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之拔刀挽落樱》 第1章 赌上尊严的对拼 “子川,你要输了。” 路明非盘腿坐在椅子上,手上握着蓝色的psp2000,斜眼看了身旁的白衬衫少年一眼,眉宇间尽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是么?” 楚子川不置可否,一双黑色的眸子,仍全神贯注地望着手上白色的psp2000,手上的动作不停。 雨声淅沥,豆大的雨滴坠落,在窗外的青石板溅裂。 今天是周六,仕兰中学的初中生,在周六中午十二点才可以放假,周日晚上七点前要回校。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路明非和楚子川两位,迟迟不肯归家。 “输了你不会耍赖吧?” 路明非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他操控着一位以兽骨为衣的狂野女角色。 这名id为“夕阳的刻痕”的女狠人,正扛着一把比人还高的骨质大剑,与一只羽翎艳丽的大怪鸟缠斗。 缠斗之余,路明非又补了一句:“你的赌注,可不仅仅是要送我一台psp……还要向班上的‘钢琴小美女’柳淼淼表白的!” “我从来不耍赖,反倒是你,输了要把那东西给我看的。”楚子川淡淡地说。 那东西? 路明非愣了愣,忽然有些脸红了。 正是这个愣神,使得他操控的女狠人,直接被大怪鸟啄死了。 “gg!这《怪物猎人·初代》也太难了吧?!” 嘴里吐槽了一句,路明非顺势放下了psp,伸个懒腰,全身骨骼居然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像是吹响了鸣金收兵的号角,楚子川也放下了psp,跟着伸了个懒腰,全身也发出炒豆般的脆响。 他们已经如僧般静坐了六个小时,中午吃完饭后,就一直呆在课室里打《怪物猎人·初代》。 楚子川微微侧脸,看了正在打哈欠的路明非一眼。 按照‘国际惯例‘,路明非放学后并不会在学校逗留太久。因为他要抓紧周末放假的时间,在网吧里好好泡一泡。 不把那些抠脚大汉打得叫爸爸,都对不住他在星际争霸上的造诣。 但今天,他被楚子川逮住了。 准确来说,是楚子川以psp为赌注之一,引诱路明非与他开展了一场比赛。 他们正在玩的,是一款名为《怪物猎人·初代》的日本游戏。 而《怪物猎人》,是一款扮演猎人,狩猎怪物的游戏。 它两个月前发行,是怪物猎人系列的首个作品,所以这是楚子川与路明非第一次试玩。 他们所比试的,是“开荒”的速度。 所谓“开荒”,取意于“开垦荒地”,其实就是挑战未挑战过的boss。 游戏里的怪物有难度之分,按星级排列,一星最易,九星最难。 他们的比赛内容,就是看谁率先击杀七星难度的雄火龙,也就是完成任务《空の王者リオレウス!》(狩猎天空王者) 听到这个竞赛提议的时候,路明非很惊异。 他很清楚自己在电子竞技上的天赋,对于他而言,上手一个全新的游戏,其实用不了多久。 只要他上手了一个游戏,他很快就能顺着强者的天梯攀爬,以新人的身份,将盘踞天梯已久的扣脚大叔们,一个个踹下云端。 在星际争霸里,他就是这么干的。 如果楚子川与他都从零开始玩这个游戏,那么路明非自信,肯定是他赢。 但楚子川和他做了两年的同桌,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游戏上的天赋呢? 所以肯定有诈! 当时路明非就觉得自己的推理有理有据,不由得点了点头,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下一秒,他又听到楚子川说,“战胜我,你将赢得一个psp。” 听到这句话,路明非顺着点头的势,直接就回了一句,“好,骗人是小狗。” 他一脸认真,似乎从来没考虑过拒绝。 那热忱的目光,火星般溅落在楚子川清秀的脸庞上。 他直勾勾的眼神,就差点没直写上:“你要是不跟我比赛,你就是小狗。” 之所以路明非这么饥渴,是因为他除了玩pc的电脑游戏外,只有一台ps2。 而psp2000是最近新出的掌机,机能是市场上目前的极致,能流畅运行好多新世代的游戏。 他早就对psp2000垂涎已久。 楚子川又补了一句,“但你要是输了,你得把那东西给我看看。” 听到“那东西”,路明非先是疑惑,然后骤然脸红。 他突然觉得自己血亏,于是梗着脖子硬加了个条件,“你输了的话,还必须得向班上的柳淼淼表白!” “可以。” …… 一番歇息后,两人喝过水,再次投入了战场中。 掌机是少年的剑盾,他们争夺“尊严“,就像雄狮争夺地盘,寸步不让。 “你打完五星任务,’冻土に轰く咆哮’了吗?” 路明非不动声色地问。 “还没,我在养猫。”楚子川说。 “养猫……话说,尾槌龙好强。” “确实。” “我已经打到六星的‘彩鸟クルペッコの狩猟!’了。” “嗯。” “嗯什么嗯?我想问的是,你打到哪了?!” “’冻土に轰く咆哮’还没打。” “真的假的?都过了这么久,uu看书 ww.ukansh 你在干嘛?” “做装备。” 路明非惊了,偷偷瞄了楚子川的屏幕一眼,不由得乐了,“你那是低强度的防具,防御值很低!打七星任务的话,被怪物蹭到就死了!” …… 天色渐暗,窗外的雨势更大了。 两人操控的角色,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路明非就像古希腊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不断磨练技艺,一路前进,一路挑战更强的存在。 但楚子川不一样,他并不急着攀爬神峰,反而在山脚下有条不紊地捣鼓着自己的东西。 “我快把角龙套做好了,待会就要去挑战那只天空王者了。” 路明非淡淡地说,一脸高手平波不动的淡然。 但他说着说着,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随即…… 笑容逐渐放肆。 所谓的“角龙套”,是一套强力的装备,而路明非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放下手中的psp,舒活了一下筋骨,拿起水杯,一边喝水,侧眼瞄着楚子川,嘴里还念道:“你不会还在五星逗留吧?” 楚子川的双眸牢牢地锁定屏幕里的怪物,随口回了句,“没有,我在打那只七星的雄火龙。” 噗! 路明非猛地瞪眼,被吓了一跳,呛到了,将喝到嘴里的水都狂喷了出来。 他回头,发现楚子川先前不紧不慢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 他清秀的脸庞很严肃,像一柄刚在冷却池里淬火完毕的御神刀,飘着缕缕白烟被供奉在鸟居之下,冷硬而神俊。 第2章 真是太逊了,非非 “大哥你开玩笑的吧?!你不是连五星任务都没做完吗?怎么忽然间跳去打七星的了?五星的装备,对于七星,就跟纸糊的一样!” 路明非激动得站了起来,手脚并用地跟楚子川比划着,想要说明装备强度的重要性。 “确实。” 楚子川没有否认,“我现在就跟纸糊的一样。” “那你……” “但我的攻击力,超强!”楚子川的语气很坚定。 他没有去看路明非,将全身心投入到狩猎中,白净修长的手青筋暴起,俯身用力握着掌机,按键啪啪作响。 路明非人给他弄傻了。 超强? 强不强我不知道,我觉得现在的你看上去,虽然一脸严肃,但是…… 超拽! 路明非连忙将脸凑过去看,顿时惊呼出来,“你的血量好低!快喝药补血!” “不……只有丝血才能触发‘猫的火势立场’。” 楚子川盯着屏幕里的火龙,眼中似乎跃动着火光,“四分钟内……结束战斗。” 路明非呼吸一窒。 四分钟?! 《怪物猎人》这款游戏极具挑战性,两人又是第一次接触…… 哪怕是对电子游戏有着莫大自信的路明非,自问要击败这名“天空王者”,在装备不错的情况下,他最快也要十分钟啊! 楚子川怎么敢说在四分钟内结束?!! 等等…… 猫的火势立场?! 路明非瞳孔一缩。 他想起来了! 那是一个以牺牲角色血量为代价,换取高额攻击力的技能! 只有将角色的血量压制到丝血,才能触发! 路明非脸色一白,现在他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当初他也见过这个技能,但是没放在心上,因为触发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 如果想要使用“猫的火势立场”击败某个怪物,就意味着必须无伤通关,被蹭一下都不行。 但这对于两位新手而言,怎么可能呢? 更不用说挑战的,还是七星难度的飞龙…… 路明非不信邪地望向楚子川的屏幕,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梁静茹给了他勇气。 …… 屏幕内,id为“拔刀挽落樱”的男性猎人持大剑立于地上,一头赤红色的雄火龙盘旋在空中。 天地对峙,一瞬相扑。 雄火龙形象狰狞,攻势很猛。 赤红色的膜翼扑闪,澄黄的竖瞳像是要吃人。 腥臭的嘶吼声中,它俯冲、抓钩、冲撞、甩尾,甚至是喷火,攻势如潮,招招致命。 而猎人的血量只有一丝,只要有任何的操作失误,都会命丧黄泉。 他手持的合金巨剑沉重如岳,身形却轻若鸿毛。 面对恶龙潮汐般的攻势,猎人手术刀般精准地走位,走钢丝般在赤红色鳞羽间转闪,沉默的眸子对上凶恶的竖瞳。 猎人与火龙的缠斗,像一场贴面的热舞,又像一场血腥的困兽斗。 一次又一次,两者回眸对视,沉默而又凶狠。 一刀又一刀,猎人拔刀重斩,举重若轻。 刀刀入肉,骨裂肉碎。 路明非瞪大了眼,看着楚子川的操作,激动得几乎要战栗起来。 楚子川所操控的那名猎人,像是能预知未来! 他每一次的进攻,都提前站好了位置,提前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拔刀蓄势。 但偏偏在他蓄势到极点的时候,那头龙又会傻憨憨地将自己的头转过去,然后被楚子川狠狠地劈中。 看上去,就像是雄火龙不想活了,自己把头递到刀下面让楚子川砍!! 他们相依周旋,近身厮杀,鳞与血粘黏着飞溅,合金刀面上潭水般映照出猎人沉默的面孔。 在那一瞬间,路明非甚至以为正在厮杀的人,就是楚子川本人。 吼! 随着一声狂怒的嘶吼,曲终韵了,狰狞的雄火龙沉沉地倒下了。 psp里激越的战斗曲,也转为轻松快乐的丰收曲。 楚子川放下psp,缓缓站起身,伸个懒腰,回眸低头,望向泄气皮球一样,瘫在座位上的路明非。 “我赢了。” 听见这句话,路明非更是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距离成功,也只有一步之遥。 本来都已经锁定胜局,甚至连得瑟的腹稿都打好了,没想到反手就让楚子川一巴掌扇回去了。 “你根本就没想过按部就班地推过去,对不对?”他盯着楚子川问。 “嗯。” “你挖矿,养猫,徘徊在五星任务做装备,就是为了垒高攻击力。而你之所以不求防御力,是因为防御值对你而言,根本没用?” “是的,发动技能'猫的火势立场'后,角色的血量很低很低,防御力没有存在的意义,被蹭到都是死。” 路明非挣扎着坐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楚子川,不信邪地问:“这真是你第一次玩?!为什么你表现得这么熟练?!那头'天空的王者'被你耍得团团转,连你的衣角都碰不到!” 楚子川也望进路明非的眸子,uu看书.uuanshu.cm 诚恳地说:“我发誓,这真的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玩《怪物猎人》。” 路明非顿时又泄气了,瘫坐在座位上。 他知道楚子川不会骗他。 难道……楚子川的游戏天赋,比我还高?! 路明非打了个寒战。 望着颓废的路明非,楚子川一贯平静的脸上,浅浅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辈子没玩过,确实如此。 但我上辈子,玩了上千个小时…… 楚子川伸出手,“愿赌服输,把那东西给我看看。” 发愣的路明非回过神来,身子猛地一僵,下一秒便像护住牛犊的母牛般,缩作一团,护住了自己的身体。 “什、什么东西……” 他的眼神闪躲,脸颊微热。 楚子川微微挑眉,“脸红了?别怕,我就检查一下。” 眸底那位白衬衫少年越靠越近,路明非身体发颤,眼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 “川哥!不要啦!” 楚子川微怒,黑眸中跳动愠怒的火光。 他微微抬高了声量,“快给我看看!” 楚子川扑到路明非的身上,路明非惊恐地挣扎。 “川哥,不要!不要!!” 在这一刻,路明非终于回想起,曾经一度被这个男人支配的恐怖,还有那被迫当众社死的耻辱! …… “真是太逊了,非非。” 楚子川弹了弹手里粉红色的信纸,叹了口气,“你这情书,一看就知道是抄网上的,一点新意都没有,怎么打动得了陈雯雯呢?” 第3章 万1呢? 路明非瘫软在座位上,一副被侵犯蹂躏后,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听见楚子川的吐槽,路明非弱弱地说:“又不是我要写的,是你逼我写的……” 楚子川回首,低头望着路明非,冷笑。 “我逼你?这是你跟我对赌的惩罚,男人大丈夫就该愿赌服输,怎么能说是我逼你的呢?” 路明非顿时不服气地大喊起来,“阴谋!都是你的阴谋!” “我跟你对赌了十几次,无论是猜测动漫剧情的走向,还是比拼新出的游戏,我就只赢过一次!” 楚子川将信纸塞回信封,悠悠地道:“我好像没逼你,跟我对赌吧?” 路明非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眼角抽了抽,沉默了。 确实,楚子川没有逼他。 每次楚子川都能拿出致命的诱饵,引诱或者迫挟路明非跟他对赌。 上一次,路明非用小号“夕阳的刻痕”,戏耍玩弄表弟“寂寞的贪吃蛇”的事情,被楚子川戳穿了。 楚子川以此秘密为要挟,逼路明非与他进行对赌。 赌《火影忍者》中的男主角之一,佐助的初吻会给谁。 当时,路明非大大咧咧地说,“明眼人都知道,不是小樱就是井野!” 楚子川却说,“佐助的初吻会给他最好的基友,鸣人。” 路明非笑喷了,肚子都笑抽筋了。 他笑楚子川脑子进水了,笑他变成腐男了,同时对此次对赌的结果,前所未有地自信! 虽然前面十次的对赌,他也都是这样的极度膨胀地自信…… 几天后,新剧情一出来! 路明非就想自杀。 佐助的初吻还真他妈的给了鸣人!! 而路明非当时,曾大笑着答应了楚子川—— “他佐助要真敢把初吻交给鸣人,那我路明非就敢写一封情书给陈雯雯!” 而他口中的陈雯雯…… 楚子川微微抬头,往不远处,左手边靠窗的那个座位看了过去。 那个座位,现在是空的,在窗外的阴云下,是忧郁的。 但在今天上午,那里阳光正好,干净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一位少女的肩头,荡漾在她如瀑如绸的黑色长发上。 她捧着杜拉斯的《情人》,坐在阳光里,融在路明非的心头。 她叫陈雯雯。 楚子川知道,路明非对电子游戏十分饥渴,恨不得一天到晚都泡在网吧,享受被一众抠脚大叔吹捧,营养快线无限续杯的帝王待遇。 按理来说,放学之后,他应该很着急,恨不得争分夺秒地夺门而出,冲回网吧。 但在放学的时候,他却从来都不是第一个冲出课室的。 相反,他走得很晚。 原因也很简单…… 路明非想抓住一个飘渺的几率——这一次,陈雯雯最后才走。 如果陈雯雯最后才走,那么全班就只剩下她和路明非两个人了。 在那种情况下,即使陈雯雯只是轻轻撩起耳畔的发丝,在路明非的眼里,也会忽地放慢和清晰数倍。 他等这个机会,就好似想在夏天的阳光里抓住一只蝉,进而抓住一整个透明的夏日。 而这一切,都被楚子川看在眼里。 楚子川那平静的目光,藏着比手术刀还要锐利的锋芒,将路明非心里的一切小算盘,都剖得纤毫毕现。 而楚子川决心要帮这个衰小孩。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 楚子川今年十四岁,但他一共活了三十六年。 前二十二年,他活在另一个没有乱神怪力的平行宇宙,出生平凡,资质平庸,活了多久,就单身了多久。 大四期末,他成了一名推销员,每天都打着领带,向大大小小的公司尽力地推销自己,仿佛能成为一名打工人,也是莫大的荣光。 又一次应聘失败后,他失魂落魄地跌进奶茶店,一边疲惫不堪地喝着烧仙草奶茶,一边失神地想着自己迷茫的未来。 时间流逝,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他却惊愕地发现,重生了。 这是一个与上辈子所在的地球,类似的平行宇宙—— 中国奇幻畅销书,《龙族》的宇宙。 说实话,《龙族》虽然好看,但二十二岁的楚子川已经放下七八年了,很多细节都记不起来,也不可能记得起来。 而且他当时只看到《龙族3黑月之潮》,虽然后来听说《龙族4》也出了,但他心中的衰仔,早就和上杉绘梨衣一起埋葬在日本的红井底下,永远地死了。 所以他没有接着往下看。 现在的楚子川,看着身边那个一脸衰仔样的路明非,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uu看书 uukanshu.o 看到了曾经那个,怂得一批,孤独又装作无所谓,习惯于强行用白烂话挽尊的……自己。 某次,楚子川看到路明非一个人,走在放学的鹅卵石路上,双手插进裤兜,百无聊赖地踢飞石子。 望着那个瘦削的背影,楚子川神情恍惚了。 孤零零的一个人…… 过去的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不是也这样的……可怜呢? 忽然地,他想帮路明非…… 就当作帮过去的自己。 …… “陈雯雯呐,喜欢看杜拉斯的《情人》。”楚子川语重心长地说。 路明非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毕竟是文学社的社长嘛,她很喜欢看那些感情细腻的书……” 说起陈雯雯来,路明非滔滔不绝,连她穿过哪些鞋,都记得一清二楚。 在路明非的记忆里,那个显得有些文弱的黑发女孩,永远是那么安静和美丽。 她与白色棉布的裙子、帆布平板鞋、窗外青色的爬墙虎,和春夏之间的阳光,一同扎根路明非的心底。 “既然你知道她喜欢《情人》之类的文学作品,为什么在表白信里面,就不能化用一下里面的名句,或者作者传达的精神思想呢?” 楚子川皱着眉问,“写得文艺点,不要用百度那些烂大街的土味情话,这样不更容易让她接受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有些腼腆地说:“万一……万一她真的接受了呢?” 楚子川的气息一滞,嘴角抽了抽。 万一……她真的接受了? 第4章 舔狗的觉悟! “那不就对了吗?!!你表白别人,就是为了等一句,你是个好人吗?!!” 楚子川咆哮着,恨不得揪起路明非,把唾沫喷到他的脸上。 路明非微微抬手,挡住溅飞的唾沫,微微偏过头,避开楚子川狂怒的锋芒。 对楚子川的反应,他并不意外。 别人都以为楚子川跟他哥一样,是个温顺的绵羊,是个乖乖的三好学生,又冷又帅。 但路明非跟他做了两年的同桌,知道这厮其实闷骚得很,平波的外表内,每一寸肌肤底下,都流淌着暴怒的热血。 不然也不会逼他做那么多,让他社死的事情了…… 路明非不由得回想起,数月前,礼仪课上,他被楚子川逼着上台当男示范,对着女示范,陈雯雯,来了一发…… 吻手礼。 虽然挺社死的,但…… 也挺美的。 特别是陈雯雯偏过头,那脸红的娇羞模样…… 想着想着,路明非不由得笑了,嘴角还差点流下来口水。 见到路明非傻笑,楚子川更是暴怒了。 他真的揪住了路明非的衣领,俯身,直面路明非。 楚子川深吸了一口气,硬声道:“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陈雯雯?” 被楚子川揪了这么一下,路明非懵了,但很快又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喜欢啊!当然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楚子川:“那你……” “但那又能怎样呢?” 路明非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说:“精心准备的表白,固然可以撬开她内心的防线。但那又能怎样呢?” “能怎样?” 楚子川愣了愣,“那当然是走进她的内心,成为她的另一半啊!” “是你走进了她的内心吗?”路明非忽然反问。 他盯着楚子川的眼睛,认真地说:“不,是你操控的角色走进了她的内心。” “你攻略那个女孩,就好像攻略一个游戏,每一步都是精心规划的,每一步都是参考攻略的。” “你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个虚假的存在,是个牵丝人偶。” “爱情是两个灵魂的情投意合,不是一场预谋的戏!” “你假装自己喜欢她喜欢的,假装自己就是她喜欢的那类人,假装每一次令她惊喜的迎合,都是发自内心的回答。” “演那么久,总有一天,你也会累的,不是吗?” 路明非仰起头,笑了笑。 “说实话,她喜欢的那些书,什么杜拉斯的《情人》,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我看得头都大两圈。” 他偏过了头,叹了一口气。 “她不会喜欢我的。” 楚子川下意识松开了手,后退两步,不敢相信,这是从路明非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怔怔地望着路明非,一时间竟觉得陌生。 不应该这样的。 在原著里,路明非到了高中,还是一条称职的舔狗,喜欢陈雯雯,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高中毕业后,他还鼓起勇气,想要用一束蒲公英向陈雯雯表白,被人家拒绝了,就觉得天崩地裂,世界末日。 但现在,剧情的走向,已然脱轨。 楚子川猛地意识到,他就是那个煽动翅膀的蝴蝶,影响了世界命运的走向。 是他一直强调,让路明非别当舔狗。 是他一直在逼着路明非前进,让他经历了许多不应该存在的事情…… 或许正是那些大大小小的细节,改变了路明非。 让他变得…… 更舔狗了!!!!! 路舔狗进阶了! 以前的他还会想着去表白,然后抱得美人归! 但现在的他,已经学会自我感动,已经学会不求回报了! 多么令人感动的进化,足以让人潸然泪下! 甚至…… 让楚子川额上的青筋都暴跳不停! 路明非见势不妙,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扯开话题,低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回应柳淼淼的心意?” 楚子川愣了愣。 他和柳淼淼是同班同学。 柳淼淼人美声甜,最重要的是弹得一手好钢琴。 小小年纪就拿到了中央音乐学院的十级钢琴证书。每年春节的联欢晚会表演,都是她压轴弹的钢琴。 前一段时间,班级重新排座位的时候,有两个男生,为了成为柳淼淼的同桌,大打出手。 最后柳淼淼给他们递了一人一瓶跌打酒,然后跟她闺蜜坐一起了。 但楚子川不明白,柳淼淼跟他有什么关系? 楚子川微微皱眉,“什么心意?你一直怂恿我向她表白,不会是觉得她喜欢我吧?” 这会轮到路明非诧异了。 他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楚子川,“你不知道吗?今天上午她不是给了你一封情书吗?难道你以为那封信里写满了数学题,想让你替她解答?” 原来是这样…… 楚子川从抽屉取出那个天蓝色的信封,方方正正,中间用心形的粉红色贴纸封住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个轻薄的信封拿在手里,楚子川不由得联想起,一个洒满落日余晖的教室,很空,只有一名黑发的女孩逗留,uu看书.uukau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银质的hello kitty发卡泛光。 她轻轻晃动一双套着白筒袜的美腿,咬着笔头,沉吟,水灵的眼眸闪过灵动的光,用娟秀的笔迹,偷偷地写下自己沉甸甸的心意。 她甜甜地封装,忽然又得意于自己的文采,开始遐想交递情书的那个瞬间,想到他的错愕,想到他藏在眼底的惊喜…… 实木地板上,她的影子在一次又一次地排练那个情节。 她等着那天的来临。 …… 楚子川摇了摇头,“错了,她喜欢我哥。” “啊……?” 路明非瞪大了眼。 “没什么人暗恋我。”楚子川淡淡地说。 他从座位上起身,不小心碰到桌角,从抽屉里猛地抖出一筐五颜六色的情书,淋了他半身。 望见洒落楚子川一身的情书,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拜托,撒谎也要逼真点好吗?你这一抽屉的情书,还跟我说没人暗恋你,你这不是耍我吗?” 楚子川无奈,低头把那些情书都捡起来。 “都不是我的,是我哥的。她们暗恋我哥,又不好意思当面给他,所以就托我给他。“ “我们玩的这两份《怪物猎人·初代》的光碟,就是其中一位师姐给我的酬劳,她托她在日本东京的朋友寄过来的。” 闻言,路明非恍然大悟。 他唏嘘地摇了摇头,露出了“没想到你也这么惨”的神色,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表示单身狗的路并不孤独,还有他陪着。 第5章 偏爱 “原来都是给你哥的,怪不得……” 路明非见过楚子川的哥哥,名叫楚子航,名列仕兰高中”此獠当诛”榜的首位。 当同学大部分还穿着耐克和阿迪达斯的时候,楚子川他哥已经开始用“burberry”一类的牌子了。 楚子航将“burberry”围巾在”diesel”的套衫外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子,冷着脸在过道上经过哦,全校的人都说他英伦风。 但奇怪的是,楚子川与楚子航虽为兄弟,路明非却没在楚子川身上见过任何名牌。 他穿得最多的,是地摊货级别的白衬衫。 但楚子川的颜值,比起他哥,也没有逊色多少。 夏天的时候,他一身热汗,站在红绿的球场上,仰头,一瓶宝矿力迎着嘴倾泻而下。 晶莹的水沿着他的颈脖流落,滑过性感的锁骨,浸透了那一身短袖白衬衫,腹肌若隐若现,用细线挂在脖子的指环泛着金光,简直迷死个人。 但很可惜,全校男生的光辉,都被楚子川他哥压住了。 路明非曾听过班上那些小女生,包括家里有矿的“小天女”苏晓樯,在底下偷偷地议论楚子川与楚子航。 她们感慨,“既生川,何生航?”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没有楚子航,‘此獠当诛’榜的首位,可能就是楚子川了。 而路明非只觉得两人爸爸和妈妈的基因牛逼,生下来两个儿子都是帅哥,成绩也名列前茅。 …… 路明非望向窗外沉郁的雨天,又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了,再不走,我婶婶又要骂我到外面鬼混了。” 说起婶婶,路明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显然,他已经被婶婶铁打的大嗓门和机关枪般的嘴,训怕了。 楚子川也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阴雨沉积如龙,从南向北推进的同时,云龙翻身,隐隐电光,阵阵雷鸣。 “再等等吧,我爹答应了来接我的,顺便载你回去。现在雨越下越大,你一个人打伞也不方便。”楚子川说。 路明非表情有些为难,“你爸爸说五点钟来的,现在都七点了……再不回去,我真的会gg的!” 楚子川知道路明非被他爸妈寄养在叔叔婶婶家,寄人篱下,确实难过一点。 他叹了口气,“也是,那你先走吧。” “嗯!” 路明非连忙点头,抓起雨伞就火急火急地往教室门口走去,看样子是十分害怕他的婶婶。 一拉开门,冷风裹挟着细雨飘了进来。 风雨中立着一个人影,路明非差点撞上去。 他后退两步,看清楚来人,愣住了。 “楚、楚师师兄?”他干巴巴地说。 门外那个高瘦的男生,像一杆由羊脂白玉锻造的长枪,从天而降,直直地插在斜风黑雨中,枪身颤动,抖落来自西伯利亚冻土的冰渣。 “子川在吗?” “在!” 路明非如梦方醒,赶尽让开身位,“他就在里面。” 楚师兄的目光掠过路明非的脸旁,探进教室,与座位上的那个白衬衫少年,轻轻地对上。 “哥。”楚子川说。 两兄弟无声对视。 楚子川的目光,落到楚子航右臂上红色的‘值日生’袖章上。 作为初中部学生会会长,这周轮到楚子航巡逻课室,检查门窗是否锁好。 然而,其他学生会成员值日的时候,中午一点就检查完了。 他楚子航偏偏巡个几百遍,直到夕阳西下。 …… 楚子航的面瘫一如既往,但在面对楚子川的时候,黑眸中却多了一丝难得的柔情。 无论做什么,他一直都很努力,包括努力去成为一名真正称职的好兄长。 为此,他甚至专门买了本余华的《兄弟》来研读。 两个月前,楚子川十四岁生日,楚子航送了他一台psp。 这是楚子航专门托出差日本的“爸爸”,邮寄回来的。 虽然楚子航本身并不于热衷电子游戏,但为了当一位好兄长,他还是特地托“爸爸”,邮寄了两台。 一台是弟弟的,一台是哥哥的。 “哥哥和弟弟,就该盘腿坐到一起,肩并肩,齐心痛扁怪物。” 拆封的那天,他那双掩在刘海下的黑眸,很温柔。 然而,更多的时候…… 楚子航的psp都被楚子川借走,拿去诱骗和欺压路明非了。 …… 楚子航走进课室,抬头看了一眼时钟。 “他还没来?” 楚子川点了点头。 晚上七点十五分,对于中午就该归家的学生,算是很晚了。 “还等?”楚子航问。 “再等等。”楚子川说。 路明非站在门口,回望二人,不知道这两兄弟在打什么哑语。 楚子川不是在等他爹吗? 他爹,不就是你楚师兄的爹吗? 为什么还要绕来绕去呢? 路明非一直觉得这两兄弟的关系挺奇怪的。 有时候很亲近,有时候又表现得有些疏远。 路明非搞不懂,挠了挠头,懒得深究了。 他挽起裤腿,拎起伞,啪啪啪地,踩着阶梯下楼,一头撞进了风雨里。 楚子航平静地说,“他不知道又会迟到多久,甚至可能不来了。再等,就真的太晚了。” “‘爸爸”派司机开车来接我了,顺便送你回去吧。” 他目光藏在刘海下,楚子川看不到他的眼睛。 楚子航口中的“他”,其实是他的亲生父亲。 而他口中的’爸爸’,其实是他的继父。 现在楚子航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对他的亲生父亲,表现得疏远和冷漠。 可是…… 楚子航瞒得了其他人,甚至瞒得了他的亲生父亲,却瞒不了楚子川这个,身为穿越者的弟弟。 其实楚子航很在乎他的亲生父亲,只是藏得很深。 在楚氏兄弟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就离异了。 哥哥楚子航,归母亲抚养。 那一夜,楚子航被他妈领着进了新家的门,看见一位叔叔梳着分头穿着睡袍,露着两条毛腿,彬彬有礼地开门。 他不知道这人是何方神圣,u看书 ..cm 大惊之下就把手里的冰淇淋杵人家脸上了。 可偏偏是那个被冰淇淋洗脸的陌生男人,白纸黑字地,没有争议地,成了楚子航的继父,成了他的口中的“爸爸”。 要喊那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爸爸”,而不是“中分头”“四眼仔”…… 这是他们说好的,是男子汉之间的约定。 楚子航一直都很守约。 但是,有一件事,楚子航一直都想不明白。 那天,在判别孩子归属权的市级法庭上,他的亲生父亲,楚天骄…… 明明随手就放弃了他大儿子楚子航的抚养权,像蔫瓜一样趴在桌上…… 却偏偏在争夺弟弟楚子川的时候,又表现得那么的—— 凌厉! 暴怒! 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 像一头被拔了逆鳞的巨龙史矛革! 他青筋暴跳,唾沫飞溅,每一句台词都是那样用力地嘶吼出,句句都引经据典,据理力争! 那个名为楚天骄的男人,比宇宙深处爆炸的超新星还耀眼,直接闪爆了整个法庭! 似乎反对他留住楚子川的人,就是他永远的敌人,死后就该下地狱,而且得由他当庭抽枪处决!! 就连高高在上的法官大人,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将楚子川判给了他。 当时,楚子航还很小,那个男人在台下嘶吼狂舞的身影,像一场噩梦,舞蹈在他黑色的眸底。 楚子航从未感到如此的惊恐与痛苦—— 他爸爱他弟,似乎……比他要多一点。 …… 第6章 爹 楚子川今年十四岁,实际却是有三十多年阅历的人了。 他又怎么不知道,在楚子航的心中,永远地扎着一根刺呢? 但是…… 目光落在楚子航的“值日生”袖章上,楚子川叹了一口气。 你嘴上说着“那个男人”、“他”、“不回来的”,摆出一张寒气逼人的冷漠脸,却像偏偏孤魂一样徘徊在各楼层的走廊上,目光斜出廊外…… 你等的,不也是那辆迈巴赫吗? ‘爸爸’的奔驰s500,随时都可以坐。 但‘他’的迈巴赫,只有在周末放假的时候,才能以“我想与弟弟多聊会”为借口,说服自己,然后名正言顺、目不斜视地坐上去。 半个小时的车程,一千八百秒的父子相聚,一周只有一次。 也可能是零次。 “跟我走吧,等不到的。” 楚子航轻声道,像是说给楚子川,又像是说给他自己。 楚子川沉默了一会。 都说长兄如父,楚子航一直劝他跟着走,其实也是一番好意。 毕竟雨势越来越大,而那个开迈巴赫的男人,也真的很可能八九点才来,或者直接有事赶不过来。 再者,作为称职的好兄长,楚子航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弟弟,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学校里孤等。 上次楚子川坚持不走,楚子航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地跟着留了下来,从书包里抽出他一直备着的psp,邀请弟弟联机打《噬神者》。 他们坐在窗边,日落西山,对影二人。 那次,他们玩得挺尽兴。 但是,楚子航刚回到家,就被他妈埋怨了。 “弟弟不懂事,你也跟着任性。” 那次他妈一时兴起,难得亲自下厨,学了三个新菜式,准备给儿子一场惊喜。 但等楚子航回到家,菜都热第四遍了。 …… 又过了半个小时,七点四十五分了。 “走,不等了。” 楚子川站起身。 楚子航偏过头,望向窗外。 漆黑的夜,茫茫的雨,为数不多的车灯,没有一盏属于迈巴赫。 楚子航点了点头,收起路明非先前玩过的,那台蓝色的psp。 这台本就是属于他的,只是经常被楚子川借走。 等那个男人的时候,两兄弟打psp消磨时间,已经成了这几个周末里约定俗成的习惯。 “这一次,他又没来。”楚子航在心中默念。 “这些是这周的情书。” 楚子川从他的抽屉里,把那些山海一样的信封,都垒在桌面上。 楚子航知道,这些情书都是给他的,有的是师妹的,有的是同级的,甚至有的来自高中部的师姐。 但他面瘫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因为他早就习惯了。 早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有一群女生哭喊着要给他生孩子。 那时候,他会摆出一副“我是好学生,我不会早恋”的冷脸,拒绝那些递给他情书的女生。 可他越是冷酷,那些女生就越是激动和疯狂,一边大喊着“子航好帅!“,一边情书如雪。 他每天都能从抽屉里,清出一筐五颜六色的情书。 楚子航不胜其烦。 终于,他决定把所有的情书,都统一扔到废纸回收箱里。 没想到,同龄的男生过于顽劣与幼稚,喜欢到回收箱里淘“宝贝“。 他们找到那些女生写给楚子航的情书,当众大声朗诵里面的肉麻句段,让女生们下不了台,欣赏她们娇羞脸红的样子。 他们还嘲笑道,“没想到你们对我们这么高冷,对楚子航却那么舔狗。” 楚子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觉得那段时间里,他清净了不少。 但楚子川察觉到了。 很快,楚子航这种无意识的残忍行为,就被他制止了。 “都是人家的心意,即使不感冒,也别扔……收起来吧。” 对于弟弟,他一向很宠溺。 于是,楚子航的房间里多了一面墙,一面斑斓的、由情书垒高的墙。 …… 楚子航把情书收进他的herme双肩背包,楚子川关上门窗,检查它们有没有锁紧。 在上辈子,楚子川没有这么细致和严谨。 现在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楚子航作风的影响,也变得精准起来,像一块欧米茄的机械手表。 兄弟两人并肩下楼,脚步声回荡在廊道中,雨夜里的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 从七楼来到一楼,没了遮拦,凄风微冷,细雨如毛。 放眼望去,偌大的仕兰中学已经泡在夜雨的漆黑中。 空庭路灯、保安亭吊灯、教学楼各层应急灯,像夏夜草丛里飘荡的萤火虫,微亮、微凉。 教学楼外,只有一辆奔驰s500停着,氙气大灯照得前方雪亮。 看见楚子航两人走过来,奔驰主驾驶位上的司机赶尽下了车,撑着黑伞来到楚子航面前。 司机老顺明明有一米九的身高,还戴着煞气逼人的黑超,面对楚子航的时候却温顺得像只猎犬,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喊了句“少爷”。 楚子航微微点头,指了指楚子川,“我弟,你见过的,先送他去寰亚集团的工业区,再送我回家。” “是。” 老顺应了句,然后带着两人往奔驰走去。 老顺替两人开了后排的门,uu看书 ww.ukanshuco 楚子航却没有立刻坐进去。 漆黑的微光中,立在风雨里,向着校门口,他在遥望。 楚子川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校门口的铁栅栏。 他知道,楚子航在等一辆白色的迈巴赫。 “下周我一定让他早点来,顺便去吃个大排档。”楚子川对他哥说。 楚子航将目光收回,落到楚子川身上,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只有他的弟弟,最懂他。 “走了。”楚子航轻声说。 他坐进了奔驰的真皮座椅。 楚子川紧随其后,一只脚迈入车内。 但又止住了。 在凄冷的连绵夜雨中—— 啪,啪,啪。 有个人踩着水坑,正急冲冲地往这里赶。 楚子川眉头微皱,迈进奔驰的脚又放了出去。 是路明非吗?忘带作业了?但他好像从来不带作业回家…… 楚子川忍不住往那个方向望去。 …… 风雨模糊了那个人的身影,积水在他脚下溅开,晶莹的水珠飞裂。 他没有打伞,一只手臂护在头上,往前冲的势头很急,本应像一位冲锋的骑士,无畏而高大…… 但他偏偏用另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裤头,踉跄着前行,还差一点被自己绊倒,身形狼狈。 说实话,看起来挺搞笑的,像个尽情出演的红鼻子小丑。 但楚子川却笑不出来。 “爹……”他说。 霎时间,坐在车内的楚子航,连呼吸都猛地止住了。 第7章 my boy 那个狼狈的男人终于赶到了他们面前,全身湿透,向来得意的发型乱糟糟的,像个落汤鸡。 “子川,子航呢?” 这个连皮带都还没来得及扣好的男人,见到楚子川的第一反应,就是问了这句话。 “在车里面。” 楚子川用眼神示意。 “嗨!my boy!” 男人低下头,操着一口别扭的英文,学着不知从哪里看到的美国电影,热情洋溢地向车内的楚子航打招呼,笑得满脸开花。 但楚子航没有理会男人。 他的脸,前所未有的冷峻,像一块北冰洋的坚冰,极昼的日光也无法融化。 男人热脸贴了冷屁股,但他并不觉得掉面子,也不觉得沮丧。 “你们等很久了吧?都怪我,今天上午吃的鸡翅加辣太多……” “那家店新开张,有魔鬼辣椒!还是从印度东北部的山区拉过来的!辣得我现在那个地方还火烤似的…… ”他们说能忍住不流泪的话,就免单……“ “我以为最多只有一碟……他妈的,一大盆!“ “其实我一个小时之前就来了!” “但我又在你们教学楼下的那个厕所,蹲了很久……” “而且还没找到纸巾……” “子川,别用那种眼神看着你爹……我不是那种人!” “我用大嗓门,把百米外的保安喊了过来!” “怎样?机智吧?你们成绩这么好,多少都有我的功劳,基因好!” 他手舞足蹈地啰嗦,就像个太阳,全身衣服湿透,也冷不了他对儿子的热情。 “子航,今天坐老爹的车走吧?!九百万的迈巴赫,5.5升v12涡轮增压引擎,比这破奔驰好多了!” 男人踢了踢奔驰s500的银色轮毂,显得有些自得。 奔驰内的楚子航别过头,眼底闪过一丝愠色。 九百万,九百万,你还要强调多少次? 他楚子航和弟弟楚子川,只需要一位不会爽约和迟到的父亲,还有一辆能载人的车,哪怕是破三轮! 那么多个周末,那么的多同学,那么多辆车,家长们游龙一样接走他们的孩子,喧闹的人声逐渐消沉,就只剩下他弟弟楚子川,一个人,像被人扔了,不要了! 他只能拉着那个同样孤单的路明非,用游戏麻痹自己,不去理会那徘徊在心头,名为‘孤独’的苦楚! 这种被抛弃,被遗忘的痛苦,你究竟懂不懂?! 楚子航很想推开车门,当面质问车外的那个男人。 但他硬生生忍住了。 右手边的车窗玻璃,映着他坚冰的脸,和眼中跳动的怒火。 他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个多年前的法庭现场。 早在那个时候,他就被扔了。 “老爹,先把腰带扣上吧……” 楚子川指了指他松垮的裤头,有些无奈。 男人如梦方醒,“噢噢!给我递纸的保安说有两个男生下了楼,我心想那不就是my boy吗?一下子就冲了出来,都来不及系皮带。” 他低头扣好皮带,抬起头,有些无奈地补了一句,“我怕你们等急了,上了别家的车,一声不吭地……就跑了。” 楚子川从他的话语中,感觉到一阵莫名的苦楚。 他笑着打了个圆场,“老爹的迈巴赫和车技那么牛,按着喇叭追上来逼停我们就是了。” 男人哈哈一笑,给楚子川竖了个大拇指。 “没错,你们跑不出老爹的五指山!” 他一甩头,振臂高喊道:“走!老爹带你们兜风去!” 楚子川四顾一周,除了飘零的雨丝,和面前的奔驰,就只有漆黑。 “车呢?”他问。 “在那呢!” 男人指着一方漆黑,特意清了清嗓,然后猛地从丹田提气到咽喉,卯足力气吼了一声—— “启动!” 楚子川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整个仕兰高中都回荡着他那一句“启动”。 与此同时,男人手指的那方漆黑,猛地传出猛虎般沉雄的引擎声,夸张的车大灯骤然亮起,撕碎黑暗。 内设各仪表的彩光,也像冷流一样从车头流向车尾。 那头匍匐在黑暗中的猛兽,苏醒了。 maybach 62!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想向全校炫耀你声控启动的七百万迈巴赫?” 楚子川有些无奈。 男人讪讪的笑,“抱歉抱歉,打扰到楼上自习的同学了。但这车隔音效果特别好,在车外,我不大声点,它听不见。” 楚子川心想,现在全校的初中部,也只剩下他跟楚子航两个人了,谁还留在这自习呢? “子航,上我的车吧。” 那个男人眼巴巴地望着车内的男孩。 楚子川给男人使了个眼色,“你先上车吧,我和哥稍后来。” 男人立马点了点头,“好好好,我先上车开暖气,把车热一热。这雨天,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 男人急急地拉开迈巴赫的车门,楚子川在奔驰旁俯下身,望向车内面无表情的楚子航。 “哥,让老爹送你回去吧。” 楚子航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校服底下的肌肉绷紧,望向窗外的黑眸中,出现了一丝挣扎之色。 过了一会,u看书 .uukansu他有些僵硬地推开车门,落到地上,抬起头,对上老顺那幅威严的黑超,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虚了。 眼神飘到一边,他略显干涩地说:“我……我想和弟弟多聊会。” “嗯。” 老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楚子航往楚子川那里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望着老顺,欲言又止。 让’爸爸’知道自己整天想着找那个男人,他会不高兴的。 “老爷那里,我会替您打掩护的。”老顺默契地道。 楚子航微微抿唇,“谢谢你,老顺。” 老顺笑了笑,挥了挥手,坐进奔驰的驾驶位,倒车掉头,缓缓驶出了仕兰中学。 做完这一切,楚子航忽然感觉全身一松,望向弟弟的眼神也轻松了不少。 “走吧,子川。”他轻声道。 楚子川点了点头,跟楚子航一起走向那辆猛兽般的迈巴赫。 望见兄弟二人向这边走来,主驾驶位上的男人脸上笑开了花。 透过挡风玻璃,他悄悄地向楚子川竖起了大拇指。 楚子川望见他的小动作,不由得会心一笑。 但笑着笑着,又觉得悲凉。 那个男人,当然应该愧疚,因为他在十年前就丢下了他的亲生儿子。 而楚子航,当然应该憎恨,因为他就是被扔下的那个孩子。 这真是一件荒谬的事情呐,明明那个男人和儿子楚子航,都是那么地珍爱对方,却被迫割裂成两个陌生的家庭…… 每次见面,都像偷情。 …… 第8章 追光剪影 雨更大了,目力所及,白茫茫的一片。 挡风玻璃前的雨刷疯摆,2.7吨的迈巴赫像一柄无锋重刃,哗地劈开雨幕,游龙一样在高架桥上疾驰,甩开一个又一个殷红的车尾灯。 “赶着奔丧呢?!”有司机伸出头来破口大骂。 男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把车开得更疯了。 “温度还合适吧?” “看不看dvd?有《怪物史莱克2》。” “放首歌给你们听听吧?新碟,讲父爱的!” 男人和楚子航呆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总有说不完的骚话。 “你听不出来吗?这是父亲跟女孩的对话,你放给我和弟弟听,不合适。” 楚子航脸上的坚冰,也渐渐融化了。 一周一次的父子相见,只有一千八百秒…… 楚子航按着脉搏,默数时间,像是松鼠数它藏在树洞里的果子。 珍视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消逝,剩下的就更显珍贵。 然而,每当三人齐聚迈巴赫的时候,楚子川却总是显得沉默。 特别是下雨的时候…… 他总是把头靠在玻璃上,目光越过高架桥的栏杆,飞向更远处。 雨丝在眼前划过,那双黑眸像一汪澄净的潭水,将整座灰蔼的霓虹夜城,连同穹顶下偌大的雨幕,都倒映其中。 “雨落……狂流之暗。” 又一遍,他在心底缓缓吐出这几个沉重的词。 二十年了,《龙族2》里的细节全忘光了,但他还记得这个序章的名字,记得那座高架桥,记得那辆迈巴赫,记得那位屹立在高架尽头的…… 神。 追忆了十年,楚子川也想不起,原著中的迈巴赫,是怎么驶进神之领域的。 他只记得:高架桥,迈巴赫,楚子航与楚天骄,神王奥丁,还有……雨! 天上地下的雨! 所以,每次坐着这辆迈巴赫在雨幕中冲上高架桥,楚子川都会感到莫名的心悸。 他很怕忽然看到有黑影,围在时速高达180km/h的迈巴赫旁,举着犹如黑色火炬的长刀,死神一样,形同垂死者的收魂现场。 “老爹,我们……能不能别走高架桥?” 早在数年前,他曾经就这么说过。 但很快就迎来那个男人诧异的目光,连一旁的楚子航也不例外。 “子川,你没发烧吧?” 哥哥楚子航关切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百口莫辩,只能苦笑。 原著的命运,像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总叫楚子川坐立不安。 因为他无奈地发现,虽然他重生了,虽然他能挤进年级的前十…… 但本质上,他却只是一位普通人,远不如哥哥楚子航来的优秀。 重生之前,他是某重点大学的大学生,用高中、甚至大学的知识,来应付初中的考试,简直是易如反掌。 凭借前世的知识积累,加上今生的努力,他才得以在仕兰中学名列前茅。 但哥哥楚子航,却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到现在的初中三年级,霸占了年级第一整整九年! 平凡的资质,更是让楚子川曾一度产生自我怀疑。 他究竟有没有那个能力,去介入原著的那些事件? 要知道,《龙族》里的那些混血种,各个都是怪物级别的,普通人一旦被卷入,稍不注意,就是死…… 前方白光渐起。 楚子川瞳孔一缩,前世的记忆海潮般袭来。 八足骏马,青铜甲胄,冈格尼尔,炽烈的黄金瞳,抽刀跃向神座的身影…… 光与影,蝴蝶一样纷飞的剪影。 楚子川打了个寒战。 “停车!”他忽然大喊。 哧—— 迈巴赫停了。 风声雨声,楚子川在喘息。 冷汗打湿了他的白衬衫,系挂胸前的指环在摇晃,泛着金光。 前面那个男人大大咧咧地说,“别怕,老爹车技那么好,车距控得刚刚好,不会撞上去的!” 清爽的雨汽从左前方灌进来,楚子川错愕地抬头。 那个男人开了车窗,正把什么东西往外递。 “你没事吧?” 楚子航总算察觉到弟弟的不对劲。 楚子川看清了前方的东西——收费站,亮着白灯的收费站。 左方的服务台里,还立着一位俏生生的服务员小姐姐,在偷笑,笑他的大惊小怪。 楚子川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虚惊一场。 “一路顺风。”小姐姐向车内的楚子川挥了挥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栏杆抬起,男人哼着歌,迈巴赫驶离了收费站。 …… 城东,孔雀邸。 “子航,莹莹她……在吗?” 楚子航撑着黑伞,诧异地回头。 迈巴赫的大灯中,站着那个男人萧瑟的身影。 一说起他的前妻,他的背似乎就矮下去几分。 楚子航回身抬头,看到别墅里的灯大亮着,隐约还能听到莺莺燕燕的一群女人,在k歌斗酒。 “应该在的,有什么事吗?” 男人挠了挠头发,往前走了半步,张了张嘴,气息忽然又弱下去,低着头,声细如蚊地说了一句:“没什么……好好照看你妈。uu看书 .uuanshu.cm ” 楚子航点了点头,转身。 “等等!” “还有什么事?”他转身,平静的黑眸里立着一位窝囊的男人。 雨声沙沙,楚子川站在男人身旁,甚至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许久,男人缓缓抬起头,对上楚子航审视的目光,讷讷地说:“帮我喊你妈妈……下来。就说,我有些重要的事想跟她谈谈。” “非说不可?”楚子航问。 男人点了点头。 “非她不可?”楚子航又问。 “非她不可。”男人对上楚子航的黑眸。 “嗯。” 楚子航走进别墅。 通明的别墅外,楚子川撑着伞,和男人安静地立在雨中。 “想复婚?”楚子川冷不丁地问。 男人身体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忽然又放松了身体。 他的目光撇向一边,“不,是其他事。” “哦……” 楚子川抬头,望向二楼飘动的窗帘。 别墅的铸铝大门忽然开了,透出来一阵吊灯的暖光,跑出来一位穿着丝绸睡衣,身材曼妙的女人。 “想死你啦!” 她娇脆地大喊着,张开双臂,乳燕归林般跑过来。 男人脸上一喜,迎着走出两步,刚刚抬起手臂,那个女人就风一样擦肩而过,只留下一阵香奈儿的香水味。 他僵硬地回头。 “子川,我的宝贝儿子!这么久才来看一次妈妈?想气死妈妈吗?!” 那个女人快勒得楚子川喘不过气。 第9章 托孤 “学业繁重……” “学学学,学什么学?明天我带你和你哥,去香港迪士尼玩!” “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不适合……” 那个男人站在女人的身后,努力挤出笑容,却掩盖不了神色的不安。 “莹莹,我……有事想跟你说。” 莹莹,或者说苏小妍,终于松开了他的宝贝儿子,回身看了一眼男人。 “有什么事吗?” 她的语气很平淡,保养得很好的脸上,也不见什么表情。 男人悄悄看了一眼楚子川,忽然又指了指更远处的黑暗,“我们……去那聊吧?” 苏小妍柳眉微皱,看了看楚子川,又看了看男人,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楚子川站在车灯的这头,她们站在街道转角的那头,不知道在聊什么。 有时候是男人在絮絮叨叨,有时候又是苏小妍在大声地斥责。 微微倾斜雨伞,楚子川抬头,看见千万雨点从灰蒙的天空坠落。 楚子川不知道男人为什么非得避开他,才肯聊。 为了尊严么? 但他还在乎这种东西吗? 一个卡塞尔学院的s级混血种,为了执行秘密任务,甘愿当个默默无闻的司机,甚至连妻儿都要隐瞒…… 领着微不足道的薪水,过着贫穷的生活,一晃,就是十几年。 他还得装作无事地夸耀那辆,其实并不属于他的迈巴赫,逢人就夸,逢人就炫。 七百万!2.7吨!声控启动!5.5升v12涡轮增压的引擎! 多牛! 演得真到位!真他妈入戏! 楚子川回眸,望向那个在前妻面前委曲求全的男人。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老爹,我要不是读过原著,我也不能理解你啊…… 就在楚子川胡思乱想的时候,远处的交谈声骤然拉高了音量。 “十四年前你忽然把他抱回来,我认了!视如己出了!现在你却说你养不起了?你当年在法庭上的气势呢?!为什么要跟我抢?!” “莹莹,我……” “你能不能别这么窝囊?现在连你情妇的孩子,也要别的男人帮你养吗?!” “我没有情妇……” “……” “楚天骄!你这辈子别再来找我!” 随着女人在男人脚背上狠狠的一踩,这场争执忽地结束了。 苏小妍迎着楚子川快步走来,眼角似乎还泛着晶莹的泪光。 对上楚子川疑惑的眼神,她牵强地笑了笑,说:“子川你今晚在这里过夜吧,陪你哥聊聊。” 楚子川的眉头骤然拧紧。 过去十年里,他基本没在这栋别墅留过宿,因为撞见楚子航的那个“爸爸”的话,会很尴尬。 她这话……什么意思? “天铭他……也会接受你的。”苏小妍的脸色很白。 楚子川又是一怔。 天铭?鹿天铭? 他是楚子航的继父,是苏小妍的现任丈夫! 接受我? 为什么要接受我? 楚子川很茫然。 身后忽然响起了车轮滚动的声音,迈巴赫的大灯缓缓转向,立在白光中的楚子川逐渐被夜的阴影笼罩。 苏小妍忽然抱住了楚子川,哽咽着说,“子川别怕,即使那个臭男人不要你了,妈妈也永远都不会抛弃你的。” 楚子川全身的血都凉了下去。 他被苏小妍抱得紧紧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迈巴赫倒车离开,消失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巷口仍有低沉的引擎声在回响。 此时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个男人把他扔了,像十年前扔掉楚子航一样! 楚子川浑身一颤,肌肉绷紧,死死地望着那个暗淡的十字路口。 “妈妈,松手。” 感受到楚子川的反应,苏小妍忽然大哭起来,“都怪妈妈!十年前我就该再努力点!把你争取过来!现在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楚子川强压住狂跳的青筋,用尽量温柔的声音说:“我没事,妈妈,你勒得太紧了,松开吧。” 苏小妍抬起头,看见楚子川满眼的温顺,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臂,“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楚子川一脸人畜无害。 “这样妈妈就放心了……”苏小妍拍了拍胸口,长吁一气,后退了半步。 在她后退的一瞬间,楚子川的眼中骤然闪过精光。 温顺? 那只是他装的! 全身的肌肉鼓动起来,血液从心房泵出,浪潮般在血管里冲刷。 楚子川陡然震开雨幕。 凝视着那个十字路口,他随手抛开雨伞,一脚踩在映月如明镜的水坑上。 嘭! 水珠纷飞,月色溅裂。 楚子川狂风一样冲进雨幕,黑伞随后落地。 “子川!!” 苏小妍在背后惊慌失措地大喊。 …… 楚子川狂奔在街上,冷雨迎面袭来,湿了一身。 所有行人都在看着这名疯子,空避之不及。 他的形象很狼狈,但楚子川管不了那么多了。 雨水沿着发梢低落,他的眼神很着急,四处寻找着什么。 其他人不了解那个男人,uu看书 ww.ukansh但楚子川了解。 楚天骄,卡塞尔学院s级超级混血种,为执行机密任务来到这座滨海城市,本该低调行事,却错误地喜欢上一位名为“苏小妍”的芭蕾舞演员。 他渴望爱情与亲情,但所有的私人感情,都只能为那个该死的任务让路。 一名高居人类社会食物链顶端的超级强者,却不得不三番五次地向自己眼中的弱者,鹿天铭低头。 十四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他放弃了抚养?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他不得不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 这个男人,孤独得令人想哭! 什么都一个人扛,迟早会垮掉!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 楚子川的眼神很坚定。 十四年的养育,他早已认可了楚天骄。 “师傅!去寰亚集团的工业区!” 楚子川终于拦下了一辆的士。 “工业区?” 前排的司机诧异地回头望了楚子川一眼,“这个点都下班了吧?还有人会在那吗?” “就去那。”楚子川强调。 司机无奈,挂下“空车”的牌子,踩下油门。 …… 随着的士的离开,寰亚集团工业园区静得像座坟墓,只有大门的保安厅处,还亮着一盏守墓人般的孤光。 放眼望去,尽是低矮的厂房,像并排的巨型墓碑,压抑阴森。 不远处立着为数不多的高楼,那是一栋办公楼,三层,像灰白的巨人,以沉思者的造型在风雨中肃穆。 第10章 楚天骄 那个男人就住在这栋破建筑……底下更破的地下室里。 迈巴赫在楼外停着,看来他确实回到了这里。 推开门,顺着楼梯,楚子川下了地下二层。 忍着通道里腔鼻的煤油味,他来到那扇生锈的铁门前。 “他应该在里面吧?” 楚子川看了看手上提着的卤大肠,这是他在路上买的,那个男人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他深吸了一口气,掏出钥匙,旋开了门。 房间内的空气比走廊的要清新,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写字桌加一把椅子、还有一台小冰箱,这就是全部的家具。 就是这么一间干干净净的小房间,楚子川每周都要回来住一次。 这是他自愿的,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承受了太多,真的需要有人陪陪。 写字桌上,一箱牛奶,那个男人买给他长身体的。 牛奶旁还摆着一副象棋,残局,上周他和那个男人留下的。 但是现在…… 男人好像并不在房间里,空荡荡的。 楚子川环视一周,又空又静,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右手的桌子上,印着全家福的马克杯里有水…… 他愣住了。 水面在微微晃动,泛着涟漪。 地震了?! 他现在在地下二层,被埋了都挖不出来! 楚子川脸色一白。 好好的,怎么会地震?! 但在隐约间,他又听到了某种沉闷的打击声,像几百牛扭矩的打桩机在锤击地面,势大力沉,嗡鸣不止。 楚子川皱眉。 不是地震?现在这个点还有人在施工吗? 他静下心来感受震动,惊愕地发现,那个震源…… 好像就在脚下! 怎么可能?! 底下二层已经是这栋楼最下的楼层了! 怎么还会有东西在下面? 地狱吗?! 楚子川忽然意识到,这栋楼下面,藏着一个秘密。 面部肌肉绷紧,他的眼神变得犀利。 循着声源,楚子川在房间内小步挪腾。 终于,他发现那张小床有问题,床单被稍稍移开了。 快步上前,一把掀开单薄的床单。 一个暗门! 上面的锁被解开了! 里面竖着一根连接上下层的钢管! 随着床单被掀开,和他本人的接近,那种震感和轰鸣声更为明显和强烈了。 声源就在下面! 楚子川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就在下面,那里隐藏了他十几年的秘密! 深吸了一口气,楚子川顺着钢管滑了下去。 落地,热浪扑面而来。 他愣住了。 …… 廉价香烟摆在玻璃烟灰缸内,烟头红热,飘起呛人的烟味,烟云缭绕。 四周的墙壁,挂满了各色的枪械。 左方枪架上,巴雷特公司的半自动m98狙击步枪泛着油光,保养得极好,像一只修长的猛兽,能够轻易击穿一米厚的钢筋混泥土。 下方,威名赫赫的ak-47步枪,而且是独特的4号试验型,装有折叠型金属枪托,专门为空降部队研制。 右方桌面上,银色的沙漠之鹰退出了弹夹,澄黄色的子弹随意散落,独树一帜的.50ae弹,尺寸夸张,望而生畏。 桌柜内,透过玻璃窗,格洛克37式自动手枪,2003年展会推出的豪门新秀,采用新型的0.45英寸gap弹。 桌台上,伪装成打火机的炸弹,卫星手机,口香糖炸弹,定位器…… 各式危险的小巧装置,与破片手雷、催泪瓦斯、震撼弹,并排放置。 脚边甚至还摆着一辆遥控的炸弹车,顶上挂着一架小型无人机。 狭小的房间内,黑压压的枪械,龙鳞般铺展开,像是倒挂在巨龙之巢的夜蝠,冷冷地注视着误入者。 这是一个恐怖的私人武器库! 在昏黄的灯光下,恍惚间,楚子川甚至“看见了”,那位男人裸着上身,坐在工作台旁聚精会神,用棉布在枪械配件上擦拭污渍,就像对待情人一样。 嘭!嘭!嘭! 雷鸣一样的轰响,连绵不绝。 楚子川回过神,往前望。 烟云中透着昏黄的光,光下立着一个狠厉的身影,千百次挥拳,拳击如潮。 三百斤的特制沙袋吊在空中,这是连重量级拳王也会胆怯的体量。 然而,拳风虎啸,沙袋的身形在狂风中扭曲,似乎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地破开。 楚子川迈步上前,走出了黄沙一样的烟雾,看得更清楚了。 极恶的暴怒扑面而来! 蒸腾的汗汽,凶煞的肌肉线条,猎刀般凌厉的攻击。 缝补了上百遍的沙袋飞在空中,扭成不可思议的形状,顶上连系的粗铁索几乎要断裂。 咚!咚!咚! 有什么重物在地上反复坠击。 循声望去,两叠30kg的杠铃片在弹力绳的拉扯下,往复地垂直运动。 那个男人手上拉着两个握柄,握柄在他背后系着两根坚韧的弹力带,弹力带越过杠杆,扯着两叠30kg重的杠铃片! 坚毅的侧脸,狼王般孤高凶煞的眼神。 每一次震散汗水的挥拳,uu看书 w.uukan都会扯动共重60kg的铁饼,炮弹般轰击在三百斤的沙袋上。 每一记重拳都饱含深深的暴怒…… 那是绝对的暴怒! 火一样的愤怒,在沉默中隐忍得太久了!终于泄洪!! 楚子川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会感觉热了。 因为整个空间,都被那个男人呼出的热浪填满了! 楚子川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绝致的痛苦。 为了那个破任务,他放弃了尊严、爱情、亲情…… 他几乎失去了一切! 轰!! 黄沙泄洪! 三百斤的沙袋破了!! 那个男人垂下双手,静静地站在昏黄的吊灯下,仰头,对着一面墙。 他在发呆。 墙上用红线挂满了照片、新闻剪报,和手写的纸片。 古斯痛大爆炸、夏之哀悼、神秘北港、格陵兰海域,还有……龙! 三代种、初代种、四大龙王! 所有的红线交织在一起,像命运三女神手中的命运线,最终指向了至尊的存在……黑王尼德霍格! 除了枪械与照片之外,这间地下室里没有别的东西了。 而那个男人……正在发呆。 整整十五年,他都在这面墙前发呆。 他在想什么? 关于人类命运的宏大交响曲? 不……他想去接儿子,想复婚。 无形的孤独卷席了整个地下室,将楚子川淹没。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s级混血种,楚天骄。 第11章 14年前的尼伯龙根 望着那个孤独的背影,楚子川忍不住出声了,“老爹……” 在这一瞬间,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楚天骄,全身肌肉骤然绷紧,像一头黑鳞收紧的人形恶龙。 昏黄的朦胧中,那个男人回过头,炽烈的黄金瞳在燃烧。 澎湃的杀机! 楚子川脸色煞白,几乎窒息! 忽然,凝固的空气又放松了下去。 看清来人后,楚天骄身上恐怖的气焰瞬间萎了下去。 他裸着上身,只穿一条红色的三角裤,虽然全身都是爆炸性的肌肉,热汗蒸腾,但又恢复了颓废司机的模样。 “子子子子,子川?!”他磕磕巴巴地说。 楚子川的目光,忽地落到他的大腿根部,看见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那是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即使用绷带缠紧,还有殷红的血在往外渗。 楚子川忽然明白了,楚天骄之所以要进学校的厕所,根本不是因为吃辣太多受不了! 一个s级的超级混血种,怎么会怕魔鬼辣椒呢?! 他是为了处理伤口!! 楚子川的脑海里逐渐勾勒出事件的全貌。 卡塞尔学院秘密专员楚天骄,今晚执行了一个高危的任务,大腿不慎受伤,血流不止。 逃脱后,他甚至来不及处理伤口,就赶着开快车,去仕兰中学接孩子。 因为他已经迟到很多次了!他不想再爽约了!! 进了学校后,他的伤势却恶化了,血越流越多。 为了防之伤口恶化,不让孩子们看出端倪,他不得不进厕所处理伤口。 但忽然,他又听见了奔驰s500启动的引擎声…… 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上别人家的车,所以连皮带都没系好,就赶了出来。 所以才这么的狼狈…… 想通了这一切,楚子川的眼角不由得湿了。 他提了提手中的外卖,笑着说:“老爹,我买了你最喜欢的卤大肠。” 楚天骄疯狂拆收墙上照片与红线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 “我其实是一位演员,不,我其实是一名……电影道具制作人!” 楚天骄嚼着卤大肠,汤汁从嘴角流落。 他一脸认真地对楚子川说,“这个是我的制作室,你看到的那些都是我做的道具。无论是枪械,还是跟龙类相关的照片,都是假的。” 楚子川正绕着房间走,目光无声地在各色枪械上流过。 “大概他也没想过我会赶回来,所以留下了马脚。”楚子川心道。 他颠了颠手中冰冷的尼泊尔军刀,忽然回头问,“这个也是假的吗?” 楚天骄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楚子川反手就把军刀插入工作台,切豆腐一样,入木三寸。 他又随手捡起一个狙击枪放大镜,怼到眼前看了看,“这个呢?好像真的能放大。” 楚天骄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大笑着说,“那是我用来偷看别墅区美女的!哈哈!” “这个手雷不会炸吧?” 楚子川尝试性地拔了拔破片手雷的拉环,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楚天骄的眼睛都瞪出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吃东西?二话不说,直接扑上来,恶狗抢屎般夺走了楚子川手里的手雷。 楚子川笑了笑,“老爹,我无意侵犯你的隐私,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他目光轻柔,温声道:“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永远站在你这边,永远爱你。” 楚天骄呆了。 良久,他默默地捧起了那碗卤大肠,低下头,夹起一片,放到嘴边,那双能稳住巴雷特的手,却在疯狂颤抖。 缓缓地,脸埋进阴影。 泪光滴落,如珠断线。 …… 父子两人站在大楼外的雨檐下,雨线抛落,远方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按照流程,被卷入这些事件的普通人,都会被学院洗脑,洗去相关的记忆。” 楚天骄抽着他那根廉价的‘大前门’香烟,望进雨夜,眼神有些疲倦。 楚子川知道,他口中的‘学院’,其实就是远在美国的卡塞尔学院,为屠龙而生的战争学院。 “这么说,我很快就会被洗去记忆了?”楚子川说。 楚天骄摇了摇头,伸出大手,揉了揉楚子川的脑袋。 “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你不需要被洗去记忆。” “因为我的血统?”楚子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楚天骄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血统?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楚子川语气一滞。 血统这个词,是他上辈子看《龙族》得知的,但他现在不应该知道,因为他一直活在普通人的社会中。 “老爹你这么强,身为你的子嗣,我应该遗传了你的血统,也挺强的吧?”楚子川硬是圆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 楚天骄忽然叹了一口气,“可惜……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啊?” 楚子川人给他整傻了。 搁着跟我开玩笑呢? 楚子川有自主意识的时候,是在两岁左右。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住在那间十几平的出租屋里了,uu看书.uukanshu.o跟年长一岁的楚子航一起长大。 哥哥骑在男人的脖子上,大喊着“驾驾驾”,男人在地上乐呵呵地爬,女人在灶台前手忙脚乱,而弟弟则人小鬼大地找来纸笔,想要将他在前世看过的小说,提前写出来。 可惜,他失败了。 因为他愣是只记住了“斗气化马,恐怖如斯”“我儿王腾,大帝之资”“魔女的滋味真不戳”。 楚天骄的神色有些复杂,“或许这些事情,本来就不该瞒着你。毕竟在卡塞尔学院,你已经立档了。说不定某一天,他们就会找上门来。” 楚子川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你的来历……有些诡异。” “?” 楚天骄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走吧,上车,在路上跟你说。” 迈巴赫的大灯亮起。 …… 夜雨稍歇,阴云遮月。 车轮碾过湿透的树叶,大片白光从转角切出,引擎声沉雄。 银白色的迈巴赫从半山腰杀出,甩尾过弯,沿着漆黑的山路,驶向山林的更深处。 迈巴赫摇下了车窗,洗过的山林透着分外清新的泥草味。 越过车窗,楚子川望向盘山公路外的针叶林。 挺拔的针叶林在晚风中摇摆,林声涛涛,肃穆得像鬼影重重。 “十四年前,我奉命执行某个跨省任务,但却意外坠机了。” 楚天骄咬着香烟,眼神在烟云中变得沧桑。 “以云海为界面,我与上百名乘客一起,坠入了某个尼伯龙根。” 第12章 来历 “在那里,飘扬的风雪形成浓雾,浓雾后隐藏着无数的怪物。祂们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我们的阵型。” “那时候我们都不敢落单,因为落单就意味着死。” 楚天骄伸出五指,“五个月,我们终于找到了出口,找到了‘门’,但却没有钥匙,无法逃离。” “而在那个时候,我们弹尽粮绝,只剩下十几人。身后雪层的脚印下,埋葬了上百名同伴冻僵的尸骨。” “祂们终于发起了最后的冲锋,除了我之外,没有一合之敌。” “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我寡不敌众。” 楚天骄缓缓地诉说着,眼底似乎跳跃着火焰,重演着那场血腥的屠杀。 “在战斗的尾声,我被一只恐怖的怪物偷袭了。” “你受伤了?”楚子川忍不住问。 楚天骄摇了摇头,“没受伤。一位孕妇替我挡下了掏心的爪子。” “孕妇?”楚子川眉头微皱。 “是的,孕妇。” 楚天骄点了点头,“她救我,不是因为看上了我,而是因为她的私心。” “她知道,我是那里最强的人,最有可能活到最后的人……而她,有求于我。” “她倒在我的怀里,用布满血丝的眼乞求我,抚养她的孩子,让她的孩子能健康成长。” “但我没见过她的孩子。” “我问她孩子在哪,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气若游丝地对我说,‘他要出来了,而我已经快不行了,可他还没看过这个世界一眼……求求你,帮我,剖开。’” 楚子川动容了,倒抽一口冷气。 楚天骄叹了一口气,“她想让我剖腹取子,这很残忍,但我不能拒绝。” “在无尽的哀嚎中,我用沾满鲜血的双手,从死亡中捧出了新生。” 楚天骄转过头,疲倦的眼望向楚子川,“而那个孩子,就是你。” 他接着说:“在那时候我就对天发誓,一定要替那位伟大的母亲,好好抚养她的孩子。” “但是,你在出生的时候,居然含着一个金色的指环……”他目光凝重。 楚子川一怔,下意识就低下头,看向了挂在胸口前的金色指环。 “这件事引起了我的疑惑,我猛地想起一件更奇怪的事情,那名孕妇……没有丈夫!” 楚子川瞳孔一缩,寒毛倒立,惊悚! “那她是怎么怀孕的?”楚子川问。 楚天骄默默摇头,“我也不知道。唯一可疑的地方,就在于她曾在一条陌生的河流里,洗过澡……” “为什么要在那种地方洗澡?!”楚子川惊呼。 楚天骄无奈地说:“那位姑娘,已经忍受了五个月的污垢了……” 楚子川低下头,轻轻摩挲那个金色的指环,轻轻地问:“后来呢?那个‘门’打不开,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楚天骄沉默了,车窗外风声沙沙。 楚子川的心咯噔一下,“怎么了?” “怎么逃出来的?当然是靠你……” 楚天骄幽幽地说:“你的那个指环,能感应所有尼伯龙根的位置,同时也能打开所有尼伯龙根的门……” 他转头看了一眼楚子川脖子上的指环,目光阴郁,声音低沉,“它是活的……只认你做主人……” 活……的? 楚子川愣愣地看着那枚精致指环。 忽然,心有灵犀似的,指环上龙鳞一样相扣的金属片,微微翘起了,像一头细小的金色怒龙在扬须张鳞! 一瞬间,触电般的感觉击穿了楚子川的灵魂,他全身的血液凝住了。 是活的! 这个指环,他已经佩戴了十四年,一直当作是老爹给的礼物,只觉得精美,没有过别的念想…… 如今它终于显露了峥嵘的一面,呼应了主人的心念! 呼—— 楚子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惊愕与害怕。 注意到副驾驶位的动静,楚天骄笑了笑,“诡异吧?当它远离你的时候,像一个死物,没有半点特别。“ “但是,当它在你附近的时候,又会出现生物的体征。如果你不呼唤它,它大部分时间都处于类似‘冬眠’的状态。” 冬眠?这就是为什么十四年来,我都没发现异常的原因吧? 楚子川轻轻抚过指环的表面,那些微张的鳞片已经恢复平整。 楚天骄看着前方漆黑的山路,幽幽地道:“子川,很多时候……我都怕你是个怪物啊……” “你出生在尼伯龙根,那个被称为‘死人国度’的鬼地方,出生的时候,又含着一个指环,而那个指环,又是活物,能打开尼伯龙根的门……” “种种现象,无一不透着诡异……” “离开尼伯龙根后,我越发觉得,那个地方,就是尼福尔海姆……而那位姑娘洗澡的地方,越发的像‘莱茵河’。” 尼福尔海姆? 楚子川呼吸一滞。 他知道,那是北欧神话中的雾之国,uu看书 ww.uukanshu 终年充满浓雾,极寒。 楚天骄沉默了一会,声音变得沙哑起来,“子川,我是真的害怕啊……” “我怕我带走了一个怪物,一头魔鬼,甚至是一位龙王……” “差一点,我就将你上交学院的研究部门……届时你可能被解剖。稍微幸运一点,你可以在石英玻璃打造的观察室里长大……” 迈巴赫的车速慢了下去,楚天骄扭头,望向副驾驶位的楚子川,瞳孔里的那个少年脸色发白。 楚天骄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 “别怕,我答应过她的,要把你好好抚养成人。所以最终我还是咬着牙,把你从昂热那个老混蛋的手里,重新夺了回来。” 他笑了笑,“你要真是龙王,大不了,我就跟你拼了!儿子打爹,龙王也得折寿!” 楚子川不禁莞尔。 忽然,楚子川又想到了什么。 “所以你与老妈争夺我的抚养权,不是因为更喜欢我多一点,而是……要监视我?怕我忽然变成一头怪物,毁灭世界?” 楚天骄无奈地说,“别讲得那么难听嘛!老爹我对你们兄弟俩的爱,是一样的。但是我确实有义务看管你……” “那现在为什么又忽然放弃了?” 楚天骄微微偏过头,看向窗外,“这涉及到另一个机密,你暂时还不能知道。” 迈巴赫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他说。 楚子川往前望去,山路被路障拦住,黄色的封条在空中飘舞,警示牌上写着‘前方危险,禁止入内’。 第13章 月光 “把指环戴上。”楚天骄说。 楚子川挑眉,这个指环尺寸较大,而他现在才14岁,未长开。如果把指环套在手上肯定会很松,所以他一直没有尝试戴过。 迟疑了一小会,他伸手到脖子后,解开了细绳,将指环取了下来,穿入右手食指。 咔咔咔。 指环的金鳞居然像浪潮般奔涌起来,整体自动缩小一圈,锁紧,完美贴合。 楚天骄忽然问,“感受到了吗?它的生命力。” 楚子川将手抬到眼前,指环上细腻的鳞甲在轻微地开阖。 “感受到了,它在呼吸。” 楚天骄的目光越过黄色的封条,遥遥地望进漆黑的山路中,声音低沉。 “当它感应到尼伯龙根的存在,就会自动从‘冬眠’的状态苏醒……”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个尼伯龙根?!” 楚子川惊出一身冷汗,心乱了。 在原著中,这座滨海的城市,确实藏着一个尼伯龙根,那是神王奥丁的亡国,就建在高架桥上。 那里的夜雨,永不休眠…… 但现在,他们可是在山路中! 而且雨还停了! 怎么还会有一个尼伯龙根呢?! 楚天骄仰天,呼出一口浊气,“十年了,终于被我找到了这座城市的秘密……” 楚子川忽然感到哪里不对劲。 如果说这个尼伯龙根,就是楚天骄找了十年的秘密。 那么他寻找这个尼伯龙根的手段就是……我? 楚天骄回过头,望向楚子川的眼睛带着歉意,“你没有猜错,这十年来,每逢周末放假回家,你睡着后,都会被我带出去兜风……” 楚子川的嘴角抽了抽。 兜风? 这么惊悚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啊?! 这么看来,每晚睡觉前的牛奶里,应该加了微量的安眠药! 我特么就说,为什么每次起床都觉得浑身酸痛,本来还以为是地下室的那张床太硬了,现在想来…… 愤愤不平的楚子川,在脑子里已经把时间快进到五十年后—— “您父亲的感冒……” “拔!” “他……” “同意捐赠!” …… “十年了,迈巴赫的车辙,碾过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终于在一周前,在城东的这片山林里,你的指环有了反应。”楚天骄说。 楚子川的目光越过飘动的封条,“尼伯龙根就在前面?” “可能,曾经有很多人都在这里失踪了。”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有危险我还带你来做什么?进入尼伯龙根一般都需要通过某些‘界面’,有时候是云,有时候是雨,甚至是镜子。而这里并没有界面,‘入口’应该在山上,我还没去过。” “那月光呢?” 楚天骄一愣,“月光?” 楚子川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山路,忽然大喊:“就是月光!它来了!快走!!!” 楚天骄错愕地抬头。 遥遥天际,乌云渐开。 像是悬在天空的银瓶,缓缓倾斜,无声地泻下月光如霜,将山路昏暗的转角,染得透亮。 那月光很安静,只是白得不真切…… 忽然,白光渐起! 如潮,袭来!几乎要吞没一切!! 楚天骄一贯松垮的脸有了变化,青色的血管瞬间就从眼角跳起,绷紧的脸,像红热的铁泼上冰水淬火。 嗡!! 银色的猛兽迈巴赫再次启动了! 5.5升v12涡轮增压的引擎真不是吹牛的,高温高压的气体在气缸内爆开,十二杆活塞像怪物的十二条细腿,往复地冲程运动,咚咚咚,化作一片残影。 倒挡,加速。 迈巴赫倒着冲了出去,沿着山路快速倒车下行,化作一道银弧,绕着山体飞逝。 四轮生烟,胎声嘶哑。 楚子川抓紧了顶上的把手,脸色煞白,瞳孔里荡漾着白亮的海洋——月光无声,像是千军万马从转角杀出,穷追不舍! 刹车片时松时紧,烧得红热。 “还能再快点吗?!”他大声问。 楚天骄盯着后视镜,声音低沉,“掉头的话,能再快点。但是……没有转头的时间了!会被追上!” 月光扫过的地方,山、林、路,连同空中悬浮的雾气,都白得像覆上了一层皑皑的雪!还在一点一点地拉近距离! 迈巴赫的音响里忽然传出低低的笑声,像是新世界的大门在缓缓推开! 隐约间,一条宽大的红毯路,王座上的主人,从门后走出枯槁漆白的仆从们,白压压的一片,在光芒中肃穆…… 嘭! 迈巴赫忽然震了震,像是碾到了一块断木,车身失重。 仿佛有晃眼的水银,从前挡风玻璃底下汩汩地冒起,由下往上涨,漫过玻璃,耀眼的光吞没了一切。 跑不掉了…… 楚子川瞪大了眼,心脏骤停。 眼前的一切像是电影,时间变得好慢,一帧一帧地流放。 他听见了风雪狂躁的嘶鸣。 “子川,不要怕……”楚天骄忽然伸出手,按住了楚子川的肩膀。 掌心的温暖,让楚子川想起了每一次拍全家福,这个男人都是笑着站在两个儿子身后,伸手压住他们的肩膀…… 他是儿子们坚强的后盾。 嗡—— 透明的气幕在白光中张开,低沉的吟咏声在身旁响起,气流掠过声带,高亢地振动。 敲响空气中的每一个音节,u看书 ww.uukanshu 都像是从枪膛内抛出的过热弹壳,落在地上的每一下敲击,都带着钢铁般的冷硬,恍若战争的鼓点。 吟咏声中,一切光影都凝固成画。 时间停滞了…… 楚子川靠在椅背上,余惊未定地喘着气。 我们停滞了时间? 不,我们比时间还快! 楚子川侧脸,看见楚天骄的双眸燃着炽烈的金色火焰,像是金色的曼陀罗在眸底舒展! 言灵·时间零!! “弃车,跑!”楚天骄忽然低喝。 楚子川一怔。 弃车? 对,弃车! 这个言灵无法让迈巴赫也变快,变快的只有人! 没有多说什么,楚子川猛地推开了副驾驶的门,翻身下车的同时,余光中却看见前方的白光……仍在缓慢且坚定地前进! 而车门前方那一层金属,已经完全被染白,寂寞的月光正在缓缓地漫过车窗中缝! 他瞳孔一缩。 成百上千的私语在光内响起,音节古怪,发音含糊,像是有一群不可名状的怪人立在白光内喋喋不休地议论,每个字眼都透着对血肉的渴求…… “啊啊啊……” 楚子川抱着脑袋,头痛欲裂,手上金色的指环发出强弱交替的荧光,鳞片起伏叠合。 “约顿海姆……尘封……” “过来……我需要你……” “来……别怕……” 他猛地抬头,直直地望入白光,咬紧牙根。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唤我! 第14章 敬死人们! “子川!”楚天骄爆喝一声。 楚子川骤然回神,惊恐地发现在他的小臂上,正抓着一只惨白枯槁的手!! 从那月光中伸出来的手!! 他的速度被拖累了! 月色渐烈! 楚子川的瞳孔缓缓放大。 轰!! 寂白的月光吞噬了一切。 …… 迈巴赫从寂白的月光中跃出,轰然落地! 雪,漫天的夜雪! 车胎在打滑! 楚天骄骤然飞身,越过中轴线,一把抓住了翻出车外的楚子川,手臂上青筋暴起。 “坐好!” 近乎霸道的力量将楚子川重新扯回车内,但车门还没来得及关上,飞絮般的风雪卷了进来,连带着十数双枯槁惨白的手!! 楚子川惊愕地往外望去。 周遭的环境一片昏黑,迈巴赫氙气大灯扫过的地方,却立着一群白色人影! 葬礼般的白袍,金色的火炬,围了一圈又一圈…… 很近! 就在车外! 上百只枯槁惨白的手拍打在玻璃上,伸进车内,想把楚子川抓出去! “安全带!!”楚天骄大喊着提醒楚子川。 他猛打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黄金瞳越烧越烈。 失速! 回旋甩尾! 2.7吨的沉重车身猛地侧旋,轮胎起烟,铲起三米高的雪雾,像横棍扫出的金箍棒,狠狠地劈在那些白袍人的腰间,瞬间就传出了脊椎碎裂的声音。 一群白影飞散空中,身形在雪雾中扭曲,伴随着喑哑的哀嚎声,摔落在远方的昏黑中。 嘭地一声,右方大开的车门凭借惯性甩了回来,重重地扣上,大片黑色的血液往下流淌,散发着硫磺般的刺鼻味。 迈巴赫还在旋转,纷飞的雪花模糊了视线,像孤灯下的绞肉机,大片血骨瓢盆般泼洒到车身上。 “子川,别怕……老爹很能的,我们能回去……我还要参加你们的毕业典礼呢……”楚天骄的声音有些嘶哑。 楚天骄骤然握住推杆,他的手像是铁水浇筑一样刚硬,青筋虬露,怒龙一样跳动着。 一脚刺向刹车板! 刹车,换挡! 近乎粗暴的操作,推杆瞬间到位,气动装置的声音让人血脉喷张。 车轮猛地锁死,陶瓷刹车片瞬间红热,抵达千度高温。 天旋地转中,车身颤个不停,车底下传出一连片骨肉碎裂,数不尽的白袍人被卷了进去,碾碎! 旋转的势头陡然一滞,巨大的惯性猛地袭来,几乎要把人的灵魂甩出车外! 迈巴赫就像一头飞扑的雪豹,与猎物交错落空后,落地回身,用前爪在地上拉出两道划痕,瞬间掉头重新锁定猎物。 楚子川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 四周被清空了,昏黑的雪堆里掩埋了数不尽的尸骨,黑色的血水汩汩地流出,极高的温度融化了雪堆,冒着白色的蒸汽。 车大灯刺入前方黑暗,焦黑的胎痕出现在眼前,有如蛇行,这是他们来时留下的痕迹。 然而,更多的白影围了过来,玻璃上映着他们模糊的脸,兜帽的阴影挡住了他们的面貌,眼框内跳动着金色的鬼火。 楚子川这才猛地惊觉,先前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火把,而是一双双赤金色的眼瞳!正直勾勾地望着这边!! 嘭嘭嘭! 一双双惨白干枯的手覆在玻璃上,上面的掌纹清晰可见。 “滚你妈的!” 楚天骄怒然大喝,又一脚踩向油门,猩红的指针陡然在时速表上激起,直接画了一个大弧! 嗡!嗡!嗡! 锻铁一样连绵且滚烫的引擎声! 嗤—— 一瞬居合般刺耳的胎咬声,从地面撕扯着响起。 天上地下都是飞舞的雪絮,雨刷疯狂摆动,迎着道路末端的月光,2.7吨的森然铁骑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 既然是从月光的那头过来的,那么现在,他们要重新穿回去! 神也挡不住! 轰! 迈巴赫迎面撞上那些鬼魂般的白影,铲车一样将他们顶到空中,黑色的血丝飘在空中,车顶还一阵振动,传来重物滚动的声音,那是一具又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在翻滚。 嘭! 楚子川身旁的挡风玻璃碎了,有个身影挂在车外,枯槁惨白的手伸进来,牢牢地扣住车门,探上车窗的脸看不清样貌,只见那对赤金色的眼瞳,鬼火般燃烧。 砰! 黑色的血溅了楚子川一身,金色的鬼火熄了,白影坠落,滚向车后方。 左方,冷黑的格洛克手枪枪口在冒烟。 “拿着,装备部改造过的,能够一枪崩掉那些死侍的头!”楚天骄将手枪抛给楚子川。 楚子川慌忙接过,“可我不会用枪啊!” “不……你会。”楚天骄的眼神很坚定。 “啊?” 楚天骄侧脸看了楚子川一眼,忽然笑了笑,“你还记得小时侯我们去湖边的公园玩吗?我教过你打枪的。” 楚子川一怔,他想起来了。 天空荡着风筝,线的这头是哥哥楚子航,而他则蹲在射气球的摊位打气动枪。 那时候,他身后的男人说…… 楚子川的眼神一凛。 “双手握枪!” “三点一线!” “屏住呼吸!” 一具白影从天而降,前挡风玻璃应声而碎! 鬼火般的黄金瞳,惨白枯槁的手,漆黑锋利的指甲,胸膛上流着石油一样刺鼻的黑血,他正挂在前车盖上! “食指均匀正直扣压扳机!”耳边回响起楚天骄的声音。 砰! 高温气体喷出,子弹离膛。 正中眉心! 挂在车盖上的白影仰天,折翼鸟儿般坠落,卷入车底。 迈巴赫蛮横地推进,车身震动,骨肉碎裂的声音从底下传出。 风雪从挡风玻璃的豁口一股脑地灌了进来,一片漆黑中,越来越多的白影挣扎着爬上了车前盖,伸长了枯槁惨白的手,想要把车里的人拽出去。 楚天骄却在放肆地大笑,“就是这样!射爆他们!my good boy!” 楚子川再度举枪,精神全所未有的集中,所有的东西都抛到脑后,迈巴赫逆着风雪在疾驰,而他只觉得宁静,眼中只有那些嘶哑着的白影。 砰砰砰砰! 下锅饺子一样甩落的白影! “新弹夹!”他大吼。 “接住!” 砰砰砰砰! 又一轮枪口怼到脑门上,塞进口腔里的爆头。 漆黑的血在引擎盖上流淌。 “完美!你是天生的杀胚!!”楚天骄大笑着高喊。 那明晃晃的月光,就在不远处! 然而,迈巴赫越是靠近那月光,就有越多白影从四面八方扑上来。 为了逼停迈巴赫,他们甚至不惜用血肉卡住车轮的转动,用牙齿去撕咬车胎。 越来越多的白影纠缠在迈巴赫的车身上,甩都甩不掉,四面八方都是黑色指甲刮蹭玻璃与金属的声音。 迈巴赫现在就像被非洲鬣狗挂满一身的水牛,拖着沉重的步履涉水,举步维艰。 “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会被活生生拖死!” 楚子川大吼着,又打空了一个弹夹。 虽然那白得不真切的月光就在不远处,但他感觉他们已经走向了末路。 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伸出,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怕,有你爹我呢。” 清澈如水的刀光,忽然在车厢内腾起。 楚子川忍不住看过去。 楚天骄一只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向车门,反手抽出一柄修长的日本刀。 那刀从黑色的刀鞘中缓缓滑出,才一露面,澄澈的刀光就在车厢内荡漾。 “御神刀·村雨,注定会杀死德川家人的妖刀……今晚就拿他们祭血!” 孤傲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内。 主驾驶位忽然一空,寒流从大开的左方车门涌了进来。 寂寞的刀光,像一轮冉冉升起的明月,在车外无声地悬起。 迈巴赫、白袍人的影子,都被拉得斜长。 白茫茫、明晃晃的一片,从迈巴赫所有透光的豁口灌了进来,丝丝缕缕,雨丝一样飘逸。 四周的光景,落在楚子川的眼里,像一帧一帧的老电影。 雪花、狂风、白影,都在刀光中肃穆,凝固成一座座墓碑。 车外的每一个角度,都滞留着那个男人挥斩的剪影,无数个疾风般的黑色人影,以不同的姿势弥散在昏暗的风雪中。 像是在一瞬间,化身三千影,uu看书 .uukansh斩出了千万道透彻的疾光冷流,连时间都被斩断了。 明明只过去了半秒,却觉得从指间溜走的时间,足足有一年! 言灵·时间零!! 嘭! 车门重新闭合,染上一身热血的男人坐回主驾驶位,原本炽烈的黄金瞳有些暗淡了。 下一刻,凌厉的刀风盘旋而起,震飞漫天雪雾! 纠缠在迈巴赫上的所有白影,都一瞬间瓦解,抛散在空中,在寂寞的刀光中湮灭,转眼就被抛在车后方。 血管破裂、鲜血激射、骨肉粉碎、连绵不绝的哀嚎…… 一切一切的声音,终于追上了时间,集中爆发。 在此时听来,居然是如此的……美妙! 前方已经空无一物,白得不真切的月光就投在不远处。 后视镜中,澄澈的刀光滞留空中,久久不散,像一轮真正降临人间的明月。 “你是杀胚,我也是杀胚,我们全家都是杀胚!哈哈哈!” 楚天骄大笑着打开了音响,那首关于‘父爱’的爱尔兰乐曲《daily growing》在车厢内温柔地唱。 他单手控住方向盘,又从车载冰箱里抓出一瓶朗姆酒,咬开瓶盖,直直地往嘴里灌,像是郊游一样惬意,仿佛车轮碾过的,不是腥臭的血肉,而是春天的芳草道。 在明月般的刀光中,迈巴赫奔向远方。 “这一杯,敬尼伯龙根的死人们!” 白光就在眼前,楚天骄将手中的朗姆酒扬出车窗,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抛旋。 迈巴赫跃进白光! 第15章 冰川里的死墓 蓬! 月光陡然散开,化作漫天飞雪。 迈巴赫重重地落地,侧滑,大片雪絮滚进飞转的轮毂。 “怎么回事?!那光,不见了!”就连身经百战的楚天骄,也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除了迈巴赫的车大灯外,四周一片昏黑,不见半点月光,只有铺天盖地的雪在飘卷。 “这里……被封印了!” 楚子川紧闭着眼,捂着头,头疼欲裂。 “只能进,不能出!” 他骤然抬头,睁开双眼!居然流下了金色的眼泪! 楚天骄一怔,楚子川的双眸中,正缓慢地流动着金色的熔浆! 对上他炽亮的双眸,楚天骄忍不住后仰,仿佛迎面撞上了一个宏大的旧世界,漫天都是金色的火雨,伴随着莎莎的风声,像热浪吹过世界树的树冠。 那不是金色的眼泪! 他的眼泪映着光,成了亮金色的耀泪! “你觉醒了血统?!你居然也是混血种?!!” 楚天骄震惊得无以加复。 楚子川十四年来都表现得与普通人无异,初生的那年还被卡塞尔学院的人抽过血,检验的结果告诉楚天骄,他捡回来的孩子,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但现在,多么伟岸的黄金瞳,像看不到彼岸的金色海洋! “不,我没有觉醒血统……” 楚子川忽然举起了他的右手,那枚指环的所有鳞片都在雀跃着起伏,散发着璀璨的金光。 “我接入了世界树的精神网络!我骇入了这个尼伯龙根!!” 楚天骄倒抽一口冷气。 连接世界树? 骇入尼伯龙根? 奶奶个熊的,猜到你小子牛逼,没想到这么牛逼啊! “是这个指环自己连接进去的,精神网络里有人告诉我,这个指环,叫做尼伯龙根之戒!” 楚子川忽然弯下腰,额上青筋暴跳,捂着耳朵低吼。 “它们都在嘶吼,想让我打开‘门’!” “门?” 楚天骄忽然明白了,这个尼伯龙根把他们引进来,就是想借助尼伯龙根之戒,打开被封印的门! 迈巴赫的前方忽然亮起了明晃晃的一片金色,那是一双双野兽般的黄金瞳! 车大灯照过去,居然是一头头烟云缭绕的雾狼! 楚天骄将油门踩尽! 迈巴赫不避不让,时速表上的指针甩进红区,飙到280km/h,直直地劈开风雪,朝狼群撞了过去。 轰! 漫天雪絮! 车身巨震,坚硬的保险杠瘪了下去。 前方一空,楚天骄紧绷的脸却没有松下去。 他的脸色阴沉,双眸里黄金色的烛光再度点燃。 “触感不对!像撞上了凝聚的……雾!” “它们没有死!” 楚子川也意识到这一点,再度抓紧了手中的格洛克手枪,上膛! 嗷呜—— 高亢的狼嚎从顶上响起。 有一头雾狼立在车顶上! 两人脸色一变,楚天骄刚想踩刹车将它甩下去,楚子川就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枪口,对着车顶的声源位置,就是一顿火光飞溅的连射。 装备部改装过的克洛克手枪威力惊人,连迈巴赫厚实的车顶也被打出几个洞来,但车顶上的那头狼似乎丝毫未损,仍散发着生命体的高热与沉重,刨洞般刮抓着车顶。 密集而沉闷的鼓点声响起,像千百狼腿有力地敲击在雪地上。 一阵雪沙般的雾从车后方飘了过来,围住迈巴赫,逐渐显现出一颗颗分明而又狰狞的灰色狼头,后视镜里映着数百双凶恶的黄金瞳。 它们追上了疾驰的迈巴赫! 楚子川这才发现,狼脖子上都拴着沉重的铁链! 哧! 村雨刺穿铝铸车门,半截刀身横在车外,楚天骄脸上肌肉跳动,青筋暴起的左手压住了黑色的刀柄。 “死!” 四轮骤然抱死,时速表指针骤降,来不及停下的雾狼们,迎着相对速度为280km/h的利刃撞了上去。 蓬! 狼头破碎,尸体像破布一样往前翻滚,最终化作飞沙一样的雾! “它们没死!”楚子川指着前面惊恐地大吼。 那些雾飘到前方,又重新凝聚成一头头灰狼,它们晃了晃有些混乱的脑袋,抖掉身上的雪絮,又重新燃起了不灭的黄金瞳。 楚天骄重新踩尽油门,大喊:“它们是杀不死的!我们得开那扇‘门’,逃出去!” “但是它们也会跟着跑出去!”楚子川吼道。 “你能开门,不能关门吗?!如果只有少量死侍和雾狼跟着跑出去,都不用劳烦秘党那些神经病动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越来越多的雾狼攀上了车身,它们的爪牙比先前那些白影还要致命! 楚天骄猛打方向盘,迈巴赫在雪地上失速旋转,殷红的车尾灯在溅起的雪雾中甩开一条锋利的红线。 雾狼们“嘭嘭嘭”地破裂,又在原地重新凝聚,昏暗之中,甚至看不清它们的腿,只觉得它们跑在雪地上,近乎离地飞行。 猛地转向,迈巴赫从狼群中倾斜着杀出,几乎要翻车,但又在楚天骄出色的车技下稳住了身形,暂时脱离狼口,朝远方奔去。 迈巴赫的车灯从山崖边上一扫而过,借着光,楚天骄瞳孔一缩。 他望见山崖下面的风雪中,埋了一个中世纪的帝国! 教堂塔尖、巨大的祭坛、日晷、烽火台…… 只有那些高耸的建筑,uu看书ww.ukashu还能隐约被观察到! 还有龙!不可思议的巨龙!! 腐朽的巨龙尸体侧躺在山脉之间,足以覆住山峰的双翼灰暗而破碎,身上的每一片龙鳞都能盖住半个篮球场,九根青铜的巨柱洞穿了脊椎,高耸如云。 数不胜数的龙尸无力地伏在连绵的山脉之间,泼洒在雪峰上的龙血凝成了一大片红色的冰晶,从脖子割离的龙颅上,还覆着破碎的青铜假面,龙型的巨型青铜甲胄裂成两半,倒插在冰川里,与红色旌旗一起掠风。 隐约间还能听到巨大的青铜古钟被撞响了,宏大而遥远,像是为伟大的陨落而敲响的……丧钟! 这里个世界……是巨龙的墓地!! “它们……是战死的吗?”楚天骄忍不住低声喃喃。 “那些巨龙就是北欧神话里的巨人!” 楚子川睁着炽烈的黄金瞳大喊,数不尽的信息被指环接收,导入皮下神经,乱流般掠过脑海。 楚天骄终于有些慌了,忍不住破口大骂:“巨人?这他妈什么鬼地方?!!” “约顿海姆!这里是约顿海姆!我们进入了九大世界国度之一的约顿海姆!”楚子川忍着头疼大喊。 “快找‘门’,必须把这里的情况上报学院!” 楚天骄握紧方向盘,入锅的活虾般弓着腰,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将迈巴赫的性能催发到极致,四周的光影像流水一样被抛到车后。 但那群雾狼仍阴魂不散地追了上来,数百狼蹄踏砸在地面上,像台风夜里冰冷的暴雨。 第16章 饥饿的指环 “滚!” 他狂打方向盘,沉重的车身往侧方倾斜,迈巴赫蛮横地压向崖边。 这里的山崖并没有护栏,左方的狼群很快就被逼到尽头的边线。 想要不被推下去,它们必定要减速! 但它们却像悍不畏死的斯巴达战士! 它们拼死扑向迈巴赫,用利爪钩住车门,疯狂地把狼头从窗外伸了进来,狂风中金黄的竖瞳微眯,猩红的舌头迎风摆动,腥臭的唾液飞溅。 它们想要越过楚天骄,咬住副驾驶位的楚子川! 楚天骄单手摁住狼头,怒极反笑,“好好好,我这就成全你们!” 飞转的车胎发出刺耳的声响,车门外传来炮轰般的撞击声,雾狼往复撞击在迈巴赫的车门上,退了又晃着脑袋撞上来,沉重的喘息响在昏黑中,那声音就像从蝙蝠洞里吹出的阴风。 两方在狂奔中角力,一方要往左碾推,一方拼死往右推撞,都用拼尽了全力! 砰砰砰! 楚子川躲过右方狼头的撕咬,连开几枪,将它打了下去,却没有半点喜悦,反而脸色铁青。 因为他在开枪的时候,分明地看见了子弹射入狼头,却在那雾状的狼头里旋转翻滚,下一秒就被排出体外! 楚子川心道:“子弹的动能仍能击退它们,但却无法造成伤害……” 沉重的车身陡然一震,车速陡然一提,大片雪花从左车窗卷进车内,左侧的狼群终于被推下了悬崖! 但在下一秒—— 窃窃的笑声从悬崖底下响起,一团狂风卷了上来,沙一样的灰雾跃出山崖,一颗颗狼头显现,它们张开了巨大的翅膀!! 数不胜数的黄金瞳挂在天边,遥遥地望着底下疾驰的迈巴赫,流露出戏谑的神色。 看见漫天扑腾着的巨翼,楚天骄忍不住大骂了一声,“我馹你大爷!” 尼伯龙根之戒狂震,楚子川在无数信息乱流中捕住了一个光点,像在夏夜的草丛里抓住了一只萤火虫! “它们身上流淌着龙的血液!它们其实是一体的!名叫——芬里厄!” “芬里厄?!那是北欧神话里的巨狼,命运中要吞噬奥丁的恶狼!” 楚天骄觉得这个世界疯了,神话里的东西接二连三地出现,说不定以后还会让他撞上传说中的神王奥丁! 楚子川也感到万分不解,按理来说,在原著里,芬里厄是一头智障龙王,现在还被困在北京地铁的尼伯龙根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是以龙类亚种的形式! “指环说,为了阻碍诸神黄昏的到来,巨狼被奥丁用金色长矛钉死在黑色的礁岩上,然后被利刃分割成上千块血肉,洒在约顿海姆的冰洋里。” “但是,一个伟岸的存在从海里网回了肉块,用伟大的炼金术以约顿海姆的精神元素,重塑了芬格尔的肉身。它复活了,代价是永远不能离开约顿海姆!” “别管它们了,‘门’呢?!出了约顿海姆,我叫秘党的那群疯子用洲际导弹伺候它们!”楚天骄震声大吼。 楚子川咬紧牙根,按紧了手上的指环,尼伯龙根之环的金光越烧越烈,其上的鳞片起合松紧,像是在用尽全力搜索着什么。 “门门门……” 楚子川惊愕地大喊,“‘门’遍布了整个尼伯龙根,它无处不在!!” 楚天骄一愣,进而大喊,“那个所谓的‘门’,就是雪?!” “不!往上开,开到山顶上!”楚子川抬起手指,遥遥指向远上方的昏黑,那里有月光般的清辉若隐若现。 “‘门’在那?!” “不是找门,去找‘食物’!” “食物?你饿了吗?逃出去再吃啊!” “不是我要吃,是它要吃!” 楚子川举起他的指环,“它说它很饿,没有足够的能量打开这个‘门’!这里施加的封印很强!” 楚天骄眼中暗淡的金焰在摇摆,他有些举棋不定,山崖下面尽是冰川,冰川与群山的狭缝内还埋了一个旧日的帝国…… 那些祭坛、龙尸,还有隐隐荡在空气中的青铜钟声,实在叫人不安! 嘭—— 副驾驶位的车门终于被扯断了,大块的金属片旋转着落在车后方,砸在地上溅射出耀眼的火花。 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惨白的狼牙从模糊的风雪中探出,狠狠地咬住楚子川的胳膊,往外甩头的同时,安全带拉伸至极点,开始崩裂。 “子川!!” 楚天骄目眦欲裂,伸出右手,却只能捞着空气。 楚子川被凶戾的狼头拽出了车外,一瞬间就没了影。 狼群弃车而去,铺天盖地地奔向了落在车后方的楚子川。 飞花一样的雪絮从空洞的车门涌进来,尾灯后方传来几声沉闷的枪响,后视镜的昏黑中忽然亮起了几道火光,火光中狼影重重,下一秒又被黑暗吞没。 楚天骄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手心冒冷汗。 “那些狼……子川他……会死的!”楚天骄震怒! 本来已经油尽灯枯,短时间内无法爆发言灵之力的他,忽然又点亮了眼中的熊熊怒焰。uu看书w.uknshu.cm 全身骨骼发出连绵不断的爆响,那双黄金瞳亮得可怕! 爆血·一度! 这是以人类意志,压制血脉中的龙族基因,强行提高血统纯度的禁术! 他撬开了“封神之路”的大门! 言灵·时间零! 前所未有的疾速! 迈巴赫主驾驶位一空,那个男人提着明晃晃的刀光奔向群狼,但时间轴上已经找不到他的身影! 轰! 又一轮明月! 狼群化作一团沙雾! 永无止境的哀嚎,与那些沙雾一同弥散在空中! 迈巴赫一沉,两个人影忽然出现在车上。 “你来开车,我记得你开得很好的,在那个春天。”楚天骄靠在副驾驶位的椅背上,一脸疲倦。 这是暴血的副作用,他刚刚只是轻微的暴血,几乎是‘蹭蹭不进去’,否则他很有可能迷失在龙族血脉的暴虐中,成为与白袍人如出一辙的死侍。 主驾驶位的楚子川捂着受伤的右臂,点了点头。 楚天骄曾偷偷教过他们开车,在草长莺飞的芳草道上,楚子航试驾的时候一脸谨慎,龟速,而他开的时候直接体验了一把‘推背感’。 楚天骄还惊异地说,“看不出来,你开车这么有天赋,第一次开就这么勇。” 那时楚子川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他上辈子已经取过驾照。 溃散的狼群一时半会追不上来,楚子川握紧了方向盘,沿着雪白的山路上行,向着指环渴望的那个方向前进。 …… 第17章 阿巴阿巴 细琐的雪絮在车灯中飘零,这场雪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 迈巴赫逐渐接近了山顶,一路上居然畅通无阻,像是有什么伟岸的存在喝止了那些雾狼,与穿白袍的死侍。 对‘伟岸存在’的猜想,并不是楚子川的臆测。 当他们往山顶上行驶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隐隐闪过了一句低沉的话——“让他们去。” 声如闷雷,低沉地滚过天际云端。 于是整个天地都安静了。 那是响在约顿海姆的精神网络里的话语声,这让楚子川感到有些不安。 现在他与世界树精神网络的连接时断时续的,因为指环的能量正在消减,飞沙流水一样消逝。 他握紧方向盘,警惕的目光不停地在车外扫过,但是除了雪以外什么都没有,危机好像真的已经消退了。 “山顶上有什么?”楚天骄从车载冰箱掏出一瓶矿泉水,抛给楚子川。 楚子川接过,他发现楚天骄的黄金瞳熄灭了,恢复了夜空般的漆黑亮泽。 “看来强行使用言灵,对他的负担很大。”楚子川心道。 “我也不知道山顶上有什么,指环自己也不知道。它说它感应到了一股庞大的精神元素,而它正缺精神元素。” “它说它在十四年前帮你打开尼福尔海姆的‘门’,已经耗光了初生时的能量,一直没有得到补充。” “它还说……” 楚子川看了看楚天骄,欲言又止。 楚天骄有点奇怪地看着楚子川,问:“它还说什么?有什么不方便说出来的吗?” 楚子川犹豫了一下,决定换一个委婉的说法。 “它说你白嫖了它,它想问候你的亲人。” 楚天骄先是一怔,随即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混蛋!” 他指着那个金色的指环,气急败坏地骂道:“把那破指环给我摘下来!看我不把它融成一坨金色的狗屎!” 楚子川只能尴尬地笑。 …… 环山行驶了十五分钟左右,迈巴赫终于登顶了。 山巅的寒流迎面吹来,浮动的月光像云海一样铺开,降沉在平整的黑石板上,刚刚齐膝的高度,皎洁而透彻,浮光与云海相接,一望无际。 无数嶙峋的巨石立在漂浮的乳光中,映着月光的清辉,影子低斜,围成一圈,顶上积雪皑皑,像古罗马元老院里那些披着白袍的老者,在飘飞的雪絮中沉思了千年。 两人推开车门,落在冷硬的石板上,面对着眼前壮阔的奇观,两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就像云端的仙境一样……”楚天骄忍不住赞叹。 月光的清辉在地上拉出了他们孤独的影子,在巨石阵面前他们更显渺小,一股无言的凄凉跨越千万年的鸿沟,与凄冷的风一同掀开额前刘海。 眼前的巨石阵,比英国伦敦的斯托肯立石圈还要伟岸十数倍。它们就像囚牢的铁栏杆,锁住了这个世界的月光,并将月辉都沉在山巅,像湖水一样荡漾着。 楚子川抬头,天空始终浮动着半明半暗的光,一切都安静得像是死去已久,除了山巅这盈盈的月光。 他将目光收回,抬起手,遥遥指向巨石阵的中央,手上的尼伯龙根之戒的金光呼吸般起伏,很是雀跃。 “这是一个巨大的祭坛,指环想要的东西就在那。” “那里……有危险吗?” 楚天骄的目光落向巨石阵的中央,在一片漂浮的月光中,立着一个巨大的石质祭坛,两旁是火炬,隐隐可以看见石阶上刻录着某种铭文。 “额……” 楚子川迟疑了,“等我深入世界树的神经网络,搜罗一下相关的信息。” 说罢,他压住指环,闭起了眼,眼皮开始跳动。 透过头骨,降入大脑的微观层面,生物电流顺着神经细胞传递,瞬息间接入尼伯龙根之环。 而这个指环又像是电磁波接收器,向四面八方伸出了无形而细小的触手,无限延伸出去,冥冥中与某个伟大存在的根须接触、连接、熔铸,带着楚子川的精神渗入了约顿海姆的精神层面。 无穷无尽的秘密被掀开,像被风翻动纸页的古书。 在楚子川冥想的时候,楚天骄默默地走向了那些肃穆的巨石。 冷风吹动衣襟,脚步声在山巅上幽幽地回响。 他没有开迈巴赫,只是在走。因为他没由来的觉得要虔诚,像要觐见某个神明一样毕恭毕敬。 越是走近,就越是感到一阵无言的悲哀,狂潮般袭来。 楚天骄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种感觉…… 是血之哀,这个尼伯龙根的血之哀。 雪花落在楚天骄的肩头,他站在巨石阵起伏的光弧外,立在一块巨石前,仰头,看得清了。 青红色的树根从虚空蔓延出来,缠绕在巨石上,垂露至地上石板,像是裸露的血管,有的又一片焦黑,灰烬丝丝缕缕地在坠落。 巨石上刻满了某种怪异的文字,蛇行般细长而扭曲,染着血红的斑点,像是有人在濒死之前,咳着血,用断剑硬生生地在上面篆刻,透着呕心沥血的癫狂。 仅仅是看了一眼,楚天骄就出神了。 青铜古钟在耳边轰鸣,历史的洪流像画卷般在眼前拉展开,皎洁的月辉中有无数晃动的人影,无数夭矫的龙形。 这是灵视…… 他那对黄金瞳不自觉地燃开了,金色的岩浆在眸底翻滚,前所未有的耀眼,透着亘古的沧桑,一滴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映着金光,像是融化的金蜡。 天幕般的黑色死翼扬起,无数燃烧的坠影,世界在崩塌中重塑。 他看见了……诸神的黄昏。 “老爹,你怎么了?” 耳边响起楚子川焦急的声音,楚天骄骤然闭眼,更多的眼泪流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双眸已经恢复黑色,一片清明。 “我看见了一场宏大的战争,关于那位黑色的帝王、绝望的化身——黑王尼德霍格……” 楚子川一怔,抬起头,望向巨石上用癫狂笔触刻下的蛇形纹路,杂乱的线团让人看了就心烦意乱。 “老爹,你能看得懂上面的铭文吗?” 楚天骄一愣。 他心中疑惑:“对着如此强烈的龙文,子川都没有产生灵视……在他的血脉中,难道真的一点龙血都不含吗?” 楚天骄又惊又疑,在这个世界里,任何神秘事件和神话传说都能跟龙类扯上关系,楚子川这么个含着尼伯龙根之戒出生的孩子,怎么看都不可能与龙族血统无缘。 他回头,发现楚子川居然是开车来的。 他的嘴角抽了抽,心中无语。 “那股厚重的血之哀所散发的无形压力,uu看书.uukasu.cm 甚至让我这个s级混血种都变得虔诚起来,忍不住像朝拜一样走上来……他倒好,油门一踩就莽过来了,像是来踢馆的。” 楚子川忽然皱眉,“这些巨石上的纹路,好像都是一样的!” 楚天骄坐进副驾驶,沉声道:“确实都是一样的,上面刻的都是某个史前民族的预言,类似玛雅历书‘2012世界末日’那样的预言。” “龙族史学家们统一的结论是,玛雅人预言的,是诸神的黄昏。而这个不知名的史前民族,似乎也预言了诸神的黄昏……” “为什么纹路都是千篇一律的……”楚子川心中疑惑。 扭曲的蛇纹与皲裂的缝衔接,纹路里凝着千万年前的黑血,仿佛有什么狂躁的情绪被困在其中,想要从石面挣脱,嘶吼着扑向千年后的朝圣者。 高高耸立的碑文,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上百种不同的朝向…… 楚子川一怔,忽然抬头看向阴暗起伏的苍穹。 甚至从天外,都能看到这些碑文…… 他忽然明白了。 这些巨石,有着强烈的倾述欲! 它们想说话! 狂躁的情绪几乎要从石碑中挣出,想要像蛇一样缠在朝圣者的身上,上身挺起,死死地摁住朝圣者的头,大大地扯开他们的耳朵,对着耳膜一阵发疯地嘶吼,哪怕把对方的耳膜震出血也在所不惜! 楚子川迷茫了。 他们……想说什么? 对上楚子川的时候,这些狂躁的龙文似乎只能“阿巴阿巴”。 第18章 等价交换 “对了,你的精神探入约顿海姆的深处,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楚天骄问。 “其实我现在也只能在精神网路的外围游走,指环说它现在太虚弱了,无法渗透得太深,就像是管理员权限不够高。” “这么说我们仍不能确定前方浮动的月光,是否安全?” 楚天骄凝眸望向前方地上,湖水一样荡漾着的轻光。 迈巴赫其实已经来到了巨石阵的边缘,能清晰地看到前方起伏的月影,只是恰恰漫过了膝盖,而且被约束在石阵内,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流出来。 “不,这个巨石阵对于约顿海姆而言,似乎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精神网络里到处都流窜着相关的信息。” “看到巨石上垂下的那些树根了吗?那就是世界树的根系。它们跨越数万光年,遥遥探入了约顿海姆,并垂露在这个山巅上。” 楚天骄忽然沉默了,联想到北欧神话和刚刚的灵视,他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一切是什么。 “而那些浮动的月光,其实就是神话中的智慧之泉啊!”楚子川感慨。 楚子川对北欧神话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但楚天骄熟读世界名著,清楚地知道,在智慧之泉的旁边,其实有着巨大的危机…… 虽然传说只要喝上一口泉水就能到智慧,但一位名为‘密米尔’的智慧巨人守在世界之树第二根树的根边,连神王奥丁也不敢直撄其锋。 楚天骄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周,想要寻找这里是不是也存在一位名叫“密米尔”的巨龙。 但是他什么生物都没看到,山巅之上除了寒风,就只有肃穆的光影,静得可怕。 迈巴赫忽然被启动了,驶向波光潋滟的月镜光湖。 楚天骄一惊,猛地转头看向楚子川,问道:“就这么直直地进去?” 楚子川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就这么直直地进去。智慧之泉其实是‘二象性’的,既是水,也是光,取决于我们看待它的方式。” 迈巴赫缓缓驶进巨石阵,浮光漫过轮毂,战损的车表漆上一层轻薄的月霜,四周巨石的影群缓缓旋动,就像群山浮于河面青黛色的倒影。 他们像是在透亮的银海中渡舟,又像是在恢弘的神殿中孤行。 楚天骄有点被震撼了,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不知合适不合适的诗——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老爹,你看前面……”楚子川忽然低声说。 寒风在巨石之间低低地呜鸣,广袤的月海与浮云一同滚动,隐隐能看到前方跪着一些人影,众星拱月般围着中央的石质祭坛。 他们穿着祭祀般的红袍,星罗棋布地跪在黑石板上,积雪压住了他们的兜帽和双肩,背影寂寥。 “刀。”楚天骄盯着前面跪地的血影们,向楚子川伸出手。 楚子川会意,摸向车门,从复古的黑色鲨皮刀鞘中把‘御神刀·村雨’重新抽了出来。 刀光与月光相辉映,楚天骄握住黑色的刀柄,澄澈的刀面倒映着他眼底浅藏的狮子。 楚天骄下了车,绷紧肌肉,屏住呼吸,谨慎地踱步,往地上的红袍人缓缓靠近。 “是死侍吗?可我没见过这么安静的死侍……” 楚天骄走到了血影群的外围,刀尖抬起,明镜般的刀身映着红袍人无动于衷的背影。 村雨并没有刀镡,而在日本,刀匠只会在两种刀上不加刀镡,贫穷浪人的佩刀,或者敬神的御神刀。 在如此神圣的地方,使用这柄虔诚的刀,再适合不过了。 背刺! 刀光穿透了亚麻布编制的红袍,积雪泻地,红袍人无力地前倒,砸在地上声音沉闷。 “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楚子川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提着爆改的格洛克手枪来到楚天骄身边。 “死在死人国度里的死人……”楚天骄的脸色有些难看。 “死之前他们就是这个跪拜的姿势,直到死后仍不肯倒下。” 楚子川的目光越过跪地的红袍人,望向那个半人高的石质祭坛,心道:“那里……究竟有什么?” 楚天骄收刀,率先越过了红袍人,“走吧,到祭坛里,取走那个让你的破指环垂涎的宝贝。然后再打开‘门’,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当他往前走了一小会,却发现楚子川没有动,只是在原地沉默。 “怎么了?这个约顿海姆太诡异了,我们不能久留。” “老爹……” 楚子川有些苦涩地说,“我们可能走不了了。” 已经迈上石阶的楚天骄停下了脚步,他侧身,望向楚子川,“为什么?” “指环刚刚捕获到一个信息,这个祭坛遵循的是炼金术里面的‘等价交换原则’。想要……” “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是吗?” 楚子川还未说完,就被楚天骄打断了,他的语气显得有些平静。两人相距有些远,在浮光中楚子川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早就知道了?”楚子川有些惊讶。 楚天骄仰头望向阴暗起伏的苍穹,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在看到巨石碑文的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只是我当时还不太确定,还抱着侥幸的心理。” 他忽然又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笑,“看来这世间还真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哈哈!” 楚子川脸上却没有笑意,他的神色很凝重。 “如果那祭坛里真有庞大的精神元素,能够帮助尼伯龙根之环破开约顿海姆的封印……那么,代价呢?” 他忍不住大声问道:“我们要付出怎样恐怖的代价,才能换得这一份力量?” 楚天骄将村雨抗在肩上,走到楚子川身边,耸了耸肩,悠悠地道:“当然是以力量换取力量咯!” 楚子川一怔,力量?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力量可以拿来交换的。 目光缓缓上抬,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他全身都是松垮垮的,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他起伏的肌肉底下,无异充满了力量,连灵魂都有催动“言灵·时间零”的价值,放在恶魔的眼里,连骨髓都能榨出金汁。u看书 .uuknsu 这可能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但楚子川仍怀疑分量不够,而且他也不可能以此为筹码。 “走吧老爹,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楚子川说。 楚天骄忽然说,“不,我们走不了了,你看看石阵外,山路那边。” 楚子川抬眼望向月光外,瞳孔猛地一缩。 白影,无数晃动的白影,川流般堵住了下山的路,一直向昏黑的山脚延伸下去。他们在静默中摩肩擦踵,缓慢推进,像万国朝圣的子民。 “是那些死侍……没想到有这么多……” 楚子川的心沉到了谷底。 仿佛整个约顿海姆的死侍都在往这赶,他们身披亚麻白袍,微微低头,飘雪落在宽大的兜帽上,金色的眸光闪灭,幽绿的鬼火捧在枯槁惨白的手上,下身掩在长袍内,看不见步伐,背部微微佝偻,以朝圣者的姿态沿着山路缓缓挪移。 他们的颜色本来就与积雪相近,如果不是楚天骄提醒,楚子川根本就没注意到,因为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安静了。 “见鬼,他们从腐烂的尸体里捧出磷火,托着气态的磷化氢在前进……”楚天骄握住村雨的手臂,下意识绷紧了肌肉。 喀,子弹上膛。 楚子川抬起了格洛克手枪的枪口,对上已经走出山路道口的白影们,掌心冒汗。 他们无路可退了,即使是全盛时期的迈巴赫,也不可能撞开这条,被死侍堵了上千米的山路。 哪怕是液压传动的履带式推土机,也会被尸山血海牢牢地锁死。 第19章 绝处逢生 楚天骄站在楚子川前方,双手握刀架好刀势,刀身上映着他重新点亮的黄金瞳,面对雪崩一样缓缓卷压而来的白影们,他一夫当关。 楚天骄说:“我们必须得打开‘门,不然迟早会死在这。你确定‘门’开了之后,我们能赶到‘门’那里吗?” “我不确定我们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门’那。” 楚子川握着格洛克手枪,与楚天骄背靠背,但是车内准备的子弹之前已经打完了,他的弹夹里只剩下五枚钢芯子弹。 “在约顿海姆的精神网络里流窜的信息碎片,就像是我们人类社会的各种神话与野史,只有零碎的只言片语,我只能尽量拼凑、解读。” “根据已知信息,千万年前,约顿海姆的‘门’无处不在,整个世界的生灵都能看到‘门’的存在,并通过‘门’跃向诸界枢纽的中庭。” 楚天骄眸光一凝。 中庭?在北欧神话中,中庭指的就是人类的世界,地球。 他问:“‘门’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 “不知道。” “大概会在哪出现?” “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 楚子川的眸中闪着微光,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四周,说:“‘门’很近。” 他解释道:“指环说它感应到那个被封印的‘门’离我们很近,这个山巅几乎就是约顿海姆最接近‘门’的地方。” “这么说……我们还是有机会赶在死侍之前,冲进门里的吧?” 楚天骄的目光落在几米外的迈巴赫上,虽然连车头都瘪了下去,但九百万的高价不是闹着玩的,引擎仍能工作,可以追上它的东西不多。 白影如潮,从山路与山巅的接口凝滞地滚涌而出,川流撞柱般围着巨石阵散拢,手中的幽幽鬼火,与兜帽底下的金火一同闪动。 如此恐怖的数量,哪怕把那些死侍的手都卸掉,它们也能靠用口腔里溃烂的牙,将捕获笼中的猎物活生生咬死。 随着白影群的靠近,楚子川两人的气息更为紧张,像绷到了极点的弦。 忽然,楚子川微微皱眉,有些不确定地说:“它们……好像不能进来?” 在他的眼里,那些白袍死侍仅仅是围着巨石阵就没有再进一步了,白压压的一片立在银月浮光外,像是想要渡湖,却苦于没有舟,只能一言不发地盯着阵内的两人,眼眶内的那缕金光在飘动,透着某种炽烈的渴望。 楚天骄却能听到更多的东西。 “指环啊……那个孩子的指环……” “门……开门……活人的世界……饥饿啊……” “圣银之泉……快啊……光荣的进化……” 这都是那些死侍们喃喃的低语,夜蝠般盘旋在空中,在巨石间来回低游。 忽然又有一股寒流卷着雪花,从山崖边冲了上来。 蓬—— 隐天蔽日的翼群,是‘不死雾狼’芬里厄! 它们盘旋在空中,迟迟不落下,明亮的狼瞳在空中,拉拽出上千条飞舞的金色流光。 就连漫天的雪絮,也因它们扰动了空气,而狂乱地飞舞起来,形成了斑白透明的龙卷风。 “它们似乎也在忌惮智慧之泉……所以才没有落下来。”楚子川低声道。 楚天骄点了点头,沉声说:“我们必须得开‘门’,然后比它们快。” 楚子川垂下手中的枪,眼帘低垂,“不……开不了,我们没有祭品……” 楚天骄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微微一笑,“老爹有。” 楚子川身体一颤,难道他真的打算以自己为祭品? 楚子川震开了他的手,微红的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连声音都沙哑起来,“你是打算献祭自己吧?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楚天骄微微一怔,忽然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摸了摸楚子川的脑袋,“子川,你真是个好孩子。” 楚子川冷冷地说,“别扯那么多没用的!我们开迈巴赫杀出去!” 他握紧了拳头,全身都颤抖起来,嘶哑而低沉地说:“再不济……我们可以点燃迈巴赫,在耀眼的火光中,将那些死人们一同撞入地狱!” 楚天骄却挥了挥手,“哪有老爹送儿子去死的道理?” “可是……” 楚子航还在等你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啊! 你对他其实很重要的! 你像断线风筝一样离去,孤高的游侠般英勇,而他却只能站在雨幕下仰望,每一缕冰冷的雨丝都是你留给他的绝望啊! 我真的……不能重蹈原著的悲剧…… 不能再放任你去死了啊!!! 楚子川咬紧了牙,骤然抬头,双眼通红,心中的话却像阴云般积压在肺腑中。 难道我重活一世,最终导致的,却只是更为荒唐糟糕的结局吗?! 莫大的疲倦袭上心头,楚子川忽然有些绝望了,连手中的枪都差点从掌心滑落。 “这么严肃干嘛呀?” 楚天骄忽然挠了挠头,无奈地说:“子川你从小就是这样,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像是要把全世界的悲剧都往心里揣,宁愿把自己累垮也不肯跟别人说。硬是想要当一个孤身拯救世界的英雄吗?” 他微微俯身,用手在楚子川的脸上强行撑了个笑脸出来,“笑一笑,多帅!” 楚子川偏过头,没心情跟他玩闹,闭起眼,全身心投入指环与约顿海姆的连接中,尽力思索破局的方法。 楚天骄越过了楚子川,自顾自朝迈巴赫走去。 “依我看啊,你之所以没什么女生追,不是因为你不够哥哥帅,也不是不够他优秀,而是你太冷了!” “不是外表的那种冷,相反,你在表面功夫上比你哥暖多了。但你发自心底的‘别碰我’,真的蛮伤人的。” 男人一副‘我很懂’的样子,懒洋洋地说:“人家小女生也胆怯得很嘛!都没给你递情书呢,u看书 .ukanhu 就已经被你拒绝了,除了自诩征服者的骄傲公主外,谁敢碰你呀?” 啰嗦着,楚天骄又已经重新折返到楚子川的身边,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这点你要向你哥学习,别看他整日绷着个面瘫脸,但其实心底的潜台词是这样的‘有种你碰我试试?’” “看起来挺唬人的,但要是某天忽然蹦出来个小魔女,执拗地大喊着‘试试就试试!’,一边跳着轻柔的芭蕾,一边旋转着越过他心里的那条线,然后在阳光中仰起头,天使一样亲吻他的脸颊……” “说不定……说不定你哥就失身了!” 楚天骄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未来媳妇给自己敬酒的美好景象。 楚子川却没有留意楚天骄在傻笑什么,他的目光被那个黑色的手提箱牢牢地吸引住了。 特制的皮面粗糙而坚韧,一块银色的铭牌,刻着一株茂盛生长的世界树。 记忆,像春光中飞舞的蝶影,从尘封的花圃里涌出。 他忽然想起来了,在原著中,奥丁就是为了这个手提箱才唤来了暴雨夜,才将楚天骄和楚子航引上了高架桥…… 楚子川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中又重新泛起了亮光。 好像是黑王的血肉……还是黑王的卵来着? 不论是什么,这个手提箱里的东西一定很珍贵! 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从心底猛地涌起,将楚子川捧上了云端,连脚下的石板都变得有些不真切起来,梦一样。 第20章 挡我者死! 楚天骄拍了拍手提箱粗糙的皮面,脸上泛着灿烂的笑意,“这里面装着一个牛逼哄哄的宝贝!换什么都行!我们都能逃出去!”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回应,楚子川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之前如山般积压的焦虑,反而变成了满腔的迫不及待。 “如何唤醒这个炼金术阵?” 楚天骄已经迈过了积雪的石阶,提着那个银标黑箱,站在了祭坛中央。 在他的脚下,繁杂的纹路像世界树的树冠,往无限深处延伸。 一个巨大的五芒星阵在浮光月影中隐隐可见,第五元素‘精神’,高居其首,四大元素‘地水风火’位于麾下,而阵的中央,是一枚锐利的眼睛图案,点缀着智慧的星芒。 “祭坛底下沉睡了一个活灵,只需要在心底呼唤它就行了。”楚子川说着,也往祭坛走去。 “你别过来。” 楚天骄却抬起手,制止了楚子川的靠近。 他环视一周,那些白影堆挤在巨石阵的浮光之外,天上又有千百对炽热的黄金瞳在盯着他俩。 “我有预感,待会献祭完毕后,它们一定会冲上来抢东西……但我现在的体能已经不足以让我随意挥霍‘言灵·时间零’,只能留在关键的时候用。” “你待在车上,等我完成‘等价交换’的献祭,将东西带出来后,你随时准备开车带我们冲出去,同时你用尼伯龙根之环‘开门’,我们直接冲向门!” 楚子川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迈巴赫,拉开车门坐进主驾驶位,透过破碎的车窗盯着祭坛上的男人。 看到楚子川坐进车内,楚天骄远远地朝他竖起了大拇指,随即转过身,背对着迈巴赫,旋动密码锁,掀开了手提箱。 楚子川微微眯眼,想知道那箱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但由于距离有些远,再加上地上流动的月霜有些晃眼,且楚天骄是背对他的,导致他完全看不清箱子里的情况。 楚天骄将手提箱放在地上,半蹲于石面,一只手按在那个‘眼睛’图案的瞳仁上,闭上了眼。 看起来,他正在尝试唤醒那个沉睡了千万年的祭坛…… 远远地望着这一幕,楚子川的心渐渐悬了起来。 祭坛上的男人忽然大喊,“芝麻开门!”“嗡嘛呢叭咪吽!!”“急急如律令,天门洞开!!!” 楚子川一口老血喷出来,差点没被那个童心未泯的男人气死。 就在他差点要大骂的时候,那个男人忽然回过头,双眸炽亮如金。 他笑了笑,“刚刚只是演习……现在要认真了!”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双手骤然一合,全身肌肉绷紧,猛虎下山般俯身,双眸在空中拉出两条金芒,右手猛地拍到石面上。 嗡—— 整个巨石阵开始振动起来,原本平静如镜湖的月光变得汹涌,祭坛的花岗岩表面出现刚劲的裂纹,沙石哗哗地抖落,透亮凌厉的金光从皲裂的纹路喷出,那些繁杂的纹路像是蛇形的引线,狂躁的金光沿着纹路,火一样将其燃亮。 楚天骄的身影已经被金光包围,落在楚子川的眼里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影,这一幕却让他的右眼皮狂跳不停。 楚子川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但他没能等到他解决心头的不安,他忽然又惊讶地发现,迈巴赫四周的月光开始暗淡下去。 那些浮光都在朝一个方向流动,川流汇海般涌向中央的祭坛,又丝丝缕缕地渗入底下的黑石板。 而黑石板吸收了那些月光,居然渐渐变得透润如玉起来。 楚子川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闷,像是有什么恐怖而伟岸的东西在盯着他看,但他却找不到对方的存在……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飘过一个白影。 楚子川一怔。 白影? 哪来的白影? 他往前望去,瞳孔却猛地一缩,惊出一身冷汗。 