” “我那个朋友给我的。”赵东强如实回答。 这种在平日里被戏称为“无中生友”的话语,在此刻却显得极为真实。 “你刚才是接的电话,所以这是……” “这是我录下来的。” “也就是说……这段录音里面的对话,就发生刚刚我们开会的时候,对吗?” “没错。” 江鸿涛倒吸一口凉气,掏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 有了领导的带头,赵东强也毫不犹豫的也点了根烟。 说实话,就在他刚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内容后,就连他都被吓了一跳。 饶是他已经觉得自己非常了解自己的好兄弟成子了,可还是忍不住对他的这波操作惊叹。 没错, 这段电话录音就来自十分钟前,周成晔和莫伟懋一起吃饭的时候。 当时,周成晔不仅仅给录了音频,在谈话至一半时,他还偷偷的把手机静了音,并且盲着给赵东强拨了过来。而且为确保不被发现,他还刻意的用咳嗽声掩盖了手机前后震动的声音。 “东哥,对话里开口的另一方是本案我们刚才探讨的那个嫌疑人吗?”开口的是法医赵悦,她其实一直都在认真的记录着。 “是。”赵东强和江鸿涛同时答道。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一根烟尽, 江鸿涛问出了他最后的疑惑,“你可以确保这段录音的真实性吗?” “我可以肯定。”赵东强坚信道。 “好,那从现在开始,你全权负责本案的侦破。” 江鸿涛把目光转移向众人,吩咐道,“吴青,你负责验证嫌疑人对本案凶手的猜测,主要的调查方向就是从那五名死者入手,找到嫌疑人口中他们的黑历史。” “邓晋,嫌疑人那边还是交给你,你带人时时刻刻看住他的住所和他的行踪,一有特殊情况,立即汇报!” “至于其他人,你们再去重新搜查一下五位死者在临死前都接触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尤其要注意一下和本案有直接关系的人员,看是否有重叠的部分。” 一番命令完毕,他最后又重新的按响了那段录音, 可,播放到一般时,突然暂停。 江鸿涛指着手机问道,“赵悦,你去按照嫌疑人的这段描述重新写一份尸检报告交上来。重点排查一下他们生前是否有受到过什么外伤。” “没问题!” 终于安排妥当,江鸿涛长出一口气,又点上一根烟扭头道,“东强,这份录音拷贝下来,发给我一份。” ………… 俗话说得好,一来生二来熟。 尤其是在干坏事这一点上,熟能生巧这个理论可是很有力。 此时此刻,正站在一扇崭新的木质防盗门外的周成晔,便是如此。 为了让自己演的更像,他还特意在附近的地摊买了一个小黄马甲,同时手里依旧拿着昨天去王元德家时的笔记本两件套, 这一番装扮,倒确实很像记者。 别说什么没有新意,太重复了之类的这种话。 要明白,当一个人已经被骗过一次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骗之后,那么他上同样当的几率就会大大提升。 更何况,连骗子都换了。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响起,不那么敞亮的楼道里陡然传出一阵脚步声。 低头看下去,原来是楼下的人要出门啊。 自从昨天过后周成晔都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了,他松了口气,又敲了敲门。 半分钟后, “吱~” 门开了。 和昨天的经历异常相似,同样是一个女人开的门。 “你找谁?” 女人穿着一件蓬松的长裙,头顶还带着一顶帽子,帽子下是深红色的马尾,有些掉色,应该染了很久了。她斜跨一个包,手表,手链佩带齐全,脚下踩着一双半公分的高跟鞋,看这状态应该是刚准备要出门就被周成晔给撞上了。 还真的是不巧啊…… 不过,她老公刚死,她穿这身是要去哪?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是冯长青的家吗?” 周成晔双手抱着笔记本放在胸前,黑色镜框挂在鼻梁上,他身形稍稍往左侧了一点,挡住了女人唯一下楼的路径, “你是谁?”女人皱着眉头,表情显得很是不爽,她低头看眼手表,很不耐烦的说道。 “我是记者,想要给您做一个采访,请问……” “不好意思,你说的什么长青我根本不认识,而且我也不是他的老婆,你找错人了。另外,麻烦请你让一下,我有急事要出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家大门常打开 冯长青,就是本次连环杀人案的第五位死者,那个被凶手挖走了眼睛,职业是开挂车的中年司机。 周成晔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通过他的妻子来套出一些关于凶手的线索,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连门都没进,就碰了一鼻子灰。 “麻烦请你让一下。” 女人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随后直接撞开了周成晔的肩膀,顺着楼梯扬长而去。 “这……” 留下来满脸不解和奇怪的周成晔,望着女人下楼的背影,眼睛逐渐眯起来。 “她在说谎……” 这不是猜测,这是肯定。 刚刚周成晔压根就没有提到“冯长青的老婆”这个身份,但是那女人就直接表明她并不是,这不是说漏嘴了是什么? 可问题是,她为什么要撒谎说这里不是冯长青的家呢? 真是奇怪, 两位受害者的家属的行为竟然都如此诡异。 也不知道……警察审问她们时是什么心情。 或许,警察得到的信息都没有自己多吧? 连续两天的不顺,让周成晔心情很糟糕,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两分钟,也选择了离开这里。 …… 半个小时后。 桂圆新城小区。 “就是这个锁,没问题吧?”周成晔对面前一位背着工具包的男人说道。 “放心吧,我可是h市开锁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打不开的锁。” 中年男人从包里掏出来一堆精小干练的工具,对着眼前的放到木门就开始检查起来。 “老板,这个门……” “打不开?”周成晔紧缩眉头,“师傅,你可是收过钱了的。” “呐!放心,打是打得开的。我只是想问……大哥你确定这是你家吗?” “废话!不是我家我在这儿干什么?”周成晔骂了一句,“你见过哪个小偷还找开锁师傅帮自己撬锁的,这不是等着警察来抓吗?” “嘿嘿,”男人举着钳子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我不是那意思大哥……” “那你还墨迹什么?我都说了房产证在屋里了,你还不赶紧开锁?”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大哥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家还安装个双重保险啊?” “嗯?你什么意思?” “额……门上的这个锁不是大哥你安的吗?”开锁师傅指着门上方的一个小锁扣问道。 双重保险? 那女人为什么给家门又安装了一个锁? 是家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怕被别人发现吗? 周成晔一摆手,“我是搞红酒收藏的,怕进贼所以就又安了一套锁,你就正常开就行了。” “好……”开锁师傅答应一声,但还是迟迟不肯动手,只满脸不好意思的盯着他,同时搓着手指。 周成晔瞬间就懂了,没好气道,“你开吧,钱给你双倍!” “好嘞!”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得到此般授意的开锁师傅顿时就像磕了春*药一般,干劲十足。 没到二十分钟,实木质的防盗门就摆出一副“欢迎光临”的姿态,敞开着。 “诺,钱给你打过去了。”周成晔展示出手机上的付款记录。 “好嘞,那大哥再见,有事再叫我!” 任务完成,搞定收工。 虽然他在开锁前一直嘟囔着要看“房产证”“身份证”“个人信息”等证件,可实际上只要钱一到位,谁还管你那个? 门都打开了,还能真跟你进去找房产证不成? 这些话都只不过是一套想让客人加价的固定说辞罢了。哪怕最后真的出了事,他们也自认为跟自己没关系。 东西是人家偷得,我就是一个开锁的,警察抓我干什么? 大部分的人,都会这么想。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嘴里哼着几十年前的歌,周成晔大步迈进屋内,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如果可以,他也是不想用这么猥琐且不道德的方法进来搜集线索的,怪就怪在,刚才那女人的操作令他真的很不爽。 一进屋,屋内的摆设很平常, 房门的左侧是自带淋浴的卫生间,正对着的是厨房。正中央的客厅,电视,沙发,中间摆着一张小桌。阳台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花草盆栽。前面,是一张电脑桌,紧贴着阳台下有一张小床,上面空无一物。再往里面,是一间卧室,一张大床,床上一张被,一个枕头。靠门边一侧放置一个衣柜。 而且,家里还很整洁,一看就是那女人临走前刚收拾过的。 屋子里还有一股清香味,有点像是香水之类的东西。 一切都很稀松平常,打眼看过去似乎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可,没有奇怪的地方,这就是最奇怪的事情! 要知道,这家的男主人可是刚刚去世不久啊,为什么家里面连一丁点死者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呢?床上的枕头被褥只有一件,屋内的拖鞋洗漱用品也都只有一套,就连他和他老婆的合照,周成晔都没有看见一张。 而且自己老公刚死,居然还有心情照顾阳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 真的是自己找错了地方吗? 不会的。 那么,排除掉这个可能,唯一剩下的解释,也就是女人是故意这么快的把家里打扫一遍! 她到底在掩饰什么? “一定还有线索,不然她不会阻止自己采访的。” 先是检查了一遍卧室,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周成晔转身走向卧室。 衣柜,床头柜,全部翻找一遍,但除了衣服和一些生活杂物外也是一无所获。 蹲在墙角,他仔细的观察起了屋子里的每一处细节。 “床,窗,枕头,被褥……” 周成晔相信这屋内一定还有线索。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抹掉所有痕迹的。 “化妆品,镜子,水杯……这是……” 望着床头柜,周成晔突然注意到了一点。 在柜上的一角,他发现了一处不是很明显的烧焦的痕迹。而且,这个痕迹很新,也不大, 根据他的判断,这应该是烟头烫出来的。 “冯长青……” 周成晔记得,在赵东强给他发的记录每个死者信息的短信中提到过,冯长青因为两年前肺部疾病,早就戒烟了,而他老婆也是不抽烟的。那这痕迹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鬼 这屋里,住过其他男人! 结合刚刚那女人的表现,周成晔现在怀疑,她出轨了。 或许仅仅一个烟头灼烧的痕迹证明不了什么,但是如果加上屋子里其他的细节,那这一切猜想就很有可能了。 用手机给屋子里每个地方都拍了张照片,周成晔默默的离开了。 …… “喂,成子,你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 赵东强一愣,“什么正常?” “什么都正常。” 周成晔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卧底在犯罪团伙当中的警察一样,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警方的汇报。 “成子,那通电话的内容……” “你已经在警局里公开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赵东强颇为差异,话语间还有点心虚。 “放心,既然我给你打了那通电话,就料到你会告诉其他人了。” “所以,你现在算是帮助警察牵制莫伟懋吗?” 周成晔摇摇头,道,“和我没关系,我是个纯路人。” “……” “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面前是一片豪华的小区,小区内全都是别墅豪宅,周成晔此刻正站在小区的门口,举着电话小声的聊着。 “你先等一下……” 赵东强叫住了打算挂断的周成晔,连忙说道,“我和你说一下,因为你的那段电话录音,警方现在掌握很多的证据了,并且老吴那家伙已经已经按照莫伟懋的说法去逐步调查了每一位死者的曾经背景。最关键的是,悦悦和叶明轩通过不间断对尸体的检验,再加上技术科的信息,大致锁定了第三位死者的身份。 就目前调查结果来看,凶手或许真的是按照‘惩罚’的标准来杀人的,他为了满足他自己内心中变态邪恶的想法,不断的去用自己的方式来惩戒那些曾犯过错的人。 当然,这并不代表莫伟懋的嫌疑可以排除,所以邓晋一直在附近确定他的路线。如果可以的话,你尽量和他少一些接触。” “嗯……”周成晔心不在焉的应答一声,“然后呢?” “……” “然后呢?”他又问了一遍。 “成子!你特么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没有。” “既然有那你倒是给点反应……诶诶?你说啥?”赵东强下意识的就骂了一句,但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满脸错愕的盯着电话。 “靠!成子,劳资跟你说了一堆你居然压根没听?我特么……” “你先等一下,我有点事。”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喂!喂!喂!?” “嘟~嘟~嘟~” 赵东强冲着电话吼了两声,但留给他的只有一阵忙音。 “靠!”他气愤的跺脚,又点开通讯录给对方打了过去。 “嘟嘟……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您……” “草!” 温柔的女声在耳畔想起,可赵东强此时却气的想要骂娘。 “成子他说了什么?”身边的吴青凑上前来问道。 “呵,”赵东强无奈的两手一摊,把手机屏幕亮出来,道,“诺,他挂了。” “他就没说什么吗?”吴青皱紧眉头。 她的气色看起来很差,甚至比黑眼圈堪比熊猫的赵东强还要憔悴。她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盒女士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只要不在周成晔面前,抽烟对她来说还是很平常的。 没办法,他不喜欢烟味。 “给我一根,”赵东强伸手要了根烟,点燃后有些不情愿的抖了两下, 他不喜欢抽女士烟。 “成子只跟我说了‘嗯’‘啊’这几个字。” “其他的呢?” “没了。” “没了?” “没了!” 赵东强叼着烟用上牙轻轻抖动了两下,弹出一丝烟灰,说道,“那家伙压根就没在听我说什么。” “会不会是……他那边遇到了什么危险?”吴青有些担心道。 “切,他能有什么危险啊!” ………… 挂掉电话,周成晔谨慎的注视着周围,寻找着刚刚一闪而过的那只黑影。 这里是小区外围,不过是高档小区,地处比较偏僻,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烟。 因为和赵东强在打电话,所以距离小区正门还有一段距离。 他是跟着长青的老婆来到这的,而就在刚刚,他亲眼见到了那个女人走出了小区,可正当他想要追上去时,几个影子突然从面前飞过去,也正是因此,他选择无视了赵东强说的话,并且毅然决然的挂掉了他的电话。 “谁?!” 刹那间,周成晔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一股浓郁的阴风吹过。 “出来!” 随着周成晔一声令下,从他身口袋里钻出来一位浑身透明的女人, 女人裂开半张嘴,脑袋缺失了小半边,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吊挂在空中。 惨白的脸上挂着一丝阴郁,这是她自从被收录进深渊后的第一次重见光明,但她却异常的平静,只是漂浮在周成晔身边,等待着指令。 阴冷的气息随之散去,周成晔也恢复了视力, 而在他眼前的,是三道较小的身影。 一米左右的身高,浑身黑漆漆一片,人的脑袋,猴子一样的身体,满身的毛发,在白日里散发着绿色的光芒。 就是这东西,在捣乱! “小鬼……” 周成晔眯着眼睛紧盯住对面的三只小东西。 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在平时也会主动搜索一些和鬼怪有关的东西,而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三只,就是传说中偷小孩的“小鬼”。 只不过,老话常说阎王好骗,小鬼难防,可实际上的小鬼,却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他们只是因为某种疾病胎死腹中且无法步入黄泉的胎儿而已,本身的怨气也没有那么深。 这都是他从单怀那了解到的。 “嘶……” 三只小鬼若隐若现的跳跃在周成晔面前,他们龇牙咧嘴,手舞足蹈,试图想要吓跑他。 “李丫头,交给你了……” 周成晔偏过头说了一句,然后立马转身无视了那三只小鬼,顺着自己记忆中冯长青老婆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人要杀我 本来对于这次行动,周成晔势在必得。为了得到冯长青他老婆的距离路线,他甚至还拜托了私家侦探。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守株待兔,从那女人身上问出来点什么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光天化日下,为什么会突然窜出来三只小鬼? 而且,它们来的时机还这么凑巧?就在他准备行动的前一秒钟。 要说这是巧合,那周成晔肯定是不会信的。可问题在于,是谁操纵的这三只小鬼呢? 冯长青的老婆? 不可能。 从她走出小区的那一刻,周成晔就一直关注着她,别说她没有这个能力,就算她真的能够控制鬼怪,那她也没有时间啊。 那又能是谁? 在周成晔的记忆中,能够和鬼扯上关系的,除了自己和单怀外,似乎也就只有丝竹有这个能力。 可这女人不是已经回分都区了吗?更何况她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沿着小区的后街一路跑到尽头,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周成晔成功看到了站在自己左手边站在牌底下的那个女人。 穿着裙子,画着浓妆,一副刚被男人滋润过的模样,满脸带着笑意。 她低着头玩手机,因为路旁都有高大的树木遮挡,所以她并没看到周成晔。 “好机会!” 暗道一声,他不露声色小心翼翼的凑近过去, 一百五十米,一百四十米,一百三十米…… “嘶!!!” “嘶!嘶嘶!” 一阵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浓烈刺鼻的气味伴随着冷空气透过身体直奔他而来。 “不好!” 那些东西又来了! 已经顾不得那女人了,在小鬼冲上来的瞬间,周成晔急忙一个闪身朝着身边的一棵树跳过去,脑袋刚好装在树上,头痛欲裂。 “草!” 扶着树干,定睛看去。 只有一只小鬼,蹦蹦哒哒的在他面前,看起来一点威胁都没有。 只是,就因为它的突然出现,上一秒还在站牌底下等车的冯长青的老婆,已经上了一辆公交车离开了。 “他妈的,找死!” 眼看到手的线索就这么跑了,就算是脾气再好的周成晔也忍住不了。更何况在他面前的也不是人,而是小鬼,那就更没有必要客气了。 “劳资连带着怨气的女鬼都收拾了,还他妈的怕你们几个?” 想也不想,周成晔从口袋中掏出深渊令牌,忍着还有些疼痛的脑袋直接朝着不远处那只捣乱的小鬼冲了上去。 “嘶……” “呵,还想跑?” 一条鲜红的舌头从嘴里弹射而出,刹那间便形成了一道血色的墙壁,挡住了小鬼的去路。 长舌犹如一座牢笼般,困住了想要逃走的小鬼, 紧接着,长舌收缩,异样的颜色在白日里闪烁着不属于它的光泽, “你特么再跑啊?” 歪了歪脑袋,周成晔裂开嘴角笑了笑,“你特么的咋不跑了?” 一步一步缓慢的逼近,小鬼依靠在长舌的包围中瑟瑟发抖, 周成晔漫步到它面前,举起“深渊令牌”,对准面前如同水猴子般恶心的小鬼砸下去。 “砰”的一声, 灰飞湮灭。 这种东西本就没什么战斗力,而且周成晔用的还是连红白撞煞都要避让的附带深渊气息的令牌,能有此结果也是毫不惊讶。 解决了一个,回过头,他恰好看到李家丫头吞噬掉另外两个小鬼的一幕。 相比于他的费时费力,那边的战斗就要轻松许多。 李家丫头自带的怨气本就要比一般的鬼要深厚,而且这段时间她在深渊里还吸收不少的煞气, 如今只见, 她裂开半张嘴,被鲜血浸染的舌头耷拉在嘴角边,半透明的身体被提吊着飞速冲向不远处的两只小鬼, “嘶啊……” 已经烂掉的半边脑袋倾斜着闪现到两只小鬼身前, “嘶啊!” 又是一声嘶吼,李家丫头张开她那血腥大口,一口将两只半人高的小鬼吞进了肚里。 “嘶……” 她歪着脑袋,转过身去,和周成晔四目相对。 “嘶……” 她吃饱了, 她咧着嘴, 她在笑, 她在邀功。 除了和周成晔单怀对阵的那次,这其实是她的第一次出手, 总的来说,她很强,很可怕, 相对于那两只小鬼来说。 上次毕竟是有单怀在身边,所以周成晔并没有清清楚楚的见识到这女人的恐怖能力,如今看来,她不愧是积怨于身的鬼魂。 还好, 还好她已经被自己收进深渊了。 “行了,你回去吧。” 伸手摊开深渊令牌,周成晔冲她点了点头。 “嘶啊……” 话音刚落,李家丫头消失不见,他也顺势把令牌揣进了口袋里。 …… “真他妈的晦气!” 目送着又开走的一辆公交车,周成晔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居然连一块的零钱都没有。 “327路公交车……没记错的话,这是到东市区的吧?” 周成晔回忆着自己在来之前特意看的地图, “那女人的家距离我租的旅店没有多远,不过那是市区中央,那她去西市区干什么?” “她刚从自己情夫这儿离开,如果不回家的话,那她最有可能的就是去……” “见另一个情夫?” 也不知道脑海中为什么会蹦出来这种想法,反正无论如何,目前摆在眼前的真实情况就是,他跟丢了。 尽管迫不得已,也很无奈,但事实就是如此。 “哎……” 探口气,摇了摇头,周成晔拿出手机给通话记录上的第一个人拨了过去。 “喂。” “喂!成子!你刚刚为啥挂我的电话!?”那头儿的赵东强气呼呼的质问道。 “有人要杀我。”周成晔语气平淡道。 有小鬼来搞他,这是事实,虽然没有杀了他,但也是冲着他来的,这点毋庸置疑。 “哦,杀你……啥!?你说有人要杀你?!” 赵东强惊讶的吼了一嗓子,紧接着,周成晔就听到了吴青抢过电话的声音, “成子,你说谁要杀你?你现在没事吧?你在哪?” 致命三连问。 周成晔其实只是想骗赵东强来接一下口袋里没零钱坐公交的自己,但他确实没想到吴青也在, 一时间,不免有点尴尬。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细节 还剩下最后三天的时间了。 原以为尽量赶在五天之内结束这次任务,可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却还是一丁点头绪没有。 真不愧是令警方苦苦侦破一个月之久的案子。 警车上,赵东强一边抽烟一边操纵着方向盘,周成晔坐在副驾驶,吴青则在他斜后方,一直以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成子,到底怎么回事,可以说了吗?” 自上车以来,三个人便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直到现在。 赵东强打开车窗撇出烟头,扭头问道,“是谁要杀你?莫伟懋?” 周成晔沉吟片刻,解释道,“还不清楚,但应该不是,他带着面具,而且跑得很快。” “没受伤?” 虽然看得见,但赵东强还是替后面坐着的吴青问了一句。 “没受伤,”周成晔摇摇头,“那家伙笨得很,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成子……你怎么会来别墅区?”一直沉默的吴青忽然问道。 “随便逛逛。” “那……对你动手的人应该就是从别墅区出来的了?” “这……” “这座小区一共有住户二百三十名,排除已经出国或者不在本市的一百五十六名,剩下的很好找。” 说着,她便拿出手机,转到聊天界面,按住语音键小声说道,“小张,你去找技术科的人调取一下市区东边那片别墅住在区的小区监控,排查一下都有哪些人在今天下午出入过,他们和连环杀人案又都有什么关系。另外,你再去邓晋那里确定一下嫌疑人莫伟懋的位置,一有什么消息立即回报给我。” “……” 面对这一番操作,周成晔只能偏过头呆呆的望着,无奈的抿几下嘴唇。 要不都说女人才是天生的警察呢, 这强大的第六感,强大的行动力,强大的推理能力, 假如以后要是有人在他面前说“女警花”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家伙,周成晔绝对第一个不同意,甚至还会一巴掌糊上去。 放下手机,吴青注意到周成晔一直在看着自己,又关切道,“成子,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周成晔犹豫一下,转移注意力道,“我觉得这件案子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自从咱们来敦宁区后,凶手就变得异常谨慎了么?” “什么意思?” “一个多月内,凶手连续作案五起,而且作案时间呈现十分明显的递进关系,尤其是第四起案件和第五起案件,中间只间隔了三天左右的时间。”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赵东强扭头和吴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发问道,“成子,你的意思是……” “距离第五起案子已经过去四天了,可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第六名死者。” “这……” 赵东强与吴青二人心中一悸。 假设周成晔没有提到这一点,他们是很难想到的。毕竟没有哪个警察会觉得没有命案是一件不正常的事,可若当你真正站在凶手的角度去考虑的话,这确确实实是一件十分诡异的点。 “那成子你怎么看?”吴青问道。 “两种可能,” 望向窗外,此时警车已经开进了市区中心,外面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他默默的看眼时间,说道,“第一,或许是凶手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他没有办法继续作案。第二,因为某种情况,迫不得已的导致他不敢再继续作案。” “应该是后者吧,”赵东强道,“这么重大的抓捕力度,已经堪比古时候的三司会审了,这时候他要是再出来行凶,那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话说的很随意,但周成晔也相对要更赞同这个观点。 先不论警察这一方面,单单从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来看,他就认为这起轰动敦宁区的大案应该和“深渊”脱不开关系。 而刚刚莫名其妙遇到的打断他节奏的三只小鬼,也是印证了这一观点。 “嘟嘟~” 手机响了,是吴青的。 她打开来看一眼,逐渐皱起了眉。 “小张回你消息了?”赵东强没回头猜测道。 “不是,” 发来的消息是一条语音,吴青直接点击播放,一个女声从听筒里传出, 说话的是法医赵悦。 “吴队,有个事情要和你说一下,我和明轩重新对五位死者进行了检测,意外的发现第四位死者的尸体有些不同。首先是尸块的处理方面,并没有其他四名死者处理的细致,而且在尸体的切割截断处有明显的毛刺,部分尸块还存在一些细小的孔。” 语音到此结束,不过吴青随即点开了下面的一张图片,正是其中一块尸块的近距离照片。 图片中,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尸块上确实存在赵悦口中所说的那些浅淡的小孔, 扎的不是很深,而且孔比一般的针眼要粗许多,并且图片中一共仅有的三个孔是并排连在一起的,中间的要比两边的孔稍微深点,间距大概半厘米左右。 赵东强在开车,他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不过周成晔却把手机接了过来,仔细的观察着照片中那诡异的三个孔。 “好像,有些眼熟。” “什么?” “我说这三个孔,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周成晔模糊的搜索着脑中的记忆,他觉得自己不仅见到过这种孔,而且就在不久前还听人提起过。 “会不会是针一类的东西。”赵东强猜测道。 “不太像,”吴青否定了这个答案,“首先这些孔并没有刺破进血管,并且从凶手的角度看他也不会选用这么明显的针头。再者,谁会连续三针都扎在同一个地方呢?” “嗯。”周成晔也点头同意。 按照这个逻辑想下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凶手使用了一种恰好有三个尖锐端点的物体对死者进行了某种伤害或处理。 什么东西会有三个尖端,而且还是一体的呢? 周成晔盯着那张图片,久久没有离开视线, 一体,三点,并排, 而且还见过, 所有的细节串联在一起,周成晔幡然醒悟, 他已经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了,一个很常见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个人 叉子! 餐叉! 一般的西餐店里都会有的一种餐具,很常见,三个尖端,比针孔要大,刺进皮肤的痕迹也不会那么深。 怪不得总觉得那么眼熟呢…… 这一瞬间,周成晔回想起了就在前些天某人说过的一句话,顿时,他颠覆了之前脑海里所有对于凶手的猜想。 把手机还回去,他默默的摇着头,沉声不作应答。 “还是交给技术科去比对吧。”吴青说道,“这种痕迹感觉不那么常见,不像是一般凶手会用到的凶器。” 确实不属于凶器,不过却很常见……周成晔心里想着。 现在是下午,正好赶在人流量密集的时刻,警车行进在闹市区有些缓慢。 车里的空气状况不是那么良好,这全都要拜赵东强所赐, 他毫不在意的又点了根烟,坐在后面的吴青抿了抿嘴,她也想抽了。不过因为周成晔在这儿,也只能安耐住不安的情绪。 “你们说……凶手会不会是某位受害者的家属?”吴青突然提议道。 “哦?” 这个观点很奇怪,但又有些道理。 尤其是对于已经连续两天冒充记者家访的周成晔来说,这句话顿时就让他想起了昨天和今天的那两个女人。 全部都诡异至极…… “老吴,你可是警察,说话要讲证据啊!”赵东强撇了撇嘴道。 可以看出,他不是很认同这个观点。 关于对被害人家属进行审讯的这件事,一直都是他来主要负责的,而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的心也是比吴青要软些的。 “我倒觉得莫伟懋这个人很不对劲,他既然知道成子和我是朋友,为什么还故意泄露信息给他呢?” “有可能……他只是不想让警察抓到他?”吴青道。 “但现在警察已经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了,随时可以对其进行抓捕。况且你不会真的认为他会傻到成子会替他保守秘密吧?” 吴青皱眉,“我现在还是认为他不太像凶手,最多属于帮凶。” “不敢苟同,” 赵东强挠了挠下巴,偏过头道,“成子,你怎么看?” 当两个人的意见出现分歧时,往往会询问第三个人,而第三个人也往往会给出一句“我觉得你们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的答案。 可偏偏, 他们询问的人是周成晔。 “你们两个说的都不对。”周成晔果断摇头,反驳道,“凶手或许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 两人同时诧异,惊讶道,“难不成是动物不成?总不能是鬼吧?” 赵东强笑了笑,直接无视了他这番不切实际的答案。 吴青也同样点头赞同,警察都是无神论者。 面对质疑,周成晔也没有选择反驳,只是不做声的笑了笑。 他刚刚说那句话时的语调很平,尤其是最后三个字。 而这, 也就导致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在听者耳中,他根本没有办法分清你要表达的意思。 一个人, 是“一”个人? 还是一个“人”!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无奈的靠坐在椅背上,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都说人的情感很复杂,但归根结底,对于喜欢这件事,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四个阶段——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和喜欢上一个人。 也是有够搞笑的呢…… ………… 晚上,疲惫了一天的周成晔回到旅馆。 虽然下午的“跟踪计划”泡汤,但在警车上收获到的信息,已经让他对于本次的案情有了一个很明确的猜想了。 “还有三天……看来明天还要去那个冯长青家找一下那个女人。” 冯长青见过凶手,这是很关键的一点。 洗漱一番, 躺在床上,他并没有选择直接结束这一天,反而在手机的聊天信息中找到一个新接收的文件,将其打开。 直接拉到最底下, “证实:出轨!” 四个简短的大字,配合上很准确的标点,周成晔这才满意的重新拉回上面,从头看下去。 五分钟后,读完了所有内容。 这是私家侦探发来的文件,至于内容,就是关于冯长青老婆出轨的证据石锤。 和他猜测的一样,这女人确实和连环碎尸案没有太大的关系,她所回避的,单单只是生活作风上的问题罢了。 自己老公常年外出开车,而身为家庭主妇却耐不住寂寞同时出轨了两个人, 虽然人不是她杀的,可这种极其不光彩的事情也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的。 尤其是记者, 还有警察。 “哗……” 老样子, 一杯咖啡, 冲好,放在桌山,不喝,晾着。 …… 一觉醒来,换好衣服,周成晔离开旅店,直奔昨天自己尚未攻克的关卡。 桂圆新城小区, 上楼,站在门口。 这次,周成晔什么东西都没有带,甚至都没有选择伪装成记者。 很随意的敲了敲门, 很快, 门开了,昨天那个女人从屋里走出来。 她一眼就认出了周成晔,脸色瞬间不悦,二话不说直接就要关门。 “等等,”周成晔眼疾手快挡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我都说了,这里不是什么长青的家,你找错地方了!”女人毫不留情的骂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来找冯长青的,”他说道,“我想问,这里是刘洋的家么?” “你说什么?”女人的表情略显震惊,不过转瞬即逝,“你说的人我根本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认识赵俊凯么?” “不明白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你要是再不滚开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好啊,随你便。”周成晔笑了笑,根本不慌。 刚才他说的那两个人,正是女人出轨的对象,也正是因此他才根本不怕女人会选择报警这种方式呢。 “最近碎尸案风头正盛,要是某受害者家属不顾丈夫的死亡反而还兴高采烈的和别的男人幽会,不知道这位大姐觉得,会不会登上敦宁区的头版头条啊?” 说着,他装腔作势的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你!”女人咬牙切齿,但还没法拿他怎么样,最后也只能看眼楼上楼下,把位置让开,道,“你先进来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要信息 跟着女人进了屋,坐在昨天刚被自己翻了个仔细的沙发上,周成晔面带微笑,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意图。 他不着急,他相信此时此刻,对方一定比自己更急。 谁都不会任凭一个人怀揣着自己干坏事的证据,更何况她还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 女人正欲开口,但却被周成晔伸出一根手指摇了两下给打断。 他掏出手机放到桌上,毫不避讳的打开录音功能,而坐在对面看到这一幕的女人顿时瞳孔一缩,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你这是干什么?!”女人眯着眼睛质问道。 “留个证据,”周成晔面无表情,“放心,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离开之前这段录音我定会删除的。” “你想问什么?” “不用那么紧张,放松一点。”他勾动两下嘴角,把身子前倾,一只胳膊搭在桌上,另一只手自然垂下, 这个姿势很舒服,也很方便他应对某种突发情况。 尤其是藏在桌子底下的左手,可以保证他随时都有机会从口袋里拿出深渊令牌。 “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而且我也根本就不是什么记者。”周成晔直接了当的摊牌。 现在这个时间点,尔虞我诈互相骗来骗去已经没有意思了。他需要的,是速度,能够让自己第一时间确定凶手的有力证据。 而这证据,多半就藏在已经死去的冯长青手里。眼前这女人,能给到他一些讯息。 昨天在警车上,老吴收到的那条短信,已经让他有所发觉了, 现在距离迷雾散去,只剩下最后一环。 “放心吧,我不是记者,也没兴趣曝光你的事。” “当然,”周成晔话锋一转,“虽然我不是记者,但我却认识不少记者,所以别想着骗我。” 女人没有因为他这句话就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 她攥紧着手掌,道,“那你是谁?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冯长青的。” “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我就是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因为什么死的。” “被连环杀手杀死的。”女人看起来回答的很诚恳,“但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还是……” 周成晔站起身,把桌上手机的画面一切,点开“照片”,屏幕中立刻跳出来一张女人出现在敦宁区东边那栋别墅区门口的图片。 照片中,女人面带笑容,抱着身边一个男人的手臂,看那样子就差钻进人家怀里去了。 周成晔继续拉着长音,缓慢道,“还是……你不想说?或者不敢说?” “你!” 女人瞪大着眼睛,伸手就要抢夺手机,可奈何周成晔早就料到她会急,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 “我说过了,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这些我都可以删掉。” “呵!”女人甩开手,气愤的又坐了回去,“谁知道你有没有备份!” “你觉得你有讨价还价的能力吗?” “……” 女人默不作声。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不要忘了,现在是谁在威胁谁。” 坦言直白的话,确实说的女人的气势弱了。 周成晔根本就不怕她不从,他很清楚这几张照片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出轨和被包养了。 要清楚,这女人是一口气出轨了两名富豪,只要这些照片一放出去,别说媒体和大众网民的舆论,就单单是那两个突然知道自己“被戴了帽子”还一直以为“自己在给别人带帽子的富豪”,就能够把她给撕成碎片了。 光从利弊关系来判断,她就没得选择,只能相信周成晔。 否则, 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敢赌。 沉默, 周成晔步步紧逼,反观女人一直都保持着安静。 她在想,她在犹豫。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她终于叹口气道,“因为长青他看到了凶手。” 终于,她说了实话。 冯长青在死前曾看到过凶手行凶,这条信息是莫伟懋告诉他的,而莫伟懋又是通过这女人口中得知了,由此可见,周成晔百分百确定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青告诉我的。” “所以他看到过凶手的模样,对吗?”周成晔问道,“你们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 “因为……害怕。” 女人答的诚恳,“只要我们把消息告诉警察,那么一定会有记者把事情捅出去。到时候如果警察没能第一时间抓到凶手,我和长青都有危险。” 这个理由周成晔没有想过。 他和赵东强吴青是好朋友,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站在警察的层面去考虑这件事情的。那么按照正常的思路,有凶手的线索第一时间肯定是要选择报警的啊! 他皱着眉头,问道,“你就这么不相信警察?” “我们只是太了解现在这帮媒体和记者了。” “警察会保护你们的。” “没有用的,”女人摇着头,“每次出现大案,媒体总是会和警察同时获得消息,然后将其公开出去。就比如三年前的那件雨夜杀人案,就是因为媒体公布了协助警方调查的几位市民的身份,他们这才遭到报复的。” 女人的作风道德方面虽然有很大问题,但这几句话确确实实说的周成晔无法反驳。 这不是警察的错, 这也不是互联网的错, 错的只是那些为了某些利益与流量不顾他人性命之人的错。 “但冯长青最后还是死了,不是吗?” “嗯。” 提到丈夫的死,女人没有一丝悲伤。 可以想到,就在昨天她还出去和别人幽会,老公死了恐怕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吧? “长青是因为那天晚上拍照时,不小心被凶手发现,所以才遇害的。” “他看见凶手的脸了?” “我不知道,或许吧。” “那他告诉你凶手长什么样了吗?”周成晔挑了几个关键的特征问道,“是男是女,身高多少,胖还是瘦,年龄大概多少,穿的什么衣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好自为之 “凶手是男是女,身高多少,胖还是瘦,年龄大概多少,穿的什么衣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些问题不需要一一回答,就目前的情况而论,只要对方能够给出其中几个点的答案,周成晔便可以轻松的锁定出范围。 “嗯……” “你等我一下,”女人迟疑不定,她犹豫片刻,起身走向卧室。 她是去拿东西了吧? 卧室里有什么? 冯长青留下来的证据吗? 周成晔昨天已经把屋子给翻个遍了,都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难不成……昨天女人出去私会时还把证据给带在身上了? 啧, 要真是那样,这女人也未免太细心了些。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确是如此,能同时出轨两个富豪并且保证不被老公发现,也不被两位出轨对象发现,这样的女人断然心思缜密。 心里想着,周成晔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 不一会,她带出来一个老旧的手机,看起来像是用了三四年了。 但还在,功能还是全的。 女人先给手机充上电,随即开机,从相册里翻出来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递到周成晔面前, “这是长青拍到的,只有这样的一张,照片里的就是凶手。” 接过手里,周成晔定睛看去。 照片里,背景很黑,拍照的时候是晚上, 画面中,只有一个人,侧对着镜头,但因为照片拍的很急,所以只能几乎看不清凶手一丁点的样貌。 不过,好在体型方面还可以分辨。 照片里的人大约有一米八多,体型偏瘦…… 这个标准可不是很好找,因为大多数的男人都能够达到这个体型。 “没有别的了吗?”周成晔紧缩眉头问道。 “没了,只有这一张。” “他也没告诉过你其他关于凶手的细节?” “也没有,因为他也只是看到了一面,还是个背影。因为害怕,他赶紧用手机拍了照后就立刻跑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 话音未落,女人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我记得长青说……他看到凶手好像留着长头发。” “长头发?” 周成晔一愣,立即在脑海中搜索长头发的嫌疑人,不过却一无所获。 他确实不认识谁留着长头发。 但最起码这条信息,就可以洗脱莫伟懋的嫌疑了。 “长头发……” 在大众的印象中,似乎只有艺术家会留着长头发,或者一些搞音乐的青年。 周成晔再次拿起照片,仔仔细细的观察着,隐约的,他也确实发现黑暗中模糊的能看到凶手过肩的长发。 而且拍摄的角度是斜后方,他还可以勉强透过肩臂的缝隙注意到凶手微微隆起的肌肉。 “看来找凶手这件事,还是要交给赵东强他们。” 警方的力量肯定是要比个人来的快的,虽然经过这几天的实践,周成晔发现在某种程度上私人侦探也很给力,可涉及到非常关键的步骤,终归是警方靠谱。 “这张照片,我带走了。” 顺手就把照片揣进了口袋,周成晔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照片……” 女人想要阻拦,可看到屏幕旁依旧亮着的红点“录音标识”,最终她还是讪讪的坐了回去。 一张照片而已, 况且这玩意留在自己手里也是个定时炸弹,被他拿走更好。 女人如此想着,也渐渐放下心来。从面前这神秘的男人进屋到现在,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貌似他确确实实不是针对自己来的。 他好像是只关心这起案子…… 他是警察吗? 女人心中怀疑着, 试问,除了媒体和警察还有谁会这么关心一起连环杀人案呢? 凶手? 对方要是凶手的话,在拿到证据后就不会还这么客气了。 女人的警惕性逐渐放下,表情也由最开始的凝重转为放松。 “冯长青有没有告诉你,他那天撞见凶手是在什么地方?”周成晔问道。 这也是很关键的一点, 在大学上心里专业课时,曾来过一位年迈的法律顾问来上过课。周成晔很清晰的记得他普及过一个知识, 一般来说凶手行凶时对地点的选择都很有考究,尤其是连环杀手,他们最初始杀人抛尸的地方基本都会固定在一片区域当中,而这个区域就是他们的心理安全区。 安全区往往以他们的住所,工作单位和娱乐场所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划分的区域,如果凶手作案时为步行,那么辐射距离就在离圆心一公里的范围内,骑车为三公里,开车则是五到十公里,甚至更远。 “在九河桥下。”女人答道,“那天正值雨夜,长青刚从外地回来,和同事喝了酒所以没有开车,打车时就在九河桥下避雨,而他就在那儿撞见的凶手。” “当时凶手正在行凶?” “应该……不是吧。”女人很含糊,“长青说他看的不太清,但似乎,人已经死了。” “所以是在分尸了?” “嗯。” 雨天,在桥下分尸,雨水刚好可以冲刷掉痕迹,想要隐藏的部位也可以直接扔进河里,真是个好选择。 “他还和你说过其他的么?” “没了。” 女人很僵硬的坐在沙发上,情绪有些低落。这或许是她第一次把这件事公开讲出来吧,不然莫伟懋也不会只得到了那么一丁点的信息。 周成晔能看出来,这女人从头至尾的回答可信度还是蛮高的,不仅仅是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的关系,更多的或许也是她对死去的冯长青的一种愧疚吧。 “唉……” 颇为无奈的叹口气,周成晔看着屋内的环境,内心略微感慨。 已经死了的冯长青,变成鬼后可能在第一日回来发现自己老婆竟然出轨了自己,心就死了吧。 真是个可怜又被可悲的人,希望他可以投个好一点的胎吧。 “好了,我要走了。” 周成晔站起身来,当着女人的面删掉了手机里所有预存下来的威胁证据,然后往外走去, “你自己好自为之。” 扔下一句话,周成晔出了屋子,回过头看一眼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发着呆的女人,头发遮住了他的背影,女人的身影这么看过去很憔悴, 周成晔砸了咂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终只是帮她关了门,下楼离开。 只是, 刚走出小区, 手里拿着冯长青拍下来的凶手照片, 陡然间,还在回味刚刚那段对话的周成晔,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告假 敦宁区刑警中队, 办公室。 江鸿涛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手里拿着近期关于敦宁区连环碎尸案的所有情报资料,逐字逐句认真的翻阅着。 作为中队的副队长,他被分配到了这个案子他可谓是责任重大。要知道,h市可不像什么三四线的小城市,能坐到这个位置,他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奈何,这次的案子实属诡异, 整整僵持了一个多月了,一共动了警员数百名,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凶手,甚至对方还愈加的猖狂。 虽然近几天凶手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但那种萦绕在所有敦宁区,乃至h市人心头的恐惧感,却是怎么样也无法消散。 手里拿着第四位死者的尸检报告,江鸿涛极其认真的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死亡时间……” 目光扫过其中一行,他忽然注意到很奇怪的一点。 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这所谓的第四名死者,他的真实死亡时间或许要比第五名死者还要提前一些。 “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仅仅相差一天左右,而且第五名死者尸体藏匿的地方还是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吸风机内。” “难不成……这不知道身份的第四名死者其实才是凶手第五个作案的对象?” 很有可能, 而且可能性很大。 江鸿涛又拿出“第五名死者冯长青”的尸检报告和下属对于当天调查的记录,与上一篇相较比对。 终于,江鸿涛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确定,目前还不知道身份的第四名死者,其实他才是真正的第五名死者。 因为冯长青的尸体被放在了火锅店里,受温度影响,具体死亡时间无法判断,可除了这一点外,让江鸿涛特别注意的,还是这两个人死亡的状态。 若是按照法医之前的推断,和赵东强拿来的那段电话录音,凶手在行凶时是带有很强的惩戒性质的, 而且,还有一定的进阶性。 这也就说明,每一位死者在生前或死后受到的伤都不相同, 经法医鉴定,无头尸体与冯长青相比,所受的伤极其严重,就连死后被惩罚的方式都相差甚多, 一个是被割了脑袋,而另一个只是被挖了眼睛。 “这两起案子凶手作案时间相差甚短,会不会……” 虽然成功确定了以往一直被忽略的顺序,但这顺序,又能给破案带来什么帮助呢? 究竟之前的判断是来自于凶手的故意误导,还只是巧合? 倍感心烦的晃了晃脑袋,江鸿涛把卷宗砸在面前的桌上。 他拿起茶杯,放到嘴边, 距离刚坐在这里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茶水也早就凉了, 杯子放到嘴边,吐出舌头,最后他还是没有下口,又把茶杯放回了原位。 松开手,他又犹豫了,最后直接了当的把茶水倒进了一旁的花盆里。 纠结完这一切后,江鸿涛靠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瘫软的盯着面前的卷宗,大脑放空。 他实在太累了, 从刚才的“喝茶”与“不喝茶”之间来回徘徊的矛盾感就能体现出来。 “咚咚咚……” “咚咚……”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江鸿涛立刻摆正姿势,拿起桌上的资料档案。 不管怎么样,作为这次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在下属面前还是有必要展现出一种认真工作破案的态度的。 这可不算什么“装”,这是很有必要做的事。 门开了, 走进来的人是法医赵悦。 一般情况下,法医是很少会主动来找中队副队长来汇报验尸结果和一些发现的,但因为赵东强,吴青和邓晋这三个人目前都不在警局内,所以她也就直接来了。 江鸿涛也有些疑惑,又放下了资料抬头看着她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走到面前,赵悦把手里的一份资料袋递过去,道,“江队,这是最新的验尸结果。另外……” 她犹豫一会道,“江队,我家里有点事,需要回分都区一趟。” “嗯?”江鸿涛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警局可不是一般的工作岗位,可没有员工可以随意请假的这种事情。 尤其是法医这么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 “江队,”赵悦表情难堪,犹豫着道,“基本所有工作我都做完了,” 她想继续说,但江鸿涛却伸手打断道,“万一凶手再度犯案呢?” “叶明轩……他的能力不比我差。” 这已经是实在没办法的解释了。 面对态度很坚决但表柔柔弱弱的赵悦,江鸿涛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比案子还要急?” “我……家里死人了。” “死人了?”江鸿涛略感诧异。 按理来讲,死人这种事要么是自然死亡,要么就是非自然死亡,如果要是后者,那么分都区警局一定会过去第一时间处理的。 换个角度,无论是以哪种方式死亡,都会在警局留有一些备案。可作为分都区刑警队的正副队长都在这儿呢,赵悦一个法医是怎么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且赵东强和吴青却没像自己汇报呢? 看出了他的疑惑,赵悦低着头不好意思道,“江队,其实……我回分都区只是找一些东西,我去世的亲人在r市。” “r市?” 这回江鸿涛更加惊讶了。 r市距离h市相隔了半张地图,赵悦怎么会有这么远的亲戚? “你……” “江队,求你了,我保证,只要事情处理完,第一时间就回来接受处罚!” 作为法医擅自离岗可不是小事情,哪怕和领导请假也不行。 毕竟,警局出了乱子,可不是一个人能顶得住的。江鸿涛这个刑警中队的副队长也不行。 “你……唉……”默默的叹口气,江鸿涛挥了挥手。 “谢谢江队!”赵悦顿时喜笑颜开,刚准备离开,紧接着就听到身后江鸿涛的声音, “我可没同意你走。” 江队的声音中更多的是无奈,并非严厉。 他的意思很简单,如果真的因为你出了事情,那么和我无关。 不过…… 真的能无关吗? 第一百四十章 邓晋的发现 人心都是肉长的。 纵使见惯了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的警察,面对一位差点都要哭出来的少女在自己面前哀求时也会心软。 听懂了他的意思,赵悦转过身,鞠了一躬,“谢谢江队。” 随后,她推门离开了办公室。 …… “唉……”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都已经叹息过无数次了。坐在椅子上,江鸿涛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的气快不够用了。 “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 放走赵悦,说实话,江鸿涛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独自思索了好久,他决定有必要去了解一下。 从通讯录中翻出吴青的电话,犹豫一会,他选择给赵东强打过去。 “喂,江队,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这个时间对方应该在和技术科一起调查,没有那么的忙碌。 “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你们局的法医赵悦,有什么亲戚在外省市吗?” “嗯?江队怎么突然问这个啊?”赵东强诧异。 “没什么,就是想多了解一下。” 很不容信服的一个借口,但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别的借口。 好在,赵东强没有怀疑什么,直接了当的说道,“没有。” “这么确定?”江鸿涛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果断。 “是啊,”对面解释道,“赵悦这个丫头的父母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并且也没有其他亲人,不论是分都区还是外省市。其实……” 也许是闲的,赵东强把当初和周成晔讲的故事完完整整的给江鸿涛复述了一遍,尤其是她小时候的经历和为什么会选择到警局来做一名法医的心路。 “大概就是这样,所以悦悦这丫头也是蛮可怜的。” “江队……江队?”那边叫了两声,“有在听吗?” “啊,我在,你继续。”江鸿涛回过神来。 “继续什么?我都说完了啊。”赵东强有些奇怪江队异常的举动,但还是问道,“悦悦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那江队我这边还在处理一些事情,就先挂了。” “嘟嘟……” 忙音响起,电话挂断。 江鸿涛紧锁着眉头,点了根烟,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去把赵悦喊回来。 在重大案件期间私自离岗很严重, 在重大案件期间欺骗上司私自离岗更加严重。 依旧是那句话, 这里是刑警中队,不是公司与企业。 “究竟……是什么事呢……” 斟酌了好久,他最后还是选择保持一个不闻不问的态度。 毕竟从刚刚赵悦的态度和表现来看,纵使他撒了谎,但那种情绪还是装不出来的。或许,她真的有什么不得不回去但是无法告知的理由吧。 ………… 中午, 简单吃了几口下属送来的盒饭,江鸿涛又投入进了对案情的侦破当中。 登陆电脑,他刚准备打开吴青昨天给自己发过来的一份对被害者的曾经的调查资料电子文档, 突然,敲门声又响了。 “难道是赵悦回来了?” 心里想着,嘴上喊了句“进来。” “江队。” 令他失望了,来人是敦宁刑警支队的队长邓晋。 “什么事?” “江队,昨天会议结束后我们翻遍了敦宁区所有大大小小的医院,终于找到了购买过男性处方药的人!” 邓晋说道,“通过对医院内部就诊记录的调查,现在已经成功的锁定了购买人的身份。” 他的语气很激动,但这也正常,毕竟困惑了好多天的谜团散开了,案情也总算有了正向的进展。 “江队,你看。” 邓晋递过去一份个人档案,同时解说道,“这就是就诊人的身份信息,也就是本案的第四名死者。” “死者名叫王元德,f市黄显区人,现居住h市敦宁区。曾经是一名商人,但由于几年前的生意出现严重问题,被人指控,虽然后来经法院判决与他无关,但他也因此放弃了生意上的打理。目前,从事慈善工作。而他的父亲在一年半前因肺炎去世,母亲也于一年前车祸去世,他和老婆一起居住,无儿无女……” 一点一点的讲述着王元德的详细信息,江鸿涛手握着资料也是认真的听着。 “江队,大概就是这些。”邓晋说道。 “嗯,”江鸿涛点点头,问道,“他有什么黑历史吗?” 这是根据嫌疑人莫伟懋的那段对话录音而问的。 按照他口中凶手的动机,是惩罚,那么这第四位死者,实际上是第五位死者,他一定做过什么令人憎恨的事。 “有的。王元德曾经经商,据说售卖过毒*品,被一位女孩举报,但是最后却因为证据不足而没有收到惩罚,反而那个女孩反被指控吸毒与卖*淫,而被判刑,最后在监狱里自杀。” “这样吗……” 江鸿涛静静沉思着。 像这种陈年旧案,尤其是和刑事案件不沾边的他都不是很了解,若不是邓晋调查过,他或许一直都不会知道。 “所以王元德被凶手藏起了脑袋,就是因为他犯的错比较大吗?”江鸿涛问道。 他实在想不出来王元德犯下的错和“脑袋”有什么关系。 “这……应该是。”邓晋想了想,提议道,“江队,我觉得凶手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作案了。” “哦?为什么这么讲?” “按照目前五名死者已知的死亡时间判断,凶手作案相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最后仅仅只间隔了一天。可距离火锅店的发现已经过了四天,还没有找到新的死者,所以……” 邓晋所讲的观点和昨天在警车里周成晔和赵东强吴青二人阐述的大相径庭。 其实这不难想到,需要的只是细心。 “所以你觉得凶手砍下了王元德脑袋,就是一个最后的通牒吗?” “嗯。”邓晋又说道,“江队,而且我觉得王元德或许不是第四名受害者,冯长青才是。” “……” 江鸿涛抬头看向他,惊讶的同时又带着一丝欣赏,他点头道,“这点我也想到了,只是……还差一点没有想通。” “什么?” 江鸿涛笑着摇头,没有回答,反而道,“邓晋,你去调查一下王元德的老婆,看看有什么发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次登门 离开了小区的周成晔,立刻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同样是一个小区,只不过……这次是王元德所在的小区。 哦,是他生前所在的小区。 他打算去见一个人,王元德的老婆。 虽然昨天在她家里吃的那顿饭令他感慨颇多,甚至有些心悸,但此时此刻,他也必须要去一趟。 做好充足的准备, 因为有了前天的经历,所以周成晔这次在口袋里放了一把折叠匕首以做防备。 站在楼梯口,他敲了敲门。 “谁啊?” 门开后,从屋里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的女人,正是王元德老婆。 和前日相比,她的状态似乎要好很多,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其他看起来都还算是一位正常人。 当然,这仅限于现在。 介于那天这女人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周成晔决定还是要稳重一些。同样是一开始的正常,直到提到王元德后,她所展现出来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杨女士,你好……” 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是和善的笑容,周成晔打了个招呼。 “单怀记者?!”女人惊喜道,“没想到真的是你啊,我昨天晚上就在想你会不会来呢。” 她竟然还记得我? 周成晔砸了咂嘴,感到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精神混乱的人不都是鱼的记忆吗?他们只会令自己印象深刻,或者说是带给他巨大影响的事情。 难不成这女人很在意自己? 带着疑惑,周成晔笑着点了点头,紧跟着就被女人让进了屋。 “啪”的一声,门被女人重重的关上了。随后就是“咔哒”的上锁声…… 周成晔皱了皱眉,回头看一眼,发现女人正冲着自己笑呢。 “是我想多了吧……” 他总觉得,今天的这女人和上次不太一样,但具体差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清楚。 长相没变,态度没变,就连穿着都没有变,依旧是那一身休闲装扮,系着围裙。 嗯…… 她的眼神, 仿佛,带着一丝戏谑。 “是我想多了吗?”周成晔抿着嘴,把手悄悄的伸进口袋。 “王先生……最近还好吧?”他率先问道。 “很好啊。”女人坐到沙发上笑道,“他啊,最近一直都在处理关于对希望小学的捐赠事物呢,比较忙。” “那他没在家吗?” “没在。”女人答道,“应该……晚上才会回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女人说王元德不在家,周成晔顿时安心了许多。 可能,是怕对方又留自己在家吃饭吧。 “单怀记者,您先在这儿坐一会,我去给您洗点水果。” “那个……不用了,我……” 刚想拒绝,但是女人的动作异常的快,高个子的她直接起身紧贴着门框进了厨房。 “哗哗啦啦”的水声,女人真的在洗水果。 偷偷瞄一眼,她没有拿刀。 她是真的要洗水果吗…… 趁着这个功夫,周成晔赶紧仔细扫视了一圈卧室。 客厅很平常, 和前天没什么两样, 圆桌,书架,电视,照片…… 等等,那是…… 周成晔突然注意到,原本敞亮的阳台,如今不知道为何安上了一片防护网。 而且在防护网外,还挂着几件衣服,直接挡住了一大半的阳光。 怪不得刚进屋他就觉得屋子里有点暗呢。 “这是王元德的衣服?” 窗台上挂着的衣服的是男士的,有些旧,应该被穿过了,从款式和大小来看似乎是王元德生前的衣服。 在这女人的视角,王元德还活着,所以她把衣服拿出来晾上无可厚非,但问题是……这些明明都是没有洗过的脏衣服啊? 她为什么要刻意挂起来? 难不成她的精神已经不正常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她怎么会洗水果?” 看着厨房方向露出来半个身子的女人,她明明很清楚的知道“洗东西”这件事。 周成晔想凑近一些研究下那些奇怪的衣服, 但不巧的是,女人已经端着一个透明果盘出来了。 “诺,单怀记者,都是些新鲜的水果。” “谢谢。” 盘子里很丰盛,有苹果黄桃草莓葡萄和梨, 嗯,都是些需要洗着吃的水果,没有香蕉西瓜这种奇怪的东西。 这就证明,她分得清什么是该洗的,什么事不该洗的。 拿起两颗葡萄,周成晔还在思考着那几件挂在阳台的衣服。 “单怀记者,你怎么不吃呀?” “我……不太饿。” 悄悄的放下葡萄,周成晔找了个很狼狈的借口。 “对了,杨女士,我有一篇文章落在了王元德先生手里,不知道……” “看他没在家啊?” “我知道,”周成晔起身看向卧室道,“刚刚王元德先生给我发过短信,他说文件就被他放在了卧室。” “这样啊……”女人有些犹豫。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周成晔说出这句话后,他总觉得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 好像真的有些奇怪。 “我可以……去找一下吗?” “元德这家伙,也没告诉一声。”一抹不悦转瞬即逝,女人哈哈的笑了两声,拦住他道,“不用麻烦你这个大记者通知了,我去帮你拿。” “不麻烦。” 周成晔急忙按住女人的手,轻轻一拽,让其空出了一个位置。 他不露声色道,“杨女士,我一个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动手呢,您说是不是?” “这……” “该不是杨女士介意我看你们卧室吧?哈哈……”他半开着玩笑道。 “怎么会呢。” 女人又恢复了那种很平常的表情,道,“那您先去,我去给我们的大记者洗几个水果。” “???” 周成晔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不是刚洗过吗? 是她又犯病了?还是我出现了幻觉? 不容他确认,女人已经端着刚刚拿来的果盘转身走了,直奔厨房。 桌子上, 仅留下了两颗葡萄, 哦,不好意思,是葡萄皮。 “我刚才不是没吃吗?哪来的葡萄皮?”周成晔眯着眼睛,预感到了不妙。 “不管了,先去卧室!” 那里有重要线索,这也是他选择再临危险之地的目的之一。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拍照片 女人又在洗水果,而周成晔则顺利的来到了卧室。 卧室内,布置和上次来的时候大同小异,没什么区别。 没有丝毫迟疑,周成晔直接来到了床头柜前,伸手拉开抽屉。 抽屉中,摆放着一排的失眠药, 当然,他很清楚,这里面装的其实都是精神类药品。 “果然还在这儿。” 周成晔要找的不是这个东西,但却与其有关。 “药瓶很满,那么……” 悄悄打开一瓶,他从中掏出来几粒药揣进口袋,随后起身扫视一圈屋子。 “会在哪呢……” 既然药还在,而且看样子也没吃多少,那么周成晔认为,买药的单子或许也在这间屋子里。 “对了,床底下……” 翻开床榻的一角被褥,果不其然,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周成晔看到了他这次来的目标之一,几张购买小票。 “购买药品,氯霉素,作用:可引起幻听、幻视、定向力障碍及精神失常等,并可引起多发性神经炎。购买时间:五月一号……” “果然!” 悄悄的把小票收起来,他把抽屉和床都摆回了原样,离开了卧室。 女人还在洗着水果。 坐在沙发上,周成晔静静地且耐心的等着, 本以为要很久,但那女人仿佛知道他已经出来一般,刚坐下,她就端着一盘水果走了出来。 还是那盘水果,就连里面的个数都没有变化。 嗯……唯独少了两颗葡萄。 “不好意思啊,单怀记者,让你等了这么久。”女人重新坐回到他对面,笑道。 “没事,” 周成晔顺手就像揪几颗葡萄,但是刚伸出去的手却有些犹豫了。 想了想,他还是放了下来,勉强摆出一副笑脸问道,“杨女士,不知道元德先生他最近还有没有搞募捐的意向?我还想给他做一个访谈。” “当然了,随时可以。”女人毫不犹豫答道。 “那就麻烦杨女士帮我转告一声了。” “没问题,只不过元德他……”女人犹豫一下道,“元德他这几天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再加上我们两个正在努力要孩子呢,所以可能会耽搁一阵子。”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打了个马虎,周成晔望向阳台, 窗台上还摆着盆栽呢,前天看还栩栩如生,如今却有些蔫了。 话题结束了,女人也没再说话,而是拿起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苹果很脆,果汁也很足,咔咔的声音刺激着周成晔的味蕾。 顺着他的目光,女人也注意到了那几盆花植。 “单怀记者,您也喜欢种花吗?”女人问道。 “还好吧……” 周成晔忽然想到了自己报亭里的那两盆多肉,一周的时间没回去打理,恐怕…… 恐怕屁事儿没有。 多肉而已,反正即使他每天都在报亭也不会想着打理,只有司竹偶尔来时会帮忙浇点水。 “这几盆都是元德很喜欢的花,我每天在家都会照顾的。” 女人面带笑意,“也不怕记者您笑话。我和元德不是一直没有孩子嘛,所以这些花其实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要不是元德他对动物过敏,我都想养一只猫或者小狗了。” 说这段的时候,女人洋溢着幸福的表情,看得出,她是真的很享受那段时光,也很爱她的老公。 只是…… “啧……” 看着其中几盆都快枯萎的植物,周成晔真想对女人说一句“您儿子都快挂了,怎么还不浇水啊?” “嗯……不错不错。”最后他还是违心的夸了一句。 “是吧。”听到夸赞的女人很开心,她继续微笑着说道,“除了这些植物外,元德他还很喜欢模型,但是因为要做慈善的缘故,他都会省着钱不去买那些很贵的东西。所以啊,当到了我们的纪念日,或者他的生日时,我都会用我兼职来的一些钱给他买一件模型,而这时候他都会很开心……” “那你丈夫……” “元德他也很爱我啊。我给他买模型,而他就会给我做一顿饭或者是亲手做一些小礼物给我。” “记者同志,您别看都是些不起眼的东西。但你也了解,他平时都在外地或者出差,很少回来。能给我做一顿饭,我已经很满足了。” 周成晔点点头,没有应答。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忍住了。 他很清楚,这几句话都是女人的肺腑之言,她和王元德是真的很相爱。 这一瞬间, 周成晔甚至都觉得是否是自己判断错了。 “难道,真的猜错了?” 手伸进裤子口袋,紧握着刚从卧室里拿出来的购买小票,咬了咬牙,他还是坚信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元德很温柔,哪怕他总也不在家,可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其他地方的小吃特色给我……” “他没什么朋友,也很少和外人说话……” “他很喜欢小朋友的,救助那些贫困区的小孩子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可能,没给他生一个孩子,是我的错吧……” “单怀记者,您知道吗……” “等等,” 女人正欲说话,周成晔掏出手机打断道,“对了,杨女士,我这次是找您来的。” 他实在忍不住了, 要是放任对方说下去,恐怕一个小时之内都结束不了。 “找我?”女人愣了下,没有继续她刚刚侃侃而谈的话题。 “没错,”他说道,“还记得前天的专访吗?我们报社近期就打算发表这篇文章,所以领导让我来给您这个慈善家属拍一张照片。” “拍照片?” 她迟疑了。 “就一张就好。” 女人疑惑的看着他,明明是听起来很正常一件事,可女人却谨慎的过头。 “就一张,很快的。元德先生我已经给他拍过了。” “嗯……” 纠结好久,女人最终还是同意了。 “杨女士,你站在那个位置就好,然后侧过身子,再倾斜一点,露出四分之一就好,” 周成晔带女人来到一个光线最差的地方,指挥着她摆出造型。 “对,就是这样……嗯,再往左靠一点,手再抬上去一点,” “好!就这样!” “咔嚓……” 闪光灯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凶手! 闪光灯起, 一道刺眼的光芒遮住了女人的视线,她随机闭上眼睛,而转瞬间,一张阴影中的照片已经拍摄结束。 手里紧握住手机,周成晔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刚刚出现的照片, 同时, 他从相册中找到自己昨天在冯长青家里,冯长青的老婆交给自己她老公拍到的那张凶手的照片, 二者相互对比。 后者, 画面比较阴暗,毕竟是在夜晚拍摄的, 因此,周成晔才会刻意的选择了一个光线不是很好的地方。 为了能够更好的对比其效果,他还要求了女人的姿势, 尤其是拍摄角度。 大拇手指按在屏幕上, 向左滑动, 向右滑动, 向左滑动…… 向右滑动…… 频率逐步提升,之间的细节也越来越多的展现在了周成晔的眼前。 这两张照片…… “果然……”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哪怕在昨天,见到凶手照片时的周成晔,都一直还活在一个错觉当中。 照片中的人身材匀称,没有特点, 不过, 这一切都是站在凶手是个男人的角度上。 但是, 谁说过凶手是男人了? 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不也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吗? 况且, 她就是长发啊。 难怪昨日在冯长青家里听说凶手留着长发时周成晔还费解不堪呢, 原谅自己,竟然活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当中。 此时此刻, 他很确定, 这女人, 王元德的老婆, 就是近一个月内轰动敦宁区,令所有警察都迟迟无法找寻抓捕的连环碎尸案的凶手! 还记得刚刚周成晔为什么要支开女人,自己潜入卧室里面去找线索吗? 其实就在来之前,他对于自己的判断都还有些犹豫, 他所要做的,就是最后的验证。 那几瓶套着安眠药包装的药, 就是最好的证明。 女人的精神不正常, 她吃了打量有关精神类的药品, 可问题是,药的购买日期竟然都是在五月一号, 而五位受害者中最后一名死者死亡的时间,恰好也是这一天。 这说明什么? 都不用去求证,周成晔便敢断言,这些所谓的精神类药品,都是这女人自己买来掩人耳目用的。 为的,就是洗清嫌疑,博取同情。 周成晔想到了前天来时,离开到楼下后天空中突然出现的那把菜刀, 或许, 那个时候, 这女人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吧?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女人,尤其当对方无所顾忌后。 发现了真正凶手,心里着实激动,但反之,周成晔又担心起来。 他想到了自从进屋后,这女人的异常举动。 她很不对劲! “单怀记者?您拍完了吗?” 看着手机入了神,周成晔竟然都没发现女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 急忙把手机屏幕按灭掉,也不确定她究竟看没看到。 不露声色的收好证据,周成晔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说道,“已经拍完了。” “可以给我看看吗?”女人问道。 迟疑片刻,他立马大方的又重新打开了手机相册,很快速的点开了倒数第二张图片。 “怎么样?” 画面里,女人侧身站立,侧脸的笑容还很清晰,高挑的个头也被拍摄的很明显,整个人无论是身材还是状态看着都很棒。 没错, 这张照片并不是和“凶手照”相近的那一张,但却也是他刚刚拍的。 就是为了避免对方提出看照片这一点,周成晔在找角度之前特意的关掉闪光灯照了一张。 “还不错诶,”女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又或者是药物的作用。她反而盯着照片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可以给我发过来吗?” “当然可以。” “那加我微信吧,”女人摸了摸身上,想起来自己的衣服并没有口袋,于是转身走向卧室,“等我去拿一下手机。” …… “她找到手机了吗?” 等了两三分,本以为对方立刻就会出来的周成晔望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皱起眉头。 要不要, 先离开呢? 他小心翼翼的压着脚步,来到门口,轻轻拉了一下屋门, “咔。” 锁芯的震动声,周成晔不禁一愣。 “锁上了?” 锁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不过刚刚这一拉的声音不大,可在如此安静的房间里还是很明显的。 只听“吱呀”一声,卧室的门开了,女人终于拿着一部手机走了出来。 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周成晔, “单怀记者?你这是……要走吗?” “我……” 周成晔很想给她肯定的答案,毕竟自己一个人留在一位连环杀人犯的家里简直太危险了。 只是,真的要走吗? 又真的能走吗? 说到底,找到凶手,甚至是帮助警方抓住凶手,都不是他的最初目的,也并非主要目的。 作为带着任务而来的周成晔,他只想搞清楚王元德的死因,至于另外的四名死者和凶手,他其实并不在意。 她究竟为什么要杀掉自己的老公,为什么要杀害王元德呢? 真的像莫伟懋所言,一切都只是“惩戒”吗? 假如没有拍照之前的那个话题,也许他真的就相信了这个理由,毕竟从尸体的种种来判断,似乎真是如此。可刚刚这女人在自己面前谈论到王元德时,所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令周成晔不得不怀疑起来。 她是真的爱他老公的, 那她为什么要杀了王元德? 原因是什么? 周成晔需要弄清楚。 “手机找到了,单怀记者您扫我?” 女人伸出手机,周成晔想了想,最终还是打开微信发送过去了好友申请。 “叮叮……” 申请通过。 先把照片发送过去,周成晔还是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握住把手,轻轻扭动开锁扣,对女人道,“杨女士,实在不好意思,社里刚刚突然告诉我有些紧急事情要处理一下,我需要先离开了。” “等一下!” 女人喊了一声,快步上前拉住了周成晔的胳膊,脸上的笑容愈加猖盛, 她劝道,“先等一下吧,我去给你洗几个水果,吃过后再走也不迟!”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上当了! 又要洗水果? 又要洗水果?! 盯着女人肆意的笑容,周成晔心中莫名一凉, 他想要拒绝,可忽然间手臂传来一股巨大的力,强行把自己拽回了客厅。 草! 这女人的力气好大! 看来这一米八的个头不是白长的! 怪不得, 她能够很轻松的杀人分尸呢。 “吃过以后,再走也不迟的。” 被带回到沙发前,女人端起从始至终都没人碰过一口的果盘,“又”走向了厨房。 不迟吗? 真的不迟吗? 可能,不迟吧…… 仍然是熟悉的水流声,可这回那声音却如同一股肮脏的泉水激荡在周成晔心中,不想的预感沉闷的笼罩在胸口,似乎,这女人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坐靠沙发, 倾斜着望向卧室, 此时,卧室的门是敞开的, 起身找了个好些的角度,周成晔见到了卧室里被拉开的床头柜。 地板上,东西散落了一地。 有书本,有指甲刀,有许许多多的小零件, 当然, 还有那一堆的药瓶! 她刚刚真的是在找手机吗? 如果仅仅是床头柜被翻了个遍,那她也许真的是在找手机。 可, 床呢? 卧室的床单被掀开了, 床板坦露在外,尤其是靠近里侧的那一角。 那里, 正是他刚刚找到精神类药品购买小票的地方。 会有人在床单底下找手机吗? 嗯…… 从某种角度来说,会的。 不过如果周成晔这么天真,那他可就真是个傻子了。 “她的药效过了!” “她已经发现了!” “她发现我拿走了‘证据’,她发现我是来调查她的,她发现我发现了她就是凶手!” 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水声已经停了,不过她还没出来,她在干什么? “咯噔,咯噔……” “咯噔……” 沉闷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有点像是被什么铁质物品撞击木板的声音。 周成晔心头一悸。 她在做什么吗? 她是在切菜吗? 她是在拿刀吗? 周成晔坚信,女人一定是恢复了正常,从她阻止自己离开,并且在卧室里翻找东西的举动都可以看出,她之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现在怎么办?” 很难想象,独自面对一个凶残的杀人犯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幸好, 这次他带了防身的东西。 但小小的折叠刀能斗得过锋利的菜刀吗? “单怀记者,来吃水果。” 女人总算是从厨房出来了。 果盘不见了,只见她端着一个小盆,盆里装着切开的西瓜,和一把勺子。 嗯…… 还有水果刀! 水果刀被女人拿在手里,就那么举着,一只手端着盆,递到周成晔面前。 “谢谢,” 心惊胆战的接过果盆,周成晔绷紧了神经,生怕对方突然偷袭。 还好,这女人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杨女士,您也吃点,”周成晔没有吃,反倒客气一句。 “不急的,我给元德留了点,您先吃。” “这……好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纵使目前看来女人没有打算对自己动手的意思,但也不好轻易惹怒她。 面对厉鬼, 最起码他还有一点反抗的手段。 可面对人, 身体没那么强壮的周成晔是真的有些感到无能为力。 拿起一瓣西瓜,他硬挤出一抹笑容道,“杨女士,社里确实有点事,我可以先走吗?” “先吃瓜吧。” 女人也笑了, 她坐到周成晔对面,一直紧盯着他。 好似只要他敢乱动,女人就会立刻出手一般。 她手里可还攥着刀呢! “单怀记者,元德他最近总跟我说起你呢。”女人道。 “是吗?”干笑了两声,口干舌燥的周成晔吃了口瓜。 很甜, 很解渴, 还是沙瓤的。 “好吃吗?”女人问道。 “好吃。” “这瓜熟得很,早上我刚从水果店买回来的呢。” “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周成晔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而且还有一句台词,“你这瓜保熟吗?” 两瓣西瓜下肚,焦躁的心情也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还算人性,没有在西瓜里下毒。 周成晔松了口气,看样子女人暂时并没有想要“杀人灭口”的欲望。 “记者同志,不知道你们社对除元德外其他的慈善工作者怎么看?” “其他的……”周成晔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仍“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且还提及这个话题。 他打着马虎答道,“还好吧。” “张朋呢?他去年筹集募捐的数额可是比元德还要多呢,为什么记者同志要专门给元德做专访呀?”女人又问道。 周成晔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丝毫没注意到女人对他的称呼都已经变了。 “嗯……” “哦,该不会是他吸毒的事是真的吧?”女人惊讶道,“难道他已经被抓了?” “是啊!” 有了答案,周成晔赶紧顺着说道,“他已经被抓了,判刑三年。所以我们社里就决定把重要的上报机会留给同样认真做慈善的元德先生。” “但是元德总和我说起,你们对他的重视程度要差一些。” “无稽之谈,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情。”周成晔说道,“对于做慈善的人,我们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孔子曾经说过,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在慈善面前,没有什么大爱小爱之分,只有行与不行的差别。” 一番侃侃而谈,周成晔对自己第说辞还算满意,他很想利用这个机会,想办法离开。所以牵制住女人,是很重要的一点。 “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了。” “哦!~”女人意味深长的笑了。 她故作无知懵懂的脸上,稚嫩逐渐褪去,转而剩下的,只有阴森和诡笑。 这是怎么了? “啪,啪,啪,” 女人鼓着掌,拍手叫好。 “很好,”她站起身,自然垂下的手里紧握着水果刀。 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坐着比她矮了整整一半的周成晔,神色阴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单怀‘记者’!你回答的简直太棒了!” 脑袋歪向左边,她一边摇头一边夸赞着。 草! 上当了! 周成晔暗道一声。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为什么拒绝我? “单怀‘记者’!你回答的简直太棒了!” 女人笑容满面,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格格不入。 她摊牌了, 她已经不打算装了。 因为, 周成晔很清楚, 他上当了! 刚刚女人的那几个问题,那几句话,是在试探他! 她刚刚问自己专门做慈善项目的那个叫“张朋”的人,应该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的目的,就是要确认我的记者身份! 后面的内容,她提到了张朋是否吸毒,是不是已经被抓进了局子。这个问题,是想要试探自己是否是警察。假如我要是警察的话,最近是否有人因为吸毒被抓,那么自己一定就会知道的。 高啊! 这女人, 很不简单! “‘单怀’记者!可以和我看一看,你刚刚在卧室里找到的资料吗?” 女人慢慢的逼近, 女人的身材本就要比周成晔高上些许,此时正对还坐在沙发上的他,逼迫感尤为紧迫。 “资料……” 周成晔抿着嘴唇,目光死死盯着女人的一举一动,同时插在口袋里的右手已经悄悄的打开了弹出来的匕首刀。 现在, 需要稳住。 只要对面的女人不对自己动手,那么就有脱离险境的几率。 “怎么不说话了?你刚刚不是很喜欢说话的么……嗯?对了,我还给我家元德留了半个西瓜呢,要不要帮我送过去?” 给王元德送西瓜? 他都已经死了,你这是要我“下去”帮你送吗? 这女人,是真的动了杀心! 尽管十分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抓到了一个杀人犯的关键证据,而且还被堵在了家里。要么,帮她隐瞒,要么,被她杀掉。 隐瞒是不可能了, 可后者, 周成晔也不想答应。 “不好意思,我联系不到元德先生,”他阴沉着脸道,“我觉得还是由杨女士亲自送过去比较好。” 这句话挑衅的意思很明显, 我死不了, 但是你该死的, 所以,西瓜还是由你去送吧。 “啊呵呵,”女人完全没有被这句话所刺激到,反而情绪还稍稍平复了许多。 她把玩着手里的水果刀, 猛地, 只听, “噗呲”一声, 女人用力的将水果刀插进了桌上的果盆里,鲜红的西瓜被挤出溢满的汁液,喷溅出去。 像血一样, 但与之相比却更加的透亮,而且还很搞笑的有西瓜子,全都洒满在桌上,地板上,甚至是周成晔的衣服上。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 很干净。 可如今,衣服上沾满了红色的液体,远距离乍一看起来还真的和血一般。 周成晔没有洁癖,也没有强迫症,但他对于衣服的干净程度很在乎。 衣服脏了, 就表明他也不干净了。 眼睛眯眯着,两边嘴角同时缓缓上升,停留在某个奇怪的角度,眼角下几块肌肉微微跳动两下,脸上的表情很是诡异。 掸去衣服上残留的西瓜瓤和西瓜子,他仰着脑袋,正视着面前的女人, 这回, 周成晔他, 是真的生气了。 “啧啧……” 女人还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在她看来,一个如此瘦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根本掀不起来什么大风浪。 索性,她还在用力的搅动着果盘里残余的西瓜, 动作越来越快,幅度越来愈大,表情越来越癫狂。 “记者同志,” 终于,她停手了。 就连她的身上都沾满了西瓜。 女人放下西瓜刀,双手端起已经破烂不堪的果盘,缓缓送到周成晔面前,咧嘴笑着,“记者同志,你……要吃瓜吗?” “吃!” 他也咧开嘴笑了,以做回应。 面带微笑的接过被插的稀碎的果盘,可忽然间,周成晔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 下一刻, 他抓紧着西瓜盘,猛地朝着面前女人的脑袋砸过去! “吃你麻痹!” “砰”的一声,果盘重重的摔在了女人的脸上, 本就成渣滓的西瓜碎屑顺着女人的两鬓与发丝流下来,格外凄惨。 同一时刻,周成晔从沙发上直接弹出去,来到阳台那边, 因为门被锁了,所以离开的方式只有走窗户。 “草!不好!” 看着被钉满了墙壁的铁栏港,周成晔这才意识到,原来女人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过来,所以把唯一的出路都给封死了。 包括外面被挂满了旧衣服, 之前还怀疑过那些是做什么用的,现在看来,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想遮挡视线,避免来人逃跑时向窗外求助。 这是一个陷阱, 这是一场鸿门宴。 也许这不是专门为他准备的,但很不巧的是,周成晔偏偏就做了那个跳进来的人! “啧……” 突然起来的反抗,女人却丝毫不紧张, 她不慌不忙的抹干净脸上黏糊糊的液体,又扔掉扣在脑袋上的西瓜盆。 伸出舌头绕着嘴边舔了舔西瓜碎屑,女人歪着脑袋,拿起手边的水果刀,缓步走向被逼到绝路的周成晔。 “记者同志,我请你吃瓜,你竟然拒绝了,我很心痛啊!” 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嗝哒嗝”的声音,女人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周成晔的心头。 “你说说,您为什么要拒绝呢?” 水果刀上也都是西瓜汁, 早就说过, 西瓜很新鲜,汁儿也很足, 汁液顺着刀剑花落在地上,犹如鲜血滴落。 “我明明是那么陈恳的想要请你吃瓜,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女人更近了, 她的步伐很满,步子也很小,与她的身高不成正比,但是这渗人的压抑气场却很足。 背靠着灰白色的墙壁,小小的匕首刀都快被他给攥烂了。周成晔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汗珠滚烫的在皮肤之间流淌,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该怎么办? 现在要怎么办? 深渊令牌?还是那神秘的纸钱?又或者把李家那丫头叫出来? 可惜,对面不是鬼,是人。 人比鬼还要可怕! “唉……你说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女人的神情愈发癫狂,水果刀已经被她举在了胸口,而二人之间的距离,也从三米,逐渐缩短…… 两米, 一米, 两步, 一步…… “你说,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殊死搏斗 “为什么要拒绝我啊!” “为什么?” “为什么要拒绝我?” “究竟为什么?” 女人手持水果刀,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周成晔面前, 终于, 女人拿着刀飞快的朝着他扎了过来。 “咔……噗……” 女人的速度很快,只可惜周成晔也是早有准备,如果就这么简单的就被她刺中,那他也就不配当深渊的报亭老板了。 迅速的一个闪身,周成晔滚到一边,而水果刀则扎在了墙上,刺出一个轻微的坑洼。 “呵呵哈哈哈……你还躲?” 拔出水果刀,女人已经彻底的疯了,她再次挥舞着刀朝着周成晔冲过来。 这可不是小学生打架, 女人拿的是真刀,她也是真的要杀人。 永远不要小瞧女人, 能够连续杀掉五个人并且还不被警察发觉,这可不是简单的无脑就能做到的。 这一刀,她是冲着周成晔的颈部挥砍而来的。 “妈的!” 客厅本来就不是很大,而且还有桌子沙发等障碍物,这也就导致周成晔的行动很不方便。 迫在眉睫, 他也掏出了自己身上唯一的保命装备,一把折叠小刀。 可惜,这与尖锐又细长的水果刀相比,可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赶紧又一个后撤躲开致命一击,他随手捡起屋子里身边所有能够利用的东西往面前砸过去。 什么照片,拖把,衣架,水瓶,甚至还有烟灰缸之类的东西。 叮叮咣咣的声音不绝于耳,但这毕竟只能缓解几秒钟的时间,当所有物品都被用光之后,女人再次提着刀冲了上来,而此时的周成晔,已经完全被逼到了角落里,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乌黑的长发散乱的铺盖在脸上,女人癫狂的向他扑过来,尖锐的刀尖直奔心脏。 “为什么啊!!!” 紧握在手中的水果刀发挥了它除了切瓜之外的另一个作用。 “噗呲!” 血, 好多的血, 顺着指尖流淌, 和西瓜汁一样, 滴落在地板, 鲜艳刺眼。 痛, 很痛, 钻心的痛, 刀剑没入皮肤, “刺啦!” 又是狠狠的一下, 匕首挖进肉里,挖出了一大块肉囊。 “啊啊啊啊!!!!” 女人惨叫着,松开了手,拼命的捂着自己的手臂。 “咚”的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周成晔眼疾手快的直接将其踢走。 他不敢弯腰捡起,因为他怕自己被突然偷袭。 没错, 血,流出来的血,并不是周成晔的。 痛,来自肉体与灵魂的痛,也不是他的。 就在刚刚的生死关头,周成晔并没有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慌张,反而在水果刀扎过来的一刻,他飞快的用果盆挡住了。 就是那个原本用来装西瓜的果盘, 就是那个被女人扔掉的果盘, 如今,它却成了救命的护心镜! 当然,仅仅依靠着这东西也没办法保住脆弱的心脏,刀尖没有刺破果盘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周成晔用一直隐藏在手中的匕首,挡住了女人进攻的唯一路线。 匕首横在左手臂前, 女人的右手扫过来,小手臂刚刚好的撞在了匕首上, 也正因为这一瞬间的疼痛感,令女人减了速,收了力,这才导致水果刀并没有完全的刺破果盆。 反而, 是周成晔的匕首,成功的扎进了女人的右手小臂上。 这种时候,最不能做的事,就是心软。 哪怕对方是女人,也不能! 匕首嵌入皮肤里,周成晔的右手仍然死死的攥紧着匕首把, 猛地旋转, 匕首在皮肤内搅动, 一大块血肉模糊不清的脱离了女人的手臂。 “啊啊啊!!!” 女人的疯狂的尖叫着,周成晔的咬紧牙关,又加大了力度。 可惜,他还是小瞧了对方的忍耐力和疯狂。 尽管右手已经血肉模糊,但女人却仍然可以有功夫思考, 只见她猛地伸出右脚,狠狠的踹在了周成晔的小腹上, 一阵剧痛感传来,他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整个人倒了出去。 “噗通。” 撞在身后的墙上,周成晔艰难费力的爬起来。 “咳咳……” 还好,她的力气已经不足了,这一脚并不是特别的疼,更没有到让他到达丧失战斗力的地步。 咳出几口浓痰,周成晔站稳身子,看着对面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紧手臂的女人。 “你……你找死!” “你在找死,你找死,找死!” 明明看着都已经很不堪了,但她竟然还可以正常的行动。 还好, 水果刀已经被踢的很远了。 但不幸的是, 周成晔的匕首也因为刚才的那一脚,落在了女人那里,被她顺手拔下来扔了。 “我要你死,你给我去死!!!” 发丝,身体,女人身上的每个部位如今都已经沾满了鲜血,宛如一位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她拼了命的朝周成晔扑过来,根本不管自己是否受伤。 “去死!去死啊啊啊!!!” 小腹还有些痛感,周成晔根本躲闪不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伴扑面而来, 都没来得及反抗,他就被女人扑倒在地。 “死啊!!!” 女人骑在了他身上,双手死死的掐住了周成晔的脖子,玩了命的按着,半厘米长的指甲一点一点的刺进他的皮肤。 “嘶……我……” 呼吸困难,根本无力反驳。 饶是已经给了她很高的评价,但周成晔依旧从没想过伤成这样的女人竟然还可以有这么强的作战能力。 “额……咳咳……咳……” 他说不出话, 如鲠在喉, 而且视线也愈加的模糊。 “咳咳……” “死啊,给我去死啊!死啊哈哈哈哈哈……” 女人彻底的疯了, 失去了理智, 眼里只有血腥与杀戮。 “死啊哈哈哈哈哈……” 手臂上青筋暴起,同时暴起的,还有已经受伤手臂上的血管和血肉。 …… 视线迷离, 精神涣散, 意识模糊, 我……真的要死了吗? 深渊令牌还在口袋里呢,但也没什么用了。 此时此刻,周成晔只觉得,他快要挺不住了。 可, 忽然间, 从他进屋开始就一直紧锁的房门, “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局面倒戈 “把手举起来!不许动!” 门被撞开了, 紧接着, 二十几名身穿制服佩戴军械的武警飞快的冲了进来。 进来后,其中四位立即冲到客厅角落的周成晔面前,两名武警扣住女人的肩膀,又一人把她提起来,最后一人解救出被她压在身下的周成晔。 “把手举起来!” 女人瞬间被制服, 两名武警手持着手枪正对着女人的太阳穴,剩余的警察井然有序的把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女人其实早就快撑不住了, 别看最后和周成晔的对决中是她凭借身体优势占据了上风,可实际上右手臂的伤,很重。 饶是再怎么意志力坚定的人,都很难做到她这样, 尤其是最后她还要用双手扼制周成晔的脖颈,青筋暴起下裸露的血管,她的意识不见得比快要窒息的周成晔好到哪去。 现在, 一切都没用了。 警察来了,门开的那一瞬间她就坚持不住了, 以至于,面对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能力再去反抗。 她被警察控制在角落里,垂着头,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不堪。 小臂还在流着血,屋内也到处都是血迹,画面相当的恐怖, 以及她胳膊上的穿孔。 反观周成晔,也被警察控制住了。 但是相较于那女人,很显然,他属于弱势的一方,所以并没有被戴上手铐。只是简单的被两名警察按住肩膀,无意识的被架起来。 一时间, 局面倒戈。 “咳咳……” 屋内很沉寂, 咳嗽声显得很突兀,是从屋外传来的。 门是一直开着的,咳嗽声出现后屋内没有一名警察显得诧异,显然,来人也隶属于警方。 屋内没有人在意他,因为女人和周成晔压根就没有状态去管。 “咳……” 又是一声咳嗽, 门外,一个胖子率先走了出来。 他双手背后,迈着沉稳的步伐,缓步走进来。在他身后的斜侧方,分别站着一男一女,全都穿着警服。 来者三人,正是此次敦宁区刑警中队主要负责本次连环碎尸案的三名刑警,赵东强,吴青与邓晋。 “呵呵,怎么样?我说过,凶手跑不掉的!” 赵东强转身冲着二人笑着,神情很是嘚瑟。 “嗯。”邓晋面无表情,虽然破案了他也很开心。 “成子?!”身后的吴青突然震惊道。 “成子?怎么了?”见到压根没搭理自己的吴青,赵东强忍不住正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眼,扫视过去,他终于看到了被两名刑警控制住浑身是血的周成晔。 此时,他再也顾不得享受破案的喜悦了,快步冲过去,从两名警察的手里把人给抢过来。 吴青也立刻跟了上来,站在旁边满脸焦急。 “成子?你怎么样了?!”赵东强用力拍着他的脸,警服上也沾染了鲜血。 “成子……” 吴青也顾不上其他,冲着周围的其他刑警们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救护车啊!” “成子,你还好吗?说句话啊成子……” 两个人围住周成晔,不断的呼唤着,担心着。 一时间,明明受伤更严重的真正的凶手,都没人管了。 “成子他,他怎么了?” 巳门村的案子吴青并没有参与,所以上次周成晔重伤时她并不在,赵东强也没敢告诉她,生怕这女人控诉自己监管不力。 不过这次, 周成晔的惨状,他们可是都看见了。 而且相比于上次,这回浑身沾满了血迹的他,看起来伤的更重, 殊不知,这血里掺杂的,要么是西瓜汁,要么……就都是女人流出来的血。 至于周成晔……也就只是被女人掐的有些窒息,暂时晕过去了而已。 “他……他怎么了?” 吴青从赵东强手里把人抢过来,怀抱着周成晔。对此,赵东强也没阻拦,他很清楚这老吴对成子的感情。 “他……还好吗……”吴青抽泣着,眼眶通红,强忍住泪水,她猛地看向身边的赵东强,等着他,质问道,“说!为什么成子会在这里?!” “这……我也不知道啊!”赵东强双手一摊,面露无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儿。” 肥胖的脸上尽是难色,似乎他真的不清楚周成晔为什么会出现在抓捕现场。 可惜,吴青压根就不信他,仍旧恶狠狠地瞪着他,不允许这家伙靠近一步。 “你不知道?!”吴青怒目圆睁,视线直逼过去,言辞质问,“赵东强!你说你不知道?好!那你告诉我,是谁找到的凶手?是谁判断出第四名死者的身份,又是谁组织的这场抓捕行动?!” “这……” 赵东强脸色难堪,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吴青的疑问没有错, 作为江鸿涛在上一次会议中指定的此次行动的总负责人,这场抓捕行动的总指挥正是赵东强,包括逮捕令也是他下达的。 尽管破解出“第四位死者”的身份的功劳有些出自于邓晋,但归根结底,最终拍板确认的人还是他。 另外, 更重要的一点是, 在来之前,赵东强确确实实,联系过周成晔。 准确的说,是周成晔主动联系过他。 就在周成晔还在小区楼下,并没有上楼之前,他给赵东强通过社交软件发过来一条“地点定位”的消息。 赵东强疑惑过,也反问过,最后看到了地图上标注的地点后也震惊过, 可终归, 他还是忍住了。 他始终认为,周成晔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不会做傻事, 他始终认为,周成晔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会做错事, 他始终认为,周成晔是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即使面对真正的连环杀人凶手,也能够顺利逃脱,并且把最有用的信息带出来。 但他始终没认为过,周成晔会变成现在这样。 赵东强低下头,不敢去直视对方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缓缓低下头,“老吴……” “别叫我老吴!”吴青吼了一嗓子。 见到赵东强这幅表情,她已经清楚自己猜对了。他一定知道周成晔在这里,但是却没有告诉自己,任凭成子涉陷。 这一次,赵东强的决定简直太过了! (很抱歉,最近忙到炸,更新可能不会稳定,实在实在抱歉!) 第一百四十八 怨气十足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吴青一手推开再次想要凑上来的赵东强,自己抱起周成晔就往外冲。 成子很瘦,很轻,再加上老吴还是刑警,手劲很大,轻而易举就能抱起他。可因为突然受到了打击,导致她刚起身就没站稳,重心不稳,一头就朝着面前栽下去。 还好,有邓晋在旁边,伸手扶住了她。 “吴青……” 扶起来她后邓晋抓住她的手腕,并且语气略微严肃,看样子并不打算放她走。 “这是抓捕任务!不允许私自行动!”他说道,“以任务为重!” “滚!” 吴青可没那么好脾气,猛地推了他一把就要离开, 这时,仍然是赵东强站了出来。 他硕大臃肿的身躯灵巧的挡在了门口,对吴青道,“老吴,邓晋说得对,别任性。” “任性?” 老吴半笑着,“呵呵,咱俩是谁任性?” 她低头看着怀抱中的周成晔,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身上都是溅上的血,看起来很脆弱。 “老吴……这件事是我不对,不过你相信我,成子没事的。” “我凭什么信你!?”老吴骂道,“赵东强,为了破案你让自己兄弟涉嫌帮你,你也太自私了吧?!” “老吴……” “吴青,”邓晋再次凑上来劝道,“你们的朋友只是因为窒息晕过去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大碍的。” “吴队,邓队说的没错。” 忽然出声的是叶明轩,因为赵悦请假回到了分都区,所以这次的抓捕行动他作为目前局里唯一的法医也跟了过来。 他从一众警察身后走出来道,“吴队,晔哥身上并没有外伤,而且我们进来时凶手手里并没有拿刀,可见地上身上的这些血并不是他的。其次你们看晔哥的脸色青白,脖子上也都是手印,应该只是单纯的窒息而已,放下来休息一会就好了。” 吴青斜眼撇过去,神色松动了些许。 她也不傻,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周成晔身上的伤并不严重? 之所以刚刚表现得如此冲动,一是因为关心心切,二则是她想用这种方法来表达自己对赵东强这次举动的愤怒。 再者,她并非容易感情误事的那种人,不然她也不会坐到如今这个位置。 能让她放心去闹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早就注意到,凶手已经被控制了。 在不影响局势的情况下,她不介意发泄一通。 反正赵东强这家伙,确实欠骂! 现如今,有人跳出来圆场,也该收一收了。 恶狠狠的瞪了赵东强一眼,吴青把怀里的周成晔交给了叶明轩, 她猛地转身骂了句,“赵东强!你给我记着!等成子醒了在收拾你!” 赵东强讪讪的笑了笑,没敢说话,触吴青眉头。 不过心里想的却是, 等成子醒了?那就没事了。成子怎么可能骂自己嘛,顶多就是吐槽几句,也习惯了。 “照顾好成子。”吴青对叶明轩说道。 转身, 三位“刑警队长”终于记起了被所有人冷落的真正的h市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被晾了将近二十分钟,女人本来就被周成晔重伤,如今更是不堪,奄奄一息。 虽然不至于昏厥,但意识状态也差到了极致。 她套着手铐,被两名警察死死按在地上,头发散乱着,沾满血丝,脑袋低垂下去,分不清死没死。 她跪在冰冷凌乱的地板上,周围八名手持枪械的刑警严管看守着,纵使她已经丧失了反抗能力,但警察们也根本不给她一丝能够逃走的机会。 意识迷离, 耳边恍惚的传来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 她撑不住了。 “把她带走!”依然带着怒气的吴青喊道。 让周成晔受伤的罪魁祸首,赵东强只能排到第二,而面前这个已经被就地正法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元凶。 一个正处于愤怒中的女人究竟有多恐怖? 看看刚才被周成晔袭击导致手臂几乎破碎不堪的女人还能毅然反击就知道, 而此时,她也感受到了这种愤怒。 “吴队,不先送去医院吗?”一名警察盯着手臂还在血流不止的女人问道。 “医院?” 吴青看见叶明轩对自己点了点头,会心的不屑一笑,回答道,“去什么医院?她还死不了!直接带到总局,压走审讯!” “这……” 几名负责押送的警察相视一眼,犹豫不决。 “干什么!不听命令不是吗?出了什么事情我负责!” “这……吴队,主要是江队那边……”警察们神色难堪。 “江队怪罪下来你们就找我!” 又吼了一句,但是依旧没有人敢贸然违反规矩行动。 她气的胸口起伏,猛地回过头瞪了一眼赵东强。 “咳咳……”赵东强轻咳一声,无奈的走上前来附和一句,“好了,就听你们吴队的,江队怪罪下来找我就行。” 赵东强是江鸿涛在上次会议中钦点的负责人,有他站出来抗罪,可比吴青要靠谱的多。 他发话了,刑警们的动作也利落了许多,马上应答,“是!” “你们几个,带着她离开,记得先通知下总队。” “然后留下来几个人清理现场,包括小区附近其他的居民,还有周围的监控等……” “叶明轩,你跟着回总队,周成晔交给其他人照顾就好。” “……” 一阵吩咐过后,所有警察经验有序的按照命令进行。 八名刑警押着女人缓步离开了屋,赵东强,邓晋和吴青跟在后面。 “老吴!” 刚出楼道, 站在门口,赵东强忽然叫住了吴青。 “干什么?”她的气还没消,说话语气态度仍然很严厉。 “那个……我问你个事,”赵东强说道,“江队不久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悦悦请假了。” “赵悦?然后呢?” “江队告诉我,悦悦请假的理由是她有一个在外省的亲戚去世了。” “亲戚?她父母不是……”吴青也颇为惊讶,她只清楚赵悦请假离开,但却不知道原因。 “所以,老吴你觉得……” 话说一半,吴青“呵”了一声,突然打断道,“我什么都不觉得,从现在开始,你别再和我说话!” (万分抱歉!!!!!真的很忙!!!!!尽量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结束了吧? “哥!你猜猜我手里有几颗糖?” “两颗?” “嘻嘻,错咯,是三颗,爸爸一颗,妈妈一颗,哥哥一颗。” “晓洁真乖,可是……一共就三颗糖,都给了我们,那晓洁的呢?” “晓洁……晓洁可以不吃糖的。” “唔……那把哥哥的糖给晓洁吃,等下次晓洁再有糖的时候还给哥哥,好不好?” “好呀好呀!” …… “晓洁,马上就要毕业了,想好以后做什么工作了吗?” “哥,我决定了,我想要自己创业经商。” “真的?晓洁,你可要想清楚,创业可是很累的,更何况你还是个女生,在社会上很容易被骗……” “哥!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有个朋友刚从国外回来,打算开一家公所,我先作为顾问去那里呆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之后再拉拢他一起投资项目。” “嗯,你决定了就好,无论怎样,哥哥都支持你!” “哥,你不是刚实习结束吗,接下来打算去哪?” “我?我呀……我打算靠一张律师执证。” “律师?为什么?你也不是这个专业的,很难考下来的。” “因为晓洁要经商啊,作为哥哥,我当然要找一份与你相关的职业咯。” “嘻嘻,哥哥真好!” …… “刚煲了汤,晓洁赶快下楼,趁热尝尝。” “好嘞!” “等一下,外面好像有人再敲门,我先去开门。” “……” “请问晓洁女士是住在这里吗?” “没错,我是他哥,请问你们……” “我们是警察,有人举报你妹妹涉嫌非法走私文物,并以赝冲好。” “这,这怎么可能!?我妹妹做的是服装行业的生意,怎么可能会走私文物!!!” “有人拿出了录音和相关证据。” “绝对不可能!我就是律师,我很清楚我妹妹绝对不会干任何违法的事情!” “唔,哥……汤好香啊!诶,他们是……” “晓洁!?” “你就是晓洁女士?不好意思,有人举报你非法走私文物,请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吧。” …… “我没有走私!我是被冤枉的!” “证据确凿,申诉无效。” “不!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不是我,我压根就不知道那个青铜器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车里,我也压根就没有碰过那些搪瓷!” “法官大人,我妹妹她……” “嗯?” “不好意思,我想说青铜像丢失当天,被告人压根就没有去过y市,所以……” “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显示了那一天车辆的所有行进路线,包括还有不止一位证人证明被告人当时在酒店附近出现过。” “可……” “好了。我宣判,被告人,晓洁,因非法走私瓷器,青铜器,黄金、白银和其他贵重金属,现宣判处无期徒刑,并处没收其全部财产!” …… “求求你们了,我妹妹真的是被冤枉的啊!求求你们救救她,她还年轻,不能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啊!” …… “妈!你怎么了?晓洁她是被冤枉的,一定会出来的,你不要担心啊,妈,你怎了?妈!!!” …… “我想见我妹妹一面,可以吗?就一面!我给你们跪下了,我求求你们……” …… “妹妹,你放心,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要让诬陷你的那个人,不得好死!” …… …… 睁开双眼,是一面纯白色的巨大的天花板。 周围充斥着不算浓郁的酒精的味道,到处都能闻到令人不是很舒服的气味, 翻了个身, 这是哪里? 皱着眉头,周成晔捂着剧烈疼痛的脑袋,伸手拔掉了插在手背上的针管。 医院? 他坐起身子,检查四周。 面前是一瓶葡萄糖的吊瓶,正在输液中。墙上挂着一副自己看不懂的字画,原谅他就是这么的没有品位。 病床旁边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了一本手册,封面上面用红色的字迹写着硕大的几个字,f市第二大中心医院。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了。 除了这本册子,桌上还有一杯水,伸手去拿,还有些温热,想来是刚放在这里不是很久吧,也不知是谁准备的。 确实,他也有些渴了,毕竟昏迷了好久。 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周成晔顿时感觉自己舒坦了许多。 伸了个懒腰,他终于开始回忆起自己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了。 “那个女人……” 这是他第一时间就想到的。 毕竟,那个女人是凶手,也是把自己送进医院的罪魁祸首。 虽然……那家伙伤的恐怕比自己还要重。 “我用刀砍伤了她,但是最后却险些被她勒死,然后……” “然后赵东强就闯进来了。” “嗯……还有吴青。” 那个时候的周成晔还有些意识,虽然进入耳朵的声音很模糊,但当时他确实真真切切的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哦,不对,好像是争吵。 他记起来了,发现自己受伤后老吴和东哥吵了起来。 最后的结果……应该是胖子输了吧。毕竟每次都是如此。 也应该是他们把自己送到医院来的,周成晔如此想着。 “咕噜~咕噜~” 一阵饥饿感陡然而生,他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起身下床。 “老吴……” “东哥?” 尝试着叫了几声,但是没有回应。 他推开病房的门,探出头去,走廊空荡荡的,连一位护士都没有。 真是奇怪! 偌大个医院为什么这么空旷呢?难不成正好赶上了医生们交接班的时间? 也真是够不巧的了。 尽管手机不在身边,但是每个病房里都有时钟,周成晔很清楚的知道现在是下午五点半。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是哪一天的下午…… 不过既然暂时联系不到人,他索性又躺回了床上。 “这次,还真是够险的了。” 一想到自己与那女人近身搏斗时的场面,周成晔便有些后怕。 和巳门村那次不同, 那次是被偷袭,而这回,是在他有准备,并且提前和赵东强打好了招呼的情况下,还差点送命。 可见,其惊险程度,远非前几次可比的。 还好,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女人被抓住了,深渊的任务,应该也完成了吧。 不对! 刚刚的那个梦…… 第一百五十章 还有机会 这已经不是周成晔第一次接手深渊的任务了, 更不是他第一次帮助赵东强破案了。 至今,他都还清楚的记得,自一个多月前的毒保姆案开始,自己每在破案没有头绪,或者是一个特定的时间节点时,深渊都会给予一定量的帮助。 或许是突如其来的“海市蜃楼”,又或者是一场奇怪而诡异的梦。 在幻境或者梦中,他会看到凶手的身影,有时也会看到凶手的经历,或死者与凶手之间的一些故事。 而周成晔本身,无法对其进行干预,也无法开口讲话。 他只能用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能看到的所发生的一切。 老话常说,人在做,天在看, 那种时候的周成晔,他觉得自己就是天, 纵使看不清每个人的面貌,纵使听不到细枝末节,但作为一个旁观的第三者,他拥有着洞穿曾经的能力。 他管这个能力,叫做回溯。 回溯过去, 以此来看清现在。 躺在病床上,强忍着饥饿,他逐渐的回忆起了脑海中游荡不定的,刚刚做过的,那个梦。 他记着,梦里有一个男孩,还有一个女孩, 女孩是男孩的妹妹,男孩是女孩的哥哥, 他们兄妹俩的感情很好,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妹妹大学毕业后想要经商,而刚刚结束了实习期的哥哥则毅然决然的放弃了自己即将从事的行业,选择当一名律师,给妹妹铺路。 可惜, 天不如人意, 没有偶像剧里演绎的那种妹妹嫁给了富豪,哥哥娶了白富美的那种狗血情节,有的,只是妹妹终究被人陷害进了监狱,而他们的母亲也因此抑郁而终。 唯有哥哥,立誓要为妹妹报仇。 可怜的妹妹,可怜的哥哥,可怜的一家人。 可是, 令周成晔不解的是, 这个故事想告诉我什么呢? 根据以往的经验,“回溯”中所出现在画面中的人,一定就是凶手,哪怕他是自杀。 那么…… 这次呢? 谁是凶手? 是被人诬陷至终身监禁的可怜妹妹?还是想要为妹报仇的哥哥? 不需要思考, 仅用常理来判断,应该是后者,也一定是后者。 毕竟妹妹已经进了监狱,周成晔并不觉得犯了“走私青铜器”这样的重罪还有几率被放出来,或者越狱。 可现在的问题是…… 凶手不是王元德的妻子吗?她不是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吗? 最关键的, 她不是个女人吗? “回溯”中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猛的,周成晔想到了很重要的一个点,不过,也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啊!你醒了?!” 进来的是一个小护士,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不是很漂亮,但胜在清纯,从她惊讶的语气就能够看得出来。在现在这个年代还能看到这么“正经”的护士也是实属不多了。 小护士手里抱着病例,上面还有几根针管,看样子是过来换药的,因为这时输液管中的葡萄糖刚好滴完。 “我去通知医生!” 周成晔靠躺在病床上,因为在想事情,再加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吃东西了,整个人看起来很是虚弱。 “诶……” 正打算伸手叫住护士,可还没等他开口,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小护士的效率很快,不一会,她就带着医生来了, 同时赶到的,自然还有老吴和赵东强。当然,仅有一面之缘,并不是很熟悉的邓晋也在。 此时此刻,病房内与刚刚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床前,一群人围绕着,除了护士和医生外第一个冲进来的,自然就是对他心心念念的老吴。 吴青弯着身子半蹲在一旁,担心的问道,“成子,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医生不是早就说了吗,成子他只是劳累过度再加上短时间内呼吸受阻导致的休克,没有事的。”赵东强靠在门口,嬉皮笑脸道。 话音刚落,吴青立刻回头瞪了这家伙一眼,转头继续道,“你身体本来就不太好,不想某些皮糙肉厚的死胖子,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我没事,”周成晔摆摆手,拉开吴青好心给自己盖上的被,在对方担心的眼神下缓慢的坐起身子,问道,“凶手抓住了?” “抓住了,还在审讯室关着呢。”赵东强回答道。 可能是觉得这家伙抢了自己的话,吴青又愤恨的回头瞪了他一眼,以示威胁。 “哦。”周成晔点点头,心中大概盘算了一下时间。 一般来说,这种重大案件的嫌疑人被抓到后,纵使证据确凿,但也不会立马定罪的。尤其是在法院庭审后,到审判结果下来期间,犯人都会呆在监狱里。这也就是有些案子的一审二审足足用了五六年的原因。 那个女人没在监狱,而是在审讯室里,可见警方目前连比较完整的一套证据链都没有组装完全,由此看来,自己昏迷的时间还不算很长。 “今天是多少号?”周成晔问道。 “嗯……”吴青沉吟了一下,刚想回答,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且看出了他疑惑的邓晋开口了,抢先道,“今天是五月八号,你才躺了两天而已。” “两天么……还有时间……” “什么时间?”连续被抢话的吴青很是不爽,但还是听见了周成晔的轻言自语,连忙问道,“成子,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用不用我帮忙?” “哦,没什么。”他摇摇头。 不是不需要帮助,而是他这个忙可能别人都帮不上, 他担心的,是自己因为昏迷而错过了深渊的任务,毕竟,七日轮回可不等人,死掉的人,更不会等他。 幸好,还来得及。 这次的深渊任务是在劳动节的第二天,也就是五月二号到的,也就是说王元德轮回的日期应该是在五月九号,也就是明天晚上子时。 想到还有机会,周成晔松了口气。同时他不禁感叹着,自己以后要多锻炼锻炼了。从巳门村到这儿,两次被人打晕,也是太惨了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女人啊! “咕噜~咕噜~” 熟悉的叫声。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周成晔有些尴尬的揉了揉肚子,问道,“有吃的吗?” 躺了两天时间,饶是体质再好的人也会饿的。 “啊,我这就给你去买。”吴青一拍脑袋,表情后悔,像是在骂自己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她转身正打算走,忽然间,病房外传来一道女声…… “大哥,我给你带了一碗鸡汤,要不要喝?”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称呼,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逐渐逼近,司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宽松长裙走了进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杯,另一只手拿着两盒盒饭,缓步靠近。 巧的是,吴青就站在门口,刚准备出去给周成晔买早餐,此时正好被司竹撞了个正着, 更神奇的是,司竹直接无视了她,然后跟赵东强打了个招呼。 “嗨,晔哥没事了吧?” “额……”赵东强没想到这女人会突然冒出来,而且还和他打招呼,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能含糊的回答道,“没,没事。” “没事就好,”司竹眯眼笑着,缓慢来到床边,把保温壶和米饭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关切道,“大哥,多喝点鸡汤,身体才会变好。” “……”周成晔满头黑线。 赵东强不明白司竹为什么会来,周成晔同样如此。这么奇怪的场合,本应该在家里呆着的司竹怎么会跑过来呢? 巧合吗? 可又是谁告诉他自己在医院的?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的? 最离谱的是,这女人还特意准备了鸡汤,进门时还刻意的无视了吴青,这……算怎么回事? “你怎么来了?”周成晔深表无奈。 他一边问着,一边给赵东强比着手势,示意他赶紧把吴青带走。 正常男人都清楚,千万不要让两个和你有关系的女人凑在一起,尤其是你自认为和她们没关系,但她们却不这么想的情况下。 “我听说大哥你受伤了,就关心的过来看看呀。”司竹顺其自然的坐到床边,把周成晔挤得往里面靠了靠。 “听谁说的?” 这次他一边问一边往赵东强那里看去,还带着威胁的目光,吓得赵东强连忙摆手,表示这件事情跟自己无关,这女人不是我叫来的。 “这不重要,大哥你快喝汤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呢。” 司竹散开长裙,打开保温杯,取出勺子,做作的舀了一块肉汤递到自己嘴边,吹了几下,随后又送到周成晔嘴边,“大哥,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周成晔手伸到半空中,犹豫着要不要接下, 忽然间,一只瘦小白皙的胳膊从侧面窜出来,一把抢过了司竹递过来的汤匙。 “呵……味道不咋地!” 出手的正是吴青。 尽管赵东强已经很尽力的想要劝走她了,可女人的脾气一上来,那可是十头牛也拉不住的,更何况她发脾气的原因还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 吴青一口喝完鸡汤,随手就把汤匙扔回了保温杯里,同时说道,“没有我煲的鸡汤好喝,成子应该喝不惯,你的好意我就替他心领了。” “额……你还会煲汤?”病床上的周成晔下意识道。 “闭嘴!”吴青回头瞪了他一眼。 可见,两个女人吵架,男人最好不要参与。 “这位女士,成子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您还是先请回吧。”吴青微笑着盯着面前的司竹,轻声细语道。 吴青常年执行任务,导致她的肩要比一般的女性宽厚许多。如今她挡在两个人中间,纵使司竹个子不矮,但依旧无法再把鸡汤送到周成晔面前。 “没有完全恢复?”司竹皱了皱眉,笑道,“那这位警察姐姐,在这里做什么呢,就不怕影响大哥休息么?” “你叫谁姐姐呢!!!”吴青吼道。 女人对年龄可是很重视的,这么重要的场合任谁都不想落了下风。 “哦,不好意思哈,”司竹咯咯乐了几声,“我忘了姐姐是一位警察,应该叫同志的。” “你!!!”吴青被气得胸口阵阵起伏。 作为刑警,侦查破案她擅长,可吵架斗嘴这种事司竹能甩他八九条街,两人这才说了不超过三句话,吴青就被怼的是哑口无言。 “呀!警察同志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心脏不好吧,这里就是医院,如果你的身体不舒服那就上楼去看看病呀。” 司竹得理不饶人,继续调戏道,“我忘了,楼上是妇产科,咯咯咯……要不警察同志您先回家休息休息?大哥这里就交给小妹来照顾吧。” “你……你欺人太甚!看我今天不把你抓起来!”吴青气的发狂,大手一挥,瞬间就从腰中掏出一副手铐,抓过司竹纤细的手臂就要将其逮捕。 司竹也没有闪躲,任由其将自己控制住, 而关键时刻,周成晔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老吴……”他轻咳两声,坐起身拉住吴青,“我有点饿了,你去帮我买点吃的吧。”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鸡汤我不喝了,你也别闹了,来的这女人我不熟。 “我想吃包子,家常小菜馆那家的。” “诶,好,成子你在这儿别动,我这就去给你买。” 周成晔发话了,吴青也不愿继续和司竹缠斗下去。毕竟她也自知说不过人家,而她又没办法真的将人家给抓起来,既然当事人都表示想吃她买的东西,那这波交锋的胜利,终究属于她。 瞪了一眼司竹,吴青大步往病房外走去, 临近门口时,她愣了几秒,又转身回来在靠在角落看戏的赵东强耳边说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 总算安静了。 “强哥,她是不让你看着我?”周成晔问道。 “嘿嘿,”赵东强点点头。 “她让你看着我有没有喝鸡汤,对吧?” 他有点了点头。 “唉,头疼啊……”周成晔揉了揉发硬的太阳穴,只觉得脑袋炸裂。 真的, 破案都没有这么累…… 和鬼魂交流都没有这么费劲…… 女人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司竹的困惑 “人都被你气走了,你还呆在这儿干嘛?”周成晔看向床边的司竹,没好气道。 “大哥,你还没喝汤呢,我怎么能走呢,”司竹凑近了些,把保温杯又抱了起来,拿起汤匙就要喂过去,“热,小心点喝……” “去去去!”周成晔连忙摆手把她推走,“这儿没外人,别演了!” “切。无趣!” 司竹也知道赵东强清楚她的身份,“咚”的一声把保温杯扔到桌上,起身撩了撩肩膀处的长发。 “大哥,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她好奇道。 “好得很,”周成晔撇了撇嘴,“你到底来干什么?” 他没有再问这女人是怎么知道他出事的,反正也得不到答案,干脆直奔主题。 “我当然是来看望你的咯,好心当作驴肝肺。” “呵呵……” 看我? 看我死没死才对吧。 这种鬼话也就只能骗骗老吴,他才不会信呢。 “强哥,警局是不是还有任务没处理完呢?”周成晔冲着赵东强眨了眨眼。 “好像……是哈。”赵东强了然,强拉着从头至尾默不作声,几乎被无视了的邓晋离开了病房。 ………… “砰!” 门关上了。 病房内只剩下了周成晔和司竹两个人,他伸了个懒腰走下床,活动两下筋骨,直白道,“说吧,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再者说专程跑到病房里来探望的,要么是真的关心你的死活,要么是真的关心自己的死活, 毫无疑问,在他这里,司竹属于后者。 “是避孕套又丢了?”他想起前两天司竹求助他的事情,问道,“那张纸钱不管用?” “不清楚。”司竹认真的摇摇头。 “不清楚?”他皱眉,困惑不解,“有用就是有用,没用就是没用,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根本没用上。”司竹两手一摊,随即从口袋掏出来一个密封袋子递了过去。 伸周成晔手接过打开来看,里面装着的,正是自己交给她的那张纸钱,只是看着欠缺了些许的光泽。 “究竟怎么回事?”他随手把之前收起来。 司竹叹了口气,解释道,“那天我带着纸钱回到店里,本想着等到晚上试一试能不能抓到那个捣鬼的东西。可还没等到子时,我就睡过去了……” “睡过去了?”周成晔打断道,“困的?” “不是,”司竹摇头,继续道,“我敢肯定不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从小就跟着母亲到处游荡,干一些奇奇怪怪的活计,我可以肯定那天我没有吃什么药或者中什么迷香。” “嗯……你继续说。”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醒来后我发现屋里的东西并没有丢,纸钱也还在,没有任何异样。抱着确定的心态,第二天我同样守在店里,一直从子时等到第二天清晨,都很正常。” “那个诡异的声音呢?” “也消失了。” “这不是很好吗?” “可……”司竹露出难色,“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别乱想了,”周成晔难得安慰一句,转过身,弯下腰,周成晔把鼻子凑到保温杯前嗅了两下,略感惊讶道,“这汤真是你煲的?” “那当然了,”司竹一脸骄傲,“还不错吧,真的不尝尝么?” “算了。”他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这边事情马上就要处理完了,等我回到分都区再去你店里找你。” “好。”司竹一甩秀发,拎起保温杯就往外走。 “等一下,”到门口时,周成晔忽然叫住了她。 只见周成晔拉着司竹侧着靠在门口,一把拉开病房的门, 紧接着, 只听“哎哟”一声,一个肥胖的身躯栽楞下来,差点摔倒在光滑的瓷砖面上。 “……” 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爬起来的家伙,周成晔满脸无语的盯着他,一头黑线,“强哥,你不是说警局有事要处理吗?” “嘿嘿,那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赵东强拍了拍身上,干笑两声。 趴门缝这种事,一般人可干不出来,尤其是还是个警察,还能这么不要脸。 有时候周成晔都在想,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当上刑警队长的呢?难不成现在这个年代真就母猪都会上树呗? “大哥,我先走咯。”无视这个胖子,司竹冲周成晔笑着摆了摆手,也出了病房。 女人都走了。 只剩下还没舍得回警局的赵东强和刚恢复的病号周成晔。 这回真的是难得的清净。 老话说得好, 当两个人男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讨论的话题要么十分低俗下贱,要么特别高雅宏伟, 如今也不例外。 带颜色的事情周成晔向来不怎么感兴趣,所以此时能和赵东强一起探讨的,也就只剩下了案子。 “这回算是都结束了吧?”是赵东强率先开口的。 很难想象,这个被钦点负责连环杀人案的刑警支队长,居然还要询问一个报亭老板。 “应该吧,”周成晔叹口气,“人不是都抓到了么。”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尽管那天在王元德的家里,周成晔十分笃定那位姓杨的女人就是凶手,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拖延警方到来的时间, 可此时, 他却不敢给赵东强一个答复了。 原因很简单, 刚刚的,那个梦。 还有,上次的那个梦。 两次回溯,如今都已经历, 第一次,他在梦里看到了凶手背影,很朦胧。 第二次,他在梦里看到了凶手的身世,很清晰。 于是乎, 就在刚刚, 在所有人闯进来打断他的思路前, 周成晔明白了。 不过,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明白的这么晚。 又或许,明白的这么早。 “抓到了,就是撬开她的嘴有点难。” “怎么?不肯说?” “倒也不是,”赵东强可惜道,“那女人疯了。” “疯了?”周成晔倍感吃惊,“怎么又疯了?” “不清楚,不过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叹了口气,“还好证据链十足,杀了那么多人,死刑应该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结果什么时候能下来。只不过还有一点不确定……” “什么?” “她的杀人动机,真的向那个莫伟懋所说,就是单纯的为了惩戒那些犯过错的罪人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牛排与叉子 惩戒? 你以为你是超级英雄吗? 哪怕真的有超级英雄,在这个法制社会,他们也只能作为一名普通人活着。 为了惩戒那些犯过错的人,就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去杀掉他们,如此是丧心病狂的方式,难道不是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吗? 记得在很多的大片中,男主角或者女主角看到一名反派再欺负弱小,于是冲上去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 这时, 观众都会兴高采烈的对身边的伙伴说,看,主角好帅啊! 可惜,这仅限于虚构的世界。 而且你见过哪个主角会因为反派只是骂人,打人就把他杀了的? 这种人都不配当反派,这种主角也不配当主角,这种电影也只配被称作烂片。 惩戒? 真的会是如此吗? 周成晔是不信的,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相信。 除了这个荒诞的理由,他真的找不出其他什么证据来证明那个疯女人的杀人动机了。更何况,她的杀人频率加快的已经不像是一个人类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沉默良久, 赵东强见他一直没有回应,又开口问道,“成子,你说她为什么要杀王元德啊?” “可能是一个原因吧。” “那不是她老公吗?” “人一旦疯起来,爹娘都会杀,更何况丈夫。” “……” 周成晔不屑的撇嘴一笑,而赵东强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这句话刚一入耳,他就想起了前不久刚处理完的巳门村的狗娃子。 “唉,”他叹口气,摇晃着脑袋,“可悲啊。” “对了,莫伟懋怎么样了?”周成晔忽然问道。 “不清楚,”赵东强满不在乎,“凶手已经落网,通缉令都撤销了,他可能已经跑了吧。” “跑了?” “对啊,离开f市,”他解释道,“虽然经过证实他并非凶手,可既然被警方贴上了全市通缉的昭令,这里的人肯定都知道他了,还怎么继续在这里生活? 所以,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大部分都会选择换个地方,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娶妻生子之类的。” 赵东强利用自己常年作为刑警的直觉,跟周成晔科普着。 “那你说他会去哪儿?” 周成晔皱着眉头,语气略显急促。 他现在必须要联系到莫伟懋,可惜上次见到时人家还是通缉犯,手机早就扔了,压根就没办法留个联系方式。 “不清楚,要是我的话……可能会选择z市吧。” “东北?” “嗯,”赵东强点点头,解释道,“那里对于这边发生的情况不会过多的关注,去那边会过的好一点。” “这样么……” 周成晔低着头,细细思索。 莫伟懋真的会去z市吗?他真的已经离开f市了吗? 究竟怎么才能找到他? 不对! 周成晔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点, 莫伟懋没有钱啊!他怎么走? 被通缉期间,他把自己的钱包手机等等东西全扔了,就连随身携带的最后一点积蓄也都给了周成晔,他哪还有钱跑路? 两天…… 两天时间,他应该还没来得及离开。 只不过问题是,要到哪去找他呢? “喂,成子,想什么呢?”赵东强拍了拍他,“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可能还没休息好吧。”他随口答应一句。 “奥,”赵东强信以为真,“那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回警局处理档案了。” “烦啊,真希望能早点回去,分都区可比这里舒服多了。”肥胖的身躯在病床上蠕动几下,他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嘴里还念叨着,“这里警局的伙食也不好,临走之前一定要去西餐厅吃点牛排……” “……” “等等!” 周成晔猛地叫住他,瞪大着眼睛大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靠,”脚步一滞,赵东强被吓了一跳,差点摔过去。他转过身疑惑的盯着周成晔,没好气道,“成子,你到底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快点,告诉我,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这里的伙食没有分都区的好啊。”赵东强一头雾水,不明白什么情况。 “不是这一句,下一句。” “我说……真希望能早点回去,” “我是说下一句,不是上一句!” 他歪着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吃……吃牛排?” “牛排……”周成晔没有继续逼问,而是身子僵直的倒下去,瘫坐到病床上,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成子,你怎么了?没事吧?”赵东强关切的凑上来询问道。可反观他却不予理睬,只是嘟囔着, “牛排……牛排……牛排……” “喂,成子?成子!” “牛排……吃牛排要用什么呢……” “成子!你该不会是傻了吧?”赵东强下意识回答一句,“吃牛排……当然要用刀叉了,难不成用筷子?” “刀叉……刀,叉,对!就是叉子!” “是这样,怪不得上次就觉得奇怪,这回全部都对上了。” “还有那个梦……那个哥哥,原来是这样啊!” “王元德啊王元德……你上次居然还敢戏弄我,呵……” 坐在病床上自言自语,这属实可把赵东强吓得不轻。他一直在旁边扶着肩膀询问,“成子,你说什么呢。什么梦啊哥哥的,还有王元德怎么了?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搭理胖子,周成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维当中, “他究竟在哪呢?” “没有钱,他一定走不远。他租的房子早就被警方布控,所以他不可能回家,他一定还有其他住的地方。” “他会住在哪呢?” “上一次离开是在楼下的早餐店,他把钱都给了我……” “不对!他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吃早餐的?” 沉寂了十几秒钟, 周成晔猛然起身,又把赵东强吓得差点窜出去。 “我说你怎么了啊,用不用我叫医生过来?”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周成晔表情匆忙,一把推开赵东强,直奔房门急慌慌的就冲了出去。 “喂!成子,你去哪啊!”赵东强想追上去,可他的体型却根本不允许,刚走出门,就看见周成晔的背影已经抵达走廊尽头了,只能气得跺脚,骂骂咧咧着,“靠!这家伙踏马脑袋有毛病啊,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牢饭不比早饭香 周成晔住的地方不算偏,可由于资金缘故,他选择的也不是那种很豪华的宾馆,楼下更不是什么闹市区。 但即便如此,那天他下楼吃早餐时,某人却很恰巧的出现了,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两种解释, 要么,是他一直都在跟踪,要么,就是对方也住在附近,真的是碰巧遇到。 可无论哪种,都能证明一个问题, 莫伟懋在那片区域,一定还有一个可以供他居住的地方。 …… 相同了这一点,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到他人究竟在哪里。 急忙忙的跑出医院,周成晔连病号服都没有换,管路人借了十块钱,打辆车就直奔他居住的旅店而去。 只用了八分钟不到,周成晔在马路旁下了车。 向西五十米,是他经常去吃的那家粥铺,也是莫伟懋找到他的地方。 他站在门口,无视路人投给他的一样眼光,仔细的审视着周围一切可以提供居住的场所。 “会在哪呢?” 这一整趟街都是小吃饭馆,除了他住的那家小旅店外,压根就没有其他可以留宿的地方。况且还有很多家店面因为生意不好,早就挂上了“本店出租”的牌子,哪会有闲置呢? 最重要的一点,当初周成晔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一是因为房费便宜,二是距离警局很近。 综合这一点来看,似乎莫伟懋没有理由会住在这儿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对,总觉得忘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他努力回忆着前些天莫伟懋来找他时的画面。 那天,对方带着口罩和墨镜,穿的很大众,浑身上下根本看不见一丁点律师的影子,就和最早在报亭见他第一面时的状态大相径庭。 “被警方通缉后他就扔了所有的钱,所以他住的地方一定是在那之前就定好的。” “自那之后他的衣服恐怕也不会换的太频繁,或许他就一直躲在房间里。” “可是这里根本没有其他旅店和出租屋啊……” 望着路边一排还算熟悉的牌匾,周成晔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草,我简直是个猪脑子!” 都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整条街只有周成晔所住的这一家旅店,那么莫伟懋肯定也住在这了啊! 怪不得这家伙会这么快就找到我…… 周成晔顿时想通了, 还记得第一天到这里在火锅店发现尸块的哪一个晚上,回到旅店时他正看到前台的几个大姐在讨论案子吗? 当时还以为是蝴蝶效应,消息传播的迅速,可现在想来,怕不就是比他先回旅店的莫伟懋传播的消息么? “离警局近,可以随时打探消息。距离火锅店近,也拥有充足的时间。距离我近,可以随时掌握我,甚至是警察们的动向。” “还真是会选地方啊!” 重新返回到刚刚下车的地方,周成晔抽动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他穿着病号服,直挺挺的站在旅店楼下,双手高举伸个懒腰,随后靠在脑后。 这身打扮,这个造型,回头率百分之百。 再加上现在正是吃下午饭的时间,街道上的车辆行人还是有些的。 面对指指点点的无关人士,周成晔毫不在意,经过缜密的计算,他现在十分确定,莫伟懋一定就在这家旅店之中。 而且,还是一楼。 至于为什么…… 这就更简单了,周成晔自己住在二楼,假设莫伟懋也是的话,那他们撞上的几率非常大。 “要进去找他吗?”他犹豫片刻,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怕不知道房间,会出现什么乱子,主要是他更希望莫伟懋可以自己出现。 他最讨厌玩躲猫猫的游戏了。 至于……该如何让那家伙自己出来,很简单。 “老板娘。”周成晔走进旅馆,冲着柜台后面的大姐喊道,“可不可以帮一个忙?” 老板娘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帮我找一个人,告诉他一位姓周的老板在五十米外的粥铺等他。”周成晔继续说道。 老板娘依旧没有理他,继续低头玩着手机。 住了小一周的时间,再加上客人稀少,老板娘对每一位客人大概都是会有些印象的。他相信,这老板一定认识莫伟懋,也一定认识他。 “那个人住在一楼,穿着黄格子衫,带着墨镜和口罩。”周成晔描述了一遍莫伟懋的长相和着装,随后想了想掏出十块钱来扔到柜台上。 这也是他打车之前管路人要来的。 看到一张纸币摆在眼前,老板娘终于有动作了。只见她干脆利落的把钱收进柜台里,然后依旧没有正眼看他的说了句,“知道了。” 紧接着,她肥胖的身躯缓缓从椅子上挪开,起身朝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她动作缓慢,显然是在等周成晔离开,看样子她还是想给客人留下一点隐私的。 对于这种行为,周成晔也表示尊重,见老板娘答应下来,他头也不回的出来旅店,直奔不远的那家粥铺。 没有犹豫, 最起码,从旅店到粥铺的这段路程他没有犹豫。 因为他相信,莫伟懋一定回来找他的, 毕竟,那家伙也跑不了。 …… “老板,来三屉包子和一碗粥。” 毕竟大病初愈,还是需要补一补的,所以他按照平时早餐的量又加了一点。 “早知道把司竹的鸡汤给带来了……” 其实现在想想,司竹的手艺还真不错,尤其在病房里那杯鸡汤的味道,简直诱人。 可惜啊,要是真的喝了那碗鸡汤,恐怕短期内老吴就不能消停了。 “早点结束吧,还是分都区的煎饼比较香。” 这个点早餐店人很少, 不对,是除了他之外一个客人都没有。 才五分钟,老板就从后厨端着两屉包子送了过来, 他夹起一筷子,一整个包子直接塞进嘴里,肉馅混合着面皮充斥了整个口腔,鸡汁喷溅在上牙膛的感觉也令他食欲大开。 怪不得都说饿了的人吃什么都是香的,对于两天没有摄入任何事物的周成晔来说,这顿早饭简直堪比满汉全席一般。 “嗯……好吃,吸溜……” 一边低头喝着粥,嘴里嚼着包子,他一边评价道,“味道确实不错,感觉肯定比牢饭要好吃。你说……对吗?” 说完,周成晔猛地回过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帮助回忆 “你说……对吗?”周成晔猛地回头。 四目相对, 其中一方嘴里还嚼着包子,嘴角溢出汤汁,而另一方则面黄肌瘦,带着黑色口罩和一副与本人十分不搭的墨镜, 这种场面,很像上个世纪某国总统与百姓会面时的场景。 “坐吧,”收回目光,周成晔推过去一把凳子,继续低头喝着粥,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要不要吃点?” “……”对方没有应答。 “老板,再加两屉包子,”他擅自做主又要了一份早餐。 “要喝粥吗?” “……”对方还是没有开口。 “不说话就算了,”顺手从脚边的箱子里抽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噎着了就喝这个吧。” “……” 这家店的速度依旧很快,不一会,新鲜出炉的两屉包子就被端上了桌。 只不过, 来人犹犹豫豫的,一直没有动筷,反观周成晔这边,两屉包子都已经见底了,只剩下半碗粥还在被他慢慢品尝着。 “不用不好意思,”周成晔抬起头冲着他咧嘴笑了笑,“都是用你钱买的,放心吃吧,没有毒。” “……”来人依旧不语。 周成晔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吃着,喝着,好不快活。不过这时还穿着病号服的他活像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饿死鬼,而旁边那人反倒更像是从监狱里跑出来的。 要说这家店的老板也是胆大,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报警了。 五分钟过后, 周成晔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满是油渍米粒的嘴,搓成一团,随手撇到地上。 “还不吃?”他单手搭在桌上拄着脑袋,讥笑道,“不饿吗?” 那人嘴唇微张,干干巴巴了半天不敢出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来, “饿……” “那怎么不吃呢?” “……”他又不说话了。 “不吃我可走了。” 这回周成晔可不惯着他,“呵”了一声,干脆利落的起身,冲着厨房喊道,“老板,结账!” 最后一个字没喊出来,只见旁边那位急忙惊慌失措的拦住了他,满脸哀求道,“别走!我吃!” 说罢, 他直接徒手抓起桌上的包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去,好似八百年没吃过东西一般。 “这就对了嘛。”周成晔满意的笑了,重新坐回座位。 “你先吃着。” 他吩咐一句,随后把口袋里剩下的唯一一点积蓄付给了出来收账的老板。 “好吃吗?”他问道。 那人点点头,吃着包子,自顾不暇。 “好吃就多吃点,” 那人又点点头,继续吃着包子。 周成晔笑了两声,又道,“可能以后就吃不到了。” 那人不点头了,吃东西的动作也停下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恍惚了好一阵,他仿佛释然了,又开始吃起包子。只不过这回他的动作不再浮夸了,一举一动,举止得体,仿佛在享受一样。 就像,这真的是他最后一顿饭般那么享受。 笼屉里还剩下最后三个包子,而他足足吃了十分钟。 终了, 他拿起刚刚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细细的喝了少许,脸色缓过来好多。 “老板……” 肚子饱了,他也终于开口了。 这是自从他进到这家铺子以来除了那个“饿”之外所说的第一句话。 “莫伟懋……你想说什么?”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他问道。 明明是周成晔叫他来的,但是第一个问句却也是由他提出。 这很离谱,但放在这儿又正常无比。 “你都知道了……”莫伟懋低下头,不敢看他。 “你告诉我的。” “我?”莫伟懋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瞪大双眼,脑中开始回忆起他们二人见面时的所有对话。可惜,两分钟过去了,他泄下一口气,无功而返。 “你在仔细想想,”周成晔扭动两下脖颈,毫不在意时间的浪费,“六天前……第一次重逢的时候。” “第一次重逢……”莫伟懋皱了皱稀疏的眉毛,再次陷入回忆。 周成晔不急不躁,翘起二郎腿静静候着。 很显然, 他是不会想到的,否则也不会路出马脚。 “第一次……火锅店外的那天晚上……”莫伟懋自言自语着,“我给你留了电话,约了第二天吃饭……然后……” “然后呢?” 然后呢? 对啊,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两人各奔东西。 那一天晚上,除了火锅店里发现的碎尸块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况且当时的莫伟懋是完全处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审视全局,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砰”的一声,他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痛苦的埋下脑袋,脏兮兮的头发耷拉下来,插在碟子里,异常邋遢。 “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 “那天晚上,我问你为什么在那儿,你告诉我你是来抓小三的。” “……” 莫伟懋没有答应,而是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你问我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了你,然后我们就简单的聊了两句关于近期连环杀案的事情,你还提到了很久之前的四湖杀人案,并且与之做了对比……” 说到这儿,周成晔停顿了片刻,观察了下莫伟懋的举动,却发现他没有任何变化,于是接着道,“你当时说:这么残忍的凶手,堪比当年的四湖杀人案了,只不过恐怕这回的凶手恐怕要更狡猾,杀了人后还知道用刀叉仔细的进行分尸抛尸……” 他完完整整的将那天晚上莫伟懋所说的话复述下来,而随着字句逐渐浮现在耳畔,倒在桌上的莫伟懋也缓慢的抬起了头,脸上露出恐惧和不可思议的神色,嘴巴里小声嘟嚷着,“不……不会的……这,这是我说的……?” 回忆结束,在周成晔的帮助下。 莫伟懋脑袋定格在半空中,表情也是,身体也是。他呆滞的盯着对面的男人,眼神中尽是不甘和恐惧。 “这回你明白了么?” “嗯……”他嘴巴里异常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其实你也不需要明白。”刚得到肯定,周成晔便立马又反驳回去,笑着说道,“你既然一直躲在旅店里,那就证明你已经知道走不掉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因为你是个律师 面对周成晔的质问,莫伟懋没有回应。 他把脑袋埋得很深,双手拜佛立在桌上,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再忏悔。 好一会儿, 他才开口问询道,“老板,你就是这么猜到的吗?” “算是吧。”周成晔满不在乎的用手指甲扣了扣牙齿,笑着看他。 “其实最早我也没有注意过这点,只不过后来一位警察告诉了我他们的验尸结果,然后我就懂了。”他眼角翘起,露出抑制不住的嘲笑,道,“想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莫伟懋闭着嘴巴,点了点头。 “她说,法医在其中一位死者的身上发现了很奇怪的印记。一排的小孔,刺破皮肤,但是却没那么锋利,一共四个孔并排摆放,你知道这是什么凶器造成的吗?” “……” “是叉子。” 周成晔没给他回答的时间,他也清楚这家伙是不会回答的。 “是我们通常吃西餐时会用到的叉子,一种餐具。” “你说,平常人谁会想到用叉子来当凶器呢?谁又会想到杀了人之后用叉子来对尸体进行解剖与分尸呢?恐怕……” 他拉了个长音,“没人会想到吧?” “……”莫伟懋喉结滚动,清晰可见的咽了口唾沫。 “你说,就连警方都想不到的一种分尸方式,就连那么多法医都分析不出来的凶器,为什么偏偏,你就能未卜先知呢?”周成晔毫不吝啬的解释着自己的推理,“该不会……那个人就是你杀的吧?” “哦,对了,”他突然挺直腰板,声音陡然提高,吓了莫伟懋一跳,“你知道那具被叉子分尸的尸体,是哪一具吗?” “……” 还是没有说话,可周成晔这回却一直等着,直到对方沉淀完了他所说的所有消息。 缓缓抬眼?携带着一身褴褛?这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可此时却颓废的不能再颓废的男人站起了身。 他试着想要离开?哪怕他也很清楚自己跑不远。 既然报亭老板在这儿?那么警察很快就会追来的。 可结果已定,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尤其是在说完了那一番的推测后?残留的最后一丝希冀也化为了泡影。 周成晔静静的坐在那,没有阻拦。 他只是来求证一个结果的?现在看来?结果是正确的。 莫伟懋就是凶手,不过只是凶手之一。 他之前说的话是假的,什么来这儿抓小三云云,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为了杀王元德。 不过他说的话也不全是假的?比如他去过案发现场,是为了查案,确实如此。因为他只有查清楚其他四起案子,才能做到模仿的不留痕迹。 这其实是一起很经典的顺风车杀人案。 真正的连环杀手就是王元德的妻子,那个差点杀掉周成晔的女人。不过王元德并非被她所杀?而是被莫伟懋模仿杀害,并且分尸抛尸在了河堤。而这也并非是第四名死者?冯长青才是,否则?时间上是说不通的。 真实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那女人不知什么原因?大概率是得了精神类疾病?打算惩戒那些犯了错的恶人?于是她连续杀害了四人,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且冯长青是她最后杀的人。 而后她发觉自己暴露,于是在杀完冯长青后购买了精神类药物,让自己产生幻觉,这段时间内也无法外出行凶。 那阵子里,来到敦宁市的莫伟懋就开始往返于各个案发现场,学习模仿杀害了王元德。因为冯长青的尸体被储存在了火锅店内,而火锅店里的温度很高,导致尸体验尸出来的结果有偏差,这才会造成他是第五具尸体的假象。 周成晔了然, 怪不得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杀夫”是否成立,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藏起来王元德头颅等等, 现在,全解释得通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想明白所有事情后,周成晔也懂了为什么在莫伟懋第一次到报亭时,会看到他的三盏魂灯,总是熄灭,又燃起的了。 如果猜的没错,第一次他魂灯的熄灭,是因为王元德想杀他。比如那天晚上回家差点被车撞死,或者遇到的其他怪事。 第二次见他,他的魂灯又恢复了,这是因为他已经决定先下手为强,或者已经解决掉王元德了。 而在来敦宁市的那天晚上,看到他的魂灯又灭了,这就说明,他的杀人之罪,要遭到惩罚了,她缺失了一魂,注定无法逃离这场牢狱,亦或是死亡。 “你要走吗,警察应该快来了。”周成晔装模作样的看眼手腕,上面并没有手表,只有病号服的丑陋的格子花纹。 “我是从医院里跑出来的,他们过来找我时,如果看到你也在,你要怎么解释?” “老板……你,不会告诉他们的。”莫伟懋站在门口,没有回头。他的声音颤抖,很不自信的问,“对吗?” 周成晔“嘿嘿”笑了两声,回答,“不对。” “……” “我可以保证暂时不说,容你去给你妹妹上柱香。” “什么?!” 听到前半句话的莫伟懋刚迈出一步,在听到后半句时瞬间愣住了。 驻足于此,震惊许久,他再次落座。 他神色凝重的盯着对面的人,总觉得异常陌生。 “老板,你……知道?” “你指的什么?”他明知故问。 “我妹妹……” “刚知道的。” “你……”他憋了好久,“老板,你是怎么……” “你说过。很久之前。” “这你都记得么。” “我记忆力向来很好。” “……” “你曾说过,律师这个职业,不需在意是否受人尊重,只要不亏于法,即可。对吗?” “嗯。” “你曾经为坏人辩护导致被万人唾弃,但依旧没有放弃律师这条路,是为了要帮妹妹报仇,对吗?” “嗯。”这一声他回答的很慢,很迟缓。 “但你最后仍然选择了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对吗?” “……嗯。”这回他得声音更沉重,更迟钝了。 “你还走吗?”周成晔收起了他最不擅长的笑容,问道。 莫伟懋摇摇头。 “你早就知道做这种事情的后果。” “……” 对方没有回答,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因为你是个律师。” —————— 最近在忙很多事情,断了好久,捋剧情捋了半天,实在抱歉!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还不走吗 “因为你是个律师!” 这句话像是千钧重石一般,狠狠的砸在了莫伟懋的胸口,令他喘不过气。 你是个律师,你是一名宁可被万人唾弃也要坚守法律底线的一名律师,但是最后却因故意杀人分尸入狱。 有多可笑啊! 怪他吗? 或许吧,但以周成晔的观点认为,其实谈不上是他的错。 换个角度想,连这么一位清正廉明,执法知法的人都被逼的去犯法,这代表什么呢? 正因如此,知道内情的周成晔才肯在这儿和他谈话,而不是第一时间送他去公安局。 莫伟懋双眼紧闭,只听他呼吸声急促,淡淡开口了, “我学习不是很好,在很小的时候,家里的所有的宠爱都留给了妹妹。” “可我乐的如此,因为我妹妹很可爱,很善良,我也很喜欢她。” “在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父母皆因意外去世了,也是那时,我和妹妹两个人便相依为命。” “那段时间我们过得很快乐,不,准确的说,在我妹妹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之前,我们一家人过得都很快乐,很幸福。” “直到……那一年……” 莫伟懋低首回忆,似在给对面的报亭老板诉说,又似在低语。 “那一年,妹妹毕业了。她选择跟朋友开一家服装公司,做一些进出口服装生意。而我为了能够更好地帮我这个单纯善良的妹妹,我决定自学法律,当一名律师。” “一切都很好,妹妹的公司越做越大,而我也成功当上了律师,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同时还在妹妹的公司里挂职法律顾问。我们兄妹俩就这样和和美美的过去了两个四季。” “但是……突然有一天,警察找到了家里。”莫伟懋还在讲述,而他的眼眸中已经渗出泪水,说话的声音也逐渐哽咽? “警察们说有人举报妹妹的服装公司涉嫌走私青铜器?强行带走了他。那是诬告,那一定是诬告?我妹妹是做服装生意的?怎么会走私青铜器呢?!” 莫伟懋吼得很大声,多亏这个时间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即使这样?周成晔还是注意到小店老板透过门帘从里面偷偷的往这边看。 这也正常,谁让他们两个人太不正常了呢。 若是放在平时?老板怕他们吓走其他客人?恐怕在就赶他们走了。 莫伟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自己情绪的失控,他继续哭诉道,“看着被告上法庭的妹妹?我从悲痛?逐渐转化到坚强。我庆幸自己学的是律师,我觉得这种诬陷,以我的能力是绝对可以找到证据翻案的。” “我联系到了和我妹妹一起开公司的同学,我觉得她一定会帮我平反的。事实也是如此,她答应当我妹妹的证人?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到了开庭当天,她居然当场翻供?说这一切都是我妹妹自己做的,青铜器是她走私的?并且还拿出了视频证据!” “最令我气愤的?是她趁着和我虚与委蛇的那段时间里?把我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全部毁了,导致我根本没有第二手准备。” “就这样,我的妹妹……在那一天,被判了无期徒刑,被关进了冰冷的监狱。而从小被我宠成了宝贝的妹妹,在监狱的第一年末,就自杀了……” 即使隔着一张桌,周成晔都能感受到莫伟懋那深深的绝望。 看着这位曾经风度翩翩的律师深陷在痛苦的回忆中,他说不出一句话。即便他已经通过回溯的能力得知了大部分的内容并且猜到了一些真相,可等他真正听到这份故事时,依然忍不住产生共鸣。 莫伟懋已经泪流满面,他断断续续的讲述着, “从那时起,我就决定,我要报仇!”他满眼通红,拳头紧握,带着浓厚的恨意,“我想要报复那个害了我妹妹一生的人!” “我足足准备了五年之久,我找到了当初在法庭上背叛的女生,可惜她已经意外去世了。” “然后你就找到了王元德?”周成晔插嘴道。 “没错!”莫伟懋恶狠狠道,“他就是当初诬陷我妹妹走私青铜器的罪魁祸首!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我实在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坐上了慈善,呵呵哈哈哈哈,真是有够好笑的!” 周成晔打断了他,解释道,“他坏事做尽,所以上天惩罚他,让他没有后代。所以他才会做慈善,烧香拜佛。” “嗯?”莫伟懋笑中带泪的面庞忽然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周成晔咧出一个诡异笑容,“我能看到他。” “老板你……”莫伟懋表情吃惊,但转瞬即逝。 自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得知了这位报亭老板的神奇能力。如今对方告诉他能看到鬼,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 他泪痕挂满,笑道,“老板,麻烦你下次再看到他时,帮我扇他一个巴掌。这种人……死不足惜!” 其实……我已经扇了好几次了,还把他脑袋给扇掉了。 心里想着,他嘴上道, “好的。”周成晔点头答应。. 许久未言…… 故事讲完了,很简单,很令人心酸的故事。 莫伟懋终究还是没有走, 他坐在冰冷的板凳上,他的心更加冰冷。 “老板……” “嗯。” “老板……” “我在。” “帮我一个忙。”莫伟懋低沉道,“等我走后,帮我给我妹妹上柱香吧。” “好。”他痛快答应下来。 “老板……” “我在。” “你……能看到鬼,是吗?”莫伟懋问道。 “对。” “那,我妹妹……”他眼角依旧带泪。 “她很好。”周成晔眼角跳动,撒了个谎,“她是好人,下辈子会很好的走完一生。” “但你不一定,”他补充道。 莫伟懋像是没听到最后那句话一般,会心的笑了,嘴里叨唠着,“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又过了很久。 “你还不走吗?”周成晔看眼手腕,那里仍没有表,但他就是喜欢。 话音刚落, 外面传来一道清脆得女声, “成子!你在这儿吗?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抛出来了?” 紧接着,一个身穿警服的短发干练女人闯进了小小的包子铺。 在她身后,是一个胖子,他嬉笑着跟进来,也埋怨道,“大成子,老吴说的对,你怎么也不说一声,想吃饭告诉我,我开车带你来啊!” 莫伟懋背对着他们,斜坐在桌前,微笑着对对面的人道,“走不掉了。” 这是在回应周成晔刚刚的问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 自首 “莫伟懋!?” 视线从穿着病号服的周成晔身上挪开,慢慢转移向旁边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的戴眼镜男人身上,吴青和赵东强两个人满眼皆是震惊与疑惑。 这家伙怎么也在这儿? 成子怎么跟他混一起了? 不对,案子都已经结束了,他这个“前”嫌疑犯现在也已经没了后顾之忧,警方也早就撤掉了关于他的通缉令。 准确点说,他现在想干嘛就干嘛。 可是……为啥成子会跟他在一起,而且还是特意从医院里跑出来见他。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目光再次移回到周成晔身上,两个人齐齐的望着他, 还没等他们开口问,却只见周成晔缓缓起身,走了过来。 他来到赵东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叹口气道,“他就交给你跟老吴了,我有些累,先回家了。” 他指的家是出租屋,当然他回去可不是休息,而是要收拾东西回分都区。 开玩笑,今天是五月八号,明天晚上子时就是深渊开启的时间,他还要赶回去阻止王元德呢。 虽然真相已经清晰,王元德死有余辜,可无论如何他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 再者说,人家自从那件事之后也转行做了慈善事业,就为了给自己死后留一点阴德,哪还能放任不管,任由他进入深渊? “时间来得急,出租屋就在隔壁,走一会就到。回去后简单收拾一下,再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回分都区。” 至于为什么不去医院……当然是因为穷了。 前几天的钱都是赵东强这胖子给垫付的,尽管人家有钱,但既然现在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也就没必要再麻烦人家了。 “对了,司竹也来了,应该还没走吧?老吴和胖子要留在这儿处理案子的后续,我明早可以让那女人带我回去。” 一边想着,周成晔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小餐馆?只留下一个背影。 走的时候?他一直想着别的事,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莫伟懋。 “什么情况?” 赵东强被拍了一下?噘起嘴盯着门口?“那家伙嘟囔什么呢,什么就交给我们了?” “……”吴青也是一脸懵逼?但她为了前两天的事情还在气头上,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嘿?奇了怪了?成子这家伙越来越神秘了,搞得好像他才是警察一样!”赵东强不解的挠了挠头。 “咱找了他半天,他就这么走了?” “那你想怎么办?”吴青这回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额……也对,反正他没事就行。” 赵东强自顾自的说了几句?“真是的?鸡汤都不喝,自己跑这儿来吃包子了,唉……” 鸡汤?刚才来看望成子的那女人给煲的鸡汤?吴青白了这家伙一眼。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几句后,默不作声。 而从头至尾,除了刚进来时的疑惑?他俩都没有再看莫伟懋一眼。 正如刚才所想,这小子都已经不是嫌疑犯了?那就跟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了。 “得了,白来一趟。”赵东强望天?摇摇头,转身离开。 吴青走在他身后侧?也准备走。 “两位警官……”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是莫伟懋。 同时转回头,两个人对视一眼,一同看过去。 “怎么了?”赵东强随口问道。 他也不觉得能有什么,无非就是之前冤枉他是连环杀人凶手的事,当下开口解释一句,“你的通缉令早就撤销了,老老实实当你的律师吧。” “警官,不是这个……”莫伟懋摇晃着虚弱的脑袋。 “那你要说什么?” “我要自首。”他说道。 “什么?” 两个人面色同时闪过一阵诧异,吴青似乎想到了什么,铁青着脸问道,“你再说一遍。” “我要自首。”莫伟懋又说了一遍。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十分平静。 “自首?自什么首?!”赵东强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凑近几步,来到他面前,严肃道,“成子都跟你说了什么?” 莫伟懋摇摇头,他似乎并不想牵扯更多。 “我要自首,我杀人了。”他低声吟道。 他依旧是坐在板凳上,摇摇欲坠的样子。这种状态看似柔弱,风一吹就要散了,可实际上他很平和。 吴青也凑了过来,她虽然比赵东强年轻,可实际上她办过的案子比那胖子只多不少,不仅仅是能力原因。 她见过很多自首的人,除去那些小偷小摸之外,凡是因杀人自首的嫌疑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看开了。 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认为一切都该过去,所以才会选择自首的。 如今莫伟懋这种状态,和那帮家伙很像。 “杀人……”赵东强神色一僵,沉声问道,“你杀了谁?” “王元德。” “王元德!?”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立马想起了这个人。 连环碎尸案的第四名(实则第五名)死者,真正凶手的丈夫。 再次对视一眼,二人皆看到对方眼神中的凝重。 吴青冷声厉喝,“究竟怎么回事,说清楚。” 既然对方已经决意自首,那么就一定会把事情说清楚的,他吼这一嗓子也不过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震惊罢了。 赵东强也是一样的心态,但他相对沉稳一些。除了莫伟懋自首这件事外,他此时脑海里更多的则是在思考这件事是否和周成晔有关。 不对,一定是有关的,否则成子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而且走时候还说了那样的话? 他就交给你们了……他指的是谁?除了成子外这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莫伟懋。 成子早就知道这家伙是凶手?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对,他要是早就知道的话为什么今天才说,他又为什么会被那疯女人重伤? 一堆疑问在脑中闪过,二此时,端坐在眼前的莫伟懋,已经在讲他的故事了…… “我叫莫伟懋,是一名律师。我有一个妹妹,父母很爱她,我也是……” ………… 莫伟懋把之前和周成晔讲过的故事又讲了一遍,只是多了些许他杀掉王元德的细节而已。 赵东强和吴青二人谁也没有插嘴打断,直到他说完。 逐字逐句,落入耳中。 二人听完久久不语,因为……有些震撼。 作为警察,尤其是像他们这种已经成为一组之长的警察来说,悲观的事情见得太多了,甚至都习以为常。 全国各地,乃至全世界,哪天没有一两个人惨死,又是哪天没有一两个杀人犯落网? 可即便如此,见过了再多风浪的两个人,此刻也只觉得悲凉。 莫伟懋错了吗? 错了! 因为他杀人了,对社会而言,对法律而言,他就是错了! 那他可恨吗? 为妹妹报仇,隐忍了这么久,而且期间他还一直坚守着身为一名律师的底线, 这样的人, 反正赵东强自认为他是算不上恨得。 想到走掉了成子,想必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真没想到,居然……”吴青唇齿微张,话说一半。 身为警察,在一位自首的凶手面前,她不能说太多主观的东西。 但意思, 只要了解经过的人,大抵都是懂得。 她看过来,直视着赵东强,那眼神似乎再问,现在怎么办? 任谁都想不到,一桩已经了结了的连环碎尸案,竟然还有这种反转。 赵东强默默看了她一眼,轻叹口气,道,“先带回警局吧。”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深渊,真热闹啊(恢复更新,求月票!!!) 对于早餐店里发生了一幕,提前离开的周成晔并不知情。 既然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他们,那他就不打算再掺和这件事了。而且他认为,凭赵东强的性子,一定会处理妥当的。 至于莫伟懋最后的结局…… “唉。” 刚回到旅馆的周成晔坐在床边,摇了摇头。 从分都区开始,对这个奇怪的律师他就有过一些注意,只是当时他真的没想过,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终究是因果报应啊!” 又叹口气,他脱下从医院带回来的病号服,上床不再想它。 现在是下午六点,五月份的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但对忙碌了一下午的病人来说,也该上床睡觉了。 明天还有事呢。 ………… 一夜静谧。 除了梦里有几只扰人的喜鹊在乱叫外,倒也还算平和。 第二天一早,周成晔穿好仅剩的一套白色衣装,于早晨八点便坐上了前往分都区的大巴车。 他本来打算跟着司竹一起回去的,毕竟那女人有的是钱,肯定会开车来。结果早上随口问一句后得知,对方临时有事打算先去一趟平口区,大概得两三天才能回来。 坐在人满为患的客车里,周成晔靠在最后一排车窗旁,望着外面。 “要不要跟老吴和东哥说一声呢。” 他走的急,所以并没有告诉他们,而且一想那两个人昨天刚得知了那么重要的消息,警局里肯定特别忙,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还是算了。” 撇了撇嘴,他又想到了司竹那女人。 倒也不是想她,主要是想她早晨给自己发的消息。 “平口区,怎么会突然跑那边去?” 周成晔下意识的就想起深渊快报上的支线任务,“h市,平口区,盂岭村……该不会那女人就是为了这个去的吧?” “要真是如此的话,我倒也可以过去看看……前提是先解决了今晚的任务。” 一个支线任务,可做可不做。 就比如在今天之前,周成晔压根就没打算去做这个。 光是主线任务就搞得他差点死了两回,谁没事闲的还去找事干啊! 不过,若是这其中有司竹那女人的参与,就不一样了。 周成晔一直认为,那女人绝对还有其他秘密在身。 “先让她探探路吧,大不了把单怀找来。实在不行……老老实实开店算了。” 一路想着,客车转眼就晃晃悠悠的进了分都区内。 整整三个多小时。 毕竟是大巴,而且还走不了高速,慢一点很正常。 下了车?周成晔忍痛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了许久未见的报亭。 掏出钥匙,拉开卷帘门?等灰尘散去?他迈步走进店里。 “果然还是这儿舒服啊。” 一把拉过他的专属靠椅,周成晔一屁股坐了上去?满脸享受。 可还没等他坐稳,斜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叫声? “哑?哑哑——” “……” 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鸟笼子被挂在门口,而一只黑漆漆的东西正在嘶哑的费力叫着。 “差点把你忘了……”周成晔一拍脑门。 走了整整六天,这家伙居然还没有饿死?简直就是奇迹啊! 当初在单怀那儿买这家伙的时候给配了两袋花生和绿豆当做食物?没事的时候周成晔会想着喂一喂,不过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敦宁区,早把这事给忘了。 “哑,哑哑——” “太难听了,闭嘴。”骂了一句?黑子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但还是用那双漆黑的瞳孔死命的盯着他。 周成晔无奈的起身?“倒也是难为你了。” 他来到门口,弯腰从下面的米袋子里抓出一把花生随手扔进鸟笼里?随后想了想又给倒了些水。 “诺,吃吧。” “哑?哑哑哑——” “食不言?寝不语?闭嘴黑子。” “哑……哑巴……” “???” “……” 黑子终于老老实实吃东西,不再发出任何声响了,周成晔则白了它一眼,继续回到躺椅上养身。 对于这只乌鸦,他倒没太多想法。 毕竟是单怀那家伙卖给他的,有点不正常也很正常。 虽然烦了点,但反正当个宠物养着,也没啥。 ……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中午眯了一觉,下午时周成晔去外面买了一份鸡蛋饼当午餐。 司竹不在,老吴不在,赵东强不在,一路上倒也没碰到熟悉的人。 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在买饼时又遇到了那位经常撞见的上班族女孩。 真是奇了怪…… 也没在意,解决完一天的伙食,周成晔回到报亭,开始了读书看报的三好青年生活。 一直到晚上。 ………… 子时前夕, 横坐在躺椅上,周成晔手拿令牌,斜眼眯着,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身前,鸟笼子里,乌鸦黑子更加安静,似乎是被骂怕了。 “时间到了……”他低声呢喃道。 话音未落,只见报亭外,原本就漆黑的天眨眼间便变得更加昏暗,仿佛乌云圈过,还带着些许血色。 报亭内的摆置依旧没变, 书架在,躺椅在,黑子也在。 这家伙也能进入深渊吗?深渊还能带进来其他活物?那人可以吗? 心中腹诽一句,周成晔抄起身后桌上的报纸,起身走了出去。 依旧是相同的景象, 一道钩锁桥梁,一座石碑, 这是深渊路,不是黄泉路,但两侧的彼岸花却更加鲜艳, 红色的,娇柔的,渗人的。 踱步至桥边,脚下踩着棕黑色石板,望着远处无际的小路,尽头处一道恍惚的人影飘过。 “深渊……这么热闹啊!” 上任一个月,这已经是他接到的第三个任务了。 怪不得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会自杀,别说活人了,死人不也一样吗? “嗒,嗒……” 鬼魂是没有脚步声的,这是周成晔自己的声音,他正在轻轻敲打着手背,用报纸。 “来了?” 周成晔没咸淡的问了一句。 “嗯。”透明状态的王元德低着头,来到他身边说道, “不用劝我。” “我知道。”周成晔撇了撇嘴,“要赎罪是吗?” “嗯。”他点点头, “我死的不冤,就是可怜了他。” 这个他(她)周成晔不知道指的是谁,莫伟懋?还是他妹妹? “不用劝我了。”王元德伸手捂着被割断的脖子,又说了一遍。 周成晔也又答了一遍,“我知道。” 他压根就没打算劝,而且也不想劝。 这种人,死有余辜。 当然,流程还是要走的,比如看报。 周成晔伸手把深渊快报递过去,王元德一手接过: 姓名:王元德。 年龄:37岁。 死因:他杀,碎尸。 地点:敦宁区。 寄语:活该! …… 王元德盯着最后两个字,眼睛瞪得溜圆。 “怎么,我写错了吗?” 王元德低下头,“没。” 这个寄语,他认。 本来就是他当初先害死了别人的妹妹,哪怕后来幡然醒悟悔改,那也没用了。 这就好比我把你杀了,然后跪在你坟前给你磕头道歉,有用吗? 深吸口气, 哦,对了,鬼不用呼吸的。 王元德假装深吸口气,“我要走了。” “莫伟懋有事求我,”周成晔忽然道,“你先转过身。” “什么?”他转回头。 “啪!” 周成晔大手一挥,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对方脸上响起, 紧接着,“咕噜咕噜……” 脑袋掉了。 周成晔咧嘴笑着,“他让我扇你一巴掌。” “……” 王元德没吱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他马上就要进入深渊,也放弃挣扎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 “……” “我……” 王元德捡起脑袋,没有安回去,而是双手抱在胸前。 “我老婆,疯的有问题。”他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嗯?” 周成晔不解,但还没来得及细问,就看他转身走向了铁索桥,迈入深渊。 “呵……” “什么意思?” 深渊快报飘落在地,周成晔用脚踩住,顺势踢走。 他望着王元德逐渐消失的背影,低声长叹。 “这破地方,还真热闹啊!” —————— 求月票啊!!!!! 第一百六十章 咸鱼周老板 又送走了一只孤魂野鬼,嗯……是真的送走了。 细想想,周成晔自上任以来一共接到过三个任务,不过似乎除了第一次,后面的自杀少女和刚刚送走的王元德,都算失败了。 这成功率,可见一斑。 “还真不是个好差事。” 退出深渊,从报亭回家的路上,他默默吐槽着, “上一任该不会就是因为任务完成率太低,所以就死了吧?” “要不要回头问问单怀那家伙……” “王元德说他老婆有问题,什么问题?” 在医院时,赵东强跟他说过,那女人疯了,但具体因为什么还不清楚。 “对了,还有那几只袭击我的小鬼,又是谁派来的?” “还有花一块钱买报纸的鬼魂小女孩……” “还有那个唐漠……”周成晔脑海中浮现出雨季中来到报亭的那个女孩。 每次她都会赶在深渊开启的当天赶来。 “她今天怎么没来呢?难道是因为没下雨的缘故?还是说我到家时她已经来过了?” “东哥好像把调查她的事交给小斌了,过几天我可以去警局问问。” 这才刚从敦宁区回来,就有这么多问题摆在眼前。 周成晔莫名觉得心烦,但他性格本就随性,到家后冲了个凉水澡,倒头就睡了。 …… 第二天,五月十号。 早晨七点钟,周成晔准时起床,回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黄历, 十号……今天是母亲节。 “啧,”苦涩的摇摇头,不去想它。 这种节日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了。 尤其是这个年代,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日子都能当节来过, 比如两天后的五月十二号,护士节、五月十八号,博物馆日、五月十九号,旅游日、还有五月三十一号,无烟日…… “买盐不买糖,闲人真多。” 日常吐槽一番,周成晔洗漱一番,直奔报亭。 在路上买了两份煎饼,到报亭时恰好看到对面迎来的送报青年。 只见阿龙穿着黑色半截袖,下身一件米黄色工装?车筐里放着一堆杂货?晃晃悠悠的驶来。 不一会,车停在面前?他笑嘻嘻抄起一份报纸下了车递过来? “晔哥,好久不见啊嘿嘿嘿。” 他略显憨厚揉戳着脖颈?纳闷道,“晔哥?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啊?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给你打电话了。” 周成晔接过今天的报纸,瞥了一眼随手攥成一卷捏在手里,答道,“去敦宁区办点事。” “跟东哥一起?” “嗯。” 阿龙认识赵东强?这很正常?毕竟周成晔身边一直以来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也就这么几个。 “是办案子吗?!”阿龙神情激动,出生在农村的他从小就向往着能当一名保家卫国的士兵。只不过后来他父亲生了病,他要是一走的话家里就没人照顾了。 也正因如此,对于警察这一行当他向来是很尊敬,很憧憬的。 当然?前提是“正经”的警察,尤其是刑警。 “嗯?市局的案子。”周成晔点点头,也并不隐瞒。反正凶手已经抓到了?还是两个,只要莫伟懋被定罪?那之后很快警局就会公布消息的。 尤其是像报社这种出版类公司?肯定会第一个获得情报?说不准现在就已经有一些无良媒体无良记者打听出来了呢。 听到肯定的答复,阿龙更激动了,他咧嘴问道,“是前段时间轰动整个h市的分尸案?晔哥,我听报社的人跟我说案子破了,凶手已经抓到了,真的假的?” “……” 果然,就知道肯定有无良记者在暗中打探消息。 周成晔无奈的答道,“真的,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这周市局就能公布了。” “太好了!”阿龙兴奋的攥拳,随即又皱眉低落,叹息道,“凶手真该死,听说他还杀了一个慈善家,唉……” “……” 你要是知道真相的话,也许就不这么认为了。 “呵……”不知道怎么回答, 周成晔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打着哈哈。 “好了,我还要赶着去送报呢,我先走了晔哥。” 又聊了几句,阿龙骑上他心爱的小车,离开了。 无奈的摇着头,周成晔也转身进了报亭。 “今天的报纸……” 他坐到躺椅上,打开今天的报纸,看一眼扔到了后面。 没什么重要的事,连环杀人案还没定下来呢。 他正准备找本杂志看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昨天刚送走了王元德,那么今天的深渊快报……该到了! 想到这,周成晔兴致勃勃的起身来到货架上寻找, 不出两分钟,果然,一份崭新的灰黑色报纸正躺在铁质横梁中央,架在一堆书刊旁。 “这回又是什么奖励呢?” 上一次是长舌,多言多语,搬弄是非,舌作路引,眼为门扉。具体作用是可以以长舌做引,给鬼魂洗脑……额,洗涤灵魂,诱骗……额,吸引它加入深渊。 说白了,就是招个打工的员工,只不过是鬼罢了。 就比如李家那丫头……挺好骗的,不对,是挺有社会主义观念的。 再上一次的奖励是耳语,可以听见九种罪孽,了解别人的内心,与他心理学专业很配。 两次奖励,都很不错,也都有一定的作用。 周成晔很期待的打开深渊快报,反手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一边喝着,一边看着。 “耳语,长舌,一次耳朵,一次舌头,这回难道是眼睛?”他猜测着。 报纸打开, 深渊版: 暂无。 黄泉版: 因特殊原因,现定深渊报亭新任老板周成晔在一个月内探查出平口区盂岭村之谜。结果于深渊快报上交。 奖励: 骨指:你有一双巧手,你有十根指头,你能勾勒是非,你能拨开阴霾。 …… 周成晔:“???” 嘛意思? 怎么深渊给的奖励一次比一次奇怪,描述的内容也是越来越难懂? “骨指……应该是我的十根手指。” 奖励对应的部位很好猜,但是后面呢? 这次不是面部五官,倒是有点意外了。 “勾勒是非,拨开阴霾……指的又是什么?” 报纸放下,周成晔伸出双手,盯着自己那十根纤细修长的指头, 上翻翻,下翻翻,跟以前相比看不出什么区别。 “骨指,骨头做的指头?” 盯着那双没有变化的手,周成晔产生了一个神奇的念头。 他缓慢走到门前,目光注视着那扇钢化玻璃制成的大门,蠢蠢欲动。 “试一下,就一下……” 深吸口气,他猛地把右手往前一怼, 紧接着…… “……” “啊啊啊啊!艹!” 玻璃门吊事没有,而他则捂着断裂的指甲,抱拳于胸口,龇牙咧嘴的。 “淦,都特么是骗子!”他大骂一句。 “哑,哑哑——” “哑——” 挂在一旁的乌鸦黑子兴奋的叫了两声。 “闭嘴,丑黑鬼!”周成晔没好气的骂道。 连这玩意都敢嘲笑自己了。 “哑——”黑子讪讪的垂下脑袋。 …… 缓了好久, 手指还在隐隐作痛,周成晔一阵后悔。 “居然不是强化骨骼,那骨指的作用是什么呢?” “唔,快报上似乎还有个支线任务没做呢,二者之间该不会有联系吧?” “孟岭村,究竟去不去呢……” 自从巳门村之行结束,对这种偏远地区的小山村他就产生了一种畏惧感。 小村子,不一定出什么奇葩呢! 鬼不可怕,主要是村民,那些恐怖可怕得村民。 “等司竹回来问问她,那女人走南闯北的,应该能知道点内幕。” “一个月期限,还剩二十三天……赶趟!” “算了,不想了。” 他就是这样,想不明白放弃就好了,没什么事是必须要亲力亲为的。成功的路上总是充满了坎坷,累了就找地方躺一会,睡一觉,它不香吗? 咸鱼性格,周老板很是自豪。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满其后,初雨时节 五月小满过后,天气升温的速度变得愈发明显了,大雨降下的时候,分都区中仿似蒸笼洒向天地般。盛夏的雨没有冬季那般寂静,宛如跳脱的兔子,拼了命似的在马路,田地里奔跑。 走在小小街巷对面的马路牙边,周成晔随手打掉白色西装上的雨滴。他轻轻踮起脚,越过前面一滩积水,之后又踢了踢鞋子,刷掉残余在鞋面上的一丝,这一切的举动都略显庄重。雨天穿西装,并无大碍,甚至西装的料子还算得上防水,这可以让水珠不会渗透进衣服里。 抬头望了望,大太阳天。 万里无云,但是却大雨连绵,很奇怪的天。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自从上个月起,不对,是自从他接任深渊报亭以来,分都区的天气就总是变化莫测。 雨水很凉爽,不过空气很闷。周成晔拉开衣领,敞开怀,把里面的黑色半截袖露出来一半。不是衬衫,就是普通的半截袖。 半截袖配西装,很奇怪,但谁管呢。大不了有人的时候把衣服拉上就好了,他总是喜欢把面子工作做足。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月色被打捞起,混开了结局……” 熟悉的铃声,配合雨天,很是应景。就像德芙与音乐那样般配。 掏出手机,一手撑着伞,周成晔接通电话, “喂。” “成子,我和老吴今天回来,要不要出来聚一聚?” 对面是赵东强,听声就知道。 “聚一聚?” “对,一起吃个饭。” 他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舒展开,眼神放空,停驻下脚步,奇怪道,“吃什么?” “西餐!” “米兰餐馆?”周成晔“切”了一声,表示自己很了解他。 “靠?你以为我是你啊!”对面骂了两声?说道,“正经西餐?碧天圆那边的西餐馆。” “哦。”他点点头?没有表示。 赵东强说的没毛病,他不差钱?要是自己的话恐怕真就带着他们去米兰包子铺了。 “怎么突然要请客了?”他疑惑道。 虽然他朋友很少,但是聚在一起的时候更少。讨论案情除外。毕竟赵东强和吴青都是刑警?再加上他对吃喝玩乐压根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所以即便之前有过局,他也都搪塞过去了。 “老吴请客,嘿嘿嘿……”他笑了两声,解释道?“这不是案子破了嘛?上头发奖金了。我们想着这其中你功不可没,所以就……” 赵东强又笑了,意思不言而喻。 当然,这种草率的说法周成晔显然是不会相信的。就比如很早之前的一些案子,还有上个月的毒保姆案?少女自杀案和巳门村案,明明他都有出力?还差点出命呢, 就这也不见死胖子说一句请客道一句谢啊! 还好?他也不差一句谢谢,他差的是…… “既然如此的话?吃饭就算了?把我那份奖金给我吧。”周成晔正了正神色道?“没记错的话,协助警察破获重要案件是有奖励的,对吧?” “额……”赵东强有点尴尬,“是有这么个说法,不过……警察家属除外。” “警察家属?”周成晔一愣,不明所以,“什么意思?我就是一个普通市民,我是谁的家属?” “额……” 赵东强更尴尬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不说算了,聚会我不去了,我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呢。” “屁的生意,就你那小破地方还有客人?!”日常鄙夷一句,赵东强怕他挂断电话,还是急忙解释道,“那个……警察家属嘛,老吴她……” “……”周成晔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 “咳咳,市局的人现在都认为你是她男朋友……” “……”他一拍脑门,果然,和自己猜的一样。 “你说的?”周成晔没好气道。 “当然不是!”赵东强矢口否认,又吧唧吧唧嘴,道,“我就说了两句……” “呵呵,好了,我的奖金就你补给我吧。没事挂了。” “别别别……” 对面紧忙阻拦,劝道,“奖金我可以补偿你,反正也就几万块钱。不过嘛……今晚的聚会你看看……” 周成晔无语,“好吧,回来给我地址。” “得嘞!那回头见,成子……” “啪。” 电话挂了。 …… 把手机揣回口头,周成晔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怎么就非得要聚会呢?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事? 要真是急事的话死胖子不会是那种语气的,看来没那么重要。 可又为毛非得让自己过去? 可能和老吴有关…… 听他说话劝自己时候的那种调调,就和平日里调侃自己和老吴时一模一样。 “晚上就知道了。” 周成晔继续沿路走着。 就在打电话期间,雨水更大了,硕大的珠子落在伞上,噼里啪啦的,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这种小地方没那么热闹。而且大雨滂沱的,街边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鬼都没有。 周成晔走的不急不缓,报亭就在身后,他是对路而行的,两侧的树条随风飘着,与他呈相反方向。又走了几十米,他到了目的地:那家煎饼摊。没有错,他就是来吃饭的,他饿了,早上只吃了一袋泡面,中午在报亭睡了一觉,刚起来就饿了。 别看下雨,但是这种小摊小贩可不会罢工,他们往往比学生都要积极,无论刮风下雨,还是阴天雪天,无论洪水海啸,还是世界末日,都不能阻止他们出摊。要非说一个能打败他们的,也就只有城管了。 他们可是连穿着刑警制服的赵东强都怕的存在。 撑着伞,漫步至不算特别大的推车前,周成晔收起黑色小三,掸了掸布面上的雨水,甩了两下,靠在一旁。他对着车里带着白色帽子的老板道, “来两份煎饼,加个肠。” “好嘞,”应答一声,老板开火忙活起来,一边做着活一边打着趣道,“小伙子,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来这儿吃了一个多月,老板早就认识他了。 周成晔很随意回道,“下雨了,起不来。” “哈哈,”老板笑了笑,开启了教育模式, “要我说啊!你们这种小年轻都这样。想想我们那个年代,别说下雨,就算是天上下雹子,我们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哪有说今天脑袋疼,明天天气热就不出来的。而且起床这种事很简单,即使再冷的天,咱这儿都能在大早上六点之气从床上跳下来!” “小伙儿你也别笑话,像我们这种岁数的得养家啊!假如我今天因为下雨没起来,明天因为太阳大没起来,后天家里再有点事,你说我这摊子还开不开了?连续一周这样,城管就能把你车给拉走咯,你想跑都跑不了。” “嘿,对了,你猜猜我这辆推车多少钱?哈哈哈哈……猜不出来了吧!小伙子,我跟你讲,别看我这破车看着不咋地,可实际上把你卖了都不一定能买得起呢!我这车可整整六千块钱呢!” “别觉得不算啥,加上燃油材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价钱差不多过万了。怎么样?厉害吧。你叔我年轻的时候其实也不爱干这个,合计着太搂……是这个词吧?你们小年轻的词我不懂,跟我邻居家小子学的。咳咳,跑偏了,我接着说……” “我当年也是中专毕业,本来还有机会留校当老师呢,可谁知道……” “……” 小摊贩老板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完,周成晔玩着手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抬头瞅他一眼。 “老板……肠快糊了……” “啊!”老板忽然注意到,无所谓的扒拉两下道,“没事,糊了的好吃。小伙子,我们年轻时候经常吃糊了的东西呢,尤其是饭嘎巴,糊糊的贼好吃,你知道是什么吗?你这么年轻一定没见过吧……” 周成晔:“……” —————— 求月票!!!!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奇怪 “老弟,一看你这样就没有女朋友吧?我邻居家有个丫头长得贼漂亮!那脸蛋,跟明星似的,那身材,跟明星似的,那声音,跟明星似的,那……” “别颓废,你现在还年轻,女人就是老虎,其实也不着急找对象。但是男人啊,可以没有老婆,但是不能没有事业,不然你连小三都找不着!我邻居有个老头,他爷爷是富二代,给他留了不少遗产,我总能看着一堆年轻女的出入他家,一个个都贼水灵!前些天,他六十大寿,好几个女朋友给他送了一堆假牙……” 老板还在那喋喋不休的说,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周成晔受不了了,是在心烦,强压着语气道,“老板,煎饼好了吗?” “啊?快了快了哈哈哈……对了,我刚才说的那个邻居,你还记得吧?他最近……” “……” 邻居? 你刚才说了七八个邻居,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另外,请问您老住哪啊?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邻居。 而且我的煎饼……我都看你烙了十多分钟了,还没好?还是说你还有话没说完? 造孽啊! 又是两分钟的煎熬,周成晔正打算戴上耳机听会音乐,忽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 “老板,来一份煎饼,加个鸡蛋不要香菜。” “嗯?”周成晔回头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是你?”身后的女人也吓了一跳,不由得皱眉。 “巧了。”周成晔撇了撇嘴。 这人正是他之前每次买煎饼时都会碰巧遇到的那个上班族女人。 嗯……或许是因为上次耍了她一下,这女人对他的观感其实并不太好。 女人今天没有上班,穿的也不是西装,而是一条显身材的牛仔裤,配合上半身小香风的半袖。 看到周成晔,她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视若罔闻?对卖煎饼的大叔说道,“一份煎饼?加个鸡蛋不要香菜。” “一份煎饼加鸡蛋不要香菜?好嘞。”卖煎饼的大叔重复了一遍,随后十分熟练的把已经做好的那一份装进纸袋子?从窗口递出来,“给?小伙儿?你的煎饼。” “好。” 放在平时他会道谢的,只不过今天这大叔简直话太多了。可能也是下雨的缘故,客人少,好不容易来个客人他攒了一天的话终于有人倾诉了。 周成晔伸手接过?撇了一眼身边长相还算不错的女人?暗暗的拿她和司竹比较一番。 至于结果…… 毫无疑问,自然是司竹胜出了。无论是身材,还是性格,财力等等…… 唯一均势的,恐怕也就只有这张还算可爱年轻的脸蛋儿了。 咬口煎饼?外皮酥脆。周成晔心满意足的打开伞,漫步离去。 刚走出没两步?他忽然心绪一动,一股奇怪的念头驱使着他转回头? 只见, 一辆不算特别大的地摊车车檐下面?那个女人正对着窗口站立?身下侧靠着一把蓝色的大花伞。而在她旁边?有一个很模糊的虚影,身材不算高,很瘦,短发,他斜着身子,正对着女人。 “鬼?” 周成晔站在二十米外,眯起眼睛,透过淅淅沥沥的雨水,直勾勾的盯着那道鬼影。 “不算鬼,是魂……” 虽然周成晔平时撞见鬼的经历不算多,但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地府编内人士,大大小小的案子也处理了不少了,对于鬼魂的“厉”“害”程度他还是分得清一二的。 比如毒保姆案中那个老人,又或者莫伟懋,这就属于是常言中经常提到的“头七”而产生的魂。 没有威胁,没有伤害,只是为了回来看一眼亲人的。 而像巳门村的那位,已经被他收入深渊的李家丫头,就属于因怨气过大积攒而成的厉鬼。 鬼其实并不常见, 在没有深渊快报任务的时候,周成晔一个星期可能都看不到一只鬼。 也并不是没有人死,只是因为那种普通死亡的鬼基本不会在艳阳高照的白天出来溜达,他们往往会选择躲在某处,或是留在黄泉路。 看着不远处陪着女人买煎饼的魂状男人,周成晔产生了一些兴趣。 按照刚刚所说,毫无疑问,这个男人并不属于第二种,他并没有什么戾气,也并不会威胁伤害到旁人。 可令周成晔纳闷的是,他的身形比一般的鬼魂都要凝实。 现在是雨天,在有一层天然结界的情况下,周成晔依然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身形,这种情况是一般魂魄所不具备的。 “七日还魂……”心中嘀咕一句,周成晔大致猜测,“应该死了大概半个月了。” 算算日子,或许就是他离开分都区前往敦宁和老吴还有胖子破案之后。 这种说法并非凭空想象出来的,原因有两点: 一是根据鬼魂的意识状态, 除特殊情况下,鬼魂停留在人间的时间越长,他的自主意识就越差。比如一只鬼在人间呆了一年,那么他即使不疯,也不会说话,不会思考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无法被唤醒的厉鬼都是死了十年,百年以上的原因。