随着月光的退潮,那些徘徊的死侍们突破了巨石阵的封锁线! 走得快的已经越过了迈巴赫,而后方正是白茫茫的一片,形同大军压境! 在楚子川愣神之际,两侧的车窗外已经晃过了无数个白影。 它们捧着幽绿的鬼火,直勾勾地盯着祭坛的金光,干瘪的喉咙滚动,气管里嘶哑着某种被压抑的渴望,上万低沉的嘶鸣宛如一支连绵而又可怖的丧曲。 对这些死侍而言,原本充满诱惑力的尼伯龙根之环反而没那么重要了,祭坛上仿佛有毒药一样致命的东西在吸引它们。 迈巴赫在汪洋般的白影中,就只是一块小小的礁岩而已。 如果楚天骄在这里,他就会明白,这是因为尼伯龙根之环只有楚子川能用,但如果死侍们得了即将出世的神物,它们就会迎来……伟大的进化! 天上盘旋已久的雾狼们更是发出了阴潮般的狼嚎,它们收拢宽大的翅膀,压低了高度,开饭的土狗一样迫不及待地刨着狼腿,绕着那通透的光柱漫天狂舞。 所有人都期待已久。 祭坛上的金光逐渐收拢,缓缓暗淡下去。 石板的透度却抵达了最大值,整个山巅的地面都化作一面平整明亮的镜子,巨大而又恐怖的阴影从底下浮现。 最后一缕金光,白罂粟般凋零,楚子川居然产生了花瓣落地的幻听。 嗷呜! 吼!! 万流涌动! 白色的千军万马开始冲锋,天际盘旋已久的狼影撕碎雪幕! “子川!!” 越过重重白影,高高的祭坛上,那个男人震声大喊,他手中高举的金光,太阳般耀眼! 一瞬间,uu看书 .uukashu 楚子川的眼神变了,恍若出鞘的御林军绣春刀,三尺冷冽。 在他全神贯注的世界里,漫天飘零的雪絮、无数挣扎着伸向祭坛的枯手、地上斑驳而斜长的狼影…… 一切都像滑过车窗的雨丝,安静而缓慢。 暴力的一脚,油门踩尽,时速表的指针再度飘红,沉寂的双涡轮增压发动机再度嘶吼,550匹的马力倾泻而出,空转的轮胎发出刺耳的胎响,飞转的轮毂泛着银光。 白皙修长的手骤然下探,一把握住了变速杆,惊雷般的闪影,与楚天骄如出一辙的暴力挂挡,几乎要把杆都扯断! “挡我者……死!” 伤痕累累、却异常凶戾的迈巴赫,迎着无数白色的背影冲了上去,那破烂的引擎盖甚至被迎面的狂风掀飞空中! 一如北欧神话中八足的sleipnir,在雨夜中嘶鸣着扬起了它的四枚铁蹄,山一样魁梧的雄姿,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淌着雨,鼻腔中喷溅出耀眼的雷屑…… 迈巴赫猛地扑了出去,在这一刻它也是活的,车内置灯光因故障而闪灭,车身震动就像剧烈的喘息,引擎狂怒低沉的咆哮一浪叠过一浪…… 在昼夜般交错闪灭的明暗里,楚子川那双黑眸更显冷酷。 迈巴赫直直地劈开了白色的狂潮,2.7吨的沉重车身恍若大力神赫拉克勒斯的重拳,烈风过境,漫天都是破絮般旋转升天的白影,后视镜里黑色的血雨哗哗地下。 无数背对迈巴赫的死侍脊椎被撞碎,跪倒着卷进车底,出来的时候已久不成人形。 第21章 创造亚当 但是那些死侍居然都不回头看迈巴赫一眼,仍然奋不顾身地扑向半人高的祭坛,抛散的鬼火点燃了它们的亚麻白袍,烈火焚身而不自知。 它们枯槁惨白的手摁着另一位的头,皲裂的脚掌踩在其他人的腰胯上,脊骨碎裂的声音让它们更加兴奋,拉扯其他的白袍更为用力,伸手跃向高台的身影拉成蛇形…… 真是地狱般的夺食恶景。 而楚天骄左手金阳,右手村雨,逆着洋流奋力推进,精铁一样的手腕旋转着黑色的刀柄,滑步、回旋,炽烈的刀光劈裂一道又一道白影,黑血在村雨明镜般的刀身上淌过,硫磺般刺鼻而腥臭。 雪似乎更大了,刀光在模糊的风雪中闪灭,那个男人在漩涡的中央嘶吼,炽亮的金色星轨在昏黑中恣意狂舞。 “老爹!!” 氙气大灯照亮了影群,楚天骄回头的一瞬间,瞳孔像猫一样收拢,看到一只巨大的、明晃晃的独眼。 下一秒他又看清了,那是迈巴赫的车大灯,已经碎了一只,而在驾驶位上的楚子川则急得满头大汗,朝楚天骄大吼,“快用言灵!” 随着迈巴赫不断往内的推进,人潮密度越来越大,两人现在相距十米左右,中间却挤满了死侍,如隔天堑。 迈巴赫的动能已经消散殆尽,寸步难行,但楚子川咬紧牙根,再度换挡,倒车,冲撞,倒车,冲撞,如此反复,想要强行塞进人墙里。 楚天骄又压刀劈碎了一头天降的雾狼,湿漉漉的刘海压在前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瞳孔内却逐渐崩溅出金色的火光。 可他没有选择释放言灵,回身一刀逼退白影后,他微微屈膝,全身肌肉流线般绷紧,牢牢地盯着迈巴赫,眼神犀利,中腹的核心力量区像是有火在烧。 如果说‘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在助跑后,双脚起跳能飞跃1.09米的高度,那么s级混血种楚天骄,则能在原地起跳的情况下轻松飞跃一米五的栏杆。 而当他收拢小腹,提起膝盖,则能从一米八的死侍头顶掠过! 蓬! 石板上的雪花腾旋! 像展翅的大鹏从芦苇丛里飞出,那个男人从晃晃白影中骤然腾起,双眸碎金,村雨泛着光,刀身上的血在飘丝。 那个跃向高空的黑影,在楚子川的眼中放大,他不由得怔了。 这要是敌人……那得多恐怖? 砰! 降落的过程中,楚天骄的膝盖顶到了什么东西。 咔—— 头骨碎裂的声音,一名死侍仰天倒下,白色的兜帽披落,露出了树皮一样枯皱的脸,双眼无神。 楚天骄这一跳则足足飞跃了四米,他单膝落地,一刀插入石缝中,低着头喘气,有些模糊的视线里,迈巴赫产生了残影。 看见楚天骄显露疲态,楚子川心急如焚。 车身狂震,烧胎的焦味飘起,迈巴赫顶着一众死侍的腰,喘着粗气红了眼,发了疯地想挺进去! 楚天骄狂吸一口气,再度挺起了身子,握住村雨的刀柄,上拉的刀身与石板摩擦溅出火花。 村雨回旋撕裂麻布,他又一次逼退死侍,然后……再度起跳! “子川!!” 那个男人纵身飞跃,眼中烈金潮起,全身都尽力拉到极限,左臂向前推伸,手中金色的烈阳推送到三指的指尖。 他底下无数枯臂像黑森林一样向上生长,背后的风雪中爪牙寒芒突显,隐约可见的狼腿比起藏獒还要肌肉虬结,暴起的青筋像细小的躁蛇。 而在楚子川透黑的眸底,那个男人像一根绷到极致的羽翎箭,力挽三石长弓,拔地而起,遥射天宇,指间炽阳吐出飘扬的金色茧丝。 羽箭破空,抛入吾眸。 “他已经接近极限了,他要将这东西递出去!”楚子川骤然明悟。 咔的一声。 他解开了安全带,单手撑着仪表台,奋不顾身地扑出,将半个身子都扑出空洞的前窗,右手迎着空中的烈阳伸出,灿烂金光透过指缝落在他的脸上。 他脸上的表情混杂了少年的稚嫩、与战士的英勇,就像那希腊神话中以蜡羽飞向太阳的伊卡洛斯,奋力扑出的时候,已经有了死的觉悟! “啊啊啊!!!” 他嘶吼着,奋力扑出,越过破碎的前窗,左臂被玻璃划出血痕而不知觉。 天上地下,遥遥相指的两人。 底下死侍手影如鬼林,随着炽阳而斜移,而在林的顶端,那枚小小的金色烈阳逐渐靠近了楚子川的手指。 飞跃的时候,时间和空间似乎都被无限拉长。 听过雪融化的声音吗? 一片雪花在楚子川的指尖缓缓旋落,前方那枚炽阳生出万千茧丝,迎着他伸出的手指飘飞生长,就像太阳表面喷薄的烈金色日珥,在空中舒展,纤细却有力。 那片雪花与轻扬的烈金雷丝相触,顷刻消融。 楚子川眸底的那枚金色烈阳逐渐放大,灼热的高温透过空气,递于指尖。uu看书 ww.uukanshum 千丝万缕的金色茧丝缠上他的指尖,像活着的的肌肉纤维,轻柔地绕着食指向上攀爬,交织、相错,一路生长。 啪。 清脆的一声响,指触。 他碰到了金阳躁动的内核,指尖微烫,触电般的感觉,灵魂悸动。 楚子川忽地想起了一幅画,一副伟大的画,米开朗基罗创作于西斯廷礼拜堂的天顶画——《创造亚当》。 耶和华大神飞翔在右天云端,左手抱着天使们,右手伸向亚当,食指轻扬。而亚当全身裸体,躺在左边的陆地上,也扬起手臂伸向大神,手指遥遥相对。 神与人的手指,彼此相触的一瞬间,生命之火在两人指间触电般传递。 “这是……奥丁之眼!!!” 金色的闪电从那枚烈阳喷涌而出,沿着楚子川的手臂奔流,狂蛇般缠绕蜿蜒,在肌肤表面疾走激越,无数染金的汗毛触电般挺起,又被劲流排山倒海地压弯。 那躁动的金色雷蛇从肩头跃向他的右眼,前端千万条分叉的纤丝像无数金色的触手,挣扎着扑向那湿润的晶状体。 楚子川微微仰头,寒风掀开了他的刘海,庞大的精神狂流被他的右眼仰天饮尽,眼底涌起碎金的星点,繁古的森罗万象浮现在视网膜中。 在这一瞬间,山巅那海潮一样的死侍全都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像是有人夺走了它们垂涎已久的宝贝。 一行粘稠的血泪忽地从眼角滑落,楚子川下意识闭起了右眼,但那刺目的金光仍通过眼皮透出,眼眶里似乎嵌了一枚金色的灼灼烈日。 第22章 嘘! 楚子川飞扑的下身压到方向盘,迈巴赫的喇叭大响,而他的双腿被卡住,方向盘将他重新顶回座位。 跌回桌椅的时候,他失重在空中,一切又好慢好慢,耳边甚至响起了来自亘古的声音,千万年前光影人像在闪灭。 “密米尔,我跨越虹桥而来,只希望能饮一口智慧之泉的泉水。” “呵呵,在此之前,有好多人都想要一杯泉水,但是,他们一听到一杯泉水的代价,都吓得不敢要了。” “这我早已知道,我愿意献出‘诸神国度’所有的黄金,或着给你我的右手!” “我要的不是这些,你要献祭你那只锐利的右眼。” “可以。” 噗—— 神王的右眼入水。 …… 这枚右眼已经在泉底浸泡了太久太久,千万年来只有它与泉水相伴,仁慈的智慧之泉将庞大的精神元素灌注其中,帮它完成了‘死与活’蜕变,它已窃得了神的权柄。 砰! 楚子川的后背狠狠地回撞在真皮椅背上,滞空的楚天骄闷哼一声,被空中的雾狼袭击了后背,迎着奔驰的迈巴赫撞了过来,像折翼的飞鸟,失去平衡,滚过车顶,摔向后方。 “爹!!”楚子川紧闭血泪不止的右眼,失声大喊。 一瞬间,白影狂潮分为两批,对活人血肉的饥渴,催动一半死侍扑向滚落车后方的楚天骄,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分食血肉,痛饮骨髓。 另一半则铺天盖地地跃向迈巴赫,无论是奥丁之眼,还是尼伯龙根之环,它们都想要……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子川从真皮椅背上弹起,甚至来不及握住方向盘,因惯性而继续前进的迈巴赫,却忽地轮胎侧滑,方向盘失控旋转,整辆车倾斜着横扫出去,布满凹痕的落漆车门顶在死侍们的腰间,连带它们一起扫旋。 那些白袍死侍因角惯量而被压在门外,却从四面八方的破窗伸手进车内,指甲划破皮革纤维,五指压碎硬木,牢牢地扣紧内壁,发了疯地伸长了颈脖,打了鸡血一样甩动大嘴,大开的口腔内弹出形如蛇芯的长舌。 它们头顶的伤口喷出石油一样的黑血,滚过灼灼黄金瞳,却仍在不知疲倦地嘶吼着,想要将楚子川连肉带骨吞进肚子里。 迈巴赫的天旋地转中,楚子川低着头,黑色的刘海轻轻摆动。 “呵……” 怒龙一样低沉的喘息,热气从他的口中化作白雾腾出。 “都他妈的……太吵了!” 寒风吹过,拂起他的刘海,也吹散了世界的迷雾。 楚子川猛地抬头,一行血泪沿着眼角滑落,灼烈的右眼猛地睁开,就像是黑色深渊中的狂龙骤然睁开了竖瞳,瞳孔中溅射出暴怒的金色火光!! 那伟岸的黄金独目是如此的耀眼,甚至有日珥般的金色电弧从表面激越而起,森罗万象在眸底走马灯般流过,世界运行的法则恍若千万星轨。 眼前的种种—— 瓢盆的黑雨、孤灯里摇晃的无数白影、挣扎的枯手、无限制的嘶吼、腥臭的热浪、扑腾的狼翼、扭曲的钢铁、棉絮的纷飞、寂寞的雪…… 在楚子川的眸底一一流过,而他却只觉得宁静。 他忽然明白了,所谓的言灵,就是对世界法则的解码与译码,并祈求世界的回应。 重要的不是话语,而是与言灵共鸣的心,生灵们可以以任意形式释放言灵,无论是龙文、舞蹈,还是无厘头的作弊码。 混血种们之所以采用吟咏龙文的方式释放言灵,是因为他们双螺旋的基因链里,篆刻了某条世界规则的密码,以龙文的形式。 所以他们天生就懂得吟咏龙文释放言灵。 而现在的他,则拥有了足够的精神力量,去解析星轨运行的规则,并自行决定释放力量的方式。 此时,迈巴赫终于被逼停了,数只枯槁惨白的手越过车窗,死死地攥住楚子川的胳膊,勒出青黑的瘀痕,下一秒就要将他拉出车外。 楚子川却笑了。 他轻轻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黑色刘海随风飘起,底下那枚右眼透着冰冷,像远古的金色太阳。 他说:“嘘——” 一个肃杀的领域骤然张开,像是高居天外的神,从他的御座,把目光投向此方天地。 于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汹涌的白潮被遏止,连漫天的雪絮也被肃清。 那些死侍怔怔地松开了手,一步一步地后退,像是有天崩的压力沉在它们的背上,每往后一步它们的腰都要佝偻下去几分。uu看书 ukanshu 整个山巅的白影都在退潮,当它退出迈巴赫的五米外的时候,已经完全跪在地上,以古代臣子拜见君主的姿态稽首于地,白压压的一片,一动不动,像无数被赐死的罪臣,垂着头,跪等审判。 楚子川微微仰头,透过破开的前车窗,望向明暗交织的天幕,他缓缓闭起了右眼,更多的血泪像开闸的水一样流下,滚烫。 序号未知…… 极度高危…… 近乎神迹—— 言灵·赐死!!! 以迈巴赫为中心,绝对的杀意骤然爆发,像寒风一样席卷开来,那些跪倒的死侍像陶瓷一样皲裂开来,沙砾丝丝缕缕地飘散,轰然倒坍。 全都随风,散去了。 放眼四周,空荡荡的一片,就连天上的狼群也暂时被打成大片的雾态,唯有那些巨石仍在寒风中保持缄默。 这是以帝王意志下达的绝对指令,血统差距过高的龙类,没有抗拒的余地。 虽然楚子川并没有测出龙族血统,但所谓血统的高低,也只不过是‘灵’的强弱罢了,千万年来积蓄在奥丁之眼里的精神元素,足以帮他跨过血统的天堑。 从看到世界的运行规则开始,龙族那套类似于中国古代的血统阶级观,再也唬不住他了。 “子川……” 楚天骄不知何时回到了迈巴赫旁,他扒在车门上,眼中的金焰忽明忽暗,脸色发白,“子川,你下车,看看脚下……这东西,很恐怖!” 楚子川一怔,推开车门,落在石板地上。 第23章 开门 这些石板本来是黝黑而粗糙的,在吸收了光态的智慧之泉后,全都变得像白水晶一样透亮,甚至跟镜子一样清晰地映着楚子川的身影。 然而,在他的身影下面,还有一个无比庞大,而又极其狰狞恐怖的阴影。 那是一个,填满了整个山巅地面的……超巨龙头! 它与地表相距不过三米,以昂扬咆哮的姿态凝固在山体里,不见其身,像个保存得极好标本。 世界树焦黑的根须缠着整个龙头,硕大的霜白龙鳞通体覆盖,上面皲裂的裂痕清晰可见,怒然张开的大嘴里,有上千枚枯槁的利牙,巨灯般的双眸怒目圆瞪,但却失去了光泽,一片灰白。 即使死了,仍然散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压。光是与之对视,楚天骄都感到呼吸阻滞。 楚子川的目光沿着片片龙鳞往外延伸,忽地看见一根巨大的青铜柱,破开龙鳞,直直插入龙首,与血肉相连,缠绕着冰冷的铁索,一直向上,穿过地表…… 他望见一块屹立地面的通天巨石。 楚子川忽然明白了,环绕在山巅的巨石阵,其实就是一根根沉重的青铜柱,将这个龙首死死地钉在了山体内! 而那头巨龙,被炼成了这个祭坛的活灵! 楚天骄语气低沉,“它可能就是北欧神话里,智慧之泉的看守者……智慧巨人,密米尔。不知道被谁钉死在这里……” 他又忽地抬起头,脸色微变,遥遥指向昏黑的山路。 “那些死侍……它们又上来了,根本杀不完!我们必须得打开约顿海姆的‘门’,离开这!” 楚子川一怔,忽然又隐隐听到远处传来嘈杂声。 循声望去,白茫茫的死侍大军正从山路上扑杀而出,更多的白影还在沿着山体往上攀爬,整个约顿海姆的死侍真的在往这赶! 他抬头,天上的狼群也逐渐恢复成形。 趁它们还没涌上来,现在确实是最好的开门时机! 楚子川脸色一凛,缓缓抬起沉重的右眼皮,威严的金光从缝隙泄出,像一枚太古的金色烈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 他神色冷峻,高高扬起右手,配于中指的金色指环在兴奋地呼应,细腻的龙鳞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啪。” 一个响指。 轰——! 整个宇宙在楚子川的体内颠倒,磅礴的精神元素从他的右眼流出,沿着全身无数的静脉奔向右手,奔向那个张开鳞片、迎接新生的尼伯龙根之环! 他右眼的太阳逐渐沉寂…… 又升起了一轮崭新的烈阳! 就坐落在他的食指上! 强烈的金色电弧从指环飘出,甚至击穿了空气,烧焦了迈巴赫的真皮座椅。 楚子川再次流下了两行金色的眼泪,当他回过头与楚天骄对视的时候,眸中透射的灼灼金光,甚至让楚天骄的呼吸都凝滞起来。 伟岸的金色火海,一个宏大的旧世界迎面撞来,伴随着莎莎的风声,像热浪吹过世界树的树冠。 这种恍若‘灵视’的错觉,比上次还要清晰数倍。 楚天骄下意识侧过头,避开了楚子川双眸的锋芒,心道:“看来他已经接入了世界树的神经网络,正在入侵约顿海姆……” 楚子川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不断地下坠,越过一层又一层的防守,直直刺向约顿海姆的精神中枢。 尼伯龙根之环的威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它比世上最厉害的黑客还要高明,能以最小的代价,走最诡异的路线,绕开约顿海姆的重重防守,无限下潜。 这是一个四两拨千斤的神物,只要能量足够,它就能一路向下,直到入侵核心。 正如它现在做的那样。 伪装、破解、潜行……消耗不少精神能量后,楚子川终于窃取了约顿海姆的最高权限——约顿海姆之主。 无数的信息像雨中飞燕般掠过脑海,他发现所谓的雾狼“芬里厄”,只是顶着大地与山之王的名头,代替君主行走世间的使者。必要的时候,它甚至可以牺牲自己,成为君主的“肉体”。 但如今它却被约顿海姆束缚,受其直接管辖。 顾不得多想,楚子川以‘伪·约顿海姆之主’的身份继续前进,破开最后的封锁,彻底深入精神枢纽的内核,看到了被封印的‘门’。 这个门被不知名的伟岸存在,以通天伟力封印,几乎是牢不可破。 楚子川倾尽奥丁之眼的精神能量,借助尼伯龙根之环,撬动约顿海姆的能量,终于得以破开封印。 嗡—— 天地轰鸣,云端雷音滚滚。 “门开了……” 楚子川忽然仰起头,指环和双眸中的金光都暗淡下去,月亮的清辉从天际洒落,映着少年英俊的脸。 楚天骄一怔,顺着他的目光仰起头。 永远明暗交织的天幕化开了,就像吹散了阴霾,整个约顿海姆都明亮起来。穹顶下那云海一样铺展开、连绵起伏的,即使光,也是海。 一望无际的……月光海。 那就是门,覆盖了整个约顿海姆的门。 整个约顿海姆的亡者们,也忽地顿住了身形,仰头望向天穹,黄金瞳明灭,嘶哑低语,像是在哭着唱歌,又像是在笑着泣曲。 千万年前的门啊……您终于开了吗? 往日繁荣的光景,终于要重现了吗? “真是……奇迹。”楚天骄仰天喃喃。 楚子川久久地仰望,在他淡金色的眸底,一海的皎洁月光在荡漾,清辉与金光相映。 “像诗一样……”他说。 恢复成型的数千雾狼在空中高昂地嚎叫,随即猛打翅膀,化作千万把灰色的利箭刺向穹顶。 但它们在接触到月光海的时候,又发出了凄惨的哀嚎,像被烛光点燃的飞蛾,惨叫着下坠,在凄冷的火光中被杀死,回归雾态。 “这是……约顿海姆对它们的约束,uu看书wwuukansh是复活的诅咒。”楚子川说。 “可是……我们要怎么上去呢?”回过神来,楚天骄有些傻眼了。 楚子川的脸色也有点发白,“刚刚入侵的时候,太多的信息涌入脑海,我根本就没精力去解读……只顾着去开门!” “我本以为门会开在山巅,没想到,它建在天上!而且真的覆盖了整个约顿海姆!” 就在此时,整个山体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像是有什么巨物盘在山体上,蜿蜒向上。 楚子川二人惊愕的同时,站立不稳,伸手扶在车框上,却发现重达2.7吨的迈巴赫也在摇晃,甚至往两边来回侧滑,轮胎发出刺耳的噪响。 这座山,好像要倒了! 在皎洁明亮的月辉下,巨大的阴影沿着山体蜿蜒盘行,无数的沙砾从山体滑落,嶙峋的墙体不负重荷地破碎开来,大片滚石坠落,砸在宽广的山路上。 楚子川瞳孔一缩。 那根本不是山路! ‘山路’是活的!它居然一直都是活的!!而且是吞天的蛇形!!! 那昏暗的环境,以及地上的积雪,掩盖了它生物的体征!其实迈巴赫的车轮一直在黑色的巨鳞上旋转!怪不得老是打滑! 这座山本就是孤峰! “如果整条绵延数里的环山公路,真是一条巨大的吞天蟒的话……” 楚子川忽然沉默了,他想起了迈巴赫在上面旋转着杀人的场景,那时候他们是横向旋转的…… 当时根本没留意到着山路的宽度,居然是如此的惊人! 第24章 尘世巨蟒 在恍若天地初开的巨大轰鸣中,庞大的阴影高高昂起,直接遮蔽了半个山巅的月辉,两轮金灿灿的烈阳在黑暗中睁开,灼目的金芒从橄榄形的缝隙喷出,形成了一股金色的太阳风。 楚子川仰着头看着这一切,脸色无比苍白。 那橄榄形的缝隙,其实是蛇类的竖瞳! 而那遮蔽住山巅月光的,其实是直直挺立的超巨三角型蛇首! 硬要说它像是哪一类的,那必定是生活在亚撒哈拉的剧毒树蝰,那是形貌上最接近龙的蛇类! 这条可怖而又夸张的巨蛇,仍在绕着山体蜿蜒,纵使蛇身在挪移,那直挺的三角型蛇首仍一直向着山巅两位渺小的人类。 金晃晃的竖瞳里立着两人单薄的身影,两个风洞般的鼻腔在翕动,每一次呼吸都会掀动狂流,卷起大片雪絮。 它那一身平整光滑的黑鳞发出摩擦的噪音,不断地调整朝向,甚至逆鳞般微微翘起,重新构建结构,每片背鳞相互覆叠,呈现尖锐的龙骨状,像千万把锋利的剃刀,将山体切得破碎。 而它猩红的蛇芯微微吐出颌骨,不知名的粘液丝丝缕缕地喷溅而出,落到地上就将积雪消融了,连地板都被腐蚀出酸痕。 楚天骄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缓缓吐出了沉重的字句,“这是神话中,能够环绕中庭的尘世巨蟒……耶梦加得!” “耶梦加得……又一位代理君主的神行者。”楚子川仰望穹顶下的巨影,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贮存在奥丁之眼里庞大的精神元素,已经枯竭,他无法再次发动那些神临般的言灵,有的只是尼伯龙根之环窃得的权限,“伪·约顿海姆之主”。 耶梦加得的那对竖瞳微微张合,流露出灵性的色彩,楚子川感受到了它浓浓的嘲讽。 “愚蠢而又低贱的人类啊,多亏了你……才能打开尘封的门。” 恢弘的声音在楚子川的心底响起,楚子川怔了。 这是从约顿海姆神经网络传递过来的信息…… 这声音,异常的熟悉…… 在不久前,它好像说过一句——“让他们去。” 楚子川忍不住后退半步,脸色巨变。 原来那个伟岸的存在……就是它!!! 是它将我们引进了这个尼伯龙根!是它最希望我们打开‘门’,因为只有它能够触碰天庭!!! 轰隆声中,覆住山巅的阴影挪开,大片皎月清辉重新洒落。 尘世巨蟒的蛇首挺起,对上相隔不过数里的月光海。 普通的蛇类,懂得利用肌肉的收缩然后瞬间释放,就可以像弹簧一样跃向两米的高空,而耶梦加得,只要它稍稍蓄力,向上弹射,就能轻松跃进无边无际的月辉之中。 在千万年前,它一直都是约顿海姆连接中庭的世界列车。 但它没有立刻弹起,反而安静下来,上下颌骨缓缓扩开,最终拉至夸张的130度,令人瞠目结舌,像是要把整个苍穹都吞入嘴中。 咽内的肌肉腔壁一阵推挤,声带陡然震动,狂躁的阴风从咽喉喷出,阴冷而暴虐的蛇嘶横扫开来,潮起潮落,在整个约顿海姆的上空暴走。 像是在宣泄,又像是在庆贺,晶莹的泪光从它的眼角闪落。 “吾王,微臣终于……要去见您了。” 楚子川怔怔地望着这一幕。 蛇……也会落泪吗? “子川,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它走。这种恐怖的生物,会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的灾难……” 楚子川回头,对上楚天骄那对暗淡的黄金瞳。面前这位男人意志如钢,没有被隐天蔽日的尘世巨蟒击溃。 楚子川目光一沉,“我现在……就能关门……” 由尼伯龙根之环窃取的权柄,“伪·约顿海姆之主”,就像一顶无形的王冠,一直承在楚子川的头顶。 他又补充道:“但是只能关一次,先前无论是入侵、解除封印,还是开天门,都是极其敏感的异常操作。频繁的异常操作会让我在精神网络里的伪装失效,然后被剔出精神核心。我的身上会被打下烙印,想要再次入侵会变得困难。” “如果现在强行关门,那条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它会杀了我们!所以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楚子川侧身从迈巴赫里把克洛克手枪取了出来,抬起枪口,遥遥指向高空中山脉般的巨影,裤脚在寒风中狂摆,数道火光从枪口喷出。 “我们要爬到它的头上,比它快!赶在它之前跃出天门!然后……重重地关门!!” 然而,子弹隐没在黑影中,只有几道微弱的“叮叮叮”声,跟挠痒痒似的。 楚天骄仰天,望向空中的巨影,月光从它鳞次栉比的鳞片间穿透过来,勾勒出狰狞的蛇形。 光是从山巅挺起的蛇首,就有五百米以上的距离。 “这种事情……真的做得到吗?” “做得到!” 楚子川重重地点头,左眼黑眸,右眼暗淡黄金瞳,双眸里尽是坚定的光。 楚天骄怔了怔,面前的这位少年,简直与‘七进七出长坂坡’的常山赵子龙如出一辙,uu看书uukansh英姿飒爽,一身是胆! “怎么做?” “上车!我们跳到它的背上!” 楚子川落于主驾驶位,楚天骄落于副驾驶,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红星二锅头,吨吨吨地仰天灌入嘴里,大片晶莹的酒液沿着嘴角抛落,像是要壮胆。 啪! 酒瓶被他抛出车外,重重地摔在地上,玻璃破开。 嗡—— 身经百战的银色猛虎迈巴赫,再次启动了它的引擎! 车身震动,迈巴赫背对吞天蛇影冲了出去,又猛地制动,沉重的车尾甩动,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刺耳的胎响连绵不绝,大片白色的胎烟腾起,遮住视线,透亮的石板地上留下数道时断时续的黑色焦痕。 三百六十度回旋烧胎掉头! 刘海因向心力而倾斜,露出了楚子川那是冷酷的双眸,这一夜的追逐战,已经将他的车技推到新的高峰! 回旋方向盘,换挡,油门踩尽! 迈巴赫旋转的势头硬生生被止住,像撞上礁石的海浪,又卷回大海。 丝丝缕缕的月辉从巨蟒的鳞片间隙透下来,迈巴赫迎着月辉疾驰在山巅,一如那手持长枪冲向风车的唐吉诃德! 轰隆隆—— 凝固的巨蛇动了,整体像个巨大的弹簧般压缩肌肉,坚硬的鳞片相互摩擦,甚至溅出大片火花,发出连绵不断的交击声,如同一首宏大的狂想交响曲! 庞大的蛇身逐渐离开山体,不再与山壁接壤,横向空出了百米的间隙,巨大的滚石向着昏黑的深渊摔落。 第25章 以主之名 嗤—— 迈巴赫在山崖边停了下来,楚子川下了车,脸色铁青。 楚天骄也提着村雨下了车,看着逐渐远离的‘山路’,沉默不语。 尘世巨蛇苏醒后,本来‘山路’与山巅相距也不过数米,他们可以直接开车飞跃过去。 但是现在…… 百米的宽度,根本就不可能跃过去! “它快要蓄势完毕了……” 楚天骄低头,望向山崖外。 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庞大的蛇身巨影不断地压缩,其上还挂满了无数的白影,它们都是死侍,拼了命地扣住蛇身上龙骨般突起的鳞角,挣扎着往上爬,想要跟随这‘列车’一同前往活人的世界。 就连已经爬上山巅的死侍群,也都头也不回地沿着嶙峋山壁爬了下去,想要找到山脚下的蛇尾,搭上‘列车’。 但楚子川他们不可能像那些死侍一样,壁虎一样倒着攀爬在陡峭的山壁上,而且还是纵向跨越上千米。 “一旦它起跳,我们根本不可能拦得住,也追不上……”楚天骄身上的疲态越发明显,像一口逐渐枯竭的泉。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搭在他的肩头,耳边传来少年铿锵有力的话语,“老爹,别放弃。” 楚天骄回头,那个少年后退两步,退到两米外。 他高高举起右手,背后就是无边无际的月光海,炽烈的金光在他的指环上辐射开来,在这一刻他就像一座无比高大的灯塔! 楚子川神色肃穆,一开口就有如雷音滚滚。 “以主之名!约顿海姆——回答我!!!” 嗷呜——! 漫天飞舞的雾狼们仰天长啸,不再飞蛾扑火般冲向皎洁的天幕,转而扑向山巅! “子川,小心背后!” 模糊的风雪中,生有巨翼的狼影在疾速接近,楚天骄扬起长刀,目眦尽裂。 但楚子川没有回头,他只是高高地举着右手,脸庞隐匿在阴影里,右侧的奥丁之眼跃动金色电光。 轰! 巨翼震碎风雪,楚子川手腕猛地翻转,一把抓住了狼影结实的小腿! 双脚离地,他跟着双翼狼影飞了起来! 楚天骄仰头,那对翼影尽力地扑打,白衬衫少年在空中缓缓抬升,炽烈的黄金独目无比耀眼。 “我是约顿海姆的主人,‘雾狼芬里厄’理所应当……听命于我!” 高空中传来少年带着笑意的话语,楚天骄被深深地震撼了。 又一头雾狼低空掠过,楚天骄会意,也抬起了手,两者交错的瞬间,他一把抓住狼腿,也被带到了空中! 两人一前一后,飞向五百米开外的蛇首巨影。 但是以单只雾狼的力量,拖着他们飞行,不止难以维系平衡,还显得吃力,所以他们飞得很慢,就像缓缓上升的热气球。 而那盘山蛇影的收缩动作已经接近尾声,孤峰停止摇晃,沙砾不再滚落,整条尘世巨蟒就像压缩至极限的弹簧,忽然安静下来。 无数雾狼绕着蛇首在飞行,伴随着轻松的狼吟,像一首长诗,庆贺老朋友即将迎来新生。 但楚子川他们距离蛇首,却还有三百多米的距离…… 他们都知道,一旦巨蟒释放攒积的弹性势能,它就会冲天而起,庞大的动能会托着它跃进云端的光海,以他们俩现在的速度,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 叮—— 像是暴风雨前的一声脆响,最后细微的挤压也完成了,脊背上两块相错的黑鳞交击,久久地回响在风雪世界中。 下一秒,它紧致的肌肉鼓胀起来,虬曲的蛇身黑潮一样涌动,相覆相咬的鳞片此起彼伏,像拧到极限的麻花正在旋开,巨蟒身上汪洋般的弹性势能,如同坠地的核弹一样缓缓绽放开来。 就连大地与冰川,也在巨蟒洪荒般的压力下,大片大片地皲裂开来,山河倾倒。 轰——! 遮天的巨影动了,劲风横扫山巅! 楚子川有些绝望了,他望向头顶那片明亮的恣意汪洋,猛地咬牙,就要关闭约顿海姆的天门!! 低沉的吟唱忽然响起,仿佛来自远古般恢弘而沧桑,无形的气幕在风雪中张开,一直一直往外延伸。 整个世界都被凝住了,那个本来可以突破音障的蛇形巨影,现在只能一寸一寸地向上拔起。 楚子川骤然回头,下方的楚天骄抬起头,双眸中金光炽烈,像是把凛冬里的柴火通通都扔进了壁炉,一把烧尽! 言灵·时间零! 他之前一直没有释放的言灵……等的就是现在! 楚子川望着楚天骄的黄金瞳,虽然耀眼,但却透着风中残烛的虚弱,像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 那个男人脸色苍白,虚弱地笑了笑,“子川……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其实我一直都很少直接喊你……儿子。” 楚子川一怔,又默然不语。 他当然知道……在这个男人口中,其实他一直都是‘子川’,楚子航才是‘儿子’。 就连去接儿子的时候,那个男人下意识吐出的第一句话,也是“子航在吗?” 以前楚子川还以为,那是因为男人与楚子航见面的时间更短,现在他却逐渐明白了,原来那是溶于血脉的热忱,情不自禁地,就喷薄而出。 “刚抱你回来的时候,我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楚天骄啊楚天骄,你就不怕你从尼伯龙根里抱回来的,是借胎还魂的怪物吗?说不定还是一头未觉醒的龙王啊!万一他某天忽然失控了,子航和莹莹都要遭罪!” “每次我都很苦恼,亲不自禁地就抽掉很多根烟……那时候甚至想着,‘不如……趁早处理掉吧?或者交给学院也行啊!’” 楚子川打断了他的话,“这些话以后再说,现在……” 但他的话又被楚天骄打断,“后来随着你慢慢长大,你懂事、乖巧、成熟,很多时候你都像润滑剂,缓和我们的矛盾,给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带来了不一样的温馨。” 楚子川不明白楚天骄在胡说什么,即使他们身处于时间零的领域中,旁边山脉一样的巨影仍在往上缓缓抬升,uu看书 uukansu 但这个男人却忽然说起白烂话来。 拜托,我是男的不是女的,在危急关头吐露心声,没人会以身相许的…… 楚子川无力吐槽。 “其实你更像是哥哥,而子航……却还在努力学习当一位好兄长。” “特别是在今晚的地下室里,你对老爹的那番话,你默默的支持和无声的爱……不怕你笑话,真的让老爹感动得掉眼泪。” “以前的我,其实是个挺封建的人……老是想着,‘子航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我要是死了,那么他还能证明我曾经的存在。但子川身上什么都没有……’” “这其实也不能怪我……龙族总是唯血统论,混血种是他们的子嗣,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但是……你终于教会了我什么才是真正的亲情。其实‘亲情’这种东西,无关血脉。” 男人的眼角有了晶莹的泪光,他朝着楚子川竖起了大拇指,“谢谢你,子川。” “这把钥匙,接着!其实我在孔雀邸……也有豪宅!那里存放了我很多重要的东西,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带子航去看看。” 男人抛来一串钥匙,楚子川下意识接住,他的心却缓缓沉到了谷底。 这番情景……怎么这么像遗……言? “可能已经猜到了……其实我已经不行了。这是祭坛的等价交换……” 楚子川失声大喊,“怎么会?!!我们不是用手提箱里的东西换的奥丁之眼吗?!!” “子川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别人说什么都信。” 第26章 黄昏的重现 男人无奈地笑笑,双眸中的金光明灭不定,“那个手提箱是空的啊!我还没拿到东西呢……那个密米尔的祭坛以力量换取了力量,同时还附上了我的自由,我和那些雾狼一样,无法离开约顿海姆了……” “幸运的是它很好说话,同意我‘分期支付’,没有一下子就取走我的所有力量,只是一点一点地抽丝……”那个男人居然还幽默起来。 “而这个‘言灵·时间零’,是我的最后一次展开了,为了维系它,我甚至已经没有动弹的余力……” 楚子川怔住了,两道透明的泪痕无声滑下。 巨大的痛苦攥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说不出话来,只是睁大了眼望着那个男人逐渐虚弱的身影…… 有血泪从那个男人的双眸流下。 “子川,别怕……老爹很能的,死不了。”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啊?!你连鼻腔都在流血啊! 楚子川痛苦地闭上了眼,泪珠断线。 “子川,睁开眼,看着我!”那个男人的声音硬挺起来。 楚子川咬牙,睁开了眼。 “子川你听着,老爹一直都确信,你将来必会成为川流般伟岸的存在,你不能就这么死在这!” “给你取名‘子川’,其实有我的深意,我一直都希望你这条大江,在将来能载着你哥的航船,一同流向日落的尽头……” “答应我,你们哥俩,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楚子川咬牙不回声。 “答应我!!”那个男人忽然暴怒起来,像一头怒发冲冠的狮子。 但楚子川仍然不作声。 “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被牢牢地锁在约顿海姆,没办法离开,但你还能!而且你拥有尼伯龙根之环,是最有可能回来解救我的人!” “看到那些张开翅膀的飞狼了吗?它们都是你的踏脚石!” 楚子川仰头,漫天飞舞的雾狼凝滞再空中,像一块块悬停的活体石阶。 男人喘着粗气,嘶声道:“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踩着这些傻狼的头,冲到上天去,阻止这条赖皮蛇进入人类社会,然后再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楚子川忽然明白,他确实已经没有选择了。 在这一瞬间,他清秀的脸庞变得严肃,像一把红热滚烫的御神刀泼上了冰水淬火,冷硬而神俊。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等我。” 楚子川的眼神逐渐坚定,平静的语气透出无与伦比的笃定和可靠。 而男人之间的承诺,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娇柔做作,本就该像无风的大海,平静而有力。 因为他们都相信,一定会实现。 无需过多的言语,楚子川提起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也抓住了狼腿,手臂上青筋暴起,硬得像一块泛光的钢板,腹部的核心肌肉绷紧,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他这一身‘男神式’的精壮肌肉,本是为‘武力迫挟路明非’而练,现在却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背部的肌肉群躁动起来,精练的胸肌与背肌同时发力,整个人拽着凝滞空中的雾狼做引体向上。 楚子川稍稍一发力,整个人就轻松翻上了狼背。 站稳了,他仰头。 皎洁的月海下,威严的奥丁之眼中,到处都是绕着蛇首巨影飞舞的翼狼。它们被时间零凝固在空中,虽然因为相对速度不低,仍有位移,但却像是在琥珀里飞行般缓慢。 但现在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在楚子川的面前,那些飞狼的在空中的立体分布杂乱无章,彼此间的距离也是不确定的,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跑到‘断崖’上,而且楚天骄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所以他必须得找到一条路,极短、极有效的路! 楚子川闭上了双眼,用尽全力激发嵌于右眼框的奥丁之眼。 虽然庞大的精神元素没了…… 但这枚奥丁之眼,在千万年的浸泡中,汲取智慧,自行孕育了一个崭新而又犀利的言灵! “如果森罗万象总有起点和终点……那么我总能找到最近的‘路’!” 他骤然睁眼,那枚沉寂的太古金阳再一次被唤醒了,日珥般的金色电弧激越而起,暴怒的火光从瞳孔溅出。 言灵·极径! 一瞬间,像是得到了攻略,更像是开挂,世间所有的问题,他都能找到最简洁的解决方案,包括眼前的通天路! 一条淡金色的虚线浮现在他的眸底,蛇形在空中,将一头又一头飞狼串起来,构筑出一条极短、极有效的浮空路,最终通向了天幕! 砰!砰!砰! 沉闷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楚子川全神贯注,大步跳跃,踩一枚又一枚狰狞的狼头前进,将整个世界都抛到身后,沿着天阶螺旋式抬升,而且越跑越快,热气从口中吐出,又在寒风中化作汽雾。 底下的楚天骄抬起头,uu看书uunhu那个少年奋力奔跑的背影,像是在攀登《圣经》中通往神域的巴别塔,那些狼头被他一脚踏得沉下去,甚至有断牙从歪扭的狼口中飞出,底下又有无数惨白的身影在另一座高塔上攀岩。 少年身陷于狼影的风暴中心,身旁的蛇形巨影在缓慢地攀升,晶莹的泪光从少年的侧脸闪落,他在担心他的父亲,但他依旧没有回头,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有力且坚定,想要快过那条蛇,快过时间。 在楚天骄几十年的任务生涯中,都没见过如此震撼的一幕,那个少年似乎在与天做抗争! “就是这样!跑!跑!跑到那条蠢蛇的头上吧!我楚天骄的儿子,向来都是最牛的!”挂在下方的楚天骄忽然放肆地大笑起来,更多的鲜血从眼角滑落。 楚子川听到了男人的话,身子一颤。 他哥是市篮球队的中锋,而他则是市篮球队里数一数二的控球后卫! 他有着华丽至极的控球,和动若脱兔的疾速! 心脏超负荷运作,大量的热血泵出心房,灌入四肢百骸。 楚子川怒吼一声,化作一道狂怒的白色闪电,在空中暴力地折转飞跃,一瞬间就蹿出去十几米。 望着那个折向月海的疾影,楚天骄的精神恍惚了。 青铜古钟在耳边轰鸣,历史的洪流像画卷般在眼前拉展开,皎洁的月辉中有无数晃动的人影,无数夭矫的龙形,天幕般的黑色死翼扬起,无数燃烧的坠影。 世界在崩塌中重塑,他又看见了……诸神的黄昏。 但是有一件事,他没跟楚子川说—— 第27章 奔向寒宫 他看到的诸神黄昏,和玛雅人预言的‘黑龙复活,世界末日’不一样,巨石上篆刻的,是一个全新的预言! 就像是……就像是观星的红袍祭祀们,在一次偶然事件中,突然发现了世界命运线‘明线’之外的——暗线!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世界的命运线有了分叉,一路通向旧日的黄昏,一路通向新世纪的黄昏…… 楚天骄忽然闷哼一声,那双黄金瞳逐渐熄灭,变得灰暗无神。 他已经到极限了,而楚子川才刚刚越过蛇头,距离月光海还有很远很远…… 无形的言灵领域开始摇晃起来,立在天上的楚子川明显感受到天地的巨变,空中凝滞的狼群开始沸腾,尘世巨蟒逐渐挣脱束缚,一切似乎又要重新流动起来。 “子川,刀!” 下方传来一身震喝,一抹刀影疾速刺入狼群,直直迎着楚子川飞来。 楚子川忽然明悟了,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在崩溃的领域中反身起跳,仰天,腰部拉成一把大弓,在渺小的狼头、与庞大的蛇首之间纵身飞跃。 伸出手,向着刀影,花开般展开手臂,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空中舒展,指尖在村雨明镜的刀身上掠过,与刀柄相错的时候,五指勾提,将漆黑的刀柄纳入掌心。 整一个过程,他的动作都像芭蕾一样轻柔,连目光都平静得像一汪潭水,云端洒落的月辉则勾勒出他呈月牙的英姿。 楚天骄仰头,目睹了少年仰天飞跃的整个过程。 模糊的视线里,天穹下飞跃的少年微微侧身,太古的金芒从他的右脸倾泻而出。 恍惚之中,诸神黄昏的灵视,与现实交错,重重相叠。 在蔽日的黑色死翼下,一个持刀的人影,从龙渊高高跃起,右眼绽放的金光在空中拖曳,就像金色的流星,义无反顾地袭向了那位……至尊的黑色帝王!! 奥丁锐利的右眼,命运中不该存在的存在,能够看穿黑色帝王的破绽,并将其击败…… 这十几年来,我驻守在这座城市,为的不就是搜集黑王的信息,寻求破解诸神黄昏的方法吗?! 楚天骄闭上眼,放肆地大笑起来,对着天上的少年竖起大拇指。 “子川,你就是诸神的黄昏!!” 言灵·时间零——彻底崩溃! 风雪涌动,狼群狂舞,巨蛇拔地而起! 楚子川的目光一凛,全身肌肉绷紧,核心力量爆发,右腿鞭向月辉,以格斗技中著名的‘踢月转体’飞旋滞空,同时手腕转刀,明亮的刀光贴着他的身体晕开,光影交舞。 “耶梦加得!!!”他嘶吼。 铮! 楚子川单膝跪地,反手握刀,一刀正入蛇首,刘海垂落,右眼里的金阳亮得可怕。 巨蟒吃痛,下意识又绷紧肌肉,锁紧鳞片,将村雨死死地卡住。 尘世巨蟒以恐怖的速度升空,蛇首昂起接近九十度,飓风迎面袭来,无数狼影被抛在身后,躲避不及的狼群被蛇首撞成沙雾。 巨大的加速度将楚子川压在蛇首上,想站起来都困难,他只能死死地握住刀柄,凭借插入蛇首的村雨,才没有被抛到空中。 皎洁的月辉映在他的脸上,周围的黑鳞都被月光漆得霜白,他竭尽全力仰起头,无边无际的月光海就在眼前!! 轰!!! 蛇首一头撞进潮起潮落的月光中,楚子川眼前尽是白光,全身都被清凉的月辉扫过,下一秒耳边又传来大海的轰鸣声,像是在海面下方听浪声涛涛。 四面八方忽然有海水倒灌进来,声势浩大,飞溅的水珠落到楚子川的脸颊上,海水的咸腥味不似作假了,而蛇首不避不让,迎头撞了上去。 他下意识紧闭双眼,下一秒就被大浪冲击,呼吸阻滞,浑身湿透,直接就泡在了海里。他不得不双手握紧刀柄,青筋暴起,才没有被巨量的海水冲刷走。 轰!!! 数万吨的海水被掀飞,楚子川身上的压力一空,空气变得清新,海水沿着发梢滴落,咸腥的海风拂面,失重,像是在飞。 他仰天睁开了眼。 天空不再是无边际的皎洁,漆黑的云层绵延千里,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际,数万吨的海水被掀飞,山脉般的蛇首托着他冲出了海面,海面上波光粼粼。 他又重回人间,通过皎月投落大海的浮光。 楚子川下意识伸出手,伸向天际圆月,月辉从指缝流落。 我追逐明月的流光升入云端,又从狂怒的海面跃出,奔向更为遥远的寒宫。 “那是一轮明月,真正的圆月。”他心想。 尘世巨蟒仍在缓缓地攀升,uu看书 .uukanshu下方庞大的蛇身快速地从“海天交接”处挺出。照这个势头,很快它就会完全降临人间。 届时就是一场灾难! 楚子川深吸一口气,扎住马步,用尽全身力气,一路火花溅射,将村雨一寸一寸地拔了出来。 奋力起跳,刀影晃动。 “约顿海姆——!!” 他嘶吼着跃向遥远的月亮,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映着少年孤独的身影,与庞大的蛇影分离,几点晶莹在空中洒落。 “以主之名!” “关他妈的门!!!” 大海惊怒,狂风掠空,海面上浮动的大片月光,突兀地缩成一个光点,下一秒彻底消失! 通天蛇影上升的势头戛然而止,于‘蛇七寸’处,被光滑平整地切开,泼天的热血洒落大海,断裂的蛇影扭曲着冲上夜空。 它巨大的黄金竖瞳里流露出茫然之色,蛇身开始剧烈抽搐,蛇芯伸长抖动,忽然仰天嘶鸣,气浪像恒星环般向四面八方扫开,哀婉久绝。 隐约间,楚子川听到它说了一句——“吾王!!!” 半秒过后,蛇瞳失去光泽,庞大的巨蛇断影抽搐着砸向海面,掀起万丈狂澜,被翻涌的怒涛淹没了身形,沉向海底。 而跃向月亮的少年也精疲力竭,在天空划出一条弧,像折翼的鸟儿,无力地坠向大海。 过耳的风声中,海风吹动头发,全身的水珠向上飘成晶莹的光点,下方大海涌动,惊涛万丈。 楚子川似乎听见了老爹欣慰的声音。 “我为你骄傲,儿子。” 第28章 我明明是光!(感谢‘雷泽天启\’‘夜色安魂曲… 在模糊的光中,楚子川听见了雨声。 “子川!他醒了!医生……护士,麻烦喊一下黄主任!我弟他醒了!” 丝丝缕缕的光透进来,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旁边立起,显得有些焦急,同时又有些手足无措。 “子川……你感觉怎样?” 楚子川挣扎着张开眼,更多的光从缝隙流进,有些刺眼。 “水……”他说。 “水水水。”病床旁的那个人有些手忙脚乱,回身寻找热水壶。 而楚子川缓缓适应了光线,逐渐睁开了眼。 雪白的天花板,红十字的标志,前端的墙壁上挂着一面液晶电视,这是一个双人间的病房,而他正躺在病床上,左边的木桌上还插着一瓶嫣红的康乃馨,花冠饱满,盈盈地压出瓶身。 病床边的男生终于找到了暖水壶,倒出一杯白开水,又放在嘴边吹了吹降温,轻轻地递到楚子川的嘴边,一点一点地喂,像呵护初生的雏鸟一样小心。 楚子川喝着喝着,不由得有了笑意。 “没想到像你这么严谨而冷酷的人,也有手忙脚乱的一天,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在代数运算的世界里,没有意外,我的人生本应是一组严谨的方程式……” 这个剑眉星目的男生捧着水杯,轻轻地说:“而你,子川……却是上天赐予我的随机变量。为了你,我可以颠倒自己的世界。” 楚子川的嘴角抽了抽。 喂喂喂,这么深情的话,不是应该跟你女朋友说吗?一本正经地对自己的弟弟说是几个意思? 楚子川觉得很无奈,因为楚子航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直’,纯粹且没有杂念的‘直’。明明是个敏感而又内敛的人,很懂得拿捏话语的分寸,却在面对弟弟的时候,总是不加遮掩。 楚子川上辈子看书的时候,都没发现这个冷面杀神楚师兄,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 如果有一天,楚子航忽然瞪开灼金的写轮眼,瑰丽的万花筒旋转在眸底,指着一地的尸体对他说,“愚蠢的欧豆豆啊……睁开你的黄金瞳看看,这就是混血种的器量……多么可悲的一族……” 楚子川也不会感到意外。 “我在哪?” 楚子川挣扎着坐了起来,本来以为自己大病初愈会很虚弱,但是没有。就像是身体已经养好了,就等灵魂归位。 “这里是市中心医院,你被渔夫从海上捞起,昏迷不醒,脸色白得像个死人,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内出血。那个渔夫把你带到医院,医生诊断你不仅骨折,大脑还受到震荡,可能会成为一名植物人。” 楚子航坐在病床旁的小板凳上,从果盆里取出一个苹果,打开水果折刀,在给苹果削皮。 “骨折?内出血?脑震荡?”楚子川回忆了一下,当初他从尘世巨蟒的头上跃起,又坠入海面,说不清到底有多高,但能保住性命是不幸中的万幸。 “医生的话把那个渔夫吓得腿软了,他想当个好人,但不想当个圣人,他没那么多钱救你的命,连吊命的钱也不想出,所以他把你扔在重症监护病房里,以上厕所为名,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楚子川沉默了一会,他并不责怪那个渔夫,反而很感谢他,人家能把他拖上岸已经仁至义尽了。 “后来呢?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幸运的是一名医生是仕兰中学的校友,一眼就认出了你穿着的校裤,判断出你是仕兰中学的在读学生。” 楚子川哑然失笑,没想到是遵守校纪救了他。 仕兰中学毕竟是私立的贵族高中,贵族就得有贵族的范,跟那些国立中学一样,都是平平无奇的‘蓝天白云’,怎么能突出‘精英教育’的牛逼呢? 所以他们从衣着就开始‘国际范’起来,走的英伦绅士淑女风,听说很早还有人提议学习日本高中的水手服来着,但是被否决了。 路明非为此遗憾了很久,时不时就拿出来跟楚子川吐槽,骂投否决票的领导层不懂二次元! 楚子川看得出来,其实只是情窦初开的路明非,想看看陈雯雯穿jk制服的样子罢了。 “那晚你忽然甩开妈妈,冲进雨幕中,她很担心,一直在找你,但是找到寰亚集团的工业区那,保安大叔又说你们开车出去了……最后是学校那边给我们接上了头,这样我们才找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 “你在重症监护病房里抢救了一个多月,才得以转危为安,转到了外面的普通病房……直至现在,你已经休学半年了,平时是妈妈呆在这里,但今天是周末,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你刚入院那会来了很多同学,这里摆满了各色的花、各式的礼物,那些贺卡可以叠一栋小塔,看得出你在学校里还是挺有人缘。但他们后面陆陆续续都不来了,只有两人除外,路明非和一位女生,他们每周都来一次。” “路明非吗……” 不知怎么的,楚子川脑子里一下子就浮现出,路明非那个瘦削的男孩,窝在黑暗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腿,只露出一对起雾的眼,对着病床上的少年,低声说:“不要死……我只剩下你一个朋友了……” 不过现实可能是另一个版本,那就是路明非抱着他的大腿哭号,“川哥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啊!把你的psp、qq会员、蓝绿黄钻、游戏光碟,统统留给我再走啊!!” “路明非每次还特意带了个mp3来,并小心翼翼地把耳机插到你的耳朵里,给你放音乐。” 楚子川挑眉,uu看书 ww.uukanshu.co 满肚子疑惑,“mp3?耳机?音乐?” 楚子航点了点头,“他说植物人还有复苏的机会,需要外界不断的刺激,比如说某些能唤起记忆的声音。我认为他说的有道理,所以就没有制止。” 楚子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然后呢?” “他说他有一首歌,刻在你的dna里面,只要你一听到,就会从石化的状态醒来。” “石化……?”楚子川好像明白了,“他放的,不会是《take me higher》吧?” 楚子航凝重地点了点头。 楚子川捂脸,低喃了一声:“这小子……” 《take me higher》是《迪迦·奥特曼》的主题曲,半年前路明非迷上了这部特摄剧,每次出新集都要拉着楚子川溜去网吧看。 每个男孩都认为自己是帅的掉渣的迪迦,就连路明非也不例外,但楚子川却忽然开口问路明非,“路明非,如果你是怪兽,你会怎么办。” 路明非一懵,“怪兽?我怎么会是怪兽?”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我明明是光!快拿出你的手电筒来,射我,就这,往我胸口射!用力点!没吃饭吗?!” 楚子川赏了路明非一记他最爱的大嘴巴子。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是怪兽,你会怎么做?杀死迪迦,毁灭世界?” 楚子川轻声地问,在这时候他甚至不敢去看路明非的眼睛,因为他知道没有如果。 “杀死迪迦?我怎么舍得把大古熬成汤!至于毁灭世界……” 第29章 怎么会是她呢?(感谢书友‘阿绫\’的)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忽然幽幽地说:“我有这个能耐吗?” “如果有的话,我就吧唧一下把日本岛炸沉!只留下秋叶原!以此告诉全世界,宅男才是正道!只有投身于‘伟大事业’的人,才配活下去!” “然后全世界的人都发了疯似的发展电子游戏和二次元!然后我们就有更多好玩的游戏,更多好看的番,更多的萌妹子!” 路明非说得兴奋了,一脚踩在桌面上,高举营养快线,白沫从瓶口洒出,一脸孤傲,仿佛有光投在他的脸上,想和楚子川干杯,庆贺新时代的到来。 楚子川平时不掺和路明非的中二病,此时却也举起了他手中的娃哈哈ad钙奶,彼此轻轻一碰。 “我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英雄,这样的话,无论是像你这种衰小孩,还是那些无辜的怪物,都不用牺牲了。” “衰小孩?我哪里衰了?我是帅不是衰!”面对楚子川的时候,路明非彻底放飞自我,脸皮厚得像钢筋混泥土的墙。 楚子川没理他,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穿过昏暗的网吧,投向窗外的蓝天,面前的液晶屏内正播放着《迪迦·奥特曼》的第52话《致以辉煌的人》。 世界各地的孩子们都在诚心期许,无数的光亮起,划破苍穹,注入石化的迪迦石像内,一道炽烈的金色光柱通天而起。 面对邪神加坦杰厄,复苏的巨人在光芒中缓缓站起,张开了臂膀。 …… 楚子航补充道:“路明非得意洋洋地跟我说,那是他千辛万苦找到的唢呐版!招不回你的魂的话……就直接抬走吧!每次播放之前,他还问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祝你一路走好。” 楚子川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暗暗在心底记了路明非一笔,准备秋后算账。 “你刚刚说有两个人看我,除了路明非外,还有一位女同学?” 楚子川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他没什么红颜知己,全校女生扑向楚子航,就像苍蝇扑向……额,就像蝴蝶扑向花! “这一束康乃馨,就是那位女同学带给你的。” 楚子川侧头,在床头木桌上有一束开得烂漫的康乃馨,嫣红地怒放,娇嫩的花瓣上还有细腻的水珠,像是刚从泥土里捧出来,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楚子航解释道:“康乃馨色调偏暖,有着‘祝你健康’的花语。这里刚好24朵,表达了她对你无时无刻、最真挚的思念和祝福。她每周都来。” 楚子川伸出手,轻轻地在垂露的花瓣上拂过,软嫩得就像少女的肌肤。 “那个女同学……是谁?” “柳淼淼,就是你们班那个钢琴十级的女生。” 楚子川愣了,他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坚持看望自己的女生,居然是柳淼淼…… 柳淼淼其实是个十分优秀的女生,就坐在楚子川的前面,最喜欢的动漫角色是hello kitty,头饰和包包都偏爱hello kitty的联名款。 楚子川曾低声问路明非,“为什么hello kitty作为一只猫,居然还养了一只猫……” 不料坐在前面的柳淼淼,一下子就把头扭了过来,瞪圆了眼,气冲冲地纠正,“hello kitty才不是猫!她是人!一个英国女孩!” 柳淼淼的声音有些清脆悦耳,说起话来也是软声细语的,生气起来也带点软萌,但就是这么一位女生,在骨子里却藏着强势而又华丽的一面。 每次联欢晚会,她端坐在黑玉钢琴前,一身华丽的白纱长裙,黑琴配白裙,是永远的经典。在镁光灯下,她甚至比陈雯雯还要白得透彻,就像盈盈的一捧白月光在那晕开。 而她强势的公主范,来源于脚下那对十厘米的恨天高。 她挺直了腰杆,纤软的黑发瀑布般披下来,随着她踩下钢琴的踏板,嵌满碎钻的高跟鞋就在舞台的孤灯下闪耀,长长拖曳出去的裙尾,又像孔雀骄傲的开屏。 原本楚子川不能理解为什么班上会有男生,为争做柳淼淼的同桌而大打出手,就跟个纪录片里的“春天到了,又是……”似的。 但当他看到那位女生像开屏的孔雀一样,踩着闪钻的高跟鞋,狂奏一曲肖邦的《幻想即兴曲》,台上台下都为之癫狂的时候…… 他忽然就明白了。 那时候,坐在他身旁的路明非,把班级派发下来的荧光棒摇得疯狂,像个脑残粉。 弹奏完毕,台下掌声如潮,她微微鞠躬,又遥遥地望向他,向他伸出手,玉腕轻垂,想让他接她下台。 在这时候,那个女生就像一名加冕的女王,u看书.uukashu.om 气势排开八百米,连楚子川也都只能硬着头皮上,赏了她一记她最喜欢的…… 吻手礼。 这是柳淼淼的公主梦,她说她要封后座的两位男士‘路明非和楚子川’为骑士,应当负责她的安全,维护她的尊严。 然而事实就是,路明非二人任劳任怨地为她鞍前马后,而且是班主任大人钦定的。 班主任说:“柳淼淼是咱们班的门面,你们要好好协助她,务必在晚会上给领导们留一个好印象。” 因此,当柳淼淼在后台的化妆间里准备的时候,左手有路公公狂奔三百里替她买的hello kitty便当,右手有楚殿下充当人肉衣架,身上挂满了衣服和饰品,嘴里喷出言不由衷的彩虹屁。 “这件好看吗?” “好看。” “这件呢?” “完美。” “这个项链跟我的锁骨相称吗?” “天作之合。” “要不就我就穿这件吧?已经试了半个小时了,我手都酸了。” “明智的选择。” “但我还想试试那一件……” “他妈……” “他什么?”那个正在照镜子的女生忽然回头问。 “他大姨妈,日语,意思是我回来了,你看,路明非买饮料回来了,我替他说的。” “哦……” 就是这么一位女生……每周都来看我吗? “她是来看你的吧?”楚子川忍不住对楚子航说道,“柳淼淼她暗恋你,想多点和你接触,所以用探望我的借口来接近你……” 第30章 子川亲启(感谢书友‘红尘情洛水情\’的~) 楚子航摇了摇头,又抬起手,指了指窗边的那个空的木凳。 “她每次来都坐在那,呆呆地看你,半年。” 楚子川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在病床的一米外,微凉的雨汽从窗外飘了进来,白色的窗帘在拂动,窗帘下……似乎坐着一个女生的身影。 她托着腮,呆呆地望着这头,但又不敢过分接近…… 楚子川的心忽然抽动了一下,有什么酸浓的东西要从心头流出。 但当他再度看过去的时候,却没见什么女生,只是空空的木凳,不停摇摆的窗帘,以及窗外阴云沉积的天。 楚子航忽然递来一个信封,天蓝色的信封,方方正正,中间用心形的粉红色贴纸封住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楚子川愣愣地接过,这信封看起来有点熟悉。 楚子航说:“这封就是柳淼淼写的情书,写给你的,但你却把它塞到了我的那一堆里。” 楚子川懵了。 写给我的?明明是写给你的啊! 那天她忽然找到我,在走廊,头也不敢抬,双手把这信递了过来,她贝齿咬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透过垂落的黑发,我还能看见那一双含羞的眼睛,以及红到耳根的脸。 对了,那时候柳淼淼说的什么来着? “这封信、信……给、给你……” “给你哥?我明白了,给我哥的是吧?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楚子川记得,当初他就是这么说的,然后伸手接过信就走了。身后好像还传来那个女生微微张口,想说什么却没说全的声音,但他听不清。 他继续往前走,走廊的铁栏杆却在微微地颤动,他稍稍回眸,望见那个女生攥着粉拳在锤栏杆…… 他无奈地笑了笑,“又一个春心怒放的女生。” 那时候楚子川认为,柳淼淼锤栏杆,是在宣泄内心的激动,就好像中了六合彩会鬼哭狼嚎、到处蹦跳一样。 但是现在,楚子川却见了鬼似的看见,在这信封封口的心形贴纸上,那个女生用娟秀的字体写了几个小字——“子川亲启。” 完了,一切都完了。 当初他不是没看见这行字,但是子川和子航只是一字之差,那么多女生都写的是“子航亲启”,楚子川匆匆地一瞥,自然没留意到其中的差异。 现在楚子川又努力地眨了眨眼,再度把目光投向信封的心形贴纸,希望刚刚是他眼花了。 但很快,他脸上又浮现出无奈的神色。 人家确实写的是“子川亲启”。 这亲昵的口吻,怎么看都不像是公主殿下跟骑士先生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与亲王殿下在甜言蜜语。 完了,总有富婆想上我! 楚子川忽然又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拆开那封信,又放回桌面上。 “不拆开看看?”楚子航忽然问。 “平时你为什么不拆开你的看?”楚子川反问。 “因为没有结果。” “是啊……因为没有结果……” 楚子川仰头望向天花板,那个螺旋的风扇在不停地旋转。 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又经历了约顿海姆事件,他已经身陷龙类战争的漩涡中心,再怎么也无法抽身了…… 或者说,当他含着尼伯龙根之环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位于风暴中心。 普通人和混血种,合适吗? 虽然他很可能不是混血种,但他也不想成为第二个楚天骄…… “这些事以后再提,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会在海里被捞出?听说那里曾掀起风暴……这把刀,是哪来的?那个渔夫说他把你捞起来的时候,你的手里还死死地攥着刀柄。” 水果刀的刀刃贴着果肉,莎莎地前进,果皮一圈又一圈地旋落,丝滑得像红色的绸带,但楚子航那双黑眸却在盯着楚子川。 他轻轻地问:“而那个男人……又去哪了?” 楚子川往床尾的墙壁望过去,大块的液晶屏幕下,硬木桌面上,横放着一柄修长的日本刀,窗外的雨飘进来,刀身很亮,像是有雨水不停地刷洗。 他缓缓说:“这是御神刀·村雨,注定会杀死德川家人的妖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子航没心情削果皮了,那只是他的掩饰,他手中的力道再也控制不住,一刀深入果肉。他从座位上立了起来,垂眸望着病床上的男孩,面无表情。 楚子川张了张嘴,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在原著中,神王奥丁为了楚天骄手中的黑色手提箱,设局将迈巴赫引上了高架桥,进了尼伯龙根,也是在那里,楚子航第一次灵视,开启了他的血统。 但是现在,楚天骄被困在约顿海姆,那手提箱里也没有东西,奥丁没理由找上门来……那么,楚子航很大概率不能激活血统,直到某天他进入卡塞尔学院。 可是……那个男人的夙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远离龙类争斗的漩涡…… 其实他并不希望楚子航或者楚子川觉醒血统,他宁愿他的儿子当个普通的社会精英,在无知中活过快乐的一生…… 楚子川在心底问自己,uu看书 ww.uukansh “我要告诉楚子航真相吗?如果我不说的话……他应该很难找到卡塞尔学院吧?毕竟原著里,他是凭借老爹无心的一句话,才找到了学院。” 楚子川目光上移,那个大男孩正面无表情地等着他的弟弟给出答案,如果他弟弟不愿意说,那么他会亲自去挖,去刨。 楚子川微微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忽然又听见楚子航低沉说:“子川,别想着瞒我……你右眼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 楚子川心里陡然一惊,右眼?那不就是奥丁之眼吗?! 他猛地想起来,以奥丁之眼的灼烈程度,那黄金独目是很难关闭的,说不定他在昏迷的期间,就被医生发现了…… 但如果真被医生发现了,那他现在不应该已经被解剖了吗? 毕竟对于普通人而言,出现这样的黄金独目,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灵异事件,不解剖来研究一下,都对不起解剖学的先驱,莱昂纳多·达·芬奇。 “别担心,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我用哑光的黑色美瞳帮你遮住了。” 楚子航说:“入院的时候你的眼睛还是很正常,只是随着伤势的恢复,你的右眼开始涌现起伏的金光,连眼皮都盖不住,淡淡地透出来。当时我就买了美瞳,替你掩上了。在那段时间里,你伤势的恢复速度是最快的,连主治医师都觉得是奇迹。” 楚子川摸了摸右眼,那里好像真的覆着蝉翼般轻薄的一层,眼睛会有点干涩与不适应,一开始他以为那只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 第31章 我摊牌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瞒你了。” 楚子川拔掉手上输送营养液的针头,掀开床被,落到地上,“给我整套衣服,我们现在就出院,带你去看看‘真相’。” “你出院的衣服,妈妈早已替你准备好了。” 楚子航递过来一叠衣裤,上面还摆着一对新鞋,是鬼冢虎的极致81。 妈妈很喜欢在商品的浪潮里淘宝,尤其钟爱搜寻高质量的小众品牌,似乎女人天生就有这种采集的本能。 她知道楚子川喜欢穿白衬衫,但又对奢侈品无感,所以就给他挑了一个国内小众的轻奢品牌mega suen,选了一件纹拼接的白衬衫,配一条灰色宽腿裤。 楚子川很快就换好了,把病服脱下去后,整个人的气色似乎都红润不少。身上这件衬衫的质感很舒适,比起楚天骄给他买的地摊货,要好上不少…… 但他还是喜欢那些地摊货多一点,因为那个男人穿的也是地摊货。 楚子川来到液晶电视的硬木桌前,那柄陪他杀出约顿海姆的妖刀,本该被供奉在神社里,现在却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躺在这,刀鞘早就遗失了, 他轻轻握住刀柄,抬起刀尖,明镜般的刀身上映着他坚毅的脸,丝丝缕缕的雨汽从窗外飘来。 一只乱舞的飞蛾在刀身上滑过,它透明的薄翼自动滑落一片,撞在一线的刀刃上,又切成两瓣。 “飞蛾……” 楚子川抬头望向窗外,风势很大,昏暗中的重重树影在扭曲,树冠发出狂潮般的巨响,街道上的路灯下,大片大片白色的细影围着灯泡在飞舞,那些都是飞蛾,磅礴大雨来临前,自动压低飞行高度的扑火飞蛾。 不少飞蛾从窗口顺着气流飞入,撞在人的身上,叫人心烦。 楚子川右眼的美瞳下,闪过淡淡金光,一条金色的轨迹出现视网膜底下,将所有飞蛾的前进路线封死,那就是屠杀的“路”。 手腕轻转,村雨掠风发出轻鸣,像是在欢喜。 刀光滑过,七八只飞蛾被一刀斩尽。 一击毙命,绝不失手。 言灵·极径 “子川……”身后响起楚子航的声音。 楚子川忽然惊醒,他刚刚居然用言灵来杀飞蛾…… “你的刀法……” 楚子航欲言又止,他自己的刀术是从少年宫的武藏剑道培训中心学来的,但却只是一板一眼地劈砍,说不上懂得刀法,但刚刚望见楚子川的那一刀,便觉得惊为天人,因为那刀光浑然天成、举重若轻,像一位真正的大师。 楚子川自然也不会刀法,因为学费的问题,他甚至没去少年宫的剑道馆学习,刚刚只是本能地按照眼中浮现的金色线路挥刀,就好像玩游戏的时候,直接按照攻略来走一样简单。 言灵·极径,其实是个十分强大的言灵,它能找到一切抽象意义的“路”,而且消耗低,就像是低蓝耗的辅助软件……或者说外挂。 “我不会刀法,但是我的右眼……赋予了我一种超然的能力。” 楚子川摸着自己的右眼说,他能感觉这个眼睛的活性,跟尼伯龙根之环一样,都是有自主意识的存在,只不过可能很淡薄。 贮藏了千年的精神元素,甚至可以帮它看到世界运行的法则,可惜现在已经消耗一空,只剩下一个自行演化出来的言灵,不过将来要是能喂它‘吃’点什么,说不定还能进化。 楚子川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要去什么古董街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炼金物品,说不定这奥丁之眼能‘吃’掉精神元素或者活灵。 “超能力?像蜘蛛侠彼得帕克那样吗?”楚子航问。 “额……这么说也没错,混血种就像是变异的人类,只不过人家蜘蛛侠是被蜘蛛咬了,但混血种的先祖,却是被龙给……” 楚子川忽然换了个话题,“我们去孔雀邸吧,在那里应该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关于龙族,关于混血种,关于那个男人。” “你指的是这串钥匙吗?” 楚子航拎起一个铁质圆环,环内挂着几把钥匙,还有一张白色的门禁卡,上面绘着一只青墨孔雀。 “这是从你之前的裤袋里面找到的,这张卡,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就是孔雀邸进出的门禁卡,虽然妈妈也给你配了一张,但跟着张的编号不一样……” 楚子川默默地接过那一串钥匙。 当然不一样,这是那个男人留下来的,我甚至怀疑当初在地下室那个男人其实没有说谎,那个可以放大十几倍的狙击镜,真的是他用来偷看别墅区美女的…… 关键在于,那个美女,就是他的前妻苏小妍……而他偷窥的地方,就在他自己买在孔雀邸的豪宅里。 “但我没有告诉妈妈,这半年来,我一直在等你醒来,等你的解释……”楚子航平静的黑眸底下,似乎涌动着暗流。 楚子川感慨于楚子航做事的滴水不漏,不仅细心地买来美瞳帮他掩住奥丁之眼,还敏锐地察觉到这串钥匙的不凡之处。 楚子川知道瞒不了了,他轻声道:“这串钥匙,uu看书 .uukanshu 的确是楚天骄的。虽然在多数人的眼里,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但他其实真的很能的……他隐藏的那一面,凶狠而又凌厉,轻松能干趴十几个鹿天铭,像孔雀邸里面的那些别墅,他能买三十套,每天换着住不重样,泡着黑桃a香槟洗澡……” “他说你的身上流着他一半的血,要是某一天他不在了,你就是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关于这一点,他一直都想让你知道,但是没有机会……” 楚子川抬眸,对上楚子航低垂的眼帘,柔声说:“哥……其实一直以来你都想错了,老爹他没有偏爱我……他喜欢你,其实要比我多一点……” 楚子航依旧面无表情,但双拳却在缓缓握紧,手臂上的青筋像躁蛇般暴起,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死了吗?”他一开口,声音就有些沙哑。 楚子川轻轻地摇了摇头,忽然笑了,“没有,他怎么会死呢?他说他不仅要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还要参加你的婚礼。他想喝儿媳妇给他敬的喜酒,然后封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还祝孙子超级能吃辣。” “祝孙子……超级能吃辣……” 楚子航微微抿唇,那双明亮的眼睛躲在刘海后面,似乎有点红。 记忆力的那个男人就是这样,以能吃辣为荣,觉得能吃魔鬼辣椒就超级爷们,在儿子们一岁大的时候就疯狂喂辣椒,说要从小培养起,辣得两个孩子整天都是泪眼汪汪的,窜稀好几天,妈妈就差点没跟他拼命,因为都是妈妈处理的纸尿布。 第32章 前往孔雀邸(感谢书友‘柒月水芝\’的) “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楚子川收刀而立,黑眸含光,身后的窗风吹动他的刘海。他也很想知道在楚天骄的秘密基地里,藏着些什么。 楚子航点了点头,摸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我打个电话给老顺,让他来接我们。” 老顺是楚子航家的专属司机,上次在学校见过,一米九几,带着一副威严的黑超,走在公众场合就“少爷少爷”地叫楚子航。 但楚子川却伸手摁住了诺基亚,对着楚子航摇了摇头,“不,不能打给他。” “为什么?” “你不知道富豪们的司机,其实都是多面间谍吗?一面要对老板负责,不把老板在外面厮混情人的事情揭发,一面又要对老板娘负责,帮她监视老板的动向,及时向她汇报,有的还要对老板的儿子负责,老板什么时候嗝屁了第一时间通知他。” 楚子川笑了笑,“司机也不是这么好当的,虽然老顺看起来挺老实,很多时候都挺照顾你的,但答应替你隐瞒的事情,说不定滴水不漏地汇报给鹿老板了,鹿老板说不定转头又告诉妈妈了。而老爹的秘密,就我俩知道好了。” 楚子航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就答应了,“那我们坐公交车去吧?有一辆社区公交车,刚好可以在医院上车,终点站就是孔雀邸。” “好。” …… “办理出院手续?” “是的。” “你们现在就要出院?不多留两天?”柜台小姐姐一边敲着键盘输入资料,一边问。 楚子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说小姐姐,您这医院是青楼‘藏花阁’吗?怎么一幅“大爷不玩多几天?”的口吻?要不再拎起个绣花手帕,在窗台外招招手? 千万吐槽,到了口边,却是一句平淡的,“现在就要出院。” 柜台小姐姐忽然又伸出手,指了指大厅门外的天色,“可是台风要来了呀!红色暴雨警报!十级强风!人都给掀飞到天上去!” 小姐姐做出一副很可怕的样子,恐吓面前的两位面相稚嫩的少年。 但兄弟两人都像面瘫。 “真无趣……”小姐姐砸吧砸吧着小嘴,将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楚子川。 楚子航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们应该趁台风还未真正登陆,尽快回家。” 楚子川接过资料,与楚子航一同走到了医院大厅的边缘,瓢盆大雨已经落下,雨声伴随叶声哗哗地响,大厅外是涌动的风雨,大量的水在青石板上流淌,通过铁硬的盖板汇入下水道,昏暗之中那些树影就像狂舞的巨人。 几个没带伞的行人捂着头往这冲,在狂风中每前进一步都很艰难,衣服和裤子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很狼狈。 外面的那些黑色轿车在狂躁地嘶鸣,车灯闪个不停,有的是堵在路上,急着要回家,有的是停在路边,但这风烈得不行,甚至直接触发了它们的报警装置。 楚子川斜挎着一个yonex的黑色加长型网球包,那是计划缜密的楚子航给他准备的,用来装刀,否则,拿着一柄明晃晃的管制刀具随便乱走的话,会像个疯子。 楚子航认为‘这是一把好刀,需要配一个好的刀鞘’,所以他拜托爸爸在日本的朋友,找了一位日本的工艺大师制一把“鲛皮”的刀鞘。 而所谓的‘鲛皮’,其实是中国古人的叫法,鲛在古汉语中就是鲨鱼,所以鲛皮刀鞘,其实就是鲨鱼皮鞘,但这些鱼皮实际上却不是用鲨鱼皮做的,而是用蝠鲼,俗称魔鬼鱼。 而制作一把好的刀鞘,需要花不少时间,那刀鞘至今仍未寄来中国,所以楚子航在病房里备着一个网球背包。 楚子川侧眸,看向身旁的楚子航,而楚子航穿着件白色的t恤,正仰着头望向大厅外的磅礴大雨,提着一把黑伞,像是提着一柄修长的刀。 可以说,从发现弟弟手上的那柄刀开始,这个大男孩就在备战了。他敏锐地意识到,即将有汹涌的暗流袭向他的人生,裹挟他前进,或许往日那在透彻的阳光下念书的场景,逐渐地就要淡去了。 如今更像是开战之前的宁静,医院外的青石板上,白茫茫的一片,像天降的箭雨,而楚子航已经披好甲胄,一双冷静的黑眸露于青铜铁面下,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狂怒的台风,并不能阻挡他追寻真相的步伐。 “走了。”他说。 “嗯”弟弟点了点头。 两人迈入雨落狂流的黑暗中。 …… “你说……龙?” 楚子航牢牢地盯着楚子川的眼睛,再度问了一次,“龙?《礼记·礼运第九》里的龙?” 他平时博览群书,u看书.uuasu.co 对于龙这种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异动物,也有不少的了解,在《张果星经》里面说,生有辅翼的,才是真龙,比如在西周出土的大量龙纹器皿中,都是背负羽翼的龙形。 但是他没想过,那个男人忌惮的敌人……会是龙。 “受伤了也只能独自舔舐伤口……这样的生活,很孤独吧?” 楚子航眼中的光暗了下去,他又想起那个男人带他放风筝的场景,嫩绿的草坪像海浪一样波动,那个男人淡薄的裤脚在风中摆动,他仰着头,面对广袤的蓝天,像是在看儿子的风筝,又像是在守望这个世界。 “就是龙,但不是中国的龙,而是典型的西方龙的形象,骨架宽大粗壮,四足双翼,拥有灼热的黄金瞳。老爹就是个屠龙好手,为了执行机密任务成了这座城市的守望者,与妈妈相爱,纯属意外……” 楚子川无奈地摊手,心想:楚子航你现在这么惊愕,根本不会想到你以后会爱上一个名为‘夏弥’的小龙女吧? 楚子川与楚子航坐在公交车的尾部,整辆公交车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想来也不会有人出门,连交通部也停止发车,所有公交像乳燕一样归巢,在狂风斜雨的黑暗中熄了灯。 兄弟二人能搭上社区公交车的末班车,简直是奇迹。 ps:有些话想对那边的读者说,因为‘作家的话’有的会被那边吞掉,所以不得不写在正文。 简而言之,作者不方便与那边互动,但大家的支持作者君都有看到,感谢各位的捧场~ 第33章 奥丁之渊 窗外的雨大得像是在洗车,能感受到坐垫下引擎沉重的喘息,似乎对这辆服役了三十多年的老车而言,在台风天里前进就是一种折磨。 而在前端的小屏幕内,还播放着气象台主持人,对着气象图分析的画面。 “现在播报台风紧急报警和路况信息,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今年0407号台风‘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市东南海岸登录,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十级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因为高强度的降雨,途径本市的省道和国道将于两小时后封闭,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低于三十米,请还在路上行驶的司机绕道行驶。” 楚子川正在与楚子航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被约顿海姆主动纳了进去,那里是死人的国度,整个世界都是死侍和被风霜掩埋的巨龙……” 但他的话语声却忽然顿住了,因为他隐隐听到了那个新闻,忍不住把头侧了过去,心底里咀嚼着电视台里的那些话“台风”“蒲公英”“高架路”…… 他的心头忽然隐隐有些不安,掌心不知不觉都出了冷汗。 他又想起了《龙族2悼亡之瞳》的序章,那惊为天人的《雨落狂流之暗》。 楚子川并不确定,那个台风,是不是叫‘蒲公英’,因为他不记得了。 可是……现在楚天骄已经被困在约顿海姆了,奥丁还会找上门来吗?再说了,这里离孔雀邸挺近,他们坐的社区公交车,在路线上,并不需要上高架桥。 他往车窗外望去,极低的能见度,昏黑的一片,光影模糊,大雨泼在玻璃上,连铁皮都在微微震动。 “死侍是什么?”楚子航问。 “啊……这怎么说呢……” 楚子川回过神来,对此感到有些头疼,毕竟他未正式入读卡塞尔学院,也不可能记得原著书中那些具体的描写和数据,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就是龙血浓度超标,失去了理智的人类。约顿海姆里的死侍穿着白袍,而有的死侍却穿着黑袍,像个举着镰刀来收魂的死神。他们会用鬼火一样的黄金瞳盯着你,像看一个死人。往他们大动脉一割,飙出来的全是石油,落在地上还有强腐蚀性。”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那件衬衫上,有这么多腐蚀痕迹的原因……” 楚子航微微思索一番,又问:“既然你说混血种的强度一般都是按照龙血纯度来看,这么说来的话,那些死侍应该挺强的吧?至少应该是蜘蛛侠彼得帕克的强度?但是蜘蛛侠能举起几吨的重物,在托比·马奎尔版的《蜘蛛侠2》中,更是以一己之力逼停了一辆疾驰的火车。” “这……” 楚子川心想:“你说得不错,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想问原著作者‘江南’,难道死侍们被强行降智后,就变成了小盆友,被混血种一刀一个?在日本的混血种家族里就有两个超强的怪物,皇和鬼,源稚生和源稚女,他们两个都超过了临血界限,但死侍的血统浓度比他们更高,理应更强……” 楚子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臂,现在那里的伤痕已经恢复了,但在半年前,那些死侍枯槁惨败的手抓在上面,瞬间就被勒出了淤青的痕迹。 “如果没有迈巴赫,可能我们就死在那了吧……” 楚子川忽然又摇了摇头,“不……应该是老爹牛才对,老爹是s级混血种,没有老爹,我不可能逃出约顿海姆。也只有s级混血种,才能够轻松手刃死侍,往下的a、b级,对上死侍的话,恐怕得伤筋动骨。” 楚子川猛地想起原著的一些微小的片段,貌似就连在卡塞尔学院里,有一整组的执行专员,只是解决了一名还未完全堕落的死侍,就被大吹特吹了…… 如是想着,他的肩头却是忽然一沉,有些惊愕地侧过脸,那是楚子航的手。 楚子航的脸线条明晰,前额开阔,鼻梁挺直,那双黑眼睛也很温润,他的样貌天生就是个好学生的模板,但是现在,他刘海下的目光,就像在丛林里遇到豺狼群的幼师,透着冰冷的警惕,甚至连手上的力道有些过了,在楚子川的肩头勒出了红印,也浑然不知。 看见他的状态,楚子川瞬间也反应过来了,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但是……在公交车上,又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呢? 楚子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公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右方的车窗外透着迷蒙的白光,像是到了一个上下乘客的站台,前车门忽然‘嗤’的一声,由气动装置拉开了。 淅沥的雨滴落前门铁阶,狂风带着清爽的雨汽灌了进来,楚子川却留意到……后门没开。u看书.ukanshu.om 一个黑影,从前门的阶梯缓缓升上来,投在侧收的车门上的阴影被拉得高大,宽大的兜帽滑落雨露,像个上车的乘客,却阴压得让人窒息。 但即使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楚子川却硬是把目光挪开了,惊愕地下移,缓缓落到自己的右手上,指环上的细鳞在翕动…… 尼伯龙根之环从‘冬眠’的状态,苏醒过来了! 瞬间,楚子川后背的衬衫被冷汗打湿了,一个念头由指环导入脑海。 “奥丁之渊!”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同时猛地抬起头,那个黑影也完全从前车门的台阶上升起,一身黑袍,宽大的兜帽,微微扭头,苍白的脸,金色的瞳孔像火炬在燃烧。 楚子川死死地盯着车头的黑袍人,几个字从咬紧的牙缝挤出。 “死侍……” 隐约间,楚子川似乎还看见那个死侍嘴唇微动,声音嘶哑,又微微侧身回头,像是要与跟在后面排队的人说些什么,紧接着就有嘈杂的窃窃私语,在车外响起。 楚子川僵硬地将头扭过去,看向车窗外,瞳孔瞬间收缩,透出莫大的惊恐。 天上地下都下着漆黑的雨,凄冷的狂风中立着一群肃穆的黑影,他们颇有礼节地在车门外排成一列,不争不抢,只是在交头接耳,窃窃地笑,那蛇嘶一样的声音,与大雨一起裹住在楚子川的心脏,血液的流动变得阻滞。 楚子川甚至不敢回头,怕看见车后方玻璃上趴着一个又一个沉默的黑影,歪扭着一模一样的脸,斜斜地看他,脸颊挤出一丝讥讽。 第34章 对峙 听见“死侍”二字,楚子航的身体更是猛地绷紧了。 半年前,一群抽着烂烟的小混混堵在校门口,甩动花里胡哨的杀马特头发,吹着口哨说着不入流的黄色笑话调戏学妹,楚子航一个篮球就甩过人群砸晕了他们的头儿,冷冰冰的眼里没有半点波澜。 但现在,他白色t恤下的身体却在微微地颤抖,只是死死地咬紧牙关,没有露出心中的恐惧与窃意,甚至努力地前倾身体,伸出手臂护在楚子川的身前。 他只是想保护弟弟。 冰冷的雨点碎在车顶的铁皮上,像狂烈的鼓点,那个死侍迈入了车厢内,没有鞋,赤裸的脚掌苍白没有血色,从黑袍下撩出,突起的血管像细小的青蛇,踏在铁板上发出轻响,就好像水洗过的斩骨刀,在落刀之前,侧身拍了拍砧板上的瘦肉。 他甚至要微微低头才能走在廊道内,因为太高了,而社区公交车又太矮窄了,他像挤进矮人巢穴的骷髅巨龙,双眸流露出对血肉的饥渴,火一样热烈。 更多的黑影跟在后面,鱼涌般上了车,千篇一律的脸,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黄金瞳直勾勾地盯着这边,黑压压地围上来,摩肩接踵,阴影在墙壁上晃动,像一群将绵羊堵在墙角的屠夫,屠刀滴着血,而他们黑色的衣摆滴着冰冷的雨。 走在最前方的死侍,离兄弟二人不过两米远,能清晰地看见他的咽喉滚动了一下,而楚子航死死地盯着死侍,他的喉咙也跟着滚动了一下,忽然有细微的液珠流进嘴唇,带点咸湿。 这是他从额上流下的冷汗,划过眼角,顺着脸颊润了嘴唇。 随着那名死侍的前进,黑影们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细蛇般游走在车厢的四壁,楚子航的大脑居然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像是有人把铁锹强行从头骨的缝隙插了进去,一锤一锤地敲在柄上,想把他的天灵盖掀飞! 顶着大脑深处的剧痛,楚子航的脊椎却在一寸寸地挺起,像被大力马的发动机用钢索拉起,他喘着气,居然缓缓站了起来,左手伸出,拦在楚子川的身前,同时右手微微颤抖,摸上了斜立在铁栏上的漆黑长伞,冷汗滑入眼角,发涩。 在模糊的视线中,那名死侍宽大的骨架撑起黑袍,像一名真正的死神,只是站在那不说话,那目光就像在掂量你灵魂的重量。 “这就是弟弟曾经面对的敌人吗……” 在这时候,他多么希望这不是一把伞,而是一把刀。 公交车忽然发动了引擎,车身因惯性后仰,车窗玻璃上的雨线倾斜,那名大开地拦在廊道上的死侍,忽然动了动嘴唇,像是在低声吟唱一首远古的史诗,宏大庄严,但又阴冷潮湿,在狭小的车厢内往复回荡,仿佛回荡在黑雨下的青铜古钟里。 宛若被重锤击打了天灵感,楚子航闷哼一声,双膝一软,猛地跪倒在地板上,松开了手中的黑伞,痛苦地抱着头,整个人蜷缩起来。 大脑深处,凌乱的青紫色线条像是无数蛇在扭动,仿佛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它们活了过来,精灵般舞蹈,种种他在最深处的梦魇中都不敢想象的画面在眼前闪灭—— 额间裂开金色瞳孔的年轻人躺在黑石的王座上,胸口插着白骨的长剑;少女们在石刻的祭坛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尖叫,好似分娩的前兆;黑色的翼在夕阳下扬起,遮住半个天空;铜柱上被缚的女人缓缓展开眼,她的白发飞舞,眼中留下两行浓腥的血…… 像是在太古的黑暗里,看蛇群舞蹈,那些蛇用诡异的预言向他讲述失落的历史。 而那名死侍得意地笑了,他后方的黑影们纷纷落座,趴在椅背上,笑着望向这头,像一群来寻乐的观光客,一同吟唱起那段悼亡者的史诗,明明宏大而沧桑,却透着童谣的快乐。 仿佛有吐露红芯的铁黑细蛇,爬满了车厢的每个角落,缠住了楚子航的脖子,湿黏地收紧,要从他的嘴巴钻进喉咙。 “这是‘灵视’,你桀骜的血统被唤醒了,这是那个男人留给你的宝藏。” 一对强有力的臂膀从背后伸出,将楚子航强行从地上抱回座位。 温暖的手落在楚子航的肩头,楚子航在这一瞬间居然想起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在冰冷的风雨中他撑着伞,身形单薄,手心下的世界却无比温暖且安静。 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世界似乎更清晰了,同时耳畔落下少年温柔的声音。 “哥,别怕,有我。” 一片剔透的美瞳被轻轻地抛落,太古的金芒从车厢尾部绽放,雨夜的阴冷被驱散,锐利的气从少年笔挺的背透出,右眼恢弘如日,将一众死侍眼眶中的金光逼退三分,他们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为首那位仿佛被大山压住了脊椎,微微弓腰,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像是卑微的臣子遇到了他无上的王。 日本刀术中的‘居合’,是为数不多从坐姿静态中,拔击、斩切对方于瞬间获胜之招术,不像剑道拔刀交剑后才争取胜败,‘居合’在交剑前已决胜负。 而楚子川现在就坐在塑料硬座上,冷冷地盯着那名死侍,u看书 w.uukanshu伸出左手,拉开黑色网球包的一角,反手握住了里面的刀柄,青筋缠绕手腕,绷紧了小臂肌肉,冰冷的气息沿着手腕迅速上行。 御神刀·村雨,传说中杀人之后自然会渗出春雨洗去血迹的妖刀。有人用再生金属铸造了这柄本不存在的刀,并把它供奉在神社中十年,以养它的戾气。 楚子川双眸冰冷,紧绷了身体,微微前倾,像随时可能倾泻的山洪。 那名死侍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他盯着前方的少年,缓缓弓下腰,收拢了身子,抬起枯槁而宽大的双手,像只准备扑食的饿狼。 他不再发出威慑性的低吼,只是在不停地喘息,伴随着浓痰卡在咽喉的异响,像阴风,穿过漏风的气管,带着蛇血一样的腥臭。 既然对方选择了‘居合’,那么他也用‘居合’的姿态对峙!相对的一瞬间就分出生死!! 狂乱的冷风从大开的前车门涌入,从整车厢黑影的间隙穿过,掀起楚子川的刘海,露出他开阔的前额,以及右方那枚冰川的活太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那电光火石的错身一击。 楚子川却轻轻地笑了笑,他没有继续凝住身形,反而将村雨从黑色的包中,一寸接一寸地斜拉而起。 那明亮的刀身才刚露头,就有一层薄而细腻的水珠凝在上面,不知是源于飘零的濛濛雨汽,还是出自‘春雨妖刀’的传说。 随着它抽丝般从包中滑出,刃面与金属链牙贴身摩擦,发出磨刀般沙哑的尖啸,铁青色的刀光连绵不断地往外喷溅。 第35章 先发制人 那名高大死侍的脸上,在此时居然露出了‘发愣’的神色。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为‘对居’而攒积的气势,就如同被针扎的气球,一泄而空! 他仅存不多的智慧,让他愤然意识到,他被耍了! 反观楚子川这头,为什么他没有选择和饿狼‘对居’?因为他是以左手反手握刀,本就难以发力,再加上他尚且年幼,力量不足,更难与一名强壮的死侍正面交锋。 所谓“出敌不意、攻其无备”,公元前209年,西楚霸王项羽为夺郡守的大印,入帐即拔出宝剑直刺殷通,瞬息间般砍下他的脑袋,从而揭竿起义。 而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军利用闪击战方式发动战争,以其6个装甲师、4个轻装甲师和4个摩托化师,瞬间撕破了波兰的西部,得以快速向深处挺进,进而横扫欧洲。 这就是先发制人的重要性,楚子川就没打算跟他‘对居’!等的就是他愣神的一瞬间! 砰! 在众人的视线里,那名死侍还在愣神,席上的少年已经没了踪影,一抹寒光在昏暗的车厢内乍现,直取其首级! 死侍的瞳孔猛地一缩,喷出金色的碎光,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从瞳孔中喷薄而出的愤怒! 高大的身躯不避不让,充血的肌肉隆起,绷紧的肌腱像苍白的钢筋,庞大的阴影对着楚子川铺天盖地地压下去! 他后方围观的黑影们纷纷绷紧了身体,落座的握碎椅背,站立的扯断握把,汹涌的火光从一双双的黄金瞳喷出,他们激动地嘶吼。 “分食那个卑贱的男孩!” “咬断他的喉咙!” “再快点——!饿狼!!” 为了不被死侍的扑击波及,楚子航尽力地朝一侧躲避,但他在空中忽然捂住了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恐。 此刻的他,居然听懂了死侍们原本意义不明的叫声! 听到同伴们的催促,那名所谓的‘饿狼’死侍,速度居然又快了几分!僵硬的脸颊挤出冷锋线条,像死神的嘲笑,一瞬间就要将楚子川抱死在怀里! 只要将这个男孩拽入怀里,那么他的脊椎在瞬间就会被巨力压碎! 到时候……就能好好享受他绝望而迷茫的眼神,伸出舌头舔舐他喷溅的脊髓液…… 一念至此,‘饿狼’甚至兴奋地嚎叫起来,干瘪的胸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对着胸前的少年狠狠地抱死了双臂! 人类……看好了! 他眼中的金光爆开,像喷发的克利夫兰火山。 这一招,叫“饿狼抱杀”! 嗤。 小腿肌腱断裂的声音,伴随着黑色的血一点一点地喷溅而出。 ‘饿狼’眼中闪过迷茫之色,身体失去平衡,像飞扑恶狼被一脚踹了屁股,成了懵逼的哈士奇,往公交后排座椅一头栽倒进去,随即绿色的塑料硬座被轰成飞溅的碎片,巨大的冲力甚至将钢板都砸凹进去,上方大块的玻璃皲裂开大片的蛛网。 他抱了个空! 而楚子川却诡异地与之错身,成功绕开了南天门般堵在面前的‘饿狼’! 在方才的交锋中,“言灵·极径”瞬间在楚子川的眸底,勾勒出一条姿态诡异的金蛇,那是不可能中唯一的可能,是结合他的身形与身体素质所计算出的,唯一能躲避高速飞扑的路径! 于是他矮身侧身,甚至以极强的核心力量凌空弓腰,仰着脸从‘饿狼’的腋下闪过。同时又在“极径”的指导下,左手手指灵巧地翻动,开始人生中第一次“转刀”。 用手指旋转一把修长的日本刀,对于十四岁的少年而言,难度不低,但楚子川没有失败的退路,失败了就是死! 他必须成功! 华丽的刀光在手上翻旋,虎口缓缓握住刀柄,紧致的缠绳带来粗糙的触感,分外地让人心安。 反手刀……改正手! 错身的一瞬间,村雨狠狠地劈在了‘饿狼’左小腿的肌腱上,刀风凛冽,黑麻布被破开,苍白的小腿显露,肌肉纤维连根斩断,黑色的血汁像榨汁一样溅出,浓腥的气味弥散开。 一切在瞬息间完成,本来群情激愤的黑影们忽然哑了声音,像冰雕一样凝固,不敢相信这一幕。 体内翻滚着浓烈龙血的死侍……被十四岁的少年,躲开了扑杀不止,还被他斩断了跟腱?! 公交车的车身开始微微倾斜,像是在上桥,四周的车窗不知何时被拉开了,恍若一头撞进了汹涌的浪涛,漆黑的风雨从两侧成片地泼进来,一片枯黄的叶顺着大风刮进,漂旋在铁地板的积水上。 楚子川脸色冷峻,回身,白衬衫猎猎作响,二次挥刀,飘卷的雨丝掠过明镜般的刀身,右侧的太古炽阳透着寒气。 但就在他转体到一半的时候,车厢后侧的废墟却被猛地掀飞,弹出一个狂怒的身形,像水潭中弹起的蟒蛇,身形因速度而扭曲,大嘴愤怒地张开,喷溅的唾沫像毒液。 “饿狼!饿狼!!” “杀了他!杀了那个男孩!” 凝固的黑影们忽然咆哮起来,uu看书ww.ukashuco 他们梗长脖子,唾沫横飞,纷纷挥舞着青筋暴起的手臂,黑色的指甲在铁皮上摩擦,发出尖锐的刺响,连黑色的兜帽都要被狂乱的动作掀开。 楚子川瞳孔一缩,‘饿狼’的速度太快了,没等到他转体完毕,‘饿狼’就要扑到面前来! 言灵·极径! 右眼中先设的金色星轨,本是凌厉的进攻路线,如今轰然崩塌,红热的铁水倒流回炉,重新熔铸,在风雨中快速冷凝成型,又形成一条崭新而又冰冷的铁径! 楚子川放弃了转体挥刀,全身肌肉像拧紧的麻花反向旋开,逆着原来转体的势,像灰天鹅的芭蕾,轻盈地反向回旋。 刘海被乱流掀开,呼啸的风声在脑后,疾驰的黑影从背后贴身闪过。 他背身躲过了‘饿狼’的扑击! 轻轻地侧脸回眸,死侍也侧脸回眸,两者几乎是面贴面,死侍神色狰狞,脸颊上冷硬的肌肉在颤抖,拉扯肌肉露出侧方一排枯败的牙。 相错的一瞬间,连时间都掉进了逐渐凝固的琥珀中。 两者回眸对视,楚子川的眼神冷酷,黑长的眼睫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雨汽,在凝结,一滴晶莹在末梢垂露。 那滴垂梢的露珠,又像剔透的放大镜,将背后炽烈的黄金瞳拉近、放大,流动着斑斓金光的巨幕迎面张开,那是视网膜,有冰冷的金色火焰,沿着内壁翻卷。 瑰丽的膜上,一条细长的金线在游动,像蛇,又陡然蜷缩,纠缠成一团,忽然又重新舒张,树一样壮烈地生长,逐渐勾勒出一点寒芒! 第36章 妈妈还在等我(感谢书友antecanis… 对着那个狰狞的脸,楚子川继续转体,高速的回身旋转中,汗水在空中抛洒,他抬起右臂…… 一记暴戾的挥肘!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在街头厮斗中,最为让人闻风丧胆的格斗技巧就是“肘击”,素来有“宁挨十拳,不挨一肘”的说法。 肘部骨骼的硬度,与人的头骨比肩,肘尖的皮肤很薄,像刀子一样锋利,故曰“肘刃”。 在正统格斗上多见于泰拳,古泰拳师以肘代刀,瞬息间掠过人体的太阳穴、腮帮子、脖子等要害部位,顷刻间可令对方“血披满面“。 楚子川目光冰冷,肘刃在夜雨中泛光,迅速逼近‘饿狼’狰狞的脸颊,寒风低低地掠过小臂紧绷的肌肤,一串细腻的雨珠沿着凌厉的肌肉线条滚动。 一切的一切,却让楚子川想起了那一个明媚的春天,那时候春风拂面,一行人漫步在河堤的碎石路上,河堤的斜面是绿坪,底下是清澈的河水,有小鱼,浅浅地往远方流去。 这是仕兰中学组织的郊游,女同学吹散了手中的蒲公英,对着漫天的白绒微笑,男同学跑在河堤的前头,抽着枯断的枝条在打闹。 风一吹,女同学的花裙子就在微风中摇摆,堤面的绿坪也随风浪动,绿色的浅浪里躺着一伙不认识的男孩子,他们嚼着草根,仰天说笑。 他们中的一个人忽然说,“起风了。” 穿着白色碎花裙子的柳淼淼,刚好从他们的顶上经过,那个人大幅仰起了头,目光沿着斜坡上行,越过顶上的碎石路,往上,往里面。 柳淼淼那天是长裙,风吹都不会露出膝盖,但那个人在收回目光后,得瑟地侧过头,炫耀似地跟同伴说,“粉色,hello kitty。” 那些流里流气的男孩子哄然大笑。 柳淼淼快急哭了,所有同学僵住,领队的老师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而楚子川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地走上去,连同拽着他的路明非,也拖行了五六米。 看见楚子川走来,那个男生也站了起来,一脸桀骜,居高临下地瞄着面前的少年,张开嘴,刚想说什么,迎面就被一记暴戾的肘刃击中。 那肘击像利刀,瞬间划破了那人的脸,沉沉地重击在太阳穴下,力道劲透,连后脑勺的头发都被震开。 他瞬间就倒下了,脸上都是鲜红的血,汩汩地流,昏迷不醒。 从此之后,路明非老是说楚子川的血液里,涌动着名为‘暴怒’的黑火药。 …… 咚! 沉闷的一声巨响,断牙飞在空中,那名高大的死侍仰天倒下,脱落的黑色兜帽因惯性重新套住了他的头,他躺在过道的铁板上一动不动,脸庞被兜帽的阴影遮住,两侧的瓢盆大雨像葬礼的玫瑰花瓣,哗哗地溅湿了他的黑袍,贴身勾勒出一个骨架高大,却异常瘦削的身形。 粘稠的柴油味弥漫在空气中,公交车老破的发动机震得癫狂,所有围观的黑影都噤若寒蝉,那一记暴戾的肘刃像是打在了他们脸上,火炬一样的黄金瞳明灭不定,似乎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站起来……饿狼!” “饿狼……不能倒下……” “区区人类……” 嘶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车厢外居然还站着更多的黑影,他们立在沾满雨水的窗沿外,凝视倒在地上的“饿狼”,水银色的光透过他们的间隙,丝丝缕缕地渗进来,他们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在窗沿的黑铁上,一下两下,像悼亡的丧钟。 凄冷的风雨从一连片大开的车窗泼进来,楚子航打了个寒颤。 他们是怎么立在车外的? 公交车正以不低于100km/h的速度披风前进啊!! 像是受到了鼓舞,车厢内或是站立,或是落座的死侍们,也群情激愤地嘶吼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饿狼”的名号,甚至有苍白的脚从黑袍下撩出,重重地踢在饿狼的脸颊上,脚面与脸面相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 啪。 有人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四面八方都有明亮的光,丝丝缕缕地渗进来,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晰,越发嘈杂。 “站起来,恶狼。” “恶狼,你不能倒下,我们需要你。” “他们只是一群富家子弟,你能行的。” 队友的呼唤声,观众的叫骂声,鞋底摩擦的刺响,篮球与实木地板碰击的闷响…… 恶狼忽然睁开了眼,上方是高大的篮球架,更上方是明晃晃的挂灯,四面八方都是汹涌的人潮,他们站在观众席上,朝这里振臂怒吼。 为什么我会躺在这?为什么他们会怒吼? 恶狼迷茫地扭头,uu看书ww.ukanshu 望见了……妈妈。 妈妈……您的神情为什么……这么担心……满目的泪光…… “恶狼,你还行不行?要发球了!” 我还行不行? 我为什么不行?! 我又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恶狼迷茫地眨了眨眼,却是牵动了侧脸的肌肉,传来钻心的剧痛。 他嗅到了……血腥味。 瞳孔缓缓扩张,他记起来了!他是16号!他是大前锋!!但是他被人肘击了!他居然被人肘击了! 恶意肘击!这是赤裸裸的犯规和挑衅! 我的外号是“恶狼”!球队第一恶汉!从来只有我折磨别人,没有人敢挑衅我!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冷,他的肘击是那么地狠,但他……那个矮子…… 怎么敢?!!! 我妈妈还在看着我啊! 她还在等着我凯旋啊! 我是全家人的……希望!! 瞳孔骤然收缩,深处熊熊地燃起一把金色的火炬,他又摇晃着站起来了。 恶狼与饿狼两个人影重叠,在喧闹的人声中,在震动的公车内,猎猎作响的黑兜帽沾满了雨水,阴影里的样貌,分不清是谁。 面对重新站立的死侍,楚子川挽起了长刀村雨,冷峻的脸没有丝毫变化,两人之间,只有一个人能站到最后! 很明显,这名死侍处于刚刚苏醒的状态,神志模糊,行为僵硬,此时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言灵·极径! 第37章 恶战(感谢书友一百六十一万零一十一亿五千… 迎着车厢两侧瓢泼的雨水,楚子川持刀冲了过去,对着死侍脆弱的咽喉,肌肉隆起而又发力,白衬衫的一枚纽扣被崩飞,刀光在空中溅开雨水,划出一道明亮的弧, 叮! 清脆的一声响,火花溅起,像是砍中了一面油光的钢铁。 饿狼站着不动,一双黄金瞳往下瞄,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身高只到他肩部的少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不知何时起,泛着油光的黑鳞覆住了他的咽喉,村雨砍在上面,只能留下一道白痕。 在这一刻,他又恢复了大前锋的威严,他就是球队的中流砥柱!篮板的捍卫者!无敌的大前锋!! 楚子川一惊,巨大的危机感轰鸣在大脑内,连“言灵·极径”都在拼命地催促着要他后退。 楚子川没有犹豫,当即抽身脱离,在两米外站定,横刀在面前,凝神打量这位恍若获得新生的死侍。 咔咔咔—— 车顶的铁皮发出不负重荷的异响,饿狼的后脑勺顶在铁皮上,脊椎发力,本因身形太过魁梧,而不得不弯下的腰,正在缓缓挺直,全身干瘪的肌肉开始充血,逐渐隆起,宽大的肩膀更显雄伟。 车顶终究被他强行撑成了天主教教堂般的拱形,但他仍然嫌弃空间的狭隘,抬起手臂,张开厚实宽大的手掌,贴在被暴雨敲得狂颤的铁皮上,发力,青筋暴起,又有大块的黑鳞像结晶般在体表生长,响亮地扣合,逐渐覆盖了整条手臂,蔓延全身。 面对如此强悍的敌人,楚子川全身都像拉紧的硬弓,暗暗咬紧了牙。 龙化! 这是龙化! 本来死侍是永远不可能成为纯血龙种的,因为当龙族基因抢占了越多的基因高地后,人类的基因会发起恐怖的反击。 虽然死侍无法真正成为龙,但是其中仍然不乏优秀者,能深度激活体内的龙类基因,从各个方面迫近龙类的形态,比如生出鳞片和骨刺,有的甚至连骨骼结构都发生了异变,能够反常理地弯曲,或者生出能大幅抬高力量的辅骨。 楚子川万万没想到,这名死侍居然还能龙化! 幸运的是他的龙化程度不深,仅仅是部分体表长出了鳞片…… 楚子川握紧了刀柄,心中有了决意——这将是一场恶战! 轰! 半个车顶被饿狼撕裂、掀飞,消失在漆黑的风雨中,遥遥传来钢铁与地面撞击的声音,黑暗中亮起几点摩擦的火光,转而又熄灭。 狂风暴雨劈头盖脸地灌下来,十级的烈度,失去了车顶的车窗玻璃轰然破碎,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楚子川的一身衣服瞬间湿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放眼四周,天上天下都下着雨,借着微弱的路灯,他看清了路况,他们确实上了高架桥,桥下有无数的黑影,以夭矫的蛇形往上攀爬,爬上桥面,往公交车涌来。 忽然,饿狼动了,他大步向前,黑袍风动,带着满腔的怒火,底下的钢板被踩出深深的脚印。 在他的眸底,跃动着金色的火光。 火光中闪灭着一帧一帧的画面,爬满了白色的噪点,像老电影,底下那有力的脚步声落在耳边,恍惚间又成了沉闷的篮球声。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明亮而又宽敞的篮球场,前方人影晃动,黄色的篮球在那个矮子的手上弹跳。 而他,恶狼,走在实木地板上,不,他跑了起来!他朝着那个控球的矮子冲了过去! 那个矮子居然站在三分线外起跳!想投篮! 所以他也跟着跳了起来!飞扑,高大的身躯压过去,高高扬起的手臂像一堵厚重的城门,但他并不为防守,他要进攻! 他要像恶狼一样进攻! 他要直接一巴掌扣在那个矮子的头上,将他狠狠地击倒在地! …… 在众人的目光中,饿狼越走越快,围观的黑影们兴奋起来,一边嘶哑地呼唤起“饿狼”的名号,一边得意地吟咏起悼亡者的诗篇,音节沉郁,却透着飞一样的快乐。 大敌当前,楚子川岿然不动,用左手将衬衫上的纽扣一枚一枚地解开,猛地撩开衣角,狂风猎猎,任由雨水浇淋在八块腹肌上。 像这种身型,健身界一般称其为……公狗腰!光是看上一眼,就能令女人情迷意乱的公狗腰!! 楚子川目光冰冷,晶莹的雨珠从下巴滴落,大片雨水流淌在身前的肌肤上,越过隆起的腹肌,又在山谷般的中轴线汇聚,一路往下流,零碎地抛落地面。 他架好了刀势,刀锋与目光一样冷硬。uu看书 ww.uukanshuom 此后,他所有激烈的动作,再也不会被这件拘谨的衬衫掣肘。 望见少年面容冷酷,饿狼先是一怔,然后发出了极其愤怒的咆哮。 就是这样,那个矮子就是这样! 为什么你们的目光都是一样的冰冷!! 为什么!!! “吼!” 全身筋骨与肌肉发出爆响,密集的黑鳞陡然竖起,像西伯利亚的狼竖起了寒毛,他踏碎钢板,奋不顾身地扑向面前的少年,飞身的同时高高地扬起右臂,鳞片响亮地扣合,整个右臂化作一记漆黑的重锤。 在这一刻,死侍饿狼与中锋恶狼的身形融为一体,他就是像现在这样凶恶地飞向敌人,那一记重锤丝毫不留情面,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楚子川目光一凝,他没想到这名死侍居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要是他稳稳地走来,以这狭窄的空间,根本就避不开他的攻击,如今他却选择了侧身飞跃,以手锤击? 滞空的敌人,最容易躲过,也最容易还击…… 眸底金蛇,恣意地狂舞! 言灵·极径! 楚子川也动了,灵巧地退避,巨大的黑影从笔尖擦过,撞破绵密的雨幕,水花飞溅,黑影重重地锤击在公交后座上,地面的钢板凹陷进去一大块。 那磅礴的大雨就像花果山的水帘,水帘模糊了视线,里面蹲踞的魁梧黑影若隐若现。 刀柄在指间旋动,明亮的刀光在楚子川的手上旋开,雨水溅开成圆,他跨步上前,刀光从鳞片的间隙精准地闪入,斩断了死侍膝后的韧带。 第38章 3加1(感谢书友夜之殇灭的) 沛然巨力忽然从中爆发,震开了入肉的刀刃,震得楚子川虎口发麻,他不得不退后两步。 暴雨被震开,饿狼侧身飞跃空中,以手为重锤,狠狠地压下来。 他的眸中吞吐着金色的怒焰,焰光中似乎也飞跃着一位高大的人影,同样高高地伸出手,指尖追逐篮球,球衣背后的16号大字在风动。 楚子川轻轻地侧身,眸中映着越来越近的黑色重锤,白色的衣襟迎风翻飞。 他不明白这名死侍发什么神经,执念?魔怔了?非得以“重锤飞扑”的姿态进攻? 但心中的疑惑,并不妨碍他挥刀。 他躲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挥刀,但那头名为“饿狼”的死侍,仿佛不知疲倦,满身鲜血,遍体鳞伤地也要奋力纵身飞锤。 面对狂怒的扑杀,楚子川一次犯错的机会都没有,他的精神绷成一根滚烫的弦,肉体的疲倦翻涌上心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的游走像雨燕般灵巧,贴着敌人不停周旋,恍若狂风中的叶子,千百次翻转迁徙,最终还是没有落地。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情景: 死侍—— 相扑! 相扑! 再相扑! 少年—— 挥斩! 转体,挥斩! 回身,转刀,挥斩! 斩斩斩斩——!!! 比疾风暴雨还要狂烈的进攻! 少年与死侍,在狭小的舞台上旋起热血沸腾的贴面舞,过耳的风声带来萨克斯深沉的忧伤,天降的暴雨敲响密集的鼓点,点燃喷张的热情。 看着困兽斗般的厮杀,在场所有的观众都睁大了眼,怔怔地说不出话,楚子航更是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翻涌起无数的念头。 子川一直都是这般成熟、冷静、稳重,而又勇敢。 两人都第一次学车,在他还没熟悉挡位的时候,子川以及能把车开到七十迈。两人都是第一次放风筝,在他还在扯着线奔跑,尝试拉高风筝的时候,子川已经把线放尽,转而去打气动枪了。 很多的时候,子川其实才更像是哥哥,而自己正是因为想要当好兄长的角色,才用高要求约束自己,不断地锤炼和超越自己,力求在方方面面都做到最好,力求能走到他的前面,这样才能为他披荆斩棘…… 在楚子航扩张的瞳孔里,死侍与少年不断错身,龙化的黑影笨拙不堪,连少年的衣角都抓不到,身上各处不断闪现出血淋淋的斩痕,黑色的血连绵不断地喷溅而出,泼到四周的座椅与铁板上,大雨都冲刷不掉。 这一次……子川又走到了他的前面! 迷茫的大雨中,魁梧的黑影徒劳地扑杀,弧形的刀光三百六十度明灭,每一次的反光,都照亮了前方一众死侍,那苍白而又惊愕的脸。 嗤嗤嗤—— 斜方肌、腹直肌、背阔肌、腹外斜肌、大菱形肌、小腿腓肠肌! 尽断! 噗噗噗—— 左眼!右耳!五指!颈部大动脉! 尽废! 踏步声如同打铁般暴戾,激烈地回响在车厢里,那个少年像猫一样灵巧,狮子一样凶狠,他发白的脸上流淌着雨水,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炸开,他只是凡人之躯,他已经精疲力竭,但在他的胸中仍然燃烧着一把火,支撑他忤逆狂风,千百次挥刀! 咚! 沉闷的一声巨响,饿狼双膝跪地,被挑断肉筋的双手无力地垂下,一身的黑鳞碎开,像飞蛾零落的薄翼,漂浮在地上的积水上。 他低着头,大雨浇湿了黑袍,腥浓的血从额上流下,像个双手被缚于后背,跪在刑场上等死的死刑犯,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都是观众,前方的执刑人,一名少年,对着微微张开的嘴,缓缓挽起了刀。 好似西洋击剑的起手式,楚子川挽起妖刀村雨,刀柄平至眼前,举平的刀身明亮而又修长,其上尽是白茫茫的雨点,雨线沿着微微倾斜的刀面滑落,从刀尖断断续续地抛离。 “呼——” 轻轻呼出一口白汽,仰天,他闭起了眼。 万千雨点从天而降,轻敲在他的脸上,身上剧烈运动的高温被流淌的雨水带走,淅沥地流落。 再度睁开眼时,那双平静的眼睛看向天空,仿佛全世界的雨点都要落入眸底。 他只是个凡人,如今却要审判一名伪神。 “呼——” 再次呼出一口气,楚子川缓缓低下头,握紧刀柄,目光顺着刀身一路下行,滑入死侍微微张开的嘴。 只需一个有力的踏步,接上强有力的推刃,就可以…… 一刀入喉! 嘭——! 踏碎冰雨,刀光渐起! 哔——! “三加一!”。 在白茫茫的光中,u看书.uukansu 恶狼恍惚地睁开眼,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球馆穹顶的大灯有些晃眼。 “怎么搞的?你让他打了个三加一?” 一名队友与他擦肩而过,回头的一瞬间,皱着眉,撂下了一句不满。 三加一? 什么三加一? 恶狼低头,看见自己胸前球衣上的大写的“十六号”,再抬头,场外的黑衣裁判咬着哨子,高高举起手,做了一个强有力的动作。 三加一! 进攻方球员在投三分的时候,防守方犯规,但即使犯规也未能阻挡对方命中三分,于是进攻方在得三分的情况下,还需要加罚一球,共得四分。 大屏幕上的比分忽然滚动了一下,由咬得很紧的23:24,忽然变成23:28,一下子拉开了比分。 篮球是你来我往、追逐比分的游戏,这次大额的失分,全队都要发了疯一样拼命,才有可能扳平,甚至很有可能成为影响最终胜负的关键一球。 “怪不得队友这么生气……” 恶狼呢喃着,忽然又想知道那个被他打了三加一的球员是谁,于是他向四周张望,大前锋两米多的身材让他在中学球队中鹤立鸡群,他一眼就盯住了对面那个穿白色球服的少年。 是他!不会错的!就是他! 那个少年在得分后也没和队友大肆庆贺,只是和球队里的中锋轻轻击了一下拳,又像是有察觉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平静,而又透着点冰冷。 恶狼激动得战栗,浑身发抖! 就是这个目光!就是他!对面的控卫!! 第39章 咬刀 刚刚我那一锤,就是往他脑门上去的!没想到他的核心力量与滞空能力这么强,以科比式的“美如画后仰跳投”,躲过了我的锤击,最后还蹭了我一下,造成了我的犯规! 恶狼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对着那个少年控卫举起大拇指,然后缓缓地往脖子上……一抹! 杀人的动作! 你小子给我等着! 我要在你头上暴扣! 你的所有上篮,全部草飞!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也要让你尝尝被肘击的滋味! 将我后半生的职业生涯也赌上! 我要你死! 哔——! 哨声响!比赛继续! 实木地板上的人影开始跑动,篮球击打的节奏发生了突变,如果说先前还是有条不紊地闷响的话,现在变成了狂风暴雨一样的鼓点! 大屏幕上的比分开始快速滚动。 23:28! 25:31! 25:33! 27:39! 对面的进攻变得猛烈,恶狼的额上出现冷汗,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身前闪过,他瞳孔一缩,现在篮球基本都在那个控卫的手上! 哔——! “打手犯规!二加一!” “我没有犯规!” 恶狼下意识回首大吼,看清篮筐下的情况时,又猛地愣住了,他确实没有犯规,他的队友犯规了。 那个白衣少年站在罚球线上,轻轻一投…… 噗! 入水般的脆响。 “他怎么能这么准?!!” 恶狼震怒! 哔——! “三加一!” 恶狼瞳孔一缩,怎么又罚球?!还是三加一?!! 他骤然回身,那大屏幕上的数字滚得更快了。 41:59! 46:68! 50:87! 后撤步!欧洲步!梦幻脚步!穿花蝴蝶!二次背运过人! 那个少年的身形不算强壮,但他有着极致的速度,他的控球行云流水,篮球在他的手下就只是弹跳的光影,他反复冲刺,硬生生地撕裂了他们的阵型!! “垃圾时间!” “完全沦为了垃圾时间!!” 恶狼脸色发白,咬紧嘴唇,全身都在发抖。 他环顾一周,猛地扬开臂膀,对着观众席上无数的人影,狂怒地嘶吼,“这里是主场!所有的人都在为我们呐喊助威!!我们应当赢!!!” 嘭! 篮球落地。 那个白衣的控卫从他身后走来,比分再次拉开,56:99!! “为什么……” 他的目光迷茫,下一秒又转为暴怒,“为什么!!明明是你先肘击的我!!” 哔—— 发球! 攻防错位! 他终于跟那个该死的矮子对上了位! 恶狼张开了两米的臂展,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少年,震声怒吼,“来吧!来吧!” 篮球从地板上响亮地弹起,那个少年居然在他面前玩起了“胯下运球”! 篮球高速弹跳,在恶狼的眼里甚至出现了残影,而他面前的少年微微喘着气,汗水从他刘海的发梢滴落,底下那双冰冷的眸子若隐若现。 恶狼盯着他白皙而又青筋暴起的手腕,想要预判他突破的方向。 左右左右……左!不——右!!! “啊!” 他被晃到在地,痛苦地喊了出来,脚踝生疼! 而那个控卫在瞬间就与他错身,白衣风动,紧接着传来篮球入网的清响。 猛地捶地,恶狼又站了起来! “再来!” 比赛继续! 一次又一次的错身!!大屏幕上的数字快速滚动,拉分差距还在拉大! 那个白衣控卫就像极快的刀客,千百道刀光拉出细长的光线,将他的自尊心斩成碎片。 最终他双膝一软,咚的一声,无力地跪倒在地。 他捂着脸,居然在呜呜地啜泣,满眼都是泪水。 极度的悲伤中,往日的画面似乎又在重现。 “恶狼?你的外号是恶狼?” “是的教练,他们都说我的犯规太多了,像个恶狼。” “呵呵,那只是因为你在球场上太稚嫩了,整天打野球,不懂什么是标准的防守,只有一颗想赢的心,所以动作幅度就变得很大。但在你这个年纪,能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很难得,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校队?” “真的吗教练?我想学篮球!我想加入咱们的篮球队!” “嗯……但是要从替补打起,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今晚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 “……” “上场?教练,你叫我?” “别磨蹭,这是省决赛,该你上场了!” “不不不,我只是太激动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教练你让我坐了几十场的冷板凳,居然在决赛让我上场了?!” “呵呵,好好表现,看到观众席那边的人了吗?是cba的教练们,来挑苗子的……我们只是三流的体校,这是你翻身的机会,懂吗?好好表现。” 没错,uu看书 ww.kanshum 这是决赛,有cba的教练在看着,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要争取cba教练的关注,我们要赢,为了队友!为了妈妈!! …… 茫茫的白光中,他溃散的瞳孔开始收缩,漆黑的雨从脸庞淌下,破空的尖啸从前方传来,击穿雨幕,一点寒芒! 他彻底清醒了! 他狂怒地嚎叫,各处断裂的肌肉不停颤动,不可思议地从地面挺起,他迎着那把直直刺来的长刀张开了嘴,侧身—— 咬!!! 一连串摩擦的火花,照亮了楚子川紧缩的瞳孔。 这名死侍不仅侧身躲开了入喉的一刺,还用瞬间回头,用上下两排牙钳住了刀身! 刀身因巨大的压力而微微弯曲,死侍的双臂因肌肉断裂而无力地垂下,但他仍死死地盯着上方,目光沿着刀身刺入楚子川的双眸。 他嘶吼着奋力地挺腰,牙齿与刀面摩擦,一路向上,不断溅射出赤红的火星,甚至发出了刺耳的尖啸声! 御神刀没有刀镡,死侍上拉头颅的动作不会被阻挡,他将沿着刀身一路火光,直至咬到楚子川的手! 火光溅射在饿狼的眼前,他的牙齿切开刀面上流淌的雨水,有血从牙龈流出,落在他的口腔里,浓腥。 沿着刀身上来的同时,他的身形,乃至样貌都开始逆生长,一身的黑鳞大片大片地脱落,与其他死侍相同的脸开始发生变化,鼻梁抬高,嘴唇变厚,颧骨复位,连皮肤都开始恢复光泽起来。 楚子川震惊,这名死侍居然长着一副少年般稚嫩的脸!! 第40章 沦为死侍 而在他仇恨的目光中,似乎有回忆在不断地浮现。 “是你!那个控卫……就是你——!!仕兰中学,楚子川!!!” 他眼中的愤怒几乎要把眼前的少年烧成灰,上拉的脸已经快要贴近楚子川的手,他全身颤抖,咬刀着含糊地嘶吼:“是你先起的肘!” 低沉的吟咏忽然从他的喉咙中响起,节奏越来越快,演化为高亢的唱诵! 楚子川瞳孔一缩,刀柄居然变得滚烫起来,刀身上卷起大片白雾,那是被高温蒸发的雨汽!! 大片的高温蒸汽裹住了眼前的死侍,连地面的钢板都变得红热,开始缓缓融化,凹陷软化! 他终于明白了!他又怎么能不明白呢? 这是……言灵·君焰!! 咚! 极其冷硬的一声撞击,像是时速50km/h的钢球撞上了人类的头骨,仿佛来自一记强有力的传球。 蓬! 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爆开了,大片鲜血从饿狼的额头喷出,他松开了口,双眼溃散,在一片浓重的白烟中往后倒去。 半空中,他的目光透过蒙蒙白烟,越过楚子川,隐隐看见了一个站立的人影。 “呵,是中锋啊。” 砰。 他彻底倒地,四周的温度逐渐下降。 “别碰我弟。” 楚子航站在楚子川的后方,还保持着抛投的动作。 刚刚就是他投出去的金属重物,而那金属重物其实是公交车配备的灭火器,被他用尽全力投出,砸在死侍的头骨上,钢瓶破开,内外压强不平衡,里面的干粉瞬间就爆了出来。 而此时,倒在地板上的死侍,居然吃力地抬起断柳般的手臂,盖在脸上,呜呜地哭了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大雨淋在他的脸上,他又回到了半年前,那个同样暴雨的晚上。 …… “恶狼,你可以上场了,但我有一件事要交代给你……” “坐了十几场的板凳,终于到我上场了吗!?教练有特别的什么事吗?尽管吩咐!” “对面那个控卫,被称为“脚踝杀手”,前面的球赛里,七成都是由他杀死了比赛,他的实力,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好的教练,我会注意盯防他的。” “不……我要你弄残他……让他下场!” “教练……我……” “你不知道吗?先前来访校的那支cba球队的教练,是我朋友。cba的青训知道吧?我可以向他推荐你,我向来言出必行。” “我……” “我调查过你,你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妈妈一个人养你这么大,也挺累的吧?可惜你的成绩并不是很好,只能读这所三流的体校,出了社会也只能拿着低薪做苦力吧?你要是能进cba就不同了,哪怕只是青训……你懂的吧?你是个好孩子,想让妈妈过上幸福的生活……我说的对吗?” 恶狼想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教练脸上露出的笑容,惺惺作态。 但他还是上场了,穿着他那对崭新的高帮篮球鞋,这是妈妈给他买的生日礼物,穿上这双球鞋,他相信他战无不胜。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对面的控球后卫果真如同教练说的那样,如入无人之境,只是……教练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为什么对面的中锋,撞得我的胸口那么痛? 不管他了,教练安排了别的队友牵制他,而我……只需要对付那名后卫。 很好!他要来上篮!竟敢在我“恶狼”的面前上篮! 教练……你可别骗我啊…… 不好! 这人躲开了我的膝顶! 我草! 尼玛的起肘?! 好痛! 观众为什么这么愤怒?对他吗? 不!他们看到了我的恶意膝顶! 不管了,我要一锤砸到他的头上,也为了教练的任务,也为了自己的颜面! 不可思议!美如画的后仰跳投! 完了完了,他好像生气了,完全沦为垃圾时间了…… 我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gg…… 草! 对面的中锋!! 画面戛然而止。 在比赛的最后,对面的中锋运着球冲了过来,对着筐下的他就是一记暴力的骑扣,还撂下冷冰冰的一句—— “别碰我弟弟。” 当他再次有记忆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护室里,窗外是磅礴的大雨,旁边还坐着一个白衬衫少年,是那名控卫,他似乎在这待了有一段时间,望见自己苏醒过来,还遥遥地伸出手,想要握手言和。 但他一把就甩开了,用肩膀撞开那个控卫,推开铁门,冲进了大雨里。 虽然输了比赛,但他现在很兴奋,因为教练答应他要推荐他给cba的教练。 于是他冒着雨就去找教练,教练也有说有笑地将他引进了教师宿舍,随即……关上了门。 恶狼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个晚上,在教练的面前,他这个初三的体育生,就像是只会嗷嗷叫的小奶狗,被教练那头真正的恶狼堵在墙角又打又踹,教练的嘴里尽是辱骂,uu看书wwuuknshu 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但喝了酒,应该不成他发疯的理由吧? 无论如何,恶狼颓然地发现自己真的被骗了,遍体鳞伤的他回到家,妈妈一下子就眼红了,猛地冲出家门,说要跟教练理论,拦都拦不住。 当恶狼追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却见到了妈妈正在下楼,还捂着红肿了半边的脸,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支支吾吾半天,也不肯交代。 但是……还需要交代什么吗?他还能不懂吗? 满腔的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想冲上去找那个禽兽算账,但一只枯白的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黑袍下的男人说,“你不是他的对手,把这管东西注射进静脉,你能把他撕碎。” 对!现在他还打不过那个禽兽,他要变得更强! 他早该知道自己能变得更强,因为他的力量和体型都远超常人,如今地面上的水坑像一面镜子,还映照着他眼里的金色火焰! 他生来就不凡!他还能更强!! 针头刺破肌肤,钻进大动脉,斑斓的药液顺着血液流遍全身,他已经分不清那是药液,还是毒液,只知道……他的欲望像火! 再度醒来的时候,教练已经成了糊在墙上的血块,而妈妈在一旁,推着他的肩膀,一脸惶恐地要他走,但是他没走,因为他的理智已经完全被嗜血的欲望占据,他已经沦为了一名……死侍。 他又听见了,惨叫声。 …… 村雨抵在恶狼的喉咙上,下一秒就要刺穿已经恢复柔软的肌肤,切开气管。 第41章 原来是你啊 然而,倒在地上的那名高大的少年,却竭尽全力地向着楚子川,抬起了右臂。 因肌肉与韧带被切断,他的右前臂无力地垂下,现在只是靠部分肌肉纤维藕断丝连地扯着,像断掉的柳条。 “我叫——梁钧。” 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在这一刻,他又重归人类的身份。 楚子川眼帘低垂,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原来是你啊。” 微微俯身,啪,握手。 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雨水刷走了其上的血污。 终究是……言和了。 “是我,谢谢你,动手吧。” 梁钧尽力点了点头,挂满泪水的脸上,浮现出解脱的笑容。 “好。” 噗——! 楚子川安静地站立在车厢中,雨水不断冲刷着手中的村雨,刀身上飘着丝丝缕缕鲜红的血带。 这位名为梁钧的少年,居然凭借意志力,完成了人类基因对龙类基因的绝地反击,从无意识的死侍状态恢复,甚至能够释放言灵。 只可惜,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一记重重的灭火器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彻底击倒了。 如今,他正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宽大的黑袍里罩着一个青涩的面孔,藏着一位十五岁的少年,当初的他,曾经稚嫩过,如今又重归纯真。 忽然又乳白色的光球从他的体内飘出,向上,一直飘到楚子川的眼前。 楚子川愣了愣,心有所悟似的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 顺着手指,光球像是长鲸吸水般被吸收,涌入右眼,温润的眼眸上泛起金色的涟漪。 一片空旷的白光中,一位高大的少年背对楚子川,向着前方金色的波光,越走越远,波光中忽然有浮现出一个中年女人的背影,那个少年自然地挽起了她的胳膊,并轻轻地回过头,对楚子川笑。 “一路顺风。” 