他们早就被磨灭了心性,哪还有那么容易被你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给打动? 看眼前这个家伙,他就站在买煎饼的那女人身边,即使看不见脸,但却能感觉到他的情绪。 他还是有意识的,而且还算强烈,这就证明他死得时间并不算长。 至于周成晔给出“半个月”的第二点,则是因为就在他离开敦宁区前,他还偶遇过一次这女人呢。 而当时,这个男人并不存在。 …… “丫头,给,你的加鸡蛋不要香菜的煎饼!” 足足等了十分钟,大叔终于唠完了他的老家,同时做好了煎饼。 “谢谢大叔。”谢雨雯尴尬的笑了笑,显然她也是刚被强行拉着听了一波大叔的极致话痨。 “大叔,帮我装起来吧,我要做公交车。” “好嘞。” 大叔拿塑料袋套好再次递过去,谢雨雯接过,紧接着打起伞快步朝着与周成晔刚刚离开的相同方向走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有点意思 谢雨雯今天很不开心。 她原本是东河湾新盛集团的一名普通员工,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每月领工资,生活一切安稳。可最近不知怎的,她总感觉有一股冷风跟着她。 没错,不是吹过来,而是一直跟着她。 她感受得到,这股冷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像是秋天的第一缕秋风吹拂着柳条那般,一直隐隐约约的停留在她的身边。 除了洗澡,上厕所这种比较私人的事情之外,她都能察觉得到那股冷风的存在。这也就导致她近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躲在厕所里。 今天是五月二十一号,星期四,刚过小满节气。 她本来应该按照正常的工作流程上班的,可长达半个月的“冷风”困扰,使得她不得不请了一天的假期,前往医院看病。 只不过,效果不尽人意。 哪怕是在医院这种地方,那股诡异的冷风都一直跟着她。而在检查了一众器官之后,医生给她的结论却是她没有任何病症。 哪怕连个肾阴虚都没有。 这就很奇怪了,而且也很令人后怕了。 她给父母打电话,向朋友同学甚至是公司的同事求助过,也都没有结果。 唯独一个出生在农村的同学给了她一些提议,怀疑她可能是最近不太小心冲撞了什么,可以去找巫婆或者是风水大师给她算一算。 但问题是, 现在创城创新这么普遍,她去哪找巫婆啊? 更何况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谢雨雯,也不太相信鬼神之说。 就这样,刚从医院回来的她疲惫不堪,正打算买份午餐,然后回家睡一觉,没想到还倒霉的碰到了一个讨人厌的男人。 其实相比于这些天的遭遇,这种事情很小,根本不算什么, 可领她生气的是,那个讨厌的男人居然一直在偷窥自己! 这可就实在忍无可忍了! 这不是变态吗??? …… 大雨滂沱, 淡薄的雾气弥漫着, 街道一侧, 一男一女相对而立,一人撑着一把伞,一人另一只手还都拎着一袋煎饼。 “让开!”谢雨雯脸一黑,没好气道。 “……”周成晔有些无奈。 马路这么大,你就不能绕道走?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见“偷窥男”没反应,谢雨雯又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句,“你给我让开!” “小姐……”周成晔面无表情的咬了口煎饼,一边盯着还跟在谢雨雯身后的鬼影,一边反问道,“你为什么不绕道?” “呵,你挡住了我的去路,凭什么让我绕道?” “哦。”周成晔点点头,觉得对方说的似乎有一定道理。 然后…… 然后就没了。 他还是啃着煎饼,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哦?!”谢雨雯皱着眉头,气愤道,“这就完了?” “不然呢?” “给我让路啊!” “那你为什么不绕路?” “你挡住了我凭什么叫我绕道走?” “哦。” “……” 老娘特么的…… 你这变态听不懂人话吗?! 谢雨雯忽然觉得自己那个老同学说的有道理,自己一定是最近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否则怎么走哪都能遇到傻叉呢? 见“偷窥男”一直不让开,她气呼呼的冲着面前一甩雨伞,打算等对方躲避自己甩出来的雨珠时,被迫让路,自己好乘虚而入。 可令她震惊的是,她刚做出动作,伞面上的雨水还没来得急飞溅到对面人的身上,就被一股突然刮来的冷风给吹回来了,直接扑了她一脸。 “我……唔,咳咳,咳……” 抹掉脸上的雨水,谢雨雯气的脸色煞白,尤其是看到“偷窥男”仍然保持着一脸无所谓的淡然表情,她就更加生气。 诸事不顺就罢了,怎么现在连老天都这么不待见我?该死的风什么时候刮不好,非得在这时候冒出来? 谢雨雯愤愤,反观“偷窥男”,对方依旧是满脸不咸不淡的表情,根本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当然,他也压根没有想要让路的打算。 “你……”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的“变态”,谢雨雯无计可施。 况且还是在这种大雨天,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真要把对方逼急了,有危险的难道不还是自己么?! 想到这儿,她冷哼一声,昂着脑袋乖乖的绕道了。 为了避免发生冲突,她还是刻意的绕到了马路的另一头,一边瞪着“周成晔”一边离开的。 “……” 我被当成坏人了吗? 被晾在原地的周成晔无奈的挠了挠头, 好像是的。 这女人似乎对自己有点偏见。不过……无所谓吧。反正自己对她也没什么兴趣,反倒是跟在她身后的那个虚影鬼魂,好像有点意思…… 平日里遇到这种事,他都是不管不问的。 毕竟除了深渊报亭的任务外,在h市的其他鬼怪都是由白无常单怀负责的。虽然这家伙更不靠谱…… 不过这回的情况稍稍有点不同。那女人不清楚状况,但周成晔自己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刚刚那女人冲着自己甩雨伞的时候,他真切的看到是对方身侧的那只鬼轻轻挥了挥手,这才导致一阵风吹过的。 这说明什么?那只鬼不想迁怒到他人…… “呵,还是只善良的鬼。” 思来想去,周成晔决定还是把这个情况告诉单怀一声。 站在雨中,他望着女人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了上去,同时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嘟嘟……” 忙音响了两声,通了。 “喂,”那头传过来一道放荡不羁的清脆声音,“有事快说,我很忙的。” 忙? 切,你那破店还没有我的报亭热闹呢。 腹诽一句,周成晔原原本本的把刚刚的事情复述一遍。 那头的单怀一直没讲话,直到他说完。也不到这家伙有没有认真在听。 …… 约么五分钟左右。 单怀开口了,“哦,就这?” 周成晔:“……” 我特么就知道会这样。 他咧了咧嘴角,勾起一抹无奈,主动提出疑问道,“那只鬼至少死了半个月了,但是却没有消散,这难道不奇怪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从深渊里走出来的人 “有什么奇怪的,”单怀显得无所谓,“这种鬼不是多的是吗?无论是生前被磨没了性子,还是在死后产生了其他的变化,又或者有心愿未了等等……无论哪种,都可以产生这种状况。” “……”周成晔有些无语。 怎么自己眼中的怪事到了这家伙嘴里就变得这么稀松平常了呢? “照你这么说,为什么我从来都没看见过这种鬼?”他问道。 “废话,”单怀骂了一句道,“你才上任多久?而且你成天窝在你那个破报亭子里,一个月你能看见几个活人?活人都看不见你还想找死人呢?” “额……” 周成晔被骂的没有脾气,仔细想想,似乎这家伙说的简直太特么有道理了。 “那照这么说,你觉得刚才那只鬼是属于哪种情况?” “我怎么知道。” “……” “我又没看着你说的那只鬼,你问我?你要是感兴趣自己去问那个女人不就得了吗?” “额……” 有道理啊。 周成晔一拍脑门,忽然发现自己懂得东西似乎太少了。从接任以来,他一直都是被深渊报亭牵着鼻子走,只要收到任务,他就去完成,而至于任务之外的其他东西,他也不去接触。 虽说他本身就是这种寡淡的性格,可自从在前不久被几只小鬼袭击后,他发现有些事情真的要自己主动去发现才行。 否则,当再面临其他危险时,若是躲闪不及,恐怕就不会有什么好运气了。 还好,还有时间,也还有机会…… 思索一番,周成晔趁着对面还没挂断电话,当下把自己的所有疑问一股脑全问了出来, “你听说过孟岭村吗?” “孟岭村?”单怀愣了一下,果断否认,“没听过,怎么了?”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 这是他即将要面临的下一个来自深渊快报的难题,为了日后起见,周成晔便将自己月初收到快报的内容还有在f市黄显区办案的全过程,甚至是之后司竹也去了孟岭村的所有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你怎么看?”他问道。 “嗯……” 听过之后,身为白无常的单怀并没有立马做出回应,反而沉吟了许久。 很难办么?难不成孟岭村是什么凶险之地?那我究竟要不要去呢? 支线任务……不做也可以吧? 见对方犹豫,久久不语,周成晔心中不由得生起一抹不安。 单怀还在沉吟,他没有催促,静静的等待着。 雨还在下,他撑着伞站在雨中,静悄悄的迈着步子,沿着刚刚那女人与鬼的方向默默前行。 大约过了两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 “孟岭村……我确实没听说过。”这是单怀的第一句话。 “没听过么?” 没听过你还想了那么半天?周成晔略感疑惑,对这句话保持质疑。 “但是,既然是深渊发布的任务,那么肯定不会简单就是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大概会放弃这次行动。”这是他的第二句话,也是一句废话。 周成晔无奈的皱眉,心里暗暗骂了对方几句。 我能不知道危险?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不去才是最安全的,问题我这不是问你呢吗?! 搞了半天,你这个白无常也是个半吊子…… 暗叹口气,周成晔正打算挂断电话,却忽然听到对面又传来了一句话, “孟岭村具体有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你口中那个连环杀人的真凶,有点不太对劲……” “嗯?”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王元德的妻子……那个疯女人…… 周成晔一共差点丧命两次,一次在巳门村,另一次就是前不久在那疯婆子手里。 所以对于那个女人,他可谓是印象深刻。尤其是对方没有缘由的胡乱杀人,与其那疯癫的性格特质。 原以为那个女人只是单纯的疯子,不过现在听单怀这么一提及,似乎在她发疯的背后好像另有隐情啊。 “正常人类做出的所有的举动,大部分都与精神相关。而当一个人精神出现问题,那么他做什么事情就都将没有理由,也不计后果。” 周成晔眯起眼睛,没有接话,继续听着, “但问题是,精神类疾病多是有趋向性的存在,哪怕再没有预兆,也会有一系列导向,再不济,以现在的医学手段,在病人发病时也能判断的出来吧?这一点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嗯……”周成晔下意识点点头。 这一点单怀说的没错,他也曾考虑过这件事。 作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周成晔比大部分人都了解“精神病患者”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可他在从第一次去王元德家,直至与那女人的最后一面,他都没发现异常。 最关键一点,包括吴青赵东强在内的所有警察,都没提到过那女人精神有问题,除了最后在判刑前有警员通知赵东强那女人疯了外。 可这…… 如果女人是那时候才疯的,那之前呢?她所作的包括连环杀人内的所有举动,都算什么? 间接性发疯? 还是其他原因? 周成晔考虑过,但没想通便没深究。 如今单怀再次提起,便不由得多想了…… “你觉得,这当中是有鬼在作祟?” “人是世界上心智最坚强的物种,反之亦然,他们也是最容易被操控的物种。” 单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道,“人拥有太多其他物种所不具备的能力,所以他们的欲望就有很多。比如***,愤怒,憎恨,贪婪等等……” 九宗罪?! 周成晔步伐逐渐加快了些,心中产生了些许的猜测,但很模糊。 “这些欲望颇多颇杂,平日里埋藏在心底很难被发现,可一旦产生却很容易被控制……” 说到这儿,单怀停顿了下,忽然问答我,“你上任这一个月来,觉得深渊怎么样?” “什么?” 周成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听电话那头又补充道,“你觉得深渊恐怖吗?” “恐怖。”周成晔如实回答,“我不清楚深渊里面是什么,但既然它被称为鬼魂的地狱,那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人死后可以投胎重生,可进入深渊的鬼却万劫不复,再也没有这个机会。单怀口中的这个问题就好比是你问一个正常人“你觉得死亡恐怖吗”如出一辙。 “那如果我告诉你,有人可以从深渊里走出来呢?”电话中传来幽幽的声音。 “什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九宗罪本源 “那如果我告诉你,假如有人可以从深渊里走出来呢?” “什么!?” 有人可以离开深渊?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纵使周成晔从没去过深渊,纵使他才上任一个月,但深渊带给他的震撼不仅仅是表面看上去幽森恐怖那么简单。 相比于两岸连接的铁索断桥,相比于两侧虚空深海中漂浮生长的血红色彼岸花,他见证更多的,感觉更深的,其实每一位即将步入深渊的那些鬼魂眼神中所传来的绝望。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对于这个世界的绝望。 人们常说,一个人该是有多么不堪,才会选择在大好年华选择用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人们常说,好死不如赖活。 可换句话讲,如果不是真的绝望透顶,谁会选择主动步入死亡呢? 更何况, 深渊, 这还是在在你有一个可以重新来过的投胎机会的前提下,主动放弃了对新的希望的选择,毅然决然从一个绝望,步入另一个绝望。 进入深远的鬼魂,它们都没有了生的希望, 进入深渊的鬼魂,它们连做鬼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深渊 就是这个世上所有灵魂的绝望所凝聚出来一个死地。 这是周成晔自己对于深渊的定义。而这个定义,真正的深渊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有人告诉他,有人可以从深渊里走出来? 呵呵,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此时此刻,周成晔都忘记了自己找单怀的最初目的,脑海中只有刚刚那句话在不断盘旋着。 “如果,我告诉你有人可以从深渊中出来呢?” “……” 二者的位置仿佛互换了,从刚刚的单怀沉默,变成了现在的周成晔沉默。不同的是,单怀可不给他消化的时间,当即说道, “你觉得我在骗你是吗?你觉得不可能有人能从深渊里走出来对吗?” “……”深吸口气,长长呼出,周成晔如实回答道,“没错。” “呵,那你错了。” “……” “真的有人从深渊里走出来过,而且……还不止一个!”单怀道。 不止一个…… 这个消息简直太震撼了,震撼到周成晔此时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都忘了自己和单怀为什么会提到这个话题,为什么他会突然告诉自己这些秘辛。 “现在告诉你这些可能有点早,不过看你最近的经历也不平常,对于某些你即将面临的危险你也该知道了。” 单怀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继续道,“你想的没错,深渊确实是个绝望的死地,可即便如此,也有人从深渊中走出来过。别问我他们是怎么出来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些走出来的人,他们将不再以鬼魂的状态存在,也不会只存在于阴间。” “他们扛过了深渊之地最极端的绝望,从而他们在走出来后,他们自己,便就成了绝望与罪孽的代名词。而这种人,自史以来,共有九位!也仅限九位!” “九宗罪!?”周成晔陡然开口惊呼。 “没错,就是九宗罪。”单怀语气平淡却深沉的解释道,“从深渊中走出来的这九个人,他们大多游荡在阳间,他们不生不死,更擅长蛊惑人心。他们将人类的所有的罪孽情感全部放大,使其陷入绝望。”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周成晔问道。 “目的?呵……”单怀苦笑,“他们哪有什么目的。正常人类杀人放火,是为了金钱美色官职等欲望,可这九个人本身就代表着欲望本源……抽烟的人肺不好,喝酒的人酒后容易冲动,可你觉得烟和酒会有自主念头,会有什么目的吗?” “这……”周成晔无法反驳。 单怀说的很对,他们本身就是罪孽的代名词,他们哪还有什么目的。 如果非要说有目的,恐怕也就只是将所有人类的负面情感放大,再将他们全部送到深渊里去。 “那要怎么对付他们?”周成晔又问。 他很清楚,既然单怀将这些事情告诉他,那绝对不只是随口说说的,一定有其目的,他将来一定会面对到“九宗罪本源”的。所以与其到时候临时抱佛脚,不如现在多了解了解。 更何况此时回过味儿来的他,甚至觉得刚刚他们聊到的f市的那位连环杀人案的疯女人,似乎也与这“九宗罪本源”有关。 “对付他们?”单怀叹口气道,“他们不是人,也不属于鬼,他们只是套了个壳子的邪念,所以无法杀死,只能关押。” “关押?哪?” “当然是深渊了。” “深渊吗……”周成晔有些纳闷,明明它们都从深渊跑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把它们关回去呢?那岂不是又跑出来了? “不用奇怪,”看出了他的疑惑,单怀解释道,“深渊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和你之前的预想一样,深渊是个死地,哪怕它们能从里面跑出来,付出的时间与代价也只多不少。据悉,它们每出来一次,至少都需要花费千年之久。” 周成晔不自觉点头,表示了然。 见单怀不再说话,他主动问道,“所以你是觉得那个疯女人和九宗罪本源有关对吗?” “唉……”单怀咂了咂嘴,无奈道,“没错,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些,让你有些心理准备。” “九宗罪,分别是恐惧、憎恨、暴食、贪婪、懒惰,***、傲慢、嫉妒和愤怒。根据你刚刚讲的故事,可以大致判断出那个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被九宗罪本源之一给蛊惑了。再联系到她杀人的理由越来越离谱,杀人的频率越来越快,蛊惑她的……极有可能是九宗罪之一的‘憎恨’!” “憎恨……”周成晔思索一番,细致的回忆着前不久的经历,越发觉得这个猜想极有可能。 那女人对每个被她杀掉之人的憎恨不断被放大,直至最后将其以残忍的赎罪手段杀掉,这不正是单怀口中的九宗罪本源的绝望控制手段吗? 而且,若不是有九宗罪本源的参与,那些突然袭击他的小鬼要怎么解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咸鱼终究还是咸鱼 周成晔原本只是想了解一下关于“鬼魂为何长时间停留却不作消散”的事情,可他万万没想到会从中牵扯出这么一个大的秘密。 从深渊里走出来的九个人……九宗罪本源……完全杀不死……只能关押…… 那个女人正是被“憎恨”给蛊惑了,所以才会频繁的杀人,才会在被警方逮捕后疯掉。 联想王元德死后面对自己的反应。比如在饭店的那一次直接被自己打掉了好几次脑袋却都不做声响。比如最后在他踏足深渊之前那莫名其妙的神情。比如…… 想来,他或许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吧。 有可能是在他死后才知道的,也有可能他就是因憎恨而死的…… “这就是我未来要面对的吗?” “深渊报亭的存在,就是一步一步的接近九宗罪本源,最终将其关押吗?” 周成晔感觉自己瞬间明悟了,仿佛当初不懂得一些事情在一时间就得到了答案。 “深渊快报的任务看来都是逐步递进的,好让我慢慢接近九宗罪本源,直至直面他们。” “也对,若不是因此,又怎会有那么多人会放弃重生的机会而选择堕入深渊呢。” 想来,都是受到了九宗罪本源的蛊惑吧。 ………… 雨, 还在下。 风, 还在刮。 周成晔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挂掉的电话,只是自单怀给他解释完九宗罪后便不再出声了,而他也下意识的把手机揣进了口袋。 漫步走着, 煎饼早就吃完了, 或许没吃完,反正他现在是找不到的。大抵是打电话时候嫌它碍事就随手扔了吧,毕竟还要有一只手撑伞呢。 “撑伞……”周成晔一恍神,“诶?我伞呢?” 他甩了甩头上淅淅沥沥的雨滴,湿漉漉的发梢拍打在额头上,溅起的水珠和雨水混在一起,飞向四周。 “呼……”抹了把脸,周成晔仰头看天,又低下脑袋, 哦,原来伞在我手里呢啊! 一把黑伞,再度被撑起,仿若在雨中盛开的一朵娇艳的黑玫瑰。 “唉,又要忙了。” 周成晔现在也不知自己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 他这么个咸鱼的性格,从来都是随遇而安,随性而行。遇到苦难绕过去,遇到事情躲过去,实在不行的话就想一想,走一走,看一看…… 无论是在遇到深渊报亭之前,还是之后,无论是巳门村差点被砸死,还是在f市差点被勒死,这都属于是突然遇险。 他没有做准备,更没有预期过,所以即便遇到了,也就尽力就好。 可如今…… 很明显,九宗罪本源,这么个天大的困难摆在眼前, 他还怎么咸鱼啊?! 是后悔打这个电话,与其提早闹心不如到时候再说, 还是庆幸知道的早,可以尽早准备呢? “唉……” 又叹了口气,周成晔摇晃着头,暗叹着,这不符合我的性格,不符合,绝对不符合…… “嗯,会不会孟岭村里就隐藏着九宗罪本源其中之一呢?”他又下意识的想到。 “回头问问司竹吧……”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哼着小调,周成晔强行让自己开心点,不去再思考那些还未曾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人生嘛,哪有那么多麻烦,尽心舒服就好。 淋着雨,吃着煎饼,它不香吗? 诶?我煎饼呢? 周成晔绕着周身扫了一圈,咧了咧嘴, 该死,煎饼丢了,我好像还没吃完呢吧?会不会是扔到对面的垃圾桶里了? 周成晔想着,慢慢朝马路对面移去。 “嗯?这垃圾桶是哪来的?” “这是……一片小区?哪来的?” 东河湾这几条街他很熟悉,至少附近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小区他还是认识的,可盯着眼前这片楼……周成晔露出了恍惚的神色。 “碧天圆……” “我这特么是走哪来了?”他忍不住腹诽。 嗯,果然,我还是这种性格。 下次再也不在打电话的时候瞎走了…… 周成晔抬头透过黑色雨伞的边缘看去,盯着几个硕大的金色刻字在大脑记忆里搜索着“碧天圆”这三个字。 “好像是一栋新小区。” 他想起来了,这是两年前刚成立的一片新园区,目前入住的人少,倒不是房价贵,主要是地理位置比较偏。 “我是怎么走这儿来的?” 又思索了两三秒钟,他总算是记起了自己最初给单怀打那通电话的目的。 “那个女人……哦对,还有那只鬼。” “我居然不知不觉都跟人家到家了啊。”周成晔失笑。 要是被人家发现的话,恐怕就把自己当成那种尾随痴汉或者变态了吧? 嗯……或许人家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从她强迫自己让路时的语气就完全看的出。 …… 站在小区门口, 雨, 渐歇。 周成晔歪着脑袋, 现在该干什么? 回去吗?可都已经走到这儿了。 进去吗?可不清楚那只鬼在哪。 “算了,今天不在状态,还是先回去吧。” 迎着小区侧面保安亭玻璃内透出的保安大爷凶狠的面目,周成晔朝着人家强行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然后大步沿路返回。 刚迈出两步, 步子一深一浅的踩在路上,石板缝中的水渍不经意间渐起, 忽然,一阵凌冽的狂风吹来,还没收起来的黑伞顿时被刮得的变了形状。 “嘶!”倒吸口凉气,周成晔紧忙放低身段,费力的把伞合上,任由此时已经小了很多的雨水洒在肩膀和头顶。 少顷, 风息。 掸了掸身子和折叠伞,他没有再次把伞打开,而是环顾四周, “哪来的风?” 这种正常的自然现象,放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上心的。哪怕真的有些异常,他也会置之不理。 可似乎是刚那通电话的预警,周成晔不自觉的便提了提心思。 “北边?今天不是西南风吗?” 风向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呢? 顺着看过去,那边正是碧天圆小区的正门。换句话说,那阵邪风正是从小区里面吹出来的。 难不成……是刚才那只鬼? 周成晔顿时联想到在煎饼摊前的一幕,当时那只鬼就是用一股风帮自己挡住了那莫名其妙女人的“甩伞攻击”。 会是同一只鬼吗?还是……只是自己想多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看得见我? “李大爷,我要出去办点事,一会有个快递会送到这儿,你帮我签收一下可以吗?” 保安亭门口,谢雨雯披着蹭上些许雨珠的长发,手里拿着一把半展开来的雨伞,正笑着对屋里坐在长椅上带着保安帽的中气十足的老人说着。 “是小谢啊,放心吧没问题,你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快递啥的我帮你收着。”李大爷操着一口方言,龇牙咧嘴的笑道,“这大雨天的,你出门在外也小心点。” “谢谢大爷,我会注意的。”谢雨雯道了声谢,随后快步退出了保安亭,往小区外走去。 她很急,非常急。 无他,纯粹是被最近这些烦心事闹得。 本来今天在公司请了一天的假期,刚从医院回来打算吃点东西回家睡一觉。可谁想到,先是买煎饼的时候被猥琐男偷窥,这才刚到家,就又受到了同时发来的消息,说公司有紧急的事情要求全员必须到齐,哪怕是请了假的她,除非有生死攸关的事情,否则必须到场,不然年终奖全部扣光。 这…… 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家里的床还没捂热乎呢,就又要冒着雨去公司。好在雨已经渐停了…… “嘶,怎么凉飕飕的。”左右看了看,根本没有风丝,但就是莫名的感觉阴冷。 谢雨雯打了个寒战,脚上的步伐快了许多,直到走出“碧天圆”小区的大门。 ………… 不合时宜的狂风吹过,单薄的小衫皱了些许,周成晔缓缓舒展眉头,站在马路边望着不远处。 只见对面, 黑色防护铁门被推开,一道略显较小的身影窜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道阴霾的黑影紧跟其后,飘飘荡荡的随之而去。 “咦?那是……” 真是巧了,刚准备回去,就撞见了那丫头,还有那只鬼。 她不是刚回家吗?怎么又出来了?那只鬼也跟着…… 方才那阵狂风就是他弄出来的? “好像顺路啊……” 那丫头的步伐很快,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而且走的方向也正是他们来时的方向。周成晔微微皱起眉头,在后面漫步跟了上去。 刚才就跟丢了,这回可不能再分心了。 …… 雨停了。 持续了大半个白天的雨终于收起了神通,骄烈的太阳也更加肆意的散发起了光芒。 大马路上,行人依旧很少, 不对,应该说除了他们一男,一女,一鬼之外没有一个人。 因此,周成晔的跟踪计划在此刻,就显得异常苍白。 一个女人在前面快步走着,另一个男人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二十米左右的位置。 这么明显,除非人家是瞎子,否则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由此可见,那些电视剧或者电影里演出来的跟踪戏码,都是假的。 好在,对于是否被发现,周成晔并不在意。路又不是某个人的,凭什么自己不能走,更何况如果他想回家的话,也确实应该走这条路…… “身子有点虚,至少死了半个月了,我判断的没错。”周成晔盯着紧随在女人身后那道鬼的背影,咂着嘴自言自语。 “没有察觉到邪念,暂时也没有对人产生威胁,看来真是一只好鬼。” “一直跟着那女人,会不会是男女朋友关系呢?死后化作鬼,半步不离的追随自己的恋人,是因为这种执念导致的他灵魂不散吗?” “唔……好像这个理由有点假啊,现在哪还有纯真的爱情。”周成晔腹诽一句。 “而且看那丫头的状态也不像是刚死了男朋友的样子。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生前被磨没了性子……”他用排除法将单怀列举的可能性一一排除,最后剩下这个。 “那得是被磨成了啥样,变成鬼以后都不敢做坏事呢?而且看它神志还算清醒,或许真的是还有什么执念未了。” 周成晔耐心猜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跟着走了近千米路了。 忽然, 他注意到前面那女人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对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把雨伞一卷冲着自己大力扔过来,猛地朝一个方向踩着积水撒腿就跑。 然后…… 然后那女人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周成晔一跳,他看着被对方当成暗器撇出来还不到一米远的那把伞,表情迥异的摸了摸鼻子, “额,这是……把我当坏人了?” 好像,确实啊。 一天之内连续被人误认成两次变态,也是不易了。 “不过……还好,它还在。” 周成晔看向停留在雨伞边的那只鬼魂,不急不躁的往前逼近,表情“和蔼”的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 “……” 那丫头跑的是挺快,只不过谁说我是奔着她去的呢? 走过去,周成晔弯腰把伞给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灰黑的泥渍,正对着那只身影孱弱的鬼魂,想了想开口道,“你好。” “……” “哑巴?”周成晔皱了皱眉头,用手比划了两下。 “……” “聋子?”他又指了指自己耳朵,冲着面前的鬼魂晃动了两下手中的伞。 终于, 对方反应过来了,只见眼前的鬼魂表情慌乱了许多,张着嘴迟疑了许久,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道,“你……你看得到我?” 额……这不废话吗? 我看不到你的话难道我在和鬼说话吗?哦对哈,我就是在跟鬼说话。 也许是以往见到的鬼魂都是深渊快报发放的任务,所以那些鬼完全清楚他的职业,说起话来根本不会有障碍。这也就导致周成晔下意识的就用那种开场白来进行沟通了,差点忘了眼前这家伙是个“三无产品”了! “嗯……你猜对了,我看得见你。”周成晔收起僵硬的笑容,清了清嗓子,直言道,“我不仅看得见你,我还知道你已经死了很久,没有入黄泉,没有进轮回。” “你……”眼前的鬼魂露出惊恐的神情,摆出一副随时想要逃离的样子。 “别害怕,我不会抓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周成晔诚言道。 我确实不会抓你,这是单怀那家伙的工作,跟我无关……他心想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来历 这只鬼还很是……有够胆小的啊! 低头盯着被他吓得有些颤抖的鬼魂,周成晔内心红小小的叹息了一句, 这么胆小的鬼是怎么能逃得开鬼差的抓捕停留在阳间这么久的呢? 更何况看他之前那一手控制风向的技能,也不像是这么废物的样子啊! “放心,我不吃鬼。” 都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如今在它这儿算是得到了印证。 又安慰了一句,周成晔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把刚捡起来的雨伞垫在屁股下面,坐到马路边上。 “说说吧,你是怎么死的?” “……” “让我猜猜,你应该不是在东河湾附近死的吧?” 如果要是死在这边,警方不可能接不到有人发现尸体的报案,如果要是接到了,周成晔就不可能不从赵东强那儿收到消息。 “甚至也不是死在h市的,对吧?” “……” “f市?还是z市?”周成晔一句一句的猜着,对方也不回他,只是缩着脑袋,站在雨中。 “看你这样也不像是被别人杀了,难道是因为疾病?” “……”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刚才那女孩?你们是情侣关系对吗?”他提出自己的疑问。 “……” 那只鬼依旧没出声,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它感情强烈的摇晃着脑袋,表示否认。 “不是情侣?” 看来这个想法是错的了,不过即便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肯定不会是普通的路人。除了恋人,那就只剩下亲人了…… “是你妹妹?”他又猜到。 “……”对方依旧摇头,但是这次他迟疑了些许,摇头的频率也减弱了许多。 这个方向是对的! 周成晔又道,“你姐姐?” “……”那只鬼不动了,愣了整整一分多钟,这才缓慢的低下脑袋,算是点了个头。 姐弟关系……不像啊! 周成晔上下打量着他,身材消瘦,面容憔悴,皮包骨头,活脱脱一个要饭的转世脱胎。假如他和刚刚那女孩真是姐弟关系,为什么二者之间会相差这么大呢? 因为对方的身形在阳间停留了许久,已经有些消散的状态,导致根本看不太细他的无关。但隐约的眉宇之间倒是也能勉强看出一些和那女孩有些相近之处。结合他的整体状态,倒也不像是会撒谎的样。 “真是姐弟吗……”周成晔自言自语着,又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 这么久都不说话,该不会真是哑巴吧? 看着他缓缓埋下身子,周成晔一阵牙疼。 下次再也不多管闲事了,这种鬼直接交给单怀处理就好。 “你不会说话?” “……”对方点点头。 “唉,那我猜,你只管点头摇头就好。” 这只鬼迟疑了许久,终于表示出赞同,唯一犹豫的便是他一直盯着周成晔屁股底下垫着的那把雨伞,露出不舍的神情。 “你要这把伞?” “……”对方很害怕,但依旧倔强的点了点头。 “呵,”周成晔无奈的摇着头。他算是发现了,这只鬼不仅不会说话,智商还低。 不就是你姐扔下来的一把破伞吗,用的着这么在乎? 跟何况,你现在是鬼啊,给你你也拿不走,有啥用?你难道还会怕下雨么? “行了,这把伞一会我帮你送回去,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听明白了吗?” “……”对方犹豫着点头,却依旧不死心的盯着他屁股下头。 “唉,算了。” 被一只男鬼盯着屁股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偏偏还没办法和一个智障讲道理,周成晔只能不情愿的把雨伞从身下抽出来,拍了拍身子站起来,问道, “这回好了。从现在起,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 “……” 他强压下性子,耐心猜测道,“你是被人打死的,对吗?” 摇头。 “你是病死的,对吗?” 摇头。 “自杀?” 依旧摇头。 周成晔想了想,“意外?” 点头。 “意外啊……”他摸了摸下巴,搜索一番记忆,道,“那你……” 正打算继续问,却只见对面那只鬼又飞速的摇了摇头。 嗯?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意外死亡?” 摇头,紧接着又缓慢点头。 啥情况?真傻了? 到底是不是意外死亡呢…… “车祸?”周成晔直接把死亡原因缩小成最平易近人的说法猜测道。 摇头。 “坠楼?” 摇头。 “失足落水?” 摇头。 “竟然都不是……” 这种猜谜怎么猜都不对,甚至你连答案属于那个方面都不知道的感觉简直太难受了。尤其对方还是个傻子,恐怕连出题人都不知道答案。 真是心烦。 周成晔舔了舔嘴边的雨水,打算从之前的那些问题与这只鬼此时的状态入手。 不是他杀,不是自杀,属于意外,又不属于意外,看来是他自己不清楚这种死法算不算意外,如此看来…… 还剩什么死法呢? 他再一次仔仔细细的将对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那张干瘦骨骼分明的脸庞上,缓缓吐出口气道, “你是饿死的?” “……” 那只鬼终于瞪着眼睛,疯狂的点起了头。 “呵呵……还真是饿死的。” 太平盛世,这种死法可真是太少见了。哪怕有也多出现于几度偏远的山区之中,在如今这种繁茂的大都市下,一个大活人能被饿死的可能性,不亚于你买彩票中了一个亿。 说句难听的,就算你手脚全断,再不济你蹲路边每天都会有好心人来给你扔点“垃圾”吃啊! 不然怎么会只听过被冻死的流浪汉,却没有被饿死的呢? 假如不是对方的形象太过于耀眼,恐怕还真的猜不出来。也难怪当周成晔问道是不是意外死亡的时候对方先点头再摇头了。 严格来讲,饿死还真不属于意外死亡…… “不对啊,你既然是刚才那女孩的弟弟又怎么能被饿死呢?”周成晔忽然醒悟过来,“你被父母虐待?” 摇头。 “被你姐虐待?” 摇头。 “你被遗弃了?” 依旧摇头。 得……又到了猜谜的时候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多事之秋 这么一问一答是真的累啊,有点像电视里演的综艺剧集。 “你会写字吗,你可以在地上写出来。”周成晔提议道。 摇头。 呵,罢了,又得一个接一个的猜了。 不是被家人虐待,不是被家人遗弃……那还有什么可能性呢? “你是不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点头。 “你是不是最近才看到你姐姐的?” 点头。 “你……是被拐走了对吗?” 再次点头。 果然…… 周成晔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不会讲话智商残缺的小男孩,在马路上被坏人拐走近二十年左右,最后终于跑了回来,结果最后还是被活生生的饿死了,只能留下一缕残魂化作鬼怪跑回来偷偷看看自己多年未见的姐姐…… 难怪啊。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和单怀那个家伙说的如出一辙。 生前被磨没了性子,虽然不知道他被拐走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轻巧的活,大概率是乞讨或者其他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没了性子,还对家人抱有念想,再加上是被饿死的,更没有恶念,于是乎才会在死后长久不消散,也没有被强行勾走至阴间投胎。 “长见识了……啧……” 总算是想明白了,了解了一些以往不清楚的知识,周成晔心满意足。 不过…… 问题来了。 这只鬼要怎么处理呢? 被拐卖的人按理来说是应该交给警察的,只是前提它得是活人呐!你把一只鬼领到赵东强面前,这家伙能骂死你,甚至还会带你去精神病院看看。 那交给单怀呢?那家伙就属于阴间的警察,交给他倒是保险,也省事。 嗯……前提是这家伙同意收的话。 以他的性格,不扭头忽悠自己再买一只乌鸦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给自己接这么一个麻烦?周成晔心想着。 阳间阴间都行不通,那找谁呢?周成晔颇为头疼。 他其实本身自己就也属于阴间公务员这种职位,但他主要负责那些前往深渊的鬼魂,像眼前这种该去轮回投胎的他也不会处理。更何况刚得知了“九宗罪本源”的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哪有功夫管一只没来由的鬼? 要不……就这么扔这儿? 也不是不可以,但既然搭上了话,不象征性管一下似乎不太够意思。 周成晔在脑中大致搜索了一下自己认识的人,顿时犯了难。 除了司竹和单怀,他好像也不认识谁了啊…… 单怀直接pass,司竹懂得还没自己多呢,更何况她现在人在外地。 唉……除了他们也就只剩下东哥和老吴了。但问题是活人管鬼事…… “嗯?”他眉头一皱, 等等……谁说活人就不能管鬼事的? 活人死了就变成鬼,可鬼只是灵魂,那不是还有肉体呢吗?只要能找到他的尸体再将其交给警方,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虽说一般这种无人认领的流浪汉尸体警察也毫无头绪,并且不会那么重视,但有自己在啊!稍稍跟老吴他们打个招呼,再把那女孩叫过去认领一下尸体,不就解决了? 周成晔一边想着,一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放轻松,遇到我算你幸运,我会帮你的。”意思的打个哈哈,他沉吟一声道,“你还记得你死在哪了吗?” “……” 对方不摇头不点头。 又得一句一句问了…… “这附近吗?” “……” “分都区?” “郊外?” “是在h市?” “市中心?” “……” 足足问了五六分钟,都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周成晔垂着脑袋,放弃了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盘问的行为。 “你死的地方和你遇见你姐的地方很近对吗?”他想了想问道。 点头。 唔,这就好办了! 只要确定那女孩在那一天都去过哪里就可以找到这只鬼的尸体了。 再次为自己聪明的智商点了个赞,周成晔这才想起来一个事。他还不知道那女孩跑哪去了呢…… 算了,懒得找她了,这大雨天的也不适合到处乱跑。 反正已经知道她家住哪了,随时过来就好。有这功夫还不如联系联系警局,顺便问一问关于那个唐漠的事。 如此想着,周成晔打算先回报亭再说,至于这只鬼……就让他在这儿等着吧,反正也没有危险。 鬼可要比活人安全的多。 “你知道你姐去哪了吗?” 摇头。 “那你就在这儿等着吧,等她回来你就去刚才买煎饼对面的那家报亭找我就好。” 点头。 照顾对方的智商,又嘱咐了两边,周成晔这才转身离开。至于那把雨伞,他直接放到了保安亭里,等那女孩回来自己拿走。 ………… 沿着原路返回,直到报亭。 “哑—哑——” “把嘴闭上。” 黑子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周成晔斜了它一眼,躺倒摇椅上,随手拿了本书看,放松身心。 外面的雨还没停呢,只是小了一点。 风不大,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显得有些闹了。 很多时候,安静和喧闹取决于一个人的心情, 假如你心静,那么你即便在闹市中心都是心平气和的,反之亦然。 周成晔此时就属于“反之”那一种…… 主要原因还是单怀跟他说的那些话,什么“九宗罪本源”云云…… ………… 书看的差不多了,杂志这种东西本就是消磨时间用的。 放下一指厚的中外故事读物,周成晔望向外面。 日头渐落,云彩颇多,雨还没停, 照着这个情况看来,兴许会下一宿吧。 也不知道在瞎感叹些什么,周成晔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扫了眼时间……六点二十三分。 “好像还有顿饭要吃……” 光顾着想“九宗罪”和刚刚那只鬼的事了,差点忘了赵东强和老吴的饭局。 说好今天晚上的,这个点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 嗯……如果那只鬼在自己出去吃饭的时候过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呢? 该死,把这事忘了,不过以那只鬼的性格应该会傻傻的一直守在门口吧……看来只能期望早点回来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 周成晔低头看去,恰好是赵东强打过来的。 “真是巧……”吐槽一句,他接通了电话。 第一百七十章 聚餐 “喂。”周成晔拿起手机,离耳朵远了点,他已经能猜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嘶吼声了。 果不其然,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阵吵闹的男声, 声音很大,但却不嘈杂。 看得出,那头应该还没回来呢吧? “喂,成子,我跟老吴这就快回来了,你快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当然是准备今天穿的衣服了!”赵东强强调道,“穿的好看点,咱好不容易出来聚餐。” “不就是单纯出来吃个饭吗?” “啧,什么叫‘单纯’出来吃个饭啊!”赵东强加了个重音,不屑道,“我们这叫“难得”出来吃个饭!” “呵……” “笑什么嘛,我说正经的呢。” 周成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我也说正经的呢,我只有两套衣服,一套黑的一套白的,你选一套我穿。” “……” 先是一阵沉默,随后赵东强发出一阵不可言寓的叹息,道,“不是吧?成子,这么多年你不会还是就只有两套衣服吧?!” “准确的说,是只有两种,每种都有好几套。” “……” 电话那头的赵东强彻底无语了。 他足足沉寂了好几分钟,这才干巴的张开嘴为难道,“那……你就去商场再买一套新的吧。” “我不。”周成晔傲娇的果断拒绝,同时反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啊?怎么可能嘛。”赵东强打着哈哈,“就是简单聚一下餐。” “那为什么要我穿一套好看的衣服?难不成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别人?” “额……” “我猜对了?” “额,就有一个……” “老吴的追求者?” “乖乖,这你都猜得到?”赵东强惊讶。 “……” 好家伙,还真是……周成晔一拍脑门,有一种想隔着电话把赵东强给揍一顿的冲动。 这么明显的提示我要是还猜不出来就不正常了好吧? 有人追求老吴,但是老吴喜欢自己,于是乎这种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男主角毅然决然出面挡刀的恶俗套路就来了。 罢了,无非是吃个饭而已。 周成晔安慰着自己,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种琐事向来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而且看样子,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赵东强这个混蛋在搅浑水,恐怕老吴都不希望自己过去吧。 如此想着,他从长椅上起身穿上外套,冲着电话问道,“咱们在哪吃饭?” “何时西餐馆,碧天圆那边的。”那边回道。 “好,你们大概几点回来?” “五分钟左右就能到警局,到时候我们换身衣服,你在报亭等着,我们开车去接你,你……” 那边赵东强絮絮叨叨的说着,电话里慢慢传来了吴青那微小的声音,只是不太清晰,大概是在骂他又擅自做主之类的话。 “成子,你在报亭把衣服换好,我们这就过去哈……” “嘟嘟嘟嘟……” 飞速的吩咐一句,电话里传来了忙音。 不用猜,那胖小子应该是挨揍了。 “唉,多事之秋啊。”感慨一句,周成晔把正准备套上的黑色外套又随手扔到门口鸟笼子上面遮住,惊的黑子吵闹几句,紧接着又闭上了嘴巴,似乎是怕被骂。 看眼时间,还早, 他推开报亭的门,让已经小很多的雨水随着风向倾斜着洒进店里。 “碧天圆……何时西餐馆……”嘴里念叨了几句赵东强刚给他的聚餐地址,他忽然发觉有些熟悉。 “碧天圆……” 这不就是那个有位鬼弟弟的女孩的家住地吗?自己还刚从那儿走回来呢! 怪不得刚才看到小区大门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白天就已经听过一次了啊! 最近记忆力似乎有些减弱了…… 周成晔晃了晃脖子,伸手出去接了一把雨水,又将其甩的半干,抹了一把在脸上,用力的朝外面嗅了嗅。 “碧天圆附近的西餐厅,那我可以直接带着东哥和老吴去找那个女孩了。” “嗯……前提是找得到那只鬼的话,还有就是,得想一个好点的借口。” 争取一天之内就把这件事解决了。 周成晔心中盘算着, 距离孟岭村的任务还剩下整整十天的时间,不论是去还是不去,都不容再耽搁了,最起码要给司竹那女人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 而且在听过了“九宗罪本源”之说后,他大概率还是要去一趟孟岭村的。 “十天时间,也不知道够不够啊……” “对了,还有唐漠……”周成晔想起了那个总在下雨天跑过来的女孩,也是奇怪的很。 如果一会能看到小斌的话,可以问一下。 还有用一块钱买报纸总是等妈妈的那个小女孩……更诡异。 “啧……” 如此一想,他要处理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咦?那是什么?” ………… 十九点整, 天色已经昏暗了, 哪怕是在夜短昼长的初夏也依旧如此。 雨还在下, 一辆黑色的捷达车停在报停门口,副驾驶的车窗渐渐摇下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冲着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的店门里面大喊大吵。 “成子!人呢?赶紧出来!” “……” 没有动静。 “成子?!成子?”肥头大耳的家伙又喊了几句,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咱们下去看看吧?”车后座的窗户也被摇了下来,露出的是一位短发的干练女生,他打开车门,便要拉着副驾驶的胖子一起。 “不着急,这家伙肯定在店里睡着了,我太了解他了。” 胖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冲着后面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安心,“你等我打个电话把他叫醒。” 说罢,他掏出最新款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打开外放,只听里面传来阵阵忙音,“嘟,嘟,嘟……” 整整半分钟。 “额,可能他睡得比较死吧,你等我再打一个。”他无视了身后鄙视的神情,仍然十分自信的又把电话拨了过去。 …… 五分钟后, “嘟嘟嘟……” 不知道是第几通电话了,对面依旧是无人接听。 赵东强尴尬的关掉手机,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报亭,又回头看了看吴青,磕磕巴巴道,“老吴,你说……他会不会是睡的太死了啊?” “呵呵……你特么睡一个给我看看?”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消失的成子 连续几个电话没人接听,就连一向不当回事的赵东强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倒不是人在屋里却听不到电话声,主要是这么近的距离,他喊了好几嗓子却都没得到回应,在加上报亭的店门紧闭,这么久都没动静要么是人不在屋里,要么就是出事了! “别特么打电话了,赶紧进去看看!”吴青急躁的样子堪比半月前的那一次,她拉开车门飞快的冲向店门,同时把副驾驶的胖子也一把拽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跑过去。 发现事情不妙的小斌也来不及关车子,自己的两个领导都已经出去了,他总不能还在车里吧? 只见他也跌跌撞撞紧跟其后,三步并作两步冒着小雨赶上。 “门没锁?” 走在最前面的吴青象征性的推了推门,发现居然可以推开。 “成子!成子?” 门没锁,三个人直接就冲进了小小的报亭,屋内的所有设施一览无遗。 “呼,没有人……”赵东强环顾四周,硕大的身躯一屁股坐到周成晔经常坐着的躺椅上,喘着气。 其实从他们下车来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屋里没有人了。毕竟这只是个报亭,没有多大。原本他们在车里,视线受阻,看不太清屋内的全貌也正常,但当他们抵达透明的两扇玻璃门前,就完全可以看透店里的全景的。 毕竟,这只是个小报亭。 “怎么会没人呢?”吴青皱着眉头,绕着圈走着,到处搜索。 “嗨,不就是没人嘛,多大点事啊。” 赵东强此时也想通了,完全不在乎的躺在椅子上休息。 他刚才就是被吴青的性子给吓着了,现在发现屋里没人后反而冷静了许多。 又不是发生了命案,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丢了不成?说不定是有什么突发状况耽搁了呢。 “老吴,你没必要这么细致吧?”他目瞪口呆的盯着不放过任何细节的吴青,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又不是命案现场,你难道还要把警局的人都叫来不成吗?” 刚抹了一把角落灰尘的吴青听到这话立马扭头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成子失踪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靠,就是失踪了半个小时而已。”赵东强反驳道,“他大小也是经历过生死搏斗的人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还能出事不成?” “说不定,他是听了我的话去商场买衣服了呢。然后正好赶上手机没电,又或者是在试衣服手机放在一边没注意到而已。”他猜测着,“所以你根本没必要紧张,关心则乱也不是这么个乱法嘛。” “你再说一句?”吴青走过来怒目圆视。 “额……我闭嘴。”他把手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个拉拉锁的动作,然后倒头躺尸。 深谙这死胖子的性子,吴青也不再管他。 但听了这一番话后的她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大题小做了,成子只是不在报亭不接电话而已,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这年代,一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呢? 想明白后的吴青也松了口气,给了躺尸的胖子一巴掌后便往外走去, “咱们先过去吧,一会你再给成子打几个电话试试。” “好嘞。”赵东强臃肿的身子缓缓起身,正准备跟着离开,忽然,他的目光扫过躺椅腿的一个木角, 只见,古木深红色的木腿上似乎有种殷红的感觉,与躺椅其他地方的颜色大相径庭。 他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看,又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 只见, 一种粘稠感随之而至, 紧接着, 手指拿开,与刚看到的相同的颜色竟同步出现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缓缓把手指凑到鼻尖处, 深吸一口, 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涌入脑中, “这是……” 刺鼻的腥味, “血?!!” “卧槽!不好了,有血!?” 赵东强肥胖的身躯直接蹦起来小半米高,整个人飞奔着后退,一边惊慌失措一边大吼着。 作为一个警察,看到血本不应该这么激动的,但问题是在哪,这可是在他最好朋友店里发现的血啊,而且还是在刚说完“没逼事”的情况下发现的, 这还得了? 巨大的喊叫声自然也惊动了本就如惊弓之鸟般刚冷静下来的吴青,她立即折返转身,冲到赵东强身边急迫道,“死胖子,你说什么?!” 叫了几声的赵东强也稳定了下来,作为警察的本能驱使着他平静。 “有血,在凳子腿上。”他站稳身子指着面前的那把长长的躺椅下方,同时把刚沾有鲜血的右手手指伸出来。 血迹很浓,但是量却不大,只是几滴而已,蹭在手指上,猩红色的。 “血……”吴青赶紧凑过去,弯下腰把椅子翻转一圈,仔细的检查起来。 “谁的血?”这种时刻本就易冲动的她更加难以控制自己了,她招呼着身后的小斌过来,吩咐道,“你先通知一下那个家伙,告诉他今天的聚餐取消了,顺便回一趟警局,把事情说一下,先不用太声张。” “好!”小斌知道吴青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谁,作为同样暗恋着女上司的他自然也不希望外来人染指自己女神,他爽快的答应下来,然后扭头离开报亭。 “老吴,别紧张,我再给成子打个电话。” 赵东强盯着神色凝重的吴青也没有了打趣的念头,紧忙掏出手机拨号过去。 “就是一小滩血而已,万一只是成子不小心撞着了呢?” 他一边安慰一边听着手机那边的忙音。 “嘟嘟嘟……” “没人接。”赵东强又连续打了几个,依旧如此。 “该死的家伙,跑哪去了?”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他的表情也渐渐僵硬了起来。 看着窗外越来越黑的天色,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好的念头。 …… “哑—哑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心神不定的二人一跳,两人同时注意到了被挂在门口的乌鸦黑子。 “别特么叫唤!”赵东强没好气的骂一句,可惜黑子认出此人并非自己的主人,毫不在意他的骂声,继续嘶哑的叫着, “哑—哑哑——” 与此同时, 报亭外的雨,忽然便大了起来, 像是受到了某种讯号一般,瓢泼大雨,降临至此。 第一百七十二章 焦急的老吴 “哑—哑哑——” 乌鸦“黑子”异常的兴奋。 它单脚独立翅膀蒲扇着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立在鸟笼子里,深褐色的喙长长的顶在外面,口中不断发出刺耳的叫声。 是夜, 深, 报亭外大雨瓢泼,里面除了一只乌鸦外还有四个人,分别是一直留在这儿没走的吴青和赵东强,还有赶回警局报信后又去而复返的小斌与他带过来的另一名警员。 他们围着一把被翻过来的躺椅四周,一边查看一边讨论着…… “老吴,你先别急,就是一滩血而已,还不一定是不是成子的呢。就算真是他留下的也不一定是遇到危险了啊。” 最先开口的是赵东强,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劝说了。 吴青将急躁和不安都写满了脸上,脚下的步子从没停过的小距离走动着,“胖子,你再打个电话试试?” “我说姑奶奶啊,我这都打了三十来遍了,没人接啊!” “你就不会再打几遍?!” “我……”赵东强一脸无奈道,“说不定就是成子手机没电了呢,可能他一会自己就回来了。” 吴青无视了他的话,弯下身子盯着椅子腿上愈渐凝固的血迹,说道,“小斌,你把这血拿回去化验一下,看看是不是成子的。” “靠,我说老吴啊,这不符合规矩吧?”还没等小斌凑近来,赵东强便反驳道,“成子才失踪不到三个小时,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吧?” “小斌,我说话你都不听了吗?”吴青斜了一眼,权当没听见胖子的话。 “这……是。”小斌答应一声,绕过赵东强走过来收集了一些血液。 “唉。” 看着忙碌的两个人,赵东强忍不住叹息。 真是搞不懂女人, 更搞不懂成子, 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呢? 连条短信也不发,连个电话也不打。明明来之前的半个小时刚通过电话的啊?难不成他就是为了逃避这次注定不会和谐的聚餐么? 不至于吧…… 凭他对成子的认知,虽然这家伙很反感这种需要出风头的事情,可也不至于用“失踪”来当借口啊,更何况椅子腿的那滩血…… 这可不符合咸鱼周老板的作风! 莫非真出了什么事? 众所周知,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见吴青这副担心的模样,赵东强也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哑—哑哑——” “哑—哑哑——” “艹,死乌鸦把嘴闭上!”本就闹心的他大骂着,随手走到门口捡起一块被雨水浸湿了的石子就朝着鸟笼扔了过去。 “哑—哑哑——” 黑子身形灵巧的一闪,轻而易举的就躲开了。仿佛在嘲讽一般,它叫的声音也更大更刺耳了。 “淦,你个死鸟还敢嘲笑我?”赵东强作势举手就要打过去,却被蹲在一旁的吴青喊住了, “死胖子!别闹了!” “淦,”赵东强收起脾气,恶狠狠的盯着作威作福的乌鸦,鄙视了一番。 “成子怎么养了这么个破鸟!” “哑——” “行了,咱们先回去吧。”不知是第几次检查过报亭后,吴青颇为失望的说道,“先回警局吧。” “找到线索了?”赵东强疑惑道。 吴青神情低落的摇了摇头,道,“没有,除了这滩血外没别的异常。咱们先回警局吧,调取一下这附近的监控,至于其他事情从长计议。” “……”赵东强点着头,没有说话。 按理来说失踪时间不足四十八小时不足以立案,作为两名专业的刑警,他们报以如此重视且不负责任的办案方式,也是头一遭了。 “哑—哑哑——” “死鸟,别叫了,我们要撤了。你要是知道你主人在哪的话,就跟着我们回警局,我们给你做笔录。” 赵东强一边无力的吐槽着,一边率先快步走出报亭,其他三人也跟着出去。 “哑哑哑哑哑哑——————”黑子叫的更厉害了。 …… 此时已是晚间十点左右了,倾盆的大雨伴随着白日里都不曾见到的乌云,把本就不那么明亮的月色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踏着黑暗,迎着哗啦啦的大雨,四个人都没有打伞,赶紧钻进了停在门口的车里。 “真是流年不顺。” “啪”的一声,赵东强重重的关上车门,坐上副驾驶,望着窗外的大雨感慨一句。 吴青和警员坐在后面,小斌在驾驶座发动了车子,没有人搭理他。 气氛十分压抑,和来时截然不同。 就连往日里向来话痨的赵东强都是如此,在仅说了一句话后也默不作声的靠着窗户,不做言语了。 雨天路滑,但车子依旧开的飞快。 疾驰的轮胎滚动在马路上飞溅起大量的积水,好在这时候路上也没有行人,不用担心出现意外。 只十分钟,四人便回到了警局。 很熟悉的地方,若是没有今晚周成晔失踪这档子事,好不容易从f市回来,无论是赵东强还是吴青恐怕都是异常开心。 但现在嘛……谁都没有那个心思。 车停在警局门口,后车门被打开,吴青第一个下车,快步跑进警局。 “老吴,你慢点。”赵东强也跟上去,招呼着后面的警员,同时让小斌把车停好。 这可不是警局的公车,这是他自己的。 ………… “把这个交给化验科,然后你去技术科调取一下从今天中午一直到七点之间的东河湾附近的监控录像。” “叫几个人过来,你们去东河湾附近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员,顺便问一下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开报亭的年轻人……” 刚回办公室,赵东强就看到一脸严肃冲着几名年轻警员大张旗鼓进行吩咐的吴青。 “咳咳,”他轻咳一声,打断道,“老吴,这都十点了,上哪去找目击证人啊,而且化验血迹我就不说了,监控录像用的着从中午开始调吗?” “你懂什么?!”吴青眯着眼睛,干练的撩拨一下眉边短发,继续对其他人命令道,“我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吗?赶紧去吧。” “等等等等……” 眼看着几个不知所以然的警员就要按照吩咐办事,赵东强紧忙拦住。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是来录口供的? “等等等等……” 眼看着几个不知所以然的警员就要按照吩咐办事,赵东强紧忙拦住,叹口气道,“外边下雨呢,跑过去问话就不必了,把血迹化验了吧。至于监控录像……就只调东河湾东边两条街的吧,尤其是一家报亭附近。” 虽然平日里吴青总是在气势上压着他一头,而且对于老吴的话他大部分也是言听计从,可毕竟从身份上讲,赵东强才是分都区的刑警队长。 所以,在一众警员眼里,还是这个老大的话语权更重的。 更甚, 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讲究规矩,何况是警局。 见他发话了,吴青也不好当着这么多警员的面驳他面子,只好作罢,不再出声。 面无表情的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吴青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 半分钟后, 一阵熟悉的忙音再次响起,浇灭了希望。 “行了,别担心了。”赵东强也从一旁拿过来一把椅子坐到她旁边,道,“成子可比咱俩机灵的多,真要是出什么事他再不济都会给咱留下点线索的。” 吴青没说话,瞟了他一眼。 他继续分析道,“而且你注意到没有,报亭里所有地方都是一尘不染的,就连最靠近地面的那一层书架子上都十分干净,甚至有几本书都能从表面看到淡淡的水痕。” “这说明什么?”吴青终于开口了。 在蛮力上她是数一数二的,可论智商与分析案情,单论警局里,还得是眼前这个胖子。 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报亭内十分整洁,屋里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所以说……” 看着吴青威胁的眼神,赵东强尴尬的笑了两声,“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我的意识是说,报亭里这么干净,这证明成子在今天特意收拾过一次,但是为什么他收拾的这么整洁,椅子腿上却还有血迹呢,这只能说明那滩血是在他收拾屋子之后蹭上的。不过你仔细想,有什么情况能够导致屋内出现血迹,但是除此外的其他地方却没有任何凌乱的地方呢?” “这……”吴青较劲脑子思考了半天,答道,“血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聪明!”赵东强打了个响指。 “无论是磕碰还是遇到了危险,只要在报亭里那么都会造成个别地方的凌乱,不可能那么干净。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滩血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然后呢?” “既然是从外面带进来的血迹,那你觉得如果成子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他还有必要回报亭吗?” “不会。”吴青这次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除非报亭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他需要带着伤回来取,但据我所知……那间报亭里最值钱恐怕就是你送给他的那些茶叶和咖啡了。” 她一边解释,一边带有吐槽意味的说着,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 “就是这样,”赵东强也放松下来,继续道,“既然如此的话,这血迹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别人在外面受了伤,跑到报亭来求救,好心的成子因此出去帮忙。” “嗯……” 听了这一通分析,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发生的事情了。而且无论从哪一点都说得通。 吴青想了想,又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我哪知道……可能是手机没电呗,也有可能是他没看到,电话丢了,又或者……” 最后一句话他没说,但是吴青却猜到了, 又或者……他现在也面临着什么危险,根本没有功夫接电话。 “归根结底,还是先找到成子在哪吧。” 不论如何,赵东强的这些话确确实实很有作用,一直焦躁急迫的吴青也把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许。 “确实,那我先去技术科看看监控……” 说罢,赵东强缓缓起身。 这时候,从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 “哑—哑哑——” “艹,臭鸟你特么又叫唤个啥?!” 神经过敏的赵东强拿起桌上的水杯就要砸过去,可手刚举到半空中,就愣住了。 “等会,这不是警局吗?哪来的乌鸦声?” 陡然出现的叫声也惊扰了办公室里其他还在工作的警员,当然,还有吴青。 她起身随着赵东强的目光一起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 敞开的玻璃门外,一道漆黑如碳的影子正奋力朝自己这边飞过来, 而这影子, 正是刚刚在报亭见到的,那只被关在鸟笼里成子养的乌鸦——黑子。 “卧槽,这鸟怎么跟过来了?!”赵东强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幕。 “等会,他不是在笼子里的吗?怎么出来的?” 他回头看向吴青,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懵逼的盯着自己。 “咱们……是开车回来的吧?”吴青缓缓开口。 “好像……是啊。” 这只乌鸦自己冲破笼子,然后追着汽车一路跟到了警局? 而且速度还这么快,只比汽车满了不到五分钟?! 赵东强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越来越近的乌鸦,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外面可还下着大雨呢啊……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呆在的原地,不知如何处置这个硬闯警察局的鸟类,但黑子不管这些,它在一众警察愣神的功夫,拍打着沾满雨水的黑色翅膀,眨眼间就飞到了赵东强与吴青面前,停在桌角上。 “哑—哑哑——” “哑哑哑—哑——” “额,这……”赵东强傻眼了。 这特么是鸟?你开玩笑呢吧?成子这是养了个什么玩意啊? “哑—哑哑——” 黑子依旧用力挥舞着羽翼,口中叫声不停。 “它好像……要说话?”吴青皱着鼻子,表情僵硬的猜测道。 “说话?”赵东强伸出手去,只见黑子不偏不倚的停在了胳膊上,一双有力的爪子扣住他的手腕。 “这鸟……通人性?” 即便很不可思议,但眼前的一幕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解释了。 猛然间, 赵东强想起来一件事,在报亭自己临走时,似乎冲着这只乌鸦说过一句话…… “你,你是来找我录口供的???” “哑哑哑哑哑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奇怪的录口供方式 对于“让一只乌鸦来警局录口供”这件事,本就是赵东强的一句玩笑话。谁曾想,随口说来的不可能实现的喻言,在此刻居然变为了现实。 面对着在警局办公室里“哑哑”叫嚷的黑鸟,无论是他还是吴青,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要……做笔录吗?” 赵东强傻眼的冲着一旁与之有同样表情的吴青说道。 “……”吴青扫了扫其他警员,又回头看向乌鸦黑子,摆了摆手,示意先出去再说。 无论怎么处理,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还是尽可能的让少一点人知道的比较好。 尤其这只乌鸦还是成子养的宠物,真要是被当成怪物解剖了,也没法交代。 虽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要预防不是么。 “咳咳,都看我干什么?认真工作!”赵东强领会意图,清了清嗓子,对众人喊道。 “市局的案子刚结束,还有很多后续没有处理,尤其是在杀人分尸这一事件上,虽然咱们分都区暂时还没有这种恶性事件发生,可也要防患于未然。近期记得多排查一下区内的失踪人口,还有所有从其他警局上报来的尸体也记得要详细备案,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作为一局之队长,这点威信与口才赵东强还是有的。他轻轻松松的就把话题给引到了其他方面。 见不再有人关注自己手上的乌鸦,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右手藏在身后,谨慎的走出了办公室。 见状,吴青也跟在身后。 ………… 十分钟后。 警局审讯室内。 一穿着警察制服的胖子坐在椅子上,一短发女警察站在他旁边,表情严肃。 而在他们对面的,则是两只爪子强有力的抓住椅子背的乌鸦——黑子。 赵东强保证,这辈子他绝对是第一次给动物录口供。 现在该怎么办? 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互相眨着眼睛。 “呃,要不……你来?”赵东强磕磕巴巴道。 吴青摇了摇头,想了好久,“按照正常的流程问吧。” “可我听不懂它说话啊!” “这……” 审讯的方法他们都会,现在的问题就是该怎么知道乌鸦回答的意思呢? 难不成光靠猜? “你,能听懂我说话对吧?”赵东强试探着朝对面问道。 “哑—哑哑哑——” “……” 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四目相对,二脸懵逼。 “它这是……听懂了?” “不清楚。”吴青摇头。 “咳咳,”赵东强咂着嘴,用上牙齿刮了刮下嘴唇,略显尴尬的说道,“你要是听得懂的话就拍两下翅膀,怎么样?” “哑哑——”乌鸦黑子换了种叫法,大约持续了十多秒后,它很有灵性的煽动了两下翅膀。 “卧槽,这家伙真的能听懂!?”赵东强大叫一声,忍不住的感叹,“成子这是养了个什么玩意啊?” “……”吴青也是颇为意外,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老吴,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只鸟就是成子变得啊?” 吴青白了他一眼,反驳了他这个比“鸟懂人语”更不可思议的观点。 “你是成子吗?是的话就拍两下翅膀。”赵东强还是问了一句。 “哑……” 足足等了三分钟,乌鸦不为所动。 “看来是我猜错了哈。”在吴青讽刺的目光下,他讪讪的笑了两声,又问道,“你认识字吗?认识的话就拍拍翅膀。” “哑——” 无动于衷。 好吧,这只黑鸟不识字。 改天可以让成子教教它,这么聪明的家伙肯定学得会。嗯……到时候让它来警局帮忙当个卧底啥的肯定比人好用!他心里想着。 “那我接下来问你,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还是用拍翅膀来表达,是就拍两下,不是的话就叫一声。” 黑子听话的闭上了嘴巴,煽动着翅膀表示赞同。 “报亭里的那滩血是成子的吗?”赵东强率先问出了这个他和老吴都很担心的问题。 “哑—哑哑——” 翅膀没动,表示否定。 “呼……看,我就说吧,成子没事。” 得到这个答案,两人都松了口气。 赵东强放松了许多,继续问道,“那滩血是外人带来的对吗?” “啪嗒啪嗒……”翅膀动了。 “是男的吗?” “哑—哑哑——” “女的?” “啪嗒啪嗒。” “我见过吗?” 黑子犹豫了片刻,再次动了动漆黑的翅膀。 “女的,我见过,还是成子的朋友……”赵东强在脑中搜索了一番,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司竹?”这个名字是他在解决巳门村案件时得到的,当时为了救成子他和那女人打过一次交道。再加上前不久在f市医院的那次偶遇,对这个女人他印象还是很深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除了老吴之外,能跟周成晔这个直男说得上话的女人简直是少之又少了。正因此赵东强也才能这么快得到答案。 果不其然,黑子也知道这个名字,听到眼前这个胖子的猜测后,它下意识便拍动起翅膀,以表肯定。 赵东强正打算继续问下去,忽然身边传来一声疑惑, “司竹?是谁?”女人本能的细心让吴青察觉到一丝异常,下意识问道。 “额,就是……” “在医院给成子送鸡汤的那个女的?” “额,好像……是吧。”赵东强打着哈哈,暗叹着女人的第六感果然是恐怖如斯啊。 好在,吴青并没有刨根问底,而是点了点头让他继续问下去。 “那女人……”赵东强问话的时候小心翼翼,仔细观察着身边的老吴,发现她确实没有生气后这才放开胆子到,“那女人受的伤安不严重?她是来找成子帮忙的吗?他们是一起离开的吗?” 他连续问了三个问题,本以为会等一会才能得到答案,却没想到才三五秒钟眼前的乌鸦便快速的拍打起翅膀,而且频率很快,连续好几下就没有停。 “这……是表示全都肯定吗?” 司竹受的伤很严重,来找成子帮忙,最后他们一起离开。 这是目前可以肯定的几条线索。 “成子会遇到危险吗?”在一旁看了半天都吴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知名意外 “成子会遇到危险吗?”在一旁看了半天都吴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老吴,你瞧瞧你这问题问的,你觉得一只鸟还能未卜先知不成?就算有危险也是出了报亭之后的事了,你觉得它会知道吗?” 赵东强打岔一句,同时吴青也知道自己唐突了,正打算换个问题重新提问,可这时,却只见站在椅子上的乌鸦忽然飞了起来,落到眼前的桌子上。 紧接着,它拼命疯狂地拍打起自己的翅膀,还没干透的雨水都被它甩在了两侧。 “这……”赵东强傻眼了。 吴青也是。 “这是……肯定?” 吴青急了,她兴许是不太相信这个回答,换了一种问法道,“成子现在安全吗?” “哑哑哑哑哑哑——————” 刺耳的叫声响起。 吴青呆愣着,瘫坐到椅子上,神情有些恍惚。 乌鸦这么剧烈的表达,可见成子遇到的危险一定是很严重的那种了。 这可怎么办呢? “老吴老吴老吴,你先别急……”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赵东强急忙瞪了仍然在不停叫嚷的黑子一眼,然后赶紧劝慰又开始担心的吴青,“只是可能有危险而已,一会我再给成子打个电话。再说了,一只破鸟的话不可信的,你一个警察怎么还能信这些呢对不对?” “哑——”黑子陡然加大了音量表示对这句话的反对。 “擦,滚回去!”赵东强拿起桌上的黑色签字笔砸了过去,被黑子灵活躲开了。 “老吴,先别担心,技术科那边调了监控录像,无论如何还是先确定下成子的位置吧。只要能找到他一切就都好办了。” 吴青沉默良久,思绪片刻,“好。” “这只鸟……”赵东强盯着黑子一会,道,“你在这儿呆着吧,等明早雨停了送你回报亭。” “啪嗒啪嗒……”黑子拍了拍翅膀。 ………… 分都区。 东河湾,街道一处,成人用品店内。 布满成人用品的透明玻璃货架摆在屋子四周,各种各样的“商品”却没有待在里面,而是散落一地,凌乱不堪。 整个屋子里狼藉一片,仿佛像是被强盗洗劫过一般。 凳子,椅子,被砸的粉碎,像是受到了剧烈的冲撞,碎成的一小块散在了屋子的各个地方。 除此之外,屋内墙壁上还沾满了血迹,一道道的,仿若全部都是从一个点喷射出去的一般。 假如让赵东强和吴青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立刻通知警队出警,这妥妥的就是一个案发现场。 可惜,他们还在忙着找周成晔呢。因此,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还没来得及查到这里,查到这家距离报亭只有着不到两百米距离的成人用品商店。 …… 店内, 里屋。 一女人穿着熟悉的红色长裙,蜷缩在床边的角落,脑袋靠在床头,膝盖弯曲着,被双手抱住,身侧紧贴着墙壁。 女人的长裙很长,遮盖住了除了脖子以上外的全部地方。令人吃惊的是,本就鲜艳的红裙上,布满了斑点,是一块又一块浓厚湿润的深红色斑点。 一大片,一大片的…… 伴随着的,还有浓烈扑鼻的腥味,与不远处帘子外一片狼藉的店里墙壁上的血腥味不谋而合。 女人深埋着的脸缓缓抬起,没有泪痕,但很挣扎。 修长的身材被长裙隐藏起来,可俊俏的面容却无法被遮挡。一头长发披散在后,女人抬起同样鲜红的胳膊撩拨了一下发尾,头发上便也蹭上了未干的血迹。 “早知道……就不穿裙子了,真不方便,呵……” 女人一把撕开连衣裙的底摆,包裹在胳膊上,遮住了划破的裂痕。 “要是穿的裤子,可能我跑的还能快点,不至于这么惨。”女人讥笑着,仰着脑袋,似在嘲讽自己一般。 “裤子太束缚了,有时候更不方便,如果你穿的是紧身牛仔裤的话,踢腿的动作还会导致裤子撕裂,有意想不到的风险。” 一道虚弱的男声从女人的右侧传来。 只见,一个男人坐在床上,穿着黑色上衣,外套被扔在一旁。他浑身湿透,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但是整体状态看起来比那女人还要不堪。 “大哥,都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嘲讽我啊。” “我实话实说。” “那……你说说我身材如何?”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十分钟后。 周成晔一把抓过外套披在身上,一只手伸进去摸了半天,微微皱眉,低语道,“不好了。” “怎么?”伤势严重的司竹声音微弱的问道。 “我手机丢了,”他叹了口气,“你得赔我一个。” “为什么?可不是我弄丢的。” “我要不是为了救你也不能丢。” “那好吧,过几天给你买个新的。” “有烟吗?”周成晔问。 “你没有?” “被雨浇透了。” “诺。”司竹从身后床头的枕头底下掏出还剩半盒的细杆玉溪烟扔了过去。 周成晔伸手接住,掏出一根来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大片雾气。 “没劲。” 五分钟左右,一根烟尽,他紧接着又点了一根。 “大哥,你……”司竹犹豫道,“你那个令牌……” “那玩意没用。”周成晔没有跟她解释太多,只是淡淡的道,“追杀你的又不是鬼,我手里那些东西对他都没有作用。” “这我知道。”司竹叹口气道,“大哥,你说他还会找过来吗?” “谁知道呢,你自己惹得麻烦,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切。”司竹不满的撇了撇嘴,又问道,“我觉得他肯定不对劲,就算不是鬼也可能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或许是精神有问题呢?” “唔……也有这个可能。” “要不你先去医院吧,你这伤确定没问题吗?” “放心好了,我自己的伤我最了解,还死不了。”司竹咧着嘴忍着疼道,“医院这种地方我从来不去的。” “你半个月前刚去过。” “大哥……我那是去找你的。” “那不一样吗?”周成晔好不留情面的接底,“要不送你去警局?” “别!警局我也从来不去!” “你上次……” “喂!大哥!”司竹气呼呼的盯着他,紧接着又偏过头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对孟岭村完全不感兴趣 夜渐深,雨渐浓。 噼里啪啦的雨点声重重的敲击着每个在深夜无法入眠的人。 担心成子的吴青和赵东强如此,坐在床头望着窗外漆黑景象的周成晔亦如此。唯有司竹这个始作俑者,靠着墙壁蜷缩起来,不顾身上的伤势睡得很香。 没有手机,没有报纸,没有杂志。这寂静无人的深夜,只有心事烦扰。 周成晔叹息着,毫无困意。 他回忆起临近傍晚时发生的事情,暗暗揣测着事态的发展历程,分析着应对的策略。 说起来,这一天的经历都有够衰的。但主要问题,却还是在六点半之后…… 当时他刚接下赵东强打来的电话并且同意了对方无理的请求,正打算穿戴整齐的等着对方过来接自己参加聚餐,却没想到在他站在报亭门口后的两分钟内,就突然间见见到了穿着长裙浑身血红的司竹,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 “大哥,嘶……快让个地方让我进去!” 司竹脸色苍白,捂着一只手臂闯进报亭。身上的血迹都已经凝固了,看样子不是今天才造成的,毕竟外面下着大雨呢,如果要是新鲜血液的话不可能留不下痕迹。 当然,新伤还是有的, 让出半个身位的周成晔注意到,司竹手捂住的地方,也就是左胳膊上似乎有一道很深的伤口,看样子像是被什么利器造成的。 还在流血,但量不大,可能已经流了很长时间了。 在他惊讶的注视下,司竹磕磕绊绊进了报亭,刚迈进来一只脚,整个人就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头发披散,像极了一个刚被侵犯过的无知少女。 “嘶,真特么疼啊!”司竹仰着头,嘴角渗出血丝,样貌凄惨的说道。 “你……”周成晔拧眉皱鼻,不知该如何发问。 “别愣着了,赶紧给我拿点药!”司竹扭头看向他喊道。 这女人此时已经不存在什么淑女形象了,虽然这种楚楚可怜的感觉似乎更能打动某些心思不正的人,但好在周成晔并不是。 他缓缓走过去,把手伸到司竹的鼻尖探了探,松了口气。 这么重的呼吸,看来人还死不了。 他挠了挠头,把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回答道,“我这没有药,只有杂志和报纸,你要看吗?” “呵……你觉得我现在还能看报吗?”司竹冷笑一声,艰难地用手够了够那把躺椅,最后却只是抓到了椅子腿,接下来便怎么也爬不上去了,于是乎她叹口气放弃了这个念头。 见这一幕,周成晔也随之摇了摇头,又把椅子抽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了过去,“把这个盖上吧。” 司竹略微惊讶的斜了一眼,似乎是没料到这个钢铁直男还会关心自己,她费力的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哪怕受这重伤也忍不住调戏一句,“大哥原来这么关心我呀?” “别误会,我怕你弄脏我的地板。”周成晔面无表情道。 紧接着,他就又走到报亭后方,从最下层的架子中抽出几张没用的报纸和一把拖布。他把报纸扔过去,“你先把这个垫上,换个位置,容我拖一下地。” 司竹:“???” …… 三分钟后, 终于收拾干净了报亭。 周成晔看向被一堆报纸包裹住的司竹,才问道,“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司竹捂着手臂,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我记得你不是去孟岭村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周成晔装作不在意的又问道。 我都这样了,你还关注我什么回来的? 又瞪了他一眼,不过这次司竹开口了,她咧着嘴,用舌头舔了舔红润的嘴唇,还是缓缓开口道,“我上周就回来了。” “哦,”周成晔直男回应一番,又问道,“孟岭村怎么样?那里人多吗?” “不怎么样,而且诡异的很。” “嗯?怎么个诡异法?” “……”司竹强压着脾气,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大!哥!你难道不应该关心关心我吗?我都这样了!” “怕什么,又死不了。”周成晔实话道,“你先告诉我孟岭村究竟怎么个诡异法?” “……”司竹气愤的扭过头去,很快又恍然般转回来,疑惑道,“你不会也想去吧?难不成那个村子里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 “我不感兴趣。” “真不敢兴趣?” “真的。” “那好吧。” …… 两分钟后, 周成晔放下手机,坦然道,“所以孟岭村究竟怎么个诡异法?” “……” “大哥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有点兴趣而已,不说罢了。”周成晔吧唧吧唧嘴,不说话了。 又过了两分钟,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道,“对了,一会东哥和老吴要来这儿,要不你先回你家待一会儿?” “东哥?老吴?”司竹回忆了一会,“那两个警察?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来接我吃饭,你有兴趣吗?” “呵呵……你觉得我这样还能过去给你撑场面吗?”司竹一把拉起裙摆,白花花的大腿沾着大片的血迹裸露在外,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那算了,你还是先回家吧。”周成晔不为所动。 “靠,我这个样怎么回去啊?!” “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啊。” “我是被追来的,不然大哥你觉得我会躲在你这儿吗?” “追杀?被谁?你怎么才说?”周成晔心思一沉。 “你有问过我吗?”司竹语气幽怨,略带不满,“你一直忙着问我孟岭村的事,我有机会说我被追杀吗?” “追杀……”他想了想,“那你还是留这儿吧,正好一会等死胖子来了你可以直接报警。” “别!”司竹反应剧烈,紧忙拒绝,“嘶……报警就算了,大哥你还是送我回店里吧。” “你确定?”周成晔指了指她浑身上下的伤口。 “确定!”司竹咬了咬牙。 “好吧,那你忍着点疼。”周成晔叹口气,走到她面前,用自己的外套把司竹整个裹住,又绕了好几圈报纸,这才伸手将其费力的抱起。 “别乱动,忍着点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极度患者 因为中间隔了很多层的缘故,所以抱起来已经感觉到那种柔软的触感了,更何况本就身体虚弱的周成晔,他口中的“抱着”其实跟“提着”没什么区别。 司竹也明白为什么“大哥”要提前警告她“忍着点疼”了。 这哪是“有点疼”啊!这分明就是“撕裂伤口”啊! “大哥,要不……你还是背着我吧。”被卷成蚕蛹般的司竹扭动了两下,龇牙咧嘴道。 “外边雨太大了,背着你我容易摔倒。” “那……好吧。” 因为外套披在了司竹身上,周成晔只好把手机揣进了裤子前面浅浅的口袋,又简单清理了一下报亭内的卫生,他才重新“抱”起这女人,迈步出门。 …… 距离不算远,也才两百米左右,但现在是雨天,天黑路滑,再加上身上还有个累赘,周成晔只能一步一步慢悠悠的前行。 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是没什么人住的,哪怕路旁有几家店,可在这种天气也都不开门,到处都是黑暗一片,唯有个别的几家几户还亮着微微亮的光。 司竹躺在他的“怀”里,说是躺着,其实是她自己用力的将自己往胸口处拽。 她口中吐着寒气,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 周成晔也是如此,虽然他没受伤,可力气小到杀鸡都费劲的他抱着一个人也是费尽了全力。 幸好,这女人身材好,并不重。 继续淋雨走着, 忽然间,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声音突然出现,没有一丝预兆,哪怕是拥有耳语的周成晔也才是刚听到声音,他不经意的歪头瞄去,只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正跟在他们不远处。 路人?路过? 还是其他? “司竹……”他小声呢喃着,“追杀你的人呢?” “什么?”司竹抬起埋在外套中的脑袋,颇为奇怪。 她没有那么灵活的耳朵,而且她一直紧贴着周成晔的身子,除了雨声听不见其他。 “我问追杀你的人走了吗?”周成晔又问了一遍。 “应该走了吧……”司竹想了想,“他追了我很久,最后我见他消失了这才一路跑到你店里的。”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不记得,看不清脸,只知道他穿着黑色的雨衣。” “黑色……雨衣……” 周成晔又谨慎的回过头,可令他惊讶的是,刚刚突然出现的那个神秘路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人呢?” 他转回头,环顾四周,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念头。 “大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 深吸口气,周成晔停顿了几秒,继续迈开脚步,速度加快了些。 “嗒嗒……嗒嗒……” 重重的脚步声配合着喘息声在这嘈杂的雨夜显得十分耀眼。 浓厚的粗气仿若在平静的海面上扔一块巨石,溅起层层涟漪,令人不自觉的心烦。 对此,周成晔毫不在意,他的脚下运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目光不断的扫视着周围。 足足十多分钟…… “大哥,大哥……”察觉到不对劲的司竹再次睁开稀松的眼睛,一只手仍然捂着手臂,另一只受伤的手抓着周成晔的衣襟,费力的抬起脑袋看向周围。 “大哥……” 她又喊了一句,可惜没有得到回应。 “大哥,你……你走错了!”她抬起右手,对着周成晔的前胸砸了两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你不是说要送我……” “嘘!别出声。”周成晔忍着疲惫,轻吼了一句,继续往前走着。 这里是东河湾,分都区的东河湾。 地区没变,但是这里并非从报亭前往成人用品店的那一道路,而是另外一条人烟稀少,直奔郊区的路。 “别说话。” 听到警告,司竹先是愣住,随即立马也感到了不对劲,乖乖的闭上了嘴,咬了咬舌尖,将自己的精神状态提高到最好状态,注视着前方。 这是一条更窄的马路,板油路也不那么平整,两侧石砖个别的凸起,坐落着的各些红砖瓦房也都漆黑一片。 有的房子墙壁被烧得焦黑,被涂满了墨水。有的房子墙皮严重脱落,好似一道道交错纵横的疤痕。 就像是被被弃置了多年的老房子里的地摊掀开了一角,露出了被老鼠啃噬过的肮脏与丑陋。 在这种环境下,周成晔踱步前行,脚步声清晰可闻。 “嗒嗒,嗒嗒……” 声音厚重而响亮,只不过……并非一道,而是两道声音。 这一次,就连司竹都听见了,那道比周成晔更沉稳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有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似乎很想扭回头看看后面出现的人是谁,可惜以她此刻的状态根本无能为力。 “大哥……” “闭嘴!” 周成晔骂了声,心里同时多骂了几句。 真是灾星啊,凭空多出来这么一个事情。 “嗒嗒,嗒嗒……” 脚步声还在持续,而且越来越近了…… 十米,五米,三米…… 两米…… 快了,就快了…… 陡然间! 脚步声消失了, 没等一直关注着声音的司竹反应过来,就只见周成晔抱着她的双手猛然用力,然后向前一跃,两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反观刚刚的位置,一道寒光闪现,“砰”的一声,一根圆滚滚的棒球棒砸在了板油路上,在雨夜中溅起一丝水花。 一时间,场面失控…… “哈哈哈哈哈……真快啊……啧……” 聒噪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周成晔紧忙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再次抱起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司竹,倒退着观察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男人披着黑色的皮质雨衣,长长的披风一直耷拉到了他的小腿,也是正因这种奇特的打扮,才导致他刚刚的行动稍稍缓慢了些,没有打中。 巨大的帽子扣在脑袋上,使人看不清他的面貌,但是男人的声音很有特点,是刺耳的公鸭嗓声。 他手拿着一根棒球棒,口中发出令人难受的声音, 他讥笑着,一步一步的朝着两人逼近,举止癫狂的挥舞着手臂和双脚,四肢以一种极度夸张的表现手法,在昏暗的月光下显得像一个极度精神病患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 雨夜追命 周成晔见过生死,而且见得太多了。 怕死的他见过很多,不怕死的也见得很多。 正因此,面对着眼前这么一个手拿棒球棒,身穿黑色雨衣,手舞足蹈的家伙出现在面前,他心中不自觉地就产生了这一种观点。 这是个不怕死的家伙,甚至他可能连死亡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就是为了杀人来的。 可能不只是单单要杀司竹,但凡是见过他的人,他兴许都会顺手解决。 “嘿哈哈嘿嘿嘿……kiakiakiakia……” 雨衣男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配合着四肢的动作活像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小丑。 他一步步的逼近,步伐浮夸。 “就是他?”周成晔一边退着,一边低首问道。 “嗯。”被他提在半空中的司竹咬着牙点了点头,道,“就是他,从西山一直追我到了这儿。” 西山? 周成晔不由得一惊。 西山这个地方他可不要太熟。还记得一个月前他为了解决深渊报亭的任务可是特意和赵东强一起赶往过西山校区的h市科技大学呢。 那里位于分都区的最西边,而他们目前所在的东河湾则反之,位于分都区的最东边。虽说分都区并不是h市最大的区,可再怎么样这也不是单单几栋楼几条马路可以比拟的啊! 司竹这女人居然是从西山跑回来的?就用两条腿? 对面那个雨衣男能跑过来他并不奇怪,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主,可司竹呢?一个女人呐,竟然能仅凭着一双腿足足绕了分都区半圈跑过来,还是在被追杀的情况下,就连向来不是对她特别有好感的周成晔此时都忍不住对其刮目相看了。 怪不得这女人身上这么多伤,而且一进报亭就倒在地上了呢。 这状态,不晕过去就已经是女中豪杰了! 当然,这同样更说明了眼前的雨衣男不容小觑。 周成晔飞速的搜索着自己能借用到的东西……耳语?长舌? 似乎都行不通啊…… 这家伙,是人,又不是鬼。 “他有什么弱点吗?”没想到主意的周成晔向司竹问道,“这家伙是人。” “没有,不然我至于这么惨吗?” “那他怕鬼吗?”周成晔想动用李家那丫头,可恍然间他发现,自己因为出来的急,不小心把深渊令牌给落在报亭里了。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随身带着令牌,好巧不巧,就出了事。 “应该……怕鬼吧。”司竹回答恍惚。 怕鬼?现在怕鬼也特么不管用了啊! 眼看着说话雨衣男的速度陡然加快,口中嘶哑着怪异的语言,手中的棍子划出一道水痕便朝着这边砸了过来,周成晔急忙身形一闪,再次带着司竹两个人朝一旁飞了出去。 “砰!嗙!” 极其清脆的两声,松软的板油路上出现了两道破碎的痕迹。 反观再次扑到蹭了一身泥水的周成晔,已经来不及观察别的,他紧忙双手拽起和他距离并不算远被报纸和外套包裹住的司竹,拼了命的朝着前面奔去。 “草了,这家伙是个怪物!”他五官挤做一团,拼了命的跑着。 “咳咳……嘶……大,大哥,慢,慢点……” “咳咳,呕……” 本就疲惫不堪的司竹被他拎在手里,颠簸的更加头昏脑涨,本能的干呕起来。 “慢点就特么没命了,草!”周成晔大骂一句,紧忙闭嘴,保持着最适合的呼吸节奏,憋着脸一路狂奔。 天黑雨大路滑, 他没工夫回头看,不过身后持续不断的乒乒乓乓的敲击声,和那富有节奏感的“kiakiakia”的笑声,足以证明对方还在追着。 “该死,真特么倒霉!咳咳……” 也不知道是骂身后的雨衣男还是在骂手里的这个女人,反正为了保持自己脑子的清醒,周成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骂一句话。 他本就体弱,从上次巳门村就看得出来,别说和赵东强比,可能就连司竹都能轻易秒他。 如此剧烈的负重奔跑,若不是因为意志力的强大,恐怕他早就倒下了。 “嘻嘻哈哈哈哈哈……kiakiakia……” 雨水,眼泪和口水混做一团,呼在脸上。 身后的声音逐渐逼近,周成晔喘着粗气,咬紧牙关,用仅剩最后一丝的清明思考着对策。 眼前的路越来越狭隘,地形也越来越复杂,好在作为本地人的周成晔比较熟悉,也正因此他才能跑的如此畅快,还没被追上。 可是,在这么下去,身后那家伙不知疲惫的追杀,任谁也挺不住啊。 “妈的,你真特么是个灾星!”这句话他是在骂司竹。 司竹也听出来了,但没有回应。 聪明的女人往往不会乱发脾气,且能分清时刻。 “呼,呼……”口中苦水不断,哽咽感犹如一个泥鳅卡在了肺里般令他呼吸困难。 “咳,咳咳……麻蛋!咳咳……”一大口雨水呛了他一口,窒息的感觉差点让周成晔喘不过气来。 但尽管如此,为了自己和司竹的小命,他还得继续往前跑着。 但他也清楚,这终究不是个头儿。必须得想出个法子来。或是把身后的雨衣男给甩掉,又或是把他给击败。 可惜啊,这两种无论哪一种方式,对于此刻的二人来说,都是难于登天。 雨还在下,夜还很长。 终于, 不知何时,周成晔双腿一软,再也跑不动了…… “噗通”一声,他栽倒在地,膝盖跪在冰冷的板油路上,地上的石子硌得他生疼。 他两手下意识的松开,被护送了一路伤势更加严重了的司竹也应声倒地,躺在他面前。 “呼呼,呼呼呼……” 周成晔双手拄着地面,脑袋耷拉着,心跳的极快。他嘴巴大张,大口的吮吸着空气,不断地吞咽着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还是汗水混合在一起的口水。 两个人,一男一女,呼吸声,心跳声油然可闻。 “咳,咳咳……呼呼呼……草!咳咳……” 漆黑的夜里,二人任由雨水不断冲刷着,谁都再难以抬起一丝力气,而他们身后,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怪异男子,手持着棒球棍,缓缓逼近……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拼死反击 “呼呼……要凉了,呵呵,咳……” 周成晔还是气喘吁吁的模样,他咧嘴笑了笑,突然猛地咳出一口血来,和雨水混淆着喷洒在地面上。 “大哥……”躺在面前的司竹仍然被报纸死死地缠绕住,无力动弹。 这件事由她而起,纵使她很想出来帮忙,但此时的状态根本由不她,只能喃喃的嘟囔几声。 “呵,真特么点背,呸……”吐干净嘴里粘稠恶人的血液,周成晔扭回头看了看。 “嘻嘻哈哈哈……kiakiakia……”怪叫声就在他们身后不到二十米,而且越来越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雨衣男越靠越近了,十米……五米,三米…… “嘻嘻哈哈哈……死死死死死死……” 突然间,雨衣男举止狰狞的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蹦了起来,高举起棒球棒直奔着周成晔的脑袋砸了过来。 “kiakiakia……” “呵,咳咳……呵呵……”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虚弱异常无法动弹的周成晔猛地朝反方向跃起,并且左手拼尽全力拉着司竹往另一侧扔过去。 同一时刻,他右手抓住地面,抄起一块被他压在膝盖下的半个巴掌大的石头,奋力的朝着面前冲过来的雨衣男的脸呼了上去。 “就是现在!” 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现在。 周成晔深知如果一味的逃跑的话肯定无法活着离开,这种时候唯有死里求生,想办法阴这个雨衣男一次。 而他在跑了好几里路后,也终于找到了这样一块完美的地段,和一块横在马路正中央的可以被他用膝盖完美挡住的转头。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膝盖现在非常的痛,像是被撕裂了一半的痛。 “给我特么去死!!!” 眼看着对方距离自己只有半米之遥,周成晔当机立断使出了民间绝技之一的“板砖破武术”。 只见他大手一挥,从侧面狠狠的握住转头朝着一击即将砸空的的雨衣男的脸砸过去。 “砰!!!” 重重的打击声响起,手中的板砖应声落地,接踵而至的是更加撕心裂肺的疼痛。 周成晔捂着胳膊,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一幕,万分惊讶。 他居然!没打中? 准确的说,是还没等他手中的板砖碰到对方,那根钢铁制的棒球棒就已经穿过了他的板砖,挥舞到了他的肩膀上,虽然被泄了力,还不至于将他打骨折,但以周成晔的身体状态,也是痛的快昏过去了。 “嘶……妈的,怎么可能?!” 周成晔捂着肩膀跪倒在地上,怎么也想不通雨衣男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他明明已经把手挥下去了啊!他是怎么能够克服巨大的惯性,强行改变方向的?就算真的可以这么做,那他的胳膊难道不会废了吗? 但现在看对方的状态,哪有半点胳膊脱臼或者是受到其他内伤的样子啊! “妈的,这家伙……咳咳,到底特么是不是人啊……咳咳,咳……” 又咳出一口血痰,周成晔彻底绝望了。 最后一丝反败为胜的机会已经化为了虚影,看样子,只能等死了。 “嘻嘻哈哈哈……死死死死死死……kiakiakia……”嘴里迸发着诡异的响声,雨衣男再次举起棒球棒漫步靠近。 “死死死……嘻嘻哈哈……” “死死死!!!” 似乎是已经确定了周成晔不再具有任何的反抗的能力,雨衣男的语速愈来愈快,终于,他挥舞起棒球棒,从右至左猛然砸去。 “草!” 周成晔只觉得一股狂风夹杂着雨水朝自己面门逼近,他默念了一句“再见”,下意识的举起右手挡在脑袋前面,只听“当啷”一声清脆的巨响…… 嗯?怎么不疼呢? 周成晔缓缓睁开眼睛,却见自己的右手居然凭空抓住了对方打过来的棒子, 还没等他震惊,下一秒钟,他的右手下意识的轻轻一捏,那根黑色的铁质棒球棒竟然就这么凹陷下去了一块。 “这……” “kiaki……啊……?”雨衣男也愣住了,他浑身抽搐着,想要抽出棒球棒,可任凭他怎么费力却都没有办法将其从周成晔如同铁爪一般的手中抽出。 “kiakiakia……死死死……” 见状,雨衣男改变了策略,他飞起一脚直奔眼前男人的面门,直接给周成晔踹飞了出去,而棒球棒也顺势被他拽了出来。 “kiakiakia……死死死……” 他追上飞出去两三米远的周成晔,提着棒子再次砸过去。 可这回,与刚刚如出一辙,棒子再次被周成晔下意识的抓在了手里,并且这回只见他手指轻轻一扣,五根指头居然直接深陷进去。 “kiaki……啊……” “这,大哥你……” 对此同样惊讶,自然还有被无视了的司竹。 从她刚刚被周成晔撇出去后,她就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战况。尤其是雨衣男第一次想要杀掉周成晔时,她紧张地直接闭上了眼睛,直到看到接下里的一幕,这才令她震撼不已…… “这……骨指?” 混合着血水,周成晔口中不清不楚的呢喃一句。 随后,他来不及多想,右手忽然发力,一把将棒球棒抢过手里,拼了命的从地上爬起来。 趁着雨衣男愣神的功夫,他将自己的喘息匀称了些许,不管不顾的从地上捡起一堆石头朝着砸过去,脚下快步跑到司竹身边,一把把她拽起来,撒腿就跑。 ………… 天渐明,雨渐淡。 伴随着悄无声息的大雾在分都区弥漫开来,新的一天逐渐拉开了帷幕。 随着又一天的到来,周成晔的回忆也随之戛然而止。 刚刚那些,就是他在挂断了与赵东强的那通电话之后发生的事情。至于再后来……就简单多了。 那个“精神病人”在迟钝了近几分钟后仍旧一路追杀起来,周成晔则背着司竹拼命逃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又跑了许久这才放松下来。 待到彻底确认对方不会再追过来时,他这才休息片刻,然后马不停蹄的带着司竹回到了她的情趣用品商店。 也就是现在这种状况…… 第一百八十章 雾散天未明 ?夏日的雨哗啦啦的下了一整个夜,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几辆出租车偶尔飞驰而过,溅起四散的水花,路上行人稀少,嗯……几乎没有。 时至凌晨,一个小餐馆耸立在众多危楼当中,几条岔路口交错纵横的间隔在中央,被人看去,倒像是浓雾中盛开的一朵莲花。 不那么耀眼,但却很明亮。 此时还不过六点,天色才是刚蒙蒙亮的感觉,大多数的店在这个点都还没有开门呢,也正是因此,在昏暗的雨天里看见这家小小的餐馆,才会让人感觉颇有些温暖的意境,令人看了便忍不住升起进去坐坐的念头。只可惜,这个时间,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会来这儿吃早餐。 这个年代讲究节奏快与方便,人们宁可多花几块钱点一份外卖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解决吃饭问题,都很少出来。尤其是早餐,百分之九十上班族都会选择不吃。 …… 一夜的雨过后, 薄薄的雾如同帘子一般隔绝了屋内与外界,一男一女安安静静的坐在这家小小的早餐馆说着话,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位,那人刚进来,就站在了她身后,被说了两句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对面,与男人同侧。 除了这三人外,在餐馆的里屋还有一人,从接待台处时不时传来里面敲击着案板的声音,那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再给他们准备早餐呢。 新来的那人除了最开始的几句后便再没有说过话,而那对立而坐的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也被厨房里传来的杂音给掩盖了。只是在某些时候,恍惚间能够看见那短发女子摇着头,干练的用手在空中比划两下,亦或是那胖胖的男人试探着想要点烟被拦下、又或者他尴尬的挠着额头,露出焦躁的神情。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甚至就连店家老板娘从后面端上来几屉包子和几盘菜都没能打断他们,唯一导致的变化就是在上菜时他们会明显的停顿下来,待人离开后再将话题续上。 至于那些上来的包子和菜…… 抱歉,只有那胖子无故其他的吃着,嘴里一边和女人探讨着事件,一边疯狂的填饱着肚子。至于女人和旁边那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也许……是不饿吧。 又也许,是这两位觉得探讨的事情比吃饭更重要。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将话说完,短发女人拿起手边的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个已经微凉的包子送进嘴里,咬了半口。而穿着一身黑色便衣的年轻人面前的手机则忽然亮了,他随即起身接了个电话,表情逐渐凝重。紧接着,他对二人说了几句话,最后严肃的点点头,拿起靠在桌子边儿的折叠伞离开了这家小店。 出了米兰包子铺,他立马上了一辆警车,坐进驾驶座飞速的驶离。一直到那店铺的光芒消失在车的后视镜中,他都没有再回头看,只待到五分钟后,警车停在了警局门口,他方才下车对着眼前出来接他的两名警员缓缓开口道:“尸体在哪?” ………… 早晨六点三十分, 弥漫在分都区的雾终于散了。 雨后初晴的日子往往能带给人更多的欣慰与快乐,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不尽然。比如端坐在早餐馆中的两位,他们已经坐了快整整一个小时了,但即使这样,桌上的东西依旧没有被打扫干净,而他们也没有走。 或许是雾气散去,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敞亮了许多。短发女人放下筷子,眉宇间略带焦虑的望向门外,心事油然跃于脸上。看得出,她正在等什么人,但结果似乎不如她所意。 这条街本来居民住户就少得可怜,哪怕现在正是吃早餐的时间,可店里依旧只有他们两个。 身材健硕圆润的男人也随着对面女人的目光回头看了看,但很快又转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趁着对方没注意的功夫,“啪”的一声将其点燃再把烟嘴塞进嘴里,猛地吸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徐徐的烟雾很快缭绕,它们接替了外面刚刚散去的雾气,开始在屋子内弥漫开来。女人这时也收回了视线,怒气冲冲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令人讨厌的男人。面对这般吃人的目光,男人讪讪的笑笑,摆了摆手,最终还是忍痛吸了一口,把还剩下大半根的像样扔到底上用脚踩灭。 “老吴,”自小斌走后,沉寂了许久的包子铺再次传来说话声。赵东强“嘿嘿”笑着,玩世不恭的盯着眼前的便装女人,开口道,“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回警局处理一个卷宗吗?” “不清楚。”吴青摇晃着脑袋,下意识的想掏手机出来,动作刚进行到一般却停住了,“可能……他还在忙吧。” “这都一个小时了,难不成他在处理什么陈年往事的悬案?”赵东强低下头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在感慨小斌的办事效率底下,还是在为自己还没抽完就被强行扔掉了的那根烟可惜。 他把腰板坐直了些,尽可能舒展一下筋骨,继续道,“他要是再不回来咱们可就只能走回警局了。” “那就走回去吧,”吴青抢过话头来,“反正又不远。” 说着,她便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可刚迈出两步,就被赵东强眼疾手快的给拦下了。 “嘿嘿,开玩笑呢,别忘了咱俩出来时候都是刚换的衣服,身上可谁都没带钱和手机。”吴青被他拉回原位坐下,只听他继续嬉皮笑脸的侃着,“你说咱们作为人民警察,难道要吃霸王餐不成?这可都是小本买卖,你也不希望明天咱们去成子那报亭的时候就看到最新的h市日报上就刊登着咱来的照片吧?” “呵……”吴青撇了撇嘴,冷笑一声。 可能是因为提到了成子,她本就不佳的心情又被调度了几分。 一时间,场面又僵住了。 “额……这样吧,我去管老板娘借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过来。”赵东强乐呵着掏出手机,可还没等他起身,身后就传来一道略显熟悉的喊叫声, “队长!队长,副队,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啊,那边出事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者:周成晔 “队长,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刚起身的赵东强回过身来面对着满脸焦急的小警员,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习惯使然的他还是先冷静了下来,立马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小斌让你过来的?” “斌哥?不是他……”警员摇着头道,“我们刚刚给您和吴队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然后就打给了斌哥,他说和您在一起呢,我就把事情告诉他了……” 说到这儿,他似乎才意识到不妙,小心翼翼的问道,“队长,斌哥没跟你们说吗?” “说什么?”赵东强神色凝重,这时吴青也起身走了过来,开口解释道,“他说回去处理什么事情了,一会儿就回来,让我们在这儿等他。” “这……”小警员也懵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赵东强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紧忙问道。 “这……”警员犹豫几秒钟如实道,“刚刚警局接到报案,有人称在东河湾街道往东北方向距郊区一公里远的小路上发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赵东强和吴青两个人同时惊呼。 “怎么才通知我!?”性子急躁的吴青骂道。 “我们……我们给吴队您打电话了,可是……” “行了,不用解释了!”这种时候最先冷静下来并且能完美找到处理方案的向来都是赵东强,只见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和老吴手机和钱包都没有带,所以电话无人接听很正常。现在你先去把早餐钱给老板付了,然后立刻带着我们回警局!” “是!” 一声令下,小警员干脆利落的行动起来。 …… 两分钟后。 连同刚刚坐在外面驾驶座的一名警员,四人一起坐在警车内。 赵东强依旧在副驾驶位,车窗敞开着,右手拿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放在平时,这种不符合规定的行为他是不会做的,就算做了也会受到后面吴青的强烈斥责,可如今却没人阻拦他,任由着烟雾随着车辆的行驶朝后面飘散。 “现在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赵东强吐出一口浓厚的烟问道。 “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一通报警电话,是一个卖煎饼的中年男人打来的,他说他在路上发现了一具尸体……”后面座位的警员详细诉说着,“接到报案的我们立刻行动,并且在第一时间联系队长您和吴队,但电话却无人接听。于是乎我们就通知了斌哥……” 大致的情况和猜测的差不多。 吴青又问道,“尸体的身份确认了吗?” “还没来得急,”警员回答,“不过斌哥已经带队过去了,因为化验科的人没到,法医赵悦也不在,就只剩下两人,所以现在警员们都在封锁现场搜索线索证据呢。” “那……死者你们认识吗?” “咳咳……”听到这话,赵东强轻咳了一声。他很清楚老吴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无非就是担心刚刚发现的这具尸体是成子,所以才百般追问的。 “不知道,”不清楚情况的警员老实的摇头答道,“尸体被凶手毁了容,而且身上大部分组织都被焚烧,手段极其残忍,所以无法通过面部识别和一般的手段来辨别尸体。好在斌哥在现场发现了几滩淡淡血迹,可以通过化验比对来确认死者身份。” “毁了容……这样么……”吴青的眉毛拧成了一股,思绪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 东河湾, 顾名思义,在这儿附近有着一条河。 据说,这里很早年间曾是个海,而这附近曾是个码头,各路船商停泊于此,往来热闹。再后来,国家发布最新号令,这边渐渐的就给废了,而如今这里多是倒垃圾或者一些老人来此,以至于这附近脏乱差劲,算是分都区内最偏僻也最埋汰的一处区域之一了。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专门过来清理,但再怎么样长年累月导致的环境污染也没有办法凭借一朝一夕可以洗涤。 纵使如此,平日里人机罕见的地方,此刻却拥挤着很多的人。他们大多穿着警服,神情严肃的守在一旁,时不时交谈几句。而一名身穿便衣的刑警站在所有人正当中,注视着眼前被法医围在当中的那具被烧毁的尸体。 两名刑警站在警戒线内,挡住了那些向隔离带内张望的目光。 虽然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往日里不会有人路过。但发生了这般惨案,个别闲的蛋疼喜好凑热闹的家伙,总能通过各种渠道得到消息,尤其是那些讨人厌的记者,他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般,只要哪里有新闻,他们就会钻到哪里。 还好,围观的人不算多,只有几十个罢了,大多数还都是这个点习惯性来这边溜达的老人。 此时,刑事技术科的人员早就到齐,刑事照相员也摄录好了现场概况,几名警员不知道第几遍仔细的检查着附近的足迹以及其他线索,可惜,因为昨夜的大雨,能够提取到的证据屈指可数。唯一有用的恐怕也就只是被送去化验的那两滩血迹了。 “仔细一点,你,去技术科调取附近最近几条街道的监控录像,确定一下昨晚出现在附近的可疑人员。” “是!” 这位接到任务的警员匆匆离去,井然有序中,一名警员忽然跑来,汇报情况,“斌哥,血迹检测结果出来了。” 说完,他把手中的报告递给了穿戴着隔离衣物的蹲在尸体旁边的两位法医手中,一名法医正在检验尸体被烧焦的外表,而另一名则接过来报告放在自己手中那一份的下面,并起身对目前这里的总指挥小斌示意一番,得到授意后开始报告并对口头记录进行起了录制。 ?“尸体为男性,二十五岁左右,尸长178cm,发育正常,尸体表皮被烧焦,脸部皮肤丢失,暂无法辨别其身份....” 小斌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法医又拿出下面那一份刚被送过来的血迹检验结果,说道,“血迹检测报告显示,血型为o,红细胞计数(rbc)和血红蛋白测定(hgb)情况为……白细胞计数(wbc)……” 一番数据过后, “血液与库中比对结果已有相配类型,可确定该血迹出自……h市分都区东河湾报亭的主人,周成晔。” “!!!” 话音渐落,但录音笔还在开着,风吹动杂草与树叶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嘈杂,这些声音也与法医的话,一同被录了进去, 显著异常。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真不愧是咱们警队的副队长啊 “血液与库中比对结果已有相配类型,可确定该血迹出自……h市分都区东河湾报亭的主人,周成晔先生。” ………… 这个名字,很熟悉。 不只是目前作为这场案件的暂时负责人小斌听起来熟悉,就连朗读出这份鉴定报告的年轻法医,也觉得熟悉。 作为分都区警局的人,只要你不是新来的,那么多多少少都会听过这个名字。 哪怕是因为前不久的巳门村与毒保姆两桩大案,还是因为赵东强和吴青的关系,反正对于这个人,哪怕有的警员没见过,也听过。 风吹落了盛夏树上的某一片叶子,它静悄悄的落在湿润的土地上,继续被风追赶着,直至跌落进一小片水洼。 颇有些喧闹的死亡现场,仿佛因为法医的一句话瞬间从喧嚣变得沉寂,又或许是那些觉得此时应该是寂静无声的人,他们自动屏蔽了周围的声音。 他人暂且勿论,反正小斌是的。 他为什么在小餐馆接到电话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发现尸体的消息告诉赵东强和吴青,就是因为他也猜测过,这具无名尸的主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两位上司正在拼命寻找的那个。 尽管这并不符合规矩…… 他们毕竟早晚都能知道,他要做的就是先到现场一步,假如事情并非他所想,那么认个错写一份检查就好,但如果真的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正是…… 那样的话,恐怕就要尽可能的想办法压下去了。 最起码……先别让吴队知道吧。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斌哥”此时心里想的什么,反正在所有警员都井然有序的尽着他们的职责时,一道熟悉的咳嗽声打破了难得了沉静。 “咳……” “谁?!”还陷在自己那片小世界中的小斌如梦初醒般被吓了一跳,恍然的看向四周,赫然发现一道臃肿的身躯就站在他眼前,而另一道更熟悉的人影,则就在一旁。 “队长!”他敬了个标准的礼,一言不发,随后又看向另一个人,同样敬礼,“吴队长!” 忽然出现的两个人,正是快马加鞭从米兰包子铺赶过来的赵东强和吴青二人,他们此时面色铁青,吴青注视着不远处的那具被烧焦的尸体,而赵东强则直勾勾的盯着身前的小斌。 “说说吧,为什么不通知我们。”赵东强一改往常嬉笑的表情,异常严肃的质问道。 “我……”小斌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解。更何况他此刻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法医的汇报中呢。 “行了,不用解释了。”赵东强一抬手道,“擅自行动,隐瞒凶案,记过一次,罚款两万,回头自己去交钱。” “……” “有异议吗?” “没有。”小斌老老实实的低头认罪,态度诚恳。 既然他犯了这样的错误,就证明他早就想好了应当面临的惩罚,对此他毫无怨言。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他不清楚队长和吴队两个人是什么时间到的,有没有听见刚刚法医的结果汇报呢? “队长……你们……”小斌试探着开口询问,但还没等他措好辞就见赵东强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想问我们什么时候来的对吗?” “额……对。”小斌没犹豫的承认了。 “来了有十多分钟了吧。” “十多分钟……” 很明显,这个时间早就超过法医朗读血迹检验结果的时间了。 听到这句话,小斌又默默的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终究是没有瞒得住啊……只是这样子,为什么队长和吴队两个人似乎都不那么生气呢?血液检测报告已经证明了血迹的主人是周成晔,怎么他们还能如此淡定? 他心中起疑,不过很快,两个人的对话就解决了他的疑惑。 “怎么样,看出来什么了?”赵东强走过去拍了拍吴青的肩膀,并且顺手点了根烟。 在室外,抽烟还是可以的。 吴青皱着眉头转身,目光缓缓移回来,坦然道,“不是成子。” “烧成这样了你都能看得出来?”赵东强挑了挑眉毛,半带着玩笑般问道。 “成子的身高要比这具尸体稍微矮一点点,他平时穿的鞋子里面都会垫三双鞋垫的。”吴青瞥了撇嘴说道。 “哦?靠,这你都知道?”赵东强吃惊的骂了一句,摇着头谩骂着,“该死的家伙,我就说这家伙当初可是没我高的,怎么近两年一下子长高了呢,原来是穿了增高鞋垫啊!啧啧,等我下次见到他肯定给他鞋扒了!” 吴青略带鄙视的瞪了他一眼,缓缓开口,“他没穿鞋的时候也比你高一厘米。” “……” “咳咳,”赵东强干咳两声用来掩饰尴尬,“那个,你可以肯定这具尸体不是成子了对吧?” “嗯。”吴青笃定道,“除了身高外,尸检的情况也有问题。” “什么问题?” 吴青再次鄙视了他一眼,道,“尸体身体健康,发育良好。你觉得成子的身体会一点毛病没有吗……” “啊这……” 赵东强咧着嘴倒吸一口凉气,这一点就连他这个好基友都没有发现。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事实确实如此,就成子那小身板,一直都是各种各样的虚弱,要说没病谁信啊。 “唉,真没想到一遇到有关成子的案子老吴你居然这么聪明,真不愧是……” “是什么?” “额……是,是,是……”他本来想说“头号粉丝”这个词来着,但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又打算换成“女朋友”,可仔细一想这个词似乎更不合适。 “是,是……真不愧是咱们警局的副队长啊哈哈哈哈……”他抽了口烟,再次干笑两声。 “呵……”吴青也再次鄙视。 一根烟尽,赵东强弯腰把烟头熄灭扔出了警戒线外,又走回来收起了嬉笑,正了正神色道,“既然确定了这具尸体并非成子,那我刚刚的猜想大概率就是对的了。” 吴青慢慢点头,“那滩血是成子的,而尸体浑身被烧焦,脸皮被割掉,辨别不出身份,应该真的如你所言,凶手想伪造死者身份,让我们误以为死的人是成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应该安全 “可是,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吴青问道。 赵东强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分析道,“昨夜下了那么大的雨,凶手和尸体可能留下来的所有痕迹都被烧焦了,但偏偏这里就有一滩稀薄的血迹,很明显,这是凶手在杀人抛尸后故意放在尸体附近让我们发现的。” “嗯。”吴青不自觉点头表示认同。 “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我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一定是见到过成子的,而且这还有他的血迹,也就是说明成子确实受了伤,不过最后还是跑了。” 赵东强侃侃而谈,“所以现在无论是为了破案,还是为了找到成子,我们都需要先找到凶手。” “因为昨晚那场大雨,我们可以获取的线索和证据少之又少,不过……”他顿了顿,继续道,“昨晚下了这么大的雨,但是尸体还被烧焦了,可想而知,他大概率是在一个能够避雨的地方做的。而且为了保证他手中拿到的成子的血迹不会被雨水冲刷干净,他只有很短的时间来准备,那么他作案的地点一定不会超过一公里远。这里属于偏僻的地区,周围没有住宅,那么我相信找到一间能够避雨的房子对于咱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诸多警员招呼过来,给他们下分着任务。 “除此之外,光找到第一案发现场还不足够。” “还是那个问题……昨晚的大雨为凶手做了嫁衣,但同时也成了暴露他的最佳证据。” “刚刚讲到凶手既然想要用血迹来进行嫁祸,那么他绝对不会让血液一直留在这里,否则没过一会就会被大雨给冲刷走的。而他还要趁着这个机会再去杀一个人,加上善后烧尸时间根本来不及。” “因此,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先用什么东西把还未干的血迹给收好,等待雨快停的时候再将其溶解放回到这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刚刚找到的血迹是淡红色有明显被稀释过的原因。” “队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名警员忽然醒悟,敬了个礼在吴青的示意下补充道,“队长是说凶手必须要等到雨小一些或者是彻底停了之后他才会放心的布置现场,可是昨夜的那场雨是今天早上才停止了,也就是说现在距离他布置完现场最多只有两个小时,他一定跑不了太远,对吗队长?” “没错。”赵东强露出还算满意的笑容,拍了拍这位警员的肩膀道,“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仔仔细细的勘察附近的可疑人员,一定还要注意有关凶手的其他线索。” “是!” 数名警员分成几组,在随后凑过来的小斌的带动下按照秩序的离开了现场。 …… “能抓得到吗?”待到人少了些,吴青问道。 “不知道,希望吧。”赵东强伸手想要拍她肩膀,但是刚抬到空中却停住了,叹了口气,那只手挥了两下往外走去。 吴青见状,跟了上去。 他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凶手抓不抓得到我不清楚,但是成子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你怎么这么确定?” “很简单啊,”他解释道,“你想啊,既然只有一滩血在这里,而且凶手刻意伪造了尸体,那也就证明成子肯定已经跑了对不对?” “嗯。” 这一点是百分之百的,吴青没有反驳,但她还是疑惑道,“那他为什么不接电话呢?而且他虽然跑了你又怎么能肯定凶手不会继续追杀他?而他既然安全又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为什么不接电话嘛……手机丢了吧。” “……” “咳,我没开玩笑,也许真的只是手机丢了而已。”赵东强一本正经道,“至于凶手会不会继续追杀他,应该也不可能。他既然制造了这么一具尸体,那么他就料得到警方会介入其中,这种时候他怎么还敢出来到处乱逛?” “而你说的第三点,也就是成子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说到这儿,他露出玩味的笑容扭头盯着吴青,缓缓道,“嘿嘿,你刚才不是还那么了解成子呢嘛,怎么现在就想不明白了呢?” 面对她疑惑的申请,赵东强解释道,“你觉得以成子的性格,他会主动跟咱俩联系吗?” “嗯……不会。” “那不就得了!”他两手一摊,“他都敢独自一人去抓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你觉得他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报警吗?而且以他那性子只要我们不问,他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咱俩的。” 听这话,吴青默默点了点头。 这家伙说的一点没有问题,周成晔的性格她最熟悉了,一个什么事情都不想管却总是莫名其妙违心的咸鱼老板。而且智商很高,思维逻辑也很缜密,还很“勇”,除了身体不好之外其他软件都是顶配的。要是过个一个半月警局都没有抓到凶手的话,或许就是他已经提前把凶手给逮捕起来了。 这种事情,吴青是一点都不怀疑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赵东强笑了笑,脸上的肉堆挤到两侧,缓缓道,“所以咱们现在就去找他把事情问清楚就好了啊。” “找他?去哪?” “你说呢?” “报亭?”吴青皱眉,“咱们昨晚不是去过了吗?而且我也派人看住了成子的家和报亭,如果要是他回去的话我第一时间就会收到消息的。” “你还派了人?!”赵东强吃惊。 “嗯,就两个而已。”吴青满不在乎。 按理来说,时间不够不足以被定义为失踪,也就是还没有确切消息之前警方暂时是不可以擅自出动警员的,吴青这么做显然也是不符合规矩的。 “好吧,”赵东强叹了口气,脚下丝毫没有停滞,他走到一辆警车前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又示意吴青上车。 快速发动了车子,他点了根烟后缓缓说道,“你觉得就凭你派出去的那两个家伙真的能看得住成子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聊天鬼才周老板 也许是为了印证胖子的推理,此时的周成晔,正背着疲惫的身躯,仰头瘫坐在床上,和刚醒过来的司竹四眼相望着。 正如很多书中所描写那般,此时的微光正堪堪透过淡薄且留出一丝缝隙的窗帘,洒在古木制幽深的地板上。清晨的阳光落在靠着床头坐在角落里睡了一整夜的司竹身上,她的轮廓在金色的光影下被映照的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那双裸露在外的玉腿。 火红异常的长裙配合的“洒金”的洗礼,鲜艳的色彩刺的人眼睛发痛。女人悄然动了两下,素手轻轻拽动着裙摆和身上披盖着的黑色外套。由于昨夜的事故,本该如玫瑰般绽放的长裙,底摆已然是被撕裂成一块一块的了,但这并不影响什么,只见多多花瓣下面,透出的是更耀眼的雪白。 周成晔盯着看了两秒,很快偏过头去,脑海中逐渐勾勒出昨晚的那个雨衣人的身影。 不是他直男,而是面对着一个上半身甚至连脑袋都半缠着报纸的人,哪怕两条腿再怎么漂亮,他都提不起兴趣。更何况,属于男人的“早上升起的并不只有太阳”这种专属技能,在此刻也根本无法成立。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昨晚压根就没睡,也就不存在什么需要“压枪”的时态发生了。 安谧的环境里,时不时传来女人厚重的呼吸声;周成晔的轻咳声;甚至是屋子外面偶尔传来的犬吠亦或是路人的叫嚷。 流年罕见的大雨结束了,昨天那些闷在家里或者行色匆匆的人都开始享受起了新一天的阳光明媚。可以想象,在今天,哪怕是需要早起上班上学的人,都会出发的比以往早一些,为的就是弥补昨日错过的光景。 “咯吱,咯吱……” 周成晔扭动两下关节,手指发出清脆的声响,不断的循环在屋内。仿佛是为了映衬一番此般平和的景象,他一边双手交叉掰着手指,一边不疼不痒的问了一句, “死了吗?” “……” 这个话题貌似开的不是很好,那女人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压根没理他,反而双手撑着地板,缓缓的把身体抬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逐渐痛苦。 这种状态大概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女人才堪堪将自己送上了床。她双手握拳敲击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没有一丝赘肉且看起来还十分匀称俊朗。该是睡了一宿,腿坐麻了吧。敲了大概十多分钟,她打了个哈气,歪头查看了一番胳膊上的伤口,不经意的点了点头。 正如她昨天晚上在这里说过的话一般,她对自己的伤很了解。正因如此,她才拒绝了周成晔提出的去医院或者是报警的请求,虽然她看得出这家伙其实也不太想报警。 随着司竹的动作,周成晔也在同一时刻轻点了两下脑袋,以他的想法来看,或许自己刚刚开的头还算不错。虽然没有得到正面回应,但这女人的这一番动作,也算是像自己传达了“我还没死”的这样一番讯号了。 如此思考着,他又缓缓开口,换了个比刚刚还要“棒”的话题,道,“睡地板容易着凉,会拉稀的。” 司竹:“???” 嗯……这是个比刚刚更有味道的话题。 不同与上一回合的“白眼鄙视”,这回司竹直接无视了。 随即, 只听“刺啦,刺啦……”几声,她撕开了缠绕着身体一宿的废报纸,又扯掉了那件属于对方的黑色外套,只留出一整身的深红色长裙,还是被破坏的凌乱不堪的那种。 如今的她,才终于恢复成原先那种彻头彻尾的气质美女了。只不过这种气质与以往不同,这和她此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胳膊上深深的血痕以及身上的血迹有关。现在的司竹,宛如一朵娇艳的玫瑰刚刚被水浸泡过,水中还带有着强烈的腐蚀性液体,最后被捞出来时又经历一番火烤最后将其做成了标本一般的状态。 脱掉了束缚,做完这一切后,她用那只还算完好无损的手捋了捋一头的长发,甩头冲对面的周成晔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 很明显,她用这种方式回击了刚刚的问题:老娘这么漂亮你居然只关心我会不会拉稀??? 与这个问题同样很明显的,是周成晔的反应。他依旧是直勾勾的盯了她片刻,立刻点了点头。他的想法应该是:还能嘚瑟,看这样应该不会拉稀。 周老板的思想永远是异于常人的,司竹也深谙此观点。于是乎在抛了十多分钟眉眼后,她果断又把黑色外套披在了身上,别过了脑袋。 大概是为了避免对方再问出什么奇葩的问题,这回司竹终于打开了话题,率先问道,“大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个雨衣男……” “好像他要杀的人是你吧。”周成晔如实回答,毫不犹豫的把锅甩了回去。 “是啊,”司竹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可昨晚那种状况,你觉得他还会只杀我一个人吗?” 这倒也是一句实话。 先不论什么周成晔拼死救下司竹这一点,就光是以他最后逃脱时莫名其妙的手段,就足以被那个神秘的精神病人盯上了。 “大哥,你的手……” 从刚刚他扭关节时发出的响声开始,司竹就在关注这一点了,而他此时提出的问题,是针对昨晚的。 那一幕震撼人心的徒手接棒球棍,她可也是看在眼里,且既好奇又惊讶的。 “手么……”周成晔举起两只纤细修长如女人一般的手,伸出十根手指,翻来覆去的前后查看一番,又向前递了过去,展示开来。 “我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事。”他没有装傻充愣,而是他确实不清楚状况。 虽然可以确定那惊人般的操作一定是归功于半月前深渊报亭刚赐予他的“骨指”功能,但那时候他已经测试过了,十根手指压根没有丝毫的改变,谁知道昨天晚上为什么忽然就变成十根“铁钳子”了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司竹的遭遇 “当时我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厉害,”周成晔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自认为蛮帅气的笑容,“或许是我天赋异禀吧。” “切。”对于此般自夸式且不要脸的说辞,司竹撇了撇嘴,不屑一顾。 但不管对方是不愿意说还是真的不知道,司竹也都没有再问下去。相较于周成晔的秘密,她更关注的显然还是自身的安危。 清了清嗓子,她从床头掏出小半盒烟来,倒出一根来点着深吸一口,又将剩下的朝对面扔了过去。 “大哥,你觉得该怎么对付那个雨衣男?” “啪,呼……”周成晔也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圈来思索片刻,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怎么惹上他的?” “我……”司竹显得有些为难,“我也不清楚,就是莫名其妙就被他追杀,一路到了这儿。” “哦。”周成晔面无表情的继续抽着烟,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奔着门外走去,“那我无能为力了。” “诶诶诶……大哥别走啊!”司竹急忙叫住他,坦白道,“我说真的,我真没主动招惹他,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事情被他发现了,然后就……” 呵。 周成晔就知道她有所隐瞒,故意吓唬她一下等她主动道出实情。当然,如果司竹还是不说的话那他自然也不会继续留在这儿帮她。昨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也算还了在巳门村那一次的救命之情。如今是否要帮她,纯粹就看利益……和他愿不愿意罢了。 周成晔撩起门帘的手放下,走回原处坐到床边,问道,“说吧,什么秘密?” “就是……”司竹噘着嘴,看样子在回忆。片刻后,她措好了辞言道,“大概是昨天的这个时间,我在西山处理一些事情,意外到了一座废弃的医院附近,本来只是路过,可当时因为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再加上医院里边传来了诡异的笑声,好奇心驱使下我就闯进去了。” “废弃医院?然后呢?” “当时天还没完全的亮,我只是想看一看发出声音的人是谁,然后就离开的,可结果当我迈进医院的一瞬间那道神秘的声音就无故消失了。我凭着记忆沿着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往里走,一直到进了医院那座废弃大楼的里面,而这时候那道声音又出现了,我感觉像是从三楼传下来的。” “三楼?这么远?”周成晔心生疑惑,正常的医院哪怕已经废弃,可墙壁与墙壁只见的隔音效果也不会这么差吧?更何况这可不仅仅是屋与屋之间的隔阂,这当中可是整整隔了两座楼层的。 看出了他的疑问,司竹也下意识的点头赞同,并且解释道,“我当时也很好奇,所以就顺着楼梯走了上去,嗯……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去,现在想想我当时完全可以直接离开的。但当那道声音响起的时候,就仿佛是有一种魔力,在不断吸引着我,让我不由自主的就想要追寻。就像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突然闻到了一块蛋糕的香味,又或者是一个即将冻死的人感受到了哪里传来了温暖。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就跟着声音的来源一路上了三楼。” 司竹说的很诚恳,这次周成晔也没有开口打断,而是心中默默的思索着。 司竹口中的比喻很恰当,令他不由自主的就将其和某些鬼魂联系在了一起。近期因为深渊报亭的缘故,他恶补了很多关于民间鬼怪异闻的知识。他也清楚,有的鬼……是很轻易就可以控制人的心灵的。 “和之前一样,到了三楼之后那道声音便又消失了。而那时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就想离开这里,只是……似乎已经晚了。” “我遇到了鬼,打,墙。”她言之凿凿,神情严峻道。 “嗯?” “是真的。”司竹坦然,“不是巳门村的那种,和地形无关。我想要离开那座废弃医院,但我无论怎么往下走,都只能停留在三楼,怎么都下不去。而在我足足被困了半个小时后,我在一个空的病房里,看见了一个人……也就是昨晚的那个雨衣男。” “我听到了他怪叫的声音,就下意识凑过去想探个究竟,我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却见到他正在用棒球棒殴打一个男人,那个被打的男人瘫软在地上,脑袋被当成了棒球被打的稀烂。” “我吓了一跳,刚想逃离这里,结果……就被他给发现了。” 司竹说的还算简介,没有太多花哨的赘述。周成晔听到这里,再次问道,“所以自从你见到那个雨衣男后鬼打*墙就消失了,对吗?” “没有。”司竹摇着头,“奇怪的屏障一直都在,而雨衣男一直追着我,也和我一样没有办法跑出三楼。最后逼不得已下,我……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周成晔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她洁白如玉的两条大长腿,不言而喻。 “外面是草坪,而且在每个楼层之间都还有栏杆,我是慢慢爬下来的,所以几乎没怎么受伤,除了在跳楼的过程中被那家伙用棒球棒偷袭了一下之外。” 原来是这样……周成晔相信了她这个说法,同时也仍然产生了一丝敬佩。哪怕不是直接跳下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层一层的爬楼,无论是对心里还是身体素质上都是严峻的考验呐。反正任谁来讲,以他这种惨淡的身体状况是完全没办法从三楼一路爬下来的。 “照你这么说……就是因为你撞见了他杀人,所以他就一路从西山追杀你到这儿咯?” “应该是。” “那个医院呢?”他又好奇道,“以你的说法,你听到的诡异的声音,还有无法走出去的三楼,似乎跟那个雨衣男并没有什么关系啊。” 司竹晃着脑袋,“我也不了解,可能那家伙也是被困在那里出不去了吧。后来他见我直接从楼外爬下去,就业跟着我跑出来了。” “嗯,有这个可能。” 砸了咂嘴,周成晔将目光从那双白腿移开转到了她的右臂,开口道,“那你的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孟岭村之谜 “那你的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周成晔开口质问,面对他灼热的目光,司竹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回答道,“当然是被那家伙打的咯。” “哪家伙?”周成晔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投机取巧,继续盘问道。 “那个……雨衣男?”司竹的回答更不自信了。 “想好再说,”他再次做出要走的动作,歪了下嘴道,“他拿的是棒球棒,而你身上除了那些淤青外还有大量的刀伤,这真的是同一种凶器造成的?” “那就不能是那家伙追我的时候手里还拿了把刀嘛?”司竹没有当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故作委屈的反问了一句。 “新伤的创面很新鲜,流血,触碰疼痛明显,反而时间较长的伤口就没那么明显了,且流出来的血液是相对颜色较为深红。”一边说着,周成晔一边走到司竹面前,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抓过来那只被砍伤了的手臂,把伤口抬到她面前,让她自己好好看看,“显然,这些伤口是二次撕裂造成的。” 紧接着,他又拿同样的套路威胁一遍,“不说的话我可走了。” “切,无趣。”司竹一把抽回隔壁,满脸鄙夷道,“我可是伤员诶,还是个女孩子好不好,就不能动作轻点嘛?!” “女人。”周成晔纠正道。 “大哥!!!”司竹气呼呼的别过头去,但她又害怕眼前这家伙真把自己给扔这不管了,还是解释道,“这确实不是那个雨衣男打的。” “那是谁?” “唔……这和那那家伙没关系,我可以不说吗?” “你说呢?” “……”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司竹缴械投降了,她不满的起身从床头拿过烟盒,倒出来里面仅剩的两根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缓缓道,“其实这些伤……是在孟岭村弄得。” “孟岭村?” “是昂,”她吸着香烟,没有和刚才那般将事情无巨细般说的通透,而只是简单解释道,“这些伤其实有几天了,本来我自己养一养也就没事了,谁曾想回来时候突然遇到那么个神经病,所以就……” 相较于她的愁苦,周成晔此时反而不是那么关注雨衣男这个点了。 孟岭村……这个从半个多月前就一直停留在深渊快报上的名字,究竟有什么奇特之处呢? 想到自己很快也要去一次那里,周成晔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孟岭村到底有什么恐怖的?能把你弄成这样?”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觉得孟岭村之所以一直被报亭推送,是因为那里隐藏着实力更强劲的鬼魂,就像巳门村如今被他收服的李家丫头那般。 可如今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这么明显的刀伤,显然不是鬼怪所为…… 这,就难办了。 要是鬼的话,周成晔凭借自己目前所掌控的一些能力多多少少还是可以应对一二的,而且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动用深渊令牌,或者是那几张莫名其妙的纸钱,再不济的话找单怀帮忙也不是一种保命之法。可假设他要面临的对象从鬼魂变成“人”的话,那便大相径庭了。 很多时候,人可比鬼都还要恐怖,而且防不胜防。 一根烟尽,司竹随手把烟头扔到地上,双腿蜷缩,膝盖弓起,双臂环绕外,待到眼前的男人从他面前走开时,这才渐渐开口道,“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已经走到床边的周成晔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金色的阳光透过恰巧被他挡住,洒在他脸上,稍稍有些刺眼。他半眯着眼睛,细细的数着外面路上的行人,可以看得出,没有大雨大雾的干扰,街道上行人明显比昨天多了好几倍。 这不是夸张,因为昨天街上的行人只有他和那个买煎饼的女人,才两个。而今天……好几个呢。 这破地方本就没啥居民楼和设施,人少太正常不过了。周成晔单手抓住窗帘的一角,大手一挥,将其拉开。刹那间,大片的金色雨滴从外面噼里啪啦的砸了进来,暖暖的阳光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 这一刻,就连心绪向来幽暗的司竹都不由得觉得幸福了许多。 对此,常年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咸鱼周老板更加享受,他缓缓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司竹刚刚的话,摆出一丝诧异。 “你也不清楚?谁砍的你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司竹摇着头,叹口气道,“那里的村民都很怪,他们白天不开门,晚上不睡觉,我当时也只是找了一户人家住了几天而已。至于这些伤,则是我有一次晚上睡觉时醒来后莫名其妙出现的。还多亏了那家的老奶奶给了我些草药,不然的话伤口早就溃烂的,都等不到这次的撕裂。” “白天不开门,晚上不睡觉?”周成晔眉头紧皱,“还有这么奇怪的地方?” “嗯。” 相比于巳门村的怪异,听起来这孟岭村好像要更恐怖些啊。 “照你这么说,你的伤是在睡觉时候被砍的,那你为什么等醒过来时才发现呢?而且你住的那户人家难道没有提前发现你受伤了吗?” “我们不在一个屋子里,而且……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啊,是醒来之后才有感觉的。” 司竹显然了解周成晔想说什么,提前言道,“我也怀疑过是不是那家人给我下了什么药,或者那些伤就是他们砍的。只不过……一来他们这么做压根就没有目的,假如我真的中了迷药,他们把我杀了都可以,为什么单单砍我几刀呢?第二……你觉得我会那么笨,连吃了迷药都察觉不到吗?而且据我观察,我醒过来的时间和我这些伤造成的时间几乎查不了太多,虽然当时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这些我醒过来的时间应该也只是比受伤稍稍晚了十几分钟而已。”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直接把周成晔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给憋了回去。而且仔细想来,这女人的江湖经验可比他这个菜鸟要丰富的多。相较于四处奔波,他明显更擅长脑力活动。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回家 孟岭村的话题到此便告一段落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也被周成晔匆匆的解决。 晒了好一会儿太阳,周成晔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时不时冒出来一个路人,暗自为自己昨天丢掉的手机感到伤心。 报亭早就入不敷出了昂,现在还得掏钱买个手机,真是惨。 看来也只有能警局那边的奖金发下来再说了。 想到这儿,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貌似昨晚他还和东哥与老吴约定好了去聚餐呢,也不知道他们找不到自己后会怎么样。 嗯……应该没什么事吧。就是放了个鸽子而已,恰好这种聚会他本身也不是很感兴趣。 除了这一点,昨晚似乎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那只鬼…… 那位买煎饼的女人的弟弟,都答应要帮他找尸体了,那家伙该不会真的在报亭守了一整夜吧?看他的智商像是会干出来这种事的。 看来还是要先回去再说。 昨晚之所以留在这儿一是为了送这女人回来,二是怕雨衣男再杀过来。一整夜过去了,现在看来对方短时间之内大概率是不会来了,而且这里距离报亭也不算远,无论是他找上了自己还是司竹都可以很快的联系到对方。 如此想着,他朝着仍旧蜷缩在床头的女人摆了摆手道,“你没事了吧?我要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么?”司竹噘着嘴,一副做作的模样,“不再待一宿了?” “不了,”周老板不为所动,“你烟没了。” “……” 这个理由司竹可谓是无法反驳,再加上她多次调戏的失败,也早就习以为常。当即点了点头,目送着周成晔离开。 “对了,今天可能会有警察过来,你有时间把店里收拾收拾,别说漏了。”临走前,周成晔提醒道。 “大哥,我都这样了怎么收拾啊,要不你帮我收拾完再走?” “……” “大哥?大哥!?” “……” “擦,这就走了?老娘这么漂亮这家伙一点都不知道林香惜玉!!!” ………… 走在路上,脚下一深一浅的踩着水坑。街道两侧个别的店面已经开了,或许还包括尽头的那家花鸟鱼虫店。不过周成晔并不打算过去找单怀了解情况,毕竟归根结底昨天晚上袭击他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是遇到什么麻烦都找人求助,这可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即便是五月,早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凉的,尤其是下了一整夜的雨。更何况他的外套还在司竹那儿,少了一件御寒的衣服,光套着一件短衬衫,他只能加快了些步伐。 回家不着急,只要先进了报亭也就暖和了。而且家里压根也没什么东西,他需要先回到报亭看一看那只鬼有没有守着他,另外还有深渊令牌,一定要记得立马带在身上。 周成晔三步并作两步,尽可能的往前面的十字路口赶,在这种路人稀少的地方,他的身影显得异常单薄与明显。 恍然间,周成晔耳旁异动声响起,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是从自己家的方向和报亭那边传过来的。 “有人?” 四下观察无人,他紧忙躲在了一棵小树旁,停下了脚步,没敢继续前进。 耳语的作用这回算是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听声变位这种技能也算是除了洞察人心之外更实用的手段了。 “两个人……” 他竖起耳朵,听得更加仔细了些。 一共两个人,一个守在家旁边的砖墙后,而另一个则是在保亭对面的十字路口。 “两个人……不是雨衣男?”周成晔暗暗分析起来。 第一个排除的,肯定就是昨晚袭击他的那家伙。那种精神病人一看就不像是会有同伙的样子,就算他真的有同伙,也不可能使用“守株待兔”这种招。 “难道……是九宗罪……” 这是最坏的想法,可仔细想来,也是最不不切实际的。 还会是谁呢…… 无论是表面上还是潜在的敌人都排除干净了,周成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东强和吴青二人。但如果要是他们的话,应该就直接在报亭里等着了,又或者给自己打电话…… “嗯?电话?” 思绪一动,“该死,我电话丢了!” 周成晔恍然意识到这点,而瞬间他就猜到了,能在这儿看着他店门和家门的,也只有可能是老吴或者东哥派来的警员了。 不是敌人就好办…… 当然,不管是谁,周成晔也都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更何况还是警察,到时候面临起盘问来也不太好解释。 虽然昨晚的打斗不算那么激烈,他身上的伤也不像司竹身上的那么严重,但一些磕碰和淤青还是有的。尤其是这身破烂脏乱的衣服跟裤子。 既然这样的话,看来报亭是能先回去了,得先回家把衣服换了,再冲个澡。 想明白了一切,周成晔放心的往家的方向继续走去。 而在即将临近时,他简简单单的等了一会,待旁边有其他路人经过,他轻轻松松的绕到了房子侧面,从窗户爬进了屋。 作为一个报亭老板,要是连反侦察技术都没有,还开什么店嘛! 回到家,上到二楼,周成晔把身上的衣服一股脑丢掉,然后钻进了卫生间。 报亭还是要去的,但既然都有警员守着,那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他相信一会就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忍着痛冲了个凉水澡,随后换上一身和昨天一毛一样的干净衣服,周成晔这才松了口气,躺倒自己松软的床上,闭目歇息起来。 ………… “哑,哑哑——” 报亭内,一只漆黑的乌鸦嘶哑的叫了两声。 紧接着,一辆硕大标志的警车停在了门口,一个胖子和一位短发女人分别从驾驶座和后座下了车。 “你不是说成子会回来吗?”吴青快步走近报亭,脸色铁青的透过透明玻璃门朝里面望了望,空无一人,不由得质问道,“死胖子,你说的人呢?” “额……咳咳,不着急不着急,你不是安排了警员嘛,先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成子。” “我都问过了,无论是他家还是报亭都没有人进出过。”吴青亮出手机上的短消息,摆出一副“看你怎么圆”的架势。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这特么是人想出来的办法吗? “老吴……你觉得就凭咱们警局里的那两个人能看得住成子嘛!?”赵东强还是用这番说辞堪堪辩解道。 吴青本来是同意他这个说法的,但一种招数连续用两遍效果可就没那么大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冷笑道,“那现在报亭没人怎么解释?” “那就证明成子在家呢呗。”赵东强不为动容,依旧是那副“多大点事,你瞧好吧”的面孔,气的吴青牙痒痒。 忍了好一会儿,她才挤出来一句话道,“好,要是一会见不到成子,有你好看!” “切。” 离开了仅有“黑子”一鸟看守的报亭,两人顺着东边直奔周成晔的住宅。 距离本就不算太远,再加上吴青心情急迫。没两分钟,他们就来到了一座二层小楼的门口,也见到了那位一直守在不远处的警员。 “队长!吴队!”小警员敬了个礼,一脸严肃的问好。 吴青摆了摆手,站在门口朝上面张望,可除了厚厚的玻璃与被淡蓝色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窗户外,她什么都看不见。 目光下移,她将视线转到一楼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金属门上,缓缓道,“有人进去过吗?” “报告吴队,没有!”小警员斩钉截铁道。 “嗯……”吴青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慢慢转动脑袋,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盯着身边的胖子。 “咳咳……我不是说了嘛,就凭……”赵东强尴尬的挠了挠头,刚想解释却被吴青给打断了。 “那你上去敲门,看看会不会有人给你打开?” “额……” “去不去?”吴青斜着眼看他。 肥胖的身躯往前蹭了几下,赵东强来到门前回头说道,“好好好,那咱们就赌点什么的,你要是输了以后你就不许拦着我抽烟,怎么样?” “呵,那要是你输了呢?” “要是我输了我以后就再也不在你面前抽烟了,如何?” “好!”吴青干脆利落的同意。 毕竟不管她赢了还是输了,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坏处,毕竟哪怕是有自己一直骂着他,这个死胖子该抽烟的时候照样无所畏惧。 “一言为定,那咱们就再加上一顿饭的。”赵东强嬉笑着,“忙了这么半天我都有点饿了,正好一会中午带着成子去把昨晚答应他的聚会给补上。” 说着,没等吴青拒绝,就只见他大手一挥,对着金属门便重重的拍了下去。 “成子,成子!下来开门!”他一边敲一边大声喊着,“有人请客,快出来吃饭去!” “砰!砰!砰!” “砰!砰!砰!” 敲击声不绝于耳,大概持续了小三分钟左右,赵东强才悻悻的把手收了回来。 他回头看一眼,正好对上吴青那嘲讽的表情,不由得心里一虚,小声自顾自的骂道,“这个死成子,怎么就是不开门呢?等他一会下来的,我非得给他腿打折了不可。” 这几句话他完全就是说出来给自己壮胆壮声势的。 “唉,真的是,这家伙非得在这时候跟我开玩笑,这不要人命呢嘛……” 他又敲了几下,见依旧没反应,紧接着退后了几步,冲着二楼的窗户大喊道,“成子!赶紧下来开门!!!” “成子!!!?” “周成晔!!!?” “周老板!!!?” “周……” 第四句还没出口,他就感受到了一抹冰凉从自己的脖子处蔓延开来。他低下头,只见是吴青正拿着手机将其装作手枪的样子抵在自己的咽喉处。他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唾沫,刚到嗓子眼里的话也被直接憋回去了。 他讪讪的缩了下脖子,尴尬的笑道,“那啥……老吴啊,咱们有话好好说……” “好啊。”吴青放下胳膊,把手机揣起来,又把手掌晾在了赵东强的身前。 “这,什么意思?” “烟,交出来吧,还有打火机。”吴青仰着头,带着胜利者都有的气势。 “额,稍等稍等,我这还没输呢!” “哦?你还要干什么?找人开锁?还是自己敲门?”吴青双手抱胸看戏,“依据《治安处罚法》第四十九条:盗窃、或者故意损毁公私财物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一千元以下罚款” “想不要试试?作为同事我可以给你个方便。” “……” 赵东强脖子一梗,不依不饶的为自己找着借口,“咳,别吓唬我,成子可能是在楼上睡觉呢,所以才没听见我敲门。他睡觉死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睡觉死我怎么知道?”吴青皱眉。 恰逢此时,一直在旁边不敢吭声的小警员悄悄瞄了一眼她,被逮了个正着。 “……” 完了,知道了领导的秘密,要被穿小鞋了。小警员心里不自觉想道:我不会被安排进什么黑道集团或者毒贩组织当卧底吧?要不……我先装个死混过去? 好在,吴青一心都在“成子究竟在不在家”这件事情上,对于胖子开的荤段子玩笑并没有察觉。 “那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打算怎么做?”她冷哼一句。 “很简单。”赵东强神秘一笑,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来几块石头,说道,“砸玻璃呗,只要把成子给砸醒不就得了?!” “……” 这特么真是你一个警察能想出来的办法吗??? 而且这和撬锁一样都属于故意损坏他人公共财物罪,区别就是在于……会不会被主人告警。 “胖子,你……”吴青刚想阻拦,却只见赵东强已经大手一挥,一块两个指甲那么大的石子已经被他撇出去了。只听“叮”的一声,石头在二楼窗户上砸出来一个小小的豁口,但是却并没有穿进去。 “啧,不怎么结实嘛,正好砸碎了给他换一个。”嘴里一边嘟嚷着,他一边又连续扔了几个差不多的大小的石头,而这时那扇玻璃上已然是千疮百孔了。 “看我搓个螺旋丸嘿嘿嘿……”他这次直接捡起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照着窗户狠狠的撇了过去。而这次随着“嗙”“哗啦”两声,玻璃应声碎裂,碎玻璃块从二楼像是瀑布般哗啦啦的往下掉,而那块石头则穿透窗户在窗帘的缓冲下,被扔进了屋里。 “嘿,这回成子肯定醒了!”赵东强言之凿凿,表情异常兴奋。 而看着这一幕的吴青则是目瞪口呆,她现在严重怀疑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为了跟她打赌,而是故意找发泄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又一场梦 “六嫂嫂,你怎么在这儿啊?” 简陋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一声。紧接着,一个手巾包头,穿着碎花上衣,破棉布裤的中年妇女架着个竹篓筐走了进来。妇人嘴里不知叼着什么东西,她随手关上房门,打开了一旁的拉绳开关,昏黄的小灯闪烁了几秒后将整个屋子充斥,小屋的陈列摆设也一并展现在眼前。 小屋子很小,只有六七平,城里人家的一个厕所那么大。屋内的四壁则是茅草和黄土,最上方吊着一个灯泡,棚顶看不出来糊的什么东西,只是现在已经被熏得漆黑一片了。 一扇漏风漏雨的柴火门,门边上就是一个泥土和红砖堆砌出来的灶,上面架着一口大锅,锅盖此时正冒着滚烫烫的热气,热气腾腾铺的小小屋子里都快看不见人了。大铁锅下面则是一个灶坑,一位仅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的老妇人正用臃肿肥胖的双手不断往里送着废纸,柴火和苞米荄子,她的脸同样是白色囊肿,就如同是注了水的猪头肉一般。 刚刚的那一声“六嫂嫂”,就是刚进来的妇人在叫她呢。 “六婶婶,怎么样了,做好了吗?”穿着碎花衣的妇人迈着略显瘦弱的小短腿跨过地上的柴火往里走了几步。抖了抖身子,一股冷空气油然而出,紧接着很快就被水蒸气给扑灭了。 她站在胖妇人的身后,肿眼泡望着身前的女人一块一块的捡起柴火往灶坑里送进去,嘴巴干干的张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再问一遍刚刚的问题,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哪怕对方仍然没有回答她。 坐在小木凳上胖夫人手臂臃肿皙白,一看就不像是经常干农活的,但是烧起火来却又游刃有余,像是常年出入厨房等地的感觉。 胖胖的手指轻轻松松的勾起一块半个胳膊长短的木柴,把握在手里,朝着正方形的洞口随手扔了进去,随后她又抓起来两根苞米荄子,伸出粗壮的右腿狠狠一脚将其踩成两段,又用手折了几下,一起送进灶坑。 柴火不算多,但也够烧一阵子。胖妇人足足忙活了十来分钟,这才抬起头来看一眼叫她“六婶婶”的女人,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几秒钟,紧接着目光扫过,最后落在了大锅台上的那个竹篮筐上。 她半弯腰起身一把将篮子抓过来,掀开最上面的那一层布盖子,里面赫然露出来的是一大兜子的泥土。她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的把手从伸进去,五根手指在黄土中不断的抓来抓去,约两分钟后,她那白胖白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胖妇人把竹篮筐放下,转身又烧起了柴火,而这次她则开了口,回答起刚刚身后碎花衣妇人说的话来, “还没呢,大概等天亮也就做好了。” “天亮么……”穿碎花裙的妇人念叨几句,又透过破烂漏风的屋门缝隙中向外看去,漆黑一片,但她回来时月亮是亮的,她大概估算的出来,距离天亮还有足足两个多小时呢…… “六婶婶,那我再去采点药回来吧。” “嗯。”胖妇人又恢复了那般面无表情,点头同意。转看向门口,盯盯的目送着妇人离开。 穿着碎花衣的妇人走了,她这次并没有带走竹篮筐。 她是空手走的,那她拿什么采药呢?她采的药又是什么呢? 她和这位烧火的胖女人之间又有着什么关系? 周成晔不清楚,他也看的不太仔细。 没错,这些画面都是出现在他的睡梦中的,而他则正以一种第三视角的形式观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正在家里睡觉呢。 但是这梦是怎么回事,他还不得而知,只能大概猜测着。 以往的梦境回溯都与案子有关,而案子又与深渊快报下发给他的任务有关,可近段时间并没有新的深渊快报出现,那么可想而已,这次他梦到的画面,大概率就与半个多月前报纸上标注的“孟岭村”有关。 这个小屋子……就在孟岭村吗?这两个妇人就是孟岭村的村民? 她们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呢?她们之间有有着什么关系? 两位妇人显然是后进来的这位看起来年龄要大一些,可她又为什么要管那胖女人叫“六婶婶”呢? 还有,锅里煮的……又是什么东西? 无数的问题盘踞在脑中,周成晔继续看着…… 而这时,视野当中的那位胖妇人也烧掉了最后一点的柴火。只见她终于站起了臃肿的身躯,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握住了大铁锅的锅柄,缓缓揭开。 一股浓浓的雾气扑面而至,还好周成晔感受不到。 透过茫茫的水蒸气,他隐约的似乎看到了锅里煮的是什么东西,但又很模糊,无法确切的叫出来名字,只觉得眼熟。 终于,雾气散去了…… 胖妇人的身影也挪开了些,她把大锅立在灶台上,周成晔则在另一个视角下努力的想要朝着锅里看去…… 那是…… 一根手指?被煮熟了的手指?! 那是一根被砍断了只剩下一半的指头,被浸泡了许久,已经臃肿膨胀,可奇怪的是指头的尾端还带着血渍,周成晔恍惚间可以辨别出这大概是一根食指的上半段。 他努力的瞪大眼睛,还想看的更仔细一些,想要看一看锅里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东西, 可突然之间, 不知道哪来传来“咣当”一声,这个梦境的世界轰然倒塌,简陋的小屋,灶台与铁锅,手指和血水,胖女人……全部支离破碎,消失不见。 ………… 周成晔缓缓睁开双眼,刚刚梦境的真实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不过现在他却没工夫去回忆自己梦到了什么,因为他赫然发现,在自己左手边的窗户旁,一大片的碎玻璃洒在地板上,虽然被窗帘挡住了大片,但依旧十分显著。除此之外,还有把他从梦中吵醒的元凶,那就是一块落在自己床边地板上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砖头…… 第一百九十章 来自好兄弟的关怀 妈的,哪家小孩这么没有公德心,大白天的砸人家玻璃玩?而且看这力道要是没有一席窗帘挡着,那可就直接砸自己脑袋上了!!! 周成晔带着愤怒,气冲冲的爬起来从地板上捡起石头,来到窗户边小心翼翼的拉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 “东哥?老吴?”他一脸懵逼,但转瞬想了想,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应该是这两个人在报亭没找到自己,然后追到家来了吧。大概率是因为自己睡觉没听见敲门声,而且手机丢了没有联系方式,逼不得已这个死胖子就想出来砸窗户这么一个损招。 “死胖子……” 周成晔咧着嘴只觉得一阵牙疼。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就能看到更多东西了…… 现在醒来后仔细想想,刚刚在梦中看到的景象不出意外的话正是孟岭村,而那个被称作“六婶婶”的胖女人,或许就是司竹口中那些“白天不开门,晚上不睡觉”的众多诡异村民之一。 “手指骨……锅里煮的竟然是手指骨……” 梦境破碎前的最后一个场景仍然刻印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那女的说的采药,指的就是锅里煮的这些东西么?” “锅里除了手指还有什么?各种的人体组织?那竹筐里的又是什么……被黄泥包裹住的的东西,真的是药材?” 还有,这些村民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举办什么仪式,还是一种可怕的习俗,又或者拿出去贩卖…… 这些秘辛周成晔尚且还不得而知,不仅是因为赵东强的捣乱,哪怕他没有醒过来,他也不觉得自己还能看到更多东西。 经历了不止一次的回溯,周成晔很清楚这个能力所带来的效应。它并不会将一个故事连表代里完完全全的展现在自己面前,就像一个橙子般,它只会让外人看到那厚厚表皮,并将其给你剥开薄薄的一个区域的一层,让你可以大概看清这一部分的结构。至于这个橙子具体的模样,它是什么味道,里面是什么颜色,有多少瓣等等,都得靠你亲身经历一番后,慢慢的剖析挖掘。 “孟林村,看来得抓紧时间去一趟了。” 今天已经二十二号了,距离深渊快报给他的截止日期还剩下最后八天。 唉……明明那么久,现在就只剩下了一周的时间。 尽力而为吧…… 不过,在临走前似乎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是答应那只鬼帮他找尸体让他跟姐姐相认,二则是昨晚莫名其妙的雨衣男,最起码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要是可以的话,这次去孟岭村把司竹叫上也好,毕竟那女人去过一次,有经验。 ………… 简答拨弄了两下头发,对着镜子整理好衣领,周成晔没有让下面那两个家伙等太久,紧忙快步走下楼去。 而当他刚拉开铁门,就见到了正举着板块板砖,仰头对着二楼蓄势待发模样的赵东强。 “死胖子,干什么呢!”他紧忙叫住。 照这个势头下去,如果自己再不开口的话恐怕自己家就要被强制拆迁了。 “成子?!”听到喊声的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啪”的一声扔下手里的半块板砖,兴致匆匆的跑上前来,一脸惊喜道,“成子,你在楼上干什么呢?!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委屈死了啊!” 赵东强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摸着鼻涕眼泪,张开大手想要抱过去,不过却被周成晔灵巧的躲开了。他紧忙伸手拦住,又看了看也跟着凑上来满脸惊喜的吴青,疑惑道,“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像来哭丧似的?还有你就不会敲门吗,砸我玻璃干什么?” “我敲了啊,你没听见怪谁?”赵东强委屈道,“你干什么呢,这么半天才开门?” “大早上的,当然是睡觉了。”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稀松的眼睛道,“我这窗户挺贵的,记得赔我。” “好好好,”赵东强满不在乎,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去哪?” “吃饭啊,你这刚睡醒肯定没吃早饭呢对吧?老吴说她要请客,不可多得的机会啊!” “老吴请客?”周成晔一脸疑惑的看过去,却只见吴青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嘿嘿,她刚打赌输给我的。”赵东强昂着脑袋活像一个火鸡,趾高气昂的。 “什么打赌?” “额……不重要不重要,咱们先上车吧。” 说着,他就拉着周成晔坐进了警车后座,而他则转身坐进了副驾驶,把后面另外一个位置留给了吴青。 至于谁开车……就只剩下那个看了半天戏最后还要被当司机的警员了。 当然,他心中可是不敢有怨言的,但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自己的队长和副队长放着刚遇到的案子不去解决,反而跑到这儿找眼前这个叫做“周成晔”男人呢? 作为不算是新来的警员,他知道这人和自己的队长副队是好朋友,但也仅限于此。比如一个多月前的毒保姆案,巳门村和近期市局的连环杀人案,他根本不觉得这些与面前这男人有关。 上了警车,周成晔闭目养神,回味着还停留在脑海中的那个梦境。 “成子,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没一会儿,赵东强回头问道。同时,吴青也好奇的看过来,不过却没主动开口。 “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跟老吴找了半天。”他肥胖的脸上带着说话的震动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你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咱俩急的都差点报警哈哈哈哈。” “发生了点事,不小心手机丢了。”周成晔无视了这个不算特别好笑的冷笑话,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 “哦,没事,一会儿我再给你买一个。” “用不着,你赶紧把我的奖金发下来,我自己买就行。” “那……修窗户也用不着我了?”赵东强试探道。 “为啥?那是你欠我的。” “……” 对这种一分一毛都给你算的明明白白的家伙,赵东强一阵无语。话题就此停了一阵,而吴青除了关心的话之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调动气氛,就这样持续了五分钟左右,死胖子又说话了。 “诶,成子,咱们吃啥去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成子,咱们吃啥去啊?” 周成晔眯着眼睛扫了两眼他和吴青身上的警服,唇角微动道,“你们定吧。” 知道他的意思,赵东强笑了两声,解释道,“这不有个案子嘛,刚处理完现场就过来找你了,没来得及换便装。” “案子?”周成晔皱眉。 虽然自己近段时间来确实参与了不少警局的凶杀案等,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对此真的感兴趣。而且根据以往的情况,胖子和老吴的办案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压根没必要遇到案子后第一时间就过来找他! 想了好一会,他才犹豫的开口道,“这案子跟我有关?” 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理由了。否则就算自己昨天差点丧命,以职业素养为首的两名警局正副队长都不会因此而放弃办案。更何况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昨晚遇到了什么呢…… “bingo!真聪明嘿嘿!”赵东强打了个响指,丝毫不避讳道,“两个多小时前,我们在东河湾距郊区一公里远的一条小路位置上,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 “被烧焦的尸体?”周成晔念叨一句,并没有察觉到赵东强特意点出来的“地点”有什么异常。 这也对,毕竟东河湾虽不算大,但距离郊区一公里的地方也有好几条路呢。 “没错,被烧焦的尸体,已经辨别不出身份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周成晔有种不好的预感,微微皱眉。 “倒是没什么关系……”赵东强拉了个长音,神秘兮兮道,“因为昨晚那场大雨,所以现场没什么可用的线索,但奇怪的是我们在尸体的附近找到了一滩还没被雨水冲干的血迹,经过血液鉴定最后的对比结果显示,那滩血……是你的。” “我的?!”纵使养气功夫深厚的周成晔听到这消息后也忍不住尖叫一句。 “没错,化验的结果,不会有问题的。” 周成晔还没想明白一具被烧焦的尸体附近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血迹,忽然就又关注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奇怪道,“等等……你们警局哪来的我的血液样本?” “额……这个嘛。”赵东强略显尴尬,“这不是当初抓了一些犯人,也得罪了几批嘛,作为你东哥我的朋友,我自然怕你因我出现什么意外啊。所以就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留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你看,这次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这个理由周成晔还真的不好反驳,毕竟这也是为了他好。 点头接受此般说辞后,他又开始思考起那滩血的来路。 “所以你们来找我,是怀疑我是凶手吗?”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凶案现场出现血迹,要么是死者,要么就是凶手的。现在确定了周成晔还活着,那么他就不可能是死者,所以就只剩下…… “当然不是。”赵东强义正言辞的反驳,“你怎么可能是凶手嘛,不过……”他耸了耸肩,话锋一转道,“成子,我和老吴是相信你的,不过警察办案需要讲究证据,这你也清楚。所以……只要你能证明一下你昨天晚上在哪,干了什么,有什么人证物证,就可以排除你的嫌疑了。” 听了这话,不仅是周成晔鄙夷的望了过去,就连得知内幕的吴青都忍不住嘴角抽动了几下。 这个死胖子,是真的贱啊! 明知道周成晔不愿意暴露昨晚的行踪,明明他们两个是因为担心好朋友,明明那只乌鸦已经去警局做了笔录,这么多明明……可死胖子还真就能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还不容反驳,真是令人佩服。 “呵,”周成晔冷笑一声,“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我就是凶手,你抓我吧。” 你想知道?劳资就不告诉你! 赵东强:“……” 场面再一次尬住了。 赵东强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关键时刻还好是吴青站了出来,轻声道,“成子,你昨晚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她向来这样,在外是铁面无私严肃至极的刑警,可在周成晔面前,所留下来的就只有关怀关心的话了。 面对这份感情,咸鱼周老板也不太好面对,只得给了个面子答道,“没什么,就是碰到了个精神病。” “我靠,哪个精神病敢找我好兄弟的麻烦?告诉我他在哪家精神病院,我去找他们院长谈谈!” “谈什么?谈谈你转院过去的事?”白了这家伙一眼,周成晔还是简略的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虽然司竹那女人比较反感警察,可出现了今早这么一档子事,他也就不太好瞒着了。他觉得那具被烧焦的尸体,凶手很大可能性就是昨晚的雨衣男。虽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还有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血保留在现场,可现在这案子已经进了警方的眼睛,再想过度隐瞒,显然已不是上策。 省略了一些具有魔幻色彩的部分,他把昨晚司竹来找自己,然后自己和她一起被追杀的故事三言两语描述了一遍。 听完后,赵东强和吴青两个人皆陷入了沉默。 前者是因为纠结起凶手的身份,而后者则是在陷入破案困难的同时,也心疼起来。 “那家伙很猛,你们要是确定了他的位置后记得多带点人手去抓他。”周成晔提醒道。 “放心吧。”紧张神情转瞬即逝,赵东强又露出了轻松的笑脸,“好了,咱们先吃饭。然后再谈案子吧,成子你吃什么?” “嗯……”他想了想,“你定吧。” “嘿嘿,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吴挑个地方吧,毕竟是她请客。” “我随便,”吴青回道,“看成子想吃什么咱就去吃什么。” “我都可以,死胖子你挑吧。” “老吴请客,还是让他……”赵东强愣了一下,“算了,咱们去吃烤肉吧,怎么样?” “行。”周成晔和吴青同时答道。 赵东强:“……” 问了这么半天,感情小丑竟是我自己……淦!!!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令人难以下咽的一顿饭 冬天吃火锅,夏天吃烤肉,这些都是对于大众来说比较亲切的操作。除去约定俗成的习惯外,这些美食在相对应的季节吃起来也确实会比其他时间更香一点。 嗯……前提是你们没有在吃饭时讨论一些恶心的事情。 “尸体被烧焦部分高达百分之七十,大范围组织缺失。另外,尸体的整个脸庞连同眼球在内,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额骨和下颚骨部分还连着薄薄一层肌肉。除此外,死者在生前似乎有被虐待过的倾向,尸体的四肢虽然已经被烧毁,但经刚刚传来的报告得知四肢骨骼完全碎裂,就连头骨也是如此,经判断该死者在生前应该遭受过多次头部的剧烈撞击,导致过其具有颅内血肿、神经功能受损、颅内感染及脑脊液漏等多项病症,而最终的致死原因还在查明,需要等具体的尸检报告结果出来后才能知道。” 一番惊世骇俗的演说,让坐在她身边的赵东强手举着筷子夹着一块烤肉,迟迟没办法塞进嘴里。 他表情难堪的想吃了屎一样,思索了半天还是把肉放了回去,盯着坐在对面大快朵颐的周成晔,为难道,“成子……这,你也吃得下去?” 周成晔刚塞了一口牛肉,抬起头支吾道,“怎么了?” “……好吧,没什么。”他讪讪的收回了目光,又转向身旁的吴青,“老吴啊,我觉得吧……这种话题咱们还是等吃完饭再聊比较好。” “为什么?刚刚在车上不是你说吃饭的时候再谈吗?” “……”也不知道是她情商低还是因为打赌输了故意针对自己,反正这顿饭刚进行到十分钟,赵东强就有点吃不下去了。 他吧唧两下干涩的嘴,犹豫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顺其自然的点上一根,抽了起来。 切,不让我吃好饭,那你也别吃…… 互相伤害啊! 他带着强烈的报复心理,大口大口的吮吸的烟卷,还满脸笑意的盯着身边正愤恨着看着他的吴青,意图显然。 “赵!东!强!你找死是不是?!” “咳,你答应过的,不许组织我抽烟。”他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义正言辞道。 吴青瞪了他半天,最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好。” 她阴险的笑了笑,举起手机接着说道,“除了这些信息外,小斌和众警员还在尸体附近找到了一根指骨。经鉴定该段指骨是属于一位女生的,且是右手无名指的第二根骨骼。长度的话……就跟半根烟差不多,形状上也很像。” 说罢,她趁着赵东强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屏幕贴到了他脸上,只见屏幕上那根惨白惨白的骨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睛。 刹时间,赵东强呛了一大口烟。 “咳咳咳……咳咳……擦,老吴你特么搞我……” “呵,还抽烟吗?” “不抽了不抽了。”他踩灭还剩下半根的烟,咳嗽着坐直了腰,摇头感叹道,“唉,不讲信用啊。” “呵,是你自己承受能力太差,你看成子吃的多香?” “额……” 这话倒令他无法反驳,因为从始至终哪怕吴青说的再怎么恶心,周成晔都在不断的往嘴里送着食物。更离谱的是这家伙居然还能偶尔插上一句,提出一些问题。学心理学的都这样吗?难不成他是个心理变态吧……赵东强心想着。 “好了我说完了,小斌发过来的信息大概就这么多,先吃饭吧。” 见她放下手机拿起了筷子,赵东强松了口气。 而这时,一直竖着耳朵认真听的周成晔开口了, “老吴,你刚刚说警方在尸体附近找到了一根指骨?” “嗯,没错。” “指骨……” 刚刚的梦?梦里梦的应该就是孟岭村的一户人家,小屋那锅里炖的就是一根指骨。而今天早上发现的那具尸体附近竟然也有一根,可杀害那具尸体的凶手大概率就是昨晚的雨衣男……雨衣男的目的是为了杀司竹,司竹又恰巧前不久刚从孟岭村回来。 这其中……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所有的一切都和孟岭村有关…… 目前唯一无法证实的就是司竹是因为误入了一座废弃医院所以才被雨衣男追杀的,要是可以弄清楚这一点,或许所有的线索就都可以连的上了。 “指骨……” 他嘴里还在念叨着,碗里的肉都要凉了。 “喂喂喂,成子你怎么也恶心啊,我这可把烟都恰了。”赵东强委屈道。见其没有反应,又大喊一声,“喂!成子!想什么呢?” “嗯?”周成晔晃过神来,皱了皱鼻子,冲着吴青问道,“那根指骨在哪发现的?” “距尸体五米远的一处草丛里。”吴青也反问道,“成子你是知道什么吗?” 他又没回答,而是继续询问,“骨头有什么特征吗?比如有没有什么黄泥的痕迹,又或者有没有被煮过?” “黄泥?这个没有……至于有没有被煮过?还不清楚,这些都需要等具体的鉴定结果出来。” 再次被噎住了嘴的赵东强忍不住了,“成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过摆脱先让我吃两口肉怎么样……” “哦。” 闭上嘴,思绪半天,周成晔终于是放弃了把孟岭村的事告诉这二位的念头。一来那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二来它并不一定与这次的案件有关,就算告诉他们也无济于事。与其让警方档案部的架子上多两页悬案,倒不如等自己都弄清楚之后再联系他们。 而除去这节“指骨”的消息,他此时能分享的其他信息也还算有限。该说的刚刚在车上都说了,比如雨衣男的着装体态性格分析等……就连胖子和老吴也认为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家伙大概率是凶手,尤其是在知道了尸体身上有多处被钝器击打以至骨裂的这个信息后,这和“雨衣男手持棒球棒”这个特点完全吻合。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了中午警方就会开始搜寻这位特别的嫌疑犯了。哪怕最后得出的结果死者非他所杀,那也一定与其逃脱不了干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意外频出 这顿饭吃了很久,真不愧是酝酿了足足一整天的“聚餐大宴”。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赵东强前半程一直都在烤肉,根本没有吃,一直等到周成晔和老吴彻底闭嘴了之后他才能勉强“进食”。 可以说,胖子这回吃的很不开心。反之,吴青就很开心,一是找到平安的成子,二是恶心了赵东强。 而周成晔嘛……开心吗? 二者皆有的。开心的是蹭了一顿早饭,不开心的是又多了这么多闹心的破事。 算来算去,现在的首要任务肯定还是孟岭村之谜,次要的则是雨衣男,还有这回的案子。 “要开始准备了……” 还剩八天,算上路程的时间,最好今天就出发前往孟岭村。 “嗯……走之前还有个事。” 那只需要他帮忙找尸体的鬼。 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做到,别管有没有用。秉承着这个理念,在离开烤肉店前他已经把事情大致的跟吴青和赵东强说了一遍,当然省略了“鬼”的细节,在没找到尸体之前也就只是打了个提前量罢了。 坐着警车,赵东强和吴青将他送到了家门口,二人离开回了警局。 而周成晔自己则站在楼下看了看上面被砸碎的玻璃,没有开门进去,转身朝着报亭走去。 五分钟后…… 在经过了一整夜的惊险刺激后,他终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报亭。 推开没上锁的大门,坐回到他的专属靠椅上,吐出一口浊气。 “唉。” 真累人啊…… “哑,哑哑——” “别叫了。”周成晔骂了一句,忽然发现关“黑子”的鸟笼子居然开了。更奇怪的是这家伙居然还乖乖的呆在笼子里没走,啧……真是怪事。 起身把笼子关好,他再次扫视了一圈报亭内部,然后躺回椅子上。 “嗯……今天的报纸。”他随手抄起桌上一卷崭新的报纸,不用想就知道这是阿龙送来的。 “破形式主义之弊,减基层负担之重…… 秸秆发电,变废为宝…… 实施城市更新行动,提升城市更新品质…… 村子里扬起新‘风帆’……” 各种各样的新闻映入眼帘,粗略的通读一遍,他紧接着又拿起一份昨天的报纸看了起来。 依旧是些没有营养的新闻。当然,所谓的没有营养指的是对他而言。 “唉,还没躲够吗?出来吧。”放下第二份报纸,周成晔打了个哈气,闭上眼睛说道,“昨晚有点事,我刚回来。” “……” 没有声音,看起来就像是他在自言自语一般。可如果此时有人在报亭里就能明显感受得到,在他这句话说完后,从一个角落里便传来了一阵微风。 虽然不是那么的明显,但也足够冷的人打个寒颤。 “等了一宿?”周成晔缓缓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一个孱弱的虚影正半蹲在他面前抱紧身子摆出一副受欺负的姿势。 如周成晔所料,这家伙昨晚来找他人不在居然真的傻愣愣的等了一宿。 默默感慨一声,他摇着头起身道,“你姐在家吗?” “……”那只鬼微微摇了两下脑袋。 “那算了,我最近有点忙,你还是直接带我去找你的尸体吧。”说着,周成晔便将深渊令牌装好,又谨慎的将所有东西全都准备齐全,往报亭外走去。 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你还记得你死在哪了吗?” “……”那只鬼眼睛瞪大了些,摇摇头,很快便又点了点头。 “记得?” 点头。 “好,那你带路吧。” 就和他在烤肉店想的那般,要是可以的话直接让鬼带着他去找尸体是最方便的了。毕竟有些时候,鬼比人要好沟通的多。更何况这种方法也是最省时的,哪怕费力了些。 于是乎,在他刚回来才把椅子捂热乎后,便紧接着又离开了报亭。 真不可谓不是到处奔波,没想到有一天当个咸鱼的报亭老板也会这么累。 ………… 走了近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处地处相对偏僻的小路前停了下来。 这里属于城市中的一个小胡同,基本上没有人会走到这里,如果有人死在这儿了确实也很难被发现。 不过……也仅仅是很难而已,毕竟有个职业叫做“环卫工人”,他们每天打扫城市的时候难道就没注意到这条小路里有一具尸体吗? 而且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要是真有尸体的话恐怕也早被警察带走了吧? 刚走到路口,周成晔就生起了这样的念头。但尽管如此,他也仍然跟着那只鬼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你就是死在这儿的?”来到一个垃圾桶旁,周成晔见它停了下来。 那只鬼点点头,随后绕着原地不停的飘着,很是慌乱。 显然,他没看到自己的尸体,傻眼了。 “别着急,这么久过去了,你的尸体可能已经被警察带走了。”昼长夜安慰他一番,默默叹了口气。 自己也真是傻,昨天居然没想到这一点。 死了半个月的人,除非是尸体被特意的隐藏了起来,否则怎么可能不被发现然后上报给警局?自己居然还跟着这只傻鬼跑过来亲自找了。 “行了,你等我打个电话,然后你把你姐叫什么告诉我一下,到时候就会有警察帮你们姐弟相认了。” 当然,是与尸体相认。他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 鬼点点头,表情依旧紧张。 周成晔掏出赵东强怕再联系不到人于是刚借给自己的手机,在电话栏输入了一个号码拨通过去。 “嘟嘟嘟……” “喂,成子,怎么刚走就给我打电话啊?想我了?”那头传来死胖子聒噪的声音。 “呵,别废话,问你个事。”周成晔直奔主题,“你查一下,半个月前,警方有没有在民岗路发现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民岗路?尸体?”赵东强诧异一下,“你等着,我帮你查查……” “好。” 周成晔示意在他眼前不停转悠的鬼休息一下,然后静静等待起来,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就在身前的垃圾桶后,隐藏在阴霾底下,似乎有半根烟。他鬼使神差的伸脚踹了过去,紧接着只见垃圾桶晃了晃,一根短小的骨头从后面咕噜了出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赵东强声音, “成子,找到了。在民岗路确实发现过一具女性尸体,但不是半个月前,而是五天前发现。” “喂,喂,成子?你还在听吗?”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二根手指骨 “喂,喂,成子你还在吗?发生什么了?” 电话那头的催促声还在持续着,而且越来越大,似乎是害怕他又莫名其妙的失踪,赵东强甚至喊的警局里面都有了些反应。 “我在,”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周成晔急忙应答一句,整理好思绪问道,“东哥,你刚刚说尸体是上周发现的?” “对啊。准确点说是五天前,也就是十九号的时候,有人来警局报案说在民岗路23号街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警方也发了通告,但至今还无人认领。” “确定是女性尸体吗?” “这不废话嘛……”赵东强有点不满,“到底怎么了?跟今天的案子有关吗?” “还不清楚,”也许是这句话提醒了他,周成晔想了想又问道,“那具尸体是什么样的,死亡原因是什么?” “饿死的。”电话那头回道。 !!! 饿死的?! 周成晔下意识把目光从垃圾桶后面的那一截手指骨上移开,缓缓看向身前那道鬼魂的虚幻身影。此时的它,还在颤抖着身子,因为智商的缘故,它显然不该听懂电话中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就只是本能的摆出了这种弱小的模样。 只不过, 这般模样,如今在周成晔的眼中,却显得诡异至极,甚至背后不自觉的生起一抹寒意。哪怕现在正值雨后初晴。 “喂,成子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究竟怎么回事啊?” “胖子!你现在把尸体的照片给我发过来一张。” 他对赵东强有两个称呼,严肃的时候就喊他“东哥”,而急迫或者是开玩笑的时候就喊他“胖子”,通过称呼就能够很轻易看出来他的心情。 “靠,你究竟再搞什么鬼?”对面骂道,“这可不符合规矩,我不能给你。” “快点!” “不行。” 面对严苛值守的胖子,周成晔也知道自己唐突了。他又不是警察,平时帮忙处理案子从胖子和老吴身上套出来一点消息就已经很不错了,像如今这种不知情况就盲目管人家要尸体照片的行为显然不妥当。 “那……死者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他退而求其次问道。 对面沉吟两秒,“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嗯……好。”他压低了声音,尽可能的避开眼前那只鬼的眼神,轻语道,“我怀疑警方发现的那具五天前的女尸,和今天早上发现的这具尸体是同一人所为。” “什么?”赵东强诧异,“怎么可能,我不是说过那具尸体的死因是饿死吗?要不然的话早就立案调查了,哪还能放到现在。” 这个解释很合理,任谁都找不出任何问题,除非是你怀疑警局的尸检结果。 可作为一个专业的刑事调查组,尸检这种大事基本是不可能出问题的。 正因此,周成晔并非怀疑死因,而是怀疑那具尸体的真实性! “那具尸体的身份你们真的确定了吗?” “当然。” “尸体有没有缺少什么部位?” “没有,尸体完好无损。成子……”赵东强急了,“你究竟要说啥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 周成晔呼吸急促了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把听筒捂住,转身对那只鬼道,“你先回去吧,下午我去找你。” “……” 目送着它一步一回头的慢慢飘离了这条小巷,周成晔先是走到垃圾桶前,弯腰用兜里的面巾纸垫住右手,随后把那节已经蹭满了灰土的骨头包住,收进了口袋。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手机响了。 原来是见他迟迟没有回应,赵东强干脆挂断了电话又给他打了过来。 周成晔顺势接通,电话那头立马传来喊声,“成子你特么能不能有事赶紧说,不然我现在就带队把你抓起来!” “什么罪?” “谎报军情!” “……” 没再跟他打马虎眼,简单梳理了一下这两天你发生的所有事情细节,他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想,“东哥,五天前发现的那具女尸旁边是不是有一个垃圾桶?” “你……”赵东强下意识的刚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可话还没出口就反应过来,骂道,“我怎么知道?当时我还在市局呢,而且女尸也不是警方第一时间发现。” 这句话说完,他还是没忍住最开始疑惑,“你怎么知道旁边可能有个垃圾桶?” “因为我现在就在民岗路23号。”周成晔老实回答。 “啥?你跑那儿去干什么?不对啊……我不是刚把你送回家么?” “你先别管我为什么到这儿了。”他用手机自带的照相功能对着刚捡起来的手指骨拍了张照片,发给了赵东强。 “这是我在垃圾桶后面找到的,你看看这是什么?” “嗯?” “这……骨头?怎么有点眼熟呢……” “人的指骨?!!!” 电话中声音的变化从好奇到疑惑再到震惊,其中的情绪起伏展现的淋漓尽致。 “成子,这骨头……”赵东强想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眼熟了,“这不就是早上吃饭时候老吴给我看的那张照片吗?” “可能出自同一具尸体,但绝不是同一张照片。”周成晔解释道,“这是我刚捡着的,而且你们警方今天找到的那根是食指骨,而这根是小拇指骨。” 每一根手指之间的差距很大,这一点很好证实。 此时,赵东强也明白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结合今早的案子,这有很大可能又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而且……还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出现在分都区的一起案子。 当下,他正了正神色,语气严肃道,“成子,你在那儿待着别动,我这就给老吴打电话,我俩一起过去找你。” “不用,”周成晔阻拦道,“我还有别的事,等你到这儿的时候我就走了。” “你要去哪?” “放心,今天应该不离开分都区,就是回报亭附近。” “今天?应该?”赵东强抓到了他的语言漏洞,“成子,你要走?去哪?什么时间?干什么?有危险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千丝万缕的线 一顿疑问连招,弄得周成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似乎说漏了嘴,赶紧补充道,“没危险,就是去探个亲戚。” “亲戚?你可别骗我,你哪还有亲戚?” “远房的。” “……” 赵东强一阵无语,这话他是会不信的,可既然人家不想告诉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在心里暗暗记住,打算回头让吴青再打探打探。 “好吧,那你就在电话里把这件事先说清楚,你一直问我那具女尸的身份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刚找到的小拇指骨,又和今早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暂时……我也不清楚。” “你也不清楚?!那你……” “先别急,我只是有些猜测罢了。”周成晔拦住就要开骂的赵东强,劝道,“你们还是先从今早的案子入手吧,等我有其他消息的再通知你。另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具女尸叫什么了吧?” 对面犹豫几秒,“好吧,你先等着。” 