楚子川轻声说,他正轻轻地捂着右眼,而那个乳白色的光球是纯粹的精神元素,因执念而产生,如今被奥丁之眼吸收,滋润了原本已经枯竭的精神池。 战胜强敌,收集纯粹的精神元素…… 或许,很快他又能释放“言灵·赐死”了。 但现在,他还有更多的敌人要对付。 前方车厢的灯光忽明忽暗,在交变的明暗中,落座的黑影们缓缓站了起来,兜帽下的阴影里点燃一把把火炬,金黄的欲望在燃烧。 “饿狼……废物啊……” “但他的血统进化了……” “真好啊……吃了吧……” “我们……也能进化……” 对上车厢前方的黑袍死侍们,楚子川再次挽刀,神情凝重,不断调整气息。 经过刚才那番恶战,其实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手中的村雨变得分外沉重,之前那番灵巧的转刀已经很难再现,因为他五指的肌肉已经疲软,就连小腿肚都在隐隐抽筋。 但死侍们没有立刻扑上来,反而不知道是哪位的手,抓住了地上那具尸体的兜帽,将挂着笑容死去的梁钧,拖入了人群中。 前方的黑影们像回潮的海浪一样,将梁钧的尸体彻底卷入车厢的前半部,隐没在人群中,没了踪影。 很快,最里面的人影开始上下起伏,从中传出了骨骼碎裂、血汁爆溅的声音。 楚子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不断有鲜红的血从人群的间隙中溅到墙壁上,甚至有一滴忽地飞到他的眼皮上,沿着睫毛滴落。 “梁钧他……是个好孩子……” 身后传来楚子航的叹息声,楚子川咬紧了牙,目光更冷了。 “哥,有一件事请你务必了解,死侍是没有人权的,对付他们……不需要手下留情!” 楚子航点了点头,目光四顾,公交车正疾驰在不知名的高架桥上,不断有黑影从桥外翻过栏杆落到沥青路上来。 他的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愁,指着前面,低声说:“那个司机有问题,是他把我们带上高架桥的,不知道最后要开去哪里……” 楚子川也将目光投向公交的驾驶位,那个司机穿着统一的制服,戴着一顶鸭舌帽,脸庞始终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究竟……是谁? “路的尽头可能有危险,我们必须得想办法离开。”楚子航说。 漆黑的高架桥上,公交车在暴雨中呻吟着行驶,楚子川望着路的前端,凝重地点了点头。 楚子航可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作为看过原著穿越者,他清楚地知道在高架桥的尽头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一想起高架桥尽头的那位,他的身体就条件反射似的有些乏力,甚至连握紧刀柄都成了一件难事,手心冷汗直冒。 十四年了,他一直害怕着这一天的到来。 每随着迈巴赫上一次高架桥,原著中描写的那个场景,八足骏马上的那个魁梧身影,就越发要从书里、从神话中走出,伴随着雷鸣,仿佛就在眼前,就在下一秒。 这种无处诉说的害怕,在雨天更甚。 与能毁灭世界的“青铜与火之王”比起来,uu看书 ukashu 口含鱼雷而毫发无伤的龙侍“参孙”,不算什么。 而与传说中绝望的化身“黑王尼德霍格”比起来,青铜与火之王也只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傻孩子。 但即使是黑色帝王尼德霍格,也没有高架桥尽头的那个存在,给人的压迫感来得强烈! 老爹透过车内后视镜看见他的愁容,笑着给他竖个大拇指,说他长得这么帅,目光又这么忧郁,跟个偶像剧的主角似的,特别有文艺范,是个泡妞的好苗子,还问他班上是不是有个叫陈雯雯的文艺少女,然后贼兮兮地对他奸笑。 楚子川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可能是觉得,以他又冷又酷,还带点文艺气息的形象,能够轻易攻克那位文学社社长的芳心吧? 但楚子川没理这个不着调的男人,只是将头靠在玻璃窗上,眼前雨丝滑动,不远处那座滨海的城市亮着霓虹夜灯,扎根在他眸底深处,被大雨淋湿,泛着黑色的光泽。 哥哥楚子航敏锐地察觉到他心中的不安,没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捏了捏他肩后的肌肉,想让他放松下来。 但楚子航不知道,楚子川所表露出来的忧愁与害怕,仅仅是实际的冰山一角,他甚至会因为收费站的灯光,而产生那位存在要降临的错觉,从而惊慌失措地喊出声…… 现在,他终于来了…… 神王·奥丁!! 恢弘的白光在高架桥的尽头缓缓升起,像初生的太阳,放射着灼烈的强光,十几万吨承重的桥面在震动,暴雨般的铁蹄践踏着沥青路,像是有千军万马要从里面杀出。 第42章 那个男人回来了 像是忽然打了一记强有力的肾上激素,脚下这辆破旧的公交车马力全开,如同游乐园“激流勇进”里沿着铁轨冲下浪池的钢车,它劈开十级烈度的暴雨,朝着那片茫茫的白光冲了过去,义无反顾。 丝丝缕缕的白光,雨丝般飘散在空中,迎面落到楚子川的眼睑上,他的瞳孔在扩张。 引擎轰鸣不断,地面钢板颤动,刺鼻的柴油味与雨汽混杂,前方隐约间透出沉雄的马嘶声,伴随着低沉的雷鸣,似乎还有电光…… 一切都跟书中描写的一样! 光是那神的御座,都宏伟得无法想象! 那声音像是把雷直接含在了嘴里,每一次嘶鸣都要从鼻腔中喷出耀眼的雷屑来!! 楚子川下意识握紧了刀柄。 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他为什么而来? 北欧神话说,“诸神的黄昏是注定的覆灭之日,巨人们和亡灵们将反攻神的领地,因此主神奥丁兴建‘英灵殿’,命令女武神瓦尔基丽把勇敢武士的灵魂都引到那里,他们日复一日地训练武技、饮酒、互相搏斗、死而复生,预备在末日来临时踏上战场。” 所以,奥丁为了传承了s级屠龙基因的绝地武士,楚子航而来?! 然而,神话又说,“一日他独自骑着斯莱普莱尼,越过了横跨虚空的虹桥,去拜访诸神不敢接近的智慧之泉。快到时,看到浓密的树荫依稀有人的影子。凝眸注视,才清楚看见是严肃地坐在智慧之泉旁的弥米尔。最终他摘下自己锐利的右眼,投入泉中,换得了知晓一切的智慧。” 那么……他想取回奥丁之眼?! 楚子川的心脏狂跳,那磅礴的白光就如同一座圣殿,越来越近,越发宏伟,此时他甚至有了跳车逃生的想法。 一旦被那神圣的白光卷入,楚子航很可能直接就沦为阶下囚! 而他将会失去右眼……甚至生命!! “那是什么……” 楚子航的声音有些颤抖,白光中巨影浮现,山岳般庞大的八足骏马,高高端坐的身影,提着一根扭曲的长枪,一动不动地睥睨,整个画面像风动的敦煌壁画,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会破壁而出。 车厢内的黑影全都安静了,回身面对白光中的巨影,微微鞠躬,像是在恭迎神王的降临,又像是在虔诚地朝拜。 楚子川转身,一把抓住楚子航的手腕,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甚至有些发颤,“那是神!提着必中之枪‘冈格尼尔’的神王!我们不能跟进去,必须得离开,我们现在就跳车!!” 楚子航脸色发白,“现在的车速……不低于150km/h……我们,都会死的。” 楚子川能理解楚子航的犹豫,毕竟他现在还没成为原著中身经百战的楚师兄,在这里,他其实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初三学生。 而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个乖乖学生,如今一下子对上神王奥丁,世界观直接崩塌,免不了有些害怕。 饶是楚子川看过原著,知道在高架桥尽头的是什么样的存在,先前更是从约顿海姆杀出,但在真正面对奥丁的时候,也免不了冷汗直冒。 之所以没有被那如渊般的气势击溃,全靠一股狠劲! “没时间犹豫了,我们现在……”楚子川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道洪亮得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 哔——! 喇叭声响亮而富有穿透力,伴随着沉雄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从远方的黑暗呼啸而至,沿着沥青路往外无限延伸,掠过疾驰的公交,直直捅进汪洋似的伟岸白光中,像是在示威!! “这声音……” 楚子川怔怔地回头,目光望向后方的夜雨中。 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路的末端,仿佛又有马嘶! 陡起白光一线,有如长枪指地,像是有一位骑士在冲锋,暴雨中马蹄声碎,狂野的马鬃飞舞于昏暗中,沾满雨水,每一滴晶莹都饱含银白色的光泽。 桥面震动,锋锐之气从枪尖射出,一位魁梧的白银骑士从黑暗中披露锋芒,刺目的亮光从头盔下的独目透出,雨水流淌在白银甲胄上,每一缕向后飘飞的雨丝,都折射着银质的亮光。 他俯身冲锋,手中的白锋犁入桥面,胯下的骏马越跑越快,身形起伏,他们人马合一! 嘭! 圣白骑士震碎雨幕,提着明晃晃的长枪高高跃出,陡然上挑,明亮的锋芒从枪尖透出,一路向上!—— 刺破盛大的夜幕! “老爹!”迈巴赫从旁边疾驰而过,楚子川脱口而出。 “爸爸!!” 楚子航猛地抓住公车边缘,脸上竟怔怔地流下两行清泪。 他以为这个男人已经死了。 什么是死? 是终点,是永别,是不可挽回,是再也握不到的手、感受不到的温度,再也说不出口的“对不起”。 弟弟昏迷的那段日子里,他坐在病床旁,插上耳机,枕着双手望向天花板,听那首《daily growing》。 第十五次唱响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 噢。 原来三四十岁的男人,是不看《怪物史莱克2》的,那是特意为他备的,怕他无聊。 噢。 原来爱尔兰乐队那首讲“父爱”的歌,是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的独白。 他对自己的人生没有把握,所以将儿子送入豪门,希望儿子能过得更好,将来有所依靠。 那个男人说“将来你会明白的。”,但他没想到“将来”会是现在。uu看书 ww.uuksu.co 噢。 原来s级的超级混血种那么牛,能打十个鹿天铭,能把魔鬼辣椒当饭吃不拉稀,能够完美伪装成一名窝囊的司机,跑到儿子继父家还面不改色地摸着马鬃沙发啧啧赞叹,临走前还不忘向儿子唠叨,要看好那个四眼仔,别让他的情妇抢了家产…… 原来当一位那么牛的父亲,这么难。 噢!噢,噢……鸡鸣呢?还有什么好噢的? 没了。 真的没了。 能忍住不哭吗? 能吧,他向来面瘫。 那现在呢?怎么又哭得稀里糊涂的? 噢,原来是他回来了…… 原来,是他回来了…… 是那个男人回来了! 爸爸回来了!! 在最危急的时候,他又出现在儿子们的身后,和床头摆着的那幅全家福一样! 他始终站在两个男孩的身后,张开双臂,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们的肩上,不顾他们的郁闷,在明媚的春光下,他对着镜头大笑。 看那车! 右车门消失,全部玻璃破碎,保险杠凹陷进去,车前盖被掀飞露出引擎,就连车大灯也只剩下一盏,但仍然跑得飞快! 主驾驶位的男人穿着那件熟悉的地摊衬衫,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对着公车上的两个男孩竖起大拇指! 楚子航攥紧了拳头,嘴唇都在颤抖,激动得几乎要喊出来—— “我爸爸,超屌!!” 楚子航向来是不会爆粗的,但他不是不会爆粗,只是没想过自己也有会爆粗的一天。 第43章 他来了。(感谢书友失聯宇航員的) 轰! 2.7吨的森然铁骑,以280km/h的超高速,刺破雨幕,重枪般斜截在公交的前侧。 两者相触,有如猛虎扑杀狭纹斑马,公交瞬间铁皮凹陷,落漆如瀑,车身狂震不止,滚烫红热的火星,成片成片地抛洒,亮成白昼。 公交与迈巴赫撕咬着前行,胎响刺耳,前方的圣殿白光越来越近,焦黑的胎痕一路斜行,歪扭着奔行栏杆,背后是一地的碎玻璃。 沛然巨力迎面击中桥上站立的黑影,推土机般撵着他们推进,在公交前挡风玻璃上与雨水一同流淌的,还有黑色的血污,以及破碎的骨肉。 楚子川和楚子航不得不抓紧了车内的钢管,才没有被速度骤减所产生的巨大惯性,甩到车外。 嘭! 浇筑混凝土的钢铁护栏被凿穿,左侧前车轮悬空在外,一身残破的社区公交终于被逼停了。 公交的右方车头,已经彻底挤成一堆废铁,而迈巴赫仅存的大灯也破熄了,驾驶位的车门同样被挤成一堆废铁,再也无法开门。 但这难不倒那个男人,他打开了天窗,从车顶探出上半身来,对着公交上的两个男孩大力地挥手,灿烂地笑。 “爸爸……”楚子航怔怔地望着那个身影,一时鼻子竟有点酸。 他说过的,别乱上别人的车,他会按着喇叭追上来逼停我们的。 他终于做到了! 楚子航忽然暴起,一脚踹在公交的后门上,又一脚,再来一脚! 那副狰狞的模样,与平时的三好学生,几乎是判若两人。 只有疯癫的醉汉才会对车门狂踹,但楚子航没有喝醉,他清醒得很,他的血统被点燃了,他有力量,他可以踹开这道气动门! 嘭! 门被踹开了,十五岁的男孩跑下车,逆着风雨,急急地往前冲,张开怀抱,冲向他爸爸,有如乳燕投林。 嘭的一声响,他终于抱住了他的爸爸,小心翼翼地侧过脸,贴耳听爸爸胸腔内的心跳声,像个孩子一样闭上眼,泪光溅落。 这心跳,和十年前一样有力,他还活着。 楚子航把头埋得更深了。 楚天骄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缓缓合拢臂膀,轻轻抚摸儿子柔顺的黑发,雨水从指间流落。 “这小子……” 还是跟十年前一样啊,坐在他的手臂上,贴在他的胸膛上,随他流经各个摊位,忽然伸出白嫩的手指,指着那套轨道火车玩具说,“爸爸我想要这个。”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都长得这么俊,学校里也有大把女孩追,心底却还是十年前那个流鼻涕的小男孩。 至于子川呐…… 楚天骄抬眸,在微斜的夜雨中,走出一位提刀的少年,大开的白衫风动,雨水淌过他的腹肌,灼烈的右眼放射金光,太古如渊。 楚天骄无奈地笑了笑。 这小子十年前就愁眉苦脸地抓着笔,坐在案前像便秘一样憋小说。结果十年过去了,小说没写出来,自己反倒活成了小说里的男主角。 “老爹,是你吗?”楚子川终于来到楚天骄的面前,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楚天骄点了点头,有些唏嘘,“是我,我还活着。没想到这座城市居然藏有两个尼伯龙根,像个套娃,这个尼伯龙根比邻约顿海姆,甚至可以说它就是建立在约顿海姆上面的,它们血脉相通。两者之间有个通道,我通过那个通道过来的。” 他忽然又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微笑,“那个门……关得好。我看见大蛇从天而降,没了头颅,泼天的红雨,落到地上融化了积雪。我仰天沐浴龙血,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棒。” 楚子川的眼眶却有些红。 关上那个天门,对于他而言,等同于亲手将父亲关进了一座死人的坟墓,那里只有呜呜的风雪,与永恒的孤独。 “老爹,我对不起……” 楚天骄抬手打断了楚子川的话,回首望向身后那恢弘的白光,丝丝缕缕地溢出,放射在黑暗和雨水中。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你们必须得离开这,高架桥尽头的这片濛濛的白光……给我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他盯着那个睥睨的巨影,声音变得嘶哑,“这光不对,非常不对劲。透出了温暖、庄严,以及某种不可言述的宏大,就像是……朝圣的人迈向神堂!” 瓢泼的大雨中,漆黑的高架桥上,楚天骄嗅到了……龙王的味道! 楚子航也在抬头凝望那个虚影,原本他是不信神的,什么神都不信……在他看见那亮光之前。 现在,面对那光,一种渴望不由自主地从心底腾起,他渴望接近那光,不同于在海里看见灯塔,而是要虔诚地拜谒神…… 这种急欲亲近、急欲亲近神之光辉的想法,让他感到分外惶恐。u看书 .ukanshu.om 他曾怀疑那神的虚影,是不是他的幻觉,但他想以人的大脑,大概想象不出如此宏伟且逼真的形象,每一个细节,在每一分钟后,都越发清晰…… 不……不对! 楚子航瞳孔一缩,那不是幻觉,他要来了,他要从白光出来了,所以才会越发清晰!! 恍惚间,他又听见了,马嘶的雷鸣。 白色光芒像一层透明的幕,瞬间扩张,掠过人、死侍、迈巴赫,以及整座高架桥,将整个雨夜纳入,向上撑起浩瀚的圣白穹顶,恍惚间让人想起了阿斯加德的神殿,那里的穹顶上画着繁杂的壁画。 望着前方,楚子川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右方的奥丁之眼有了异动,像心脏一样蓬勃地张缩,眸底映着一个史诗般的巨影,如此真切,让人泪目,如此真切,让人绝望。 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名为sleipnir,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 马脸上戴着面具,雷电的缰绳勒起马首,四只前足高高扬起,冷硬的铁蹄泛着暗金色光芒,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就喷出电光的细屑。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像蒙着一层微光。 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北欧神话中,阿斯神族的主神,奥丁! 第44章 闪电与流星 楚子航在一本书中读到过他的故事。现在他来了,一如传说中,骑着八足骏马sleipnir,提着由世界树树枝制成的长枪gungnir,穿着暗金色的甲胄,披着暗蓝色的风氅,独目! 他本该只存在于文字和壁画里! 楚天骄往前迈出一步,挡在两位儿子的面前,对着神,抬起了左手,手中握着黑色的刀鞘。 楚子川这才留意到楚天骄的手里,一直握着一把刀,温养在熟悉的鲨皮鞘中。 村雨? 楚子川愣了,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刀,这才是村雨。 再度抬头,那个男人抬起右手,握紧了刀柄,一寸一寸地拔开刀鞘,铁青色的刀光连绵不断地溅出,四周温度似乎降了几分。 他抛掉了刀鞘! 明亮如镜的刀身,自行蒙上一层雨汽,用以洗去血气…… 那就是村雨! 但这怎么可能?! 楚天骄双手握刀,双眼死死地盯着伟岸的奥丁,声音嘶哑,“这是……御神刀·村雨,影打!” “影打?”楚子川听不懂。 楚子航曾听少年宫的教练提过“影打”,他沉声解释道,“‘真打’和‘影打’一般针对较为珍贵的刀,以前日本刀匠在打造非常珍贵的刀时,会采用神社供奉的奉纳玉钢进行打造,出于谨慎的原因,刀匠会打造2-3把一样的刀。” “最后刀匠会从中选出最好的一把,作为“真打”,交付给定制人,其次会被埋进地底永久封存,永不见天日。” “然而,有些“影打”是刀匠比较得意的作品,会被特意保留下来。其价值虽不及“真打”,但由于其原料和意义较为珍贵,价值也远远高于其他普作刀,如天皇御守刀、亲王御守刀、神社奉纳刀。” “这柄村雨恐怕也是同理。” 楚天骄点了点头,“迈巴赫上本就有两把刀,左右车门各一柄。过去的半年,我在约顿海姆重新找回了被扯落的右车门,并取出了其中的影打。” “本来是留给你们两兄弟的,一人一把。但现在,可能带不走了。” 他的目光一直没挪开,锁死在前方的神影,声音有些沙哑,“你们走吧,我走不了了。” “为什么?”楚子航忍不住问。 “子川应该明白吧?”楚天骄说。 楚子川的情绪有些低沉,“因为奥丁之渊在约顿海姆的领土范围内,所以你才能到这里来……其实你还是无法离开约顿海姆,所以你无法离开奥丁之渊。” “聪明。” 楚天骄淡淡地笑了,明镜的刀身映着他的侧脸,如临大敌般绷紧,黑眸却是平静,像是慷慨赴死的英雄。 桥面在震动,山岳般的八足骏马不紧不慢地靠近,沥青桥面被暗金铁蹄刨出伤痕,青铜甲胄的神提着扭曲的长枪,青铜面下的独目放射金光,像夜海里的灯塔。 “你们走吧,把背后交给我。” 楚天骄不仅没有退后,还缓缓向前,在迷蒙的大雨中,在高升的金光下,走向灯塔,走向神。 染金的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身形,把他的影子投在桥面上,斜斜地拉长,一直延伸,直至漫过楚子航全身。 那个男人越是接近神,他的身形就越发渺小,但他的影子,却越走越宏伟,双肩仿佛可以扛山。 楚子航从未觉得那个男人是如此的高大,仿佛只要他站在你面前,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小时侯,在他门牙还没长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扯着他单薄的裤脚,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男人的背影,嘴里咬着棒棒糖。 神似乎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那杆扭曲的金色长枪被抬起,枪尖指着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从青铜面下透出。 “凡人,你失去了你的血统,也就失去了觐见的资格。” 他说话的同时,一群黑影从御座后方缓缓走出,像君王的臣民,在御前斜斜列成两列,微微躬着腰,不敢抬头看神。 但他们却微微侧过脸,打量楚天骄,忽然又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仿佛吟唱仿佛哭泣,字里行间裸露着渴望的亡音。 “人类啊……” “又见到人类了啊……” “这男人的血统……好可惜啊……” “口渴……” “他被腐蚀了……” “令人垂涎的鲜肉……” “很快他就会成为我们了……” 黑影们围上来,层层裹住楚子川三人,楚子川握紧村雨,环视,这些影子都无比高大,砌在这像一堵墙,而且脸都是一样的,没有表情,但是写满了故事。 莫名的心悸传遍全身,楚子川寒毛倒立。 总感觉……他们要比普通的死侍……强上许多! “是的,约顿海姆的智慧之泉是个千娇百媚的娘们,u看书 ww.uukanshu把我榨得一滴不剩。” 前方传来楚天骄的声音,语气里跳动着浪子般的不羁。 楚子川的手心捏出一把汗,他实在搞不懂这个男人的脑回路,天上天下都是雨,他明明已经架好了刀势对上神,大战一触即发,却忽然一本正经地跟“神”开起黄腔来。 难道他还期望神王·奥丁,会回一句深以为然的“你说的对,我也被榨干过……”吗? 奥丁没有回话,只是缓缓地抬起了金色长枪,枪身扭曲犹如流星划过天际,八足神马斯雷普尼尔挺身拉起四枚铁蹄,雨水淌下马鞍,细碎的雷屑从鬃毛抖落…… 神与他的御座拉成一把强硬的满月角弓,那仿佛要踏天的桀骜姿态,透过雨幕,深深地烙在楚子航的眸底。 他睁大了眼,呼吸都要凝滞。 那把长枪…… 神话典籍说它是闪电,是流星,一旦掷出就会百分百命中目标。 欧洲的宫廷浮雕还有着锻造神器的场景,矮人王将世界树树枝投入恒星熔炉,借以尼福尔海姆的寒流淬火…… 它成型的那一刻,天空雷电不休,山谷间狂风不止。 最终命名为——冈格尼尔!! 风雨中,御座上的神屈臂,肌肉线条起伏如山,举枪过肩,雨水洒在甲胄上,宝石一样流光溢彩,整个人都蒙上神圣的微光。 御座前的死侍们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把头埋得更深了,不敢抬头,似乎直视这一把神器的出击,也是一种亵渎。 奥丁他……要投枪了!! 第45章 这就是命 楚子航向那个男人的背影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他风动的衣襟,惊恐地大喊:“爸爸!” 那个男人没有回头,清脆的踏水声响彻高架桥,向着御座下的黑影,向着御座上的神,他越跑越快,越来越远,身形越来越渺小,地上的影子越来越伟岸…… 直至比肩那神! 轰! 金色的流星轰开雨幕,旋转的枪身掀动狂风,绕搅着暗金色的雨丝,漆黑的穹顶忽然有雷光炸开,壮烈地生长,蜿蜒成巨树。 永恒之枪——从天而降! “子川,带你哥走!!” 男人在风雨中震喝,迎着那枚暗金色的流星高高跃起,在空中旋转劈刀,想要砍杀死侍的同时,侧身避开那天降的金色雷霆。 楚子川怔怔地望着那个身影,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 老爹他,真的老了。 约顿海姆的智慧之泉,是个恶魔,冷漠地夺走了他所有的力量,不仅仅是言灵,还有那s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 他的转体也不再迅疾,像个破旧的牵丝人偶。 他的弹跳不再有力,奋力的跃起,也不过是常人高度。 他的挥刀也不再凶狠,空中拧腰的一刀,那名死侍抬手就挡住了。 而天上那抹金色的流星,也不是现在的他能躲过的…… 永恒之枪泛着暗金色微光,以必中的信念,在空中划过一道曼妙的弧度,流光一般,正中靶心。 嘭! 长枪刺穿身体,就像刺中了一块破布。 楚天骄被钉在沥青路面上,胸前是扭曲的长枪,沾满了晶莹的雨珠,雨珠又染上了他的鲜血。 “爸爸!!” 楚子航悲愤交加地大吼,灼目的黄金瞳愤怒地燃开,眸底躺着那个被长枪击穿的男人,宛若受难的耶稣。 他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也无法纵容自己做一个逃兵。 他将所有的泪水与愤怒都收回,藏纳在脸颊的每一寸肌肉下,形成了狰狞而又冰冷的神色。 楚子航攥紧了手中的黑伞,一步上前,撞碎风雨,俯身冲向奥丁,粘稠的风雨糊在身上,每一步都像是在逆坡攀行,来路的沥青上,陷下浅浅的脚印。 他的愤怒,沉默且凶戾! 他像骑士一样冲锋,落在黑影火炬般的瞳孔里,却只是那个试图挑战风车的堂吉诃德,可笑可悲。 “这个孩子的血统……” “想吃……” “神……允许吗?” “渴啊……” 黑影们挡在楚子航的面前,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楚子航却不会退缩,他手中黑伞既是长枪,也是素振刀,四面八方的圣光,落在眼前又成了少年宫剑道馆的灯光。 他孤身站立在道馆边缘,前面是镜子,映着无数人的背影,也映着他那双安静的黑眸。 教练说,“你们轮流上,都试试这小子的能耐!” 于是他们提着刀走了上来,迎接他们的,是机械一样精密而冰冷的挥刀,每一刀破空的风声,落在他们的耳朵里,都是电锯惊魂般的存在。 进攻,或者防守。 先手,或者后手。 袈裟斩,或者逆袈裟。 全都没有意义,统统被他击倒。 现在,楚子航再次以一敌众,只是这次的对手不打算讲武德…… 他们一起上了! 无妨! 楚子航低喝一声,迎着死侍们大步上前,转体挥刀,伞骨弯曲到极限,雨水溅开成圆,狠厉的黑光抽在死侍的脸上,断牙横飞,就算是七十公斤的体重,也连连倒退。 他又回到了那个剑道场,很快他就能击退敌人,带走他的爸爸。 “无聊的……闹剧。” 神在桥的那头,隔着风雨,望着这端,似乎微微摇了摇头。 八足神马昂首阔步,奥丁在马背上俯身,覆着铁甲的手往下一揽,握住了永恒之枪的枪柄,就要拔出。 啪。 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扭曲的金色长枪。 奥丁的动作顿住了,独目凝望地上的男人,“终究还是……接受了弃族的命运。” 楚天骄攥紧长枪躺在地上,眸底有个世界,是雨天,雨中立着那伟岸的神。 “什么弃不弃族的,你们这些龙族的傻逼,净是喜欢装逼。” 他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苍白的脸竟然回涌血色,被长枪击穿的血洞,冒起滚烫的血雾,**舒展,纠缠到一起。 它们想要修复伤口,却在接触到枪身的瞬间,被激越的金色电弧烧焦。 就连奥丁也动容了,“想不到……你还能打开封神之路。” “是啊……我又撬开了封神之路的大门,门后的黑王大人穿裤子了吗?别让我看见他白嫩的屁股!” 楚天骄嘶哑着大笑。 更多的热气腾起,他全身都在往外排热浪,高温甚至将地上的沥青,融成水银一样的液体。 “是龙血……你被次代种的龙血污染了……” 奥丁说着,忽然又仰头,雨点敲在他的铁面上,他的语气有些悲戚,“是那条蛇啊……” 在迷蒙的白汽中,楚天骄喘着粗气,铁青色的鳞片从他的体表,像晶体一样析出,覆盖充血膨胀的肌肉。 他手上的骨节也涨大,面骨突出,原本已经被风雪埋灭了火种的黄金瞳,又重新灼烈地燃烧起来。 没错,uu看书 .uukansh他被龙血污染了。 与智慧之泉交易后,他的力量被迅速抽走,他的血统已经沦为了普通人。 其实那时候他想笑,既然成了普通人,不再背负着s级混血种守望世界的使命,那么……他终究可以大大方方地听猫王唱片,把雪茄当饭吃了吧? 他终究可以开自己的车去接儿子了吧? 他终究可以……尝试复婚了吧? 但很可惜,命运总是看帅哥不爽,总是爱捉弄帅哥。 很不幸,他就是这么一位帅哥。 中庭之蛇被天门拦腰截断后,半个约顿海姆都飘着鲜红的雨,每一滴雨点,都是具有强侵蚀性的龙血,它会篡改人的基因,霸道地将龙类基因嵌入。 被龙血污染的人,会一刻不停地奔跑在基因线上,前头是龙类基因不断新砌的狭道,后面是不断崩裂的人类基因。 在路上,他可能会长出翅膀,可能会长出鱼鳃,可能会长出鳞片,也可能会没了头发,这一切都是畸变的过程,而在路的尽头,死侍在等待。 他将永远迷失方向。 这可能就是命吧,不是悲哀的,而是令人激动的,他又获得了力量,命中注定要再为儿子们奋战一次!! “子航!最后一次听爸爸的话,不要过来,带弟弟走!” 脸颊上的铁鳞轻轻地张合,楚天骄面露狰狞,拉着长枪,艰难地往上压身,离地半米,长枪缓缓挺入,鲜血滋滋地溅出,染红了枪身。 奥丁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这个凡人……居然想用肉体,锁死神的长枪! 第46章 男孩的风筝(感谢书友书里去青春的~) 楚子航横枪扫开死侍,越过重重黑影,向着地上的那个男人,嘶声大吼,“爸爸!我不能走!” 此时他已是泪流满面。 楚子航和那个男人之间,一直以来都系着一根细线,像草坪上放风筝,他这个小男孩,只能通过那根细线,扯住天上飞的爸爸。 每次一有风吹,他的小手就攥紧几分,往回扯几分,他怕那阵妖风,把他爸爸带走。 而现在,那股妖风来了,跟他想的一样冷酷无情,只是他没想过,那风会带着神的巨力,任他攥得再紧,韧线在手心割出血痕,也留不住。 蓬! 一团血雾。 伴随着楚天骄身体的忽然抽搐,永恒之枪从地上拔出。 “不——!!” 楚子航目眦欲裂,沸腾的龙血刷洗着他的身躯,隐隐有太古的语言回响在他的耳畔,眼前波光粼粼。 他在湖边的石亭坐下,有人教他识字,有人教他吟诗,远处是疾走的人形,他们骑马,他们饮酒,奔向遥远的天幕。 他感受到自己血脉中,有什么易燃的东西,要喷发出来,比那亚苏尔火山的大喷发还要炽烈。 越是愤怒,那太古的诗就越发清晰,古怪的发音仿佛就含在喉咙,一旦吐出就如同撞针敲击底火,什么都会被烧成灰! 奥丁低头望着地上抽搐的男人,血沫从他口中冒出。 “约顿海姆的死人,何必呢?这一切,与你无关,我为我的眼睛而来。” 说着,奥丁抬起头,望向楚子川,灯塔般的黄金独目对上了他的右眼,一瞬间楚子川居然有触电般的感觉,像是血脉相通,无数毛细血管纠缠在一起…… 楚子川脸色一白,右眼传来剧痛,金光潮涌,欢呼雀跃。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那眼眶中的奥丁之眼却像心脏般收缩扩张,每一次的张合都会给他带来刺痛,仿佛很想跳到地面上,长出血丝触手,爬回奥丁身上。 奥丁话语声刚落,四周的黑影就慢慢地逼近,黑色漩涡般一层又一层,炽热的目光火星般溅落在楚子川的肌肤上,喉结蠕动了一下,在咽口水。 楚子川忽然单膝跪地,喘着粗气。 他越是拘束右眼,它的反抗就越是激烈,剧痛蛛网般攀爬出去,辐射整个大脑,疼得他直冒冷汗。 一滴血泪从眼角滑落。 “你是狗吗?!” 楚子川骤然怒喝,“一枚眼睛,也他妈的要当舔狗吗?!” “千万年前,那个所谓的神把你当垃圾一样扔掉,无数个春冬轮回不管不顾,扔掉你的时候有多果断,往后的岁月里就有多冷酷,在他的眼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奥丁之眼震怒,炽烈的金光透过眼皮刺出,它的扩张和收缩更为有力,楚子川的手指按在上面,能感受到明显的喷张。 楚子川不管它的反应,继续痛斥:“要不是智慧之泉的温养,洗涤了你的生命,让你产生了出乎意料的异变、让你无限进化,你看看你的好主人会不会要你?!”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那个高高在上的神!” “答应我,别当狗!!” 这一句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像是要把肺里的所有空气都挤出。 奥丁之眼忽然僵住了,沉默了,安静了,怔怔地流下一行透明的泪,从楚子川的脸颊滑落。 楚子川缓缓从地上站起,“从今往后,你不再叫‘奥丁之眼’了,自己改个喜欢的名字吧。” “极瞳?想要走向世界的极限吗……” 黑暗中,楚子川逐渐睁开了右眼,金光绽放,太古如渊。 “你好,极瞳。” 透过灰蒙夜雨,越过无数黑影,那御座上的神,就像黑潮上的灯塔,金光浩瀚。 “你好,奥丁。” 楚子川抬起了刀锋。 隐约间,他看见神轻蔑地笑了。 胯下的斯雷普尼尔甚至没有扬蹄,神轻轻地颠了颠手中的长枪,抬举过肩,手腕向上,那枚金色的长枪在雨幕中扭曲,枪尖瞄准了少年的心脏。 一根看不见的线,逐渐成形。 因果线,长枪击中的不是实物,而是因果。 冈格尼尔将沿着这根线稳稳地飞行,直至击中目标。 楚子川额上留下冷汗,右眼狂跳不停,极瞳眸底的金蛇纠缠又舒张,往复摆动,想要用“言灵·极径”寻找出一条逃脱的路径。 但那金蛇一直无头乱撞。 奥丁的身体拉成大弓,逐渐满月,托于掌心的雷霆似乎在无限延长…… 顶天,抵地。 是时候了…… “奥丁,你爷爷我还在!”嘶哑的吼叫。 雨幕中炸裂刀光,那个男人从神的上方扑下来,uu看书 w.ukanshu.cm 狮子般威猛,雨丝沿着他的身体排开,更可怕的异变发生在他的身上。 骨突与骨刺撕裂了衬衫,露出了更为细密的铁鳞,仿佛青黑色的铠甲,响亮地扣合,隆起的肌肉泛着钢铁的光泽,怒张的血管缠绕全身,随时可能爆开,喷出高温高压的黑血。 三度·爆血。 以精神手段提高血统纯度的技术,终极的噩梦,他将彻底沦为死侍,往日过命的战友,都将会以杀死他为荣。 卡塞尔学院的狮心会, society,最初的寓意就是“解放狮子心的社团”。 我们的血统里原本藏着一只狮子,只要你愿意解开束缚狮子的绳索,你就能获得它的力量。 而束缚这种力量的,恰恰是你自己。 男人的指甲突出为利爪,关节逆反,昆虫一样的下肢,数百倍的弹跳力,一击就能震碎桥面。 现在,他释放了心中的狮子。 血液中的龙血浓度,不断拔高,高铁般驰向死亡。 雨水被刀风排成真空,刀身承受巨力,低低地呻吟,扭曲的刀光挥向神的颈脖。 “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空间里回荡着神的低喃,但神没有回头,枪尖指着那个少年,他仍直直地投出了冈格尼尔。 男人忽然被击中了,胸膛坚硬的铁甲被破开,玫瑰般绽放血雾。 在最后的关头,神还是决定捍卫他的尊严,修改了锁定的目标,长枪掷出,一道金色的雷霆,在前方迂回、反向,流星般划过天幕,迎面击中了胆敢亵渎神威的凡人。 第47章 1辈子的骄傲 楚天骄重重地坠在地上,双手奋力锁死了身上的长枪,他的双目已经被黄金瞳熔出血洞,用不了多久,就会瞎掉。 “还不走?!我注定要死在尼伯龙根,但我不想死得毫无意义!你们非得跟我陪葬,让我死不瞑目吗?!” 他嘶声怒吼,大雨淋在他的脸上,又化作高温的汽雾,卷涌着上升。 楚子川远远地望着地上那个孤独的身影,忽然间明白了,那白色的汽雾中,有他的泪。 楚子川先前总是会想,怎么样才能回到约顿海姆,把老爹救出来呢? 他想到了手上的指环,想到了炼金术,想到了言灵术,但他没想到,他等不到那天了。 “不不不!” 楚子航脸上夹杂了太多的惊恐,他不能失去他的爸爸,要是现在他逃了,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楚子航嘶吼着冲向面前的人墙,高压的龙血从心脏挤出,似乎下一秒他就能吟唱起那亘古的诗篇,化作一轮烈日。 “子航,要听话!如果我死了,你们俩兄弟就是我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你们如果也死了,我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那个男人盯着奥丁,却在和楚子航说话。 对于男人的话,楚子航不闻不顾,只是奋力地挥斩,像是在泥潭中前行,伞膜大片破碎,好似黑色的花蝶,铝合金的伞骨嘎吱作响,疾走一道裂痕。 此时他不怕死侍,不怕奥丁,也不怕冈格尼尔,他只想去拥抱那个男人。 “凡是到过这国的人,便能再回归这国,因此来到这里的人必须每个都是神的仆人,你们都走不了。” 奥丁说着,俯身伸出铁手,抓紧了枪杆,往上提,想要拔出神枪,但那个男人就是不放手,甚至正在被长枪缓缓带离地面。 神的独目没有温度,枪身上忽然爆裂出耀眼的金色雷光,狂躁的电蛇翻涌而出,从男人的胸口扩散,爬过四肢,溅到地上,沥青路面传来刺鼻的焦味。 红色的血雾罩住了那个男人,他在里面沉重地嘶吼。 “子川,你能明白的,即使我放开了这把枪,也不可能随你们离开这里。我这辈子就被锁死在约顿海姆了!” 楚子川听着他的话,心头一凉,手脚渐渐失温。 是的,那个男人不可能离开这里,他们留在这,也只是给他陪葬而已。 但是他真的忍心,再次抛下那个男人吗? 他不敢做决定,甚至不敢去想。 但此时,又听到那个男人忽然说,“子川子航,你们还记得那个郊游的夏天吗?我说过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们俩平安无事地长大,给我生个很酷的孙子,当然,酷酷的孙女也很好。” 他被金色的长枪击穿,仰头对着戴铁面的神,眸底闪过的却是泡沫一样梦幻的剪影。 楚子川当然记得,那年夏天,迈巴赫缓缓驶在林间的小道,他们打开天窗,任由斑驳的林荫落在脸上,前面的男人打开车载冰箱,抛来两罐冰凉的可乐。 兄弟二人拉开铁环,轻轻对碰,仰天而饮。 而那个男人一只手搭出车窗,手里的朗姆酒开了盖,琥珀色酒液在瓶底晃动,时不时洒出车外。 没有人说话,但是有一种惬意的快乐在流淌。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太阳西下。 那个男人忽然在一个商场前停了车,他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个玻璃橱窗,里面有一辆婴儿车,上下两层那种,可以兜住两个孩子。 哥哥有些错额,“爸,那不合适。” 男人笑了笑,“你们的子女合适。” 他继续说,“夏天来了,我就在树荫下,抱着孙子孙女,给他们讲你们小时侯的屁尿史,说你们三岁了还尿床,说孙子孙女比他们爸爸棒。届时他们眼里应该会有光,举着小手揪我的胡子,缠着要我讲更多……” 兄弟俩都没想到,这个男人已经想得那么远,遥远而美好,像那永远触摸不到的地平线,远到不真切。 他们都不是很能理解。 男人没有过多解释,慢悠悠地开走迈巴赫,目光却一直留在后视镜里,留在后视镜的橱窗里,那个天蓝色的摇篮渐渐暗淡,沉入暮色。 滴滴答答的雨点,将楚子川拉回现实,他眼眸低垂,刀身上照着那落寞的眼神。 他明白,这样的日子,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那愿望的后半段,看来是实现不了了……但前半段,总可以吧?” 楚天骄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双目几乎被融成血洞,声音沙哑,说出的声音已然有了死侍的味道。 “人的一生,总有什么事是值得骄傲的,哪怕是下了地府,也可以向阎罗王炫耀。而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有这么两位儿子!但是……” 他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我不希望我向阎罗王吹牛的时候,uu看书 .ukahu 指着旁边就说,‘喏,就是这两个小子了,他们也死了。’” “这样一点都不好笑。” “老爹已经丢了半辈子的脸了……请你们让我,在地府,能挺直最后一次的腰杆!!!” 男人已经被长枪挑到空中,大量的高温蒸汽包裹了他的身形,在迷蒙的汽雾中,雷光闪动,嘶吼不断,鳞片扣合的声音连片爆响,宛若千万发子弹上膛。 他仍然死死地卡在枪身上,这是他唯一想到的,能破解“必中之矛”的方法。 否则,一旦奥丁掷出长枪,他的两个男孩都会死! 滚烫的泪水从楚子航的脸上扬开,他向钉死空中的身影伸出手,声嘶力竭地大喊:“不——!” “子川!带你哥走!用你的指环!” 男人的声音微弱而又沙哑,像漏电的破音响。 “我知道了。” 楚子川眼中的光更是落寞,他一言不发地走向那辆几近报废的迈巴赫,因为左门被挤成废铁,无法拉开,所以他来到了右方。 “记得,一杯热牛奶,加半勺糖,睡前让你妈喝……” 固执得要命的一句话,那个男人自己都笑了。 楚子川的身影顿了顿,“好。” 跨步,他从大开的右侧钻入,越过中轴线,坐入驾驶位。 雨珠滚过脸庞,从下巴滴落仪表盘,楚子川握紧了方向盘。 迈巴赫由声控系统锁死了引擎,只录入了四个人的声纹,楚天骄自己的,他老板的,还有两个儿子的。 “启动!” 第48章 哥哥的剑道,弟弟的罪名。 引擎咆哮,内饰流光飞逝。 油门、换挡、倒车,高速旋转的轮胎抛洒积水,迈巴赫箭一样飞速逆行,倒着插入黑影群众,车尾厚重,排山倒海地盾击黑潮,或是逼退,或是碾压。 车外树影婆娑,冰冷的雨从天窗坠落,抽在楚子川的脸上,但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楚子航的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楚子川猛打方向盘,迈巴赫以楚子航为圆心,倒行追圈,焦黑的胎痕在地上划出断续的圆弧。 迈巴赫压过黑潮,就像收割机压过麦田,550匹的恐怖马力,引擎嘶叫到破喉,黑色的血在桥面上大片地淌开,被大雨冲到桥下,又泼上新的一层血沫,如此往复。 楚子川的车技越发娴熟,越发暴力。 在这一刻,他开车的身影,与曾经坐在这的那个男人,如出一辙。 迈巴赫彻底沦为一台杀戮机器。 那些死侍在惨叫。 “啊啊啊……” “好痛好痛……” “烧起来了……” 楚子川想他可能是个冷血的动物,亲自操刀一场大屠杀,也能面无表情,而且又一次地,决定将养育自己十四年的父亲,抛在无天无地的高架桥上。 猛踩刹车。 嗤——! 车胎噪耳地响,大风掀开了楚子航的刘海,迈巴赫急刹在他面前。 四周基本被清空了,那些黑影躺在地上,捂着断手断脚哀嚎。 楚子川坐在车上,透过内设的后视镜,望见自己漠然的双眼,极深极深处,跳动着打铁一样的火光。 他心中有了决意。 那个男人的遗志,必须贯彻下去! 楚子航看着这辆车,冰冷的黄金瞳里,映着一位提刀的少年,从车上走出,右脸那枚黄金独目,像深渊里的太阳,散发着神一样伟岸的光辉。 这是他弟弟。 “子川,别挡我。” 楚子航抬起手中的黑伞,像抬起一把刀。 但那伞的样子属实有些凄惨,好似秋日里秃了的树枝,黑色的布碎了一地。 然而,没有人能把一位点燃了血统的混血种,还看作是十五岁的孩子,他手中铝合金的伞骨上,还滴着浓腥的黑血。 楚子航屏息凝神,他在调整姿势。 双手握刀,身体的重心平均落在两脚上,两膝放松微弯,上身挺直,一如他在剑道馆里千百次操练的那样。 缓缓挪步,保持一足一刀的距离,前进一步能有效的攻击到对方,后退一步能避开对方。 眼睛像望远山,把对手的全身网在视野里。 刀尖的延长线,对准对方的咽喉部位。 楚子航架好了剑道的起手式——中段架势。 这是最基本的架势之一,他的剑道本就朴实无华,教练说他像个砍柴的机器人,虽然是吐槽,教练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因为就是这么个冷冷的机器人,第一次参加市的剑道比赛,就帮三流的剑道馆取得了金牌。 铮! 楚子川翻转手腕,凄寒的刀光映在楚子航的脸上。 大雨从天而降,每一滴剔透的雨珠,都像剔透的镜子,照着楚子川同样冰冷的眼眸。 “你会死在这的。”他说。 “没关系。”楚子航说。 “有关系,老爹会哭得很难看。” “让他哭吧,大雨会冲掉眼泪,没人看得见。” “这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这相当于那个男人的遗言!”楚子川有些不耐烦了,”他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高光一次,火一样燃烧,太阳一样升起,为的是照亮,而不是引来扑火的飞蛾!” “遗言?死了的人才有遗言,他死了吗?”楚子航提着黑伞,冷冷地说:“如果真的是遗言,那就让我忤逆一次。” 楚子川眼眸低垂,盯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腕,“别这么说,会显得你无情……” “到底是我无情……还是你无情?”楚子航的脸色逐渐凶戾,脖子上的青筋暴跳起来,“抑或是你懦弱?不敢面对神!!” 楚子川怔了怔,“我无情?我懦弱?” 他微微抬头,望天。 天幕上涌动着厚重的乌云,它们流动的速度很快,是十级狂风鞭策的结果,这场台风似乎永远不会落幕。 而他们正处于风暴眼中。 雨水淌在楚子川的脸上,其中一弧,从额角、眉毛,到眼角,随后滑落脸颊,诗一样透明,像泪。 当他再度低下头的时候,极简、极狠的攻击路线,已经在眸底搭建完毕,蛇一样缠住眸底的兄长,蛇线蒙散金辉。 “我可以背负这个罪名。” 劲风起。 铮! 金铁交击,火花耀眼! 兄弟二人几乎是面贴面,额头顶着额头,村雨与伞骨咬合在一起,伞身极限弯曲,村雨在狂风中微颤,不断有滚烫的火星溅出,照亮了两对同样冰冷的眼眸。 双方角力,像角斗场里一对红了眼的公牛,彼此呼出的热浪,在对方的脸上翻涌,顷刻又被大雨刷去。 但是楚子航的力量,不是楚子川能抵挡的,混血种的伟力在他的体内逐渐觉醒。 滚烫的龙血轰击血管瓣膜,u看书 ww.uukansh 时刻不停。高温的蒸汽从毛孔滚出,笼罩了楚子航的身形,只露出那双灼烈的黄金瞳。 卡塞尔学院以血统阶级区分学生,从混吃等死的e、d,再到人中龙凤的c、b,再往上是万中无一的a。 而楚子航,正沿着这条朴素的山路,拾阶而上,他的目的地,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巅,插着一杆猎猎作响的红旗,旗面上绣着一个烫金的大字——a! a级混血种! 他们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生来就是领袖,世界的权柄焊死在他们的手心! 剐蹭声令人牙酸,伞骨以莫沛之力,压着村雨后坠,在楚子川的瞳孔中逐渐放大,刀背接近了他湿漉漉的刘海。 楚子川虽然是双手持刀,但双臂都在发颤,虎口欲裂。 这股巨力几乎要把他压垮! 铮! 又是一道火光散裂,楚子川借着对面的力道,往后弹退,拉开两三米的距离。刀身上淌着雨,雨线从刀尖抛离,不断地颤抖。 楚子川伸出左手,握住了好似要骨裂的右手,其实不是雨线在抖,是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与一名中锋角力,并不是一名优秀的控卫应该做的。 楚子川咬紧牙关,盯紧了不远处的楚子航。 眼睫毛的雨珠,加上长时间作战的疲惫,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不远处那个朦胧的人影,上身挺直,双手握刀,重心沉在双腿间,伞尖泛着一点寒芒,仿佛已经抵在了楚子川的咽喉处。 他又重新架好了“中段架势”。 第49章 奥特藤条 这是所谓的“残心”,一种打击意识的延续,剑道的核心之一。 多见于各种打斗电影,毋论是持刀,还是握枪,抑或是挽弓,在击溃敌人后,都必须保持豺狼的警惕,随时准备迎接敌人的反扑,或者—— 发起下一次的进攻! 仅仅是一个愣神的功夫,楚子航已经跨步上前,破开雨幕,闪现到眼前。 碎开的雨点像星光,铝合金伞骨高高举起,青筋在肌肉下鼓动,对着楚子川,迎面劈下,有如狮子下山。 楚子川眼中的黑伞,明明只占一线,却觉得铺天盖地都是那伞影,支离破碎的伞面呼呼地响。 仓促之下,楚子川架刀格挡。 铮! 火星溅射。 金铁交击声就在鼻尖炸响,楚子川的耳膜都被震得发疼,差点握不住刀柄。 刺光还未从视网膜上消退,第二击斩击如影相随。 铮! 楚子川后退半步。 铮! 又是势大力沉的一斩,光是从伞尖挥飞的雨点,落在楚子川的脸上,也像水弹一样冷硬。 楚子川呼吸急促,脸色发白,楚子航却气息沉稳,面无表情。 他一下一下地抽向楚子川,楚子川不断格挡,一点一点地后退,绚烂的火星在两人面前溅开,将楚子航的瞳孔映得火亮。 他的眸底,同样有两个男孩。 大的那个提着柳条,小的那个只是穿着开裆裤,撒开脚丫子绕着春天的大树跑,因为那个大男孩要拿柳条抽他。 “宇宙怪兽百慕拉!别跑!” “你耍赖!奥特曼没有武器!” “奥特曼怎么不能有武器?” “就是没有!” “那是因为你只看过初代奥特曼!吃我一记奥特藤条!” 大男孩终于追上了小男孩,下手不知轻重,一柳条抽得那孩子捂着屁股哇哇叫。 这对小屁孩,不是楚氏兄弟。 楚子航作为哥哥,从来没有打过楚子川,一是楚子川从来不犯错,二是下不去手。 在楚子航很小很小的时候,在那个老旧小区的大树下,发生了那一场“柳条奥特曼”,和“小短腿宇宙怪兽”的追逐战。 那时他站在一边看着,有点羡慕。 他也想玩奥特曼大战怪兽的真人扮演游戏,他已经画好了“咸蛋超人”的纸片面具,他做怪兽或者奥特曼都行,但弟弟一直不肯,说这个游戏“幼稚”。 作为兄长,被弟弟说“幼稚“,他有点沮丧,但没有表现出来。 他悄悄地把那张纸揉成团,扔了,脸上的面瘫是他最后的尊严。 铮! 又一次震撼视野的对碰,楚子航扩张的瞳孔忽地回缩,面前的少年仍在负隅顽抗。 “十四年了,子川,你终究是犯错了。那个男人是我们的父亲,小时侯他给你换纸尿布,做鬼脸逗你笑,你居然任由他死在这……” 他手中的劈斩一次比一次狠厉,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楚子川步步后退。 “当年的我在你的面前,不配当一位兄长,我太稚嫩。” 楚子航的声音沙哑,眼中跃动火光,“但是现在,我长大了,你却还像一个小孩那样软弱!我走在了你的面前!!” 铮!铮!铮! 愈击愈烈,就连台风的嘶吼,也在狂烈的金属交鸣声中,消沉下去。 “英勇并不等同于逞能。” 楚子川正视楚子航的眼睛,但是那破空的重劈,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多次催动“言灵·极径”,眸底金蛇一次又一次地舞蹈,始终无法成型。 极瞳告诉他,以他现在愈发虚弱的身体状况,对上狂怒而又冷静的a级混血种,速度不够快,力量不够强,就算有那个对抗的方法,他也根本无法做出规避的动作。 “你确实比我英勇,因为我没有苟活的勇气。”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又一次劈开大雨。 溅裂的火星抛开强光,震撼着楚子川的视野。 在他眼中,整个世界都恍惚了起来,他沉重地喘息着,手腕疼得像是要裂开,手臂灌铅一样重,大脑开始供血不足,那强光渐渐成了昏黑的暗。 黑夜中刀风凌厉,抽得肌肤生疼。 然而黑夜并非永寂,不断有强烈的雷霆从右上角爆开,撕裂夜幕,震撼视野。 黑色的伞,反倒成了耀眼的雷电,因为它的寒光。 楚子航劈头盖脸的斩击,封死了他的路线,他只能咬牙跟上对方的节奏,疲于奔命地格挡,最终必定会被他渐进的节奏拖垮。 嘭。 膝盖猛地一弯,楚子川的后脚跟忽然顶到了什么东西。 借着镜面一样的刀身,楚子川瞳孔一缩,他看清了背后的是什么—— 那辆迈巴赫。 他退无可退了。 凛然抬眸,楚子航那双黄金瞳在雨幕中燃烧,沉重的伞骨再次抬起,就像先前数十次的斩击那样,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 楚子川手心全是汗,他不确定,这次的劈斩他还能不能挡下。 “你输了。” 预想的攻击没有落下,楚子航后退一步,伞尖放下,轻提长伞,隔着低斜的风雨,望向楚子川。 “你走吧,妈妈终究需要人陪,她不能一次失去两个儿子。” 楚子航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交代家常,“记得那杯热牛奶,不懂的话可以找佟姨,她是‘爸爸’请的保姆,知道牛奶和糖放在哪。” 而楚子川靠在车身上,低着头,湿漉漉的刘海下垂,遮住了他的脸,胸膛起伏不断,不停地喘息,像是力竭了。 而在四周,又有更多的黑影,像蛇一样从桥下爬上来,往这围拢。uu看书 ww.co 楚子航无视了这些黑影,目光投向楚子川,伸出手,摊开手掌,“村雨给我。” 想对抗神,从神的手下抢回自己珍视的东西,必须得有一件像样的武器才行。 而御神刀·村雨很特别,它是古物,庖丁铁造,有着被称作‘稻妻’的刃纹,还有电光形状的折纹。 长时间挥舞,刀上还会凝结露水,每一挥刀像是泼洒雨水那样,跟日本江户时代的《南总里见八犬传》里虚构的那一柄,如出一辙。 这刀斩过鬼,杀过死侍,就差饮神血了,今晚就让它尝尝鲜吧! 楚子川仍然低着头,只是默默地抬起了右手,翻转手腕,掌心朝上,手上那把刀横放,手指放松,这是递刀的姿势。 雨点敲在刀面上,清脆地响。 楚子航看着他的脸,想观察楚子川的神色,但他失败了,楚子川像个输了擂台的loser,垂着头,只是沉默,让人看不清神色。 这让他有些失望。 子川……难道你真的害怕……神? 楚子航有些累了,向村雨伸出左手,就要握住刀柄。 然而,刀柄上放松的五指,却是陡然绷紧,鹰爪一样扣合,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怒跳,白皙的手腕旋动,刀柄的缠绳与掌心紧致地摩擦。 ps:今天作者君在其他渠道,看见有读者吐槽说楚天骄在地下室有古巴香烟,居然在本作还抽廉价的。在这里作者君说明一下,有些渠道作者君是无法互动的,诸君看不见“作家的话”与“本章说”,要是看见了,就明白了。 第50章 且听风吟 刀光拉出大片透明的雨膜,向着楚子航迎面扫来! 楚子航的脸上,却没有多少震惊的神色,因为他仍保持着他的“残心”。 时刻警惕,时刻准备。 教练说他的“残心”,是剑道馆里面持得最好的,像端一碗茶水,他端得最平,永远没有洒水的那天。 在他剑道的世界里,没有奇袭,只有滑稽的喜剧。 每一位尝试对他发动奇袭的,都会被他看穿,因而敌人脸上不由自主泛起的沾沾自喜,就显得像红鼻子小丑的笑容,滑稽得很。 楚子航将思绪拉回,望着袭来的刀光。 如今又是哪位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场洋洋自得的喜剧呢? 噢,是他弟弟。 原来,这是一场悲剧啊…… 楚子航扭身舞起手中的长伞,他决定不再留手了,横扫的伞骨在空气中爆响! 然而,他端平了六年的“残心”,在今天,忽地洒出了茶水,溅到他的手腕上,凉凉的。 刀伞交击,前所未有的强光爆裂在眼前,哗哗的火星,溅落在他的手腕上。 皲裂声干脆,沿着伞骨攀爬,一路蛇行。 这是一种令人直冒冷汗的刺响,一旦结束,将是天崩地裂的崩坏。 楚子航脸色惊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忽地越过相咬的刀伞,望向刀后的少年,看清了他的神色,忽然又一怔。 因为楚子川也在望着他,眸子像一汪潭水,很稳,没有涟漪,对一切早有预料。 “他预判了我的预判。”楚子航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楚子川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刀柄上,跨步上前,全身肌肉拉成凌厉的线条。 刚才他争分夺秒地喘息,就是想尽快恢复体力,为的就是这一刻! 长刀压伞骨,铝合金长杆弯曲到极限,“咔咔咔”地响,裂纹也走到了尾部,崩坏就在一瞬间。 言灵极径确实找不到躲避的线路,但是它找到进攻的路线,那就是防守,不断地防守,防守就是他的进攻! 那伞骨在先前已经有了裂纹,如今与村雨高强度的连番对砍,更是不断地加深了它的伤势,就像往高山上推一块巨石,终究会有它滚下来的那天。 而高山滚石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嘭! 攻守转势! 楚子航手中一轻,伞骨像蒲公英一样散开,身体失衡,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同时有铝合金碎片飞散空中,像夜空里亿万的星点。 不知是他撞了上去,还是星点擦了过来,他的脸颊被碎片划破,拉出一条血线。 “小丑……竟是我自己……” 楚子航的目光有些暗淡,但下一秒,又重新拉起炽亮的黄金大幕,“但是我……” 嘭! 刀影如电,狠狠地劈在他的右手腕上。 剧痛! 不是那种血淋淋的、被切割的痛,而是被钝物重击的肿痛! 楚子川轴向旋转村雨,举刀过头,刀背向下,一道厉光,劈向了楚子航的手腕。 虽说是刀背,虽说是钝物,但刀身本来就很薄,刀背的接触面积,也不过毫米,全力劈砍下去,压强也极大,能轻易鞭出沁血的红痕。 他进攻的角度非常刁钻,刀光精准地落在楚子航手腕的韧带上,没有多少人能忍住这种剧痛,甚至条件反射的,就会松开手。 几欲断裂的痛感,让楚子航松了手,断秃的伞骨落在桥面上,溅起积水。 不容得他喘息,刀光晃动,第二斩如影随形,从上至下,撕开雨膜。 楚子航的右手还在发颤,连握紧拳头都艰难,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左手进行格挡。 嘭! 剧痛! 左手手腕韧带被重击,顷刻间就出现了触目惊心的血痕。 楚子航咬紧牙根,额头上都是冷汗,现在他左右手的拳头都握不紧了。 呼! 风声猎猎。 第三刀! 楚子航绷紧了肌肉,双手交叉上拉,做出十字格挡的动作。 他有他的打算,子川下不了狠手,只是用刀背对他进行打击,瓦解他的行动能力,但正是这点仁慈,让他有了反攻的机会。 一旦那刀背斩入双臂之间,他就会忽然暴起,将刀锁死在手臂间,并尝试将它夺过来! 咚! 第三刀迟迟没有落下,腹部反倒是挨了一记强有力的膝顶,狠辣地顶在第二和第三肋骨之间,瞬间就让楚子航岔了气,眼前发黑。 身前的第二和第三肋骨之间,是人体的软肋,往往一击就能让人瘫倒在地。 有经验的街头格斗手,都喜欢这招膝顶,因为不会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免了医药费,但是非常有效,被击倒的人,下次就会毕恭毕敬地递上“保护金”,比绵羊还温顺,任打任骂。 楚子川不是街头斗殴的好手,但“言灵·极径”会告诉他,什么样的进攻,才叫快、准、狠。 在极瞳的协助下,他可以比楚子航还像欧米茄机械表,一帧一帧地走,精准得恐怖,每一记进攻的偏差,不超过一毫米。 楚子川大步上前,大开的白衣迎风翻飞,从各个角度,一刀一刀地挥向楚子航,uu看书 .uukanshu 刀光像银色的飞燕,穿行在泼墨的大雨中。 四周的黑影们围成圈,但并不急着扑上来,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笑这两兄弟纸一样薄的情谊,等着他们两败俱伤。 一想到鲜肉的美味,他们眼中的光更亮了,不由得加大了笑声。 楚子川没管他们,眸底的金蛇癫狂地游曳,速度之快,甚至产生了数道残影,像是有三四条细蛇纠缠着搏杀。 楚子航被逼得不断后退,想拉开距离反扑,但楚子川一刻也不容他喘息,不依不饶地贴上来,村雨由下往上撩起雨丝。 “哥哥,且听风吟吧!!” 刀背朝上,御神刀在空中颤动,发出轻吟,破开急锐的风声。 反抽下颚! 楚子航闷哼一声,眼冒金星,感觉脑浆都要匀出来了。 “看好你的左肋。”楚子川说。 矮身,正手刀劈于右肋! 此招剧痛难忍,似有骨裂,楚子航甚至疼得睁不开右眼,捂着右肋喘气。 “刺喉。”楚子川说。 提刀,跨步刺喉! 楚子航提一口气,侧身躲刀,刀光却在空中翻折,鹰击他的颈部大动脉,震散肌肤上细腻的水珠。 楚子航瞬间窒息,眼前发黑,整个世界变得昏沉,大脑剧痛无比,颈椎像是要断掉。 “睁不开眼可以听风声,现在你该抬手。”楚子川说。 蓄势正劈! 楚子航咬牙抬手。 只是佯攻! 刀光未落,转而一记坠肘,正中心窝! 第51章 懦夫 咚! 楚子航心脏骤缩,血液凝滞在腔室内,大脑进一步缺氧,不受控制地往后跌退,眩晕感轰烈,目光中人影晃动,分不清真假。 “看飞碟。”楚子川忽然抬手。 楚子航一怔。 跨步俯身,拧腰贴地,直指膝后韧带,由下往上的斜撩斩! 击中! 力透骨盖,灼灼的撕裂感! 楚子航脸部肌肉一抽,膝盖无力挺直,嘭的一声,单膝跪地,低着头喘息。 漆黑的沥青路上淌着雨水,楚子航低头望着流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以缓解强烈的窒息感,与眩晕感。 他其实一直在寻找对方进攻的漏洞,但是那狂潮的攻势,那灵巧的身形,以及球场上惯用的“垃圾话”,简直将他吃得死死的。 楚子航忽然意识到,在楚子川的心中,恐怕也端了一碗茶水,那就是他的“残心”。 楚子川肯定也明白,一旦被他找到了反扑的机会,那么一切都完了,所以楚子川一点失误都不能有,必须得快,必须得准,必须得狠! 因此楚子川的每一记进攻都用尽了全力,震得肌肉狂颤,哪怕手指已经抽筋,也得咬着牙挥斩! 更可怕的是,他的动作标准得要命,刁钻得恐怖! 这恐怕都要归功于他的右眼…… 而楚子航没了武器,就像狮子没了爪牙,楚子川则像一名老练的猎人,目光敏锐,身手矫健,下手刁钻。 猎人并不与狮子正面搏斗,只是不停的周旋,用游戏的术语来讲,就是不断地在打控制。 他把各种负面的debuff,诸如眩晕、剧痛、麻痹,像流水一样往楚子航上叠加,让他空有武力而无法施展,逐渐瓦解他的行动能力。 哪怕是丽晶大酒店那些退伍的保安,吃了以上的任何一记,都得缓上半天,吃上两记就得倒地。 楚子航硬是靠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将所有的毒打吃了下来,只是全身的韧带传来剧痛,仿佛都要裂开,难以牵动肌肉。 楚子川提刀立在大雨中,低头望着单膝跪地的哥哥,知道他还没放弃,以他的身体素质,用不了多久,就能再度暴起,并且比以往都要凶戾。 其实极瞳一直在强调一条攻击路线,能够一招制敌,让楚子航直接瘫痪在地上,失去任何反抗能力。 那就是撩阴,不是用脚,而是用刀,往死里撩,真实伤害拉满,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打击,没有男人能顶得住。 但楚子川忍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走到楚子航的背后,他的右手已经使不上力了,所以右手刀换左手,刀尖指地。 此时楚子航蹲在地上,背对楚子川,看不见他的动作,不知道他在背后想做什么,只是太阳穴鼓鼓地跳,觉得很不妙。 “子川,你……啊!!!” 楚子航惨烈地叫,像是活虾入油锅,顷刻间倒地,在桥面上蜷缩成一团。 他抱住了自己的后脚跟,冷汗像开闸一样滚出,全身都疼得发颤,嘶哑着流泪,通红的眼睛爬满了血丝。 他简直不敢相信,楚子川居然斩断了他右脚的肌腱! 那可是肌腱,将肌肉与骨头连接的蛋白纤维,坚韧而又不可塑,一旦断裂,肌肉收缩的时候就无法带动骨骼运动,蹬地、跳跃,甚至行走都会变得困难。 更可怕的是那种剧烈的疼痛,根本不是人能忍受的,许多篮球和足球的名将,光是韧带撕裂,就疼得抽搐,必须得立刻退赛就医。 更无论现在他的肌腱,不是简单的撕裂,而是直接就被利器切断了! 而在金庸的小说里,肌腱就是手筋脚筋,那些门派里恶毒的长老,在侮辱主角后,都会施以斩草除根的手段,这种手段就是挑断手筋脚筋。 周星驰所演的《武状元苏乞儿》,就有这样的一个剧情。堂堂一个武状元,广州大将之子苏灿,被挑断手筋脚筋后,就只能当个乞丐,受尽白眼! 而现在,他最爱的弟弟,楚子川,竟然挑断了他的脚筋!! 楚子航沉重地嘶吼着,在地上艰难地回过头,泛红的眼睛盯着那个提刀的少年,鲜红的血丝在他的刀尖飘散。 楚子川也望进他的眼睛,楚子航的眼睛像个昏暗的山洞,里面藏着一头负伤的幼狮,双眼通红,眼角流落晶莹的泪。 它被最亲近的人伤害了,从此鬓毛像尖刺一样锋锐,不再敢与人亲近。 楚子川的心忽然像被针扎了一下,一阵剧痛,仿佛要流出什么强腐蚀性的液体,但下一秒缺口又被封住,u看书ukanu 心膜坚硬如钢。 挑断脚筋,其实没有小说里讲的那么骇人听闻。以现代医术的水平,只要及时就医,做一场手术,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更不论楚子航是一名优秀的a级混血种,体内流淌着滚烫的龙血,自愈能力惊人,甚至不需要就医,说不定在病床上躺他一个月,就能下床走路了。 楚子川之所以斩断他的肌腱,其实只是为了瓦解他的战斗力,限制他的行动,否则以他的身体素质,很快就能从各种异常状态中脱离,以更暴怒的姿态反击。 届时楚子川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 楚子川在楚子航的旁边缓缓蹲下,而剧痛让楚子航难以做出其他动作,他只能死死地盯着楚子川,倔强地咬着牙,发誓哪怕再疼也不再喊出声。 楚子川看着他倔强的脸,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楚子航再怎么冷酷,再怎么装作成熟,其实也只有十五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楚子川脱下身上的湿漉漉的衬衫,在楚子航惊恐的瞳孔中,把衬衫凝成麻花一样的长条,然后跨步压到他的身上,钳住他的双手,死死地摁在他的后腰上。 以拧紧的衬衫为“绳”,楚子川在打结,打那个越是挣扎,就会越紧的手铐结。古代的衙门,就用这种结束缚街上抓到的小偷。 “懦夫!懦夫!!懦夫!!!” 楚子航在地上发了疯一样挣扎,狰狞地嘶吼,“你有韧性!有智慧!有力量!但你就是不敢,为什么你不敢?!你凭什么不敢?!!” 楚子川回以沉默。 第52章 就是现在了(感谢书友星晴流的) 远处看戏的黑影们,一边往这靠拢,一边嘲笑。 “当然不敢,他只是凡人,而那可是神呐……” “怯懦的人,往往活到最后。” “像这样的胆小鬼,我们见得多了。” 楚子川置若罔闻,在手铐结上再加了个死结,用力拉紧了“麻绳”,将楚子航的双手锁死在背后。 这件衬衫不是他之前穿的那些地摊货,轻奢品牌mega suen的经典作品,质感舒适,不易变形。再加上被拧成麻花状,紧致而富有韧性,能承受惊人的拉力。 楚子航正被脚筋断裂的剧痛折磨着,本就使不上劲,再对上威名赫赫的“手铐结”,更是有心无力。 他越是挣扎,就勒得越紧,甚至勒出血痕。 楚子川有些费力地把楚子航抱起来,往迈巴赫走去。 “放开!”楚子航疼得声音发颤。 楚子川没回答,眼中透着疲倦。 他拉开后排车门,将楚子航轻轻地放在真皮座椅上,又重重地关上门,回到主驾驶位坐下。 透过内设后视镜,楚子川发现自己的脸色白得吓人,嘴唇没有血色。 他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那右手又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征,颤个不停,难以握拳。 他知道,这是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使得他的肌肉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损伤,一时间甚至难以稳定下来。 毋论是公车上的死侍恶狼,还是高架桥上的a级混血种楚子航,都很强,本就不是他这样的普通人能够对付的,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完美了,他已经走到极限了。 现在还有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在支撑着他,替他压制乳酸的侵蚀,增强心房的收缩力,加速血液的流动,这种激素甚至能救活濒死的马。 等到激素的刺激,升到了某个阈值,身体就不会再有反应,届时大汗会从身体所有毛孔排出,滔天的疲倦会把他拖入深渊。 车外的死侍们逐渐走近,楚子川深吸一口气,右手用不了就算了,用左手。 噗。 血溅出的声音,在远处,萤火一样微弱。 楚子川一怔,缓缓挺直了身子,扭头,透过空洞的车窗,往高架桥的尽头望去。 “爸爸……”后座的楚子航地嘶哑喊,像是在哭。 他被缚住了,只能竭尽全力抬头,越过车窗,望向那个从空中坠落的男人,咬紧牙根。 嘭。 远处重物落地。 神的巨影笼罩了地上的男人,那个男人一身黑鳞,满身血污,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千万雨点落在他熔成黑洞的眼眶上,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喃喃,“子川……带你哥走。” “子川……带你哥走。” “子川……” 后排的楚子航强忍脚腕的剧痛,双手发力,逆着全身各处的酸软无力,涨红了脸,想要强行挣开“手铐”。 衬衫坚韧的纤维发出“咔咔咔”的扭响。 桥面震动,山岳般庞大的斯莱布尼尔正在转身,巨影从男人的身上挪开,神提着金色的长枪,隔着风雨,望向楚子川。 他铁面下的黄金独目,像晨雾中的太阳,朦胧中炽烈。 这一眼,让楚子川的精神都恍惚起来,整个视野塞满了刺目的金光。 奥丁……要来了。 一丝血腥味从咽喉泛上来,莫大的危机感,像灯泡一样炸开。 楚子川回过头,目光望向高架桥的另一端,在尽头必定有出口,这里的出口没有被封印,届时他可以借助尼伯龙根之环打开“门”。 嗡! 引擎浪起,迈巴赫弹射起步,瞬间冲进雨幕,烧胎的白烟被大雨冲散,车尾灯渐行渐远。 奥丁在桥的另一端侧眸,望着迈巴赫逐渐渺小的背影,忽然说:“那是你儿子?” 地上的男人回了一口气,努力侧过头,空洞的眼看不见东西,但凭那声浪,他知道楚子川做到了。 “是啊,那是我儿子。”男人听着迈巴赫的引擎声,又想起了春天的芳草道,笑着咳出一口血,“他没有继承我的血脉,但贯彻了我的意志,子川他向来很棒。” “呵,懦夫罢了。” 奥丁不见了,但神的声音,仍在空荡荡的桥面上回响。 御座下的死侍们捧腹大笑,唱起歌来,“你的儿子是懦夫!哈哈,懦夫!一生一世的小懦夫!” 男人骤然向桥的那一头伸出手,嘶声大吼,“子川!快跑!他去了!!” 桥面在轰烈地震动,暗蓝色的大氅在风中飘动,奥丁提着他战无不胜的长矛,随着他那世界上最好的马“斯雷普尼尔”,在沥青桥面桥面上冲锋。 神马雄壮的八足,每一下落地都会敲起大片的雨水,晶莹的水珠飘散在空中,三千六百个角度,映着神冰冷的铁面,以及从左侧透出的那一束幽光。 这才是真正的骑士,一旦冲锋起来,喜马拉雅山脉都要给他踏平。 而楚子川此时已将油门踩到尽头,甚至想踩到地板里面去,恨不得能再快上三分。 桥面的震感越来越强烈,他不停地往后视镜看去,心跳越来越快。 “斯雷普尼尔”跑不过时速280的迈巴赫? 扯淡! 终使时速表上的指针已经跳进红色的深水区,但迈巴赫后视镜中的巨影,仍在铺天盖地地拉近,几个呼吸间,就能听到八足马沉重而又连绵的喘息,从它鼻腔中喷出的雷屑,甚至照亮了迈巴赫的前路。 那暗金色的铁蹄,每一次敲击桥面,都像是在打铁,溅射出明亮的闪电,连环成蛇一样的电链,鞭挞在桥面上,燃起浓烈的焦臭。 现在不用通过后视镜观察了,楚子川仰头,稍稍往后,透过大开的天窗,近在咫尺地看见神也在低头看他,铁面上繁杂的花纹清晰可见。 斯雷普尼尔还在提速,那坚硬的铁蹄刨开了沥青,在桥面上了留下惨烈的伤疤,如今对着迈巴赫,重重地就要践踏下去。 言灵·极径! 楚子川没有回头,“言灵·极径”就像蜘蛛侠那能预知凶险的“蜘蛛感应”,通过他的余光、听觉、嗅觉、触觉,收集大量的信息,构建出敌人的进攻模型,并在毫秒之内给出了的解决方案。 楚子川猛打方向盘,车身侧飘,以毫米之差躲过了铁蹄的践踏,雄健的马腿在车窗外重重地落下,十级台风都吹不动的迈巴赫震了震。 马蹄踏过的地面有红热的光隆起,紧接着电弧闪出,猛地鞭挞在迈巴赫的车尾灯上,玻璃瞬间爆开。 但危险还未解除,现在迈巴赫处于马腹之下,抬头就能看见它像晶石一样流动着光泽的白色皮毛。 斯雷普尼尔再次抬起了暗金色的马蹄,马腿弯曲仿佛挽一把硬弓,下一刻就朝着迈巴赫狠狠地砸来。 楚子川又一次猛打方向盘,轮胎噪耳地响,沉重的车身艰难地侧飘,马腿从另一侧落下,又轰的一声,在桥面上敲起红热的光,迸裂闪电。 更多的践踏从天而降,轰隆隆地响,像是雷震子在桥面上锤击雷电,闪电如蛇。 手上的尼伯龙根之环告诉楚子川,出口就在前方了,大概还有五六公里,也不过几分钟的事,但楚子川却觉得每一秒都分外难熬。 迈巴赫疾驰在高架桥上,像鲇鱼一样游走在八足之间,每一次的躲闪,都是刀尖舔血,分外惊险,稍有不慎,就会被铁蹄击穿。 像这样高强度的对抗又持续了一分钟,笼罩在天窗上的阴影却忽然消失了。 楚子川惊愕地望向后视镜,山一样魁梧的神马居然缓缓停下了脚步,立在高架桥的中央。 马背上坐着那个伟岸的神,正侧眸望向这边,像是放弃了,提着扭曲的长枪,目送迈巴赫渐行渐远。 神的身形,在雨幕中逐渐模糊。 似乎安全了……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楚子川紧绷的精神,终于有了放松的机会。 “放我下车。” 后排传来的声音冷得瘆人,像是从九幽捞上来,滴着落地就结冰的水。 楚子川透过后视镜,望见了楚子航那双冰冷的眼,仿佛要决裂。 楚子川不由得又想起了楚子航曾经的温柔,只对他弟弟的温柔,他说过要为他颠倒世界,现在却要把他倒出世界。 “哥,我们很快就要走到这个尼伯龙根的尽头了,届时我会用指环打开紧闭的‘门’……” “我没有你这样懦弱的弟弟。” 一把刀捅进楚子川的心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对话进行不下去了,楚子川抿住嘴唇,目光望向前路,那里一片漆黑,因为迈巴赫的车灯都碎了。 楚子航终究还是没能挣裂“手铐结”,反倒把两个手腕都磨出血来。 无他,只因肌腱断裂的痛苦,像千万根钢针,无时无刻都在往他的大脑扎,他全身冒冷汗,别说发力挣脱手铐了,连呼吸都困难,注意力更是难以集中。 再加上一直都没有打麻醉,连冰敷都没有,如今能忍住不发出惨叫,楚子航就已经胜过寻常人太多了。 但仍然有个好消息,之前楚子川在他身上千辛万苦叠加的debuff,正在快速消退。 他决定三十秒后,再次对手铐发起冲击。 “凡是到过这国的人,便能再回归这国,因此来到这里的人必须每个都是神的仆人,你们都走不了。” 楚子川的耳畔,忽然响起了一句低语,声音小到让他以为是错觉。 但他知道不是,因为他透过后视镜,望见了一抹金色的流光,滑过天幕,拉出漂亮的弧线。 轰! 迈巴赫忽然撞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雨幕,旋转的风拍在车身上,四周的水壁挤压过来,拼命吼叫的十二缸引擎达到了最大功率,却无法推动车身离开这里。 楚子川和楚子航同时意识到,他们撞上了“门”,奥丁之渊的“门”,只要打开了,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而楚子川正在尽力打开这扇门,右手食指上的指环再次被唤醒了,细腻的龙鳞怒张地翘起,海浪般起伏,金光涌动。 奥丁之渊没有被封印,这扇“门”只是掩上了,只需要轻轻一推,门就能开。 所以,雨幕的阻力正在减缓,而迈巴赫正在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挤,大风从空洞的车窗长驱而入,四周的水壁传来更强的压力。 楚子川看着前方,忽然说:“哥,记得去孔雀邸,去老爹那栋私宅看看。” 后排的楚子航愣了愣,没回话。 “对了,有一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约会三大圣地分别是电影院,水族馆,摩天轮。以后你要是遇见一个女生,缠着要你陪她去这三个地方,那你就得上点心,别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楚子航不明白,为什么楚子川忽然变得像那个男人,唠唠叨叨,啰啰嗦嗦,没完没了。 迈巴赫一寸一寸地深入水幕,楚子川坐在前面继续说,“说不准人家父母双亡,还有个智障的哥哥,所以人家很孤独的,你要对人家好点,别说那些傻不拉几装冷的话,知道吗?” 楚子航依旧不说话,三十秒已到,体内的龙血冲走了百分之九十的异常状态,他双臂往外发力,骨头硬得像钢铁,衬衫发出轻微的裂响。 “还有路明非,替我跟他说,红发的女孩,喜欢一个就够了,另一个就算不喜欢,也要好好地保护人家,毕竟人家也对你好过……” 楚子航冷冷地说,“这些话,你自己就可以跟他说。” 楚子川忽然回过头,对他笑,“妈妈的那杯牛奶,还是让你来热吧,毕竟我连糖在哪都不知道。” 楚子航的动作僵住了,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怔怔地抬起头,望见了弟弟的笑容。 楚子川平时虽然冷酷,但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像温雅的二皇子,让人见了就想喊一声“楚殿下”。 迈巴赫进一步挺进雨幕,隐约可见外面的霓虹都市,桥下车流不息。 但楚子川却伸出手,摸向村雨,握住了刀柄。 他缓缓挺直赤裸的上身,雨珠沿着背脊滚落,背部的肌肉虬结,地龙一样翻滚,全身骨骼发出连绵不断的脆响,手臂肌肉线条绷紧,拉出锋利的线。 这是独属于男人的背影。 在这一刻,凌厉的意志从他直挺的腰杆射出,楚子川的眼神又恢复了战时的冰冷。 “那个男人,就由我,从地狱里拉回来!!!” 楚子川拉开车门,侧身,提着刀下了车,落在地面上。 迈巴赫的速度一点一点地降下去,但仍凭借惯性,在缓缓地前进,向楚子川的背后前进。 而楚子川面向车尾,微微侧过头,对上了楚子航那双震撼的眸子。 “好好活着。” 楚子川轻轻地挥手。 楚子航甚至忘了手上的发力,只是抬起头,呆呆地望着车窗外的弟弟,忽然流泪。 楚子川抬头,望向了天幕。 那里坠来一缕金色的流星,初时太远,不见光芒,甚至没有声音。 现在近了,狂风呼啸,金光灼烈。 楚子川盯紧了那流光,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流星! 那是一根长矛,一杆弯曲的长枪,无敌的永恒之枪,百发百中的冈格尼尔! 只要脱手,就会命中,它就是宿命,没有人能逃脱宿命。 要是楚子川还留在车上,那矛就会穿透钢板,连同迈巴赫一起,将他钉死在地上。 届时谁都跑不了,包括这辆迈巴赫。 神并不仁慈,他早已出手,只是我们没看见。 矛近了,从天而降,能看清它枪头金色的锋芒,宛若一记强有力的审判。 “不——!!!” 向着后方,车内的楚子航又一次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楚子川迎着那流光跑了上去,越跑越快,离迈巴赫越来越远,手中的刀光很亮,身后是哥哥的嘶吼。 “回来!” “回来!!” “子川!回来!!!” 迈巴赫像是被塑料膜截住的高速网球,它仍在顽强地挺进,只有车尾还卡在里面,很快就能穿破这层膜。 “奥丁——!!!” 楚子川提刀奔跑,uu看书.uuansh 在风中嘶吼,金色的流星就在他的斜上方,近在咫尺。 “我是你大爷!!!” 嘭! 他高高地跳起,跃向扭曲的闪电,在空中挥刀,那光淹没了他的身形。 总有一些画面,会让你泪流满面。 别问什么时候,就是现在了。 轰! 迈巴赫车身一轻,终于从雨膜中挣脱,四轮滚动在桥面上,凭借惯性往前滑行。 楚子航终于挣开了“绳索”,在这一刻他的血统才完全激发,在这一刻他才是真正的a级,但是一切都晚了,奥丁之渊关上了门。 他向雨幕中的那个身影伸出手,却只能抓住冰凉的雨丝。 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爱不需要说出口,英勇也不等于逞能,两者弟弟都有,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楚子航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了,他靠在椅背上,仰头对着天窗,哮喘般大口大口地呼吸。 仿佛全世界的雨都从那个天窗里灌进来,坚硬的冰冷的雨抽在他的脸上,可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弟弟的爱压得他喘不过气。 “启动!启动!”他忽然对着中控台大吼。 引擎发出低沉无力的声音,这辆车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也没法开动。 楚子航撞开车门扑了下去,拖着残废的右腿,像个断腿的残疾人,逆着狂风,踉跄在桥面上,哭得很难看。 他终于明白了,他从来没有胜过弟弟,弟弟一直走在他的前面,只是在让他,只是爱他。 第53章 又是雨夜(感谢书友集墨每日1抽的) 2005年5月7号,又是一个夏天,又是雨夜。 小雨轻敲在玻璃上,呼出的热气将玻璃蒙上白雾,顷刻又消散,映出楚子航平静的脸。 他站在自家的落地玻璃前,看那千万雨点,一滴一滴地碎在外面的青石板上,轻声问:“半年了……子川,爸爸,你们还好吗?” 他不喜欢雨天,因为雨天总勾起他苦涩的回忆。 但同时他又喜欢雨天,因为这种苦涩,让他不会忘记那辆迈巴赫,那杆扭曲的长枪,那个被钉死在空中的男人,以及那个每每念起,就会叫他无声落泪的男孩。 啪。 麻将碰撞的脆响。 “糊了!哈哈!给钱给钱!”身后传来妈妈欢快的叫声,像枝头唱歌的黄鹂鸟。 “看你得意那劲,先前输钱的时候,那表情,可是丑的像吃了个苦瓜。” 楚子航回过身,看见麻将台上的珊珊阿姨,一边鄙夷地说着,一边从台下的收纳柜里掏出几张红钞,递给妈妈。 “是吗?我现在有那么得意忘形吗?好像是噢!哈哈!”妈妈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她穿着丝绸吊带睡衣,把身子都压到了麻将台上,朝四方伸直了手臂,那双保养得很好的手摇得快乐,从三位阿姨那里抓回大把大把的钞票。 待到她坐回座椅上的时候,三位阿姨像被洗劫了般难受,而妈妈则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她看到三位闺蜜脸上的“痛苦面具”,翻了个白眼,“你们都赢了我好几个爱马仕包包的钱了,现在我好不容易回点血,开心也是应该的!” “再来一盘!” 安妮阿姨豪气干云地推倒面前的麻将,举起一个高脚杯,仰天将里面的智美蓝帽啤酒灌进嘴里,烈性的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到锁骨上,有蔷薇的芳香。 她们几个姐妹早就玩疯了,彩妆化作一团,现在姿态放浪点也没关系,毕竟这里也没什么外人。 至于楚子航? 几位阿姨从小就看着他长大,两三岁的时候把他泡在浓郁的胭脂味中,红唇印章在他的小脸上盖了个遍,那白嫩的小屁股掐了还想掐,现在根本不用见外。 “我去上学了。”楚子航说,“帮你们订了餐,鳗鱼饭两份,照烧牛肉饭两份,很快就到了,记得听门铃。” “子航真贴心。”阿姨们都星星眼,楚子航总能记住她们喜欢吃什么。 楚子航走到沙发旁,拿起空调遥控器,将16c调成27c,又打开加湿器。 “子航啊,在学校里有喜欢的女生吗?” 珊珊阿姨摸回一张骨牌,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实际上偷偷竖起了耳朵。 “没有。” 楚子航走到门前,在鞋柜旁的小凳子坐下,换上黑色的subtle马丁雨靴,那雨靴套在他的脚上,凌厉得像一对军靴。 珊珊阿姨眼前一亮,潇洒地甩出一张牌,喊了一声,“砰!” 进而她又回头,对着楚子航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阿姨的女儿今年也读高一,从三江初中考进了你们的仕兰中学高中部。我跟你说,她画画超好的!给我画了好几张画像呢,就摆在我的床头。她人也漂亮,你们两个要不要找个机会坐下来杯咖啡?” “有机会的话。” 楚子航不置可否地回答,从凳子站起,整了整衣领,背起了“爸爸”从伦敦给他买的hermers包,伸手摸向挂在一旁的黑伞。 珊珊阿姨撇了撇嘴,她看出了楚子航对乱点鸳鸯谱无感,这让她有些沮丧。 因为像楚子航这样优秀的男生,实属人间极品,跟他那个跑了没影的亲生老爸,简直是两个极端,过了这个村,就没下个店了! 珊珊阿姨伸手到桌上,在牌条上摸了个麻将,没掀面,用手指在面下摩挲,像她这样的老手,凭手感就知道是什么牌。 忽然她的脸上又腾起了亮光,不是因为摸到了好牌,反而那是一张臭牌,但是她猛地想起来一件事。 过了楚子航这个村,还有下个店!差点算漏了,还一个金龟婿! “对了,你弟弟子川呢?把他推荐给我女儿也行呀!你妈妈之前给我看过他的班级合照,那帅的呀,鹤立鸡群!跟我女儿是天作之合!” 珊珊阿姨得意于自己的英明神武、滴水不漏,嘴角不由得露出了老阿姨的奸笑。 楚子航的身形却是顿住了,像被一杆天降的长枪钉死在地。 他抬头,透过门顶上的花窗,望向昏黑坠摇的雨天。 良久,他低下头,旋开了门把手。 “他转学了,去了外省。” “糊!我又赢了!给钱给钱!” 妈妈喜上眉梢,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叉腰大笑,伸出左手在面前狂摆,一副收租婆的酸爽模样。 “外省?哪个省呀?上海?北京?” 珊珊阿姨一边在桌上匀动双手“洗牌”,麻将哗哗地响,一边不依不饶地问。 楚子航动了动嘴唇,uu看书 ww.uukanshu.cm 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骗妈妈的时候,也是这套简单的说辞,说那个男人被老板调去外省开车了,所以子川也转学了,毕竟那个男人才是子川的法定扶养人。 那时妈妈根本没起疑,这个向来没心没肺的女人,只是蜷缩在沙发上,用羊绒毯盖住身体,直勾勾地盯着前面荧幕上的宫斗剧,用勺子搅拌着手中的热牛奶,抿了一口后,有些埋怨地说:“也不跟我说一下,我这个做妈妈的好歹也有知情权……” 楚子航拉开了门,凄冷的雨丝吹开了他的刘海,露出那双低垂的眼眸。 他不打算回答阿姨的问题,他装聋作哑,这是他为数不多不讲礼貌的时候,但其实很讲礼貌,只是在座的各位没人懂。 “儿子,上学啦?” 这时候妈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是傍晚六点了,她们玩得天昏地暗,全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楚子航按下伞柄末端的按钮,黑色的伞膜沿着铝杆自动推开。 他撑着黑伞站在雨中,回过头,“妈妈,睡前记得喝一杯热牛奶。我早先嘱咐了佟姨,她会放在你床头的。” “知道啦知道啦!” 妈妈既是开心又是无奈,开心的是命好的女人总有人给她热牛奶,先是丈夫,再是两个儿子。 无奈的是,楚子航在这件事上,总是啰嗦得像个老头子。要他在家,他就会亲自督促她喝下去,要是他有事要出去,他就絮絮叨叨的,絮絮叨叨的,像是有一份沉甸甸的遗志压在他的肩上,无论如何,他都要做到最好。 第54章 他会找上奥丁的,迟早。(感谢泰坦w玄… 妈妈看了看昏沉的天色,说:“今天下雨了,让老顺送你去上学吧?” “不用了,我是学生会主席,要以身作则地响应学校‘低碳减排’的号召,坐公交上学。”楚子航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真好啊……”安妮阿姨喝得醉眼熏熏,举着空荡荡的高脚杯说,“像子航这么有责任感的男生,真好!要是阿姨年轻个十岁,非得赖上你不可!” “你想得到美!”妈妈翻了个白眼,很是护犊子,知道自己这些闺蜜的尿性,肯定会把他宝贝儿子玩坏的。 “责任感?” 楚子航轻轻地重复了一遍,随即迈入雨中,身后厚重的铸铝大门缓缓合拢,他的背影在雨中朦胧。 “子川才有责任感。”他的声音在前庭回荡。 …… 嗤—— 气动门拉开了,雨珠在玻璃门上连串地滑落。 “滴,学生卡。” 楚子航从前门台阶上了公交车,收束的黑伞在铁廊上滴水,头顶的扶手随着公车的启动而摇晃,他一直往后走。 座位上带耳机的女生忽然安静了,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闺蜜,闺蜜放下手机,一脸疑惑。 “帅哥。”她低声说。 闺蜜一脸疑惑地抬头,呼吸一窒,像是被爱神丘比特的箭射中,两眼都是心形的光在怦怦跳。 “好帅!” 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车厢内其他的女生齐齐向她投去了鄙夷的目光,潜台词是“我们都知道是帅哥,你能不能别那么花痴,这样会显得我们很low,安静地欣赏!” 然而楚子航戴着耳机,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地往最后排走,看上去就像是没听见她说了什么。 那个女生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而又偷偷竖起手机,对着楚子航—— 咔擦,闪光灯。 亮得刺眼,亮得雪白,跟那女生的脸一样煞白。 显然,她忘了关闪光灯。 偷拍帅哥的事情,被抓个正着,顿时脸红得像被烤熟了一样。 路明非要是在这,多半会说一句,“笑死!但是又没完全死,薛定谔的死。” 楚子航没回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了没人的后排,靠窗。 即使带着耳机,耳机里放着音乐,以他现在a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也能听到外面的风吹草动。 别说是那句“好帅”了,就连那句微若蚊讷的“帅哥”,他也能听得见。 但他不去拆穿,也不去挑逗,留给女生几分颜面。 这个时间点基本都是坐车上学的学生,随着楚子航的坐下,全车厢都很安静。 男生被他的气场压制,女生被他的气质吸引,而他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手放在了身旁空荡荡的塑料凳上,手掌紧贴凳面,仿佛有弟弟的余温。 半年前,他们并肩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面对无数的敌人,未曾露怯。 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很孤独。 要是那时候,他再强点,就好了…… 楚子航摁下了伞柄上的第二个按钮,手中的重量忽然轻了七分,伞顶无声地滑落,顶在地面上,像是刀鞘下滑一截,伞柄前端泻出了水一样的寒光。 那是刀光,这不是一把普通的伞,而是伞中剑。 他从amazon购物网买下了这把凶器,伞中纳剑,藏于长柄,刃长50cm,刃宽2cm,刀柄内嵌于伞把。 必要的时候,轻轻按下柄上的按钮,伞头就会滑落,带动前端的铝合金套筒滑脱,宛若拔鞘。 平时无法带去旅游,因为无法过安检,但是提着上学不需要过安检。 其他开刃的正经长刀,在中国是管制刀具,他没办法提着那种利刃正大光明地走在路上,但这把伞中剑不同,它有隐蔽性,同时兼具攻击性。 楚子航再也不坐“爸爸”的奔驰s500上学了,他坐公交,撑着一把黑伞,提着他的刀。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一直在等一场大雨。 他会找上奥丁的,迟早。 楚子航望向窗外,雨丝在他眼前的玻璃流下,他的眸底倒映着一座霓虹的都市,跟他弟弟眸底里千百次浮现的场景一样。 …… 嗤—— 公交车靠站,气动门又开了。 “滴,学生卡。” “滴,老人卡。” “靠!忘带卡了!” 最后上来个被淋成落汤鸡的瘦削男孩,收了伞站在公交前门的台阶上,回身在身后的背包里一通乱翻,然后又回过身,把两个裤袋、外套的两个口袋都翻了出来,全身上下,也只摸出了皱巴巴的三块钱。 “快点,我要开车了。”司机大叔有些不耐烦。 “别啊!我等了半个小时的车呢,再等下一班,就要迟到了啊!” 男孩哭丧着脸,快愁死了,狂抓头发,又重新在身上翻找了一遍,除了一张五十块的整值纸币他舍不得用,就只有一枚五分钱的硬币。uu看书 .uuknshu 但是上车要四块钱。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他自诩英雄,而英雄绝望地哀嚎。 眼见着司机大叔脸上的怒气值越攒越满,男孩泄气了,耷拉着头,就要退下去。 “路明非?” 路明非忽然听见有人叫他,顿时明悟,这简直就是天降救星的美漫超人克拉克啊! 克拉克,是你吗? 路明非泪眼汪汪地转头,他对天发誓,他只会向这个人借五分钱,多一份不拿,少一分……就不活了! “楚楚楚师兄?”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 楚子航走上前来,帮他投了一张五块钱,因为他也没有零钱了。 “谢谢师兄。” 路明非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楚子航家和路明非家是一个方向的,但以前楚子航都是坐私家车上下学,两人没有机会碰面,而在半年前,路明非却像见了鬼似的,在公交车上遇见了提着黑伞的楚子航。 虽然两人每周在车上碰面的概率,是个数学问题,但路明非却总觉得,上帝在掷这个骰子的时候,耍赖了,把两人碰面的概率无限拔高。 他老是有种预感,楚子航是故意掐着点来坐车的,很可能知道他不到最后一秒不去上学的尿性,所以只需要坐最邻近上学的那班车就好了。 路明非跟在楚子航的身后,走向最后一排。每次他遇上楚子航,总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节奏牵着走,哪怕楚子航什么都不说。 路明非猛地又想起一个问题。 不对啊! 第55章 计生办楚委员 这条线路不仅仅只有一个编号的公交到学校,关于我上哪台,他又是怎么算出来的? “怎么了,明非?” 楚子航站在车尾,回头,遥遥地望向路明非。 明非……?!!! 路明非望着楚子航的眼睛,狠狠打了个哆嗦。 见鬼! 这种目光,就是之前楚子川看自己的目光! 温和中带着点湿润,像是黑帮老大看见了自己已故兄弟的儿子,很是关照! “坐我旁边吧,这里没人。”楚子航说。 路明非艰难地点了点头,机械人一样僵硬地走过去,在楚子航身边坐下。 他不知道有什么好害怕的,但他就是害怕。 难道是因为那个可怕的魔头? 楚子航现在的语气和目光,跟那个魔头如出一辙! 路明非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过去的同桌,那个名叫“楚子川”的大魔头,逼他向陈雯雯表白,逼他给陈雯雯手吻礼,跑一千米的时候追在他的后面扇他屁股,逼他跑快点。 那个可怕的男人,每天下午放学都去健身,问他为什么,是不是为了练身材泡妞,他说不是。 “是为了武力迫挟路明非。” 听听这句话,多么令人感动,感动到路明非不敢动。 但是没理由啊!楚子航和楚子川虽然是兄弟,但是两人的行为模式向来不相似,楚子航虽冷,但在路明非的眼里,却没有那么暴力。 难道是因为楚子航“此獠当诛”“仕兰中学第一人”的无上威名? 路明非暗暗倒抽一口冷气。 楚子航的威名,已经到了让人闻风丧胆,见了就迈不动步子的地步了吗? 他戴着学生会的红色袖章来检查早读的时候,班上那些女生都把腰杆挺得鬼那么直,那些脖子优雅而又雪白,黑瀑的头发或是放下,或是盘起,一个个装得像极了古代深闺的大家闺秀!! 当然……陈雯雯除外,她是真的大家闺秀! 路明非为自己的品味点赞。 抛开陈雯雯不说,路明非甚至看见有女生偷偷低下头,在书桌底下涂香奈儿的烈红唇膏!! 她们念那个英文,标准得满嘴都是:“噢!我亲爱的姑妈……”“老伙计,我的上帝,我敢打赌……” 苏晓樯是英语课代表,她在讲台上带读,平时会走下来巡两圈,但楚子航一来,她就钉死在讲台上迈不动腿。 路明非发誓,他确实看见了小天女苏晓樯很衰的一面,她的小腿肚在讲台后面微微发颤!! 但是他谁也没告诉,因为先前他揭小天女的短的时候,被她狠狠地踩了一脚,并结了仇。 路明非又想,但我又不是女生,我凭什么迈不动步子呢? 难道我是……基…… 我去!不可能不可能! 路明非你不可能是弯的! 路明非吓得狂拍自己的脸颊,楚子航那平静的目光,仿佛在一瞬间就变得滚烫起来,烧得他心跳加速,似乎要在他的心头纵火! “你没事吧?”楚子航问。 楚子航对路明非的关心,完全因为他弟弟。 他知道楚子川与同桌路明非交好,但是未曾想过,路明非在楚子川的心目中,居然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 在奥丁之渊里,楚子川为数不多的几句遗言,其中一句,就是给路明非的。 “红发的女孩,喜欢一个就够了,另一个就算不喜欢,也要好好地保护人家,毕竟人家也对你好过……” 楚子川当初是这么说的,脸上的神色有些无奈,又像是寄托了莫大的期望,希望路明非能变得更好,成为独当一面的男人。 如今楚子川不在了,学校里也就没人罩路明非了。 但楚子航觉得自己作为他的哥哥,应该完成他的遗愿,保护好路明非,像楚子川之前努力想做的那样,成为这位衰仔的英雄。 楚子航先前也隐晦地转达了那句话,但路明非显然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只是有些不解地挠着头,说:“红发的女孩?是夏娜吗?还是《赤发白雪姬》的白雪?我没钱买她们的手办啊!难道川哥他在转学之前,买了日版的等身手办给我?!!” 说到等身手办,路明非呼吸都粗重起来,眼中冒着绿光,像一头流口水的饿狼。 楚子航很明智地闭上了嘴。 他却没想,接下来的数秒内,路明非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了,像地平线的太阳沉入蔼蔼的暮色。 “我开玩笑的啦……走了都不跟人说一声,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 那时候,路明非座位上缩成一团,蔫蔫地趴在桌面上,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睫毛上,他闭上了眼,说话很小声。 仿佛楚子川的离去,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勇气,都没了。 “没事!我当然没事!” 路明非义正言辞的声音将楚子航的思绪拉回,uu看书ww.uukan.co他发现路明非虽然一脸刚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敢抬头看他。 楚子航心想:“这个男孩,一直都是这么怂。” 以前他不懂,为什么弟弟会尤其偏爱面前这个又瘦又怂,除了游戏外一无是处的男孩,但现在,他隐隐又懂了。 因为大家的心中,都住了个孤独的死小孩。 “最近过得怎么样?” 楚子航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因为这种贴心的问候,根本就不是他会问出的,但为了弟弟,他做了很多反常的事。 路明非心底咯噔一下,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最敬业,也是最帅的计生委办事处楚委员,再次发来了一份冗杂的表格。 像是例行公事,基本每周都会盘问一番: “身体健康状况如何?我记得子川先前陪你跑一千米的时候,你已经能跑进三分四十秒了吧?” 大哥!他那是陪跑吗?他那时赶鸭子!放狗咬人啊!我他妈腿都跑断了,才避免了屁股被打烂,一边氮气加速,一边跑步的惨烈下场! 我真的服了,最惨那次,差点就“股后一阵气流带固液混合体”——螺旋升天! “情感状况如何?上次你给陈雯雯写的情书,送出去了吗?她怎么说?” 那个魔头,连这个都跟你说了吗? 陈雯雯怎么说? 她说楚子川真的转学了吗?让我转告他,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是他还在我们文学社的qq群里,可以参与他们的线上交流活动! 第56章 俺也1样 “这次模拟考试,进步还是退步?有什么不会的吗?我可以辅导你。” 进步是进步了,班主任的训斥,从“路明非你是属秤砣的吗?一个人就能拉我们班这么多分!” 变成了“路明非这次考得还行啊!我们班倾尽全力,勉强还能把你这块秤砣兜住。” 好吧,这都多亏了楚子川之前给我打的基础。 “你们班的年级篮球比赛,下周就要开始了,你要上场吗?”楚子航又问。 路明非的脸抽了抽,他发现楚子航真的对他了如指掌,说不定连他每天要摄入多少卡的热量都算得一清二楚。 这么看来,每周在公交车上逮住他,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怎么也轮不到我上场吧?”路明非耸了耸肩,“我不会打篮球哎,只会三步上篮,楚子川教的。” “这样吗?”楚子航若有所思,“你们班是体育强班吗?如果你们班打篮球的男生不多的话,说不定你会被选去当替补。” “我?” 路明非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我当后卫替补?!!” 他加大了声量,声音中带着点颤抖。 “是啊,就是你。” 室外篮球场的阳光有些毒辣,赵孟华将额头上的头发捋起,把decathlon的运动头带捆到额头上,蓝色的头带将头发捆住。 头带不仅可以防止头发遮到眼睛,还可以吸汗,防止汗水流进眼睛…… 好吧,他不装了,摊牌了。 其实戴不戴头带对赵孟华而言,意义不大,但就是帅! 班上的女生,柳淼淼、苏晓樯,包括一贯不参加体育课的陈雯雯,现在都在篮球场边看着,手里攥着冰凉的宝矿力。 因为下周就是他们初二三班跟初二九班的篮球比赛了,大家荣辱与共,所以男生们来练习,女生来加油助威,当拉拉队。 以前那些宝矿力都是给楚子川的,现在楚子川不在了,是时候给他了吧? 赵孟华忍不住笑了笑。 “为什么是我?徐岩岩和徐淼淼哪个不比我壮?他们都能上啊!” 路明非快急疯了,除非楚子川站在他身后,平时他是不敢这么大声跟赵孟华说话的,因为赵孟华这么个英语狂人,在他们初二三班有着“三班楚子航”的威名。 虽然赵孟华自己一再强调,“我虽然崇拜楚师兄,但并不会活在楚师兄的阴影里,终有一天我会超越他。” 他的小弟都像脑残粉一样狂给他拍马屁,什么“赵哥牛逼!”“赵哥好帅!”“赵哥你一定可以!” 但路明非却缩在角落里撇了撇嘴,小声地说:“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熊样……” 路明非怀疑,他那正气凛然的话语,被赵孟华的某个马仔听到了,并转达了给他们老大,所以现在来报复他!要让他参加班级篮球赛!让他当众出丑! “他们太矮了,又太胖,跑不起来,你刚刚好。” 赵孟华说着,举起篮球就投个三分。 路明非恨得牙痒痒,余光中忽然瞥见,在篮球场边缘的苏晓樯,举着她爸爸给她买的手机,正对着赵孟华投三分的姿势一顿猛拍。 他顿悟了。 说不定是小天女干的! 苏晓樯这个冤家,似乎对赵孟华很有兴趣! 不,准确来说,苏晓樯喜欢的还是楚子航,只不过她发现赵孟华身上有楚子航的投影,便移情到他的身上,其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感情的病态。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当然,这么一大堆有理有据的分析,和那一句狂炫酷拽、又带点忧伤的句子,是楚子川说的。 路明非当时只是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深以为然地道:“俺也一样!” 然而,令他伤心的是,陈雯雯当时正好值日,在他们身边经过,忽然听到楚子川那句诗一样的骚话,似乎瞬间就被折服了,两眼冒星星,就差没当场要亲笔签名!! 不过楚子川也确实是够仗义的啊,看见陈雯雯表情不对,就当场又补了一句,“路明非,这句话你之前说过的,我觉得用在这里很合适。” 当即他就深以为然地点头,深沉地说了一句,“俺也一样。” 可惜,陈雯雯再傻,也察觉得出这种忧伤中带点装逼,装逼中又带点牛逼,牛逼中又让人想淅淅沥沥的骚话,不是路明非这种衰仔能说出来的,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唰!” 赵孟华三分命中,顿时像是赢了一场比赛,举起双手,骄傲地昂起头颅,眯着眼睛,转身环顾一周,仿佛附近是耀眼的镁光灯,他正处于nba的体育馆里。 看见赵孟华投中了三分,场外的女生说不上很激动,也没有怎么讨论,uu看书.uukansu 但她们眼里的波澜,路明非能看得见。 路明非狠恶恶地想:“他投球的姿势有多帅,待会捡球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路明非,帮我去捡球吧?” 赵孟华说着,往球场边走去,朝女生堆里扎去,满面春风,好似赢了一场战争,他是凯旋的英雄。 我去拣球? 路明非瞪眼,随即咆哮:“我他妈给你去捡球?连楚子川跟我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他都没叫过我帮他去捡球!你凭什么叫我帮你去捡球?你个臭傻逼!!” 但这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现实完全不一样。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忽然鼓起勇气,想要骂娘,下一秒又泄了气。 如此反复了几遍,赵孟华甚至没回头看他,他自己就迈起步子,小步小步地朝篮筐下滚动的篮球跑了过去。 跑着跑着,路明非忽然又怀念起楚子川在的时候了,那时候没人敢叫他捡球。 但是现在,他不敢跟赵孟华叫板,因为他最近看了一部电影,1994年上映的《肖申克的救赎》。 里面的男主安迪被人冤枉,然后被抓进了“肖申克”,那个世上看守最严密的监狱“肖申克”。 开始的那段日子很难熬,安迪很快就遇到了巨大的危险,一个名叫“姐妹帮”的极恶组织看上了他。 路明非知道的,监狱里什么变态都有,但他没想到,还有像“姐妹帮”这样的变态组织,他们在监狱里见不到女人,被困得发疯,于是就要找男人泄欲,换句话来说就是要找人来“肛一肛”。 第57章 嫖得好(感谢书友坐山望云的) 在路明非的眼里,赵孟华和那群马仔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角色,极恶组织,学校就是那个监狱。只要学校在的一天,他就跑不出去,除非把学校炸了。 虽说他们不一定有那么变态,但他路明非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啊,他不是安迪啊,稍微次一点的手段,随便给他弄上一两套,他就顶不住了,要跪下来泪流满面地磕头求饶 所以他不是很敢反抗…… 夏日下的露天篮球场,那胶地都被烤出刺鼻的焦味来。路明非一路上穿过了好多个同班同学,身边篮球“砰砰”地响。 他们练他们的球,只是斜眼看着路明非跑过去捡球;他们投他们的三分,球技贼烂,差点没砸到路明非。 其实赵孟华也没说错,他们班不是什么体育强班,以前全靠楚子川一个人撑场面,一个人狂爆几个项目,运动会上金牌拿到手软。 至于班上其他的男生,上体育课也没几个人打篮球,都特么改成了“文学社读书鉴赏交流会”! 一票男生围着陈雯雯坐在凉亭下,人手一本王小波的《似水流年》,一旁草丛里的不知是青蛙还是蛤蟆,鼓鼓地叫嚣,声音响亮,代替这群故作沉默的男生发情。 路明非闷闷不乐地想,这都什么事嘛,人家陈雯雯一个文弱少女,弱不禁风的,柳条一样,风吹就倒,体育课不想晒太阳,在凉亭下歇息也是很合理。 但你们一群男生,不去学楚子川在阳光下抛洒汗水,反倒来吟诗作赋,球技也都荒废得差不多,现在要打班赛了,又没人上了。 最最最可恶的是,抢了老子的位置! 路明非慢慢地就跑到了篮筐底下,赵孟华的那个篮球在随风滚动,spalding的7号变色篮球,听说几千块,花里胡哨的,很醒目。 路明非微微弯下腰,向篮球伸出手,就要捡,但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或许楚子川说得没错,他不是什么帅小孩,就是一个衰小孩。 回到家里,就被婶婶指使着滚下楼,买材米油盐和表弟的小说绘。来到学校,又成了路边的杂草,谁见了都不想鸟,鸟的方式也是踩一踩。 真是叫人沮丧,他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面那些普普通通的囚犯,犯着普普通通的罪,住着普普通通的牢房,过着普普通通的牢狱生活。 但是怎么能这样呢? 人的一生怎么能就这样过呢? 星爷不是说了吗?人没有希望,跟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路明非的呼吸急促起来,那枚篮球在扩张的瞳孔中放大。 希望? 楚子川就是希望啊! 他就是监狱里的安迪! 安迪用啤酒、音乐和图书馆,给了狱友们希望,楚子川也同样教会了他什么是希望啊! “我想成为一名真正的英雄,这样的话,无论是像你这种衰小孩,还是那些无辜的怪物,都不用牺牲了。” 在那个昏暗的网吧里,那个穿白衬衫的少年,从氤氲的烟雾中缓缓站起,目光穿过昏暗的网吧,投向窗外的蓝天。 面前的液晶屏内正播放着《迪迦·奥特曼》的第52话《致以辉煌的人》。 世界各地的孩子们都在诚心期许,无数的光亮起,划破苍穹,注入石化的迪迦石像内,一道炽烈的金色光柱通天而起。 面对邪神加坦杰厄,复苏的巨人在光芒中缓缓站起,张开了臂膀。 路明非的心跳陡然加速,怦怦地狂跳,像是往炉火里泼进了成片成片的酒精,要燃起一把大火,连外面的铁铜炉壁都熔成灰! 他没有继续弯腰了,他张开的手顺势抱住了自己的腹部,作出一副肚子疼的神色,朝着篮筐后面跑去。 “痛痛痛!体育老师找我的话,跟他说,我去拉个屎!” 他猛地回头朝同学们大吼一声,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见,捂着肚子就往厕所跑去。 路明非心道:“打不过,跑还不行吗?我假装没听见,假装没看见,假装尿频尿急脱发白发,要去厕所解决生理难题!” 路过赵孟华那枚篮球,他还装作不小心地踢了一下,踢得更远了。 那篮球像西部电影里的风吹滚草,一路快速滚过好几个篮球场,经过一个球场的时候,又被里面的同学“真·不小心”一脚踹飞,往那滩爬满青苔的千年积水抛过去。 要是那球真滚过那水,就没人想要了,因为路明非见过学校里的流浪猫在那里解决生理问题。 但这能怪他路明非吗?不能。 打篮球不是篮球在出界之前,最后谁碰了,算谁的吗?反正最后那脚不是他踢的。 路明非耸了耸肩,跑着跑着,逐渐挺直了腰,他的影子投在阳光下,自信地大步迈进,汗水洒落红色的跑道。 …… 叮铃铃—— 清脆的放学铃声,教室外窗台上的几只棕黑色的麻雀受惊,扑腾着翅膀飞走,融进傍晚懒洋洋的微光中。 “关于‘过去时’今天就讲这么多吧,作业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page 45到page 47,昨天作业没交的同学今天记得补上。” 讲台上的妙龄老师关掉投影仪,收拾东西,把教案夹在腋下,准备离开教室。 “茆老师!茆老师!先别走呀!我还有问题要问!” “茆老师,uu看书 .uukanshu 这个完形填空这道题,a为什么错了啊?” “茆老师,什么叫“主将从现”啊?我想了半天,没搞懂。” 一群学生围上去,将茆老师围了个水泄不通,像枝头燕窝中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鸟,都眼巴巴地望着中央的茆老师。 路明非在台下坐着,抬头便望见赵孟华也在人群中,他居然抢占了“最佳位置”,距离茆老师不过几分米,一低头就能看见衣衫底下那片柔软,宛若春天里连绵起伏的山黛。 “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问问题的机会靠近老师,无耻的赵孟华……”路明非暗暗骂。 茆老师是这个学期学校新聘的英语老师,她来报道的第一天,穿的是淡蓝色的露背连衣裙,从早晨的廊道上走过,踩着valentino的水晶鞋,步态优雅,熹微的晨光勾勒出她漂亮的侧脸。 左侧是朗朗的读书声,前面空荡荡没有人,但她的背后,却像地鼠一样探出了很多个黑发的小脑袋。 那些男生都盯着她光洁的后背看,连连赞叹那头微微蜷曲的银灰长发: “真他妈优雅!”“真他妈好看!”“动漫里的发色,怎么会有人能驾驭!”“像个公主!” 路明非也啧啧地赞叹,“那后背,不拔火罐真可惜了。” 不料第二天就天降喜讯,这个女人居然成了他们班的英语老师!他们先前那位男的英语老师,因为白嫖被抓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全班都喜极而泣,弹冠相庆,踩在桌面上大叫着说:“嫖得好!老师嫖得好!!” 第58章 路老板的伟大理想 茆老师推开初二三班班门的那一瞬间,阳光随着她的银灰色长发飘动,路明非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位天使,她嘴角的浅笑足以使人全身痉挛,口吐白沫而亡。 !mellow!rich! 同学们都说像茆老师这样的女人,当老师其实只是她们的爱好,富婆才是她们的职业,她的座驾居然是一辆粉色的兰博基尼,还是2005年最新款的 spyder! 路明非对茆老师很有好感,因为这是唯一看得起他的老师,她只是轻声说了一句,“明非加油噢,你的英语是有底子的,这学期只要努努力,加把劲就能跟上来了。” 瞬间就让路明非感动得流泪,信誓旦旦地发誓,其他科哪怕都考零分,他英语也要学好! “茆老师,还有我的问题,我肚子疼!” “你肚子疼关老师什么事啊?一边去!我的问题高雅很多!咳咳,老师你怎么看待叙利亚的局势?” 课室的喧闹声将路明非的思绪拉回,学生们的热情,让茆老师有些无奈,但她依旧露出了耐心的笑容,微微弯下身子,用修长的手指撩开垂落的发丝,指着练习册上的习题,耐心地讲解。 知性美丽,而又不失贤惠温雅,这种女人,光是在脑海里走一圈,就让人多巴胺爆表,叫人发疯。 依路明非看啊,像茆老师这种身材劲辣的女人,根本就不该来教书,她就该是一名知性的助理,是戴着黑框眼镜、踩着高跟鞋的秘书,是他路明非,路大老板的秘书。 路明非上英语课的时候发呆,老是会忍不住想,自己是叱咤风云的富豪老板,有一个像茆老师一样知性优雅的秘书。 某一天忽然要参加同学聚会,他先是单刀赴会,穿得很落魄,让所有同学都以为他混得很差。 在宴会高潮的时候,忽地推门走进一位穿着ol制服的高挑美女,走上来搂着他的脖子,窈窕的身躯热得像条火蛇,将他缠得死死的,两人靠得很近,能看清她红唇上的纹理,。 她千娇百媚地说:“老板,亲一个。” 而他路明非,这位娇媚秘书的老板,则是强硬地把那女人推开,冷冷地回答,“注意你的言行。” 然后秘书就委屈巴巴地退后,整理衣冠,温柔地说“今晚的慈善晚会还去不?沙特阿拉伯的二王子说想找你谈谈。” 然后他就漠然地点点头,在赵孟华等一众路人甲惊羡的目光中,与美女秘书一同大步往外走,铮亮的皮鞋面泛油光,皮鞋跟敲得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哒哒”响,他潇洒地离场。 这个故事的重点,不在于他有个想上他美女秘书,而在于,美女秘书想上他,他都不答应! 超拽!! 只是路明非现在偷看茆老师的目光,忽地被两个大胖墩给挡住了,双胞胎兄弟,徐岩岩和徐淼淼。 “有什么事?”路明非的语气有些不爽,任谁视线里的美女老师被置换成两个胖墩,都会不爽。 “明非啊……” 哥哥徐岩岩脸上露出了赔笑的笑容,在路明非身旁的座位缓缓坐下,而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楚子川的,空了半年,桌面上的课本被路明非摆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仿佛他昨天还在。 看见徐岩岩居然敢坐楚子川的位置,路明非更不爽了,强忍住没让他站起来,不耐烦地说:“有屁快放。” 徐氏两兄弟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路明非今天是不是吃了火药,火气这么大。按理来说,三人的“社会阶级”是同等的,都处于鄙视链的底部,应该惺惺相惜才对。 徐淼淼给徐岩岩递了个眼色,徐岩岩从背后取出一盒haagen-dazs的酸奶冰淇淋,“这个请你吃。” 路明非看了看那盒冰蓝色的冰淇淋,有些心动,没人能在炎炎夏日拒绝酸奶冰淇淋,但他又狐疑地看了看这两兄弟,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于是他环手抱胸,做出一副两袖清风的姿态,微微昂起下巴,说:“有什么事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要回宿舍洗澡了。” 徐氏兄弟又对视一眼,徐岩岩小心翼翼地问,“你……打算去参加下周的班级篮球赛吗?” 路明非一怔,没想到这两兄弟居然为的是这件事,但他们也不是体育委员啊,这么上心做什么? “不去。”路明非直截了当地说。 两兄弟的脸色有些难看,徐淼淼用哀求的语气说:“路大爷,要不你就参加吧?你要不参加,我们就得上了啊!篮球赛正好是你一展雄风的时候啊!到时候女生都……” “不去不去,别烦我,我要走了!” 路明非的语气变得冷硬起来,因为他刚刚看见赵孟华在离开教室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种目光就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的“姐妹帮”,潜台词是“我吃定你了。” 吃定我?你凭什么吃定我? 路明非在心中嗤笑,寻思着赵孟华还当他是以前的路明非,但他已经变了,他追逐楚子川的脚步,变得像一名真正的战士。 路明非孤傲地想着,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特帅,说不定周围就有女同学在看着他,对他投来刮目相看的目光。 徐氏兄弟泄气了,他们本就没有比路明非强硬多少,诚如他们所想,他们仨都是衰仔,只是没有一位名叫路明泽的小魔鬼,随时可以跳出来为他们撑腰。 “走吧弟弟。”徐岩岩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 徐淼淼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在他耳边低声说,“要是楚子川还在就好了,他一个人就能赢……”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路明非的心房,他忽然觉得很难受,班主任说这个世界少了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照样转,太阳照样升起。 但是路明非发现不是的,楚子川走后,那太阳就忽地,死在了冷硬的地平线下。 “喂!路明非!” 徐氏兄弟走了,uu看书ww.ukanshu.om 一个骄横的冤家却缠上了路明非。 路明非抬眼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多少兴致,“哦,小天女啊,找我有什么事。” 来者正是“小天女”苏晓樯,她妈妈是葡萄牙人,爸爸是家里有矿的中国人,混血优势让她兼具西方骨相,和东方皮相,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 就是……比陈雯雯差点。 在路明非眼里,没人能比得上陈雯雯,因为她那出尘的气质,不是相貌与金钱这类粗俗的东西,能够压过的。 “你去当我们班的那个什么卫的替补,我送你一台psp3000,外赠十款大作光碟,同时包你剩下五年的饭票,学校饭堂早中晚,包括宵夜,你可以随便吃!” 路明非提不起兴趣,像蔫瓜一样趴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哦。” 原来又是一名赵孟华的说客,指不定还是自愿的,这傻妞。 路明非忽然又觉得自己行了,他胜过苏晓樯太多了,对于感情这东西,他现在看得非常透彻,宛若得道高僧,楚子川就是点化他的那个主持方丈。 “喂喂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晓樯双手叉腰,对路明非这个油盐不进的态度,很是不满,于是又加码,“我可以再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要求!买什么都行!” “说啥都没用!” 路明非忽地站了起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用手指顶了顶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窗口,斩钉截铁地说:“我,路明非,就算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参加篮球比赛!” 第59章 1袭白衣,目光如电 “比赛暂停!!” 25号球员,赵孟华猛地回头,将篮球夹在腋下,来势汹汹,双眼好似要喷出火。 “路明非,我跟你说过,拿到球,不要运球!直接传给队友!” 他伸出手指压住路明非的心窝,大声地呵斥,“你又让他们把球从你手上截断!又让对面投了个三分!!” 路明非脸色苍白,小腿发颤,无力反驳。 赵孟华身后,越过红绿的露天胶地篮球场,灰沉沉的阴天下,在另一边也围着一群高大的球员。 那是他们的对手,九班的悍将,由校初中部篮球队“玉前锋”率领,个个人高马大,异常魁梧。 他们球技精湛不止,还球风凶悍,赛前就喷“垃圾话”,认作对手的爹,赛中用力地鼓起肌肉,跑起来如狼似熊。 整个篮球场,除了篮球声、鞋底摩擦声,还有“砰砰”的肌肉碰撞声。 一次对抗,三班的后卫被“玉前锋”撞倒了,捂着血流不止的眉骨去了校医室,换上了一个不断哆嗦着的瘦小子,路明非。 现在,在路明非的视野里,自己班的其他队员正零零散散地走近,从苏晓樯等女生手里接过宝矿力,拧开就抬起往嘴里浇淋。 喝水的时候,那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路明非看,不说话。 路明非无法无视他们不善的眼神,他的身体跟这阴天一样凉下去,感觉糟透了。 拼死从对手手上抢回了球,却只能传球,连运球都成了队友眼中的罪,这是一种莫大悲哀。 他就不该站在这,他怎么会参加班级篮球赛呢? 但他又怎么不可能参加呢? 陈雯雯来找他了啊! “下周的球赛,我是啦啦队的成员了,你会参加吗?” 路明非错愕地扭过头,先是看见了自己木桌旁,那握着精装版《情人》的小手,透过细腻温软的手背,还能看见底下浅藏的静脉血管,宛若青色的细蛇,树冠一样蜿蜒生长。 这使他想起了《白蛇传》里面的美女蛇“小青”,因为她也是青色的细蛇,与这手背上的脉络一样美丽动人。 目光再往上,路明非又是一怔。 是陈雯雯,她那双眼睛在阳光下微笑,路明非说不清她眼里的,到底是期待,还是什么别的。 只是…… 午后的阳光,趴在桌上抬头的衰男孩,低头对他微笑的白裙女孩,细软纤直的长发披露肩头,阳光荡漾在手边的桌面上。 这不就是路明非梦里的场景吗? 文艺班花对废柴少年发出真挚的邀请,跟一年前邀请他加入文学社一样自然。 他忽然想哭。 路明非觉得不会打篮球的自己,就像《神雕侠侣》里断了一臂的杨过,陈雯雯就是那个羞花闭月的小龙女。 小龙女难过地说:“呜呜呜,杨过你没了右手,平时生活不方便,咱们鱼水之欢也少了点情趣,什么时候把手接回去,咱们就可以在一起睡觉了!” 那杨过不得急了眼,嘤嘤嘤地跑去闭关个三年五年的,自学医术,自成一派宗师,拼死了也得把手臂接回去? 所以周五体育课的时候,他来了,主动站在篮球场毒辣的阳光下,站在赵孟华的面前,那双倔强眼睛仿佛在说,“是我自己要来的,你没赢。” 其实他还是有侥幸心理的,替补要是不坐冷板凳,那能叫替补吗?说不定到最后都不用上场,可以站在场外一直跟陈雯雯聊天! “陈雯雯,我一直以为,阳光下的白裙,会使女孩更漂亮。但今天是阴天,我发现我错了,错得很离谱。原来漂亮的不是阳光和白裙,而是你。”他想这么开场。 但这句话,却切切实实地响在了路明非的耳边,就在他身旁。 路明非僵硬地扭过头,却看见一位九班的高帅男生,那名威风凛凛的“玉前锋”,竟然在和陈雯雯搭讪。 望见陈雯雯在站那儿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拨弄裙角,路明非顿时五雷轰顶。 敢情杨过破关而出的时候,撞见了小龙女与韦小宝在偷情?! 喂喂喂!兄弟!串台了! 你是《鹿鼎记》里的!我们却是《射雕英雄传》里天造地设的一对! 路明非很想像《猫和老鼠》里杰瑞的大表哥那样,撅着屁股,鼓起双臂的肌肉,气势汹汹地走上去,霸道地将陈雯雯拉到身后,然后用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那个男生,让他破胆。 但是他不能动,因为比赛又开始了,他站在篮球场的白线上,天上阴云滚动,像一个灰色的漩涡,将他笼罩。 之所以“玉前锋”不在赛场上,是因为他换了替补,他认为对手这么菜,根本不需要他上场。 眼前的人影晃动,路明非已经不在乎球在谁的手里了,只是机械地跟着他要防守的对象跑。 经过球场边缘时,他看见九班的后援团架势夸张,人头涌涌,脚边垒着一箱箱红牛和宝矿力,他们的啦啦队更是牛逼到离谱! 七八个花枝招展的女生,拎着亮晶晶的花球,穿着白色小短裤,叠罗汉一样垒起三层高,最高层那里,像白莲一样升起一位漂亮的女孩。 那女孩容光照人,皮肤晶莹白皙,温润如玉,嫩得可以滴出水! 待到她在顶端站定,她将双手一开,舒展的时候,体态纤细修长,骨肉匀亭,手纤小柔软。 女生们齐心地娇声喊:“二九二九,摧枯拉朽!九班九班,非同一般!” 那花球哗哗地响,星银一样闪。 而他们三班这边呢? 小桌上的比分牌,以30:45的巨大差距,将三班围观的同学们压得喘不过气。 四十岁的班主任黄老师,本来就脸黑,现在更是黑中隐隐发绿。 而他身旁为数不多,肯赏面来掠阵的老师,身穿浅蓝色衬衫连衣裙的茆老师,则合拢了双手在身前,握着锁骨前的吊坠,眉宇间也有点忧愁。 至于以陈雯雯、柳淼淼,与苏晓樯三位班花为首的啦啦队? 虽然她们人美肤白,但却没想到对面的凝聚力这么强,战斗力又恐怖如斯。 跟对面一比,她们这边与其说是啦啦队,不如说是后勤队,负责递水拍照,和美美哒。 “快下雨了,让我直接杀死比赛吧。” 一直纠缠着陈雯雯的那位“玉前锋”,走到了球场边缘,一米九八的身材居高临下,对场内奔跑的队友说:“这球扔了,让我上场。” 他的眼睛里尽是冷酷。 在篮球比赛中,“死球”是换人上场的方式之一,篮球出界又是“死球”之一。 现在篮球正控在九班球员的手上,把这球扔出界,就等于直接扔了几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望着那魁梧的悍将走进场子,赵孟华等人均是口干舌燥,手心冒汗,都闻到了血腥味。 路明非曾听楚子川提过“垃圾时间”的概念,但没想过,自己也有成为球场垃圾的一天。 “快回防!他要长传!!” “路明非,盯紧你的对手!别让他帮‘玉前锋’挡拆!!” “犯规!这是恶意犯规!我的队友都流血了!裁判你没看见吗?!你还给他个三加一的罚球?!” 那纸质的比分牌哗哗地翻动,赵孟华发了疯一样边跑边吼,对方的每一次进攻,那篮球重重的落地,都像是在打他的脸。 “路明非!快闪开!”赵孟华忽然大惊失色,脸色发白。 终使是他,在此刻也担心起路明非的安危来。 一个庞大的阴影,高高地跃起,山岳般笼罩了路明非,狂风压得他睁不开眼,浓重的汗臭让他喘不过气。 路明非呆呆地站在地上,抬头望向这个阴影,望见了笼罩在阴影下的两点寒芒,那是一双眼睛。 路明非一直以为动漫里面,反派的双眼爆射出血色闪光,是夸张的手法,但他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这个高高跃起的阴影,用双手握着篮球,像掐着一个人的喉咙,横空杀出,宛若在穹顶下滑翔,飞向三米高的篮筐。 而他的阴影,吞噬了底下瘦削的路明非。 是那个玉前锋! 他想骑扣路明非!! 所有人的脸色一变。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篮底下的,连番的碰撞,不仅将他撞得快散架,大脑也昏沉昏沉的。 路明非猛地记起来,为什么徐淼淼和徐岩岩两兄弟,死也不想上场了。uu看书.uuansh.cm 前桌的柳淼淼偷偷地跟他说,“九班的那个玉前锋,很狂,有‘骑扣’的习惯,打不过他的人都会被他用“骑扣”狠狠地羞辱。” 路明非连忙问她,“什么是“骑扣”?” 柳淼淼说“不清楚”。 路明非现在知道了,这就是骑扣。 高高地跃起,仗着巨大的身高与弹跳优势,腰胯越过对手的肩部,提着篮球,整个身子狠狠地压下去,相当于是骑马一样骑在别人的脖子上,并给篮筐一记暴力的扣篮。 很酷!超拽! 原来,这就是骑扣。 路明非倒飞在空中,全身骨肉都像是要散开,视野一片昏沉,篮球从上方落下,那个高大的人影也落到地上,冷笑着看他。 路明非的后脑勺,离硬实的地面越来越近。 现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 “子川,我想你了……” 路明非累坏了,缓缓闭上了眼。 嘭。 沉闷的低响。 一双温厚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接住了路明非。 黑暗之中,路明非觉得自己投入了太阳的怀抱,恣意的汪洋,尽是温暖,让人心安。 “明非,你做得很棒,接下来交给我。” 在这一刻,全场都安静了,而路明非有点想哭。 楚子川轻轻地将他放在椅子上,回身,抬头,望向球场前端,九班所谓的“玉前锋”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都很冷。 在路明非最衰的时候,那个少年回来了,一袭白衣,目光如电。 第60章 解禁 “怎么,想找回场子吗?” 玉前锋昂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睥睨,抬起手,指着路明非对楚子川说:“替他?那个瘦猴一样的废物?” 楚子川没回答,径直越过了高大的玉前锋,向裁判走去。 今天他穿着的纯棉白衬衫,宽松黑色中裤,与荷白的帆布鞋,全身上下,干净得透彻,斯文得像是华尔街那些金融精英。 他本应坐在总统套房的大床上,一手揽着美女的腰,一手摇曳着高脚杯里的红酒,双目盯着股票的红绿线蛇游。 但现在,厚重的阴云压得很低,空气沉闷,他脚下是磨损的绿胶地,四周是窜涌的人潮,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树皮上的姬蝉休了鸣叫。 随着他在场上穿过,人们的目光也在跟着移动。 “子川……” 黑发长裙的柳淼淼抬起了素手,合拢捂在嘴上,那双向来乖巧的眼睛,像是盛着繁星下的春水,荡漾的波光中,那个白衣少年在湖面行走。 徐岩岩和徐淼淼两兄弟相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惊喜。 班主任黄老师发绿的脸,神色也渐渐回落。 茆老师不认识楚子川,但从那个男孩出现在球场的那一刻起,三班的整个士气都变了,像是打了一剂有力的强心剂。 茆老师放下了握紧吊坠的手,隐约间意识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 “我要上场。”楚子川来到了裁判面前。 这名裁判是低年级的学生,他留意到楚子川说的是“要”,而不是“可不可以”。 “这不合规矩!他不在参赛名单里,他不能上场!” 裁判还没说话呢,一名九班的篮球队员就火急火急地跑了上来,在裁判面前疯狂地摆手。 他指着一旁的楚子川,脸色苍白地大吼:“他不是替补,也不是正式队员,没有报备,不能上场!我们应该继续比赛!!” 这名篮球队员外号“苍蓝火枪手”,所谓火枪手,就是篮球场上投球极准的球员。 苍蓝火枪手在仕兰中学赫赫有名,他投球出手速度极快,像那冒蓝火的加特林机枪,防不胜防,人送外号“苍蓝火枪手”。 但即使是他,在望见楚子川的瞬间,也不由得瞳孔一缩,全身冷汗滚落。 标志性的白衬衫,勾起了他恐怖的回忆。 “脚踝杀手”楚子川,被誉为“初中部最强控卫”的男人,有着“白衣带刀”的华丽球风,初中部篮球队的主教练曾亲自邀请他加入,却被他冷冷地拒绝。 他很少在学校里打球,但听说他被他哥拉进了市篮球队,捧走了中国青年篮球省决赛的金奖杯。 这么一位狠角色,绝对不能…… “没关系,让他上场。” 苍蓝火枪手的耳边响起了一句平静的话,他扭头回望,是他们的队长“玉前锋”。 “他他他,他是……” 苍蓝火枪手指着一旁的楚子川,急得结巴。 “我说……” 玉前锋语气阴沉,两只能单手握住篮球的大手,分别扯住胸襟的两角,双臂肌肉鼓起,手腕上暴突的长筋宛若一条钢索。 随着他巨臂往外的发力,黑色的涤纶球衣,发出“嗤啦”的刺响,面料纤维极限拉长,一根根不堪重负地断开,好似被撕开的保鲜膜。 嘭! 玉前锋骤然拉开双臂,一阵扰眼的风尘涌动,他撕开了自己涤纶的黑色球衣,好似盛怒的绿巨人撑开他的衬衫,露出了一身爆炸性的肌肉,泛着古铜色的光泽,身后是破絮般飘落的黑色碎布。 “我说,让他上场!!” 他立在裁判的面前,虎背熊腰,恍若吕布奉先重新降世,目光如刀,稍稍扭头,望向了一旁的队友。 他的手腕上有一串黑色的佛珠,奶奶说佛祖会保佑他,而他现在像金刚怒目。 在那锋利的目光下,苍蓝火枪手觉得自己皮肤都要被割出血来,霎时间,他选择了明智地闭上嘴。 连自己的队友都害怕的人,落在那名裁判的眼里,更是异常凶煞。 徒手撕开球衣,不是那么简单的,曾有nba球员犯规,拉着对手的球衣往后扯,但即使把衣服拉长了半米,仍未扯断。 裁判忽然想起来,眼前这位玉前锋,虽然长得英俊,但却有着一身精钢般的肌肉,人们都说他是“仕兰詹姆斯”,勒布朗·詹姆斯的“詹姆斯”。 “詹姆斯”这三个字,基本就是暴力美学的代言人。 一念至此,裁判的腿有点发软,生怕面前的壮汉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今天的篮球赛,不仅仅是三班和九班在打,这是一个连绵铺出去十几个标准篮球场的露天场,基本都在举办比赛。 有其他裁判注意到这边的冲突,便急忙跑了过来。 一番商讨后,裁判对楚子川说:“既然双方都愿意,那么你可以上场。” 裁判们不想得罪玉前锋,uu看书 ww.cm 毕竟他是篮球队的人,认识的都是一米八往上的壮汉,发起疯来没人能拦得住。 “楚子川,你回来了就好,我就不用一个人苦苦支撑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射手。”满头大汗的赵孟华走了上来。 剩下的三名队友也围了上来,这三人是班上身高最高的同学,他们皆是气喘吁吁,但楚子川能看见他们眼里激动的闪光。 “接下来听我指挥就好,我们能赢……”赵孟华拿起战术白板,上面用黑笔画着他的战术策略。 赵孟华用黑笔指了指楚子川,又低头,用笔点了点板上的“玉前锋”,“这个九班的前锋,你……” 他的话没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一根手指竖在了他的嘴前。 赵孟华错愕地抬头,望见了楚子川那双平静的黑眸,张了张嘴,忽然就不敢说话了。 楚子川收回手,回移到胸前,将领口的珍珠母贝纽扣依次解开三枚,像是西装暴徒的解禁,露出了底下性感的锁骨,胸肌撑得衬衫有点鼓。 “你们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传球给我……” 耳畔响起楚子川的声音,赵孟华却愣愣地盯着他的锁骨看。 不是因为脑子抽了想舔,而是看见了隐隐沉浮在锁骨下方,那蛇线般躁动的刺青。 怎么半年不见,楚子川混黑道去了? 刺青忽地从眼前消失了,是楚子川转过了身。 他正朝着前方的球场走去,越过他孤单的背影,远处黑压压的都是九班的人。 “传球给我……然后得分。”他的声音原地在回响。 第61章 花臂教练(感谢‘泰坦w’北野天容每日… 哔——! “比赛继续!” 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晃动,楚子川站在白色的中线上,微微俯身,作出防守姿态。 与他对位的,本该是九班的后卫“苍蓝火枪手”,但现在拦在他面前的,却是赤裸上身,目光阴冷的玉前锋。 “我叫李军,校篮球队的小前锋。” 现在是九班的进攻时间,李军在楚子川的面前俯身,就好像680公斤的北美灰熊在弯腰捕溪鱼。 他的每一下运球都很有力量,篮球在他手下弹跳,像是一团橘红色的火,砸在地上变形又弹起,声音异常响亮。 楚子川没有说话,目光越过李军的肩膀,一直往后,落在纸质的比分牌上。 42:75,鲜红的大字。 三十三分的夸张落差,而比赛时间却只剩下十分钟,除非nba球星亲临,否则很难救场。 而在楚子川的背后,球员们在不停地跑动,肌肉碰撞发出闷响,气垫球鞋与地面摩擦发出刺响。 球衣猎猎,他们都在盯着中线对峙的两人,同时也都想抢占有利的进攻位置。 24秒的进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果持球超时,则会将发球权拱手相让。 李军盯着楚子川的眼睛,“我认识你,你哥哥曾是我的偶像,可惜他现在不打篮球了。” 李军当然认识楚子川,“脚踝杀手”的威名,早就在校队里传开了。 但他跟楚子川有仇。 “是吗?”楚子川不置可否,“这场比赛结束后,我也是了。” 嘭! 一轻。 李军的手空了! 迎面的大风撞在他的身上,面前的白衣少年消失了。 李军没有转身去看,而是在原地缓缓挺直了腰背,抬起自己的手掌,瞳孔扩张,全身肌肉逐渐战栗起来,而在他的背后,是闪电的运球声。 不过三秒,“唰!” 入网脆响。 紧接着篮球落地,比分牌翻动。 45:75 场外传来阵阵惊呼,他们看见楚子川闪电般切走,在三分线上急停跳投,空中的姿态美如画,悬系在锁骨前的红晶吊坠微微晃荡,泛着酡红的亮光。 紧接着三分球命中! 在场没人能想到,开赛不过十秒,居然就有人从“玉前锋”李军的手上截走了篮球! 他的队员们甚至来不及回防,以在楚子川的面前几乎就是不设防的空地,于是他顺理成章地选择了投射三分球,并且命中! “就是这样!!” 班主任黄老师猛地挥拳,双眼中喷射激动的火光,四十多岁人了,激动得像个追星的小年轻。 一旁的女生们捂着嘴偷笑,但黄老师不管,因为先前副校长也来看球了。 副校长站在场边,看见三班被吊起来锤之后,拍了拍黄老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班的运动,得加强了,你们几个老师少抢点体育课……” 这句话老气人了,黄老师闷闷不乐,斯文人抢占体育课,那能叫抢吗? 楚子川转过身,迎面是激动的队友,跑上来跟他击掌,再往后是高大的李军,站在中线,也在看他,目光中跳动着血色的战意。 “就是这样,‘最强控卫’楚子川……”李军笑了,之前他的战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他侧身抬手,好似白猿展臂,手臂上肌肉虬结,手腕上佛珠黑润,一根手指抬起,远远地指向楚子川,声音沙哑。 “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哔——! 发球!九班的进攻球权! 篮球又落在了李军的手里,他和楚子川再次对峙于中线,其他球员围着他们跑动,寻找进攻或者防守的机会,但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篮球在李军的大手下有力地搏动,面前的少年刘海低垂,刘海后是那双明亮的黑眸,在盯着他的手腕和皮球。 “你知道,我这双球鞋,是哪位球星的签名鞋吗?”李军忽然问。 楚子川没理他,这很可能是他用来分散对手注意力的花招。 “是欧文,凯里·欧文的nike· kyrie3,他是这个星球上最优秀的控卫之一,脚踝终结者,球风华丽,我曾经最想要成为的人……” 李军的面色逐渐狰狞,手下的运球越来越快,掀起一阵风。 “但现在,我发誓要成为勒布朗·詹姆斯,全能的前锋,一巴掌就能扇飞别人的上篮!你知道为什么吗?!” 楚子川微微皱眉,鬼知道为什么。 嘭! 楚子川愣在了原地,不是因为他被李军越过了,而是因为球忽然飞到了他的手上,他下意识地就抬手接住了。 李军运球失误? 不……不是的,他故意的。 “用你最华丽的进攻,突破我的防守!” 面前的李军面目狰狞,像一头龇牙的西伯利亚灰狼,张开了两米的双臂,全身肌肉绷紧,大开地守在那,守着面前的楚子川。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uu看书.uuknsh.他认为楚子川无法突破他的防守,所以把球扔给了楚子川。 24秒的进攻时间开始倒计时,23,22…… “呵。” 楚子川轻笑一声,他的运球很轻盈,微微俯下的身形开始摇摆,身前的坠链在空中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乌云大块的阴影在地上移动,逐渐遮住了球场,覆住了中央的两人。 空中飘着丝丝缕缕的凉意,那是牛毛的细雨,耳边是风吹林叶声,大树茂盛的绿冠在摇摆,青涩的夏芒压满枝,沾上了晶莹的雨滴。 天将降大雨。 李军不动如山,目光盯着跳动的篮球,以及楚子川的手,无时无刻不在预判他的进攻方向。 忽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因为他留意到楚子川的手腕上,白色袖口底下,隐隐露出了龙鳞一样细腻叠合的刺青。 随着楚子川的运球,肌肤拉紧又放松,那青色叠鳞仿佛也在翕动,冷意森然。 李军眯起了眼,这让他想起了一年前,那个市篮球队的主教练,他也有着青色的龙纹花臂…… 恍惚间,人影重合,青色的纹身像衔尾蛇一样缠绕、连接。 清晨的阳光下,他站在室内篮球场的铁门外,攥紧了斜肩挎包的带子,往里面看进去。 实木地板上有十数个晃动的人影,那是练球的队员。 一名高大男人站在球场外,双臂环胸,背对李军。 李军留意到他那对虬结的青色花臂,不由得暗暗咽口水,心生怯意。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第62章 破防(感谢红尘情洛水情子安武城坐… “教练,我是来面试的。” “你是?” “李军,仕兰中学的李军。” “哦哦,李军啊,你要面试哪个位置来着?” “控卫,我的偶像是凯里·欧文,他的球风很帅,我日夜不停地练习控球技术,在我们学校……” “停停停,请回吧。” “为什么?!是你们发短信让我来市体育馆面试的!今天我爸爸为了送我来,堵车堵了一个多小时,上班都迟到了!” “我们市篮球队的控卫已经有人选了。” “谁?教练,给个机会吧?你还没见过我的技术,我很强……” “别说了,那个人也是仕兰中学的,或许你认识,叫楚子川。” “楚子川?楚子航的弟弟?教练你搞错了吧,他对参加比赛没兴趣的。” “没搞错,虽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人的,还未对他发出邀请……” 才刚知道? 还未发出邀请?! “你们不了解他,没见过他本人,甚至还未向他发出邀请,却不肯给我试一试的机会?!我能……” “刚刚我看了他哥拍摄的录像,看完后,我知道非他不可了。”教练上下打量了李军一眼,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我认为你不行。” 不行? 男人最恨就是有人说他不行! 李军额上青筋暴跳,他低头巡视一周,望见了脚边散落的一枚篮球,他猛地弯腰,抓起篮球就往篮筐冲,前方人影重重。 他有着勒布朗·詹姆斯的身体素质,却有着一颗成为凯里·欧文的心。 无他,帅而已,极致飘逸的帅。 现在,他将用飘逸的运球,绕开前方矗立的人影,完成一记漂亮的欧洲步上篮! 篮球“砰砰”地响在实木地板上,大门外投进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他大步迈进,一个又一个变向、转身,快速绕开了那些正在练球的人。 嘭! 他在两分线起跳,举起篮球,飞跃在空中—— 一个人影却将他笼罩,青色的花臂宛若梦魇般拦在他的头顶。 “去你妈的篮球梦。”那个人说。 嘭! 托在手心的篮球被扇飞了,飞得没了影! 激烈的碰撞让李军失衡,像折翼的小鸟,他惨叫着摔在地上,脚踝扭伤让他啜泪,更让他伤心的是,在这一刻,他听到什么东西碎了。 是他的梦,控卫梦,碎了一地,再也黏不回去了。 他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踝,通红的眼睛布满血丝,眸底的花臂男人居高临下,睥睨地望着他,面露不屑。 李军咬牙忍痛,脑子里飞速闪过了很多念头,但没有一条,恨教练。 他怎么会怪教练呢? 教练这么好,见面的第一课,就教给了他一个惊世骇俗的真理—— 这个世界,不需要控卫! 前锋,就能征服世界! 从这天起,他的目标变了,他有着成为“勒布朗·詹姆斯”的潜质,他可以成为最最最暴力的扣将!! 每夜放学后,月下空旷的球场,是他孤独的身影! 千百遍,他对着篮筐赤身暴扣!! 耳畔皮球声响,扩张的瞳孔回缩,李军的视线重新聚焦,他的身高足足一米九八,而面前运球的十五岁少年,身高只有一米七六。 在篮球界,身高就是他们依仗的重器,李军站在楚子川的面前,就像一堵高墙,双臂蜿蜒出去作为长城,哪怕是骁勇善战的蛮族骑兵,也无法跨越这座石城。 他一抬手,那城墙就得无限拔高,接天! 楚子川那些什么花里胡哨的上篮和投球,他一巴掌就能盖下来! 而石城上,更是有着他精锐的士兵。 “九班九班,非同一般!””二九二九,摧枯拉朽!” 啦啦队的女生很是卖力,声音洪亮,银球如花,小腿弹跳之间,短裤飘动,细软的黑发甩散茉莉发香,嫩白的小腿绷出漂亮的线条。 “李军加油啊!” “狠狠地扣他!” 他的兄弟们也来掠阵了,各个人高马大,手腕上带着蓝色的护腕,手心托着一枚枚篮球,光是站在阴云底下,就如同一尊尊托塔天王。 “听说你有着‘仕兰欧文’的绰号?”李军忽然问。 楚子川不回答,运球的速度越来越快,橘红色的球化作残影,在他双手与胯下来回运动,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同时,他身体的摆动幅度越来越大,像教堂的大摆钟,隐含的杀机显露锋芒,往左或者往右,随时可能倾泻而出。 李军依旧不动,只是把重心压得更低了,拉开两米的双臂,手腕上那串黑润的佛珠,让他像一尊凶煞的不动明王。 阴云的影,是他的佛光。 “你知道的吧?有勒布朗·詹姆斯在的一天,就没有欧文崛起的一日!” 李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意,“欧文活在詹姆斯的阴影里,而你,你们这些控卫,全都要活在我的阴影里。” “你这鞋,莆田的吧?”楚子川说。 李军愣了几毫秒,他不得不愣这几毫秒,因为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潜台词就是说他这鞋是盗版的! 再深层次地细想,楚子川言下之意,就是说李军曾经的理想,曾经的信念,他曾经热爱的一切,都是虚妄的! 全被一句话否定! 破防了,真的破防了,一句话破防。 李军沉默了,任由楚子川一个大幅的变向,uu看书.uukanshu.cm 从左侧杀走。 他说了那么多“垃圾话”,还不如楚子川随口的一句来的凶戾,一刀封喉,直接溅血。 身后传来激烈的脚步声,楚子川虽然越过了李军,但九班的队员们都明白,这个“脚踝杀手”才是他们的头号大敌,所以他们随时准备上来补防。 养兵千日,用于一时,现在终于到他们擦枪上阵的时候了! 但是…… 交叉步!虚晃转身!fake !! 楚子川穿行在人影中,身形快到模糊,一道白色的闪电! “子川好帅!” 场外人群传来尖叫声,三班的,隔壁班的,甚至是对手班的女生,望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皆是脸红得发烫,双手捧着脸蛋,兴奋地弹跳在原地,从喉咙发出了难以压抑的尖叫声,双眸含水,似乎要淅淅沥沥了。 楚子川逐渐接近了篮筐,就要上篮,身后却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有人在快速追来,地上细碎的沙石震动,紧接着被大风掀飞。 场外传来阵阵惊呼,路明非的眸底闪过某种惊惧,他伸出手对楚子川大喊:“小心!!” 楚子川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李军追上来了,想要从身后给他一记凶狠的盖帽,但他执意上篮!没人能挡! 嘭! 楚子川借着冲击的速度,从地上单腿跳起,地上他的影子在滑行,手腕向上,单手托住篮球,往篮筐上送。 嘭! 身后传来更为闷响的起跳声。 李军也起飞了,双眸冰冷,臂展惊人,好似白猿腾臂,飞跃蜀山。 第63章 地狱修罗(感谢坐山望云的) 这一幕,在月下,他操练了太多遍,连他的影子,都能独自完成飞身的盖帽。 没错,他过去确实是可笑的,教练慧眼如炬,他确实没有那种成为控卫的天赋,没有火药的爆发力、长弓的韧性,和不倒翁的平衡性。 但他就是高,他就是壮,他的弹跳力在仕兰中学能排进前三,他的扣篮和盖帽,是公认的暴力美学,校队的教练屡屡向他竖起强硬的大拇指。 当他跳起来,伸直了手,他就是天! 他的防守回合,还没结束呢! 只要没球没进,就没完! 李军的阴影逐渐盖住了楚子川,他伸直了手臂,忽然有冰凉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手背上,而他的五指如鹰爪,越来越接近那一枚上行的篮球。 更多的雨点飘落,牛毛一样纤细轻盈,与肌肤接触,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逐渐重叠起来,楚子川能感受到背后有高热的体温贴下来,而场外的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糟了……” 路明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幕似曾相识,先前他差不多就是这样被撞飞的,而玉前锋的手现在已经越过了楚子川很多,只需要往下一拍,就能打出一记沉闷而又震撼的封盖。 路明非手心出汗,眸底两个人影飞跃空中,几乎是无限贴近,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定楚子川还会被撞下来……” 而越到关键的时候,李军的脸庞就越发冷酷。 在这一刻,他不仅仅是为了宣泄暴力,他还有钻石刻刀一样剔透纯粹,而又极其锋利的意志! “吼!” 凶戾的气,沿着李军的下巴上行,途径唇肌、咬肌、颊肌,一直到眉角,拉出狰狞的线。 目光中爆射火焰! 右手发力,肌肉鼓胀,对着篮球狠狠地下劈。 你否定了我的过去,我就要否定你的现在! “滚你妈的篮球梦!”他咆哮,整个视野都是那个白衣的背影。 手掌重重地落下,空气对手掌推压,像是在水中推进,有一种粘稠的张力在阻碍。 嘭! 手链的韧线被撑破,黑色的佛珠在空中粒粒散开,沾上雨滴。 在这一刻,他与那名花臂的教练无异! 屠龙者终成恶龙! 他就是那恶龙! “强者自强。”只听得那个少年说。 李军瞳孔扩张,呼吸凝滞,在这一刻,他被深深地震撼了。 楚子川无视了他的盖帽—— 空中换手,超强滞空,三百六十度拉杆上篮!! 篮球贴着篮板滑动,落入篮筐,传来入水般的落网脆响。 何谓三百六十度拉杆? 篮球在空中强行划了个大圆,不仅躲了对手的强力盖帽,还侧飘到篮筐另一侧,完成上篮! 场内的赵孟华瞪大眼睛望着这一幕,望着飞天的两人,甚至忘了呼吸。 简直不可思议! 这恐怖的腰腹力量,根本不是一名初中生能有的! 这一幕,恐怕能直接载入nba的史册! 三班得分!比分牌翻动! 苏晓樯和陈雯雯等女生攥紧了粉拳,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 楚子川落地,篮球落地,李军落地,忽然单膝跪地。 冷汗不断地从额上滴落,李军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就像一位搁浅窒息的金鱼,瞪大了眼,哮喘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脸上塞满了蜷曲的惊惧。 他之所以这么痛苦,不是因为楚子川得分了,也不是因为楚子川的动作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而是因为他后半生重铸的信念,又一次被击溃了!! 那个市篮球队的教练告诉他,“滚你妈的篮球梦”,于是他就滚了,认为自己无法成为一名优秀的控卫。 而他现在,以同样的方式对待楚子川,也喊出了那句刀子般的“滚你妈的篮球梦”,但楚子川却给出了另一个答案—— 强者自强。 他是弱者,所以他没能躲过刺青花臂的轰击,他不思进取、甘于软弱,所以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然而,楚子川告诉他,没有人能夺走他的梦想,除了他自己…… 是他杀死了自己。 嘭。 他又跪下去一个膝盖。 此时的李军双膝跪地,深深地弯下腰,额头压到膝盖上,阴影下的面庞,已是泪流满面。 屠龙者终成恶龙! 他总是这么说的,因为他觉得这样很帅、很拽,充斥着难以言表的暴戾,仿佛是他对世界的复仇。 他既是罪恶,也是正义。 而他的骑扣,就是审判。 但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夸耀的事情,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认。 “李军,你还好吧?要不要去校医室?” 身后传来队友的声音,虽然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仍伸出了手,想要把李军从地上扶起。 “我没事。” 李军向后伸出了一只手,五指强硬地摊开,制止了队友们的行为。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成拳,狠狠地锤在胶地上,从地上站了起来。 当李军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恍若铅华洗尽,化作一棵真正的玉树。 过于已成虚妄,现在的我脚踏实地。 我还是那个—— 玉前锋! 李军的脸上虽然还留着泪痕,但那面容已是坚硬如钢,望向了不远处正在整理袖口的楚子川。 而楚子川也似有所觉地抬起头,目光很冷。 “还没完呢。”两人心道。 李军环顾一周,场外围了越来越多的人,摩肩接踵,其实七成都是他的人。 与九班那些业余的不同,他深知,外场其实也是战场的一部分,他要硬生生地利用人际关系,把客场,逆转成主场! 李军指了指楚子川,又朝四面八方振臂,怒吼:“给他点压力!” 他的那些一米八一米九的朋友,眼中含光,默默地点了点头。 赵孟华一怔,骤然环顾四周,发现场外来援助自己班的人少得可怜,再回首望着那个赤裸上身、虎背熊腰的背影,顿时心生寒意。 “什么叫……给他点压力?”路明非看了看四周,有点茫然。 但他很快就懂了。 楚子川再次启动,化作白色闪电,加速突破、背运变向、交叉步变向、一分的罚球、两分的上篮、三分的投篮,他疯狂地从对手手里夺过篮球,并不断得分。 随着他的得分,场外的人声也异常汹涌,但并不是喝彩,而是—— “嘘——” “噫——” 无论楚子川怎么得分,他们都喝倒彩。 上百人围在球场外,同时喝倒彩,那气势异常凶煞,恍若地府鬼门的大开,冷冷阴气外泄一地,小鬼们在门中窃笑,向外窥伺。 三班的女生们第一次见这种阵仗,那“嘘”的声音像海浪,一潮叠过一潮,她们小脸煞白,柳淼淼更是气得攥紧了小拳头。 气势压迫之下,女生们的胸口就像堵了一块巨石,想开口给楚子川助威,却怎么都冲不开这块巨石。 “楚子川!!!加油啊!!!!”路明非涨红了脸,想这么喊。 旁边却有人抢先一步,是一道歇斯底里的女声。 路明非惊讶地扭过头,看向旁边,居然是柳淼淼,她突破了那道屏障,那道声音在一片倒彩声中倍显突兀。 全部人都忽然哑住了,看向了柳淼淼,而她此时正微微弯着腰,叉腰喘气,脸上的红晕正在消退。 场上的楚子川回过了头,柳淼淼恰好抬起头,双眸对视,她的双眸中似乎含着什么晶莹的东西。 柳淼淼忽然一笑,挥了挥小拳头,“加油。” 楚子川微微一笑,没说话,回过身,背对着三班的众人,高高地举起了大拇指,走向场中央,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又一次对位李军。 现在,就连楚子川的眼里,也跳动着冰冷的愠怒。 李军看到了楚子川眼中的怒火,他承认自己无法防住楚子川,但他是仕兰詹姆斯,进攻才是他擅长的。 先前他都把球传给了“苍蓝火枪手”,想要用三分球拉开差距,居然都被楚子川截断了,大大打击了士气,要不是场外的都是他的朋友,估计他们连喝倒彩的心思都没有。 虽然现在比分被楚子川拉回来不少,但只要他保持同等强度的进攻,这场比赛的赢家,就还是他们。 现在,他打算亲自冲锋,以一记“战斧暴扣”点燃士气! “你很强,但你会输,因为你没有办法防住我的进攻。” 盯着面前的楚子川,李军却在一步步后退,手中的篮球“砰砰”地从地上回弹,他在拉开距离。 楚子川只是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一反常态地没有贴上去跟防,任由他后退,把距离拉开。 “你知道‘詹姆斯’这三个字的分量吗?我冲起来,无人能挡!” 李军低吼一声,运球冲锋,好似狂奔在非洲大草原上的重装犀牛,大步踏地,连地面都隐隐震动,那皮球受力变形,好似要破开。 “李军!李军!李军!” “扣篮!扣篮!扣篮!” 望着这一幕,场外的人开始激动起来,好似斗兽场里红了眼的公牛冲向红布,观众们希望那牛能把一身艳装的斗牛士也顶上天! 两人越来越近,在李军眼中,楚子川冷漠的眼神越来越清晰。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突破,就用力量,直接撞过去,如果楚子川敢阻拦,他就会被掀飞! “吼!” 李军绷紧了全身肌肉,用身体护住球,那前倾的右肩好似攻城锤,轰轰烈烈地撞向楚子川。 但他却撞了个空! 惊愕地扭头,楚子川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侧过了身,任由他冲了过去。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楚子川说了一句,“你以为,我只是想赢而已吗?” 李军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不知道楚子川为什么这就放弃了,但他仍在习惯性地往前冲,距离篮筐越来越近,而三班恰好在下面防守的人,似乎是那个叫“赵孟华”的废物投手。 “九班九班,非同一般!!!” 九班的啦啦队激动起来,先前他们班被压制得太惨了,简直就是楚子川的个人秀,现在终于到了攻势逆转的时候了吗? 嘭! 对着面前一脸懵逼的赵孟华,李军起飞了,大臂如长斧,隔着赵孟华,就要由上往下劈扣。 战斧暴扣! 加,隔扣! 嘭! 身后传来一声更为沉重的闷响,又有人起飞了。 飞在空中的李军瞳孔一缩,忽然全身寒毛倒立,火一样的惊惧从腹部腾起,闪电般传遍经络,将他的心脏点燃,烧得焦曲。 一个恐怖的阴影将他笼罩,身后那个人,比他跳得还高,比他还快! 恍惚间,李军梦回一年前,那个教练从他身后飞起,狰狞的花臂宛若梦魇,从他的头顶滑过,泰坦般压倒性的身躯顶在他的背后…… 简直是噩梦。 现在,他微微抬眸,看见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以及那手腕上隐隐显露出的——龙鳞刺青! 嘭! 强硬的身体碰撞,李军惨叫一声,篮球脱手,好似折翼的小鸟,从空中坠落,不受控制地侧倾,被撞飞两米,重重地落地。 全场哑然无声。 天色阴沉,大片的阴影罩住了篮球场,而那个白衣少年立在阴影里,背对李军,大开地站着,单手握着从空中截断的篮球,全身都在蒸腾白色的雾气,仿佛从地狱中来。 轰! 阴穹疾走一道闪亮雷霆,随即有雨声。 天空散落千万星光,那都是正在下降的雨点,先前的一滴半缕,只不过是大雨的前哨兵。 大雨如幕,巍巍降下。 忽然,那个少年在大雨中回头,朦胧的雨汽中,眸中冷光见红,一瞬间,让李军以为撞见了地狱修罗。 李军躺在地上,望着屹立的楚子川,大雨淋湿了他苍白的脸,他的嘴唇都在发颤,满嘴都是“不可能……不可能……” 他从未听过,仕兰中学的楚子川有这样夸张的身体素质! 李军现在正值青春期,身体长得很快,再加上发了疯的锻炼,身高拔到1.96米,体重直抵106公斤,比一年前的自己强上了一半有余,哪怕是放在成年人里,也是强壮得离谱了,像头棕熊。 即使那个花臂的教练再次与他对位,也不可能将他从空中撞飞,而且还是撞飞了两米远! 更不用说楚子川的身高只有一米七几,身上的肌肉线条也只能说是优雅,算不上爆炸,但那白衬衫下隐含的力量,却如同大海,深不可测! 这简直违反了物理定律,和生命规律! 身材与力量之比,如此悬殊,上一次李军见到类似案例的时候,还是在三个月前! 校草楚子航肌腱康复,复出的第一场比赛,就展现了恐怖的支配力,教练激动地说要把他推荐给nba职业联赛的教练! 现在,这种伟力……居然出现在楚子川的身上…… 难道是基因吗? 揉合了‘欧文’的华丽控球,与‘詹姆斯’的极致力量,简直就是篮球的神! 要是nba的教练就此经过,恐怕会立马就会跪在地上,磕头求他加入球队! 大雨淋湿了楚子川的衬衫,湿漉漉地贴在后背,浅白色逐渐透明,背后如神似魔的刺青线蛇若隐若现,似有红光,随着他肌肉的滚动,好似在地狱中翻腾。 现在全场都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单手握球的少年,懂篮球的人都明白,这一个简单的动作,究竟蕴含了多恐怖的力量。 一米七的身材,手掌不够大,想要单手握住篮球,那握力必须得非常大,更何况现在还下着雨,uu看书 .uukansh.o 皮球表面湿滑光腻,容易脱手,想要单手钳住,更是难上加难。 楚子川抬起了篮球,移动手臂,像巴雷特狙击枪一样扫过场外围观的人群,被枪头指着的人都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楚子川的回应,对他们喝倒彩的还击,沉默且暴力。 李军那些高大的朋友们,望见楚子川冷冷地扫过他们,均是暗暗咽了口水,低下头不敢直视。 楚子川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切了一圈,与之接触的人都觉得自己被划出了血线,留着淋漓的血。 最后被扫到的,是九班啦啦队那些靓丽的女生。 本来她们都对李军的进攻寄予厚望,认为是反攻的号角,没想到一巴掌就让楚子川扣了下来。 面对楚子川那锋锐的目光,她们再也不敢说话了,彼此缩成一团,怯怯地看着那个少年,像一团受惊的小白兔,甚至有一名承受能力弱的女生,被吓得想哭。 而三班这边,班主任黄老师直接容光焕发,站在那儿像是踩在云端,要起飞,恨不得立刻就拉副校长过来,指着楚子川,跟校长理论理论。 女生群里,各个都是激动得呼吸急促,就连陈雯雯的眼睛里,也仿佛蒙上了夏夜的露水。 她不得不对楚子川有好感,她又想起了楚子川的那些话,又想起了那次体育课,她无意间望见了楚子川的公狗腰,现在光是想想就脸颊发烫。 “哔——!” 裁判吹哨,挥手,大喊:“下大雨了,比赛终止!!” “不能结束!!!” 第64章 我的超人(感谢‘难啊取名好难\’的) 李军猛地站了起来,挥手掀开大雨,目光凶狠,咬肌隆起,回身盯着裁判,怒熊一样嘶吼:“不能结束!!!” 如果就这样结束了,所有人都会记住,他李军被人飞身夺球,撞飞了两米! 他忍受不了那个耻辱! 他是“玉前锋”,玉树临风,无敌前锋! 他不能露怯,更不能流泪! 现在的比分是82-96,14分的差距,然而比赛只剩下35秒! 35秒! 多么熟悉的一个数字,让李军不得不想起,nba史上那“伟大的一幕”! 昏睡了一整场比赛的麦迪,忽然苏醒,截断了对手所有的进攻,连射三分,加上一记罚球,狂砍13分,力挽狂澜! 楚子川虽然强,但他现在面临的困境,比麦迪还要苛刻! 想要扳平比分,需要在35秒内连得14分,比麦迪做到的,还多一分! 想要获胜,就要在35秒内狂砍15分! 这就意味着不给对手进攻的机会,他要不断地截球,并投出5个三分球,并且连续命中! 所以九班还没有输!只需要一场顽强的防守,就能赢得比赛! 麦迪有姚明,而楚子川只有一个人,他无法比麦迪做得更好! 李军眼中的战意越来越浓烈,他回身望向他的队友,在这一刻,他明白了,这是个团队的游戏! 他还有姚明一样的顶级防守球员“福将忠牛”,以及三个百发百中的火枪手!!! 没错,三个! 除了“苍蓝火枪手”,还有两个优秀的投手,这就是他们九班战无不胜的依仗! 李军高高升起右手,一根手指坚挺地向上,指天。 白茫茫的雨点在他的手指上溅开,他这个姿势,代表着“第一”。 他们是第一! “不行,我们必须得终止比赛。” 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李军回过头,眯起眼,因为这不是裁判的声音,而是赵孟华的。 赵孟华难得强硬了一回,但他却不敢抬头直视李军,而他也不需要与李军对视,他只需要说服裁判就行。 “这么大的雨,怎么打?” 赵孟华摊开手,向着地面,一片嫩叶被大雨折落,落在胶地的流水上,接连不断的雨点打在叶梗和表皮上,它在地上微颤。 “地面如此湿滑,要是我们有人滑倒了,受伤了,该是谁的责任?” 那名低年级的裁判,也是一身湿漉漉的,要不是李军拦在前面,他也想同意。 “剩下35秒都不肯继续打完?”李军双手环胸,嘲弄地说,“行啊,结束啊,就按现在的比分,算我们赢了。” 他可算看出来赵孟华的打算了,无非是认为只有35秒的时间,三班想要赢就得连砍15分,而这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继续打下去,他们输定了。 于是赵孟华就想终止这场比赛,另择他日再赛,反正他们现在有了无敌的楚子川,肯定会赢。 但李军不会让他如愿。 李军盯着赵孟华的眼睛,竖起两根手指,“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认输,要么继续。” 赵孟华咬咬牙,撇过头,不理会李军,他知道裁判才有决定的权力,所以他继续催促:“按照规矩,我们……” “继续比赛。”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扭头一看,是楚子川。 赵孟华急了,他先前差点被李军隔扣,这耻辱仅次于路明非的骑扣,必须要找回场子,要是继续比赛,那肯定得输,别人说起他赵孟华,就会说他“被人暴力隔扣未遂,多亏了楚子川。” 赵孟华走到楚子川的身边,低声说:“这样我们肯定……” “想赢吗?”楚子川忽然问。 赵孟华一怔,“赢?怎么赢?” “可以赢,只要你相信我。” “这怎么可能?”赵孟华眉头拧紧,看着这个立在雨中的男生,但面前的男生却没有看他。 赵孟华说:“你以为你是麦迪?麦迪再世也救不了!” “我说能赢就能赢,但你得听我的。”楚子川语气平静。 赵孟华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怒气问:“你打算怎么做?你要我做什么?” “你确定要听从我的指挥?” 赵孟华回头看了李军一眼,把头扭回来的时候,脸庞带上了狠厉之色,“如果能赢的话。” “好,你退赛吧。” 赵孟华被呛了一下,差点没提上气来。 “你是认真的吗?”赵孟华的声音在颤抖,带上了怒气。 楚子川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刚刚他一直在看一个人,球场外,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缩头缩脑的,想往有伞的同学那里钻,却始终被排挤在外。 楚子川的目光落到赵孟华身上,“没错,我是认真的,你下场,换路明非上来,我们能赢。” 三班的球员们都围在这里听他们说话,听到楚子川这句话,大前锋忍不住讪讪地笑,“川哥,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楚子川说着,忽然朝人群那边招了招手,“路明非!过来!” 人群里的路明非冷得想打喷嚏,忽然间听到有人喊他,他抬起头往球场内望,看见楚子川在朝他招手,顿时怀疑是幻觉。 但眨了眨眼再看,确实是楚子川在召唤他。 路明非挠了挠头,虽然搞不懂楚子川为什么要找他,但“使命在召唤”,他还是冒着雨捂着头跑了过去。 待到路明非跑近,赵孟华才明白,原来楚子川真的没开玩笑,他真的认为路明非能做得比他更好。 一时间,他怒极反笑。 其实他一直看楚子川不爽,因为明眼人都知道他在追陈雯雯,但是很少人知道,陈雯雯对楚子川很有好感。 她拉路明非那条废物进文学社,只是想搭上楚子川的线,想要路明非把楚子川也拉入文学社。 现在楚子川大杀四方,陈雯雯的眼睛里,更是闪烁着某种亮晶晶的东西,像是崇拜极了。 她这番楚楚动人的模样,让赵孟华很不爽。 “好好好,我看看你怎么带那条废狗赢!” 赵孟华脱下球衣,甩到地上的积水里,掉头就走了。 “啊咧?发生什么事了?” 路明非刚走近,就看见赵孟华怒气冲冲地走了,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事。”楚子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头跟裁判说,“比赛继续吧,双方都不介意,而且只有35秒而已。” 裁判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因为楚子川在他的眼里,已经是他的金牌偶像了,先前他的偶像是楚子航,但现在他觉得楚子川更帅。 “哔——!”哨声响。 “比赛继续,双方就位!” 双方球员陆续就位,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举着各色的伞,红黄黑交织一片,恍若天皇葬礼的现场。 不远处的李军瞥了路明非一眼,又深深地了楚子川一眼,随即走到相应的位置。 “哦哦哦,比赛继续了,我先离开球场吧。” 路明非说着,刚往外走了两步,就被楚子川拉了回来。 路明非一脸懵逼,有些惴惴不安地问:“啥啥啥事?” “是你的show time了,你要顶上赵孟华的位置。”楚子川说。 “啊哈哈。”路明非尴尬地笑,挠了挠头,“子川你别开玩笑,我不行……” 让我上场?开玩笑啊大哥! 先前已经被骑扣,丢了大面子,现在还要把脸凑上去让别人扇另外一边吗? 我可不想再……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压住了他的双肩,路明非下意识抬头,望见了楚子川那双一贯沉默的黑眸。 但现在,它在说话。 仿佛有黑色的柔光在里面荡漾,只有极少数的时候,对极少数的人,楚子川才会这么温柔。 “路明非,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看不起我们,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前进,直至世界的尽头。” “你知道麦迪吗?那家伙在球场上,一直都是睡眼惺忪的,但他在关键的时候,就会苏醒,力挽狂澜,成为大家的英雄。” “你知道吗?你的心中,其实也藏着一头惺忪的狮子……” 楚子川的语速尽量放慢,声音柔和,眸中有某种晨光一样的期许,让路明非的眼眶忽然间就有些酸湿。 “平时的你表现得自卑、懦弱,那是因为你的狮子还在沉睡,但它总有一天要苏醒,让世人震惊。” 楚子川微微一笑,“不如就今天吧,路明非?” “我们一同走到世界的尽头,眺望世界的地平线……”楚子川伸出手,搂住了路明非的肩,抬起另一只手,伸向前方,张开手掌,透过指缝看世界。 “那是一弧斑斓的微光,你会觉得很美。” 路明非顺着楚子川的目光往前望,那是白茫茫的雨,落在青色的地面,但在这一刻,他却看见了无限的曙光在升起。 “师兄,比赛要开始了。”那个低年级的裁判提醒道。 楚子川点了点头,回看路明非,指了指地上的三分线,“只有连续不断的三分球,才能帮我们在三十五秒内赢得胜利。接下来,我会截球,并传球给你。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投三分,毋论成败。” 路明非默默地抿唇,不知道是因为冷的缘故,还是因为害怕,他的身子在不受控制地哆嗦,但他的眼神已经有点不一样了,一头狮子在苏醒。 楚子川说捏了捏他肩膀的肌肉,让他放松,“最后,记住一点,别害怕,我永远在你身后。” 路明非用力地点了点头。 35秒倒计时,开始!!! 轰! 整个世界的画卷在路明非的眼前拉开,声光影色,一切都在眼前奔流涌动,大雨如注。 他立在磅礴的大雨中,浑身都在发抖,但他的心中却有一团炽烈的火焰,耳膜有狮子越发轰烈的嘶吼。 路明非早就留意到,很多人都在打量他,九班的、三班的、路人、黄老师、茆老师、陈雯雯…… 他们的目光中夹杂了太多复杂的疑惑,透着隐隐的不屑,隔着雨幕都能嗅到那股恶臭。 路明非知道,大家都以为他是来搞笑的,被赵孟华找来当控卫的替补,还鬼死那么倒霉,真他妈需要他上场。 上了场后又像个闯进了屠宰场的小男孩,赤着光脚穿着纸尿布,惊慌失措地乱跑,到处都是用铁钩挂着的血肉,他的鼻腔还吹起个大大的鼻涕泡。 哐镗一下,屠宰场的铁门开了,走进来个赤身的屠夫,腆着大肚子,一个挺身,把他骑倒在地。 屠夫嘎嘎地邪笑,他只能哇哇地哭,最后还要他兄弟来搭救。 可笑是吗? 笑你妈呢? 我很强的,你们懂不懂? “路明非!” 路明非听到有人叫他,是楚子川,于是他伸出了手,轻轻跳起,从空中揽过了飞来的篮球,落地时双脚溅开雨珠。 没人想到楚子川会传球给路明非,李军甚至没有安排人来防守他,他面前就是空荡荡的一片。 而路明非,现在就站在三分线上。 深吸了一口气,路明非的双眼聚焦篮筐,红框白网,在雨中清晰,能看到密集的雨点在框上弹跳。 路明非以标准的投篮姿势,架起了篮球,瞄准篮筐。 手心上的篮球湿漉漉的,很滑,也能感受到雨点敲击在皮面上,再传到手腕的震感。 如此雨天,想射三分? 没错,他就想。 双膝弯曲,轻轻地跳起。 向着篮筐,他出手了,像一只白鸽从手上放飞。 34秒 33秒 篮球在空中抛转,旋开雨线,所有人聚焦于此,世界聚焦于此。 所有人都觉得路明非是衰小孩,连路明非自己也觉得他是,可某一天,楚子川忽然告诉他,“你可以不是。” 从此他就信了。 没人知道,在这周,路明非每一次放学后、自习后,都一个人练球,月下独影。 练的是什么? 投球。 他生来就具有射击的天赋,他其实真的很准。 然而队友们却只让他捡球、抢球、传球,从不让他投球,所以也没人知道—— 他也是火枪手! 他比九班的那些什么破苍蓝火枪手还要强,还要准! 他不比别人差,他同样可以成为mvp! 现在,他要为楚子川而战! 路明非的视线中,那条棕红的弧线在下滑。 “噗!” 入水一样丝滑的落网声。 楚子川笑了。 全场鸦雀无声,被震惊得无以加复。 在大家的眼里,路明非的面孔逐渐清晰,以前在他的脸上,只是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衰仔”。 比赛继续! 九班发球! 苍蓝火枪手接球! 楚子川弹射而出,撕开雨幕,向着那弹跳的篮球,伸出右手,宛若刺出一杆白色长枪。 如果说麦迪从上帝的手里借了35秒,那么他楚子川,就要从上帝的手里,硬生生抢来35秒,再交递到路明非手上! 这一次,他信路明非能赢! 嘭! 他截到了球,反身起跳。 “路明非!!” 路明非身子一颤,从来没人这么坚定地喊他的名字,在他的瞳孔中,天幕下,一抹棕红色的流光袭来。 李军未曾料及楚子川会再次传球给路明非,所以路明非身边还是不设防。 啪。 伸手揽天,路明非再度接球。 在这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没有犹豫,起跳,标准的投篮姿势,出手! 25秒! 24秒! 噗! 清脆的声响。 第二枚三分! 比分是,88:96! 想赢,还差九分! 还差三个三分! 李军不敢再放任路明非投球了,派去“苍蓝火枪手”贴身防守。 再次发球! 楚子川又一次截球成功,但看上去没有任何要传球的想法,他一直往内线冲锋,挡在他面前的是“福将忠牛”,他猛地起跳—— 李军目眦欲裂,因为楚子川在空中的姿态,力拔山兮气盖世,看上去就要隔着他的队友暴扣篮筐! 16秒 15秒 “路明非!!” 楚子川没有扣篮,他选择了空中传球,选择了路明非。 “噗!” 又一枚三分! 所有人都被楚子川的进攻吸引,包括“苍蓝火枪手”,没人留意到,路明非已经悄悄地跑到了没人的一角,随时准备接球。 所以他又进球了。 “噢噢噢噢!!!” 围观的人群开始沸腾,35秒的奇迹就要在他们面前上演,有些路人甚至开始四处询问路明非的身份。 “噗!” 居然再进一球,在两个人的夹防之下,路明非又投进了一球! 李军的脸色有些苍白,这一球不应该丢的,但楚子川的进攻实在太具迷惑性了。 当楚子川带球冲出去两米,李军才发现他手上早就空了,那球被他击地传给了路明非。 现在只剩5秒! 时间的终焉,来了! 94:96,还差一记三分! “你们三都去防那个路明非。”李军低声对三名火枪手说,在这一刻,他终于记住了“路明非”三个字。 李军又对“福将忠牛”说,“待会我会把球传给你,你不用进攻,把时间耗尽就行了。” “哔——!” 发球时间! 李军在场外将球掷出,传给“忠牛”。 一个闪电般的白色极影,却猛地蹿出,将篮球从空中截走。 糟了! 李军心脏一缩,冷汗直冒,下意识地就转过身,猛地指向路明非,对队友大喊,“防住他!!” 4秒。 路明非的耳畔是磅礴的雨声,面前是黑影的巨墙,三个人在防他,而他的右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在心底祈祷,不希望楚子川再传球给他,因为他已经不行了,更无法突破三人的防守。 3秒。 “回防!!” 空中猛地传来李军惊惧的嘶吼,他正大步地奔袭着,朝三分线的另一个方向。 在那一片空旷中,立着一个白衬衫少年。 恐惧在李军心底炸开,他霎时间想起,楚子川刚上场的那一球…… 他的三分,也极准! 而现在,他要投球了!! 防守路明非的三位枪手,猛地转向,像蛇一样从地上弹向楚子川。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楚子川看去,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他能杀死比赛。” 2秒。 “路明非。”楚子川的声音很平静。 极速的球影朝路明非射来,现在他的身旁空无一人。 路明非下意识接住了球。 耳边,楚子川的声音落下。 “这一次,我还赌你赢。” 路明非全身都在战栗,但他咬着牙,心头有一把火。 我会赢的。 路明非心道,忽地跃起。 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也感觉不到篮球湿水的沉重,时间变得粘稠,视野里只有那个三米高的篮筐,距离不断缩短。 他全身的骨骼以机械般的精密运作,骨骼轻微位移,在细微的轰鸣中不断调整肌骨关系,以求完美。 无意识达成的……龙骨状态! 嘭! 出手了,甚至有沉闷的震声,抛开皮面的碎雨。 球速很快! 时间在飞快流逝。 0.9,0.8,0.7…… 0.1秒。 “噗!” 比赛结束,绝杀。 “噢噢噢噢!!” “路明非!路明非!路明非!” 全场欢呼,人群像海潮一样涌动起伏,他们都在兴奋地高喊路明非的名字,宛若呼唤一名英雄。 三班的男同学们抛开雨伞,u看书 ww.ukanshuom 一路狂奔上来,抱着路明非激动地跳,脸上欣喜若狂。 路明非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高光过,就连撑着花伞的陈雯雯,望向他的时候目光中也带了点崇拜。 “没想到路明非这小子,还有这么帅的时候……”苏晓樯酸溜溜地说。 路明非知道,自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但他的目光,却越过了包裹他的层层人海,投向了前方,最外面的空旷处,那里有个神一样的背影。 热气蒸腾,肌肉红热,湿透的白衣紧贴身子,勾勒出优美的肌肉线条,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孤独。 是楚子川,他在大雨中背对人潮,仰天淋雨。 看着看着,路明非忽然就鼻子一酸。 在他的印象里,楚子川永远都是这么孤独,把希望留给别人,自己却陷于深渊。 路明非狠狠地吸了一把气,朝前方伸出手臂,插入人群,他的手腕从未如此刚硬,一下子就拨开了面前的人。 路明非知道陈雯雯在看他,但在这一刻,什么女人的,都他妈滚一边去吧,他只要楚子川。 “楚子川!!” 他朝着那个背影喊,奔向那个背影。 听到踏雨的脚步声,楚子川似有所觉地回过头。 回头便看见,路明非踉跄着向他奔来,脸上流着透明的水,不知是那雨,还是那泪,亦或是还有鼻涕。 几秒后,裤脚沾上大片的污水,路明非终于跑到了楚子川跟前,迎面就张开了怀抱,狠狠地抱住楚子川,热泪盈眶。 “楚子川,我的超人!!” 第65章 你给个回复嘛! 路明非的肌肤被雨水淋得冰凉,但心头却是燃着一把激动的火炬,像那苏尔特尔的永恒之火。 路明非从来不觉得自己像是会喜欢男人的样子,一想起“搞基”就起一身鸡皮疙瘩,谁要提出跟他”击剑”,他肯定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炮”将自己射到火星去。 但在这一刻,他觉得如果楚子川有需要的话,他可以立马砸碎自己存压岁钱的陶猪,买一张飞往泰国的机票,斥巨资找到最好的变性专家,把自己扒光了飞躺在冰冷的手术台,期待手术刀的降落,和硅胶的填充。 还是心怀激动的那种,像个等待宠幸的妃子。 对了,有一句很重要的话,他一定要叮嘱主刀的医生—— “记得切干净点,我怕他介怀。” 而楚子川这边,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没有把他推开。 那份彩虹一样斑斓的兴奋,从路明非身上像起泡啤酒一样溢出,感染了身边的楚子川。 楚子川任由路明非抱着自己兴奋地蹦跳,似乎还有鼻涕之类的东西,落在了他昂贵的白衫上。 忽然,一柄宽大的紫伞从上方移过来,替楚子川遮住了头上的雨。 “子川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不跟老师说一声?” 春风满面的班主任,黄老师走到了楚子川的身边,看向楚子川的时候,眉目中尽是老爷爷般的慈祥。 “刚回来,没想到遇上了班级篮球赛。”楚子川说。 旁边围上来的同学看着这一幕,有些羡慕。 冷面班主任老黄,居然主动替学生撑伞!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路明非也终于舍得放开楚子川了,主要是班主任在旁边看着,附近也有越来越多的同学围上来,他脸皮薄,顶不住那些“腐眼看人基”的目光。 “黄老师。”路明非老老实实地问好。 黄老师的目光落在路明非的身上,他现在又恢复了那个颓丧的样子,耷拉着肩膀,腰杆像一条百年僵虫,似乎永远都挺不直。 但黄老师却史无前例地,对路明非露出了微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路明非。” 路明非顿时受宠若惊,忍不住往楚子川那里缩了缩,怕这个四十岁的“老家伙”对他有什么歹意。 而他这个小动作,又搞得黄老师满头黑线。 “明非做的不错哟!”忽然有女声说。 路明非循声望去,顿时眼前一亮,下一秒又有点腼腆地挠了挠头,“哪里哪里,是子川厉害啊……话说,茆老师,你也看到我的表现了吗?” “当然!”浅蓝裙装的茆老师,撑着brigg的红白伞,微笑着点头,“狮子苏醒的三十五秒,很精彩。” 紧接着茆老师用好奇地目光打量楚子川,她早就听过“楚子川”的大名,只是时间上不凑巧,她入职的时候楚子川刚好退学,所以没见过。 楚子川与茆老师对视了一下,先是被她那一头靓丽的银灰色长发吸引,下一秒又留意到她胸前的十字架吊坠。 而后楚子川立马反应过来,这样觉得盯着女士的胸部看很失礼,于是立马抬眸,对茆老师点头致意,以示问好。 “子川,你是打算回来仕兰中学念书吗?”黄老师问。 “是的。” 黄老师微微点头,只有他知道楚子川其实没有转学,只是休学了,但他哥哥楚子航拜托他统一口径,说他转学了。 “不过,你这纹身……”黄老师皱眉打量楚子川的上身。 楚子川一身白衫湿透,透明地贴在身上,映出底下大片大片的青黑色,狂躁的线条粗细不均,龙蛇一样缠绕翻滚,在腕部又构成逆鳞,通体隐隐呈现青铜的冷泽,但在剧烈运动后,又像红铜一样滚热微亮。 很奇特的纹身,光是隔着衣服看,隔着那一份朦胧,也能感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浩瀚,仿佛跨越了千年的冰原。 黄老师摸了摸下巴,心道“难不成楚子川这半年去日本混黑道了吗?那边的刺青技术迭代升级了?还挺帅,其实我小时侯也很想整一个,但现在我成了老师……” 楚子川解释:“这纹身……我在前一段时间出了点状况。不过,老师放心,平时我不会露出来的,今天也特意穿了长袖。” 黄老师微微皱眉,忽然在脑海里脑补了“学生欠债百万,日本黑道千里追杀,迫其纹身入道”的千字故事。 “你在日本……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黄老师深深地看了楚子川一眼,“可以跟老师说。” 这回轮到楚子川一头黑线。 “子川……”身旁忽然响起了一个有些软糯的声音。u看书 .uukanhu 楚子川嗅到了红玫瑰的芳香,那是一种柔滑的发香。 余光中黑发如瀑,银质的hello kitty发卡在闪光,一个娇小的女孩来到了他的身边,女孩正抬着头望他。 女孩那双晶莹的眼睛很乖,带着点肿红,让楚子川想起了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是柳淼淼啊…… 望着面前的人儿,楚子川的神情有些恍惚。 灰蒙的天,潇潇的雨,阴凉的风,头顶翠绿的树叶哗哗地响,柳淼淼那剔透的肌肤,透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半年不见,你还是那个有些傲娇,又有些可爱的钢琴公主…… 楚子川微微一笑,像中世纪的欧洲骑士一样,左手按右胸,微微欠身,开玩笑地说:“好久不见,我的公主殿下。” 柳淼淼的眼睛更红了,腾起了雾气,举起小拳就狠狠地锤了他的胸口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 “一失踪就是半年,qq找你也不回我……”她真的很委屈,声音中带着点哭腔。 她觉得自己比路明非还要路明非,好歹人家陈雯雯,已经明确地拒绝了路明非的情书,但她却只能傻等。 每天都守在电脑屏幕前,趴在电脑桌上,手边是木框的班级合照,那个男孩站在人群中央一脸冷峻,而她在等那个少年的头像亮起。 很多时候,她等到困了,打哈欠了,粉红瓷杯里的咖啡凉了,她睡着了,也没等到。 接受还是拒绝,你给个回复嘛! 你以为你写的是《西游记》吗?还整个“下回分晓”的…… 第66章 进击的柳淼淼 在这一刻,饶是楚子川心铁如钢,也抵不住女孩那双眼眸的对视,那眼里含着不敢逾界的、小心翼翼的责备,同时又柔情缠绵,叫人心碎。 古人诚不欺我,温柔乡,英雄冢。 楚子川在心底叹息,黑色的瞳子是破天荒地有些闪躲,语气捎着点迟疑,“没回你qq是因为……因为……” 楚子川仰天,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是因为什么。 许久,又低下头。 可能因为我死了吧。 路明非站在一旁,瞧了瞧楚子川那落寞的神色,又偷偷瞄见柳淼淼等不到楚子川回答,急得贝齿咬粉唇,小拳攥紧裙角,快哭……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真是个钢铁直男,撒个慌会死啊?! 路明非觉得他在小说绘里看到的没错,女生有时候就是容易胡思乱想,等不到男生的回复呢,就一个人在夜雪下漫步,孤灯孤影,每迈出一步,手里淡紫的瓜叶菊就要被摘掉一瓣。 说不定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构建了一个十分狗血的悲情故事—— 中国少年楚子川,远走日本,误入黑道,爱上黑道公主,为了表示对爱的忠贞,与往日女同学绝交。 路明非默默地摇了摇头,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心中叹息。 哎,早就跟你说了柳淼淼喜欢你啦!还不信! 真以为人家给你的情书,写满了数学题啊? 就算是数学题,那也是请教你“怎么建立坐标系”! 建立坐标系干嘛? 在白纸之上,横条竖轴之间,找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啊! 路明非觉得这样性感的句子,不像是自己能说出来的,但灵感来了,耶稣也挡不住。 “我们不说这个了……”最后还是柳淼淼自己打破了僵局。 她勉强地笑了笑,重新收拾心情,一手撑伞,另一只藏捏在背后的手缓缓伸了出来,递出一瓶宝矿力,“请你喝,祝贺你们赢得球赛。” 见状,一旁的黄老师目光有些古怪,抬起拳头在下巴,故作严肃地咳了一声,抬着伞就走开了。 顺便一同离开的,还有善解人意的茆老师,她在走之前,还侧眸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目光像看一个滚烫炽亮的电灯泡。 随着黄老师雨伞的挪开,雨声忽地变大,灰蒙的大雨轰鸣着落下,千万星点,犹如箭矢寒凉的银头。 在此时,柳淼淼居然一步上前,猛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她的伞遮住了楚子川的上空,晶莹的雨珠从伞檐滴答着流落,雨声被隔开,世界忽然变得安静,粉色的伞面上,那个可爱的hello kitty对着下面的两人在微笑。 柳淼淼的脸腾起粉霞,她仍然低着头递出那瓶宝矿力,但那心跳如同擂鼓,声音似乎要在耳膜炸开。 路明非望见楚子川站在原地发愣,顿时恨铁不成钢。 他说柳淼淼喜欢楚子川,并不是无的放矢。 每次体育课结束后,男生们就要急匆匆地,从地面一路狂奔,直至抵达顶层的七楼。因为下一节课,是冷面班主任黄老师的数学课,没人敢迟到,否则那作业就得“超级加倍”。 男生们通常来不及买什么饮料,因为课后的小卖部,挤满了其他班的同学。 而楚子川通常都是他们之中,最为惬意悠然的那位,因为他的桌面上总是会奇迹般地摆上一瓶冰凉的宝矿力。 路明非贼兮兮地笑着说,“这是我买的,请兄弟喝!” 楚子川也曾看见路明非跑去小卖部买饮料,特地挑了最冰凉的,而他确实喜欢喝冷饮,所以没怀疑。 但只有路明非知道,东西是他买的不错,钱是柳淼淼付的啊!他还能拿到跑腿费呢! 所以啊,这一小瓶的宝矿力,其实很关键。 柳淼淼迈出的这一小步,意义非凡,意味着她从暗恋的状态,大胆迈步,迈出阴影,从那个穿着棕色方口皮鞋的小鸟依人,变成十厘米水晶高跟的钢琴女王,走到阳光下来。 她要出击了,从此,什么顾忌和颜面,都抛在脑后。她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前进、前进,进攻、进攻,直至敌人丢盔卸甲,被她征服。 她向天祈祷—— 愿神保佑,一击即中。 而楚子川的目光,则是落到那瓶宝矿力上。 瓶身透亮,其上还沾着细腻的水珠,但却不像是雨珠,因为雨珠要比这饱满,反倒像是空气遇冷凝结的水汽。 视线从白色的瓶盖往下移,是轻巧的五指,它们曾是跳跃在黑白键上的精灵,如今紧张地扣着,握住了瓶身,有些发白,失了血色。 楚子川明白,这是因为那瓶饮料太冷了,它可能刚从冰箱拿出来,还是压箱底与冰块共眠的那种极冰饮料。 楚子川不明白,柳淼淼是怎么知道他喜欢喝冷饮的,同时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接。 其实楚子川一直都觉得,跟上辈子相比,他没有变过。 在他心底的极深极深处,uu看书 uukansu.om 在一片昏黑之中,万籁俱寂之内,依旧蜷缩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孤独的……衰小孩。 尤其是在面对女性的情况下,这种感觉更甚。 他很敏感,看待爱情,就像看那漆黑宇宙中的广寒宫,觉得很远,很梦幻,不切实际,可望而不可及。 面对女生们递出的好意,他会像森林的小鹿一样机警,在灌丛中弹跳着后退,而后又在百米之外回头,蹄子在湿润的泥土里不安地刨动,用怯生生的眼神,去观察那个对他微笑的女生。 他害怕受伤,也害怕伤害别人。 现在,他面前的女生,柳淼淼,主动踏步上前了。 他承认那股红玫瑰的发香很好闻,女孩软糯的体温让人心醉,她娇羞低头的样子更是让人燥热,有一种原始的冲动。 空气中弥漫着的荷尔蒙是那么的浓郁,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不想吃这口狗粮,降下大雨狂命地冲刷。 可是,那荷尔蒙被冲淡了,它又自己凝聚,少女怦怦的芳心,跟那草长莺飞的春天一样明媚而美好。 大雨无法摧毁它,只会把它芳草的清香送得更远,朝诗的远方弥散,最终落地,沙沙地成一个窈窕的人形,轻盈地蹦跳在乡间小道,在一扇木门前驻足,忐忑地捋发,不安地抬手。 “叩叩。” 敲门声。 她在敲少年心房的门。 有时候,楚子川怀疑自己是圣人。 ps:发起个小讨论:作者君想问各位一个问题,昂热为什么不直接杀了13号。如果在那时候杀死了,又会怎样? 第67章 大嫂(谢每日1抽為袮執著l的赏) 就在此时,路明非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身子一挺,宛若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伸手拍了拍双肩上的雨珠,以手作刀,熨斗一样从球衣的涤纶表面铲下,铲走一层水,在末尾扯住衣角,拉平了白色的衣面,还装模做样地整了整不存在的领子。 视线里打伞的两人越走越近,路明非轻咳一声,手掌上全是雨水,但他反手就抹在头发上,仿佛梳一个油亮的大背头,透亮的水膜盈在上面。 “陈雯雯来了……”路明非用手肘戳了戳楚子川的腰,“她手里还拿着单反,她是宣传委员,估计要来给我们拍照。” 楚子川感受到路明非身体的紧张,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欣慰,毕竟路明非终于能以英雄的高光姿态,站在女神面前了,届时他的手心还会冒汗吗? 感慨了一句,楚子川把目光投向灰蒙的雨幕,两个娇小的人影在雨隙间穿行,纯白棉长裙飘摆,陈雯雯脖子雪白,挂着黑色的单反。 而在陈雯雯的身边,跟着一位套着橙色透明雨衣的女生,隔着朦胧的雨,看得出身材不错,但那份气息让楚子川感到陌生,不像是他们三班的女生。 陈雯雯走到了两人跟前,微笑着轻轻地挥了挥手,又抬了抬锁骨前的相机,“明非,子川,拍个照吗?贴在教室后面那个大黑板上,我打算下一期的黑板报就做篮球赛。” 在这一刻,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坏了柳淼淼的好事,而柳淼淼的那只手,还倔强地伸在空中,握着那瓶冰冷的宝矿力。 楚子川叹了一口气,正想轻轻地推开柳淼淼的手,谢绝她的好意,但手伸到一半,手心就被塞了什么东西。 楚子川一怔,不是柳淼淼的宝矿力,而是一盒嫩绿的优酸乳。 “请你喝!”陈雯雯身旁的那名女生笑嘻嘻地说,“是赔礼。” 说着,她又扭过头,伸出雨衣下的小手,在路明非的肩头拍了拍,自来熟地说:“路明非是吗?你好呀!” 看清了面前这女孩的身材和脸,路明非眼睛都瞪出来,大脑不经思考地就射出一句话:“你好,妖怪!” 楚子川眉头微皱,这路明非怎么关键时候就抽风,开口就骂人呢? 但这不能怪路明非啊,只因面前这女孩太漂亮了。 雕塑一样完美无瑕的漂亮容颜,容光照人,温润如玉,眼瞳清澈光润,长长的睫毛,脸颊有些婴儿肥,嘴角还有小虎牙,皮肤晶莹白皙,体态纤细修长,骨肉匀亭,手纤小柔软。 澄黄色的透明雨衣下,是一身啦啦队的衣服,白色短裤,线条优美的小腿,粉色运动鞋。 在路明非的“颜值排行榜”上,向来都是小天女苏晓樯第一,最漂亮,其次才是陈雯雯。 但现在忽地冒出一个小巧可爱的女生,笑起来嘴角有小虎牙,屁股下坐着火箭,咻的一下就飞到排行榜的顶端,最后“噗”的一声,戳穿天花板,飞得没影了。 太漂亮了,路明非不敢直视这个女孩,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抱歉抱歉,一时口快,我的意思是,你漂亮得跟西游记里的那些妖精一样。” “你是哪位?”楚子川皱眉,盯着面前的女生问。 “我?我是九班的啦啦队队长啦!”那个女孩笑起来很有活力,“我还会跳芭蕾,我是舞蹈团的团长。” 九班啦啦队队长? 路明非想起来了,面前这位,就是那个叠罗汉,在最高层像白莲一样花开的女生。 路明非忽然乐了,他又想起先前李军来搭讪陈雯雯的那一幕,而如今他们班最靓丽的女生,居然主动过来,递了一盒优酸乳给楚子川! 路明非心中的那个小人在叉腰狂笑,“攻守转势!叫你们的前锋来泡我们的妞!现在楚子川直接把你们班的班花掳走了!!” “你的名字?”楚子川问。 “喏,写在上面了。”女孩把身子凑过来,散来一阵好闻的茉莉发香,她伸出青葱玉指点了点优酸乳的纸盒表面。 那里有个空白的“写字板”,沾着雨珠,女生用黑色的油性笔,在上面写了一行隽永的字。 上面写的是: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夏弥,请多多关照。” 楚子川瞳孔一缩,心脏骤停,全身毛孔宛若水坝开闸,滚出一身冷汗。 “哎?柳淼淼?柳淼淼,你别走啊……” 耳畔是路明非的声音,但楚子川已经无暇去理会别的事情了,“夏弥”二字,映在他的瞳孔里,不亚于一枚五十万tnt当量的原子弹猛地炸开。 那火光太过耀眼灼目,让他有了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好似又回到了上辈子,u看书 ww.uukanshu 回到了捧读《龙族2悼亡者之瞳》的青葱岁月。 他当然认识夏弥,“夏弥”只是她伪造的人类身份,事实上,她是黑王子嗣,伟大的初代种,“大地与山之王”的双生子之一…… 尊号:耶梦加得。 在约顿海姆的那条尘世巨蟒,只是耶梦加得的龙侍,以神行者的身份,顶着她的名号,代替她行走人间,传播王的如狱神威。 龙王是一种伟岸的生物,他们是不会死的,他们在无尽的生与死之间轮回,好似在泡沫般斑斓的梦中穿行,耶梦加得同理。 她此生以“夏弥”的身份行走于阳光下,立于人类的钢铁森林中,从牙牙学语,到意识苏醒,最后是长达十数年的伪装,在一间老旧的小房子里,对着黑暗,千百模仿人类的姿态。 楚子川读过原著,知道夏弥是仕兰中学的毕业生,曾对着各班的班级合照寻找这个女生,但无果。 他以为是他的存在,导致了蝴蝶效应,使得夏弥去了别的学校。 没想到最终她还是来了,开局就是龙王送酸奶,要是在数万年前,这个待遇可以被书进龙族的青铜史书,流传千年。 楚子川下意识地就攥紧了那盒酸奶,纸盒受力,微微变形。 他知道他应该保持镇静,因为他不应该知道夏弥的真实身份,不应该表现得如此紧张,或许他加速的心跳声,已经被龙王级别的夏弥所捕获。 但他实在无法保持镇定,因为夏弥还有一层身份,那是最最最重要的身份—— 这特么,是他大嫂啊! 第68章 回忆(感谢卿x风语铃音白开心零的) 按照原著的情节发展,往后的几年里,夏弥将与楚子航发生一段曲折而又狗血的爱情故事啊! 楚子川深吸一口气,抬眸望向这名容光照人的美少女,而夏弥则嘻嘻地冲他笑,脸上的雨珠让她的脸蛋显得更为水润,像个水洗的香梨。 她这个小动作,更是这让楚子川的血液全身凉透。 莫名其妙的,他有了一种,弟弟偷了哥哥媳妇的寒毛倒立感。 罪孽啊!楚子川!你哥哥还在不远处看着你啊! 没错,楚子航也在场,在球场边的那棵盛绿的芒果树下,撑一把沉默的黑伞,他的身旁吸引了一圈脸红的女生,而他在遥遥地望着他的弟弟,目光轻柔。 楚子航当然会在场,这是他弟弟回归后的第一场球赛,也是最后一场。 同时,在这一段时间里,是他在默默地关注路明非,所以知道路明非投篮练得很准,而他也把这件事告诉了楚子川。 不过,路明非投篮准是一回事,任由他放手去进攻,则完全是出于楚子川的信任。 而楚子川现在面对着夏弥,感到一阵头疼。 真是进退维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夏弥要找上他,但他想他应该尽量减少跟夏弥的接触,免得坏了哥哥楚子航的姻缘。 但转念一想,光是躲着也不是事,他应该推一把手。 于是,楚子川主动向夏弥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掌,目光干净而真挚。 “你好,夏弥,很高兴认识你。我哥哥叫楚子航,我觉得你们俩很投缘,有机会我可以向他介绍你……要不就这周吧?明天?我约我哥去看万达影城的《傲慢与偏见》,那是一部浪漫的爱情电影。我把我的票给你,但不告诉他,届时我会买连坐的……” 撑伞的陈雯雯越听越不对劲,忽地捂着嘴笑,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极品的男人,遇见美女不爱就算了,怎么还一脸期待地要把人家推给自己哥哥? 你这份诡异的饥渴感,已经让人家夏弥同学,都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喂喂,别说了……你没发现,柳淼淼走了吗?”路明非扯了扯楚子川的衣角,脸上是心疼之色,“你把人家晾在一边,搞得人家很难堪啊……” 楚子川这才发现,柳淼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留红玫瑰的发香,弥散在他的记忆里。 而她那粉红色的伞,却交到了路明非的手里。 原因很简单,现场只有陈雯雯有伞,她罩不住四个人。 楚子川的目光在飘落的雨丝间,寻找那个黑发长裙的背影,但没找到。 是冒雨走的…… 楚子川能想象她离开时的失魂落魄。 忽然间,楚子川的心头像堵了一块石头,做什么都索然无味了。 尽管不想承认,他还是伤害了某颗心。 楚子川抿了抿唇,嘴角拉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扭头对夏弥说,“我的qq号是1040776262,买了电影票我会通知你的,希望你能赏脸。” 说罢,他也不等陈雯雯给他们拍照,迈步走走进了大雨中,雨水沿着他衬衫后背湿漉漉的褶皱流下,背影逐渐模糊。 路明非没跟上去,在他的视线里,楚子川朝那棵繁盛的芒果树走去,有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迷茫,像是在尼福尔海姆的海雾中,撑一舟孤独的烛光。 “怎么了?你好像很失落?”楚子航撑着黑伞,迎着他弟弟走了上去。 望见楚子川居然甩开了路明非,独自一人冒雨走上来,楚子航既是疑惑,又是心疼。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他现在是珍惜得不得了,为了楚子川,他可以与世界对敌,血流成河,一去不返,也在所不惜。 他不由得回想起两天前的雨夜…… 面前是透亮的落地玻璃,雨点打在玻璃上泛起涟漪,而他正对着玻璃,看着那飘斜的细雨,奔跑在学校健身房的跑步机上。 经过奥丁之渊那一战,他无时无刻不想变强,跑步机履带的速率,快到可以跑哈雷摩托,而他的呼吸悠长,犹如狮子吐纳。 忽然,他摆在触控仪表台上的手机响了,那是系统自带的来电铃声,有人打了他的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的来电人。 他停下了脚步,拿起手机,接通电话,对面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凝住了半响。 “哥,是我,楚子川。” 楚子航不敢相信这个男孩还活着,他的死亡,就与亿万光年外,宇宙极深处,那超新星的大爆发一样,无比耀眼,一眼万年。 他已经死了,但他的光芒还弥散在宇宙中,他的温暖让你以为他还活着。 当楚子航冒雨,打车赶到那个近郊的小乡镇的时候,他见到那个男孩立在绿色的小丘上,在雨中朝他挥手,笑容很灿烂。 楚子航扑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他的弟弟,感受到楚子川胸膛下有力的心跳声,看书ww.uukanh.cm 他泪流不止,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 “子川,到现在,你还不肯跟我说,你是怎么从奥丁的手下逃出来的吗?” 两兄弟撑着黑伞,沿着校道漫步,雨中的黄昏更显迷蒙,像是打上了沙一样的滤镜。 楚子航侧头,黑眸盯着面前这个一言不发的少年,他低垂的眸光里,有酒和故事。 “哥,这个你别问了,你只需要知道老爹还活着,终有一天我会把他救出来的,就可以了。”楚子川说。 面对这个倔强的弟弟,楚子航表现得有些无可奈何。 以前他就隐隐觉得,楚子川的肩上似乎背负了什么不得了的使命,现在那股使命感更重了,而且还不愿意与他的哥哥分担那份重量。 楚子川低着头,脚下那荷白的帆布鞋踢翻一片嫩绿的落叶,泥石路上的那滩积水微微荡漾。 他失了神,耳边磅礴的雨声,又把他带回了那个天上地下都下着雨的……高架桥。 那时候,他被金色的雷光吞没。 …… 轰! 漆黑夜幕,磅礴的大雨,架在深渊上的沥青桥面。 楚子川高高地跃起,狮子般挥刀,挥向扭曲的电光。 而电光绕开了他的挥击,闪向他的胸口。 那时候他想,他要死了。 但耳边又传来老爹的怒吼,“奥丁,你不能杀他!” ps:每日一问,龙二楚子航执行“抢回档案”任务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一辆撞梁柱的迈巴赫,而且疑似楚天骄那台。 第69章 封棺(感谢书友暮光流离的) “他可以帮你杀死黑王!他是新的诸神黄昏!” 楚天骄双目尽毁,躺在高架桥的尽头,黑色的血从破碎的鳞片间隙中流出,混着雨水,淌了一地。 他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油尽灯枯,但他还是竭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吼出了那句话,希望奥丁能收手。 楚天骄之所以会说出这个秘密,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按照北欧人的神话,“命运发端于兀尔德,被丈量与贝露丹迪之手,最终必然被裁割于诗蔻迪的剪刀下。” “人类历史的终结,黑王尼德霍格必将归来,他是绝望,也是地狱,必将以他挂满人类骨骸的双翼遮蔽天空。” “他就是诗蔻迪的剪刀,在他复仇之日,纵然你是奥丁,你步出你的宫殿,带着战无不胜的长矛,踏上的也只是不归之路。” 这就是“旧·诸神黄昏”,楚天骄认为,奥丁是黑王的敌人,他所作的一切,只是在尽力延缓那一日的到来,他最终会跪倒在黑王的死翼下,膝下血流成河。 这是不可逆转的命运,楚天骄猜想,奥丁肯定不想见到这样的未来,因为他就是逆臣贼子,必定会被归来的黑王挫骨扬灰,抛洒在四大洋的极渊深处。 但是,自从楚子川出生的那一刻起,命运线忽然有了新的织路,就连预言它的红袍祭祀们,也觉得荒谬。 那就是“新·诸神黄昏”,被命运选中的死人,人类的圣子,将带来新的“诸神黄昏”,包括黑王尼德霍格在内,无神幸免。 所以,楚子川与奥丁,在一定程度上,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他们都要对抗那位“至尊、至德、至力”的存在。 在这一件事上,按照新命运的指示,甚至连奥丁都仰赖这位人类圣子,才能达成。 因此,楚天骄推导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如果楚子川真是预言中的人类圣子,那么奥丁如果不想死,就不能让楚子川死,至少在他杀死黑王之前,不能让他死。 但是这里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所谓“新·诸神的黄昏”,在楚天骄的理解里,不仅仅代表着黑王的终焉,还是龙类的末路。 他认为,那将是一场黄沙风暴,将整个龙族的文明送葬,所有龙王,不仅仅是黑王,甚至包括奥丁在内,都会死在楚子川的手里…… 所以楚天骄并不能确定,奥丁会留下楚子川的性命,借助他的手扼杀黑王,还是会直接把他杀死。 听到楚天骄的话,饶是高居在斯莱普尼斯上的神王奥丁,那青铜面下的黄金独目,也不由得有了一瞬间的震撼。 “竟然是……月之巅的……”神低沉地呢喃,“大预言……” 他也见过约顿海姆“月之巅”上的巨石阵,见过其上的碑文,那是史前红袍大祭师们占星的结果,起初他是不信的,因为在他所看见的命运线中,没有那个孩子的存在…… 那个预言太过久远了,在他的记忆中如同尘封的古书,纸皮发黄。 但现在,楚天骄的话语,忽地提醒了他。 “命运的暗线……真的存在吗?” 磅礴的大雨中,青铜甲胄的神,仰天呢喃,细雨敲在他的铁面上。 在这一刻,连神都迷茫了。 但奥丁仍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那枚金色的流光在穹顶下继续滑翔,刺向少年的胸膛。 冈格尼尔,命运之枪,一旦掷出,必定命中目标,哪怕是投出长枪的神自己,也无法改变必中的结局。 轰!!! “子川!!!” 楚天骄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空洞的眼眶像是有燃油弹在时刻不停地灼烧,神经纤维像烧焦一样蜷曲,剧痛。 但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他万分珍爱的东西,死了。 喉头一甜,鲜血上涌,楚天骄枯竭的四肢百骸,又压榨出一丝丝力量,体内微观层面的dna双螺旋链加速崩坏,龙类的基因序列由下往上蚕食,缝补人类基因崩裂的缺口。 他几乎已经走到龙化的尽头,他看见了宇宙一样浩瀚无际的黑暗,万古的冰冷包裹了他。 但他仍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隐约间,他听见奥丁说。 “封棺。” 于是,四面八方的黑影们,鬣狗群一样扑了上来,将他重重地压住。 紧接着,他被抬了起来,又放进冷硬的狭隘空间内。 下一秒,嘭的一声,是重金属沉闷的封合声,像是棺材合盖,空气变得沉闷,水银一样的荡光中,有灰黄的泥尘从缝隙洒落。 他失去了意识。 …… 水银一样刺亮的光,退潮般往下排走,眼前的光强恢复了正常。 楚子川有了意识,但睁不开眼,像是被封印了,全身都没有知觉,但他想如果他有知觉的话,估计会疼得满地打滚,因为他的胸膛被永恒之枪破开个大洞。 他觉得自己本该死去,但周围似乎很狭窄,他好像正躺在一个棺材里。 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中,他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有些轻佻的男声。 “你醒啦?” 这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丁丁把你丢给我就走啦。”那个人欢快得像只会飞的黄鼠狼。 丁丁? 笑死,这两个字差点没把楚子川直接送走。 “我在哪?” 楚子川睁不开眼,却能说话,他能感觉到有个高大的人围着他走来走去,uu看书 .uukashu.co 像是恋尸癖的变态,想要趁热。 “你在哪?你在一口棺材里啊!”那个人拍了拍楚子川外侧的墙体,发出重金属的冷脆的闷响,“你应当死而无憾,因为这是英雄级的葬礼待遇啊!” 楚子川能感觉到,那个人的手在棺材的表面摩挲,居然发出金属摩擦的屑响,好似蛇游。 那个人啧啧地赞叹道:“阿瓦隆出品,九阶炼金术士倾情打造,以死去的白银为基,灌注阿瓦隆熔炼的时之沙,在冷火中重新锻造成型,再用金刚石的篆刀,刻上繁杂的龙文,而后抛入滚烫的龙血中,以精纯的龙血充盈纹路。” “最后的最后,棺盖的金圈内,嵌入一枚粗劣的贤者之石,以精神元素为能源,启动了上面的言灵矩阵。” 那个人走远了,远处传来玻璃与金属的脆响,那个人背对着圣银之棺,似乎在捣鼓什么 “这个丁丁啊,他的枪枪不行啊,在外面蹭蹭就不进去了!他那长枪没有刺入你的心脏,只是擦边,不然神仙都救不了你……” “但枪身上的雷霆沾染在你身上,使你的肉体枯萎,你正走在死亡的路上。而这具圣银之棺的言灵矩阵,减缓了时间,放缓了死亡在你身上的作用。” 他又走了回来,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越走越近,忽然贼笑。 “嘿嘿,连丁丁都不想你死!你小子肯定藏着什么宝贝,快给我看看你的大宝贝!!” 说着,那个人居然真的把手伸进了棺材,冰凉的手托住楚子川的背,要把他从棺材里抱出去。 第70章 快乐地奔跑 楚子川差点没吓得心脏骤停,心中咆哮:“贞操不保!吾命休矣!” 但他现在无力反抗,只能任由那个人把他抱了起来。 脱离了棺材后,他逐渐能睁开眼了。 昏黄的雾光,教堂的拱式穹顶,错综复杂的架构,树一样撑起穹顶,泛着炫目的金光,爬满了黑色的壁文,似乎还有一盏烛光吊灯,挂满了白色的骷髅。 剧烈的疼痛,也如同海潮般席卷而来,楚子川全身抽搐地疼,胸口似乎漏风,有阴阴的穿风声。 “嗒、嗒。” 滴答的水声。 有液体顺着楚子川低垂的胳膊,流落到大理石地面上,不知道是棺材里的水银,还是他的血。 “哇,你心跳好快啊,不是要死了吧?” 那个人抱着楚子川快步往外走,嘴上骚话不停,还腾出手,往楚子川的脖子上扎了一针。 “给你来点劲爆的,续续命。”他说。 冰冷的药液流入血管,像一记强有力的肾上腺素,让楚子川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强力地收缩扩张,速率突破每分钟180次,下一秒就要因剧烈的跳动而骤停。 楚子川的脊椎无力地低垂,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涌入破碎的肺部,从食道剧烈地咳出血肉的碎片,更多的鲜血从鼻腔流出。 这一针的药效…… 他怎么觉得,这人想整死他呢? “啊啊啊啊!”那个人的身子忽然一僵,捂头惨叫,“打错针了!痛苦与死亡,在乡间田野一蹦一跳,正一同快乐地奔向你!” 闻言,楚子川嘴角一抽,已经没力气说什么了,脑袋一歪,直接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块倾斜的玉石板上,头上是富丽堂皇的拱式穹顶,一盏沉坠的烛光吊灯悬在头上,挂满了白色的骷髅。 在楚子川的旁边,坐着一个披着破旧黑袍的人,他的手从袖口伸出,枯槁的木制手指,圆木球作为关节,藤蔓一样的植物攀附手掌,形成了青黑色的血管。 “你醒啦?” 那个人的声音始终是这么欢快,现在楚子川明白了,这是逗比自有的快乐。 在楚子川的耳边,还有哗哗的水声,像是有大江在身边来回奔流,其声浩荡。 他循声低头,地面上镌刻着一个亮银色的炼金阵,其上的花纹无比繁杂,好似蛇群在星空下**,看上去像发动机的水冷系统,但是纹路凹槽里流动的不是冷却液,而是亮眼的水银,水银中还混杂着沙一样的黑点。 “噢?面对这个矩阵,你居然没有产生‘灵视’?”黑袍人有些惊异,“那是我弄的言灵矩阵,跟那个圣银之棺上的龙文差不多,效果也差不多,能够放慢死亡作用在你身上的时间。” “你在干嘛?” 楚子川惊愕地发现,这个黑袍人手里拿着针尖的器材,正伏在他的身上,一针一针地刺,每一次针尖的破皮,都会带来一阵剧痛,使得他直冒冷汗。 “别怕,我在给你‘割线’!”黑袍人摇了摇手里那个锋利如刀的器材,“纹身懂不懂?我发明这招一百年了,一直没机会实践……” 黑袍人嘿嘿一笑,“这不,你来了,我肯定要好好地待你!” “你知道大和民族本的极道不?一开始,纹身是给囚犯的烙印,是一生都洗不掉的罪恶。现在反倒成了日本黑道的地位象征了。” “他们最顶级的纹身叫什么来着?诸界之暴怒?听说上面布满了千姿百态的美女,袒胸露乳的,让人见了就拔不动腿,鼻血狂流,愣在原地就给人砍死!超恐怖的有没有!” 黑袍人拍了拍胸脯,高傲地昂起头,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你放心,我给你纹个更厉害的,龙裔们见着了,就要跪下来喊你爸爸!!” 说着,他又狠狠地给楚子川来了一刀,还伴随着某种不知名青色液体的注入。 “嘶——” 楚子川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放松放松,不收你钱的!” 黑袍人在楚子川胸膛上又是一划,那手法粗糙的,像是要收他的命! 楚子川恨不得跳起来敲爆他脑壳,如果他现在能动的话。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这里又是哪?”楚子川忍着疼问。 “我?我是谁?”黑袍人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像路明非那样憨憨地挠了挠头,“嘿嘿,我是你大爷!!” “噗!” 重伤加上怒急攻心,这下楚子川真得被气得吐血。 黑袍人看见楚子川吐血了,更是乐了,“哈哈,开个玩笑的嘛!你在奥丁之渊的怒吼,我在底下的约顿海姆都能听得见!” 他忽然又伸长了脖子,伸手掐着嗓子,大声地喊,“奥丁,我是你大爷!!” 楚子川一头黑线。 “好多年没出去了,没想到你们的语言,已经发展到这么有趣的地步了。”那个黑袍人忽然感慨,“这一句话,精简而有力,真是优美啊……”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楚子川已经有气无力了。 “名字?历史太悠久了,几百年来,没人喊过我的名字,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 黑袍人忽然不逗比了,安静地立在那,抬头望着昏黄的穹顶,有一股无言的沧桑,跨越了泛黄的时间,铁蹄声碎,浩浩荡荡地袭来。 “你叫我‘老尼’就好了。”他淡淡地说,接着又俯下身,专心致志地在楚子川的身上,弄起他的纹身来。 老尼…… 楚子川在心中咀嚼了一下,uu看书ww.uukans 原著中好像没这个人,那些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 “老尼,我叫楚子川,是奥丁拜托你救活我的吗?” 楚子川低头,目光顺着自己的胸膛下行,老尼正伏在楚子川的腹肌上刻痕,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但阴影中似乎有两片寒光,像是镜片。 “是啊,丁丁出手阔绰,给了我0.2g的世界树树根。” 老尼手中拿着一个胶管,把粘稠如血的东西,沿着楚子川肌肤上的纹路,注入真皮层。 “别看那玩意遍布了整个约顿海姆,而且似乎还很脆弱的样子,半死不活,但只有永恒之枪之类的神器,才能伤到它。” “世界树的材料,这么珍贵?”楚子川忍不住问道。 “废话,连丁丁的那根矛,也只是世界树自己蜕落的。一般来说,世界树蜕落的东西,我们无法得到,它会回归虚空,因为虚空就是世界树的土壤。” 老尼回头看了楚子川一眼,楚子川这时才完全看清了他的面貌,那是一个……戴着金边老花眼镜的木偶脸。 楚子川呼吸一窒,觉得自己见了鬼。 是真正的木偶,木制的,能看到上面扭曲的纹路,眼框内有两个石英做的眼球,透明,带着点墨色,但好像随时都可能掉出来。 老尼这张脸,差点触发了恐怖谷效应,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却给他增添了点人气,配合那晃动脑袋,似乎就会掉下来的眼珠子,反倒有些滑稽。 ps:每日一问,有“龙学家”知道,老尼是谁吗? 第71章 福金(感谢书友每日1抽的) 忽然,老尼抬起头,望向黑纹黄底的穹顶,那里有十几扇彩色的琉璃花窗,绕着穹壁,环形排列,每一扇窗上的彩图都不一样。 “天空十字,耶稣受难”,“黑龙俯冲,龙炎灭世”,“奥丁勒马,铁手提枪”。 其中有一扇破了个大洞,风声阴阴,雪絮不断。 “嗯?丁丁的信使来了。”老尼说。 奥丁的信使? 楚子川一怔,顺着老尼的目光往上看,一个鸟形的黑影,从花窗的破口飞入,羽翼扑腾,一个金属牌挂在它的脚上。 那鸟在空中盘旋一周,最后落在了顶上的骷髅吊灯处,抖了抖身子,震落身上的雪片,又歪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 这时楚子川才完全看清了它的样貌,这鸟像一只乌鸦,通体黑色,羽翎闪着紫蓝色金属光泽,两翅犹如铁铸。 无论是羽毛,还是啄、蹠、趾,抑或是瞳眸,都是灰黑,像是死神的信使。 “福金,你还没死啊?”老尼笑着向这只鸟问好,“有带什么好东西给我吗?” “我不是来找你的。” 那只名叫“福金”的鸟说话了,低头看向楚子川,眸光冷清,“楚子川?我是神的信使,渡鸦‘福金’。从今往后,你与神的一切交流,皆由我来传达。” “我跟他有什么好交流的?”楚子川冷冷地说,“想杀一个人,还得跟他商讨,何时将他送葬?” 咻! 一点寒芒从天而降,贴着楚子川脖子的肌肤掠过,直直地切入他躺着的玉石板,一道血线忽地裂开,沁出血珠。 “注意你的态度,凡人。”福金大开黑翼,鸟颅微昂。 “哇,不用这么客气吧?白送我一根羽毛?” 老尼伸手,从石板上拔出那根切入的黑羽,举在上方,对着荡漾的烛光,这根羽翎流动着金属般的光泽。 “谢啦,金金!”老尼喜滋滋地将黑羽收到大袍内,“我之前那根羽毛笔正好用烂了,以后我再也不说你一毛不拔了。” “呵呵。” 楚子川不再多说什么,“人狠话不多”就是形容他这样的人,他已经打定主意了,有机会就把这鸟杀了,拔光毛,煲汤喝。 如果奥丁不介意的话,楚子川可以分他一口。 看见气氛有些冷,老尼的玻璃眼珠子转了转,乐呵呵地说,“别那么严肃嘛,有事好好说。” 说着,他转身,对不远处的一片的昏暗拍了拍手掌:“来,柯柯,给他们弹一曲轻柔的,缓和气氛,干脆就弹《帕赫贝尔的卡农》吧!” 话音刚落,就有一串清脆的钢琴声响起,速度很快,像是某个人应诺。 一阵宁静过后,仿佛大幕拉开,钢琴声渐起,左右的黑白键,依次起落,好似溪流垂落山涧,一个声部的曲调,追逐着另一声部,起落分合,给人以一种神圣的意境。 楚子川震惊,此从他在这个教堂有意识以来,除了老尼之外,未曾察觉到有第二个人,但现在,在那个昏暗的角落里,琴声朗朗,似乎就坐着一位,浸淫此道数十年的大师。 而当他把目光探过去的时候,在廊柱投下的阴影里,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那个钢琴凳空荡荡的,键盘上的黑白虹道,自行潮动。枫木琴身下的黄铜踏板,也是自动起落。 仿佛有个看不见的鬼魂,坐在那个钢琴凳上,双手修长有力,侧脸闭眸,为他们倾情演奏。 “我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福金说,“仁慈的神,将你的父亲封进了圣银之棺,那是掺杂了阿瓦隆时之沙的炼金造物,被封进棺里的生命体,所有的生命体征,他的记忆,甚至灵魂,都会被定格在盖棺前的那一刻。” 楚子川忽地怔住了,他明白这只渡鸦的意思了,就是说楚天骄没死,也没有完全沦为死侍。 只要楚天骄不离开那个棺材,他的生命,就将永远定格在他生命线即将燃尽的那一刻。 但神并不仁慈,他不会无缘无故地救楚天骄。 现在,楚天骄成了奥丁手里的人质。 至于目的…… “楚子川,听神谕吧……”福金的黑眸盯着底下玉板上的少年,“现在,你被赋予‘见习狂猎’’的身份。限你在一年内,完成‘两铁一铜’的晋级任务,晋升为正式的‘狂猎’。” 说着,福金低头,从它的脚下取下那个金属牌,抛落到楚子川的面前,发出“哐镗”的清响。 “具体的内容,藏在这个铁质徽章里。如若任务失败,你的父亲,将会死去。” 说罢,福金也不等楚子川问话,猛地一打翅膀,咻地就往穹顶飞去,最后立在破窗的边缘,在昏黑的风雪中回眸。 “如果我是你,我会求教堂里这个老不死的人偶,让他教会我炼金术。”福金冷笑,“否则,你根本不会用‘灵’,连获悉徽章里的任务详情,都做不到。” “只会乱飞,像无头苍蝇,不知蛛网在前。” 那只灰黑的渡鸦飞走了,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 偌大的教堂,安静了下去,只有娟娟的钢琴声,还在流淌。 楚子川很想抬起手,捡起那个铁牌,看看所谓的“狂猎”是什么,u看书ww.kash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打了大剂量的麻醉药,除了眨眼说话之外,只能本能地呼吸,动弹不得。 而披着黑袍的老尼,正自娱自乐地哼着歌,随着那曲卡农扭动身子,手里拿着刺青的针刀,伏在案上,在楚子川的手臂上,一笔一划精心雕琢,画上龙鳞一样的纹路。 “老尼,什么是狂猎?”楚子川忍不住问。 “狂猎?”老尼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一群死人啊!你要加入他们吗?” 死人?死侍吗? “能不能跟我详细说一下?”楚子川又问。 “不行!”老尼强硬地回绝,又俯下身子,一边刺青,一边说:“我是炼金术士,讲究的是等价交换,没人能从我这空手套白狼,奥丁也不行。” 楚子川明白了,跟老尼做交易,事事都讲究代价,就连奥丁,想要老尼出手救治他,也付出了0.2g世界树树根的酬劳。 “我需要向你支付什么?”楚子川直截了当地问。 老尼终于抬头了,像是得逞了一样,嘿嘿地笑,“说说你手上这个指环吧,除了那变异的右眼,全身上下,你只有这个指环最值钱。” 指环? 楚子川的目光下行,他的尼伯龙根之戒很安静,金光收敛,鳞片贴合,像是进入了冬眠的状态。 “别试图骗我啊!”老尼扶了扶老花镜,“我可是炼金术大师,你要是胡诌,我立刻就能分辨出来,惩罚就是在你的丁丁上,纹一串汉字。 “你猜我会写什么?”老尼神秘兮兮地问。 第72章 黑黑的超能力 楚子川的嘴角抽了抽,“写什么?” “绣花针!” 老尼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楚子川醉了,不得不由衷地夸他一句,“淫才”。 “我不会骗你的。”楚子川说,“这个指环名为‘尼伯龙根之戒’,作用是感应、并打开全世界尼伯龙根的大门。” “嗯……没了?”老尼一怔,他不敢信,这小子居然比他还吝啬?只透露这么一点点信息? 肯定还有啊,比如说是我出生的时候,就含在嘴里的,又比如说,他还可以接入尼伯龙根的神经网络…… “没了。”楚子川硬着头皮说,目光真挚。 老尼翻了个白眼。 而他的白眼,就是把玻璃眼球有墨色的那一面,转到了眼眶里面,三百六十度一圈,再回来。 “行吧,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狂猎吧。”老尼一边刺青,一边说:“狂猎,wild hunt,是一个欧洲的民间神话。” 说罢,他就安静了,只有针头在皮肤上行走的沙沙声。 “没了?”楚子川傻眼,不敢信,这老骚货比他做得还绝。 “嗯哼。”老尼不回答。 楚子川苦笑,他算是摸清这位人偶的脾气了,上辈子莫不成是个犹太人? “好吧,我全盘托出。” 楚子川叹了口气,金福口中所谓的‘狂猎’,楚子川发誓他上辈子在《龙族》三部曲里面,完全没见过。 这可能是奥丁的秘密,而与龙类相关的秘闻,特别是与奥丁沾边的,连以屠龙为专业的卡塞尔学院,都不了解。 能够给他解惑的,或许就只有眼前这个不着调的炼金术士了。 楚子川别无选择,而且他也不能撒谎,不想在那种地方,被纹上那么牛逼的字句。 “这个指环,是我出生的时候,就含在嘴里的。”楚子川幽幽地说。 老尼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他回过头,盯着楚子川,整个人像滑落冷气的冰柜,声音低沉,“你出生在哪?” 楚子川抬头,双眸望着那盏硕大的吊灯,森白的人类头骨也在望盯着他看。 “雾之国,尼福尔海姆。” 在这一刻,楚子川留意到老尼那枯木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很快又被他藏进了袖口里。 老尼笑了笑,“你这指环,不仅仅能打开‘门’吧?” “它还能接入尼伯龙根的神经网络,我穿行在信息的洪流里,望见了无数高耸的黑墙,洋流的压力要把我压扁,但一抹金光形成卵形的罩,护住了我。” 楚子川继续回忆,“那里有着清道夫一样的存在,他们迅游在信息的国度里,驱逐异端的入侵,而我就是那个异端……” 没等楚子川说完,他忽然感觉手指上的指环一阵震动,像是有无形的力量,蛇一样游走在空中,拼命地撬动金鳞,想往指环里钻。 楚子川错愕地抬头,居然是老尼,他从黑袍下撩起枯木的手,对着金色的指环,隔空张开手掌,勾着手指。 仿佛有数根有看不见的线,从他的手指延伸出去,黏了到指环上,想要渗进去。 龙鳞翕张的声音响起,冰冷而细碎,紧接着金光潮涌。 尼伯龙根之戒醒了。 它怒了,收缩鳞片,卡死在楚子川是指骨上,抵抗陌生灵魂的入侵。 “居然是活的,还瞒过了我的感知……”老尼震惊。 他逐渐加大了力度,指环更是大幅锁紧,勒得楚子川的手指生疼,皮肤像是要被撕开。 “草!你他……”楚子川忍不住骂。 忽然,那股无形的压力消失了,仿佛没来过。 “别激动别激动。”老尼放下了手,站在一旁,歪了歪头,语调又恢复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只是太好奇了,想用‘灵’渗进去,研究一下它的本源。只是没想到它还是活的,而且认了主,我的侵犯触发了它的防御机制。” 老尼挠了挠头,哈哈地笑,“抱歉,弄疼你了。” “你想研究什么啊?”楚子川无奈,对这个老顽童彻底没辙了。 “看你的傻样,就知道连你这个主人,都不知道你的戒指有什么用。”老尼耸了耸肩,“所以我干脆自己剖析咯!” 这回楚子川有些好奇了,“那你研究出了什么所以然来?” “问得好!” 老尼用他的木手指打了个响亮的响指,“你这指环,很有开发的潜力啊!可以通过吞噬‘地、风、水、火、精神’,这五大元素,进行自我的补完,不断攀阶,觉醒与尼伯龙根相关的能力!” 老尼对着教堂的穹顶,猛地张开双手,扬开猎猎黑袍,兴奋地大喊:“最后,你可以成为尼伯龙根之主!九大国度的王!将整个世界骑在胯下,狠狠地输出!!!” 虽然听得有些心潮澎湃,但楚子川看待那个黑袍背影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重度中二病患者。 “老尼,你脑袋秀逗了吧?尼伯龙根不都是有主人的吗?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约顿海姆,不应该是耶梦加得与芬里厄的领地吗?”楚子川说。 老尼摇了摇头,自顾自走到角落里的那台钢琴前,坐下,摇头晃脑地弹起另一首悲恸逆流的挽歌。 那琴声浩荡,回响在偌大的教堂里,像是有一千位捧烛的圣徒,低头环立在四周,齐齐吟咏这曲弥撒之音,一同送葬旧时代。 曲子很悲伤,楚子川却觉得这老家伙,快乐得要起飞。 “领地是领地,主人是主人。”老尼一边弹,一边解释,“那些龙裔们只是占山为王,他们宣布那山是他们的,并不代表就是他们的嘛。” “九大国度都是随着世界树的发芽,而自有的存在。他们都有着自主的意识,只是在不同的时间段,有不同的人,来到了约顿海姆,宣布这里是他的王国。u看书 ww.uuknsu” 楚子川皱眉,“那奥丁之渊呢?不是奥丁的吗?” 他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想问,那就是龙王诺顿,埋在三峡大坝下面的那个青铜寝宫,似乎也是尼伯龙根。 “问得好!你真是个聪慧的学生。” 老尼继续弹奏,双手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整个枫木黑琴都在微微地震动。 “以伟大的炼金术,所建造的尼伯龙根,在初建的时候,可以认主。丁丁那个就是这样,他取了巧,从约顿海姆扩建出去一部分,当作了自己的领地,这很省力。” “但像九大国度这样规模的尼伯龙根,不是炼金术能铸就的,他们的主人,就是他们自己。” “对了。”老尼忽然回头,“中庭也是尼伯龙根,你知道吧?就是人类现在所在的世界。” 楚子川皱眉,“尼伯龙根不是死人的国度吗?人类都是死人?” “那是狭义啦,有个炼金术士误入了尼福尔海姆,那里遍地都是死人,他就说尼伯龙根是死人的国度。” 老尼从黑琴旁站起来,最后那一弹好似子弹离膛,琴声黄钟大吕,在教堂里回荡。 “事实上,尼伯龙根就是类似‘天外天’一类的地方。对于其他八大国度而言,中庭就是他们的尼伯龙根。” 老尼回到楚子川的身边,手里又握着刺青用的针刀。 他俯下身,一脸紧张地往四周看了看,又凑到楚子川耳边,神经兮兮地说:“我听说啊,黑黑也有着类似的能力来着……” ps:每日一问,奥丁的狂猎是干嘛的? 1些无关的闲话,阅读指南 看到有读者说我写废了,写得水。 看到这句话,我觉得很开心。 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决定太监,不写了。 这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就每日一更吧! 这是可能的。 扯远了。 有人说写废了,其实没有,因为它就是长这个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作者君笔力不足,写得太差。 不知各位读者,有没有意识到,其实从约顿海姆出现的那一刻起,龙族的世界就已经被扩大了。 原著里的龙类们,被放到了更为宏伟的世界中,放到神话与现实交织的洪流中。 现在就跟各位明确地指出来吧,《落樱》将会扩充、填补龙族神话背景的空白,尤其是炼金术和言灵术。 楚子川的定位,从一开始,就是控卫,就是冷静的、智慧的,而不是蛮力的,所以他将走上“双术成神”的道路。 可能让各位失望了吧。 这样吧,作者君在这里指出几条路,满足大家不同的需求。 龙族最佳,我推荐《没钱上大学的我只能去屠龙了》 龙族魔改,我推荐《表白失败的路明非只能去打星际职业》 龙族填坑能手,我推荐《大家长要退休》 龙族系统爽文,我推荐《从龙族开始打穿世界》 更多的就不列举了。 对了,还有一个—— 龙族新篇,《龙族之拔刀挽落樱》 再多说几句闲话。 关于龙族的同人,日后会越来越多的,在这里,作者君想给各位读者一个建议,“尽量挑精品去看,不然你们会失去绘梨衣的。” 最后再说一些最初的构想吧,这本书的出发点呢,就是把“我们”,扔进混血种的世界。 什么是“我们”? 那就是衰小孩。 楚子川就是“我们”,他就是衰小孩。 所以,别以为楚子川是什么吊打一切的天才,他只是一个努力变强的衰小孩,要是没有尼伯龙根之戒,他现在就该准备着手炒房产。 是两世的为人,和重活一世的机会,给了他顽强的斗志。 他的渴望,纯粹且美好,跟在座的各位一样,想要一个美好的结局。 不同的是,我们要做的只是期待,而他要流血,要流泪。 明确地说吧,楚子川不是混血种,但他仍然有血之哀。 那就是穿越者的孤独感,无处诉说的孤独感,比路明非更甚。 说到底,也只是凡人的故事而已。 我们能做的,只是看着他走远,祝福他,就像期待曾经的自己,能够茁壮成长一样。 第73章 奥丁的意图(谢泰坦w北辰心泰悠尤… (ps,写在前面:有人说分不清回忆和现实,可能是因为我没加省略号的缘故,转场不明显,在这里说一下,这几章皆为回忆。) “什么黑黑?什么能力?”楚子川盯着老尼忙碌的背影,心底腾起一个荒诞的念头,“你是说黑王吗?他有什么能力?跟我的指环类似?” “喏,上面不是写着吗?”老尼抬头,指了指上方的拱顶,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大片黑色的线纹,好似蛇群在顶上游曳。 楚子川望着那些复杂的纹路,看的时间长了,就有些眩目,胸闷想吐。 老尼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凝视。 “别看了,那是龙文,你看不懂,你的血统也不够,没有灵视。” 楚子川问:“是史书吗?记录了黑王尼德霍格的能力?” “不是,我们这教堂叫‘黑灵大教堂’,就是奉黑王为神的。上面那些龙文,都是用来拍马屁的。” “他们说,黑王的灵,散发着灼目的刺光,太阳般不可直视,它游走在世界的大幕之后,以纯粹而又极致的精神力量,篡改现实,征服世界。” 老尼双手一摊,“你看,这不跟你一样吗?当你进入了尼伯龙根的精神网络,你就从幕前,走到了幕后。” “要是某一天,约顿海姆禁止女人入内了,那肯定是你对它下令说:我渴望更有价值的对手,来一较长短吧,勇士们!!” 楚子川无语,他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击剑。 “你知道约顿海姆的大门,月门的封印,是谁下的吗?” 老尼仰天,忽然有些感慨,目光好似要穿过穹顶,投向幽黑的天幕。 “黑色的帝王,被钉死在高耸入云的白色王座上,血像岩浆,红了山,融了雪,升腾到空中又成了红色的云。而它那一刻的哀嚎,扫过了天空与地面、大洋与蛮荒,响彻九大国度。天门锁闭的轰鸣声随即响起,回荡在天地间,连绵了七天七夜。” 老尼低下头,玻璃眼珠子滚动,瞄向石板上的楚子川,“我记得……在半年前,你把月门给开了吧?然后又关了,把那条大蛇给拦腰截断了,是吧?” “额……确实是我。” 楚子川有些紧张,因为依照老尼所言,世界级国度天门的开合,似乎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好比故宫紫禁城皇门的开关,只有掌握了最高权力,位于王座上的帝王,才有权力下旨。 “喂,川川。”老尼的目光忽然有些飘迷,扭头望了望四周,确认没人后又把头扭回来,神色紧张。 “你说,你会不会是……黑王转世?或者,容器?” 尼德霍格的……转世?容器? 楚子川呼吸一窒,似乎有大量的寒气,从背脊下的玉石板大雾一样腾起,全身寒毛倒立。 在这一瞬间,楚子川猛地意识到,他的穿越,可能不是意外…… 一个巨大的阴谋,宛若漆黑的天盖,将他重重地盖在里面,就像扣住了一只惶恐乱飞的小鸟。 “哈哈哈,看把你吓的,你要是黑王,我就是黑王他大爷!” 老尼摇摆着大笑起来。 老尼是有嘴巴的,但嘴唇的形状有些粗糙,像是自己对着镜子雕刻出来的一般,而且没有牙齿,笑起来有点瘆人。 阴谋论猛地又被老尼自己否定,楚子川悬起的心忽然一松,逐渐安定了下去。 “希望吧……”楚子川心道。 任谁都不想自己成为一个容器,惶惶不可终日地度过每一天,害怕某个不可名状的怪诞忽然降临,夺走自己的生命与自由。 “老尼,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是时候给我介绍一下,什么是狂猎了吧?”楚子川说。 “狂猎啊?”老尼用他枯木的手,摸了摸下巴不存在的胡须。 “在古老的欧洲秘闻中,狂猎就是一群蝗虫般的幽灵,有着超自然的力量,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但当他们出现的时候,往往伴随着瘟疫一样的天灾,遇见他们的人,要么死,要么失踪。” 楚子川眉头紧锁,“事实是怎样的,怎么跟奥丁扯上了关系?” 老尼解释道:“要是你学习了炼金术,那你就会明白了。其实那些秘闻也没错,毕竟很多神话和秘闻,都是由龙类历史演变而来的。” “与其说是狂猎,不如说是收尸人。他们将目标制服,然后强行封进棺材。凡是被他们封棺的人,基本都会被吸纳为幽灵军队的一员。” “他们是奥丁麾下的鹰犬,他们训练的地狱猎犬,能嗅到北极深海的腥味,而他们的眼睛,是天上盘旋的黑色鸟群。黑色的洋流从高空拂过,就带来了瘟疫般的死亡。” “他们像幽灵一样游走在世界各地,伪装成各种身份,目标纯粹至极,那就是替奥丁收集强者,比如历代的帝王、传奇的勇士,甚至是点石成金的炼金术大师。” “收集这么多人……”楚子川目光一凝,“他在准备一场战争?!” 老尼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笑容,uu看书 ww.uuknshu.c 耸了耸肩,鄙视地说道:“还不是因为丁丁怕死?” “他将锐利的右眼,献给约顿海姆的智慧之泉,获得了洞悉命运线的能力,从此就知道了,即使自己提着战无不胜的长矛,在海洋般的勇士列阵中走出,也无法对抗那位归来的至尊。” “虽然命运牢不可破,但奥丁不打算坐以待毙,所以他麾下的鹰犬们,就一刻不停奔波,为他效劳,寻找破局的契机,至死方休。” “现在,终于让他找到了。” 老尼的手指在空中,像喝醉了一样荡了半圈,然后降到楚子川的面前,指着他。 “在奥丁看见的命运线里,没有观察到你的存在,而月之巅的巨石阵上,又镌刻了红袍大祭司们以命占星的结果,不容忽视。” “既然奥丁想让你成为狂猎,那么他的意图也很清晰了,他想把你打磨成最锐利的长枪,替他破开命运的死局。” 楚子川明白了,沉声道:“奥丁想借刀杀人,想让我替他杀掉复活的黑王。” 老尼打了个响亮的响指,“没错!” “那么……他也已经做好了,杀死我的准备吧?”楚子川的语气很平淡,脸上也不见什么波澜。 “没错!”老尼又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那么,你能帮我吗,老尼?”楚子川诚恳地问,双眸中闪动着真挚的光泽。 “没问题!”老尼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楚子川一怔,他没想到老尼这么轻松地就答应了。 “真的?”他忍不住问。 第74章 契约(谢正义大朋友iiii傲无迹… 老尼郑重地点了点头,望向楚子川的目光也真挚万分,然后抬起手,做了个“国际要钱手势”,三根手指在掌心上合拢,来回摩擦。 “钱?”楚子川皱眉,他的监护人是楚天骄,楚天骄伪装成穷逼,所以他的儿子没什么零花钱。 老尼翻了个白眼,“钱?钱对我有什么用?我已经死了!和外面那些傻狼一样,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走不掉!” 傻狼? 雾狼“芬里厄”吗? 楚子川忽然明白了,老尼这副黑袍木偶人的形象,可能和那些雾狼一样,是死而复生的结果,代价是不能离开约顿海姆。 老尼加强了搓指的力度和速度,“在炼金术士之间,这个手势,意味着交换。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你就得拿出同等的代价。” 可是……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啊…… 楚子川在心中叹了口气。 “老尼,你知道我的父亲吗?他叫楚天骄,在屠龙者的史诗里,应该留有他的席位。为了我,他与智慧之泉做交易,甘愿失去混血种超然的权与力,沦为一介凡人。” 楚子川眸光低垂,轻声地阐述那段过往。 “当两位儿子陷入危机,他又沐浴龙血,从约顿海姆杀到了奥丁之渊,义无反顾地开启了封神之路,试图用纯粹的肉体,锁住神的长枪。” “现在,我的父亲被奥丁封入了棺材,他的生命凝固在死亡的前一刻,他在等我,而我答应过他的。” 楚子川抬眸,望进老尼的眼睛,而老尼低头沉默着。 “老尼,你应该也知道,我没什么龙族血统的,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比不过我哥哥楚子航,他在我们学校是无可争议的第一,而我顶多,也只能做第二。” “但是现在,我需要力量,无可匹敌的力量!” 楚子川眸光坚定,语气铿锵有力,“跨越人类的极限,甚至超越混血种的皇!升入恢弘的天堂,或者坠落无边的地狱,成为天使或者恶魔,都没有关系!” “为了对抗奥丁,为了救我的父亲,哪怕是火海翻腾的阿鼻地狱,我也得去走一遭!” 老尼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那你想怎么变强?” 楚子川斩钉截铁地说,“炼金术,我想学炼金术,成为一名强大的炼金术士!” “角落里那台钢琴应该是你的炼金造物,没有什么钢琴师,是它自己奏响的音乐。你能刻下言灵矩阵,延缓我身上的死亡。而且现在你正替我做的纹身,多半也是某种遏制肉体崩坏的炼金技术。” 楚子川的眼中闪过笃定的光,“由此,我推测你生前一定是名伟大的炼金术士,连奥丁也不敢强迫你为他办事。” 老尼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过誉了,你们不是有句谚语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智慧之泉是我的上司,而且我早就死了,发起狠来没人拦得住,丁丁犯不着跟一个背靠智慧之泉的死人计较。” “再说了。”老尼摊开手掌,无奈地耸了耸肩,“炼金术很难的啦,你把握不住的。” 被老尼决绝,楚子川的神色没有改变,眸光中反而多了点决然。 “如果你不愿意教我的话……那么,麻烦你给我注入龙类的血液吧!混入龙血,或许我能成为后天的混血种。再不济,可能会变异,幸运的话……” 老尼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镜面反射寒光,“不行,除了黄金圣浆,龙血都有致命的侵蚀性,没人能扛得住。” 老尼沉声道,“我见过你父亲,是我给他指的路,告诉了他如何前往奥丁之渊。你父亲曾是英雄级混血种,但他也无法抵御龙血的侵蚀,即使他不开启封神之路,也难逃畸变的下场。” “这样啊……” 楚子川喃喃,望向教堂的穹顶,那些躁蛇般的线团,像是命运的织线,交缠而又分离,似乎一直在扭动,似乎又从来没动过。 “天堂和地狱,没有我选择的权力,只有……我被选择的命运。” 在昏黄的烛灯下,他坚毅的脸庞,洒上了圣徒般的光辉。 “这两条路,我必走其一!” 老尼愣了愣,随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休想用话术套取我的同情心。交易就是交易,想要学我的炼金术,你必须在天平的另一侧,放上你的筹码!” “筹码?”楚子川的口腔有些苦涩,除了极瞳和尼伯龙根之环外,他全身上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尼伯龙根之环是认了主的,多半不能交易出去。 而极瞳,它原本是奥丁之眼,因为认清了被奥丁抛弃的事实,才改了名字,跟了他走,难不成现在要他做第二个奥丁不成? 楚子川觉得他迈不过这心理的条线。 但他不甘心。 “你想要什么?我的自由?肉体?还是灵魂?” 在这一刻,楚子川忽然想起了在原著《龙族》里面的“小恶魔”路明泽。 在危急万分的关头,路明泽就会从某个旮旯里面忽地跳出来,一身贵气的西装打扮,像个精致的推销员,想要与路明非做交易,取走他的灵魂、肉体,夺走一切的一切。 “灵魂?虽说灵魂是有用的,u看书ww.uukanshu但我也不是《浮士德》里面的恶魔嘛……” 老尼嘿嘿一笑,搓了搓手,眼珠子里闪烁着了奸计得逞的光芒。 看见他这个模样,楚子川才明白,自己被老尼耍了。 他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身上还有东西值得老尼看重,只不过老尼老奸巨猾,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用语言瓦解了他的心理防线,使他成了砧板上,任人鱼肉的菜。 “别紧张,俺老尼也不是什么魔鬼,你跟我签订一份契约就行了。”老尼转过身,快步走到不远处的木制工作台处。 折返的时候,手里已经拎着一张泛黄的羊皮卷,上面写满了血淋淋的字,看上去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楚子川点头。 楚子川的目光凝在那张羊皮卷上,上面的文字很陌生,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图案、线团,以不可名状的姿态蜷曲,又像龙蛇一样夭矫。 “别看啦,你看不懂的,都是龙文。” 老尼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卷,“在当今世代,懂龙文的人类,已经不多啦!我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位,而且还懂得如何用它来书写契约!” 契约? 楚子川眯起眼,他又想起了原著里的“小魔鬼路明泽”,在三峡的江面下,他似乎就与路明非签订了某种契约,只要他达成了路明非的愿望,他就会取走路明非四分之一的生命。 “上面写了什么?”楚子川问。 ps,每日一问:“黄金圣浆”和“灵”,这两个概念,不是作者君提出的,是原文就有的,有人知道在哪吗? 第75章 炼金术的极致(感谢悠尤友的暴击) “写了什么?你放心,绝对公平!”老尼的笑容更灿烂了,“羊皮纸契约,是一种极其古老的交易方式。现存最古老的契约,是公元前1762年颁布的《汉谟拉比法典》。” “然而,那是用楔形文字记录的,只具备法律意义,并没有法则的力量。” 老尼抖了抖那张羊皮纸,上面藤蔓般的血色龙文,也随着舞动,在这一瞬间仿佛活了过来。 “早在人类的历史之前,在阴龙狂舞于九天的神话时代,龙类就用龙文来起草契约,为了展示自己捍卫平等与自由的决心,它们往往还会用自己的龙血去写。” 老尼轻咳了一声,“我现在全身上下都没有血,只能收集那条大蛇泼天的龙血,用它的血来替劳。” “虽然那不是我的血,但具有同等的法则效力。因为羊皮卷契约,是以双方的灵魂,对世界之树起誓的!” 老尼伸出枯槁的手指,笔直地向上,一股锐气从指尖透出,穿过教堂穹顶,指向了虚空,指向了扎根虚空的世界之树。 他神情严肃,“世界之树,是九大世界力量的根源,是维系天地之无上力柱!虽说它在命运之中,但也能代替命运做出审判!” 楚子川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反应过来,替他做了一个总结,“也就是说,这份契约是绝对公平的,毋论哪一方违背,都会收到世界之树的制裁?” 老尼挠了挠头,“咳咳,这份契约是绝对公平的,因为是我写的,但其他人可能会撰写不平等条约,如果你看不懂龙文的话……” 楚子川发现老尼的眼神有些飘,飘到穹顶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楚子川沉默了一会,“内容是什么?如果要让你教我炼金术,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别怕,没什么可怕的代价。” 老尼的眼睛亮了,迈动黑袍下的步子,竖起一根枯指,摇头晃脑地,绕着楚子川的玉石板漫步,像一名民国时代的教书先生。 “拜我为师,我全心全意地教导你炼金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而你付出的代价,就只是向炼金术的极限,不断地发起挑战!” 老尼很激动,“你要一阶一阶地向上,最终成就十一阶炼金术士!” “就这?”楚子川忍不住出声。 而后,他轻咳了一声,望向老尼,“我不是说这件事很简单,而是搞不懂你的意图。我最终成就那个所谓的十一阶炼金术士,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有!!” 老尼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楚子川的手,那双玻璃眼,在这一刻爆射出上千流明的亮光,差点没把楚子川直接亮瞎。 “当你成就了十一阶炼金术士,你就能把我从约顿海姆解放出来!重塑我的肉身,将我复活!!” 老尼忽然重重地跪地,仰天望向昏黄的烛光吊灯,大大地张开双臂,哽咽着大喊:“伟大的托托神啊!这个鬼地方,我早就受够了!!让我复活,让我年轻,赐予我更多的大胸妹吧!!!” “草!”楚子川低骂一声。 刚刚期待的悲惨故事全部化为泡影。 现在他可以下定论了,这个所谓的炼金术大师,满脑子都是骚东西。 老尼缓缓站起来,揪起黑袖,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回头对楚子川说,“你还年轻,不懂。我上辈子一直沉迷于炼金术,直到死前,还是光棍,不知女人的味道。” “上辈子我觉得没什么,毕竟炼金术界流传着一句话,‘女人,只会影响我炼金的速度。’但当我死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 老尼摇了摇头,“算了,不扯那么多了,我们继续回到契约的话题。” 楚子川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问道:“依你所言,十一阶炼金术士很厉害,连你自己都没达到?” “没错。”老尼点了点头,“炼金术士以阶数分强弱,就像西方神话中,天堂里长着翅膀的天使一样,一翼到十二翼,从一阶到十二阶,由弱到强。” “你是哪一阶?”楚子川问。 “咳咳。”老尼理了理自己地黑袍,把兜帽掀下去,露出了光秃秃的木壳脑袋,昂首挺胸。 他一脸自豪地说,“站在你面前的,是集炼金术、言灵术、占星术,三术一体,尊号为‘殉道者’的十阶炼金术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他扶了扶眼镜,忽然严肃地补了一句,“简单来说,我就是你的尼大爷。” 楚子川无语。 放在上辈子,像老尼这种,老是想当别人爹和爷爷的人,会被打出翔来的。 “十一阶,又是怎样的存在?”楚子川继续问。 “青铜与火之王,你知道不?”老尼感慨道,“他就是十一阶的,基本就是世上最强的炼金术士了,人类未曾抵达的顶峰,‘生死人,肉白骨’的存在。” 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尼一拍脑门,一脸羡慕地说:“传说龙王那个轮回复活的技术,‘回天结茧’,就是青铜与火之王发明的。这种级别的炼金术造诣,跟神相比,uu看书 .uknsh 也差不了多少了。” 楚子川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虽然在原著里面,作者不断地吹嘘,说青铜与火之王的炼金术造诣有多强多强,但当它真正露面的时候,却有些不尽人意。 就好比,本来期待的是人工智能,结果却看见了人工智障。 忽然,楚子川内心一动,“那么,第十二阶呢?” 老尼松松垮垮的身子,陡然一震,双臂绷紧,手腕上青黑色的细藤,像血管一样凸起。 “子川,你知道,什么是炼金术的极致吗?”他整个人都很肃穆,褪去了所有的骚气。 楚子川一愣,“什么?” 老尼抬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木制脑壳,发出润亮的脆响。 “用意志控制元素,从此呼风唤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盯着楚子川的眼睛说,“注意,是直接控制,不需要吟咏龙文,不需要通过任何媒介。” “在炼金术神话中,只有埃及的智慧和学习之神,鹭头人身的托托神,有这样的力量。” 老尼抬起头,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眯着眼补了一句,“我怀疑黑王尼德霍格,本身就是炼金术大成者。他能够随意地调动元素,所以其他四大龙王加起来,也不够他打的。” 楚子川忽然皱眉,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原著里面,路明非与龙王干架,从未使用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元素爆炸啊?! 好像都是一刀一刀地砍的。 “龙族之间最顶级的战斗,尤其是龙王之间的战斗,不应该是肉搏的吗?”他狐疑地问。 第76章 川の疑惑(谢书友二兆零二百万一千三百零二… 老尼嗤笑,“只有傻子,采才用肉体搏斗!” “可我怎么听说,凡王之血,必以剑终?龙王们不都是肉搏的吗?”楚子川不信。 “这这这,你听谁说的?”老尼瞪直了眼,“谣言!这是妖言惑众的言论!放在古希腊的时代,你说这样的话,要被玫瑰十字会的人拖出去斩首的!” “肉体的力量再强,能撬动山河吗?龙王之间的战争,那是山河倾倒,天地崩裂的!” 楚子川更是不解了,眉头紧锁。 有这么强吗? 原著里面,第一个出场的青铜与火之王,弟弟直接被学生们的步枪射死,而他的哥哥,一刀就没了。 第二个出场的人,大地与山之王,也是几刀就没了。 龙三里面,白王雏形诞生,那牛逼的,一复苏,就掀起了元素乱流,日本岛都要给他弄沉,结果…… 随便一个天基炮,直接化成灰,自由地奔向大海。 其实楚子川还真想问问作者江南大哥,之所以不让人类军队进场,是不是觉得龙类太弱了? 觉得一炮秒,不尽兴? 毕竟,哪怕是简简单单的ac-130空中炮艇,就能以超高速飞行4000公里。其上的m61火神式机炮,一分钟能向地面倾泻7200枚炮弹。 此外还配备了博福斯炮,105毫米的榴弹炮…… 当它在空中掠过,就宛若死神,火弹向四面抛落,一如遮天的火翼展开。 关键是,像这样的空中炮艇,光是美军就有二十多架,更不用提海陆空一体化的现代军队了。 按照原文描述,所谓的灭世级言灵,烛龙,顶了天,也不过是一枚核弹的威力。 但是,人类还有氢弹。 人类,凭什么怕龙? 楚子川仍然心有疑惑,“龙王们,不都能取消对方的言灵吗?这样的话,双方都不能释放言灵,无法调动元素,那么不还得肉搏?” “那是因为实力相当,或者一方碾压!”老尼翻了个白眼,“黑王挥挥手,四大龙王就得哑炮。但是,反过来,你觉得大地与山之王,能取消黑王的言灵吗?” 老尼忽然做出凶煞的样子,像是模仿某个熊孩子,朝一旁吼了一句,“老爹,你给我闭嘴!” 老尼回过头,耸了耸肩,向楚子川摊开双手,“像这样,你觉得合理吗?” “额……”楚子川忽然觉得有点道理。 “再说了,相较于元素的对轰,肉搏更加简单。”老尼解释道,“龙类本来就暴戾,强者欺凌弱者,没什么比封住对方的能力,然后直接往对方脸上扇耳光,更舒爽了。” “扯远了。”老尼摆了摆手,“说这么多,只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老尼伸出手指,点了点楚子川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你,跟我学习炼金术,从此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什么龙王,什么奥丁,每逢过年过节,都要跪下来给你磕头!” 老尼嘿嘿一笑,“唯一的痛苦,就是要时刻忍受,那些荷裙贵妇们无礼的性骚扰!我说的,你懂吗?” “我想我懂了。”楚子川微微点头,“你教我炼金术,随后的某一天,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将你复活。” 老尼点了点头,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笑容。 但在这一刻,老尼所说的“不平等契约”,又像梦魇一样从楚子川的脑海掠过。 楚子川不懂龙文,他并不能确定,老尼会不会骗他。 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平等的契约,而是单方面的卖身契…… 然而,楚子川觉得自己确实走投无路了。 炼金术的上限如此之高,毫无疑问,这是他对抗奥丁的不二选择。 哪怕某一日,他有机会进去卡塞尔学院进修,顶了天,也不过是成为第二个昂热,喝着天马尼,坐着湾流客机,满世界寻找复苏的龙类,有时还得跟吸血的资本家周旋。 但是,即使强如昂热,有着bug一样的“言灵·时间零”,也不得不依赖路明非这个开挂的玩家,才能对抗从世界各地复苏的龙王们。 而且,听说在《龙族4》里面,昂热被人一个照面,就秒了。 “老尼,我能相信你吗?” 楚子川抬头,望向一旁黑袍的老尼,眸子被烛光点亮,那熹微的亮光,像是地平线升起的晨光,怀着某种名为“希望”的期许。 老尼嘿嘿一笑,“那当然能相信,我是谁?鼎鼎大名的泉水守望者!智慧之泉是我上司,我肯定会信守承诺的!” “老尼,我真的能相信你吗?”楚子川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还问,那肯定……” 老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却忽地看见了少年眼中的光,宛若金色的嫩芽在生长,生机蓬勃,怀揣着某种期许。 他忽然语气一窒。 面前的少年确实背负了太多,生来就被命运选中,十四岁就失去了父亲,被迫为奥丁效劳。 等他解决了奥丁的心头之患,最终迎来的,也必定是从天而降的审判。 那根战无不胜的长矛,会将他钉死在地狱。 “行行行,怕了你了。” 老尼骂骂咧咧地转身,提着羊皮纸,回到朽木桌上,提起那根残破的灰翎笔,沾了点石盘里浓腥的龙血,猛地划掉了一行龙文。 “你在干什么?”楚子川遥遥地问。 “没什么,只是删去了一条,你应尽的义务。” “什么义务?” 老尼折返回来,瞪了瞪眼,“那还用问?就是要让你一天只睡三个小时,其他事什么也不能做,像牛一样辛勤地学习,尽早升到十一阶,快马加鞭地复活我!” 楚子川无语,敢情眼前这位,还是无良的资本家,拼命压榨工人的价值。 “快签!”老尼抖了抖羊皮卷。 楚子川不说话,仍然用纯净的目光看着老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老尼忽然收走羊皮卷,又回到木桌上,提起笔删掉一行,再度返回的时候,满脸不爽。 “快签!” “你刚刚删了什么?” 