没过两分钟,赵东强再次开口,“死者名叫谢雨雯,女,家住……” “行了,剩下的不用说了。”周成晔打断道,“那节手指骨我一会儿就送回报亭,你等晚上自己过来取回警局就好,至于我……有点事,暂时不用找我。” “那你要是有危险怎么办?”赵东强憋了好久才说出这话,随后又补充一句,“我替老吴问的。” “放心吧,有危险第一时间找你们。”周成晔也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能帮得上忙的话。 “好,一言为定。”赵东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拍脑门问,“诶,对了成子,你看到我的警官证了没?刚刚吃饭时候……” “一言为定。”没等这家伙说完,他啪的挂断了电话。 ………… 事态的一切发展皆和预先设想的大不相同,无论是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不由自主的慌了。 周成晔也是如此,尽管他还可以保持大脑正常运转,在最短时间找到答案,可当所有线索都呈相对性排列时,即使你用方程也难以求出来那个解了。 按照电话中答应胖子的,他在离开民岗路后第一时间回到了报亭,将那节手指骨藏在了桌上的花盆底下。 紧接着,他没有像平时一样坐在专属躺椅上看报,而是转身再次走出了报亭,直奔昨天下午的散步路线而去。 因为赵东强晚上要过来,所以他并没有锁门,而是将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都装好这才离开。包括像“折叠匕首”这种可以进行物理攻击的东西。毕竟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这回要面对的是人还是鬼。 从昨天下午起,他遇到的所有事情看似毫不相关,但又仿佛全都和孟岭村扯上了关系,最奇怪的是游戏事情明明不是必然发生的,但也与其都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自从周成晔回到分都区后,他的日子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冥冥中却好像有一张大网,正缓缓地在不经意间就将他给扣在了里面。仿佛他遇到的每个人都像一个木偶,被一根细线给操纵着,一步一步的指引着它们做出接下来的行动,最后的目的就是要将他给带领到那已经挖好的坑中。 “谢雨雯,饿死鬼,雨衣男,饿死的女尸,烧焦的男尸,两根手指骨,神秘孟岭村……” 似乎并不只这些,但周成晔已经放弃去想了。因为他觉得,如果要是追根究底下去,可能整件事情的起因还可以追溯到更久之前…… 就比如,女尸谢雨雯,应该就是那个买煎饼的女人,那个饿死鬼的姐姐。这个人,可是周成晔在一个多月前买煎饼时就遇到过的啊…… 那时候,似乎他才刚获得深渊报亭的认可吧? ………… 一样的路,一样的人。 只是少了倾盆的大雨,和一把雨伞。 周成晔沿着熟悉的路快步走着,路过那个卖煎饼摊的地方时他方眼多看了一会,但只不过是空空如也。他想到赵东强似乎随口提过一句,今天早上的那具被烧焦的男性尸体就是被一个卖煎饼的大叔发现的,看样子应该就是天天蹲守在这儿的这位吧? 嗯……这卖煎饼的该不会也是最近遇到的这些烦心事中的其中一员吧? 应该不是,那个大叔或许真的只是偶然撞见的尸体。否则的话,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的人也太厉害了。 无视周遭的路人,周成晔比昨天的速度提高了一倍,很快便来到了碧天圆小区门口。 “谢雨雯……”嘴里念叨两遍这个名字,他走到保安亭,敲了敲玻璃。 这地方人烟稀少,以至于坐在里面的保安早就注意到他了,还没等敲窗声响起,就见身穿保安服的中年大叔扯着脖子喊道,“没牌不让进!” “我找人。”周成晔终究还是敲了两下玻璃,而保安也拉下了窗户。 “找谁?” “谢雨雯。” 原本都没正眼看他的保安听到这个名字后顿时皱起了眉,谨慎警惕的看过来,悄悄把脑袋伸出了些,问道,“你找她什么事?” “她弟弟让我帮忙带句话。” “她弟弟?”保安大叔拱了拱鼻子,伸手在鼻尖下面蹭了两下,说道,“不好意思,你找错了,她不住这儿。” 紧接着,“砰”的一声,保安拉下了窗户。 “咚咚咚……”周成晔不依不饶的又敲了起来。 “你这人是不有毛病啊?我都说了她不住这儿!” “你认识她?”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住这儿?”周成晔面无表情的纠正道,“如果你要是真不认识她,那你会回答‘这里没有叫谢雨雯的人’或者是‘我没听过这个人’,可你却说她不住这儿,明显不符合正常人回答问题的语序逻辑。” “小伙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保安大叔被气笑了,干脆扭过头去玩起了手机。 “咚咚咚咚咚……” 敲玻璃声再次不间断的被敲响了,一老一少两个人就这样硬生生的磨了十多分钟,最后终于是保安大叔败下阵来。他气呼呼的把手机一扔,推开保安亭的门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来到周成晔面前。 “你是不精神有问题?信不信我报警啊?!”保安大叔指着他鼻子骂道。 第一百九十六章 谢雨雯 “你再赖着不走信不信我报警啊?!”保安大叔指着他的鼻子喊道。 “报警……可以,我的电话159********” “什么意思?”保安大叔一愣。 “不好意思,我就是警察。”周成晔自信的掏出一本证件,用手挡住上面的照片,在对方眼前亮了一下后让其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上面的几个大字后又飞快闪过。 “你……是警察?!” 这一手操作把保安弄得顿时一愣,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证明?” “有证件还不够吗?”周成晔把警官证合上摆在空中,就在对方做出伸手查看的动作前夕他又把证件收了起来,随即掏出手机调出来相册,递给了对方。 保安下意识的把手机接过来,翻了两下,顿时脸色大变。 “刑……刑警队长?”他惊慌失措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呵,没错……我就是刑警队长。 对于这家伙的反应周成晔可谓是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他现在这个手机就是赵东强在上午吃烤肉时借给他的,里面的照片当然都是那死胖子平时为了给他父亲炫耀拍的一些功勋奖章了。 趁着对面愣神的功夫,他顺势把手机拿回来,缓缓道,“这次我便衣出警,需要调查一件案子,希望你能配合我。” “一定一定。”保安大叔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 紧接着,只见他小跑着回到保安亭,没两分钟便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着什么。 “警察同志,您刚说您是要找谢雨雯对吧?那个丫头我可太熟悉了,”说着,保安大叔亮出手里的记录册,递到周成晔面前,“诺,您看,她就住在咱们小区第五栋楼三单元五楼二门。” “哦?你不是说她不住这儿吗?”周成晔撇了撇嘴,把刚才吃的亏都找补回来。 “嘿嘿,那不是不知道您是警察嘛,咱们这当保安的哪能随便把住户的信息透露出去啊,您说不是?” 周成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顺手接过册子,低头看去。 “谢雨雯,五楼三单元502……她是一个月前住过来的?”他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啊,一个多月前,我记得可清楚了呢!”保安大叔咧着嘴笑道,“那丫头我印象深着呢,还记得她刚来那天搬了好大一堆的行李,嫌钱多找朋友帮忙一起搬,结果还被坑了,人家说那天说的话都不能当真,是什么什么人鱼节,嗨,这年轻人骗个人还得起个莫名其妙的节日,最后还是我帮忙的呢嘿嘿嘿。” “等会,你说什么?”周成晔突然打断道。 “我说那丫头搬了一堆行李,最后是我帮忙搬的……” “不是这句,你刚才说什么节?” “唉,我这么大岁数哪知道这玩意啊,好像叫什么人鱼……什么的节。” “人鱼……愚人节?” “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人的节。”保安大叔还想吐槽,忽然注意到眼前的年轻人脸色似乎有些不对,不由得问道,“警察同志,有什么问题吗?” 周成晔没搭理,而是反复咀嚼着刚获得的信息。 愚人节,四月一号,这不就是我刚被任命为深渊报亭老板的日子吗? 这么巧合? 还是说人家根本就是从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自己,所以故意的将一切伏笔都埋在了身边? “没事,你接着说吧。”他尽量不让保安看出来自己的心思,将册子还回去继续问道,“谢雨雯有什么亲人吗?她在哪上班,平时都有什么爱好,有没有男朋友?” 如同查户口一般的询问倒也没让这位上了年纪的保安起疑,毕竟像他这么大岁数的人对警察天生就有一种好感,他巴不得周成晔多问两句你。当下,他便侃侃而谈的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信息一股脑倒了出来。 “那丫头在一家化妆品公司上班,就在西山那边,天天早上七八点钟在这附近坐公交。至于亲戚我倒听她提过一次,她说她父母都在农村呢,自己一个人出来打工十多年了,很少回去。男朋友的话……应该没有吧,不然这一个多月肯定会来咱小区找她,而且我也从没听她提起来过。” “化妆品公司?” “嗯,我记得叫什么新盛公司,好像还挺有名的。” 周成晔点点头,这个公司在分都区确实还算有点名气,哪怕是不用化妆品的男生也听过几次。当然,他关注的点并不在这儿。 “你刚说他的父母都在农村?具体是哪儿你知道吗?” 保安摇着头,“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但好像不在咱们市,还有点远呢。” “孟岭村?!” “不知道。”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但周成晔觉得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尤其是在刚知道这女人搬到东河湾的日期和他接任深渊报亭的日期是相同的时候。 看来……在离开之前,无论是为了接下来的进展顺利,还是帮东哥他们解决案子又或者帮那只饿死鬼个小忙,他都有必要见一见这位和他一样喜欢吃煎饼的女人了。 如此想着,他开口问道,“谢雨雯现在在家吗?” 保安摇头,“今天星期五,她应该是上班去了,早上没到八点就走了。” “那她一般几点回来?” “大概……下午五点半左右吧。”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二十左右,距离谢雨雯下班还有整整六个小时。 如果要是一直在这儿等着,恐怕等他真正了解完也得傍晚了。最关键的是,中间这几个小时他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 按照上午的计划,最晚明天之前,他就要处理完分都区的所有事宜,哪怕无法顾全所有,但关于孟岭村的消息必须要拿到手里。 对于现在的周成晔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思来想去下,他告别了保安,在地图的指引下上了一辆公交车,直奔谢雨雯上班的新盛公司而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谁是警察? 五月二十二号,星期五,晴。 中午十二点整, 新盛公司正门, 周成晔神色憔悴的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眼手机,又抬头看向正前方的巨大高楼,“新盛集团,应该就是这儿了吧?” 对于很少逛街的死宅来说,能不能认清当地著名建筑都是一件难事,就比如在来之前,他也只是堪堪听说过“新盛化妆品公司”这个名字而已。 好在,作为一个前瞻性十足的人,他特地在坐公交车的时候,查了一下这个公司。 新盛集团,全省排行前二十的化妆品公司,注册资本大概在几千完左右光是,每季度净利润数十万…… 当然,全省排名前二十听起来很吓人,但如果当你得知全省的化妆品大型公司都不过五十后,可能就不会那么惊讶了。 更何况,眼前的这家公司也只是一个分部而已,且谢雨雯也只是这家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从她每天早上吃煎饼还有坐公交上下班就看得出,她其实是一个和周成晔一样的穷逼。 中午,是大部分的上班族的午休时间,这家公司也不例外,看着一位又一位出出进进的靓男俊女,周成晔犹豫一会,还是大步往里走去。 办公室恋情在这个年代依旧是许多大公司不允许的,而且从保安大叔的口中也能清楚的知道谢雨雯是位单身贵族,再结合她没钱的特点,中午她一定会选择在公司吃饭,而不是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一样上外面的高级餐馆。 秉承着这个观念,一进公司,周成晔就直奔前台,对着正在柜台里穿着制服和姐妹聊天的女人问道,“打扰一下,请问你们公司的食堂在哪?” “食堂?”前台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周成晔一番,微微皱眉道,“我们公司的食堂仅属于内部的员工食堂,外人禁止进出。” 禁止进出? 周成晔微微蹙眉,只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当然,这不怪他,谁让他从来没在这种公司上过班你。自从他大学毕业以来就经营起了报亭,跟别提实习了。而且他一个心理学专业的学生,能去哪实习呢? “我有事,麻烦通融一下。”周成晔难得诚恳的说道。 “不行。”那女人嘴巴一歪,直接拒绝,然后转头继续跟她的小姐妹聊起了天,直接无视了周成晔。 “我想找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既然进不去食堂,他也就只好换了个办法。 “找谁?”前台斜眼看他。 “谢雨雯,你认识吗?” “不认识,没听过。” 眉毛上扬,肩部耸动,眼神不自觉向左下方看,她在说谎。 周成晔习惯性判断一番,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把警官证“啪”的一声拍到了前台的柜子上,又问了一遍,“谢雨雯,认识吗,希望你如实回答。” “嗯?!”前台小姐盯着证件愣了好一会,又抬起头盯着周成晔的脸看来半天,这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道的说道,“你……你是警察?” “呵,不像吗?” “像像像……”前台小姐连忙点头,她的样子就和碧天圆小区门口的那个保安大叔一样,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过这也很正常,一般人哪有那么多的机会能接触到警察呢?所以在他们看到证件的第一时间就是吃惊,根本生不起质疑你身份的念头,更何况周成晔也就只是打探个消息,又不是什么要求抄家搜身之类过分的事,所以基本不会有人怀疑。 “警察大哥,您要找去食堂对吧?我这就带您过去。要不……我帮你叫一下我们领导?”前台小姐既害怕又听话的猜测道,“是不是有人举报我们公司贪污受贿啊?还是有人使用的化妆品出了什么问题?警察同志,这可都是诬告啊,咱们公司的产品绝对是最真实的,没有任何对皮肤有损伤的成分,您要是不信我带您去找我们领导,她就在……” 眼看这姑娘从前台走出来,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里拐,周成晔急忙摆手拦住,说道,“不是产品的问题。” “不是产品的问题?”前台小姐一愣,“那是食堂出了问题?我这就带您过去……” “不用了,我是来找谢雨雯的。”周成晔直言道,“不用去食堂了,你直接把她的电话给我就好,我自己联系。” “谢雨雯啊!”前台小姐恍然大悟,松了口气道,“警察同志,她现在不在食堂,刚出去。” “刚出去?”周成晔诧异,这和他猜测的可不一样。大中午的不老老实实在食堂吃饭,出去做什么? “是啊,就在您来的前十分钟左右。” “她出去干什么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前台小姐眼珠一转,好奇道,“警察同志,是不是谢雨雯她犯了什么事啊?严重吗?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问这么仔细干什么?”周成晔学着赵东强尽量摆出来一副警察的威严。 “这不是好奇嘛,前不久已经有警察来过一次了,所以……” “前不久有警察来过?” “对啊,大概十天前,那个警察倒是没找谢雨雯,而是告诉我们最近这里有可疑人员出没,让我们小心一点。” “他还说了什么?” “没了,哦!对,说完之后他在这儿整整呆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离开。”前台小姐疑惑道,“警察同志……您不是分都区警局的吗?您不知道十天前的事?” 听到这话,周成晔眉头微蹙。倒不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而是他对这位前台小姐口中“十天前来过的那个警察”的身份产生了质疑。 要知道,东哥和老吴是昨天才回来的,前半个多月他们一直都在市局处理案子。而民岗路的女尸又是一周前才被找到,那么警察为什么会在“十天前”跑到这么一个化妆品公司来呢? 东哥和老吴不在,负责整个警局的暂由小斌代理,周成晔可不觉得那个半大点的年轻人会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如此看来……那个警察,身份绝对不一般。会不会“它”就是孟岭村之谜的幕后操手呢? 第一百九十八 我就是警察…… “警察同志,您难道不认识上次来的那个警察吗?”前台小姐好奇的问道,同时这是她第一次对周成晔的身份产生了些许的质疑。? “不认识。”他思索片刻后果断回答,“我们警局根本没有派人到你们公司来提醒过,更何况我现在调查的这起案子是近一周内才发生的,在十天前分都区还并没有其他案件出现。” 见他神色自然语气如此笃定,前台小姐顿时确信了他的身份,并且开始为他的话产生了担忧,“什么?那……那您的意思是……” “我怀疑有人冒充警察,顶着我们警察的名头在行凶。”周成晔义正言辞道,“你口中的那个警察很可能就和近期发生的案件有关。” 俗话说得好,想要骗过别人你首先得要骗过自己。 面对如此精湛的演技,前台小姐早就把周成晔当成一位尽职尽责真真正正的警察了,当下道,“警察同志,我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用不用我跟你去警局画像?” 画像?还去警局?开玩笑……那岂不是露馅了吗? “画像就不必了,你们这儿应该有监控的吧?能带我去看看吗?” “这……”前台略显为难道,“监控有是有,但公司的监控视频都是七天自动覆盖,所以……” “这样么……那你简单给我描述一下那个人的长相吧。”周成晔也不沮丧,毕竟这属于意外之喜,他此次来的目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找谢雨雯。 “嗯……那个警察倒是穿了警服,很高,很瘦。”前台小姐想了想道,“大概,一米八五左右,很帅,看起来很阳光,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 很高?很帅? 听到这两个形容词周成晔再次把分都区警局的人排除了个遍。就凭赵东强这死胖子样他们局里还能出帅哥? 用句老话说你们根上不咋地,烂土豆只能种出来臭番薯,你再怎么施肥也长不出来黄瓜。 “还有吗,比如他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或者习惯性动作之类的?” “那个警察的皮肤很白,说话的时候还总是喜欢神神秘秘的。” “神神秘秘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那种感觉,就仿佛他不是在问我问题,而是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他答案那种,形容不上来,很奇妙。” 这算什么描述? “能说的更具体一点吗?” 前台小姐嘴里哼哼着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摇头道,“说不上来……但就是很奇怪也很帅的一个人就是了。” 观察到眼前年轻警察的神色突然变得不对劲了,她小心翼翼问,“警察同志,那个人……是嫌疑犯吗?要不,我重新跟你说一遍?” 周成晔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不自觉的弹着手指,眉头缓缓皱起。 和小姐猜的一样,他确实想起了什么,不过倒不是因为对方描述的过于缥缈,而是他在脑海中逐渐找到了一个影子,与对方的描述渐渐重合在了一起,就这么对应上了。 一米八五左右,个子高且瘦,皮肤白,长得帅,脸上总挂着笑容,看起来十分阳光。 一个个的人影在脑中不断闪过,最终他成功的将一个名字与之匹配…… 单怀?! 这个主管鬼魂的白无常,明明从职责上应该比周成晔还要忙但却总是一天到晚蜗居在他的花鸟鱼虫店里,不问世事的讨人厌的家伙。 真的是他吗? 从想到这个人开始,周成晔就再也没有办法将他排除了,尤其是最后前台小姐那一段诡异的描述,更加的附和单怀这个人的特点。 直到现在,他甚至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个和他一样冒充警察来这里骗取信息的人,就是单怀! “他到这儿来做什么呢?”周成晔无视了眼前的女人,自言自语着。 “十多天前……明明分都区还没有命案发生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追述到更早一些,什么样的鬼能让那个家伙亲自出马呢?” “九宗罪……不对,单怀负责黄泉路,以他的性格轻易是不会掺和深渊的事的。难不成在我离开这几天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看来有必要再去找他一趟了。” ……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嗯,我在听。”周成晔回过神来,暂时把疑问压在心里,清了清嗓子道,“刚刚我跟你说的话记住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如果要是再有警察问起来你就说我是赵东强的哥哥,分都区刑警队的顾问。” “赵东强……是谁?” “别管那么多,记住就好。”他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道,“你先把谢雨雯的电话给我吧。” “哦,好的。” 在他们对话期间,最开始跟这位前台小姐唠嗑的那个姐妹早就走了,所以二人也没那么顾忌。 当下,她便言听计从的扯下来一张纸,自然而然,轻车熟路的便将一串数字写下来,然后将纸折好交递了过去。 周成晔顺手接下,道了声谢,转身正打算先离开这座公司,却忽然见到从门口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女孩,正是他要找的谢雨雯。 这丫头怎么回来了? 也不知道这么短时间她出去干什么了,反正既然现在被抓了个正着,那就别放过。 想着,周成晔立即冲过去拦住了正要往里拐去的谢雨雯。 “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嗯?”突然被人挡住了路,谢雨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不太高兴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大概盯了半分钟,她惊呼道,“是你?!” …… 谢雨雯很郁闷, 最近真可谓是她人生中最不顺利的一段日子,先是莫名其妙的被冷风骚扰了好久,然后在买煎饼的时候还遇到了色狼,最可气的是这个色狼居然还追到公司来了! “是你?!”她用手指着周成晔,骂道,“你居然还敢到这儿来?信不信我报警把你抓起来?” 这里是公司的正门大厅,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十多位青年男女看到了这一幕,纷纷驻足停留,吃起了瓜。为了不造成太过于轰动的影响,周成晔故技重施,又掏出了那本从赵东强手里偷来的警官证,亮出来道,“报警?我就是警察,现在想找你询问一些事情。”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冒名顶替 “报警?我就是警察,现在想找你询问一些事情。”周成晔故技重施道。 “你是警察?”谢雨雯倍感诧异,面色犹豫不决。 毕竟在心中已经给眼前这个“病恹恹”的男人打上了色狼的标签,所以想要仅凭一份证件立马改变这个念头还是比较困难的。 只见她谨慎的把右手伸进斜跨的包里,似乎在掏什么东西,同时她缓缓开口道,“你说你是警察有什么证据吗?” “证件还不够吗?”周成晔又把刚刚前台写给自己的电话号拿了出来,直言道,“这是你们公司前台刚给我的,是你的电话吧?如果我要不是警察的话你觉得我能要到你的电话号吗?” “电话?”谢雨雯皱着眉头接过纸条,嘴唇微动,读了一遍后将其折好自己揣进了包里,同时道,“你真是警察?” 她没有说这个号码对还是错,但从这个反应看来,应该是正确无疑了。尤其她此时的表情和语气,越发证明她逐渐相信了周成晔的警察身份。 这不是单纯,主要还是死胖子的证件太好用了,用来哄骗这些生活在大城市里没接触过太多法律的年轻人,易如反掌。 如果要是把他们换成巳门村老村长那种货色,恐怕再来百八十个的证件,都不会给周成晔面子。 除非把警官证换成手枪…… 见计划顺利,周成晔挤出一抹自认为和善的笑容,“这里人多,你跟我出去谈。” 虽然相信了他的言论,但谢雨雯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握在手里,谨慎地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步的再次走出了公司。 …… 除了大门顺着马路往东边拐进了一个相对来说行人少一点的地方,周成晔停住了脚步。 但还没等他开口,谢雨雯便主动道,“想问什么,快点吧。” 既然对方这么干脆利落,周成晔也懒得卖关子,直言道,“我想知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既然是主动过来找人,那他必然有备而来的。他将手机递过去,屏幕上面是一个男人的画像。 谢雨雯盯着照片看了一会,摇头道,“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吗?” “不认识。”她依旧否认。 “那你知不知道……十天前,在我们区的民岗路发现了一具尸体?” “不知道。”谢雨雯再次摇头。 “那我现在告诉你,那具尸体经过我们警方的鉴定,最后确认死者的身份,正是你们公司的一名员工。” “我们公司?”谢雨雯颇为诧异,仔细想了想疑惑道,“是谁?” 周成晔一字一顿,嘴角勾动,缓缓道,“死者的名字叫……谢雨雯。”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听到最后三个字,少女叫出了声。 任谁忽然听到有人跟自己说“前几天死的那个人其实是你”,恐怕都会认为对方精神不正常,然后破口大骂两句,暗道一声“晦气”然后转身就走。 若不是站在她对面的人是一位警察,恐怕谢雨雯真的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周成晔一边叙述着事情,一边观察着眼前的少女。 “那具女尸尸体保存完整,也没任何外伤,经过法医最终判断,应该是被饿死的。而且在我们多方调查下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她就是谢雨雯。” “这,可,可是我……” “可是你谢雨雯还活着,你是要说这句话吗?” “……” 面对他的质疑,谢雨雯默不作声,低下了头。 “我们警方的调查不会有错,那么为什么会出现一具女尸和活着的人有着同样的身份背景,这件事情就很值得考究了,”周成晔迈起了碎步,绕着谢雨雯逛起了圈, “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死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谢雨雯,有人故意伪造了关键性线索给警方造成了虚假信息。 二:死的那个人确实是谢雨雯,而你才是那个冒牌货。你冒认了谢雨雯的身份,在这座城市生活,又或者仅仅是借了个名字。” 听着他一步步分析,谢雨雯的脑袋埋得越来越深了,从周成晔的角度刚好可以观察到,她轻咬着嘴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怎么样,你觉得哪个可能性大一点呢?” 沉默了许久,她终于抬起了头,眼角微红的盯着周成晔道,“你……不是警察对吧?” “没错。”周成晔大方承认,“那么你呢?你是谢雨雯吗?” “我……是谢雨雯。” “嗯?”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抵赖吗? 没等他反驳,只见少女又开口道,“你刚刚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却落了一点。” 她接着周成晔刚刚数落出的两点接着道,“第三个可能性,那就是我和警方发现的那个死者都叫谢雨雯,同名同姓,却不同身份。” “……” 轮到周成晔沉默了。 倒不是因为他被惊到了,而是想听对方把接下来的事情说完。 其实只要身份不同,那么这少女叫什么名字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现如今他最在乎的,其实是眼前的这个谢雨雯,她来自于哪? “我是一个月前来到的分都区,因为家在农村,我外出来打工,所以在哪里都会待一段时间,但又都待不长。” “到了这个地方后,我本来只是想像以往一样找一份服务员之类的工作,可没想到突然间有一个人找上了我,她说可以推荐给我一份高薪的工作。” “我当时很好奇,也很警惕,可在我一番询问后她压根没有提任何的要求,并且还帮我在碧天圆租下了一套房子。” 周成晔点燃了一根香烟,插嘴道,“于是乎你就住进了碧天圆,并且在现在这座化妆品公司任了职?” “没错。”谢雨雯点头,“本来最开始我是不知道这里还有另外一个谢雨雯的存在的,直到当我搬进了新房子后,那个神秘人才告诉我,让我顶替一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对了……那个真的谢雨雯其实并不在这家公司工作。” “我知道,我刚刚是随口说的。”周成晔笑了笑,“我现在只是好奇,你既没有代替她原本的工作,也没有代替她的生活,那么你所谓的顶替身份又是什么意思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二百章 怪状百出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当一个人想要代替另外一个人的生活时,要么是在物质上代替她,比如你占据了对方原本的财产,房子车子钱财;要么就是在精神层面代替她,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你抢了人家的男朋友,又或者利用什么方法欺骗了对方的家人,兄弟,亲戚,诸如此类…… 既然如此,那么问题就来了。 眼前的这位名叫谢雨雯的少女,她虽然和前不久发现的那具女尸的姓名相同,可她既没有侵占对方的财产,也没有冒名顶替人家的身份,融入对方原有的生活。 那……她又何来替代一说呢? 难不成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周成晔不信。 或者说, 如果赵东强没有跟他讲十天前发现了一具尸体,而他又恰巧在原有尸体的位置发现了一根手指骨的话,他可能会信。 如果刚刚谢雨雯讲的故事中没有出现那个安排她生活,给她租房子又给她找了一份工作,他可能会相信。 可是现在嘛…… 呵呵…… 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至于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周成晔有种猜测,这一切似乎都与那神秘的孟岭村有关。 再追溯的深一点,甚至是都和单怀口中的九宗罪有关。 说不定,在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正是从深渊中走出来的那九个“人”,或是其一。 感受到周成晔灼热的目光,谢雨雯仔细思索了一番他的问题,暗暗揣测着回答道,“其实……最开始我也不太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后来,在一次我去医院的时候遇到过她。嗯……就是昨天。” “昨天?”周成晔略显惊讶。 “没错,就是昨天。”说起这段回忆时,谢雨雯也露出了捉摸不透的神情,“因为最近我总感觉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我怀疑会不会是精神出了问题,然后我就去了一趟医院。但是当我进去之后,我发现我之前预约的那个医生居然不在,而坐在我面前给我看病的居然就是那个带我租房子给我找工作的人。” 听到这话,周成晔也不由自主的露出震惊的表情,“你是说……她是个医生?” “应该不,”少女摇着头,“我觉得她应该不是,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能跑到那个地方,并且骗过其他医生和患者的。” “反正那个时候我也被吓到了,只记得她跟说别操心太多,一切的问题她都会帮我解决的。” “哦,对了……我记得她还说了一句……这几天最好不要去上班,如果非要是去的话,记得不要坐公交,而是打车。她话说车费她帮我出。” “不要上班,不要坐公交……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谢雨雯摇头,“也许……是怕我被坏人盯上吧。” 坏人? 谁? 周成晔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看到这丫头一直盯着自己,不由得暗骂一句。 淦! 我一个人民警察怎么能是坏人呢? 刚想纠正一下这个观点,话到嘴边他忽然停住了,因为仔细想来,似乎这女孩说的很有道理。 倒不是“坏人”这两个字说的有道理,而是怕她遇到那个幕后主使眼中的“坏人”,也就是他自己。 对方很有可能是怕被自己发现端倪,所以才故意让谢雨雯避开一切能与自己相见的可能性。 但“它”或许万万都没想到,自己能顺着赵东强与饿死鬼这两条线,找到了谢雨雯的公司。 “嗯……你继续讲,她还跟你说过什么?” “没了,”谢雨雯轻轻摇头,“我一共就见过那女人三次,一次是她第一回找上我的时候,一次是搬家的时候她来找过我,还有一次就是昨天在医院里。” “等等……你刚刚说,那女人?!”周成晔突然打断,惊讶道,“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居然是个女人?” “操控什么?”谢雨雯皱眉,显然没太听懂,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是个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呢。” “女人……女人……” 周成晔紧缩眉头,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怎么会是个女人呢? 不对,怎么又不可能是女人呢? 因为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和藏在黑暗中的那个家伙正面交锋过,所以他确实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甚至是性别。不过从主观意识上判断,他一直都默认了对方是个男性,又或是一只男性鬼魂的身份。 就比如,昨晚追杀他和司竹的就是一个男性,精神不正常的雨衣男。 又比如,巳门村案最终的凶手,也是一名男性,狗娃子。 归根结底,除了像市局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那般身材高大,力气十足的女性,大部分案件的凶手都是男性。 想到这,周成晔不由得问道,“那个女人有什么特点吗?比如身高,身材,头发,五官,言行举止等等……” “这……”谢雨雯想了想,但终究是眯着眼睛皱着鼻子答道,“好像,没有。” “那女人长得不高不矮,一米六多一点,身材也是不胖不瘦,大概,一百一十斤吧。她的五官也很平常,不算好看的那种,但也不难看,属于那种很标准的扔到人群里就不会被人注视的那种。至于头发……好像是黑色的吧。” “好像?”周成晔纠正出这个词。 “对,就是好像。”谢雨雯肯定道,“虽然我见过她,但就是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嗯……准确的说是形容不上来,不过如果你让我看一眼她的照片,兴许会认出来。” 这…… 这个描述怎么跟刚刚那位前台小姐描述的单怀那么像呢? 但问题在于一是性别对不上,二是长相也不同。根据谢雨雯的讲述,前者是极为普通你那个的大众脸,而后者则是十分帅气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的那种。 但是了, 他们的相同点也很明显,尤为特殊的便是他们都可以让人在与其接触后,记忆受到牵制。 当然,对于谢雨雯口中的女人会不会其实就是单怀这一点周成晔压根不相信。无论是从动机,还是从性格上……都不相符。 第二百另一章 谁?究竟是谁? 不是单怀,绝对不是。 那是个女人,很怪状的女人,是近期,或者更早频发事件的最终谋划者。 周成晔百思不得其解,但就目前为止他从谢雨雯这里得到的消息已经很多了。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谢雨雯,”周成晔正了正神,扔掉手中早已经燃尽到根部的烟头,一字一句道,“你……的家,在哪?” “我的家?”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人会问她这个问题,谢雨雯明显诧异,“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成晔能明显察觉到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躲藏,心中更加坚定了那个答案。 “这点很重要,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 “我……我的家在一个小村子里,你可能没听过。” “村子……” 是了,就是村子。 周成晔呼吸陡然加快了些,鼻音凝重的问道,“那个村子叫什么?” 谢雨雯被他吓到了,身子往后缩了缩,脚下退后几步,但兴许也是为了摆脱那个神秘幕后女人的控制,还是老老实实的轻声道出了三个字,“孟岭村。” “我出生在一个叫做孟岭村的小村子里。那里很小,很黑,也很怪。我不喜欢那里,所以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偷跑了出来。” “嗯,其实也不算是偷跑。因为现在回想起来很奇怪的一点是,我偷跑的时候正是晚上,但是却没有被人抓住,甚至都没人出来抓我。” “哦,忘了告诉你。那个村子很奇怪的,孟岭村自从我记事开始,那里的村民就全部都是晚上不睡觉,白天不出门,这是他们一贯的风俗。” 周成晔点了点,在谢雨雯看来是表示“知道了”的意思,但其实他是想说这点我知道。毕竟司竹已经告诉过他了。 她抿了抿嘴唇,继续道,“我记得当时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天还没亮呢,村民都在自己的家里,个别的人在外面打着灯笼四处乱逛,不知道干些什么。为了离开那个地方,我就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出了家,顺着大路一直往前跑。” “我跑了好久,都没有看到一个村民,我想着我终于可以离开那个鬼地方了,可谁知因为天黑路滑,一不小心我居然猜到了一个深坑,摔了下去。” “然后呢?” “然后……我就晕过去了。”谢雨雯低下头道,“当我再醒来时,就已经离开了那个村子。” “你是说……其实不是你自己跑出来,而是有人送你出来的?” “可能吧,”她没有明确的回答这个疑问,而是解释道,“我是在一个小饭店里醒过来的,那个店的主人告诉我说是我自己冒着雨,浑身湿透,满是泥水跑过来的,最后晕倒在了他的店门口。他看我可怜就收留了我,直到第二天我醒过来。” “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失去了意识,但却是自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跑出了村子?” “是的。” 她继续说道,“因为那个店的老板救了我的命,再加上刚离开村子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于是乎我就留在了那家店里,一直帮忙照顾着。直到两年前……老板因为疾病去世了,我也就开始了到处漂泊的生涯。” 原来是这样…… 周成晔想了想又道,“那你在村子里的亲人呢?你还记得吗?” “你是指我的父母吗?” 周成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那个村子很奇怪的,他们所有人都不让自己的儿女管自己叫父亲和母亲,而是称呼婶子,和叔叔。” 婶子?叔叔? 还有这么奇怪的称呼?不对,称呼不奇怪,但是这叫法……闻所未闻。 “那你的婶子……和叔叔呢?” “还在村子里吧。我对他们其实没啥感情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周成晔忽然想起梦中那两个老女人之间的称呼,问道,“在你们村子里,有没有嫂子这种称谓?” “有的。”谢雨雯道,“他们平辈之间会称呼为嫂子和哥哥,年纪小的管年纪大的这么叫,而年纪大的则是直接叫年龄小的人小名或者不喊名字。而且整个村子都只有这一种称呼,他们会把同一个辈分村子里所有的人全排在一起,从一往后的顺序……比如大婶,二婶,三婶等等……” 果然。 这回可以彻底的确定那个梦中的场景就是孟岭村了。 “那你有没有弟弟?” “弟弟?”谢雨雯惊讶了一下,坦率直言道,“没有。” “没有?”周成晔颇为惊讶。 “没有,”她再次确认,“和我平辈之间的男孩倒是有几个,但,我基本上都很少见到他们,更不会喊他们弟弟。” 是了…… 正如她刚所说,平辈之间都以“嫂子”“哥哥”相称,哪来的弟弟这么一个称呼呢。 既然如此…… 周成晔的脸色再次暗淡下去,怎么也想不清楚其中的道理。 那个饿死鬼不是说眼前的这个谢雨雯是他姐姐吗? 虽然说叫“谢雨雯”的人有两个,可她们的长相都大不相同,哪能认错? 再者说只有人会认错人,鬼是凭借着灵魂来辨别身份的,怎么能认错自己的姐姐呢? 要么饿死鬼在撒谎,要么就是谢雨雯在说谎。 可任凭周成晔如何纠结思考,都觉得他们两个似乎没有一点说谎的破绽。 那…… “呼……”“啪嗒。” 大脑运转到了瓶颈,周成晔再次点了根烟,吐出口气,面无表情。 …… 不知过了多久, 谢雨雯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迟疑了片刻,对他说道,“我……可以回去了吗?” 该上班了,午休时间到了。 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能找到一份平静的生活实属不易,虽然其中隐藏着不少秘辛,但她仍要好好的维持下去。 “可以,你走吧。”狠狠踩灭脚下的烟头,周成晔叹口气道,“顺便记一下我的电话,有问题随时找我。” “好。” “对了,这个电话你也给你们的前台小姐一份。”临走时候,周成晔提醒道,“再帮我带一句话……” 还没说完,谢雨雯中途打断道,“什么前台小姐?我们公司的前台明明是个男生啊?” 第二百零二章 死气沉沉 “什么前台小姐?我们公司的前台明明是个男生啊?”谢雨雯下意识回了一句。 “男的?你们前台不是刚刚那个女生吗?” “什么女生?” “就是刚才你刚进公司的时候,在我后面前台站着的那个女生啊。” 谢雨雯摇着头,“当时前台根本就没人啊,哪来的女生?” “没人?!” 周成晔惊了。 他这一辈子遇到的诡异事件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两天遇到的多。 当时前台没人? 他们公司的前台是个男生? 那我刚才在跟谁说话?是谁告诉的我前不久刚来了一位警察,而且跟单怀长得很像?又是谁给的我电话号码? 他再次掏出刚刚前台小姐递给自己的纸条,呆愣了许久。 那个女生…… 长得什么样子来着? 周成晔绞尽脑汁的想要记起来刚刚那位前台小姐的样貌,却发现无论再怎么回忆,除了对方的性别之外似乎再难想起来其他了。 “女的……身高一般,身材一般,头发……什么颜色来着?” 生平多年,周成晔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记忆力,甚至就因为他堪比电脑系统一般的大脑,赵东强还多次想要拉他进警局做一名顾问呢。可尽管如此,他此时却依旧没有办法记起那位女生的任何特征。 什么原因? 不是他的问题,周成晔可以肯定。 那么……就一定是那个女生的问题了。 见到过,但却记不住,平平无奇的相貌,毫无特征的一个人,这不就是谢雨雯口中那位一直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幕后神秘人么?! 我居然已经见到了她? 周成晔震惊不已。 然而最关键的是我居然还无视了她? 这让他更加震惊。 该死!!! ………… 下午两点二十分,周成晔回到了报亭。 谢雨雯早就走了,作为一名还依稀被蒙在鼓里的可怜打工人,她还需要上班呢。 至于那位不知是否存在的前台小姐,尽管有疑问,但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多问,反观周成晔则没有再跟着去公司寻找。既然对方在谢雨雯刚走进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那么即使他再过去也不过只是刻舟求剑而已。 现在的他, 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去做。 谢雨雯来自孟岭村,饿死鬼又自称是她的弟弟,但谢雨雯又称自己并没有弟弟,再加上饿死鬼对于这位“姐姐”的称呼也与孟岭村的习俗不符,那么他的来历就很值得怀疑,与证实。 坐在躺椅上,双脚搭在地面维持着平衡。 报亭的大门敞开着,抬头望向外面是广阔的天空,少许的白云飘在上面,作为点缀, 就像是黑夜的星星, 如果给予一个更恰当的比喻的话,那就是盛开在深渊的一朵朵彼岸花。 可能是近期烦躁的事情太多,本来就不那么开朗的周成晔,心绪愈发阴霾了。 他渐渐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转过头凝视着摆在斜后方桌上的深渊令牌,哀叹口气。 “哑,哑哑——” “闭嘴!” 黑子总是这样,喜欢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叫上两声。 可能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吧。 这只怪鸟是从单怀那里带回来的,周成晔一直怀疑这家伙会不会就是对方的间谍,但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他总觉得这只鸟似乎还有些别的作用,便一直留下了。 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看了看杯底那些渣滓,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已经好久没有喝咖啡,喝茶了。 一阵冷风吹过,报亭四周的货架上哗啦作响。 好在周成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仿佛他周围有一股无形的墙一般,把这股冷空气隔绝在了外面。 对, 还有一点也是很特别的,那就是这股冷风其实是从报亭内部挂起来的。 这一点通过门口那片不知道被那个不讲礼貌的人扔的垃圾糖纸,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就可以证明。 “哑——” 黑子又张开了嘶哑的喉咙,打了个哈欠后迅速停歇下来。 周成晔也懒得管他,而是扫视一圈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身材两米左右的位置上。 哦,也就是门口的左侧,紧贴着铁质货架的那个地方。 那里摆着的不是报纸,而是杂志。 通俗一点其实都是一些商业类型的杂志,平日里碰的人比较少,买的人则更少。 此时,在周成晔的视角来看,那里除了数百本叠摞在一起无人问津的杂志外,还有一道虚影,正体态恍惚,娇小可怜的飘在空中。 那只号称谢雨雯弟弟的饿死鬼。 “哑——” 已经习惯了这个背景音乐的周成晔病恹恹的萎下身躯,将自己彻底陷在靠椅当中。 报亭外, 有的地方忙忙碌碌, 有的地方歌舞升平。 反观报亭内, 一片死气, 唯一有些生机的恐怕也就是摆在小桌子上的那两盆多肉植物了。 它们比饿死鬼和乌鸦都要生机勃勃,甚至还包括这座报亭的主人——周成晔。 此时此刻, 面对着一只只会“哑哑”叫唤惹人心烦的臭鸟,还有一只智商低下的饿死鬼, 周成晔点了根烟,猛吸一口, 却还是没有讲话。 倒不是沟通问题,主要是智商问题。 他确实有很多的疑问需要对方帮忙解答,前提是对方足够聪明的话。 谢雨雯究竟是不是你的姐姐? 你既然如此笃定,那你又来自哪里?孟岭村么…… 如果你不是来自于孟岭村,那谢雨雯又属于哪?又是怎么去到孟岭村的呢…… 你究竟是怎么被饿死的? 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你去过孟岭村么,那个地方究竟是怎么样的? 对于十天前警方在民岗路发现的那具和你姐姐有着相同姓名,同时和你有着相同死法的女尸,你认不认识? 她是谁。 你又是谁? 这些都是周成晔的问题,可在人鬼殊途且智力殊途的情况下,这些问题暂且都无法得到答案。 那既如此,周成晔又问什么要把饿死鬼叫过来呢? 他有他的目的…… “轰隆隆!!!” 不知为何,报亭外原本的白昼晴天轰然落下一声巨雷,随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乌云,遮蔽了晴朗的阳光。 ………… 第二百零三章 调查方向 报亭外 …… 报亭内 …… 两者之间仿佛经过了一纸契约,在同一时刻陡然间全部变得死气沉沉。犹如一黑一白两杯叠摞在一起,瓶口相对的液体般,当你抽走横挡在中间的那张纸后,两杯水会渐渐相容于一起,全部变得漆黑。 它不会变成灰色的, 更不会变成白色, 只能是黑色。 黑暗吞噬掉光明,往往只需要一毫一寸,可光明想要笼罩黑暗,却需要无尽无穷。 ………… 警局外, 一个身穿绿色卫衣,米白色工装裤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如同一个逃课出来的电视剧男主角一样,顶着一脸帅气的坏笑,审视着路过的每一位行人。 警局内, 赵东强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忙碌着,小斌手里拿着一份档案,站在一旁翻阅。 “化验科有结果了吗?”赵东强盯着电脑屏幕,没回头问道。 “已经出来了。” “怎么样?” “经化验,两根断掉的手指骨确实出自同一位死者。”说着,他从档案袋的下面抽出一张白色单据,放到办公桌上。 第二根指骨在中午的时候赵东强就已经去报亭取回来了。毕竟是重要证物,而且还可能牵扯出一桩连环杀人案,所以他十分重视。 “嗯……” 沉吟一声,赵东强放下鼠标,拿起化验结果。 两分钟后,他皱着眉头道,“死亡时间无法确定吗?” 小斌摇了摇头,“因为目前还没有找到具体死者,再加上这两根手指是被沸水剧烈烹煮过的,所以仅凭这些根本没有办法推断出具体的死亡时间。” 赵东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他又问道,“那十天前发现的那具女尸有眉目了吗?” “那具……还没。” 或许是耽搁的时间过于久了,又或许是因为上午分开后周成晔的那通电话,让他对于那具本该封印在档案室逐渐销声匿迹的事件又重视了起来。 “毕竟没有外伤,不是凶杀案,所以……” “所以你们就打算让尸体在警局的停尸间发霉对不对!?”赵东强大吼一声,“啪”的一声把化验结果摔在桌上。 “报告队长,我……没有!”小斌一手抓紧档案放在大腿左侧,另一只手敬了个礼回应。 “你没有,那他们呢?”赵东强怒目扫视一圈办公室里还剩下的几位警员,他们纷纷低下了头,避开了自己这位平时和蔼可亲的队长的目光。 “报告队长,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不是给我,”他纠正道,“是给人民,给国家一个交代!” “是!” 难得发一次脾气,赵东强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愤怒上升了一个境界,将其带到了“为国为民为家为业”的伟大高度。 僵硬的氛围持续了整整十分钟之久。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缓缓吐出口气,放平语气重新问道,“那具尸体还没被认领走对吗?” “嗯。” “连父母都找不到?” “嗯。” “那你们当时是怎么确定他的身份和姓名的?”赵东强发出疑问。 其实若不是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会过多的关注这么一具尸体,所以刚刚那一句“为了人民为了国家”,其实也算把自己给骂了进去。 “是有人来警局确认的身份。” “什么人?” “他号称是死者曾经的朋友。” “朋友……”赵东强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汇,本来简单易懂的两个字此时似乎变得特别晦涩不堪。 咂了咂嘴,“笔录做了吗?” “做了。” “给我找来,我要看。” “是,队长。” 小斌正要转身离开办公室,刚迈出一步便又立马被赵东强叫住,只听道,“你再通知一名警员,把那个人也一并叫过来吧,我要亲自再问一些问题。” “是,队长!” …… 离开档案室,小斌匆匆回到办公室,把刚取来的笔录交给赵东强。 “单怀?姓单?”赵东强看着记录中第一格内的名字,颇为好奇,又转向旁边的照片,竟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朋友……二十年前相视……等会,那具女尸今年多大?” “二十五到二十六岁。”小斌回答道。 “他们两个是在幼儿园认识的?” “这……” 赵东强继续看下去。 “没见过她的父母,也不认识死者其他朋友……自从二十年前谢雨雯就失踪了,再也没见到过……” “没有了?”他喃喃的读完了通篇笔录,惊讶道,“你们就只问了这么点东西?” “是他只说了这些,该问的我们都问了。” 这倒确实,审讯基本上都是有一个常规流程的,就看对方怎么回答了。 “这明显说的就是假话啊?你们都是猪脑子吗,还是压根就对这起案子不上心?”好不容易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赵东强大声呵斥道,“二十年没见过了,他还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幼儿园认识的朋友不成?再说了,二十年前死者才多大,就算真的那时候失踪再回到这里,你就不问问那个姓单的小子是怎么知道她死了的吗?!” “这,队长……”小斌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赵东强说的没错,当时他们确实不是很重视这起案子,毕竟不是凶杀案,也谈不到社会治安,而且再加上其他更重要需要调查的案子,简单的处理一下倒也无妨。 奇怪的是…… 为什么队长会忽然这么重视这起案子呢?明明今早刚发现一具被恶意毁坏的尸体,当初之急不应该先抓住凶手吗? 上午周成晔给赵东强打电话时他并不在现场,自然也不清楚其中的玄机,不由得心生困惑。 “队长,要不我把吴队叫回来……” “你叫她干什么?”赵东强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放着现成的凶杀案不去管反而调查起一具饿死的无名尸了?” 小斌嘴硬道,“没有……” “呵,你直到刚刚你送来的检验报告,那根手指骨是哪来的吗?” “……” “就是在你觉得那具不需要过多调查的谢雨雯尸体附近!” 第二百零四章 添油加醋 这个反转是小斌没想到的。 在他看来一具饿死的尸体根本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就算是分都区这种人杰地灵平静如水的好地方,每年饿死病死冻死的流浪汉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 可谁又知道,这具尸体居然牵扯这么大? 赵东强盯了他许久,见他默不作声,才缓缓道,“你先出去吧,等那个姓单的人来了再通知我,再做一次笔录。” “是,队长!” 小斌转身离开,办公室里也随之变得安静无比。 “唉……” 叹了口气,赵东强揉了揉颇为疼痛的脑袋,一只手拄着电脑桌,依靠在桌上。 “真是一天也不消停,怎么这两个月的案子这么多呢?” 放在以前,兴许一年到头来都碰不到那种死人的要案命案,有时候像他们这种刑警还会稍稍感叹两句无聊,且祈祷着蹦出来个大案子破一下,提升下存在感。虽说这种想法可不符合“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辰”的良好观念。 可也不知怎的, 自从一个多月前的四月一号起,各种各样杀人案层出不穷,搞得昨天他和老吴从市局回来前,领导都怀疑是不是分都区跑进什么恐怖分子了。 “奶奶的,” 怒骂一句,紧接着他咬着下嘴唇露出愤愤的表情。 早知道当初选择当个花天酒地的富二代,就没这些破事了。 这下可好,刚解决完市局的连环杀人案回来,一刻都不得消停,立马又碰到一桩大案,而且这次他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垂头思索片刻,赵东强掏出手机给吴青发了个语音消息, “老吴,成子今天可能要走。” 说完,他露出坏笑的表情。 尽管周成晔上午告诉他今天大概率不会离开分都区,但那小子狡猾的很,谁知道会不会偷跑。 最关键他手里可能还攥着什么致命性线索呢。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吴, 作为周成晔的头号追求者,一旦得知了这个讯息,那么不用他提醒,吴青都会上赶着去“关心关怀”的。 果不其然, 消息刚发过去没一分钟,那边立刻致了一个电话过来。 赵东强接起来,“喂,” “成子要走?” 连一句“喂”或者“赵东强”这个称呼都省略了,可见她对周成晔的关心。 “嗯,他说今天要离开分都区。” “去哪?” “不知道,”赵东强耸了耸肩,添油加醋的把原话复述了一遍道,“成子说要去探个亲戚,而且很急,今晚之前就要走,一时半会回不来,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半年吧。” “这么长时间?”电话那头的吴青吃了一惊,“等会,他父母不是失踪了吗?这么多年都没听他提起过,哪来的亲戚?” “远房亲戚,具体情况他死活不告诉我。” “你没问问他那个亲戚住哪?” “我问了啊,但成子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不会说的。” “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大概两三个小时之前吧,就是在咱们吃完饭之后。”他又补充一句,“对了,他还找到了一截手指骨,在民岗路附近。” “手指骨?” “没错……” 当下,他将上午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听完后,吴青沉默片刻,分析道,“成子该不会是要去查案吧?” “不清楚……但,很有可能!”赵东强继续加着火。 “他不是最嫌麻烦么,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唔……你忘了昨晚吗?”他缓缓道,“那家伙虽然咸鱼,但前提是没惹到他身上。昨晚他可是都被人给追杀了,这个仇你觉得以他的性格能就此罢休么?” “可这不应该交给警察吗?” 赵东强撇了撇嘴,“他会听?你忘了一年前,就因为一个卖桔子的在称上做了手脚少给了他半斤,就因为这他特地网购了五十斤的橘子在人家摊位附近亏本卖吗?” “这……”吴青无力反驳,毕竟这是事实。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周成晔可不是个君子! 见火候烘的差不多了,赵东强又装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哦,对了,好像成子并不要自己走,还有……司竹。” “司竹?” “对,就是半个月前在市区医院的那个穿红衣服,给成子送鸡汤的那个女人。” “什么?!” “额……我不确定哈,就是猜测,猜测。” 通过手机的话筒,赵东强能够明显听到那边传来的沉重喘息声,慢慢吐出几个字,“好,我知道了。” 紧接着,“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盯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赵东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嘿嘿的笑了起来。 前面的几句话虽然有一些夸大的成分在,但也确是事实,可最后这一条真的是他自己编的。 毕竟对于一个常年陷入爱情的女刑警来说,能后激发她胜负欲的,除了案子,就只有另外一个女人了。 他现在就是想用案子和女人这两点给老吴一击双重重拳,让她哪怕死缠烂打,都得从成子那小子嘴里套出来点什么消息。 最好的,就是能派一个人跟着他一起走,一路看着他究竟要干什么,同时再实时的汇报给警局,取得第一手情报。 当然,这个念头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他可不认为就凭自己局里的这几个废物能看得住周成晔那家伙。 总算是有一件事情能顺利一点了。 吹着口哨,赵东强抬起沉重的身躯从椅子上起身,离开座位,打算去一趟尸检鉴定中心一趟。 赵悦那丫头走了,留在分都区负责做尸检的只有两个老头子,和几名实习人员了。具体的一些事宜,还需要他亲自过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右手握住把手,刚准备拉开,忽然从对面传来一股力量,帮他推开了门。 转瞬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刚离开还没有三分钟的小斌。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等人到了在通知我吗?”赵东强皱着眉道。 “队长,那个单怀……已经到了。”小斌说道。 “什么?到了?!”他惊讶不已。 第二百零五章 笔录 “我不是才让你去找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难不成那小子一直搁警局门口站着呢?!”赵东强忍不住吐槽一句。 小斌讪讪的露出尴尬表情,“队长,人已经带到审讯室,可以做笔录了。” “嗯……好吧,我这就过去。” 小斌肯定不会骗他,那既然如此或许真的就和他猜测的一样,那个名叫“单怀”的年轻人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到警局的。 除非,他家就住在隔壁。 这更不现实。 ………… 审讯室里, “你和前不久在民岗路发现的那具尸体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朋友。”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概是二十年前左右吧,不过接触的比较少,我一共就只见过她……三面吧。而且加起来的时间也不过几个小时,再之后她就离开了,我也就再也没见过她。哦,还有一次……” “什么时间?” “就是十天前,在民岗路,我看到了她的尸体。” “你见到过她的尸体?” “是的。”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报警?!” “报警了啊,就是我通知的你的属下,告诉他我在民岗路发现了一具饿死的尸体。” “你怎么知道是饿死的?我的属下应该没给你说过这些吧。” “是没说过,但是……她当时躺在地上,嘴巴脱水呈白色,眼睛眼皮流脓,皮肤暗淡,而且面部十分瘦肉,很显然就是饿死的。” “万一是病了呢?” “我只是猜她是饿死的,我猜对了吗?” “……” “应该猜对了,嘿!” “也就是说这二十年期间你一次都没见过她对吗?” “对。” “你们有网络上的联系吗?” “没有。” “那你是怎么能确定她就是你的朋友,二十年前你和死者还都很幼小吧。” “过了再久我也能认出来,我对于每个人的特征记得很牢,只要她没整容,哪怕再过六十年我也能认出来。” “但是抱歉,这不能作为我们警方判断死者身份的依据。”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是实话实说。你们是警察,应该不用我去帮忙找家属吧?” “你是否还认识她的其他朋友?” “不认识。” “对于死者你了解多少?” “不多不少。” “请具体一些。” “她喜欢吃辣,不爱吃甜食,不喜欢细长条的食物,她喜欢长得帅的,比如我这样,不喜欢胖子,比如警官您这样的,她最爱看的电视剧是《xxx》,最喜欢听的歌曲是周董的《稻香》,最喜欢看的书是《深渊报亭》,最喜欢的作者是……” “这都是二十年前她告诉你的?” “我分析出来的。” “你分析出来一个不过六岁的小女孩喜欢帅哥?” “是啊,因为她喜欢我,我就很帅。” “希望你注意你的言论。” “感谢警官提醒,我会的。” “继续……刚刚我们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 “在家。” “那你为什么来的这么快?” “唔……我家离得近。” “可你只用了三分钟不到。” “我家就在你们隔壁,嘿嘿。” “……这里是公安局院,隔壁也是警局。” “额,是吗?我说的是……隔壁的隔壁。” “还是警局。” “你可能我记错了,我当时没在家,在逛街呢,正巧溜达到这儿了。” “才五分钟你就忘了?” “我这个人就这样,记忆力不好。” “你刚说过无论过多少年,你都能记住一个人的面部特征。” “额……我就记脸记的清。” “单怀!请注意你现在是在分都区刑警大队,你的所有言论都会被录音,以作为关键时刻的证物,请你坦白从宽!” “好的,我发誓刚刚说的所有话全部属实,否则让我不得好死。” “……” “警察同志,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请你再描述一下你见到尸体时的场景。” “死者嘴巴脱水呈白色,眼睛眼皮流脓,皮肤暗淡。死者穿着白色短袖,衣服脏兮兮的,裤子是破烂的八分牛仔裤,有明显的剐蹭痕迹。死者身上没有外伤,周围没有其他可疑人员,旁边有一个绿色垃圾桶,垃圾桶的盖子只盖住了一半,在靠墙角的地方堆着十来块红色砖头,还有一根约一米长的竹棍靠在上面。” “嗯……还有其他情况补充吗?” “没有了。” “以上所言是否属实” “属实。” “最后再确认一下你的信息,姓名……” “单怀。” “性别。” “男。” “年龄。” “二十八岁。” …… “你看一下笔录和你所说的是否相同?” 单怀伸了个懒腰,脸上挂着异常阳光温暖的笑容,接过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小斌递过来的笔录,快速浏览了一遍,道,“没错,是一样的。” “好,”赵东强接回笔录,“你现在可以先走了。有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联系你,请注意保持你的通讯设备正常。”? “没问题!” 单怀站起身,走出审讯室,向左转去顺着走廊向前一路来到大厅,走出了警局大队。 踩在暗黑色的板油马路上。 灰色的雨滴倾斜着打在他的头顶和肩膀。 他邪魅的露出一抹笑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警局。 雨渐渐小了些…… 单怀一路向北而行,走到十字路口时他停住了脚步,抬头望着天空的乌云,张开嘴接了几滴不那么干净的雨水,舔了舔嘴唇。 就这样,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之久,慢悠悠的。 直到下午四点四十三分整,他站在一条人烟稀少的街道深处,站住脚望着不远处高耸的一栋大楼。 那里是新盛集团。 恍惚间,在那栋大楼的顶部,似乎有一个人影,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将其忽略。 更何况此时还在下雨,没有行人会主动抬头望天上看的。 渐渐地, 那道人影清晰了许多,而且似乎还在随着雨滴开始下坠, 影子的坠落速度很快, 不一会, 便消失了在了单怀的视线当中。 与此同时, 新盛集团正门口,开始骚乱起来, 单怀能听见,那里有无数人叫嚷着,呼喊着: “死人了!!!” “不好了,有人跳楼!!!” “啊啊啊啊啊!报警,快报警!!!” “啊啊啊啊!!!” 同一时刻, 他抬起手腕,表盘上的秒针刚刚划过最上方的数字,时间跳转到了四点四十四分钟, 整。 第二百零六章 吃人 当警方赶到时,新盛集团的门口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哪怕此时天空还下着大雨,乌云铺面,硕大的水滴砸在一片又一片如同蘑菇一样的雨伞上,溅起的雾气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可这仍然无法阻挡那些如同舐血蚂蚁般,如潮汐汹涌而来,而目的却只是为了“凑热闹”的人们。 他们将摔得血淋淋的尸体围在中央,指指点点着,现场早已经听不清一句话了,除了那些聒噪的声音…… “小小年纪怎么就自杀了啊,唉,真可惜。” “嘿,现在这小年轻懂什么,肯定又是因为被男朋友甩了吧。” “我觉得应该是抑郁症。” “我呸,哪有什么抑郁症,还不就是自己作的?” “说得对,但凡脑子正常点的人都不能跳楼。” “肯定是家里的父母没教育好,不然哪能干出来这事啊……” “这种人啊,死了也活该。” “确实,你们瞧瞧,哪怕是死他们也要给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添麻烦,你说自己找个地方老老实实的吃点安眠药自杀不行吗?!” “就是就是,还要麻烦咱们的警察同志。” …… 这句话倒确实是为警察考虑,可为何听起来就那么的刺耳呢? 赵东强带领着小斌与一众警员从警车上下来,蛮横的扒开人群,从中走向案发现场。 他听着四处传来的喧闹声,耳边的雨声逐渐被埋没。 哪怕是他们已经到了,这些声音仍然没有减弱,反而是为了表明忠心,像刚刚那位女士口中“死了都不为警察考虑”的这种话更多了。 呵呵……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民群众而已啊,他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赵东强迈开的步子越发艰难,直到最后停在那具摔烂了的尸体旁。甚至他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检查现场,而是继续听着周围的声音。 直到小斌提醒他…… “队长,咱们……” 他望着天,一边听着周围的嘈杂闹声,一边任由雨水低落在肥胖的脸上,他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是咸的。 “先疏散人群,然后你带着一队勘察现场,小王带着二队封锁这栋楼,然后再令留一批人去检查楼顶,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 “是!”小斌领命。 吴青在上午就带着另外一众警员去调查今天早上的那桩案子去了,作为直系手下的小斌,则被她留在了警局配合行动。 “小军,你带着他们几个去楼顶。刘栋华,你带几个人负责疏散人群。嗯……法医来了吗?” 任务下发,小斌又细致的安排了一遍。 不一会,长长的警戒横幅被拉了起来,总算是将市井隔绝开来。可惜,这也只能隔绝肉体,却阻断不了声音。 或许是因为雨天办案困难,拖了这么久,那些更加嗜血的记者也都闻讯赶来。 他们拿着摄像机各种拍照录像,哪怕有警察阻止却也依旧有不少的漏网之鱼。 法医来了, 是两位上了年纪的法医。 尸体也一步步的被处理,但因为有雨的存在,进度确实要慢许多。 “报告队长!”没过多长时间,小斌回来了。 “说。” “报告队长,附近没有可疑人员。” “嗯……” 没有可疑人员吗?明明这些教唆着“死者有罪,死有余辜”的人们都很可疑啊? 如果不是有仇的话,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呢?明明他们连情况都不了解,就敢妄下定论。 真是一个言论自由的社会啊。他们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嗯……”赵东强沉吟一声,低头盯着自己警服上那熠熠生辉的刻章,摇了摇头。 小斌又离开了, 没过两分钟,他又回来了。 与刚刚不同的是,这次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 他把密封袋递过来,敬了个礼,“报告对账,有人在新盛集团的楼顶发现了这个。” “这是什么?”赵东强下意识接过手里。 “报告,是一根手指骨!” “……” 又是手指骨? 第三根了…… 每次都在尸体附近,怎么回事?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他问道。 “暂时没有,”小斌回答,“雨太大了,找不到楼顶的足迹,不过死者的身体上并没有除了跳楼之外的其他外伤。” “初步尸检报告的结论有吗?” “经法医初步判断,死者死亡原因应该是因跳楼从而重度撞击所导致的胸内大出血而死,除此之外,尸体大量软组织挫伤,胸部,腰部,腿部等多处骨折……其他情况还要等法医进一步的尸检鉴定结果出来。” “初步判断……死者应该是跳楼自杀。” 自杀? 又是自杀? 哦,不对……为什么要说又呢? 第三根手指的出现,让赵东强自然而然的便将此案与之前两起联系在一块。 十天前的那具女尸是饿死的,属于意外。今天早上的死者是他杀,而这次……是自杀。 三种死法? 三根手指? “好了,你先下去,继续勘察现场寻找证物。” “是!” “等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叫住小斌,说道,“我下午让你安排个人注意下那个叫单怀的小子的动向,你安排了吗?” “安排了!” “那刚刚接到报案的时候他在哪?” “我这就去联系一下。” “嗯……算了,先处理完现场再说吧。” “是!” 整整折腾了近两个小时,死者的尸体才终于被运走。而原本躺在地上的一具女性尸体,此刻也变成了一道道白色的线。 赵东强站在尸体附近,静静的观摩着一切,聆听着一切。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周围的声音却不降反增。 什么“死的活该”“没有家教”“不尊重生命”“肯定私生活不检点”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可能因为警察的存在,声音早就减弱了,更多的是轻柔的私语……可不知为何,明明如此柔和的声音,在这等场面下却显得攻击性十足。 赵东强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了, 可就是, 横竖都想不明白。 仔细分辨了许久, 他才终于堪堪从这些零碎的闲言碎语中听出来字来, 满满的字符最后都汇聚成两个字, 吃人。 第二百零七章 该走了 五月二十二号, 傍晚六点整, 天空灰暗, 雨停了。 成人用品商店内,周成晔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望着窗外。 司竹则坐在里面,此时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但经过了她自己不算专业的包扎过后看起来已经不那么狼狈了。 “啪。” 点上根烟,性感的红唇吐出一口白茫茫的烟雾,她轻启朱唇道,“大哥,你看我这还伤着呢。” 周成晔瞥了一眼,“哦。” 司竹回了个白眼,高翘的二郎腿换了个姿势。修长白皙的小腿裸露在一袭红裙底摆之下,格外妖娆。 “要不……我帮你画一份地图,然后你自己去?” “不行。” “为什么?” “我信不过你。” “你……”司竹一脸委屈,瞪着眼睛狠狠道,“那你去孟岭村还要我帮你带路?!” 周成晔扭过头,目光调转回来,盯着她解释道,“所以我才要你亲自带路,而不是一张纸,或者几句话。” “哼,那我要是偏不去呢!” “随你,前提是你要不怕雨衣男回来找你麻烦的话。” “大哥你……你威胁我!”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周成晔也点了根烟,“我这个人一直很友善的。” “呵,没看出来!” 似乎是认了命,司竹气呼呼的扔掉还剩半根的烟头,狠狠的踩灭,可惜她穿的是高跟鞋,踩了半天都对不准,更加气了。 “放心吧,这次我尽量保你安全。” “算了,大哥你还是自保吧。”她撇了撇嘴。 紧接着,她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着急。” “明天?”她猜测道。 “五分钟后。” “……” 这特么叫不着急?大哥你是不是对“时间”这两个字没有概念啊! “人家可还是个伤员,要不先歇两天的?”司竹微微笑着,抛过去两个眉眼。 面对赤裸裸的调戏,身经百战的周老板直接无视,并且吐了口烟雾,“再过两天雨衣男就杀回来了,咱们走的越早越好。”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司竹小声嘀咕一句,又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去孟岭村呀?” “办事。” 废话…… “具体什么事?”明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但好奇心爆棚的司竹还是忍不住发问。 “知道的太多不好,会……” “会怎么?” “厕所里摔倒。” “什么意思?” “离死不远了。” “切。” 枯燥无味的对话持续了近三分钟 ,周成晔也抽完了一整根烟。 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该要出发了, 这时,口袋里传来一阵不那么熟悉的铃声…… “月近黄昏照寒鸦,断肠人青衣瘦马何处牵挂~” 差点忘了我现在用的是胖子的手机……周成晔掏出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钟。 老吴……她找我干什么? 皱着眉头迟疑片刻,随即他还是接通了。 手机刚放到耳边,他便立刻听到对面传来的喊声, “成子,你现在在哪!?” “我……”周成晔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司竹,说道,“我在报亭附近,怎么了?” “呼……”那头的吴青明显松了口气,继续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走?去哪?” “你不是要离开分都区吗?跟上次在医院里的那个女人一起。” 你怎么知道?! 周成晔可没有傻到脱口而出这句话,而是快速思索一番,回道,“你一定是听错了……对了,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不太妙。”吴青丝毫没注意到话题已经被转移了,习惯性的回道,“就在一个小时前,又发生了一桩命案。” “又一桩命案?!”这次周成晔可是真的吃了一惊,连忙询问,“在哪?怎么回事?” “一名二十多岁的女生,从新盛集团的顶楼跳下来了,当场身亡。而且东哥他们在楼顶还发现了第三根手指骨。” “第三根手指骨……” 嘶! 周成晔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从上午开始他就怀疑过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轻易了解的,但他没想过那位幕后主使的行动居然这么快。 才过去半天,竟然又开始下手了! 第三次都到了,第四次还会远吗? 后天?还是明天?又或者就在今天晚上? 下次死的又会是谁呢…… 看来要赶紧解决一下了! 这个消息再次提醒了他要尽快前往孟岭村,一刻都不容耽搁。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些疑问。 “老吴,死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在听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跳楼自杀,而且还是在新盛集团大楼的时候,周成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谢雨雯。 “死者叫陆敏,不是新盛集团的员工,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周成晔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谢雨雯就好。 虽然那丫头对于整件事情的始末还不了解,但周成晔相信她一定与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那位隐藏在深处的神秘人不会费尽心机的帮她买房找工作的。 “这次发现的手指骨是哪一根?”他又问道。 “是大拇指。” “嗯……” 周成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已经三根了, 这种没有目的且没有章法没有证据的杀人,警方根本抓不到元凶。所以要么等周成晔彻底解决整件事情,要么就等对方的目的暂时达成。 一只手有五根指头,对方还要再杀两个人吗? 还是七个呢…… 挂断了电话,临别前老吴终究还是想起了他打着通电话的目的,不过一反常态的是,她居然没有强行询问周成晔的目的,而是道了一句“保证安全”后便挂断了。 可见, 她似乎懂了什么。 虽然有些纳闷,但对于周成晔来说他也不打算究根结底,既然凭空少了个令人纠结的犯事,那终归是好的。 “大哥,谁的电话呀?”司竹不知道什么从柜台里出来,走到了身旁。 她捂着缠着绷带的手臂,笑嘻嘻的问道,“该不会是你的警花女友吧?怎么不敢承认你在我这呢?” “你想多了。” “哦?嘻嘻……”这女人撩了撩裙摆,春光满面道,“那是什么事呀?” 周成晔也起身,迈步走向门口,“又死人了,一名女孩从新盛集团的顶楼跳楼身亡,并且警方在现场发现了第三根手指骨。” “咱们……现在就得走了。” 第二百零八章 买煎饼 “又有人死了。” 一句话瞬间打破了神经,司竹那嬉笑的脸上顿时变得不那么自然了。 她尽量维持着人设,干笑了两声,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大体的情况她是清楚的,尤其是关于“手指骨”“除了刚发现之外的那两具尸体”还有“饿死鬼”之类的事情。 虽然周成晔也只是给她讲了个大概,具体还需要她自己去揣测琢磨,但在某些方面肯定是懂得比赵东强好吴青这两名警察要多就是了。 这并不完全是什么好事…… 就比如现在,假设她什么都不了解,也从没有去过孟岭村的话,此时依旧不会被周成晔强拉着当导游了。 虽说这里面有一半的因素是她自己也想寻找真相,可这并不能代表她主观上就真的愿意去冒险。 恍神间, 成人用品店里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在两分钟前周成晔挂断电话后就已经离开了。 当然,走不远就是了,毕竟她还在这呢。 司竹想了想,拿好钥匙,也跟着走出了门,在离开前还顺手将挂在侧壁墙上的一个名牌包包挎在了肩上。 假如不知道的,看见她这一身打扮,一定会认为她是去约会,或者是即将出入什么高档场所。 一身大红色的连衣长裙,裙摆在小腿位置,上半身裸露着两条白花花的手臂,右臂肩膀下五公分处还缠着纱布,另外一只胳膊则挂着一个名牌包包。 脚下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上面点缀着些许钻石水晶,也不知道真的假的,看起来很昂贵就是了。 锁好了门,恰好此时周成晔听到声音,回过头正看到了桃腮泛红、檀口粉嫩的司竹,不由得皱眉,疑惑道,“你不换一身衣服?” “不换呀。”司竹自然而然的走过来,妩媚的笑了笑,“大哥,这身不好看吗,为什么要换?” “随你便。”周成晔诚言道,“不过这次再遇到危险,我可不会抱着你跑就是了。” “……” 司竹咬着牙愤恨。 “咱们现在是直接走吗?”跟在后面走了两分钟,司竹再次开口问道。 “马上,先去办点事。” “什么事?” 周成晔没有回她,反而加快了脚步,走过十字路口拐了个弯,直奔着道路旁的一个小摊位走了过去。 “杂粮煎饼摊?” 司竹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赫然看到周成晔站在摊位前,买了一个煎饼。 “额……大哥,这就是你说要办的事?” “是啊,怎么了?” “嗯,我还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呢。” “人是铁,饭是钢,吃饭这件事难道不重要吗?”周成晔面无表情的反问一句,同时扭回头对站在小车里系着围裙的中年大叔说道,“老板,多加个鸡蛋。” “好嘞!” 卖煎饼的大叔双手持铲,在加热的铁板炉上四下纷飞。正所谓天大地大,挣钱最大,尽管在今天早上这位大叔刚刚不小心发现了一具尸体,且报案后被警察审讯了许久,可这仍然无法阻止他在做完笔录后继续出来摆摊卖煎饼的决心。 这才是最正常的平民老百姓嘛,死人了感慨两句就好,该上班上班,该挣钱挣钱,该卖煎饼的继续卖煎饼,丝毫不受其影响,更不会围着尸体说三道四…… “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吗?”因为早就混了个脸熟,中年大叔笑呵呵的挑起了话题,还冲着司竹挤眉弄眼的。 “不是。” “哦,那……是你姐姐?” “也不是。” “不是你干妈吧?” “……不是。” “嗨,吓我一跳。”中年大叔哈哈大笑,“既然这样那你们应该是同学或者朋友吧。” “算是吧。” “小姑娘,你有男朋友吗?”中年大叔见周成晔没什么聊天的兴趣,又调转目标,冲着司竹问道,“没有的话有没有兴趣找一个啊?” “还没有呢,不过……”司竹故作娇滴滴的模样,低下头用眼睛偷偷瞄着身旁的周成晔,在结合这一身艳丽的打扮,不言而喻。 “嘿嘿嘿嘿,”中年大叔注意到这神态,紧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 “小姑娘,你眼光真好,这小伙子打小就在我这儿买煎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谓是看着他长大的。不说的别的,光是人品这一块就没的说!”中年大叔大手一挥,拍着胸脯保证道,“真的,小姑娘,你是我见到他第一个带来买煎饼的女娃子,可见一斑啊!” “……” “知道啦,谢谢大叔。”司竹冲着大叔甜美的笑了笑,紧接着又转过头看向一脸尴尬的周成晔,神情不尽然。 “咳咳,大叔,还没做好吗?” “快了快了,小伙子着什么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们赶时间,还是快点吧。” 周成晔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虽然看得出这位卖煎饼的大叔是为了帮忙撮合自己和司竹,可先不说“你也不问问当事人有没有这个想法”这件事,就光从这几句话来说…… 谁特么知道你是夸人啊? 还打小就在你这买煎饼,你这煎饼摊才开了不到两个月好吗?! 而且你见过谁连吃二十多年煎饼的,这只能证明这孩子打小就没出息。 最关键的是…… 什么叫做“你是他第一个带来买煎饼的女生”???你见过哪个正经男生会带着女孩去路边摊吃煎饼的? 好吧……周成晔承认这倒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不过还是少说话的好一些。 “大哥,我也想吃个煎饼。”司竹忽然凑上来笑眯眯的说道。 “跟我说干什么?我又不会做。” 哦了一声,她转身冲着大叔道,“大叔,再来一份煎饼,一共两份!” “好嘞,加鸡蛋吗?” “加一个。” “好。” 说完这些,司竹又看向周成晔,撒着娇道,“大哥,我没带钱怎么办呀?” “没事。”周成晔面无表情。 “嘻嘻,谢谢大哥。” 话音未落,紧接着便听他对着中年大叔道,“老板,她那份不要了,把我的做好就行。” 司竹:“???” 第二百零九章 目的地:孟岭村 尽管买的时候叫嚷着没钱,但最后付款时终究还是司竹扫了码。 周成晔的经济情况她可太了解了。 虽然说“打小就在这儿买煎饼”这种话是假的,但如果这个摊位开的再早一点的话,说不定周老板真的会吃半辈子煎饼。 抛开味道不谈,光从价格上来看这就很符合咱们周老板的价值观。 解决了果腹问题,接下来就要彻底出发,离开分都区了。 而至于怎么去孟岭村,那自然不可能是走着去,那么最后选择的,当然还是乘坐司竹的车。 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周成晔压根没有车,他也买不起。 嗯……不对,主要是不会开,买不买的倒无所谓。 在一条昏暗狭长的小巷子里,一辆崭新鲜艳的红色宝马车停在角落,司竹走到驾驶位用钥匙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此刻她的一身打扮,与这辆车倒也算得上相得映彰,唯一不妥的恐怕也就是她手里拿的半块煎饼与之相比有些违和。 哦,还有周成晔, 他站在后车门处,虽然一身黑色的着装倒是蛮正式的,看那较瘦的脸庞却不那么帅气,反倒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这才是最违和的地方。 大手一挥,拉开车门坐进后座,他随手点燃了一根香烟。 紧接着,红色宝马车启动,轰鸣声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半分多钟,车子缓缓驶离了小巷口。 孟岭村位于平口区。 而平口区又处在h市的最东边。 假如说在h市的七个区当中,选择一个发展最差劲的区,分都区倒数第二,那倒数第一就只能是平口区了。 无论是从建设方面,还是从人口占地等因素考虑,毋庸置疑,平口区都是最差劲的。要是说原因的话,除了地理位置不好外,最关键的恐怕就是它那庞大的人口问题了。 据不完全统计,平口区下辖并没有乡镇,但是下辖的街道共计十八个之多,同时行政村共有一百五十多个,可见在全国范围内,这么大规模的区,恐怕也就是独一份了。 也正因此,那么多的村子,周成晔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如果连互联网都查不到,那就不正常了。 既然早就做好了打算去孟岭村一探究竟,那周成晔肯定不会像死鸟一样一股脑扎进去,他提早就开始为此做准确了。比如“上网查”这就是一个很简单也很有效的办法。 可偏偏,无论是地图,还是度娘知道,他都没有找到有关孟岭村的具体信息,最多的也就是一笔带过。 唯一的一点线索,还是在度娘贴吧中他看到了一则有关孟岭村的评论,那个网友曾言“那是个一辈子都不想去的地方”,可惜那已经是个五年前的评论了,早就联系不上账号的主人了。 …… 火红鲜艳的宝马车行驶在黑夜里, 周成晔抽着烟,望着窗外。 外面一辆一辆与其并排行驶的车,或快或慢,都在这个本应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时间办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事情。 “啪”的一声, 火光照亮了黑暗。 一根烟尽,他又续了一根。 平静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变得压抑,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他双手搭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看着司竹的侧脸,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大概还要一个半小时。”司竹认真开着车,头也没回的达到。 周成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来之前他大致了解过,从分都区到平口区大概要三四十公里,再加上没有高速可走,时间自然要慢很多。 “一个半小时……”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番,算上刚刚买煎饼的时间,现在正值下午十八点三十五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大概会在傍晚的八点左右抵达平口区。 再加上走小路的时间,具体应该会在九点或十点之前抵达那个神秘的孟岭村。 晚上大概率要熬夜了,先睡一觉吧。 ………… 昏暗的环境, 看不清那两个人的面容,只能隐约的注意到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巨大无比的勺子,而另一人则是半蹲在地上,屁股底下坐着什么。 好在, 可以听得见他们说话。 在朦胧笼罩下,声音穿过淡薄的雾气传进耳朵里,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男声听起来浑厚,中气十足,但年龄似乎偏大,或许早就过了五十岁了。 相比起来,那道女声则年轻许多,才不过十多岁的样子。 “囡囡,我不是说过不许你私自来厨房的吗?!” “叔叔……” “还要我说多少遍?如果再有下次,信不信我把你扔锅里炖了!” “囡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憋回去!” “嗯……嗯……”女孩蹲在地上,小声抽泣着。 “囡囡乖,不要再哭了好不好?”老男人猛地一改严厉本色,声音忽然变得柔顺和蔼,轻声细语的劝慰着。 “叔,叔叔……我,我不会了……”女孩的声音抖的更厉害了。 “囡囡乖,乖孩子最听话了,叔叔相信你……” “囡囡,囡囡知错了……” 小女孩愈发的恐惧,哪怕看不见她的脸,但光凭借着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来,老男人的这种语气,绝对隐藏着令人想不到的危险。 “囡,囡囡再也敢了,叔叔原谅我吧……” “好,叔叔原谅你,那囡囡在这里等叔叔一会儿好吗?” 阻隔在空气中的浓雾更大了,这回连两个人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声音也减弱了许多…… “不,不要……囡囡知错了,叔,叔叔别走……” “囡囡乖,小孩子犯了错误是要受到惩罚的呢,囡囡在这里等一会,叔叔马上回来,好不好?” “不,不要……囡囡不要,不要……” “很快的,囡囡别怕。” “不,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冲破壁垒,完完整整的钻进了周成晔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一股不知哪来的疼痛感瞬间刺激了神经,他猛地醒了过来。 “呼……” 第二百一十章 危机车祸 “又是个梦……” 周成晔口中喃喃嘀咕着坐直了身子,下意识的往窗外看去。 这是开到哪了? 外面漆黑一片,偶尔相隔十几米会闪过去一个路灯,但亮光也是微乎其微,全凭借着车内自带的光亮才能勉强看清。 这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周成晔凭借惊人的记忆力总觉得有些眼熟,自己似乎到过这里。 不是梦,而是真的来过。 这属于哪个区? 记不太清了,但是两侧开在路旁的一些小店虽然关了门,但总能有些印象。 转过头来, 他第一眼看的便是还是开着车的司竹,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脱口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司竹回头瞥了一眼他,“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这么久了吗? 他明明感觉自己才刚闭上眼睛一般。 “咱们这是到哪了?” “辖呈区。” 怪不得总觉得那么熟悉,周成晔心想着。 还记得半个月前他跟随赵东强好老吴来敦宁区处理市局的连环杀人案时,中途就路过了辖呈区,并且还下车吃了碗面。 当然,那次也并不顺利。 之所以印象深刻,主要还是因为那起离奇诡异的命案…… 只不过那里的管辖区域偏僻,虽然赵东强和吴青也是警察,但根本轮不到他们。所以在现场简单做了笔录之后三个人也就离开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又路过了这里…… 周成晔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天在面馆里穿着洛丽塔裙的那个女孩。 他总有一种预感,自己好像是柯南附体一样,走到哪哪里就有命案发生,最奇怪的是这些案子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却总能在某些时刻莫名其妙的联系到一起。 “还有多久能到平口区?” “还得一个点呢,而且这条路似乎不太好走。”回答的时候,似乎白皙的脸上好像闪过一丝纠结之色。 虽然坐在斜后方看的不是很清,但从语气也感觉的到。 “怎么回事?”他问道。 “说不太好。” 该不会又是什么鬼打墙吧?周成晔下意识产生了这个想法。 “自从走上了这条道后,我就再也没看过一辆车。”司竹颇为担忧的说道。 没有车? 一语惊醒梦中人,周成晔连忙朝车窗外看去。果不其然,除了一闪而过的路灯,和没有一家亮光的店门外,这条望不尽边际的马路上就只有他们这辆红色的宝马车在驰骋着。 他刚刚就该注意到的。 “你开导航了吗?” “开着呢,”司竹明白他的意思,松开握住方向盘的一只手把架在面前的手机拿下来,露出度娘地图来给他看。 地图导航上清清楚楚的标注着路线,剩余时间等等……一切正常,根据显示,再走半个小时他们就能离开辖呈区了。 没什么问题啊。 反复查看了一遍指示线路,又与外面的夜景相互对照一番,基本没有任何偏差。透过窗户见到的所有画面也都没有重复,根本不存在什么鬼打墙一说。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道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呢? 这才八点啊…… “大哥,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司竹安慰一句。 周成晔默不作声,不予回答。 他总觉得,刚刚那个梦并不只是回溯那么简单,比如最后传入耳中的那一声尖叫,和画面中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影,总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司竹……”他拉了个长音。 这是周成晔为数不多直呼她的名字,一般出现这种话术,就证明他认真了。 司竹也明白这点,他紧握住方向盘,黑长直的秀发往旁边甩了甩,尽可能的将耳朵露出来,认真等待着他即将要说的话。 “司竹,你把车开慢点。” “怎么了大哥?”她奇怪道。 “我有点晕车。” “……” 草,老娘这么认真的听你说话,结果你就来一句这个? 正准备发火,突然间,红色宝马车的前方似乎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顿时吓了她一跳。 司竹连忙猛踩刹车, 陡然间,透过挡风玻璃她恍惚看见了一个女孩,正横站在马路中央,正对着他们。 她瞪大着眼睛,略显惊恐的直视前方, 来不及思考,她用最快速度猛打车轮,死踩刹车, 终于, 伴随着“刺啦”的急刹声,车子在距离那个女孩仅有两米不到的位置停下了。 虽然在她高超的“车技”下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但不幸的是因为急刹造成的惯性,她本就受伤的右臂伤势再一次不堪的加重了。 坐在后面的周成晔还没有看到这一幕,但尽管如此他也不好受。刚刚突如其来的停顿让他脑袋直接撞在了副驾驶座位的后靠背上,总是没有受伤,可胃里却止不住的翻滚,让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刚刚那一句“我有点晕车”可不是玩笑话,而是真的。 不知为何,从梦中醒过来时周成晔就莫名的感觉有些头晕脑胀。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条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的异常。 本就不舒服,再加上猛地刹车,周成晔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嗓子一松,一股浓浓的恶臭味从口中迸发出来,正正好好的吐在了副驾驶座上。 好在,他刚刚只吃了一个煎饼,不算太多,所以量也不大。 “啊啊啊!!!大哥,你……” 见到这一幕,司竹叫嚷着捂住鼻子,都顾不得右手臂的疼痛了,连忙抽出纸巾去擦。 “呼,嘶……怎么回事?”周成晔揉着胀痛的脑袋从弯腰状态起身,说道,“不好意思,没控制住。” 紧接着他又问道,“怎么突然停车了?” “啊,对了!”司竹这时也反应过来,顾不得收拾卫生,连忙拉开车门出去,同时大喊着,“有个女孩拦车,就在大马路上!” 有人拦车? 听到这话,周成晔皱着眉头,也急忙推开后座的车门跳了出去,第一时间往宝马车的正前方望去。 只见,在橙黄色大车灯的照耀下,一个身穿深棕色洛丽塔,白色小腿袜,头戴发饰的女孩,正直愣愣的站在宝马车的正前方,目光涣散,脸色苍白,僵直着,一动也不动。 第二百一十一章 乌鸦与洛丽塔 女孩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惨白,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可能是被吓坏了。 她留着一头褐色短发,大概齐在下颚处,瞳孔黝黑,五官还算精致,只是头戴的黑色乌鸦发饰看起来令人有些压抑。 棕色的洛丽塔制服穿在她身上在合适不过了,就是配合眼前这场景有些诡异。尤其是再加上和她对立相站,穿着红色长裙与高跟鞋的司竹,两人配合在一起,颇有种二鬼相斗的感觉。 还特么是个国内女鬼与国外女鬼的较量。 当然,周成晔可以很轻易的分辨出来,这两个都是人。 包括这个突然出现在马路中央的洛丽塔女孩,也是一位活生生的人,不是鬼魂。 女孩双手怀抱在胸前,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身子不自觉颤抖着。 