老尼心虚地摸了摸鼻子,uu看书uukans “没什么,只是让你在复活我后,每月举办一次美女成群的宴会,然后邀请我,向少女贵妇们,隆重地介绍我。” 楚子川无语。 “还有什么乱七八糟地就一并删了吧,不然我不能保证,届时复活你的时候,你的身体是不是完好无损的。” 楚子川装作无意地瞄了一眼老尼的某个部位。 “没了没了!快签快签!我可以教你‘逆矩阵’,逆转你父亲身上的龙化现象!所以你快点签!” 老尼将楚子川的右手从石板上挪开,腾到空中,脱离了言灵矩阵。 逆转龙化? 楚子川一愣,除了他的父亲外,忽然间,他想起了一个泡影般梦幻的名字—— 上杉绘梨衣。 手臂脱离石板后,楚子川感觉自己的右手又行了,有了知觉,渐渐能动,但是手臂上刺青的痛觉,火烧一样传来。 老尼往楚子川的手里,塞进了那支破破烂烂的灰翎笔,“签在右下角,你的名字。” 楚子川活动了一下手腕,在泛黄的羊皮纸上写下自己的姓,“楚”。 随即,他忽然问:“老尼,你凭什么笃定……我一定能比肩青铜与火之王,成为十一阶的炼金术士?” 老尼盯着他的笔尖,不耐烦地回答,“因为你是死人啊!” 楚子川的心咯噔一下,“死人?什么意思?” (ps,每日一问:龙二,北京地铁尼伯龙根,出现了一台迈巴赫,为什么它撞向了楚子航和夏弥的矿车?) 第77章 命运之子(感谢书友夜未央人已殇的) “准确来说,你是活死人。”老尼说。 “什么意思?僵尸?死侍?”楚子川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任谁被说是死人,也不会觉得舒服。 老尼翻了个白眼,“你还签不签啊?快签,签了再告诉你。” 看得出老尼的耐心已经快要燃尽,楚子川没办法,只好再度落笔,在粗糙的羊皮卷上,继续把自己的名字写完。 “老尼,你不会还隐藏着什么肮脏的条约吧?”他边写边问。 “哪有。”老尼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嘿嘿一笑。 看见他那鸡贼的笑容,楚子川就明白了,契约里面多半还塞了点私货。 “写好了。”楚子川挪开笔。 “来来来,再盖个指印。”老尼递过来一盒红色的印泥。 楚子川照做,拇指在印泥上压了压,沾上了红色,带着点湿润,又压在羊皮卷的名字旁。 而在他的手指落下的一瞬间,像是有打火机的火花,在拇指下窜起,紧接着就是触电般的感觉,无形的电流从拇指攀爬而上,沿着右臂,一路穿刺细胞膜,雷电一样分裂,直冲脑门。 楚子川瞳孔收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大脑皮层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爬,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蚁足的摩擦。 收缩的瞳孔中,透着碎冰般的金光。 在这一刻,他居然产生了灵视。 他看见了苍茫的大地,从冰川、赤地,到花繁叶茂,粗壮的数根宛若龙蛇,在大地上虬曲翻腾,辐射出去千万公里。 风声涛涛,巍巍树冠,充盈了整个天幕,灿金的火海在空中垂摆,那是漫天金叶,在燃烧中坠落。 群龙在山体般的树干上攀爬,巨大的膜翼展开,嘶吼声震天。 而那树,维系天地之力柱,一半枯萎,一半繁茂。 从此方看去,与巨树相比,那龙,那翼,显得分外渺小,似蛾,如蝉翼。 “你所看到的,是世界之树千万年前的残影。”耳旁传来老尼的声音。 楚子川从灵视的状态挣脱,闭上了眼,有眼泪从眼角不受控制地流下。 灵视进行的时候,他的大脑获悉了一行消息,关于契约的内容——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楚子川,二人皆以灵魂对世界之树起誓。 尼古拉斯收楚子川为亲传弟子,将他的炼金知识倾囊授于楚子川。 楚子川以提升炼金水平为己任,一旦成为十一阶炼金术士,就将尼古拉斯复活,并且助其成为十一阶炼金术士。 二者其一,如有背叛,将被最炙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楚子川沉吟了一会,契约的内容,大部分都跟老尼说的一样,但多了一条,就是他成了大师后,得拉老尼一把,让他也成为十一阶的存在。 “数万年前,龙类被世界之树抛弃,所以龙类就逐渐式微了,而后他们一直以‘弃族’自居。” 老尼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羊皮卷,又走到朽木桌旁,在一堆胡乱摆放的古籍里面,翻找出了一个手札般的小本子,上面全是灰尘。 “曾经有很多大人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求我,要我收他们的子女为徒,甚至许诺我一辈子都睡不完的大胸妹,我也没答应。” 老尼拿着那个小本子走近,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露出了牛皮封面上的烫金大字—— 传承之书。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亲传子弟了,你应该感到荣耀。”老尼微笑,“因为你即将继承‘弗拉梅尔’这个伟大的姓氏。” “弗拉梅尔?” 楚子川咀嚼了一下,没能理解这个姓氏伟大在哪,难不成他以后要改名成“子川·弗拉梅尔”,或者“川·弗拉梅尔”? “这是我们这一脉的传承之书,上面记载了每一代的‘弗拉梅尔’,画成了一棵棵树,像一个宗族的血缘树那样,随着不断的传承,逐渐花繁叶茂,桃李满天下。” 老尼翻开了那本手札,泛黄的纸页甚至有了霉斑,随着他的翻动传来清响。 “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传承之书,书与书之间有自己的联系,无论我在这写什么,你的那本书都会有相同的字迹。” 老尼一页一页地翻,动作很慢,感慨道:“八百年了,已经传承了十六代,每一代都是震慑一个年代的存在,都有他们的尊号,殉道者,猎魔人,敲钟僧……守夜人,星辰熄灭者。” 随着每一个尊号的念出,那历史的沧桑感,就层层叠叠地铺在了老尼的身上。 他像一位坐在阳光里的老者,古书、老镜、藤椅,微微侧着头,整个人儒雅随和,向后辈阐述过往的峥嵘岁月,老花镜上闪灭着一段段老电影般的场景。 老尼拾起灰翎笔,沾了沾青色的浓墨,抬笔沉吟了一会,随即在书页上莎莎地写下了几个字。 “你在写什么?”楚子川问。 “你是第十七代了,按照惯例,导师要先用占星术观星,然后结合对学生的观察,再定下学生的尊号。” 老尼抬起头,朝楚子川笑了笑,“我已经给你定好了。” “我的尊号,你定了什么?复仇者?抑或是,带来大胸妹的希望之子?”楚子川问。 老尼摇了摇头,合上了书,镜片上泛起一抹亮光,声音低沉,“命运之子!” 楚子川一愣,命运之子是什么玩意? 老尼坐在他身旁,重新拿起了针刀,一边给他纹身,uu看书 ww.ukanshu.c一边解释道:“从你出生的那刻起,就被命运选中,从此衍生出暗线。” “红袍大祭师们的占星结果表明,你将一刻不停地奔跑在命运线上,你是圣徒,将死者的灵魂,从地狱的深渊拉出。你是太阳,燃烧自己,照亮其他人的路,最终……” 老尼忽然不说了。 “最终什么?”楚子川抿了抿唇,“最终我死了吗?” “是人都会死,最终你被大胸妹包围,幸福而又快乐地度过了后半生。”老尼一本正经地说。 楚子川看出老尼是在开玩笑,他猜测他的结局不会很好,但是命运这种东西,真的能完全相信吗? 要是一切早已注定,那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先不说这些吧,我还有很多疑问呢。”楚子川说,“你说我是活死人,又提出了什么逆转龙化的‘逆矩阵’,这都是什么?” “噢,逆矩阵啊,那只是我提出来的一个设想,是个半成品,只是用来引诱你签订契约的。” 对于坑蒙拐骗之事,老尼不仅不以此为耻,还颇为自得地笑了。 只是半成品吗? 虽然有些遗憾,但楚子川仍然很看重这个逆矩阵。 因为楚天骄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卡在了死侍化的尽头,就差一点,就会落入万丈深渊。 哪怕他最终成功从奥丁的手下,将楚天骄从圣银之棺解放出来,也无法阻止他体内龙类基因对人性的蚕食。 除此之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一个女孩,急需这个逆矩阵续命。 第78章 死人的活魂(感谢旭羽谪仙的) 那就是无数衰小孩的意难平,日本黑道公主,上杉绘梨衣。 她不能说话,红发柔顺如瀑,穿一身柔白的巫女服,步履轻盈,身姿翩若惊鸿。 当她顶着小黄鸭走在前面,忽然回眸,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望向你,你就能在她澄澈的眸底,看见那个圣斗士与攻壳机动队并存的幻梦。 倘若你再细心点,便能在夜空下,在霓虹闪烁的东京天空树上,找到她眼中的你。 如果楚子川没记错的话,浓烈的龙血,宛若血蛇一样,蜿蜒爬行在那个女孩的每一寸血管内,高速侵蚀着她的身子。 只要有一天,她没有注射死侍胚胎血清,她就会变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龙裔女王。 因此,她只能被锁在一个金库般戒备森严的小房子里,通过动漫、游戏、电影,了解世界,从此塑造了畸形的世界观。 但楚子川现在就想,老尼口中这个未完成的‘逆矩阵’,能不能还那个女孩,天高海阔的自由呢? “老尼,这个逆矩阵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楚子川忍不住问。 老尼瞥了他一眼,“你问那么多干嘛?我都还没完成呢,缺了关键一步做不出来。” 既然问了你,那肯定是有大用处啊! 楚子川心中有些烦躁,但还是强行按压了下去。 “你就说一下吧,说不定将来我能替你补完这个炼金矩阵呢?”他说。 “说的也是。”老尼摸了摸下巴,“所谓逆矩阵,就是将目标自有的系统,视为原矩阵,然后为这个原矩阵,配出一个逆矩阵。” 楚子川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有些听不懂。 老尼继续解释,“炼金术的圣经,《翠玉录》里面说,‘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逆矩阵就是依照这个原理搭建的。” “听不懂。”楚子川无奈。 “以后你就懂了,简单来说,就是你父亲的状态,是‘-1’,我配一个‘1’出来,两者相加,变成‘0’,回归平衡。” 楚子川大概懂了,就是对症下药。 楚子川默默地记下了这个‘逆矩阵’,总有一日,他会把它完善的。 “活死人呢?什么是活死人?”他又问。 老尼对他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你从尼福尔海姆出生,说明你上辈子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不知道吗?” 嗡! 楚子川的大脑猛地轰响,顿时面无血色。 他最大的秘密被人戳穿了,在老尼的面前,他好似什么都没穿,就这么赤条条地躺着,被人一眼看穿。 不错,他上辈子已经死过了,应该是过劳,猝死在那家奶茶店,随即便转世到《龙族》的世界。 这个秘密,他独自一人捂了十四年,现在被人一眼看穿。 “本来我是不相信‘轮回说’和‘投胎学’的,但从看见你的那刻起,我又信了。” 老尼手上的功夫不停,现在在给楚子川纹他的肩。 “你的灵,本来已经死了,浸透了死亡的气息。但偏偏,同时它又是活着的,散发着勃勃生机。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感觉就像轮回出现了问题。” 楚子川有些惴惴不安,甚至不敢喘大气。 老尼抬头看了他一眼,“奇怪,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出这么多汗?你现在应该已经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了吧?” 上辈子的事? 我死之前喝的书亦烧仙草,价格是十三块,我指着中间那个杯子,说要个中杯,结果那个柜台的姑娘说,“先生,你指的这个是大杯,左边的才是中杯,右边的是超大杯。” …… 回过神来,老尼仍在给他刺青,楚子川连忙回应,“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老尼没说什么,自傲地昂起头,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楚子川松了口气,是他想多了,老尼的脑洞没那么大,没想过他是穿越者,而且前世的东西记得一清二楚。 “死人的活灵魂……有什么特别的吗?”楚子川观察着老尼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 老尼挺起腰,舒活了一下筋骨,回过身看向楚子川,神情严肃,“特别,非常特别。” “特别在哪?” “炼金术的基本原则,无论是炼制什么,炼金药物、炼金装备,或者贤者之石,都是‘先杀死,再复生’。” 楚子川一怔。 先杀死,再复生?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他的灵魂,就是先死了,然后又复生了,而且状态奇异,与一般的轮回复生不一样。 老尼欣慰地点了点头,uu看书 .ukan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简而言之,你‘灵’的特殊性,决定了你在炼金术和言灵术上,必定是个绝世奇才,做什么都会如鱼得水。” “比如?”楚子川问。 “比如……额。”老尼僵了僵,忽然挠了挠头,“现在的条件,不适合让你进行‘启灵’,你暂时没法学习炼金术。” 楚子川的嘴角抽了抽,“那言灵术呢?” 老尼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川川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教你言灵术?” 楚子川一头黑线,他以为言灵术和炼金术,是一体的,老尼会一同教给他。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老尼嘿嘿一笑,“我们炼金术士啊,最讲究的就是等价交换了,日后只要你帮我做事,好好地完成,我就会一点一点地教你言灵术。” “你做一件,我教一部分。” 老尼向楚子川挤眉弄眼,“只要你完成了我交代的任务,我今天就教你烛龙,明天再教你湿婆业舞,后天你直接把奥丁拍进土里,在他的坟头蹦迪!” “这也太遥远了吧?按你这么说,我现在炼金术不能修炼,身子又动不了,无法替你做事,学不了言灵术,那我还不如找一块豆腐直接撞死?!”楚子川大吐苦水。 “这这这……” 老尼的玻璃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忽然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便宜你小子了,先送你一招厉害的,只要你开口吟咏,就能将混血种们吓出尿来!” (ps:每日一问,龙王的第三眼有什么用。) 第79章 帝威(感谢书友黑白常的) “哪一招这么厉害?”楚子川挑了挑眉,有些期待。 “言灵·皇帝,知道不?” 说着,一串从未听过的卷舌音从老尼的口中迸发出来,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发音方式,浑浊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君王般的威严,仿佛教堂的钟鸣。 听着老尼的吟咏声,楚子川却是想起了《龙族1》里面的内容,那时古德里安教授给路明非吟唱,而路明非只是呆带地站着,没有感受到所谓的“伟大召唤” 吟咏完毕,老尼扶了扶眼镜。 “凡是听闻此篇者,如见龙皇亲临。这是伟大主宰对黑王血裔的召唤,是赞颂不朽王者复苏的诵诗篇。” “完全没感觉。”楚子川老老实实地说。 其实他现在有些失望,他觉得这个言灵很鸡肋。 这言灵只是黑王用于镇压他的子民的,黑王使用的时候,有莫大的威严。其他人吟咏的话,除了能唤起微弱的灵视外,没有半点作用。 老尼没有表现出意外之色,笑吟吟地说:“你对皇帝没反应,因为你没有血统,但这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楚子川皱眉,“没血统还是天大的好事?别开玩笑了,老尼。” 楚子川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对于没有龙族血统这一件事,其实他一直难以释怀,仿佛天生就低人一等。 “真是个傻小子。“老尼翻了个白眼,“有龙族血统的人,是杀不死黑王的啊!!” 楚子川一惊,“为什么?” 老尼耐心解释:“在黑王复苏的那天,九大世界都会回响它浩瀚的吟咏声。‘言灵·皇帝’的钟鸣,会向全世界的生灵宣告王的复苏。特别是他的血裔们,将会跪倒在‘言灵·皇帝’的无上君威下,升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 老尼双手一摊,“那些混血种,人家黑黑瞪他们一眼,他们就得跪下,怎么弑君?” “不对啊,黑王不是照样被他的子嗣们杀死了吗?” 楚子川回想原著的细节,又觉得老尼在扯淡。 “这不是有人类嘛!除此之外,白王的血裔也能免疫‘言灵·皇帝’。” “但是你教给我‘言灵·皇帝’,也没什么用啊?!” “瞧你那样子,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老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微微昂起脑袋,一脸自豪地说:“我,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十阶炼金术士,精通龙类语法。我对言灵术的了解,堪称是人类第一。哪怕是随手送出去的小赠品,也足以让王侯将相垂涎三尺!” “所以,你并不打算教我言灵·皇帝?而是教别的?相关的变种?”楚子川醒悟了。 老尼打了个响亮的响指,“聪明!” “所以是什么呢?”楚子川问。 “言灵·帝威!!” 老尼低下头,望向楚子川,好似要教一个了不起的神术,眼珠子再次释放出上千流明的刺光,眼眶里像是嵌了两个大灯泡。 “啊?帝威?”楚子川有些懵,原著里好像没这个言灵。 “嘘……” 老尼竖起一根手指,“很短的,听我念。” 一连串陌生的平舌音,从老尼的口腔里发出,清冽而嘶哑,像锈刀在拔鞘,红棕色的铁锈在古铜鞘口摩擦、脱落。 在吟唱声中,楚子川肌肤上的寒毛一根根地拔起,教堂的穹顶似乎在升高,墙壁向外推拓,而他所在的玉石板在往下沉。 仅仅过了一两秒的时间,但他的在感知中,连破花窗外飞进的白雪,似乎都凝在了时间的琥珀中。 对此,楚子川感到很惊讶,因为他体内是没有龙血的,哪怕是对他吟咏“言灵·皇帝”,他不会有任何反应,何况是变种? 平舌音很快就结束了,老尼忽地抬起了他的右手,中指衔拇指,是打响指的手势,形如拉开燧发枪的扳机。 紧接而来的,是一串浑浊而有力的爆破音,每吐一个音节到空中,都像往燧发枪里填去了一勺烈性黑火药。 楚子川留意到,四周异象渐起,钢琴发出沙哑的嘶鸣,吊灯的烛光明灭不定,挂吊的骷髅嘎嘎作响。 空气里的那股压抑感越来越强,好似一位古神的君王,要冲破神话与史诗的枷锁,在虚空的波光中,渡过彼岸,来到眼前。 在四周的昏黑中,在古希腊神庙般的梁柱间,更多的炼金物品发出躁动的声响。 唱诵忽然结束。 “啪。” 清脆的响指声,老尼扣下了扳机。 烛光瞬灭,黑暗袭来,寒潮奔涌。 四周的温度暴跌,像是教堂里取暖的炼金系统宕机了一下,约顿海姆的寒潮便驱狼吞虎地侵进了教堂的石砖壁。 在一片漆黑中,楚子川听见了琴声乱颤、金戈交鸣、风声呜咽…… 那是无数炼金装备的哀嚎。 楚子川躺在石板上,打了个寒战。 “快把灯亮回去,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其他灵也快归回,恢复原样,别在黑暗里偷偷地谈情说爱!” 老尼在一旁用力地挥手,大声抱怨。 像是有一阵风吹过,顶上的吊灯又亮了,烛火温暖,映着那些吊挂的森白骨骸,楚子川的周围又光亮了起来。 教堂里的温度也渐渐回升,驱散了寒意。 楚子川觉得这个教堂里有个“物联网”的系统,刚刚老尼吟咏的“言灵·帝威”,则是令这个系统卡机了一会。 “刚刚那个言灵有什么用?”楚子川问。u看书.uukans “其实就是言灵·皇帝,只不过我做了一点点的修改,使其具备了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力。” 老尼从他的腰间,解下来一块巴掌大的黑石,抛着走到朽木桌旁,然后放到了某个青铜的罗盘上。 稍稍一拨动,给了个初始的转速后,那光润的黑石,就在罗盘上缓缓地旋转起来,像个黑胶唱片的留声机。 紧接着就有声音从上面放出,居然是老尼之前的吟唱声。 像是看出了楚子川的疑惑,老尼指着那块旋转的黑石,解释道:“这是留声石,在约顿海姆随便找块磁晶石,炼成黑色的,就能留声了。” “你用留声石,是打算反复播放给我听吗?但是每一次都会引起大震荡吧?”楚子川疑惑。 老尼走了回来,摆了摆手,“不怕,最后的响指,才是启动的关键,我没录进去。” 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以响指点燃引线,触发言灵,这是我独有的天才构思,领先时代几百年。” “那个言灵·帝威,为什么能使你的炼金装备都失效?”楚子川又问。 “没有失效,只是被暂时抑制了,因为它们都有活灵,而那些活灵又都是龙裔。” 老尼把楚子川翻了个面,在他背上继续刺青,同时解释道:“言灵·帝威,是言灵·皇帝的改版和加强版。” “对于经典的‘言灵·皇帝’,普通人吟咏之后,凡是黑王血裔听到之后,都会产生灵视,感受到伟大的召唤,在心灵上造成巨大的震撼。” 第80章 纹身结束 “但这是黑王的专属言灵,其他生命体吟咏,只能对不设防备的人奏效,而且影响不大。” “而‘言灵·帝威’,会释放出巨大的精神冲击,对一切混血种奏效。” “在那一瞬间,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先王,正与他们面对面呼吸,鼻尖碰鼻尖。在他们的灵视中,会见到太阳般庞大而炽热的黄金瞳,像是要灼烧他们的颅内神经。” 老尼笑了笑,“试想一下,当你在与某个混血种拼刀,忽然你吟咏了‘帝威’,那就等同于你在他的脑子里扔了枚太阳。” 楚子川明白了,补充道:“于是他就会有短暂的失神,被我斩于马下。” “没错。” “但是……言灵,不是要有龙族血统才能使用吗?”楚子川忍不住问。 同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右眼,他这眼睛,其实也算是一个特异的龙类吧? “并不是,所谓的言灵,其实是精神力量的运用,以文字的方式释放。” 老尼侧头想了想,低头问:“你听说过‘言灵·镜瞳’吗?” “额……没听说过。”楚子川没印象了。 老尼:“言灵·镜瞳,使用者具有极强的模仿与分析能力,可以拷贝对手吟咏时的龙文,然后释放同样的言灵。” 拷贝? 楚子川心中嘀咕,这不就是写轮眼吗? 老尼继续说:“由此说明,言灵并不是锁死在某个人身上的,大多数人之所以只有一个言灵,那是因为他们的基因里,只镌刻了一种龙文!所以他们天生就会这个言灵!” 老尼叹了一口气,唏嘘道:“混血种真是一种愚蠢的生物,基因里镌刻了龙文,却只会傻傻地念,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只要我会吟诵‘烛龙’的龙文,就能释放烛龙?”楚子川觉得有些荒谬。 “对了,但不完全对。” 老尼神秘一笑,“龙文具有力量不错,但是还需要一个驱动它的东西。” 楚子川忽然懂了,低声道:“灵?精神力量?” 老尼打了个响亮的响指,“聪明!就是灵!” “哪怕我把混血君主的龙血抽干,注到你的体内,你也无法拥有它的力量,而它,很快又会复生出同样纯度的龙血!” 他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扬开黑袍,对着穹顶旋转,激情澎湃地大喊: “龙类之所以有强弱,混血种之所以有强弱,那是因为灵有强弱!所谓的血统纯度,只是它的外在表现!” 楚子川有些被震撼了,在他的眸底,面前这个大开怀抱,像是要拥抱真理的黑袍人,像个天才,又像个疯子。 “由此看来。”楚子川喃喃,“所有的道,无论是炼金术、言灵术,抑或是封神之路,其实都殊途同归……” “没错!你很聪明!” 老尼又在他身边坐下,“‘言灵·帝威’的强度不算太强,以你现在的精神强度,只要你不连续使用,大概隔一个时辰能用一次吧。” 他一边纹身,一边说,“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反正你也不能动弹,你就跟着留声石模仿我的吟咏,体会里面的细节。大概来个千万遍,就差不多能硬背下来了。” 楚子川嘴角抽了抽,“有这么夸张吗?全文也不过五秒钟。” 老尼悠悠地道:“你试试就知道咯,这‘帝威’不是那么简单的,比‘皇帝’难了几个数量级。而且你又不会语法,龙文要有那么简单的话,那岂不是鹦鹉都能释放莱茵?” “话说,你究竟在给我纹什么?” “哎呀,你这个学生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纹好了你不就知道了吗?现在赶快给我背‘帝威’!” …… 黑灵大教堂的拱式穹顶下,烛光微暖,朽木桌上润黑的留声石缓缓旋转,老尼的声音从海绵一样的孔洞中传出,同时伴随着旋动时摩擦的莎莎声。 楚子川趴在玉石板上,像个一两岁的小孩,模仿着那吟咏声说话,磕磕绊绊地念出那些音节。 他发现这段龙文由老尼念的话,只有短短的五秒,但这五秒内包含的信息量,它的变化,却远超任何语言。 老尼握着针刀抬起头,扶正了的老花镜,用手在楚子川的后背上比划了一下,又俯下身给他打磨细节,不时还提点几句。 “龙文除了象形外,还有方向和频率,特别是吟咏的时候,频率必须得掌握好,除此之外,音色也得尽量靠拢。” “现在我什么都没教你,就硬是让你背这段‘帝威’,相当于没教你音符就让你弹《第九交响曲》。这样难度会很高,但当你能强行念下来后,以后再学前面的内容,就简单得多了。” 楚子川点了点头,继续学舌。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溜走了,但楚子川一直没能掌握那句‘帝威’,不仅是因为它的难度远超楚子川的想象,好像还缺了点什么关键性的因素。 在这段时间里,楚子川除了学习那句‘帝威’,还吃……像粑粑一样的糊状食物。 纹身结束之前,他不能动,这是老尼给他做的饭菜。 每次老尼端上来,他都会一脸戏谑,然后看着楚子川一脸难受地吃下去。 “这不是普通的食物啊!是炼金药物!用来唤醒你机体的生命力,对抗永恒之枪的毁灭力,治愈伤口!即使纹身结束了,你还要在我这吃个半年呢!” 老尼是这么说的。u看书 .ukanshu.m 而今天,纹身到了最后一步,老尼在一个石盘上抓起一把黏糊糊的透明液体,用力地抹在楚子川的身上,像是糊上了一层保护膜。 “这层液膜会保护你的皮肤,免受外界灰尘的沾染,以防感染。一周后,纹身彻底稳定下来,才能洗掉。” 老尼掀开黑袍,伸手到内衬摸出一根银链吊坠,系到楚子川的脖子上,“这是粗劣的贤者之石,能够维系你身上的言灵矩阵半年。” 贤者之石? 楚子川倒抽一口冷气,在原著里面,这玩意可是像航空母舰一样珍贵的啊,是对抗龙王的战略性珍物! 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给了他一块? 楚子川低头,在锁骨处,银链系着一个纯金的卡槽,金槽呈半球形,槽内插入了一块拇指大的红色晶石。 这块红晶贴着皮肤,透渗出沁人心脾的凉意,那剔透的晶石里面,血一样浓郁的红光在缓缓流动。 “好了,大功告成!” 老尼兴奋地大喊,同时关掉了玉石板上的炼金矩阵。 楚子川全身一震,数道血红的光弧亮起,沿着体表上龙行蛇走的线团疾走,一股力量从四肢百骸涌出,各处毛孔大张,热汗滚滚而出,蒸腾的热气笼罩了他的身形。 在他的咽喉,似乎卡着一股气。 直觉告诉楚子川,只要他吐出这口气,之前一直吟咏失败的“言灵·帝威”,就能成功。 (ps,每日一问:炼制贤者之石第一步,杀死物质,诸君认为怎样才能杀死物质呢?) 第81章 不朽王御 “唱出来吧。”老尼微笑。 楚子川点了点头,从玉石板上坐了起来,右眸深处的润黑中,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灿金的星火,丝丝缕缕地升起,透出晶莹的角膜,逐渐刺亮。 一连串古老的平舌音,从楚子川的口腔里发出,清冽而嘶哑,像一位年轻的刀客,握住了锈刀的柄,缓缓拔鞘。 铁锈在古铜鞘口摩擦、脱落,铁青色的刀光,映着他介乎朝圣与威严的面孔。 在吟唱声中,时间被投入正在凝固的琥珀,教堂的穹顶在升高,墙壁向外推拓,大地往下沉,似乎要沉入深渊。 平舌音很快就结束了,楚子川抬起了他的右手,中指衔拇指,是打响指的手势,形如拉开燧发枪的扳机。 紧接着,空气在震动,楚子川的双唇强有力地合动,每吐出一个浑浊的爆破音,都像往湖里投入了一块拳头大的金属钠,引起剧烈爆炸。 四周异象渐起,钢琴发出沙哑的嘶鸣,吊灯的烛光明灭不定,挂吊的骷髅嘎嘎作响。 空气里的那股压抑感越来越强,好似一位古神的君王,要冲破神话与史诗的枷锁,在虚空的波光中,渡过彼岸,来到眼前。 在四周的昏黑中,在古希腊神庙般的梁柱间,更多的炼金物品发出躁动的声响。 老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唱诵忽然结束。 “啪。” 清脆的响指声。 言灵·帝威! 烛光瞬灭,黑暗袭来,寒潮奔涌。 黑暗中的声音混乱,琴声乱颤、金戈交鸣、风声呜咽…… 楚子川察觉到,似乎连身旁的老尼都晃了晃身子。 “老尼?” 楚子川一怔,这个帝威这么恐怖吗?连老尼都不能幸免。 “我没事。” 老尼摆了摆手,又抬头,“烛光快快亮回去。” 烛灯又亮起,照亮了教堂,大理石廊柱的影投在地面上。 楚子川翻身落到地面上,抬起手,目光落到手腕、双肩的青墨龙鳞上,像春秋战国的鱼鳞甲,那是高级军官的甲胄。 龙鳞并不覆盖全身,疾走相接的,是玄奥繁杂的线团。 楚子川抬头望向老尼,“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纹在我身上的是什么了吧?” “去试试你新得的力量吧!” 老尼没有正面回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沿着大理石地板上的红毯,抬起手指,指向了昏黑中的大门。 “推开教堂的门,从半山腰出发,一路向上,在山顶有个古老的高塔,用你的指环点亮上面的星碑,会有惊喜。” …… 教堂的穹顶很高,壁文漆黑如夜,楚子川孤身走在夜穹之下,两旁是古希腊神庙般的大理石廊柱,红毯笔直地向前,像射出的箭,射向大门的影。 楚子川披着毛茸茸的熊皮大衣,大开胸膛,赤脚踩在柔软的红毯上,廊柱像两列出征的圣兵,投下高大的影,在他平静的脸庞上间断地掠过,宛若指间流沙。 而在他的前方,是黑灵大教堂的鎏金大门,笔直地向上,像是亿万年前阿斯加德的殿门,绘着大气磅礴的浮雕,是圣白的人形,漆黑的龙影,一切的一切,盘旋着,巍峨入云。 “拔出你的刀,它等你很久了。” 背后的很远很远处,是老尼的声音,飘渺地传来,好似圣师的启迪。 楚子川侧过脸,右手旁是黑木的武器架,钢矛、银刀、角弓、铁剑、铜盾,金银交映,像压在枝头的硕果,挂了三米高。 现在它们全都低下头,沉默地望着面前这位少年。 而楚子川,一眼就锁定了那柄刀,温养在黑色鲨皮鞘中的日本长刀—— 御神刀·村雨,影打。 楚子川抬起手,握住了刀柄,其上的藤绳有砂砾般的粗糙感,熟悉而又让人心安。 又一次,这柄妖刀被封进了高贵的鲛皮鞘中,也只有鲛皮鞘,才能配得上“妖刀·村雨”的传说。 缓缓上拉,刀身与刀鞘的钢口摩擦,发出诗一样的轻吟,铁青色的光连绵不断地溅出,冷气缠上手腕。 “你的灵在沉睡,你手里的刀也一样,但总有一天,他们都会苏醒。而那一天,不远了。”老尼说。 铮! 完全出鞘,一抹寒光被拔出,在空中化开,刀光冷冽。 楚子川将长刀竖在面前,双指合拢,拂过刀身,村雨轻鸣,铮亮如镜的刀身照着他的脸,映着他一黑一金的眸。 好久不见。 他心道。 放下刀,楚子川抬头,面前是教堂的大门,巍峨得像神门,似乎看不到尽头。 “黑灵大教堂的门很重,但你能推开,因为现在的你,已经有了超凡的力量。” 老尼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无论他在何等遥远的天涯,他似乎就在你身后。 楚子川伸出双臂,双掌大开,顶在铜铸的大门上。 “奥丁的永恒之枪刺穿了你的胸膛,不可避免的,有几缕毁灭性的雷霆,渗入了你的身体,透过皮肤,深入骨髓。” “因此,你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言灵矩阵,遏制身体的崩坏。” 楚子川压低身子,重心前移,全身肌肉发力,像是一只蝼蚁,想要推开阿斯加德的神门。 “在已知的言灵中,与强化肌体相关的,uu看书.uukanshu.co有两个经典代表。下位言灵,不朽。上位言灵,青铜御座。” “两者的龙文,我都会,也都能转换成言灵矩阵,但是太没意思了。” 轰隆隆—— 雷鸣般的闷响中,渐开一缝,外面是漆黑的世界。 大风涌了进来,掀起楚子川额前的刘海,细碎的雪像沙子,星星点点地飘来,沾在熊皮大衣风动的白绒上,但他感觉不到冷。 “所以我把它们合为一体了,就刻在你的体表,以贤者之石的精神力量驱动。” 轰!! 两扇沉重的鎏金大门被完全推开了,更大的风雪扑来,吹得熊皮大衣猎猎作响,羸弱的光中,有很多影子在晃动。 楚子川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挡在面前,小臂上的肌肉紧绷,锐利的风割在上面,沙雪呼呼地从指间漏进来。 “我将这个全新的言灵矩阵,命名为——” 楚子川右手提刀,跨步,向前挥刀。 随着他肌肉的舒展和隆起,其上的线形便有千万种形态,像衔尾的蛇群、夭矫的龙形,甚至是半枯半繁的世界树。 “不朽王御。” 漫天风雪,一刀斩碎。 雪絮成了斑斓的梦蝶,他闻到了花香。 …… 刀尖下垂,楚子川环顾四周,原来黑灵大教堂的前庭,是一个花圃。 花圃内花草繁茂,有的还未发芽,有的以及长到了及腰的高度,姹紫千红的一片,花香烂漫。 楚子川没想到,在约顿海姆这种布满死侍的地方,还有如此生机勃勃的一幕。 第82章 我们不靠蛮力生存 赤脚走在鹅卵石路上,抬起手,一路拂过那些柔软的花瓣,他猜想这些都是珍贵的炼金植物。 “御,是防御,不是御座。你身上刺青的言灵矩阵,是帝王的战铠。” 老尼不知何时也出了教堂,就站在楚子川的身后,一身黑袍风动,微微抬头,两片老花镜映着雪峰的巨影。 “去吧,攀登这座山,点亮高塔里的星碑。一路上很坎坷,你会知道自己的极限。” 听他的话着,楚子川点了点头,目光顺着前庭的鹅卵石,一直向上,通入白妆的松林,鹅卵石路消失了,衔接它的,是大块的石阶,古老得像是来自洪荒,一路通天。 楚子川提着村雨,在一片昏黑中拾阶而上。 “在不朽王御的加持下,你的视觉、嗅觉、触觉、味觉、听觉,都迎来了飞跃。”老尼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两旁是波动的松海,哗哗的雪从枝头摇落,自下而上,有群狼的铁蹄声,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是死人的腥臭味。 但楚子川的脚步没有变慢。 “你的肌肤,更为坚韧。你的骨骼,更为强硬。你的肌肉,更为紧实。” 沿着石阶,他跑了起来,每一脚都很冰凉,稍微有碎石,但无法刺破他的脚掌。 而黑暗中的影子们,也跟着跑了起来,像逆流的川流,绕过耸立的树影,激飞积雪。 “你现在具体有多强,我也说不准。” 楚子川越跑越快,在古人修筑的石阶上掠过,大衣的绒毛上沾满了晶莹的白雪,宛若一只雪豹。 斜前方,石阶路外大堆的积雪忽然炸开,从中弹出一个蛇形的黑影,那是因疾速而扭曲的身形,大张血口,向楚子川扑来。 “但你现在可以试试。” 铮—— 手腕一抖,刀身破空,风声嘶哑,滚烫的黑血,伴随着大片的寒光,瓢盆一样泼溅在漆黑的松林中。 楚子川继续前进,均匀地呼吸,热汽从口腔呼出,很快就冷凝成白雾。 他可以确定,刚刚那确实是蛇。 除了死侍和龙侍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约顿海姆的原生物种。 但是他的刀太快了,条件反射地一挥,甚至来不及看清那蛇的全貌。 现在,耳畔的狼蹄声更为清脆,有很多人影从四面八方跑来,头顶有大片的黑鸦在盘旋,枝头有蛇在凝视。 “有了这个不朽王御的加持,你自己就夺得了新世界的门票,龙裔的世界向你展开怀抱。” 楚子川在浓墨的风雪中嘶吼,四面八方都是围上来的死侍,他每一次转体的挥刀,都切开了温热的血肉,大片的血洒落,融化了地上的积雪。 “在剧烈的战斗中,你的新陈代谢会加快,体表的龙文就是你的第二套血络,在贤者之石的供能下,你将无惧寒冷。” 楚子川双臂用力,挣落了厚重的熊皮大衣,片片雪花,落于他赤裸的上身,那里龙文蛇走。 “热身结束后,你会更强。” 四面八方都是浪潮般涌来的死侍,楚子川蹬地而起,像是与大海搏击,刀光闪灭,箭一样往上冲。 布帛切割、骨肉碎裂、血汁榨飞,一切一切的声音,迟迟地追入他的耳膜,一如他的影子追逐他的刀光。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一个月前,那时候,他的父亲,也是这样气吞山河地挥刀。 “每隔半年,你都要换一颗贤者之石,因为它的精神元素在半年内会耗尽。无论因为何种原因,只要贤者之石的力量被耗尽,而你又没有替换,你就会死于领域的崩溃。” 楚子川陷入了苦战,“雾狼芬里厄”找上了他,裹成了层层漩涡,它们不死不灭,刀过不留痕,无数的狼头争相咬上来,狰狞可怖。 楚子川曾以主的名义,操控这些归属于约顿海姆的恶鬼,然而,关闭月门使得他失去了权限。 现在它们以千百倍的凶恶,报复当初的傀儡之辱。 “有一点很可惜,为了压制你体内的毁灭气息,不朽王御的力量没有完全解放,你可能没有英雄级混血种的实力。” 楚子川被压倒了,在他无暇防备的时候,一名高大的死侍从狼群中蹿出,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这名死侍生前必定是为强大的格斗家,他的格斗技巧冗余血脉,以凶狠裸绞技,将楚子川死死地束缚在地上。 楚子川被勒得喘不过气,咬紧牙根,全身肌肉发力,体表逐渐红热,狂躁的线蛇上有红色的流光,身后那名死侍的肌肉和骨骼,被压得咯咯作响。 那名死侍像是要被他的力量压垮,但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又有更多的黑影扑了上来,好似蛇群要分食一头垂死的雪豹。 四周没有光了,甚至感觉不到气流,楚子川攥着卡在脖前的手臂,涨红了脸,逐渐窒息。 “但是你有智慧,伟大的炼金术士,从来不靠蛮力生存,尤其是我们弗拉梅尔。” 低低呜鸣的风雪声中,无形的锈刀在拔鞘,清冽而嘶哑,隐约间有铁锈从古铜的鞘口脱落。 时间像是在凝滞,雪林的中央,漆黑的石阶上,死侍与灰狼用肉体在堆砌一座高塔,塔下压着一个清秀的少年。 而在吟咏声中,少年面孔的神色,介于神圣与威严之间,金色的火炬在他的右瞳燃起。 平舌音结束,爆破音入膛,每一个音节,都要在空间中炸开波澜。 还没扑上来的死侍们,忽然停下了脚步,凝住了身形。而雾狼们,则是发出了呜呜的低鸣,像是藏獒预知到了莫大的危险。 “啪。” 响亮的响指。 楚子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老尼那么喜欢打响指。 因为那是大幕渐起的前奏。 言灵·帝威!! 电光火石间,堆积成山的死侍,像触电的飞蛾,向四面八方抛散开,在空中捂着大脑,痉挛着哀嚎,蛆虫般扭动。 “啊!烧起来了!!” “您卑贱的子民,觐见无上的青铜与火之王!” “黑王尼德霍格!!吾等至尊的先王!!” “四大君王、白帝祭祀、黑色皇帝……那伟大的召唤,uu看书 .uukanshu.cm 您的子民,听见了!!” 楚子川拔起他的村雨,迎着漫天飞散的黑影跳起,刀光在雪花中拖曳出一道致命的华彩。 落地,寒风掀起刘海,露出冰冷的双眸,而他右瞳的金阳,太古如渊。 言灵·极瞳! 噗噗噗噗—— 尸首分离的声音,血液喷溅,一具具无头尸体像麦子般倒下。 而其他的死侍们,则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哪怕队友以及倒下大片,哪怕楚子川只要轻轻一挥刀,就能取走它们项上人头,它们也无动于衷。 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嘴里囔囔着,那些叩见君王的话语。 “对没有灵智的死侍而言,言灵·帝威,具有极强的杀伤力。” 老尼在前庭说的话,又回响在楚子川的耳畔。 “没有理智的死侍,失去了辨别虚幻与现实的能力,它们将会在幻梦中迷失很久。其间又会感到骄傲,因为觉得自己正与伟大的先王共同呼吸。” 楚子川环顾一周,那些雾狼也在原地愣着,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摇头晃脑。 按理来说,作为龙侍的雾狼,不会被“言灵·帝威”影响太久,但看现在的情形,楚子川觉得它们不愿从梦中醒来。 不去理会它们,楚子川抬头,隐约能看见山巅一座灰蒙的高塔。 (ps,每日一问:龙族二,猎人唐威失神了两分钟,在那两分钟内,发生了什么?) 第83章 约顿海姆的亡国 继续向上,雪地上的植被逐渐减少,温度一点一点地降低。可能是因为那一句“言灵·帝威”在空中传播开的缘故,没有死侍再找上来,四周很安静。 楚子川沿着石阶抬升,脚下青黑的台阶像坚冰一样寒冷,他抬头,望向约顿海姆昏暗的天空。 在约顿海姆,看不见月亮,也没有太阳。万物都在黑暗中寂静,宛若一座掩埋在风雪里的坟场。 很快,楚子川登顶了,风声呼呼,鼻息在面前凝成一团白汽,被风吹散。 山巅的大风比想象中的要冷,哪怕他身上的不朽王御正在运作,也有丝丝的寒意由体表侵入体内。 楚子川抬眸望去,三十四米远处,是一座四层楼高的石塔,一半坍塌,露出了里面回旋的石阶,它青铜的破门爬满了锈迹,在风中哐哐地响。 看来,这就是老尼口中的高塔了…… 所谓的星碑,也在里面吧? 在最高层吗? 楚子川提着刀,逆着风雪,向着高塔走去,来路的雪地上留下一行内陷的脚印。 随着他的走近,高塔旁的环境,更为清晰。 在山顶的边缘,在嶙峋的怪石上,有着木制的栏杆,围了一圈,不知是防止人失足摔下山崖,还是阻碍下面的人爬上来。 来到高塔前,在那个已经脱锁的铜门旁,一具红袍的骷髅,靠着墙壁坐下,垂着头颅,像是守门人,但已经死去多年。 这是……红袍大祭司吗? 楚子川留意到,在这具骷髅右手的指骨上,还留着一个镀金的戒指,上面似乎还有字,但已经模糊了。 如果面前的,真是约顿海姆的红袍大祭司,他们应该擅长占星,但为什么又守在这里呢? 楚子川有些好奇了,用刀柄顶开残破漏风的铜门,迈步跨过了门槛,走进了这座压满了白雪的残塔。 高塔内部结构很简单,一道螺旋的石阶,一直通往顶部,中央立有一块冲天的石碑,从地面刺出,通体黝黑,有晶石般的光泽。 在它的表面,是蜿蜒生长的刻纹,像繁盛的树冠,随着这块石碑生向顶部。 没有犹豫,楚子川迈上石阶,往上走,左手旁是高塔的黑壁,上面有画,像是用白色的粉笔在上面涂鸦,记录着洪荒时代的事情。 随着他逐渐地往上,他慢慢地就看懂了。 亿万年前,九界繁荣。 中庭之蛇是约顿海姆的世界列车,它背上大块的龙鳞翘起,像座椅一样给予乘客们立足的地方,上千万的生物随着它的弹射,越过天空的月门,进入中庭。 但是,月门并不是时常开启的,除非两界交通的日子,月门总是关闭。 而在月门关闭的时候,约顿海姆并没有进入永夜,相反,天上是璀璨的星河。 星河在穹顶下流淌,照亮了偌大的冰霜国度,每一位生灵,都感恩它的存在。 在星河之下,是十二道炽烈的幽蓝光柱,它们从大地迸发,宛若天柱,撑起了整片浩荡的星空。 约顿海姆的红袍大祭司们曾踏足山河,寻找幽蓝光柱的发源地,但却无果而终,那炽烈的天柱,好似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即。 而后的某一天,九大国度反抗黑色帝王的战争拉开了帷幕,随着一声浩荡的哀嚎,约顿海姆彻底关上了它的月门,随之熄灭的,是十二道光柱。 宛若天柱的崩塌,星河消失,约顿海姆迎来了寒冷的永夜,整个天地都发生了动荡,大陆板块漂移,冰川化作沧田,火山被埋进海底。 苟延残喘的红袍大祭司们,在这座山,这个山顶,发现了这块裸露在地表外的星碑,立刻就意识到它的重要意义,并修建了高塔,设下防守力量,展开夜以继日的研究。 …… 楚子川来到塔顶,这里是个狭窄的平台,四周的墙壁拱起,宛若天文台的罩顶,花瓣一样合拢。 但是在顶部中央,留出了一个巨大的圆孔,萧萧的雪飘进来,能看见外面漆黑的天。 平台里东倒西歪地躺着五六具骷髅,全都是身披红袍的人形,死前还朝平台的中央伸出手,像是想要爬过去,或者抓住什么。 而在平台地面的中央,刺出了那块黝黑的星碑,像一个平平无奇的墓碑,送葬了这里的红袍祭祀。 它表面上的所有刻纹,从下方疾走上来,在这里汇聚成太阳般的线团。一枚又一枚蜷曲的太阳,挂在夜空般漆黑的石碑外表,好似闪亮的繁星。 在这一刻,楚子川想起了梵高笔下的《星空》。 “传说,尼伯龙根的天空,是介于青黑与血红之间的浮光,宛若生死的交融,在那里的一切物质,都是死的。” 背后响起了其他人的脚步声,楚子川回头,是老尼。 一身破旧的黑袍,拾阶而上。 老尼微微一笑,“显然,这是错误的,约顿海姆的天空就不是那样的。” “自从龙类退出历史舞台后,几千年来,只有一名炼金术士,误入了雾之国,尼福尔海姆。那是真正的死人国度,一切都是死的。” “所以,人们以为其他八大国度都是这样的,于是就误传下来了。” “而约顿海姆的夜空,有星河,由星碑点亮。” 老尼绕着星碑缓缓走在平台上,伸出枯木的手,抚在星碑光滑的石面上,抹去上面细碎的沙雪。 在石碑的顶部,居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掌印,掌纹清晰可见。 楚子川瞳孔一缩,“这个掌印……就是点亮星碑的关键?点亮了有什么用?” 老尼停下了脚步,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 楚子川语气一滞。 老尼呵呵一笑,继续说:“古人发现了这块星碑,直觉告诉他们,星碑对约顿海姆有着重要的意义。于是,他们就对这块星碑,展开了千万年的研究,并特此建造了一座高塔。” “随着研究的深入,他们发现,星碑内设有强大的精神防御。同时,星碑与约顿海姆的精神网络,有着紧密的联系。” “于是他们猜测,占有星碑,就占有了约顿海姆。关键可能是这个掌印,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留下来的。” 楚子川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尼伯龙根在精神层面的东西,居然有实体相关联。 他忍不住问道:“那他们成功了吗?” 老尼遗憾地摇了摇头,踢了踢脚下的红袍骷髅,“要是他们成功了,那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们用庞大的精神元素,强行摧毁了里面的防御,霎时间就觉得胜利在望。他们兴奋地催动自己的灵,徘徊在石碑外面,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接入的口。” 楚子川愣了愣,感觉这星碑就像一个高端的芯片,而红袍大祭司们则是想要偷取技术的无良厂商。 他们用电压,精准地毁掉了某些防御用的线路,但是却始终没办法接入芯片的软件系统。 “后来呢?”楚子川问。 “后来他们就死了咯。”老尼双手一摊。 楚子川用村雨敲了敲石碑,“既然连生活在巨龙时代的红袍大祭司们,都无法攻入这块星碑,那我们来又有什么用呢?” 老尼翻了个白眼,“你这指环,不天生就能接入尼伯龙根的精神网络吗?养兵千日,用于一时啊!” 楚子川一怔,低头看向右手金色的指环,像是心有灵犀,指环苏醒了,金鳞翘起,呼吸般涌动微光。 “你得感谢先贤们无私的贡献啊,要不是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破除了这座星碑的精神防御,你想入侵这座星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尼弯下腰,毫不忌讳地将地上的骷髅们抱起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墙边,让他们并排地坐着。 完事后他拍拍手,满意地点头,“一家人嘛,整整齐齐的,多好。” “所以……我们是来捡漏的?”楚子川低声说。 “是你,不是我们。” 老尼的神情忽然严肃,抬起手掌压了压,“你还未成为炼金术士,不知道我们炼金术士向来都是有底线的,有地下负三米那么高。” 楚子川无语。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把你的手放在掌印内,用你的指环入侵星碑。” 老尼摸了摸下巴,“虽说不一定能占有约顿海姆,但应该会有惊喜。” “嗯。” 楚子川点了点头,抬起右手,压在了星碑的掌印上,心神沉入指环。 他与尼伯龙根之环的契合度几乎是百分百,他们心念合一。 仅仅是一个瞬间,楚子川的精神就由指环发散出去,“看”到了由星碑舒展出来的,触须一样的精神线条。 好似神经细胞的连接,楚子川把他的精神延伸过去,与那些精神触须相接,瞬息间就越过了苍茫的大地,越过了无数断壁残垣,来到了一座古希腊神殿般典雅的殿堂内。 四周是高耸的廊柱,在他面前有一个铁铜的火盆,里面的火焰早已熄灭,但是还有火星在里面溅裂。 而在一旁的木架上,架着一个熄灭的火把。 楚子川下意识地就握住了火把的柄,把柄上居然还留着某个人的余温。 而随着他握紧了把柄,火把的头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楚子川的精神一阵恍惚,似乎他的精神就是燃料。 不敢过多耽搁,楚子川用火把,点燃了火盆。 炽烈的幽蓝光柱,冲天而起。 …… 楚子川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他怔怔地收回手,看着石碑上的那个掌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里面的掌纹好像变了。 而手上的指环告诉他,他点亮了约顿海姆十二分之一的地图,拥有了十二分之一的控制权。 “噢噢噢噢!你成功了!!” 老尼在旁边像个疯子一样弹跳,激动地大吼大叫。 幽蓝的强光把他的影子投到石壁上,而石壁,正在轰隆隆地裂开,好似花瓣的舒展,塔外的景象逐渐映入眼帘。 在剧烈的轰鸣声中,高塔含苞的花,开了。 山巅的寒风冲了进来,楚子川转身望向外面,远处是漆黑的群山,连绵起伏,他背后是冲天的幽蓝光柱。 那光柱直挺地射入天穹,好似巨人用背脊顶起了漆黑的大幕,昏暗的迷雾被吹散,璀璨的星河浮现在天外的深处,从天的那边忽然显现,在天的另一头又忽然断流。 星光驱散灰霾,十二分之一的约顿海姆,被照亮了。 灰流的雪在群山间涌动,铺天盖地都是腐朽的龙尸,青铜的巨柱宛若天罚,针一样钉在冰川上,冰蓝的山崖下是无数的青铜甲胄,皆是龙披的巨型,破碎得不成样。 在巨铠与红旌之间,是死人的亡国。 他们以巨龙的铁面铸造城墙,以甲胄为基石,建造蜂巢般的建筑,将从脖子割离的龙颅掏净,供孩子在上面攀爬玩乐。 从荒原的村落,到大气磅礴的主城,星罗棋布,黑色的人影组成洋流,穿行在中世纪般的街道上,人声鼎沸。 那里生长着奇异的花,畸形的树,龙血汇聚成翻涌热气的血色湖泊,成片的黑色鸟影在低空盘旋。 “看到了吗,约顿海姆的亡国。”老尼在楚子川身后淡淡地说。 看着那一幕,楚子川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惊扰了亡国里面的死侍们。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死侍?”楚子川问。 “不全是死侍,有的是尸守,有的是傀儡,有的是炼金生命。”老尼说。 “他们是哪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楚子川又问。 “本来就是此国的人啊……” 老尼幽幽地叹了口气,“熄了十二星碑的约顿海姆,就像灭了地核的行星,它丧失了生命力,原有的生态系统开始崩溃,一步步地迈向死亡。” “那现在……”楚子川欲言又止,他看见了诡异的生态系统。u看书 ww.uknh “约顿海姆内的子民不愿坐以待毙,他们想出了一个方法,猎杀巨龙,构筑一个巨大的炼金熔炉,将巨龙的灵魂投入熔炉内,以龙血驱动。以整个世界内巨龙的精神元素,维系一国的生态系统。” 楚子川看着那些倒在冰川间的龙尸,心底腾起一个荒谬的念头,惊呼:“难不成还真让人类赢了龙类?” 老尼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 楚子川笃定地说,“以古人的科技水平,哪怕是有再多的s级混血种,也不可能屠尽约顿海姆的巨龙!” 老尼笑着摇了摇头,“小了,格局小了。生活在巨龙时代的人类,可是很强的。” “那时候封神之路没有被关闭,人类的混血种可以成为混血君主。由于他们与巨龙共存,所以偷师言灵术和炼金术特别方便。” “那时人类的言灵术已经巅峰造极,十阶炼金术士遍地走,半只脚踏进十一阶的炼金术士……虽说凤毛麟角,也不是没有。” 老尼耸了耸肩,“不然,那幅经典的油画,《旧王之死,新世代序幕》,又从何而来呢?” “什么是《旧王之死,新世代序幕》?”楚子川问。 “噢,你可能还不知道,就是一幅油画,上面栩栩如生地描绘了黑王被杀死在雪山上,由人类钉锤脊椎的画面。” 老尼摸了摸下巴,回忆道:“听说被卡塞尔那一脉的人收藏了。”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楚子川苦笑,古人类要是那么强,那传承又是怎么断的呢? 第84章 坐拥0军万马 “约顿海姆的人类之所以成功,除了自身实力外,还有三个关键的因素。” 老尼竖起三根手指,“一,大地与山之王被困在中庭,群龙无首。二,人类基本是背水一战,硬走封神之路,甚至把自己炼成尸守、炼金傀儡。三,龙族里面有叛军。” “约顿海姆的巨龙并不齐心,有些龙认为牺牲是必须的,需要投入柴火,才能供他们燃烧到重见光明的那天。” “这部分的叛军,跟当时人类的高层达成了共识,双方都出卖了自己的族人,将大量人类与巨龙的灵魂,都投入了灵魂熔炉。” 老尼的语气有些感慨,“这一烧,就是几千年,约顿海姆已经油尽灯枯了。” 楚子川微微吃惊,“按你的意思,约顿海姆里面,其实还有龙类活着?” 老尼点了点头,抬手,沿着璀璨的星河指向远方,“就在约顿海姆的另一端,它们以世界之树的根为家园。” “话又说回来,你点亮了星碑,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老尼好奇地问。 楚子川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黝黑的星碑,炽烈的蓝光裹住了整个石碑,宛若一杆长枪,不知是从大地射出,还是从天穹投落。 楚子川抬起他的右手,复苏的指环发出清脆的细响,那是鳞片在无规则地摆动,好似风吹麦浪。 “我似乎拥有了约顿海姆十二分之一的权限,一小块的地图在我的脑海中被点亮,我知道哪里有教堂、街道、钟楼,知道每一座山脉的走向,甚至知道冰川下掩埋了上百个遗迹。” “这样啊……” 老尼摸着下巴,嘿嘿一笑,“看来史前的红袍大祭司们帮了你大忙。” 看得出老尼的心情有些愉悦,但楚子川不是很能理解。 “我不明白,占领约顿海姆有什么用。”他说。 老尼抬起手,一巴掌糊在楚子川的后肩上,恨铁不成钢地骂:“真傻!出了这个地方,别跟他们说你是弗拉梅尔的传人!” 猝不及防之下,楚子川被扇了个踉跄,紧接着听得老尼继续说: “偌大的世界,无数的遗迹,他们炼制的圣器,他们遗留的知识,你都可以去获取。” “你是圣徒,你是太阳,你可以给约顿海姆带来生的希望。亡国里的那些子民,甚至说那些幸存的巨龙们,都可能成为你的盟友。” “而当你完全占有了约顿海姆,你的一个念头,就能使得板块漂移,天地倾覆。哪怕这里的亡灵们不愿臣服于你,你也能征服他们。” “世界就在你的脚下,这里将成为你的后盾,你坐拥千军万马,当战争打响,你将无所畏惧!” 老尼一口气说完,重重地甩了一下黑袍的袖,两眼直瞪楚子川,“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换做是我,我会在世界的中心修筑一个城堡,天天都在大胸妹的环绕之下醒过来!” 楚子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坐拥了多么恐怖的财富与权势。 老尼叹了口气,转过身,从石阶上缓缓往下走,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最关键的是,你要成为约顿海姆的主人,才能从智慧之泉的手里把我解放出来啊……” 楚子川一怔,他发现其实什么大胸妹的,对于老尼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只有自有,才是他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 半年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楚子川哪都没去,一直待在黑灵大教堂里,每天都服用老尼炼制的‘生命之息’。 那是老尼用庭前的炼金植物做出来的,有着蕴养身子的作用。 用老尼的话来说,就是“先前你的身体状况,就像是被长枪戳穿的木板,现在我尽量收集落到地上的碎木,用‘不朽王御’把它们粘了回去,但是还有很多细碎的裂缝,需要用‘生命之息’温养。” 温养之余,楚子川也没闲着,每天都捧着一本《象形符号之书》在啃。 那是炼金术的密语,是弗拉梅尔一脉独有的语言密码。 这些密语,有的是独特的文字符号,有的是抽象的图案,有的是无规则的线团。 从古自今,炼金术士都用密语记录自己的研究成果,除非是亲传的子弟,外人难以破译其中的文本内容。 而今天,是他痊愈的日子,是时候该离开了,回去跟他的哥哥楚子航报个平安。 “老尼,过段日子我再回来看你。” 楚子川站在黑灵大教堂的前庭,侧过头,老尼哼着小歌站在花圃里,双手从枝叶上摘下一些红色的小果子。 “哦,我教给你的‘启灵大法’,你记住了吧?在中庭里自己启灵吧。”老尼头也不回地说。 楚子川点了点头,所谓的‘启灵大法’,是成为炼金术师的第一步,唤醒自己灵。 他手里握着那本《象形符号之书》,走到了前庭的一口石井旁,井口落了一层白雪,里面有粼粼波光。 “那我走了。”他说。 老尼忽然抬起头,扶了扶老花镜,“对了,你别跟外面的人说你来过约顿海姆,也别说我还活着。” “为什么?” “因为偌大的约顿海姆,到处都是死侍,龙形尸守,龙侍,他们能够嗅到活人的气息,很危险。” “而且,尼伯龙根已经被炼金术士神化。他们认为尼伯龙根里面,全都是已经死去的物质,这样的话,哪怕是没有启灵的人,也能迈过炼制贤者之石的第一步。” 老尼没好气地说,“届时所有人都会发了疯一样涌进来,但约顿海姆的天门被关了,他们只能走我凿开的这个暗门,届时不得安宁。” 他走过来,用脚踢了踢敦实的石井外壁,“这是我俩的秘密,懂吗?” 楚子川点了点头,“懂。” “快去跳井吧,回来的时候带点好玩的。”老尼转过身,挥了挥手。 楚子川把头探出井口,往下张望。 这口井很深,估计有十几米,最下面是月光一样雪亮的水面。 “你确定这口井是连接外界的?”楚子川有些举棋不定。 自从他在半年前关闭了约顿海姆的月门,他凭借庞大的精神力量所窃取的世界王冠,就消失了。 因为那是敏感的操作,约顿海姆精神网络的防御力量,将楚子川的权限取消了。 现在他无法再度打开月门。 “是你得跳,不是你也得跳,除非你想死在这。”老尼悠悠地说。 楚子川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口井的深度,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十几米的高度,顶多是折了腿,死不了。 他把心一横,撑手在井口上,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在过耳的风声中,楚子川的脑海里回响起老尼的话。 “在这口月井下方,盛着一汪与天上月海性质相似的水,是我开凿出来的暗门,连接中庭。” 楚子川离底下的月水越来越近,那莹白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纤毛都挂上了霜色。 “它的核心原理,是《翠玉录》的‘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当你跳进水面,或许你会从某个朝下的界面出去,天地逆转。” 咚!! 楚子川落入水中,没了踪影。 而在他跳了下去后,在黑灵大教堂的前庭,老尼回过了身,站在空无一人的花圃中,对地上自己的影子招了招手。 “喂喂,影影,你可以出来了,他跳下去了。” “老子说了一万遍,再用恶心的叠词喊我的名字,就把你的脖子扭断!” 老尼脚下的影子忽然拉长,延伸出去,然后从他的脚底断裂、脱离,成了一个自主活动的人影,在地面上伸了个懒腰,像个二维生物。 “你确定这口月井真的能连通外部?会通到哪里?” 影子在地面上,像时针一样绕着那口井走。 “我也不知道啊!” 老尼露出了无辜的神色,“几千年前,红袍大祭司们满世界寻找两界的薄弱点,找到之后开始发了疯地研究,如何打穿界膜。” “可惜的是,直到他们全部死掉,也没能打穿界膜。而我发现他们其实只差临门一脚,在这几百里年,我耗费大量心血,终于打穿了这个暗门。” 影子忽然说:“可惜你出不去,因为你跟楚天骄一样,成为了泉水守望者。” “现在出不去,以后出得去嘛!” 老尼嘿嘿一笑,“那孩子可是我的希望!” …… “子川,在想什么呢?” 楚子航的声音,将楚子川从回忆中打断。 他抬起头,他正站在仕兰中学的校道上,耳边是磅礴的雨声,顶上是一柄宽大的黑伞,雨点压得伞膜微震,不远处是行色匆匆的学生,赶雨从宿舍冲向教室,准备上自习。 “没什么。” 楚子川微微摇了摇头,“只是想起了在约顿海姆的半年。” “约顿海姆?” 一旁撑伞的楚子航,敏锐地捕捉到这四个字。 在这两天里,无论他怎么追问,怎么侧敲旁推,楚子川愣是不肯透露半点消息,只愿意告诉他父亲还活着。 但现在,他说漏嘴了。 “是一年前,你跟他误入的那个地方吗?这半年里,你一直呆在那?” 楚子航凝眸望向楚子川,而楚子川语气一滞,他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之所以不愿意向楚子航透露,原因有二。 一,老尼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也不让楚子川透露约顿海姆的存在。 二,他现在是“见习狂猎”,多多少少算是奥丁的人了。 虽说这是为了保全楚天骄的性命,而不得不做的事情,但要是让楚子航知道,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恐怕会有隔阂。 见到楚子川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楚子航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不能强迫你,只是问问。” 说着,他还破天荒地伸出了手,揉了揉楚子川的头发,像哥哥宠溺他的弟弟。 被忽然揉了头发,楚子川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敢相信,做出这件事的,是面瘫冷男楚子航。 要是被学校里的其他女生知道,以苏晓樯为首的“子航应援团”,会羡慕得在地上打滚,当她们幻想到自己是楚子川的时候,会在宿舍的床上蠕动得像只蛆虫。 楚子航轻咳一声,收回了手,“上去吧,回去宿舍洗个澡。不然,待会没热水了。” 楚子川抬头,他们已经走到了宿舍楼底下。 他点了点头,刚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楚子航没有跟上来。 楚子川迟疑了一会,“你……洗完澡了?” “晚上再洗,冷水也没关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楚子航撑着伞立在雨中,语气平静。 “什么事?” 楚子川纳闷了,什么事情不能迟点再做? “楚师兄?” 宿舍楼上急冲冲地跑下来一个初三的男同学,他见到楚子航的时候愣了愣,紧接着就对楚子航做了个抱拳礼,像个武道中人,腰杆笔直,把楚子川看得一愣一愣的。 “陈师弟,有什么事吗?”楚子航面色平静,抱拳回礼。 看到这一幕,楚子川更是脸色古怪。 “噢,有一件事,陈师傅说这周要他有事外出了,让我们师兄弟自己复习基本功,大师兄会检验我们的成果。”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转达。” “我先走了,楚师兄。uu看书 .ukanshu ” “好。” 见到那位陈师弟走远了,楚子川忍不住问道:“这……你怎么忽然多出个师弟来?是少年宫学剑道的吗?” “不是,这半年,我报了太极,拜入陈氏宗门。” 说着,楚子航微微挪动右脚,石板上的流水被他绷紧的脚背切开,隐约可见一个太极的图案。 楚子川一惊,看起来楚子航已经修炼出门道。 “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 楚子航打断了楚子川的问话,在黑伞下抬起头。 “迟早,我会找上奥丁的。” 隔着厚重的雨幕,他那双黑色的眸子中吞吐着微弱的金丝,好似雷光从中迸发。 “人类的身体太弱了,混血种的身体也不够强,我需要变得更强,需要掌握技巧,四两拨千斤的技巧……” 楚子航闭上了眼,转过身,向远方走去。 “只有这样,才能对抗神。” 楚子川沉默了,看着楚子航瘦削的背影在风雨中远去。 楚子川在约顿海姆中复苏,拜伟大的炼金术士为师,成为见习狂猎,想要对抗奥丁…… 他孤身一人,负重前行,所作的一切,为的只是给自己的家人、朋友开拓出阳光灿烂的未来。 但他却没想过,哥哥楚子航,其实跟他一样。 两人都在负重前行,像两头分道扬镳的孤狼。 “你要去哪?!” 楚子川隔着雨幕向那个背影高喊。 “图书馆,翻阅史诗与神话,寻找真相,找我的同类。” 第85章 太1的奇迹 雨势变小了,仕兰中学的高空中,响起了晚自习清脆的铃声,操场上空无一人,教室里灯火通明,朗朗读书声响起。 教学楼顶层,九楼,生锈的铁门被推开。 楚子川从空气浑浊的楼道中走出,走上了教学楼的天台,细蒙的雨在暮色中洋洋洒洒,远眺可见蔚蓝色的校旗在钢杆上飞舞。 更远处是连片白漆的办公楼,夕阳西下,坚硬的天际线在黄昏中若隐若现,穹顶挂有浅浅的月牙。 楚子川没洗澡,身上仍是那件湿透了的白衬衫。 他来这里只为了一件事,迈出成为炼金术师的第一步,启灵。 哥哥楚子航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争分夺秒地紧迫起来,给了楚子川很大的压力。 他意识到,成为炼金术士,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没有知识和力量,他就无法反抗奥丁,无法反抗命运。 他不愿当奥丁的猎犬,终有一天他会反攻奥丁之渊。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先完成那个所谓的“两铁一铜”的任务,保住楚天骄的性命。 而前提,又是启灵。 楚子川往天台边缘的栏杆走去,将凹花纽扣一枚枚解开,然后将衬衫褪下,露出了一身龙纹的肌肉,牛毛的雨在上面凝成细腻的水珠。 “太阳为父,月亮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随着他往前走,耳边又回响起老尼的声音。 这是弗拉梅尔独有的“启灵大法”,这段话出自《翠玉录》,在日夜颠倒之际,太阳与月亮共存的一瞬间,在风中感知自己的“灵”。 简而言之,就是在黄昏,太阳沉下地平线之际,月亮显现的时候,找个安静的地方,接近天空的地方,进行启灵。 因为约顿海姆没有日月,所以不能启用这套方法,只能回到中庭进行启灵。 而这是楚子川第二次尝试,上一次是昨天傍晚,他刚离开约顿海姆,但是他失败了,因为他在旷野进行,没有触摸到“死亡”的域界。 楚子川走到了护栏边上,钢管护栏在高风中微颤,发出细微的轻响。 目光探出楼外,九层的高楼,能听到底下的学生在念英文,地面停放的黑色轿车变得像玩具,寒风吹起刘海,立于高处使人脚软,手心发汗。 楚子川将自己的衬衫放在围墙的白砖上,然后用双手扒住上墙面,双腿一用力,直接跳上了宽度不足半米的墙体上,站稳。 他双脚合并,张开双臂保持平衡,在上面不受控制地摇摆了几下,左侧的天台与右侧的大地,在视野中来回交替。 饶是楚子川杀过死侍、屠过大蛇、骂过神王奥丁,在这一刻也手心冒汗。 哪怕他身上有不朽王御,这么直直地从九楼掉下去,多半也得折了脊椎,当场殒命。 然而,这是必须要做的。 中国有着“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说法。 炼金术士认为,当人处于生死的危难之间,灵与肉体之间的契合,就会松动。 炼金术核心奥义之一,想要“生”,就必须先“死”。 为了迈出“启灵”这一步,无数圣贤想方设法地感受死亡,他们将自己置于死地,去跳楼,去潜水,赤脚行走在大漠,裸身穿行冰川,喝自己炼制的炼金毒药。 这就是“不破不立,置死地而后生”。 十九世纪,很多欧洲的科学家,在晚年转为研究炼金术,并殒命于“启灵”这一步。 而楚子川无需做到那么极端,“启灵”对他而言其实很简单,因为他的灵魂,本来就已经完成了“死生”的转变。 现在,只是需要“第一动力”,就像是神推动世界旋转的第一下。 楚子川深吸一口气,改变姿势,将两只手撑在石砖上,钟摆一样向上摆动双腿,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倒立的动作,雨水从他的手臂流落手掌。 而在教学楼数百米外的办公楼上,西装革履的校长大人,从他的南美花梨木办公桌上拿起了他的景德瓷杯,上面热气氤氲,琥珀色的红茶被他吹皱。 他要下班了,每一次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取出家长们“孝敬”的金骏眉红茶,眯起眼,把腿翘在桌上,津津有味地享受。 微微抿了一口,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流下,顿时觉得全身毛孔都舒张了。 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杂念: 今天有一位休学的初中生回来了,他的成绩单很优秀,估计四年后学校的名人墙上,又要多一位高考状元。 一念至此,校长舒展眉头,睁开眼,面前是大片的黄纱窗帘,暖黄的色调,让他更是心情愉悦。 他将目光投向窗帘后的落地玻璃,透过五厘米的厚度看世界。 那里有他苦心经营的王朝,灯火通明,书声朗朗。 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市第一的中学,仕兰中学。 但当他把视线往上扫,却忽地愣住了。 他在天台的墙边看到一个倒立的人影,像是要跳楼。 校长大人惊出一身冷汗,红茶洒落。 ……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楚子川在心中默念这句《翠玉录》里的话。 他本是双手倒立的姿态,左手的手掌却缓缓抬离了砖面,而且越拉越远,直到放空在墙外。 现在,他仅仅以一只右手撑在砖面上,凭借虎豹般的核心力量,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倒立在墙沿。 这样做,无疑更为惊险,但是越惊险,他就越能窥见“死亡”的全貌。 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骚乱声,学生们的朗读声被打断了,他们交头接耳地说话,走廊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高跟鞋、皮鞋跟,错乱交响。 杂乱的声团,正沿着楼道快速上爬。或许用不了十秒,他们就会冲上来。 “万物本是太一,借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 楚子川不为所动,仍然保持着倒立的姿势,念出了这句话。 但这一次,不再是熟悉的中文,而是一连串浑浊而锐利的音节,好似在教堂恢弘的钟声里,看一群白鸽冲出铁笼,飞向蓝天。 这是龙文,在约顿海姆的半年内,他除了学习那本《象形符号之书》,还学了三句晦涩的龙文。 灵魂与肉体,本是合一的存在,而现在,他要分化出去了。 “太阳为父,月亮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万物本是太一,借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 他反复吟咏这三句,但都是嘶哑的龙文,每一个音节都要用舌尖顶着上颚,用力地喷出去。 残阳如血,好似抽象派的画作,整个天幕都是燃烧的积云,毛雨洋洋洒洒。 楚子川倒立的身影在斜风细雨中模糊,从地平线遥遥投来的暮光,勾勒出他那身流畅的肌肉线条。 太阳在沉沦,而月牙从天际浮现。 正是日月更替之时。 楚子川的声音散出去,呈环形,浩浩汤汤地向外扫开,荡向天涯。 …… 楼道里,嘈杂的声音宛若沸水,往上涌。 “哎呀,那是哪班的学生,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高三的同学吗?不会是压力太大了吧?” “校长都快急疯了,这是影响他效绩的关键一年,他本来要转去……” “黄老师,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初二三班的黄老师本来脸黑,现在却是煞白煞白的,像一张薄纸。 “没什么……只是我们班晚自习的时候,少了个人……” 黄老师沉着脸,跟着人群,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跑去,四十多岁人了,现在健步如飞,一连蹿上去几个台阶,比那些年轻教师还生龙活虎。 但不由得他不生龙活虎,因为他发现自己班休学归来的楚子川,居然没在班上,问他的舍友,又说没回过宿舍。 黄老师脸颊的肌肉大力地抽了抽,心想不会这么衰吧,这同学刚回来,就要跳楼? 这不是要害死他吗? “黄老师,不用紧张,应该没事的。”身旁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 黄老师回过头,是一头银发浪漫如仙的茆老师,那双晶润的明眸正看着他,透出一股温软的坚定。 茆老师是英语老师,今晚又是英语晚读,楚子川缺勤这件事,她也知道。 她踩着水晶高跟鞋刚进校门的那会,黄老师并不觉得这样的人能成功应聘教师,因为那一头亮银色的长发,太张扬。 遥想当年,黄老师想在自己的手臂上纹个霸气侧漏的“大哥大嫂过年好!”,也因为要当老师,无疾而终。 教师本身就要以身作则,学生们都不许染发,校长又怎么会允许一个染发的人当老师呢? 然而,黄老师很快就看见,那个银发的年轻姑娘,与尊敬的校长大人,并肩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两人有说有笑的,在他们身后的办公桌上,还摆着一箱名贵的“桐木村金骏眉红茶”,目测要十几万。 从那一刻起,黄老师知道了,“sorry,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黄老师对茆老师勉强地笑了笑,“但愿吧。” 教师们一伙人急急地冲上了九楼,那铁门已经爬满红色的绣,虚掩着,细雨打在上面发出连连的轻响。 “为什么天台的门没有上锁啊……”黄老师抱怨。 “咳咳,我们九楼的同学平时学习压力太大,课间会上去耍耍。”年级主任说。 “不是的,没那简单。” 一贯严肃的教务主任摇了摇头,“之所以开放天台,是留给那些早恋的情侣们的。每晚我上来兜风,都能抓到一群顶风作案的家伙。” 教务主任年轻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愠怒:“都说了不能早恋,还给我在那你侬我侬的,明目张胆地打kiss?!” 茆老师忍不住小声地笑了出来。 她知道这位教务主任年轻有为,但是情场失意,被女友甩了之后就一蹶不振,从此最喜欢做那些棒打情侣狗的事情。 如今有人要跳楼,问责的当是他这个主张敞开铁门的教务主任。 “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学生胆子这么肥,敢在天台跳楼,给老子惹是生非?!” 教务主任一马当先,用皮鞋“砰“的一声踹开铁门,撂下一句极狠极狠的话: “别逼老子跪下来求你!!!” 众人一涌而出,一眼就看到了倒立在边缘的人影,风一吹,随时可能掉下去。 黄昏的细雨中,那少年只留一个倒立的影,血阳在下方的天际线沉沦,一轮月牙从上方的苍穹新生。 而那个男孩单手倒立,闭上了眼,呼吸均匀,一身刺青如神似魔。 所有老师呼吸一窒,三班的黄老师更是连连后退,捂着心脏,瞪大了眼,差点没因心肌梗塞而亡。 这个在天台边缘倒立的疯子,不就是他半个小时前,还大力夸赞的楚子川吗?!! “楚……”黄老师忍不住呼唤。 “别打扰他!” 一条骨肉匀亭的手臂横在了他面前,那肌肤白嫩润泽,保养得极好。 黄老师愣了愣,回过头,拦住他的人,居然是他们班的英语老师,茆老师。 现在的茆老师,像是完全换了个人,先前那位温婉贤惠的好姑娘已经消失,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雷厉风行的银发公主。 valentino的水晶鞋将她托高,灰色的棉织上衣与黑色百褶裙成了她的甲胄,她那双温润的黑眸凝成坚冰,直视这些资历比她更老的前辈们。 “茆千易……你这是纵容他去死,你知道吗?” 黄老师气急之下,沉声念出了茆老师的名字。 “对啊,茆老师,uu看书.uuknshu 有什么事我们迟点再说,现在救人要紧。” “快让开吧,茆老师,那个学生要是手滑了,摔下去,我们都是罪人。” 各位老师纷纷应和,就连位高权重的教务主任,也皱起了眉头。 虽说他为情所困,但不是没了那方面的需求,他还年轻,当时茆千易一进学校的时候,他就被这位银发公主皎洁无暇的脸蛋所吸引。 后来,但他知道茆千易的座驾,是兰博基尼 spyder的时候,那更是惊为天人,心心念念地想着怎么泡到手,可惜一直没机会。 教务主任忽然欢喜,现在茆千易犯错了,被千夫所指,是时候让他出场…… 他打好腹稿,语重心长地说:“茆老师啊,我们都知道你心地善良……” “各位老师,麻烦你们退到楼道里面,我会把门关上。” 茆千易强硬的语气,打断了所有的杂音,她抬着下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傲姿态,像君主命令她的臣民。 “你你你……” 黄老师指着茆千易,吹胡子瞪眼。 教务主任眼珠子一转,赶紧打圆场,“哎呀,茆老师你这是什么话……” “立刻。” 茆千易声音冰冷,掷地有声,那双长睫毛的黑眸逼视众人,隐隐有金色的怒焰在眸底翻腾。 一股无形的威亚四散开来,一众有资历的老师们都哑了声,不知为何,他们感觉浑身不自在,胸口压了块巨石,说不出话。 教务主任更是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天敌盯上了,想松松脖子的领带透气。 第86章 万物涌流,缤纷绚烂 在那压迫性的注视下,所有老师都忍不住退后,低下头不敢看茆千易的眼睛。 教务主任低下头,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seiko腕表,镜面上隐约反射着茆老师的双眸,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眼睛,像镜面里映着金色的炉火。 高挑的茆千易站在众人前方,望见老师们退缩如鼠的姿态,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她就是一名高贵的混血种,黑王血裔。 事实上,龙类与混血种的黄金瞳,并没有什么玄乎其玄的龙威。 黄金瞳的燃起,事实上是混血种在情绪激动时候的一种生理表现,伴随着的,是无形的生物磁场,和各种信息素的释放。 而普通的生物,在千万年的繁衍中,对龙类的畏惧,本就深入骨髓,随着dna代代传递下来了。 而他们在感受到那个无形的生物磁场,接受到各种信息素后,就会产生强烈的生理反应,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像是“龙威”。 满意于黄金瞳的好使之余,茆千易的心头还感到了一丝的无奈。 大家都是同僚,在仕兰中学里面,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她一反常态的强硬,已经得罪了面前的老师们。 特别是那些资历较老的教师,被一位年轻气盛的女教师压得死死的,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什么,但必定心存芥蒂。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茆千易回过头,隔着昏黄朦胧的雨幕,望向了那个单手倒立在墙沿的男孩。 晶莹的雨水在他身上逆流,顺着刺青的纹路,像是在洗一团青色的躁蛇,一群夭矫的狂龙,一棵半枯半繁的世界之树。 我早该察觉到的…… 茆千易在心中感叹。 那是刻在人体上的言灵矩阵啊!! 简直是鬼斧神工!! 在那个男孩的背后,有一位极其恐怖的炼金术大师!! “茆老师,请你让开。” 身后传来森冷的声音。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我的素养,我的道德,不允许我袖手旁观,我必须得把我的学生,从深渊的边缘,拉回来!” 茆千易回过头,脸上露出了诧异之色,说话的人居然是黄老师。 黄老师以平平无奇的人类之躯,强行顶住了她黄金瞳的龙威,毫不避让地直视她的双眸!! 茆千易微微眯眼,像受到了威胁的波斯猫,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位中年男人。 九楼的风很大,将黄老师的地中海发型吹乱,为数不多的长发,本是盖住秃顶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是中年男人最后的倔强。 但现在,遮羞布被吹开了,那个颓丧的地中海发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秃顶,反射着铮亮的油光, 强者的发型,显露峥嵘! 一众老师倒吸一口冷气,齐齐后退一步,在心中连连惊叹:秃顶强者,恐怖如斯。 然而,任凭黄老师再怎么装腔作势,额头那豆大的冷汗,以及不断颤抖的西裤裤脚,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当他就是这么倔,咬紧牙关地盯着茆老师,不肯退让。 茆千易为这位老教师的毅力和操守所动容,随即,她眸中的金光加倍地吞吐,像穿刺而出的冰锥,尖锐地压在黄老师的视网膜神经上,要渗出血来。 茆千易觉得自己不能后退,哪怕第二天就被开除,她也得守在那个男孩的身后。 因为她也是一位炼金术士,她深刻地明白,那个男孩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其重要程度,不亚于北欧神话中的神王奥丁,将自己倒吊在世界树上受刑九天九夜,以此获得无所不能的卢恩文字。 启灵,这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仪式,相当于高考,而考官,就是天地。 每一脉,都有他们自己的启灵之法,是不传之秘。 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切忌打扰。 要是贸然中断,轻则这辈子都无法再启灵,重则直接倾向死亡。 千万年来,涌现了亿万有志于攀登炼金术巅峰的人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迈不过这道坎。 包括她自己。 虽说她已经考得了三阶炼金术士的资格证,但现在是炼金术的末法时代,现存的大多数炼金术士,哪怕是三四阶的精英们,也没有完成“启灵”。 他们无法感知元素,只能算是掌握了部分炼金知识的科学家,企图以科学的角度,去解决神学问题。 但是每一位炼金术士都明白,灵的世界,是无法用物理手段去观测的。 以灵,观灵。 茆千易贝齿咬唇,有了一个人带头反抗之后,面前的教师们就开始躁动起来,要是不动用武力,她一个人可能压不住。 而且,听说校长已经报了警,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导致了错觉,她已经听到了急促的警笛声,在地面从大门涌进来。 茆千易还记得楚子川的眼神,有力而冷静,他站在茫茫的大雨里,背对欢呼雀跃的人群,好似人间的失落客,在凡尘中寻找他的路,步履坚定。 但是现在,她想不通为什么楚子川这么胡闹,居然在没有导师照看的情况下,在这种喧闹的地方,强行地进入了启灵的状态。 这么看来,他的导师,也是无厘头得很啊! “各位老师,请相信我,我大学学过心理,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学生的压力会很大,越多人上去,就会让他越加惊恐。” 茆千易快速镇定下来,俏脸严肃,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拖延时间。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看着!”黄老师低声喝道。 茆千易犹豫了一会,“那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给他做心理疏导。” 说罢,她从奶色的onthego牛皮手袋里,取出了乌黑的头绳,咬在嘴上,抬起手,五指插入自己那头灰银的长发,往后梳掠,取下头绳,扎了个高马尾。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修长的玉腿往前走,走出去几步,已经把一个职场常用的黑色镜框配在了鼻梁上,平添一份知性和成熟美。 看到茆千易形象的大变,由随性的浪漫,转为专业成熟,黄老师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 众人微微点头,交头接耳:“看起来还不赖,像是专业的。” 在他们的视野里,茆千易逐渐走近了边缘的白墙,而单手倒立的男孩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 但下一秒,全部人脸色一白,仿佛看见了比“一夜绿了头”,还要惊悚千百遍的事情。 头发花白的老牌教师,更是连连后退,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捂着胸口冒冷汗,心脏好似要从嗓子眼跳出。 沉寂已久的楚子川忽然动了,撑立的那只手臂,忽然下压弯曲,像一个弹簧在蓄力,下一秒就要弹射出去。 “别!!!” 茆老师箭步上前,混血种的力量爆发出来,银色的高马尾飞散,连坚韧高挑的鞋跟都被踩得咯咯作响。 “嘭。”沉闷的轻响。 楚子川手臂发力,以一个反身鱼跃的姿态,箭一样将自己弹了出去,朝着大风吹袭的楼外。 茆千易不顾一切地伸出手,五指用力地收合,却抓了个空,怔怔地看着那个男孩坠落,转眼就没了身影。 “楚子川!!!” 黄老师凄厉地喊,朝那个方向伸直了手,跌跌撞撞地跑向围墙。 楼下传来了同学们惊恐地叫喊声,好似被拔毛的活鸭。 “完了完了,真的跳了。” 教务主任蹲在墙边,双手抱头,哭丧着脸,“那个男孩没了,我的前途也没了……” …… 时间回到三十秒之前。 楚子川虽然闭着眼,但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震动,这是墙体震动传上来的,耳边还有轻盈的脚步声,像只猫踮着肉掌,试探地向前。 而他的“启灵”,本该在老师们上来之前,就能结束。 届时他们推开铁门,只会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学生站在地面,对着夕阳唱歌,或者吟诗什么的,就当他是文青病犯了,回了学校想高歌一曲。 但是出了点意外,他的启灵,卡在临门一脚的地方,无法前进了。 楚子川快速分析,原因可能有很多个:时机不对,他的灵不够强,亦或者是他还不够迫近“死亡”。 而最有可能的,是第三个。 要知道,古人为了启灵,那可是砒霜都吃得下去的,稍微次一点,就是现代人在浴缸里放满温水,然后割腕。 作死的方法,千千万万。而摆在楚子川面前,就有一个,跳楼。 “我已经等不到明天了啊……屠神,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那时他忽然低声叹息,五米外的茆千易也听见了,但没听懂。 下一秒,他手臂一用力,弹了出去,从九楼抛落。 第九层的楼层转瞬即逝,飓风吹得楚子川睁不开眼,全身血液都在倒流,上面传来的尖叫声,迟迟地追上他风动的裤脚。 “如果缺了临门一脚的话,那就再加上这一句吧。” 老尼的声音回响在楚子川的脑海里,他一身黑袍,赤脚站在花圃里,用钉耙吃力地翻开泥土,却从口中吟咏出了高亢的龙文。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 楚子川全身失重,却有高亢的吟咏声从他的口中迸发。 他口腔内每一寸的肌肉都在发力,好似战鼓,在空中擂动,又像一轮炽烈的太阳,从天空陨落大地,释放灼烈的强光。 教学楼的第八层也一掠而过,他持续加速下坠。 而楚子川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体内分化出去了,像新生的雏鹰,破开了污白的蛋壳。 第七层。 轰!!! 天地轰鸣,楚子川以一种奇异的状态,从背部脱离了他的肉体,好似灵魂飘荡人间,悬停空中,而他的肉体仍在下坠。 世界的大幕在他面前拉起,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在他的视野中,一切都是斑斓的、是五彩的、是生命的、是涌动的,那是诸界的元素,地风水火,还有万物的灵,精神。 “万物涌流,缤纷绚烂。” 成功了,他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生命体,完成了肉体与灵魂的蜕变。 启灵,成功。 但他的肉体,还在下坠。 一个念头之间,他的灵向下俯冲,没有丝毫阻滞地融入肉体。 楚子川再度睁开了眼。 他已经降落到第六层,身上的速度难以估算,只觉得不过数秒,他就要摔到地面,成一滩烂泥。 于是,向着六楼的栏杆,他伸出了双手。 “咚!!!” 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六楼的铝合金栏杆发出沉闷的巨响。 这条栏杆建在外墙上,沿着外墙围住了整个六楼,那震响也随之传递,整个第六楼,仿佛被罩在了一个狂响的青铜钟。 在轰鸣声中,尖锐的噪音无规则地刺出,狂躁而强力,廊道里的玻璃窗猛地颤动,同学们纷纷捂住了耳朵,表情痛苦。 “我靠,鬼啊!!” 廊道上的一个男孩忽然大喊,手上的康师傅牛肉泡面洒了一地。 路明非看着地上滚冒着热汽的面条,以及那根红热的香肠,欲哭无泪。 打完篮球之后,他只来得及洗个澡,没时间去吃饭了,所以整了桶泡面来犒劳自己,还特意找徐岩岩加了根香肠。 之所以他要从溜下来六楼,那是因为七楼的办公室里,全都是他的科任老师,要是他在七楼取热水吃泡面,会被逮住的。 而现在,泡面完蛋了,全因在楼外闪过的那个黑影。 路明非听说有人要跳楼,他有些好奇,但不过分关心,因为轮不到他瞎操心,天塌了还有高个的顶。 但没想到啊,那位跳楼的仁兄,好死不死地,就在他的面前落了下去。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尖叫呢,就看到那位大哥在空中猛地伸出了双臂,像是想要扒住铝合金的栏杆。 路明非听说自杀未果的人,uu看书 wwuukansu都会后悔自己的冲动和鲁莽,但却没见过,在跳楼在空中,却忽然反悔的。 最最最恐怖的,是这位梁山好汉还反悔成功了,从九楼上面的天台跳下来,越过了三四层楼,最后强行扒住了栏杆,止住了身形。 就连铝合金打造的栏杆,也都被那位大哥硬生生地夯断了,大哥的十指现在正死死地扣在墙体的砖面上,把砖面都压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显然,大哥正挂在了墙外。 路明非不敢想象,这是多么恐怖的上肢力量,莫不成是纽约好市民,蜘蛛侠彼得帕克再世? 或者是毒液? “大哥!大哥!你还好吧?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路明非一边敬畏地喊着,一边缓步后退,怕那里忽然跳出个魔鬼,掐他的喉咙。 当他的脚跟碰到墙角,他才发现自己太怂了,现在他就应该勇敢地上前,把那大哥的手抓住。 路明非咬咬牙,虽然觉得自己的力量可能不够,但如果楚子川在这的话,肯定不会犹豫。 于是,路明非奋力奔向那双扒在墙面上的手。 “路明非,做得好!!赶快把他拉起来!!!” 身后的大吼掀起一阵狂风,那凶恶的声势,压得路明非条件反射似地就缩起了脖子。 这熟悉的感觉…… 是冷面班主任,黄老师杀到了啊! 大量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步履匆匆。 (ps,说明一下,这几天作者君没偷懒,其实字数是没有少的,只是我懒得分成两章了。) 第87章 星辰熄灭者 但是路明非还没来得及跑到栏杆那里,就看见哪位大哥的十根手指猛地发力,瓷砖裂痕加倍扩散,发出咔咔的脆响。 路明非凝在原地,直冒冷汗。 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从楼外跃上来了! 嘭! 一声闷响,像是那位大哥蹬了一下墙壁,于迷蒙的细雨中,一个人影飞了起来,在昏黄的夕阳中,那人大鹏般展翅,余势不减地飞入楼道,掀起强风。 路明非吓得连连倒退,后背顶在墙壁上,胸膛里的心脏好似要炸开。 而那位大哥没有加害路明非的意思,他正单膝跪地,垂着脑袋喘气,磅礴的热汽蒸腾起来,繁杂的刺青在一片朦胧中沉浮。 路明非在心中感慨:大哥就是大哥,不需要人帮忙,自己就能够从墙外飞上来。 只是…… 他皱起眉,那纹身怎么有点眼熟啊? 两个人影重叠,路明非又想起了今天的篮球赛,那个白衬衫的少年背离人群,仰天淋雨,湿透的衣服紧贴他的后背,显露出龙行蛇走的纹身。 路明非的心咯噔一下,不会是川神吧?地球已经容不下这尊大佛了吗?想要试试地心引力的能耐,看看能不能飞上月球? 在路明非胡思乱想的时候,以黄老师为首,一群衣冠凌乱的教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越过路明非,围住了蹲在地上的少年。 “你……还活着?” 黄老师的声音有些颤抖,怀疑自己见了鬼,怎么有人从九楼跳下去,还能强行扒住六楼的栏杆,并且自行翻身上楼? 还有…… 黄老师安安吞了一口唾沫,扭头望向那个断裂的铝合金栏杆,余光又瞥见,走廊的地砖上,还洒落了碎裂的瓦片。 王德佛! 这种合金栏杆,用铁锤砸都要花上一番功夫,现在却被人用蛮力,硬生生地掰断了?至于用手指压碎瓷砖这种事…… 黄老师摸了摸自己的秃顶,觉得上面凉飕飕的。 其他老师也围了过来,都被面前的场景震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们本来是要直接跑下一楼的,已经准备好收尸了,那个面如死灰的教务处主任,还提前联系了收尸的车队。 但楚子川这单膝跪地的牛逼姿态,满脸写着无敌,就差点没站起身,扯开喉咙仰天咆哮,“还有谁?!!” 如此想着,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心声一样,楚子川缓缓地站了起来,浓郁的热汽好似蒸桑拿,遍布全身的青黑色线纹泛起殷红,锐利的红光闪过,好似星轨。 纵使茆千易作为混血种,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也有些不安。 这位男孩所表现出来的身体素质,完全不是她这种c级混血种能够想象的,我们一般只用四个字形容这种人—— 恐怖如斯。 “他的血统……a级?亦或者是s级?难不成是启灵失败,龙化了?换中国的说法,走火入魔了?” 在茆千易的瞳孔中,那个少年在地上站稳,扭了扭脖子,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即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咔的一声,把脱臼的手掌接了回去。 但这还没完,他还面不改色地握住自己的右臂,又是咔的一声,将脱臼的右臂接了回去。 紧接着,少年舒展双臂,后背虬结的肌肉滚动,宛若地龙翻滚,其上的刺青也活了过来,衔尾的蛇群在海底旋动,夭矫的黑龙冲破天幕,偌大的世界树扬落红叶,好似漫天的星火。 茆千易摒住了呼吸,被这一幕震惊,这个言灵矩阵的玄奥程度,完全超出了她想象力的极限!! 楚子川放下双臂,转过身,面对破开的栏杆,目光向极远处眺望,暮霭沉沉,夕阳无限好。 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已经不一样了,它活了过来。 万物都有它的色彩。 “川神?”旁边传来一个惊讶到破喉的声音。 楚子川回过头,看见路明非正搔首绕着他转,脸上的表情,即使惊讶又是疑惑,像是要重新审视这个分别了半年的同桌。 路明非之所以要喊楚子川“川神”,是因为“哥”的名号,已经被他摘下来了。 自从那场大雨中的球赛结束后,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成了球场上的香馍馍。 没人不知道他路明非的大名,“35秒的雄狮”“35秒苏醒的奇迹”“超越麦迪的男人,竟在我身边。”,诸如此类的话题,在今晚被众人津津乐道。 往日里,路明非走在学校的走廊上,见了四五班那些高个的男生,都哼哼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悄悄走开半米。 而现在,那些一米八九的男生见了路明非,就像见了亲爹。 “非哥非哥”的,叫得那是一个亲密,想要打好关系,将来在球场上受了欺负,能招来这位“非哥”站场,为他们出气。 而路明非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的受人景仰,而且还是在那个,他做梦都会把自己扇醒的领域,篮球。 当路明非回到班上,忽然发现,那些平时里不用正眼瞧他的男生,见到他都“非哥非哥”地叫,当他要去吃泡面的时候,徐岩岩还献宝似的递上来一箱珍藏的双汇香肠。 那个扭动屁股献殷勤的模样,让路明非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见了就想用43码的鞋底在他们脸上盖个章。 此时楚子川的炸裂登场,更让路明非彻底地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同学只是喊他“哥”,而要喊楚子川“神”。 现在,路明非觉得《美国队长》里面的美国翘臀是真的,《蜘蛛侠》也没说错,超级人类是真正存在的。 既然如此,蕾姆、加藤惠、结城明日奈,也都是存在的。这些都是他的老婆,在日本某一角的玻璃橱窗里等着他,以手办或者等身抱枕的姿态被封印了。 街的死宅上来来往往,他老婆在橱柜里没反应,就等着他某一天飞到秋叶原,忽然回眸的一瞥,他老婆们就会活过来,破窗而出,跨着大长腿越过马路,飞奔到他面前,抱着他的手臂哭喊着要给他生猴子。 路明非凝重地点了点头,开始考虑要不要去一趟秋叶原。 “楚子川,你还好吧?要不要去校医室?去市中心医院?” 黄老师从人群中迈出,上下打量了楚子川一眼,发现他的手掌被严重地割伤了,满手都是淋漓的鲜血。 除此之外,别无大碍。 其实他很想责备这个冲动的学生,但却忍住了,因为怕楚子川猛地受到刺激,又从六楼跳下去,届时仕兰中学就要摆席请吃饭了。 教务主任轻咳一声,“去校医室看看吧,至少要给你手包扎一下。” 众人无异议,楚子川也点了点头。 看着楚子川在一众老师的簇拥下离去,路明非不得感慨:明明了犯错,还得让老师们把他当皇帝供着,这就是“神”的厉害之处吗? 路明非有些羡慕了。 他找来扫把,将洒在地上的面条扫走,忽然仰起头,脸上闪过一些复杂的色彩。 他有着“间谍”的身份,正犹豫要不要把“跳楼的人是楚子川”这件事,告诉给柳淼淼。 其实他觉得柳淼淼挺好的,以前同学们不愿跟他过多交流,但柳淼淼却肯搭理他。 那一次午后的放学,柳淼淼和他留在课室里面,他问柳淼淼,“钢琴是不是很难”,柳淼淼点了点头,说“非常难,贵在坚持,我每天都要去学校的琴房练琴”。 紧接着,她抬起修长的手指,在玻璃窗上敲打,随意地敲了几个音节,把玻璃上的水珠震得微颤。 路明非觉得很厉害,反正他自己就做不到那样。 后来,柳淼淼神秘兮兮地递出一张ps2的游戏光碟,想要贿赂他,让他当楚子川身边的间谍,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两人是前后桌,课间的时候,时不时都会聊一下天,柳淼淼总是会把她的德芙巧克力、阿尔卑斯棒棒糖,还有哈根达斯雪糕,分享给路明非。 虽然路明非觉得,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柳淼淼是想分给楚子川的,但不能太直接了,否则会显得她很直,弄得很尴尬。 但路明非仍然记得那些酸甜苦辣的味道,他觉得柳淼淼追楚子川,也是酸甜苦辣的。 送给那个男孩糖果,就想从他微笑的嘴角尝到同样的甜蜜。送给他苦涩的巧克力,其实巧克力酱下包裹着的,也是女孩的苦恼,想要让他也知道。 把大把的芥末偷偷抹在夹心饼里,其实单纯地想恶作剧,看他哭笑不得的样子,然后对他俏皮地眨眼。 …… “李医生,请您自重。” 楚子川不得不义正言辞地说出了这句话,并且拨开了那名美女校医,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 “不好意思,我好奇心有点重。” 那名李医生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第一次听说,承受了如此冲击力,还能完好无损的人类,忍不住就想摸摸看……” 她抬眼看了一圈脸色古怪的老师们,脸上泛起酡红,吐了吐舌头,“不是想摸,是想研究一下你的肌肉结构,骨骼密度……” 好吧,她摊牌了,其实是这身肌肉太帅了,忍不住就想摸。 楚子川从板凳上站起,一旁的黄老师给他递来一件校服上衣。 黄老师皱眉催促,“快穿上吧,赤裸上身,还有像黑社会一样的纹身,成何体统。” 楚子川点了点头,也没反驳。 先前各位老师已经训斥过他了,说他的行为鲁莽冲动,惊动了校长,惊动了警局,现在校门外还围着一圈记者,嚷嚷着“你们学校罔顾人命,出了事情不然报道,隐瞒真相!” 对此,楚子川只能认错,但更让他无奈的是,黄老师似乎还要通知他的家长,幸运的是老妈可能玩疯了,没接电话。 “子川啊,你之前的学习成绩是一流的,我们都有目共睹,现在休学回来了,要好好跟上进度,明白吗?” 楚子川走出了校医室,黄老师在一旁絮絮叨叨。 现在的雨停了,校道是昏黑的一片,只有几盏路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楚子川把手伸进裤袋,摸到了一个铁质的徽章,徽章是渡鸦展翅的姿态,声势逼人,双眸锐利,好似要从扁平的铁面中扑出来,开启猎杀时刻。 他心道:现在启灵成功了,也是时候找个清静的地方,用灵潜进徽章,触发里面隐藏的信息,看看什么是狂猎,而“两铁一铜”的任务又是什么。 “茆老师,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吃过饭了吗?” 在得知楚子川安然无恙之后,那位戴seiko腕表的教务主任,又了神清气爽,拦在茆千易的面前,微笑洋溢。 “我知道在城北路口,有一家意大利餐厅很不错,主厨bottura菜肴里的parmigiano reggiano和松脆的面条是不容错过的。” 茆千易伸手捋了捋银灰色的长发,同样面带微笑,“抱歉了,我待会还有事。” 其实她很讨厌这种,说中文说到一半,又吐出英文来装高深的人。 “额……” 教务主任还想说些什么,但茆千易已经走远了,朝楚子川的背影走去。 “子川同学。”茆千易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 楚子川回过头,目光一下子又被茆千易挂在胸前的十字吊坠吸引,紧接着抬起头,“茆老师?有什么事吗?” 茆千易犹豫了一会,抬起手,指了指路旁的小树林,那里有个凉亭,她的手指做了美甲,晶莹剔透,带着点樱花的粉嫩,怪是好看。 “方便去那坐坐吗?我有事想问你。” 跟在两人背后的教务主任瞬间石化,敢情茆千易拒绝他的晚宴邀请,就是要跟自己的学生钻小树林?! 楚子川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个凉亭,那是陈雯雯那个文学社最爱待的地方,平时课间他们在那里吟诗作赋,男生们装模做样地挥动扇子,扇面上有浓墨的诗句,在阳光下展开。 楚子川微微挑眉,过了一会,吐出了一个字:“彳亍。” …… “你是炼金术士吧?” 茆千易坐在微凉的石凳上,双手端庄地叠在黑色的百褶裙上,侧脸微笑着问楚子川。 “额……” 楚子川有些诧异,没想到刚从约顿海姆出来,就被人识穿了身份,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中学的英语老师。 楚子川瞥了茆千易一眼,这个女人大概在二十四岁左右,窈窕的身形藏着洋溢的青春气息,像春天湿润的泥土里的嫩芽,让人联想到美好。 “你想否认吗?你的导师很苛刻,uu看书 .uukshu.m要求你保密吗?” 茆千易那双晶润的眸子望着楚子川,眨了眨眼,“但你身上的言灵矩阵,可是会说话的噢。” 楚子川苦笑,“老师,你这样窥伺别人的隐秘,肆无忌惮地观察一个男生的肉体,是不是有点不妥呢……” 茆千易抬起右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人小鬼大,你现在才初二呢!老师有什么好忌讳的?” 楚子川无声地笑了笑。 “我找你啊,主要是想告诫你一件事。” 茆千易低下头,从牛皮手提包里翻出她的iphone手机,滑屏解锁。 “什么事?”楚子川疑惑。 “星辰熄灭者来了,这座城市里的所有炼金术上,都有生命危险,而你,身怀宝藏,更是不安全。” 茆千易将手机屏幕放给楚子川看,液晶屏幕里面是一张模糊的图片,只见得一个人的背影。 那个背影有点像西部牛仔片里的牛仔,枯瘦的身躯,大口径的左轮,戴着棕色的手套,左披肩,左长袖,右短袖,空中还有大量白色的烟雾,像是大剂量的香烟。 “什么……玩意?” 楚子川诧异,这个什么星辰熄灭者,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 而在相隔12个时区的太平洋彼岸,美国境内伊利诺斯州,芝加哥远郊。 卡塞尔学院。 “三号泳道的那位女生,麻烦你再游一遍可以吗?刚刚太阳有些刺眼,我按表按晚了。哇,按慢了十秒,这将严重影响你游泳课的考核成绩噢!” 第88章 守夜人出征。 在熹微的晨光下,50米的标准泳池水波涟涟,清澈见底,岸上玉腿如林,欢声笑语。 那位三号泳道的女生破开水膜,一身粉色的露背连体泳衣,从水中扬起了头,她抬手翻起泳镜,趴在泳池边上,望向岸上那个侧躺在躺椅上的男人,眼神有些幽怨。 “副校长,你是不是得了神经衰弱?加上其他同学,这是你第十次按错表了!” 岸上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那个男人舞了舞手中的成人杂志《花花公子》,“牛仔的神经是不会衰弱的,哪怕他老了。” 女生扶额,她是今年的大一新生,没想到,卡塞尔学院鼎鼎大名的副校长,守夜人会是这副大肚便便,满脸油腻的模样,看成人杂志能看得入神。 而这位副校长大人,现在只穿了一条泳裤,肥胖的啤酒肚泛着白花花的光,两条毛腿摊在实木的躺椅上,腿毛浓郁得像黑森林。 偏偏在他的脑门上,还戴着一顶卷沿的帽子,以示他牛仔的身份。 “今天阳光正好啊。” 守夜人喜滋滋地翻过一页,又一页的性感女郎,v字形的镂空一体衣,前凸后翘,烈焰红唇。 “那胸真长,这腿真白……” “我要开始重游了,副校长您这回可要看好了!”那个女生重新戴上泳镜,高喊。 “okok!” 守夜人侧过头,一手《花花公子》,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手中银色的秒表。 “我肯定会好好看的,这次不会出错!”他眉飞色舞地喊。 废话,他可是卡塞尔学院出了名的死宅,一年到晚都呆在教堂钟楼的阁楼上,如今难得出来一趟,不就是为了当这个游泳课的考核官吗? 他每天都要看妞,不为了别的,就只是为了心情的愉悦! 守夜人眯眼望着那女生在泳池中破开水浪,修长的臂膊扬出水面,“话说,我向昂热提议的‘大学女子裸泳锦标赛’,不知道他考虑得怎样……” “被驳回了。”一旁有人说,那人的影子罩在守夜人的脸上。 守夜人抬起头,看清楚了来人,一愣。 “昂热,你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卡塞尔学院的最高领袖,学生们唯一的精神支柱,永远在屠龙前线的复仇者,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此时仍是那身笔挺的手工西装,胸口插着一朵艳红的玫瑰,那头银发用发胶梳得整齐,时时都像一个奔赴葬礼的悼亡者,总是在路上,袖口里藏着擦拭干净的折刀。 “有一件事,玫瑰十字会的人,指名道姓要找你。” 昂热伸出两根手指,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纸质的信封。 那个信封是羊皮纸一样的颜色,规格很标准,手工的邮戳来自中国,纸面上的图案,是一个圣白的十字架,玫瑰的藤蔓缠绕在上面。 守夜人一愣,从躺椅上坐起,嘀咕着拆开信封,“炼金协会的人找我,多半没什么好事……” 抖开,取出里面的信纸,有两张,一张中文,一张英文。 来自玫瑰十字教会中国分部的请求 尊敬的弗拉梅尔宗师: 您好。 冒昧打扰,深感抱歉。不知您是否有留意,我方教会常年通缉的s级黑术士,星辰熄灭者,最近在中国南方活动频繁……恳请您出手相助,一切费用,由我会承担。此外,我们也愿意提供丰厚的报酬。 玫瑰十字教会干事,茆千易。 2005年5月15日 昂热从桌子上拿起瓶装的金樽龙舌兰,酒液倒出,这种酒是墨西哥的国酒,香且烈。 他举着玻璃杯说:“他们想借助你的力量,抓捕那个s级的黑术士。” 守夜人耸了耸肩,随手就把信封丢到桌面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龙舌兰。 “不去,凭什么去?我跟他们又不熟。” “玫瑰十字教会,是炼金术士的大本营之一,很古老的组织,在现代科技发展起来之前,我们的屠龙事业向来仰仗他们。” 昂热晃了晃杯中的酒液,“卡塞尔学院、包括我们背后的董事会,都不想得罪他们。” “所以……” 守夜人压了压帽檐,低声问:“让我去支援,也是董事会的意思?” 昂热摇了摇头,“有一部分是董事会的意思,有一部分,是执行部的意思。” 守夜人眼角抽了抽,“这执行部也管得太宽了吧?连我也敢调动?” “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我们卡塞尔学院……不,我们全体混血种,都有着清理不洁血统的义务。” 昂热顿了顿,银灰色的眸子里闪现刀子般锋利的锐芒,“这是原则性问题。” 守夜人抿酒,沉默不语。 昂热抬起手腕,翻开袖子,手指敲了敲腕表上的石英面,“还有六个小时,执行部的专员们就要出发了,诺玛给他们订了飞机票,也有你的一个位置。” “喂喂喂。”守夜人嚷嚷,“我已经是快入土的年纪了,还要我跟着那些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去抛洒热血吗?” “对了,你的见习弟子,芬格尔·冯·弗林斯,也在这次行动中。”昂热补充。 “芬格尔?他又来做什么?他什么时候加入了执行部?”守夜人挠头。 “他今年毕业,这是他大四的期末考核任务,或许你该帮帮他,我看他的颓废姿态,像是要破我校的记录,以连续留级的伟大功绩,加冕于我校的名人墙。” “他自己都不在意,我怕什么。”守夜人翻了个白眼。 “芬格尔的成绩,或许你不在意。但你在学校呆了这么久,就不想出去透透气吗?” 昂热瞥了守夜人一眼,好似农夫瞥了一眼蛇的七寸,“我用自己的小金库,给你买了张飞往荷兰的机票。任务完成后,你可以选择只身前往,没人知道你的行踪,诺玛也不知道。” 昂热用五根手指架住酒杯,微微晃动手腕,目光盯着里面淡金色的酒液,“那里的红灯区……你知道的,很棒。” 守夜人忽然语气一滞,叹了一口气,又躺回椅子上,“女人什么的……说说而已。昂热,你知道我不想去的。” 守夜人取下头上的帽子,盖在脸上,下面传出他幽幽的声音。 “那个孩子……原本应该叫做星辰守望者。” “是的。”昂热淡淡地说,“三年前,执行部就在美国的华盛顿州,执行过一次击杀星辰熄灭者的任务,你带队的,从华盛顿州追到了加利福尼亚。” “他应该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守夜人的手将帽顶压瘪,像是捂脸,手背青筋暴起。 “我打断了他的腿,亲自将炽烈的龙炎弹埋入他的胸膛,就用我的黄金蟒左轮。”他的声音嘶哑,“大雨都浇不灭的火焰,吞噬了整片森林。” “但我们找不到他的尸体,他还活着。”昂热冷冷地强调,“而且比以往还要凶戾,十几位炼金大师死在了他的手里。” “你让其他人去也行吧……” “你们弗拉梅尔一脉的炼金术,又诡异又强大,我不想我的学生死得不明不白!” 昂热有些烦躁了,又喝了一杯龙舌兰,盯着底下那个大肚子的老牛仔,沉声道:“他现在可能已经超越你了,连我都没有战胜的把握。而且,我有其他事要做。” “他是个天才……就是路走歪了。”守夜人低声喃喃。 “你是他的导师,你知道怎么对付他的。” 昂热将杯中的龙舌兰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取下胸口那朵玫瑰,水平放在杯口,转身离去,逐渐走远。 “给他上最后一堂课吧,莱昂纳多,尽你的义务。”遥遥传来昂热的声音。 而在实木躺椅上,压瘪的牛仔帽下,传出了悠长的叹息声。 “副!校!长!!” 耳畔传来女生的娇喝,守夜人的牛仔帽被猛地掀开了。 那个穿着粉色泳衣的女生,正怒不可遏地叉着腰,竖眉盯着守夜人,发现他的眼角还挂着刚睡醒似的晶莹。 “这一次,你又没按表!!!” “不是,这次是真的被打扰了啊!” 守夜人欲哭无泪。 …… 仕兰中学,星空下的凉亭,草丛里有萤火虫,绿光点点。 “星辰熄灭者,s级的通缉犯,你……居然不知道?” 这回轮到茆千易诧异了,“你的导师没跟你说吗?” “不知道,没说……” 楚子川苦笑,以老尼那个玩世不恭的性子,那基本是“师傅领进门,气死整个人。” “晕了。” 茆千易扶额,她早该知道,楚子川身后的那位炼金术大师,是个不靠谱的家伙。 “我这个徽章,你认识吗?” 茆千易捧起她胸前的十字架吊坠,楚子川看过去,发现那不仅仅是银质的十字架,还有玫瑰的图案在上面。 “什么……玩意?” “玫瑰十字会啊!!”茆千易翻了个白眼,“你的导师是哪位?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他……跟社会有些脱节。” “这是很古老的炼金协会啊……”茆千易嘀咕。 “老师,你是协会的成员吗?”楚子川打算换个话题。 “嗯。”茆千易点点头,“我是玫瑰十字会的铜牌干事,负责一些不太紧要的事情,恰好又跟星辰熄灭者有些关系。” 跟星辰熄灭者有关? 楚子川想了想,听说茆老师是半年前入职的,而那时候,他刚刚进入奥丁之渊,随后,楚子航离开了奥丁之渊。 楚子川觉得,要是茆千易真的背负着什么任务,应该与奥丁之渊相关才对。 “星辰熄灭者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危险?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楚子川连问。 “星辰熄灭者……” 茆千易的神情严肃起来,这个石砌的凉亭好似成了警局,而她又是站在策划板前面,拉出铁尺介绍危险分子信息的警员。 “如果说炼金术士,是人类的群星的话,那么星辰熄灭者,就为了熄灭群星而来。” 楚子川想了想,“也就是说,他狩猎炼金术士?” 茆千易凝重地点了点头,“他已经得手十几次了,目标都是掌握了炼金术奥秘的大师,每一次都将卧室里的炼金资料洗劫一空。” 楚子川无语,“我才刚刚入行,应该轮不到我吧?” “不,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茆千易指了指楚子川锁骨下的纹身,“我不知道你这一身的言灵矩阵,作用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其中蕴含的知识,所有的炼金术士都趋之若鹜。” “要是让星辰熄灭者知道了,他肯定会找上你的,他对炼金知识特别痴狂。” 言灵矩阵? 我身上值钱的,可不止言灵矩阵。 楚子川低头,银链挂着一枚殷红如血的晶石,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贤者之石,传说中能让人长生不老,甚至是起死回生的炼金神物。 不过,在平时它并不会显露什么异样,u看书 .uukanshu.co 再加上它数量的极其稀缺,很少有人见过,哪怕现在已经放在了茆千易的面前,茆千易也没有认出来,只觉得那是好看的红水晶。 星辰熄灭者,认识贤者之石吗? 楚子川想了想,决定用油性笔,把它涂成黑色。 “还有什么事吗,茆老师。”他问。 “你……”茆千易无奈,“你好像有些不以为然,但我说的话,不是在危言耸听,你应该转达给你的导师。” 楚子川笑了笑,他的导师是十阶炼金术士,基本上半步神明了,龙王来了也能掰掰手腕,怎么会怕这个星辰熄灭者呢? “谢谢你,茆老师,我会留意的。” 楚子川站起身来,“老师你也小心,别被那个星辰熄灭者盯上了。” “盯上我?” 茆千易也站了起来,微微摇头,“我跟着我的导师研究尼伯龙根,这个课题并不受人关注,也没有什么研究成果,星辰熄灭者看不上我这条小鱼。” 尼伯龙根? 楚子川没想到自己先前的随便一猜,还真的猜中了。 难道奥丁之渊,以及约顿海姆的出现,已经引动了社会上的炼金术士了吗? “好了,就说到这吧,你回去晚自习吧。” 茆千易温柔地笑,“炼金术和科学知识,都不能落下噢!” “嗯,再见,茆老师。” “喂,子川。” 茆千易又叫住了楚子川,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你真的要小心啊……那个人,是疯子一样的……艺术家。” 第89章 要做鸭吗? 次日,周六。 中午12:00,放学铃响。 安静一个上午的教室忽然喧闹起来,学生们纷纷站起来伸懒腰,哥们相互拍肩膀,说要去东路的尊宝比萨餐厅吃披萨,也有不少人约去黑网吧做“亲子鉴定”。 女生们拿出手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仙剑奇侠传三》的最新剧情,小天女苏晓樯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去我家,我家大,有很多零食,可以一边追剧一边吃,待会我家司机就来接我们。” 窗边的陈雯雯坐在阳光里,捧着《张爱玲文集》,看得入神,轻轻挽起垂落的发丝,好似没听到铃声。 楚子川从座位上站起身,将书桌上八年级下册的数学书收进书包,又把不锈钢的保温杯从桌旁的挂角取下,塞入书包左侧的网袋。 难得的,一放学他就要走了,因为他赶着去上网。 而在他的旁边,路明非趴在桌面上睡得正酣,脸上还盖着一本英语书,那书本来是竖着的,用来遮挡窗外班主任的目光,但是立久不支,垮在他的脸上。 前桌的柳淼淼一手托着腮,一手转动圆珠笔,低着头像是在看自己的试卷,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楚子川坐在她后面,总是能闻到各种花香,茉莉、玫瑰、郁金香,好似花圃里斑斓的蝴蝶们,四季都徜徉在她的发丝间。 楚子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一头柔顺的黑发上,holle kitty的发夹改成粉色,双眸笑成月牙。 自昨晚楚子川回到课室后,一直到今天早上放学,两人没怎么说过话,要是搁在以前,柳淼淼已经问了他三道数学题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上辈子,楚子川看那些直男癌的视频,嘴角带笑意,觉得既好笑,又蠢,哪有人会那么直的?人家女生疯狂暗示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当他知道那封情书是给他的时候…… 噢,没事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以前不明白人家女孩子的心意,还可以说无知者无罪,但是现在…… 是不是该挑明呢? 趁早给个了断? 楚子川微微叹了一口气,自从迈入奥丁之渊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失去了……爱的权力。 因为他注定,要在命运的路上不停地奔跑,直至死亡。 楚子川背上书包,轻手轻脚地从桌位上走出,不打算惊动酣睡的路明非。 “下课……了吗?”路明非却自己醒了。 他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砸吧砸吧嘴,望向楚子川,“这周不打psp了?一年没玩过,手痒啊!” 楚子川微微侧身,回眸,“下次吧,这周没带。” “你要回家了吗?这次这么早?”路明非又问。 “嗯。”楚子川淡淡地撒了个谎。 “哎。”路明非叹了口气,“我堂弟跟我抢电脑玩,我回去太早也没事干,要被婶婶叫去干这干那的。” 对此,楚子川表示爱莫能助。 孩子们在自家的亲戚面前,总是抬不起头,仿佛天敌,更毋论路明非是寄住在叔叔婶婶屋檐下的,所以他一般都喜欢上天台呆着,很无聊,但也很安静。 “我先前跟你说的,电子竞技职业选手的事情,你考虑得怎样?”楚子川问。 路明非摆了摆手,“别提了,叔叔婶婶不会答应的。” 楚子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人生,你自己选择。而且,这个行业以后会有发展前景的。以你的天赋,至少能在世界级的赛场上闯出一片天。” “哪怕是退役了……” 楚子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剧透,“以后直播行业会蓬勃发展,你可以凭借你的技术和粉丝基础,过上富足的人生。” “哎呀,且不论直播是什么鬼东西,电竞选手的道路,那可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成功之前,那是要住在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面,天天吃泡面的。” 虽然路明非找出了漫天的借口,但楚子川还是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犹豫的色彩,毕竟路明非对他的游戏天赋,颇为自负。 “你再考虑考虑吧,要是你点头答应,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可以资助你。” “资助我?你拿什么资助我?” 两人关系很铁,路明非知道楚子川的家庭状况,在路明非的认知里,楚子川的经济支柱,是那个开迈巴赫的司机。 虽说楚子川的老妈很有钱,但楚子川很少拿他妈的钱,因为他妈的钱,其实又来自另一个男人。 “难不成……” 路明非上下打量了楚子川一眼,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扑上来,死死地搂着楚子川的腰,热泪盈眶地大喊:“难不成你要去做鸭?这样也太感动了吧!呜呜呜!” 楚子川额上青筋暴起,真想赏路明非一记他最喜欢的大嘴巴子。 “我自有办法。”楚子川说。 他现在可是炼金术士,从神话中走出的存在,点石成金可能夸张了,但是炼金术士能制作炼金道具、炼金药物,物以稀为贵,还是有不小市场的。 楚子川掰开路明非的手臂,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的男生,“我走了,我哥来了。” “哦哦。”路明非也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楚子航。 楚子航穿着一身标准得无可挑剔的校服,uu看书 ww.uukau 但却像是冒着无形的冷气,来往的人流下意识地就避开一米,但又不走远,那些女生在远处偷偷地看,激动地低语,像追星的小迷妹。 …… 楼道里人来人往,楚子航与楚子川并肩下楼。 楚子航提着不离身的黑伞,侧脸问:“回家吗?一起坐公交?” “回哪个家?”楚子川忽然问。 楚子航愣了愣,沉默了一会,“家”其实有三个,一个是楚天骄在寰亚集团的地下储物间,但现在,可能已经被办公楼的负责人锁死了。 第二个是楚子航在孔雀邸a103的豪宅,苏小妍和那个姓鹿的有钱男人住的地方,也是他楚子航周末睡觉的地方。 而多出来的第三个“家”,也在孔雀邸,也是103号,但不是a103,而是b103,隔了一条小街,那是一栋尘封已久老宅,海派新式里弄的老建筑,很有民国的风格。 那个男人把他一切美好的记忆,与刀剑和血污隔开,锁在了那扇实木的复合大门后。 在离开奥丁之渊后,楚子航曾一个人去过。 猫王的黑胶唱片在老式的唱片机上旋转,他坐在《that''s all right》强劲有力的节拍声中,手边是“the glenlivet 1954”的威士忌,那个男人似乎就游走在那个房间里,紧身的t恤,叼着雪茄,在木架上翻找他的唱片。 “b103。”楚子航顿了顿,“虽然前晚我把你接回了妈妈那,但是你以后都住b103吧,那里更合适。” 第90章 猎人市场 闻言,楚子川仰天,天上一片蔚蓝,晴空万里,他下意识地,就想找一个绘着皮卡丘图案的风筝,想找那根若有若无的线。 良久,楚子川望向楚子航,微微一笑,“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做。” 楚子航凝视他的双眸,在楚子川润黑的右眼下,隐隐有金色的浮光,美瞳也难以盖住,像是潜龙在渊。 没有问为什么,楚子航点了点头,“行,快去快回。” 楚子川点头答应,目送楚子航提着那柄修长的黑伞离去,从公交站,上了公交车,在一片尘埃中,殷红的尾灯逐渐走远。 楚子川伸手进裤兜,摸出一个铁质的徽章,灰黑色,凶猛的渡鸦展翅扑击,双眸点上了朱红色,好似凌厉的凶光。 这就是狂猎的徽章,他们是奥丁的猎隼,死神一样盘旋在世界各地的高空上,用锐利的双眼,猎杀神王钦定的目标。 而楚子川手里的,是最低级的“黑鸦”。 昨晚启灵结束后,他回到教室,用灵的“触须”探入这个徽章,获悉了那个见习任务的要求。 所谓“两铁一铜”,其实是狩猎目标的强度,或者价值。 狂猎将他们的目标,按照“铁铜银金钻”划分级别。 铁,a级混血种的强度。 铜,a+。 银,s级混血种,在近现代以前,又称为英雄级混血种。 金,超级混血种,古时称为传说级混血种,楚子川猜测,远在日本的黑道天皇,上杉越就是这个级别的。 钻石,神代种,神话级的存在,楚子川觉得应该是老尼那个级别的人物。 之所以要用材质来分级别,其实是有原因的。狂猎们在制服目标后,要将目标“封棺”,也就是塞进一个棺材。 而棺材的材质,各有不同,“铁铜银金钻”,越来越昂贵奢华。 所以,楚子川的任务,就是要狩猎两个a级混血种,外加一个a+的混血种,或者是同等价值的……炼金术大师。 如果能狩猎到银级的目标,那就更好了,直接超额完成任务,不需要跑来跑去。 但是,这件事让楚子川感到很头疼。 在原著中,读者们跟随主角路明非的视角,身边不是a级的凯撒,就是a+的楚子航,一路上还经常跟什么龙皇级别的人打交道,这就造成了一个错觉,让人们以为高阶的混血种很廉价。 事实上不是的,就连a级的混血种都稀缺得很,每一个都是“大帝之资”,放在《海贼王》的世界里,那就是天生有霸王色霸气的人。 他上哪去找这么多高阶血统的人呢? 而且,要是莫名其妙地,就把一个无辜的混血种敲晕,塞进棺材里,送入奥丁的后宫,那这跟犯罪又有什么区别? 那个徽章里面,还有个倒计时,记着任务截至的期限,他还有半年的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楚子川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沿着街道,继续朝街角的黑网吧走去。 之所以他要去上网,是因为狂猎徽章里,不仅交代了任务的要求,还给出了一个网址,网页名称叫做——“猎人市场”。 当楚子川的灵识在徽章内获悉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怀疑自己看错了。 猎人市场,他认识,上辈子的原著里面,青铜与火之王的老唐,就是里面的猎人,接受了某个任务,潜入卡塞尔学院,然后完蛋。 后来,好像在龙族二里面,也有个叫唐什么的猎人,取走了卡塞尔学院的红色文档,随后杀胚楚子航从天而降,杀得那栋大楼哑了声。 在楚子川的印象里,猎人市场里的猎人们,是个松散的组织,受雇帮人解决问题,集中了亡命之徒、艺术家、先锋文艺青年和黑社会成员,成分复杂,但是还算温良。 他们不受雇杀人放火,只是盗窃、挖坟,劫掠文物。 但是现在,奥丁告诉他,这个猎人市场是他漂浮在人间的暗岛,在温顺的表面下,是狂猎的大本营,他们在上面彻夜交流,讨论的都是“把一头龙塞进棺材,需要几步。” 而楚子川,作为见习狂猎,也获得了他在“猎人市场”的id——“gungnir”。 …… “请输入您的id:” gungnir “请输入您的密码:” 123456 “欢迎回来,尊敬的银牌猎人gungnir。您有一封未读邮件。” “确定要修改密码?” 确定。 “请输入您的新密码:” 奥丁我是你大爷 “请重复输入您的新密码,确认无误。” 奥丁我是你大爷 奥丁我是你大爷 “修改密码完成。” 漆黑如渊的背景,墨绿色的线条流落,深红色的字体好似要渗出血来,这就是猎人市场的页面。 楚子川此时已经来到了学校附近著名的黑网吧——“自投罗网吧”。 四周的灯光有些昏暗,但往外一点却很亮,因为这里是老板娘专门给未成年学生们开设的“黑网吧专区”,靠近后门,要是家长提刀大步走进了网吧,学生们也可以溜得很快。 只要付上双倍的钱,老板娘就会掏出她的黑卡,在仪器上代替你的身份证,给你划开一台破解的机子。 楚子川抬头看了看四周,都是一些稚嫩的面孔,他喝了一口“哇哈哈牛奶”,嘴唇上留着白色的奶沫,这种儿童饮料让他完美融入人群。uu看书 wwuukanshu 再低头,看向自己的屏幕。 猎人市场的网页里面,主要分成了几个大的板块,悬赏榜、黑市、休闲话区、美图欣赏、风花雪月、盗版资源共享、神秘种子…… 前面三个还很正常,后面越来越歪,发性感美女高清照片的,征婚的,同城交友的,盗版资源分享的,甚至还有分享毛片的。 而在休闲话区里面,又有个“狂猎之巢”的聊天板块,完全是锁死的,要输入密匙才能进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巫师》狂热爱好者的讨论区。 其实这里就是奥丁麾下勇士们的线上聚集地。 所谓的口号,其实是个24位的序列号,相当于一个产品的防伪认证码,楚子川从他的徽章里面,获悉了他的序列号。 楚子川将他的序列号输入对话框,回车键确认,进而画面一闪,成功登入“狂猎之巢”。 背景图猛地一换,先前那个深渊般的背景,换成了金碧辉煌的神宫。 宫的顶是金盾铺成,宫殿的四壁光辉照人,是由擦得极亮的矛所排成,宫内的座椅上皆覆以精美的铠甲。 无数身披甲胄的战士,从五百四十个大门并排进出,正门上方有一个野猪的头和一只鹰,这鹰的锐目中倒映着一整个世界。 勇士们在神宫前的广场上歌舞摔跤,鲜奶和蜂蜜一杯杯地溢出,围在边上围观角斗的人们大口大口地撕咬肥得流油的烧猪腿,美丽的瓦基里在一旁侍奉。 弹出一个对话框: “欢迎来到,英灵殿。” 第91章 英灵殿 恢弘的bgm在耳机里低吟浅唱,好似美丽的女武神跪坐在你身旁,奉上美酒的同时,在你的耳畔轻语。 这里的页面风格,与外面完全不同,圣白的线条,烫金的字体,从深渊升入了天堂,仿佛这里就是大幕之后。 右方是在线列表,id为“nido”的最高管理员,位于列首。 楚子川眯起眼,觉得这个id有点眼熟,似乎在原著里面出现过。 nido,nido…… 楚子川反复咀嚼,眼中忽然有光。 odin!!! 他这才醒悟,原来这个单词,反过来念,就是“odin”,也就是奥丁。 猎人,狂猎,原来如此…… 奥丁建立这个网站,不仅派出他的鹰犬巡猎世界,同时还充分地调动了人类社会骁勇的散兵,那些不方便出手的事情,都通过这个网站来发布任务,让猎人们代劳。 楚子川继续往下看。 在最高管理员下面,是id为“huginn”和“muninn”的普通管理员,翻译成中文,就是福金和雾尼。 楚子川见过福金,在约顿海姆,那是一只灰黑色的渡鸦。 楚子川切出网页,百度了一下。 百度说,“在北欧神话中,这两只鸟是奥丁的圣灵,是他的眼睛,分别有着‘思想’和‘记忆’的意思,它们每天早上一破晓就飞到人间,到了晚上又回去跟奥丁报告。“ “传说他们听闻天下诸事,与生灵和死物共语。” 看到这里,楚子川想了想,待在约顿海姆里学习炼金术的经历,让他忽然觉得这两只鸟,不是什么神兽之类的玩意,它们可能是炼金造物,有着人的活灵。 在线列表后面的id就一个比一个夸张,“你永远的狄奥多里克大帝”“走出圣经的希律王”“恶人之祖该隐”“雷神托尔”…… 而最后一个—— “奥丁他最好的兄弟洛基” 但是……洛基不是奥丁的儿子吗? 楚子川暗暗嘀咕,上辈子看漫威电影就是这样的,怎么搁在这,就“各论各”的呢? 目光从在线列表移开,英灵殿里也有很多个板块,楚子川点进交流区。 “一金币悬赏!求问,修复狂猎之眼找阿瓦隆的哪位炼金大师最好?请给出详细理由。” “狗娘养的,该隐又屠村了,一个不剩。” “有人找到尘世巨蟒的蛇首了吗?那群变异的鲨鱼差点吃了我。” “人在刚果,刚下飞机,有什么推荐的美食吗?” …… 楚子川的目光在那些标题上浏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点进了“狂猎之眼”的帖子,来回翻阅,才弄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狂猎们的任务通常是捕获目标,那么侦察能力,和追踪能力就必不可少。 而狂猎之眼,是狂猎们必备的装备之一,大多数都是鸟形的炼金造物,在高空中翱翔,具有强大的侦察和追捕能力。 福金和雾尼就是奥丁的狂猎之眼,其实奥丁本身,可以被称为狂猎之王。 但他只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龙王,是他狩猎的目标。 至于阿瓦隆的金币,则是狂猎们的唯一流通货币。 在奥丁手下,有九名九阶的炼金术大师,可以用金币请求他们帮忙打造炼金装备,或者炼金药物。 楚子川继续浏览其他帖子,发现那个所谓的该隐,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和一批同伙在非洲部落寻找有潜力的混血种,他们以欧洲富商的投资者身份行动,暗地里却动用现代化热武器,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至于尘世巨蟒的蛇首,楚子川不知道这些狂猎是如何获得消息的,但看下面的回复情况,似乎有不少狂猎到了那片海域。 他们将一百吨的海运船舶停在上面,派人潜水勘察,又将海水取样,拿回船上做做化学分析,同时还捕猎海里受龙血污染而变异的鱼类,甚至有人试图从海水中富集那头次代种的血液。 “狂猎”二字,看起来很古老,仿佛从神话与史诗中走出,但事实上,从现在看来,狂猎是个很现代化的一个组织。 稍微一想,楚子川就明白了,这是因为他们时时都有新鲜血液的加入,同时就带来了全新的技术,而且能与古老的技术融合得很好。 忽然,最上方的通告栏处,那个“全知眼”形象的眼珠子睁开了,眼角膜化作雪白,滚动出一行黑色的文字: “阿瓦隆失窃了六千克的时之沙,限犯罪者及其同伙在三日内自首,我已在任务区发布了白银悬赏。(管理员福金)” 时之沙?任务区? 楚子川心一动,从交流区转到了任务区。 任务区的氛围比交流区严肃很多,像一个展开的羊皮纸悬赏单,一行行的都是任务,每一行的底色不同,总体来说以材质划分,黑铁色,青铜色,白银色,黄金色,还有璀璨的钻石。 而在钻石之上…… 楚子川目光一凝,在置顶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专栏,底纹是粘稠的血红色,预示着这个目标的棺材,u看书 .uuanhu 要用泼天的血来凝铸。 而标题的内容是——“狩猎,四大龙王!!!” 楚子川呼吸一窒,心脏怦怦地跳起来。 其实他觉得自己不算是奥丁的鹰犬,而应该是间谍。 他潜伏在狂猎之中,窃取里世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当某一天,人与神的战争打响,他就是重要的信息来源,是战争的关键。 现在,有重大的发现了。 喉咙滚动了一下,楚子川点开这个栏目,一排信息滚开。 主要内容是三个: “信息线索征集” “圣战征兵” “十字圣棺材料搜罗” 楚子川点开“信息线索征集”,皱着眉滚动鼠标滚轴,越看越心惊。 这是对四大龙王具体信息的征集,狂猎们知道龙王会结茧重生,却不知道他们究竟重生了没有,又行走在哪一片大地之上,亚洲?美洲?抑或是在大洋里? 所以就需要派出狂猎飞往世界的各地,成为奥丁的耳目,一有线索,立刻上报。 而他们所上报的线索,一旦被证实有效,哪怕只是找到了龙王的粑粑,也价值一万金币。 现在,四大龙王的已有信息如下: 天空与风之王: “极度神秘。” …… 海洋与水之王: “疑似在北极出没,造成了卡塞尔学院的“格陵兰冰海事件”,据唯一下潜幸存者,施耐德教授所说,他曾面对宇宙的极寒,毫秒之间就被摧毁了脸部肌肉、气管,以及肺部。” …… 第92章 悬赏 大地与山之王: “它的苏醒伴随着大地的响应,也就是“地龙翻身”等异状,也就是地震。 狂猎们搜集历年来的地震信息,并无头绪。 但是,大地与山之王昔日统治的世界,约顿海姆的天门曾开启过,并放出了次代种的龙侍,该龙侍在临死之前,呼唤了它主人的名字。 龙侍与龙王之间,是否有超自然的感应,并不清楚,但大地与山之王可能已经复苏。 甚至可能……就在奥丁之渊的城市。” …… 青铜与火之王: “两千年前,从北欧消失的诺顿兄弟来到两汉之际的中国,诺顿化名李熊,成为当时割据势力公孙述的部下。 1925年以前,龙王诺顿从封印的铜罐之中逃逸,又在罗布泊沙漠坠落,从此消失了踪迹。 最新调查表明,他很可能隐匿在美国的某个州,而康斯坦丁应该在青铜城内,未被孵化。 根据史书记载,两千年前,从北欧消失的诺顿兄弟来到两汉之际的中国,诺顿化名李熊,成为当时割据势力公孙述的部下。 因此,推断青铜城在中国,但狂猎们曾多次在黄河与长江等流域下潜,未能发现其踪迹。” 看到这,楚子川怔了怔,他没想到狂猎们对龙王的信息,掌握得如此细致,特别是青铜与火之王,简直是了如指掌。 怪不得他们早早地发起了“圣战征兵”,其实已经准备为屠龙而战了。而那个“十字圣棺”,则是为龙王准备的超巨型棺材,长达八十米。 楚子川点进去看了它的设计图,那是以耶稣的十字架为原型打造的,顶部嵌一颗巨大的贤者之石,棺身熔铸大量的圣银和黑金,开凿密密麻麻的槽管,不知道是填充什么的,像个炼金阵。 当龙王死去的时候,他的双翼撑开,并垂下头颅,化作龙骨十字,刚好可以塞进这个精心准备的棺材。 突然,屏幕前闪出一个金色的悬赏令,上面还有个沙漏一样的倒计时: “紧急悬赏: 现已确认,阿瓦隆的时之沙,被售于玫瑰十字会通缉犯,s级黑术士‘星辰熄灭者’。此人原本就在白银级的悬赏单上,现在追加奖金,奖金由一千金币,拔升至一万金币。同时,修改任务难度,由白银级晋升为黄金级。(管理员福金)” 星辰熄灭者……不就是茆老师千叮万嘱,要我小心的那个人吗? 楚子川皱眉,这么巧,在这里又撞上了他的悬赏令?这人仇家好像挺多…… 楚子川用鼠标点击这个对话框,通过链接,转跳到“黄金悬赏令”的聊天页面,下方的讨论区不断有人在灌水: “星辰熄灭者,啧啧啧,鼎鼎大名,像个牛仔,又像个艺术家。我追杀他半年了,上次在沙哈拉沙漠,差点没被他一枪崩掉脑袋。” “拔高奖金很正常,为什么还要调高难度?” “笨!时之沙啊!他拿走了时之沙!他是炼金术宗师!!有了时之沙,说不准他能穿越时空!” “有人要组队吗?这个人很棘手的,单打独斗弄不成。” “星辰熄灭者?外面猎人市场好像也有他的悬赏啊?!那是个千万级的超级大奖池!满世界的都是他的仇家,而他的仇家都是炼金术士,都是有钱的主!他们往里面注的钱,能让人爽一辈子!谁能干掉这个人,就能拿走里面两千万的美元!” 这句话一出来后,整个讨论区都安静了,像是人去楼空,鸦雀无声。 楚子川愣了半秒,瞬间反应过来,这简直是天降馅饼,做一个任务,白嫖两份奖励,不仅有英灵殿提供的一万金币,还能提走猎人市场里面累积了数年的千万美金! 狂猎们都去接任务了,没人再灌水! 而且,对于楚子川而言,这不仅仅是一石二鸟,还是一箭三雕! 他一直苦于没有找到狩猎的目标,而现在,星辰熄灭者,十恶不赦的黑术士,因为杀害十几名炼金大师,而被玫瑰十字会通缉。 不正好能满足他的需求吗? 以星辰熄灭者为目标,狩猎他,楚子川就不必坠入罪恶之道。 再者,这是黄金级的目标,比起白银级还高了一个档次,要是能将其封棺,直接就满足了“两铁一铜”的实习任务,从而保住楚天骄的性命。 “糟了。”楚子川脸色不妙,“现在想明白可能太晚了,不知道猎人市场里的奖池,有没有任务人数限制……” 楚子川把页面切出去,却发现整个网站都卡住了,猎人市场的悬赏榜怎么都刷不出来,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人涌入了这个网址,而猎人市场的服务器又是浮动在海外的,用国内的网络连进去,那就更卡了。 “子川?你不是回家了吗?”一个惊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楚子川抬起头,在昏暗闪灭的灯光中,看见了背着书包的路明非,他手里捧着杯泡面,泡面上还压着根没切开的火腿肠。 愣了半秒,楚子川挪动鼠标,一下子就将指针放在网页右上角的“x”键上。 但最终还是没按下去,他觉得路明非应该不会联想到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上去,顶多以为这是个游戏讨论区。 “好家伙,你骗我?”路明非拉开旁边的座位,将老板娘给的黑卡放在读卡器上,娴熟地打开了电脑。 他将脑袋强行塞到楚子川的屏幕前面,uu看书 .uuansh 小声嘀咕:“莫不成你是想偷偷磨练你‘死神vs火影’的技术,然后再装出很菜的样子,诱骗我跟你对赌?” “你想多了。”楚子川伸出手,将路明非的脑袋强行按回去。 但路明非的脑袋,又倔强地弹了回来,望着楚子川的屏幕,一脸好奇,“这什么网站?怎么全是英文?新游戏吗?hunter……怪物猎人?” “你英文怎么学的?” 楚子川皱起眉头,再次将他的脑袋按回去,“market,菜市场,我在这买菜。网购,懂不懂?” “正经人谁在网上买菜啊?”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知道楚子川在骗他,但他也懒得计较了。 虽然他的英语,在他的一众科目里鹤立鸡群,但让他这个初二的学生,去看一个全英的网站,那真叫人有点为难了。 路明非将目光投在自己的屏幕上,首先是点开了qq的那个企鹅图标,登入了自己的账号,拉开好友列表。 下意识地,他的目光像灯塔一样扫描,很快就落在一个戴棒球帽的女孩头像上,灰色的,代表没上线。 这是陈雯雯的qq账号。 但他已经被明确地拒绝了,就在一年前,楚子川逼他写情书的那次。 尽管如此…… 哪怕不愿承认,但路明非还是觉得,在他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这个女孩的影子,就像一汪盈盈的白月光,它流过了你的心房,就会在你的心头留下淡淡的清香。 (ps:问个问题,各位认为,龙族里的炼金术士该如何战斗?) 第93章 我拒绝(二合一) 叹了一口气,路明非点开星际争霸的图标,输入账号密码,等客户端加载出来的同时,麻利地撕开了方便面的口,起身去倒热水。 “你要不要吃泡面?我可以请你喝营养快线,庆祝你的回归。”他回头说。 “海鲜味的,加根香肠。” 楚子川回了一句,同时发现他成功载入猎人市场了。 点开悬赏榜,高居其首的,就是“s级黑术士”的悬赏令,后面写着奖池的金额,一串零,最后接的是熟悉的美元符号“$”。 一共两千三百万美金,折合人民币,一个亿起步。 饶是楚子川暂时没有金钱需求,也被这串数字晃花了眼,暗暗咽口水。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炼金术士能赚钱不假,但没有财阀资助的话,做研究,或者度过新手期,都要花费很多钱买材料。 说到底,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点开这个悬赏令,里面有更详细的任务介绍,楚子川盯着屏幕,认真阅读,二旁边路明非已经坐了回来,将他的泡面放在一边,戴上耳机,切入了星际争霸的客户端。 聊天频道里跳出一行字: “明明?我是群里的‘老唐’,你是我们星际频道的第一名吧?有兴趣切一盘吗?” 路明非愣了愣,星际争霸的q群里面每天都是999条信息,一群老司机,想着怎样才能将群主送入监狱。 新人吗?好像没见过。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对方的比赛邀请,屏幕闪了一下,开始加载游戏。 路明非低下头,吸溜了一口面条,觉得这个新人有些狂妄,来到的第一天,就要挑战他老大哥的位置,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路明非决定让他一只手,并采取虫族莽夫战术之“庐山升龙霸”,抓住对方开矿的空隙,依靠大量的蟑螂直接糊对手一脸,扼杀对手于摇篮之间,秒速解决战斗。 而楚子川这边,认真地阅读完网页上的文字后,他也搞明白了,这个奖池的具体内容。 这个奖池由玫瑰十字会筹建,出资的都是世界各地的富商或者贵族,而这些跨国经济集团的话事人,多多少少都与炼金术有关系。 这些人,要么是自家痴迷炼金术的老爷子,被星辰熄灭者爆了脑袋,要么是家族资助的炼金研究所被一锅端了,而且星辰熄灭者还直接在网上公布了他们的研究成果。 于是,他们拜托玫瑰十字会,建立了一个庞大的赏金池,通缉星辰熄灭者,无论生死。 六年的累积,金额已经滚到了恐怖的两千三百万美金,在世界悬赏史上排列第三位。 第二位是一名美国外科医生提出的,“宠物避孕方案”,要求不得采用阉割等不人道的方式。 第一位则是美国政府发布的,“活捉本·**”,由两千五百万美元,提升到了五千万美元。 这个悬赏令没有人数要求,他们给出了星辰熄灭者的一些信息: “星辰熄灭者,日本人,炼金术宗师·八阶,弗拉梅尔一脉传人,平时以牛仔打扮出没,脸上带有特殊的骨质面具,配备一把银色的左轮,枪法极准。” 看到“弗拉梅尔传人”这几个字的时候,楚子川愣了愣,瞳孔微缩。 他想起来了,在约顿海姆的时候,老尼拿出那本《传承之书》,依次念出了各代弗拉梅尔的尊号,在最后的那一位,就是“星辰熄灭者”! 这么说来,这位罪孽深重的杀人狂,其实还是他的师兄?! 楚子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住鼠标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了。 继续往下看,悬赏令的要求是:“击杀或者擒获目标。(注:在目标胸口,镶嵌了一块疑似贤者之石的墨绿色晶体,亦可上交此晶体,作为任务完成的证明。)” 墨绿色晶体?贤者之石? 楚子川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胸口前猩红的贤者之石。 难不成,这位师兄把贤者之石涂成了墨绿色? 但是,为什么上交这个晶体,就能完成任务呢? 手指轻巧桌面,楚子川皱眉思索,忽然灵光一闪。 难不成……星辰熄灭者,也有个类似“不朽王御”的龙文刺青,用于维持生命? 但是这种技术,老尼说他死后才掌握的啊…… 怀着疑问,楚子川下拉网页。 在任务介绍的下面,是不断刷新的聊天框: “组队,我们这里两个银牌猎人,三缺一,有人吗?最好来个金牌的大哥!分成比例为2.5:2.5:5!” “有没有大哥行行好,带带刚入行的铁牌萌新猎人?求求了!” “一万美金,悬赏星辰熄灭者的行踪!!” “同城交友,就上momo,一秒匹配你的灵魂伴侣,支持4g视屏通话……” “管理员呢?怎么卖广告的都进来了?” “本人职业追猎者,追踪星辰熄灭者已有十年,掌握了他最新的行踪,想要获得一手消息,私聊我,并附上五万美金的酬劳。” “你鬼扯呢?这悬赏才发了五年,他五年前才开始犯罪的好吧?” “有人认识玫瑰十字会的炼金术士吗?听说他们掌握了星辰熄灭者的行踪,在布一个局。” “玫瑰十字会的人不会泄密的,他们内部有裁决机制。” “……” 楚子川没有参与聊天,他在一旁潜水,看着一行行闪过的信息,逐渐了解了现状。 其实猎人市场里面,早就有人组队追猎星辰熄灭者了。 已知最强的一支队伍,由三名金牌猎人组成,金牌猎人都是资深猎人,任务年龄五年以上,参加过大大小小的任务上百个,而且都出色地完成,履历完美。 他们重金搜罗大量的信息,终于在日本北海道的街头,找到了在花店里买花的星辰猎人。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他们倒在了鹅卵石的小道上,睁大了双眼,额上是汩汩的血洞,星辰熄灭者搂着一捧鲜艳的红玫瑰,好似要奔赴一场约会,哼着小歌从花店走出,牛皮枪套里冒起白烟,但是没人见到他开枪。 如今,在英灵殿悬赏的刺激下,桀骜的狂猎们也出击了,但摆在他们面前,还有一个巨大的问题—— 那就是,怎么才能找到星辰熄灭者? 对此,楚子川也没有头绪。 他反复浏览那些对话,敏锐地抓住了一个信息——“玫瑰十字会的人,获得了星辰熄灭者的最新行踪,并在秘密布局。” 电光火石间,楚子川想起了一个人——茆老师。 楚子川凝眸,大脑像倒带一样回忆起昨晚在凉亭里,茆老师所说的话,她似乎说过……她负责与星辰熄灭者相关的事情? 这么看来,茆老师很可能是玫瑰十字会那个抓捕计划的知情人…… “咳咳。”电脑里面传出两声咳嗽。 楚子川电脑任务栏里的qq忽然闪动起来,来信息了,是个好友申请。 楚子川愣了一下。 会是谁? 点开那个闪动的头像,弹出一行信息: “你好,子川同学吗?我是初二九班的夏弥,先前你跟我说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好了,加个好友吧?” 在最后是一个俏皮的黄色笑脸。 居然是夏弥? 楚子川的目光落在那个头像上,那是一个女孩,头发染成深咖啡色,戴深色的美瞳,在一片夕阳中回过头来,黄色的蝴蝶结发带飞扬起来。 楚子川沉吟了一会,想起了他昨天下午在球场上向夏弥发出的邀请,邀请她跟楚子航去看电影,虽然楚子航本人还未知情…… 难道答应了吗?来问场次的? 楚子川通过了夏弥的好友请求,下一秒对话框就震了震,弹出一行字: “子川同学,下午好呀!” 看上去好像她一直蹲守在电脑屏幕面前,就等楚子川通过好友请求。 “下午好,夏弥同学,电影票我还没定,你可以上万达影城的官网,看看今晚有什么电影是合心意的。我推荐看夜场的恐怖片《电锯惊魂》《寂静之地》……” “等等!子川同学,你是认真的吗?你的哥哥真的是楚子航吗?我听说楚师兄很冷的,他会答应吗?” 楚子川犹豫了一会,打字:“他确实是我哥。我会买三张电影票,两张连坐,一张分在很远。我会跟他说,我只买了两张,而且是分开的。到时候他不会怀疑,然后你就坐在我给你准备的连坐上。” “其实我也挺想看电影的,但不是恐怖片,因为恐怖片通常用大片的黑暗色调来吓人,而我怕黑。我更喜欢你之前说的《傲慢与偏见》,那是由英国女小说家简·奥斯汀的作品改编的,或许我们能从中学习到什么是爱情。” “你喜欢就好,今晚九点,方便吗?” “方便啊!但是——我拒绝!” 楚子川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夏弥就发过来一个锤脑袋的表情,恨铁不成钢。 “拜托,你很蠢哎子川同学。哪有这样约女生出去的?再说了,我跟你哥很熟吗?就因为他长得帅、成绩好、体育好、家里有钱、受全校女生追捧……” “我就要喜欢上他吗?” 楚子川沉默了。 “其实我对你更感兴趣啦!我很喜欢你的纹身,很酷。嘻嘻。” 楚子川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部肌肉僵硬。 “子川同学,你喜欢海洋生物吗?海豚、海豹、海龟、大白鲨……我上个暑假在梦幻水族馆打工当导游,认识了不少工作人员,他们给了我一张代金卷,本来要一百九十九的门票,现在九十九块就能进去了。但是我没什么钱,让我出九十九块,还是很肉痛……” “但是我可以转卖给你,有兴趣吗?只需十块钱,就可以得到价值九十九的代金卷,就当你请我一杯奶茶,好不好?” “告诉你个秘密,你别声张,我在那里有个知心的大姐姐做售票员,我可以走后门。我对水族馆很熟,做导游的时候走了上百遍,我可以带你玩,做你的私人导游。” “我跟你说,里面特制的甜筒雪糕很好吃,但是价格很贵,不过那个大叔说可以低价卖我。还有还有,我在那认识了一只海豚朋友,它叫‘壮壮’……” 楚子川面前的对话框闪个不停,好像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要把她私藏的小秘密全部倒出来,像彩糖一样在地上摊开,任君挑选。 只是,夏弥越是说得起劲,楚子川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他面无血色地望着屏幕,心头拔凉拔凉的。 这辈子,由于他的介入,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偏离原有的轨迹。 照这么下去,夏弥与楚子航,很可能会成为两条相交的射线,只有一瞬间的擦肩而过,紧接着就是越来越远的背驰。 这不是楚子川想看见的。 莫名其妙地就破坏了自家老哥的姻缘…… 楚子川把手指插进头发,难得的有些烦躁起来。 他开始思考,是什么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在原著中,夏弥一开始接近楚子航的目的就不单纯,她是为了……奥丁而来! 楚子川猛地抬起头,望向屏幕,对话框此时也安静了,因为楚子川的许久没有回应,那里闪出最后一句话: “还在吗?抱歉,我没想到你不喜欢水族馆……” 楚子川想明白了,夏弥不仅仅是夏弥,她还是大地与山之王,u看书 ww.uuanshu她是耶梦加得! 夏弥之所以要靠近他,不是因为他的压过了楚子航,也不是因为两人忽然间被丘比特一箭穿心,而是因为奥丁留在他身上的气息,比楚子航重! 而且…… 楚子川抿了抿唇。 约顿海姆可是大地与山之王旧时统治的世界! 而他,甚至点亮了约顿海姆的十二星碑之一! 这就是耶梦加得找他的原因吗……? 楚子川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脑子在快速地思考对策。 其实他不应该过多干涉哥哥楚子航的爱情,如果他强行撮合夏楚两人,反而有种自以为是的意味。 再说了,楚子航没了夏弥,上了大学还有同样优秀的美人苏茜,在等他。 楚子川吐出一口浊气,有了对策。 我确实不应该过多干涉的…… 楚子川眸中闪烁光芒。 但是——我拒绝! “不,水族馆——” 楚子川咬牙,用力地敲下键盘,“我喜欢得很!!!” “有空我们一起去水族馆看海龟!!!!” 回车,信息发送! 双手离开键盘,楚子川将后背靠在椅子上,直勾勾地望着屏幕,那个对话框一直沉默着。 如果命运这种东西真的存在的话,那么夏楚二人,最终必定会走到一起。 而在这一世,还需要一点小小的外力推波助澜。 他要算计一头龙王! (ps:问各位一件事啊,跟女生去水族馆有什么好玩的?很浪漫吗?) 第94章 提刀杀来的哥哥(二、一,懂?) “路明非,你有没有看过什么,感觉特别遗憾的作品?”楚子川忽然问。 “有啊,很多。” 路明非的眼睛看着屏幕,却在对楚子川说话:“《四月是你的谎言》的宫园薰为什么要病逝呢?《火影忍者》里的自来也和纲手,为什么就不能走到一起呢?” 路明非笑了笑,“还有啊,《头文字d》里面,拓海的ae86凭什么就追不上叔叔的奔驰呢?就因为奔驰能上树?” 虽是在开玩笑,他的眼里却藏着些秋叶般的落寞。 在别人的眼里,路明非始终是个蔫蔫的小孩,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满嘴都是白烂话,反向活跃气氛有一手…… 但他的心,可是细腻得很。 楚子川又问:“那么……如果让你重生到那些世界里面,你会怎么做?” “如果让我重生到那些世界里?” 路明非愣了愣,讷讷地回答道:“那我应该会……拼尽全力去填补那些缺憾吧?哪怕是尽早告诉拓海,ae86只能上山,也挺好。” 楚子川点了点头,望着自己的屏幕,问路明非:“那么,如果因为你的蝴蝶效应,导致事件比原本的发展还坏呢?” “啊?什么?” 路明非在操作鼠标,没听见楚子川说什么,他发现那位“老唐”还挺有实力的。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我说,要是因为你的存在,导致原本会发生的美好事件,被破坏了,你会怎么办?”楚子川扭过头,平静地问。 “怎么办……” 路明非迟疑了一秒,“那肯定是尽力把自己破碎的美好,重新粘合起来啊!” “但是,当你成了那个世界中的人,原著中的角色,就成了活生生的真人,有自己的意志,我们有什么权力凭自己的喜好,去支配他们的行为?” 楚子川熄了路明非的屏幕,没等他抱怨,就把他的脑袋扭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句话,即是在问路明非,也在问他自己。 路明非烦了,拨开楚子川的手,重新打开显示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你总归要试试吧?万一呢?” 楚子川愣了愣。 是啊……万一呢? 这辈子,因为他的存在,导致夏楚相恋的契机被破坏了,那么他可以再创造一个契机。 如果命运是个环,那么背驰的两个人,也能走到同一个顶点,在夕阳下面对面呼吸,在彼此的手心写下对方的名字。 楚子川知道,他太想弥补原著的遗憾了,所以现在他很心急,他也不否认自己可能会犯错…… 但他想试试,一次就好。 楚子川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放上键盘,打字: “暑假去水族馆玩吧?我约上我哥,你当小导游,可以吗?” 对面很快就回话了: “好啊好啊,两位慷慨的老板,愿意给落魄的小导游支付点小费吗?能不能送我几张电影碟?放进电视机的那种,《地狱神探》或者《哈利波特》都行。我哥哥喜欢看这种电影片。” “没问题。” “暑假见,拜拜。” “暑假见。” 楚子川双手叠合,顶在下颌,目光透过叠合的手影望向屏幕,他在复盘他的计划。 现在也不能说强迫夏楚两个人在一起了,他只是想创造一个机会,宛若神启。 届时去水族馆玩,他会找各种理由溜开,给两位创造独处的空间。 但是…… 仅仅是这样,可能还缺了点什么。 忽然,楚子川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东京爱情故事》 楚子川凝眸,他或许可以效仿原著中路明泽的做法,以天地为画布,推动万物绕着两位主人公旋转,营造出极佳的相处体验,加速感情的升温。 如果做到这种地步,俩人还是无感,那楚子川真的绝望了。 不过,想要策划一起如此浪漫的,还需要大量人力,和海量的金钱…… 楚子川切出“猎人市场”的页面,目光牢牢地锁定在“s级黑术士”的悬赏金额上,两千三百万美元,人民币一个亿。 楚子川觉得自己需要一个队伍,能够提供黑术士行踪线索的队伍,否则他会像绝大多数的猎人一样,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转。 要联系茆老师吗?她是玫瑰十字会的成员,似乎掌握了星辰熄灭者的行踪…… 楚子川手指轻敲桌面,他觉得茆老师多半不会跟他透露过多的信息,因为先前茆老师总是在强调星辰熄灭者的危险,只是他远离,注意安全。 要是让茆老师知道了他现在的想法,肯定会惊得把他锁进小黑屋,苦口婆心地规劝,让他打消狩猎黑术士的想法。 忽然,楚子川的视线,被屏幕上不断重复刷新的信息所吸引。 “有没有大哥行行好,带带刚入行的铁牌萌新猎人?求求了!” “虽然我是新人,但是我很听话的,我们的报酬七三分!” “有没有大哥能带带新人啊?!我会擦鞋,会做饭,会暖床啊!” 吸引楚子川的,是不是七三分的报酬比例,也不是这个人会暖床,而是她的id和头像—— id:ice princess。 头像是一张艺术范的沙滩照: 夕阳下的海滩,一个高挑的女子背对镜头,露出了光洁的后背,修长的双臂以拥抱夕阳的姿态张开,一根手指勾提着嵌钻的高跟鞋。 天际滚来一抹白线,她迎着浪涛走向大海,仙逸的银发在海风中飞扬。 楚子川迟疑了,这个熟悉的背影,这个熟悉的银发,这个不拔火罐都可惜的背…… 不就是茆千易,茆老师吗? 楚子川的脸色古怪起来,这位“ice princess”仍然在聊天区锲而不舍地“求大腿”,但是没有人理会她。 当敌人是s级的黑术士的时候,没人愿意跟一位菜鸟组队。 抱着试探的态度,楚子川点进了ice princess的个人资料,个人简介写着“年龄不明的神秘主义研究学者,热爱加入新鲜柠檬的饮品,家养雪鸽。” 除此之外别他物,空荡荡的个人主页,注册日期是一个月前,没有任务经验。 这位“冰公主”可以说是新手村还没出,就想去挑战最高副本的终极boss。 反观楚子川自己,其实也是菜鸟一个,但奥丁给他准备的账号,居然是银牌的猎人,在猎人市场里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翘楚。 但楚子川并不认为这是对他实力的认可,应该是希望他能参与更高难度的任务,尽快成长。 “难道,奥丁不怕被自己的矛伤到手吗?”楚子川反问自己。 暂且抛开这个问题不管,楚子川向“冰公主”发出了私人聊天邀请,他希望能试探出更多的信息,最好是能“面基”,以此查明此账号背后的,是不是茆千易。 如果是的话,那他就钓到大鱼了。 …… “不等吃完饭再走吗?” “啊……不吃了,今晚有个宴会,供应商那边联合办的。” “少喝点酒,今晚几点回来?” “不知道……” 男人苦笑,压低了声音,“那是鸿门宴,公司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了啊……不说了,别让女儿知道,会焦虑,能无忧一日,就让她快乐一天吧。” 身穿西装,皮鞋擦得铮亮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贤惠的妻子为他打理领带,并将公文包递给他。 男人转身推门,忽然又被拉住,身后的女人抬起手,抚过男人发白的两鬓,眼眶发红。 “怎么哭了?” 男人转过身,发现妻子眼眶泛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抬手去揩掉妻子脸上的泪,但妻子的泪越抹越多。 “别害怕,”男人拥抱妻子,拍了拍她的后肩,“破产而已,大不了重头再来。粗茶淡饭我们也可以活得很好。” 茆千易站在这家别墅的二楼,越过栏杆看着这一幕,双目有些呆滞,像一根发愣的木头,傻傻地杵在那。 她就是那个“女儿”。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偷听到,她家公司的经济状况陡转急下,要破产了。 最近服装业不好做,半年前父亲的一个合作伙伴就破产了,被竞争对手暗算,迫不得已借了点高利贷,但是还不上,欠了几千万,把房子车子全部卖出去,也没把窟窿补上。 由奢入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并不只是简,各种冷嘲热讽、人际关系的崩裂,以及巨额欠款,都会把人压垮。 听父亲说,那个叔叔在一个月前离婚了,第二天就跳楼了,留下他上大学的女儿躲回乡下,但仍然躲不开,天天有痞子去家里闹。 后来听说,那个女孩落入风尘了。 茆千易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轮到自家。 她缺钱了。 “吱呀。” 推开粉红色的门,神色落寞的茆千易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薄笔记本放在梨花木的书桌上,透出盈盈的亮光。 忽然,“滴,银牌猎人‘gungnir’向你发起聊天邀请。” 茆千易暗淡的双眸猛地亮了,她跌爬到桌椅前,点开那个对话框。 银银银牌猎人? 终于来大腿了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一侧伸出手,拿起一旁插着半片柠檬的高脚杯,里面是透明的鸡尾酒,主要成分是葡萄酒。 稍稍抿了一口鸡尾酒,冰凉的酒液滑入喉咙,带着点刺激。 茆千易镇定下来,同意了聊天请求,心情有些忐忑。 她知道,如果她向外界透露她玫瑰十字会干事的身份,而且还是“织网计划”的知情人,那么肯定不愁合作者。 但是,公然向外泄露如此机密,会被十字会制裁的。那是奉行古老信条的制裁机制,神秘侧的东西,比起破产,还要煎熬百倍。 可她真的需要那笔钱,需要那笔巨额的赏金,以此渡过家里的周转危机。 “滴滴”,对话框震了震。 gungnir:“七三分?我七你三?” 茆千易咬唇,犹豫了一会,“我七……你三。” gungir:“……” gungir:“我可算知道为什么没人理你了,因为你胃口还挺大,新人也敢要高价。” “我这么开口,是有理由的!” 茆千易有些急了,纤细的手指如同飞蝶,在键盘上起舞,“我掌握了星辰熄灭者的一手资料!” gungir:“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 茆千易一口回绝,“不行,这是机密。” gungir:“骗子,再见。” “等等!” 茆千易眼中的神色闪烁不定,半分钟后,她将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玻璃被脚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泛起淡淡的酡红。 泄密?制裁?管不了了,她决定豁出去了! “我是玫瑰十字会的成员,而且是‘织网计划’的知情人!成为我的队友,半个月后你可以来插足我们的计划,在关键的时候出手,抢走星辰熄灭者的生命之石!” gungnir:“什么是生命之石?” ice princess:“悬赏令要求的那块墨绿色晶石。” gungnir:“你怎么证明,你是玫瑰十字会的成员?” 茆千易犹豫了一会,发了一张图片过去,图片的内容,是她在玫瑰十字会的教堂里,被授予三级干事徽章的画面。 而在十公里外,“自投罗”网吧 “真的是你,茆老师。”楚子川低声说。 …… “叮叮。”自投罗网吧玻璃门上的风铃响了,有人推开了门。 “靓仔,要开电脑吗?vip区15块一小时,区20,,顶级配置,泰坦显卡……” 柜台的老板娘递出菜单,却被修长的手掌推了回去。 “不,我是来找人的。” 楚子航用两根手指,从校裤裤袋里夹出一张照片,递给老板娘,刘海下的黑眸温润,“请问您见过这个男孩吗?他是我弟弟。” 老板娘迟疑地结果照片,uu看书.uukanu 上面是绿色的大草坪,两个男孩站在一位父亲的前面,蔚蓝的天空上满是风筝。 这个男孩…… 老板娘的心咯噔一下,还真在她的网吧。 再度抬眸望向楚子航,老板娘心想:这位剑眉星目的哥哥一脸正气凛然,不是来砍他叛逆期的弟弟的吧? 楚子航捕捉到老板娘脸上肌肉的细微变化,心中明了。 看来确实在这。 “请您替我保密,不要惊动他,我不是来抓人的,只是想了解弟弟多一点。”楚子航低声道。 老板娘一个劲地点头,目送楚子航提着长刀一样的黑伞,静步走进了烟云缭绕的网吧深处,好似提刀的杀手。 老板娘心想:“我信你个鬼!家长们来抓人都叫我别打草惊蛇的啦!悄咪咪地走到自己孩子的背后,忽然掏出大棒,哐地一下砸在孩子的头上。这叫孩子们以后还怎么信任我?没了信任,怎么做生意?” 老板娘一边在键盘上操作,一边埋怨:“敲对了还没什么,关键是总是有家长敲错别人家孩子的脑袋……” …… “不可能,不可能!一年没有切磋,你的技术怎么会增进这么多!!” 路明非连连惊呼,他操控的“鸣人”,正被楚子川操控的“佐助”按在墙角“噗噗噗”。 两人玩的是4399上的“死神vs火影”,一个制作的网页游戏,小巧但耐玩。 “呵呵。” 楚子川笑而不语。 (ps:在现征集水族馆浪漫故事!!!) 第九十六章 恐怖的gungnir(21) 能把路明非按在墙角摩擦,那肯定是使了点小技巧的。 楚子川右眸浅覆的美瞳下,有曼妙的金花在旋转着绽放,片片花瓣凋落。 言灵·极径! 永远能找到对手的弱点,并且以极简的方式,击中对手的命脉,击溃对手。 这不,路明非一直憋着一股气,靠着挨打,终于积攒了三管的“气”,猛地爆一波大的,却被楚子川一个简简单单的瞬步躲过,紧接着又是一通按在墙角的疯狂摩擦。 突然,电脑屏幕上强制性地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座位号ad0215的用户,您的哥哥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请您尽快从后门离开。” 看到这个忽然弹出来的信息,楚子川懵了一下。 我哥?他不是回家了吗? 路明非也看到这个消息了,先是条件反射地缩头,然后悄咪咪地抬起头,像探头的地鼠,圆溜溜的眼珠子露出屏幕上沿,然后脸色一变,迅速低下头,压低声音: “喂喂喂,你哥真的来了!他不会是来抓你的吧?没理由啊!之前我们偷溜进网吧,他也没做什么反应啊!” 路明非急得挠头,他们是未成年人,进网吧当然是不对的。 叔叔婶婶不管路明非,但路明非在这里,可是看淡了“生死”。 曾经多少好兄弟,雄赳赳气昂昂地结伴走进网吧,纨绔子弟一样将红彤彤的人民币垒到柜台上,好似逛青楼,叫嚣着要上最好的机子。 结果,不到半小时,就被他们膀肥腰粗的父母揪着耳朵,拖垃圾一样拖出了玻璃门,可以说是来的时候有多风骚,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楚子川也探起头,透过迷蒙的飘烟,望见了借着人流不断靠近的楚子航,心底咯噔一下。 真的来了……他是怎么追过来的?又是为什么而来? 楚子川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手心冒冷汗。 楚子航不同于路明非,他的英语水平要高出一大截,能够轻易从网页上,获悉他“实习狂猎”的身份。 之所以楚子川会有点犯怵,不仅因为他“实习狂猎”的身份不能见光,还因为他正在策划一剧惊天大幕,那是一场浪漫至死的狗血爱情剧,男主就是他哥哥。 “要是让哥哥知道了,哪怕他对我再怎么宠溺,恐怕也会给上一记爱的暴锤脑壳吧?”楚子川在心底嘀咕。 一念至此,楚子川不再犹豫,迅速退出qq,关掉网页,刚准备关掉电源,又把浏览器重新打开,把浏览记录给删了,然后才关电脑。 “快走!” 楚子川弓着身子,将自己藏在桌子底下,拉着路明非往虚掩的后门。 虚掩的铁门被拉开,透进来刺眼的日光,随即又昏暗下去。 楚子航被那光吸引,望见了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愣。 三好学生楚子航此时也未成年,从未进过黑网吧,他并不知道,其实老板娘与各位年轻的“犯罪分子”,是串通一气的。 有老板娘的通风报信,男孩们再也不怕家长们的gank了,这就是“自投罗”网吧火热的原因。 楚子航安静地走到走到两人先前所在的位置,windows系统现在才完全关闭,屏幕暗了下去,而在桌面上,还留着两桶没吃完的泡面,滚着热汽,香肠在里面沉浮。 楚子航摇了摇头,左右手分别捧起他们的泡面,问了一下卫生间的方位,帮他们倒进了卫生间的马桶里。 处理完后,楚子航又走回ad0215的座位面前,许久地凝视那个熄灭的屏幕。 …… 自投罗网吧,柜台,老板娘在看剧,情到深处,双眼抹泪。 “老板娘,我想知道,ad0215号的机子,在两个小时内,浏览了什么内容。”男孩平静的话语声响起。 老板娘抬起头,望见来者正是楚子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怎么知道他看过什么?你要想知道,你可以付钱,我替你开那台机子,你自己去看。” “不。” 楚子航环视一周,回过头,淡淡地说:“像你们这种机子,每次关机后都会回复到预设的模样,我不可能从中翻找到上一位使用者的浏览记录。” “那我也没办法呀,小哥哥。”老板娘无奈。 “不,你有办法。” 楚子航翻出“爸爸"给他买的软牛皮钱包,打开,里面全是红彤彤的纸币,都是“爸爸”塞给他的,表示随便花。 楚子航取出其中的一半,放在桌面上,也没去数有多少张。 他用中指压住这叠纸币,抬眸望向老板娘,“够吗?” 楚子航并不是在无理取闹,他知道像这种由一管多的网络系统,就好比学校机房里的老师机与学生机的关系,教师机处于绝对的监管地位。 无论同学们在台下干什么,玩游戏还是看小视频,其实老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有时候只是懒得去管。 而在教师机上,甚至还保留了所有学生端的上网记录,哪怕在学生端删掉了自己的浏览记录,在教师端还会保留。 简而言之,在老板娘的这台终端电脑处,可以查看网吧内所有电脑曾经的上网记录,包括他弟弟之前使用的那台。 老板娘被他的大手笔震了震,眼珠子被那叠钱锁定,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子航重新打开钱包,将剩下的纸钞也取出来,放在桌上,推压到老板娘的面前。 “够吗?” 他紧接着又拉开皮包内衬,拿出四枚乘车用的硬币,也放到桌面上,重新抬头望向老板娘,“就只有这么多了。” “够了够了够了!”老板娘的笑容,像菊花一样开得灿烂。 像是怕楚子航反悔,她刷的一声从座位里站起来,伸出双手,好似护食的松鼠,将两叠诱人的人民币一下子就划到桌下,收进柜台。 “你说你要查哪一号机子的上网记录来着?”老板娘娴熟地打开了监管软件,子端的数据流过终端,在这里留下痕迹,像上帝的日记。 “ad0215,你让我自己来就行。” 楚子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柜台后面,就站在老板娘旁边。 “行行行,你自己来。”老板娘退到一旁,挨着柜台,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冰红茶,拧开喝了一口,目光留在那个大男孩的身上。 这个监管软件并不复杂,界面简洁且易上手,楚子航很快就找到了搜索功能,输入ad0215,从一片数据海中,调出了楚子川曾经的上网记录。 楚子航的目光飞快地浏览,又猛地一顿,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 “猎人……市场。” “查好了吗?”老板娘在远处问。 “查好了。” 楚子航点了点头,本应直接离开,却动了动鼠标,擅自删掉了他弟弟留在终端的上网记录。 …… 从“自投罗”网吧后门出来,绕过狭窄的小巷,忽然开朗,高楼林立,来往人流不绝,男人提着公文包匆匆走过,脚下的皮鞋铮亮,女人手挽爱马仕皮包,眼角的银粉耀眼。 路明非和楚子川逃到了cbd区,也就是这座城市最繁荣的商务区,放眼望去是摇曳的短裙,以及修长的玉腿,这里人声鼎沸。 “你哥应该没追上来吧?”路明非不停地往后看,缩头缩脑地问。 楚子川走在前面,低头看着地面,没有回答。 他在思考悬赏令的事情。 当他答应做茆千易的队友之后,他问茆千易要不要再拉个队友什么的,立刻就被否决了。 茆千易说玫瑰十字会的秘密行动,她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毕竟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概率越大,她受到裁决的几率越高。 后来两人深入交谈,确认了面谈的时间和地点。 而在这个过程中,楚子川敏感地察觉到,茆千易在试探他知不知道混血种的事情。 毕竟猎人市场里有不少猎人是普通人,他们看到“s级黑术士”的悬赏令会一脸懵逼,但猎人市场总是会涉及神秘侧的东西,他们也懵逼习惯了。 但猎人之间有区别,凭借普通人的资质,是无法晋升银牌猎人的,银牌猎人里大多数都是混血种,或者是不知自己血统的社会混血种。 楚子川直截了当地挑明了,他有着不亚于a级混血种的战斗力。 得知后,茆千易还问他有没有听过炼金术的契约,随后就提出了一个要求: 明天见面详谈的时候,她会给出一份具有法则效力的羊皮纸契约,让楚子川签,说是保密协议,否则不会跟他合作,更不会向他透露具体的行动计划。 现在楚子川就等着明天的到来,但他不能以“初中生楚子川”的身份和样貌,去见茆千易,因为铁定会被拒绝。 所以他必须以“银牌猎人gungnir”的姿态出席。 “我先回家了,明天见。”路明非挥挥手。 “等等。” 楚子川拉住了路明非的胳膊,将一张蓝色的海报举到他的眼前,“你看看这个有没有兴趣。” 路明非先是一懵,然后被楚子川手中的海报所吸引。 海报的底照是星际争霸msl个人联赛的颁奖现场,一名亚洲年轻人站在舞台上,面瘫的脸,手里拿着超大号的“支票”,旁边是短裙的女主持,舞台下金光喷涌,空中全是飘飞的华彩。 “星际争霸(starcraft)青训营,让你的职业之路快人一步,从基本功到游戏各阶段,意识、运营。我们有最资深的专业教练,能够为每一位少年定制专属训练方案。表现优异者,有机会加入‘thunder战队’,奔赴国际性赛场。有意者请联系……” “有兴趣不?”楚子川扬了扬海报,“他们的训练基地就在这附近。” “你从哪拿来的海报……”路明非嘀咕着接过海报,反面是报名表 “刚刚从网吧后门溜出来的时候,顺便在一张桌子上拿的,估计是某位少年的电竞梦吧,但是被拿去垫鼠标了。” “给我有什么用……” 路明非喃喃,抬头望向四周林立的大楼。 那些大块的玻璃面就像镜子,能映一个人的全貌,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向它,后背会越发挺拔,而穿地毯t恤的衰仔走向它,则会倍显佝偻。 路明非时常在远处的天台眺望这里,愈是向往,就愈是胆怯。 “如果真想试试,别怂,我可以陪你去的。” 楚子川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微笑,“每个人都有值得他骄傲的地方,你的舞台就在电子竞技,你可以赢下所有,那是你应得的。” 路明非愣愣地听着,呼吸忽然急促起来,满眼都是那张天蓝色的海报,那个韩国选手领奖的场面,在他的瞳孔中无限放大,额上有汗。 “你想多了……” 他忽然拉开了楚子川搭在肩头的手,耷拉着脑袋往前走,前方人来人往,而他像个丢了魂的萤虫。 “路明非!” 楚子川站在原地,没有追,但他大声地喊: “届时世界都会为你欢呼,而我会为你鼓掌!” 路明非忽然跑了起来,背着楚子川,手里攥着那张海报,逃一样消失在人群里。 “路明非……” 一声幽长的叹息。 …… 次日下午三点,cbd区万达广场,星巴克咖啡店。 装潢闲适,墨绿的色块,混搭咖啡色,暖色的吊灯,巴赫的《c大调前奏曲》随着灯光在玻璃橱窗上荡漾。 茆千易坐在玻璃橱窗旁,手边是香醇的咖啡,白色的奶昔晕开,袅袅奶香。。 今天她的打扮很用心,白色真丝衬衫被饱满的胸脯撑起,下身是严肃的黑色阔腿裤,腰间配一条黑色鳄鱼皮纹皮带,脚下是红色的六厘米高跟,最后罩上血色的西装外套。 今天她的气场很凌厉,但她不是来约会的。 茆千易拱了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个眼镜会让她显得成熟。 她在等那位银牌猎人gungnir。 与猎人交易,必须得谨慎,尤其是资深猎人。必须得想尽办法抢占气势的上风,这样才能争取到队伍的话语权,否则你应有的权益会被蚕食一空。 茆千易查过gungnir的个人资料,里面一片空白,只有建号的年份,居然能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时候猎人市场才刚刚建立,而这位gungnir是建站元老。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茆千易的手在用铁勺搅拌咖啡,uu看书 w.uanhu 眼睛却不时地瞥向星巴克的玻璃门。 不时有人推门而入,或是靓丽的妈妈带着她的儿子,或是格子衫的编程员,也有提着大包小包,与闺蜜们欢声而入的白富美。 “叮叮。”清脆的风铃声,玻璃门又被推开了。 沉黑的军靴,迷彩多口工装裤,上身是灰白的粗狂的亨利衫,外套轻薄的棕色夹克,脖子上挂一个银链,吊坠被收到衣领下,看不见。 他像一位从战场上杀出的铁血硬汉。 这个男人一进场,全部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无他,因为太特别。 “妈妈,” 一个小男孩扯了扯他妈妈的衣襟,指着那个男人的脑袋,怯生生地说:“他是迪迦。” 是的,这个男人是迪迦,因为他套了个“迪迦奥特曼”的头套。 坐在不远处的茆千易也在盯着这个男人看,她不知道这个一身硬汉打扮,但却戴着迪迦奥特曼头套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似有所觉的,那个男人向这边转过了头,忽然,迪迦的双眼亮起一弧白光,好似神庙里的石像睁开了眼,朝这边射来。 茆千易暗暗咽了一口唾沫,她觉得,gungnir来了。 而且很难缠,很恐怖。 …… thunder战队训练中心。 “那个……打扰一下,请问这个海报……是你们这里的吗?” 路明非递出手中已经填好的报名表,站在前台前挠头,对着小姐姐讪讪地笑。 第97章 被灼伤的羽翼 “额……” 白衬衫的小姐姐接过那张海报,看了看正面,确实是他们thunder俱乐部,再翻过来,后面的报名表格也已经填好,包括报名者的年龄,名字,性别,籍贯,学校,星际争霸的账号id,以及频道排名等。 路明非的双手无处可放,下意识地攥紧了书包两侧的肩带。 他背上了他陈旧的老书包,代表他此行是要上学的,可他从未提前到班过。 他通常都在闷在网吧里,即使百无聊赖,看着时钟的针一点一点地走,也不愿意提前离开一分钟。 他往往是踩点进教室的,前脚刚进教室的后门,铃声就像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从天上刺向脑袋,随后还有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怒斥,“同学们距离中考只剩几百天,大家不要学路明非,只会混日子。” 今天,有点不同了。 堂弟路明泽在寝室里霸占着电脑,一边嗑瓜子一边等“夕阳的刻痕”上线,而他路明非则早早地穿上了仕兰中学天蓝色的校服,对着那个留着水渍的镜子,扣上领口的一粒白纽扣,好似唐汉的将士扣好了他的锁子甲。 推开卧室的门,阳光透过窗打在脸上,书包里是尘封不动的作业,以及一张蔚蓝的海报,背面的表格里字迹工整,这是他三更半夜翻身下床,悄悄打开台灯,私下填好的。 夜深人静,小区里的猫在屋檐上发情,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异叫声,而伏案的路明非,却从未感到如此的兴奋。 他瞳孔扩张,呼吸急促,握笔的手微微颤抖,每写下一个字,都像是刻在神的石板书上,要改写他的人生。 当他轻轻地放下笔,呼出一口浊气,海报上的字迹在数秒内风干,他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在这几秒内定格了。 那是他不敢去想,也被叔叔婶婶严令禁止,万万不可触摸的未来。 他曾用试探性地口吻说:“你们知道吗?星际争霸的国际赛事,奖金至少有20万美元。” “玩电脑也能赚钱?”叔叔低头玩弄他的表。 “路明非你脑袋没生病吧?我们国家的电竞行业现在是一坨……”堂弟路明泽想着在父母面前,该用什么样的措辞。 “一坨shit!” “20万美元?那是多少人民币?不会是骗子吧?再说了,路明非你能行吗?能考上个一本大学,我已经拜佛烧香了!” 婶婶在一旁唠叨,下一秒又叮嘱他去给堂弟买《小说绘》,婶婶觉得那是高雅的读物,她的乖儿子很好学,读了也成了高雅的人,与路明非这等异想天开的呆瓜不同。 那时路明非呆呆地听着,手里攥着那张海报。 于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他出门了,一个人,静悄悄地走出卧室,叔叔在沙发上看报纸,婶婶霸占了电视,用纸巾抹眼泪。 直到他关上房屋的铁门,这个家也没人发现一个男孩已经离去,而他的影子在楼道里拉长,悄悄地走远。 投了币,上了公交车,坐在最后一排,他将双手拘谨地放在膝盖上,不时又攥紧成拳,掌心汗腻腻的。 车窗外光景流逝,随着这趟公车,他摇摆着驶向曾经无比向往、却又深刻畏惧的繁荣。 他决定了,他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这个过程必须是静悄悄的,在最后,它“嘭”的一声爆开,惊艳所有人!包括楚子川! “这位小弟弟,不好意思,我们的青招已经结束了……” 柜台里的小姐姐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指着报名表底部的那行小字——“截止日期:2005年5月9日。” 路明非脸上的血色刷的一声就没了,脑子里像是有个原子弹“嘭”的一声爆开,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今天……是多少号?”他讷讷地问。 “5月19号。” “哦……” 在前台小姐的眼里,面前的这个男孩忽地就蔫了,来的时候他有些羞涩,但却挺直了腰,步履间有着少年浪漫的狂热,而现在像是被拔了毛的公鸡,垂着脑袋,脸埋在阴影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还好吧?” 这个靓丽的女生决定安慰一下这个男孩,“别太灰心,哪怕是真让你去参加青训的选拔,你也未必能选得上嘛……” 低着脑袋的路明非,忽然攥紧了拳头,一秒后又松开了。 “哦……” 他僵硬地转过身,像是得了脊椎僵直症,往玻璃门迈出的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背影越发佝偻,走到玻璃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个灰蔼的老人。 在这一刻,路明非忽然想起了周星驰的电影《大话西游》,结局的那一句话,他记得可清晰了—— “他好像一条狗啊。” 前台小姐站在不远处,看着那个男孩的背影,他的手搭在铁把手上,却始终没有推开门,微微颤抖着身子,像是在哭。 在路明非的心头,有一股辛酸的气流在翻滚。它堵住心眼,又从食道涌上来,卡在咽喉,顺着眼睑卷上眼睛,模糊了视线。 紧接着,就是温热的雨滴,打在手背上。 路明非很快就抬起手,将眼眶里的湿润抹掉了。 真讨厌,不该这样的,矫情,文青,脑子有病!哭什么呢?! 是啊,路明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哭,明明没必要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哭什么呢? 良久,路明非缓缓闭上眼,抬手扣在心口上,他隐隐明白了: 人呐,一旦尝试飞翔的羽翼被灼伤,就再也不敢抬头望天。 “喂,那边的小伙子。” 路明非听见背后有大叔在喊他。 “来试试吧,切一盘。” …… 星巴克咖啡厅。 “在我透露具体计划内容之前,您必须签下这份古老的契约。” 茆千易观察着“迪迦”的表情,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推过去一张羊皮纸,上面是繁杂的龙文,大量的线团无规则地缠绕,普通人看上一眼就会头晕目眩。 事实上,茆千易不怎么会龙文,自然也不会起草契约,uu看书.uukansh 但这是玫瑰十字会统一给出的密文样式,其内容指的是: “签订契约的双方,结为盟友,不得向外界任何第三者,透露两人合作的内容。” 作为通用的契约,其条约比较模糊,多少有点唯心的意思,如果有人能骗过自己,那就能骗过这个契约。 但骗过自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戴着“迪迦”头套,却一身军装的男人点了点头,伸出手,声音低沉:“羽翎笔。” 茆千易凝眸,她意识到,显然这个男人是见过契约的,因为用羽翎笔沾染龙血,是一种古老的约定,同时也能巩固这个契约的法则效力。 茆千易侧身,从包里取出灰翎笔,捋了捋羽毛,又掏出一小瓶拇指大小的红色液体,这液体粘稠如血,翻滚着气泡。 “这是四代种红龙的鲜血,你省点用。”茆千易将两件物品递过去。 “迪迦”点点头,提起笔,沾了沾龙血,刚想下笔,却愣住了,头套下的楚子川额上忽然冒冷汗。 他该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写什么别的? 要是写他自己的名字,那不就直接暴露了吗? 难不成写gungnir?这种id也能被世界之树承认? 楚子川咬咬牙,落笔,十秒后收笔。 一瞬间,两人的脑海里都出现了“世界之树”的灵视。 回过神来,茆千易伸出手,越过桌子,收回了那张羊皮纸,想要看,却不好当面看,借着收回包包里的一瞥,看见了落款人—— “命运之子” 茆千易傻眼了。 第98章 死亡之树 “是时候给我更多的信息了吧?关于那位s级的黑术士,关于你们玫瑰十字会的抓捕行动。”楚子川说。 茆千易捧起白色的马克杯,轻轻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心中酝酿了一下,将杯子放到茶碟上。 “如果说,炼金术大师是璀璨的群星,那么他,就为熄灭群星而来。” “星辰熄灭者,卡塞尔学院副校长,守夜人的亲传弟子,第十六代弗拉梅尔,如今也不过27岁。” “作为‘恐怖的弗拉梅尔’,他们的血统,每一代都是混血种中的佼佼者,而星辰熄灭者的血统评级为——s。” 茆千易顿了顿,双手捂住咖啡杯,手上的暖意让她稍稍安心。 楚子川听了后,默默地摸了摸“迪迦”的鼻子,作为第十七代弗拉梅尔,他的血统评级应该不咋滴。 “那么,他的言灵是什么?”楚子川问。 “森罗。”茆千易用手指在桌面上写出这两个字。 “一种只有白王血裔才能用的罕见言灵,事实上是用眼睛控制对手的精神,把自己脑海中所想写入对手的脑海。释放者可诱导甚至强迫目标看到任何景象,熊熊燃烧的地狱,或已辞世的亲人。一眼之间,森罗万象。” 茆千易沉声强调:“要是与他交战,必须得避开他的眼睛。玫瑰十字会先前的追捕专员,就吃过这个亏,死在了太平洋的小岛上。” 楚子川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茆千易从包里抽出一张过塑的照片,推到楚子川面前。 “这是他的装扮,带着骨质的面具,吸食大剂量的烟草,大腿上佩戴大口径的银色左轮,常用子弹是威力巨大的龙息弹,那种子弹有四种规格,对应四种基本元素……” 楚子川接过照片,细细打量里面的人。 这个男人的身躯有些枯瘦,戴着褐色的真皮手套,衣着打扮很奇异,肩膀上是宽松的黑色针织披肩,左边是长袖,右边却是短袖,露出白皙的手臂。 “戴着面具,怎么抽烟?”楚子川忽然问。 “他的面具,只能盖住上半边脸。你这张图是背影,自然看不到。” 楚子川点点头。 “他堕落为黑术士,是在三年前。”茆千易徐徐地说,“他行走在世界各地,寻找炼金大师,上门索要大师们毕生的研究心血,甚至是代代相承的不传之秘。” “这……”楚子川皱眉,“恐怕没多少人会答应吧?” 别说是古老的炼金术了,哪怕是现代的科学技术,涉及机密,也不会随便交予他人。 再说了,炼金术的传承,向来就敝帚自珍,哪怕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初级炼金阵,也要用一脉相传的密语来记录,即使是他们弗拉梅尔也不例外。 “确实没有多少人会答应。” 茆千易凝重地点了点头,握住杯身的手不自禁用力,“所以他们都死了,化作了一棵树。” “树?”楚子川忍不住复述了一遍,确认自己没听错。 茆千易没回答,又抬起手中的杯子,喝了口温热的咖啡,而楚子川留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你见过……那些树?”楚子川低声问。 “见过。” 茆千易放下杯子,微微仰头,轻轻阖上眼,像是在回忆,声音有些颤抖,“那不是地球应该有的东西……” “当我们的人赶到凶杀现场的时候,没有血迹,只有一棵茂盛的大树。那棵树,以妖冶的姿态扭曲生长,撑开房顶的砖瓦,阳光透下来,一个顶着牛仔帽的男人背靠大树,在抽烟,烟尘模糊了他的脸。” “而那棵树,它会开花、结果,四季轮回就在一瞬间。我们把它称为,死亡之树。” 茆千易缓缓睁开了眼,语气稍微平复下来,看向“迪迦”,解释道:“据他的导师‘守夜人’所说,死亡之树的原理,就是把一个人的肉体杀死,然后再摘出他的灵魂,化作‘灵’的果实。” 楚子川低声道;“在死人的身躯上,开出繁盛的树……这是死亡与生命的结合,炼金术的核心要义,他随手就实现了。” 茆千易用力地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丝恐惧,连声音都有些畏缩,“你见了就知道了,那是一种……妖异的美。” …… 下午六点二十五分,仕兰中学。 教学楼七楼,走廊。 远处残阳如血,黄昏的光从地平线漫过来,像是泼在天上染料,由血色褪成了麦浪一样的淡金色。 路明非吹着欢快的口哨,脚步轻盈,像是走在云端,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是人都能看得出他心情很好。 “非哥,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啊?是被人表白了吗?” 徐岩岩与徐淼淼两兄弟刚好也在这个点回校,从路明非的背后走上来,提着大袋的零食,路明非低眉往里面看了一眼。 “三只松鼠”的坚果礼包,“卫龙辣条”,“ufo方便面”,还有更多的被埋在下面,看不到了。 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与路明非宿舍里空荡荡的储物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以前路明非很羡慕的,但他现在一点都不羡慕了,因为语文书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那啥那啥。” 事先说明,不是他背不下来,而是懂得都懂。 他已经过了“thunder”俱乐部的青训面试,从此不一样了,他要成大人物了,如今的困境,都是上天降下的磨砺,以后都会转化成甘甜的蜂蜜。 “表白?呵呵。” 路明非露出了,与楚子川同出一辙的神秘笑容,笑而不语,让徐氏兄弟看了直挠头,uu看书 ww.uuansh.om 心急。 他之所以开心,不仅仅是因为通过了青训面试,还在于那个教练大叔的态度。 “只是稍稍露了一手,那教练就要给我跪下,磕头拜师。” 路明非琢磨着以后自己的名人传,必须得加上这句话。 当然,现实没有这么夸张,不过教练也承认了他的实力,当场就拍板要把他纳入战队,作为种子选手培养。 其实路明非很想向四周的亲朋好友大肆宣扬的,说不上是炫耀,但有点得瑟,证明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他的游戏天赋价值千金! 在仕兰中学没人看得起他,那是因为这里的人都看走了眼,是瞎子! 但是路明非忍住了,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得憋住的一件事。 原因有二: 一是,教练本来说,想要加入青训队,那就必须得先见家长,征得家长的同意,然后再去跟学校领导沟通,休学或者退学,全心投入训练。 但路明非怂了,他暂时还不想告诉叔叔婶婶,因为害怕,害怕他们怪异的眼神,害怕婶婶的冷嘲热讽,害怕他们的排斥…… 本来他只想干一票大的,有成绩了再衣锦还乡,将一叠又一叠的人民币垒在婶婶的饭桌上,食指强硬地点在桌面上,冷冷地告诉她,“别再让我帮你儿子买这买那,我的时间比他金贵得多!” 然而,现实却与他的想象有些出入。 好在教练爱怜他的游戏天赋,同意帮他隐瞒,也不强求他每天都去训练,只要求他每周都去俱乐部,并且要检验他的技术是否能跟上队伍。 第99章 银隼 原因之二嘛…… 路明非回到了教室,趴在桌面上,侧过头,看向窗边的陈雯雯。 下午的阳光正温润,好似一汪化开的池水,微微荡漾,将她细软笔直的长发染成淡金色,纤毫毕现,像缪斯。 陈雯雯很安静,她将书放在合拢的大腿上,方口的黑皮鞋轻踩课桌下的铁横杠,脚踝微微用力,素白的小腿绷出好看的线条。 她坐在阳光中,微微侧过头,发丝垂落,手指摩挲纸面,逐字逐句地轻读,同时又将后背抵在椅背上,椅背被后压,身下的椅子仅以后脚作支撑,前脚悬空,秋千一样微微晃荡。 在她柳眉的轻蹙与舒展之间,有种独特的快乐。 路明非想,虽然他表白被拒了,那股执念没了,但喜欢仍然是喜欢,他喜欢陈雯雯,是没有理由的喜欢。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这辈子就要死缠上陈雯雯了。 他要像那流星划过天际,忽然爆发,夺目的光在苍穹大片地皲裂开来,龙行蛇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在他们的心里留下永远的印记。 这么做,不是想让陈雯雯后悔拒绝他,也不是想让陈雯雯反过来追求他,只是想……告诉她,他的能耐。 路明非忽然挺起腰,从书桌里翻出自己的英语书,认真研读。 他想搞好他的英语,届时在总决赛的领奖台上,他可以先用中文说一遍致辞,然后在翻译官准备说话的时候,猛地抬手制止,随即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用流利且极其标准的英文,再复述一遍。 到时候,主持人、他的队友、台下的观众,乃至摄像头后面千千万万的观众,在心底都会忽地蹦出一句话: “噢!原来这个中国男孩会讲英文,而且还这么溜!” 那个画面,会很拽吧? 路明非忍不住嘴角上扬。 时间快速流逝,晚自习的铃声响起,路明非听见他的前桌忽然说:“黄老师,淼淼她……只是上厕所去了,没有迟到。” 路明非心一动,抬起头,望见一向脸黑的班主任黄老师。 这是在登记迟到吗? “你这丫头,撒起谎来也不打草稿的,柳淼淼去了隔壁城市,备战钢琴考级,已经向我请过假了。”黄老师说。 听了这话,路明非暗暗皱眉,心里嘀咕:考级?她不是钢琴十级吗?十级不是最高级了吗?还要考什么? 黄老师说罢,把目光投向了路明非,打趣地道:“哟,非哥,难得这么早回校啊!” 路明非听见黄老师喊自己“非哥”,忽然红了脸,急得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黄老师又说,“你同桌楚子川呢?他去上厕所了吗?还是迟到了?” 路明非一愣,扭头望向旁边,那个座位空荡荡的。 是啊,楚子川呢? …… 奥丁之渊。 永夜的高架桥,以及大雨。 楚子川靠在落漆的铁栏杆上,撑着黑伞,不远处是那辆公交车,半个车身悬在桥外。他脚下是沥青路,“迪迦”的头套就摆在脚边,被雨水溅湿。 他身上还是那套凌厉的衣装,沉黑的军靴,迷彩多口工装裤,上身是灰白的亨利衫,外套轻薄的棕色夹克,脖子上挂一个银链。 但距离与茆千易的面会,已过一日。 昨天是周日,今天是周一,他逃了两天的课,其实应该给黄老师请个假,但他暂时没找到借口。 在星巴克咖啡厅里,茆千易说,“星辰熄灭者现在住在一个酒店里,但他本人还没发觉行踪已经暴露。玫瑰十字会周一就要执行“织网计划”,你回去好好准备,明天酒店见。” 于是,楚子川回到了约顿海姆,打算向老尼学点新东西,讨点炼金装备,用以对阵所谓的s级黑术士。 而当老尼得知,那名黑术士是第十六代弗拉梅尔时,他久久地沉默了,然后叹气。 “其实守夜人知道那孩子的命运,所以将他的尊号定为‘星辰熄灭者’,可守夜人依旧收他为徒了。”老尼说。 “守夜人……不相信命运?”楚子川问。 “不,他相信,只是不愿意,不甘心。” 接下来的一日一夜里,楚子川没睡觉,通宵学习了基础的炼金术,炼出了他的第一件炼金造物,银隼。 后来,在老尼的指点下,他从约顿海姆来到奥丁之渊。 老尼说,作为泉水守望者,楚天骄无法离开约顿海姆的管辖范围,而奥丁之渊也是约顿海姆的一部分。 因此,哪怕楚天骄被“封棺”了,也无法被带离奥丁之渊,前往阿瓦隆,否则会当场死去。 所以,那个男人一直在这,立在高架桥的尽头。 楚子川朝右侧抬起头,目光顺着凄风的高架桥,一直延伸,在路的尽头,沥青路面,圣白银棺直插在桥面上,弥散着羸弱的白光。 以圣白银棺为中心,九根通天的青铜柱围成圆,深深地扎根,组成一个巨大的炼金阵,其内电光成链,雷鸣马嘶,是雷狱一般的恐怖光景。 而在圣白银棺的顶部,一个黑影坐守在上面,晃着腿。 “来看你爸?” 那个人忽然说,“你得抓紧了,你的任务期限只剩半年。” 楚子川没有理他,踏上高架桥后,他发现这里的“门”已被锁死,uu看书 .uukansu无法从奥丁之渊直接进入中庭,而奥丁也不见了踪影,死侍们都隐伏在桥面之下,一切都安静得很。 “银!” 楚子川忽然抬起右手,对空中高喊。 一道银芒,破开漆黑的天幕,在空中拉出细长且优雅的银轨。 轰! 上方的雨幕被破开,一头通体银光的鹰隼朝楚子川袭来,在临近的时候又猛地张开双翼,后仰,每一根羽翎都像钢铸,闪着寒光,大片雨珠抛散。 一股强大的气流撞向楚子川,吹开了他的刘海,同时,银隼也完成了战斗机般的“眼镜蛇机动”,减速、滞空,最终落到了他高举的右手上,铁爪钩住了他的右臂。 名为“银”的鹰隼,收拢了全身的羽毛,鹰目锐利,与楚子川一同望向前方,两者心神合一。 这就是楚子川的处女作,也是他的狂猎之眼,一头由炼金术锻就的鹰形造物。 炼金锻造的基本流程,分为四步:黑化,白化,黄化,红化。 前三步,将会赋予原材料全新的性质,包括更好的延展性、更强的导电性、极致的韧性…… 甚至会诞生神话般的特殊性能,比如:吸血、反重力。 而第四步,是炼金术士的分水岭,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一步,它将给重生的物质赋予灵性,从此诞生活灵,与万物生灵也并无差异。 无数炼金术士,折腰在这一步,这是精英与大师的差距。 而楚子川的银隼,在老尼的帮助下,已经完成了第四步的“红化”,所灌注进去的“灵”,来自“梁钧”。 第100章 出发 楚子川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大男孩,他们曾是球场上的对手,完结了比赛,却没有终结宿怨。 等到在奥丁之渊的公交车上再见,已是物是人非。楚子川没想过,昔日的球场对手,会沦为死侍。 两人针锋相对,旧怨未了,又添新恨。 好在,最终还是和解了。 梁钧的灵,因执念而变得强韧,死去的时候并没有立刻溃散,反而被楚子川的极瞳收入囊中。 但那个大男孩确实已经死了,储存在极瞳中的,只是一股纯粹、而又特别的精神元素,如今被尽数灌入银隼,赋予了这个炼金造物生命与灵智。 楚子川抬起左手,伸向银隼,而这只小型的猛禽也十分通人性地低下头,将脑袋伸到楚子川的手掌下,任由他抚摸。 在常态下,它的羽毛虽然泛着银质的光泽,但摸起来却较为柔顺,可惜没有生物的体温,只有铜铁般冰凉。 这只银隼与其说是楚子川的处女作,不如说是老尼的杰作,楚子川只是在旁边打下手,顺便了解炼金锻造的流程。 “桥面上只有一个纯血龙类,死侍都藏在桥面下、桥墩之间?”楚子川低声问。 银隼点了点头。 作为十阶炼金宗师的杰作,银隼可不仅仅是能飞那么简单,在它的身上,镌刻有一个完整的言灵矩阵—— 血系结罗。 对于这个言灵,现代混血种给出的科学解释是:该言灵释放的时候,首先被唤醒的是释放者自身的血统,以自身的血统试图和周围的龙类与混血种产生共鸣,从而定位对方。 而在炼金术上的原理,则是以特定频率振荡自己的“灵”,电波一样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途中遇到强大的灵就会产生共鸣,收到反馈,从而实现定位。 这个原理,有点像雷达。 在炼金机械的强化下,银隼能感知方圆一公里内的“强灵”,也就是混血种、或者龙。除非对方有什么掩饰的手段。 而狂猎们的“狂猎之眼”,凡是高档的货色,都会镌刻这个言灵矩阵,用以强化他们的搜捕追猎的能力。 除此之外,银隼还有第二个重要的能力——共享视野。 “银,去吧,这次低空飞行,绕着那个雷狱,我想仔细看看高架桥上的那个炼金矩阵。”楚子川抬起手,像一个倾斜的起飞平台,伞外的雨丝点滴地飘在手背上。 银隼点点头,双翼猛地发力,震动,破开雨幕,化作一道锐利的银光,朝百米外的青铜柱阵飞去。 而在楚子川的视野里,除了自己的视角,还出现了银隼的视角,就好像两个屏幕,他可以自由切换。 随着银隼的低空绕行,楚子川清晰地看见了青铜柱上的锈迹与纹路,除此之外,还有以银棺为中心,遍布沥青桥面,蛛网一样散开的炼金脉络。 之所以要研究这个炼金矩阵,理由很简单。说不定某一天,他要反攻奥丁之渊,所以他必须研究这个矩阵,以便解救老爹。 但就这么干看着,他无法记住所有的细节。 于是,楚子川开启了银隼内置的“录影模式”,在那双锐利的鹰眼之下,所见所闻都会被忠实地记录下来。 那个黑影坐在圣白银棺上,看着这一幕,开口道: “我知道你在猎人市场上,接了‘s级黑术士’的悬赏任务,但我猜你不了解他。在他手上,除了有阿瓦隆的时之沙,还有亚尔夫海姆的灵魂之种。” 黑影的语气有些嘲讽,“就你这小身板,对上那家伙,小心别掉了脑袋!” 楚子川靠在栏杆上,微微侧过头,望向那个人影,缓缓抬起右手,眼神冷淡,竖起一根倔强的中指。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个纯血龙种就是奥丁留下来看守银棺的,楚子川没必要对他说好话。 黑影嘲弄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楚子川回过头,放下右手,翻过手腕,拉开衣袖,露出了一个类似护腕的东西,上面有钟表般精巧的炼金机械,透着乌黑的金属光泽。 这是袖箭,是老尼翻箱底找出来的小玩意,说是给某个刺客协会打造的,用中间的三根手指操作,但做好了才发现,那个刺客会的人没有中指。 这款炼金袖箭,配备了三种箭矢,附着火元素的爆炸箭矢,入体后能释放强电流麻痹敌人的痹雷箭矢,以及风元素加持的破甲箭。 据老尼所说,这种破甲箭能够轻松射穿颅骨。 操作也很简单,由弹性极佳的蚕丝连接三根手指,中指牵动发射,食指和无名指切换箭支,具有自动填充上膛的功能,能储存六根暗箭。 楚子川的左右手,都配备了这种暗器,一共十二发暗箭,每种四根。 而在银隼的腹部,也挂载了类似的元素炸弹,必要的时候,银隼可以介入战斗。 但这还没完,背靠十阶炼金术士,楚子川就相当于坐拥了一个神话般的军火库。 楚子川伸手摸向他的腰间,那里挂着一个青铜的令牌,不过巴掌大小,却镌刻了一个高位的言灵—— 序列号74:风王之瞳。 这个言灵能够控制大量空气,并使其围绕在身边形成小型旋风,操控好了能螺旋升天。 老尼曾去过中国拜访道家传人,在那里,他认识了茅山道士的王真人,一名隐藏的s级混血种,同时还是极其优秀的炼金术士。 中西方的炼金装备形态有别,道家的炼金装备更是特异,被称为道家法器,令牌就是其中之一。 龙文并不是简单地镌刻在体表,而是运用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铸造工艺,叠合镂空镌刻。 铸造的时候,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模具,铁水像千层饼一样叠合,每一层都有蜂巢般的大量镂空,每个空洞之间又有发丝般细微的通道,所有空隙的内表面,都镌刻了龙文。 伟大的炼金术士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将绵延一公里的龙文,圈圈绕绕地压缩在巴掌大小的铁饼上。 在人类历史的任何时刻,这都是魔鬼般的工艺,是九阶炼金术大师的呕心沥血之作。 这种青铜令牌具有极高的耐久度,但是每次释放都要消耗使用者大量的精神力。 得到这个“风之令”后,楚子川感慨,老尼如果能活着行走在现代社会的阳光下,u看书.uukansh.co 他一定会成为最有钱的人。 “银!”楚子川高举右臂。 银色的流光在漆黑的夜空下折返,在穹顶下滑翔、盘旋,落于楚子川的肩头。 银隼震翼,扬开细碎的雨点。 “是时候,该出发了。” 楚子川从栏杆上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迪迦”头套。由于头套也在黑伞的笼罩范围内,所以没有被雨淋到,只是被溅湿了。 楚子川将头套转到正面,望着“迪迦奥特曼”的脸,平静地注视它暗淡下去的双眼。 小时侯他蹲守在电视机前,满心欢喜地等待《迪迦·奥特曼》的放映,小脑袋里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甚至没有化作光、成为迪迦的欲望。 因为他觉得成为“迪迦”,太累了。 楚子川拍了拍头套上面的水迹,又将它套在了脑袋上。 随后,楚子川伸手摸向栏杆的一旁,那里斜摆着两柄一模一样的刀,被蕴养在同样的漆黑鲛皮鞘中。 村雨·真打。 村雨·影打。 两个刀鞘被人用粗麻绳胡乱地捆在一起,就像一捆要拿去菜市场卖的芹菜,提起来很方便。 其实这是老尼替楚子川准备好的,他在教堂里一下子没找到合适的装配器,就胡乱地捆在一起,等楚子川提走。 现在看来,确实挺方便 楚子川一手撑伞,一手提刀,走在高架桥上,沿着来路返回,伞膜被大雨敲出连绵的闷响,一人一鹰,背影寂寥,在夜雨中模糊。 上架感言 上架了,也不知说啥好。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写了,因为太特么累了。 可恶啊……好好的同人,写成了原创。 下一本,我要写《斗罗大陆之斗破苍穹》。 对了,最重要的是,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无论是打赏,投票,亦或是评论。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大家收藏:()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更新速度最快。 第101章 妖刀有灵 现在是周一,下午五点,距离作战计划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太阳西沉,千丝万缕的光从大厦的间隙透过,落在cbd区繁荣的商业街上,过往人流如织,一辆粉红色的兰博基尼停靠在路边,帆布车顶收叠到尾部,露出了里面少女粉的真皮座椅。 茆千易倚在车门上,平时闲散的银色长发扎成高马尾,一身职业ol装,白衬衫被撑得很鼓,下身是包臀的黑裙,脚踩valentino的水晶鞋。 人行道上行人匆匆,不少男生在越过这辆兰博基尼后,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她一眼。 看得出来,这位妙龄的银发女郎在等人。 因为每过十几秒,她都忍不住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腕表,并且抬头四顾。 茆千易微微咬唇,有些急了。 “织网计划”并不在这座城市执行,星辰熄灭者入住了隔壁城市的五星级酒店,华爵美轩酒店,这就意味着赶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 虽然她是“织网计划”的知情人和参与者,但以她的血统等级和炼金术阶级,并没有插手战斗的资格,她是外围的联络人员,在作战联络中心负责收集和传递信息。 滴。 手机屏幕里闪出一条信息: “茆干事,请问你现在在哪?我们的疏散工作已经开始,守夜人也入住了酒店,为了防止星辰熄灭者的觉察,作战计划必须要提前开始!请你严肃对待本次行动,并尽快就位!” 来信人备注是“首席执行官·神术师”。 这名尊号为“神术师”的男人,是本次行动的首席执行官,全权负责“织网计划”,是玫瑰十字会中国分部的九级干事。 但他的行事作风,却总受下属诟病。 神术师的脾气很暴躁,是个阴谋论患者,动不动就要骂街摔东西,听说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被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坑了一手,从此留下了多疑的后遗症,对卡塞尔学院与秘党没有好感。 没人敢之直撄其锋。 茆千易点开了短信,迅速敲打键盘,“我马上就到!” 滴。 神术师秒速回了一条信息:“四十分钟内,你没有就位,就滚去奥尔胡斯音乐厅,陪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那群呆瓜陶冶情操!” 卡塞尔执行部? 茆千易先是有些疑惑,紧接着抬起头,朝大道的两旁又看了看。 那个不靠谱的gungnir还没来! 她有些生气地跺了跺脚,收起手机,转身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不打算等下去了。 拧动钥匙,车身震动,引擎轰鸣,茆千易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刚准备踩下油门,一侧的车门就被礼貌地敲响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茆千易紧绷的心忽然一松,是gungnir来了吗? 她转过头,却看见一位大背头的陌生男士,一脸自信的笑容,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这位美丽的小姐……” 嗡!嗡!嗡!!! 茆千易空挡踩油门,身下美丽的座驾发出猛兽般狂野的嘶吼,狂烈的声浪震得那男人耳膜发疼,心生退意。 咚咚。 门又被敲响了。 茆千易不耐烦地扭过头,却看见在陌生男子的旁边,站着位戴着“迪迦”头套的男人,斜挎着一个加长型的网球包,一滴雨珠从头套的下额滑落。 “抱歉,我来晚了。”楚子川说,“被一些事耽搁一会。” 陌生男士与那些路人都在打量这个男人,“神头人身”的造型,给一个吃冰淇淋的小男整蒙了,而那些穿短裤的女孩结群走过,皆是捂着嘴笑。 楚子川无视路人的目光,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将挎在后背的网球包取下,平放在膝上。 茆千易打量了楚子川一眼,“你的……武器呢?” 她拧着眉头说:“你不会想着赤手空拳对付s级黑术士吧?虽然不需要你正面对敌,只是找机会出手偷袭……” “在这。” 楚子川拉开网球包的一角,伸手握住里面漆黑的刀柄,上拉一寸,铁青色的寒光泼溅而出,将迪迦的双眸照亮。 茆千易朝网球包里看了一眼,呼吸顿时一窒,瞳孔放大,那冷冽的寒气似乎要侵染进她的身子。 “这是……什么刀?” “不管你事刀。”楚子川淡淡地回答。 事实上,除了村雨外,在这网球包的尽头,还藏着休眠状态的银隼。 茆千易被呛了一下,压下心头的郁闷,又接着说:“这是炼金武器吧?就连我,都能感受到里面沉睡着一位巨大的灵。” 楚子川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手指,轻抚刀身。 村雨有灵,但刀灵还在沉睡中。 虽说老尼传授了楚子川共鸣刀灵的技巧,但他一直不得要领,屡屡失败,无法唤醒村雨中的刀灵。 如果能成功唤醒刀灵,那么它将绽放第二形态,展现出炼金武器的恐怖之处。 “它的第二形态是怎样的呢?”楚子川心道。 得到了“迪迦の肯定”,茆千易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对本次行动更有信心了。不愧是……银牌猎人。” 楚子川再次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然而事实上他一个任务都没做过,比茆千易还要菜鸟。 半小时前,他离开了约顿海姆,没有直接来到这个约定的地点,而是返回了孔雀邸的b103号别墅,并将“村雨·真打”留在那。 这是楚子川临时决定的,因为出了约顿海姆后,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而那个男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楚子川忽然觉得,他可能回不来了,所以他把那柄村雨留给哥哥,而那本就是哥哥的武器。 楚子川想,总有人得负重前行,如果他真的不在了,那就当他从没来过这个世界吧。 老妈会继续没心没肺地玩,楚子航每晚要复习的功课会厚重一点,路明非会按照他们约定的那样,在他的坟头蹦迪。 或许……喜欢过他的女孩,再也不用想着数他熟睡的眼睫毛。 “走吧。” 楚子川目视前方,那是一条笔直的泊油路,大片阳光碎在上面。 茆千易侧过脸,uu看书.uukanshu 望着迪迦坚毅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气息变了,视死如归。 车轮滚动,碾过落叶,低沉的声浪中,香车美人,一柄御神刀,还有迪迦,在夕阳下远去。 …… 奥尔胡斯音乐厅。 叠浪般的穹顶,浪层间射出高灯的亮光,投到舞台的实木地板上,好似有澄黄的水波在地面荡漾,一架villsend的三角钢琴立在中央。 而在舞台的前方,是大片大片扇形铺展开的红套软椅,最前方坐了一行正装出席的评委,白色的评委牌摆在前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而在评委的后方,坐着零星的几十位观众,也都打扮得标致,女生长裙艳丽,男生西服笔挺,这么点人放在偌大的音乐厅里,是沧海一粟。 一位脚踩碎钻高跟的女孩,从台阶走上舞台,一袭白纱长裙盈盈如月,别个银质的发夹,纤软的黑发扎了个漂亮的丸子头,露出了光洁的天鹅颈,慵懒且温柔。 她将双手放在背后,神情有些拘谨,对着台下的评委们微微鞠躬。 第102章 拉开帷幕 在评委们微笑回礼后,她继续向前,走到舞台中央唯一摆放着的钢琴前,捋起裙摆,包臀,坐下,双手放在黑白键上,深吸一口气,开始演奏。 音乐厅后方的门忽然静悄悄地开了,溜进来一行蹑手蹑脚的人,男女都有,装扮严肃且凌厉,不像是来欣赏音乐的人。 将门重新关上后,他们坐到了最后一排。 “喂喂,队长,我们这样真的好吗?人家在考试,我们不会妨碍到她吗?”一个女生低声问。 “怕什么,是玫瑰十字会的执行官,亲口指明要我们来的,是他给我们走的后门,他说这里隐藏了个比黑术士更恐怖的混血种!” 队长耸了耸肩,“其实只是想支开我们而已。” “那为什么副校长能介入他们的计划,我们却不能?”一个男生皱眉问。 “那个执行官啊,曾与我们卡塞尔学院的人合作,但在坐便的时候,被装备部那群疯子的炸弹坐便器误伤了。” 队长翘起二郎腿,淫贱地笑:“你们……能想象那个画面吧?屁股开花。” 众人忍不住笑了。 “从此他就恨上了我们卡塞尔学院?” “是啊,” 队长感慨,“但副校长不同,他是尊敬的弗拉梅尔,在炼金术界备受敬仰。我们是执行部派来清洗不洁血统的,不请自来,副校长却是玫瑰十字会自己邀请的,待遇肯定不一样。” 话毕,他偷偷往前瞄了一眼,确认前面没人注意到他,在队友们惊愕的目光中,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炸鸡腿。 这个鸡腿用塑料袋包裹着,脆皮上的油滴让人看了就流口水,一打开袋子就有扑鼻的香味。 “见鬼!你什么时候买的?”队友震惊,盯着这个鸡腿咽口水。 “接下来,我要给各位表演一个绝活!” 队长嘿嘿一笑,一口将整个鸡腿吞入口中。 等他用两根手指优雅地将鸡骨头拔出时,那鸡骨上已经没有半点肉筋残留,干净得像被狗舔过。 “这是……一口……闷……鸡腿……”他两个腮帮子都撑得鼓鼓的,说话声含糊。 队友齐齐扶额,“芬格尔,为什么你能这么的……优秀?这个任务可是关乎到你的毕业啊!” 芬格尔打了个饱嗝。 “毕业?正经人谁毕业啊?你毕业吗?噢,对不起,你是执行部的人,已经毕业了。” 他那德国民族血统的银灰色瞳子里,闪过了法国人大无畏的浪漫。 女生的额上满是黑线,她很想知道为什么,施耐德教授要将这个四年级学生定为本次任务的队长,就凭他的血统,是罕见的a吗? 在一众队友惊愕的目光中,芬格尔从外套内侧取出一瓶五粮液,用牙齿咬开瓶口,随口问了句:“这首是什么曲子?看起来难度挺高的,这是什么级别的考试?十级?” “巴托克的《保加利亚舞曲》,钢琴演奏级一级。”有个女生回答。 “弹得不赖……” 芬格尔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抬起酒瓶,吨吨吨地往嘴里灌。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干等?”队友不甘心地问。 “舞台的帷幕已经拉开,各方势力汇聚一堂,粉墨登场。” 芬格尔放下酒瓶,阖眸,脑袋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耳边是白裙女生倾情的弹奏。 “我们等,然后……一击取胜。” …… 泓海湾,华爵美轩酒店。 一年四季,泓海湾常青繁荣,每年都有大量的旅客,从中国各地奔往此处,观海。 而华爵美轩酒店,傍海而建,立于陡峭的悬崖之上,以六分之一圆周的弧形,拥抱大海。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与天鸥竞翔。 常住于数百米外“绿林别墅区”的富豪们,更是过上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般,如诗的生活,与大海零距离接触,听涛声入眠。 而在华爵美轩酒店大门五十米开外,停着一辆形同加长版重型货车的,机动作战中心,漆黑如龙。 “茆干事,汇报部署情况。”一身白西装的墨镜男说。 “是。” 茆千易此时已经赶到了现场,进了这辆机动作战中心,在她面前铺展开的,是十数个液晶屏幕,接管了酒店的监控系统。 而她的脸颊上,也贴着一个联络用的耳麦。 “三天之前,我们直接从吕先生的手里,用十二亿人民币,买下了这家酒店,没有惊动吕小姐。”茆千易说。 墨镜男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酒店在三天前,就开始拒绝新的游客入住。在这三天内,我们陆续疏散已入住的游客。” “但是为了避免引起的目标的警觉,与目标所在的第九层相邻的第八层与第十层,并未做疏散。” “嗯,第八层与第十层的游客,现在疏散完了吗?”墨镜男问。 “我们通过前台,拨通每个房间里的酒店电话,分批次安排他们搭乘电梯下楼。,包括其他楼层剩余的游客,以及工作人员,基本疏散完毕。” 茆千易顿了顿,“同时,我们以您‘神术师’的身份,联系了当地警局的局长,用我们玫瑰十字会的情谊,换得他一个小时的纵容。在这一个小时内,无论我们的动作有多大,当地都不会出警。” “目标有什么异动吗?按理来说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从监控录像可得,他自从昨晚凌晨两点回到总统套房后,就未曾出过门。” “但这并不能确定,他还在不在套房内,对吗?” “是的。” “再次激活附着在他身上的孢子吧,确认他的方位。” “先前为了确定他的具体位置,已经激活过一次,现在再次激活……以他的炼金术水平,肯定会发现的。” 被称为“神术师”的男人笑了笑,白手套举起手中的可乐,“已经无妨了,不是吗?” 茆千易沉默了。 是的,如果星辰熄灭者就在这栋五星级酒店里,哪怕丢失了定位的手段,也没有关系了,因为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一共四支队伍,每支队伍七人,二十八个a级混血种,来自世界各地,或是十字会的成员,或是星辰熄灭者远在大西洋彼岸的仇家。 不,有六支队伍。 守夜人一人成军,而卡塞尔学院的人在五十米开外的音乐厅里待命。uu看书 .uuksh “现在是……” 神术师低头看他的腕表,“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九分,我们两分钟后开始行动。” 17:39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楚子川站在电梯门前,左手握着漆黑的刀鞘,右手夹着茆千易给他提前准备的员工卡,目光落在电梯的显示屏上,那里数字滚动,表明电梯正从七楼降落。 他是这个“织网计划”的第三者,与茆千易的约定是夺走“生命之石”,但他真正的计划,是捕获s级黑术士,将其封棺。 他已经联系了阿瓦隆的“收尸人”,收尸人将会把棺材送过来,封棺后又带走。 虽然封棺是此行必行之事,但楚子川仍期望那位星辰熄灭者,离了生命之石也能存活,这样的话,他可以同时完成两个任务。 但在真正出手之前,他还不能暴露。 “滴。”电梯到了。 楚子川抬头,铁门沉重地拉开,里面空荡荡的,顶部的角落里有个摄像头。 第103章 与撒旦共眠 对着那个摄像头,楚子川抬起手,翻转手腕,就要射出一发破甲箭。 “别急。” 耳麦里传出茆千易压低了的声音,“你现在可以进去,直接上到二楼,我在这帮你看着,你还没有暴露……” 华爵美轩酒店外,停着一辆漆黑如龙的卡车,这是玫瑰十字会的“机动作战中心”。 这种重型卡车,一般出现在末日片中,被称为移动的军事堡垒。 它使用大马力的柴油引擎,牵引六个双胎重轮,外壁有七十公分厚,两层合金防弹钢板并砌在一起,哪怕是大孔径的巴雷特狙击枪也无法洞穿,钢板里还有高档的隔音夹层,其隔音效果堪比劳斯莱斯。 而在加长型的车厢内,只有五个人,灯光敞亮,墙上挂满了爆改的枪械和炼金长刀,没人说话,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大肚子的秃头司机陷在沙发里玩塔罗牌,光膀子的大汉站在炼金工作台前,用棉布认真地擦拭弗里嘉子弹,捧着向日葵的眼镜男缩在角落,对着向日葵唠叨。 这三人其貌不扬,看上去甚至有些呆闷,但那名玩牌的秃头司机精通占卜术,曾经算准了黄历,提着菜刀赶回家,将出轨的老婆抓奸在床。 那个光膀子的大汉则是武器改造的好手,他将现代军械技术,与炼金术结合一体,弗里嘉子弹的研发有他家族的功劳。 本次行动的弗里嘉子弹,由他的家族无限量提供,执行员们完全可以放开手干。 而那个对着向日葵疯言疯语的眼镜男,则是“植物师”,他们培养独特的炼金植物,他们提供的的血孢,在本次行动中立了大功。 所谓的“血孢”,其实是一种微小的炼金孢子,会附着在人的真皮层,很难清洗,缺点是不耐热,高温失活。 半个月前,星辰熄灭者翻墙入室,击杀了一位炼金术大师,但他被大师的血喷溅到了。 大师在星辰熄灭者翻墙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立刻翻找出血孢,并从从鼻腔吸入。 那些蒲公英一样的孢粉,迅速溶入鼻腔内的毛细血管,毒品一样,流遍全身。 星辰熄灭者的行踪之所以会暴露,就是因为这些孢子,大师的血中含有这种孢子。 在三人之外,白色西装的首席执行官“神术师”,坐在白色的真皮沙发上,将喝空了的可乐放在工作台上,手腕一翻,白手套向上,炼金矩阵发出白光。 白光消失后,又一罐冰凉的可乐出现在手中。 神术师是终极的后手,“神术”之名,在炼金术界比起“弗拉梅尔”,也没逊色多少。 而作战联络员茆千易,则是坐在连片的监控屏幕前,放下了她银灰色的头发,披散在右侧的肩头,挡住了右脸颊。 她现在正盯着楚子川所在的电梯看。 事实上,除了左耳的作战联络器,在她的头发下面,还隐藏着另一个耳麦,直连她的隐藏队友gungnir。 车厢内的一切交谈,都被传了过去。 为了避免暴露,茆千易与gungnir进行联系的时候,除了尽量压低声量,还暂时关闭了作战联络器的语音输入功能。 而在她面前,每一个显示屏都被划分成六个方块,像素本就低,不清晰,缩小后更是不便观察,除了身为作战联络员的她,其他人难以看清其中的情况。 但并不是每个监控都要关注的,按照任务指示,其实她只需要留意目标所在的第九层就好。 茆千易有些紧张地扭过头,看了看附近的队友,都在忙自己的事。 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神术师,他一边抬手喝可乐,一边轻轻闭眼,抬手在空中敲动手指,好似在弹无形的钢琴,嘴里还哼着歌。 “有什么异常吗,茆干事?”神术师回过头,朝茆千易举了举铁罐。 “一切正常。”茆千易平静地回答,心脏却怦怦地乱跳。 加入玫瑰十字会之时,她曾穿着白色的圣衣,立在恢弘大气的玫瑰教堂里,直面一众九级的核心成员,手捧《撒旦与玫瑰十字》,对着自己的灵魂庄严地起誓。 如果她违背了《玫瑰教条与十字准则》,就甘愿接受最惨烈的裁决,被封入十字血棺中,由半米的钢钉穿刺四肢,抛于深渊大海,与撒旦共眠。 而她现在的所作所为,窜通外人,谋夺高额赏金,无异触犯了“贪婪”之罪,一旦被揭发,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破产跳楼”、“欠下巨款,被迫下海拍片”之类的事件,她不希望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觉得人活在世,就像在苦海里翻腾挣扎的鱼。 茆千易盯着右上角的那个屏幕,抿唇,眼中的神色复杂。 在屏幕中间的小方格里面,影像模糊,戴着迪迦头套的男人提刀站在电梯中央,数秒内从地下车库升上二楼。 “对了,我们尊敬的守夜人呢?”楚子川的耳麦中,传出了神术师的声音。 “他……在六楼的酒吧里喝酒。诗凡卡的威士忌,优达酒庄特级的红葡萄酒,俄罗斯鲟龙鱼的庆典伏特加,他一瓶一瓶地开。” “呵呵,随他去。通知各单位,作战倒计时,109秒。” 滴。 电梯铁门缓缓拉开,这里的灯光有点暗,鹅黄色的吊灯照亮了两面的墙壁,墙壁上用纯棉线挂满了装饰用的黑胶唱片。 楚子川迈步走出,黑色的靴子踩在圈绒地毯上,像静步的豹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左右看了一眼,一眼望到头,廊道里没人,静悄悄的一片,看书wwkanshu 玫瑰十字会财大气粗,买下了这座酒店,现在里面的住客基本被清空了。 之所以要从地下上来,那是因为酒店的一楼已经被封锁,他不可能正大光明地介入这场计划,想要插手,就必须先进入这座酒店,然后找个藏身之处,伺机而动。 现在,楚子川不能在走廊上久留,因为有摄像头。 茆千易替他掩护是有风险的,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潜伏在那。 楚子川迈步向前,用手中的房卡,直接刷开了电梯对门的房间,这是茆千易提前订购的,按照计划,就是要让他藏在这里。 “植物师,你激活目标身上的孢子了吗?”耳麦里继续传来神术师的声音。 “孢子……好像,被清除了?!”耳麦里,另一个男人惊慌失措。 “茆干事,连接泓海湾a10游艇内的监视员,让他汇报目标的情况。”神术师有些紧张了。 楚子川推开门,这是个两千块一晚的单人客房,白色大床,办公桌,挂式电视屏幕,沉重的白纱窗帘,艺术的易拉罐吊灯,房间外浪声涛涛。 第104章 我已坠入罪的国度 将房卡插进卡槽,通电。 像是唤醒了一头沉睡的巨兽,空调启动传来轻响,四周白灯渐起,电机转动,正前方的窗帘自动朝两侧拉开。 在窗帘的背后,是一个宽长的弧形玻璃窗,对着海,好似上帝在灰蒙的玻璃上擦开了一线光明,给四分之一的房间开了“眼”,将整个海湾纳入眼帘。 底下碧波万顷,大浪卷上礁石,不远处绵延的沙滩,穿泳装的男女在那嬉戏玩球,再远点是一个海景别墅区,被竹林包围。 极远处的地平线,红日低垂,圆影投在粼粼的波光中,随着温柔的海风,在海面上被吹皱。 午后的阳光挑射过来,照亮了“迪迦”银色的棱线,微微醺人,将楚子川提刀的影子拉长。 “海上监视员汇报说,通过望远镜,他观察到目标仍在房间内。目标好像……洗了个澡,在听歌。”耳麦里,传出茆千易稍显迟疑的声音。 楚子川越过洁白的大床,走到弧形的玻璃窗前,透过玻璃窗,眺望这个碧蓝的海湾。 不远处卷起一线的银白巨浪,向着酒店所在的海崖,浩浩荡荡地冲来。 但他不是来看风景的,也不是来旅游的,他在呼唤他的“天眼”。 虽然不能立刻介入战斗,但他仍能用他的“天眼”,掌控整个局面,用电子竞技的话来讲,他是边缘ob的关键人物,observer。 “各单位注意,作战倒计时,80秒。”耳麦里,神术师凝重地说,“最后警示一遍,别看他的眼睛。” “十楼突袭组收到。” “九楼强攻组收到。” “八楼拦截组收到。” “六楼后援组收到。” 耳麦里传出一连串的回答声,男声坚硬,女声冷冽。 在楚子川的视野里,巨大的海浪姗姗来迟,撞上了坚固的礁岩峭壁,轰然炸开,白色的浪花与飞沫高高地扬起,像香槟的喷溅,抛淋到酒店外壁的玻璃上,轻敲在楚子川的面前。 楚子川翻抬手掌,一根手指强硬地向上,手臂好似战斗机笔直升空,对着漫天的浪花低喝: “银!” 咻——! 银隼从浪花中冲出,钢翼振动,笔直地向上,破空,引发尖啸,拉出锐利的锋线。 …… 17:40 第九层,透过玻璃,黑色的海燕在海湾的上空盘旋,一只银色的鹰隼混入其中,不时往这边看。 “呵。” 玻璃后的人轻笑一声,伸出双手,拉上漆黑的窗帘,在他白皙的右臂上,有滚烫的水珠滴落。 这个年轻人裹着棉白的浴袍,全身都笼罩在滚滚的白汽中,隐隐见得红热的肌肤,仿佛在开水里滚过一会。 随着绒帘的闭合,和煦的光线逐渐收拢,房间中回归昏黑。 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他湿漉漉的黑色刘海滚落,滴在他女子般秀美的眼睫毛上。 在他修长的睫毛下,是一对深蓝的眸子,忧郁得深沉,好似那极尽奢华的凯利蓝宝石。 海浪声小了点,不大的932号客房里,磁带在老式音响中缓缓转动的摩擦声,更为清晰,周杰伦的《以父之名》在低吟浅唱。 “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 “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 “无奈的觉悟,只能更残酷。” “一切都为了通往圣堂的路。” 年轻人转过身,赤脚走在梨花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他抬手在胸前画十字,胸前挂着的那枚子弹折射银光。 一只紫蓝色的蝴蝶,随着他的身形,穿过帘幕间的光纤,像那薄光中的尘埃,翩翩飞舞。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犯着不同的罪。” 年轻人脱下浴袍,露出了枯瘦的身躯,半边身子像被地狱的烈火灼烧过。 他的左手完全没有血肉,是赤裸裸的白骨,上面布满了繁杂的花纹,这种优雅而又血腥的技术,来自六千年前,名为“骨雕”。 但它仍能动弹,仍能屈指,只不过力量很小。 这是因为,在白骨的上面,由血色的藤蔓代替了血管、韧带,承担了连接大小臂与手掌的重任。 而在他的身上,也遍布了这种藤蔓,好似血色的细蛇与蚯蚓,将他的血肉当作芬芳的泥土,在其中自由地翻滚,又众星拱月地咬住了胸口绿色的晶石。 整体血腥而丑陋,但却透着一股无以言表的神圣,好似大师之作,是天使与魔鬼的揉合。 这是由他的罪,所产生的恶果。 年轻人从衣柜里取出棕色的格子衬衫,每一件都是长短袖,他穿上一件,只扣三枚纽扣,好似三根咬死的钉子。 “回忆逐渐延烧。” “曾经纯真的画面,残忍地温柔出现。” “脆弱时间到,我们一起来祷告。” 对着镜子,年轻人抬起双手,向后梳自己的头发,扎成一个浪子般的武士头,镜子里那双幽蓝的眸子没有神采,往日的画面又在眸底浮现。 七年前,他20岁,从日本乡村美瑛町,飞往美国伊利诺斯州的卡塞尔学院,他的家乡位于北海道,那里很美,丘陵上开满了五彩的花蕾,像是坠落人间的彩虹。 但他更向往城市的灯红酒绿。 当他乘1000次列车,抵达卡塞尔学院的时候,第一次,神秘的守夜人走出钟楼,不是为了当游泳课的裁判,而是为了收他为徒。 那时候,他们走在铺满落叶的校道上,那个大肚子的男人将顶上的牛仔帽摘下,放到他的头顶,微笑着说,“我有预感,你将会成为星辰守望者。” 他傻傻地问,uu看书 ww.uukansu.m “什么是‘星辰守望者’?” 男人说,“炼金术士就像天上的繁星,每一颗都是那么的闪耀,这个世界有很多人觊觎他们的力量和知识,所以他们需要人保护。而你,有很高的天赋,或许可以成为最强的守望者。” 那时,他似懂非懂地点头了,他也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守望者。 “仁慈的父我已坠入” “看不见罪的国度” 年轻人坐在木桌前,戴好了黑色的真皮手套,紫蓝色的蝴蝶停在肩头,手边是一顶褐色的牛仔帽,他沉默着,将一枚又一枚子弹,塞入白银左轮的转轮中。 每一枚子弹都是那么的精美,炽烈的红、冰冷的蓝、清冽的绿、厚实的黄、锐利的银,繁杂的花纹不像是刻上去的,像是从底部茂盛地生长起来。 “请原谅我的自负” 啪。 转轮入膛。 (ps:作者君想问问,各位觉得,路明非喜欢绘梨衣吗?从何见得?) 请假 昨晚忽然被破防了,突然就觉得不会写了,特别是这一卷,抑郁焦虑。 如果今晚能走出来的话,或许会更吧。 第105章 星野空 “作战倒计时十秒。”茆千易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到四支就位的队伍中。 “十” 目标正上方的1032号客房,窗外,七个人用速降钢缆固定在外墙,雪白的忍者打扮,与墙体融为一色,背负狭短的炼金忍刀。 这是来自日本风魔家的忍者,他们的炼金客卿被熄灭者杀了,所以来寻仇。 如今他们听从玫瑰十字会的指挥,成为十楼的突袭组。 为首的那位队长“白煞”,是神速系的混血种,在忍界有着“千里杀人不留痕”的赫赫威名。 此时,白煞一手拉着钢缆,一手握刀,低头看着九楼的落地玻璃,余光中是海湾下飞溅的浪花,心底估量着胜算,越发沉默。 “八” 在932房门外,是九楼的强攻组。 两边贴墙站了一队实弹荷枪的人,挂满了炼金装备,枪膛里是能麻醉大象的弗里嘉子弹。 他们是玫瑰十字队的编外人员,分别来自美国的海豹突击队、英国的特种空勤团、俄罗斯的阿尔法部队,能娴熟运用玫瑰十字会提供的各种炼金道具。 现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大汉们,每个人都绷紧了面部的肌肉,努力调整着呼吸,冷汗从额头流落,打湿了漆黑的战术口罩。 “六” 第八层的楼道与电梯口,也都守着虎背熊腰的编外人员,他们就是八楼的拦截组。 这里还配备了两只炼金狗,用硅胶仿制成皮肤,看上去与普通的牧羊犬无异,但却是四大龙王时期,最为普遍的炼金造物之一,能独自搏杀狮子、追踪狡兔。 两只炼金狗趴在地毯上,盯着电梯与楼道,呼吸声沉闷,有如雷鸣。 “四” 六楼酒吧外的客房内,潜伏着一行穿着圣白制服的人,娇艳的金色玫瑰绣在他们的胸口,瞳孔中逐渐燃起了亮金色。 他们是玫瑰十字会的正式成员,不仅是三阶以上的优秀炼金术士,还是a级混血种,是精英中的精英,也是后援组。 “三” 二楼的客房内,楚子川盘膝坐在白软的大床上,修长的御神刀被平放在双膝上,他的眼皮在震动,膝上的村雨也在震动。 现在他一心二用,小部分精力用于共享银隼的视野,时刻把握星辰熄灭者的情况,大部分精力用于感应村雨的刀灵。 虽说他现在已经是全副武装,但老尼告诉他,村雨这柄炼金武器,放在远古时期,虽说比不上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的“死神黑镰”,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若能成功唤醒,心神合一,则所向披靡。 “一” 九楼,932号套房内。 “没人能说没人可说,好难承受” “荣耀的背后刻着一道孤独” 《以父之名》仍在轻轻地唱,那声音,好似行走在幽静的石板路上,微凉的晨露沾湿了黑礼服。 在昏黑之中,年轻人低下头,将骨质的面具覆在脸上,最后一次,他在胸口划十字。 他并不是基督教的教徒,也不希望得到耶稣的宽恕,只是在祈求内心的平静。 “行动!”茆千易冷硬地低喝。 932号套房的房门外,那一行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均是全身一震,他们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在犯罪现场见过的那些“树”。 932号套房内的那个男人,说这是死亡的艺术。 队长打出一个凌厉的打手势,其中一名队员上前,将战术粘弹贴在门把手上,准备炸开房门。 “退下吧,他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你们都会死在这。” 走廊里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特种兵们先是一惊,然后狂冒冷汗。 他们扭过头,看见一位大肚子的老牛仔,一手提着朗姆酒,一手压着褐色的卷沿帽,好似从硝烟中走来。 特种兵们对视一眼,心中后怕。 这个人,居然能无声无息地摸到他们身边……如果是敌人,那么他们现在已经死了。 “弗拉梅尔大人。”队长低声说,“按照计划,我们进攻的第一梯队,抢先进去吸引火力,给突袭组的队员们创造偷袭的机会。” 守夜人摇了摇头,“不,这是。” 他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压制,完全是随心所欲,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朝远方无限制传递,根本不怕房间里的星辰熄灭者听见。 “为了避免无故的牺牲,就是让我打头阵,只不过我先前一直在犹豫。因为师徒对决的戏码,我早就看腻了。” 守夜人自嘲地笑了笑,他身上的酒味很浓,但眼中却没有一丝丝的醉意,反而有金色的火花在最深处溅射起来。 “但是现在……” 守夜人取下门把手上的战术炸弹,抛给队长,从怀里掏出一根古巴的雪茄,咬在嘴上,没有点着,推开门,里面渺茫的音乐声变得清晰。 “我已经想好,该如何给我的学生,上最后的一课了。” 嘭。 低沉的闷响,实木的房门被关上。 …… 昏暗的房间,空调冷冷地吹,厚黑的帘幕之间有缝,下午昏黄的光透过缝隙,照入房间,映亮了守夜人有些疲倦的脸。 他缓缓抬起头,从卷沿的牛仔帽下露出一双深邃的眼,望向两米开外的木桌。 那里坐着一位年轻的牛仔,背对阳光,颓唐地佝偻着背,脸上覆着骨质的面具,露出光洁的下巴和没有血色的唇,像只孤独的怪兽。 “好久不见,空。” 守夜人缓缓吐出这句话,uu看书 ww.uuanhu.cm 内心却不如自己想象的平静。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名为“星野空”,父亲是日本人,母亲却是北欧的人,他继承了父亲的阴柔,与母亲那对美丽得像星空的眸子。 星野空,多好的名字,守夜人不止一次感叹。 这个孩子来自日本的美瑛町,那里的田野,以五彩的花蕾闻名于世,那里的夜空,纯净得能够看清每一颗星星。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灵很纯粹,一颗赤子之心,十分难得,是学习炼金术的好苗子。他决定将毕生所学,尽数倾授于这个孩子。 只是,那时候他还未用占星术,算那个孩子的命。 “好久不见,老师。”星野空淡淡地说,“很高兴你没有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或者色情的杂志堆里。” 他伸出手,拉开了另一张木椅,抬起忧郁的眸子,望向守夜人。 “坐,老师。” (ps:各位觉得,青铜与火之王,真正的战力,应该有怎样的威势?) 第106章 我给你点烟 没有丝毫顾忌,守夜人径直落座。 现在,两人的距离不过半米,任何一方开暗枪,对方都难以闪躲,但他们却都默契地没有动手,像是久别重逢的师徒。 守夜人将双手轻轻地摆在木桌上,眼睛看着那个飞利浦的录音机,里面乌黑的磁带在轮轴上缓缓流动,发出嘶嘶的杂音,又被周杰伦忏悔式的说唱声掩盖。 说罢,他缓缓起身,拿起一瓶鸡尾酒。 “老师,我一直很感谢你,教会了我炼金术。” 说着,他将鸡尾酒倒在桌面上,像一条琥珀色的河,从桌子的边沿流落。 “炼金术是一门变态的技术,它能改变物质的性质。炼金术士衣服,能承受极强的冲击力,小口径的手枪无法射穿,堪称是极优的轻便防弹衣。” 星野空拿起桌面上银色的翻盖打火机,用拇指滚动轮轴,溅出的火星点燃了喷出的可燃气体,形成一道明亮的火苗。 他用打火机,点燃了桌面上的酒液,溪流成了炽热的火流。 “炼金术士的手套,可以是世上最耐火的物质之一。” 他伸出两根手指,从火流上轻轻地滑过,指尖就缠上了跃动的火光。 “我给你点烟,老师。” 他伸出手臂,用指头的火苗,点燃了守夜人嘴上的雪茄。 烟头泛红,首先飘散出咖啡和坚果的强烈味道,然后是松露的香气徐徐升温,中间还夹杂着花朵的芬芳。 这是一支绝世的雪茄,1990年份大卫杜夫4000,守夜人从昂热那里赢过来的,五年没动过。 守夜人沉默着,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腔吐出白色的烟云。现在他希望这支绝世的雪茄,能给他解愁。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我希望你不要反抗,我不会让你落入玫瑰十字会和那些社会混血种的手里,你会在一个美丽的海岛度过余生,那里四季如春……” “秘党的海外监禁小岛,塔尔塔洛斯?秘党用它来收容受污染的混血种,一群神经病和疯子,上个厕所也要打报告。” 星野空盯着守夜人的眸子,守夜人却低眸没有看他,一个劲地抽烟。 “老师,你也认为我堕落了吗?认为我滑向死侍的深渊了吗?所以执行部派出了昔日的同学来抓捕我?” “我希望你没有,因为这样你的罪名会轻一点。” 星野空平静地问:“被关押在那个小岛,与落入玫瑰十字会的手里,接受他们古老而又血腥的裁决,有什么区别?” “我在那里有朋友,你的待遇会好一点。” 守夜人低声道,“而且,我会时常来看你。” “心领了。” 星野空从座位上起身,脱帽在胸口,微微鞠躬,“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罢,他走向房门,步调不紧不慢。 …… 机动作战中心。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先走了。” 星野空的声音,由守夜人的耳麦,传到了车厢内。 “难道守夜人要放星辰熄灭者离开?”捧着向日葵的植物师皱起眉,忍不住问。 “不知道。” 陷在沙发里玩塔罗牌的司机挠了挠他的秃头,“我只算到星辰熄灭者与玫瑰十字会,在今日必有一战,而且我们的损失会很惨重。” “很惨重?我们现在的配置,能强攻美国白宫。” 裸着上身的男人依旧在工作台上擦拭枪械,“说不定守夜人会放水,因为弗拉梅尔向来一脉单传,外门弟子再多,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亲传弟子。除非他们有人坏了规矩。” “十几条人命死在星辰熄灭者的手上,而且都是颇具威望的炼金术大师,守夜人不会放他走的,他必定要清理门户。” 神术师翘腿坐在白色真皮沙发里,淡淡地说:“若是守夜人真的让他走了出来,那么我们玫瑰十字会,就要重新判断守夜人对炼金术的忠诚度了。” …… 星野空走到门前,守夜人坐在椅子里,两个人背对着,守夜人忽然问:“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星野空的身形顿了顿,回头,“我没想着杀他们。” 守夜人一怔,“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 星野空轻轻一笑,语气逐渐冰冷,“因为他们至死,都要保持所谓的秘密,是他们的狭隘葬送了他们的性命。所以,我抬起左轮,跟他们说,给你的传承做陪葬吧。然后啪的一声,脑袋开花。” “你明明知道,炼金术士不会向外人透露他们的秘密!但你却执意要夺走其他人的传承!” 守夜人咬牙切齿地说,木桌上那道火流越烧越烈,火光映红了他的瞳子,好似愤怒的血色。 炼金技术对于炼金术士而言,就是生存之基,一旦秘密泄露,就好比本国的航空科技,或者核技术向敌国公布,运气不好的话,会有灭顶之灾。 在任何时候,知识的保护,都是重中之重。 “我当然知道,老师。” 星野空淡淡地说:“炼金术士守护他们的知识,就像屎壳郎抱着他的屎,拒绝与外界交流共享,连睡觉都要用枕头捂着脑袋,生怕别人潜进他的梦,窃走一丝一毫的技术!” 他的语气逐渐嘲讽,“我们弗拉梅尔一脉的炼金术,是那么的精妙绝伦,只要将它公布于众,或者与某个炼金协会作知识交换,就能让科学与炼金的技术飞跃一大截,uu看书uukansh.co 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人这么做过。” “我们最大的让步,就是为秘党制造炼金装备而已。核心技术依然掌控在我们的手里,装备部那群半吊子的家伙,想要用科学技术解析炼金术,但这么多年来,他们连最基本的元素子弹都炼制不出来。” 星野空垂下右手,撩开衬衣,露出了腰间的枪套,取出了他圣银的左轮,转轮里填满了子弹,红、蓝、绿、黄、银,五种颜色,每一枚都有繁杂的花纹。 “想要得到基本而又纯粹的五大元素,他们就必须借助龙王的骨骸。” 他缓缓地摇头,将子弹一枚枚地退出,排到掌心。 “龙王的骨骸啊!那是至尊的圣杯!放在他们的手里,只能制作最基本的东西,他们对炼金术的了解,就跟三岁小孩对高等数学的认知一样浅薄。” 到最后,他的转轮里,只剩下一枚银色的子弹。 守夜人冷声道:“既然你知道他们不会透露……” “不,他们会。” 星空野低着头,撩开衬衣下沿,露出了腰带下方的弹带,他从上面取下了更多的银色子弹,一枚枚填进转轮,轻声说: “当我杀了十一位大师后,我一身正装,从庭院的正门拜访了第十二位大师,研究炼金病毒的毒师。” “看到我的时候,他似乎有些疑惑,后来逐渐震惊。我跟他说,我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恶魔。他没有说什么求饶的话,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他将他所钻研的一切秘术,以及毒师的密语,都告诉你了?”守夜人不可思议地问。 第107章 纯粹的恶人 “没错,包括一本手札。上面记录了他的先师们的日常,包括哪一天偷看了哪一家寡妇洗澡。于情于理,我都没有为难他的必要,所以他活下来了。” 星空野转过身,嘴角带着点嘲讽,“老师,这就是所谓炼金术士的骨气。人们之所以硬气,那是因为还不够恐惧,越是恐惧,就越是弱小,不攻自破。” “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扑通一声在我背后跪下,扯着我的裤脚,涕泪齐下地恳求我,让我不要向外界透露他对祖传炼金术的背叛,否则他将无颜存活于世。” 守夜人忽然说:“你选择了替他保密。” 星野空的脸上有了笑意,那双瑰蓝的眸子逐渐深邃,“我当然要替他保密,不向外界透露,也不像之前的行动,把大师们捂守了数百年的秘密公布于众。” “所谓识时务为俊杰,我不仅不会为难俊杰,相反,我将他的慷慨,告诉了下一位要拜访的大师。” 汜减 u看书 .ukanshu.cm 低下头,抬手压低了卷沿的牛仔帽,“因为我是个纯粹的恶人,所以没有为什么。” 说罢,他握住了门把手,就要推开门。 而他这一个动作,让门外的特种兵们均是猛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冲锋枪。 这种冲锋枪,弹速极快,能在一分钟能倾泻1200发子弹,他们都在部队里见识过这种武器的威力,也曾亲手握过那狭短的枪柄,能在数秒内将五公斤的猪肉射成马蜂窝。 如今他们全员都配备了麻醉力惊人的弗里嘉子弹,只要在开门的一瞬间,往里面扣动扳机,那杀机就犹如梨花暴雨般绽放。 他们觉得,哪怕没有突袭组的帮忙,仅凭他们七人,配合身上的震撼弹闪光弹等武器装备,也能在瞬息间制服目标。 但是,本次行动的首席执行官,神术师,却一再强调要他们谨慎…… “嘭!” 室内传出一道响亮的枪声,子弹似乎打在了门上,杉木门狠狠地震动了一下,抖落尘埃。 开打了?! 特种士兵们的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血气翻涌,喉咙一甜,就要破门而入。 “各单位保持冷静,按兵不动。” 耳麦里传出作战联络员冷硬的声音,让他们硬生生止住了破门的动作,贴墙站在原地对视一眼,均是看到对方额上的冷汗。 芈何 芈。队长抬起头,看向木门,六公分的杉木门被打出个小洞。 …… (问:老唐有拯救的必要吗?)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大家收藏:()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更新速度最快。 第108章 炼金术的棋局 星野空站在原地,抬头,望向杉木门上的那个弹孔。 以弹孔为圆心,金色的纹路像蛛网一样扩散出去,占据了木门的三分之一,仿佛某个炼金阵的一角。 那金纹就好似某种活着的水银,金光明灭,仍在缓慢地向外舒展,仿佛生长的树,腐蚀路径上的物体,伴随着某种电蛇般的噪音。 “灌雷裂金子弹,你还记得吧?” 在星野空的背后,守夜人转过了身,右手镀金的大口径左轮冒着白色的烟,左手边木桌上的火流成了篝火,映红了飞利浦录音机黑色的外壳,《以父之名》在重复地播放,天国般的呢喃回响在房间里。 星野空回过身,侧脸望着守夜人,“当然记得,一种独特的炼金子弹,威力不大,弹壳破碎后能够裂出金锡,在灵的引导之下,金锡按照预设的路径向外蔓延,形成炼金网络。” “炼金锻造工艺分为四步。第一步,黑化,即抽离物质中原有的元素,令物质死亡。第二步,白化,即用灵引导灰锡一类,具有强分解、净化属性的炼金材料,对物质进行分解、净化。” 星野空淡淡地说,“所谓金锡,其实和灰锡是类似的物质,具有强分解性。而灰锡,在理论上来讲,甚至能够溶解龙王的骨殖瓶。” .uanshu.co 进而引动剧烈的雷爆!” 听着他的话,茆千易愣了愣,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解,低声道:“如果守夜人,真想在那个房间内,用灌雷锡金子弹,腐蚀出一个雷系的炼金矩阵……那他自己也会被雷池波及的吧?” “不清楚。” 神术师摇摇头,继续道:“如果星辰熄灭者手上也有类似的子弹的话,那么我觉得,这像是一场拼图的竞技。” “他们两个人的手上,各自有一套样式不同的拼图,他们将每一块细小的图片,贴到房间的四个面上,谁更快拼完,谁就掌握了最终的话语权。” “但这样的话……”茆千易犹豫了一下,“这样的话,他们可能谁都无法完整拼出自己的图。” “所以,他们还要拆对方的图。”神术师又拿起了那罐可乐,灌入口中。 …… “七年前,我第一次教会你下这种棋。灌雷裂金子弹,是我的棋子,而灌雷裂银子弹,是你的棋子。任何的场所,都可以是我们的棋盘,只要它能够被子弹击中。” 守夜人缓缓地说着,从座椅上起身,背对星野空。 星野空对着门,抬着头,久久地凝望木门上金光闪动的蛛网,“这是只有懂得炼金术的枪手,才能读懂的棋。七年了,除了你赶着去睡女人的那一次,我一次都没赢过……” 芈何 芈。木桌燃起熊熊的烈火,拉长了两人的影子,两人的影子投在彼此面对的墙壁上,斜斜地对视。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大家收藏:()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更新速度最快。 第109章 午时已到 “那是因为你的知识储备还不够,七年来,你对炼金矩阵的理解,一直没有超越我。我们心中各自有自己的棋阵,而棋阵就是炼金矩阵。我们每射出的一枪,都是在现实中,补完自己心中的棋阵。” 守夜人从大衣内侧取出一块老旧的怀表,低头,翻开黄铜表面,用大拇指擦拭玻璃表面上污渍,看着上面行走的指针。 “而我,总比你快一步。” 守夜人淡淡地说着,心中记下了现在的时间—— 17:48。 “呵呵。” 星野空轻笑一声,低下头,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银色的怀表,“没错,你的胜利,就像白色的棋子,绞杀了黑色的棋子。” 守夜人说:“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那张碟,1995年上映,由山姆·雷米执导,《致命快感》,很经典的牛仔片。” “我也很喜欢,看了不下五遍,所以才买了新的送给你。我知道你一直期待牛仔般的对决,就像电影《致命快感》里演的那样。” 星野空淡淡地笑,“你年轻的时候,曾骑马踏遍美国西部,寻找传说中的十大快枪手,并夺得第一神枪手的称号。但是你现在已经老了,而我又成长得很快,你不觉得你会葬送在爱徒的手里吗?” 背对着的两人,就好像十九世纪中叶的两位牛仔,骑着雄健的爱马,从天涯各方来到同一座小镇。 前方风吹滚草,上方的钟楼里有古老的摆钟,他们对视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彼此之间不能善了。 他们将各自的马匹,栓在一旁的酒馆前,在一众醉汉的注视下,踢着闪亮的马刺,捂着腰间的左轮,来到空阔的大道中央,等待钟声的敲响。 “西部牛仔的对决,通常举办在正午,因为那时候的太阳就在大地的正上方,太阳光不会影响任何一方的视线。” 守夜人侧过头,看了一眼那燃烧的木桌,火焰已经蔓延到墙壁上,大片的焦黑脱落,伴随着浓烈的刺鼻味。 而飞利浦漆黑的录音机在火焰中挣扎,垂死之中还在滚动着磁带,《以父之名》如泣如诉。 守夜人回过头,淡淡地说:“现在,‘太阳’,就在我们两个人的中间。” 星野空垂眸,看着怀表上的指针一点一点地走,“不如就50分吧,17点50分,我们的决斗开始。” 17:49 “可以,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成长了多少。” 58s 倒计时开始了,没人说话,《以父之名》又一次重放,祷告的意大利文,悠长的曲调,漫长的女吟唱,好似穿透黑夜的黎明的光。 两人相背而对,漆黑的影,在雪白的墙上舞蹈,摇曳生姿。 星野空的右手,轻轻搭在腰间的镀银枪柄上,冰凉的气浸透手掌,让他想起了过往的一万次拔枪练习,他将红通的手泡在冰水里,擦干后又再次扶上枪柄,随后是枪响,和浓烈的硝烟味。 而他的目光,落在左手的怀表上,经典的牛仔,都是通过聆听钟表的声音,来判断拔枪时机的,但他是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生活在炼金术与科学技术的夹缝中。 他知道,光比声音快。 38s 守夜人的右手,撩开了垂下的衣摆,露出了镀金的大口径左轮,黄金蟒。 除去体积大得像冲锋枪的pfeiferzeliska转轮手枪,现存威力最大的手枪,是史密斯威森m500马格南左轮手枪。 这种手枪,比.50口径的沙漠之鹰还要强上一个档次,每一发都是巴雷特狙击枪的威力。 黄金蟒,就是由该左轮手枪改造而成。 白色象牙雕花枪柄,镀金的枪身,由炼金术重塑了全身的材质,枪管能抵住上万度的高温而不融化,因而他的子弹可以填充威力更甚的炼金黑火药,每一发子弹都像巡航的战斧导弹。 普通人使用马格南左轮,必须得双手握枪,使用黄金蟒,必须采取使用狙击枪的三角姿势,但守夜人不需要。 每一届弗拉梅尔都是混血种中的怪兽,他的血统不亚于那个,穿着一身西装配玫瑰,满世界飞来飞去,给龙类棺材砸钉子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他曾在罗布泊的沙漠中,将黄金蟒左轮塞进三代种巨龙的肛门里,然后一枪,穿甲弹透过脊椎,击穿了那家伙的脑门。 没人敢直视黄金蟒漆黑如渊的枪口,胆敢与他对决的枪手,都没了脑袋。 而在他的左手,是那块黄铜盖的怀表,他用了五十年。 