见状,司竹赶紧走过去,低声问道,“小妹妹,你没事吧?” 女孩下意识蜷缩着肩膀,一双漆黑的眼睛四处扫视着,最后落在周成晔身上停留了几秒钟,又转头看向司竹,在月光下映照着的嘴唇在此刻显得发紫,女孩战战兢兢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面对这种情况,司竹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看得出来这女孩并非鬼魂,可正因如此她才不知道如何是好。 假如刚刚突然出现在马路中央的是一只女鬼的话,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直接撞上去就完了。 这个女人,在面对鬼的时候可比面对人要有经验的多。 相反的,无论是人是鬼,周成晔都有经验。 他快步走过去,在司竹疑惑的目光下,慢慢弯下了腰,从下至上,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洛丽塔女孩。 “大哥,要不咱们不管她了……”司竹开口出主意道。 她也清楚,这种时候,在路上突然遇到个小女孩拦车,即使对方不是鬼,也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周成晔没理她,反而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认真的盯着女孩。 这张脸很精致, 哪怕相比起来并没有司竹漂亮,但确实精致的有些过分了。 就像是一个被木偶师设计出来的娃娃。 “你要搭车吗?”周成晔开口问道。 女孩眼神涣散的点了点头。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继续道,“你是要去孟岭村吗?” 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色彩,紧接着洛丽塔女孩又点了点头。 “好……那上车吧。”他咧开嘴角,站起身来,冲司竹笑了笑。 “大哥,这……” 她想不明白,为啥周成晔会做出这么异于常人的决定。 本身就凭他们两个人前往孟岭村探秘就够困难的了,这还带上一个不清楚来历的神秘少女,岂不是又多了一层风险? 周成晔明白她的疑惑,但却没有解释太多,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别担心,我认识她。” “你认识她?!” 司竹更惊讶了。 但秉承着“绝对信任”的观念,她没有多问,而是重新拉开了宝马车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 重新上路后,他们再没遇到诡异的事情发生。 鲜红的宝马车就这么顺畅的行驶在马路上,原本四下无人的环境也逐渐被落在了身后。 驾驶位后座, 身穿洛丽塔的年轻女孩低着脑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保持着沉默,像一个玩偶般。 因为副驾驶刚被周成晔用一招“深渊巨口”给吐得脏兮兮的,所以就只能把她安排在这了。 司竹就在她的正前方,尽管担心但依旧安稳的驾驶着汽车。 而斜后方的周成晔,则右手拿着烟,半开着车窗,一边用烟味驱散刚刚呕吐完嗓子眼里残留的恶臭,一边观察着坐在身边的女孩。 就像他刚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对于这女孩,谈不上熟悉,但她确实认识。 不对,应该说仅见过一面,也就是上一次来到辖呈区的时候。 当时在家常菜馆里,这位女孩也是身穿着洛丽塔裙,与一位被她叫做“小语”的长发女孩在一起。结果在吃完饭后,她先离开了,而那位长发女孩在走到门口时突然吐血倒地,当场身亡,死状惨烈。 这个案件他记得很深,以至于他刚刚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的洛丽塔少女。 至于临上车前问的那一句“你是要去孟岭村吗”,看起来奇怪的很,可却也是经过一番推测的。 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凑巧的事,还不都是在某些一步一步精心策划下才造成的? 比如谢雨雯,就是在一个月前才来到的分都区。 时隔这么久都能被事先安排在身边,那距离与面前这女孩上次相遇才过去半个月,又怎么不可能呢? 只是现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她到底在本次的孟岭村之旅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就是了。 时间缓缓流逝, 转眼间,一行三人已经驶离了身后的那一条满是不安与离奇的小路,转而走向了一条康庄大道。 终于, 终于离开辖呈区了。 望着窗外灯红酒绿的高楼与店铺,无论是司竹还是周成晔心里悬着的石头都放了下来。 曾几何时,连这种喧闹的夜生活都能带给人温暖了。 打量着并排行驶的一辆辆轿车,还有哪些穿的花花绿绿在街道两侧行走的路人,总算是有点“正常”二字的影子。 扔掉烟头,合上车窗,周成晔又看了眼时间,大致估算了一下。 然后他偏过头,缓缓的朝着坐在身边的女孩伸出了右手,直奔着脑袋。当然,他并没有做什么,而是用五根手指稳稳的握住了对方头上带着的黑色鸟状发卡,稍稍用力,将其摘了下来。 这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鸟,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一只乌鸦。 和单怀送给他的那只乌鸦黑子一样。 “这是你买的吗?”他随意问道。 “我也有一只,不过是真的乌鸦,很丑。” “它就喜欢在我有事的时候瞎叫,一叫起来声音吵得很,然后后来慢慢的……它就闭嘴了。” 面对他持续不断的话语,洛丽塔女孩依旧没有反应,耷拉着脑袋。 这时, 周成晔随手扔掉了乌鸦头饰,再次伸手一把抓住了女孩的下巴,强扭动着对方的脑袋,将其转向自己。 他正对着那张被自己大手捏住较小的精致面庞,歪着头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它后来再也不开口讲话了吗?” “因为它怕我,因为只要我不高兴了就会骂它,打它,不给它吃的。所以后来每次当它发现我生气了,也就怕的不敢再叫了。”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把脑袋转回去 一只大手在细嫩光滑的下巴上左右摆弄着,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力,女孩不仅丝毫没有反抗,甚至还用呆滞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听到声音的司竹也回过了头。 她看向后座的场景一个男人行事粗暴的对着一名女孩,她心里既困惑,又不知所以。 不过也只是一眼,毕竟她还要开车呢。虽然已经离开了辖呈区,但距离他们的目的地平口区还有足足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要走,不容马虎。 谁知道一会又突然发生什么事? 这趟孟岭村之旅,从出发一开始就注定着不平凡,这连村子的影子都没看见呢,就已经能闻到危险的气息了。 夜晚总是有些冷的,司竹穿的也很少,她把车内的暖风打开,除了竖起耳朵外不再管后面发生的事。 反观周成晔, 他一丝不苟的观察着的眼前女孩的面部表情,发现在自己刚刚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对方的神色中明显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惊慌,但稍纵即逝。 这证明自己说对了。 他的猜错或许也是对的。 没有再去欣赏女孩如同瓷娃娃一般的脸庞,他缓缓送开了手,任由她继续耷拉下去脑袋。 可惜并未如他所愿,这女孩真的就像一个木偶般,只要你对其操作一番,那么它便将会一直停留在一个动作上。 就像现在, 女孩昂着头,一双漆黑空洞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周成晔,脑袋,脖子与她的身躯整整呈现了九十度角,显得十分诡异。 饶是心理素质极高的周成晔,也被盯的有些发毛。 他微微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说道,“把头转过去。” “咯吱,咯吱……” 身边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见一声令下,女孩的颈椎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回了原位。 刚刚周成晔摆弄她时,是顺时针扭的她的脖子,而此刻……女孩仍然是顺时针将脑袋扭了回去。 也就是说,她将头在脖子上转动了三包六十度,整整一圈! 这…… 周成晔傻眼了。 这是什么操作? 这真的是人类能完成的举动吗? 最关键做完这一切的女孩,依旧保持着刚刚被周成晔摆弄的姿势,甚至连脑袋都是微微昂起的,眼神也依旧看着正前方。 对于她所做的一切,她都不以为然。 仿佛,“把脑袋转回去”这件事,就该如此。 假如在对方上车前,周成晔还可以确定对方是一名正宗的人类的话,那么现在,他也叫不准了。 就像他和司竹共同的判断依据一样, 很简单, 如果对方是鬼,那么一眼就认的出来。 可既然在他们眼中,这女孩并非鬼魂,那么就只能是人。 只不过, 他们两个谁都忽略了一件事,貌似这个世界上除了人和鬼之外,似乎还隐藏着其他的物种。 譬如说, 眼前这位将头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的女孩。 这绝非人类可以做到的。 先前说了,司竹在面对鬼时她很有经验。而周成晔在面对人和鬼二者时皆有经验。可……现在呢?这女孩是个什么玩意? 人在面临超出自身理解范围内的事物前总会变得慌乱,周成晔也如此。好在相比于普通人他情绪稳定的更快。 短暂思考一番后,尽管还是无法想到最佳解决方案,自己刚刚贸然将这女孩带上车也有些草率,但是就目前来讲,事态的发展似乎还在自己的算计范围当中。 他把这女孩叫上车是有目的的。 虽然他突然发现这女孩并非人类,可那又怎样?他的计划似乎并不会受此影响什么。 或许……还会更添一抹胜算。 想到这里,周成晔笑了。 他很少笑的, 或者说, 他很少能保证自己的皮和肉都在笑。 但这次就是。 趁着坐在前面一门心思开车的司竹还没有发现女孩的异常,他赶紧伸出双手,将身边女孩的脑袋扣在中间,然后帮她把脑袋旋转回了原位。 而对于这一番操作,女孩自然是一言不发,且没有任何反应。 就像一个木偶。 ………… 分都区刑警大队。 审讯室中, 谢雨雯坐在冰凉的椅子上,低着脑袋,等待着即将面临的审问。 不一会, 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察领着一名年轻警员走了进来。胖警察坐在了她的对面,而另外那位则拿着笔和本等待记录着。 胖警察上下打量着他,随后掏出一只录音笔打开来,轻声道,“开始吧。” 这是赵东强今天审讯的第十七个新盛员工了。 虽然下午那起跳楼案暂时被定义为自杀,可现场发现的第三根手指骨却可以证明这起案件并不简单,于是乎本来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审讯环节,他却选择了最累可却也是最稳妥的方式。 “姓名。” “谢雨雯。” “年龄。” “二十……” 话刚出口,赵东强忽然一惊,皱着眉头连忙问道,“你叫什么?” “谢雨雯……怎么了警官?” “没,没什么……咱们继续,你在新盛集团担任什么职位?” …… 尽管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当他听到这个名字后,内心的波澜是很剧烈的。 不只是他,包括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小斌。 谢雨雯……这个名字代表什么他们可太熟悉了。因为就在前不久,警方刚刚发现的那具被饿死的女尸,和眼前这位少女有着同样的名字。 尽管长相不同…… 或许这有可能只是一种巧合,但当两起看似死于意外与自杀的案子,全部都与“谢雨雯”这个名字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时,那就不单单只是巧合了。 恍惚间,赵东强也想到了今天上午与周成晔的那通电话。 当时对方就提到过这个名字,与其身份问题。 只可惜当时他一头雾水,直到现在,才隐约间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由此也可见,该死的成子果然知道更多东西。 说不定,那家伙一直都认识眼前这位少女。 因为种种原因,这次审讯的时间比之前都要久,当然这也包含了谢雨雯就是最后一位需要审讯的员工的缘故。 第二百一十三章 赵东强的意外发现 基础信息十分详细的记录了一遍,紧接着赵东强便开始问起了她与死者的关系。 “你认识死者吗?” “认识,不熟。”谢雨雯点点头,言简意赅的回答了警方的问话。 “你今天有没有见到过死者?” “有。” “什么时间?” “上午八点左右,在我刚到公司开始工作的时候。 “你见到她时,她在干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一个接一个问题步步紧逼,而作为与本次案件确确实实没有任何关联的谢雨雯也对答如流,丝毫不显紧张。 “当时她在倒咖啡,并没有什么异常。” “除了那段时间以外,你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了对吗?” “对。” “有人称你中午离开过公司一段时间,请问你是去干了什么?” “出去吃饭。” “为什么不在公司的食堂?” “不爱吃。” 一个又一个问题皆答的滴水不漏,找不出任何毛病,这让刚刚觉得找到破局入口的赵东强不禁有些沮丧。 “下午三点之后你在干什么?有没有去过你们公司大楼的天台?” “没有,下午我一直都在办公室里设计文稿。” 这都是些无法撒谎的问题,因为有监控和人证的存在,哪怕说谎也会很快就被发现。 “死者在死之前的一周时间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注意,应该没有吧。” “那你们平时的关系如何?她在公司或者生活中有没有什么仇人?” “关系一般,我入职的时间很短,所以对于其他同事都不是很了解。再加上我们都不是一个部门的,所以……” 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可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赵东强哪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他合上面前刚记录下来前面几位被审讯者的档案,清了清嗓子道,“你认识一个叫周成晔的人吗?” “周,成,晔……”谢雨雯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最后摇了摇头道,“没听过,不认识。” “没听过?”赵东强对这个答案颇为诧异,想不明白。既然成子上午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可见他一定是知道眼前这个谢雨雯的存在的,那为何谢雨雯却不认识他呢? 而且看这少女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 实际上他猜的没错,谢雨雯说的确实是实话。 他是真的没有听过“周成晔”这个名字。 虽然双方已经见过不下三次了,看她却始终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如今在面对警方的审讯时,自然也不会将其与那个瘦弱奇怪的男人联系起来。 几个字打乱了赵东强的思绪,紧接着,他又问了一些可能存疑的细节问题,随后放走了她。 谢雨雯离开后,赵东强盯着小斌递过来的笔录发呆。 “队长,这女孩……” 刚刚对方在场,小斌只得把困惑憋到现在才有时间发问。 “是啊,一个名字。”赵东强自然清楚他要问什么,自顾自道,“同一个名字……难道真的是巧合……” “要不要找人调查一下,找几个警员跟踪几天,看看……” “然后再把和她接触过的人全抓起来审问一遍?”赵东强语气不悦道,“人家又不是嫌疑犯,这么做你觉得符合规矩吗?” 小斌闭嘴不说话了。 “调查一下背景来历倒是可以……”他用手拄着下巴,大拇指轻轻在下嘴唇揉搓着。 “小斌,你去技术科把新盛集团的监控取过来。” “是。” 他们对于这次案子的重视程度堪比市局连环杀人案,可见准备也是十足。在发现尸体后的两个小时内,赵东强就带人完成了勘察尸体,案发现场,以及可疑人员与调取附近监控等所有操作。 如今小斌拿过来的视频,分别是整栋楼内每个楼层,所有办公场所,个别楼道走廊,一楼大厅以及附近街道的全部监控录像,时间则是一周内的所有时段。 “队长,全在这里。” 小斌捧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回到了审讯室,将其放在赵东强面前。 “嗯……先看今天中午一直到案发后一个小时内的,就从一楼大厅开始吧。” “好。” ………… 此时此刻, 平口区,一辆鲜红的宝马车停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 周成晔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对于分都区警局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晓。更不清楚他的好朋友赵东强正在调查新盛集团一楼大厅的监控录像。 当然,他如今身在异地,哪怕知道自己下午去过新盛集团的事情即将曝光,也无可奈何,更不会特别在意。 既然他敢去,那就不怂。 又或者说,他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身边的洛丽塔少女依然老老实实的坐着,坐在驾驶座的司竹正仰头望着窗外,车窗被她拉了下来,正抽着烟。 周成晔看眼时间,晚上九点五十分。 “还有多久能到?” 这个问题是他今天问的第四遍了。 “大概十点半左右吧。”司竹吐出一口烟圈,“那条路特别偏僻,也很窄,咱们开车可能过不去。” “那怎么办?”周成晔皱眉。 这个问题可没有提前考虑过,主要也是司竹才告诉他。 “得打车。” “打车?那不一样吗?” “不是那种轿车,而是私人的三轮车。” “三轮车?” “没错,像那种。”司竹伸手指着窗外一个从小胡同中钻出来的三路车,车前面是一位看起来五六十岁左右的老人驾驶着。 “靠谱?”周成晔提出疑问。 “我上次就是这么去的。” 说完,司竹扔掉烟头,拉上车窗,掏出电话来拨通一个号码。 对面响了两声后接通,只听得司竹把手机放在耳边,轻声说道,“租车。” “一辆就够,最好大一点……” “嗯,三个人。” “去孟岭村。” “现在就走,越快越好。” “好的,明白。” 短暂的交流过后,她挂断了电话,然后回头妩媚一笑道,“大哥,出了点小问题。” “怎么了?” “对方说车不够了,所以问我们能不能拼一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拼车 拼车? 这个词汇很常见,不过在这种时刻遇到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紧锁着眉头,周成晔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又盯着窗外思考片刻,回答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假设可以在没有其他意外发生的情况下抵达孟岭村,对于这次的行动周成晔多少还有有点信心的。可若是事故频发,那就不一定了…… 洛丽塔女孩的出现就已经给这次的旅途增添了一抹不确定因素,如果在来几个,结果可不敢保证。 “倒也有,”司竹想了想,“走着去。” “……” “要是走过去的话,可能凌晨两点左右就走到了。”她半开玩笑的说着。 呵呵…… 一点都不好笑。 “还是拼车吧。”周成晔颇为无奈。 “好,对方一共两个人。” 说着,司竹率先下车,锁死了车门。 周成晔也随着下车,在他的眼神命令下,身边的女孩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在司竹的带领下走进了刚刚三轮车出来的那个小胡同,紧接着又拐了好几道弯,最终停在了一个狭窄逼仄的丁字路口。 站在泥泞的土地上,身后依稀还能听到汽车的轰鸣与灯红酒绿的声音。 这里虽然偏僻,可距离城市还不那么遥远。 “就在这儿等着就行?” 身后是一条长长的小巷,前方是横向行驶的小路,凝望着两侧幽森高大的不知名树木,周成晔略显担忧的问道,“咱们往哪边走?” “这儿,”司竹指了指左手边,然后又看向相对来说还算宽阔的右方,“一会就有人从这边过来接我们。” “这条道通向哪?” “不清楚,好像也是个小村子。”司竹摇摇头,“平口区最不缺这种地方,除了刚刚咱们进来时候经过的那片市区繁华街外,其余所有全都是村子,或者不大不小的乡镇。” 一辆货车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司竹又解释了几句,“我上次也是托人帮我联系到的,不然按照地图自己找的话多半到不了孟岭村。” “虽然现在还看得到有汽车经过,可顺着再往前走个十多分钟,拐过去几条弯路后基本上就只能听见虫子叫了。” 她略显无奈的苦笑着。 “开车真的不行?”周成晔还有些不死心道。 “肯定不行。”司竹坚定的回答,“大哥,你要是不信的话一会就知道了。有的地方就连三轮车都过不去呢。” 周成晔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闭上了嘴,沉默不语。 他站在三个人的最中间,左边是司竹,右边是身着洛丽塔的女孩。 女孩只到他的肩膀左右,一直低着头,仿佛听不见两人的对话。 对此,司竹也没有特别在意,应该说是表面上装作不在意。 任由着夜晚的风吹挂在脸上,他们在原地静默的等待了十来分钟, 终于, 伴随着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仅有的安宁,道路的右方缓缓驶来一个宽厚且模糊的影子。 司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望了望不远处,提醒道,“大哥,车来了。” 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一辆有着蓝色翻斗的电动三轮车发着轰隆的鸣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虽然是夜晚,但周成晔可以清晰看出,驾驶三轮车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 老人身材矮小瘦弱,裹着一件棉质的黑色大衣,带着皮手套,脑袋上架着一顶草帽,和他一样面无表情。 “轰隆隆……” 车停了。 停在了他们面前。 驾驶三轮车的老人没有下车,只是带着满脸的褶子微微扯动两下,转过头来看向周成晔三人,扫视一番后发出嘶哑的声音,问道,“你们叫的车?” “对,去孟岭村。”司竹抢先回答,又问道,“大爷,多久能到?” 老人伸手将头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遮挡住脑门,扭回头注视着道路前方,嘴里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子时过半。” 子时过半? 原本周成晔并不是特别在意这位老人的存在,他更想研究研究那位和他们一起拼车的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是不是也是去孟岭村的,可这老人的回答却引起了他的不安。 子时, 这个称谓他太熟悉不过了。 深渊每次开启的时间都是在夜晚子时,不过除了深渊外,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用这种古老的方法来表示时间。 一时间,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子时过半?那不就是十二点吗?”对于这点细节,司竹倒没有特别在意,也可能是她上次来时就已经知道了。反正惊讶了一下后,她立马疑惑道,“大爷,现在才没到十点,去孟岭村有那么远吗?十一点之前到不了吗?” “到不了。”老人言简意赅。 “可上次……” 老人瞥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司竹穿着的火红色长裙,在深夜中尤为扎眼。很快,他又收回目光,语气僵硬的解释道,“这条路不好走了,子时过半已经很快了。若是再晚,兴许要等到丑时。” “你们到底坐不坐?” 不好走了……为什么…… 虽然还想再问,可见对方似乎有些不耐烦,她也只好点头回应,“坐坐坐。” 说罢,她连忙拉着周成晔,跑到三轮车后面,迈开长腿,双手并用的爬进了后面的蓝色翻斗。 “大哥,你们也上……啊啊啊!” 第一个进去的司竹正打算拉他们一把,却忽然尖叫起来。 已经上去半个身子的周成晔吓了一跳,赶紧朝上面看去,“怎么了?” “有,有人……” 嗯? 这时,周成晔也爬了进去,先是看一眼身边的司竹,见她并无大碍后立马朝着眼前望去, 只见, 一个身穿米白色背心,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翻斗中央。男人双眼大睁,望着天空,嘴巴也是微张,四肢僵硬发白,甚至还有不明斑点状痕迹。 这是…… 典型的死不瞑目啊。 车里有个死人? 恐惧疑惑各沾一半,但还没等两个人缓过神来了解情况,就只听身旁传来一道男声, “二位,别害怕,他已经死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死不瞑目 “二位,别害怕,他已经死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再次把司竹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去。 周成晔比她好一些,但也僵硬的扭过脑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个死人,不用怕。” 那道略显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就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从车斗中一个隐秘的角落伸出了脑袋。 周成晔和司竹二人上下打量着他,一时间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询问,不过眼神中的透露出的困惑却已经是不言而喻。 男人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好奇,主动解释道,“别怕,我就是跟你们拼车的那个人。” “那他是……”司竹皱着眉头指向横躺在翻斗中央的那名浑身带血的男子。 “他啊,是我的一个小兄弟。”男人苦涩的笑了笑,解释道,“发生了点意外,死了。” “死了?” “对,死了,死不瞑目。”说出这话时,能明显感受到男人的心酸。 “都上车了吗?要出发了。” 正当周成晔和司竹已经准备好听下去的打算时,坐在最前面驾驶三轮车的老人忽然发了话,紧接着出现的便是车子启动的轰鸣声。 “有,这就上来!”司竹喊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半站起身,看了看周成晔,又看了看车下面呆愣愣站在那里的洛丽塔女孩。 意思是:她怎么办? “唉……”叹了口气,暗自摇了摇头,周成晔跨出去一只腿,踩在翻斗外面的铁质横杠上面,又把两只手伸出去,冲着女孩说道,“过来,我抱你上车。” 女孩抬起头来,看向他,没有吱声,但却很听话的走近来。 她机械式的抬起双手,让自己身体放轻,紧接着周成晔双臂发力,在配合司竹忽然搭上来的一只手,直接将其整个人举了起来,顺势抬到车上,放在身边。 “嗯,她好轻啊?”松开了手,司竹忍不住惊讶。 是的,女孩确实很轻,周成晔也感觉得到。 并不是一般身体瘦弱那种女生的轻巧,也不是病态的那一种轻,而是不正常的,不属于人类的那一种重量。刚刚双手恰在女孩腰肋两侧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握住了一个空壳子,只有外面一层的骨架,而中间都是空心的。这种感觉会让人觉得很怪,仿佛…… 这女孩就是一个充气娃娃, 当然,相比起来还会重一点,大概三四十斤左右。 这一点,更加让他笃定了“她不是人”的想法。 尽管心中已经清晰,可周成晔嘴上还是解释道,“可能因为你力气大吧。” “哦。” 对于这个说话,司竹并未深究,反而将目光再次对准了那位带着尸体上车的神秘男人。 这回人齐了, 也都上了车。 几声“轰隆隆”的巨响,在老人转动把手后的几秒内,电动三轮车逐渐驶离了这个满是泥泞的丁字路口,朝着一望无尽的深邃而去。 …… “三位,实在对不起,我这个朋友……他很惨,我不是有意要把他带在车上的。” 男人的语气很诚恳。 对于和死人乘坐一辆车这件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他也清楚,所以在周成晔三人的目光注视下,他第一时间就道了个歉。 “要是你们觉得过分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把路费包了。” “没关系,”红裙搭在冰凉的铁皮车斗上,司竹半蹲着靠着最后面的侧壁,热情的笑了笑道,“你这个朋友……怎么了?” “他……工伤。”男人往中间蹭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尸体旁边,盘起腿来,正对着他们。 直到此时,三人也才注意到,男人身上穿着的,是和死者同款的小背心,身下这是一条农民工最常见的蓝色裤子,还是那种早已经蹭的肮脏不堪的那种。 男人的脸上也是如此,一张方形的国字脸,上面沾满了灰尘泥土,稀疏凌乱的头发趴在头顶上,好像几个月都没洗过一样。 “我这个朋友命苦啊,从农村来城里打工,结果干了没到一年就……唉,那个黑心的老板还总是拖欠工钱,直到最后也就才扔了五千块。” 说着,男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不那么鼓囊的信封,露出来半截展示开来,里面全都是肮脏的钱币。 “我们一起在辖呈区打工,我是他的工友,从他来就认识了。他身体不好,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看到他半夜身体虚弱的跑出去咳嗽,有时候还吐血。” “我们想让他去医院,可他就是不肯,说医院太贵,他这身体不值得去医院。有时候我们干工程,一忙就是一整个月,在工地里他甚至都会突然晕倒,可即使这样他也总说没事,最气人的是,那个老板还因此,骂他消极怠工,要克扣工资。” “事实上,就算是克扣了也好……这一年,他压根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们发过!” 越说这,男人越咬牙切齿起来。 “直到前不久……某一天的晚上,我这位小兄弟在干活时再次吐血晕倒,当时我就在现场,看到他拼命的呕着,血水像是水一样从嘴里,眼睛里,还有鼻子,耳朵里哗哗的流淌,我们都吓坏了,以至于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当他彻底倒下去时,我们才上去查看情况,也立马拨打了120,可结果……当救护车来了之后,就发现他已经死了,死因是心脏破裂。” “我们所有工友都很伤心,也因此联合朝老板索要了他的工资,结果最后就……”他再次摊开手掌,露出躺在当中那一沓明晃晃的五千块钱。 五千块钱, 只有这些。 这就是一条人命的钱。 人类的悲欢是相通的,听到此处,司竹也露出了伤感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那你如今是……” “这不我们想着,人死了总是不要流落他乡嘛。因为一直没听他提起过父母,也只知道他来自平口区的一个村子,我们就想着距离辖呈区不算太远,所以我便代表了其他工友,打算亲自将他的尸体送回到老家,找到他的家人。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就将尸体火化,然后再在找个家附近的地方埋了,也算落叶归根了。” 原来是这样。 望着这位满脸沧桑苦笑的农民工人,周成晔缓缓吐出一个问题,“他家在哪?” “我听他提起过一次,好像叫……孟岭村。” 第二百一十六章 那就说好了 “在他刚来的时候,我听他说过一次,他来自平口区的一个小村子,叫孟岭村。但是我问了一个同样来自平口区的工友,他却说从来没听过,于是乎我就只好带着他亲自来找了。” 男人的语气中颇显无奈与苦涩,夏夜的凉风拍打在脸上,风吹日晒下那黝黑的皮肤早已习惯了这种摧残。 他低着头,嘴唇半抿,凝视着眼前那具已经开始溃烂的尸体,淡淡道,“三位,不怕你们笑话,我这小兄弟活着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好日子,死了也遭罪。” “别看辖呈区离平口区没多远,可我带着他根本没有办法坐火车啊,就连大客都没办法。无奈之下,我是骑着电动车走小路一点一点把他驼过来的。” “半道上车还没了店,我就只好用绳子把他捆在后座上,然后用脚去蹬,足足用了一天一宿才到了这儿。” “本以为终于能落叶归根了,但当我找人问知不知道孟岭村在哪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好在我在电线杆上看到了一则小广告,照着号码打过去,这才联系到了一个人,说可以送我们过去,最关键的是,他们不怕死人。” “然后……没过十分钟,那个人就又打来了电话,跟我说有人想要拼车,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告诉我这小兄弟已经死了的事,反正等到车来了,我也就上来了。” 一番解释,司竹和周成晔都接受了这个说法。 且,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 这个他,指的是已经死去的那个人。 不过,在同情之余,还有些事情需要特备注意, 那就是…… 他们也要去孟岭村! 周成晔感觉自己已经有些神经过敏了,自从前天开始,只要听到这个名字,他就会下意识的将近期所有事情再串联一遍,同时仔细的揣摩对方的意图,考虑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危险。 好在就目前来看, 一切似乎真的就像眼前这位男人所说,他只是单纯来带着他的小兄弟落叶归根的。 活人可以说谎, 但是死人不能。 故事可以造假, 但是细节不会。 这男人的身上到处都是灰尘泥土,还带有斑驳的锈迹。包括头发上的金属油脂类不明物体,皮肤上明显被划破的伤口,这些都能代表他的身份。 另外,他说话时眼神不敢注视自己,低下头时却能够很认真的看着那具尸体。这不代表他在说谎,而是胆小,朴实。这很符合农民工的形象。 除了这些细节,最关键的便是那具尸体。 满脸干涸的血迹,尸体变化程度,与男人口中的故事基本吻合。 通常来讲,不同的原因导致的死亡会有不同的表现,但人通常在死亡后三十分钟至两小时左右开始出现僵硬,九至十二小时后会全身僵直。之后的三十个小时左右会持续僵硬,接下来开始软化。 软化过程中,腹部作为全身体内细菌、脂肪最多的部位,会最先软化腐败。 通过目测,大致可以推测出来他已经死亡两天左右了。 而且,尸体的身上凌乱的勒痕,也能证明男人口中故事的真实性。 “唉,实在抱歉,给你们舔了晦气……”男人依旧卑微的道着歉。 “没事,都是小村子来的,不介意。”司竹回道。 这时,男人忽然问道,“诶,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我们去……”一向“热情”的司竹这回没有立马回答,而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成晔,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实话道,“我们也去孟岭村。” “啊,巧了啊!”男人倍感惊喜,脸上露出朴实和蔼的笑容,急忙道,“你们是孟岭村的村民吗?那你们认不认识我这位小兄弟?或者是他的父母之类的?” “这……抱歉,我们不认识。” “哦对,瞧我这脑子,如果认识的话你们早就会告诉我的,嗨。”男人依旧一心只为了帮死人寻亲,又道,“我也不知道我这小兄弟叫啥,只知道他姓马,说自己有个外号叫小十二,咱们工友就都管他叫马十二。你们知道孟岭村哪一户是姓马的吗?” “不好意思,我们……” 司竹刚想婉拒,这时一直在旁倾听只提问过一句的周成晔忽然开口抢先回答道, “我们知道,一会到了地方可以带你过去。” “真的吗?!”男人这回真的是喜笑颜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兴奋的神色无法控制。 他本来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一句,毕竟从穿着气质上看,这三个人怎么都不像是从小村子里出来的,是哪家公司的老总带着秘书来游山玩水也说不定。 没想到,还真的让他蒙上了。 “那简直太好了,太感谢了,感谢感谢感谢……我替我这小兄弟也谢谢你们……” 说着,他冲上来就想要握手道谢,可刚出满是污垢肮脏不堪的手时,顿时脸色一变,不好意思的停在了半空中。 “没事。”周成晔丝毫不在意,主动伸出右手与他重重的握了一下,“举手之劳。” “哦,对了,我们也是好久没回去了,而且现在也很晚了,一会到了孟岭村要先回家一趟,你看……” “没事没事,你们先忙,我可以在村门口等你们。” “那哪能,”周成晔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跟我们回家,等我们收拾好了东西,就带着你和你这位小兄弟,去找他的父母,如何?” “这……真的吗?”男人惊讶的不敢置信,再次急忙的道谢,“不介意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的,只要你们不介意就好。不过我这小兄弟还是留在外面吧,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一会到了我家我可以把你这位小兄弟先安排在仓房里。” “这……当然好,那,那就太感谢了。” 男人已经坐回到了尸体旁边,自刚才起,他便一直用手紧握着他小兄弟尸体的左手,可想而知,他是真的开心到激动。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周成晔再次露出善意的微笑。 第二百一十七章 危险将至 自收到了周成晔确切的消息后,男人一路上便都挂起了笑脸。 可想而知,在他眼中,能够让小兄弟落叶归根,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周成晔的这一番操作,直接让司竹惊掉了下巴。 司竹表面微笑,实际上却在背后借着夜色用手轻轻捅着他的胳膊,还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 而对于这种状况,周成晔早有所预料,当做看不见一般,继续保持着沉默。 …… 晚间,十点三十分。 夜雾袭来, 仲夏的夜晚倒是有些凉意。 朦胧微弱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 抬头望向天空,白日里晴朗的景象此时却也是漆黑一片。哦,倒也不是纯黑色,倒是在黑色中透漏出着一片无垠的深蓝,仿佛三千米之下的深海,看不到尽头。 从脚下, 从眼前, 一直延伸至远方。 狭窄幽长的小道上,电动三轮车发出响雷般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晚噪音如同灯光一般显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行进的速度似乎慢了。 同样的,这条路也越来越窄小了。 正如司竹之前所言,现在看去,这条路的宽度只能刚刚好容纳一辆普通汽车的同行。 这也是在很勉强的情况下。 而且还只是现在, 尽管看不见尽头,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条路还在持续的变窄。 又走了十多分钟, 此时的道路已经无法容纳一辆车了。 道路的两边都是树木,又高,又大。 如同白骨一般的枯木,活像一个女人,被砍了脑袋,双手向天空伸去,似乎在祈求。 无数的树枝交错纵横的生长,遮蔽了大片的天空,上面挂满了麻绳,仿佛几分钟后就会有人吊死在上面一般。 除此之外,道路也是愈发的泥泞。 兴许是白天下过一场雨的缘故,本应该很结实的土地面,早已经被轮胎压出了一个又一个不深不浅的道印,印坑中还留有水痕。三轮车行驶在其中,颠颠簸簸,很不好受。 很那想象, 这种路程,可能还要再持续一个多小时。 坐在三轮车后面的翻斗侧壁,依靠着冰凉的铁皮,除了仔细听对面那位同路人的话语,其余时间就是继续观察身边的洛丽塔女孩。 不过和之前在司竹的红色宝马车里一样,她依旧是一言不发,甚至表情,动作都没有变过。 对了, 还有一件事情,他也记在心里。 那就是路…… 从他们上车开始,这辆电动三轮车每拐过一个弯道,他都会默默的记在心里。 这是在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 谁知道到了孟岭村后会是一种什么景象,万一真的惹恼了所有的村民导致被群起而攻之,如果连逃跑都不知道路,那可死的太冤了。 好在周成晔的记忆力超群。 否则的话,近二十个岔路口,还都是那种四通八达,每一条路看起来都没有任何区别的岔路,一般人肯定记不住。 如此看来,这也难怪孟岭村这个地方鲜有人知。 …… “妹子,你们这次回来,是探亲吗?” 有了希望,男人的话明显变得多了。他依旧坐在尸体附近,时不时的找些话题,让局面不那么干涩。 听起来不错,但这可苦了司竹。 因为自从告诉了对方他们能帮忙找到父母后,周成晔就再也没开过口。而对方也看出来这位“瘦弱”的男人不善言谈,所以每每都是主动与她讲话。 问题在于,男人还总是找那种与他们三人,又或者是与孟岭村有关的话题。 这特么咋回答啊! “妹子,你们在村里还有哪些亲戚?” “……” 司竹表面带着笑意,心里却直骂娘。 亲戚?我特么哪来的亲戚,早死光了! 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像没事人一样的周成晔,打着哈哈道,“就……当初那几个老人,好几年没回去了,也没收到过消息。” “哦哦,那我可以问一下……那户马姓人家里,还剩几口人吗?大概多大年纪?”男人的关注点还是在他死去的小兄弟身上。 司竹扭过头又看了周成晔一眼,这家伙正死盯着洛丽塔女孩呢。她气愤的在背后掐了他胳膊一下,同时答道,“这个,太多年没回去了,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那……” 男人还想提问,不过这时,从头至尾一直都闷头驾驶着电动三轮车,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老人,忽然张开了干裂的嘴,沙哑着嗓子大声提醒道,“保持安静,这段路可不太平。” “嗯?怎么了?”男人不知所以,坐在车斗里四下张望。 “你们知道怎么回事吗?”他对着周成晔三人问道。 话音刚落, 只见那位老人回头立刻瞪了他一眼,满是褶皱的脸顿时带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吓得他立马闭上了嘴巴。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刚被凶了的男人,还是周成晔与司竹二人,都疑惑的扫视着周围。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危险在哪里? 除了天更加暗了,两侧的树更浓密了,道路更陡了之外,似乎一切都和两分钟前没有区别。 “大哥……”司竹靠近了些,贴在周成晔耳边轻声说道,“你看到什么了吗?” 周成晔摇了摇头。 没有鬼, 也没有鬼打墙, 更不存在其他的人。 那么老人口中的危险在哪里呢? 饶是找不到任何细节,周成晔与司竹二人也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一个不知在身后掏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的抹在双手和眼眶周围,另一个则是右手揣进口袋,悄无声息的握住了一个方块状的物体。同时藏在衣服袖子里面的折叠匕首也慢慢滑落下来,保证自己可以随时随地的将其展开来,进行应付不必要的潜在伤害。他的左手则是默默的握住了坐在他身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的洛丽塔女孩。 哦,不,不对,不是握住,而是抓住。 他有预感, ……老人口中的危险,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的。 到底, 要来的,是什么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凶杀案 倒挂的时钟, 正贴的福字, 走廊里过道的灯依旧亮着,老化的电路发出滋啦啦的惨淡声音。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门缝传出去,血迹随着肮脏的地砖蜿蜒至远方,逐渐被风干。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阵阵的异味让人呼吸不畅,柳回就静静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睁大着眼睛,呼出最后一口冰凉的二氧化碳,鼻息中逐渐没了声响。 而印在他虹膜中最后一副恐怖的画面,是那个穿着黑衣,手拿锁链的女人。 ………… 夏夜。 正值十一点整,子时。 数量警车停在碧天圆小区第五栋楼下,蓝白色相间的警用隔离带将人群与这栋楼隔离开来。刚被疏散开来,有些还穿着睡衣盯着硕大的黑眼圈的居民,站在外围,不停叫嚷着。 除了他们,大多数的不明群众都选择了观望,毕竟他们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四名刑警两两分组,分别守在大楼门口与警戒线外围,负责看守住案发现场与疏散人群。 “怎么回事啊,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嘘,我听说啊,好像是死人了。” “啊?死人?谁啊!?” “就是咱们楼上那个小柳,据说已经死了有一阵了,尸体都发臭了。还是对门的小王发现不对劲报的警呢!” “真的假的?那孩子我看着平时挺老实的,怎么就死了呀?” “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你看你看……小王这不上了警车接受调查呢嘛。” “哟,还真是。” “要我觉得,多半是自杀。” “自杀?” “对呗,你想啊,这么大个小伙子,脾气也好,没有仇家。出来打工的,身上也没什么钱。不是自杀是什么?” “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我听说他前阵子好像还喜欢上一个姑娘呢,听他说来着,指不定就是为情所困,想不开这才自杀的。” …… 无知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拼凑着事实真相,仿佛每句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来都会在下一刻就变成现实,比那些费心费力收集证据的警察都要靠谱一些。 正所谓,真相的定夺往往有些时候只需要两句话, 第一句:我觉得是…… 第二句:我也觉得是! 与此同时, 在这栋楼的第四层,四零二门,一种刑事人员聚集于此,分别有序的进行着摄录,勘验,检尸,提取,记录等一系列专业手段。 除了最普通的细节证据外,还有一点需要警方投入大量的工作去勘察。 那就是足迹。 每一起案件,都可能会涉及到尸主,或者其他人员出现在案发现场,所以在侦查工作中,是要将案件现场与犯罪活动有关的足迹,分析辨别出来。之后在根据中心现场它所反映出的鞋底花纹,以及入口,出口处的鞋底花纹,进一步分析,哪一种属于死者。 静电吸附器,便是当下警方提取现场足迹最常用的工具之一。 地面上铺满了黑色金属薄膜,一名警员手持着静电吸附器认真的进行着勘察。 而这时候身穿着白色隔离服的两名法医已经完成了对尸体的初步检测勘验。 “死者,柳回,男,二十九岁,尸体长度182cm,发育正常,营养良好,肤色发白,尸斑呈现深红色,初步判断……” 一名法医叙述着,另一名法医则认真记录。 赵东强站在门口,正前方便是死者死亡的那条走廊。 脑袋顶上的灯一闪一闪的,多年的从警经验使得他自动屏蔽了糟糕的环境,认真审视检查着屋子里的每一处角落。 更准确的说,他在找东西。 已经……第四具尸体了。 会有吗? 死亡原因暂定是因利器割破动脉导致的失血过多而亡,但在自杀和他杀这两种定性上面,尽管凶器就在被害人的右手上握着,可他依旧更偏向于后者。 只是,还缺少个关键性的物证。 到底在哪呢? 目光扫过摆在身旁的一张高脚木桌,底下摆放着四五双鞋,桌子上面供着一张他不认识的“神仙”照片,在其旁边还有一本笔记。 是那种小学生,中学生都会用的备课笔记本。 纯老式的备课笔记,放在十多年前一块钱一本,只不过现在很难再看到就是了。 现在的学生,用的都是那种封面漂亮,画着各种卡通图案,用一节弯曲的白色螺旋铁丝圈起来的横开笔记本。 价格,五块到二十不等…… 他轻轻拿起桌上的笔记,随手翻开。 第一页,最中间是三个黑笔歪歪扭扭的写的三个小字——孟岭村。不过这三个字上,明晃晃的被人用红色的水彩笔画了一个巨大的红叉,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所为。 紧接着,他又翻到第二页。 “嗯?” 这页被人撕掉了…… 不对,是这三页都被人撕掉了,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全部都消失不见。 被人拿走了? 什么意思? 皱着眉头打量片刻,赵东强轻轻脱下一直包裹在右手上的白色防护手套,用手指甲在页面上轻轻划了一道,又翻到下一页,立马便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笔记上面一定是距离了某些不想被警方发现的内容,而从眼前笔记上留下来的第五页上原本并无任何残留痕迹可以得知,对方之所以撕掉了整整三页,并不代表着那三页纸上都有文字,纯粹是因为他怕警方会通过拓印的方法从下面几页获得到第二页记录的信息,所以才将那两页可能会留下印痕的纸也给一并撕掉。 这一点,通过纸张很薄,与他刚测试一遍的结果很容易便可判断。 “凶手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 能够在行凶之后还能考虑的如此周全,除了反侦察能力外,凶手的心思也极其缜密,且心里素质远超常人。 可见, 要么,凶手的精神或心里有一定问题。要么,他不是第一次杀人。 “伪装的自杀案么。” 赵东强把这本几乎已经找不到任何信息的笔记本装进透明塑胶袋内,随手交给了身旁的警员。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思路 这大概不是一起自杀案。 应该说……这肯定不是一起自杀案。 “现场至少有两人或以上的足迹,死者手中的匕首上检测出至少两种指纹。其次,匕首在司竹右手中,右手平放,刀刃在外,如果要是自杀的话那么伤口应该在脖颈的左侧。不过……伤口在右侧,且前深后浅。”小斌如是说道。 他手里拿着两份报告,站在赵东强面前,一字一句的汇报着案发现场的情况。 “有调查到什么可疑物品吗?” “有……”小斌含糊着话语,随后拿出压在报告底下的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赫然装着的,是一根断掉的手指骨。 “报告队长,这是在死者家中的卫生间找到的,发现时正处于角落,被一个红色脸盆遮盖住。” !!! 赵东强紧眯着眼睛,拧眉震惊。 已经,第四根了! 难道真要凑齐五根,亦或是十根? 不对,不对……他飞速转动大脑,看了眼还没被抬走的尸体。 这不是第四根, 准确点说,这应该是被警方发现的第四根。 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明显要远大于今天清晨那具尸体,与下午坠楼的那具女尸。 所以根据这一点来推算,十多天前在民岗路那具名为谢雨雯的女尸旁的手指骨,才是第一根,而眼前这根,则是第二根。 他很快便缕清了其中的顺序。 可,那又怎么样呢? 其中的联系究竟是什么。 “队长……” “说。” “吴队要过来。” 吴青?赵东强想了两秒,“告诉她来吧,你们先把尸体处理了,另外尽快联系一下他的亲友。还有住在这栋楼的所有邻居,最好都审一遍,尤其是楼上楼下还有对门发现尸体的那个人。” “是!” 现场勘察的进度很快,在发现那根手指骨后,赵东强也离开了这栋楼,独自坐在一辆警车内,注视着不远处的人群,大脑却不断发散到别处。 “伪装的自杀案……” 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根据每一起案子现场出现过的手指骨,轻易的就会让警方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同时,也会下意识的觉得是同一凶手所为。 不过现如今他却感觉,案子似乎没那么简单。 不对,是没那么复杂。 首先,所有事件的开端其实就起源于今天早晨发现的那具疑似成子的尸体。而根据周成晔的口供得知,昨晚追杀他的人是一位身披黑色雨衣,手持棒球棒的疯子。再加上清晨那具男性尸体的死亡原因,警方判断出死者的死因是头部受到剧烈重击,基本上已经锁定了嫌疑人,正是成子口中的那名雨衣男。 在这个前提下,紧接着又引出了十天前民岗路那具被饿死的女尸案件。没有任何外伤,尸检结果也证明并无中毒或病症致死可能。可以判定,尸主就是饿死的。既然如此,也就不存在凶手了。 第三起案子,就是下他们午刚刚审理的新盛集团跳楼案。因为时间不足,加上没有其他有利证据,也只能暂时怀疑为自杀。 可第四次,就在眼前发现的这一具尸体。表面上看是自己割破动脉自杀,可警方轻易便判断出这是经过的伪装,凶手一定存在。 烟圈在狭窄的车内环绕开来,赵东强微微拉下车窗。 假设刨除掉那分别前后出现在案发现场中的四根手指骨的话,这根本就是四起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啊! 换句话讲, 为什么非得要将它们想象成一个案子呢? 单单就眼前这起案件来分析,凶手将死者伪造成自杀,但是用的手法却十分拙劣,连左右手都没有分清,甚至现场的足迹和刀上面的指纹都没有清理,可见凶手一定不是老手,亦或者心理素质极差。 但这又与他撕掉笔记本的行为形成了强烈的偏差,赵东强不得已大胆猜测,会不会这根本就是两个人所为呢? 这次凶手的杀人手法采用的是匕首,那么便也不可能是成子口中的雨衣男。 仿佛找到了一条从未思考过的路径,他顺着这个方向继续往前推进。 如此的话,今天早晚两起案子各有一凶手,前者是雨衣男,后者待定。另外两起一为意外饿死,另一为跳楼自杀。而四根手指骨的出现则为单独一人所为,或许跟撕掉笔记本上三页的是同一人,毕竟这种思维缜密手法娴熟的相似性与一致性,很难会再有其他可能。 想到这,赵东强的调查方向瞬间清晰起来。 第一:全力抓捕雨衣男。 第二:调查出今夜这具尸体的凶手。 第三:查清那个频繁出现在每个案发现场的人,找到四根手指骨的来路。 “啪。” 第三颗烟被点燃,打火机的火光瞬间照亮了眼前这一片区域,转瞬便又熄灭。 老吴应该来了吧…… 他将车窗全部拉下来,探出脑袋四处望去。 只不过,他可没看见吴青,而是看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意外的人。 她怎么在这? 视野中,一个女生穿着紫色睡衣,拿着手机站在众人群当中。 这是…… 谢雨雯?! “啪!” 这次的声音可不是点火,而是开门。 赵东强快步下车,因为身穿着警服的缘故,在众人的避让下他很快便冲过人群来到了女生面前。 “谢雨雯?你怎么在这儿?”他质问道。 “警官,我就住在这儿。”仅仅是稍稍的错愕,谢雨雯很快便从容起来。毕竟发生了命案,她简单一想就能猜到白天审讯他的几名刑警也会出现在这里。 “你就住这儿?”这回轮到赵东强惊讶了,他想了片刻,四处望了望后对她说道,“你跟我来一趟。” “好。” 不管是不是巧合,在一起案发现场看到了与另外一起案子,甚至是两起案子都有可能有关联的人,他都有必要再审讯一遍。 现在,他有理由怀疑,这名女孩就是那位穿插所有案件中的关键人物。 不管是正面还是反面的。 赵东强叫来一名警员,简单交给他几句话,随后领着谢雨雯上了一辆警车。 第二百二十章 乌鸦侵袭 对于分都区刑警大队已经又发生了一起命案的事,此刻正处在一个更加危险地带的周成晔并不知情。 纵使在来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但如今的他也没有功夫再去管其他。 此时的他,正在冰凉的三轮车后翻斗当中,拧眉瞪眼的,应对着天空中扑面而来的乌鸦。 漫天遍布的乌鸦,像疯了一般的朝着行驶在小道上的电动三轮车飞驰冲撞,尖锐的喙仿佛戴上了自瞄,直奔所有活人的脸上刺去。 它们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在驾驶三轮车的老人为它们敲响一番警钟之后的不到五分钟内,这帮乌鸦便如同见到猎物的野兽般汹涌袭来。 完全没有一丁点的预兆。 干枯狭长的树枝也没能阻挡它们,无边的黑暗当中,就连发动机的轰鸣都被此起彼伏的“哑哑”声给掩盖。 “该死!哪来的乌鸦啊!” 男人半蹲着身子依靠着侧面的铁壁,一边用手挥舞驱赶着不停冲过来的黑鸟,嘴里一边骂着。 “草,该死!” 它们的羽翼被浓墨铺染,冷笑着穿过夜幕。 或许是车上的尸体腐肉散发的味道吸引了它们,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反正直到目前,这帮黑鸟已经连绵不断的来了不下五波了。 “哑,哑哑——” “哑哑哑哑——” 偶尔有几只落在那具尸体身上,男人都用最快的速度挥舞手臂驱赶,可奇怪的是这些根本起不到作用。 最后逼得无奈下,他只能加大动作幅度,甚至都要他亲自用手抓住它们深色的翅膀,才得以保护自己小兄弟的尸身。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哪来的这么多乌鸦?” 不好受的可不止一个人。 司竹此刻也是如临大敌一般,纤细修长的手臂都已经被咬了十多个口子了。那些洞孔足足有半厘米直径大小,虽然没有流淌血水,可皮肤上显现出的深黑色腐肉,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乌鸦的尖喙有毒? “哑哑,哑哑——” 这是肯定的。 乌鸦通常都是以动物的腐肉为食,它们的嘴接触过什么只要稍微有些学时的人都能知晓。那些隐藏在其中的病毒,相较于腐烂的尸体本身,只多不少。 那么问题来了, 明明只是对死人尸体感兴趣的乌鸦,为什么偏偏对活人赶上兴趣了呢? “不清楚……”周成晔回了司竹一句。 他也不好受啊。 从老人提醒过他们后,周成晔可以说是在场对此事最上心的了。他想过很多种即将面临危险的可能, 人类?鬼?自然情况? 这些他都有设想过。 可现在这般景象,属实不在他的考虑范畴当中。 “哑哑,哑哑——” 漫天遍布的黑影再一次的压了过来,它们分成一批又一批的,有的奔着活人,有的奔着死人,还有另外一大部分……居然冲着这辆正在行驶的三轮车本身而来。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乌鸦如今就像白蚁一般全部冲入了三轮车的底盘之下,用尽力气向上冲顶。 “糟了!”周成晔暗骂一句。 这简直不是什么好兆头,假如车被掀翻了,那么他们今天可谓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抵达孟岭村了。 “哑,哑哑——” 这么熟悉的声音,周成晔在报亭中每天都会听到,谁曾想有一天他还会因此发愁。 “大哥,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哑,哑哑——” 一只仅有巴掌大小的乌鸦冲破阻碍,成功在所有人不曾注意的空挡中落在了司竹的手臂上。 锋利的爪子死死扣住裸露在外的光滑白皙的手腕,尖锐的喙凶猛的在皮肤上狠狠的刺了下去。 “啊……嘶!滚!”司竹痛的猛的大叫一声,奋力甩动起手臂,可仅仅是这样可没办法甩开手腕上的乌鸦。 眼看着这家伙还要故技重施,司竹连忙用另一只手抓过去。 要知道,那只右手可是受过伤的。 手臂上面还缠着绷带呢。 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绷紧了神经,强忍着疼痛一把抓住那只娇小却威力惊人的乌鸦,死死的捏在手心。 “哑!!!” 一阵声嘶力竭的鸣叫声冲破乌云,只见被她抓在手中的乌鸦猛然长大了尖嘴,一股浓厚的血水从里面射了出来,直奔着司竹的脸。 “小心!” 周成晔眼疾手快,大手一挥赶紧将她拽开。 因为距离很近,再加上对方的两只手都有伤,他这一拽准确点说其实是直接搂住了司竹的腰。 而由于事发突然,震惊中司竹完全没有时间反应,只觉得腰部传来一股力量,由于惯性作用她下意识的就随着那个方向倒过去,不偏不倚的靠在周成晔怀中。 大红裙子很薄,两个人结结实实的挨在一起,柔软的触感清晰的传入周成晔的神经,只不过现在这种时刻他可没工夫思考那些,手臂一甩,被他藏在袖口的折叠匕首顺势掉了出来。 灵活的手指拨弄开卡扣,锋利的刀刃弹出,他挥舞起匕首精准的砍像一只正张着大嘴冲过来的乌鸦,伴随着“哑!”一声,乌鸦应声落地,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像刚刚那只一样喷射出血水。 “大哥……谢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司竹道了声谢,离开了对方的怀抱,而他也顺势解脱,提醒道,“小心点。” 周成晔手指着刚刚对面的方向,司竹一边躲避着乌鸦侵袭,一边回头看过去,只见刚刚那只乌鸦喷出来的血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侧壁。 而那铁质的翻斗侧壁,居然在这血水的侵蚀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来。 “这……”司竹震惊不已。 这些乌鸦的血水居然堪比硫酸,具有这么强烈的腐蚀性?!假如刚刚自己没有被大哥拉开,那么现在侧壁上的窟窿,可能就出现在她的脸上,甚至还要更糟糕。那般后果……她不敢设想。 想到这,她不禁在心底又感谢了一遍,同时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了,她咬了咬牙,双手伸向裙底,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副手套,戴在了手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 乌鸦暮徘徊,尖喙向人飞。 战城南,哀复哀,乌鸦暮徘徊,啄肠向林飞。 这首诗原名为《战城南》,本是一则描写战争的诗,但其中这句有关乌鸦的句子在此时此刻却十分应景。 只不过相比于“城南白骨高嶙峋”下,需要稍稍变通一点。 应该是:乌鸦暮徘徊,尖喙向人飞。 不管不顾,无所畏惧,它们本就是为尸体而生而活,所以你根本没有办法用它们同类的尸体来将其吓跑。 而且这些乌鸦一直紧紧跟着,甩都甩不开,哪怕是一波进攻没有得逞,它们很快就会再组织一波进攻。似乎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们全部杀光了。 司竹手上戴着一副深红色的手套,手套五个指头尖端长着十颗锋利的铁爪。 她挥动手腕,一只乌鸦被斩于车下。 见到这一幕,周成晔稍稍有些吃惊。 倒不是惊讶于她的技巧和手法,而是好奇这么一副手套她是从哪掏出来的?要知道今天下午出发时,司竹可是连一个皮包都没带,他还特意提醒过要不要把高跟鞋换下来呢,结果也被拒绝了。 穿着这么一身大红裙,连个口袋都没有,她是从哪拿的这么一副手套。 他下意识的朝着对方下半身看过去,表情诡异。 司竹也瞧见了他的好奇,顺手解决完一只乌鸦,然后大手一挥便掀开了自己的裙摆,白花花的大腿尽情的展露在周成晔眼前。 当然,主要的不是腿,而是大腿内侧绑着的一个皮质兜子。 显然,这就是她藏钢爪手套的地方。 收回目光,周成晔继续拿着匕首挥砍起更加嗜血的乌鸦来。 相比于最开始,他的动作已然游刃有余起来,再加上司竹的加入,他们脚下瞬间便堆满了黑色的尸体。 浓烈刺激的血水味道极其刺鼻,最关键的是腐蚀性十足。好在,在长达十分钟的观察下,周成晔也发现了并不是所有乌鸦的血液都带有剧毒的。 相较于大多数死后露出鲜红血肉的大型乌鸦,只有个别少数的,体型狭小瘦肉的乌鸦它们的血水才会具有腐蚀性。而除了外貌外,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在死之前都会将血液喷射出来。 这些如同硫酸般腐蚀性十足的血水呈现黑色,就像章鱼或者乌贼的墨水般,十分显著。 “大哥,你赶紧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可……”话说一半,又一只乌鸦冲破了防护,她赶紧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一发“远程攻击”,用锋利的狼爪将对方当空斩断。 “呵,我哪来的办法,”周成晔自嘲的道,“我只会对付人类。” “那该怎么办?!” 周成晔没有回应。 当然这不代表他放弃了,相反,从头至尾他都在思考着解决的办法。可无论是借用深渊令牌的力量,还是自己从深渊中获取的那几种能力,似乎都没办法应对此时这些成千上万的乌鸦。 说真的, 有时候,他更喜欢遇到鬼。 那样的话,他解决问题的手段还能多一些,不至于像现在,哪怕将李丫头放出来都无济于事。毕竟乌鸦可不怕鬼…… 更何况这车里可不只有他和司竹两个人。 对于周成晔与司竹的苦境,那位一心守护着自己小兄弟尸体的男人则状况更加惨厉。 他可不像对面那二位提前准备了利器,面对乌鸦的侵蚀,他能做的最多就是甩动双臂,奋力拍打而已。 而这也就导致了,无论是他本身还是躺在翻斗正中央那具尸体身上,都留下了数十个被啄出来的黑色坑疤。 也算万幸了,那些具有腐蚀性的乌鸦几乎都是奔着周成晔与司竹去的,否则现在车上面可能就不只有一具尸体了。 与他的狼狈不堪相比,在场却有一个人,哪怕眼睁睁看着乌鸦落在了自己身上,却也无动于衷。 那就是身着洛丽塔的年轻女孩。 她就坐在周成晔身边,甚至都不需要保护,从容不迫。 不对,应该说是毫不在意,对眼前的景象视若无睹。 原因很简单,那些乌鸦根本就没有一只是奔着她去的。哪怕有个别几只落在她的身上,那也只是暂落,别说不会啄她了,它们压根就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人形的木雕而已。 哦,差点还忘了一个人…… 驾驶这辆电动三轮车的老人。 或许是犹豫事发突然,谁都没有预料掉,在翻斗中的三个活人从头至尾谁都没有去特别关注那位老人。一直到此刻,周成晔才想起来他的存在,借着一个空档,他目光飞快的扫过前端,却只见老人的情况与自己身边的洛丽塔女孩如出一辙。 根本就没有一只乌鸦对他下手,哦下嘴。 怎么回事?! 难道他也不是“人”?! 不可能啊……周成晔不相信自己会在一天之内连续眼拙两次。而且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位老人都确确实实是一位活生生的人。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那些乌鸦会无视他呢? 联想到“黑云压城”前老人的那几句提醒,大概率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屏蔽这些乌鸦的感知吧。 不然的话,这老人怎么多年来是怎么能保证每次都安全路过这片区域的呢? 周成晔可不会天真的觉得对方只是一个寻常的“司机”。 要不…… 拿着匕首偷偷过去威胁老人告诉他们怎么能够避开这些乌鸦? 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个念头,不过仅仅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周成晔给否定了。 先不说对方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就算他们真的借此成功躲避了乌鸦的进攻,那接下来呢? 他们可是要去孟岭村的。 得罪了老人,谁还能带他们到达目的地? 就算他们还可以拿着武器相要挟,就不怕对方将它们带领到一个更危险的地方吗? 周成晔不想冒险。 况且,他有种预感,既然从乌鸦群降临的一刻开始,那位带着草帽的老人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那足以证明他对这种事情大有经验。 可见, 只要他们顶得住,总会顺利抵达孟岭村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终达 正如周成晔所预料的一般。 在乌鸦群不知道第几次进攻后,终于停了下来。它们在诡异的树枝遮蔽下,四散纷飞,看不清归处,就和它们来时一样。 好在, 此时此刻也没有人再关心它们究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了。 因为, 这辆带领着他们一路平口区过来的电动三轮车,停了。 这是自车发动以来第一次停下,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车上三人刚放下提起来了心脏,除了周成晔外谁都没从惊险刺激的“攻防战”中走出来呢,就听见坐在三角椅垫上的老人开口,缓缓说道, “到了。” 到了?哪?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半蹲在后面的三人一齐看向四周。 双面环山,丛岭堆叠。望不见日月,唯有髑髅遮天。 “大爷,这就是孟岭村?”那位大哥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受的伤最重,正在用撕开的衣服布条包扎手臂呢。 “嗯,前边就是孟岭村了。” “还有多远?” “大概百米五。” “那怎么不继续开了?”他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前边的路,不好走了。”能听得出他话语中无奈,这次谁都没有反驳,而是一个接一个的跳下了三轮车的翻斗。 司竹单手依拄着横梁,腰部用力,两条修长健硕的大长腿像是荡秋千一样轻松跨过铁壁,稳稳的落在地上。 周成晔紧随其后,但他可没有那么好的身子骨,由于刚经历一番战斗,此刻的他虽算不上汗流浃背,虚弱不堪,但也有些气喘。 他双手搭在侧壁,一只脚先跨过去,踩在一条结实凸出来的横梁上,稳稳的跺了几下脚,这才把另一只脚也迈过去。紧接着他转过身去,腰部微微隆起,用一个倒爬楼梯梯的姿势,一步一步的下了车。 虽然姿势相比起司竹来不算帅气,但也没那么狼狈。 脚踩在松软湿润的土地上,周成晔朝着上面伸出双手,用眼神示意着歪头看她的洛丽塔女孩。对方瞬间收到感应,僵硬的直起身子,被周成晔举了下来。 还是那么轻,活像一个玩偶娃娃。 心中感叹着,而这时坐在另一边的那个男人也刚好下了车。和他一起的,自然还有那具被乌鸦啄食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尸体是被他背下来的,用三条绳子绑在了背上。 这举动,可见他是真的重视自己这位往死他乡的小兄弟。 “大爷,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能到孟岭村了吗?”男人双手绑着布条,走到三轮车最前端,低头瞅着被帽子挡住半边脸的老人问道。 “嗯。” 老人低沉一句,然后也晃晃悠悠的下了车,在三人的注视下转了个方向,一眼不发的启动了车子,原路离开了。 …… 脚下是荒芜的土路,只有四人并排宽窄,怪不得说汽车进不来呢。 路面上长满了杂草,两侧的树木森森,张牙舞爪的伸展着枝干,相比较之前这里树枝上倒挂的白布条更加密集起来。 惨白的影子不知道从哪里射进来的月光倒映在地上,覆盖住每个人原本的影子。 “两位,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男人四下观察一通,回身冲着他们颔首笑道。 小女孩一路上都一言不发,这一点他注意到了,所以才会说麻烦你们“两位”。 司竹偏头看着周成晔,显然是把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抛给了他。 在谎言的前提下,却只见周成晔不慌不忙的收起匕首,拉着洛丽塔女孩的胳膊,大步走在最前方,同时说道,“放心,跟着我走吧。” “对了,崔鹏,你先把尸体放下来,用绳子拖着走。他身上有刚刚乌鸦留下来的腐蚀性毒素,会逐渐侵蚀肉体。” “奥奥,好的。” 男人本来还想坚持,可听到后半句话后终究是老老实实的放下了马十二的尸体。 “大哥,咱们……一会先去哪?”司竹怕他牛皮吹过了,不由得的担心的问了一句。 “先回家。” “回……哪个家?” “你说呢?”周成晔扭过头冲着她笑了笑,随后继续往前走着。 他在最前端,洛丽塔女孩被他牵着并排前进。司竹紧跟在后面,落在最后的则是费力用绳子拖拽尸体的崔鹏。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前进,而此时的时间也早已过了午夜子时,来到了十二点整。 …… 五百米的距离并不算远,仅用了十几分钟,他们就顺利抵达了孟岭村。 而时间也来到了子时中旬,零点,十四分。 这可不是个吉利的数字。 “咱们进去吗?”看着伫立在村口,不停张望的周成晔,崔鹏忍不住问道。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我叫单怀,她叫谢雨雯。”周成晔抢先道。 听到这话,司竹看了他一眼。 这家伙还算够意思,给自己也弄了个假名,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当然……假如他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恐怕就不会这么天真了。 “嗯,再等等,一会再进去。”周成晔仔细观察四周,丝毫不着急。 “好吧。”崔鹏有求于人,也不好催促,只得听话。 孟,岭,村。 这里就是了。 将近一个月前就听过的名字,没想到才见到庐山真面目。 因为地理缘故,他们看不到这座村子的全貌,仅从表面判断,这村子似乎不大,最多也就几十户人而已。 村口看来还算正常,一扇破旧腐朽的高大木门,上面铺满了枯黄色草叶,顶上立着一块木牌,用红油漆刷上去的歪歪扭扭三个大字:孟岭村。 两根桅杆立在狭窄的土道两侧支撑起牌子,仔细看去,这两根杆子上似乎还刻有字符。 “上次回来居然没注意……”司竹小声说道。 紧接着,她便看到崔鹏快步绕过她与周成晔,走过去好奇的将那两行字读出来, “昨与寿星论道……今邀彭祖下棋……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好像是一副对联。”崔鹏猜测,“这个彭祖是谁?” “一个活了很久的人,”周成晔答道。 作为职业哭丧人,颇为了解这些民间传说的司竹也解释道,“彭祖为姓,名铿,传说中是帝颛顼的玄孙,陆终之子,以长寿著称。”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入村 “原来是位寿星公啊。”听完司竹的解释,崔鹏感叹一句,“难道这座村子的人都长寿吗?” “也许吧。”周成晔小声嘀咕一句,心中暗道:哪怕真的长寿,也是靠的什么邪法秘术吧? “把这么一副对联挂在村子门口,你们村子可真了不得。” “呵……呵……”司竹干笑两声。 你怎么骂人呢?谁村子?你村子,你全家都是这村子的! 没好气的别过头,她从腰间摸出一盒烟,抽出来一根想了想又给塞了回去。 几分钟过去了…… 终于, 周成晔看了眼时间,对他们说道,“走吧,咱们进村了。” ………… 走进孟岭村。 此时正值午夜零点三十一分。 按照所有去过孟岭村的人所言,这个地方的习俗是白天不开门,晚上不睡觉。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村民们应该是都在“辛勤耕作”的。别管他们忙碌什么。 可是……与周成晔来之前所想似乎不太一样。 什么叫白天不开门?这特么明明晚上也不开门啊! 狭窄的村道上一个人没有,每家每户都是紧闭着屋门,门上正贴着白色的福字,两侧的对联也是用白底红字,歪歪扭扭的。甚至个别屋前,还悬挂着白灯笼,明显是纸糊出来的,里面微弱的烛光勉勉强强的给人照明。 “单怀小兄弟,这村子……我怎么不太对劲?”崔鹏跟着走了几十米,身后的马十二被拖着留下来一条浅长的印痕。 才看出来不对劲? 那你也是够眼拙的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周成晔嘴上却说道,“没事,跟着我们走就好。” “嗯。”崔鹏来之前对他十分信任,可现在见到村中的景象后却有些慌了。 尤其在他眼中,自己偶遇这三人的过程,似乎诡异至极。 这是什么配置?一个看起来就病恹恹的男人,一个大半夜穿着大红裙的女人,还有一个穿着奇装异服且不会说话的女孩。 最关键的是,他们出门居然都带着武器。 刚刚在车上大战乌鸦的景象他可是记忆犹新,试问……谁回个家会在身上藏着匕首和狼爪呢? 又走了两分钟,崔鹏再次忍不住提问,“单怀小兄弟,你们家在哪啊,还有多远?” “崔鹏兄弟,别急。”周成晔回头笑了笑,“太久不回来,他们似乎搬走了,你等我找人问问。” 随后,他与女孩同时停下脚步,驻足在一户人家屋前。 和其他房子没什么两样,都是木门木窗,唯一的差别恐怕就是这家门口有一个半人高的腌咸菜用的那种缸了。 惨白的灯笼随风摇晃着,周成晔女洛丽塔女孩站在门口,他不慌不忙的单手半握拳头,在木门上轻轻敲击两下,发出“咚咚”声。 一分钟的静止。 没有回应。 “没有人吗?”崔鹏在后面问道。 “咚咚咚……”周成晔皱着眉头又敲了两下,似乎在疑惑。 好在,这回不负所望, 只见木门缓缓从里面打开了,一位老妇人探出了头来。 老妇人满脸褶子,看起来年纪很大,大概六七十岁左右。 “你们是谁……”老妇人的声音很怪,她只露出来半个脑袋,深黑色肩膀领子几乎包裹住了她整个下巴。 她个子很矮,只有一米五。探出来的头是昂着的,第一眼见到的定然是周成晔。话刚出口,浑浊的眼神便扫到了一旁的洛丽塔女孩身上,紧接着她瞳孔显著的剧烈收缩,只是很快便又恢复了原状。 “你们,是从,辖呈区,来的吧?”老妇人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先进来吧。” “啊,好。”身后的崔鹏站的最远,因为他害怕被别人看到他身后还拖着一具尸体呢。现在听到有人放他们进屋,第一时间就是答应下来,然后询问一下马十二的家在哪。 不过他正要走上前去,就被周成晔伸手拦下了。 周成晔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想要进屋的举动,而先是抓住一个弊病反问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辖呈区来的?” “我猜的。”老妇人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只不过以她这个年纪,在白纸灯笼的映照下笑容显得格外恐怖。 “来的挺不容易吧,先进屋吧,歇歇脚。”老妇人执意如此,甚至从里面伸出来一只干枯的手,抓住了洛丽塔女孩的手臂。 好在,警惕心十足的周成晔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从袖口中滑出匕首,锋利的刀刃不偏不倚的搭在了那只堪堪拽住一只袖口的枯手手腕上。 这个距离,只要他的手稍稍抖一下,恐怕都会当场将其隔断。 “老人家,屋子就不进了,我们只是想问个问题。”周成晔面无表情,与老妇人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也好,你们问吧。” 眼看着匕首搭在手上,老人根本没有慌张,稳稳的松开,收回了手。 “你们村子里有没有姓单的人家?” “没有。”老妇人如是说道。 “有没有姓马的人家?” “有啊。”老妇人又笑了。 周成晔回头给了正在翘首盼望的崔鹏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问道, “那有没有姓谢的人家?” “当然有啊。”老人笑的更热情了,这个笑容让人发毛。 “他们分别在哪?” “小伙子,这儿就是。”老妇人单手指了指脚下。 随后就在他错愕之际,“砰”的一声,一股突如其来的邪风挂过,门关上了! “老人家……” 别说其他人,就连周成晔都被吓了一跳。他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明明灯笼没有丝毫的摇晃,那么这阵风是哪来的? 还有“这儿就是啊”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户人家就姓“谢”或者“马”? “啪啪啪……” 他再次敲响了木门。 这回的力道很大,敲起来就没停下,很快,门又开了。 只是与刚刚不同的是,这回从里面出来的是一位花甲之际的老爷爷。 老人白发苍苍,眼睛眯着,伸出来半个身子。他足足打量了眼前众人好几秒,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找谁?” “老人家,刚刚开门的那位老婆婆呢?”周成晔奇怪道。 “老婆婆?”老人恍神了一阵,缓缓摇头,“这小屋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哪来的什么老婆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四姓人家 “这小屋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哪来的什么老婆婆。”老人满目疮痍的说道。 “!!!” 没有老婆婆?那我们刚才看到的人是谁? 鬼吗? 周成晔扭回头与司竹对视一眼,他们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解。 无论是拥有深渊能力的他,还是早已用了秘法涂抹完草药的司竹,都拥有视鬼的能力。假如刚刚那位老太太是鬼的话,为什么没有发现? 这点倒是可以用对方隐蔽的很好来解释,毕竟并非所有的鬼与人类都有很大差距的。 可, 最关键的是,为何跟在他们身后的崔鹏,一个普通人,又怎么能看得见老妇人? 若是真如老人所言,该如何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幕? 难不成这村子里的鬼有什么奇特之处不成? 压下心中的困惑,周成晔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又问了一遍之前的几个问题, “老人家,这村子里有姓马的人家么?” “有啊。” “那有没有姓谢的人家?” “当然也有。” 老人的回答十分笃定,与那位老妇人相比只是少了些许的讥讽嘲笑而已。 而在说话间,能明显感觉到老人已经放松了警惕,原本只是打开十几厘米宽的木门,如今已经半敞开了。 从周成晔的位置能够明显看到,里面老人穿的是一件深棕色毛线织制的上衣,下半身应该是一条纯黑的普通长裤吧,他猜测着……因为老人的下面一直被房门遮掩,所以根本看不见双腿的模样。 至于屋子里面,更看不太清了,隐隐约约只能瞧见正对着门的方向,有摆着一张供桌。至于上面有什么……那就不得而知。 “那您知道这两户人家都住在哪吗?”他再次重复一遍之前的问题。 “年轻人,你是问姓马的还是姓谢的?” “都想知道。” “哦……咳咳……”老人佝偻的身躯,用手轻轻遮掩住嘴巴,咳了两声,缓缓抬起头,叹口气道,“这可不是两户人家啊。” “不是两户人家?”周成晔错愕,“什么意思?” 老人磕磕巴巴的笑了两声,“这里是孟岭村……在这个村,只存在四个姓氏。” 只存在四个姓氏?!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开口,而是任由对方继续说下去。 “在咱们村,共有三十几户人家,但却只有四个姓氏。据老头子我所了解,这四个姓氏分别为孟,马,柳,谢……” “进村的时候你们应该看到写在村口的两幅对联了吧?其实说白了,这三十几户人家最早本就是四家,只是由于他们每一户都十分长寿,开枝散叶,最后才演变成现在的孟岭村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搞了半天这么多户人家原本都是由四家人演变而成的。 那刚才老妇人口中的“这儿就是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周成晔又问道,“老人家,请问……您姓什么?” “我?”老人仿佛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迟疑了半秒钟后回答道,“我姓孟,姓孟。” 他在撒谎? 语言重复,下意识点头,眼神偏移,不自觉看向右下角,作为心理学专业的周成晔很轻易就通过这些微表情细节判断出老人百分之八十是在说谎。 他没有拆穿,而是又道,“那离这儿最近的姓马的人家是哪一户?” “应该是在往前走五十多米吧,不对不对,好像在后边……”老人苦笑了片刻,摇着头道,“唉,人老了,不急事了,想不起来了。” “那姓谢的呢?” “嗯……年轻人,你们找这两户人家是有什么事情啊?”老人这次没有当即回答,反而微微皱着眉头反问一句。 周成晔想了想,“我们是回家来了。” “回家?!” 这回轮到老人惊讶了, 不,应该说是震惊,甚至是惊恐。 能够明显看到,从这句话出口,到尾音结束的一刹,老人的表情便产生了剧烈的转变。 从刚开始的皱眉苦恼,到中间的微微张嘴,露出两排牙齿,再到最后瞳孔猛地收缩,可见对于这个答案,是他未曾想过,也最不想听到的。 “你们……回家?”老人仿佛在强压着情绪,不过微微颤抖的声音却依旧令人感觉十分显著。 “是的,”周成晔微微颔首,看向站在自己斜后方的司竹,解释道,“她叫谢雨雯。” “谢……谢雨雯?!” 也不知道是震撼于这个名字,还是震撼于这个形式,反正听到这三个字后老人的神情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恐惧的眼神不甚言表。 就连司竹都感觉得到,老人不敢看她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村子里的村民,为什么这位老人会如此害怕姓“谢”的人? 嗯……还有,他不姓孟,那他姓什么? 心里盘算着,眼看木门马上就要被紧张的老人关死了,周成晔再次加注了砝码,右手轻轻拽起身边洛丽塔的一只胳膊,说道,“老人家,她也是这村子里的人,她姓……” 该死,还不知道她姓什么呢。 正准备随便编一个,却只听身边传来一道微弱冰冷的声音, “孟。” 仅有一个字!不过却惊呆了众人。 哦,也不算众人,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司竹,周成晔和老人,一共三个。 三人成众嘛…… 前两者是惊讶于女孩居然开口讲话了。要知道,从今天……昨天晚上遇到她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沉默不语,上一次周成晔听见她说话还是在一个月前的辖呈区家常菜馆呢。只是那时候与现在判若两“人”罢了。 而后者不同,老人的惊讶则很单纯就是因为这个姓氏。 孟! 和老人一个姓? 如果老人没说谎的话,那女孩与他可就是亲戚关系了啊! “对,她姓孟。”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周成晔快速的重复了一遍,“老人家,您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没听过,没见过。”老人声音颤抖着,否认三连,与之方才相比恐惧感更为明显。 第二百二十五章 谁才是鬼 “我不认识她,从来没见过,没见过……”老人又重复了一遍。 是又再说谎吗? 不! 这次是因为惧怕。 惧怕这位姓孟的女孩,以至于老人的声音都颤抖的十分显著,以至于为了驱赶恐惧,他整整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 他究竟为什么惧怕? 他在怕什么? “老人家,可以告诉我们您旁边这两户人家姓什么吗?” 周成晔不相信老人会连自己家邻居姓什么都不知道。 “姓……姓柳。”老人颤颤巍巍道,“对,姓柳。” 强调! 这回是说谎! 周成晔目光从左至右扫过,目光分别在两侧不远处的两户人家门口停留片刻。 刚准备再问些什么,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破绽,可就在他正准备开口时,却只见老人音调上调了一倍,突然道, “家里还做着饭呢,我……你们还是问问别人吧。” 说罢,他就要关上木门。 眼疾手快的周成晔立马伸出一只手挡住,连忙道,“正好,我们也没吃饭呢,能请我们进去……” 话没说完,老人眼珠瞪大,“不行!” “砰”的一声,他猛地拉上木门,要不是手撤离的及时,周成晔就要被门给夹住了。 什么情况? 这种事态发展他是从没预料到的。 扭回身看向司竹,可对方眼中的困惑比自己可谓是只多不少。 “大哥,这老人……不太对劲啊。”司竹缓缓道。 何止不对劲啊。 简直是太不对劲了!不只是这位老人,包括刚刚那位老妇,皆是如此。 一个说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尽力的想要将他们勾引进屋,可另一位却拼命的反驳,甚至最后直接闭门不见,好像生怕他们闯进来一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最开始出来的那位老妇人难道真的是鬼吗? 困惑之际, 一直被无视了的崔鹏拖着马十二的尸体,有些等不及了。 他催促道,“单怀小兄弟,你们在聊什么啊?咱们……就在这一直站着吗?到底要不要进去?” 周成晔瞥他一眼,思索片刻,伸手尝试性的推了推门。 嗯? 没锁?! 他倍感错愕。 看刚才老人那一番架势,分明就是视死如归一般,为什么关门后却连锁头都没上呢? 这是笃定他们不会擅自闯入? 还是其他原因? 回身看了一眼,崔鹏和司竹全投过来“听你定夺”的目光,紧接着他又低头敲了敲沉默不语的洛丽塔女孩,见她对于眼前一幕没有任何反应,这次左臂用力,推开了一直将他们拒在外面的木门。 “呼……” 不知哪来的风,随着门开同时挂过。 周成晔下意识抬头望了望,白纸灯笼老老实实的还挂在原位, 连晃动都没有。 又是一阵鬼风…… “咱们先进屋吧。”周成晔回头对他们说了一句。 他大步跨过门槛,迎面撞见的,便是一个供桌,就和方才没看清楚的供桌一模一样。 只不过此时正值深夜,屋里也没有开灯,若不是深渊赐予的能力,恐怕这时候也就只能睁眼瞎了。 周成晔没有着急往里走,而是环顾四周,先检查一遍目光所致处的摆设。 纯粹的农村砖瓦房, 大约几平米的小地方,应该是外屋,同时并做厨房使用。 水泥铺制的地面,四周的墙壁到处都是裂痕,宛如一条有一条蜈蚣在上面爬行,格外刺眼。 门外挂着的是灯笼,而进屋后门口左手边则是也摆着一个白纸糊出来的篓筐,就摆在灶台上。 由水泥堆砌成的灶台,底下是方形用来烧柴火的坑洞,上面这是一口大锅,和梦中所见十分相似。 右手边什么都没有…… 再往里看,就是左边灶台前面的一扇大红色的木门了。 门关的严严实实,连个玻璃都没有,看不到里面的模样。 不过此刻周成晔也没有心思关注,他的目光全都被那个进门后第一眼就与他正对面的那扇半人高的供桌给吸引住了。 这张供桌, 通体红木, 下置香炉, 上摆遗照。 香炉里有烧掉的灰,灰黑色一大片,不是香燃烧过剩余的残灰。 至于照片…… 黑白色的,一张老人的遗照。 周成晔直愣愣的盯着,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 这老人……不就是刚刚出来的那位老人吗?! 他……死了? 这么说,刚刚他们见到的其实鬼魂? 一时间,他似乎想通了很多问题。 老妇人并不是鬼,真正死掉的其实是刚才那位老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崔鹏为什么看得见老妇人,至于这位老人,或许崔鹏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过吧。 怪不得他刚才会说“你们聊什么呢”这样一句话了。 搞了半天,在他眼中一直都是周成晔和司竹在对话啊。 既然是鬼的话,没有办法锁门也就解释通了。 当然,整件事情还有很多疑点,譬如老人与妇人相反的态度,孟,马,柳,谢四姓人家的关系等等…… “大哥,这儿好黑啊。”跟在后面的司竹尝试性的打量一圈,拽了拽他的袖子说道。 “灯在哪?”后进来的崔鹏也道。 他和司竹可没有像周成晔这样的特殊能力,在这种毫无光线的环境下根本瞧不见任何东西。 “嗯……咱们先出去吧。” 周成晔倒是看得见灯的开关在哪,但他想了想,并不打算开灯。 先不说如果崔鹏这样一位普通人见到对面供桌上的老人遗照后会有什么反应,就光是考虑到里屋那扇红门后面大概率会隐藏什么危险,他就觉得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说罢,他抬脚便要转身离开。 马十二的尸体被崔鹏放在门口了,没有带进来, 而他与司竹见周成晔要走,也点点头打算跟出去。 就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昏暗的红色灯光顿时充斥了整间小屋,蒙住众人双眼的黑暗也瞬间被侵蚀掉了。 血色微光是从头顶上发出来的。 包括周成晔在内的三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灯泡晃晃悠悠的挂在半空中。 在红色的映照下,每个人惨白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又只听“吱呀”一声, 门开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好吃的肉 骤起的红色光芒瞬间刺激到了所有人的神经,周成晔肌肉绷紧,一只手撑住门框,死死的望着灶台前,左手边的那扇红木漆门。 司竹也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掏出了狼爪手套,下意识的挡在了两人的最前方。 至于崔鹏,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不知什么情况的他只是稍稍被吓了一跳。不过心中倒是早就起疑,也抱有警惕的和他们盯着同一方向。 “吱呀~” 门开了。 是谁?老人?还是老妇人? 思绪间,门后的人便回答了这个问题。 从里屋走出来的正是最开始给他们开门的那位花甲老妇,与刚刚不同,这次她没有只探出脑袋,而是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手里提着一盏亮着微光的纸灯笼,与外面门口挂着的如出一辙。 她满面苍白,尽是褶皱,微微笑着。 不到一米五的个头,才有两个灶台高而已,但此刻带来的诡异气息却铺满了整件砖瓦木屋。 老妇人脚下踩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在屋内红光的渲染下仿佛没有脚一样。她步伐慢慢悠悠的,蹭了好久才从里屋彻底走出来。 “咯咯咯,你们来了,进屋坐一会儿?”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们会走进来一样,很自然的敞开红木门,发出邀请。 而同一时刻, 空气中似乎忽然涌现出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烂了,反正闻起来就打心底的想要呕吐。 周成晔和司竹强忍住,崔鹏则没有防备被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什么味道?”崔鹏四下望去,嗅了嗅,皱着眉头看向老妇人身旁那扇门后漆黑的屋子,不自觉捂住口鼻。 “你们从,外面回来,应该很累吧,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老妇人沙哑着嗓子,继续劝说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很不舒服,像是一台老旧的留声机,时不时还会卡顿的那种。这种断句给人很难受,而且不仅仅是使人心烦,如果遇到脾气暴躁的,一榔头直接砸过去都有可能。 这声音倒并非难听,而是单纯的干燥,发涩,诡异。 “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就先不进去了。”周成晔警惕的回答一句,双脚悄无声息的往后退去,随时准备着离开。 “哦?还有什么事情,说说……看,有没有老婆子我,能帮得上,忙的。”老妇人笑道。 白纸灯笼提在胸前,散发着淡黄色微光,头顶则是灯泡散发的红色,二者刚好将老妇人的脸照的阴阳割裂。而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灯笼中的烛火是摇晃的,她咧开嘴笑着,满口黄白色相间的牙齿裸露在空气中,恐怖至极。 一股渗人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周成晔小心翼翼的拽住身边女孩的胳膊,低头看了一眼, “不是什么大事,就不麻烦了。” “没事的,不,麻烦。”老妇人身子矮小,脖子也满是皱纹,短的离谱,所以根本看不出她是否歪着脑袋,也只是能观察到,她双眼是成一条斜线的。 “咳咳……那个,老婆婆,我们想找一户姓马的人家,您知道该怎么走吗?”崔鹏一边捏着鼻子一边问道。 他虽然感觉得到这座村子,这间屋子以及眼前这个人很古怪,但抱有单纯目的性的他,仍然选择了最简单最快速的方式。 “咯咯咯,这座村子里姓马的人家有很多呢,不知道你们具体想找哪一家?” 沙哑的噪音从老婆婆口中发出,她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缓慢的挪动着下身,半倚在里屋门口的灶台边,一字一句道,“村里共有马姓人家七户二十二房,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街正对面往北数第三家;最远的在北边三百米外……你们,知道要去哪一家吗?” 记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村子里人少,她住的时间又久,所以才能了如指掌,侃侃而谈么? 又或者,有别的原因。 譬如……知道我们会来,早就准备好了这番说辞? “老婆婆,我有一个朋友,他……” 听着如此详细的描绘,崔鹏当即就要把“马十二”的事情说出去,不过却被一只关注着他的司竹给拦下来了。 她打断道,“不好意思,我们自己找就好了,先不打扰了。” 火红的长裙在昏红的弱光灯下更显妖艳,司竹莞尔一笑,一只手在身后用力的拽了拽周成晔的手臂,示意着“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被截住话语的崔鹏明显有些不知所然,不过他并不傻,相较于这座并不熟悉的村子,到处透露着异样的老婆婆,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和他一起搭车的周成晔三人。 尽管一男两女的配置也尽显诡异。 司竹强拉着周成晔往后退去,崔鹏也是如此。 面对要离开的四人,老妇人置若罔闻。而且就连目光都时刻回转在灶台中央的那口大锅上,嘴角的褶皱中藏匿着阴郁,仿佛毫不在乎他们是去是留一般。 就在这时,眼看半个身子都已经撤出去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周成晔终于开了口。 他定了定神,站稳脚步,轻声问道,“老婆婆,你这锅里有煮东西吗?” 由于刚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正对面的那张供桌吸引了,再加上淡红色的灯光令人视线模糊,所以直到现在,周成晔才重新注意到紧挨在左侧靠内屋门边的半米宽灶台。 灶台很小,只有三四十厘米高,上面架着一口刚刚好的铁锅,不仔细看的话在这种灯光下很容易无视。 若不是老妇人将手提纸灯笼搭在上面,或许在第一眼看过去之后,还真不一定会察觉到。 搞不好,这个动作就是她故意而为之吧。 “老婆婆,你这锅里煮的是什么?”周成晔问道。 “咯咯,都是些肉啊,菜啊什么的。” “菜,是什么菜?” “野菜,隔壁村子挖的。” “谁挖的?” “村里的年轻人。” “那……肉呢?是什么肉?” “当然是……好吃的肉啊,很好吃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要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好吃的肉?什么叫做好吃的肉? 猪肉?牛肉?羊肉?还是……人肉…… 虽然暂且不得而知,不过仅仅是通过之前那两次的梦境的经历,周成晔有理由怀疑,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在进行着某种残忍且不仁道的事情,而这起邪恶事件的源头,或许就来自每家每户锅里的……这堆肉。 哦,不对,是准备这堆肉的人。 一双漆黑的眼眸凝视着正前方的老婆婆,因为她的身材矮小,足有一米八高的周成晔只能稍稍低下头,正好盯在对方满脸的褶皱痕上。 那蜈蚣般蜿蜒而至的皱纹,仿佛每一道中都埋藏着秘密,伴随着老婆婆抖动的肌肉,阴森的一笑便将那些不堪的故事全都往深处又收缩了些。 这种感觉令人作呕。 “大哥,咱们……” 突如其来的对话,将原本钻出去半个身子的司竹又给拉了回来。 她一脸错愕的回身面对着眼前的周成晔,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周成晔知道她想问什么,不过就目前为止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现状呢,更何况回答她呢?而他选择暂且留下来的目的就是试探。 他摆着手沉吟一声,算是对司竹的回答。 虽然两个人相识的时间很短,不过连续几次过命的交际,使得彼此之间还算是心有灵犀的,这一点就连认识周成晔很久的赵东强都比了。 于是乎,纵使内心迷茫与恐惧使得崔鹏十分不知所措,不过瞧见周成晔二人都都已经打算留下来后,也只能不情愿的被迫答应下来。 “咯咯咯,年轻人,来者是客,赶紧进屋子里去暖和暖和吧,老婆子我……一会就给你们端菜。” 老妇人的脸在昏红的灯光摇曳下若隐若现。背对着灯笼的那半张脸始终隐匿在阴影下,总让人忍不住过多的联想。 “你们……进去等着吧……” 边说,她边侧过身子,将自己矮小瘦弱的身子让开,留出了一条通向里屋的狭窄道路。 要进去吗? 司竹跟崔鹏二人一齐望向了站在他们前面的那个男人,心中拿不定主意。 周成晔感受到了背后灼热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肯定是要进去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直视着老妇人作呕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的绕开了左手旁的炉灶,以一个几乎贴着对方的身躯的姿态偏过身子来到了里屋门前。 破旧的红木门,斑驳的油漆像是常年淋雨被卡下来的墙皮,又像是正褪去一半外壳的蚕蛹,悬挂在门的壁垒之上。似乎只要有轻微的响动,就会脱落。 周成晔右手握住仅用一根长钢钉镶嵌进门内做成的把手,回头看了看。 “进去吧……” 老妇人正冲他笑着。 这种神情让他不自觉想起了一部经典老番“金瓶梅”中的一段对话。 潘金莲手里端着汤药,满面笑容的蹲在床边,对着眼前病恹恹的武大郎说着“喝了吧,喝下去你的病就好了……” 这个比喻或许没那么恰当,不过这对比之下这笑容背后的险恶和阴谋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呵呵呵,你们先进去,老婆子我,再去外面,给你们挖点野菜。” 破锣般的嗓音响起,老妇人手提着灯笼,一步一顿的从司竹与崔鹏身边经过。 她身上自带一股腐味。 那种味道就好像在一块腐烂的猪肉滴上几滴廉价香水;亦或者上百只死老鼠混合着废弃污水摆在你面前。司竹和崔鹏全都被呛得止不住的咳嗽。 其实这个味道周成晔在刚刚经过她身边时就闻到了,只是因为他及时屏住了呼吸,所以才没有像他俩这般反应剧烈。 这般反应,老妇人却自觉无味,依然是自顾自的挪动缓慢的步伐。 直至,被六道目光注视着,离开了屋子。 “呼!” 长出了口气,早就有些精神紧张的司竹这回总算是放松了些。 “终于走了。” 她扶住墙边,厚重的红色裙摆毫不顾忌的在被烟熏黑的墙壁上剐蹭着,尽显违和。 在这一点上,她甚至都比不过旁边的崔鹏。 “单怀兄弟,雨雯妹子……” 眼见老妇人离开,崔鹏终于憋不住心中的困惑了,发出疑问道:“这里真的是孟岭村吗?我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啊!” “没错,就是这里。”仍旧靠在里屋门口的周成晔言之凿凿。 奇怪?这不废话嘛!要是这里一切正常的话,那才不正常呢! 他心里暗自揣测着,作为深渊留给他的支线任务,多半是些那帮鬼怪都无法完成的,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交给自己解决。 再不然便是单怀那家伙从中捣鬼,以权谋私。 但根据目前已知的种种状况分析,后面这种想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白无常只管勾魂,隶属于黄泉路,与深渊关系不大。 再者,若真要是那家伙密谋的一系列案件,也不会摆出连环杀人如此欠妥的手法。 毕竟根据目前的了解,这家伙还是相对而言很重视自己的形象的。 “这真就是孟岭村吗?”老实憨厚的崔鹏抓挠着好几天都没洗过的头发,摇晃着脑袋左右相顾,又时不时看向身后。一脸的不置信。 “单怀兄弟,咱们为啥要留在这儿啊,我总觉得刚才那位婆婆有点不对劲。我觉得咱还是先走吧,马十二还在外面,我得赶着把它送回家呢。要是……要是你们不方便的话,我自己挨家挨户的问一问也行。” 崔鹏憨厚的脸上多出一丝急迫,从他的语气也能明显听出,似乎周成晔与司竹二人在他眼中也没那么可靠了。 不过这倒也正常,任凭哪个正常人先后经历了“乌鸦侵袭”“灵堂厨房”“腐臭老妇”以及一座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村庄,最要命的是同行的两人对这些事情还都毫不慌张,甚至还想吃个饭再走,恐怕都看得出来一些端倪了吧? 这还是崔鹏老实反应慢且脾气好,换做赵东强恐怕早就掀桌子掏枪了。 “不用着急,来的匆忙应该也饿了吧。先吃了这顿饭再走。”周成晔劝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上菜(第一更,求月票!!!) 这句话与老妇人的口吻如出一辙,要不是崔鹏确确实实是和他们一起进的村子,他都要怀疑这俩人跟那位老婆婆是不是一伙的了。 “要不……” “咕噜~” 崔鹏本能的想要拒绝,可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叫了一声,他低头瞅了两眼,很勉强道:“那好吧,不过我要不要先把马十二带进来?我总觉得……把他一个人扔在外面有点危险。” 呵,这你倒是猜对了。 不过也不完全正确,毕竟不出意外的话,屋内可要比外面危险得多。 当然,再怎么危险,那也是针对活人的。马十二都死了,难道还怕有人给他尸体吃了不成? 额……这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成晔撇了撇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咱们先进去吧。” 一具尸体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再者,不是还有姓孟的那小丫头在外头陪着呢吗?有她在,恐怕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周成晔倒不是故意将那女孩留在外面,主要是在进入这间小屋子时,他感受到了来自对方明显的抗拒。似乎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反抗,因此,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他便没有强行将女孩拉进来。 司竹和崔鹏两个人相继跟上,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了。 淡淡的腥味传进每个人的鼻腔,刺的鼻子有些不适。 周成晔挡在最前面,探头进去望了望。 里面依旧是漆黑一片,但借着外面透进去的一些光亮恍惚能看到火炕最里面盘踞着什么东西。 有点……像一个人? “先进去吧。” 周成晔将房门大敞,率先踏进去,司竹与崔鹏也随着进来。 “单怀兄弟,那是什么?”崔鹏指着火炕最里面正中间的那个奇怪人性物件。 “好像是一尊佛像?”司竹甩开火红的长裙,毫不顾忌的一屁股搭坐在炕沿儿上。 “佛像?什么佛?”崔鹏没有像她那么随意,而是左右看了看,甚至还低下身子检查了一番炕洞里是否安全,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上去。 确定了这间小屋子里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后,他还是满脸好奇的盯起了那尊“佛像”: “这个雕像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怎么?你难不成也有一个?” “那倒不是,”他摇着头,“不过我好像在马十二那儿看到过。” “嗯?” “我也记不清了,”崔鹏拧着眉头回忆,“是一个小的吊坠挂件,有一次他洗澡时候我无意中看见他掏出来过,只不过当时没太在意,现在想想倒是蛮像的。” 老婆婆走了,无论是司竹还是他的胆子都愈发大了起来。最起码没有了奇怪的村里人,说起话来也不用那么忌惮了。 甚至明显可以感觉得到,从最开始的沉默不语,崔鹏现在说话的频率都变高了。 他似乎真的对这尊“佛像”很好奇。 这里本就是一座被“冷落”的村庄,村子里的泥瓦土房和想象中的没有太大差别,包括这间屋子。尽管没有烛火与灯光,但周成晔仍旧还算清晰地可以辨别出屋内的摆设物件。 狭小封闭的厢房,西向已经脏的发灰的墙壁上,两个人脑袋大小的窗子紧闭着,窗外阴森异常。一张火炕置于正南,直愣愣的对着红木漆门,炕里面摆着一尊奇怪的雕像。 呵,这种布置……就不怕闹鬼吗? 门对床,多不吉利。 “那个老婆婆什么时候回来?”饶是崔鹏已经同意暂留这里休憩,但处于这样一个诡异的环境下待时间久的话还是会坐立难安,心里发毛。 相比之下,司竹就要大胆太多了。不仅脱掉了令她难受一路的红色高跟鞋,更是盘腿坐在炕里,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张纸给自己扇起了风。 “怎么?想人家了?” “当然不是,我就想赶紧填饱肚子,然后把马十二的尸体送回去。” 司竹不置可否的努了努嘴,瞟了一眼唯一还站着的周成晔,没有回应。 毕竟这次来孟岭村的“主心骨”是这家伙。况且就连自己的事情还需要大哥来帮忙呢,哪轮得着你? 同意把你带上也只是看你可怜,别还没进村就死了。 当然,这些话定然是没法说出口的。 司竹也只是在脑袋里胡乱想想罢了,说不定崔鹏这个家伙到时候还这能派上什么用场……比如说,挡刀、抗毒、替死鬼之类的…… “也不知道那老婆婆还回不回来。” 见没人搭理自己,崔鹏轻声自语两句。紧接着也把双腿收上炕沿,两臂环抱着,下巴耷拉在膝盖上。 屋内再次沉寂了下来,一男一女两人坐在火炕两边,对比鲜明。反观周老板,他正站在门口,不温不火的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呢——一块五边形的木牌。 没有错,这次的孟岭村之旅,为以防万一,周成晔可是把自己所有能够保命的东西都带来了。而他此刻拿着的,就是他最为令自己心安的东西,深渊令牌。 虽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仍旧不清楚这玩意除了能当“开启深渊”的引子外,还有什么其他用途,但自从上次“红白撞煞”事件后,只要带着它就肯定是最保险的就对了。 除了令牌这个不定性因素外,周成晔自然还有其他手段,只不过都是些不明觉厉的东西罢了。 比如那个女孩留下来的三张纸钱,还有几个农民工鬼给自己的“饭钱”——五张冥币。 至于真要是遇到连这几件东西都搞不定的家伙,那就只好把李家丫头放出来,然后自己跑路了。 对此,周成晔还是蛮有信心的。 想到这儿,周成晔就回想起前不久差点被一个疯女人搞死的事情。如果当时能提前想到利用“鬼”来对付她,那岂不是不用自己遭那些罪了?说到底也怪自己太莽了些,真到了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压根就忘记自己还有“长舌”这个技能。 默默思索着接下来的步骤,一点一点完善着此次孟岭村之行的计划。忽然,一道刺耳的摩擦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连同周成晔在内,三人一同警惕的看向门口,只见老旧的门板拖蹭着凹凸不平的地面,随即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几位,都等急了吧?老婆子我,咳咳……给你们上菜来了。” —————————— (即日起,恢复更新,日码万,质量保证!说到做到,坚果我必不可能太监!!!)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发菜(第二更,求月票!!!) 站在门边,周成晔按住吱呀作响的门板,紧盯着慢悠悠走进来的老妪。 只见老婆子一手提着白纸灯笼,一手端着一个脑袋大小的铁盆,盆里装着一堆刚被炖好的稀烂的食物,正颤颤巍巍的走到炕边。 黄白色烛光照映着她脸上的褶皱,她亦步亦趋着、不紧不慢的来到坐在炕沿边蜷缩着身体的崔鹏面前,将手中的铁盆放在他身边,笑吟吟道: “咯咯,小伙子,饿了吧?吃点吃点。” 她扭身又看向坐在里面的司竹,用那迟钝沙哑的声音道: “丫头,你也来吃点,老婆子我这还有,不够再给你们端过来。” 诡异氛围下,司竹倒没有像崔鹏那样被吓到,但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吹来。她一边瞄着门口的周成晔,一边小心翼翼的凑近,小声问道: “这里边是炖的是什么?” “就是些肉啊,菜啊什么的。”老妪仍旧是这么回答。 司竹谨慎的拿起一双竹筷子,竹木削成的,一眼便看出是自家做的那种。 筷子插进铁盆中,她单手挑起一截长长的条状物体,在白纸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 “这是……” “皮冻。”老妪“咯咯”笑着回答。 她没有吃,扔进盆里后转而是又夹起来一堆细长的黑色的丝线,问道:“那这个呢?” 这些黑色细线长短不一,而且因为经过液体顿煮过的原因,已经完全聚成了一坨。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仿佛一堆蛆虫,疯狂延展着自己的躯体。铁盆里可是有“汤”的,被夹在筷子上,下面还滴着浑浊的液体,有点像是海草,又有点像海带,只不过是黑色的。如果非要是找一个东西来形容,她倒觉得这东西更像是从河里打捞上来的死人头发。 这种东西真的能吃吗? “这是发菜,昨天下午刚在后山摘的……”老妪的回答依旧那么从容不迫。 “发菜?”司竹曲腿坐在炕上,红色长裙遮蔽住两条修长的腿。明明是一个知性女人的形象,但她此刻的神色确实充满着质疑。 别说是她,就连看到这些食物的周成晔都不相信这老妪口中的话。 “我知道这个!” 就在司竹正打算刨根问底时,沉默了许久的崔鹏终于开口了。 “我小时候吃过,这东西确实叫‘发菜’。当初我还和我爹他们上山摘过呢。” “真的?”司竹疑惑的瞅过去。 “是真的,而且它只是看起来像黑的,其实是绿色的,我爹告诉我这东西属于藻类的一种,很好吃的。” 听罢,司竹半信半疑的凑近了些仔细观察,发现透过这些“死人头发”的水珠看去,微弱的光照下确实若隐若现的泛着一丝绿色。而且它们也的确像崔鹏说的那样,比“头发”粗上一些。 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其实也并不完全放心,因为从始至终都没开口的周老板还有一个问题。 他不露声色的收起手中的灵牌,借着敞开的屋门透进来的红光,缓步走到佝偻老妪身后,盯着盆中被一团发菜包围着的“肉”,问道: “这些肉,是拿什么做的?” 铁盆虽然不大,但是很深。如果说它的围度只有一个人脑袋的话,那么它的深度也是如此。这完全就是一个宽高相等的铁质器具,说它是个铁锅都一点不过分。 而此时,在众人的视线中,锅里有足足三分之二被占满。皮冻、豆腐、发菜、油菜、婆婆丁、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一堆被炖的发黑的素菜包裹浸泡在浑浊的液体中,溢过了水平面;而在漂浮着的血沫子的覆盖下,一堆被煮的已经烂掉、甚至发灰发白的肉类,与那些菜一同在锅中尽情翻滚。 恰如被扔进火锅中的尸块一般,在温度的烹煮下与牛羊肉一同起舞,食客们却大快朵颐。 看着有够令人作呕。 “咯咯,这些,可都是新鲜的肉。”佝偻老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绷咧着褶皱的脸皮,大力吹捧着:“都是前些天现宰的,新鲜着呢,炖的时间也久。” “什么‘动物’的肉?”周成晔强调着,又问了一遍。 “猪肉。” “哪来的?” “自家养的呗。” “这间房子,有养猪的地方?” “养在后山了。” “就不怕被偷了吗?” 他就像一个无情的机器,不停的询问着这些肉的来历,像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 而反观这位佝偻老妪,在经历了一系列刨根问底后,表情逐渐由皮笑肉不笑转变为更甚,只不过其中透露着一股阴森。 老妪慢慢转过身子,脑袋也是和身子同步转过来。她咧嘴笑着,仰头回答道:“嗨,我们这儿的后山……可没人敢来偷。” 没人敢? 她用的是“敢”,而不是“会”。 这两个字看起来相似,但意思上可天差地别。她为何如此自信?难不成这孟岭村的秘密,就隐藏在后山? 这一次,老妪没给继续询问的机会,手打着灯笼快步绕过他走出了屋子。 临离开前,她还带上门,并留了句:“咯咯,如果不够吃,老婆子我这,还有。” “吱呀~” “咚!” 红木门关上了,白纸灯笼也被带走,房间内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还没容三人反应, 刹时, 外面又传来一阵极其清脆的声音。 “哗啦,哗啦……” 黑暗中,放下手中的筷子,司竹警惕的看向红木门,盯着从门缝隙处透进来的微光,疑惑道:“什么声音?” “好像是,铁,铁链子。” 这是崔鹏的声音,在陷入黑暗环境下,他的胆子又自然的变小了,说话声音都不慎愈渐颤抖,时不时还夹杂着几个村里的土字: “有点像,俺们村子里,用来拴狗的那种铁链。” “拴狗?” “是啊,当年俺们村里都是那种大院子,小时候俺爹俺娘下地干活时,就会扔俺一个人在家。因为怕有坏人进来,所以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养狗。然后再,再用那种特别粗特别粗的铁链子拴在狗脖子上,看家护院。” 事实证明,在全黑的环境下人是最容易害怕的。而当一个人如果感到害怕或紧张,那么他的话就会相应变得多起来,进而安抚自己的情绪。 崔鹏就是这样。 在看陷入黑暗,失去视野时,他很希望能够通过与其他人的对话来确保自己周围是否安全。毕竟如果你只是瞎了,那最起码还可以与人交流,沟通,通过听觉来辨别方向等。可如果你不仅瞎了,还聋了呢? “哗啦,哗啦……” 外面的金属声音还没结束,而崔鹏也并没有聋。只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无论周成晔还是司竹都没有讲话,这令他十分不安。 “单怀兄弟,你,还在吗?” “这屋子,好像没有灯啊。” “我,我不饿了,要不,要不咱们,先走吧?” 仍旧没有人回答他。而与此同时,门口的“哗啦”声也听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脆的“咔嚓”声。 紧接着,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单怀兄弟……妹,妹子?你们还,还在吗?” 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极度紧张下,崔鹏都快要哭了,说话时都带着一股哭腔。更恐惧的是,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地方,面前铁锅里传来的烂肉味道还不断的刺激着他的鼻腔,尽是呕意。 “单,单怀兄弟……” “把嘴闭上!” 终于,司竹忍不住了,她此刻也坐在炕边,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么大个男人,磨磨唧唧的。” 她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就连平时和周成晔在一起时都会蹦出来两三句脏话,就更别提面对崔鹏这么一个矬汉子了。 明知道事情不对劲,还只会在那边瞎叫,就不懂什么叫冷静吗?早晚要被你坏了大事。 “呼,你们,你们还在啊,吓死我了。” 崔鹏长舒口气,倒也没在意司竹那不悦的语气,反正他看来只要不是仅剩自己一人在这儿就好。 “你们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们失踪了呢。”他还在喃喃道:“要我说,咱们还是走吧,我……我不饿了,马十二的尸体我还得给人家送回去呢,而且这里……” 火红长裙从炕沿随着双腿耷拉下来,可惜黑暗中并没有人能看到。 司竹已经默默坐到了炕边,耳边听着崔鹏的唠叨。 “砰”的一声,她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墙上: “麻蛋,要走你自己走,烦死老娘了。” “我……” 崔鹏被吓了一跳,声音戛然而止,不知还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而这时,黑暗中传出周成晔低沉的声音: “都不用走了,咱们被困在这儿了。” —————————— 第二更了,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章 一尊佛像?(第三更,求月票!!!) “咱们出不去了。” 一句话就打破了司竹与崔鹏二人之间的争执,将话题重新带回到正轨。 “出不去了?为什么?” 崔鹏是愣子,但司竹可不是。刚刚她就察觉到外面的铁链声有异常,此刻更是明白过味来:“那老东西把门锁上了?!” “嗯。” 为了印证这一观点,一直都没有坐下过的周成晔还特意摸黑来到门前,用手拽了两下。 只听门板摩擦的“咯吱”声与金属碰撞的“哗啦”声同时响起,缝隙被拉大了一些,但门却几乎纹丝不动。 真的被从外面锁住了。 “锁,锁住了?这,这怎么办?!”本就胆小的崔鹏此刻更急了: “要不,要不咱们报警吧?” “手机没信号。”司竹不知从哪掏出来一部手机,屏幕的亮光让狭小漆黑的房间再次产生了光亮。 虽然她穿的是裙子,但作为一名“老江湖人”,她身上携带的东西可不比周成晔要少。像是手机这种必备的物品更是一定会准备的。而且自进入这座村子时,她就已经尝试过了,在孟岭村内,根本打不出去电话。 这一点,从看这件房子的摆置就显而易见,连一台座机电话都没有。 “那,那怎么办?要不,走窗户?” 借着光亮,崔鹏摸到窗边,朝外面探去。他用手敲了两下玻璃,发出“咚咚”声,可见还是比较薄的。 “不着急,先坐下来看看这锅菜吧。” 周成晔终于开口了。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他可不觉得这种把门锁上的小把戏可以困住自己,更何况还有窗户呢。他觉得在安全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首先要做的还是想尽办法探寻出孟岭村的秘密。 “大哥,这锅肉,真的是猪肉吗?”见他靠近,司竹也凑了过来。她的想法与之如出一辙,同样不觉得被一个老太婆锁在屋子里是什么大事情。 当下,两人一左一前,围着这锅“乱炖”研究起来。 “不是猪肉。” 周成晔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核桃大小的肉块,用手机的手电筒照着仔细观察,肯定的说道: “肉质不对,汁水也比正常的猪肉要多。至于味道……” 他用鼻尖嗅了嗅:“有些发腐,味道介于羊肉和猪肉之间,但也绝对不是牛肉。” 随着他的形容,司竹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似乎一下子知道了这种肉的来源。 “这味道好像是……人肉?!” “人肉?!你确定吗?” “确定。” 周成晔虽然早有猜测,但当司竹如此笃定的告诉他,这锅里炖着的是一锅人肉时,胃里仍旧忍不住一股酸水翻滚。这无关于心里承受,只是生理上面一种单纯的应激反应而已。 “你……吃过?” “没有,”司竹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曾经闻到过,印象很深刻,就是这个味。” 其实这也难怪,虽然周成晔经常和警察打交道,接触过许多尸体。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报亭”的老板而已。即使这家报亭开在深渊。 相比之下,作为哭丧人游走在各个村落间的司竹,在这一点上见识定是比他要多的。 所以如果要是比对“鬼”的认知,周成晔可以保证自己更胜一筹。但对于尸体,尤其是这种被烹煮过的尸体,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更何况,就算以往真的见到过,就算是专业的刑警,又怎么会特意去闻这种“肉”的味道呢?而且还记忆这么深刻。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吧? 嗯……周成晔承认这女人确实不算正常。 当然,在场的三人中可还有一位比他了解更少的存在呢。 “人,人……人肉?!” 一直听着他们讨论的崔鹏忽然惊叫起来:“你,你们说,这,这锅里的是,是……是人肉?!” “傻x,小点声!”这种时候,司竹也懒得再好言相劝,直接脏话连篇道:“你是想把全村人都叫过来,然后把你扔锅里吗?” “我,我,我……” 也不知是被骂的,还是被吓的,他直接呆滞在炕边,不再说话了。 周成晔瞥了一眼,倒也没心情理他,整理一番思路:“能认出来这些菜吗?” “应该都是些普通的菜,这个没什么问题。只不过……” “不过什么?” “也说不好,我就是觉得这些菜好像比我们正常种出来的要大一圈。” 从周成晔手中接过筷子,司竹夹起其中一片叶子菜直接扔到炕上,然后慢慢将其摊开。只见原本被汤浸泡过已经缩成一滩的菜叶,现在居然有整整一个脸盆大小。 “这……” 周成晔傻眼了。 不仅是他,就连已经察觉到不对劲的司竹也愣了。她万万没想到原本应该两个巴掌大小的菜叶子,摊开后居然能比正常的菜叶大上两三倍之多。 “这是……试了农家肥吗?”她忍不住吐槽。 “不是肥料的问题,看来咱们应该去一趟孟岭村的后山看一看了。” 那个佝偻老妪说过,这些菜都是从后山挖来的。而且在梦境中,在那个六嫂嫂与穿碎花裙的女人的对话中,也出现了“我出去采药”这句话,说不定她采药的地点也是在那座不知名的后山。可见,这一趟旅程,后山也注定是个必去之地。 或许那里比村子里本身还要危险,但既然已经来了,为了完成有关深渊报亭的任务,再加上帮警方搞清楚近期分都区这些死者,以及谢雨雯等人之间的诡异联系,这终究是个不可避免的地方。 尽管暂时还不清楚后山的位置。 “大哥,这锅肉你打算怎么处理?”自从发现这里面炖肉的真相后,司竹就退出一米远了。此刻她正一脸厌恶的叼着一根仍旧不知从哪弄出来的细杆香烟呢。 没有点燃,可能她忘了带火吧。 又或者,身上实在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了。 “先在这儿放着吧。” 反正现在还不出去,总不能真吃了吧? 灯光扫过房间一周,无视了岁被吓得有些神经质的崔鹏,周成晔把目光放在了火炕最里边的那尊“雕像”上。 抬腿迈上炕,两只脚结结实实的踩着革制席。因为身高原因,他只能弯着腰,缓缓挪动至“雕像”旁。 顿时,他眼皮跳动, 然后, 他再次被惊到了。 一米六多的高度,外形像是一个由上至下逐渐变宽的细圆台,上面插了一个脑袋。身体外面一层灰色的水泥,脑袋部位被安插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或铁制或银制的装饰。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可不是什么佛像。这分明……是一具尸体! 虽然外形看起来与正常人有差别,但这颗脑袋可是货真价实的! 纵使他浑身上下都被浇筑了水泥,制造成了这样一个模样,但从还裸露在外面的嘴巴鼻子等部位,仍旧可以很准确的判断,这就是一颗人头。 而且,周成晔还能够猜测出,这应该是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少年。至于死亡时间,暂时无法推测,但既然还没有严重腐烂,那么应该还没超过一周。 难怪这屋子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腐味。 哪怕只是一颗脑袋,哪怕被水泥包裹着,这种腥臭难闻的味道依旧会不可避免的散发出来。 好在,这是具还算“新鲜”的尸体…… 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周成晔慢慢转身看向那锅炖肉,他忽然明白为何这尊“雕像”只剩下一颗脑袋了。 —————————— 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一章 突发(第四更,求月票!!!) “大哥,你在看什么呢?” 司竹靠坐在紧贴门一侧的墙边,嘴里叼着根尚未点燃的细杆香烟,抬头问道。 “这雕像,是具尸体。”周成晔没有隐瞒,当下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她。 “尸体?!” 和刚刚的他一样,司竹也被这个信息吓了一跳,当下跳上炕来,弓着身子凑近到“雕像”面前,拧眉皱面的查看一番。 “居然真的是……”她忍不住咂舌。 “只有个脑袋,身子的话我怀疑……”周成晔下意识看了一眼炕边的铁锅“乱炖”,不言而喻。 “这村子,真特么邪性啊!”司竹忍不住骂了一句:“我上次来的时候就……唔,大哥,你觉得刚才那个老婆子会不会就是凶手?” 周成晔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能感觉出来,她刚刚是有些话差一点说漏了的,但是关键时刻又转移了话题。 上次来的时候……上次来怎么了? 虽然在出发前已经问过她关于孟岭村的一些事情了,但归根结底总是有些解释不通的地方。 那天晚上,周成晔就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就算明知她不会害自己,可这女人的话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相信。 这就是个恶毒怨妇的典范。 在对方的注视下腹诽一番,周成晔这才认真思考起了她的问题:“可能性有,但不高。” “这座村子整体都透露着诡异,如果刚刚那老婆子是凶手的话,她应该不会在我们刚进门时说自己姓氏时展示出异常。相比于杀人,我更觉得她像是‘雕像’和‘肉汤’的制造者。” “制造者?”司竹对这个词感到诧异。 “没错,就像是我杀了人,而你则负责处理尸体一样。她或许只是个工具;又或者,整个村子的老人都只是工具。毕竟如果以他们的年纪想要掌控整个村子,还是很费力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在梦中,出现次数更多的……其实是“嫂子”和“叔叔”这两个听起来年纪没那么老成的称呼。 而且包括谢雨雯给自己的信息中,也透露出了这一点。 这就证明,其实真正的祸首,是这座村子里的成年人。 “有道理。”听完了他的分析,司竹轻点着雪白的下颚,疑惑道: “如果那个老婆子只是帮凶,那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这家的年轻人都去哪了?还有小孩,还有刚刚那个出现过一次老头。还有……” 诸多的问题,其实这也正是需要周成晔去一步步探究的真相。 他没有回答,而是独自思考起来。 “莫非,这是个冥村?”司竹再次咂舌自语。 两个人已经走下了炕,默不作声的陷入沉思。而这可就苦了另外一个人了。 先是肉汤,再是尸雕,这番遭遇但凡搁在哪个正常人身上都能吓的晕过去。就算是经历过红白撞煞的这二人都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就更别提只是被动入局的崔鹏了。 屋子很小,周成晔与司竹二人的交谈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刚刚的对话可谓是一字不落的全都落入了崔鹏的耳朵里。 此时的他,可谓是胆战心惊。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什么尸体?什么凶手?什么制造者?什么冥村?这俩人说的话为什么我明明听得懂,但却不是很想听懂呢? 傻愣愣的靠着窗户,崔鹏感觉自己刚听了一篇恐怖小说。 我就是来把朋友送个尸体而已,为什么会跟你们经历这些事? 无数的怪异想法在脑子里盘旋,可最后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更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震惊。 这种亲身经历一番恐怖诡异,和你感觉这里诡异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现如今崔鹏就是前者。 与陷入头脑风暴中的他不同,周成晔可没工夫管这么一个“工具人”。 与其考虑如何安抚一个受惊吓过度的家伙,还不如考虑该如何最快速的破解孟岭村之谜。 就在此时,黑暗中仅发出光亮的两部手机前,忽然冒出了一缕白烟。 “怎么回事,哪来的雾?第三次?” 也许是梦做多了,周成晔下意识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进入了深渊报亭的“回溯”时刻。 但可惜接下来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幻想。 “大哥,什么第三次?”一旁的司竹也看到了飘来的白色烟气:“这好像不是雾。” “咳咳,好像是……一氧化碳,这是……着火了?!” 司竹猛然惊醒,急忙弯下腰,用手机光线照射向门口。 只见,漆黑的门缝处透进来一丝与之前不同的光亮,不再是那种昏红的灯光,而是散发着炽热的橙红色的光线。随之而来的,还有愈发浓烈的那一股吹不散的白烟。 “艹,妈的,这……咳咳,大哥,这老东西想烧死咱们!” 司竹一边骂着,一边跑到门前,用力的拉动着门把。可惜外面已经被铁链牢牢的锁住了,根本没有办法正常打开。 而此时,门外的火已经愈演愈烈,仅隔着一扇门板,屋内三人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外面的热气了。 而这不是关键。 众所周知,在火灾中大多数丧命的人,都是因为浓烟导致的昏厥,才会被大火烧死的。换而言之,因火灾产生的有毒气体浓烟,远比火势更加恐怖。 而距离他们发现白烟才过去了不到一分钟,屋内就已经被浓烟给填满大半了。 “咳咳,大哥,不,不管用。根本打不开,咳咳……”司竹弯着腰,用红裙的裙摆捂住口鼻,剧烈的咳嗽着。 相比之下,周成晔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脱下外套,一把将其浸在炕上的铁锅里,利用那些烹煮过肉食的汤打湿衣服,然后堵住口鼻。 这种情况,就算真的打开门也没办法离开了。外面的火势更大!而且谁又能确保外面的门没有被那个老东西锁住呢? 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被烧死了? 那肯定是不会的。 既然他刚刚无所谓被困在房间,那就证明一定有后路的存在。 短暂的思考,周成晔便有了解决方案。 “快!走窗户!” 大喊一声,他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把推开仍有些呆滞的崔鹏,疯狂的砸向玻璃。 “咚!” “咚!” “咚!” 玻璃很薄,这一点在门被锁上时他们就已经测试过了。 “咚,咚!” 此刻,刀柄远比匕首刀刃更加好用。他右手握拳攥住匕首柄,不遗余力的锤向这扇两个脑袋大小的玻璃。 终于, “哗啦”一声! 玻璃碎了。 各式各样玻璃小块散落一地,而锋利的玻璃碎片也划伤了他的右手。 “哗啦,哗啦!” 窗户洞口很窄,两个人头大小,就算把窗框算上也只能堪堪足够一个还算瘦小的人钻出来,更何况四周还都是些没时间处理干净的碎玻璃。 只是现在离开这里要紧。 “从这儿出去!” 眼看着身后愈加浓烈的白烟,与已经烧到门板的熊熊大火,周成晔当机立断,直接跃起,将半个身子强行挤了出来。 他方才已经相对冷静地检查过外面了,并没有埋伏,不然“狗钻洞”的情况下如果有人下阴招,那可谓是必死无疑。 “嘶,真特么疼!” 如果只是右手的划伤还可以忍受,但腰腹部同时从四周被玻璃碎片刺破,这种皮肉痛苦可是很剧烈的。 上半个身子已经脱困,周成晔浑身用力,忍着剧痛总算是将胯也挤了出来。 顺势, 他整个人算是彻底离开了这间诡异的小屋。 极度紧绷的精神力终于得到舒缓,周成晔坐在冰凉的地上,长出口气。 —————————— 今日第一天万字更新!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二章 风一刮,脊背发凉(第一更,求月票!!!) 火势仍旧在蔓延。此刻坐在房子外面,周成晔看到的景象和刚刚可谓是完全不同。房间内处在第一视角,你能感受到的景象十分有限,而现如今再看过去,石砖木瓦的小屋,在熊熊烈火中逐渐被吞噬,屋内时不时传来物体断裂的声音。 身后是半人高的黄泥土围墙,周成晔背靠墙壁,缓缓起身。 “赶紧出来,这边能走!”他冲着玻璃喊道。 危急关头,哪有时间管其他人是否安全。不过他也并不认为司竹会葬身火海,这女人的手段可不比自己少,如果真要是遇到这种人为危险的话,指不定谁会先死呢。 灼热感愈来愈近了。 来不及等他们,周成晔双手支撑住土墙,纵身一跃便来到了隔壁的那户人家院中。 “这么大的火,为什么没有村民来救火?” “这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怎么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那老东西跑哪去了?” 一时间,各种疑点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碍于时间紧迫,他并没有细想,而是快步从这户人家的后院,绕回到前身。 …… 同一时分, 在那股令人惧怕的光芒中,房屋逐渐扭曲变形。而在这张开的大嘴之中,能看见两块已经被破开的窗户口处,一抹更加鲜艳的红色钻了出来。 “噗通”一声,灰尘四溅。 “嘶,疼死老娘了!”司竹匆忙起身,不经意的拔掉唯一镶嵌进自己白嫩的小腿中的一块玻璃渣:“还好我够瘦!” 她不满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色长裙。虽然她没有像周成晔那般伤痕累累,但可惜的是原本靓丽光鲜的裙子却被碎玻璃划的千疮百孔,只露出各处的一抹抹明晃晃的白肉。 可见,有时候身材好也是有优势的。如果她要是一个胖子,那恐怕就只能活活被卡在窗户口,最后被烧成一具焦尸了。 就像是崔鹏…… 刚经历了一场“听觉盛宴”,还没容他消化完信息,紧接着一场“视觉盛宴”又突如其来。饶是心理素质再怎么强大,也差点被吓晕过去。 原本恐惧加身,可当火灾降临的紧迫感降临到他头上时,也顾不得在想什么“人肉汤”“尸体”“雕塑”之类的东西了。 眼看着周成晔和司竹二人双双逃了出去,在火势的“欺压”下他也紧随其后。 不过相较于身材纤瘦的司竹,他就没那么幸运了。 其实崔鹏并不算胖,只能说是一个看起来还算健壮的标准成年人身材。毕竟是在工地干活的,没有点力气怎么生存呢?可即使是这样,无论是本就苗条的司竹,还是病态瘦肉的周老板,都不是他能够比的啊! 感受着周围的滚滚浓烟,与已然蔓延至两侧的高温,他一咬牙纵身将半个身子从窗口送了出去。 “啊!!!手,俺的手!!!” 左臂被一块仍旧粘在内侧窗框上的玻璃卡主了,锋利的尖锐深深的扎进了肉里。 “疼,啊啊啊!!!” 崔鹏痛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更何况他在屋子里面呆的时间最久,各种浓烟吸入肺部,一氧化碳等有毒气体进入身体,他此刻还能保持清醒就算很不错了。再加上烤人的热气,汗流浃背的他已然有些虚脱,根本使不出全力挣脱身体。 这时,刚逃出去还没有离开的司竹忽然站起身来,两只手薅住崔鹏的肩膀: “娘们唧唧的。” 只见她猛地往外用力,只听“刺啦”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划破的声音。 紧接着,足有一米八身高的崔鹏便被她就这么强行给拽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 “噗通!” 司竹躲闪及时,崔鹏耷拉着半拉胳膊摔在地上。 左臂还在,但却被割掉了足足二十厘米长的皮肉。虽不至于露白骨,可红艳艳的血水刚刚是喷溅了一地。 就连司竹都不可避免。 如今再看,火红的长裙上颜色更显妖艳了。 “这家伙真沉。” 满头大汗的司竹回望一眼快接近灰烬的房子,狠狠踹了一脚瘫倒在地上的崔鹏:“死了没有?赶紧起来。” “……” “不会晕过去了吧?” 赤脚踩在崔鹏腰上,踢了两下,对方一动不动。 好像真的晕过去了。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得,还是……疼的。 “唉。” 看着那块马上就要被烧掉的,还挂在窗框上的半拉胳膊皮肉,无奈摇了摇头,止不住叹息一声: “果然是个累赘。” 司竹一手提溜起崔鹏,扔过身后的土墙,随后自己翻身而跃,轻而易举的来到了隔壁院子。 “应该是这个方向。” 她刚刚记得周成晔是朝这边走的,既然已经脱离了危险,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汇合。两人在一次总比单独行动要安全。 “大哥!大哥?!” 司竹毫无顾忌的一边喊一边朝街道方向走去。很快,带着个“拖油瓶”的她也绕回到了刚进村的那条唯一街道口。 狭窄的村道,两侧都是些老旧的房屋,门檐挂着的惨白纸灯笼莫名摇曳着。 道路旁枯草丛生,村子里人鸦静寂。 约么半分钟,司竹终于在刚刚着火的老旧房子前,看到了和一个身穿洛丽塔装扮的女孩站在一起的周成晔。 “大哥!” 两只手掌心朝后分别拽住崔鹏的肩膀,司竹就这么将他拖在地上,“一带一路”的赶了过来。 “你们……?” “拖尸”一般的场景,还是在这么诡异的村道,一袭红裙的司竹拖着一个不停流血的人,配合上两侧人家的白纸灯笼,格外恐怖。 站在阴森的村道中央,脚下踩着结实的土地和沙石。咂了咂嘴,周成晔忍不住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砰”一声。 司竹停在他面前,松开了手,晕厥的崔鹏上半身倒在地上,溅起一层灰土。 她冲着那条沾满血和泥的左臂努了努嘴,颇为无奈:“被玻璃刮破了。” “那个老东西找着了吗?”她紧接着问道。老东西则是指的那位关门放火的佝偻老妪。 “没有。” 周成晔阴沉着脸摇头,转回身看向眼前由石瓦堆砌的老旧房屋。 只见理应被大火焚烧的房子,此刻竟完好无损的展现在他们面前。甚至就连一丝丝的火星都不曾出现。 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被烧了吗? 难道这里并没有着火? 阴森,漆黑的村子。老旧,破烂的街道。 这间房子安静的坐落在其他所有户人家之中,木门,木窗,和最开始他们见到的一模一样,毫无差别,像是一口棺材。 门口摆着一个半人高的腌咸菜用的缸,两侧黄泥和沙石堆的墙;头顶惨白的灯笼,像是一个个被水泥浇铸的白色人头。 风一刮,人头随风攒动。 寂寥的村道, 二人震惊的注视着眼前的“棺材房子”,不发一言。 只是冷风吹过,不由脊背发凉。 —————————— 今天依旧万字更新,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村子活了(第二更,求月票!!!) 惨白的月光照射下来,三人微弱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一个不知死了没有的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只是周围的人,压根没有关注他。 好像这真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样一座仿佛被世界遗弃了的村子,周成晔站在两个女人中间,凝视着两侧隐隐泛红的墙壁,思绪飞速转动。 要不是刚刚的大火,这座村子给人的感觉仿佛使其置身黑白恐怖漫画之中。 现在你却告诉我刚刚的火是假的? “幻觉……”嘴唇微张,周成晔缓缓吐出两个字。 这种事其实很常见。 尤其在接触了深渊后,“鬼打墙”“鬼烧水”等等的经历更是层出不穷。 别说他,就连司竹都经常遇到过这种灵异现象。 上一次的巳门村之旅,二人就差点在李家丫头的蒙骗下迷路,要不是最后赵东强率领警方赶到,恐怕最后二人的下场也不一定会有多么完美。 可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经历,这才让周成晔掉以轻心。 现在回想起来,明明刚刚的火灾那么突然,那么假,居然还真的骗过了他。 …… “这么大的火,为什么没有村民来救火?” “这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怎么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那老东西跑哪去了?” …… 这是刚刚他疑惑的三个问题,如今再看,第一个问题随着新的发现现迎刃而解。 为什么没人来救火? 呵,因为这本就是类似“鬼打墙”一般的幻觉啊!也许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根本都看不到熊熊大火的景象。这也是为何当他们从屋子里逃出来再绕回到正面时,所有场景便都如海市蜃楼一般消散的缘故吧。 “这村里有鬼。”继周成晔后,司竹也笃定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毋庸置疑。 只暂时还无法判断的是,这村里的鬼究竟有多厉害,又或者数量有多少。若是连李家丫头都无法对抗的话,那周成晔便只能放弃调查,选择跑路了。 无他,命要紧! “真没想到,居然让一个小把戏给刷的团团转!”司竹骂骂咧咧道: “我新买的裙子,居然就这么刮坏了!” 一条裙子而已,再贵也只是一条裙子。 周成晔白了他一眼,无奈的看了看自己下半身被玻璃划破的伤痕。 紧接着,他又回身看向那个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崔鹏…… 就是个幻觉,差点把人给弄死! “额……”想到崔鹏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有自己的“功劳”,司竹略显尴尬:“应该死不了吧?” “手臂背面,没有大出血,只是疼晕过去了,没大事。”周成晔走过去检查一番道。 “那就好。”司竹叹口气:“出师不利啊,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首先,肯定不能就这么走了。 先不说这个时辰根本没有车,就算真的离开那也得找到一些关键性线索再撤。 目前为止,除了确定了这村子不正常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甚至损失惨重。 “先把这间房子仔细检查一遍吧。” 虽然刚从里面逃出来,但外屋的供桌和门前的一些物品可都没有看过,刚好可以趁着现在那位佝偻老妪不在探查个仔细。 “好,那他们呢?”司竹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问道。 她指的是崔鹏,门口马十二的尸体,和身边这个默不作声的玩偶少女。 三个累赘,这负面buff可有点要命。 对此,周成晔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个姓孟的玩偶女孩可以把它不当成“人”来看待,但是崔鹏不行。起码得尽可能保证这家伙活着离开孟岭村。 前提是自己能保命的情况下。 “就在这儿放着吧。”周成晔无奈的将崔鹏拖到门口,和马十二的尸体扔在一堆。 随后,他招呼司竹一起,来到房门前那口半人高的水缸边。 “来,帮我把石头掀开。” “这里面压得什么?酸菜?” 二人合理推开积压在水缸上的石块,掀开竹木编织的盖板。 一时间,酸腐气味弥漫。 那种味道,就好像在一块腐烂的猪肉滴上几滴廉价香水;亦或者上百只死老鼠混合着废弃污水摆在你面前。 腥味刺鼻,不禁作呕。 “又一具尸体!”只看一眼,司竹便已经捂着鼻子跑出去老远。 周成晔则是一边皱眉,一边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在缸里挑起一块已经分辨不出的腐烂之物。 “泡了好久了。” “同一具?”司竹指的是屋子里面那个雕塑。 “不是。”因为缸里还有大量飘着白毛的液体,所以周成晔并没有像法医验尸那般面面俱到,只是简单判断:“至少死了大半个月了。” “男的女的?” “应该是男的吧。”他猜测道。 这种工作还是等后续交给警方处理就好。 “走,去里面再看看。” 仍然是把玩偶女孩留在外面,周成晔再一次推开了那扇咯吱作响的门。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他轻车熟路的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亮的照射下他往里走了几步,拉开悬挂于头顶灯泡的开关。“啪”的一声,红光充斥了几平米大小的屋子。 依旧是与之前同样的摆设。 水泥地面,左手边是一个同样水泥堆砌的灶台,上面一口大锅。灶台边摆着一个白纸糊出来的篓筐, 正对面,是一张通体红木的供桌。供桌上放置一个香炉,里面有烧掉的灰。至于正上方,则是一个相框,相框里面一张黑白相间的照片,只是人脸被模糊掉了。 脸呢? 周成晔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 那个老人,那个已经死去的老人,他的遗像怎么突然间就变了? “大哥!你快来看!” 身旁传来司竹的叫喊,周成晔收回目光,转身凑过去。 只见那口悬于灶台上面的大锅,此时已被她掀开,而锅里面则是满满的吃食。 肉,菜,相间。散发着恶人的香味。 满满一锅,都是烹煮的人肉?! 心里和生理的双重冲击,使得司竹立马重新将锅盖盖了回去。 “畜生啊!”她拍着胸口喘息:“真难想象这村子里的人是怎么住得下去的。” “再看看别的地方吧。” “好。” 仅有这些发现肯定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仅有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微弱的红光映照下,周成晔与司竹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 五分钟后, 在供桌的下面,周成晔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柜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件血色般鲜艳的寿衣。 与此同时,本来如死水一般寂静的村子,忽然躁动了起来。 “大哥,你听,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司竹停止了翻纸篓的动作,竖起耳朵透过门瞅向外面。 “好像有小孩的哭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冷不丁的惹人发毛,心里不由瘆得慌。 风似乎也大了,门口悬挂的白纸灯笼被挂的哗啦作响。 随着周成晔探出双手,缓慢的将柜子里的大红寿衣取出来。这一刻,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块石子,阴风与哭声更大了,而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大哥,怎么回事?这村子,好像活了?” 这个比喻很恰当。 这村子,真的活过来了。 —————————— 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四章 鬼男孩(第三更,求月票!!!) “咯咯咯,咯咯咯。” “白娃娃,红娃娃,放学下课不回家……” “白娃娃,红娃娃,埋进土里发芽啦……” “白娃娃,红娃娃,扔进锅里煮化他……” “白娃娃,红娃娃,吃进肚里不见啦……” “咯咯,咯咯咯……” 阴森诡异的童声响起,从村子的四面八方传来。而这一切的源头,都只是因为周成晔翻出来了一件大红寿衣。 屋子里,四下阴暗,只有头顶的一盏红油灯。司竹打了个寒颤,紧了紧刚因为从窗口钻出来而被划破的红裙。 “这童谣,怎么听起来这么吓人。” “小心点,应该有东西出来了。”放下寿衣,周成晔走到门口,朝外面张望着。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月亮不知道何时被乌云挡住,只剩下各家各户的白纸灯笼还闪烁着微光。到处都是“热闹”的声音,就好像你打游戏时不小心打开了地狱模式一样。 视线瞟过,斜对面的那户人家,那扇门不知何时开了。恍然间,似乎从那里面似乎跑出来什么东西。 周成晔眼疾手快,一把将还傻愣愣站在门口的玩偶女孩拉进房间,然后躲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观察起来。 至于崔鹏…… 不好意思,先放你自生自灭吧。如果运气好的话,你应该活得下来。 “大哥,怎么了?”注意到事情不对,司竹也好奇的凑上前来。 周成晔急忙比划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将门虚掩,透过缝隙看向那户人家。 只见, 敞开的门后面,一抹诡异的红光在屋子里闪烁着。而门口处,不知何时立着一个白纸做的半人高小人。 “纸人自己活了?” 司竹脸上闪过一抹震惊,而周成晔则满脸尽是凝重。 这哪里是什么纸人活了!这分明就是后面站着一只鬼在抱着它啊! 活人正常是看不见鬼的。所以这一幕只有周成晔能够清楚的看到:一个个子不算很高的男孩,眼角流血,穿着一身惨白的纸衣服,双手下垂至腰间,两只手中间合拢抱着一只白纸小人。 鬼男孩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刚刚那声童谣,似乎也出自他口。 “快看,这纸人又动了!” 在司竹的视角中,白色纸人缓缓转过身子,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紧接着他诡异的飘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而来。 “它要过来了,好像是来找咱们的。” “别说话。” 如果真要只是一个纸人,那周成晔肯定不会怕它。大不了一把火烧了就算了。可问题是纸人后面还跟着一只鬼呢,这才是最难对付的。 二人屏气凝神,周成晔死死盯着那只鬼男孩。 他抱着纸人,一步一步的往这边走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男孩裸露在外的皮肤肿胀,泥泞不堪,就连五官都不那么立体,就好像被人用刀砍过无数次一般。像是一个被淹死的孩子,但发白发烂的皮肤,和与之无法对应的四肢僵硬似乎都证明他肯定不止是被淹死那么简单。 夜风吹过,森森阴气刮得男孩手中的纸人随着空中的白纸灯笼一同作响。 他独自横行在村道上,横跨过来,缓慢接近。 很快,他便来到了门前,驻足在了墙边马十二的尸体与叠摞在上面的崔鹏前面。 “他要干什么?” 周成晔此刻有些后悔把崔鹏扔外面了,不过谁又能料到真的会有鬼突然出现呢。 心中暗暗祈祷着,眼见鬼男孩一手拿着纸人,伸出另一只手,居然直接越过了崔鹏和马十二的尸体,缓缓伸进了后面的那座半人高的水缸中。 他用惨白的手,不停在缸里搅动着,似乎在打捞什么东西。 而这双手,就像是刚从锅里捞出来的尸块一样,皮肤肿胀,没有一丝血色。恰似一个大型的泡椒凤爪。 他捞了许久,但好像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终究作罢。但鬼男孩似乎仍旧还不死心,他拎着纸人,绕过水缸,居然慢悠悠的走向了房门。 仅有一米之隔! “他难道打算进来?” 一米,半米,十公分……越来越近了。 相距一个门板,周成晔甚至都能清晰的听见鬼男孩口中的呢喃。 那张扭曲肿胀的脸直勾勾的对着他,除了流血的眼角,这个男孩的五官没有一处是正常的! 两个圆滚滚的黑洞就是眼睛,上下嘴唇全都被黑色粗线给缝住。畸形的鼻子扁塌塌的耷拉在右脸上,而左右两侧被割开的耳朵,居然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掉了下来。 鬼男孩咧开嘴巴笑了, “咯咯,咯咯咯……” 声音从他的嘴巴里传出来,那张发出声音的嘴从鼻翼两侧裂开,整张脸的皮肤都在随之蠕动,血淋淋的肉块无穷尽的随着耳朵一起从下颚坠落。 其中有的落在纸人上面,手捧的纸人某个部位也瞬间被染红。 “他打算做什么?” 周成晔屏住呼吸,他现在有些庆幸自己把所有保命的东西全带来了。若不然光是这么一只鬼就能让他死上千遍。 手揣进裤兜,紧握住那一面五边形的灵牌,与之相邻的还有三张纸钱。同时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抵在门边,只要外面的鬼男孩稍有妄动,他就立刻砍掉对方手里的那个纸人。 虽然不清楚那东西有什么作用,但他猜测或许这玩意就属于“寄托物”之类的。最不济也可以延缓对方的时间。 “得找个机会把李家丫头放出来!” 也顾不得被司竹发现自己的秘密了,如果真要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他可不想像上次在隔壁市区那样,差点被一个疯女人搞死! 耳语,长舌,骨指…… 这三个从深渊里获得的能力,对鬼怪有效的目前只有长舌。以长舌为引收服在深渊中的李家丫头,也是他最强最有效的保命手段。 额头硕大的汗珠垂下来,周成晔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盯着外面的鬼男孩。 只见他等了许久,终于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门把。 这一刹,村子里各种哭喊声更甚了。 “砰!” 阴森森的风吹开了街道对面某一户人家的房门,门板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剧烈的声响,以及刺耳的磨损声。除了这些,隐约好像还夹杂着一丝有人吃什么东西的进食声。 也不知是不是被新的“东西”吸引,鬼男孩慢慢松开了手。 他将纸人抱在怀中,缓慢转过了身子。 一步,一步…… 血肉滴落在地上,他沿着村道前行,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 “呼!” 终于走了。 周成晔长出一大口气,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伸手抹去额头的冷汗。 刚刚那一幕,极为震撼! 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胆战心惊。但凡刚刚出现一丝意外,恐怕这趟孟岭村之行,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接手深渊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和鬼打的交道不多但也不算太少。无论是深渊中那几个没有什么伤害性的鬼魂外,像是李家丫头这种产生了怨气无法投胎的厉鬼他也接触过几只。可就算如此,刚刚那只半大点的鬼男孩,给予他的压迫感也是最强的! 哪怕是上次收服李家丫头时,他经历的最多也无非就是“鬼烧水”之类的灵异事件,又或者提前布下陷阱与之想办法对打。综合下来,他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对抗能力的凡人,都还是有与之周旋的余地啊。可刚刚那位,光是站在面前就感受得到一股无形的恐惧与压迫…… 要是对方不主动离开,周成晔真的不认为自己有使用长舌的时间。 他不清楚鬼与鬼之间是否存在什么等级划分,但如果有的话,十分制下李家丫头属于一级,那么这只鬼至少是三级。 实力相差甚大! 怪不得在深渊快报上,孟岭村属于支线任务。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的话,他拼死也要将单怀那个家伙带上! 谁知道这村子里还藏了几只刚刚那种能力的鬼? “如果要是再有一只,立马想办法先离开这里!”周成晔在心中暗暗发誓。 —————————— 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五章 寿衣和纸人(第四更,求月票!!!) 如果论恐慌程度,那在场的三人一定是周成晔感受最深。 玩偶女孩这个根本就不算“人”的家伙先放一边,单说司竹。作为没有特殊能力的正常人,他的视野中看到的景象和周老板那可是完全不同的。 在她眼中,仅仅是那个纸人从斜对面的那户人家走过来,然后再离开而已。虽然中间纸人的头顶不知为何莫名被染红了一块,但它也只是个纸人。 所以此时,她压根就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呼,这家伙总算走了。” 火红的长裙托在地上,司竹松了口气,蹲下身子,有些不解的看着一脸疲惫的周成晔。 “大哥,你怎么了?” “有鬼。” “你是说,那个纸人?” “它身后。” 没有过多解释,周成晔当即掏出深渊令牌。这种随时会面临危险的时刻,他可不想用自己的性命来赌博。 “多言多语,搬弄是非,舌作路引,眼为门扉。” 口中念念有词,一番作罢。只见他缓缓张开了嘴,一根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 再然后,随着深渊令牌散发出一阵诡异的光,一位浑身透明的女人浮现在狭小昏红的房间中。 女人裂开半张嘴,脑袋缺失了小半边,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吊挂在空中。 她惨白的脸上挂着一丝阴郁,僵直的漂浮在二人眼前。 “大哥,我怎么感觉……有点冷啊?” 李家丫头的出现,确实为空气中带来一股阴森的凉意。 司竹看不见她,尽管对方就站在她面前,裂开的嘴巴几乎紧贴在了她的脸上,但她仍旧看不到,只能感受到身边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当然,她并不傻。 片刻思索后,她果断从腰间掏出一个五厘米大小的药瓶,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些液体,用两根手指抹在眼睛上。 接着…… “啊啊啊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司竹被吓了个踉跄,堪堪跪在地上。 “小点声。”周成晔急忙制止,从门缝往外面观察,见并没有把刚才那只鬼男孩引来后这才放下心。 只是司竹却根本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她手脚并用的往后蹭了好久,直到整个身体靠在了灶台上。 她惊魂未定的盯着半空中那只女鬼,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这是,你叫出来的?” “嗯。” 上一次撞鬼还要追溯到一个月前的“红白撞煞”。可相比于那回同样被吓个半死的二人,如今司竹的感触可是更加深刻。 那次的场面虽大,但属于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一回则是直接被一只女鬼来了个“贴脸杀”! 就好比在墓地里待一宿,和去鬼屋被npc吓一跳这二者之间的感受是完全不同。明知道前者更为惊悚,但后者突如其来的惊吓才容易让人“心脏病”发作。 “这只鬼……她,她……” 司竹盯了好久,总算镇定下来,但仍旧不知从何开口。 “放心,安全的很。” “呼,那就好。” 嘴上说着不害怕了,身体却仍然不敢靠近。 扶着墙站起来,一边观察着女鬼,一边绕到了周成晔身后。 “这女鬼,会保护咱们吗?” “不会,”周成晔白了她一眼,漠然道:“她只会保护我。” “……” 距离天亮还剩下三个时辰,如果想要趁着夜色发觉更多线索,那么时间不容耽搁。 “走吧,先出去再说。”再三确定了外面没有危险后,周成晔推开门,带着两人一鬼走出了屋。 “先把他搬进去吧。”他指着倒在地上的崔鹏道。 “地狱难度”已经开启,街道上比屋子里可要危险的多。 此行的目的终究还是要以“谢雨雯”这个名字为主,既然这户人家没有线索,那么接下来当然是要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一口气将马十二的尸体和崔鹏全搬进屋子里,周成晔带上李丫头直奔街道对面的某一户人家。 白纸灯笼悬挂在街道两侧,散发着惨白的灯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愈发觉得这些纸灯笼里面似乎每一个都装着一个人头。 而且还是小孩子的人头,风一吹,这些人头就冲着他笑。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下来的。” “不过为什么目前为止除了那个佝偻老妪就没看到过其他活人呢?” 最关键的,那几个在梦中出现过的关键人物始终没有出现,甚至连年轻一辈的人都没有,这就很奇怪了。 快走几步,三人一鬼停在了这户宅院门口。 老旧的房屋,外面一圈用黄泥土围成的一米高壁垒,中间一扇敞开的栅栏门。 谨慎的走进去,回头看了看身后紧贴墙壁的两个水缸,周成晔与司竹二人脸上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抹厌恶。 “大哥,该不会这村子里每户人家都……” 不言而喻。 “有可能。” 周成晔抑制住内心的震撼,回身来到门前,头顶着硕大的纸灯笼,上前敲响了屋门。 “咚咚咚……” “咚,咚咚……” “没人?” 他握住门把手,轻轻往里一推,老旧生锈的摩擦声吱呀作响,门开了。 “空房子?” 司竹也凑了上来,只不过她下意识避开了李丫头,小声道:“刚刚那个纸人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这间屋子应该安全吧?” “应该……进去看看吧。” 嘴上说着,但手里却已经拿好了深渊令牌和三张神秘的纸钱。 只要发现不对劲,留住李丫头殿后,自己立马就跑! 借着手机的灯光,三人前后走进了这间看起来比较大的屋子。 “没有灯?” 屋子大约二十平米,门边摆放着一口大锅,左边依旧是灶台,只不过在右侧还有一个火盆,里面有些没有被烧干净的黄纸。 “刚才有人在这里。” 周成晔走过去,吹了吹还飘着的烟,伸手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黄纸。 “这上面好像有字?”司竹也凑过来。 “小欢……妈妈……不要恨……” 剩下的部分已经被烧的漆黑,二人只能艰难的辨别出几个字。 “好像是一位母亲写给儿子或者女儿的。”司竹猜测道:“会不会是为了吃肉,所以把自己骨肉给杀了?” “……” 这脑洞又够大的!如果真要是这么狠心,那为啥还有写信烧掉呢?况且虎毒还不食子呢,周成晔不认为司竹这个逻辑合理。 “我倒觉得是被别人杀的。”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随后顺手将黄纸揣进兜里,转头研究起了其他地方。 相比较刚刚那户人家,这里确实要大上许多,只不过除了灶台和水缸外仍没什么太多值得关注的地方。 “去里面看看。” 推开那扇红木门,三人一同来到了里屋。 “这,这是……” 刚一进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口硕大的棺材。 棺材板被掀开了,里面躺着一个和真人差不多大小的纸人,纸人身上有被灼烧过的痕迹,而在它旁边,还静静躺着一件大红色的寿衣。 纸人和寿衣! 又来? 好在这次的纸人不会动,周围也没有其他的鬼。这让二人稍稍放心。 周成晔大胆走上前,伸手掀开硕大的纸人,又拿起寿衣左看右看: “好像是个小孩的衣服。” 他拿着寿衣放在自己身上比划两下,最终得出结论:“应该是个小男孩。” 放下寿衣,又从棺材底下摸索出一张黄纸钱。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纸钱与之对比一番,自言自语: “确实不太一样,我的这三张颜色更鲜艳一点,而且质感更好。” 二者一并揣进口袋,周成晔再抬起一旁的棺材板,盖住了棺材了一半。 一旁, 看着他这一系列操作的司竹傻眼了。 欲言又止,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间视线被周成晔身后的那扇窗户给吸引。 只见到, 一张惨白的死人脸,从窗外直愣愣的贴在了玻璃上。 —————————— 万字更新奉上!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六章 警方的关键性线索(第一更,求月票!!!) 一张死人脸,僵硬惨白,泡的肿胀,紧贴着薄薄的窗户玻璃,在背后直勾勾的盯着正对棺材板翻来覆去研究的男人。 “大……大哥,你,你身后……” 司竹颤抖着声音,指了指他后面的窗户。 “什么?” 周成晔诧异的转过身,却见窗户外漆黑一片,除了手机灯光映照的一丝白纸灯笼的残影外,别无其他。 “怎么了?” 这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犯傻的,她一定是看到什么了。周成晔起身退回到门口,操纵着李丫头四处检查一番。 “大哥,刚刚有一张人脸,就贴在玻璃上看你!” “又一只鬼?” 周成晔一惊,不会真让自己猜对了吧?这村子里到处都是冤魂恶鬼?十分钟之内连续遇到两只,那还调查个屁啊! “好像……不是。”司竹犹豫片刻,斟酌着道: “那张脸的确很可怕,但又不太像鬼魂。我倒是感觉有点像一具……尸体,死人的脸。” 死人脸? 总所周知,死人复生,鬼怪作祟。或是有鬼魂附身其上操纵着尸体,又或是像刚刚鬼男孩抱着纸人那般。 司竹看出他的疑惑,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当即解释道: “应该不是死人,只是有些像而已。我怀疑是某个被村民坑害但偷偷跑掉的人。” “这里鬼怪横行,正常人怎么可能逃的出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周成晔还是把这件事记了下来。 “走吧,去别户人家看看。” 一分钟后,周成晔领着司竹,玩偶女孩,还有李丫头三人一鬼重新回到村道中央。 相比较刚来时,天气凉了许多,阴风吹得人心里发寒,时不时两侧的白纸灯笼还发出阵阵哀嚎,哭笑参半,凄惨异常。 ………… 分都区, 碧天苑小区。 哪怕已是凌晨,但这里仍旧聚集了不少民众。 不为别的,就想看看死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嘿,出来了出来了!” 一名还穿着睡衣的中年妇女手举着手机,挤在黄色警戒线外,手舞足蹈的对着一栋楼前被两名刑警抬出来的担架兴奋的拍着视频。 “诶,怎么给白布盖上了?什么都看不到啊!” “就是,人死了还不给看一眼?” “要我说,八成是死不瞑目。” 又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婶打着哈欠猜测道: “近期咱们区死的人还少吗?前阵子市里不好闹出来一场什么什么连环杀人案吗?我看应该是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可不!” 一见有人接了自己的话,大婶子瞬间把音量提高了几个分贝,大肆宣扬起来: “你们想啊,哪有一个月内连续死了近十人的?而且还都是死状惨烈,抓不到凶手。你们说说,这不是闹鬼是什么?” “不能吧?”有些读书看报的青年反驳:“前些天不是报道说已经抓住那个连环杀人犯了吗?” “抓住了?”大婶子一愣,随即冲着那位不赞同自己观点的青年吼道:“你个小年轻的懂什么?真要是抓住了凶手,那为什么这两天还频繁的死人?你给咱大伙解释解释?” “这……说不定有两个凶手呢……” 青年被大婶子吃人的模样吓住了,辩解起来也顿时没了底气。 获得一番胜利的大婶摆出趾高气昂,一副“我比警察还厉害”的姿态,继续分析起来。 …… 人嘛,智商有高有低。 见过太多蠢货之后,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免疫。 此时,刚赶过来的吴青正针对现场勘查部门调取出来的一些现场信息进行整理分析,听到耳边传来的嘈杂喧嚷,不由得眉头紧锁。 “吴队,怎么了?” 小斌拿着一份详细的现场报告,走过来问道: “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吴青摇了摇头,扭头吩咐一名警员驱赶走围观群众,随后拿起一个透明袋子,带上白手套,从里面掏出一小块碎纸片,仔细看了起来。 “吴队,这是在死者房间的沙发后面找到的。”小斌为还没有去过现场的吴青解释道。 “就这一块?” 碎纸片仅有指甲大小,上面歪歪扭扭能看清一个被水浸泡过的有些扭曲的“卖”字,而后面是一个已然分辨不出模样的偏旁部首。 “质地有些老,像是十年前的东西。” “卖……后面好像是个丿,难道是某个偏旁?广字旁吗?” 卖……卖什么? 吴青下意识的往那些灰色产业思考,卖*淫?卖毒*品?卖非法枪支?不过似乎都无法和后面那个“丿”对应上。 又或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关键信息。 仅凭一张碎纸能分析出来的东西十分有限,就算这里面真的记载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也无法从一个字来推出全文。 “吴队,这张碎纸是东哥发现的,好像是一个笔记本里的内容。” 说着,小斌又拿出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赫然是之前赵东强发现的那一本。 “笔记本里有几页内容被撕掉了,东哥怀疑那张碎纸就是其中之一。” 吴青伸手接过笔记本,拿出来翻开第一页,里面赫然是用黑笔写的三个小字——孟岭村。而这三个字上面则被人用红笔覆盖了一个巨大的叉。再往后翻,却空空如也…… “孟岭村,这是哪?” “不清楚。”小斌摇头,我们问了自己队里的警员,做笔录时也询问了周围的一些群众,但是都没有人听过这个地方。 “去查!”吴青像是知道什么一般,咬了咬牙,有些恶狠狠的说道。 “东哥吩咐过来,我们已经派人去查附近两地的卷宗了。” 小斌继续解释道:“地图上根本没有显示,东哥怀疑是一个老村子,应该改过名,所以我们只能根据警局曾经的一些档案一本本的搜寻。” “你确定是咱们区的?” “这……” 小斌被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倒是确实没考虑过,包括赵东强在内,他们都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村子应该就是分都区的某个偏僻一隅。 “将范围扩大到全市吧。” “吴队,这会不会有点……” “小题大做?” 小斌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吩咐下去吧,这个地方很关键。”吴青不予解释,小斌只好照做答应下来。 手表上分针转动,指针缓慢跳动一格,正正好好的指向了最上方的数字十二。 吴青放下手,扭过头扫了一圈被警方驱赶但还仍旧赖着不走的群众,缓慢走过去。 “干什么?我们又没打扰你们办案,就在这里待一会还不行吗?” 大婶子站在黄线外叫嚣着,气焰比刚刚和青年对峙时还要嚣张。 “我们就是看一看,凭什么赶我们走?” 两名警察挡在前面,好言相劝。这时,吴青绕到他们身前,黑着脸道: “想看死人自己回家看去,再不滚蛋我就以妨碍公务罪把你抓起来信不信?!” —————————— 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关谢雨雯(第二更,求月票!!!) “诶,我说你这警察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告你……” “扰乱现场,妨碍警方办案,带走!” 面对泼妇,吴青就像当初容易冲动的赵东强一样,丝毫没有手软,对身后两个警察命令道:“要我再说一遍吗?” “是,吴队!” 当下,两名身穿制服的刑警便掏出手铐,准备控制住这位“宣传封建迷信”的大婶。 而对方见状,原本的嚣张气焰一下子便灭了,急忙往后退,练练道歉。 “我……我瞎说的,对不起对不起,别抓我别抓我……” 大婶子连滚带爬的逃离了现场,甚至还被人踩掉了一只拖鞋。 这种人,太多了。 典型的欺软怕硬,甚至真把她抓起来关个十天半月的,出来后还会跟邻居炫耀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蹲过局子一样。 实际上,吴青根本没兴趣抓她,只是吓唬吓唬而已。她可不是那个胖子,有那么个有钱有权的老爹,闹出了事扒掉一身皮再放点血就好了。 “对了,赵东强呢?”处理完琐事,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居然一直没有看到那个胖子,奇怪的问道。 “在那边的警车里,做笔录呢。”小斌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警车道。 “笔录?目击者?” “不是,一个女生。” “女生?”吴青诧异:“难道不是第一案发者吗?还是说那个女生认识死者?” “都不是……” 小斌事无巨细的与她讲述了这大半天的发现,从在警局给单怀做笔录开始,到调查跳楼案,再到后面调查大厦监控,挨个审讯大厦内的员工,最后接到报案,在附近发现谢雨雯也居住在此为止。 一个队长与副队长,小斌作为副手本就更偏向后者,如今吴青问起,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更何况他也不认为同在警队办案,有什么可隐瞒的地方。 “大致就是这样,东哥认为那个女孩一定是这几起案子的关键人物,或许知道些重要线索。” “谢雨雯……” 吴青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小声嘟囔着什么,但小斌没有听清。 不一会儿, 从刚刚那辆警车中,一个身穿紫色睡衣的女孩走了出来,绕过黄色警戒线,离开了现场。而一个身穿警服的胖子,则慢慢悠悠的下了车,嘴里叼着半根尚未燃尽的香烟,神情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吴队,东哥出来了。”小斌提醒道。 吴青停住了思绪,看向那边。同时,赵东强也注意到了他们,手里拿着一份笔录走过来。 “我还以为你跟着成子跑了呢,没想到还知道来现场啊?”他打趣道。 吴青白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好,那我就闭嘴,先回警局了。” “站住!先告诉我刚刚那女孩都跟你说什么了?” “嘿嘿,就知道你想问。” 赵东强贱笑着把手里的笔录地给她,又瞟了一眼小斌道: “他应该都跟你说了吧?刚刚那女孩连续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而且还与前不久发现的一具尸体有关,甚至连名字都相同。” 吴青翻看着笔录,皱着眉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知道她讨厌烟味,赵东强踩灭烟头继续道: “下午我给她做笔录时我她认不认识成子,她很干脆的告诉我说不认识。但是刚刚我拿出照片给她看了一眼,她否认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 “显然,她下午没有说谎,她的确没听过成子的名字。但我怀疑成子大概率找过她,二人有过一面之缘,甚至更多。” “这能说明什么?”吴青低头看着笔录,没有抬头。 “啧,这说明成子知道的东西比我们还要多啊!” 赵东强又点了根烟,痛快的吸了一口,抬头望天。 乌云蔽月,不见繁星,不是个好兆头。 不知是不是在感慨,他叹口气后又道: “还有那个笔记本,你应该也看过了吧?上面写着个名为孟岭村的地方,我觉得应该着重调查一下。或许这才是串起这几场案子的关键。” “据目前收集到的线索,我觉得第一起案子……我是指早上那起伪装成成子被杀案的事,可以先放一放。除了全力抓捕雨衣男外,最重要的还是将精力放在目前这连续两起案子上。尤其是这一起……” 他手指着第五栋楼。 “很明显,凶手的杀人手法很拙劣,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几根断掉的手指骨的投放却很精妙。凶手和后续现场的处理大概率并非一人所谓,甚至我觉得,如果把雨衣男算上的话,这四起案子牵扯到的人数至少有五人……” “嗯……”他沉吟几秒:“或许更多。” 吴青没有说话,她还在认真看笔录呢。至于小斌,则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每次在这二人同时出现时,他就彻底变成“哑巴”了。 论破案能力,这两人可都在他之上。赵东强这个刑警队长即便看上去不正经,但也不是白混上来的。 不知多久,吴青“啪”的一声合上笔录。 “你没问她孟岭村这个地方?”她问道。 一语中的,赵东强迟疑了几秒,尴尬的吐出口烟,憨笑道:“倒是问了。” “她怎么说的?” “笔录上不是写了嘛。” “哦?”吴青冷笑:“呵,你觉得这上面写她‘听说过,没见过’我会信?!” “……” 麻蛋,做笔录那家伙连编都不会编! 我让你随便写一个,你就不会直接说她没听过吗?什么叫听说过没见过?糊弄傻子呢? 赵东强在心里把那位可怜的警员骂了一通,解释道: “应该是写错了,哈哈哈,也不知道是谁记的笔录,我回头骂他。”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怎样?” “她说在平口区,但是具体位置她也记不清了。”赵东强如实回答。 “其他的呢?” “没有了。” “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 “……” “额,她说在平口区南边,这回真没有了。” “……” “她说那条路很窄,开车进不去,只能走。” “……” “这回真没了!我发誓!”赵东强伸出三根手指头指天。 吴青呵呵两声,明显不信:“所以那女孩是去过孟岭村了?” “她说她梦到过。” “梦到过?就这样?” “是的。”赵东强耸了耸肩,这一点他倒没有说谎,因为刚刚谢雨雯确实就这么告诉他的。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孟岭村还叫什么?” “还叫什么?”赵东强一愣。 “你难道不觉得一个明明存在的村子,但是在地图上面却找不到它,这很奇怪吗?” “唔……” 他不是傻子,一瞬间就明白了吴青的意思: “你是说改名了?” 这一点他倒是从没想过,如此看来调查反向就可以直接锁定在一小范围了。只要通过平口区警局,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有关附近村落的所有名称,曾用名以及地理位置,就可以锁定了。 老吴的思路确实比自己广一些,看来有她在我这个刑侦队长当的也是很省力啊! 如此想着,赵东强跟她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小区现场。 目送着胖胖的身影离开,吴青看向小斌:“他隐瞒了什么?” “啊?你是说东哥?我不清楚啊。” “他难道没告诉你吗?” “没有啊……”小斌一脸委屈。 吴青没有继续追究,而是拿着警员刚送来的一份尸检报告,认真看了起来。 不是刚刚这起案子的。 这是一份她让警员瞒着赵东强偷偷拿过来的发生在十天前那起同样名为“谢雨雯”的女尸的案件卷宗。 “吴队,你这是在看……” 小斌好奇的凑上来,却被吴青狠狠瞪了一眼。 “别告诉那胖子,听到没有?” “知道知道!” 小斌讪讪点头,默默走开,组织起了现场的其他警员。只是脑子里想起了吴青到来前,赵东强同样捧着一份神秘卷宗,勒令他的话: “这件事千万别告诉老吴,记住了吗?” —————————— 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八章 挖尸(第三更,求月票!!!) 这一晚,吴青和赵东强二人,这两位分都区刑警支队的队长和副队长,都在各自调查着有关谢雨雯和孟岭村之间的联系。 与此同时, 真正的孟岭村内…… 白烟弥漫,哀嚎遍野, 两侧人家破旧,门窗紧闭,透露着诡异。 头顶灯笼悬挂,白纸寿衣,尽显出阴森。 狭小的村间小道上,三人一鬼同行。 “前面有一户大宅子,咱们过去看看吧。”周成晔指着不远处一户坐落于两个小房子中间的宅院说道。 距离从第二户人家出来,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时辰。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已经接连探索了五户人家。只不过除了每家每户必备的水缸与寿衣外,再没有其他新的发现。 就连周成晔心心念念,生怕会突然袭击自己的鬼男孩也没有现身。 “这么大的院子,该不会是村长家吧?”难得三十分钟的平安无事,让司竹放松许多,不免开起了玩笑。 周成晔没有接话,白了她一眼,大步走上前去,推开了门。 顿时,一股浓厚的灰尘扑面而来,伴随着一股呛人的腐臭味,令人窒息。 “噗,咳咳……” 周成晔躲闪及时,但司竹却被呛得直咳嗽。 “这户人家,咳咳,好像没有人居住啊?” “整个村子都没有人。” “我是说这么多的灰尘,比前面那些房子都要厚,至少几个月没有人来过了。” 说着,司竹率先一步迈进去。 与之前不同,这座宅院并非一间房屋,而是东西两户连同的宅子。推开大门后首先看见的,便是足有五十多平米的小院,一座石雕摆在右侧,水泥铺的地面上,单独一个小地方被预留出来,上面种着一堆绿色的蔬菜。 “还真是个大户人家。” 司竹扫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朝着后面招手。 李丫头也没有预警,看来这里也是安全的。周成晔迈步往里走,可这时却被人从后面拽住了衣袖。 “嗯?” 是那个从进村子后便再也没有过存在感的玩偶少女。 原本像木偶一样面无表情的洛丽塔女孩,自第一户人家时回答过那位佝偻老妪一个字后,就变成了“哑巴”。可是此时,她却紧紧拽着周成晔的衣袖不肯撒手,脸上写满了抗拒。 “怎么了?” “不……不要进去……”少女脸上肌肉急剧收缩,似乎在挣扎着。 “你来过这里?”他问道。 “不,不要进去……不要,不要……”少女没有回答,而是表情逐渐恐惧,口中不停叫嚷重复着一句话。 “不要,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这是他进村后第一次产生如此明显的抵抗。可见,这里面一定隐藏着重大的秘密。 “这里面有什么?”周成晔换了个问题。 “不要进去,不要……这,这里有,有孩子……有很多很多小孩……” 她回答了! 她居然破天荒的回答了! 周成晔实在没想到一个“木偶”居然真的回答了自己。他紧忙继续问道: “哪来的孩子?都是些什么样的孩子?多大年纪?” “多大年纪……” 或许是问题太多,又或许是自身原因,女孩重复了几遍问题后再次变回了刚刚那个复读机。只不过她复读的内容从一句变成了两句。 “孩子,好多的孩子,好可怕……不要进去,千万不要进去……” 女孩惊恐的盯着眼前的宅院,死死的拽着他不肯松手。 废了好大力气,周成晔终于从她的束缚中挣脱出来,安抚道: “放心,没事的。你如果害怕的话就在外面等我们出来。” 说完,他也不管女孩的劝阻,完全不担心这个“木偶人”会受到什么伤害,自顾自的迈进了院子。 听到脚步声的司竹放弃了对那尊雕像的研究,回过头: “大哥,你怎么这么慢啊。” “这宅子不对劲。”周成晔言简意赅的告诉了她有关外面女孩的表现。 “这么说来,这宅子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也不一定,或许是她曾经来过这里,遭受过一些非人的对待,导致她即使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没有完全忘记。”他猜测道。 “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她现在……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一点周成晔也回答不上来。 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木偶或是傀儡形态,恐怕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吧?有机会回去问一问单怀吧。 跳过这个话题,他扫视一圈宅院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一尊和村口一样的雕像,还有一小片菜地。” “这是什么菜?” 青色的大叶片,但是却比一般的蔬菜大上几倍,只是还达不到锅里面那么夸张。 “菠菜?” 周成晔伸手拔下来一株,忽然嗅到一股腐烂的味道,是从土壤里传出来的。 “这底下有东西。” “又是尸体?”司竹猜测。 倒也不怪她,毕竟目前为止这村子里的死人比活人都要多。这种时候恐怕无论是谁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埋尸”。 “不知道,挖出来看看!” 说罢,他就从墙边拿起一把本就放在那儿的小型铲子,谨慎的挖掘起来。 他先是清除掉最上面的杂草和一些不知名蔬菜,然后向下小心翼翼的挖去。 刚破开最上面的一层,他立马就闻到一股比刚刚还要浓烈的气味,像是什么海鲜烂掉了一样的腥臭,顿时他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念头。 好像不只是单纯的尸体那么简单。 一般的尸体埋在土里,过了这么长时间,隔着厚厚的屏障味道不可能这么刺鼻。虽然刚死不久的人会逐渐腐烂变臭,可看这土地上面长势如此茂盛的蔬菜,底下又怎么可能是死去没几天的尸体呢? 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更加卖力的挖下去,很快他就看到在一片褐色的土壤中裸露出一块白色的硬物。 “骨头?!” 又挖深一些,大概十多分钟左右。 一具早已腐烂成白骨的尸体展现在他和司竹面前,而这似乎还没有结束,因为除此之外他还看到这旁边至少还有三具这样的尸骨,腐烂程度有深有浅。 “乖乖,居然埋着三具尸体?”司竹不禁咂舌:“都已经白骨化了,看这样子已经死好几年了吧?” “不对啊,骨头哪来的腥臭味?”她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肯定不止这些,下面还有!” 扒拉开一堆残破的尸骨,在司竹手机电筒的照亮下,周成晔继续往下面挖去。 第四具尸骨…… 第五具…… 第六具…… 才半米深,就已经挖出来整整六具不完全的尸骨了。可见这底下究竟埋着多少人。 持续二十多分钟的挖掘,多亏深渊赋予的“指骨”能力,不然还真达不到如此快的速度。 “大哥,这些好像……都是些小孩子的尸骨啊。” 就算不是法医,但体型还是看得出来的,哪怕化成了白骨。 司竹逐渐平复心情,猜测道:“这些……该不会就是外边那丫头口中的孩子吧?” “很有可能。” 休息片刻,周成晔继续开挖。 这些骨头是绝对不可能传出那么大的腥味的。底下一定还有其他东西。 很难想象,上次在巳门村时,他和司竹二人也是这般场景。而且相同的是,他还都是挖的尸体。 难道在暗示我这辈子就适合当个种地的? 半米……六十厘米……七十厘米……八十厘米…… 第七具尸骨……第八具尸骨……第九具尸骨……第十具尸骨…… 终于,半个小时后,在挖到整整一米左右的深度时,周围已经摆满了骨头。 一共十三具! “大哥,你……怎么不挖了?” 站在深坑上边,司竹小心翼翼的问道:“只有这些了?” “不是。”周成晔摇了摇头,哀叹道:“找到腥味的源头了。” 他侧过身子,把下面的景象暴露在司竹眼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身上穿着大红寿衣。那张脸脸扭曲惨白,五官全部变形。鼻子被割开,耷拉在一边,耳朵也是。嘴巴则被人用黑色的细线缝住…… 妥妥的一张死人脸。 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真正令两人震惊的是,这具尸体……居然没有一丁点的腐烂!!!! —————————— 还有一更,求月票!!!!!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后院(第四更,求月票!!!) 怎么会这样?! 一具埋在一米之深的尸体,居然看不出一丁点的腐烂,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尸身散发着腐臭,甚至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有烂掉毁坏的痕迹,但显而易见这些都是人为造成的,并非自然老化腐烂。 难不成是这些土壤的问题? 可为什么另外十三具埋在他上边的尸体都已经变成骨头了呢? “难道是这几天刚埋进去的?”司竹猜测道。 可这依旧解释不通。如果尸体是近几天才埋下去的,那么上面的菜为何长势喜人?另外的十三具尸骨又怎么会在他的上边?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因素,周成晔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这些菜不是仅用了两三天就长成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这具尸体……是真的存放了多年还没有腐烂!” “这怎么可能?”司竹当即反驳道:“又不是变成鬼了,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了。 变成鬼了…… 如果是有鬼在作祟的话,这一切就都可以解释通了。 她震惊的看着那具尸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周成晔大致就想明白了。因为这具尸体的模样,和他之前在第一户人家看见的那个操纵纸人的鬼男孩,一模一样! 看来这就是他的肉身,就和巳门村那具棺材里面的女尸一样。 从坑里爬出来,周成晔回头看了一眼李丫头,见其仍旧老老实实的悬于半空,安心了许多。 这起码证明那个鬼男孩不在附近,而且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坟”被刨了。 “看来这就是那丫头口中的孩子们了。”盯着这么多具白骨和一具没有腐烂的尸身,司竹一阵心悸:“看来多年前这村子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啊!” “现在也是。” 周成晔摇着头,走到雕像旁,忽然注意到这座宅院的另一个疑点。 为什么这座雕像这么干净? “大哥,你又发现什么了?” “你看这尊雕像,似乎被人擦过。” “那不是很正常吗?这村里人信奉,每天擦拭以表尊敬,有什么问题?” “还记得我刚刚开门时你说的话吗?”周成晔提醒道。 厚重的灰尘,分明大门许久没有被打开过了,为何里面的雕像却异常干净?那些村民是怎么进来的? “大哥,你是说……这宅子还有其他入口?” “走,咱们进去看看。” 暂时先不管这些暴露在外的尸骨,二人进入了东侧的宅子。 开门后屋内漆黑一片,用手电照亮,大致审视了一圈屋内的摆设。 “大哥,又一件寿衣。” 司竹站在灶台前,从下面的洞里掏出来一件大红寿衣。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其他的吗?” “锅不是空的。”她掀开锅盖,想象之中的人肉汤再次出现,恶心的赶紧盖上。 “再去里面看看。” 来到内屋,这次周成晔发现了一盏还算能用的小红灯。 总算可以为手机省点电量了。 相同款式的炕,只是比隔壁其他房子里的空间大了些而已。至于已经见到过七八次的纸人,则仍旧被司竹在炕洞里面找到了。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她坐在炕头,揉搓着自己的红裙子,有点不满意这些收获。 攥着匕首,周成晔皱着眉头,站在门口扫视着屋内的一切。 “大哥,怎么了?” “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什么?” “好像……”周成晔盯着房间的角落,突然大声道:“我知道了!是水缸!” “水缸?” 司竹不明所以,他解释道: “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么大个宅院,有寿衣,还有纸人,甚至连彭祖的雕像都有,但唯独没有家家户户都摆着的水缸?” “这……”司竹答不上来,“或许因为没人居住?” “锅不是空的,但并没有装泡尸体的水缸,这只能说明我们还没有找到。”周成晔喃喃道。 就在这时,他眼神忽然被司竹身后的窗户给吸引,目紧紧凝视着。 忽然间,一张惨白的脸直愣愣的贴在了玻璃上面! 一张僵硬惨白,泡的肿胀的死人脸。与之前司竹给他描述的一模一样。 “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司竹一愣,随着他的视线慢慢转身,同样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而下一刻,对方消失不见。 “就是这张脸!”她急忙大喊:“没错,刚刚在别的人家我就是看到的他!” “走,追过去!” 虽然不知道他往哪跑了,但他们却可以绕到窗户外面。更何况虽然对方长得吓人,可只要还不是鬼,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这座宅院和前面几户人家都有些不同。其他的屋子里面窗户要么是单在西侧,要么是东侧,而这一间房的窗户是正对着门,在北边。 二人快步跑出屋,这时,一道身影从旁边闪过。 不算很高的样子,穿着大红寿衣,正是连续两次“贴脸杀”的那个男孩。 “快,追上他!” 两个人跟着那道身影从侧面的黄土墙壁一路追到房子后面。 这一刻,他们惊了。 这座宅子,除了前面一大片院子外,居然还有个后院。相比于前面,这里简直还要大上两三倍。 百平的空地!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此时此刻,两个人站在一条狭窄的缝隙前,盯着硕大的水泥场地,而这里,足足百余个水缸,错落有致的摆放整齐,铺满了整个后院! 壮观的场面! 阴冷的风,昏黑的夜,寂寥的空气,哭喊的童声。 四处回荡着莫名的叫喊,两个人呆愣的盯着这一片水缸。 密密麻麻的,比那些吊起来的白纸灯笼还要恐怖。 要知道,这每个缸里装着的,可都是一具剁碎泡好的尸体啊! 如此惊悚的场面,饶是心理素质再好二人此刻都忍不住打颤。 莫名的酸腐气味弥漫开来,谁都不敢开口讲话。 不知过了多久,司竹缓缓开口:“是刚刚那个孩子……他引我们来的?” “嗯” 捂住口鼻,周成晔走向距自己最近的一个水缸,打开盖子。 果不其然,里面装着腐臭的尸体。 司竹也打开其中一个,同样如此。 两人就这么穿梭在密密匝匝的水缸丛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他们在找那个男孩。 尽管他长得很恐怖,但周成晔起码可以证明对方是一个真真切切活着的人!并不是什么鬼。 他将自己和司竹引到这里,那一定是为了告诉些事情。否则他完全没必要让自己发现这里。 游走在恶臭之间,接连不断的在水缸中寻找,每打开一个盖子,周成晔就感觉自己见证的罪孽多了一分。 终于,在连续翻了不知道多少个水缸后,他再次掀开竹条编制的圆盖。 这一刻,那张十几分钟前刚见过的死人脸,出现在他眼前!!! —————————— 万字更新再次奉上!明天继续!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章 缸里的男孩(第一更,求月票!!!) 这个孩子果然就躲在缸里!!! 不是尸体! 他还活着,只是不知被谁给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男孩蜷缩着身子躲在缸里,在盖子被揭开的刹那,男孩仰起头,在手机的微亮映照下,那张稚嫩且惨白的脸正对上周成晔的目光。 见被人发现,男孩开心的笑了。只不过……这笑容不禁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爬满嘴唇的黑色丝线,蜿蜒扭曲的缠绕在白兮兮的唇齿两侧,宛如一条条的活泥鳅。男孩一笑,它们就活了,四处游动起来。 “你……” 寂静了许久,周成晔终于张开了口,可好不容易措好的辞刚说出一个字,就见男孩的笑容戛然而止,他布满褶皱与裂痕的耳朵动了动,陡然掉落。 惊悚丑陋的脸上露出一抹恐惧,男孩神色惊慌的弯下身子。可即使他年纪再小,屈身于这么一口矮小的水缸中也是动作不便的。 他慌忙的抬起下身,两只比起常人肿胀一倍的手从双腿间穿过,艰难的想要去够掉在缸底的耳朵,可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行动异常困难,他废了好大力气,仍旧无济于事。 周成晔就盯着这一幕,没有动作,没有帮忙。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起身,断了两根指头的手捡起一只耳朵,把它粘在脑袋左侧。 随后,他再次咧嘴笑了…… 半大的孩子身僵直的站起来,比这个一米二左右高度的水缸高出足足一个脑袋。 男孩脑袋上是没毛的,秃秃的,可是血管突出,绿红双色相间的血管十分突兀的几乎裸露在外,就连脑皮都不可幸免的和面部一样被泡的浮肿,与血管交错在一起,倍显恐怖。 像是一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大头娃娃。 “大哥,找不到啊,这些水缸都翻遍了,除了尸体就……” 盲目寻找了许久的司竹盖上一口水缸,略显疲惫的开口,可在她一边吐槽一边回身寻找周成晔的身影时,说到一半的话忽然止住了。 她看见在周成晔身前,一口和其他无二的水缸中,裸露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皮肤割裂,仿佛一个刚下生的怪异婴儿。 僵了好一会,司竹缓慢靠近,口中轻声唤着:“大哥,大哥……” 周成晔没有应答,反而用手指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司竹心领神会,慢慢靠近。很快,他就再次见到了那张已经出现了两次的死人脸! 四目相对,男孩也注意到了走过来的司竹,但仅一眼,他就露出了笑容,死死盯着那身红裙,转瞬又面露难色,低下头去。 就是他引我们过来的? 嗯。 司竹看了眼周成晔,两人用眼神交流着。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发现这些尸体,发现这些村民做的畜生不如的事情?可仅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寿衣的作用是什么? 纸人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在前院挖出来的整整十三具白骨和一具没有腐烂的男尸,为何每个水缸都装有一具浸泡的尸体,第一户人家的佝偻老妪,村里其他人在哪,梦境中的六婶婶,四个姓氏,玩偶女孩,谢雨雯的弟弟,甚至发生在分都区的几场凶案等等…… 诸多有关孟岭村的谜题尚未解开,其中的真相才窥见不足十分之一。 答案,看来要从眼前这男孩身上找寻了! “你可以讲话吗?”周成晔曲着身子,毫不惧怕的靠近那张丑陋惊悚的脸。 男孩抬起了头,嘴角勾动,犹豫几秒后点了点头。 伴随着比之前那位佝偻老妪还要沙哑的声音响起,他张开了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们……你们不该进来的。” 不是你引我们过来的吗? 周成晔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男孩所指的“进来”并非来到这个后院,而是进入这座村子。 “这里很恐怖,他们都不是人……还有两个小时,你们赶紧跑吧。” 这的“他们”指的应该是村民,包括那位佝偻老妪。至于“不是人”应该再骂他们的行为,而并非真的不是人。至于后面那句话…… 周成晔暗暗分析起男孩的意思……现在是凌晨三点左右,还剩两个小时,是指天亮吗?明明黑夜更危险一些,为什么在他口中天亮之后似乎会发生更恐怖的事情。 “那你呢?”他反问。 “我……”男孩表情明显挣扎着,最后吐露出答案:“我留在这儿。” “为什么?”这次是司竹问的。 她想不明白,男孩费尽心机的把自己二人引到至这里,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把他救出去吗?最后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警察,结束这场罪恶…… “你难道不想离开吗?”司竹倍感惊讶的问。 “我想,但是……”男孩呢喃道:“但我不能走,我要是走了的话他们会……” 后半句话没有说,但是司竹和周成晔都猜得到,应该是为了某个人。村子里的村民一定掌握了某些人质,以防止这些孩子逃跑。 “你有什么顾虑吗?可以告诉我……告诉他,他会帮你的!”司竹指着身边的周成晔道。 男孩看了看纤细修长,略显病态的周老板,缓缓道: “我还不能走,我要救他们。” “他们是谁?” 男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述起了有关这些“自己”的事情。 “我是偷偷活下来的。” 很难想象,一个孩子会用“偷偷”这两个字来形容活着。他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才能挤出这两个字来? “我被他们装进水缸里,用各种奇怪的液体泡着。” “我大声喊着,叫着,但是没有用。婶婶和叔叔根本不会理我。我拼命地想要挣脱,我用尽全力想要打开头顶的盖子,但是却无济于事,上面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了。” “我想要逃,我想要反抗,可是换来的却只是更惨痛的代价!” “竹板被打开了,我以为我成功了,我以为我感动了他们。