这是瑞典的大师之作,当年他用枪指着那个老家伙的脑袋,逼着那个老头出山,制作了这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怀表。 每一天,他都要翻开黄铜的表盖看时间,轻轻地在石英表面上呵气,再用纯棉的布擦拭。 期间坏过一两次,他怀疑是那个老家伙糊弄了他,但他学会了自己维修,里面的每一个细微的零件,齿轮、摆针、弹簧,他都了如指掌。汜减 bxww.uukansh “我压,星辰熄灭者。” 秃头司机环顾一周,从牌堆里抽出一张塔罗牌,“因为我的导师说,除非大难临头,我永远算不准,所以往反方向选择就对了。” 10s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守夜人忽然低沉地问,“当年我确确实实把龙炎弹射入了你的左胸,浓郁的火元素喷薄而出,燃烧了整片森林,三天三夜,连大雨都浇不灭。” 8s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劝你摘掉耳麦。”星野空淡淡地说。 7s牺如 9duxs.com 牺如 守夜人的左手缓缓握紧,进而又慢慢地松开了。 6s 守夜人抬起左手,摘掉了耳麦,拇指长摁两秒关掉了电源。 4s 机动作战中心。 “我们与守夜人的联系中断了!”茆千易紧张地喊。 3s “是尼伯龙根,亚尔夫海姆。” 星野空闭上了眼。 2s “不可能!” 守夜人全身毛孔一缩,双瞳中闪过深深的震惊。 1s芈何 芈 森白的骨质面具之下,星野空缓缓睁开眼,双眸的深蓝色,逐渐被金色的火光吞噬。 0s 午时已到。 (问:康斯坦丁最好的结局,是什么?)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大家收藏:()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更新速度最快。 第110章 我会为你守夜 几乎是瞬间,在摇曳的火光中,两人右手握紧了枪柄,镀银与镀金的枪身从牛皮枪套中滑出,钻石般闪耀的光芒喷溅而起,冰冷的枪体内是炽热的子弹,还未开枪,就已经嗅到了浓烈的硝烟味。 时间在微秒之内流逝,两人同时转身,墙上两个的高大黑影也在转体,星野空脚下的羊绒地毯发出纤维拧紧的微响,守夜人牛仔靴子后方的马刺发出清脆的响声。 “嘭!!” 不知道是手先拔的枪,还是子弹先出的膛。 一金一银的锐光在昏暗的房间里闪动,形成了两条锋利的雷丝,下一秒又在毫米之间相擦而过,奔向彼此的对手。 银色的弹头在守夜人的瞳孔之中放大,银色的光照亮了他牛仔帽的下沿,时间在他的感知里变得缓慢,这是他在牛仔对决中百战百胜的秘诀。 他的五感在“子弹时间”内猛地放大数倍,子弹的风声有如山洪,弹壳上细微的电蛇清晰可见,浓烈的火药味中还带着洗枪油的细腻。 甚至凭借他的灵,他能清楚地摸透,星野空在这枚子弹上附着什么样的灵。 在这种子弹上附着“灵”,就好比给机器人设定了预定的程序,当它脱膛命中目标后,就会按照预定的程序,喷出里面的“锡”,并形成预设的炼金网络。 守夜人可以躲开这枚子弹,但他没有,因为本次决斗的规则之一,就是不能直接伤害对手。 哪怕那个男孩堕落如此,守夜人还是固执地相信,他不会违背承诺。 “咚!”好似鸡蛋砸在墙壁上,蛋液裂开。 银色的子弹从守夜人的耳朵旁擦过,径直飞向他背后黑色的帘幕,穿过阳光间隙,狠狠地击中了钢化玻璃,里面的银锡泼溅开来。 银色的粘稠液体好像活着的细蛇,在厚重的钢化玻璃上爬行,一路腐蚀,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形成了某个炼金矩阵的一角,不时有雷丝从凝固的纹路上溅出。 而守夜人的子弹,也从星野空的左耳旁飞过,击打在厚重的墙壁上,大片的金色纹路宛若曼陀沙华妖艳地绽放,与不远处木门上原有的金色网络,逐渐连接到一起,形成了更大的蛛网。 这是“黄金蟒”奋力咆哮的一枪,哪怕是漆白的钢筋混泥土也无法阻挡,子弹从正面射入,从背面穿出,在走廊外那名特种兵队长的鼻尖擦过。 “后退五米,不然我们会被误伤的。”队长余惊未定,打手势让队友后退,退到了其他房间的门前,但他仍不能确定,他们会不会被忽然飞出的子弹误伤。 因为守夜人宣告开战的第一枪,不仅击穿了932的房门,连同对门同样厚实的杉木门,也被洞穿了,只不过没有金锡喷溅出来。 “你是怎么进入尼伯龙根的?”房间里的守夜人问,同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响,好似一枚航炮在他手上闪出。 他要布置的炼金矩阵,名为“苍雷牢狱”。 一旦成型,房间的六个面都会刺出灼热的雷矛,密集得难以想象,除了某个落足点是安全的,整个房间都会被洞穿,就好像一个纸盒,遇上了四面八方的飞针。 而那个落足点,就是这个炼金矩阵的眼。 他最终要落到“眼”上,而星野空,则会被无数根由超强电流形成的雷矛,洞穿撕裂,变成飞灰。 “这可是天大的秘密,老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星野空瘦削的身形,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在房间内腾挪,同时白皙的手腕又是猛地一震。 在白色的硝烟中,一枚灌雷裂银子弹旋转着飞出镀银的枪管,刺向天花板,猛地爆出大片的银锡,形成某种玄奥的图案。 “你从亚尔夫海姆得到了那块绿色的晶石,是它救了你?” 守夜人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在房间内腾挪,他的敏捷与他大肚子的形象完全不匹配,就好像一块马铃薯长着兔子的腿,十分矫健。 嘭!! 一声巨响,黄金蟒再次喷出了天雷般的一枪。子弹穿过火焰,击穿了玻璃的立灯,泼墨一样在墙角溅射出一大块金色的炼金阵。 “不,你错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自己,能救自己。” 震腕、射击,星野空回眸一瞥,望向了墙角那个局部的金色炼金阵。 每一次的射击,他的灌雷裂银子弹,都能布下一个炼金纹路,但都比守夜人的黄金子弹所能溅射的范围,要小上一圈。 他知道,这是有原因的。 为了能装载口径夸张的子弹,守夜人把六仓的弹巢,改成了五仓。因而他每一发灌雷裂金子弹,所填充的金锡,都比普通的子弹多上三成。 也就是说,他其实装载了6.5发子弹,比星野空多了半发,而且他只需要开五枪,比星野空少了一枪。 “你不愿意说,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守夜人的双眸也无声地点燃了,好似镜面里映着金色的火。 “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uu看书 ww.uukansh地狱敲响了你的丧钟,要连同你的秘密一同埋葬,而我会坐在你的坟前,为你守夜。” 空中那一丝银色的轨迹,在守夜人的视网膜上放大,生物电流在他的大脑皮层流窜,他本能地完成了计算,猛地甩动手腕,同时扣动了黄金蟒的扳机。 嘭!! 高温高压的气体,在枪膛内极速膨胀,一枪射出,金色的光丝从枪口喷吐而出,一个闪动,拦截在银色弹轨的正前方。 叮——!!! 绵长而又令人牙酸的金属交鸣声,两枚子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碰撞在一起,炽烈地相拥,在瞬息间变形,弹壳破裂。 金银两种锡液溅裂开来,在空中交融,浇淋在羊绒地毯上,谁也没形成预设的练金图案。 子弹被拦截,就好比银河落九天的瀑布被横刀截断,星野空一下子就断了射击的节奏。 “我是个纯粹的恶人,并不祈求救赎。每个人都会迎来生命的终焉,我也一样。” 子弹被拦截了,但在森白的骨质面具下,星野空的双眸并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 “我曾无数次坐在高楼的寒风中,眺望冰冷的夜景,幻想行刑人的模样。可能是昔日的同学,可能是尊敬的昂热校长,也可能是我仁慈的弗拉梅尔导师。” 他继续挪动脚步,飞燕般闪动身形,跃上了白色的大床,一枪击中墙壁上的挂钟,银色的罗网在钟面与墙体上诗意地散开。 “这一切,我都能接受。”星野空平静地补了一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小说()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更新速度最快。 第111章 圣裁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他们两个的战斗,就像相杀的黑白棋,双方都要拼尽全力,用自己的颜色,去占据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个过程中,金银双色犹如两条飞舞的神龙,它们蜿蜒游走在五面的墙体上,交缠、相咬、蚕食彼此,寸步不让。 整个房间被剧烈的枪响填满,大量的灰尘抖落,不时有流弹穿透木门或者墙体,飞出廊道,房间内的桌椅、床单、吊灯都被流弹击碎,《以父之名》也在越烧越烈的火光中,哑了嗓子。 “叮叮叮。” 守夜人打开了黄金蟒的弹巢,五枚空弹壳从左侧倾泻而出,流水一样,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弹跳、滚动。 “要是昂热亲临,你一个照面就会被剖开苍白的肌肤,紧接着是喷出的五脏六腑,伴随着高压而又温热的鲜血。” 守夜人冷冷地说着,挥手撩开了衣摆,露出了那一条满满的弹带,紧接着,他将大开的弹巢贴到弹带下方,拉链一样拖动手枪,那空巢的转轮就像履带下的滚轮,快速旋转。 在旋转之间,守夜人的拇指灵巧得不可思议,将捆束在弹带上的子弹,一枚枚地压到了弹巢内,好似高尔夫球的进洞,精准得恐怖。 那入巢的声音万分丝滑,又透着摩擦的沙哑,好似男人铁血的浪漫,让每个听到的人全身毛孔舒张到极致,仿佛要上天国。 “咔。” 甩枪,转轮归位,又是满满的五发灌雷裂金子弹。 整个填装过程,不过半秒,行云流水,好似艺术,又像一帧帧快慢结合的老电影,轮盘转动,焦糖色的胶片也在旋动。 “你应该庆幸,昂热有事来不了。” 守夜人说着,举起了左轮,灼热的黄金瞳快速扫动,凭借“子弹时间”,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剧烈如擂鼓,也能捕捉到飞逝的闪电。 那银色的子弹,落在他的眼里,就好像夏夜里被孩童网住的萤虫。 嘭!! 又是震耳欲聋的一枪,好似天降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直奔星野空的银色弹道,又要封住他的路线,打断他的节奏。 “昂热校长确实很厉害,但是……”星野空幽幽地问,“老师,你看清我的左轮了吗?” 嘭! 星野空那枚银色的子弹,笔直地向上,居然如期击中了天花板,并且与之前已有的银色网路,成功地连接! 这就意味着,守夜人的拦截,失败了! “不可能!”守夜人全身肌肉猛地缩紧,双眸中闪过天崩般的震惊之色。 刚刚他清晰地看见,星野空银色的子弹,在空中猛地拐了个弯,避开了黄金蟒阴冷凶险的拦截!! “在炼金术,没什么不可能的……” 星野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守夜人的身后,手臂越过守夜人的肩头,手掌握着那柄圣银左轮,在守夜人的面前微微晃动,银色的光在守夜人的眼眸上一闪一闪。 而守夜人则像被雷劈了一样,木讷地站在原地,黄金蟒的枪口下垂,圣银左轮上繁杂而又华美的花纹,好似就在他的眸底剧烈地生长,蔚然成树。 一种登峰造极的炼金技术,刺破尘封的记忆,浮现在守夜人的脑海里: 九阶炼金术的极限,叠合镂空镌刻技术。 那是第一代的弗拉梅尔,从中国的道家那偷师学来的,学了人家锻造法器的工艺。 龙文并不是简单地镌刻在体表,而是运用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铸造工艺。 铸造的时候,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模具,铁水像千层饼一样叠合,每一层都有蜂巢般的大量镂空,每个空洞之间又有发丝般细微的通道,所有空隙的内表面,都镌刻了龙文。 就是通过这种巧夺天工的技艺,顶尖的九阶炼金术士,能够将鬼神敬畏的高危言灵,封存在巴掌大小的物品上。 这种炼金武器,具有极高的耐久度,如果有贤者之石的精神元素作驱动,那么将能持续不断地释放某个强力的言灵,哪怕是手无寸铁的农奴,也能用它来斩杀帝王。 但是,这种绝世的技术,不知被哪一代该死的弗拉梅尔,弄丢了!残缺了! 他们这一脉,很多手稿都是残缺的,据守夜人的导师所说,很可能是前代们如厕的时候缺纸,被撕下去擦屁股了! 但现在,又重现在守夜人的眼前!! “老师,看清楚了吗?炼金术锻造的极致。”星野空在守夜人的耳边低语,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守夜人的呼吸急促起来,“这是……圣裁?!!” “你补完了那个技术!!!” 守夜人猛地回身,向后跳开一大步,来开距离,盯着星野空手里的圣银左轮看。 他不会看错的,那就是言灵·圣裁!因为圣裁的能力之一,就是让子弹拐弯,飞向使用者想要它抵达的点! 如果那真是圣裁…… 守夜人抿着唇,不自禁压低了卷沿的牛仔帽,阴影遮住脸。 如果拿真是圣裁,那就意味着,在这把左轮的内部,有大量虫蚁般的洞穴,彼此之间还是连系着的,而在空穴与通道的外表面,全都镌刻了神谕一样的龙文。 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哪怕是枪膛的膛线,也很可能是龙文的一部分!! “天才……”守夜人忍不住低声喃喃。 “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老师。” 星野空垂下了他的左轮,u看书 .uuknshu.om 平静地望着一米开外的守夜人,眸中跃动着幽深的金光,左侧的火焰扑来热浪,火势进一步蔓延,映红了他的骨质面具。 “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祖师,是从哪学来的这种技术?” 星野空跺了跺脚,淡淡地说:“我们脚下的土地,不正是古老的东方之国吗?他们的历史没有很长的断链,因而他们炼金术的传承,比我们要完整。” 星野空抬起左轮,平放在眼前,抬起左手轻抚上面的纹路,好似在欣赏,那只紫蓝色的蝴蝶轻轻地落在枪管上,收拢了瑰丽的翅膀。 “我拜访了好几家道观呢……这是上天给我的,意外之喜。”他淡淡地说。 (问:一个男孩,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女孩?)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11章 圣裁)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12章 闪光连击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 小说()”查找最新章节! “你杀了他们……”守夜人的声音沙哑。 “嗯啊……可能吧。” 星野空淡淡地说,“老师,我们弗拉梅尔已经沉寂太久,世人忘记了如何对我们敬重。” 他的手腕轻轻晃动,圣银的左轮在食指上缓缓旋转,发出溪流过卵石的清响。 “从十五世纪至十八世纪,长达三个世纪的‘排巫运动’卷席了整个欧洲大陆,西方进入中古世纪,那是炼金术士的黑暗时期。” “天主教会将其他流派的炼金术士视异端,喊作黑魔法,开始赶尽杀绝。终于有一天,他们率领大军找上了弗拉梅尔的府邸,即刻展开了大战。” “期间,有一小股部队分流出去,前往存放炼金资料的阁楼。而第十二代弗拉梅尔势单力薄,无暇顾及。” “那些进了阁楼的人,为抢夺珍贵的资料而大打出手,手稿也被撕成多份。” 星野空冷冷地说着,抬眸望向沉默不语的守夜人,“老师,对知识卑鄙的抢夺,可不是我先动的手。” “你想报复他们……”守夜人低沉地说。 “当然不是,那无趣得很。” 星野空打开了弹巢,甩动手腕,凭借惯性,将六枚空弹壳一次性抛出,银色的弹壳落在明镜般的地面上,反复弹跳,发出连绵的轻鸣。 “老师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其实这把枪,是我为昂热校长准备的。我以为他要来参加我的葬礼,就穿那一身阿玛尼的黑色西装,要将他胸口的红玫瑰放在我的棺材盖上。” 星野空的左手,快速地从左轮轮盘旁擦过,那轮盘就像车轮一样快速转动起来。 “当然,如果他老了,变慢了,我也会亲自为他唱响哀悼的挽歌。” 星野空低着头,用五指和手掌,从口袋中准确地夹出六枚子弹,对着快速旋转的轮盘,像倒油一样,细腻而又流畅地将子弹依次倒入了每一个空洞的弹巢中。 “啪” 清脆的扣合声,轮盘重新归位,子弹对准枪膛。 星野空接着道:“言灵·圣裁,它射出的子弹,就像光,而光的速度在任何参考系,都是不变的,因此时间零无法减慢它的子弹。无论你变快一倍,两倍,还是十倍,一百倍,圣裁的子弹仍然能追上你。” “除此之外,它还是弱化版的永恒之枪,带着某种必中的意志。它就像达摩克里斯之剑,你逃啊逃,无论逃得有多快、多远,它始终在你头上,如影相随。” 星野空抬起手,拇指拉下撞针,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枪口对着守夜人的脑门,忽地扣动扳机。 嘭! 高温高压气体在子弹尾部喷出,在枪膛内膨胀,银色的闪电旋转着飞出枪口,又像流星滑过漆黑的穹顶,拐了个小弯,绕开了守夜人的额头,跳跃向上,击中了他的牛仔帽。 褐色的牛仔帽旋转着落到地上,上面有个细小的洞。 而那枚子弹没有在帽子上炸开,它继续前进,击中了挂在墙壁上的斑斓的风景画,炸出银色的炼金纹路。 像是比赛的枪哨拉响,静止的两人,本是夕阳下静止的一幅画,现在又重新风动。 守夜人的右臂猛地绷紧,青筋怒龙般暴起,小臂上的肌肉好似希腊的雕塑,没有预兆的,他又一次拔枪抽射。 “嘭!!” 闪电般震响,白色的硝烟从枪膛飘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圣所的汉高的言灵就是圣裁,但他现在无法击中昂热,因为昂热时刻保持年轻,而用复仇火焰挺起脊椎的男人,永远不会衰老!” 星野空和守夜人动了起来,两个人像是在跳相依的拉丁舞,在狭小的房间内腾挪旋转,热烈而奔放,又像斗牛一样拉扯,步步凶险。 随着越来越多的子弹被倾泻到墙体上,金银双色的花瓣,在四面八方绝美地盛开,那是凝结的冰花、生长的树冠,是转瞬即逝,而又缓慢孕育的……美。 “而你,”守夜人震声咆哮,“连我都赢不了!!” 守夜人的身形猛地止住了,双脚岔开,握紧了白象牙的枪柄,就像夕阳道上骑着瘦马的牛仔,走进了刻满壁纹的山洞,四面八方的炼金纹路在脑海中快速闪过。 残缺的棋局,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眸底。 这是一盘炼金斗枪的棋,他们都想着用自己的棋子占据更大的棋面,进而将自己的炼金阵更好地补完。 如果原有的空间已被敌人占据,那么他们就射出新的子弹,喷裂出自己的颜色,将敌人原有的棋子吞噬,霸占掉那个空间! 守夜人深吸一口气,挺腰,压枪在腰胯,右手的食指一直按着扳机不放,而另一只手把击锤扳倒,然后松手。 好似满月的硬弓,弹簧释放,击锤向前甩动,“叮”的一声,敲在子弹底部,火药燃爆,灼热的火焰吞吐开,子弹击发,离膛,同时带动了转轮的旋转。 子弹刚刚飞出枪口,守夜人又重复了先前的动作,食指一直按着扳机不放,同时用左手的手掌快速扳倒击锤。 第二枚子弹,紧随其后,闪电般击出。 第三枚! 第四枚!! 第五枚!!! 0.3秒之内,五枚子弹,倾泻一空! 转轮滑动、弹壳在地上弹跳,风声、火声、木屑飞溅声,都被剧烈的枪响覆盖! fanning! 这是十九世纪美国西部牛仔的连射神技,他们用塞缪尔·柯尔特发明的大批量生产转轮手枪,打出闪光般的六连击,往往以一敌众,所向披靡! 他们说:“上帝创造了人类,柯尔特让人人平等!” 很多没见识过fanning的人,对左轮连射贫乏的认知来自游戏或者电影,殊不知现实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夸张。 fanning的连射快到不可思议,uu看书 .uuka人们往往只能看见浓烈的白色硝烟猛地腾起,但在这个时候,其实六发子弹已经倾泻一空。 黄金蟒在短时间内连射,产生了巨大的后坐力,能将正常人的手骨击碎,纵使持枪人是混血种中的混血种,守夜人,此刻也被震得虎口发麻! 但闪光六连,并不是乱来的,实力越强的牛仔,准头就越好,精准度越高。 普通人类现存最强的牛仔,美国西部的jerrymiculek,保持了多项转轮手枪速射的世界纪录。 他曾在1.06秒内连射八个目标,其中包括填装了两发子弹,也曾在2.99秒内填装六发子弹,并命中十二个目标。 他在腰间微调枪口,就像调整巴雷特狙击枪的枪管,扣动扳机的瞬间,意味着必定有人要倒下。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12章 闪光连击)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13章 灵的蛛网 守夜人比杰瑞还要强上不少,他用黄金蟒对决龙墓中的三代种,那头红龙口腔里含着熔岩般的龙息,但守夜人的枪快到看不清。 一枪右膝,击碎了膝骨。 一枪腹部,击穿了肝脏。 一枪心脏,逆鳞破碎。 一枪咽喉,沙哑的风声,带出气管中的血沫。 一枪龙瞳,眼珠子爆浆,脑髓犹如仙女散花。 他很烦那条龙的,因为它有口臭,所以就让它永远地闭上了嘴。 “嘭!” 弹丸飞逝在浓烈的硝烟之中,还未触及目标,墙壁上原有的金锡一刻不停地向外蔓延,蛮横地截断了生长路径上原有的银纹,与另一个金色网络尽力地衔接。 那金色的蛛网,好似十七世纪西方的商贸触角,越过大洋,贪婪地伸向全球各地,阻遏、蚕食、侵占,时刻不停地扩充自己的版图,将一个又一个落后的国家转为自己的殖民地。 狭小的客房好似被塞入了两支对垒的火枪手,枪炮声连天,金银双色的脉络好似血管,密集地爬满了四周的墙壁,那块落地的钢化玻璃摇摇欲坠,除去上面双色的纹路,还有不少触目惊心的裂痕。 火势越来越大了,浓烈的黑烟在房间里翻滚,大量的有毒气体飘荡在空中,正常人在里面待不了多久就要被熏晕。 “你想要布下的是‘天罗雷网’,对不对?太慢了,太慢了!你的左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的闪光六连射呢?!!”守夜人声音高昂,好似穿云的箭,鞋跟马刺踢响。 星野空的左手被长袖遮住了,又戴了手套,外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森然白骨,守夜人以为他还是正常人,只是在胸口多了一块绿色的晶石。 房间内的温度仍在不断地攀升,热浪好似灼烈的火舌,舔舐在人表体的肌肤上,每一下都像针刺刀削。 这里的地板像炭烧的铁板一样烫脚,整个空间沉闷而又炎热,好似桑拿房的炭火过了火,再不离开,两个人都会被烈焰活生生烧死。 “老师,人杰死于傲慢,你不应该轻易给你的对手下断论。” 星野空淡淡地说着,横向甩动左轮,枪口对着凶险的火焰,枪身上银光浮掠。 “嘭!” 一枪射出,但不再是银色的子弹,而是冰冷的蓝。 轰!! 剧烈的轰响,宛若射出了开闸的山洪,大量的水凭空出现,大面积地喷灌在舞动的火舌之上,又在几秒内极速降温,整个房间的温度不断下跌,好似被放进了冰柜。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们仿佛站在西伯利亚的冰川上,半个房间都被青蓝的冰块冻结了,寒气丝丝缕缕地溢出,让人冷得直打哆嗦。 除了气温的骤降外,那猛烈的火势也被扑灭了,房间内主要的光源熄灭,整个房间归于漆黑。 泓海湾上红热的太阳压得很低,平射的阳光从帘幕下摆透进来,好似渗入的水。 守夜人的动作没有丝毫地减缓,仍然保持高速的射击。 就像由宽敞的光亮走进黑暗洞穴的猫,他的黄金瞳收缩成狭缝,在极度黑暗的环境仍能勉强视物,但在他的心头,有疑惑。 空,为什么要灭掉唯一的光源? 因为怕火势的蔓延,怕引火烧身? 应该不是的,他的衣服多半都做过炼金术的耐火处理,只要能忍受住高温的灼痛,就不怕被点燃。 难道是想要用黑暗的环境,妨碍我的视线,影响我的射击? 不可能,他也是s级混血种,应该明白这点小手段不会有作用…… 越是思考,守夜人就越是不得其解,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太阳穴鼓鼓地涨起,心跳加速。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砰砰!!” 几乎要重叠在一起的两道响声,冰冷而生硬,好似有两具枯败了千年的干尸,冷冷地踢开了棺材的木盖,从地狱而来。 听着这声音,守夜人的心跳漏了一拍,背脊发凉。 在他“灵”的感知中,一个无声无形的领域在房间内高昂地扩开,密集的“线”好似坚韧的蛛丝,将这个狭小的房间,变成了一个阴冷的巢穴。 他闻到了六月的花香,泥土的清芳中夹杂着花蜜的微甜,余光中有紫蓝色的蝶影,盘旋着,乘风起舞。 “嘭嘭嘭!!” 比守夜人黄金蟒的fanning还要剧烈一倍的枪响,横空的银色子弹好似放飞的燕群,四面八方都是圣银左轮的弹道,黄金蟒被压制了。 “老师,我喜欢看到你震惊的样子,因为这会让我很有成就感,就像一位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四面八方都是星野空的声音,黑暗中有四个人影在舞动! 墙壁上的那一盘棋,形势有了逆转! 两人的战斗,就好比两支军队在抢占地盘,原来是守夜人的金锡占了上风,像凶煞的十字远征军,不断地开疆扩土,侵占银锡的地盘,逼得星野空只能不断地防守。 但现在,金色远征军的情形陡转急下,仿佛天降神兵,银色的圣骑士得到了源源不断地增援,他们吹响了反攻的号角,狂躁地反扑,原本失去的要拿回来,甚至要夺得更多原来没有的。 炽烈而又明亮的火光,u看书.uukanshuc 从数支枪口喷出,好似盛放的玫瑰,一明一暗地照亮了整个房间,仿佛昼夜闪替的北极。 在癫狂的枪响中,墙体上的白漆大片大片地脱落,就连承重的梁柱也崩裂出令人胆颤的裂痕,水银一样的银锡从无数细小的裂缝,渗入墙体内部。 “突袭组、强攻组,继续后退,后退到安全的距离!”机动作战中心里,茆千易通过联络耳麦对作战人员下达指示。 “太夸张了吧,仅仅是两个人,两个玩左轮的牛仔,却打出了千军万马的威势。” 秃头司机站在茆千易的后面,通过监控看到932房间外的情形,整个走廊都在震动,灯光闪灭,不时有飞逝的流弹穿透出来。 “以他们这个对战的强度,估计至少已经烧掉了六十万美元的炼金子弹了。我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棋局。” 铁匠在炼金工作台上组装一把粗黑的狙击枪,一边说道:“灌注到里面的雷元素,恐怕已经累积到一个夸张的地步,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驾驭得住。元素是双刃剑,很多玩弄元素的炼金术士,都被炼金矩阵反噬了,尸骨无存。” “快要引起雷元素的乱流了。” 神术师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天花板,目光却像是透了出去,鹰隼一样直直地向上,越过无数的墙体,跃向九楼。 (ps:奥丁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理由?)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大家收藏:()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更新速度最快。 第114章 10字火狱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 ()”! “不对,全体避让!!!”神术师猛地站起,脸色煞白,眼珠子惊愕地暴起,全身冷汗滚落。 “雷元素被剖开了,风元素大量飘散,火元素极度富集,要爆炸了!!!” 像是从噩梦中惊醒,楚子川猛地睁开了眼,一丝冷汗滑过眼角。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一把抓起膝上的长刀,迅速从白软的大床跃起,犹如扑兔的狮子,瞬间扑入工作台的底下,在硬木板之下缩作一团,抬手护住脊椎和脑门。 “轰——!!!” 天雷勾火般的巨响,不远处环形的玻璃猛地碎开,天地晃动,海风带着咸湿的味道灌进来,窗帘狂舞,能抗住十二级台风的五星级酒店摇摇欲坠。 连无线通讯都受到了影响,楚子川的耳麦里传出嘈杂的电流音,仿佛被无形的emp扫过,短路了。 藏在木桌下的楚子川,觉得自己正处于天地初开时痉挛的裂变中,轰鸣的巨响针透耳膜,大片尘埃洒落,灰蒙蒙的一片,洗手间里传出水管爆裂的声音。 不时还有砖块、铁片、玻璃从顶上落下来,碎在楚子川头顶的桌板上,好似大滴小滴的雨点。 “咚!!” 天花板塌了下去,沙砾流落,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直直地插入大床,砸碎木板,嵌入地板。 地震了? 不,是剧烈的元素乱流。 先前楚子川虽然在闭目打坐,但他仍留出几分心神在留意战况。 通过茆千易这个线人,不断有信息由耳麦偷传过来,他知道守夜人和星辰熄灭者在进行一场独特的竞技。 楚子川的灵也能感知到,在他所在的二楼的斜上方,932号套房里锁存的雷元素越来越多,就像冰川下游动的巨影,不知什么时候会破开冰面,跃出百米,在皎月下呈现夭矫的龙形。 他以为这个爆发的时间,会在两分钟后,但没想到现在就提前爆发了,而且不是以雷电的形式释放,而是火,好似凝固汽油炸弹在一百平的空间里炸开。 甚至,不止于此…… 楚子川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与茆千易的联系也暂时中断了。 他需要掌握全局…… “银!”楚子川闭上眼,在心中低喝。 …… 泓海湾,两百米高空,一只银色的银隼猛地振翼,离开了盘旋的黑色燕群,双眸中有了不一样的灵性,好似上帝冷漠的眼睛,鸟瞰这个世界。 从外部俯瞰华爵美轩酒店,银隼的瞳孔猛地一缩。 整个酒店面向海湾的一侧,崩塌了,那坍塌的疤痕,呈现巨大的十字,好似上帝把他胸前的十字架烤成红热,然后丢进了千层的奶油蛋糕。 熔化了铁水沿着断壁滴落,熊熊的烈焰仍在灼烤着各个楼层,浓烟滚滚。 远处海滩上的游人惊慌失措地逃散,附近住宅区的人站在自家阳台,举着手机给酒店拍照,所有人都以为这里遭遇了恐怖袭击。 楚子川想明白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932房内累积的雷元素,在一瞬间被剥去了混合的风元素,然后触发了里面贮藏的火元素,于是,大爆炸产生。 而这个大爆炸,还不是普通的球形爆炸,而是由炼金阵引导,呈现炼狱裁决的火焰十字。 强烈的火焰沿着两条相互垂直的线洞穿了整个酒店,熔出了从顶层到地底、从最左侧到最右侧的洞。 部分承重梁被波及,于是就坍塌了。要不是楚子川所在的楼层比较低,而且没有在那两条线上,恐怕已经尸骨无存。 但是这么剧烈的爆炸…… 守夜人和星辰熄灭者能活下来? 怀着这个疑惑,楚子川操控着银隼在天空游巡,他发现挂在十楼阳台外的那群日本忍者,已经没了踪影,不知道是被掩埋在瓦砾之下,还是被震飞到楼下摔成了肉泥。 忽然,他听见一声沉闷的爆响,似乎来自电源的机房,下一秒整个酒店的灯光衰竭,好似流尽了鲜血的青牛,在夕阳的余晖中陷入黑暗与沉寂的泥潭。 …… 二楼,楚子川缓缓睁开了眼,隐约间,他听到八楼有剧烈的枪声,伴随着狂躁的狗吠,还有密集的脚步声。 环顾一周,电源被切断了,灯光熄灭,他仍在木桌下,但木桌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底部出现凹陷的裂痕,左侧是从上层房间落下来的软椅,被压在瓦砾之下,挡住了他离开的路。 “既然与茆千易的联系中断了,守夜人与星辰熄灭者的战斗也结束,那么是时候出去看看了。”楚子川心道。 以他现在比肩a级混血种的体魄,这点障碍物无法拦住他,楚子川伸出手臂,推开了一侧积压的软椅和石砖。 “哗。”沙石抖落的声音。 楚子川从桌底跨出,附近的烟尘很大,呼吸也有些不顺畅,半边的墙塌了,楚子川跨过地上的横拦的木条,走到床边,弯腰捡起了滚到床角边的迪迦头套。 之前进入这个房间后,他就取下了头套,毕竟一直戴着有些闷和压抑。 迪迦的双眼暗淡无光,幸运的是没被什么东西扎到,仍然完好无损。 楚子川拍了拍头套上面的碎石,又重新套上,握紧漆黑的刀鞘,走向房门。 迪迦终究是提刀出发了,目标是捕获一名s级的黑术士,他也不能确定自己代表的是不是正义。 …… “咳。” 忍者“白煞”吐出一大口鲜血,在昏黑的长廊上艰难地爬行,越过左侧一个又一个火红的废墟,仿佛要逃离某个深渊,远离某个恶魔。 他的右腿,已经没了半截,在地上拖曳,好似一支蘸了血墨的毛笔,拖出长长的血痕,温热的血珠残留在地毯的绒毛上。 他每一下竭力的爬行,都会牵动肌肉,引发右胸的剧痛。那里有个巨大的豁口,像是被手炮击穿,uu看书 .uuansh 肉芽血淋,汩汩的鲜血不要钱地往外流。 失血使他视线模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走廊的拐角中,看见了精灵一样轻盈的蝴蝶。 他喘着粗气,顽强地咬紧牙根,刚想继续爬行,就听到—— “我没想过,大名鼎鼎的神速系杀手,白煞,居然是个漂亮的女人。” 在她的身后,一个阴影站定鲜血滴答地落下,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 白煞的瞳孔猛地放大,艰难地回过头,如期看见了那位恶魔的身影,心脏骤停。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最新章节地址:https://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全文阅读地址:https://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txt下载地址:https://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手机阅读:https://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114章 十字火狱)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115章 1刀2断 森白的骨质面具,恶鬼般的黄金瞳,衣服被烈焰烧成灰烬,露出了完全是白骨的左手。 只是他的状态似乎也不是很行,枯瘦的身体好似从烈狱中走出,全身肌肉几乎碳化,焦黑的血痂大面积地凝结,冰川一样覆盖住底下青红的藤蔓。 他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腹部,那里插着一把匕首,不停有鲜血从伤口溢出,都是中毒了的黑色,要是他拔出这把匕首,则会加重伤势。 “星野空……” 白煞漂亮的脸蛋上闪过绝望之色,她颤抖着喊出这个名字,在光影明灭之间,她又想起了半分钟前,她的奇袭。 自从火元素炸开后,炽烈的火流将突袭组的人基本都吞噬了,只有她逃了出来,因为她的言灵是神速系的“刹那”。 在一瞬间,她将刹那抬升到六阶,这是踏雪不留痕的速度,她凭着这速度在墙外横向漂移,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爆炸的范围。 联络的频道被扰乱,她无法联系作战中心,也不知道目标是否还存活,但她很快就察觉到有人在酒店里战斗,于是她悄无声息地摸过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好似闪击波兰的闪电战,一方还未防守,另一方就已经长驱直入,取得胜利。 她猫步落入昏黑的走廊,浓烈的血腥味很呛鼻,遍地都是玫瑰十字会成员的尸体,各种炼金武器散落一地。 而那个踏出炼狱的男人,依靠在墙上,一身伤,点燃了一根烟。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星野空在打量地上这个女子,而女忍“白煞”,在脱了白色的忍袍之后,露出了一身漆黑的紧身衣,勾勒出惹火的身段,每一根线条都是千锤百炼的健美。 “也许女忍者都是这么性感的吧……或许教导她们的老头,也会觊觎她们年轻的身段,好似行将朽木的干尸觊觎鲜肉。” 星野空淡淡地想,炽烈的黄金瞳里没有欲望,只有深邃的幽暗。 他抬起了圣银左轮,对着这位漂亮女忍的脑门,失血使得他的手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强行拉下了击锤。 “你是带刀的天使,却误入地狱,如果不是遇上我,你可以善终。”听着星野空平静的话语声,女忍艳丽的脸蛋露出了困兽斗的绝望。 半分钟前,她从拐角扑出,向这个受重伤的男人发动了偷袭,动若脱兔。 那时候,玫瑰十字会种种的警告,使她心中警笛大作,神经紧绷的同时,她居然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七阶刹那! 她就像飘行在黑暗里的一缕白烟,拔刀的霎那听不见风声,也不见刀光。 但她还是中弹了,夜鸢折翼。幸运的是她的心脏有些偏移,所以才没被直接击穿,当场死去。 “是不是圣裁……”她再也不怕这个男人的眼,盯着他没有感情的黄金瞳,最后一次问。 “嗯,但不是为你准备的。” 星野空点了点头,黄金瞳里布满血丝,声音有些虚弱,“如果你想死得舒服点,就看着我的眼睛,我会给你一个好梦。” 女忍闭上眼,晶莹的泪光在眼角滑落。 她曾用坚决的目光逼视她的师傅,说她从不畏惧死亡。但师傅却笑着摇了摇头,说电影里都是骗人的,还让她学会接受恐惧,因为恐惧会给予人生存的力量。 现在,在将死之前,闪过她脑海的,不是在幽暗狭小的房间内倒立的情景,而是小时侯在麦田里追过的春天的蝴蝶。 星野空没说什么,扣下扳机。 “叮——!” 看不见的寒芒,拦截弹道,击中了飞逝的子弹。 女忍又睁开了眼,胸口剧烈起伏,咳出更多的鲜血,双眸中却焕发了生命的斑斓色彩。 而长廊的尽头,传出了脚步声。 她尽力地伸出了沾满血污的素手,啜泪的双眸中尽是渴望,双唇无声地动了动: “救我……” “救救我……” 无论是谁…… 我还不想死啊!!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她抬起头,如期看见了—— 迪……迪迦!?!?! “你是谁?你不是玫瑰十字会的人。”星野空捂住腹部流血的伤口,冷冷地问。 他不知道这个“迪迦”是什么来头,但昏黑的走廊,萤绿的应急灯,白炽灯般的双眼,明晃晃寒飘飘的刀光,一切的一切,好似从冥界杀来索魂的煞鬼,给他带来了很强的压迫感,仿佛正面对某个不可名状的诡异存在。 刚刚星野空甚至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拦截了他的子弹。 “迪迦”没有说话,提着刀就冲了上来,穿梭在黑暗中,仿佛夜行的斩首人。 而星野空眸中内敛的金芒,则是骤降了几度,结出冰渣,“我感觉到你的灵很古怪,好像死人。” 说罢,他抬起了右手的圣银左轮,作为一名枪手,他不会给刀客近身的机会,也不会留余力。 “嘭!” 言灵·圣裁! 无形的领域扫过,uu看书ww.uansu.o 楚子川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锁定了,这种寒毛倒立的惊悚感,与当初在奥丁之渊里体会到的如出一辙,但是要稀薄很多。 走廊的两边是穿圣白制袍的尸体,上脑袋无不留下血洞,楚子川没有减缓冲锋的步伐,反而越跑越快,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流淌的时间长河上。 在楚子川的瞳孔中,那枚澄黄的子弹在逼近,直指他的眉心,这只是普通的钢芯子弹,但在这一刻却让他的大脑疯狂警鸣,眉心传来剧烈的刺痛,似乎已经被破开肌肤。 “吼!” 楚子川低吼一声,亨利衫下精练的肌肉绷紧,龙蛇飞舞的线团在体表发出微烫的红光,白皙的手腕骤然发力,甩动刀柄的姿势,形同纤夫拉动星河上的巨轮。 言灵·极径! “叮——!” 一道寒光鞭响了神国的天钟。 附着了言灵之力的钢芯子弹,化作了两瓣,余势不减,擦着迪迦头套硬质的侧脸飞过,好似两片被切开的蝉翼。 而在走廊的另一端,屠戮了十几位炼金大师、又在这家酒店亲手送葬七八名a级混血种的星野空,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将圣裁的子弹劈成两半? 在今天之前,有任何人胆敢在他面前说这句话,都会被他一枪崩掉脑门。 他要让那些信口雌黄的人,亲自砍给他看!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大家收藏:()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更新速度最快。 第116章 帝威 子弹的出膛速度,至少有322kmh,那是人眼也无法捕捉的疾速,历史上唯一一位成功用刀截断子弹的人物,是日本的居合宗师“町井勋”,但他劈中的只是bb弹,而且是在多此彩排、双方配合的情况下,才做到的。 星野空想,难道那个怪异的“迪迦先生”,跟他心有灵犀?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上面说的,那也仅仅是普通的子弹,附着了圣裁之力的钢芯子弹,在神速系混血种的眼里,依旧是没有减速的,更不论它的轨迹还会突变。 神速系的巅峰人物,昂热校长不使用“时间零”,能用他的折刀劈开圣银左轮的子弹吗? 星野空觉得不能,因为没有爆血的混血种,说到底也只是人。昂热能做的,只是比持枪的人快,在对方扣下扳机之前就挥出致命的华彩。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星野空的目光更为凝重,走廊上的女人在血泊中艰难地爬行,提刀的迪迦在黑暗中快速踏步,沉默着,魅影般穿行。 “你是赏金猎人吧?”星野空问。 “叮——!”冰冷的刺响,又一枚子弹被劈开,明亮的火光照亮了迪迦的脸。 楚子川面无表情地挥动手腕,右眸眸底的金线勾勒,他每一次的挥刀都基于“言灵·极径”的预判,而每一次预判,其实都是在临渊的钢丝上跳舞,因为一旦预判有了偏差,他就会被灼烈的子弹洞穿,或是脑门、或是胸口。 “叮叮叮!!!”不断有火光溅开。 楚子川愈行愈急,刀光缠身,完全不见钢丝跳舞的小心翼翼,反而是一位戴着斗笠,踏着夜雨前进的刀客。 地上穿黑紧身衣的女忍望见这一幕,屏住了呼吸,素手握紧了圈绒的地毯,莫名地流下了泪水。 “好强,要得救了吗……” 楚子川目光沉稳,面对大雨般擦过的子弹,他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踩在湿滑的鹅卵石上,脚下溅起的是廊道里的鲜血,刀面上映着的不知是那子弹还是磅礴的大雨,但都被他一击斩断。 老尼说得不错,有了“不朽王御”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大幅提升,以前不敢做,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随手就能做到了,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位神明。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位神明只是个空壳,甚至无法召唤村雨里面的刀灵。 他现在也没有任何施展暴力的爽快,就好比他如今的行动,没有任何感情的波澜,只是机械地行动,只是单纯地想要完成某个目标。 如果说命运是一条路,他是预言中的“命运之子”,那么楚子川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在这条路上麻木地奔波太久了,为了上辈子一个个的执念而奔波。 为什么他现在不说话?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知道,按照拜师先后计算,星辰熄灭者是他的师兄,但本质上他却不认识这个师兄,本是陌路。 难道他要啸着挥挥手,“嗨,师兄,我是来取你狗头的,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她的。” 这感觉不对,他不是那种人。 那么,他跟星辰熄灭者有仇吗? 没仇,这种极端恐怖分子,就应该交给警察叔叔,关他个一万年,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或者他应该这么说,“喂,你跟小说里那些弱智的反派一样,嘲讽我几句吧,这样我就有砍你的动力了。” 这样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不想了解那个人的过往,也不想了解他的苦衷,或者什么变态的欲望和想法,他只知道这个人是穷凶极恶的s级黑术士,只知道完成狂猎的任务,就需要捕捉这么一位黑术士。 整个过程,让人觉得无聊,像穿着廉价西装的白领,挤地铁上班,像将知识点整整齐齐地抄写在本子上的初中生,等着老师的检查。 楚子川飞掠在走廊上,心里闪过很多杂乱的念头,而不远处那个戴着白骨面具的男人举着左轮,手在颤抖,全身焦黑的血痂崩裂,流出更多的鲜血,却一直没有叩响扳机。 “他的左轮里剩下一枚子弹,他在等我拉近距离。” 一瞬间,楚子川明白了那个男人的想法。 楚子川之所以能劈中子弹,除了有极径的辅助之外,还有着距离的因素,是子弹长距离的飞行,留给了他预判的时间,也给了他提前挥刀的机会。 如果星辰熄灭者傻傻地将子弹倾泻一空,那么等待他的,必定是开膛破肚的一刀,因为他还要填装子弹,而楚子川已经接近。 所以他在等,uu看书 .uukahu.cm 就像西班牙的斗牛士,等着红了眼的公牛冲近再扯开红布,他要等到距离足够近,楚子川没有反应的时间,再开枪。 但楚子川的速度没有半点迟缓,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一串古老的平舌音从他的口腔里发出,清冽而又嘶哑的吟咏声在长廊里无声地膨胀,好似锈刀蓄势的居合,刀光喷溅的同时心神合一,从此天高地远,空旷而又安静。 “啪。”清脆的响指,敲碎镜面的石子,火燧枪的喷发。 言灵·帝威!!! “啊啊!!”女忍“白煞”忽然惨叫,不自禁点亮了黄金瞳,瞳孔放大,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抱着头蜷曲起来,曼妙的身形在血泊里反复挣扎,好似掉进了油锅的活虾。 “咳。” 星野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身上的血痂裂开,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全身鲜血直流,化作血人。 他紧闭双眼,像哮喘般喘着粗气,在这一刻,他的精神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居然听见了那无上的白色祭祀来自远古的吼叫,穿过群山峻岭,带来青铜柱间群民的吟唱与歌颂。 他知道这是幻觉,但那种无比真切的感觉却将他扯进深渊,如同梦貘,难以挣脱。 楚子川大步跃起,从地上那女忍的身上高高地飞过,右手的村雨发出轻鸣,他翻起左手的手腕,露出了下面漆黑的袖箭装置。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 喜欢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大家收藏:()龙族之拔刀挽落樱更新速度最快。 第117章 老子也要穿越了吗? 食指牵动纤丝,咔的一声,箭管里面附着了风元素的破甲箭,切换为附着雷元素的麻痹箭支。 先前他就是用破甲箭拦截了星辰熄灭者的子弹,现在他打算将麻痹箭支射入星辰熄灭者的肌肉,箭矢会释放强电流,不致命,但能够将280公斤的老虎麻痹,对付混血种也差不多够用。 不行的话,就再来一针。 “咻!” 电光火石间,楚子川抖动手腕,射出了这致命的一箭,在昏黑之中甚至难以捕捉到那箭矢的身形,只听到锐利的风声。 楚子川想,这一箭实在是太棒了,如此昏暗的环境,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出其不意的偷袭,简直是教科书般的暗杀,恐怕跪地的星辰熄灭者,仍以为自己会直接挥刀吧? “噗。”好似利箭射入春雪,而楚子川没有等来期待的入肉声。 那是细小箭矢没入墙体的声音,在千钧一发之际,昏暗之中,闭着眼的星辰熄灭者,居然鬼差神使地侧过了身子,躲过了原本要射入左胸的一箭! “下辈子,不要用元素武器偷袭一位s级的黑术士……”那个跪地低头的男人幽幽地说,“因为他能感应得到。” 楚子川凝眸,没有回答,一步向前,右手手腕翻转,修长的御神刀切开血腥味的空气,刀尖在白漆的墙上磨出火花。 以他这一刀的威势,扑面的异形也会被刀光切成血淋淋的两半。 “さようなら。”这个来自东瀛的男人,忽然轻声说了一句家乡话。 楚子川这个只知道“哦嗨哟”“雅蔑蝶”的伪宅,听懂了那句日语,它往往出现在日漫的结尾,特别温情。 “再见。”这是那个词的意思。 楚子川瞳孔一缩,挥刀的姿势已经难以逆转,莫名的惊惧从天花板淅淅沥沥地漏下来,从地板哗哗地冒上来,冷冷地浸没了他的全身,手脚冰凉。 随即,那个跪地的男人侧过了脸,望向他,森白皲裂的骨质面具下,那一双炽烈的黄金瞳布满了血丝,在最深最深处,藏着一个开着漫白栀子花的庭院,那儿蹲缩着一个枯瘦的小男孩。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栀子花的树下,每年都要记得来看我。”黑暗中,楚子川听见一个女孩说。 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人来了,而那个男孩也侧过头,瞥了楚子川一眼,用他孤独而又悲伤的黄金瞳。 言灵·森罗。 …… “子川,为什么你好像活得这么累呢?放风筝就是要快乐地奔跑,为什么你却像是要赶着去完成某个快要截止的任务?”路明非吊儿郎当的声音响在楚子川的耳畔。 楚子川在微风中睁开眼,望见了一望无际的绿丘,他的裤脚被风吹动,脚旁躺着他的好朋友,这个男孩穿着仕兰中学蔚蓝的校服,写意地躺在草地上,双手交叉垫在后脑勺,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草根。 再回过头,楚子川发现自己的手里握着风筝的线筒,里面的线已经放尽,白色的纤丝遥遥飘向天际,飘向万里无云的蔚蓝,在遥不可及的地方,飞着他白色的“迪迦”。 为什么我活得这么累? “因为我是穿越者、重生者,所以我要救人,救很多很多的人。”这句话出自楚子川的口,很平静,就像在谈论无关紧要的家常。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把这么大的秘密说出来?而且还是说给原著的主角路明非……我不受控制了。 “穿越者?重生者?”路明非有些迷茫。 “简而言之,就是我忽然成了书中的某个人物,为了挽救那些悲剧,我才一刻不停地奔波努力。” 楚子川在路明非的身旁坐下,抬头望向高旷的天,现在是人间四月天,不远处的野花开得烂漫,姹紫千红。 完犊子,这下不是摆明了说路明非他们所在的是一个书中的世界吗?说不定路明非会疯掉…… “哦?成了书中的人物?”路明非忽然来了精神,双眼亮了起来,“不瞒你说,其实我小的时候,最想成为《鹿鼎记》里的人物。韦小宝你知道不?七个老婆那个。” 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穿越者的设定?难道每个男人都有着穿越者的梦吗? 还没等楚子川说话,路明非津津有味地数起手指头来,“金庸先生真是厉害啊,阿珂、双儿、建宁公主、苏荃……那些美人个个都有着独特的韵味,没有男人不羡慕韦小宝的。” “你不要你的陈雯雯了?”楚子川无奈地笑。 “咳咳,这是我们兄弟俩之间的秘密,男人的秘密,我相信你不会泄露的。” 路明非用力地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说吧,你穿越来我们这个世界,想要睡几个女人?是不是已经有了目标?是背负血海深仇的美女刺客,还是养在深闺的富家千金?抑或者是某个邪教的女王?给你兄弟我留一个,不过分吧?” 我又不是为了女人而来…… “我不是为了女人而来。”楚子川折下一根嫩草,学着路明非的模样叼在嘴里,也躺在草坪上,那草有些扎人,但躺着躺着就舒服了。 “噗。”路明非嗤之以鼻,“你就吹吧你!你知道剧情的发展,知道每一个人的秘密和命运的走向,你完全可以活成爽文的主角,你这还不是为了女人来?” 路明非悠悠地补了一句,“如果不是为了女人而来,那你就是为了装逼而来。” 好家伙,非非居然变得这么勇了,敢嘲讽他川哥了?! “我想帮你们啊,路明非。” 楚子川叹了一口气,“我不想看到暴雨夜里,高架桥上痛哭的那个男孩。不想看到电影院里小写的i,不想看见被龙王吞噬的赏金猎人,不想看见小龙女死在少年的怀里,不想看见日本相杀的兄弟,不想看见……” “停停停。”路明非伸出手掌,截止了楚子川的话,他上下打量了楚子川一眼,露出了质疑的目光。 “你这是人吗?你是神!你想当神吗,楚子川?” 我当然不想…… 还未说出口,天际就传来轰炸机低沉的咆哮声,从地平线的那一侧低低地掠过,直直地往这边飞来,肌腹下还不断排下大批量的炸弹,像是池塘里的青蛙产卵。 猛烈的炮火掀飞了绿丘的土壤,楚子川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传来路明非的声音: “淦,老子也要穿越了吗?” …… 昏黑的走廊中,看书w.ukansu.cm 楚子川睁开了眼,剧烈的火光在他的面前炸开,他不受控制地朝一边倒去。 在半空中,他想起了老尼对他说的话,“以你亡者的灵魂,学习炼金术那是喝水吃饭那么简单,但为什么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刀灵,都能卡你这么久呢?” 这是连十阶炼金术宗师也无法解答的问题。 现在,楚子川忽然有了答案。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人存在呢? 色、权、利他都不爱,太纯粹了,无欲无求的,像一个没有心的木偶,固执地想要去处理上辈子的残念,迷茫地奔波。 一个没有心的木偶,又如何能让刀灵回应呢? 楚子川握紧了刀柄。 (ps:有没有觉得楚子川太干净了。) 第118章 死亡之种 “咻。” 有什么东西从浓烟中穿出,从楚子川的头顶疾速掠过,折射着银色的光。 楚子川抬起头,是银隼! 其实银隼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即使楚子川不操控它,它也能自主行动,就像某个低级的ai。 而现在在它的腹部,正不断排下牛毛一样的红色细针,好像轰炸机的低空袭击,密集的针在半空中集体引爆,产生了手雷一样的连环爆炸。 但它腹部的弹仓容量有限,只能执行一次轰炸,轰炸完毕后就没有进攻的手段了,又回归侦察兵的本质。 这一次,银隼将爆炸的范围控制得很好,楚子川只是在边缘,恰恰将楚子川从“森罗”的梦境中惊醒了,但星辰熄灭者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完全是爆炸的中心。 一只手撑着地,楚子川蹲在地上滑行了米,,止住了身形。 抬头,他的目光探入前方乌黑的浓烟,不知道星辰熄灭者现在的状态怎样了。 但有一点让楚子川十分困惑,为什么他没有死? 那一眼的“言灵·森罗”,直接就让他失去了还手之力,哪怕意识与现实的时间流速并不匹配,他在现实中也至少有半秒的愣神。 而对于星辰熄灭者这样的s级黑术士而言,半秒钟能把他的脑袋崩掉了。 难道星辰熄灭者的伤势,已经重到难以行动,连扣动扳机都难?亦或者是受到了言灵·帝威的影响,只能仓促地给出一记言灵·森罗? 莫不成……已经逃了? “我很喜欢你的指环。”灰黑的气雾之中,那个嘶哑的声音带着点惊喜,“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尼伯龙根之戒。我从中嗅到了尼伯龙根独有的气味,那是腐朽的冰川,是约顿海姆对不对?” “世人只知尼伯龙根是死人的王国,却不知其实那是九大国度,北欧神话就是龙族过往的历史。” 灰烟逐渐消散,星野空捂着腹部,依靠在墙上,盯着楚子川手上金色的指环说话: “本来你已经死了,但我的灵察觉到了异样,所以停了手。你不仅拥有着死人的灵,还拥有这样的一枚戒指……我的灵抚摸在它的体表上,能感受到收拢的触须,就像珊瑚群里的水母。” “怎么,你也想要一枚尼伯龙根之戒?别想了,它已经认主了。”楚子川冷冷地说着,从地上起身,将村雨挽了一个剑花。 他的心神其实是时刻紧绷着的,那一记“言灵·森罗”给他留下了恐怖的印象,他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他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个男人魔鬼一样的黄金瞳,只是盯着他的躯干,就好像《火影忍者》里面迈特凯,对抗拥有月读的宇智波鼬时所做的那样。 “太天真了,狭隘的见识禁锢了你的思想。像你们这种普普通通的炼金术士,根本不明白炼金术的伟大之处,也不能理解它的究极。” 星野空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对炼金术的认知,就像井底之蛙用一口井的大小,揣测天空的宽广,像蜉蝣用他的一生,去估量四季的长短。” 星野空从腰间弹带的末端,取下一枚与众不同的子弹,通体呈现古铜色,呈现种子般光滑的质感,刻有华丽的花纹,半枯半荣。 “这就是死亡之种,我从亚尔夫海姆带出来的神物,完全不逊于传说中的圣杯,我把它炼成了子弹。” 楚子川盯着那枚种子一样的子弹,脑海里响起茆千易对他说过的话,也闪过那时候茆千易无暇的俏脸上,闪过的惊恐。 “它的原理很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粗暴。”星野空将圣银左轮的弹巢打开,将那枚古铜色的子弹填进一个空腔,然后将转轮重新合了回去。 “将它植入人体,它就会将人类纯粹而又美丽的灵,从那卑劣浑浊的肉体完好无损地剥离出来,就好比剥出晶莹剔透的虾肉。然后种子就会生根发芽,在枯败的肉体上,蓬勃地生长,生生死死,轮回不止。” 说着,星野空抬起枪口,没有对着楚子川,而是指向一旁,对着左侧的杉木门。 “而我,会吃掉虾肉,代替你,成为指环的主人。” “嘭!” 一枪,火光盛放。 那透明的弹道在楚子川炽热的黄金右瞳里浮现,没有直接射向他,而是击穿了木门,不见了踪影。 他明白,这不是星辰熄灭者失手了,而是他刻意为之,因为那枚子弹上,附着了“言灵·裁决”!! 不出意外,那子弹将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像天降的流星一样,从侧面,或者后方,甚至是上方、地板,袭向楚子川。 死亡,加上对方那形同“ntr”的羞辱发言,让楚子川的精神紧绷到极致,他微微弓腰,跟腱拉紧,在这一刻,整条走廊似乎都被无限地拉长了。 这一枪比以往都要凶险,看来是星辰熄灭者找到了对抗楚子川的方法,既然楚子川能凭借预判砍中子弹,那么他就将弹道隐藏起来。 等到子弹露头的时候……午时已到。 “嘭!” 又是一枪,又是斑斓的火花,照亮了黑暗狭窄的走廊。 楚子川瞳孔猛缩,在此时第一枚子弹还未露头呢,第二发就已经直直地奔向他的脑门。 而且,uu看书ww.uukanshu 思考的惯性,让楚子川以为星辰熄灭者只会开一枪,就是那填装了“死亡之种”的一枪。 但却不曾想过,其实他在灰雾中,其实已经提前装好了子弹。 楚子川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先前星辰熄灭者的进攻似乎只是前戏,只是收集信息必要的试探,当他底牌尽出的时候,星辰熄灭者已经将他的实力和行为模式分析得透彻,然后才开始发力。 而且……这还只是星辰熄灭者受了重伤、难以移动时的战斗力。 顾不及多想,楚子川低吼一声,手腕挥动,村雨的寒光照亮了迪迦头套的脸,向前踏步,气势如虎。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墙面忽然皲裂,尖锐的弹头雨后春笋般从中钻出,居然保持着恐怖的动能,疾速朝楚子川飞来。 楚子川脸色一变。 星辰熄灭者的左轮手枪,并不是什么大口径的凶器,所以他的子弹并没有很强的穿透力和破坏力。 第119章 gg 如果真要从酒店外拐个弯再飞回来,那么这枚子弹至少要击穿两扇木门和两块钢化玻璃,假如这子弹真能不辱使命,成功击穿如此多的障碍物飞出,那它的动能也快要消散殆尽了。 但现在这枚子弹,居然是从厚重的墙体穿出…… 忽然,楚子川沉默了,因为他在那枚子弹的上面,感受到了风元素的气息……跟他的破甲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子弹比箭支要凶戾十倍。 所以这一枪,就相当于巴雷特狙击枪破墙的一击! 现在已经来不及闪避了,前方的子弹也已经抵达,楚子川挥刀的姿势像被蛛网捕住的虫,他在空中尽全力地扭动腰部,企图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避开要害,并在向前挥刀的同时,抬起了左手,露出了手腕系着的袖箭。 “叮——!” 熟悉的劈砍声,虎口传来的巨震让楚子川明白,他又一次砍中了子弹,但是……他在这枚子弹上同样嗅到了元素的气息…… 水元素!! 嘭! 大量的水珠从空中忽然凝结,好似山谷间的洪水,瞬间扑到楚子川的身上,又在数秒钟内迅速降温,跌入冰点,凝结成冰渣。 而在冰晶凝结的过程中,那枚透墙的子弹也已经抵达楚子川胸前。 电光火石之间,楚子川忍着全身血液冷凝的痛感,屏住呼吸,扣动了左手中指,“嗒”的一声,机关扣动,弹簧与弹弓释放,箭矢出膛,贴着自己的腹部,笔直地向上。 一点寒芒先到! 言灵·极径! “叮——!”火花溅开。 成功命中! 在极径的辅助下,楚子川就像开了自瞄的挂壁,只要由他的视觉、嗅觉、触觉、听觉,所收集到的信息足够充分,极径就能给出最合理最简洁的处理方式。 随后,楚子川重重地摔到地上,半个身子被冰渣子覆盖,就像刚从大海里游完泳,然后直接爬上了冰岛。 那些水凝成冰晶,不断地索走他的体温,使他四肢僵硬,脸颊红通,握刀的手都在颤动。 在黑暗的走廊中,楚子川听见星辰熄灭者的脚步声正在接近,于是他强咬牙,撑刀在地,靠着墙爬了起来。 四周的温度很低,迪迦头套玻璃做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而楚子川身上的不朽王御不断地运作,红色的光弧在他的体表沿着刺青游走,银链挂着的贤者之石源源不断地抽出精神元素,供给不朽王御,使得楚子川的四肢百骸逐渐暖和起来。 “原来……你就是命运之子。”星野空说,“那个纹身,是第一代弗拉梅尔,宗师尼古拉斯未完成的设想吧?除了我之外,你居然也补完了。” 咻! 回答他的是一支袖箭,填充了火元素的爆炸箭矢! 一旦触发,就会引发手雷般轰烈的爆炸! 轰! 火光在走廊的后方炸开,气流倒卷回来。 “不是告诉你,不要用元素武器偷袭一名s级黑术士了吗?你的灵太稚嫩了,所以你的感知不如我敏锐。你费尽心思的偷袭,我一侧头,就能躲开。而我的子弹,有圣裁的效果,正常人很难躲开。” 星野空从阴影中走出,抬起左轮,手有些颤抖,滴落鲜血,但语气却很平静:“今天真是难忘的一天,先是师傅,然后是师弟,好热闹,我死了也值了。” 说罢,一声轰鸣,火光从他的枪口绽放。 言灵·圣裁! 有圣裁在,哪怕他的手抖成帕金森综合征,也能成为顶流的快枪手,因为他的子弹长了眼,一定会飞向指定的目标,只能挡,不能躲。 “吼!” 楚子川低吼一声,拔刀而起,两人如今不过五米的距离,只要他劈开了这枚子弹,就能一刀砍中星辰熄灭者,将他握枪的右手卸下来。 而这一次,楚子川没有看他的眼睛。 在性命攸关的紧急关头,楚子川将全身的机能发挥到极致,一股暖流从繁杂的刺青上涌出,老尼曾说“不朽王御”的威能还未发挥到极致,而现在,它提供了更多的力量,手中的刀光甚至扭曲成幻影,楚子川怀疑自己能劈开山河。 在这一刻,楚子川觉得自己就是无法无天的s级。 “叮——!”悦耳的声音,连楚子川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居然在五米之内,真的,砍中了子弹。 但是喜悦还未来得及涌上心头,他的瞳孔就猛地一缩,剧烈的火光在他面前炸开,好似太阳风的喷发,将楚子川整个人掀飞,炽热的气浪吞噬了他的身形。 “哐镗。” 村雨掉落在地上。 迪迦的头套被掀飞了,楚子川仰躺在地上,身上的亨利衫被火焰熔出大大小小的焦黑的洞,底下的肌肤也被烫伤,起了水泡,火辣火辣的,疼得让人流眼泪。 “低劣的火元素子弹,一发,成本一万美金。要不是因为受了守夜人的影响,我甚至可以把这些子弹用在加特林上。” “师弟,你明白了吗?我们的名头,‘恐怖的弗拉梅尔’,不是自己吹的。我们真正令人闻风丧胆的原因,是rich。” “而知识,就是财富。我的财富,比守夜人还多。” 星野空的声音有些沙哑,其实他的状态也很不好,只能靠着墙壁才能站直,现在他再次压下了左轮的击锤,居高临下地指向楚子川的胸口。 “师弟,最后一发了,看着我的眼睛,我会给你个好梦。” “艹!” 楚子川低骂一声,挣扎着爬向跌落的村雨,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这一地的尸体是怎么来的了,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位日本的忍者会这么的恐惧。u看书 .uukanshu 不行……他不会任由我拣刀的。 但是银隼又没有战斗力了…… 必须动起来! 楚子川握紧拳头,一边奋力地爬向村雨,一边吟唱“言灵·帝威”。 “算了,来不及了,有人要上来了。”说着,楚子川听见背后的男人扣动了扳机。 “嘭!” 楚子川猛地睁大了眼,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精神忽地恍惚起来。 他的背部中弹了,没有鲜血,好似某个恐怖的寄生兽“啪”的一声,扎根在他的背部,根须刺穿了他的肌肤,一路向下,深入血肉,缠绕骨头,与血管交织,直抵灵魂。 首次,楚子川觉得死亡与自己是如此的贴近,好像一座老房子墙体的漆面在不停地掉落,四周的光影都从视野里剥离,听觉嗅觉味觉都在溃散,整个人变得轻盈,在腾空。 第120章 栀子花下的女孩 不,他真的在腾空。 一刹那的惊惧,让楚子川猛地回过神来。 他发现他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生长,背部那颗种子已经在他的肉体内发芽,变得分外滚烫,春蚕一样吐着丝,像无数小鬼无数冰冷的小手,黏在他的身体上,死死地牵扯他的肌肤。 楚子川低下头,那些植物纤丝编织在一起,贴着他的体表游走,像情人挑逗的指尖,冰冷中又带点炽热,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叫人陶醉。 一时间,楚子川背脊发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有一种直觉,他要死在这了。 “那是死亡之种的菌丝,其实你把它看作是寄生生命也无妨,它会蚕食你的肉身,以你的血肉和骨骼作为生长的养分。如果害怕到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像那个女忍一样。” 在星野空的眼里,大量白色的纤丝从楚子川背后的弹孔吐出,情人一样将他缠绕、包裹,把他从地面托起,连带着他一起,在黑暗的走廊里缓慢地往上生长。 “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曾经有个女孩哭着跟我说,她真的好怕好怕死,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她好想这个世界再爱她一次。” 戴着森白面具的星野空靠在墙上,点着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似乎每一次在大树下埋葬一个人,他都要抽上一根烟做悼念。 “但那个冷冰冰的世界没有回应她。”他低垂着眸光说,“这个世界不会回应任何人,任何人的死亡都是飞灰一样的悲剧。” “那个女孩对我说,如果她死了,就把她埋在栀子花的树下,每年都要记得去看她,所以我制作了这种子弹,希望死亡能……美一点。”星野空缓缓抬起了头,黄金瞳里有悲哀的泪水。 地上也传来了轰隆隆的震响,地板上尽是虬结的根须,撑破了砖块,往更深处扎根,在下一层的天花板露头。 随着白丝的吐出与黏着,楚子川的呼吸加重,心率不断加快,甚至突破了120次/分,好似要在胸膛里炸开。 楚子川心知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用力地撕扯身上的植物纤维,腰脊发力如龙,肾上腺素无穷无尽地分泌,体表上蛇形的刺青也发起炽烈的红光。 那些纤维劈里啪啦地断开,但又被更多的填补,仿佛一场自我的角力。 但那纤维的韧性超乎他的想象,像捕猎的蛛丝,他嘶吼着用尽全力,涨红了脸,手臂上青筋暴起,也只能扯断缠绕在胸口的一小部分,更多纤维的还在他的背部喷发。 那些植物纤维形成了藤蔓、树干,有种冰凉的触觉,毒蛇般爬上楚子川的手臂,将袖箭装置捆死,巨大的压力使其发出“咯咯”的声响。 在这一刻,缺氧使得楚子川的视野逐渐变暗,地上站立的人影也出现了重影。 他有些害怕了,他又想起了自己在出发前,右眼皮狂跳的事情,而封建迷信的东西他向来是不信的,就连老尼所说的“命运”,他也心存怀疑,但现在…… 草,可能要死了。 “如果你也有喜欢的女孩,就能明白我的话了吧……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我只是自私,有病的那种。” 说着,他抬起了左轮,对着走廊的尽头开了一枪。 正当楚子川疑惑的时候,“噗!”,子弹击碎血肉的声音。 在黑暗中,有什么人永远地倒在了血泊里。 楚子川的瞳孔缓慢地扩张,他忽然明白了,星辰熄灭者杀死了那个幸存的女忍! 但他为什么要杀那个女忍? 楚子川仰起头,双眼无神,像脱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现在已经站在失去意识的漆黑边缘了,只要意志稍有松动,就会眠于死寂。 楚子川用力地勾动手指,想发射爆炸箭支,但无论他怎么尝试,那袖箭装置都没有响应,似乎被巨力压坏了,甚至爆开了里面的弹簧。 “那个女人必须死,因为她听见了我的秘密。”流泪的星野空像个恶鬼,他幽幽地说着,“而你,也要死了。” “银!”楚子川嘶哑着吼。 走廊的尽头传来破空的声音,数秒后,展翅的银隼从天花板滑落,铁钩抓在已经成型的树干上,对着楚子川的背部,低下头,用钢啄撕扯不断喷发的白丝。 而这种撕扯,又给楚子川带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咬着牙坚持,满头冷汗,只觉得被撕咬的其实就是他自己的神经纤维。 星野空抬头望向缓慢升空的少年,蓬勃生长的大树好似圣裁的十字架,铁索般锁住了少年手臂,铁叉一样架着他的躯干,他的挣扎变得没有意义。 “最后一次,看向我的眼睛,我会给你一个好梦……” 星野空的双眸有些忧伤了,他缓缓抬起了手,手掌向上,伸出手指,黑暗中飞来一只斑斓的蝴蝶,无声地落在他的指尖。 “梦中流离之人呐,这个世界还会有痛楚吗?”黑暗中,幽暗的应急绿光照在他痴痴的脸上,仿佛自己也坠入梦中。 窒息的感觉攥住了楚子川的咽喉,他说不出话来,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头疼欲裂,脑袋好似要被人直接一斧子劈开。 那些有生命的触须搭上了他的脸,不断地蠕动,一点一点地前进,覆盖在他的脸庞上。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要成为一棵树,还是有棵树要吞噬他,只觉得背后火烧的炽热逐渐变得温暖,好似母亲的怀抱,足以让人放下一切防备。 他虚弱地蠕动双唇,艰难地吐出那一串古老而又沙哑的平舌音。 他打算释放“言灵·帝威”,但他不知道这个言灵能不能救他,而他已经没有别的自救方法了。 虽然在腰间还挂着“言灵·风王之瞳”的令牌,但他的手被钳制住,无法勾到令牌,而且他觉得自己的“灵”越发的虚弱,也很可能无法驱动那个言灵。 “你的炼金术太稚嫩了,还未领悟死亡之树的真谛。它就是你,你就是死亡之树,你们的肉体将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又怎么能用言灵伤害你的本体呢?” 星野空叹了一口气,低下头,从腰间的弹带,用手指夹下两枚沉雄的黄色子弹。 “你还不如期待玫瑰十字会的人来救你呢。”星野空朝走廊的尽头抬起左轮,“听见了吗?脚步声,有人在往上赶。” “但我会堵住他们的路,uu看书ww.uashu就用地元素。” “嘭!!”子弹出膛。 下一秒,走廊的尽头传来坍塌的声音,好似应力的崩坏,整个墙面连带着地板,轰然坍塌成废墟。 “地元素,能够引发地动,这也是大地与山之王的权能之一。”他淡淡地解释。 “嘭!!” 星野空往后方也射出一枚子弹,尽头也传来坍塌的声音。 在此刻,楚子川终于吟唱完了,吃力地想要打响指,但背后捆绑他的力量却猛地收紧,将他刷的一声从地上拉起。 在这一刻,楚子川心都凉了半截。 无尽的植物纤维将他包裹,仿佛一起的喧嚣和尘埃都要离他远去,他的一切都陷入黑暗。 这一次,楚子川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第121章 觉醒 他不甘心,他觉得他不应该倒在这里。 他在梦里跟路明非说的那些话,没错,他还有很多人要救,很多悲剧要挽回。 但路明非说的也没错,他是人,不是神,神才是大公无私,神才是无欲无求的,所以神是不存在的,而他也不应该、不能成为神。 不久之前,他进入奥丁之渊,靠在高架桥的铁栏杆上,看着手里的迪迦头套,沉默不语。 其实那时候,他是在问他自己,为什么他要为那么多人奔波? 楚天骄是他的父亲,养育了他十几年,又因他被困,他理所当然要救楚天骄。 路明非是他的好朋友,让路明非过得舒畅一点,也是他发自本心想做的。 但是,更多的人呢?更多的事呢? 有谁在期待他的到来? 没有,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也不希望别人指手画脚。 第一次,楚子川对自己坚持了十几年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很多事,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楚子川确实感到累了,他给自己安排了太多的任务,像一座又一座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曾几时,他跟路明非没有区别,心底那小小的愿望,就沉在可口可乐冰凉的罐底,他想当个快乐的死宅,漫画、电影、游戏,最大的奢望,是有个女朋友。 而这一世的自己,其实只是个空壳的尸体,被执念所支配。 老尼的预言其实错了,约顿海姆的红袍大祭司们也错了,没有什么人生来就要当命运之子。 谁爱当谁当! 所以!现在!他起了私心! 他觉得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了! 他喜欢橘子汽水在夏天的甘爽,怀恋女同学们在春天里娇羞的裙摆,向往电影片段中主角般潇洒的离场! 他也期待看到某个女生在自己面前含羞地低头,再也不能容忍任何人挑衅他的尊严! 终于,他想踏足山巅了。 他也要载自己喜欢的妞去山顶看星星,就开布加迪威龙! 他要提刀纵马走江湖!要从万米高空跳下,一刀剖开龙王的脊骨,仰天沐浴那甘甜的血雨! 他完全可以,也一定要当炼金术的神!要做尼伯龙根的主!还要把神王奥丁的头颅拧下来,当尿壶!! 山巅的风光啊,你会有多美?!! 告诉我!!! …… 走廊上,繁茂的大树不停地生长,天花板也被顶得拱起,就要裂开。 “罂粟花?” 星野空抬头望着那压满枝头的红海,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 死亡之树的开花,无视了自然界的规律,开出什么花只与死者“灵”的特性有关,因而草本植物也能开在枝头。 他没想到,楚子川的灵,居然能培养出罂粟花来,那是一种能生产鸦片的植物,美丽而又令人迷醉。 “要结果了吧……”星野空抬起头,双眸中没有什么贪婪之色,只有淡漠的平静。 “嗯?” 星野空忽然皱着眉,望向树干,那里有什么东西在鼓动,好似胎儿在踢母亲的肚子。 “熄灭者……就从你开始!!!” 高昂的嘶吼声猛地响起,粗糙的树皮底下涌现起极度高温的红热。 “嘭!!!” 坚韧无比的树干猛地爆开,狂乱而又滚烫的高温气流从中喷涌而出,吹得星野空睁不开眼,下意识地抬起手挡在面前,同时快速后退。 “哀嚎吧!!!” 一个披头散发的恶影,从死亡之树的豁口中闪出,整个身躯弥散着高温的蒸汽,全身红热得像是曾在岩浆中乘风破浪。 他的速度非常快,野兽般将星野空骑倒在地,双手像虎钳一样探出,猛地握住了星野空的手腕,以施暴者的姿态将他强行锁在地上,并对着他的面具给以一发暴戾的头槌! 而星野空在猝不及防之下,受到这一记头槌,顿时眼冒金星,那面具也传来了皲裂的声音。 星野空的脖子血红地梗起,他嘶吼着挣扎,想要起身,却感觉压住他的那个恶影,像是一座巍峨的巨山! 无论他怎么发力,哪怕全身的骨骼都发出爆响,肌肉纤维拧成钢索,遍体的伤口流出大量的鲜血,也难以挣脱,而他的手腕甚至被勒出了淤青,指尖逐渐失温,连血液的流动都被遏制。 星野空看向面前恶鬼般的身影,他确实是先前那位少年,但他整个人的神色都变得癫狂,好像疯了!走火入魔了!! 星野空咬紧牙根,竭尽全力勾动食指,想要扣动,打出附着言灵·圣裁的一枪,用流星般迂回的一发子弹,爆掉楚子川的头。 但是…… 那个野兽般的恶影低着头,长长的黑发披落,将他的脸埋入阴影,金光的独目耀眼得像嵌了一枚太阳,他的呼吸声沉重有如雷鸣,吐出的气浪也滚烫无比。 “咔!!”骨裂的声音! 星野空闭起眼,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他的手腕居然被硬生生地碾碎了! 这是什么级别的握力?!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忽然发生了蜕变! 星野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就在空间中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他明白了! 该死,是贤者之石的精神元素! 星野空睁开眼,看见那个恶影身上的刺青完全活了过来,一根根红亮的线纹勾勒出天地纬幅,是无数纠缠的蛇形,无数嘶吼的龙形,是一棵世界树!! 纹在这个人身上的炼金矩阵,远比他想象的要高级!他以为先前砍子弹的那种程度,已经是增幅的极限,却不曾想,那只是被抑制的水平! 而现在,星野空感知到,这个不知名的炼金矩阵,正在疯狂地抽取那颗贤者之石的精神元素,u看书 .uuknshu 然后火力全开!!! “悲鸣吧!!!”恶影极怒地咆哮,一拳挥下,黑发飞舞,风声呼啸,其势撼天! 星野空瞳孔一缩,那风声叫人胆寒,那红热的拳头像是擦出了火光。 他急急地侧过头,抬起双手,交叉阻挡在胸前。 “嘭!!” 骨折的声音惊惧地响起,星野空喉咙一甜,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师弟,很好!!” 虽然身处劣势,星野空却狂傲地大笑起来,笑出血泪。 “这样才配得上我们弗拉梅尔的威名!!!”狂怒地咆哮!!! 迎着楚子川的第二拳,他猛地睁开了眼,黄金瞳明亮如昼,直直地看向楚子川的双眼,死亡的树影在眸底生长。 言灵·森罗!!! 然而…… 楚子川却在他使用言灵的那一瞬间,猛地闭上了眼!! “绝望地哭诉吧……”他低下头,在星野空的耳边轻语,像是在悲恸地哭,又像是在戏谑地狂笑! 一如幽冥中赤脚行走的鬼神。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122章 敌羞,吾去脱他衣! 楚子川虽然闭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怜悯,他的左手攥紧了星野空白骨的左臂,像剥筋抽骨一样往外拉扯,嘴角还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咔咔咔……” 星野空的白骨左臂发出皲裂的声音,钻心的剧痛击溃了他内心的防线,他哀嚎着挣扎,甚至疼得流下了眼泪。 “嘭!!” 楚子川左手感到一松,进而就是烟花般盛放的曼妙声音,几点粘稠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血液滴落形成的鼓点,伴随着节奏,楚子川强力地甩动脑袋,那头漆黑的长发本因澎湃的生命力而生长,现在也随之欢愉地舞动。 被压制在地上的星野空满眼都是惊惧,如果说暴血是释放心中的狮子,那么面前的这位男孩,就是释放了心中的恶魔!! 他获得了指数式暴增的力量,以及随之破牢而出的残暴之心!! “师兄,你可以放声地哭!没关系的!这里只有我能听得见你的悲鸣!!” 楚子川大笑着挺起健硕的上身,进而睁开了眼,金光从右眸喷射而出。 下一秒,他对着星野空的面具刺出了左手,钢铁般钳住了他的脸,遮住了那双黄金瞳,同时五指发力,在材质未知的炼金骨面上压出裂痕,引发爆响。 “让我看看胆小鬼的脸吧!!” 楚子川大笑着拔起骨面,但那骨面却顽强得令人惊讶,莫大的粘合力使其附着在星野空的脸上,这一拉,不仅没有把骨面取下,甚至把地上半残的星野空扯了起来。 “反抗?!” 楚子川被激怒了,顺着拔起的势站起,从乘骑的施暴者姿态,转为站立的施虐者。 一个转身,他将手中的人像布娃娃一样砸到墙上,右手横在星野空的下颚,压住他的脖子,左手依旧死死地钳住他的面骨,拔河一样地往后用力。 “师弟……你会被贤者之石的能量撑爆的……” 星野空因窒息而涨红了脸,说话也变得无比艰难。 “快给我看看!!!” 楚子川嘶吼着,那骨面被逐渐拔离星野空的脸,大量鲜血飙出,像是要连带着他的脸皮也一起撕掉。 “艹!” 星野空咬紧牙根,用仅剩的右手攥紧了楚子川的手臂,但却觉得自己在与龙王做对抗。 楚子川眸中金光更盛,那些温热的血连绵不断地喷到他的手上。 终于,啪的一声,他如愿扯掉了骨面,身子一下子失衡,往后跌坐,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引发了眩晕。 而星野空,则像是用尽了电池的玩偶,双目忽然暗淡无神,贴着墙壁摇摇晃晃地下滑,最终重重地倒在走廊上,再无反应。 走廊里变得安静,尽头坍塌的废墟里传来异响,好似有人在清理那些砖石,想要来到八楼。 而楚子川坐在原地,不停地喘息着,他的心率飞快,整个人都被蒸腾的白汽包裹,好似跑到了极限的机器,身上的红光山灭不定,双目有些呆滞。 “咳咳咳。” 楚子川低下头,一只手撑着地板,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迟来的汗水开闸般涌出。 过了一小会,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明起来,怔怔地抬起头,四顾一周,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多么暴虐的事情。 再看向死尸一样的星辰熄灭者,楚子川感觉这人似乎已经死了。 是因为失血过多? 还是伤势过重导致了休克? 楚子川不清楚。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不停地消减,仿佛退潮。 楚子川皱起眉,他是怎么从死亡之树里挣脱的?那种东西,不像是能靠蛮力挣脱…… 低下头,楚子川望向挂在脖子上的贤者之石,晶石内部原本浓郁如血的红光,一下子变得暗淡,像是快要用尽的电池。 难道是“不朽王御”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就把贤者之石里的精神元素抽干了,以此供给了我磅礴的生命力,甚至把死亡之树给撑爆了? 一下子楚子川也摸不准原因。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楚子川打算先不去管这些,能活着就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他现在还未彻底脱离险境,这座酒店依旧在玫瑰十字会的封锁之中,他是插足的第三者,要是被逮到不知道会被怎么处理。 楚子川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村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尸体,用刀尖把他翻了个面。 而星辰熄灭者的脸庞依旧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完全看不出人形,鼻息也已经没了,胸口不再起伏,似乎确实已经死了。 这叫楚子川有些沮丧,本来他的计划是捕获这个人的,因为他要将其封棺,交给奥丁,完成狂猎的实习任务。 但现在,一个不小心,忽然爆种,用力过猛,居然把s级黑术士给弄死了…… 现在该怎么? 楚子川的目光落在星辰熄灭者胸口那块绿色的晶石上,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要不……把这晶石取下来? 猎人市场里的悬赏任务,奖池累积的奖金是多少来着? 两千三百万美元?差不多一个亿人民币左右? 以前的楚子川还觉得钱什么的,无所谓,但现在他有点不一样了。 他想要去法国的裸体天滩,uu看书w.uukanshu.o 给小麦肤色的美女涂橄榄油,想要拉上路明非一起,去日本秋叶原的女仆店享受一波帝王待遇,也想喝最烈的马天尼、开最快的布加迪威龙、上最…… 咳咳。 除此之外,英灵殿里也有星辰熄灭者的悬赏,一万金币,这不是人类社会中普通的金币,而是阿瓦隆流通的货币,狂猎们的黑市交易都要用这种货币,其价值难以估量。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楚子川弯下腰,将那绿色的晶石从尸体的胸口上扣了下来,整个过程很流畅,仿佛那里就是一个插槽,这个晶石则是插件。 楚子川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这块晶石入手冰凉,有点沉,除此之外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楚子川又想起了之前星辰熄灭者说过的话,按照他的意思,似乎那些藤蔓在他身上所形成的,也是类似自己“不朽王御”的炼金矩阵。 楚子川微微皱眉,这么看来,这块晶石应该和贤者之石差不多才对…… 他微微沉下心神,将自己的“灵”发散出去,形成触手,抚摸在晶石表面上,忽然感受到了一丝丝飘散的精神元素,但这种程度的富集,比他的贤者之石差远了。 “星辰熄灭者!立刻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在楚子川思考的时候,走廊的尽头已经上来了一批人,特种兵的打扮,全副武装,弹夹里填装的全是高品质的弗里嘉子弹,步枪上的探照灯将走廊照亮,几个红点在楚子川的胸膛上移动。 第123章 小学2年级教我飞天 “立刻放下武器!!!” 又一遍,他们厉声地警告,谨慎地端着枪,缓步前进。 他们是十字会的编外人员,都是各个国家骁勇的精兵,曾在炮弹中神情自若地喝过咖啡,见识过子弹穿透下体,制造孤睾战士的悲惨故事,也能在己方误炸的空袭中,对天竖起桀骜不驯的中指。 但是现在,面对一地的血浆,一地死相凄惨的尸体,他们依旧是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在这种情况下,前方那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更是显得诡异,尤其是他还提着一把刀。 楚子川沉默了一会,在特种兵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双手举起,缓缓蹲下。 “不对劲啊队长……他不应该誓死反抗的吗?”一个人低声道,其实他的手指在扳机上发颤,随时可能走火。 “我们的目标,似乎不是用刀的吧?”另一个人问。 “但是我们的人都死了……”有人说。 “安静,小心附近有他的同伙!”队长低声喝道。 “他要跑了!”忽然有个人大喝。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个蹲下的男人,忽然从地上抓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转身就跑。 “开枪!开枪!!!”队长怒吼,扣动扳机,具有麻醉效果的弗里嘉子弹不要钱地喷出。 密集的枪声在走廊里响起,顿时火光明灭。 没有人能在如此狭窄的空间中,躲过数把步枪的连射,哪怕是能劈中子弹的楚子川。 事实上,先前贤者之石溢出的精神元素,还有部分残留在楚子川的体内,所以现在他的实力,比常态要强上一丝,但这种力量消退得很快。 楚子川侧身对着门,翻转手腕,村雨泛起寒光,对着门缝,低喝,全身肌肉发力,一刀。 在言灵·极径的帮助下,村雨精准地切进了门缝中,锋利的刀刃将水泥削去一部分,又余势不减地劈开了锁舌。 背后子弹呼啸,千钧一发之际,楚子川撞门而入,躲过了枪林弹雨。 而在他的左手上,是那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圣银左轮,这把枪给楚子川留下了恐怖的印象,不顺走都对不起星辰熄灭者先前盛大的表演。 除此之外,他还把那些元素子弹给带走了,弹带就系在他的腰间,这些都是钱啊! 至于他为什么要跑…… 先不论玫瑰十字会的人抓到他后,会做出怎么的裁决,单单是那块绿色的晶石,楚子川就觉得那些人不会放过,因为这那就是绿油油的富兰克林啊! 可惜耳麦被弄掉了,不然可以通过茆千易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没等楚子川闲下来,走廊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他们身上那些装备冷硬的碰撞声。 显然是那些人追了上来。 楚子川跑到窗边,低头往下看了一眼,现在的天色已经昏暗起来,酒店附近的街道都亮起了灯。 这个酒店已经完全被警察封锁,一辆辆警车停在下面,甚至还有重装的防暴车横在酒店门前上,不断有特种兵从车上跳下来,遥远的天际也飞来一个黑点,像是武装直升机。 也怪不得官方这么大动静,因为这座酒店被“十字火狱”爆破了,是个人都能看出里面藏有恐怖分子,玫瑰十字会纸包不住火。 只不过,楚子川看见,那些警察和特种兵,都被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拦住了,看样子是在交涉。 酒店附近的天罗地网,楚子川明白自己不可能以正常的手段逃脱了,只要他落到地面,就会被无数红点指住脑袋。 但他也没想着以正常的手段离开。 楚子川折返到门口的衣橱前,而这时候门口也出现了特种兵的身影。 “举起双手!!”队长举着枪,激动地大吼。 楚子川猛地关上门,又把沉重的衣橱猛地拉倒,横在道上。 “砰砰砰!!” 不断有流弹飞进套房,木屑纷飞的同时,还爆出殷红的烟雾。 楚子川屏住呼吸,避免吸入红色的麻醉雾,同时跑向窗台,此时他的手里已经握着一把收紧的黑伞,这是他从衣橱里拿的。 “嘭!” 门被推开,领头的特种兵以战术动作潜入,四顾一周,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猛地抬头,看见一个人影从窗台跳了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里是战术小队,目标跳楼了!!” …… 楚子川在空中急速下坠,将村雨咬在嘴上,用左手推开了右手的伞,然后快速取下了挂在腰间的令牌。 言灵·风王之瞳!! 无形的领域瞬间展开,强大的气流升起,贴着楚子川的身体往上,顶得伞膜鼓胀,提供了一股坚挺的升力。 原著中,夏弥用风王之瞳从百米高空救下了楚子航,但他们最终是着陆在水池里的,而楚子川的脚下,是水泥地,是一辆又一辆的警车。 所以,现在的升力还不够。 “喝!” 楚子川低喝一声,强烈的气流从伞面上滚过,越流越快,与此同时,一股更为庞大的升力撑起了伞膜,极大地扼住了楚子川下坠的势头,托着他往前滑翔。 这是运用了小学二年级就学过的“伯努利原理”,对于流体而言,流速越大,压强越小。 楚子川用全部的精力,调动伞面上的气流,使其不断加快,在言灵之力的加持下,那风速堪比飓风,于是就在伞面上下制造了巨大的压强差,气压会把伞托住。 这是也是飞机航空的原理。 按照计划,他解决目标后就从酒店跳出,紧接着一路滑翔,越过酒店四周封锁的街道,滑翔到一百米米外比较安全的街道。 不过,先前剧烈的战斗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他现在感觉自己的灵很虚弱,无法长时间使用风王之瞳。 所以,他可能飞不了那么远了。 …… “什么?跳楼?!”神术师抬起头,在朦胧的夜色中,忽然捕捉到一个滑翔的人影。 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什么鬼?撑着伞滑翔? 你以为你是《在下坂本,有何贵干》里吊炸天的男主,还是《紫罗兰永恒花园》的薇尔莉特? “靠!” 神术师低骂一声,对面的警队队长甚至以为在骂他,一下子就怒了。 但神术师没空管这些普通人,看书 w.uukanhu.m他捂着耳麦大喊,“铁匠,下车,把天上的星辰熄灭者给我打下来!!” “来了。”耳麦里,有个男人沉闷的回应。 机动作战中心厚重的铁门被一脚踹开,那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从车厢内跳出,扛着巴雷特一样的狙击枪。 “他的方位。”铁匠沉声问。 “九点钟方向,空中,一百五十米。”神术师说。 “明白。” 蹲地,架枪,拉动枪栓,子弹入膛,瞄准…… “呼……” 在放大镜中,那是一个咬着刀的年轻人,不像是星辰熄灭者。 但是…… “嘭!!” 子弹出膛!! 第124章 困兽 放大的狙击镜中,铁匠看见那个人影的背部爆出一团血雾,随即整个人软了下去,仿佛折翼的鸟儿,无力地朝下方坠去。 收起狙击枪,铁匠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承认那个人的想法不错,现在的天色很黑,在夜色的掩护下,从高空逃离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很少人会留意到空中的物体,即使抬头了,也不一定能看到。 “他应该是想偷偷溜走的吧,没想到我们又派了一批人上去……”铁匠如此想着。 铁匠对耳麦说道,“已击中目标,立刻派人去落点搜寻。” “明白,第四战术小队正在前往目的地。”耳麦里的人凌厉地回答。 …… “噗!!” 空中的楚子川中了势大力沉的一枪,顿时眼前一黑,身上的言灵之力快速消散,那呼啸的狂风也逐渐平息。 失去了升力,楚子川只能不受控制地朝下方倒去。 掠过体表的夜风很冷,但他却感觉浑身燥热,中了那一枪后,他的心跳狂飙到要爆表,全身的血液在血管内横冲直撞,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像是溺水。 “嘭。” 楚子川摔到地上,在砖泥上翻滚了几圈,擦得遍体鳞伤,殷红的血珠从破皮的地方渗出来。 他还没死,因为他没有直接落到一楼的地面,而是落在了另一个建筑的天台,实际上他只是从九米的高空坠落,对于混血种而言,并不致命。 强烈的眩晕与虚弱,潮水般向楚子川袭去,他喘着粗气,心生狠意,猛咬舌尖,以顽强的意志力与各种负面的状态作斗争。 他从地上捡起了掉落的村雨,摇摇晃晃地扶在身旁的电梯门上,狂摁电梯按钮。 楚子川不知道他所在的是什么建筑,但他知道他绝对不能在这里久留,虽然这里与华爵美轩酒店隔了两条小街,但玫瑰十字会的人很快就会包围这座建筑。 按照他的原计划,他在解决星辰熄灭者后,将找个安全的角落跳伞,一路滑行到预定的位置,那里有茆千易的兰博基尼,他开那辆车走,二十秒就能撤离现场,以他现在的车技,没人能抓得住他。 而且,在原计划中,为了隐藏身份,在离开酒店之前,他的头套是不会脱下的,但现在什么计划都赶不上变化了。 如今,他只能寄托于这个电梯够快,而十字会的人弄不准他落在了哪里,没有直接拦截在下面。 “叮。” 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楚子川跌进电梯里,快速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门关闭后,他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背部,那里湿漉漉的一片,有些粘稠,但撕裂般的痛感却在消退。 楚子川觉得可能是肾上腺素等激素在发挥作用,麻痹了他的神经。 电梯上方的数字在不断地滚动,很快就落到了三楼。 楚子川将手收回面前,现在他的视野逐渐狭隘昏暗,但依旧能看到上面猩红的一片,而看到这些血液,他忽地就觉得自己失去了几百毫升的鲜血,连脚都有些软。 “叮。” 电梯到了,前方明亮的光透进来,更远处是夜市的喧嚣。 楚子川扶着墙,从电梯中跌跌撞撞地走出,看到附近的装潢,明白了他所处的是一家青年旅行社。 而前方不远处,小小的厅堂里有唯一的老板娘,老板娘坐在柜台里扣着脚板追剧,她看得入神了,甚至没发现楚子川的到来。 楚子川也没打搅她,再一次咬舌尖刺激自己,现在他满嘴都是血腥味。 楚子川飞快地往前走,推开玻璃门之前,他路过墙边的待客长椅,余光瞥见一个粉红色的双肩背包,以及一件黑色的冲锋衣。 两者都是灰蒙蒙的,像是被清理出来,没有房客认领的杂物。 楚子川将裤兜里的五十六块三毛全部掏出来,扔在椅子上,说了一句“谢谢”,悄悄地顺走了这两件物品。 他用背包将刀藏起来,穿上了这件黑色的冲锋衣,盖住自己赤裸的上身,这样子走在路上不会太明显。 推开玻璃门,来到人行道上,人流的喧嚣拥抱了楚子川,一个花臂的墨镜男躲避不及,“砰”的一声,与楚子川撞在一起。 楚子川本来就快不行了,现在更是猛地倒在了地上。 墨镜男倒退了两步,狠狠地摘掉墨镜,吐出口里的牙签,望向地上的男孩,就要大骂,但忽然看见了那个男孩回眸的一瞥。 墨镜男默默地咽了口唾沫,选择闭上了嘴。 那个长发男孩回眸的一瞥,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头脱笼的恶魔,从地狱,赤脚来到这座霓虹都市。 墨镜男站在原地,望着那个男孩挣扎着爬起来,在人行道上摇晃着地奔跑,警惕地四顾,有时甚至会在十字路口停顿和犹豫,仿佛误入人间,想要逃脱什么恐怖存在的追捕,但又有些迷茫。 四周警笛声渐起,墨镜男从牛仔裤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叼在嘴里,吐出一口烟,透着朦胧看那个男孩的背影。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男孩在畏惧什么,但他觉得,那个男孩最终难逃笼中鸟的命运。 …… 楚子川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先找个大一点的背包,用于遮掩他背后的村雨,否则没有一位的士司机愿意搭乘他,因为他们都能看见从背包顶部露出来的刀柄。 唯一的好消息是,楚子川逐渐发现,自己背后的并不是什么血迹,而是某种血红色的麻醉药。 这让楚子川想起了原著里的“弗里嘉子弹”,一种具有麻醉效果的炼金子弹,听说能放倒一头非洲大象,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用这种黑科技玩真人cs,执行部出任务也用这种子弹抓捕目标。uu看书.uukansh 只是……楚子川苦笑,现在他反倒成了别人要抓捕的目标。 四周警笛声渐起,像是四面八方都有手持警棍的人围过来。 楚子川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成弦,那急促的警鸣,让他想起了警车顶部一闪一闪的红蓝灯。 这种冰冷的颜色,总叫犯人提心吊胆。 其实楚子川现在有点路痴,因为他没来过这座城市,这条街道也不在他规划的逃跑路线里,他也不知道,玫瑰十字会的人是不是跟警方合作了。 弗里嘉子弹的麻醉效果持续生效,楚子川不得不抬起手臂,一口,狠狠地咬在之前磨掉皮的血痕上,刺激自己。 楚子川在道上茫然地奔波,而那未知的危险又步步紧逼,居然让他出现了车轮摩擦、警车漂移的幻听,仿佛那些警察就在拐角。 剧烈的眩晕感袭来,楚子川想起了上辈子,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即将注射麻醉剂。 第125章 末路骑士 那时他想着凭借自己的意志力硬抗住不睡过去,他期待看到医生护士惊讶的目光,想听到他们的夸耀,但现实的冷水一盆浇下,他只感觉手臂一疼,然后就没了知觉,瞬间就睡着了。 事实上,无人能在麻醉剂的手下撑过两秒,楚子川能抗到现在,多亏了不朽王御增强了体质。 数秒后,楚子川不得不在原地停下,弯着腰,右手扶在街边的玻璃橱窗上,眼前的夜色更为浓重,意识逐渐模糊。 透过玻璃的反射,他看到镜子里的男孩,低头着喘息,目光暗淡,披头散发,身形狼狈。 “子川?” 楚子川一怔,透过面前的玻璃,他看见一个朦胧的倩影,白纱手套,拎着月白长裙的裙摆,窈窕的身段很轻盈,从会呼吸的霓虹夜景中小心翼翼地走来,一步又一步,波斯猫般试探性地靠近。 女孩的管家也下了车,白手套黑西装,站在黑色宝马的车门旁,侧脸望着这一幕,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桥段,叛逃的白雪公主,在夜色弥漫的街头,遇见了末路的年轻骑士。 楚子川有些吃惊,缓慢地转过身,对上那一双很乖巧的眼睛,此时透着明亮的光,跳跃着某种蠢蠢欲动的惊喜。 “柳……柳淼淼?” “是我呀。” 白裙女孩微微侧头,慵懒的长发从肩头流落,俏然一笑。 这个女孩,仿佛要在盈盈的月色中化开,与枝头那俏白的梨花一样,在这座风尘的钢铁都市里,美得惊艳,艳得清纯,。 楚子川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柳淼淼会出现在这里,按照课程表,她现在应该坐在教室里晚自习,可能在学习英语,提前备战托福。 柳淼淼将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有些不敢看楚子川,但那双线条优美的小腿,却并不安分,它们悄无声息地、一点一点地,将两人的距离缩短。 像是熟透了的螃蟹,要暗杀某个人,柳淼淼红着脸,终于不动声色地站在了橱窗前面,来到了楚子川身旁。 她觉得,这是上帝命运的安排。 “我来这考钢琴,你怎么也在这呀……”柳淼淼软声细语地问,没有直接看楚子川,而是看着玻璃橱窗。 只有在玻璃橱窗里,她才敢大胆地观察这个她喜欢的男生,从头到脚,从他奇怪的黑冲锋衣,到那头奇怪的假发。 “我……”楚子川有些语塞。 我来这砍人,砍完人之后抢了就跑,跑还不止,我乌鸦坐飞机! 现在完了,四面八方都是要抓我的人。 “你走吧,我在等人。” 楚子川一只手撑在橱窗上,额头满是冷汗。 麻醉剂已经蚕食了他大部分的理智,而四面八方的警笛声更为嘹亮,能看见不远处的街道口,已经停了几辆警车。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了某种可悲的自尊心。 他要被抓了,但他不想让这个女孩知道。在这个女孩的眼里,他不想那么狼狈。 “你怎么了?你好像生病了?”柳淼淼的声音有些焦急,她想伸出手抚摸楚子川的额头,感受体温,但那晶莹的小手却在空中迟疑了很久。 其实她也是很保守的女生,她不知道这样贸然与一个男生肢体接触,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 “小姐,您的朋友,似乎犯法了。” 那名管家走近,先是四顾一周,又将目光落在楚子川背包露出的刀柄上。 “不可能!!” 柳淼淼猛地回头,柳眉上有一丝愠怒,她不想看到有人诋毁楚子川,无论是谁。“小姐,他中弹了,那不是普通的子弹,我以前服役的时候参加机密任务,见过这种子弹,是强效的麻醉弹。” 管家的鼻子动了动,在空中嗅到了某种熟悉的气味。 “啊?!”柳淼淼顿时急红了眼,“快送他去医院啊!!” “柳淼淼,我不能去医院……”楚子川的话没说完,再也支撑不住了,沿着玻璃壁往下滑倒。 但他又感觉,有什么人把他吃力地扶住了,那温热的身段很柔软,带着玫瑰花鲜嫩且芬芳的发香,忽然又有凉凉的湿意,滴答,落在手背上。 在朦胧之中,楚子川听到有人在争执。 “小姐,你如果你真要这样做,你会成为他的帮凶,甚至会连累董事长大人。”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我妈无关,要抓就抓我好了!” “但是……我也会成为帮凶的啊……” “铮。”刀被拔了出来。 “你开不开车?!” “我……恕难从命啊,小姐!” “你再废话,我就跟我妈说,你猥亵我三四年了!期间一直用录像威胁我,要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要我持续被你……” “我开!我开!完全没问题!当年我可是部队里开坦克的王牌驾驶员!!让那小子扶稳了!” 引擎发动,宝马的天使大灯亮起,车轮狂转,陡然加速,带来一阵强烈的推背感。 “嘭。” 沉闷的声响,车厢内,后座,有什么东西侧着倒下了。 …… 漆黑的宝马疾驰在沥青路上,它在警察封锁刚刚那个片区之前冲了出去,混入普通的车流中,在夜色中前行。 “小姐,把那小子扇醒吧,只是麻醉而已。”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看见后座的那一幕,羡慕得声音发酸。 “嘘!!”柳淼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哎……”司机大叔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叹息,自古红颜爱傻逼,多少傻逼不珍惜。看书 .uuahu 柳淼淼低下头,目光温柔,而楚子川此时正枕在她合拢的双腿上,皱着眉,像是在做噩梦。 她其实也看过不少动漫,知道她现在的行为,其实叫做“膝枕”。 一般由恋人、亲人、亲近的朋友之间发生,往往代表着信任、亲密、依靠、温馨和安。 若是由平日傲娇的角色做出,则代表此角色已被攻略…… 柳淼淼觉得自己虽然不表现出来,但实际上是有点傲娇的,因为她的生活里是粉红色的hello kitty,是那些浪漫的童话故事。 那么,她算不算已经被面前这个男孩攻略了呢? 柳淼淼低下头,忽然睁大了眼,伸出手指,一根根地数这个男孩的眼睫毛。 其实啊,她在心底也找不准答案,只觉得双腿酸酸的、麻麻的,心头却有一股股温暖而又酥痒的电流,泡温泉一样的舒适和惬意,想这样一直下去,跟他,也仅限于他。 第126章 绝对の领域(跪谢c一千三百零七淡泊的… 似乎睡得有些不舒服,楚子川皱着眉头,在柳淼淼柔软的大腿上翻了个面,从侧躺的对外,变成了侧躺的对内,躺到大腿根部去。 隔着一层布料,他的额头抵住了柳淼淼的腹部,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像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还露出一丝丝的笑意。 感受着腹部温热的鼻息,柳淼淼缓缓睁大了眼,呼吸逐渐急促,一抹粉嫩的血色,从她雪白的天鹅颈,一直往上蔓延,连耳根都红得晶莹剔透。 子川对着的……那……那里可是女生的绝对……领域。 柳淼淼觉得自己的小脑袋晕乎乎的,一双小手不知往哪放,整个人红熟得似乎要冒烟,连挺直的腰脊都传来阵阵的酥麻,要支撑不住,倒下去了。 “路明非……”朦胧之中,楚子川呓语,“你号没了……” 听到这句话,柳淼淼捂着小嘴,“噗嗤”地笑了出来,她不知道楚子川在梦里要怎么对付路明非,但此刻她的紧张感在消退。 柳淼淼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她垂眸望着膝上熟睡的男孩,英俊的脸上有剐蹭的血痕,心中忽然升腾起无限的怜爱。 她壮着胆子,将套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轻轻地搭在楚子川的肩膀上,轻轻摩挲他披落的黑色长发。 清晰的触感、荷尔蒙的温热、安静的车厢,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怦然心动。 柳淼淼想起了在仕兰中学的那些日子,做早操的时候,她排在队伍的最后端,因为长时间偷看这个男孩潇洒的背影,而忘了自己的动作,导致被班主任骂。 早操结束后,她又快步地蹿到队伍的前端,跟在这个男孩后面,跟着他走在楼道,在他后面小鹿乱撞,跟着他踩他的影子,有时候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嗨,好巧”,又不敢,又觉得自己很傻呆。 她最大的勇气啊,就是伸出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衣袖,扯一扯,仰着头,可怜巴巴地要他教数学题。 宝马的速度逐渐放缓。 “小姐,我们到了。”司机大叔回头说。 柳淼淼朝窗外看去,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在夜色中浮现,那是一栋复式的别墅,临海而建,价值七千八百万人民币,四周是涛涛的竹声,远一点有海鸥的鸣叫,裹着微醺的海风而来。 这是她那个有钱的董事长老妈斥资买的,因为她那个艺术范的老爸说: “我们女儿需要一座城堡,总有一天,她会带她最喜欢的男孩来这座城堡,然后给我发短信,说: 爸,我找到我要托付一生的人了,他也很喜欢你的设计,我们可以成为一家人。” 柳淼淼抬起手,指了指在她大腿上睡得正香的楚子川,低声说,“等他睡醒了再下车。” 司机兼管家的大叔在前座砸吧砸吧嘴,虽然不说什么,但是那望向后视镜的眼神,羡慕极了。 他如今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从部队出来后就成家立业了,也有个不错的妻子在家,给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算得上幸福美满,但他从未体验过楚子川那样酸爽的帝王待遇。 喂喂喂,臭小子,你知不知道给你做人肉枕头的女孩,是哪一家的千金啊?是本地搞建筑的龙头集团的董事长的独生女儿!! 在她生日的宴会上,摆满了白色蕾丝布的长条桌,上面全是银光闪烁的高脚杯,那些斑斓的菜式,什么焦糖章鱼、烟熏北极红点鲑、龙虾汤炖鱼籽酱,全都是米其林大厨独具匠心的设计。 她收到的生日礼物,是全球顶级的古董钢琴,是苏富比拍卖行的蓝宝石,是hello kitty官方私定的五米大玩偶!! 小时候,她指着夜空跟她爸爸说,“dady,我想要那颗星星!” 于是,她爸爸就用糖浆给她做了个五彩缤纷的大星球,上面是薄荷味的巴黎铁塔,是橘子味的万里长城,是草莓味的太平洋!! 臭小子,醒了之后三天三夜都舍不得洗头吧?! 大叔酸溜溜地想着,脸上的神色却是平淡得很,这是作为老司机的专业素养,用小说的话来讲,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别墅门口的那盏灯亮着温暖的光,司机大叔百无聊赖地抬起手指,轻敲方向盘,而柳淼淼则鬼差神使地,用手指头缠起楚子川的头发来,像是想用余生来丈量青丝的长度。 “我为什么会喜欢这个男孩呢……” 细小的雨点忽然打在玻璃窗上,柳淼淼有些走神了,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怔怔地将黑色的发丝,一圈又一圈地绕在食指上,勒入肉,仿佛要用命运的纤丝将两人系紧。 楚子川忽然皱眉,“唔”的一声,挣扎着就要醒来。 他的异动,吓得柳淼淼立刻松开了手中的发丝,一双手在空中像蝴蝶一样迷茫地晃来晃去,最终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不断地梳理青丝。 宿醉般的痛疼欲裂,楚子川迷茫地睁开了眼。 飘渺的白色微光打在他的眼皮上,在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看见了天使的面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好平。 “大郎,你醒了?该喝药了。”楚子川听到有人幽幽地说。 这个声音把他吓得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猛地睁大了眼,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他在车厢内,后脑勺枕着某种天国般的柔软和温热,鼻尖是春天馥郁的芳香,通过骨传导,他还能清晰地听到气流穿过鼻腔的震动,以及某个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快要爆表。 “郭叔!!!”柳淼淼嗔怒地看着前头,“你吓他干嘛?!” 名为郭叔的司机大叔重重地咳了一声,刚刚那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大郎,你醒了?该喝药了。”,就是他说的。 虽然他在专业上很靠谱,但为人其实有些欠打,有时候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特别是心里酸溜溜的时候。 “咳咳,小姐,抱歉,我下次一定再不会犯错了。”他用他一贯的低沉的嗓音说道,uu看书 ww.uukashu.cm 这是为了给雇主留下可靠印象,故意捏着嗓子操练的。 “话说,那位先生,你还想在我家小姐的腿上,躺到什么时候?”郭叔盯着后视镜,语气不善地说。 “腿?躺?” 楚子川一怔,看见了柳淼淼那张红得要滴出血来的俏脸,顿时脸色一白,咻地从柳淼淼合拢的大腿上坐起。 “我为什么会在你的……” “是你自己倒下来的!” 柳淼淼直接大声抢答,又做贼心虚地缩回脖子,欲盖弥彰地朝另一侧的车门挪动屁股,拉开距离,侧脸看着玻璃上滑落的雨线,小手不自禁地抓紧了门把手,胸口内小鹿乱撞。 “你小子还恶人先告状啊。”郭叔回过头,语气平静,但却一脸凶狠。 “我?倒下来?” 楚子川抬起头,看着车内的灯饰,开始回溯之前发生的事情。 第127章 最讨厌了。 他从华爵美轩酒店跳落后,一路滑翔,空中中弹,迫降在一家青旅的楼顶,然后在人行道上盲目地奔走,最后在玻璃橱窗前遇到了柳淼淼,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楚子川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四周很安静,远处只有一个穿拖鞋的金项链大哥,拉着他的大狗在街上溜达。 这里是……居民区? 而且还是别墅区!海景别墅区! 回过头,楚子川看向柳淼淼,现在他想明白了因果。 “谢谢你。”他衷心地说。 柳淼淼连忙挥手,“不……” “不用谢。”郭叔盯着楚子川,面无表情地说,“这位先生,你最好现在就下车,不要将麻烦带给我家小姐。” “啊?!”柳淼淼愣了愣。 她一点都不怕楚子川给她带麻烦,她巴不得这些麻烦越多越好,这样她跟楚子川的关系就更加紧密了。 “小姐,别担心。”郭叔回过头,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我会对警察说,是他威胁我们,要我们带他离开犯罪现场。在他的武力威胁之下,我们才不得不照办。” “郭叔。”柳淼淼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别说话了。” “我想大叔说得对,我应该尽快离开。” 楚子川凝重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现在身无分文,想坐车走都难。 “不行!!”柳淼淼想都不想,直接一口回绝。 望着楚子川错愕的脸,柳淼淼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暗恋,真的好心酸好累。 那一次楚子川返校出现在篮球场上,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心跳都快骤停了,傻傻地站在原地,那句呼喊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不容易等到球赛结束,她攥着新买的宝矿力,冒着雨,欢天喜地地走过去,满脑子都在期待一句简简单单的“谢谢”。 但是……但是,却被九班那个坏女人捷足先登了!!! 她站在雨声里,看着那个漂亮的坏女人对楚子川明媚地笑,而楚子川又对着那个坏女人的脸怔怔地发呆…… 那时候她真的想哭。 “我讨厌看你和别的女生聊天、打闹,开玩笑也不行,怎样都不行!”当时她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这一句话。 现在终于有独处的机会了,柳淼淼又怎么能轻易地放过呢? 对上楚子川那个疑惑的眼神,柳淼淼红着脸,硬着头皮解释道:“子川,虽然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但现在外面肯定还有很多人在寻找你。你要是直接出去,肯定会被抓住的!” “而且你现在一身伤,走在外面不仅很惹眼,还是一种对自己的折磨!说不定会加重伤势!!” “子川,你现在应该已经饿了吧?不吃饱饭怎么有力气逃跑呢?我其实会做饭的……” 柳淼淼低垂着眸光,声音越发轻柔。 而郭叔听着自家小姐说的那些话,越听越不对劲,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是要留人过夜的节奏啊!! 孤男寡女?! 干柴烈火?!! 啊呸呸呸! “糊涂啊小姐!”他忍不住说道。 而柳淼淼的回应,是一记极其锋利的眼刀,那微微泛红的眼角,将郭叔的话硬生生地逼回了肚子里。 楚子川没留意到两人的小动作,侧头看着窗外的雨,眉宇之间有些忧愁。 确实,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也不知道玫瑰十字会的人是否掌握了他的样貌,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通缉了。 而且,他全身的钱都留在那青旅一楼的长椅上了,也没带身份证什么的,坐车走或者住酒店,都不容易。 楚子川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这个司机大叔是铁定不会载他走的了,或许他可以向柳淼淼借钱。 “柳淼淼,要不……你借我点钱?我好打车走。”楚子川有些尴尬地说。 “借钱?打车?走?” 柳淼淼一怔,随即将头扭到一边,心虚地说:“我妈妈说,在我没实现经济独立之前,不能随便给别人钱。” “啊?!”楚子川心道这是什么鬼家规?对乞丐的歧视吗? “你走不了的啦……”柳淼淼低着头,弱弱地道,双手放在膝上,握紧了洁白的裙摆,声音里却有些甜蜜。 “我借给你。” 郭叔掏出了他的钱包,从中抽出一大把人民币,连同硬币都倒在手里,越过车座,递给楚子川。 “啊……?”柳淼淼懵了。 “哦哦。” 楚子川傻傻地接过,在他的眼里,这位司机大叔忽然不一样了,变得义薄云天、豪气干云,像个混道上的大哥,对小弟很是关照。 接过钱后,楚子川还不忘说了声真挚的“谢谢。” “郭叔!!!”柳淼淼被气得小脸煞白。 她的心思,那是天知地知,郭叔知,楚憨憨不知。如今的机缘,本是天公作美,要给两人推一把,尽力牵上姻缘的线,但郭叔这个照看了她数年的熟人,却要破灭她的美梦!! “哼!!!” 柳淼淼红着眼眶,一把推开了沉重的车门,寒风夹杂着细雨吹进来,另一侧的楚子川也感受到了透骨的凉意。 “小姐,雨伞!外面下着雨呢!” 郭叔连忙解开安全带,就要推开车门,忽然听得后方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人忽然摔倒了,积水溅起,伴随着一声强忍的闷哼。 “柳淼淼……” 楚子川脸色一变,他看见柳淼淼推门下车后,却不知怎么的,忽然摔倒了,听那声音就觉得很疼。 楚子川也赶紧推开了他的车门,uu看书 .uukansh 冒着雨,急急地绕过车尾,来到了另一侧,望见了侧躺在污水里的女孩。 白色的蕾丝手套、昂贵的华美长裙、精心护理的柔发、闪钻的高跟鞋,全部沾上了污水与湿黏的黑土。 柳淼淼咬着红润的嘴唇,眼角挂着晶莹的光,原本白皙的脚踝泛起红色,一只手吃力地撑在地面上,想要爬起来,却做不到。 望见这一幕,楚子川忽然感到一股揪心的疼痛。 他一直都认为,柳淼淼是月光般轻柔的女孩,而那月光此时正蜷曲着,以一种脆弱的姿态,无力地落在污浊的积水里,让人心碎。 楚子川叹了一口气,弯下腰,伸出手去扶。 “啪。” 柳淼淼猛地甩臂,挣开了楚子川的手。 “我最讨厌你了!!” 响彻夜空。 第128章 恶魔和天使 柳淼淼那双红通的眼眸,啜着晶莹的泪光。 楚子川呼吸一窒。 他觉得,女孩子的心思就像酒心巧克力,外面那层都是甜腻的巧克力酱,但里面可能马德拉的葡萄酒、苹果原液的cidre,抑或是香草风味的利口酒。 她们总想你猜透她的心思,正如让男朋友隔着巧克力外壳,去嗅酒香。 而楚子川觉得自己的嗅觉,其实很敏锐。 他不是爱情的傻逼,他明白柳淼淼的意思,但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决意,早在几天前,他就开始考虑如何拒绝柳淼淼的表白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忽然面对上,又说不出口。 在他的脑海中,有两个小家伙在不停地争吵。 一边有个小天使环绕着他的脑袋飞,说: “川川,你背负血海深仇,将来的敌人不是龙王就是神,你跟一个普通人在一起,没有好结果的啦!” 一边有个小恶魔站在他的肩头,扯着他的耳朵,吼: “楚子川,你看看她的眼神!!那么的眷恋,那么地依赖,又小心翼翼地藏匿着。你是不是只在别人家的布偶猫上见过这种眼神啊?!” 小恶魔狂怒地跺脚,嘶吼:“她这么乖,你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怎么能忍得住放她走?任她躺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确实,两辈子为人了,是第一次,有个女生这么喜欢他。 楚子川木讷地站在微弱的夜雨中,看着郭叔将柳淼淼从水坑里扶起,一瘸一瘸地走向别墅的铜门,走入昏黄的光。 一个恍惚间,郭叔不知何时又来到了他的面前。 “喂,小子。” 郭叔撑着黑伞,站在楚子川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发什么呆呢?把我的钱还给我。” “钱?”楚子川愣了愣,先前还巴不得他走,怎么现在忽然要把钱拿回去? “快点!!”郭叔不耐烦地摊开手掌。 楚子川无奈,只能把钱重新掏了出来,还给他。毕竟这本来就是人家的钱。 郭叔收了钱,撑着伞侧眸望着他,“我为什么要把钱拿回来……你还不懂吗?” “为什么?”楚子川有些疑惑。 “你一个大男孩,枕在一个小女生的大腿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她的腿能不麻吗?” 郭叔面无表情地说,“长时间地压迫神经、阻塞血管……你上学的时候,在桌面上枕过自己的胳膊睡觉吧?睡醒之后,是不是整条手臂像是要裂开,甚至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 “我扶她的时候,可是清楚地看到了,她那两条大腿都被压出了粉红色的印痕,想必是麻得不行,可能没了知觉。” 郭叔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两条大腿,“在这种情况下,她急匆匆地下车,还能站得稳吗?” 听着他的话,楚子川一怔。 一个……多小时…… 楚子川忽然想起苏醒的画面,暖色的内设灯光、流落的青丝,以及一双很乖巧的眼眸,在那双眸子里,无声地流露着母性的光辉,伟大,让人动容。 “小姐的手肘也擦伤了,表皮破损,有细小的血点和组织液,疼得睁不开眼。”郭叔淡淡地说,“但她把我赶了出来,不让我给她处理伤口。” 受伤了吗…… 在楚子川的心底,忽然腾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他想要看看柳淼淼的伤势,想亲自说一句“对不起”。 这种冲动,在冰冷的夜雨中,强烈得像澎湃的火海,要从胸膛喷薄出来,淋在石板路上腾起白汽。 楚子川奔向别墅的灯光。 他的背后,那个大叔低着头,忽然笑了。 “去吧,门没锁呢。” …… 楚子川推门而入,心情有些忐忑。 其实作为《龙族》的穿越者,他潜意识一直以来都不断地向他警示,他的标配应该是人见人爱的小怪兽,上杉绘梨衣。 除此之外,与其他任何女生过分的接触,都是一种不忠的亵渎。 但是…… 楚子川低下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觉得他变了,不再被执念左右了,他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鲜活而清新的,他确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抿了抿唇,楚子川扭动脖子,开始打量附近的环境。 进门后是一个玄关,巨大的樱桃木鞋柜摆在左侧,右侧是供客人坐着换鞋的长板凳。 楚子川留意到,柳淼淼那双碎钻的水晶高跟鞋没有收进鞋柜,反而歪斜地躺在灰色的羊绒地毯上。看得出来,她挣脱的时候心情很不好。 楚子川目光偷偷地往玄关里面看: 巨大的紫水晶吊灯照亮了客厅,德国黑森林的实木地板纤尘不染,巨幅的落地玻璃让人惊叹,透过那落地玻璃,外面是星辰陨落的大海,亿万白光在深幽的海面上闪烁。 客厅里很空,看不见柳淼淼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楚子川忽然有一种不法潜入,然后发展r18剧情的羞耻感。 楚子川狂甩脑袋,将这种奇怪的想法抛到一边,侧身,拉开了鞋柜,他想要礼貌点,换个拖鞋,免得踩脏了地板,但拉开鞋柜后,却被一柜的鞋子亮瞎了眼。 的清凉罗马鞋、lv的深黑乐福鞋、迪奥的裸色高跟鞋……各式各样,uu看书ww.uukansh 在两米高的鞋柜中摆的整整齐齐,足足有七八层,仿佛公主凌厉的兵器库,每一双鞋子都擦得油光可鉴,随时可以出征。 楚子川寻思着自己两辈子穿过的鞋,也没这一柜子收藏的多。 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男士的拖鞋,楚子川只在最下面找到一双毛茸茸的兔子鞋,穿在脚上之后,又觉得脚板有种莫名的温热,毛茸茸的鞋板上,好似留有某个人脚丫子的温度。 踩着毛茸茸的鞋,楚子川走进了客厅,听见二楼传来沐浴的声音。 “看来她在洗澡。”楚子川心道,“可她的手肘都严重擦伤了,又怎么能碰水呢?会很疼的吧?” 叹了一口气,楚子川在沙发上坐下,侧脸,将目光投向落地玻璃,穿出去,看向万顷碧波。 在一片宁静中,楼上那淅沥的水声越发清晰,让人不自禁就联想到铺满玫瑰花瓣的浴缸,氤氲的白雾,不时扬起的玉藕手臂,水珠沿着细腻嫩白的肌肤流落,少女窈窕的曲线若隐若现…… 第129章 水族馆浪漫旅 楚子川发现他其实没有什么呆在这里的正当理由,而这种难以抑制的胡思乱想,则是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耳膜鼓震。 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侧头打量这里的装潢,忽然,沙发边上胡乱摆放的一些精装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视听语言》《电影美术》《影片分析》《导演创作》《救猫咪123》……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楚子川随意地翻了翻,发现这些都是与导演、编剧相关的书籍,在字里行间还留着娟秀的笔记: “近景、远景、广角……不同的镜头,能产生不同的视觉效果,给出不同的心理暗示。” “著名导演‘扎克·施奈德’也喜欢用声音作为转场的连系。” “一镜到底,好难。” “……” 小女生细腻的心思,一览无遗,字里行间透着认真专研的劲,不像是三分热度的样子,与柳淼淼的字迹不能说非常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她……不是学钢琴的吗?怎么反而买了一堆导演和编剧的书?”楚子川心中疑惑,抬头望向客厅的角落,那里有一架白玉的钢琴。 回过头,楚子川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关键的页数都有彩色的便利贴粘在上面。 楚子川觉得,似乎……与钢琴相比,那些书籍里,才真正坐落着柳淼淼的梦想。 “你你你你……” 二楼,柳淼淼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衣,两根纤细的吊带挂在她的肩头,露出了性感的锁骨。 她侧身向内,双手紧张地抱胸,那透亮白皙的肌肤逐渐被诱人的粉红覆盖,贝齿咬红唇,裸露的脚趾头不停地抠地板。