可是这时,他们却按住了我,我挣脱不过,只能任由他们将我塞进水里。” “一把菜刀砍了下来,砍在我身上,也割断了我的耳朵。我很痛,我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在案板上。没有错,就是做菜用的案板……我动弹不得,我只看见有人拿着针线在我的嘴巴上缝。” “我感觉不到疼,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触感,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死了。我觉得我更像是以一具灵魂状态来看着这一幕。” “万幸,他们没有把我剁碎,或许可以说我差一点就要死了。他们见我一直没有动弹,可能认为我死了,所以在缝完之后很自然的离开了屋子。” “这时,我忽然能动了。” “我赶紧跑出房间,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但是无论我如何在村子里奔跑,却始终找不到村口在哪。” 司竹轻声道:“鬼打墙?!” “我离不开这座村子的。但是我又怕被他们找到,我不想再被关进缸里了,我会被淹死的……” “于是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我找到了一口空的水缸。我知道这座宅子的后院有许多像我一样被关起来的小孩,于是我费力的将水缸搬到这里,在白天时就躲进去,只有在晚上才敢出来。” 白天躲着,夜里活动? 夜里明明百鬼横行,为什么他一直在强调白天恐怖? 周成晔低沉着声音问:“孟岭村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里其实……不叫孟岭村!”男孩那张扭曲的脸死死盯着他,回答道。 —————————— 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一章 长寿村(第二更,求月票!!!) “孟岭村……” 赵东强手捧着一份资料,独自坐在警局办公室内。 正值凌晨,外面天色依旧黑暗,但因为最近分都区频出的杀人案,导致即使夜深,办公室内仍旧坐着不少警员,再加班加点的分析整理调查。 尤其是针对刚刚发生没多久的这一场凶杀案,法医部门在进行进一步的验尸工作,痕检部门也在钻研现场证物,甚至还有不少警员都还没有从案发现场回来。 端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拿着一根软嘴的老式利群香烟。赵东强臃肿的身躯堆在椅子上,熬夜导致的红肿且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放在身前的资料档案。 “呼……” 轻吐出一团烟雾,他立马又猛吸了一口。 “孟岭村……” 赵东强端起桌上的杯子,吹了吹热气,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孟岭村……” 他还在念叨着这个名字,只不过相较于口中吐出的这三个字,身前的档案里明晃晃的还写有另外三个大字——长寿村。 “长寿村……” 这是孟岭村现在的名字。 手持着一份平口区发过来打印出的档案,赵东强眉头紧锁。 这个名字,好奇怪啊! 一个村子,为什么会改成这个名字?是因为村子里的人都很长寿吗?如此直白的描述,真的有各种因素存在吗? “为什么关于这个村子的描述这么少?” 盯着档案,里面除了一些关于村子的基本描述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村长是谁都没有写明。 这显然不会是平口区警局犯的错误。既然对方发过来的信息很少,那只能说明就连官方都没有关于长寿村的具体信息。 这真的很怪! “金子,过来一下。”赵东强叫过来一位在旁边办公的警员。 “东哥,怎么了?” “去帮我倒点茶。”他递过去杯子。 “好。” 很快,金子拿着一杯八分满的茶水回来。他看向赵东强身前的档案,好奇道:“东哥,这是什么?” “一个村子。” “村子?”金子很快联想到什么:“和这次的案子有关系,是吗?” “嗯。”赵东强把手中的档案递过去,解释道:“这应该就是近期这几起杀人案的关键所在,我们得派几个人过去。” “平口区?”金子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为难道:“东哥,咱们分都区的人应该过不去吧?不在一个辖区内,平口区警局那边……” “没事,少派几个人偷偷过去就好了。” “这不符合规矩吧?” “没事,出了是我担着。”赵东强熄灭烟头,信誓旦旦的说。 这种事情如果交给其他人他才不放心呢。到时候如果真要是发现了什么大案,再联系平口区的人一起解决就好了,最多就是被上边骂一顿而已。 金子不敢反驳,只得讪讪点头,继续往下看。 作为警员,他也是接触过有关近期几起案子的证据的,所以对于“孟岭村”这三个字并不陌生。 “长寿村?”金子皱起眉头,又立马舒展:“怪不得地图上找不到关于孟岭村的信息,原来是改过名字啊!” “东哥,这个村子似乎有点奇怪啊。”他也注意到了:“为什么除了改过一次名字外什么其他信息都没有?就连村子里一共多少户人家,多少村民都没有记录。” “所以才需要亲自去一趟。”赵东强回答道。 “那咱们真的不需要联系一下平口区那边吗?我觉得……” “没必要。”在这一点上,赵东强很支持:“对了,你去通知一下其他人,先派几个人去平口区调查一下有关长寿村的事。另外,抓捕雨衣男的事需要加快一下进度了。除此之外的话……” 他沉吟片刻,拿起黑色圆珠笔在a4纸上面写了几个名字,地给他:“帮我传调下着几个人。” 金子接过纸:“好,东哥,还有其他事吗?” “这件事情你再通知一下小斌,天一亮就让他带队去趟平口区。至于下午的跳楼案,你找几个人把大厦内的监控仔细看一看,尤其是关于一楼大厅的。最后……” “什么?” 赵东强端起茶杯,再次一饮而尽:“最后再帮我倒杯茶。” “……” 不知道是不是和周成晔那家伙呆久了,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贱贱的气息。 又点起一根烟,双脚蹬地,赵东强在椅子上左右旋转。接着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嘟!” 一阵忙音过后,电话被挂断了。 “嘿,居然挂我电话!”他气愤的又打了过去,而三秒钟后,再次被对方挂断。 他不信邪的又一次拨通,而这回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愤怒的女声:“胖子,你有病是吧,不知道我在现场办案呢吗?” 现场?切,说得像谁还不是从现场回来似的。 赵东强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唉,好吧,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我们的吴大警官了。本来还想着告诉你一下成子的动向呢,看来还是等案子结束再说吧。就这样,我先挂了。” “死胖子!你敢?!!!” 那头传来一阵怒吼,震的他耳朵生疼。 “死胖子,你真的知道成子去哪了?”吴青语气急迫。 “是啊,不过你办案这么辛苦,还是等结束在告诉你吧,不能耽误了案情进度。” 结束?案子才刚发生,鬼知道什么结束?真要是等那时候说不定成子都回来了!而且吴青心知,成子一定是独自去调查案子了,与其说是担心他遇到危险,不如说找到成子所在,就相当于发现了一个关键性线索。 她可不认为周成晔知道的东西会比自己少。 都说除了凶手本人,再没有人会比警方知道的还多。可这也是有一个前提的。作为深渊管理者,再加上愈发离奇的案件,周成晔本身就明白每一案的起始和末尾,调查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死胖子,别废话。你真的知道成子去哪了?”吴青急不可耐道。 “当然,不过……” “什么条件,你尽管提。” 赵东强一边喝茶,一边盯着杯子,缓缓道:“唔……等案子结束了,你要连续给我沏一个月的茶。” “死胖子,你想死!?” “咳咳……吴大警官这么辛苦,我还是先挂了吧,别耽误你破案。” “你!!!”吴青咬牙切齿:“好,我答应你了!赶紧告诉我成子在哪?” “嘿嘿……”赵东强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孟岭村。” 电话那头的吴青一愣,转瞬暴怒:“死胖子你耍我?” “诶,你可别污蔑好人啊,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地图上压根就没有这个村子,你叫我怎么找?” “地图上虽然没有,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 “真的?”吴青抱着怀疑的态度。 “当然。”赵东强信誓旦旦:“我已经知道孟岭村现在的名字了,叫做长寿村,就在平口区南边。而且我已经吩咐过金子,让他转告小斌明天立马带几个人过去调查。” “成子真的在那儿?” “我保证!” “那我也去!”吴青立马接道。 “那可不行。”他故作为难:“我已经吩咐过金子了,明天由小斌率队,你这……” “我是副队长,小斌是我手下的人,我不让他去他敢违抗我吗?” “但是……” “就这么决定了,我会和小斌说的。等天一亮,我就带几个人驾车去平口区的长寿村。” “但是……” 刚准备反驳,只听“嘟嘟”两阵忙音,对面把电话挂了。 至此,赵东强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正如他刚刚和金子提到过的,调查长寿村这种事怎么可能会交给外人呢?就算是小斌他也不是完全的放心,否则就不会特意给吴青打这通电话了。 这不是不信任小斌能力的问题,只是他觉得在调查这一点上,吴青比小斌,甚至比自己更适合。尤其中间还有成子的存在,吴青只会更加卖力。 至于那个问题…… 周成晔究竟在不在长寿村?他也不知道。但这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老吴已经过去了,就算找不到成子她为了破案也要将长寿村的秘密调查仔细。 那个赌注的话…… 呵,要是真让他蒙对了的话,免费获得一个月的沏茶小工。而就算猜错了,也无所谓。反正这个赌注里面也没有说明自己的筹码。 大不了,被她骂一顿呗。 或者找个机会躲起来也行,最近分都区真的是不太平,这次案子结束得请一段时间的假,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了。赵东强天真的想着。 —————————— 求月票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揭开谜底,浮出水面(第三更,求月票!!!) “这里其实……不叫孟岭村!”男孩那张扭曲的脸死死盯着他道:“这里叫长寿村。” 怪不得! 周成晔恍然大悟,怪不得地图上面没有显示。怪不得他在哪里都找不到有关孟岭村的信息,原来是这样。 “很多年前,这里被叫做孟岭村,因为这个村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姓氏,那就是孟。” 周成晔与司竹二人细细听着,谁都没有打断。 男孩继续说道: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来了三个莫名其妙的人,他们自称是彭祖的后代,而自那时起,村子里也诞生了一种奇怪的说法,只要把孩子通过特定的方式烹煮,然后吃掉,就可以长生不老。” “那三个村外来的人都很怪异,他们有着与正常人完全不同的行为举止,甚至有时听到村里原本的人在背后议论他们,还会暴怒的拿起镰刀砍人。” “而逐渐的,村里的人被他们洗脑了。他们开始听信那帮人的谗言,就连村子里的姓氏也因为他们的到来发生了变化,逐渐演化成孟,马,柳,谢。除了孟之外,另外三个就是那三位外来人的姓氏。” “他们在村子里结婚生子,开枝散叶。但因为有长生不老的传言,所以那些孩子……就逐渐遭了殃。” “虎毒不食子,所以最开始他们也不会用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实验。所以村子里其中的一户人家,就在外面高价买了一个小孩。” “那户人家按照传言,把小孩扔进缸里浸泡,等到彻底死亡腐烂,他们再给孩子穿上大红色的寿衣,叠好纸人,以免冤死之后无法投胎变成厉鬼,纸人的目的就是用来吸引那些亡魂的。” “同时为了防止冤魂实力太强,那些人甚至还用孩子自己的头发丝,拿着针一点一点的把嘴巴给缝上。其意义就是将鬼魂彻底的封印住。” 原来是这个样子。可既然如此,最开始看见的那只厉鬼又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是某户人家在操作上出现了错误,导致没有完全封印住鬼魂? 周成晔暗暗压住了疑问,继续听男孩说着。 “第一户人家按照三个村外人的指示,完完全全的做出了一锅人肉,并且全部吃了下去。令人惊讶的是,那户人家中原本有一位重病缠身的九十岁老人,明明没有办法挺过半个月,可就在他喝了那碗肉汤后,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那位老人整整活到了一百二十七岁,才寿终正寝。也正是因此,吃孩子可以长生不老的这个传言便彻底成为了现实,自此,孟岭村也正是更名为了长寿村,村口也为了彭祖修建了一座雕像。” 真实的历史居然是这样的。 故事还没有讲完,但是后面的大致内容已经可以猜到了。 司竹与周成晔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肉的人出现,那么接踵而来的就是争相效仿。从最开始的偷别人家孩子,再到去外面购买,亦或是亲自拐卖,这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 “因为那三个人规定,想要长寿,那么食用的必须是不超过十八岁,最好是十四岁亦或是十八岁,且没有破身的童子才可以。这就导致现在的社会想要找到那种能够满足需求的孩子很少。” “渐渐地,他们从拐卖别人家的已经半成年孩子,就演化为了现如今直接拐卖婴儿,然后放到自己家里去养大。严格看管他们的行为,控制他们的思想,直到孩子长到他们需要的年龄,十四或者十八岁时,再用相同的方法将他们浸泡在缸里,成为他们长生不老的养料。” “犹豫现在还活着的大多数孩子都是自小就被养在这儿的,所以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甚至认为这些抚养他们长大的村民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殊不知……” 殊不知,他们只是一群畜生! “本来所有的进展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着,可是某一年……由于人的本性,那些将孩子从小抚养到大的村民们会下意识的就与孩子们产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情。” “某一次,一对第一次实施‘长生不老计划’的夫妻从外面买来了一个婴儿。那是个女孩,年纪很小,长得也很可爱。那对夫妻对她也是呵护有加,因为那家的丈夫身体有问题,一直没有孩子,所以他们就将这个买来的孩子完完全全的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去抚养。”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多年,来到了理应实施计划的那一天。可这么长时间的牵绊,已经让他们对女儿产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于是乎在妻子打算趁着孩子入睡,将其直接扔进缸里淹死时,丈夫拦住了她。” “他叫醒了孩子,同时告诉了她全部真相。至于他的妻子,最终也没能经受住杀女的煎熬,放弃了长生。这对夫妻仔细想了许久,打算偷偷将孩子送走。” “但有所不知,那三个村外人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他们很早就下过命令,每个时间段都有村民把手在村子口,严格禁止村内人离开。” “于是乎,那对夫妻想要将孩子送出去的计划落空了,甚至这件事惹恼了那些为求长生不择手段的村民。他们在村口活活砍死了那对夫妻,而那个孩子也被他们埋在了村口的彭祖雕塑下面,以示警戒。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件,村民们也一同规定,那些拐卖来的孩子不可以管他们叫爸爸妈妈,只能称呼为婶婶,或者叔叔,防止村民对孩子产生情感。” “遗憾的是……他们忘记了一点。他们并没有给这对夫妻以及那个死去的孩子穿上大红寿衣,也没有为其制造三个纸人,所以他们的怨气便在村口凝聚,逐渐化为了厉鬼,笼罩了整个村子。” “原本平静的村庄,自那一时起,就陷入了黑暗。” “每到夜里,那对夫妻的鬼魂就会在村子里游荡,专门找那些村里的人杀掉。因为它们的阻拦,这就导致了有些孩子被村民杀死后并没有完全封印住怨念,其中戾气最严重的的,就是你们在前院看见的那具被埋在菜园下面的尸体。” “太多的村民在夜晚被厉鬼杀害,久而久之村民们人心惶惶。同时他们又没有办法抑制住想要长生的邪恶念头,于是乎他们在后山修建了避难所,没到夜深时,全村人便会躲到后山,以免被厉鬼杀死。” “等到天亮之后,他们再回到村子,继续开始‘长生计划’,乐此不疲。” “每家每户挂着的白纸灯笼,也是为了吸收厉鬼的怨念。” 这一刻,认真听男孩叙述的两个人恍然大悟。 这一切的起因,一切的经过,居然是如此的曲折离奇。最不可思议的,村民们所谓的目的居然只是为了那不切实际的长生! 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吗? 周成晔不信。 就算真的存在,那也绝对不是像男孩口中的那样,把孩子吃掉就可以长生。这都是邪恶的理念! 至于为什么真的会导致这种结果,暂时还不得而知,但他相信,只要找到了最开始来到村子的那三个外乡人,一切问题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 第三更,第三更,求月票啊啊啊啊!!!看在小坚果这么努力的份上,送上一张宝贵的月票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新的想法(第四更,求月票!!!) 事实上,在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周成晔就已经分析出一部分问题的大概了。 比如谢雨雯为什么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弟弟。又比如那几个在分都区死掉的人,他们每个人之间的联系。 如今看来,就像谢雨雯告诉他的故事一样…… 这些人都是从孟岭村……哦不,现在应该叫长寿村了。他们都是从长寿村逃出去的孩子而已。 至于为什么他们可以逃离,暂且不得而已,不过他总觉得这一切始终都有人在指引。仿佛就为了能够让他找到真相一样。 故事的发展过于巧合了。 “太恐怖了,真的没想到,一个好好的村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司竹忍不住感慨道: “我以为只是村子里某个人,亦或者某户人家。谁曾想……” 呵,谁曾想这居然是一个巨大的组织。一个彻彻底底的拐卖儿童的组织。一整个村子,都是犯罪者! 虽然那三个外来人是一切罪孽的根源,可这些没有人性的村民也完全不值得让人同情。 “那些厉鬼不会攻击村外来的人是吗?”周成晔问道。 “是的。”男孩点了点头:“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攻击我。” “你看得见它们?”周成晔有些惊讶。 “看不见,”男孩摇头:“但是我感受得到他们。因为村民们晚上都在后山的避难所里,所以深夜时我就会悄悄溜出来,我也见到过飘在空中的纸人,会走路的寿衣,我知道他们就是怨气所化的厉鬼,但是他们从来都不会对我下手。” “你们是我在村子里看到的唯一一次外来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是我希望你们可以把长寿村发生的事情告诉外面,把那些村民通通抓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司竹不禁问道。 “我走不了的……”男孩露出失落的表情。 “为什么?” “我这个样子……没有人会相信我的。”男孩解释道:“最重要的是,我也试过离开村子,但是夜晚的我不知为何,时常会丧失一部分记忆,偶尔还会非常的暴躁,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 “曾经有一次,我尝试着离开这里。可当我走到村口时,我忽然就失去了记忆,等我再醒来时就莫名的回到了水缸里,而外面已经是白天了。” “自那以后,我也试过几次,可每一回当我走到村口时,都会莫名失去意识,直到白天时出现在水缸中。” 司竹惊讶道:“那你没有在白天试过吗?” 男孩沮丧着摇头:“不可能,白天村口被很多村民把手,我根本逃不出去的。我甚至都不敢出现在阳光底下,我每天深夜都会去每家每户偷一些吃的,然后藏进缸里,白天就靠着这些食物度过。” 紧接着,他劝说道:“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要是等天亮了,让他们发现你们,那就肯定走不掉了。” “我们……” 司竹看向周成晔,不知怎么办才好。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不予解决的离开吗?要知道,这种事情每拖一天,就会多出好几个孩子牺牲。真要尽快解决问题,光靠警察是不行的。 最关键的,通过男孩的描述,周成晔暗暗猜测,或许这个村子外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入。 否则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为何他们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呢?而且接二连三的儿童丢失案,当地的警方就没有调查过吗?他们从来都没有注意到有这样一个村子,这样一个每家每户都能够长生不老的村子存在吗? 他觉得,这里更像是个冥村! 就算村民们不是鬼魂,但也一定受到了某种干扰。他们口中所谓的长生,或许只是虚无世界的一种幻想而已。 就像是他们刚经历不久的那场火灾,只是厉鬼们捏造出让你信服的东西。 要真有一个所有人都长寿的村子存在,别说警方……恐怕电视台和媒体都会争相报道,争先恐后的来这座村子里调查了吧? 为何这些年过去,长寿村始终独自隐匿在一个阴暗偏隅的角落? 问题就出在那三个外来人身上! 不对,他们或许压根就不是“人”! 三个普通人可不会有能力将一个村子祸害成现在这样,尤其是关于“长生不老”这一块的疑点简直太多了,或许这三位外来者就是单怀口中从深渊走出来的邪念。他们幻化成人形的模样,继而来诱导这些无知的村民,作为供给自身的养料。 如果要是这样看来的话,或许也就清楚为何深渊快报会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了。 只是如果真的要按照这种逻辑的话,恐怕仅凭自己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对抗啊。 周成晔倍感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飘在空中的李丫头…… 一个不算那么强的鬼,该怎么对付三位从深渊里走出来的“怪物”呢? “对啊……我不一定只有这一只鬼!” 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既然村子里夜晚的所有厉鬼,都是由村民们,乃至那三个外来者引发的,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对付孟岭村背后的黑暗。 甚至,自己还可以利用长舌的能力,将这几位实力强悍的厉鬼引到深渊里来。这也算强化了自己的一部分弱项。 这个想法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 周成晔越想下去就越觉得这个办法行得通。刚开始他还很惧怕碰到那只鬼男孩,亦或是其他厉鬼,但现在他却转变了想法,异常的想要与那些厉鬼沟通,达成共识。 就像他收服李丫头一样。 只不过上次是因为单怀在场,对于白无常的能力他还是很信任的,所以毫无顾忌。这一回他孤身一人,最多再加上没什么鸟用的司竹…… 这女人的底牌不太靠谱,还是要倚靠自己才行。 “大哥,大哥?” 司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咱们是趁着天黑赶紧离开这个村子,还是等到天亮,想办法收集一些证据?”她询问道。 “我想……”周成晔沉吟几秒钟,看向男孩:“你知道后山在哪吗?” “我知道。”男孩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 “大哥,你该不会是想……”司竹瞪大双眼:“你不会想去后山找那些村民拼命吧?” —————————— 万字更新,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上山的路(第一更,求月票!!!) 对于周成晔的态度,司竹可谓是颇为震惊。 正常人听到男孩的故事后,要么想着赶紧逃离,要么就是搜集一些线索后……再赶紧逃离。可为什么这个人非但不想着怎么跑,还想要迎难而上呢? 不对,这已经不是“难”的问题了。这尼玛分明就是找死啊!!! 等等,怎么感觉大哥的状态越来越兴奋了呢?该不会是被刺激疯了吧? 司竹小心翼翼的劝说道:“大哥,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出村为妙。咱们就两个人,根本打不过那些村民,我们可以离开后报警啊。你去找你那个在警局的老相好来,咱们再……” 周成晔瞪了她一眼,制止了这女人的胡言乱语。 随后他解释道:“我不去后山,我只是问一下方向。” “为什么?” “抓鬼。”他笑了笑。 既然村中的厉鬼充满着对村民的怨气,那么它们一定会拼了命的在村子里寻找村民的踪迹。这么多年过去,它们早该了解了村民的栖身所在。而由于它们离不开这座村子的封印,所以一定会守在村民回村的必经之路上,找机会杀掉那些没来得及在天黑前离开,亦或是天还没亮就回来的家伙。 也就是说,只要清楚了上山了路,就有很大概率在中途,又或是出村口处,找到厉鬼们。 司竹倒是不清楚他的做法,但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尤其是当听见“抓鬼”这两个字后,更是眼睛瞪得溜圆,万分震撼。 “抓鬼!?”她大叫着:“大哥,你不会真疯了吧?咱们连村民都打不过,你居然还想着抓鬼?” “你知道这村子里有多少厉鬼吗?就算它们不会主动攻击村外人,可谁又能确保它们是一定安全的呢?” “再者,就凭咱们俩的实力,哪来的信心抓住它们啊!甚至就算真的封印成功,对我们也没有一点好处啊!”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主要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扼杀掉这个“恐怖”的想法。 可惜,她失败了。 “谁说我要封印它们?”话锋一转,周成晔不再去关注这女人的看法,而是对身前缸里的男孩问道:“你知道去后山的路怎么走吗?” 男孩明显有些犹豫。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瘦肉病态的男人,就算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抓紧时间离开长寿村,以寻求更多人的帮助。但想了片刻,他还是回答道: “沿着这条村路一路往西走,有一户用铁栅栏围着的小房子,翻过栅栏,进到小房子里面,就可以从后门出去。然后再向北边的山路一直走一公里左右就算是出了村子的范围,最后再走五百米便可以看到山顶的避难所了。” 说完这些,他还是好心劝说:“我觉得,你们还是先出村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要是你们也被那些村民抓住,就在也没有人能拯救长寿村和被拐来的那些孩子了。” “放心吧,这件事既然让我遇到,那就一定会管到底的。” 在某些事情上,周成晔确实是一条咸鱼。只不过那仅仅是相较于一些与自己,亦或者与绝大多数人无关的事。 如此大规模的儿童拐卖,纵然加害不到自己头上,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那些孩子的。而且谁有清楚这件事真的与自己无关呢? 那三个外来人……若真的和深渊有关,那便是管定了! “你在这儿安心待着,等我们消息。如果天亮了我们还没有回来的话,你就和以前一样,继续等下一批人的到来吧。” 要是自己真的不幸死在这儿了。无论是东哥老吴他们,还是单怀,又或是下一任深渊报亭的主人,应该都会找到这个地方的。虽然那样子还要再等很长一段时间…… 有可能是几个月,也有可能是几年。 “咱们走吧。” 周成晔摸了摸男孩光秃秃的脑袋,然后帮他把盖子盖上,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两步,却听身后传来“啪”的一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贴近。 “我和你们一起去!” 那个男孩跑出来了,他凄惨着脸,踉跄的追上他们,坚定的说道:“我帮你们带路吧。” “这……” 二人对视一眼,司竹拿不定主意。还是周成晔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好,不过要是等到天亮还没有解决问题,那你就自己跑回来吧,不要让其他村民发现你还活着。” “嗯。”男孩重重点头。 原路返回,绕回到宅子前院。 十几具尸骨仍就散乱的堆叠在一起,一米多深的大坑下面,一具尸体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距离天亮还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周成晔不敢耽搁,所以并没有将这个小型墓园恢复原状。 几人走出宅院,此时外面的村道已然变了模样。 道路两侧的白纸灯笼全部熄灭,整个村子完全被黑暗给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各家各户的门全部被风吹开,木板打在墙壁上发出此起彼伏的撞击声,像是什么机关被激活一般。 夜色如血雨似的倾斜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就连道路上也都飘满了各式各样的黄色纸钱,所有房屋的墙壁四周都充满了腥水和污渍,满是泥泞与抓痕。 原本的环绕在周围的哭喊声也消失不见,那些厉鬼如同约定好了一样,全部隐匿了起来,消失不见。 周成晔清楚,它们一定是集体赶去后山那边了,所以村子里才会看上去这么和谐。 “我们走这边,一百米左右就能看到那个通往后山的小房子了。”男孩走在最前面。 “等一下。”周成晔打断他,皱着眉头四下张望。 “大哥,怎么了?”司竹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下意识问道:“你难道反悔了?” “不是……”他摇着头:“你没发现吗?咱们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 司竹恍然大悟,认真扫视了一圈后终于发现,一直跟在自己和大哥身边的那个穿着洛丽塔衣服的女孩,姓孟的那一位木偶人,消失了。 “她难道……被村民发现,抓走了?” “应该不是,正常村民夜晚应该是不敢下山的。”周成晔猜测道:“也许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她能发现什么?”司竹不以为然。 在她眼中,那个女孩完完全全就是个挂件。非人非鬼,只是个机器摆设。至于她为什么要到孟岭村来,或许就简单的是因为生前执念导致。毕竟种种迹象都表明,她也是当初被拐卖到村里的孩子之一。 其实周成晔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或许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除了谢雨雯之外的其他从孟岭村逃出来的孩子都莫名死掉了,为什么单单那个女孩安然无恙? 谢雨雯是因为背后有人再暗中保护,可她呢? 过多的幻想是没意义的,出于人道主义,他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她不要出什么意外了。 “算了,咱们走吧,或许一会她自己就出来了。” 周成晔必须得赶在天亮之前说服村子里所有的厉鬼和他一同对抗村民,以及那三位外来者。 这不仅是一场和太阳竞速的比赛,也是对于人性的把握。 哦,应该叫做“鬼性”。 哪怕化作厉鬼,也会保留一部分心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将其唤醒,不让恶念与仇恨控制它们的行为。 这是一场豪赌, 他必须赢! 三人行进的速度很快,只是男孩的情况特殊,周成晔便让李丫头在最前面帮忙探路。只要察觉不对劲立马发出警示。 好在,这几百米的路走的格外顺利。 “就是那间屋子。”男孩指着前方右手边的小木屋。它坐落于一户人家与红砖堆砌的墙壁中间,外面围绕着一圈满是尖刺的栅栏,足有三米之高,而铁门处被一根又粗又长的铁链子拴住了,上面还扣着一把巨大的锁。 可见,村民们为了防止外人进入,也是煞费了苦心。 “这么高……大哥,咱们怎么进去?”司竹忧心忡忡的问:“我裙子破了,可爬不上去的,要不我帮你找个梯子:” 男孩也是满脸焦虑的看他,相比于挨家挨户的找梯子,他更期望这个男人能放弃“抓鬼”这么一个如此不切实际的念头。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铁栅栏而已,梯找子?用的着那么麻烦吗? 迄今为止,周成晔一共从深渊中获得了三个能力,虽然看起来“长舌”更强力一些,可以收服鬼魂,可若是放在现实世界当中,前几天刚学习的骨指其实才是最实用的保命手段。 只见他二话不说慢慢走上前去,来到看起来便异常坚固的铁质栅栏面前,发动指骨,双手握住两根足有两指粗的漆黑铁棍,十根手指像是切豆腐一样深深镶嵌进去。 接下来,随着他缓缓朝两侧用力…… 仅五秒钟,原本排列有序的栅栏中间,便被硬生生扯出来一个半米宽的洞。 —————————— 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五章 槐树底下埋死人(第二更,求月票!!!) 眼看着在面前这个男人的手上,两截粗壮的铁棍像是报纸一般脆弱,被活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一直没对其抱有信心的小男孩。就连已经见识过周成晔神奇能力的司竹也是目瞪口呆,傻傻的看着那个足有半米之宽的大洞。 “大哥,你……怎么做到的?” “天赋。”周成晔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率先钻了进去。 司竹和男孩紧随其后,并且他们的心态与刚刚相比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或许……这个男人真的能拯救那些孩子呢? 不去管那只能够无视碰撞体积的李丫头,周成晔快速打开了小屋的门。 这间屋子虽然老旧,但从外面水泥地面没有堆积很多灰尘,以及门把手上极其干净来看,一定是经常有人出入的。 用仅剩半格电量的手机照明,他一脚迈进去,顿时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腐烂气息。 手机光扫过这间不大的屋子,仅二十平米,甚至一眼他就注意到了正前方的那口红木棺材。 棺材竖立着摆放在正中间,棺材盖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纸人,两侧还在墙壁上钉了钉子,钉子上各自挂着一件红寿衣。 屋子里没有水缸,也没有尸体。 至于腐臭味,是从左手边的一个竹篮筐里传来的。 筐里面铺满了一层发菜,发菜下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一双被剁烂的手臂,应该是被剁下来的。或许是某个村民再去后山的路途中来不及处理,才被迫扔下的。 除此之外,在右边的石板墙壁上,还挂着几套村民的白布衣服,颜色白的吓人,正如那位佝偻老妪给他们的感觉一样,凑近些甚至还能嗅到衣服上传来的血腥味和腐肉味。 人肉厨师的衣服…… “不是说可以通往后山么,为什么没看见门在哪?”紧跟而来的司竹问道。 房间的确很小,也很像是经常有村民走过的地方。但问题就在于……这里除了他们进来时的门外,再也找不到第二扇门。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其他村民说过。”男孩也是一脸懵的解释道。 “你自己没来过?” “我不敢。”男孩如实回答。 “要不然,大哥你把这面墙挖开?”司竹指着正对面的那堵墙道。 周成晔白了她一眼,不予理会。 你真当我是黄金矿工了?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红木棺材,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慢慢靠近,他伸手扒开那扇悬靠在竖立红木棺材前的棺盖。随着棺盖被向左拉开,一条两侧满是茂密树木的阴暗小路,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别有洞天?”司竹吃惊的看着这口压根就没有底的棺材,只觉得这一趟孟岭村之行,带给她的震撼简直太大了。 从第一户人家发现的死人肉,再到后面听男孩讲述孟岭村的故事,再到如今,他只觉得无法想象。 “是这条路吗?”周成晔看向咧着大嘴吃惊的男孩问道。 “应该,是这条路。” “那我们出去吧。” 李丫头探路,周成晔带着“女人和孩子”跟上。几人行走在深山老林中。 树荫蔽月,让本就幽闭的环境再次增添了无穷的黑暗。好在只有一条路,一直沿着指引的方向前进,就有机会在途中找到厉鬼。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与村子内部截然不同,这种满是树木的恐怖场景远比挨家挨户挂满灯笼要恐怖许多。因为你完全不清楚两侧的阴影中会突然钻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周成晔的手机已经没电了,他只能倚靠李丫头给予的信息摸索着前进。 “好奇怪啊,这些好像都是槐树。”司竹看着两侧茂密的林子,小声说道。 “有什么问题?”周成晔对这些知识了解甚少,不免的问。 “槐树是所有树木当中阴气最重的,极其容易招惹鬼魂,乃是木中之鬼,又被称为鬼树。” “四大鬼树一般是指桑,槐,杨,柳。民间传言称,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内不栽鬼拍手。” “前栽桑,丧事在前;后栽柳,无子在后;杨树遇风。哗哗作响,被称为鬼拍手;屋后不栽槐,木鬼也。” “民间还有的传言说槐树乃是镇宅的树,一般去世的老人可以将其埋在槐树下面,亦或是把那些惨死冤死人的尸体迈进去,可以起到辟邪作用。同样杨树和柳树也是如此。柳树则可以驱鬼,而杨树的鬼拍手可以请来天上的神仙。” “正所谓:柳驱鬼,杨请神,槐树底下埋死人。” 听完这一番叙述,周成晔倒是亮起了眼睛。按照第一种说法,槐树阴气旺盛,那村子里的厉鬼很有可能就聚集在这里。 “你知道的还不少。”他难得夸了一句。 他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低估过这女人,毕竟是职业的哭丧人,关于民间的一些传说一定比自己这个信奉科学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要懂得多。 “那你知道鬼魂一般喜欢会在什么样的槐树附近吗?” “当然是粗壮一些的。”司竹回答道:“滋养阴气,越粗的树就越证明它阴气旺盛,鬼魂肯定喜欢在这种树的附近吸收养分。” “那把树种在村子里不行吗?”周成晔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这样那些村民就可以在夜晚把厉鬼都吸引在村子里面,不会跑到这条路上来守着他们了。” 司竹摇着脑袋答道:“大树压门,无女少男。” “孟岭村的房子建造的太密集了,如果要是栽种槐树的话就只能放在门口的村道两侧,这样一来就势必会挡住房子。房子前有大树容易遮挡光线,阻隔阳气进屋,同时屋内阴气无法散出,那么就会导致每家每户都难以生育。”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周成晔了然。 用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三人继续漫无目的的在树林里寻找着。 不知过了多久,飘在身前的李丫头忽然停住了。 这还是自她从深渊出来后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回事,有厉鬼在附近吗?”周成晔提高警惕,朝身后比划个“小心”的手势,谨慎的观察四周。 并没有遭遇鬼打墙的情况,这段路他们并没有走过。 因为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再加上巳门村时他和司竹的遭遇,使得他现在只要走在陌生的地方,都会非常注重环境的变化。 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迷路。 “快看,那棵树好高啊!”身后默不作声的男孩忽然看向右侧树林中的某一处,两人闻声望去。 只见在漆黑的环境下,一棵又一棵的槐树中,有一棵树格外粗壮高大,比之其他有宽上四五倍之多。哪怕距离五六米远,都能注意到它。 “真的好高啊,而且还很粗壮,这不应该啊。”司竹自言自语道:“莫非真的有阴气在滋养它?” “也可能是施了农家肥。”周成晔看了一眼后便不再关注,此刻他更想要搞清楚李丫头的突然停驻是因为什么。 假设厉鬼就在附近,李丫头的反应不会这么简单。而且她要是感受到了话,一定会将信息传递出来的。 该不会是单纯被这棵老槐树产生的阴气给吸引了吧?他默默的思考。 “那棵树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突然,男孩仰头手指向高处。 果然, 就在那棵近三十多米高的槐树,其中间十几米的位置,一抹白惨惨的东西格外显眼。阴森森的气息笼罩下,很像是一个吊死在半空中的人。 “司竹……” “嗯?怎么了?” “民间传说中,有没有槐树顶上挂死人的说法?” —————————— 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六章 异状突生(第三更,求月票!!!) 槐树顶上挂死人。这个说法肯定是不存在的。而且经过仔细辨认后他们发现,这棵粗壮的老槐树上悬挂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个纸人。 “槐树顶上挂死人?” 这又是什么新的说法?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棵树有点眼熟?”司竹忽然问道。 眼熟?这里所有的树难道长得不是都一个样吗?除了比其他的槐树大一些,还有什么眼熟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棵树长得实在太茂盛的,就像是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些巨大的蔬菜一样。而且你有没有觉得这棵树下面的根像一个人……”司竹解释道。 根? 周成晔才注意到这点。他扒开侧边的杂草,迈进了树林,走近一些后发现,这棵槐树的根部裸露在外,交错盘踞着,真的很像一个人躺在地上。 难道…… “司竹,把你的狼爪借我一下。” 司竹愣了一下,但还是毫不犹豫的将狼爪扔了过去。周成晔把爪子套在手上,然后开始向下挖去。 “大哥,你是觉得这底下……” 槐树底下埋死人,这句话不久前才刚从她嘴里说出来过,此时看到周成晔的举动她自然猜的出来。只是什么尸体会埋在这儿呢? 小孩? 孟岭村的小孩要么被泡在缸里,要么就是埋在院子里,或是其他地方。可无论怎样那都是在村子里面的,怎么可能会专门埋在这么远的一棵老槐树下。 那除了小孩子外,还有谁会值得被那些村民埋在这儿呢? 这种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周成晔便利用“骨指”加强手部力量的能力,挖开了很大面积的土壤。 只见在粗壮的树根下,一具赤身裸体的中年男性尸体便暴露在眼前。 “这人是谁?”司竹一脸诧异。 “等会再说,下面还有。”周成晔打断她,继续费力向下挖掘。 很快,又一具女性尸体被他挖了出来,依旧是赤身裸体,且尸身没有大规模腐烂痕迹。 两具尸体都保存的很好,除了身体上有诸多的淤青和血淋淋的伤痕外,完全没有遭到严重破坏,就像刚被人埋进去的一样。 司竹一惊:“这两个人该不会就是……那对为了帮助女儿逃跑,在村口被村民活活打死的那对夫妻吧?” “很有可能。” “可他不是说这对夫妻是被埋在村口的彭祖雕像下面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村民,或是村外人?” “不太像。” 周成晔蹲着身子,按压了几下没有被他挖开地方的土,解释道: “我刚刚挖的时候就关注了,这棵老槐树底下的土壤完全没有近期被动过的痕迹,包括旁边的杂草也必须要生长长达几个月的时间。” “和我们在宅子前院挖出来的那具男孩尸体相同,这两具也只可能是很久以前就被埋下去的。” “另外你看这里。” 他来到那具男性尸体的脸前,说道: “你们看这张脸,完好无损,这证明他在死的时候没有经受过折磨。村民们在杀他时特地为其保留下一具面容完好的脸。” 紧接着,他又绕到了另外一具女性尸体的后边,毫不顾忌的把手伸到女尸脚上,解释道: “两只脚的脚筋都被挑断了,这是赤裸裸的警示。或许是因为她与丈夫怂恿女儿逃跑,才会收到这样的惩罚。” “最关键的,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周成晔在男尸的身体下摸索一阵,掏出来一块玉佩,上面明晃晃刻着“孟”字。 这证明,他一定是村里的人,而且是“原住民”,并非那三个外来者的后代。 “这个人姓孟。”看到这块玉佩,司竹基本已经相信了这一男一女就是故事中被村民们乱棍打死在村口的那对夫妻了。 可紧接着,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是谁把他们埋在这儿的呢?故事里他们不是被埋在彭祖雕像下面了吗?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司竹看向身边的男孩,但对方却一脸茫然,甚至有些呆滞。 “你知道吗?”她又问了一遍,可是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男孩僵直的站在那里,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这很怪异。 “喂,你听见了吗?”司竹轻轻推了他一下,可男孩却直接倒了下去。 “你……” 司竹被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子去查看男孩的情况。 男孩仰面平躺,两只漆黑的眼窟窿死死的盯着上空,没有一丝神色。那张惨白浮肿的死人脸,也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真的是个死人一样。 “他……死了?”司竹把手指放到男孩鼻翼前,却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死了? 就这么轻轻推一下就死了? 司竹傻眼了,用了晃动着男孩的身体,但都无法将其唤醒。 真的死了吗? 她蹲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望着周成晔,似乎想从这个男人口中得出什么答案。 可下一秒, 刚刚还和他侃侃而谈,讨论着有关这两具尸体身份的周老板,居然也和男孩一样,身体僵硬,眼色无神,表情冷漠,呆呆的杵在那儿。 “大哥,大哥?” “……” “大哥!!!” “周成晔!!!” 司竹慌了,她拼命吼了好几声,但仍然得不到反馈。周老板就像他身边的那棵老槐树一样,不为所动。 “周成晔……” 司竹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接着,她又轻轻碰了一下地方的胳膊。 “砰……” 和男孩一样,周成晔倒地不起,甚至还直接一头砸在了两具赤裸的尸体中间,脑袋狠狠扎进土坑里。 这下子,司竹是真的傻眼了。 有内容外的窒息感瞬间涌遍全身,她只觉得上一次在巳门村都没有这般令人恐惧。 从进入孟岭村开始,几乎一切都是以周成晔为主,这不代表她能力不够,只是她觉得这个男人一定会比自己做的好。纵使自己进村还有别的目的,有利用他的嫌疑,但如果要不是他,自己根本就没办法探索到这么多的信息。 最关键的,要是他真的死了,自己怎么离开啊? 尤其是知道了有关孟岭村就是长寿村的一系列故事后,她可不认为仅凭自己这点三脚猫的能力,可以平安顺利的离开村庄。 “大哥,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她抓住双腿,费力的把人从尸堆中拽出来,疯狂拍打着沾满泥土的脸。一边打一边还呼喊着周成晔的名字,只是……毫无用处。 对了!还有那只鬼! 司竹想起来那只被召唤出来的女鬼,急忙在四周寻找,可周围除了一望无尽的山路和槐树林,哪还有什么女鬼的影子? 这一刻, 深深的绝望感笼罩着她,满是无力。 —————————— 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七章 幻境?(第四更,求月票!!!) “司竹!醒醒!” 周成晔拿开放在女人鼻尖的手指,深深的吐出口气。 没有呼吸…… 和那个男孩一样,没有呼吸…… 死了吗? 站在山路中间,周成晔看着左右两个莫名倒下的人,心底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明明就在半分钟前,这个女人还在和自己讨论着有关槐树底下挖出来这两具尸体的身份呢,怎么一转眼就倒地不醒了? “应该只是假死,不然没有道理的。” 要是男孩突然倒地,而且还没有呼吸,他或许会怀疑是不是隐藏在体内的潜在疾病发作,导致了死亡。可就连司竹也如此,那就值得思考了。 这片槐树森林中隐藏着毒气吗? “不对,要是有毒气的话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晕倒。”周成晔认真思考着各种可能性,直到他发现了另一件事…… “李丫头呢?!” 这可是他最为强劲的手牌,为何会突然消失了?而且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征兆,甚至自己根本没有感觉到李丫头离开的气息。 不对!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司竹穿着大红裙子,裙子已经破了好几处,就那么平静安详的躺在地上。那个男孩也是,一张死人脸直勾勾的看着天空。 不远处是那棵巨大无比的老槐树,两具赤裸的尸体躺在土坑里,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天色还是那么暗,四周一片寂静。 一片寂静…… 猛地,周成晔瞪大双眼,他明白了! “没有风……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我甚至都能听见我的心声。这里是山道,这里应该是有风的,而风吹动槐树叶,会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可此时周围却那么安静……” “又是鬼打墙!” “没错!也只有厉鬼作祟,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李丫头消失不见。只有鬼打墙才能够营造出这种堪比真实世界的幻觉!” 从迷路,到火灾,再到现如今的幻境……似乎每一次他所遭遇的厉鬼都比上一次的强劲。虽然已经有所提防,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前,哪怕再怎么小心也无济于事。 “得想办法赶紧破除幻境,不然只会越陷越深,越来越糟糕。” 就连自己这个执掌深渊的老板都没有办法避免,那么司竹和男孩一定也遇到了自己这种情况。要是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破除它,别说“抓鬼”趁着天亮前拯救长寿村了,如果两个小时一过,那些村民下山回村发现了自己三人,怕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到底该怎么离开呢? 不能急躁,这种时刻千万不能急躁,要静下心来。 摒除掉脑海里多余的杂念,周成晔认真观察起四周,想要找到破除鬼打墙的办法。 “司竹和男孩的晕倒是幻想,而这种幻想是在我把这两具尸体从树底下挖出来之后才产生的,会不会是不小心触发什么机关才导致的?” “如果把尸体重新埋进去可以破解鬼打墙吗?” 但凡有一丝可能性,他都要尝试。 重新捡起狼爪,周成晔把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尸体扔回到土坑里,然后一点点的用土覆盖。 三分钟过去了,他终于填平了老槐树下的坑。 只不过……鬼打墙依旧没有被破除,司竹和男孩仍然倒地不省人事。 这个方法看来是失败了。 “难道和纸人有关?” “为什么这棵树的半空中会悬挂一个纸人呢?” 可纸人挂在那么高的位置,根本没有办法拿下来,就算它是破除鬼打墙的关键,那也毫无办法。 “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纸人,尸体,寿衣,小孩……” “究竟是什么啊!!!”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周成晔愈发焦虑,他甚至都能感受到真实世界中自己的心脏在缓缓的停止跳动。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逃离了吗? 回想起以往的每一幕,他试图想要在过去的经历中找到破解鬼打墙的方式。 坐标……单怀……李丫头…… “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通过规律来破解,那我可不可以利用其它方式呢?” 比如说……道具? 像是落入水中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周成晔疯狂的翻找自己的口袋。 还好还好,东西都还在! 没电的手机……深渊令牌……纸钱……纸钱……冥币……匕首…… 这几样东西,有什么用? “深渊令牌!” 作为深渊的信物,这块令牌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一把钥匙那么简单。还记得第一次和司竹碰到红白撞煞的时候,他就是靠着这一块令牌才得以解脱的。 但问题是,该如何利用这块令牌呢?! 这东西,到底怎么用? 大手紧握着这块五边形的令牌,周成晔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好的办法。 “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材质,最起码纸钱和冥币都是纸做的是还可以烧掉。” 嗯? 烧纸? 周成晔眼睛亮了。 目前他手中有五张纸钱,五张冥币。冥币都是那几位农民工鬼魂留下来的,而纸钱有三张是那个不知名的少女给他的,另外两张是不久前在村里一户人家找到的。 到底该点哪张? 不管了!大不了全烧了!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 想到就立马去做,可一瞬间,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个无比关键的问题。 纸钱是可以烧,但你得有火啊! 打火机?他根本没带在身上,就连司竹都没有,不然在村子里的时候她就不会只是单单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了。 “只能用老办法了。” 钻木取火,拼了! 他用狼爪在旁边的槐树根部砍下来一大块木头,又找到一些细小的枯草和一根树枝,拿匕首削成稍稍有些顿挫的尖,然后便开始学习在网上看到的野外求生那样,疯狂的前后措动起木棍,让其尖端在底下的木块上剧烈摩擦,从而点燃枯草。 这本身是一种很难很难实现的事情……可周成晔依仗着自己“骨指”独特的本领,居然在摩擦了将近一分钟后,真的看到了一丝火星。 这一丝小小的火星直接点燃了希望。他更加卖力的措动起木棍。 很快,他便看见那些枯草周围产生了烟。 紧接着,很轻微“啪”的一声,有一颗火星出现,不偏不倚的落在那些枯草堆上,一缕火光逐渐浮现。 “成功了?!” 周成晔立马将那两张从村里捡到的纸钱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接触火苗,生怕一不小心给弄灭了。 只见纸钱在接触到火苗的一瞬间,瞬间被点燃,然后缓慢燃烧起来,最后化为了一缕灰烬…… 仅此而已。 “就这么……失败了!?” —————————— 万字更新!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八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第一更,求月票!!!) 连续试了在村里捡到的两张纸钱,在炽热的火光灼烧下,仅仅燃烧了片刻,便化为了一缕青烟,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怎么会这样?” 他本以为就算没办法破除掉鬼打墙,也会带来一些其他的惊喜,可现实往往比想象更加残酷,除了眼前的一小堆灰烬,别无其他。 “不管了,再试试吧。” 作为没有办法的办法,周成晔只要破罐子破摔了。 他又拿起一张冥币,然后趁着火苗还没熄灭,飞快的将其点燃。 老款式的冥币,一共有五张,是前几天那几位鬼魂农民工来到他店里时留下的“买报钱”。和两张纸钱不同,孟岭村的纸钱是活人用的,而这可是鬼魂留给他的。 既然是阴间的钱,那应该会有些作用吧。 周成晔期待的看着冥币一点点燃烧,而恍然间,他似乎感觉到眼前的空间似乎出现了一些撕裂感。 “真的有用?!” 他惊了。 虽然他本就是为了破除空间,但实际上他并没有抱太大的信心。所以当此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周围环境的剧烈变动后,才会如此激动。 “果然,只有鬼怪才能对付鬼怪。” 眼前的景象不断变换,像是吃了毒蘑菇一般给人一种剧烈的眩晕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转动,而他就处在最边缘地带,视野中尽是数不清的影像。 他还可以看到槐树,只是在不停跳舞的槐树罢了。 与此同时,无数的槐树根部,随着空间的晃动,开始释放出白色雾气,这些白雾的弥漫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包裹住了整片地带,将周成晔的视野范围浓缩到了周身一米不到。 可这些槐树依旧没有停下,雾气越来越重,甚至已经笼罩了整座后山,就连身后的孟岭村都不能幸免。而且这些雾气的浓度很深…… 就像现在的他,只能看到眼前一团白烟,甚至连身前的火光也无法从烟雾中透出光亮,简直是无穷无尽的棉花围在眼睛上。 破除鬼打墙的过程居然这么恐怖? 槐树停止了散发雾气,白雾的浓度已经不再增加。周成晔抬起手贴在脸上,在距离三指宽左右的地方,他看见了一抹模糊的轮廓。 这就是当人在白雾中的能见度…… 但他并没有慌张。相比于什么都没发生,现在的状况最起码证明了他的做法是有效的。如今要做的,就是等待…… 许久。 他放在眼前最远可见距离的手掌,逐渐在目光中清晰起来。从刚刚的只能看见个不规则虚影,变成了五根手指和一个手掌的形状。 大雾开始散去了…… 这是个好兆头! 按下冲动,继续等待。 能见度从三指宽,缓慢进化……一手掌长……一尺…… 半米……一米……两米……五米…… 久违的黑夜再次降临,白雾终于全部散尽,而他也回到了现实。看着周围漆黑的环境,他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像现在这么向往黑暗。 周遭的阴森与黑暗,冷漠和寂静,简直太令他熟悉亲切了。 “寂静……不对啊?为什么还没有声音?” 收起喜悦,周成晔连忙环顾四周。司竹和男孩仍旧躺在山道上,他则站在老槐树下,身前有一团快要熄灭的火,和一堆灰烬。至于两具尸体已然被他埋起来了。 李丫头……仍旧不见踪迹。 “不对!这里还是鬼打墙。我根本没有逃出去。” 显而易见,第二次尝试依旧失败了。 无论是没有风的环境,还是被埋进去的尸体,亦或消失的李丫头……这些都是他在鬼打墙的世界里才会遭遇的景象。现实中,尸体一定还在,李丫头也还在。 村里捡到的纸钱尝试过了,冥币尝试过了,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我身前只有一堆烧纸钱留下的灰烬,那就证明刚刚的冥币燃烧后并没有留下痕迹,看来还是产生一定作用的。” 他默默总结:“白雾应该是外面的厉鬼在镇压这个空间,刚烧掉的冥币给它带来了一丝威胁。但或许是那些农民工鬼魂的怨念不深,实力不强,所以只能做到产生异变,但是却没办法击溃这片空间。” 既然如此,那剩下的四张冥币就不用再尝试了,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 仔细想想唯一还没有试过的三张纸钱,脑海中回忆起它们的来历。 “那个女孩……” 自深渊接手以来,每到深渊开启,外面下雨的时候,那个叫做“唐漠”的女孩都会来门口避雨。最开始周成晔认为只是巧合而已,可久而久之,便产生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雨天的女孩似乎是无意识的……她晴天的状态和雨天完全不同,甚至说得上是天差地别。而她留下来“抵债”的那把白色的纸伞,还曾在巳门村救过他一命。 这般灵异的事件,注定了对方的不凡。可经过他仔细观察后,不可思议的发现对方居然只是一个普通人!而这也就导致他前不久还让赵东强帮忙调查一下这个名为“唐漠”的女孩。即使没得到什么结果。 “会有用吗?” 连同为鬼魂的那五位农民工留下的东西都破解不了眼前的鬼打墙,这个女孩的三张纸钱真的可以成功吗? 她难道比鬼还厉害? 唉。 内心苦笑,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情,周成晔抽出一张精致细腻的纸钱,紧握在手里,默默祈祷着。 纸钱缓缓接触到最后一缕火光,与之前不同,在一阵妖艳的浅红色光芒下,之前飞快燃烧殆尽,不到一秒钟的功夫,便消失在了空中。 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 我那么大一张纸钱呢? 周成晔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张纸钱居然燃烧的这么快,甚至连效果都没有看到,除了一缕华丽的火光外。 眨眼的功夫,他就经历了从期望到失望的过程,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终究是……失败了吗? 已经放弃尝试的周成晔瘫坐到地上,脑子里回忆闪现,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以为凭借自己仅有的力量就能够收服那些厉鬼。 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自己真的应该听从司竹和男孩的劝阻,趁夜色离开村子。 “呵呵……” 他摇着头苦笑,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周围无穷无尽的槐树根本再次散发出白色的雾气,只不过几秒钟左右,便停了下来,白雾也消散不见。 “真的只能等死了吗?” 盯着眼前因为缺少助燃物而逐渐熄灭的火苗,周成晔心里的那一丝热情也随之被扑灭。仿佛被海浪击打在沙滩与焦石上的一条鱼,可怜又无助。 现在……还能倚靠谁呢? 百般思绪在大脑中凌乱,他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着天亮的到来,祈祷那些村民可以晚一点下山,或者他们换一条路。 要是能够在天亮时,村民们还没有来得及下身回村时,鬼打墙自动破除的话,那么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虽说很渺茫…… 呆滞的靠坐在老槐树旁,眼眸无光。 这时,前面山道上那个火红色的身影,突然动了。 一袭长裙在夜风的吹拂下轻微飘动,而那个不省人事的女人,居然缓缓坐了起来。 她眯着眼睛,脸上表情由痛苦逐渐转为迷茫。 两条大白腿露在外面,司竹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伸手盖住。随后他睁开眼睛,朝着周成晔这边看过来,表情呆滞且惊讶的开口道: “大哥……你,醒了?” —————————— 求月票!!!!! 第二百四十九章 吊死(第二更,求月票!!!) 迷茫的睁开双眼,司竹惊讶的看着眼前已经恢复原状的世界。 就在刚刚,她还在鬼打墙的空间里使用各种自己会的术法,想要打破厉鬼的虚幻,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逃离。 她最成功的的一次,就是眼睁睁看着周围的槐树散发出白色烟雾,而等白雾散去后,依旧处在鬼打墙之中。这令她非常绝望。 可是,就在她已经准备放弃的时候,眼前忽然虚幻,视野逐渐变得迷离,一阵头痛感袭来。 再次睁开眼时,他就感受到了身体的冰凉。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她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脱离了那片奇怪的空间。 “大哥,是你做的吗?”看着满身疲惫靠在老槐树下的虚弱男子,她惊讶的问道。 相比之下,周成晔的震撼不必她来得少。一秒钟前他还在感叹自己的无能,谁曾想下一秒奇迹就发生了。 居然…… 解开了鬼打墙?! 这是那张纸钱做到的吗? 连鬼魂留下来的冥币都对付不了的厉鬼,居然被那张毫不起眼的纸钱轻松破解了。那个女孩真的比厉鬼还要恐怖?! 好长时间,他才消化掉这些信息,堪堪点头回答道:“你刚刚也陷入鬼打墙了?” 司竹点头:“是啊,我就快要放弃了,没想到突然眼前一黑,就了醒过来。大哥,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我……烧了点纸。” “烧纸?”司竹不明所以,认为或许是对方不想告诉她,也没有继续多问。 对话期间,那个男孩也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刚刚去了哪里,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一男一女两人双双倒地,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世界崩塌,自己就躺在了地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 男孩看着眼前重新“复活”过来的一男一女两人,有些不知所凑。 “刚刚是鬼打墙,我们都陷进去了。”司竹解释道:“是大哥救了我们。” “原来是这样。”男孩眼睛发亮的盯着槐树底下那位病态瘦肉的男人,仿佛看见了希望。 他似乎真的有办法对抗厉鬼! 鬼打墙消失了,周成晔也看见了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李丫头。 女鬼仍然破碎着半张脸,淡淡蓝衣若隐若现,悬挂在空中,只是看起来有些警惕。 还没从之前的绝望中缓过神来,只见周身狂风大作,槐树被吹的叶片哗哗作响,一股阴风席卷。 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空。周遭光线暗淡,高大的槐树被模糊掉棱角,远远看去,似血肉模糊的脸孔。 伴随着阴风袭来,天空中逐渐下起了雨。淅沥的雨滴落在黑夜里,所有东西都变得潮湿,树木和泥土的皮肤开始溃烂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景物在一瞬间苍白,迅即漆黑,耳边又响起了那阵熟悉的孩童哭声,无路可逃,吵得人灵魂僵硬。 “大哥,你快看那棵树上!” 司竹忽然大喊一声,立刻往后退了几步,从腰间摸出来两张黄色符纸,神色警惕。 “树?” 周成晔朝旁边看去,瞳孔骤然缩小。 一株白骨般腐朽的枯树上,有一个身穿白纸的人,挂在树枝下的麻绳上,吊在半空。 它被风沉重地吹动,雨水湿透白纸的尸体微微摇晃。绳圈勒紧尸体的脖颈,脸部肌肉向下收缩,喉咙里的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无神地盯着他们三人。 “这是什么东西?”周成晔第一次见。不是尸体,也不是活人,那只能是…… “吊死鬼!”两人同时说道。 紧接着,司竹飞快的把自己脑海中记载的信息说出来: “吊死鬼顾名思义是上吊而死的鬼魂,又称为缢鬼。传说中,走夜路上遇到了它,不要对视,他会引诱你用和他一样的方式去上吊。至于对付它的办法则是用桥。” “桥?”周成晔一愣。 “对,在民间的说法中一般吊死鬼穿的都是布鞋,所以只要碰到有桥的地方就会被迷惑,需要人背着才能过去。” 周成晔看向那个掉在树上的鬼魂,目光凝聚在他的双脚上……果然是布鞋。 可……这种深山老林去哪找桥啊?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距离天亮仅剩下一个小时左右,如果再不能快点找到鬼孩子,亦或是其他可以谈判的鬼魂,这次计划就只能以失败告终了。 “大哥,你不是要抓鬼吗?这只吊死鬼好像实力没有那么强。”司竹问道。 周成晔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确实打算抓鬼,可他要抓的是那些可以谈判,不会对村外人动手的鬼魂。譬如在村里看见的那只鬼孩子,又或者老槐树底下埋着的那对夫妻,至于眼前…… 白纸衣裳,吊死在树上,绝对不可能是他要找的那种。 “应该是被厉鬼杀死的本村村民。”周成晔猜测道。 还有,这女人说的是什么话?实力不太强?和“红白撞煞”的恐怖比起来当然不太强,可也不见得会比李丫头弱啊! “小心点,先不管它,咱们继续往前走,它随时有可能会攻击我们。” 说着,他立马从槐树下跑过去,抱起茫然不知的男孩,三人飞快从吊死鬼下方跑过。 这个行为似乎刺激到了上面的鬼怪,只听得“啪”的一声,麻绳断裂,它耷拉着长长的舌头迅速追了上去。 如果在村子里,那么它绝对不会有如此快的速度,可这儿时森林啊!到处都是长势旺盛的槐树,而且阴气极为浓郁。 很快,这只吊死鬼就飞到了三人面前的一株不算很高的槐树上,凸起圆眼瞪着他们,舌头上流淌下恶心的血水。 “大哥,不能再跑了。这只吊死鬼明显是奔着我们来的,它好像很不想我们上山!”司竹保证,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刚脱离鬼打墙时绝对不会再对周成晔产生信任感。她就应该坚定自己的想法,离开村子。 也不知道昨天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傻才会同意和他一起来孟岭村的。 “不管了,你们两个先走。”她停下脚步,然后对身边一直蓄势待发的李丫头喊道:“速战速决!” 一声令下,天空中漂浮的女鬼像是被按下了开关,淡蓝色浅影立刻射了出去,化作一团灰气,和吊死鬼纠缠在一起。 “飒!” 吊死鬼伸出长长的舌头,妄图卷住那团飞驰而来的雾气,但可惜它低估了李丫头的实力。 虽然一开始李丫头比较弱小,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深渊的滋养后,已经不再是最早被单怀一棒子打飞的那只鬼了。 灰雾无视对方的阻碍,一头冲破了猩红的舌头,留下一个大洞。而此刻,她已经趁着吊死鬼不注意,停留在了槐树上方。只见她双臂垂下,锋利的指甲陡然间划破麻绳,对方如尸体般坠落。 “不要丢下我……” 沙哑凄惨的嗓音从李丫头口中传出,声音逐渐盖过了周围那些哭泣的童声。 这还是周成晔第一次听见她主动开口,不由得惊讶。但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望着摔在自己眼前的吊死鬼,他果断冲上去,抬起右手。 五根修长的指头瞬间变得锋利,从连接着指甲的皮肤处开始蜕变,慢慢化为灰白色,宛如死人的骨头。 坚硬锋利的骨指毫不犹豫的朝吐着舌头的吊死鬼挥舞过去…… “啊啊啊!!!” 只见一缕青烟泛起,吊死鬼从被抓到的部位开始碎裂,转眼间灰飞烟灭。 —————————— 求月票!!!恢复两更了,好累啊这两天。 第二百五十章 身陷险境 一阵声嘶力竭的喊叫响起,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吊死鬼,此刻正铁青着身躯,逐渐化为一缕青烟,口中发出凄惨无比的声音。 “没想到居然真的有用?” 周成晔盯着自己慢慢恢复正常的手指,颇为惊讶。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能不能帮上身忙,没想到居然直接把对方给秒杀了。 虽说这场战斗李丫头功不可没,但最后消灭鬼怪的终究是自己啊。 “骨爪原来除了增强破坏力外,还可以对鬼魂造成伤害。”这可是一个大发现,下次如果再正面遇到那种小鬼,就不用每次都麻烦李丫头出手了。 想到这儿,周成晔不由得欣喜。 追上司竹两人,他没有主动解释什么,继续漫无目的的在山路上寻找起“厉鬼”的踪迹。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三十分钟内仍旧没有收获,那就只能先离开这里了。 心中盘算着,三人的步伐越来越快。在身前出现了一根被红色粉末围起来老树木桩时,男孩忽然叫停了他们,疲惫的说道: “再继续走下去就出了村子的范围了,村民都在山上,还是不要往前了。” 这根木桩就是分界线。 周成晔不疑有他,思索片刻后道:“原路返回吧。” “出村吗?”司竹心心念念着。 “嗯。” 看来今晚的计划是注定失败了,但目前得到的这些信息也不算收获全无,起码下一次进村他便有了更大的把握与主动权。 三人转身打算离开,可没走出几步,两侧槐树林里猛地响起一阵刺耳的尖叫。 “又是鬼?!”司竹警惕的掏出符纸,格外谨慎。 “好像不对,这声音……不是一只鬼传出来的。” 尖叫声此起彼伏,根本没有停歇的预兆,而且似乎还变得越来越多。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叫声的源头。 一道灰白的身影,吊挂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棵老槐树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越来越多的鬼怪出现,不一儿的功夫,几人周围便出现了七八只倒挂的鬼怪,并且从叫声上来分析,它们还在有所增加。 “哪来的这么多吊死鬼?咱们是把它们坟给刨了吗?” 倒是没有刨它们的坟,但是这一路走来确实挖了不少坟……周成晔默默瞥了她一眼。 “大哥,怎么办?”司竹提心吊胆的问道。 “怎么办?废话,赶紧跑啊!” 要是一只鬼他还可以解决,两只的话他加上李丫头也能对付,三只……费点劲,但勉强可以坚持。可现在呢?整整十多只鬼,除非单怀本人亲自到这儿来救他们,否则想要解决掉它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你抱着他!” 周成晔大喊一声,然后飞快的用骨指清理掉眼前的一堆杂草,迅速沿着原路奔跑。 “靠,你又把他交给我!?”司竹瞪大眼睛盯着瘦弱男人的背影。她此刻很想骂人,可这种时候也只能听从安排。 抱起身边的男孩,她立马跟上脚步。 男孩很安静,他虽然看不到四周悬挂在树上的一个个鬼魂,但却能感受到,甚至很清楚此时三人所面临的状况。 “大哥,它们追上来了?” 三只本就相距他们比较近的吊死鬼已经凭借地形优势绕到他们身前,挡住去路。 周成晔心念一动,身后的李丫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了上去。而他也露出十根灰白纤细的白骨指头,划伤了一个冲过来的吊死鬼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奔跑。 “快点走,只要到了那棵老槐树附近就好了!” 这些吊死鬼的目的主要是防止村外人以及那些对村民抱有怨气的厉鬼进山的,所以它们才会守在村子所在范围的最边缘。 也就是说,只要远离这片地带,便可以摆脱困境。 司竹不疑有他,毕竟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她一手抱着男孩,另一只手从腰间甩出两张符纸,分别射向面前的两只吊死鬼。 符纸速度很快,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当它接触到那层灰白的皮肤刹那,瞬间燃起一抹青烟,虽然没有直接将其消灭,但也拖延了十几秒的时间。 趁着这个空档,以及李丫头争取来的片刻,三人成功甩开了这几只紧追不舍的吊死鬼。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距离老槐树还有三百米左右,这么长的距离凭借鬼怪的速度是一定会追上来的。而且到时候很可能会出现十几只鬼同时围攻他们的局面。 难道要再点燃一张纸钱? 已经清楚这东西珍贵程度的他有些不舍。 鬼打墙的事实已经证明了唐漠留下来的纸钱的不凡,绝对是像白纸伞一样能够救命的宝贝。如果真的是那对夫妻亲自现身的话,倒是可以点燃一张,但仅仅为了对付十几只还没有李丫头怨气深的吊死鬼,不由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根本都没有火啊! 钻木取火? 有这时间你早就被鬼给吃了个屁的了! 算了,先解决眼下麻烦再说。 望着周围愈演愈烈的鬼影,他一边跑一边问道:“司竹,你有打火机吗?” “打火机?”司竹一愣,回答道:“没有,但是我还剩几根火柴,可以吗?” “火柴?” 原来这女人有火啊,那她为什么一直不抽烟呢? 来不及想那么多,他赶紧道:“可以,赶紧给我!” “好。”虽然不清楚具体要做什么,但她还是很听话的从腰间拿出一个细长条状的小盒,中间刻着一些奇怪的字符。 周成晔伸手接过,见到火柴模样后不免得一愣。 大拇指粗细的小盒子,火柴只有四根?而且好像还刻了符,这玩意真的是点火用的? 看出了他的疑惑,司竹解释道:“这东西叫冥柴,是驱鬼用的。不过只能驱散那些还没有成型的冤魂,对这种吊死鬼完全没有作用……这冥柴可是很珍贵的,大哥你省着点用啊。” 怪不得这女人一直不用它来点烟……周成晔了然。 珍贵?再珍贵能有我手里这两张纸钱珍贵?这可是两条命啊! 他停驻脚步,忽然想起除了纸钱外自己还有另外一样东西……冥币。 在破除鬼打墙时,他点燃过一张冥币,虽说没有成功离开,但也产生了不错的效果。或许用它就可以解决掉这几只烦人的吊死鬼。 “怎么不跑了?” 望着身前盯着火柴盒发呆的周成晔,司竹一脸焦急,时不时还回头看看。 “不急,我有办法对付它们了。” “啪!”的一声,半个指头长度的火柴划过盒子侧边的擦纸,迸发出诡异的蓝色的火光。周成晔立马摸出一张冥币,将其点燃。 深蓝色的火焰匀速灼烧着薄薄的一张冥币,随之而产生的,是周围的异变。 天色骤然变化,本来已经出现的月亮再次被乌云遮住,与此同时,狂风大作,席卷着森林,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硕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地面瞬间变得泥泞不堪,本就不好走的山路此时更是难以下脚。即使周围有很多茂密的槐树遮挡,但仍然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狂风。 “大哥,你……你做了什么?” 司竹震惊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难以置信。 烧了一张纸,就引发了天气变动?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后面那几只吊死鬼呢,为何动作慢了下来? 做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周成晔表示他也回答不出来。 鬼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曾想这些冥币也这么变态!明明那几个农民工的鬼魂看起来那么孱弱,怎么留的冥币却这么厉害呢? 难道实力强的人都喜欢深藏不露吗? 联想到那个唐漠……周成晔决定,如果这次可以平安离开孟岭村,那么回到分都区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女孩。 对了……还有找单怀问清楚有关深渊的事。 孟岭村到长寿村期间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绝对和深渊脱不了干系。甚至就连上一件市局的案子,或许也有深渊牵扯其中,否则绝不会产生那么多的疑点,还无法解答。以及,最后王元德踏入深渊前留下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第二百五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人行人欲断魂。 现在不是清明,此处也没有路人,但“欲断魂”确实真的,到处都是鬼怪,任谁遇到都会被吓得丢了魂。 “那帮家伙就快追过来了,咱们还不跑吗?” 半分钟过去了,已经能够看到身后无数黑压压的影子在步步逼近。司竹虽然震撼于着召唤风雨的能力,看若仅此而已的,除了减缓一些鬼怪行进的速度外,根本造不成其他影响啊。反倒是自己三人因为道路崎岖的关系,跑起来会更费力些。 话音刚落,周成晔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这时候,就只见…… 风雨交加,在这片满是槐树的山林中尽情肆虐,而一只浑身长满脓疮的怪物从仍然没有熄灭的火焰中缓缓爬了出来。 怪物有人的形状,但背后却长满了硕大的脓包,并且伴随着褐绿色的液体流淌,伴随着雨水混合流下。 “吼!呼吼!” 怪物身前两只爪牙呈弯曲状,扣在地面。棱角分明的脑袋上长着两只朝着斜后方竖立的耳朵,三角形状的眼睛,龇嘴獠牙,满是狰狞。 它先是看了看就在身边的周成晔,司竹和男孩三人,随后立刻转身,恶狠狠的注视着不远处的黑影,口中发出狂风般的吼叫。 一米多高的瘦弱身躯,与长满身上,脸上的硕大脓肿形成强烈的对比。它看准面前飞速飘荡过来的一只吊死鬼,身形猛地收缩,背后的肿瘤瞬间爆棚,与之刚刚相比扩大了一倍还多。 “吼!” 只见它张开血盆大口,一道墨绿色的粘液如闪电般射了出去,镜子砸在距离它二十米远的那只吊死鬼身上。 “啊啊啊啊啊!!!” 只听一声惨叫,吊死鬼的残影片刻间便被腐蚀,随后迅速化作为一缕青烟,消散在滂沱大雨之中。 “刀劳鬼!!!”司竹猛地大喊道:“居然是刀劳鬼?!” “你认识?” “我听上一辈的人说过,但从没见过。”司竹再次用她那宛如民间封建故事百科全书般的大脑解答道: “传闻刀劳鬼并非像其他鬼怪是由怨气所化,而是山林间本身便存在的一种怪物。它们常常趁着大风大雨出来,发出的声音像是一个成年大汉在咆哮,人们把这种咆哮叫做“鬼叫”或者“鬼嚎”也有的人叫“鬼哭”,之所以它出现时会伴有大风大雨也是想接着大风大雨的声音隐藏自己的声音。” “还有的传闻说刀劳鬼其实原本也是人,只不过是那种因为劳累过度而死掉的人,所产生的怨气积久不衰,所欲化作了鬼。因为当年那些每天上山劳作的人被累死的比较多,所以刀劳鬼才会常年出现在山林间。它们的叫声像成年大汉这一点也是因为它们生前便是在山里劳苦耕作的汉子。” “这两种说法各站一半,但无论是哪一种,刀劳鬼都是很可怕的存在。它的模样非常可怕,并且刀劳鬼会从口中喷出一种剧毒的气体,这种气体会像箭一样射向人,被毒气攻击到的地方会迅速发肿,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会毒发身亡,最可怕的是如果被刀劳鬼毒死的人,不经过火烧的处理,也会变成刀劳鬼,这一点有点像僵尸,被僵尸咬到的人,不经过处理就会变成僵尸。 “而且它们除了毒性大之外,还有雌雄的分别,雄的毒性急促,雌的毒性缓慢。毒性急促的,不超过半天时间发作,毒性缓慢的,要经过一天。” 一天?半天?我怎么感觉这毒性不到一秒啊!看着凭一己之力,在司竹说话间便连续消灭了七八只吊死鬼的怪物,周成晔只觉得牙齿隐隐作痛。 “早就听说刀劳鬼在百鬼录中实力强悍,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司竹既害怕又激动:“大哥,你是怎么把它弄出来的?” “我……烧纸啊。” 周成晔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把剩余的冥柴还给了她。 实话讲,他此刻的惊讶可不比司竹少。刀劳鬼的能力就连早有准备的他都被吓了一跳。就算有过猜想,那也只是觉得比李丫头会厉害一些而已,万万没想到这只怪物居然厉害的如此地步。就算暂且算不上厉鬼,但也应该能够争斗一二了吧? 可惜……要是没有次数和时间限制就好了。他摸着口袋里仅剩的三张冥币想着。如果要是还可以收到深渊里的话…… 就连冥币都可以唤出这么厉害的刀劳鬼,那如果要是点燃一张纸钱呢?周成晔不由得思考……厉鬼吗? 谈话间,原本漆黑成群的吊死鬼已经消散了大半,而剩下的那些多数也主动消失在了风雨飘摇的黑夜中,唯有少数的几只还倒挂在几棵槐树上,蠢蠢欲动。 对此,刀劳鬼根本不给它们任何存留的余地,又是口中喷射出几道毒液,瞬间将它们消灭个干干净净。 就这片刻功夫,危机便解除了。 而伴随着天空中的雨滴越来越少,风越来越弱,漂浮在空中的那张冥币也停止了燃烧。深蓝色的火苗慢慢变小,直至熄灭。 随之,刀劳鬼发出最后一声怒吼,也消散在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强大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两人同时缓了口气。 “真是可怕,不是厉鬼都有这么恐怖,难以想象积攒了这么多年怨气的那对夫妻会是什么样。”司竹不免得感慨道。 “厉鬼,看来还不是现在的我能对付的。” 经历了这一场“战役”,周成晔也算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了。 村里的那对夫妻属于厉鬼级别,刀劳鬼比它要弱,应该和村里的那只不太起眼的鬼男孩是同一级别的,当然也有可能要厉害一些。 再往下的话应该就是如今的李丫头,吊死鬼,小鬼…… 其实这个等级排列的有些不太准确,毕竟在他眼中李丫头和刚出现的刀劳鬼之间似乎差了不止一个“段位”呢。不过那也是因为他实在找不到其他的参考物了。回头有机会的话这一点可以具体问一问单怀。 “看来这次回去要做的事有点多啊。”他不禁感慨。 “嗯?大哥你说什么?” “我说……看来这趟的孟岭村之行收获挺多啊。” “哦,”司竹看了看散去的乌云,说道:“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怎么办?” 果不其然,漆黑的环境已然是被蒙上了一抹淡淡的微黄,太阳就快要出来了。而这也意味着本趟孟岭村之行的结束。 至于明天…… 他不确定如果离开的话,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但现在他不得不做一个决定。 “出村吧。”信息收集的不算少,就算完不成深渊的任务也无所谓了。 “好。”听到这话,司竹长出口气,身心放松下来。 可话音刚落,刚飘散的乌云再一次遮蔽了整片天空,村里村外彻底陷入黑暗。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计可施 槐树林中,阴云密布。 一个矮小的男孩,穿着一身惨白的纸衣服,在林间穿梭。它嘴里嘟囔着一首童谣,两只手还抱着一只白纸小人,耷拉在身前。 男孩的皮肤肿胀,五官扭曲肿胀至变形。 黑暗中,夜风吹过,森森阴气刮得男孩手中的纸人随着树枝摇摆。 两只圆滚滚的黑洞凝望着三人的方向,跨过一棵又一棵的槐树,缓缓接近。 “鬼男孩!”周成晔一眼认出了它,毕竟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只是在天快亮的时候遇到,也不知该说是好运还是霉运。 “纸人……”司竹和他的注意点完全不同。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鬼孩子,但它手中的纸人可是已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联想到之前在村里周成晔的表现,她瞬间就明白了。 “就是这个家伙控制的纸人?”她看向身边的男人:“怎么搞的,这孩子的怨气好浓啊,和刀劳鬼不相上下。” 鬼男孩一步步逼近,在场唯一看不见他的那个男孩也因为刚刚刀劳鬼现身时所带来的阴气晕了过去。 现在,跑是跑不了了。 司竹找了个还算安全的地方,把男孩放到一旁的槐树底下,手里握紧三张符纸。 “把刚才那怪物叫出来吧,这家伙仅凭咱俩都打不过。” “先等等。”周成晔按下司竹蠢蠢欲动的手,居然主动朝着鬼男孩走了过去。 “大哥你要干什么?!”司竹被他这番举动吓了一跳,急忙大喊道:“赶紧回来,你不会是被它控制了吧!?” 周成晔朝着身后摆了摆手,示意安静,自己则小心翼翼的靠近鬼男孩。 十米,八米,五米……见没有发生意外,他松了口气,加快了步伐。可是,就在他又往前迈了几步时,眼前的男孩忽然消失了。 那两棵树中间,唯有一个小纸人还立在地上。 跑哪去了? 周成晔瞳孔猛地收缩,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扭动不知何时变得僵硬的脖子,转过头去,依旧没有。 不自然的松了口气,可这时他却发现司竹正呆呆的望着自己的上方,还用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头顶。 他谨慎地抬手往上举,只觉得自己的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感觉冰凉。 脖颈再次僵直,他一点点的抬头,朝上看去。 仰起脑袋,四目相对,两颗漆黑的洞正贴在他的面门,他甚至都能看得到血丝在苍白浮肿的脸皮下涌动。 刹那间,心肺骤停。 “大哥,快跑啊!” 司竹大喊一声,甩手射出一张符纸。几乎在同一时间,头顶的鬼男孩嘴巴裂开,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周成晔的脑袋。 猝不及防! 司竹的符纸打在鬼男孩的身上,生起一抹白烟后消失不见。可见这种程度的伤害对于怨念深重的鬼怪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眼看着血腥大口将至,周成晔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头顶的男孩撕裂两腮,试图将自己吞进去。 “嘭!” 就在命悬一刻之际,不知从哪射出来一团火红的东西,瞬间蒙住了鬼男孩的脑袋。 趁此之际,周成晔急忙伸出十指十根如筷子般细长的骨头直接穿破那团红布,深深的扎进鬼男孩的皮肤里。 “噗!”的一声,红布下渗出滚滚黑血,渐渐染黑了指头。 “赶紧跑!”他朝着司竹大喊一声,头也不回的往村子的方向全力跑去。 根本不用提醒,在他朝着鬼男孩走过去的时候司竹就已经做好随时丢下他逃跑的准备了。 眼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幕,两个人当即沿着山路一前一后的踩在泥泞的黄土上奔跑。 “大哥,你下次作死之前告诉我一声,我肯定躲得远远的!”司竹一边跑一边骂道。 “失算了!” 周成晔也是恼怒不已。本以为鬼男孩会和故事中的一样,对村民充满怨恨,根本不会攻击村外人,可现在看来根本并非那样啊! 压根不给他沟通的机会,一见面就打算吃了他,若不是突然飞过来的那团红布,恐怕自己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他始终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鬼男孩怨气这么重。 回想最开始收服李丫头的过程,虽然有单怀的帮助,可归根结底也是自己的“嘴炮”功夫和“长舌”发挥了作用。而且无论是“鬼烧水”还是那天晚上的偷袭,李丫头都没有那么深的杀戮血腥气,怎么明明一样的剧情,到这里就不行了呢? 对了,还有刚刚飞过来的那团红布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儿,他不禁问道:“司竹,你刚扔过来的红布是什么东西,鬼孩子好像很怕的样子?” “什么红布?”司竹疑惑:“那个东西不是我扔的啊。” “不是你?”周成晔不由得惊呼:“难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 难道是单怀偷偷跟过来了吗……不会的,就凭那家伙懒散的气质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来这种地方的。可除了单怀外任凭他再怎么想也想不通还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救下自己,同时还会在快接近凌晨五点的时候出现在这么个鬼地方。 “你有看到刚刚扔红布的人吗?”他问道。 司竹没心思回答了。因为那个鬼孩子已经追了上来……它的速度极快,手里抱着自然,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山道上,挡在二人正前方。 这回跑不掉了! 自从刀劳鬼出现后周成晔就把李丫头收了回去,而且就算是他和司竹再加上李丫头两人一鬼也根本斗不过这只鬼孩子。 看来只能再借助一下“农民工”的力量了。 “把火柴给我。”他小声道。 司竹清楚他的意图,飞快把那盒仅剩几根的火柴交到周成晔手上。 “刺啦”一声,火柴划过柴盒,在空中亮起一道妖艳的蓝色火光。可就在他掏出冥币准备将其点燃时,明明距他们还有二十多米的鬼孩子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纸人,下一秒就闪现至不到一米的位置。 “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诡异的风吹来,熄灭了火焰,鬼孩子裂开嘴笑了,发出刺耳的噪音。 “糟糕!这家伙有智商的,它根本不给我召唤‘外援’的机会!” 盯着手中漆黑的火柴杆,周成晔懵了。 这下彻底完了,根本没有机会! 怎么办? 大脑飞速思考,此刻的危险远比在鬼打墙中要急迫的多。根本不容得他做过多的思考,面前的鬼孩子就已经来贴近了他。 一双惨白的手臂飞快攀上了他肩膀,男孩肿胀的皮肤还是爆裂,迸发出黑色的汁水,它们化作一条条黑色的蛇,疯狂游动。 感受着自身体两侧传来的冰冷,周成晔急忙后退,可尽管如此却也始终无法摆脱被黑蛇缠绕的命运。 危急关头,身后再次射出来一团火红色的布,将黑蛇当在外面,团团包裹。 又是熟悉的剧情,只不过这次他看清了那红色的东西是什么——寿衣。 正是他在村子里每家每户都曾看见过的大红寿衣。 这东西居然是用来抵御鬼的? 早知道它的作用那么大,应该带在身上几件的……不对,应该直接穿上! 可惜,虽然他又苟活下来一次,但鬼孩子仍旧不打算放过他们。 忽然,一袭红裙的司竹带上银色的狼爪,疯了般的朝鬼孩子冲过去,同时大喊:“快找机会烧纸!” 她想拖时间! 周成晔立马反应过来,飞快的掏出一根火柴点燃。鬼孩子见状,立刻想要阻止,但这时司竹却已经挥舞起狼爪,不偏不倚的砍在了它光滑的额头上。 “咯咯咯……” 鬼孩子笑的更加狰狞了,圆滚滚的两个窟窿开始渗出与之不符的鲜红血液,似乎这个举动激怒了它,尽管这点程度的攻击丝毫产生不了作用。 不过这本就不是司竹的目的。 七八秒的时间,已经足够烧纸了!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刚刚…… 蓝色火焰腾空而起,周成晔正准备接触冥币的时候,一道白色影子闪过,居然第二次熄灭了火焰。 他转过身定睛一看,只见那个被鬼孩子一直抱在手里的纸人,正飘在他身后。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其实……我是警察 纸人真的能动! “鬼孩子可以控制纸人,所以它才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举动,其实它一早就明白我们想要拖延时间的计划,只是在戏弄我们。” 这只鬼的智商比想象的还要高。 此刻,周成晔甚至怀疑在村子里时,他就已经发现了躲在门后的自己,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所以才没有动手。 难道和寿衣有关? 司竹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只不过她此刻面临的困境要更加危险。 狼爪扣在她手腕上,锋利的爪刃站在鬼孩子脸上,她根本抽不出来,更别提逃跑了。 耳边回荡着阴森的笑声,她的身体仿佛被人控制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草!该死的周成晔,要不是因为你老娘也不能遭这罪!”她心里暗骂,发泄着自己此刻既紧张又恐惧的心情。 要死了吗? “咯咯咯……” 笑声戛然而止,一件突如其来的大红寿衣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的罩住了鬼孩子。 刹那间,司竹便挣脱了束缚。她趁此机会解开手腕上的绑带,抛下了唯一的武器“狼爪”扭头就跑。 “大哥,快把刀劳鬼叫出来!”她喊道。 周成晔看着不远处那张薄薄的纸人,悔恨道:“没用了,都在它那儿呢。” 纸人飘在半空,除了脑袋被烧的有些焦黑外,身下的地上还有一盒被撕的粉碎火柴。 这下彻底没有火了。 眼看着鬼孩子就要挣脱那件不知道从哪落下来的寿衣,两人眼中尽是绝望。 “快跟我走,这边。” 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一条粗壮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了周成晔的胳膊。 “谁?!”二人同时反应过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寿衣的男人,正焦急地盯着他们。 “你是谁?”周成晔警惕的问道。 在这种时刻,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让你跟他走,只有两种可能——救你,亦或是害你。 “我是孟岭村的村民,这里很危险,你们赶紧跟我走吧。”男人神色复杂,但声音听起来无比诚恳。 “村民?” 此话一出,二人更加警觉。在男孩的故事中,这些村民无论是姓孟,还是那三个村外人的后代,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就到处贩卖儿童,甚至不惜将其做成肉汤。 这样的人,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的独自出现,还说要就我们? “来不及解释了,鬼孩子马上就要过来了,寿衣阻挡不了它多久的!”男人紧忙说道:“先跟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等天色大亮,它就会自动消散的!” 司竹用询问的眼色看向周成晔,意思是“怎么办?要不要听他的?” 看了看不远处纸人脚下的那几根被掰断的火柴,他定了主意:“先跟他走。” 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比鬼恐怖,但那是基于一定环境下。 现如今,连命都保不住的两人,还是先逃离眼前的危险为妙。而且周成晔也很想接触一下这个村民,过多了解一些信息。 从鬼孩子的突然而至,到不由分说的攻击他,再到连续三次用寿衣救下他们的孟岭村村民,无一不让他感到困惑。 明明剧情应该按着自己排好的剧本行进,为何中间会出了那么大的变故? 这中间,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跟我走这边。”穿着红寿衣的男人并没有带他们往山上跑,而是直接从右侧的树林穿过去,这是二人从没尝试过的一条路。 难不成有密道? 男人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从怀里摸索出一沓红色的纸钱,往身后洒去。 “它们怕红色,一会你们也把寿衣换上这才安全。” 穿梭在遍地殷红,杂草丛生的槐树林里,身后的笑声渐行渐远,似乎这条路真的能够不被鬼孩子发现一般。 跑了七八分钟,前面的男人终于放缓了脚步。 周成晔这才发现,这条路居然也是通往山顶的。而他们已经不知不觉间,跑出了孟岭村所笼罩的范围。 回头看了看,一地的红纸片。 孩童的哭笑声消失了,鬼孩子真的没有追上来,他们真的逃离了。 “前边就安全了,再走三百米左右就到了。”男人气喘吁吁,头也不回的说道。 他放慢了脚步,正打算赶到山上,却忽然感觉脖颈处一冷,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横架在自己眼前。 “你们……” “别废话。”周成晔虽然瘦,但也有一米八的身高,和身前的男人差不多高度。他手持一把匕首,刀刃紧贴着喉管外的皮肤,威胁道:“你究竟是谁?” 男人有些慌张,他丝毫不会怀疑,只要自己敢有半分异动,身后的男人便会抹了自己的脖子,连眼镜都不会眨一下。 “咕噜~”他紧张的吞咽一口唾沫,颤抖着声音回答道:“我……我是孟岭村的村民啊。” “呵呵……” 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就见周成晔右手微动,刀刃划破最外层的皮肤,一抹鲜血溢了出来。 “我说我说!!!”喉咙一阵剧痛,男人急忙大喊:“先不要杀我,我真的是孟岭村的村民!” 周成晔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 “我不是这儿的村民,我不是我不是……”男人改口了。 “呵,”在匕首即将刺破最后一层阻隔时,周成晔停手了。 他有“耳语”,所以只要他可以随时随地选择是否窥探别人的内心。这是他面对“人”时的优势。 当然,确定他是否为撒谎还有两个重要因素。 第一:孟岭村早就更名为长寿村,但是男人看起来并不算老,口中却还是以“孟岭村村民”自居,这很不正常。 第二:作为村民,哪怕是“暴徒”“畜生”一般的村民,也会具备一些特点。譬如体力耐力,皮肤相貌等。这个男人才跑了七八百米,就已经累的喘不上气,再加上细嫩的皮肤,和那张不算难看的“小白脸”,怎么看都是大城市里跑出来的。哪可能是区区一个村民? “说吧,你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周成晔质问道。 “其实……我是警察。”男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