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 由不得柳淼淼不娇羞,因为她压根就没想着楚子川会进来,她现在可是……真空的!! “我我我我……我想看看你的伤势……” 楼下的楚子川连忙解释,“你你,你的手肘擦伤了,在背面,不方便涂药,我想帮你涂药……” “那你为什么还要穿我最喜欢的毛毛鞋!!”柳淼淼跺脚。 你最喜欢的……鞋? 楚子川低头,看着那一双毛茸茸的鞋子,那个兔子的图案露出两根夸张的大白牙,笑得正欢。 怪不得穿起来有种异样的感觉…… 但是,怎么整得我像个尾随入室的痴汉? “巧合巧合!!” 楚子川涨红了脸,急得满头大汗。 啊啊啊! 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图谋不轨啊! “我没地方去了,你收留我吧。”楚子川苦笑,“我的钱被大叔收了回去,我又没带身份证什么的,现在天色也晚了。” “楚子川,你这个超级无敌大笨蛋。”柳淼淼低声说,嘴角却不自禁地泛起了甜蜜的弧度。 楚子川抬头望着二楼的螺旋楼梯,柳淼淼扶着象牙白的扶手缓步往下,月华般柔白的丝绸睡衣微微拂动,晶莹的小脚不时撩出裙底,赤足落在冰凉的地砖上,脚背上每一根剔透的嫩筋,都是赏心悦目的美。 感受到楚子川的目光,柳淼淼的耳根悄悄地红了。 像脚丫子这种私密的部位,她才不会给其他臭男人看呢。 楚子川注意到柳淼淼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忽然觉得自己的目光太过无礼,于是悄悄地将目光收了回来,低头看向手里的《视听语言》。 “柳淼淼,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导演的书籍了?你的兴趣爱好不是钢琴吗?”他尽力扯开话题。 “还好意思问我……”柳淼淼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楚子川身旁停下,而是径直地走向了厨房。 “我早就跟你说过啦,我想成为一位大导演,成为中国出名的女导演。” “啊?” 楚子川侧头,目光看向半包围式的厨房。 “那你的钢琴呢?今天你不是还去考级了吗?” “钢琴,那是我妈妈从**我学的。周杰伦新出的那首,《听妈妈的话》,你听过吗?” 柳淼淼在厨房里蹲下,拉开橱柜,从里面吃力地抱出一个黝黑的砂锅,同时哼起欢快的旋律: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为什么,别人在那看漫画 我却在学画画,对着钢琴说话 别人在玩游戏。 我却靠在墙壁背我的abc” 楚子川捧着那本《视听语言》,来到厨房外面,靠着墙,“所以你不喜欢弹钢琴?” “也说不上讨厌吧,只是天天弹,天天练,很无聊。相比钢琴,其实我更喜欢当导演,我老爸虽然学的是建筑设计,但他年轻的时候却跑去当导演了。我很喜欢我爸跟我说的,当导演的感觉。” 柳淼淼一边说着,一边开了水龙头,刷洗砂锅。 导演…… 楚子川沉吟了一会,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计划的“水族馆浪漫旅”。 所谓“水族馆浪漫旅”,就是撮合他哥楚子航、小龙女夏弥的弥天大计。 在楚子川的设想里,他打算仿照原著中的“东京爱情故事”,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给二位打造出极佳的相处体验,力求让双方产生爱的情愫。 但他现在忽然有些犹豫了,因为在华爵美轩酒店的走廊里,他对自己曾经坚信不疑的信念,产生了怀疑。 “哎……”楚子川叹了一口气。 先不论要不要执行这个计划,u看书 ww.ukanshu.co 想要实现这个计划,他就必须达成三个前置条件。 一是夏楚双方都到场,并且毫不知情。 这一点已经满足了,楚子航根本就没想过他弟弟要暗算他,“人畜无害”的夏弥也不会想着有人要给她硬塞糖。 二是需要大量的资金。 这一点也满足了,就凭s级黑术士在猎人市场上的巨额奖池。 现在那块墨绿色的生命之石就在他的手里,哪怕是按照3比7的分成,给茆千易划去大头,也能有至少三千万人民币流入他的账户。 虽然比不上原著的奢华,但他能搞个低配版的。 三是……需要一个导演,需要一个剧本。 楚子川将目光投向厨房里忙碌的那个女孩,“你在忙什么?” “煲粥啊!”柳淼淼理所当然地说,将淘好的米沥干,倒进砂锅。 第130章 让男人沉醉的品质 楚子川一怔,“煲粥?你居然还会……” “我当然会煲粥!” 柳淼淼倔强地抢答,侧眸望向楚子川,目光从发丝中穿透而来,其中的埋怨,让楚子川想起了那些深闺中,日复一日等候的人妻。 “其实我一直在想,要是某一天……” 柳淼淼低下头,摆弄她的衣角,“要是某一天,我喜欢忽然喜欢上一个落魄的男孩,那个男孩没什么钱,而我又很喜欢他,铁了心要跟着他走,那我怎么办?” “我得学会过那种粗茶淡饭的生活呀!”她低垂着眸光,里面仿佛藏着星野的小鹿, “是吧,子川?”她抬头冲楚子川笑,眼睛化作月牙。 楚子川的瞳孔缓缓放大,那个女孩甜美的笑容,以一万倍的超音速击中了他柔软的心房,瞬间分化出粉红色的花海。 楚子川总以为她生在富贵的人家,不愁吃喝,应该很开心才对,但现在楚子川才发现,原来柳淼淼是个挺敏感的女孩,整天都会胡思乱想,居然连那么远的小事情,都已经考虑好了。 楚子川还记得他在去年生日的时候,qq邮箱忽然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件,具体写的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女生说,我很欣赏你,希望你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什么的。 那时候他感觉那个女生好怂… 这种好好学习的废话真的有必要写吗? 现在楚子川忽然觉得,那个匿名的女生,就是柳淼淼。 “糟了,”柳淼淼一拍脑袋,嘟起小嘴,“忘记了要先腌制……” 楚子川合拢手上的书,踩着毛毛鞋走进厨房,走到柳淼淼的身边,低头看向砂锅,里面是洗净的米粒,粒粒饱满,晶莹剔透。 “你想煲什么粥?”他好奇地问。 “白粥,很好喝很好喝的白粥!” 柳淼淼认真地回答,“我姥姥教给我妈,我妈又教给了我。姥姥说,最平淡的白粥,一定要学会,将来,将来……” 柳淼淼忽然不说了,偷看了楚子川一眼,转过身笨手笨脚地将砂锅捧起,向一个铁盆倾倒,想要将米粒倒出来。 但她倒了半天,那些湿润的米粒仍然黏在锅壁上,像个迟缓的蜗牛,怎么都倒不下来。 “我帮你吧。” 楚子川接过了砂锅,不断地颠晃,将里面的白米抛了出来。 “为什么要煲白粥?说实话,我想吃点别的,现在挺饿的。”他问。 柳淼淼拉开了贴满爱心标签的冰箱,里面塞满了冷冻的肉类、鱼类,还有一排排的酸奶,她拉开最下面那层,取出了一个玻璃罐,里面是淡黄色的干贝。 “你不知道,今天我刚看见你的时候,你的脸白得吓人,像得了场大病。” 柳淼淼将干贝倒在猫咪瓷碟里,倒上清水浸没,“我寻思着你的身子现在刚恢复,应该挺虚弱的,就打算煲个粥给你暖暖胃,对身子好。” 她又折返到楚子川的跟前,踮起脚尖,一只手撑着桌面,从上方的调味架取下食用油和罐装盐,倒入装着大米的铁盆,娴熟地套上了一次性的手套,开始搅拌。 暖胃? 楚子川怔怔地看着柳淼淼,他没想到柳淼淼的心思如此细腻。 这个女孩套着松垮的月白丝绸睡衣,三千青丝从肩头滑落,裸着玉足站在清凉的地砖上,青葱的玉手套上了透明手套,认真地搅拌着油盐米粒。 厨房里很安静,透明的塑料手套与黏糊的米粒摩擦,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像是挠在了楚子川的手心。 米粒清香,花生油的浓香,少女出浴的玫瑰花香,这一切闻起来,有些暖。 很难想象,这么个金贵的大小姐,居然会为了某个人,不辞劳苦,如此用心。 楚子川的心房被触动了,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万家灯火的温暖。 “别担心,我也会做别的菜,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柳淼淼忽然回头说,“其实你可以先去洗个澡的,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楚子川的喉咙滚了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三班有三个班花,苏晓樯、柳淼淼,和陈雯雯。 苏晓樯是豪横的大小姐,出手阔绰,一掷千金。陈雯雯是文艺系的少女,是无数懵懂少年的梦中情人。 而柳淼淼…… 楚子川忽然觉得柳淼淼淼比她们两个都要好,无关财富与才艺,只因贤惠。 一个贤惠的女人,会让所有的男人沉醉。 “我做给你吃吧。” 楚子川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向那个贴满爱心图纸的冰箱。 “啊?!”柳淼淼有些懵。 “总不能白吃白喝你的吧。” 楚子川拉开冰箱的门,从中取出了鸡蛋和西红柿,朝柳淼淼扬了扬,“西红柿炒鸡蛋,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柳淼淼连连点头,眼睛里尽是期待的星光。 楚子川将西红柿洗了一遍,滚到砧板上,从刀架上取下一把菜刀,随即就传出了有力的剁板声,西红柿被切开两瓣,流出清新的汁。 “柳淼淼,如果让你导演一部在水族馆里的爱情片,你会怎么做?” “水族馆?为什么忽然会问这种问题?你也想当导演吗?”柳淼淼将腌制的大米放在一旁,回头看向正在打鸡蛋的楚子川。 “差不多吧。”楚子川含糊地回答,接着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唔——让我想想。” 柳淼淼走出厨房,从客厅的桌面下面摸出一副一百度的黑框眼镜,uu看书 .uukansh戴在鼻梁上后,又摸出黑色的皮筋,将背后散落的黑发捆起来,扎了个漂亮的高马尾。 做完这一切,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翻开了她的笔记本,一幅考究的学者气派,认真地道:“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吊桥效应。” “什么是吊桥效应?”厨房里的楚子川问。 “吊桥效应,指当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柳淼淼照本宣科地念,“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么他会错把由这种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 楚子川明白了,这是欧美大片惯用的手法,男女主一同经历危机之后,总是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对方,给对面一记强有力的“巨舌鞭挞”。 “哈!我有灵感了!” 柳淼淼忽然从沙发上跳下来,“要不故事背景就设置为,一个很怂的男孩,追求他暗恋的女生吧?” 第131章 抓到你了。 她背着手走进厨房,一边思考,一边说:“男孩是个卷毛,带着三百度的黑框眼镜,言行举止很腼腆。女孩穿着油亮的黑皮鞋,下身是方格子的粉裙,上身是白色的短衬衫,笑容很甜。” “额……”楚子川硬着头皮说,“要不,改改男生的人设吧?把他弄成我哥那样的,酷酷的,冷冷的,三好学生,不喜欢说话。” “你哥?楚子航?”柳淼淼歪着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楚子川。 楚子川轻咳一声,假装镇定,“没错,就用我哥的人设,你继续吧。” “哦……话说,子川你有没有去过水族馆?”柳淼淼靠在桌边问。 “没有。” 楚子川打着了炉灶的火,淡蓝色的火苗摩挲锅底,他又将花生油沿着锅壁淋洒下去。 “要不把故事发生的地点,设立在‘亚特兰大水族馆’吧?我去过那。在上万立方米的海水里,有超过7米的巨大鲸鲨在你的头顶游来游去!” 柳淼淼张开双臂,做了个夸张的形容,“贴得近了,还能看到全长达五六米的鬼蝠鲼,黑着‘鬼脸’飘过,当时吓了我一跳!” “如果把故事设置在那,我有好多的想法。男孩可以拉女孩去看粉色的珊瑚,看小丑鱼,然后指着对方说好像你!” “他们可以在荧光水母面前许下心愿!” “他们也可以潜水,可以跟海豚玩,他们会拍下很多照片,抓住每一个幸福的瞬间!” “等他们在餐厅里坐下,男生可以点一杯‘木瓜椰奶冻’,说让女生补补,然后哇咔咔地笑。” 柳淼淼越说越兴奋,眼里跃动着亮光,绕着楚子川转啊转,月白的丝绸轻轻拂动,像只快乐的蝴蝶。 “去之前,女生可能会好奇,三万英尺下的深海,会是什么样的呢?” “当男生带着她坐电梯潜入深海,在三万英尺的深海下,她与深蓝中游曳的鲸鲨就只有一墙之隔!” “她或许会抬起手按在玻璃壁上,呆呆地望着那些神奇的生物,觉得广袤的世界,广袤的美好,都收缩在她的眼前。” “那女孩可能会忽然流泪,说好美。” 柳淼淼忽然安静了,柔声说:“而那个男孩呢?他可能会悄悄地走近,跟最喜欢的人站在一起,聆听深渊的寂静,同时也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整个厨房也归于宁静,能清楚地听到楚子川翻炒西红柿的声音,铁铲在锅底摩擦,花生油“滋滋”地溅起,鲜红的番茄汁在油液中流动。 柳淼淼在楚子川的身边悄悄地站定,暗地里用小手丈量两人腰间的距离,仿佛在丈量某个不存在的心理的尺度。 “要不要见家长?”楚子川忽然问,继续认真地翻炒西红柿。 他想起了原著中“东京爱情故事”的家宴,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去见叔叔婶婶。 对于中国人而言,见家长确实是一道情侣的坎,如果在饭桌上,没有得到家长的认可,那接下来就坎坷了。 “啊?”柳淼淼愣了愣。 “为什么要见家长……你不觉得我们……他们这关系发展得太快了吗……” 柳淼淼忽然有些扭捏,低着头红着脸,“我还想着在后半段加入惊悚元素,有什么奇怪的恐怖生物凿开了水下隧道的外壁,迫使男女主一起逃亡。” 楚子川忽然间觉得柳淼淼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小胸脯不停地起伏。 他侧过头,看了柳淼淼一眼,发现柳淼淼的脸颊上居然泛起了红晕,似乎把自己代入了进去,而故事的主人公,显然与楚子航无关…… “他们慌不择路地逃亡,居然走进了深海区,那里很黑很黑!所以他们两个人的心跳都很快很快!”柳淼淼攥紧了粉拳。 “然后呢?”楚子川也来了兴趣。 “然后,然后当然是要神来一击啦!”柳淼淼小手一撑,屁股向后,坐在了厨房光洁的桌面上,纤细白嫩的小腿在空中晃荡。 “什么神来一击?” “他们已经走到绝境了,铺天盖地的海水卷进来,这时候男孩决定给女孩变一个魔术!”柳淼淼神秘兮兮地说着,两条小腿不安地叠在了一起,右脚踝在左脚背上不断地摩擦。 “什么魔术?”楚子川忽地好奇了。 “我示范给你看,手伸出来。”柳淼淼伸手到背后,解开了束缚的高马尾,取下了黑色的皮筋,捆在自己的手掌上。 楚子川迟疑了一会,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见楚子川迟疑的样子,柳淼淼昂起小脑袋,骄傲地说:“我这个魔术,只需要简单的击掌,就能把皮筋转移到你的手掌上,你信不信?” 楚子川被她的样子逗乐了,伸出手掌,手心向上,“这么厉害啊?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变魔法,你变一个给我看看。” “别眨眼哦……” 柳淼淼低声说,掌心向下,白皙的手掌缓缓挪过来。 而楚子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那黑色的皮筋依旧牢牢地捆在柳淼淼的手上,两个人的手掌,像是阴云移向群山,像是微风拥抱夏夜,像是一颗心向另一颗心无声的接近。 “啪。”清脆的响声,两人击掌。 楚子川顿时露出了见了鬼的表情,那黑色的皮筋真的瞬间套在了他的手上,柳淼淼真的会魔术!!!! 来不及说“卧槽”,uu看书 ww.uuansh 在楚子川的余光中,柳淼淼修长的五指一根根地落下,扣在楚子川的手背上,很快,两人五指相扣,严丝合缝。 “抓到你了。”柳淼淼贝齿咬唇,轻声道。 顿时,闪电般的触感,温热,肤如凝脂,软,处子幽香香,细腻的汗水,微颤,滚烫的鼻息,让人看见满庭玫瑰花落的发香!! 信息的乱流冲刷着楚子川的大脑,他的灵魂遭遇二度重击,快要痉挛!! “这就是故事的最后……” 楚子川惊愕地抬起头,而柳淼淼则是露出了柔美的微笑。 “你看,这就牵到手啦。” 姥姥说,最平淡的白粥,一定要学会,将来煲给喜欢的男生喝,暖他的胃,收他的魂,要他跟你走完这一生。 “子川,那封情书,其实是给你的。”柳淼淼看着楚子川闪动的眼睛,轻声说。 请假说明 可能有些读者没留意,我昨天在“作者的话”里面请了假,昨天和今天,考试。(其实明天也要考,但最后一科。) 谢谢支持。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请假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第132章 触摸心跳 “我……我……” 楚子川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在柳淼淼的眸底,有曙光一样的期待。 像是怕他溜走,柳淼淼将楚子川的手攥得更紧了。 楚子川滚了滚喉咙,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两只小家伙,头顶乳白色光环,背生双翼的小天使,以及黑色牛角,手持三叉戟的小恶魔。 “川川,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着找个时间,拒绝柳淼淼吗?现在是机会了,你还要犹豫什么呢?”小天使微笑着说。 “你放屁!!” 小恶魔瞪圆了眼,说:“拒绝她的理由是什么?他能有什么理由拒绝柳淼淼?” “敷衍她?说一句,你是好人,但我们不适合?” “还是说,我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我要屠龙、学炼金术,要穿尖头的靴子踢奥丁的蛋蛋?” 小恶魔飞到楚子川的胸前,用三叉戟戳他的胸口,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柳淼淼对你如此用情,你却执意要将她的心摔到黄泥里,你的心……不会痛吗?” 楚子川沉默着。 之前他之所以产生了拒绝的想法,主要是因为那些“执念”。 他愚蠢地想要当一个尽善尽美的救世主,要去拯救好多悲剧,所以他觉得他不能停下,不能被爱情牵绊…… 除非那爱情,就是他的终点。 注意到楚子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柳淼淼又含羞地低下头,脸颊悄悄泛红,一如樱花的散开,透着粉红色的浪漫。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悄悄地留意你了。她们都说你哥哥多好多好,说既生航,何生川……” 柳淼淼握紧粉拳,再度抬头,鼓着勇气说:“但我觉得她们说的都不对,其实你也不赖的,只是你很低调。” 我很低调吗? 楚子川微微昂起头,脑子里闪现的,是自己在跑场上追着路明非,扇他屁股的画面。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不少人都看到了…… 楚子川低下头。 我对不起路明非。 应该把他的脸蒙起来,再追打。 “还记得那一次郊游吗?” 柳淼淼眼帘低垂,轻声说:“那时候我们班在一个河堤上走过,微风,垂柳,清澈的河水,河里有小雨。” “我在队伍的后端轻轻地走,跟陈雯雯她们聊天的同时,也在偷看你的背影。本来一切都很好的,就像宫崎骏先生的动画一样……” 楚子川稍稍思索了一下,记起来了那一次的班级春游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打人了。”楚子川说。 “没错没错,那是你为我而打的!那伙小混混人太多了,你打倒一个,又被另一个打破了眼角,流了好多血……” 柳淼淼开心地蹦了蹦,露出了“原来你还记得”的表情,眼眶却莫名其妙地红了,眼角有了些晶莹的泪光。 看见柳淼淼忽然哭了,楚子川的心头没由来一疼。 他抬起空闲的手,想给柳淼淼擦眼泪,却又悬在半空,始终没有迈出心理的那道坎。 这种情侣般亲昵的动作,让楚子川犹豫了。 “那时候我看着你挥拳的背影,莫名其妙地就酸了鼻子,红了眼眶。这辈子除了爸爸妈妈,第一次有人愿意为我出头,什么都不要求,这么拼命……” 柳淼淼抬起白皙的手背,不停地抹眼泪,“那时候我发现我彻底喜欢上你了,无药可救,像爱情剧里那些傻傻的恋爱脑。” 原来是因为这个…… 英雄救美,老掉牙的桥段。 楚子川的眼神忽然有些暗淡了,没由来的,他有些失望。 柳淼淼她……可能只是三分钟的热度吧,如果只是因为英雄救美的话。 今天是他楚子川救了柳淼淼,成了她童话故事中心心念念的骑士,明天就可以是路明非,后天则可以是苏晓樯。 只是一时间被蒙蔽了双眼,她还小,不懂什么才是托付一生的爱情,不是说找个能打的男人,就能幸福地过那些柴米油盐的生活。 楚子川忽然烦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期待柳淼淼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吗? 其实他自己也不懂爱,他觉得爱情这种东西,简直违反了人类基因中关于自私的准则。 “只是这样吗?因为我为你打架?”楚子川低声问着,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柳淼淼的手背上。 他忽然想拉开这只攥紧了自己的小手。 “笨蛋。” 柳淼淼忽然破涕为笑,一只手攥紧楚子川的左手,另一只手不停地揩泪,“笨蛋笨蛋笨蛋,楚子川大笨蛋!!!” 楚子川怔了怔。 笨蛋? 我很蠢吗? 柳淼淼侧过头,微微一笑,“不是所有为我拼过命的人,我都要爱上他的啊……” “一个女孩,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孩?你在期待什么呢?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刻骨铭心的缘由来吗?” 柳淼淼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垂的眸光很温柔,继续道: “没有的,她只是觉得跟那个男孩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很自然,像夏日里裹着被子吹空调,像是在冬夜里把小脚泡进温泉。” “这就足够了啊!不是吗?” 柳淼淼抬起头,望向楚子川,而楚子川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繁花与星光,雀跃地闪动着,像深空中粉红色的星云。 柳淼淼抬起了两人紧握的手,“就像现在这样,我牵着你的手,心跳好快,掌心出汗,说话不利索,连小腿都微微打颤。” “我的脑子告诉我,柳淼淼你别耍流氓,赶紧放开人家的手,但我的心却不舍得,它告诉我,我打从心底里依赖眷恋这种心跳的感觉,它让我找到归属感。” 柳淼淼收回一只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深深地望进楚子川的双眼,说:“这种强烈的心跳,既疼痛,又愉悦。” “我想让你也听听我的心跳声。”柳淼淼贝齿咬唇,微微低下头,双颊腾红。 听你的心跳? 楚子川一怔。u看书uanu.cm 用助听器,还是言灵·镰鼬? 正当楚子川胡思乱想的时候,柳淼淼伸出了双手,小心翼翼地拉着楚子川左手的小指,缓缓地贴近自己的胸口,向她的心脏贴近。 原来,是用sho……骨传导。 楚子川的视线随着自己的手而动,缓慢地靠近那月白的绸缎,在余光中,他瞥见少女白皙的锁骨泛起了醉人的红晕。 楚子川的大脑变得迟钝,满脑浆糊。 不会真的要摸上去吧…… 她好像什么都没穿的。 是我在耍流氓吗? 还是她在耍流氓? 我非礼了谁,谁又非礼了我…… 第133章 再见森罗 楚子川的瞳孔逐渐放大,缓缓屏住了呼吸,心跳越来越快,砰砰地响在耳膜,要心肌梗塞了。 很快,他的手掌压住了光滑细腻的丝绸睡衣,轻轻地按在了柳淼淼的胸口上,软软的,暖热的,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声,急促,有如震碎雨幕的鼓点。 柳淼淼脸红到耳根,楚子川心脏骤停。 加上他自己的,楚子川听见了磅礴的心跳声,宛若春雨的池塘,一千只青蛙在鸣叫。 “嘭。”轻轻的撞击声。 柳淼淼站不稳了,身段柔软无骨,斜斜地倒下来,一头扎进楚子川的怀里,额头顶在他的胸膛上,依旧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我的心跳声,感受到了吗,子川。” 她闭上了眼,脸庞红烫得像是发烧。 “它说——” “我喜欢你。” 细若蚊声。 楚子川听不见心跳声了,耳畔是春天的花开、杜鹃的求偶、孔雀斑斓的开屏、烟花在江岸咻地升上夜空,漫天灿烂的金色火花。 他的鼻子也嗅不到玫瑰发香了,他嗅到了荷尔蒙的味道,像薄荷与柠檬的混合,无时不刻不在刺激他的神经。 在他的眼里,只有这个娇小的女孩。 楚子川明白了,此时他就应该大胆地张开双臂,将这个女孩狠狠地抱进怀里,以一种霸道的方式将她搂紧,让她喘不过气,让她也听听你的心跳声。 不然,你怎么能搂住月光呢? 唯有热烈,唯有汹涌,唯有炽热,才能给这个女孩带来安全感,才能证明你也爱她,才能证明你能抓住她。 哪怕是月光一样轻柔,流水一样易逝,你也能抓住。 楚子川滚了滚喉咙,胸膛里被投进了一把火,高温顺着他的血液,从细胞膜挤进线粒体,斑斓的能流爆发而出,给予了他喷薄的欲望,犹如火山般喷发的欲望。 拒绝? 理由? 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楚子川喘着粗气,怀里的女孩一动不动的,只是将头挨在他的胸膛上,闭着的眼皮微微跳动,红着脸等待。 除了柳淼淼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在等他吗? 他怎么能辜负这样痴情的女孩? 楚子川低头,咬牙,缓缓伸出了另一只手臂,要抱住怀里的女孩。 众里寻他千百度,慕然回首,那人…… 感受到楚子川在背后的动作,柳淼淼将她的脑袋埋得更深了,嘴角不自禁地浮起甜蜜的弧度。 “哇——哇——” 粗劣嘶哑,窗外的乌鸦叫了一声,猩红的眼珠子看着房间内的两人。 奥丁?!!! 楚子川瞳孔一缩,背脊发凉,忽然惊醒,条件反射地推开了怀里的柳淼淼,转身扶住桌面,一身冷汗。 再度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茫茫雨点打绿荫,漆黑的树冠中不见鸟影。 楚子川低低地喘着气,抬起手捂住额头。 刚刚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阴冷如蛇。 楚子川握紧了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是祂没错,渡鸦·福金,奥丁的狂猎之眼。 跟银隼一样,奥丁可以通过他的渡鸦观察这个世界,哪怕他本人无法离开奥丁之渊。 祂在监视我。 奥丁……从不信任我。 楚子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头压了一块巨石。 老尼在给出他的尊号“命运之子”时,曾透露过预言的结果,说他最后会在大胸妹的环绕中死去。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个玩笑。 其实他不能善终,因为他的敌人是神,这个世界的终极。 楚子川眸中的光一点点地暗淡下去,握紧了拳头,指甲入肉,心中忽然有种撕裂的痛苦,滴出腥浓的血。 难道要让她守寡吗? 楚子川抬头望向柳淼淼,柳淼淼茫然地站在那,脸色苍白,像被遗弃的小猫,独自缩在废弃的钢管中,外面大雨磅礴,而它没有什么吃的了。 柳淼淼呆呆地看向楚子川,眼泪无声地漫出眼眶,她一步步地退后,抬起手,捂住嘴,努力地不哭出声来。 楚子川木讷地站在原地,望进她那双啜泣的眼睛,看到了偌大的无助,浩浩汤汤地彷徨着,赤脚徘徊在铺满玻璃渣子的路面上,一地红。 他心都要碎了。 “叮,叮,叮。”有人敲响了门铃。 谁他妈在这种时候敲门铃啊?! 是柳淼淼的管家?! 还是玫瑰十字会的人找上门?! 亦或是柳淼淼的父母? 楚子川心烦意乱,不想再思考来者的身份,哪怕是原子弹要在他的脑袋上爆炸,他也不打算抬头了。 他只想、只想再度看到那个女孩笑。 “对不……”楚子川上前。 “你别过来。”柳淼淼抬手制止了楚子川,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事。” 她很快就把眼泪擦干净了,抬起头,强颜欢笑,“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吧?” 好朋友…… 好朋友…… 楚子川双拳握紧,青筋暴起,忽然心如刀割。 “你的鸡蛋都糊了,赶紧关火吧。” 柳淼淼无声地退到了厨房外,衣裙随风微晃,低着头道:“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楚子川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挽留。 柳淼淼轻飘飘地走了,正如她轻飘飘地来,没有声响,踏雪一样。 楚子川在安静的厨房里呆立着,昂着头,脑子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想,什么杂念都没有。 其实他是个情场上的雏儿,仅仅是在饭堂里跟女孩对坐,也会心跳加速,低着头不敢看人家,只顾干饭。 牵手? 楚子川承认他湿了。 手心湿了。 触摸心跳? 楚子川承认他动情了,从此梦莹魂绕。 “子川……” “子川……” 楚子川一愣,他听见背后柳淼淼在叫他,那声音很小,小得几乎听不见,他以为那是幻觉。 “子川,uu看书 w.uukanshu 快逃啊!!!” 楚子川猛地回头,看见厨房外柳淼淼歇斯底里地喊,泪流满面。 逃? 为什么要逃? 目光往柳淼淼背后的阴影里看去,那里似乎立着一个枯槁的人影,他伸出手,劫持了柳淼淼。 而那个人,从柳淼淼的背后走出半步。 森白的骨面,黑皮手套,左长袖,左披肩,右短袖,身形枯槁。 楚子川瞳孔一缩,冰冷的水泼头淋下,从心脏,凉到了指尖。 “又见面了,楚君。” 那个男人轻声道,抬起头,与楚子川对视。 炽热的黄金瞳,旋转的金色岩浆,跳动着死亡的烛影。 言灵·森罗 第134章 升空的天使 下坠,在冰冷与漆黑中无边际地下坠。 当楚子川再度醒来的时候,路明非没有再次跳出来。 四周是绿茵草地,他枕在少女跪坐的双腿上,风吹过,顶上茂盛的树影摇曳,梨花飘落如雪,阵阵清香。 “你醒啦?”柳淼淼笑着抚摸他的脸颊。 “好逼真的梦。”楚子川呢喃。 他知道自己坠入了梦的罗网。 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他再次被“言灵·森罗”击溃了。 上辈子,在龙族一二三中,他从没见过“言灵·森罗”。 从炼金术的角度来讲,一个言灵的强弱,与释放者“灵”的强度有关。 而星辰熄灭者,只需要一瞬间的对视,就能将对手置于梦的泥潭,说明他的“灵”史无前例的强大,比他遇到的人都要强。 而身处幻梦的人,明知一切都是虚假的,但却始终无法从梦中挣脱。 这让楚子川想起了另一个言灵——梦貘。 “你刚刚做了个噩梦吗?别怕,我一直在呢。”柳淼淼低垂着温柔的眸光,轻轻抚摸楚子川的脸颊。 “我可以……抱抱你吗?”楚子川望着她的眸子,轻声问。 “当然可以。” 柳淼淼笑了,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光。 “因为我喜欢你呀……” 说罢,她主动低下头,在片片梨花中,想要亲吻楚子川的额头。 …… “嘭!” 剧烈的枪响。 梦醒了。 楚子川缓缓睁开了眼,如同每一个苏醒的早晨,在晨曦般的乳光中,看见了一位美丽的天使,背生白羽,捧着他的脸,眼角含泪。 是柳淼淼啊…… 她怎么这么漂亮呢? 模糊之中,楚子川听见了植物生长的声音,种皮皲裂、纤丝吐露、新芽舒展,无限细微,仿佛春天的花园。 与此同时,在柳淼淼的背后,无数白丝喷涌向上,以曼妙的姿态飘动,编织交错,形成了一对莹白的羽翼,缓缓地舒展开。 “你居然……给他挡枪。” 一旁站立的人影抬起了手,轻轻地覆住了自己的脸,声音中透着某种凄冷的悲伤。 “真傻啊。”他幽幽地叹息。 楚子川仰躺在地上,望着柳淼淼,瞳孔缓缓放大,惊惧犹如白蚁军行,裹住了他的心脏,无数冰冷的触角紧贴心房。 这是…… 死亡之种?!! 她中弹了?!! 柳淼淼中弹了!! 楚子川瞳孔缩紧,溃散的意识一瞬间收拢,随之而来的是海潮般的剧痛。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冒烟。 他想抬起手臂,却发现身上似乎压着无形的千斤坠,手腕、甚至手指都沉得要命!仿佛全身的鲜血被抽干! 随着他意识的进一步清醒,更大的痛楚直击灵魂,灼烧每一个细胞。 楚子川闷哼一声,脸色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他觉得自己的胸口被开了一个血洞,被金色长枪洞穿的惊悚再度袭来,啃食着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他喘着粗气,惊恐地低下头,想要在自己的胸膛上找到那个漏风的破洞,但他的身躯依旧是完好无损。 “你在找什么?”楚子川听到旁边有人淡淡地说。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见了那副始终冰冷的骨质面具,以及面具底下,如同妖魔的黄金瞳。 “这个吗?你的贤者之石。” 星野空抬起左手,手掌里托着一块暗淡的血色晶石。 楚子川怔怔地看着那块晶石,巨大的死亡阴影将他笼罩,冰冷的电流从心房爆开,劈里啪啦地传遍全身,每到一处都逼出了淅淅沥沥的冷汗。 他明白了。 不朽王御……崩溃了。 他被“言灵·森罗”控制住后,星辰熄灭者拔掉了他的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之于他,相当于“方舟反应炉”之于钢铁侠,两人都靠外物活命。 贤者之石是驱动“不朽王御”的能源,而“不朽王御”又是维系他生命的炼金矩阵,贤者之石被抽离,就相当于玩具汽车没了电池,自然就跑不动了。 楚子川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炼金矩阵就像精疲力竭的兰博基尼,竭尽全力地跑动,拼了命地泵吸油箱里所剩无几的汽油,却依旧慢得像乌龟,甚至…… 缓缓停住。 没了不朽王御,他就无法抵抗死亡之种的入侵,这就是星辰熄灭者简单粗暴的行为动机。 “咳。” 楚子川捂紧了胸口,哮喘般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上满是冷汗,视线里出现了灰色的噪点,视野逐渐昏沉。 隐约间,他看见了挽着镰刀的死神,守候在路的尽头。 这是幻觉…… 楚子川咬舌尖,剧痛使他再次清醒过来。 树的底桩已经成型,翻滚的树根掀开地砖,蛛网般辐射开来。 “子川,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柳淼淼哭着说,但她抚在楚子川脸上的手,却逐渐滑开了,指尖不舍地勾提在楚子川的耳根,然后向上离去。 白色的纤丝化作了庞大的翅膀,将她从地上托起,缓慢升空,宛若绽放的死亡之花,透着无与伦比的……凄美。 楚子川看到断线的露珠飘零在空中,然后“滴答”,落在了他的额头,带来凉意。 楚子川也流泪了,他呆呆地昂着头,泪水控制不住地溢出眼眶。 “相信我,这是个意外。uu看书 ww.uukansh 我也不想看见这个悲剧。” 星野空握着那把圣银左轮,他低垂着眸光,将一枚古铜色的子弹塞入弹巢。 无论是子弹还是左轮,都是他从楚子川身上摸出来的,那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现在重新在他的手中展露峥嵘。 “每一棵树都有它等候的人,每一个人都能找到给他庇荫的树,这是我植树的宗旨之一。” “但是很抱歉,你们两个都要成为树,成为相望相依的树。” 星野空叹了一口气,将弹巢压入枪体,“死后的相依,千百年的相伴,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吧。” 他抬起手中的左轮,漆黑的枪口对准地上的楚子川。 楚子川顾不上去理会那把左轮,他正艰难地爬向柳淼淼,一步一步,咬肌突起,眼神执着而倔强,全身每一根神经和每一寸的肌肉都发了疯地用力。 泪水不住地往下流,在脸颊上滚落的时候,好似开水般滚烫。 第135章 逆生长 星野空举着左轮,站立在原地,没有扣动扳机,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宛若悲情话剧的唯一观众。 在舞台的左侧。 咬牙爬行的男孩,泪流满面。 在舞台的右侧。 不断生长的树。 女孩被植物的纤维、死亡的菌丝缠绕,天使一样的缓慢升空,圣白的羽翼张开,像是十字架上的维纳斯。 “傻瓜……哭什么哭啊……” 柳淼淼低下眼帘,与地面的楚子川对视,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也喜欢我的,对不对?” 楚子川拼了命地点头,此时已是涕泪齐下,泣不成声。 “那就……” 柳淼淼轻声说,“抱紧我。” “啊啊啊!!!” 楚子川嘶吼着,从每个细胞的深处挤压出最后的油脂,熊熊地燃烧。 他喘着粗重的气,扶着树干吃力地站了起来,尽力地向空中的女孩伸出双手,想要搂住她月光般的身影。 柳淼淼此时已经面无血色,嘴唇苍白,但当她看到那个男孩因她而哭,忽然就不怕了,心中忽然很甜蜜。 笨蛋,喜欢又不敢说…… 在藤蔓的束缚中,迎着楚子川的脸,柳淼淼尽力地俯下身。 “子川……我真的真的……” 她闭上了眼,想要亲吻楚子川的额头。 “好喜欢你。” 咻。 纤丝与藤条猛地收紧,将少女娇嫩的身躯猛地从地上拉起,粗糙的树皮从两侧包卷过来,衔接的那一刻,封死所有的光线,所有声音沉于死寂。 楚子川再也看不到柳淼淼的身影了,她被收进了虬实的树干中,而那棵树仍在茁壮地生长,一直向上,撑破天花板,抽枝剥条,吐露新芽。 楚子川缓缓跪倒,额头顶着粗壮的树桩,空洞的目光落到左手手心上,那里紧紧地套着一个黑色的发圈。 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颜色都剥落了,巨大的哀伤击垮了他的精神,他脆弱的身体本来绷紧了一根弦,现在,那根弦也断了。 楚子川想他应该立刻拔刀复仇,但他做不到了。 好累。 楚子川双眼失神,在原地无力地晃了晃,随后像风吹的稻穗一样,朝一侧倒过去。 在朦胧之中,他看见了满庭梨花飘落,听见了枪响,有如风雷。 “嘭。” …… 等楚子川再度睁开眼的时候,他闻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醒了?喝口水吧。” 旁边一个大肚子的牛仔递过来一杯水。 病床上的楚子川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老牛仔的手指轻轻敲打在塑料杯壁外,两秒后又将水杯重新放回床头柜上。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不是玫瑰十字会的人,我是炼金术士兼屠龙手,守夜人。” “你遇到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徒弟。” 守夜人重新做回椅子上,压低了帽檐,道:“关于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吧?第十七代弗拉梅尔,命运之子。” 楚子川垂下眼帘,在胸口银链的卡槽内,看见了一枚贤者之石。 这枚贤者之石的血色有些暗淡,看起来就是他之前的那枚。 难道,星辰熄灭者死了? “你救了我?”他问。 “不,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人救了你,我保住了你。” 守夜人淡淡地说:“按照规矩,你应该在玫瑰十字会的牢狱中醒来,因为你有意识地介入了十字会的行动。” “执行部?”楚子川轻声问。 “嗯,芬格尔那家伙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他的狙击手,用重型狙击枪穿透了墙壁,击中了星辰熄灭者的胸口,正中心脏。”守夜人说。 狙击? 这么看来,我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枪声,并非来自星辰熄灭者的左轮,而是来自狙击手。 但是…… 被子下,楚子川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不早点开枪。”他咬紧牙根,抬起头,望向坐在阴影里的守夜人。 守夜人沉默了一会,他知道楚子川在责备什么。 如果早点开枪,就能救下那个女孩了吧。 守夜人叹了一口气,说:“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赶到现场。” 还没……赶到? 楚子川木讷地想。 这是上帝跟我开的玩笑吗? 为什么那个戴面具的疯子明明已经死了,却又重新出现我面前? 现在呢?那个家伙是不是死透了? 那家伙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卡塞尔学院的人为什么能找上来?他们是追捕星辰熄灭者的吗? 但他们为什么笃定星辰熄灭者没有死呢? 守夜人为什么还活着?不是死在那局炼金斗棋里面了吗? …… 楚子川累了,他一个问题都没有问,只是在被子里缓缓地蜷缩起来,搂紧了棉柔的白色被子,轻轻地闭上了眼。 空调冷冷地吹,守夜人看着楚子川颓废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从座椅里站起身来。 “我这里有个东西,或许你会感兴趣。” 守夜人从裤袋里掏出一块绿色的晶石,抛到楚子川的床头上,从枕头滚落到他的眼前。 “生命之石,那个你从星辰熄灭者胸口扣下来的东西,它就像一块电池,其实有着储存精神元素的能力。” 守夜人回到座位上,重新坐下,拔开朗姆酒的瓶塞,晃了晃里面透明的酒液,道: “现在,那个女孩的‘灵’,就在你的枕边。” 楚子川忽然睁开了眼,那颗绿色晶石就在他的眼前,圆润透亮,弥散着盈盈的绿色荧光。 “死亡之树,是会结果的。” 守夜人说:“它将人的灵与肉体剥离,从而在枝头孕育出‘灵’的果实。uu看书 .uuknshu” “我赶到的时候,执行部的人封锁了现场,那个女孩的‘灵’也成熟了,从枝头飘落。” “如果没有容器接住的话,灵就会消散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就像雪花的消融。” “幸运的是,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亚尔夫海姆的澎湃的生机,顺着那气味,我找到了生命之石。” 守夜人抿了一口酒,看向床上的男孩,道:“现在……你懂了吧?她就睡在你的枕边。” 楚子川的嘴唇颤抖起来,他将那颗绿色的晶石捂在胸口,搂紧了自己的身子,低着头流泪,仿佛要搂住某个不存在的人。 “你应该知道,炼金术的尽头就是神术,化腐朽为神奇的存在……其实,想让一个人复活,也不是很难啊。” 守夜人仰起头,猛灌了几口烈酒,然后低声道:“只要把树,逆生长成人。” “再把她的灵,扶回去。”楚子川喃喃。 第136章 理论上的复生 “要怎么做?”楚子川从病床上坐起,侧脸望向守夜人,脸色有点焦急。 “不知道。”守夜人摇了摇头。 “不……知道?” 楚子川先是一怔,然后一把掀开了被子,落到地上,站直,冷冷地注视着守夜人。 “你耍我?” 守夜人依旧坐在那儿,神色平静,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觉得我是炼金术之神吗?化腐朽为神奇,起死回生?” 楚子川攥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但有个人可能知道。”守夜人自顾自地喝酒。 楚子川猛地抬头,“谁?!” “植物师。”守夜人说。 “植物师?他是谁?十阶炼金术士,还是十一阶炼金术士?”楚子川问。 守夜人抿了一口酒,摇了摇头,“不,都不是。他只是一位四阶的炼金术士,但他们那一脉是研究炼金植物的,出过八阶的宗师。” 四阶? 研究植物的? 跟复活有什么关系?跟死亡之树有关吗? 楚子川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那个植物师掌握了某个方法,能够使植物逆生长?” “不清楚,我只是听说过。”守夜人说。 “那他现在在哪?我要怎么样才能联系上他?请他出手要多少钱?” 楚子川急切地问,在心底里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的准备。 “他就在外面,我猜到你会找他,所以把他留在医院了。” 守夜人淡淡地说着,转头向门外高喊了一声,“绿头!” “咔。” 有人推门而入,那是一个高瘦的眼镜男,他进门后对守夜人讪笑,“弗拉梅尔导师,能不能别再喊我这个绰号了,我已经把头发染回黑色了。” “小时侯你不是嚷嚷着,要把那玩意染成绿的吗,现在又改回来了?” 守夜人笑了笑,指了指楚子川,说:“不说那么多闲话了,这个男孩有事要问你。” 植物师转过头,与身穿病服的楚子川对视。 他知道这个男孩,这个男孩套着迪迦的头套,作为第三者,闯入了猎捕计划的现场,还击杀了星辰熄灭者的傀儡。 从他的装备准备来看,显然是早有预谋。 神术师认为十字会里有人泄密了,想要审判这个男孩,但却被守夜人竭力制止。 神术师和守夜人起了争执,神术师非要守夜人给出一个理由,守夜人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说出了真相—— 这个男孩,居然是第十七代弗拉梅尔! 植物师扶了扶眼镜,心中感慨。 守夜人居然收了两个徒弟! 还偷偷安插进酒店,作为捕杀的后手!! 植物师看向守夜人的目光,带上了崇高的敬意。 这就是弗拉梅尔的谋略吗? 意料之外的棋子,差一点,就完成了收割的任务。 可惜,那是傀儡。 大家都没有意识到。 植物师向楚子川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命运之子。没想到,除了星辰熄灭者之外,守夜人还有另一位弟子。” 楚子川看着那只手掌,皱眉。 另一位弟子? 谁? 说我吗? 我什么时候成了守夜人的弟子? 楚子川也伸出手,跟植物师握在了一起,但却侧过脸,用疑惑的眼神打量守夜人。 守夜人轻咳一声,压低了帽檐。 他妈的,谁能想到这个小子,居然是祖师爷的亲传子弟?! 半年前,传承之书忽然刷新,莫名其妙多出来个第十七代弗拉梅尔,其传承源头还是第一代的祖师爷…… 那时候,我他妈都以为那破书坏掉了! 那个刺青的炼金矩阵……是祖师爷的设想!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见了鬼!! 祖师爷真成神了吗? 无限重生?! 几百年了还没死?! 无论如何,既然这个男孩也是弗拉梅尔,那么我就必须将他保下,不能让他落入玫瑰十字会的手里! 守夜人抬起酒瓶,闷头喝酒。 “你想问我什么问题?”植物师问。 “死亡之树,你知道吗?” 楚子川沉声说,“你们是不是掌握了某种,能够使植物逆生长、还原回去的技术?如果用在死亡之树的上面,能不能把人的肉体重塑出来?” 植物师愣了愣,说:“确实有这样的技术,逆生长矩阵,常用于植物的移植。我们用这个矩阵,将某棵植株还原成种子,然后从土壤里挖出,转移到另一片土壤,重新培育。” “死亡之树呢?如果作用到死亡之树上,它能逆生长成人吗?它本来就是由人体培育出来的啊!”楚子川急切地问。 “这个……” 植物师拱了拱眼镜,“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清楚。理论上是有可能的,但你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壳的尸体,因为没了灵。” “逆生长的时候,把灵注入树体就好了,它会自动灌注进肉体的。”守夜人忽然说。 “没错!就是这样!” 楚子川激动起来,握紧了手中的晶石,“只要用那个炼金矩阵,逆转死亡之树生长的过程,就能重新获得她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把她的灵重新灌注回去,她就能复生!!” 守夜人没说话。 这一切只是理论上可行的操作,从来没人实现过。 星辰熄灭者的那些仇家,也想复活他们的亲人,想把那一棵棵的树重新转换成人体,但他们没有楚子川好运,没有留住死者的灵。 所以他们都没试过,植物师也没帮人弄过。 “可是……” 植物师扭头看了一眼守夜人,回过头,犹豫了一会,对楚子川说:“逆生长矩阵,我不会啊……” “你不会?” 楚子川愣了,u看书 .uukanshu 后退半步,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你开玩笑的吧,你不会?” “你怎么可能不会?!你是植物师啊!” 楚子川红了眼眶,上前一步,贴到眼镜男的面前,逼视他的双眼,震声咆哮:“你怎么能不会?!!” 植物师被逼得后退两步,他的神色有些尴尬,“我的炼金术水平很弱的啊,导师还没把逆生长矩阵交给我呢。” “那你的导师呢?他在哪?我要去拜访他。”楚子川连连说。 植物师的脸色一暗,低下头没说话。 守夜人咳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植物师的肩膀,转过头对楚子川说道:“他是第十六代植物师,他的导师,第十五代,就是最近的遇害者。” “遇害?” 楚子川喃喃,忽然脸色一变,“星辰熄灭者杀了他?!!” 第137章 影武者 守夜人点了点头,植物师的眼眶有些红了,转身去擦眼泪。 “第十五代植物师的血液里,溶入了某种炼金孢子。他被割喉的时候,血液喷出,溅到杀手身上。正是靠那些孢子,我们才能找到星辰熄灭者。”守夜人解释道。 “手稿呢?!笔记呢?书籍呢?!总有留下来传承的资料吧?!”楚子川大声问。 “一把火,烧了。”守夜人轻声说。 烧了?! 那就是……没了?! 楚子川的脸色一白,无力地往后跌坐,坐到了床上。 “但是,还有一个人,可能领悟了‘逆生长矩阵’。”守夜人说。 楚子川猛抬头,眼中闪过惊喜,“谁?!” 守夜人的手指敲打在桌面上,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星辰熄灭者。” 仿佛被雷劈中,楚子川猛地愣住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星辰熄灭者有可能懂“逆生长矩阵”,难道弗拉梅尔一脉也有这样的传承? 不可能,如果这样的话,守夜人也会。 难道是星辰熄灭者自己也研究过? 看到楚子川脸上的疑惑之色,守夜人沉声解释道:“我那个弟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这些年来,他一系列的屠杀行动,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不是为了满足某种变态的杀戮欲望。” 守夜人凝眸,“他在找某个炼金矩阵,那个矩阵对他很重要!” “如果他找不到那个矩阵,他就学习大量的知识,自行把那个炼金矩阵推演出来!!” “他脚踩血泊,一路前进,一路学习,直到完成那个矩阵,或者成神。” 守夜人轻轻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所以,其实他不是杀人犯,他是炼金术……最虔诚的朝拜者。” 楚子川听着他的话,缓缓屏住了呼吸。 他忽然明白守夜人的意思了,星辰熄灭者成不成神,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星辰熄灭者不会放过那些陌生的炼金术知识,他会尽数吸收…… 所以,他也可能学习了“逆生长矩阵”。 楚子川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他觉得他找到了正确的道路,他要用铁铲撬开星辰熄灭者的口,逼问那个矩阵。 如果敢反抗,他就要用铁钳把那家伙的牙齿,一颗颗拔掉。 楚子川抬头,望向守夜人,迫不及待地问:“星辰熄灭者,他现在在哪?被你们击毙了?还是关押在什么地牢?” “不知道。”守夜人淡淡地回复。 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楚子川望着面前的老牛仔,沉着脸,额上青筋暴起,呼吸越来越沉重,熊熊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 “你们不是从他的手里,把我救了出来吗?怎么会不知道?!”楚子川怒目。 “那是假的,是傀儡。”守夜人低着头说。 傀儡? 楚子川瞳孔扩张,心头巨震。 居然是傀儡?! 对了……那就是傀儡。 楚子川怔怔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仿佛还留着昨日的血迹。 在酒店的走廊里,我已经把他杀了。 但他又出现在柳淼淼的别墅。 我……只杀死了他的傀儡。 他从来没死去。 我居然……傻傻地认为,自己杀死了s级的黑术士…… “影武者,他的傀儡是影武者。” 守夜人抬起头,露出了一对疲倦的眼睛,道:“他在大一的时候,就向我提出了这个设想。当时的我认为那是天方夜谭,没有鼓励,也没有打击,只是让他去尝试。” “从他那炽热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不可能听得进别人的建议,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 “直到上次在美国被大火吞噬,他也没有完成那个设想。” 守夜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我没想到,时隔七年,他还是实现了最初的梦。” 影武者…… 楚子川收缩的瞳孔中,又重新浮现原著《龙族》中的那些文字。 龙三的大反派“赫尔佐格”,正是使用了影武者,才制造出“橘政宗”与“王将”的假象,创造出一个永远杀不死、永远会复生的猛鬼众首领。 而这个魔鬼般的虚影,永夜般笼罩着源稚女。 那个流淌着皇血的秀气男孩,活在王将恐怖的阴影里,惶惶不可度日。 杀不尽,屠不绝。 影武者就像个bug,他们代替主人行走在阳光之下,而真正的凶手可以一直藏在幕后,甚至有闲情喝一杯卡布奇诺。 楚子川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遇上了影武者,这种东西的存在本就不科学,在原著中本就饱受诟病!! “那种东西,怎么会存在……”他抬起眸子,看向守夜人,声音沙哑。 “是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呢?” 守夜人轻轻摩挲酒瓶,道:“所以那种东西,才会被称为……天才,不……” “疯子的构想!” “疯子?”楚子川微微凝眸。 什么样的构思,才能被称作是疯子? “影武者的原理,其实很简单。” 守夜人说,“每一位影武者,都是一个牵丝木偶,通过脸上的骨质面具,接受星野空的控制。” “那个骨质面具,就像手机的天线,可以接入星野空发散出去的‘网’,类似电磁波的,灵的网。” “由灵网作为媒介,影武者看到的,就是他看到的,影武者听到的,就是他听到的。影武者的一切感知,都会被如实地传递到星野空的脑海里。” “而星野空反过来,能够实时地操控影武者战斗。” 楚子川沉默着,他想起来,之前他与星辰熄灭者交战,就像与一位活人战斗。 那个人会呼吸,uu看书.uukansh 会哀嚎,会悲伤。 跟活人无异。 但是……这里有个问题。 楚子川皱着眉问:“但是,人的灵,扩散的范围是有限的吧?他本人必定无法远离影武者!” 对这个问题,守夜人早有准备。 “所以,他需要一些信号的中转站。他的信号基站,就是那些斑斓的蝴蝶。” “那是一种精巧的炼金生物,一只又一只的蝴蝶飞在空中,帮助他把信息的桥梁搭建,通往远方。” “最可怕的是……” 守夜人的脸色变得严峻,双眸中又再次闪现在房间内斗枪的情形。 加上他,黑暗中一共闪动着四个人影。 “他能同时操控两个影武者,而且本体仍能自由活动……” 第138章 人手1个剧本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守夜人盯着楚子川问。 “意味着什么?”楚子川愣了愣。 意味着他很厉害吗? “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的一心二用。人的注意力,一个时间点,只能停留在一个事物上。” “实现一心二用的人,他们的注意力会在两个事件上来回切换。执行事件b的时候,事件a凭借惯性维持。” 守夜人抬起手,几根手指在空中敲动,“弹钢琴也是这样的原理。左右手的同时弹奏,往往是左手弹的时候,右手凭借肌肉记忆机械地走。” “反过来,右手要改变的时候,左手又凭借肌肉记忆,机械地走。” 守夜人的手指收拢,手掌握着一个不存在的面具,盖在自己的脸上,眼睛透过指缝看着楚子川。 “星野空的意识,在两个影武者、和他的本体上交替地流动,从而实现了一心三用。” “流动的速度越快,行为就越流畅,越真实。” 守夜人缓缓放下手掌,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但长时间的高频切换,会将他的脑子烧坏,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守夜人回想那盘炼金棋局,星野空用水元素的子弹熄灭了光源,随即在黑暗中跳出两个人影。 守夜人确信,星野空的本人也在那个房间里,而其他两个人则是影武者。 但他们三人的衣着打扮完全一样,在黑暗中一旦移动起来,三人的身影混合交错,就再也分不清本体与影子。 再后来,灌注到墙体内的雷元素已经富集到一个恐怖的地步,而星野空布下的矩阵,不是他猜测的雷网,而是某个陌生的剥离矩阵,将风元素剥离了出去,只剩下火元素。 然后就是大爆炸,高温气体迅速膨胀,他被震到了海湾下。 那种程度的爆炸…… 守夜人想不明白,星野空是怎么活下来的,甚至还有余力保住了一个影武者。 正是因为那个影武者的死亡,玫瑰十字会的人才误以为战斗已经结束,撤掉了酒店封锁。 守夜人猜测,星野空其实一直藏在酒店里,后来才溜走的。 而且…… 他到底有多少个影武者? 守夜人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他越来越看不清他的爱徒了,只觉得像大海般深不可测。 其实他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能透过影武者的眼睛,释放言灵·森罗。 当真是……妖孽。 “影武者,真是个无解的能力。” 沉默很久的植物师开口说道:“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直躲在暗处,而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抓到他。” “永远都抓不到他?我一定会抓到他的。” 楚子川的眸光逐渐冰冷,除了冷酷,他的脸上没有第二种色彩。 “嘭。”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白西装的高壮男子,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说得不错,” 男人看向楚子川,眸中有赞许的光,“不愧是弗拉梅尔的传人。在炼金术的世界里,没有不可能,我们一定能够抓住他。” “执行官大人,您怎么来了?”植物师的表情有些惊愕。 来者正是大名鼎鼎的神术师,玫瑰十字会中国分部的高干,“织网行动”的首席执行官,拥有最高的指挥权。 神术师伸出白手套,在楚子川的肩膀上拍了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赞许道: “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却能独自对抗s级黑术士,并将其击败。” “虽然那只是个傀儡,但这份战绩,足以说明你的天资。” 说罢,他转过头对守夜人抱怨道:“尊敬的弗拉梅尔导师,其实你安排他做后手,我没有意见。” “并且,如果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的战略会有更好的调整,他也不会被我们误认为是敌人,落得被狙击的下场。” 在神术师的身后,身穿白衬衫工作服的茆千易走了进来,胸口抱着一沓文件,听见神术师的话,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先是来了个翘课的学生,戴个迪迦头套,提把日本刀,用银牌猎人的身份,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跟他说话都得斟酌再三,生怕惹得他不爽。 后来又跳出个守夜人,给我背锅。 明明是我违反了十字条例,把信息泄露给第三者gungnir,导致神术师大发雷霆,但守夜人却挺身而出,义无反顾地说那是他的人。 还说楚子川是弗拉梅尔的第十七…… 等等! 茆千易看向楚子川阳光下的侧脸,内心腾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不会真的是守夜人的徒弟吧?! 其实是我被耍了? 神术师抬起白手套,轻轻摩挲下巴,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接着道:“你们之所以这样做,是想私吞那颗生命之石吧?” 他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其实没有必要,我们玫瑰十字不是吝啬的组织,要是弗拉梅尔一脉开口,我们必定双手奉上。” 守夜人的嘴角无声地抽了抽,没回答神术师,吨吨吨地闷头喝酒,心里却是波涛翻涌。 见了鬼! 别看我一副邋遢的落魄模样,我们弗拉梅尔向来都是炼金术中的贵族! 贵族懂不懂? 怎么可能会缺钱?! 守夜人望向楚子川,面露狐疑之色,心想: 这小子不会是假的吧,难道我认错了? 不可能啊! 除了那个高识别度的纹身,u看书.uukanshu.om他的炼金鸟,那些散落在走廊里的箭支,跟我们的炼制手法如出一辙啊?! 神术师没有留意到守夜人表情的僵硬,自顾自说道:“不过很可惜啊,那颗生命之石无法兑换赏金奖池了。” “我们之前以为那是维系生命的核心,星辰熄灭者离了它不能活,所以才允许用生命之石,作为兑换的凭证。” “但现在我们知道了,原来那不仅仅是他本人的生命核心,还是他的傀儡们的电池。” 神术师的目光,落到楚子川手上那块绿晶上,“取下生命之石,并不能证明击杀了星辰熄灭者本人。因此就无效了。” 楚子川保持安静,没有说话。 他敏锐地注意到,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似乎每一个人手里都有着不同的剧本,而且还诡异地对上了号。 按理来说,他是“织网计划”的搅局者,依照玫瑰十字会铁血的本性,必定会把他关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降下寒铁般冷厉的审判。 第139章 共犯 但他却奇迹般地,得到了战略执行官的认可。 楚子川微微侧眸,看向座椅上的守夜人。 守夜人先前说,是他保住了我。 那是什么意思? 认出了我弗拉梅尔第十七代传人的身份? 亦或是知道……我是楚天骄的儿子? 楚天骄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灰色人员,只有极少人知道他的存在,而副校长守夜人,正好就是那“极少人”。 无论如何,现在他应该谨言慎行,避免露出破绽。 守夜人看了看神术师,又侧头看了看茆千易手上的那叠资料,说:“你是来找我的吗?有了新的进展?” “我是来找你们俩的,决战要来了,我们需要大量的战力。” 神术师露出了胸有成足的微笑,朝茆千易招了招手,“把资料发给他们看看。” 茆千易上前,抽出两个文件夹,递给守夜人和楚子川。 而她在递给楚子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与楚子川对视了一眼。 犯罪同伙就在面前,她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心跳还是忍不住微微加速了。 反倒是楚子川先开口了,“老师,没想到你是玫瑰十字会的成员,好巧。” 茆千易柳眉一挑。 没想到你个头! 先前在凉亭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假扮迪迦戏耍老师,很好玩吗? “呵呵,确实好巧。” 茆千易微笑,银色的耳钉微微闪动,“子川同学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还这么能打,当真是优秀。” “你们……认识?”神术师有些惊讶了。 “刚好在一个学校,我是他的老师。”茆千易回答。 其实玫瑰十字会干事的身份,是她的兼职。寻常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挺清闲,但关键时候有任务,就会像现在这般变得忙碌。 楚子川低头翻阅那些资料,他本以为资料的主角是星辰熄灭者,没想到,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孩。 房间里逐渐安静了下去,只有楚子川和守夜人翻页的声音,越翻越快,哗哗地响在空间内。 楚子川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资料所说,星辰熄灭者,一个日本人,真名星野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生。 一个子宫癌晚期的中国女生—— 吕靖。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我们都以为他是因为痴迷炼金术,才误入了歧途。” 神术师的声音带上了点嘲弄,“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个连环杀人狂,其实是个痴情的种!” 神术师抬起手指,重重地戳在纸面上,环视众人,大声道:“他想用炼金术攻克癌症,治愈那个女生!!” 神术师向天张开了怀抱,“多么令人感动!!!我都要流泪了!!!” 他的姿态仿佛在歌咏星野空的痴情,但眸子里却结着冰渣子。 守夜人不再翻页,手指在一张彩图上面摩挲,那是一张阳光下的合照。 长城,万里无云,一男一女并肩而立,俊男美女。 男生长裤短袖,戴一顶牛仔帽,女生黑裙黑纱黑烟薰,是个标准的哥特风大小姐。 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女生扑向男生,搂住他的脖子,翘起一条小腿,笑容妩媚。 而那个男生被突如袭击,他的笑容,凝固在腼腆和惊愕之间。 “星野空……吕靖。”守夜人声音低沉,缓缓吐出这两个名字。 他记起来了,那个特立独行的女生,就叫做吕靖。 她连指甲都是黑色的,站在阳光下,熏黑的妆容,与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散发出毒苹果般的芳香。 这个女生给守夜人留下的印象,就是“毒”。 嘴毒,性格毒,大小姐脾气,喜欢胡闹,浪浪荡荡,无拘无束,像蔚蓝苍穹下展翼高飞的夜鸢。 “原来如此……” 守夜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根烟,咬在嘴上,没有点燃。 他知道这两个人的故事。 七年前,战争实践课,执行部让星野空飞往中国,伪装成普通的保镖,保护一位中国的女孩,免遭变态杀人狂混血种的毒手。 刚过去的那段时间,星野空给他写信,说他很讨厌那个女孩,讨厌她的无厘头,她的叛逆。 “她总是不受控制地跳到安全区外,给我的安保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要是惹毛我了,我就在她睡觉的时候潜入她的寝室,把她心爱的头发都剃光,让她成为一个秃子。” 那时候,星野空在信里是这么写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星野空的态度逐渐温和。 任务刚结束那会,他甚至在信件里问守夜人,“什么是爱,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炼金术能治相思病吗?” 守夜人记得他是这么回复的: “爱是一种很厉害的东西,它能给人前进的力量,比如《花花公子》里面黑丝套袜的兔女郎,每次看到都让我心情愉悦,吃饭都觉得更香。” “这么喜欢她吗?” 看着照片上的两人,守夜人忍不住低声问:“为了她,甚至愿意与世界为敌?” 没人能回答守夜人。 神术师在病床上落座,翘起二郎腿,道:“这么多年了,我们的人一直在追捕星野空,但他却像个幽灵,明明就游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却没有留下痕迹。” 神术师拍了拍手中的资料,环视一周,振声强调: “现在可不是十八或者十九世纪,那时候的西部牛仔在美国横行无阻,杀了人就拍拍屁股走人,警局对此毫无办法。” “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们活在现代化的钢筋丛林里,信息的流动就跟闪电一样快。” “星野空本身还是警局的头号通缉犯,他不可能入住五星级的酒店,但他偏偏,就在五星级的华爵美轩酒店入住了。” “这是为什么?” 神术师自问自答:“因为酒店的主人,uu看书 .uukashu.co 包庇了那个杀人狂!!!”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那个女孩,吕靖,她家就是开五星级酒店的,华爵美轩酒店就是她家开的!” “她家的连锁酒店,遍布全球,为犯人一次又一次的行动提供了隐蔽的住所!!” 神术师暴躁地甩动手中的纸张,“我们的人飞往世界各地,在最廉价最肮脏的民宿中寻找穷凶极恶的s黑术士,而他本人,却躺在最豪华的酒店套房里睡大觉!!” 神术师将纸张狠狠地甩在病床上,散落一片,怒斥:“这个女孩,根本就不是什么无辜的路人!” “她是共犯!!” “是连环杀人狂的共犯!!!” 面对暴怒的首席执行官,茆千易和植物师都噤若寒蝉,缩在角落不敢说话。 第140章 引蛇出洞 而楚子川的注意力,却被文件上的一串小字所吸引,与星野空战争实践课的任务有关: “在等候了36天后,星野空终于遇上了那名混血种变态杀人狂,并且在吕靖家的大厅中展开了生死搏斗。 一番激斗后,星野空处于下风,眼看着就要被大口径的手枪击毙,一直躲在暗处的女孩挺身而出,为星野空挡枪。 借着女孩创造的反击机会,星野空成功反杀敌人。” 挡枪? 楚子川的呼吸急促起来,过去的片段又闪现在眼前,光影闪烁之间,娇柔的女孩化身为树影。 楚子川扶额,不自禁有了冷汗。 那一夜对他而言,是逃不开的梦魇,仿佛命运对胆小鬼的诅咒。 难怪,难怪星野空说他也不想看见这样的悲剧。 因为他本人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 楚子川攥紧了手中的纸张,咬紧牙根。 明明自己就亲历了悲剧,却还要复刻给别人?! 为什么?! “相信我,这只是个意外。” 当时星野空是这么说的,一手覆着脸,语气中透着淡淡的悲哀。 楚子川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拳头。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当时是怎样的感受。 震撼? 惋惜? 是否觉得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对于楚子川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 既然星野空犯了错,那就要付出代价,无论他之前是不是受害者。 楚子川的眸光逐渐沉静,宛若风停的无波海面,杀机涌动。 “既然她是杀人狂的同犯,那么就好办了,犯人就该呆在他们该呆的地方——监狱。” 神术师面带微笑,“而且是我们自己的石室牢狱,那是完全合法的,跟你们卡塞尔学院在海外小岛的监狱一样。” 守夜人沉默了一会,抬头望向神术师,开口道:“吕靖她现在正在某个医院接受化疗吧?” “如果我们把她接走,放进石室牢狱,那跟直接宣判她死刑有什么区别?她是子宫癌晚期的患者。” 守夜人淡淡地说:“你们的监狱有什么人道主义吗?用强电流把囚犯电得尿失禁的鬼地方……” 神术师双手合拢,身子向前探,白手套顶在下颚,褐色的眸子里没有温度,道:“没错,就是隐性死刑。” “一年前我们十字会还开了个研讨会,专门研究星野空的行为动机。到最后,我们发现,死者所从事的炼金研究,与炼金药物相关的,占到六成。” “以前我们还找不到头绪,但现在,星野空的大意,使我们找到了这个被他藏得很深的女生,吕靖。” “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那么星野空必定很在乎这个女生。” “只要他在乎,那就好办了。” “我们把那个女孩关起来,并且向外界放出消息,只要星野空自首,我们不仅不会为难那个女孩,还会提供最新的药物支持。” 神术师从病床上站起身,拍了拍衣领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前提是,他来自首的时候,必须摘下面具。” 植物师点了点头。 他们有星野空的样貌照片,只要摘下面具,就能知道来自首的,是不是本人。 如果他是星野空,掌握了影武者的炼金技术,那么他到死,都不会暴露本体。 所以玫瑰十字会必须用那个女孩作为要挟,逼出星野空的本体。 玫瑰十字会从十七世纪走来,向来是血腥且铁手腕的存在,有钢铁的章程和荆棘的条例。 虽然这么做显得有些胜之不武,但对付s级的黑术士,不能有妇人之仁! 植物师斯文白净的脸上有了一丝仇恨。 楚子川沉吟了一会,问:“如果你们的推测是错的呢?要是他不喜欢那个女生呢?” “错误的概率很低,我们有情感专家。” 神术师微笑着说,“一个女生,奋不顾身地为你挡子弹,有几个男人能无动于衷呢?星野空当时也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且,从那以后,两人的联系跨越大洋,越发频繁。” 听着他的话,楚子川怔怔地站在原地。 是啊…… 那个女孩这么笨、这么傻,怎么有人忍心伤害她呢? 楚子川脸上的神色一暗,眼睛变得憔悴。 “如果星野空不在意这个女生的死活,那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神术师耸了耸肩,“一旦把她共犯的信息发布出去,自然会有更凶恶的组织找上门,比如日本的极道家族。” “其实对于犯人而言,监狱还是一个庇护所。” 现在楚子川大概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他还有一个问题。 “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如果他在乎这个女生的安危,那么他就不会任由我们把那个女生带进石室牢狱。” 神术师胸有成竹地笑,“我们押送那个女生的时候,他必定会出现,但应该不会蠢到使用本体。” 神术师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手掌上,“他会劫车,而我们则需要防守。” “你想让我们帮忙?”楚子川直截了当地问。 “何乐而不为呢?” 神术师笑眯眯地看着楚子川,“他可是杀了你最喜欢的女孩噢……” 楚子川死死地盯着神术师的眼睛,脸色冰冷如铁。uu看书.uukanshu “在酒店里面,我们死了很多得力的干将,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神术师转身,潇洒地走向门口,边走边说,“只要二位肯帮忙,我可以将猎人市场的奖池拨给二位,作为小甜品。” “除此之外,你们还会收到三级的荣誉勋章,享受玫瑰十字会全球全年全天候的无偿服务。” “我们玫瑰十字会,有财,有权,有人脉。你们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们解决。” “哪怕是想上太空,在月球上喝着啤酒蹦迪,我们也有办法。” 神术师在门口旁回过身,手掌往上一翻,白手套上亮起乳白色的光,光芒过后出现了一把圣银左轮,以及一条五颜六色的弹带。 他将东西抛到床上,对楚子川微笑:“这是你的战利品,收好了。” 守夜人的目光落在那把圣银左轮上,而楚子川则上前,捡起了左轮,握在手上,在白炽灯下观察上面精妙的纹路。 第141章 赤子之心 这把枪之前被楚子川带入别墅,虽然后面影武者出现了,但他又被芬格尔手下的狙击手击毙了,所以这枪最后被十字会的人收走了。 神术师手掌一收一放,再次出现白光,白光过后,手掌上托着一罐可乐。 他高高举起那罐可乐,向楚子川和守夜人微笑,道:“三天后,我们就会派车去接那位女孩,期待二位的相助。”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病房,茆千易抱着文件,紧随其后。 病房里的植物师拱了拱眼镜,看了看椅子上喝闷酒的守夜人,又看了看站在空调下的楚子川。 他对楚子川道:“抓住星野空后,我们不会立刻杀掉他。他吞了多少炼金知识,就要吐出来多少。” 楚子川转头看向这个长相斯文的男人。 吞了多少,就要吐出来多少? 这么说…… 逆生长矩阵,也要逼他交出来? “你的意思是……逆生长矩阵?”楚子川问。 植物师点了点头,眼镜上闪过寒光,“我们的传承,不能就这么断在我的手里,我必须从星野空的口里取回一切。” “等我学会了逆生长矩阵,我可以帮你。” 植物师望进楚子川的眼睛,诚恳地说:“前提是我们能抓到他。寻常人在星野空的手下,走不过一个照面,但你却能将他的傀儡击杀。” 楚子川轻轻一笑,微微摇头。 在柳淼淼的别墅里,同样是一个照面,星野空简单的一眼,他就倒下了。 “还有弗拉梅尔导师,” 植物师转头,对守夜人苦笑,“要是您能认真一点就好了。我相信星野空再强,也无法胜过您。早在四十年前,您就在炼金术界闯下了赫赫威名。” 守夜人没回答,默默地起身,醉醺醺地走向房门,微胖的身形有些摇晃。 植物师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脑子里塞满了当年的信件,到现在,纸张上面的油墨似乎还缠绕在他的鼻尖。 守夜人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这门把手跟心一样冰凉。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空应该很喜欢那个女孩吧? 否则,又怎么会一直藏捏着自己的意图呢? 说什么自己是什么纯粹的恶人,杀人不需要理由…… 撒谎,一直撒谎。 为什么要撒谎? 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注定会与世界为敌,注定会被世人唾骂? 因此不想让世人,也恨上自己喜欢的女孩? 守夜人咬紧口中的香烟。 是啊,杀了么多人,皑皑的白骨铺成路,上面流淌着浓腥的黑血,孤身一人赤着脚,提着银色的左轮,一步一步地走…… 只是为了一个女孩。 死者的家属能不恨吗? 谁能原谅? 上帝能吗? 守夜人轻轻闭上眼,又想起了在酒店里,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 在木椅上,他看到了一头孤独的怪物,戴骨白的面具,身形枯槁,很礼貌,懂得向他问好。 守夜人缓缓地睁开眼,无形中,仿佛苍老了几岁。 正如那首《以父之名》唱的那样,星野空深知自己堕入了罪的国度,所以并不祈求救赎,为了那个目标,他会在披血的荆棘路上,继续坚定地行走。 直至生命的终结。 守夜人推开房门,压低卷沿的牛仔帽,只身走在医院的廊道上,穿梭在蓝白色的病服之间,脚步声在墙壁间回荡,仿佛穿行在冥界幽冷的山涧。 空,原来你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当年你从日本乡野的花海中走出,纯净无暇,如今哪怕踏入烈狱,也保持着赤子之心。 …… 约顿海姆。 昏黑宛若幽冥,一束萤蓝星光笔直通天,照亮了世界的一角。 黑灵大教堂。 “逆生长矩阵?没研究过。但我觉得理论上是可行的,你或许真能重塑那个女孩的身体。” 圆木桌上,一身黑袍的老尼左手烧鸡腿,右手红酒杯,胸前的桌面上还大大地摊开一本成人杂志,全彩,超高清。 他木制的嘴流着肥腻的油,透明的玻璃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杂志的插图。 那是一张性感的出浴图,三点式的女人从浴缸中挺起身,火辣的身子沾满了白色的泡沫,皮肤光滑细腻,水蛇的身段在氤氲中模糊。 老尼一边看,一边张开手掌虚握,啧啧赞叹:“大凶之兆!这就是中国人口中的大凶之兆啊!!” “这个女人,带着此等凶兆,不是一般人能够承担的啊……” 老尼神色凝重,喃喃自语:“等我恢复了肉身,就去降服这个妖精,要让她见血光之灾!!” 老尼狠狠地握拳,脸上升腾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光。 楚子川坐在木桌的另一旁,从积满尘埃的角落里,翻找出老尼那些炼金书籍,他想找关于死亡之树的资料。 而老尼的桌上那些物品,无论是杂志,烧鸡,还是红酒,都是楚子川带进来的。 老尼之前就说过,他在这里呆得太无聊了,要楚子川下次回来的时候,带点好吃的、好看的,然后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猥琐笑容。 只是楚子川搞不懂,老尼明明已经没了血肉之躯,却还保留着那些肉欲。 楚子川侧眸看了一眼老尼,老尼现在沉浸在吃喝玩乐中,陶醉得很。 其实他很想知道,老尼的身子有没有肛门。 不然…… 只吃,不拉? 晃了晃脑袋,把奇怪的想法抛出脑后。 楚子川开口问道:“言灵·森罗,有破解的方法吗?” “有啊,不看他眼睛就行了。”老尼头也不抬,津津有味地翻过第二页。 楚子川皱眉,uu看书.uukanshu.co“但是这很难做到,作战的过程中,你的身子和敌人的身子都是不断移动,不断摇摆的,猝不及防之下,还是会对视上。” “噢,这个简单。”老尼摆摆手,表示不是什么问题。 “你有办法?” 楚子川眼前一亮,连连问:“有什么言灵可以对抗森罗吗?加强‘灵’的防守,让对方无法入侵?亦或是你也会森罗,要教我用森罗对抗森罗吗?” “没那么麻烦,我的方法很简单。”老尼说。 “简单的方法?”楚子川一怔。 老尼抬起头,对楚子川嘿嘿一笑,“直接闭上你的眼不就好了。” “这……” 楚子川扶额。 之前他虽然也这么干过,但那时候他已经钳制了星野空,对付除了言灵·森罗之外,没有别的进攻手段,那才被他闭着眼睛破解了。 第142章 波动意法 在寻常的情况下,闭着眼睛跟一名究极快枪手对抗,那不是找死吗? 老尼合上杂志,转过身,一脸严肃,“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招……” “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楚子川问。 老尼愣了愣,挠挠头,“不是,是一招以灵观世的意念法。” “以灵观世?什么意思?” 楚子川心头一跳,忽然有些期待。 …… 黑灵大教堂外。 风雪飘沙,白皑皑的大地,一个少年盘膝而坐,一个黑袍人手持树枝,地上是被划出来的五芒星阵。 楚子川就坐在五芒星阵的中央,闭着眼睛,低声吟唱: “眼睛虽已长眠,但只要心灵未灭,你的灵就是你的眼睛。” “目虽不可视物,亦可感知万物。” “舍弃光明,修炼不止,暗黑亦吾友。” 老尼站在一侧,手中的枯枝还残留着雪絮。 他教给楚子川的炼金术,名为“波动意法”。 这是一种关于“灵”的高阶技法,使用者将“灵”以波动的形式扩散出去,取代眼睛,感知这个世界。 以灵代眼,能大幅提升人们对世界的感知力。 “立于漆黑大空与摇动荒蛮之上,探寻己身与周围。” “无尽黑天宽广,无数瞳目浮停。” “从起始即注视着万物,悟我波动之极。” 听着楚子川的吟诵,老尼暗暗点头。 看起来学得挺快,虽说我当年学了一周,但以他的资质,领悟应该只需要三天。 加油啊,子川。 屠不屠龙什么的无所谓的啊,主要是为师现在对传说中的“洗面奶”,很是向往啊! 在老尼的注视下,楚子川入定犹如老僧,吟咏声低沉: “来吧,注视我吧。” “不闭之瞳。” 呼——! 起风了! 以楚子川为中心,无形的气幕猛地掀开,扬开茫茫白雪。 看见这一幕,老尼表情呆滞,傻在原地,被雪絮与风沙糊了一脸。 “这就,就成功了?” 老尼快速扒开脸上的雪花,瞪圆了眼,绕着楚子川快步地走,急得挠头。 他有些抓狂了。 这才刚走出教堂十分钟啊! 当年他从那个瞎僧学来的时候,可是花了整整一周!! 足足一周! 知道那一周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要当一周的瞎子! 一个不小心,就把尿盆当成了洗脸盆! 老尼晃了晃脑袋,不愿意去回想那段惨痛的日子。 楚子川从雪地上站起,依旧轻轻地闭着眼睛,但他的灵却浩浩荡荡地往外扫出去,好似声波,触碰到物品,又折返回来,高频地重复。 他看到了积雪下的黑岩,看见了黑岩里面的虫蚁,看见了蚂蚁触须上面沾着的泥土。 两米的球形范围内,泥土的湿润、积雪的松软、垂露的清凉,无穷的细节涌入楚子川的脑海。 而更远处,虽然他的感知不如这般透彻,但也十分清晰。 楚子川忍不住张开双臂,仰天,拥抱星空。 此刻,整个天地仿佛被洗干净了。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缓缓睁开眼,漫天银河映入眼帘。 楚子川喃喃道:“老师,我成功了。” 不远处的老尼轻咳一声,板起个脸,一本正经地说:“嗯,不错。虽然花的时间比我预估的长了一点点,但也足以说明你天资不错。” “不过,比起我,你还差了亿点点。” 老尼抬起脚,走到楚子川身边,继续说道:“那时候,那个瞎僧一讲完原理,我当场就领悟了,什么言灵吟咏,什么矩阵辅助,统统不需要!没有的事!不存在!” 老尼拍了拍楚子川的肩膀,微微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你得加吧劲了啊!” 楚子川一愣。 只是听完了,就自行领悟了? 太强了吧? 不愧是祖师。 对上老尼严肃的眼神,楚子川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加倍努力的,等这件事完结后,我就全心全意地学习炼金术。” 老尼尴尬地咳了一声,转过身,朝黑灵大教堂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抬起手指敲自己的木脑袋,陷入沉思。 奇怪。 虽然子川有着死人的灵魂,对炼金术天赋异禀,但离开约顿海姆之前,他在大教堂学习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没表现得这么妖孽啊? 甚至连刀灵都感应不到…… 要不是知根知底,我都以为是伟大的托托神夺舍了! 难道…… 老尼在教堂的大门前停下脚步,悄悄回头,看向闭着眼走路的楚子川。 难道那个女孩的死,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甚至完全激发了他的灵魂潜能? 亦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老尼推开门,笑容逐渐欣慰。 照子川现在的学习速度,用不了十年就要把我掏空了。 届时他可以冲击炼金术的十一阶,成为半神般的存在,比肩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生死人,肉白骨的神技。 老尼在桌子旁坐下,继续翻开那本成人杂志,嘿嘿一笑。 其实复不复活什么的,没所谓! 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险恶,有太多衣衫褴褛的大凶之徒了! 我必须出山,必须徒手擒拿! 严加惩处!!! …… 距离神术师与楚子川的见面,已过三天。 押送行动,执行。 鳄鱼皮鞋的软鞋跟敲在走廊上,梳着大背头的男人走在最前端,一身白西装气宇轩昂,目光冷漠且凌厉,道上无人跟与其对视。 护士、医生、病人纷纷退避到两旁,屏住呼吸望向廊道中的那伙人,眼中透出胆怯。 跟在神术师身后的,是一行荷枪实弹的特种兵,黑衣黑裤黑军靴,内衬是墨绿色的军用背心,统一配备俄罗斯的ash-12自动步枪,弹夹里是12.7mm的弗里嘉子弹。 这行人走路带风,眼神带刀。 他们所在的地方,u看书 .uuanshu 名为“迪佛医院”。 一家外资建立的私人医院,住一晚最便宜也要五千元,超出普通人的承受范围,但对富商和明星而言,这是不可多得的疗养胜地。 他们此行抓捕的目标,s级黑术士的包庇者、共犯,那个名为吕靖的女生,就在这座医院治疗癌症。 “目标还在病房里吗?”神术师通过耳麦问。 “她还在房间里,她的父亲在陪她看电视。”茆千易回答。 她与铁匠一起,闯入安保室,用强硬的手段,接管了这座医院的监控系统。 “父亲也在?吕先生么……无妨,是时候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蠢事。” 神术师脸色如常,按开了电梯。 一伙人分批进入左右两个电梯,电梯上数字滚动,前往六楼,那里有癌症病人的私人套间,吕靖就在那。 第143章 我想化妆 “叮。” 电梯门打开,从左右两侧电梯中迈出一伙肃杀的男人,黝黑的自动步枪在白炽灯下闪过冷峻的光。 像“迪福医院”这种私人的医院,规模一般不大,病人也稀少,特别六楼的病房还是豪华单人套间,故而更为冷清。 走廊上砖面光滑,没有闲人,只有一名粉红衣装的护士在前台打瞌睡。 神术师的目光在房牌上扫过。 a601,a602,b601…… 他们此行的目标,在a608。 一般情况下,警局押送犯人,用的也只不过是巴士一样的囚车,或者警车。 为了押送吕靖,玫瑰十字会甚至动用了加厚的防爆车,就在医院外等候着。 如此大阵仗,足以见得玫瑰十字会对此次行动的重视。 没有说什么,神术师径直往前走,身后的押送小队沉默着跟上。 男人们的军靴敲在走廊上很响亮,冷硬而肃杀,宛若百鬼夜行,将那名女护士从梦中惊醒。 “你们……”女护士刚开口,神术师回眸,目光如刀。 “嘘。” 神术师微笑,竖起白手套的一根手指,掀开白西装上衣,从内衬取出一个黑皮的小本子,打开。 看着那个本子,女护士呼吸一窒。 她不仅在左侧看见了公安的执法标志,还在右侧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图案—— 红玫瑰盛开的十字架。 “依法办事,请勿声张。”神术师收回了本子。 女护士连连点头,抬眸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眼中隐约有点小星星,摆出了一个“ok”的手势。 神术师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他确实是依法办事,星野空就是连环杀人犯,吕靖则是他的共犯,就算玫瑰十字会不出手,公安局也得出手。 但这种涉及超现实力量的案件,一般由玫瑰十字会代劳。 神术师的眸光很轻,掠过一个又一个病房的窗户。 有些病人长期留住迪福医院接受治疗,甚至把病房改造成自己的房间,把吊灯、盆景、墙壁贴纸,全部换成自己喜欢的风格。 对于女孩子而言,梳妆台、玩偶,甚至是自己的宠物,都要带进来。 对于病人们无理的要求,迪福医院非但不拒绝,还尽力满足。 只要给钱。 “到了,a608。” 神术师停下脚步,抬起头,房牌号正好是a608。 但他没有立刻推门进去,他的目光穿过玻璃窗,投进了那个粉红色公主风的病房。 整个墙体都被漆成淡粉色,有草莓粉的纱帘,白色的软床,床头一只纪念款的hello kitty,戴着金色的王冠。 床上坐着位女生,戴着一顶深蓝的针织帽,大概二十五岁左右,如果没有患病,应该在职场上最骄傲靓丽的鲜花。 但她脸色焦黄,身形枯瘦,小臂上还留着粗长的留置针,留置针附近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看样子被癌症摧残得不轻。 神术师知道,那个留置针是癌症病人用来输液的,每天早上十点左右都要输液。 病人体内到底是血液居多,还是药液居多? 神术师微微摇头。 得了癌症固然叫人同情,但更多被害的死者,还等着他主持公道。 神术师推开了房门。 “你们是什么人?” 陪伴在女生身边的那位中年男人猛地站起,抬手指着神术师,语气严厉。 神术师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中年男人。 阿玛尼的手工西装,金丝边的眼镜,脚边放着黑色的公文包,是个生意人。 神术师的目光往上扫。 地中海发型,稀疏的头发有点斑白,虽然气势沉着,眼神凶狠,但在最深处,还是掩埋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 “你就是吕靖的父亲,吕强,吕先生吧?”神术师淡淡的道。 吕强的目光在众人漆黑的步枪上扫过,脸色刚硬如铁,冷声道:“无论你们是谁,请立刻离开这间房间!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我们就是警察。” 说着,神术师再次掏出了他的那个本子,打开,举到吕强的面前。 吕强看到那个本子,瞳孔一缩。 这个十字标志…… “不相信的话,我们还有拘捕令。” 说罢,神术师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盖着红色的印章。 吕强朝白纸看去,在右下方看见了检察院的印章,顿时脸色一白,忍不住后退两步,冷汗滚落。 但他依旧挺着腰脊,没有倒下。 多年来的从商经验,给了他遇事不惊的定力。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吕强振声道,“你们是那个什么十字会的人吧?先前我们还有商业合作的,我把泓海湾的酒店卖给了你们!” “没错,我们给你送了不少钱。”神术师淡淡地说着。 他们玫瑰十字会买下华爵美轩酒店,不仅仅是为了方便执行织网计划,还看中了那个酒店的经济价值。 泓海湾是一处未开发完全的旅游景点,玫瑰十字会的经济专家认为那里的酒店有升值的空间,所以才拨款买下了华爵美轩酒店。 但守夜人和星野空的决斗,引发了十字火狱,导致建筑结构大面积受损崩塌,现在复建又要花大笔的钱。 作战的负责人,神术师正为此焦头烂额呢。 “我们之间的资产转让,完全是合法的,我们是签了合同的!” 吕强强忍怒气,继续道:“我没有犯法,你们没有理由抓我!!” 神术师笑了笑,“我们不是来抓你的。” 他转过头,看向床上那个一直沉默的女生。 “我们是来抓她的。uu看书 w.uuknhuco” “靖儿……?”吕强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我有一个要求。” 那个戴着针织帽的女生缓缓抬起头,因为长时间的化疗,她全身都没有什么血色,昔日里白嫩的肌肤,也变得焦黄暗淡。 就是这么一位枯叶般的女生,住在了公主般浪漫的豪华病房里。 神术师沉默了一会,问:“什么要求?” “我想化妆。” 吕靖看着神术师,轻轻地摘下了自己的针织帽,露出了一个秃头,整个人显得更憔悴,更难看。 神术师呼吸一窒,他忽然懂了,这个女孩之所以戴着帽子,是因为她很爱美。 现在,在她的眼中,跳荡着某种光芒,夏花般绽放。 第144章 1树梨花开 “靖儿,现在化什么妆啊?” 吕强急得满头大汗,“他们肯定是搞错了!你这些年一直呆在医院里,怎么去犯罪?!” 吕强转过身,无视那些步枪,一步上前,与神术师面对面站立,抬起一根手指猛戳他的胸口,红着眼嘶哑地道:“你要是敢把我女儿抓走,我跟你没完!!我认识……” 回应他的,是一记强有力的上勾拳,白手套击中他的腹部,令他瞬间蜷曲身体,胃酸都吐了出来。 “将他带出去。” 神术师挥挥手,对身后的士兵说道。 “我想化妆,可以吗?”吕靖又一遍问,一双手抓紧了被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执行官大人,我们预留的时间不够。” 神术师还没回答,身后一名士兵上前半步,在他的耳边提醒道:“说不准星野空给她留了什么炼金物品,用于脱身,或者偷袭……” 神术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士兵的话。 “外界的人总说我们没有人道主义……” 他抬起手,露出了银色的腕表,“十分钟。” 神术师放下手腕,转头盯着吕靖的眼睛,忽然微笑:“这位小姐,我给你十分钟,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奔赴……最血腥的牢狱!!” …… 泓海湾,绿林别墅区。 三天前,这里的一栋临海的别墅发生了命案,附近的居民说,他们看见一棵粗壮的树一夜间拔地而起,落下满地嫩白的梨花,堪称神迹。 就像那句诗写的那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街坊们既是好奇,又是敬畏。 他们想去一探究竟,却又被不知名的工作人员拦住,说那是机密重地。 于是,越发神秘。 “嗡!!”引擎气浪。 一辆墨绿色的重型机车“川崎”,从别墅区的林荫小道驶来,缓缓停在了黄色的警戒条外。 川崎上面的男人戴着漆黑的头盔,腰间挎着一把银色左轮,背着一把修长的日本刀。 他侧身望入不远处那栋破败的别墅,一树梨花从破口露出了头,纯白的花海。 熄灭引擎,摘下黑色的头盔,露出了一张年轻俊美的脸。 是楚子川。 他那头长发已经被剪短了,用黑色的发圈扎起武士头,阴柔中带着凌厉,仿佛浪人。 这个黑色的发圈,就是柳淼淼留在他手里的那个。 “是梨花啊……” 楚子川站在原地,抬头看那一树繁盛的梨花,白色的浪漫在风中招展,翩翩而落。 死亡之树会开花,开什么花取决于死者的灵。 楚子川开的是罂粟花。 柳淼淼开的是梨花。 楚子川放下头盔,往别墅门口走去。 他记得梨花的花语: “洁白的梨花,象征着纯情的爱,象征着忠贞的守候,也象征着离别。” 楚子川往前走,遇到了守在别墅庭院里的两个人,都是玫瑰十字会的。 守夜人高瞻远瞩,知道楚子川必定不会放弃那个女孩,于是请求玫瑰十字会派人驻守在这,看护这树梨花。 “楚子川?”其中一个人问道。 楚子川点了点头,三天来他一直在约顿海姆进修,熟悉波动意法的同时,开发不朽王御的潜力。 现在他是第一次来,内心莫名地有些忐忑。 越过两个人,拉开半掩的门,楚子川走了进去。 其实迪福医院也在这座城市,直觉告诉楚子川,星野空入住华爵美轩酒店,不是为了杀什么人,就是为了探望那个女生。 可惜,暴露了行踪。 楚子川知道,现在押送行动已经开始了,车队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他也答应了要参与押送。 但在出发前,他的内心忽然腾起了一个强烈的欲望。 他想要再看柳淼淼一眼。 于是他向神术师借了一辆川崎,只身脱离队伍,来到了这里。 重型机车的速度很快,其实他的时间是充裕的。 按照计划的时间表,等他赶到医院,神术师也刚好押着吕靖上车。 此外,楚子川还想着那车队阵容豪华,有守夜人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助阵,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哪怕有问题,也能撑到他赶过去。 进入了别墅的玄关,楚子川抬眼打量四周的环境,陌生而又熟悉。 这一次,他留意到角落里,有个小巧的木制鞋柜。 拉开,里面是待客用的拖鞋,蓝色的,粉色的,都有hello kitty的图案,男女款都有。 楚子川脱了自己的鞋,换上那双几乎是崭新的深蓝胶拖鞋。 他不知道这双鞋是不是备给男主人的,上次那双毛毛鞋有些窄,这一双他觉得穿起来很舒服。 走进别墅内,走向厨房。 午后的阳光从房顶的破口,洒进厨房,明亮而透彻。 厨房里很安静,哑火的炉,漆黑的锅,冰冷的砂锅,和一棵树。 楚子川走进厨房,阴凉的树荫、灿烂的光斑,在他落寞的脸上流淌。 他仰着头,看那一树梨花。 梨花树其实不高,但眼前这一棵,却是挺拔有力,树冠繁盛,嫩绿的新芽似乎可以滴出水,点点绿意又被纯白的花海淹没。 风一吹,就哗哗的响。 忽地飘落梨花一瓣,落在楚子川的手心上。 那花瓣娇嫩,像牛奶浴缸中侧躺的少女。 楚子川收拢手掌,取下背后的村雨,本想靠着树干坐下,却被桌面上的锅碗瓢盆吸引。 那是……鸡蛋烧焦的味道。 楚子川走向燃气灶台,伸手拂过冰凉的花纹砖面,抬到面前一看,手指上居然沾了不少灰。 仅仅是三天,uu看书 ww.ukanshu 这里就铺上了一层灰。 楚子川抬起头,在阳光中看见更多的尘埃从破口落下,一闪一闪,仿佛舞蹈。 他低下头,平底锅上盛着一滩红黄的粘稠物质,死死地粘在锅底上,依稀可以分辨得出黄色的是鸡蛋,红色的是西红柿,都有点焦糊。 三天前的厨房,一团糟,没人处理。 不知道是哪位机智的朋友,发现这个厨房里还煮着东西,就帮忙停了火,避免火灾。 但那位机智的朋友,显然没有帮忙清理的打算,角落里甚至有蟑螂。 楚子川忽然想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来过这座别墅吗? 柳淼淼的父母呢? 她妈妈有些严厉,她爸爸有些不着调,但都很爱她,听到她死亡的消息,是不是终日以泪洗面? 他们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成了一棵树吗? 第145章 哥特女孩(补2) 或者说…… 他们其实还没有得知真相,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此刻正在仕兰中学敞亮的教室中大声地背诵英语? 她向来是个很值得父母骄傲的女生啊…… 楚子川侧过脸,看向了厨房另一侧纯白的砂锅。 她煮的白粥…… 内心微微一动,楚子川走了过去。 砂锅已经合上了盖,那时候柳淼淼已经把腌制好的白米倒入了锅内,蓝色的灶火在锅底弹跳,锅盖的外沿冒着“滋滋”的白汽。 楚子川最初是不相信柳淼淼会做饭的,哪怕是白粥,他也不是很信。 因为楚子川觉得,像柳淼淼这样出身富贵的女孩,家里一定有米其林的大厨掌勺吧? 龙虾、鲍鱼、鱼籽酱,轮番上阵,哪怕是最平常的鸡鸭猪羊,配上宫廷的秘制酱料,也能整出花来,轮得到自己动手吗? 但是现在…… 楚子川回过头,看了一眼空空荡荡,而又暗淡无光的客厅。 真安静啊。 有钱人也不一定要请大厨的,自己做饭,哪怕寻常、清淡,家人也觉得香。 楚子川掀开了锅盖,一股酸气冒出来,带着点焦味。 里面的米吸了水,鼓胀起来,黏成一团。 看上去是失败了。 但楚子川却觉得,原来她真的会做饭。 楚子川从旁边的碗架取下一个瓷碗,又取下一个勺子,看着手中两件物品的hello kitty图案,忽然笑了。 你是有多喜欢hello kitty啊…… 笑着摇了摇头,楚子川从砂锅里舀出半碗白粥,粘稠得不能喝,像浆糊一样。 楚子川端着那碗粥,来到梨花树下,背靠树干,在阳光中坐下。 他确实想吃这碗粥了。 电视剧里经常这么演的,女主煮了一锅黑暗料理,男主还是忍着胃里的排山倒海,强行咽了下去,然后女主就泪眼汪汪,说“好感动,我煮的像奥力给一样,你也能吃的下去”之类的话。 当时楚子川心想,那不是扯淡吗?编剧脑子有病吧,吃女生的黑暗料理,很让人感动吗? 现在楚子川也这么认为。 楚子川摇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瞬间变了脸色。 好家伙,有够刺激的,像是老坛酸菜拿去烟熏了一样。 但楚子川还是强行咽了下去,然后再舀起第二勺,放进嘴里。 同样变了脸色,胃里排山倒海。 但他的动作没有慢下来,反而越来越快,仿佛在抢时间,吃着吃着,忽然就流下了眼泪,滴到粥里。 楚子川连同那些眼泪,一起咽进了自己的肚子。 应该不一样吧…… 我的故事,跟那些青春偶像剧…… 他们都还活着呢,柳淼淼却死了。 如果复活失败了,那么我现在吃这碗粥,还不算晚。 毕竟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再放久一点,就真的变味了。 …… 那碗粥不多,楚子川很快就吃完了。 他将瓷碗放到一旁,沿着树干缓缓滑落,枕在了梨树的根部,枕在了连绵的数根上。 暮日的光很暖和,宛若轻纱,罩在了楚子川的身上。 人影相依树影,两者皆被拉长。 楚子川抱着村雨闭上了眼,怀念那个在桌上晃荡着小腿、执着要教他变魔术的女孩,怀念她温柔的膝枕,期待下一次睁开眼,看到阳光中一位天使,俯身亲吻他的额头。 时间无声地流失,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得一地阳光荡漾,树梢的叶哗哗的响,树枝摇曳,满庭梨花落。 一朵梨花落在楚子川的额头,他在暮光中睁开了眼。 很可惜,奇迹没有发生。 楚子川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轻轻地挪开额上的梨花,重新站了起来,手里握着他的“村雨·影打”。 要走了,得追上押送的车队。 迈步,与梨树擦肩而过。 楚子川在昏黑的门前站定,忽然回眸,望向阳光中那棵出尘的梨树。 “其实,我也喜欢你。”他轻声说。 铮! 出刀一寸,黑色的火焰流动在刀刃上。 “等我。” …… 迪福医院,a608号病房。 神术师和一众特种兵站在粉红色的公主套房里,神色冷峻地盯着一个枯瘦的女孩,而那个女孩正坐在象牙黑的梳妆台前,用三角眉笔给自己画眉毛。 这个黑色的梳妆台,与整个房间的粉红色氛围格格不入,仿佛粉桃内部有一颗黑烂的心。 在众目睽睽之下,吕靖表现得很平静,举着眉笔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她的眉毛因为化疗而掉光,没了眉毛的女人,就像脱毛的大猩猩,处处透着诡异,就连她的父亲,也不敢与她长时间对视。 但是现在,在她轻巧的笔触之下,一道锋利的柳眉正在酝酿,眉宇间,青春少女的生命力正在焕发。 她的脸早已打好了粉底,她有着高超的化妆技术,原本焦黄无血色的肌肤被完全覆盖,青春靓丽的白里透红,居然铺天盖地地卷席回来。 “画这么好看,不怕进了监狱,被又肥又丑的老妈子看上吗?”神术师忽然多嘴起来。 女生回过头,对神术师笑,“真的好看吗?” 看起来丝毫不担心牢狱的生活啊…… 是偷偷联系了星野空吗? 觉得他能救自己出去? 神术师没回答吕靖,对耳麦说,“进行疏散工作,我觉得他要来了。” “明白。”茆千易回答。u看书w.uukshu.co 吕靖对着镜子,给自己画浓重的烟熏。 在她的脸上,无论是眉毛、眼线、烟熏、还是唇彩,全身是浓墨的黑。 随着她笔锋的勾勒,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在她的体内,沉寂了一股狂放与不羁,如今正在苏醒,所有人都感到了心惊。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粉红色。”吕靖对着镜子涂口红,自顾自地说道。 “这个房间,那些粉红色的公仔,我全都不喜欢,我很讨厌那种虚伪的颜色。” 吕靖回过头,对神术师笑了笑。 虽然她仍然秃着头,有点挫,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个暗黑系的哥特风少女,正从萤幕中走出,来到他们的身边。 “我以前可是穿着超短裙玩架子鼓,用棒子砸别人头的坏女孩啊!” 吕靖从梳妆台站起,面向众人,毫不避讳地解开了病服的纽扣。 第146章 我的意中人(2合1) 病服滑落,露出了枯枝般干瘦的躯体。 神术师瞳孔一缩。 这个女孩,全身都是暴躁的刺青,通体勾勒出一只漆黑的凤凰,在黑色的炼狱中高昂着脖子,缓缓舒张双翼,浴火重生。 这种程度的刺青,放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她的家人恐怕很难接受吧? 这个社会对纹身的女孩有偏见,老一辈的人认为纹身的姑娘,就是坏女孩,政府的用人单位也不会招录这样的女孩。 神术师双手环胸,看向自顾自忙碌的吕靖,道:“看来你以前真的很叛逆啊。” “叛逆?看你怎么定义而已。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没变过。” 吕靖从梳妆台下面拖出个行李箱,那个行李箱是漆黑的,有十字架的标志,仿佛吸血鬼的棺材。 “至于你所看到的那些粉红色,是爸爸妈妈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 吕靖将行李箱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各种浓墨的衣服,旁边还摆着重金属的项链、首饰、耳环。 “他们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当一个正常的姑娘,就该喜欢公主风的房间,就该喜欢毛茸茸的玩偶,就该淑女地呆在家里,学钢琴什么的。” “换做以前,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但现在,我都快入土了,何不顺一次他们的意?” 吕靖继续说着,从行李箱中去取出了一件黑色的丝绸吊带裙,贴在胸脯上,对着镜子转圈,上下打量,忽然回过头,对神术师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只是想让爸爸妈妈开心。”她说。 神术师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完全不像是一个癌症晚期的患者,她干瘪焦黄的肌肤上焕发新芽,眼睛中流淌着星河。 “这么说来,你还是个好姑娘?” 神术师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你明知道星野空是个杀人犯,明知道他杀人是为了救你,你不仅任由他犯罪,还给他提供隐蔽的住所。” 神术师微微昂起头,居高临下地看吕靖,语气冰冷:“在我看来,你只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小鬼,自私到极点。” “任由他为我杀人,因为我爱他。” 吕靖患上了那一身深黑色的吊带连衣裙,又重新坐在梳妆台前,捧起乌黑亮丽的假发,对着镜子,盖在自己的脑袋上,三千青丝垂落。 她目光幽冷。 在这一刻,那个哥特风的吸血女王又回来了,浓妆打扮,像是要奔赴某场盛大的舞会。 神术师噗嗤地笑了出来,“你说的什么狗屁?因为爱他,所以就任由他为你犯罪?” 吕靖低头,翻开桌面上的手机,抿唇一笑。 “因为没了我,他度日如年。” 神术师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那手机上,在刚进来的那会,其实他就留意到吕靖向什么人发了短信。 “你联系了星野空吧?”他淡淡地问。 “是啊。” 吕靖坦荡荡地承认了,对着镜子穿耳环,一边说道: “我跟他说,我不想继续苟活了,你也不要替我杀人了,这样的日子看不到头。” “我说,不如你来娶我吧?不要明天,不要等等,就要今天,就要现在,我们立刻结婚。” “呵,真是浪漫啊,仿佛世界爆炸也要结婚的样子……” 神术师目光冰冷,“但是你觉得他能活着走到你的面前吗?这座医院已经被我们的人接管,士兵们手上的武器,可都是真家伙。” 神术师又抬起手,朝医院大门的方向指了指,“在外面,还停着三辆军用的防暴车,车上全是经过训练的特种兵,有一辆车上还有卡塞尔学院的混血种。” “混血种,你应该知道的吧?星野空他已经向你透露了龙类的事情,对不对?” “在那些混血种当中,还有一位君王般的存在。那就是星野空他的老师,守夜人。” “除此之外,我一个电话,就能调来武装直升机的支援。” 神术师抬起脚,用力地跺了跺地板,斩钉截铁地道:“只要他敢出现在这,立刻就会被围剿。除了死亡,他别无选择。” “那么我愿意与他共赴死亡。”吕靖平静地说着,穿上了铆钉的马丁靴。 神术师神色冷漠,双手插裤兜,转过身,走向门口,对持枪的大汉们说:“时间到了,押她走。” “报告,医院门口出现了一列婚礼的车队。” 耳麦里忽然有人紧张地说,“婚礼的车队逐渐接近了我们的防暴车。” 神术师皱眉。 真的来了? 他开口道:“警告他们……” “袭击!!婚车上的是境外雇佣兵,我们遭遇了袭击!!!” 耳麦的那边声音嘈杂,枪声大作,军靴踩在铁板上,车轮嘶哑地滚动,弹壳抛落地面。 神术师脸色大变,快步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医院门口展开了剧烈的枪战,行人均是抱头逃窜,尖叫连连。 神术师脸色铁青,低骂道:“真够种!” “你看,我说了他会来的。” 梳妆台前靓丽的女生抬起明眸,笑着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神术师回过头,狠声道:“星野空自己也不过是个惜命的胆小鬼,从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哪怕他真的来了,把你从医院带走,带去婚礼的现场,那也只不过是他的分身!!” “换做是你,你会用本体涉险吗?“ “当你在盛大的婚礼现场,期待地揭下他的骨面,想要跟他亲吻……” 神术师的眼睛里藏着噬人的野狼,“届时你会失望的,因为你会看到另一个男人的脸。” 说罢,他回过身,急急地走向门外,连连下令:“医院里的人都疏散得差不多了吧?没疏散走的人全部带去楼上,派两个人看着。” “其余人看守好各个楼道,布置交叉火力网。” “对了,把吕先生也带到楼上去。” 神术师附近的特种兵们行动起来,大海撒网般扩散出去,打开了步枪的保险,扼守在各个道口。 “茆干事,向总部申请支援,同时看好监控……” 嘭! 医院的某个地方爆炸了,灯光排山倒海地熄灭,只剩黄昏的微光,从窗口透进来。 阴影笼罩了神术师的脸。 他知道,星野空来了。 “报告,我们看见目标了,只身一人……” 那个士兵没有汇报完,一楼爆发枪响,左轮清脆的敲击声混在其中,非常有辨识度,特别明显。 吕靖也听到了枪声,她微微侧过头,看向粉红的墙壁,目光似乎要透过去。 “战斗很快就可以结束,你准备跟我走吧。” 神术师走到吕靖身边,白手套往上一翻,白光闪过,出现了一个铁拷。 他这么自信,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曾与守夜人交谈,得知“言灵·圣裁”是被镌刻在那把左轮上的,但那种级别的炼金技术,显然无法大批量复制。 而那把左轮现在又在楚子川的手里,所以星野空很可能失去了“圣裁”的言灵能力。 “这里是一号分队,汇报作战情况,敌人连中三枚弗里嘉子弹,依旧顽强抵抗,最终被破片手雷击杀!!” 神术师微微点头,这才是他们玫瑰十字会外围成员应有的战斗力。 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没了圣裁。 单枪匹马、用破左轮对抗现代化部队? 以为自己是电影主角the one吗? “不对!!他他他他……”耳麦里的声音传来极大的惊恐。 “规避!炼金蜂群袭击!!” 轰!! 剧烈的火光从楼下喷出,连铁门都被掀飞到庭院的草地上。 耳麦里没了声音。 神术师的心微微一沉。 炼金蜂群,应该是某种携带火元素的炼金生物,造成了楼下的高温爆破。 但是…… 不是说死了吗? 只是死了傀儡? 又出现了新的傀儡? 来不及过多思考,紧接着二楼又爆发了枪战,隐约还能听到震撼弹爆炸的声音。 “这里是二楼……” 耳麦里汇报的那个人呼吸急促,不断有流弹的呼啸声。 “本体,是本体!他没带面具!!!好快!啊!!” 只剩下电流杂音。 联络频道是共享的,所有人都听得到汇报,其他楼层的人攥紧了步枪,对视一眼,冷汗直流。 他们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凭借提前站位的优势,才有机会战胜那个恶魔。 神术师强压怒火,按着耳麦道:“动用实弹!!炼金道具解禁!!” 实弹的穿透力比弗里嘉子弹强了一个档次,更为致命。 炼金道具则是五花八门,侦查的、强攻的、控制的,应有尽有。 “明白!” “明白!” “明白!” 楼道里爆发出更猛烈的轰响,整个医院摇摇欲坠,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东倒西歪,从桌角滚落。 吕靖的手已经被铐了起来,但她的脸上没有害怕之色。 她从梳妆台前起身,在床上坐下,目光投向面对走廊的窗口,有种沉默的期待。 黑裙与白床,身后又有黄昏的日光,将她待嫁的影子拉长。 神术师瞥了一眼床上的女孩,心情更是烦躁。 难道星野空本人真的来了? 不可能! 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逃离这天罗地网! 只要守夜人狠下心,把“言灵·戒律”打开,他那个战无不胜的“言灵·森罗”,就跟过家家一样儿戏。 他自己也知道的! “目标已被击杀!!刺刀将其割喉!!” 耳麦里的人狂喜,他潜伏在角落,用炼金道具掩盖了气息,等的就是这一刻。 神术师一愣。 死了? 又死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又。 “不不不,他没死!!” 噗! 鲜血喷溅的声音。 二楼也安静了。 接下来,三楼,四楼,五楼。 那个未露面的男人,脚踩鲜血,一路杀上来。 每一个楼层,都不止一次说他们成功击杀了目标,但很快,又没了气息。 而六楼,只剩下神术师一人。 “为什么会这样……简直跟鬼魅一样……” 神术师猛地握紧拳头。 在房间外,走廊的尽头,他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军靴,而是皮鞋,铮亮的皮鞋。 “支援什么时候到?”神术师低声问耳麦里的茆千易。 “堵车了,大概还要十五分钟。” “堵车……”神术师眼角抽了抽。 “还有一个支援,第十七代弗拉梅尔,楚子川正在赶来的路上。” “早知道,就不借他川崎了。” 神术师幽幽地说着,在昏暗中抬起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个人影逐渐浮现。 脚步声越发清晰,不紧不慢,稳重而有力,每一下仿佛都敲在人们的心头。 除了脚步声外,还有沙沙的细响,仿佛微风穿过春天的花圃。 听着这声音,床上的吕靖猛地攥紧了拳头。 她盯着那窗口,抿紧嘴唇,胸膛内的心狂跳不止,脸颊居然涌现出粉霞。 他会来的,他答应过我,要给我一场最浪漫的婚礼。 在她炽热的目光中,那个男生从阴影中走出。 没有面具,面容清秀,白色西装,盛装出席,一大捧刚从花圃里摘出的玫瑰,鲜艳欲滴,带着泥土的芬芳。 他潇洒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怀里还抱着给女孩的婚纱。 “空!!” 吕靖破涕而笑,看见了他手里的戒指盒。 星野空推门而入,抬眸,一贯的沉郁消散一空,黄金瞳仿佛亮着烛火。 “准备好了吗?” 他向白床上的黑裙女孩伸出手,认真地说:“我带你走。” “我们将亡命天涯,跑到世界的尽头看落日,相依死去。uu看书 .uuanshu” “你自己准备好了吗?” 神术师幽幽地问,他的双眸也燃亮了,宛若镜子映着火。 白手套一翻,乳白色的光芒起落,在神术师的手上,出现了一柄冷厉的猎刀。 骤然握紧。 下一秒,星野空的西装凌空破开,纽扣崩裂,布条横飞,胸膛出现了十字的剖面,大片的鲜血从伤口抛出。 言灵·刹那。 “不要!!” 吕靖从床上扑出,脸色惊恐,眼泪夺眶而出。 星野空重重地倒地,目光溃散,不断地咳血。 而在他的身旁,神术师又变出一块白手帕,轻轻地擦拭猎刀上的血迹。 “很少人知道,其实我的言灵,也是刹那。” 第147章 奔向落日(2合1) 神术师的话语声略带嘲讽,“而你,没了圣裁,又如何跟我斗呢?” “醒醒啊!星野空,我不要你死!!” 吕靖声音颤抖,伸出双手捂在星野空的胸口,但那血却像水泵一样往外流。 “你任由他杀其他人的时候,可没有这样悲痛啊……”神术师淡淡地说。 “嘭!!” 左轮枪响! 不可能! 神术师背脊一凉,瞬间进入七阶刹那,朝声源看去。 居然是窗外! 那一身洁白无暇的西装,那一捧鲜嫩的玫瑰。 他还活着?! “吼!” 神术师低吼一声,挥刀抽向子弹。 叮——! 火光爆裂。 这枚子弹没有圣裁,对于神速系混血种而言,并不构成威胁。 但刚刚挥刀的一瞬间,他却无意间对上了星野空那双明亮的眸子。 言灵·森罗! “噗。” 神术师中弹倒地。 星野空再次走入粉红色的病房,看向跪在地上那个表情呆滞的女孩,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忍不住笑。 “地上什么都没有,我在这呢。” “啊?啊?” 吕靖回过神来,发现地上“星野空”的尸体已经消失,连血迹都不翼而飞。 星野空搀扶着她站起来,手心传来轻盈的骨感,这个女孩干瘦得让人心疼。 “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 星野空取下腰间的一个沙漏,盯着里面黄色的沙砾说:“这是时之沙,若不是真的见到了,我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它有什么用?”吕靖问。 星野空微微一笑,“它能让我无限回档,差不多是时光倒流的意思吧。” “哇!这么说这东西就是月光宝盒,而你则是至尊宝,那么我就是紫霞仙子!!“吕靖拍手。 星野空笑了笑,却忽然闷哼一声,从鼻腔流出粘稠的鲜血。 “你也快不行了吧……”吕靖的声音低落起来,她其实不是傻瓜。 星野空默默地点头。 本来他就是靠着炼金矩阵活命,使用影武者和时之沙又要消耗大量的精力,现在他确实是强弩之末了。 “那快走吧,赶在日落之前。”吕靖抓起他的手。 星野空扬了扬手中的婚纱,“不换上婚纱?来的时候太赶了,我敲碎了一个漂亮的橱窗,抢走了某个富二代预定的婚纱。” “为了我,你做了太多的坏事。”吕靖低下头。 “不差这一件。” 星野空抬起手,又抹掉了一道鼻血。 “走吧,赶在日落之前。” 星野空弯下腰,将女孩轻轻地抱起,在阳光中步入昏黑的走廊。 “想就这么走掉吗?空。” 忽然,他听见背后有人淡淡地说。 星野空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怀里的女孩把他搂得更紧了。 “老师,这次……你打算全力以赴了吗?” 星野空弯下腰,放下吕靖。 “别去……”吕靖抓着他。 “没事的,我能回档,死不了。” 星野空摸了摸她的头发,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放心。 “回档?之前在酒店,你就是靠这个活下来的吧?” 守夜人靠在墙上,咬着一根点燃了的雪茄。 庞大的灵横扫出去,将整个医院笼罩,宛如山岳,沉沉地镇压一切。 言灵·戒律。 星野空缓缓闭上了眼。 戒律对于炼金术的压制力,是统治级的。 它会镇压炼金术士的灵,使得他们无法使用炼金武器,这也是守夜人在炼金术界备受尊敬的重要原因。 星野空的那个沙漏,如今也无法使用了。 他的言灵,森罗,也被禁用了。 “老师,放我们走吧。” 星野空叹气,“我们都快死了,你没有必要为难两个死人。” “即使是死,你们也要死在监狱里。”守夜人声音冷硬。 这一次,他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能再放任星野空杀人了。 “可我还欠她一场婚礼啊……” 星野空诚恳地说:“完成这场婚礼,我们就相依死去,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 “如果老师不放心,可以跟过来。” 守夜人沉默。 “老师,你知道我从来不说谎的。” “这一次,你们的人都没死,我用的是弗里嘉子弹。” 星野空抬起了他的左轮,晃了晃,那些子弹有着血红的弹头。 “这是我此次的诚意。” 守夜人依旧沉默,咬着雪茄不说话。 “老头……”吕靖瞪眼,想说话,却被星野空制止。 星野空看了一眼靠在阴影中的守夜人,忽然明白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轻轻地放在地上。 “老师,这是我给师弟的赔礼。也感谢您这么多年来的悉心栽培。” 说罢,他对着守夜人深深地一鞠躬。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重新弯下腰,抱起了他的女孩,背对守夜人,往外走。 …… 迪福医院门口,枪战。 混乱的战场中,一名年轻人贴着防暴车厚实的墙壁蹲走,走到了末端,不时有流弹从车外飞过,击碎后面的墙砖。 “队长,队长,副校长进去了,我们要不要跟进去支援?”他对前面的人问道。 前面那人正是本次行动的负责人,卡塞尔学院第一狗仔,芬格尔。 年轻人看着芬格尔的背影,皱起眉头:“队长,队长?” “啊啊?” 芬格尔猛地回过头,手里捧着的不是步枪,而是高清相机。 “什么事?”芬格尔问。 年轻人扶额,“你手中的相机是怎么回事?现在是在枪战啊!你却在偷拍我师姐!!” “嘘嘘嘘!” 芬格尔做贼心虚,捂住年轻人的嘴。 “不是我对你师姐有意思,是学院里其他人对你师姐有意思,懂吗?” “但是现在……” “别怕,你还没看出来吗?对面用的也是弗里嘉子弹!” 芬格尔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放心吧,死不了人。估计对面的任务,只是拖住我们而已。也快要撤了吧?都听到警车声了。” 年轻人还想说什么,却被狂啸的引擎声浪吸引。 芬格尔微微眯眼,耳朵动了动。 这个熟悉的声音…… 36d般火辣性感的超跑,布加迪威龙吗?! “队长,是星野空!他在那辆跑车上,带着一个女孩!!” 年轻人指着医院的侧门大喊。 芬格尔抬眸望去,一头赤红的猛兽冲上了马路,逆着车流勇进十米,在刺耳的喇叭声中猛地摆尾,对准了高架桥的入口,在激越的声浪中扬长而去,奔向夕阳。 “追!!!” 芬格尔振臂一挥,目光如鹰。 “对,追!” 年轻人刚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追? 这是芬格尔能说出来的话? 在他英明的指导下,这次的行动,他们一直在边缘划水。 唯一的建树,就是在得知星野空有影武者后,赶去绿林别墅,救下了楚子川。 “你这是什么眼神?” 芬格尔皱眉,目光严厉,“这个任务可是关乎我到毕业的!谁不想毕业去古巴泡妞?毕业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芬格尔说着,一个驴打滚,从战场脱离,滚到路边,那里有个骑自行车的初中生,停着车买零食。 “小朋友,借你车一用,哥哥我去追个坏银。” 芬格尔义正言辞地说着,一屁股把初中生从自行车顶下去,握紧车把手,用力地扭动屁股,往布加迪威龙消失的方向追去。 执行部的年轻人捂脸。 自行车追跑车? 脑洞有够大的,里面的水都流了出来。 “我是楚子川,现在什么情况?枪战?那些是什么人?”耳麦里,传出楚子川冷峻的声音。 年轻人抬头望向高架桥,看见了背负长刀的少年从远方驶来。 他一拍大腿。 来得正好! 川崎可以飙到400到500km/h! 完全可以追上布加迪威龙! “星野空带着吕靖从医院杀出,开着布加迪威龙跑上了高架桥,就在你前面!” 年轻人急急地说道;“你开车咬紧他,不必正面交战。保持联系,我们的直升机已经出动,很快就到了。” “明白,我会抓住他的。”楚子川冷冷地回答。 抓住他? 年轻人愣了愣。 你明白了个鬼啊?! 那么多人死在了那栋医院里,连守夜人都生死未卜,你一个人能干什么呀?! 下一秒,川崎咆哮如龙,从高架桥上急速驰来,空气震动,闪电般远去,在众人的视网膜中,留下墨绿色的残影。 …… 楚子川俯身在冰冷的机车上,握紧了两个把手,气流狂烈如刀,将他漆黑的作战服压紧。 现在时速表已经跳到了危险的190km/h,哪怕是在高速公路上,也是个恐怖的数字。 桥面上那些保持着120km/h的车流,与川崎比起来,慢得像乌龟。 那些车主只听见引擎声震裂,胎响如雷,然后就是一道影子从窗外飞过,快到不可思议。 在此等高速中,楚子川甚至左右摇摆机车,用钟摆运动快速穿行在车流之间,引得无数车主破口大骂。 正常车手这样玩,多半要葬命九泉。 但楚子川的右眼燃起了金光,太古如渊。 言灵·极径! 仿佛开了挂,楚子川只需要跟着眸中引导的金线,就能实现手术刀般精准的超车。 布加迪威龙? 没想到仅仅是去别墅区呆了一会,这边就爆发了惨烈的战斗。 楚子川握紧把手,在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辆火红的布加迪威龙,车上一男一女。 男生白西装,女生黑长裙,分别坐在主副驾驶位,将车顶的帆布收到车尾,敞篷,中间摆着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 师兄啊…… 听说这次,是你本人? 楚子川猛地拉起车头,油门旋进。 车身陡然一震,咆哮着冲向高架桥的尽头,冲向夕阳。 似乎有所察觉,布加迪威龙猛地咆哮,涡轮增压发出连绵的声响,陡然提速,拉开两者的距离。 “靠!神经病啊!开那么快干嘛?!有钱了不起啊?!” 有暴躁老哥摇下车窗,指着布加迪威龙的尾灯,破口大骂。 下一秒,窗外一道墨绿的闪影,紧接着劲风来袭,吹得暴躁老哥睁不开眼,吃了一嘴灰。 “靠!你也是啊!赶着投胎啊!!”他继续骂骂咧咧。 然而在疾驰中的楚子川,根本听不到他的叫骂。 在他的耳朵里,唯有风声。 在他的眼睛里,唯有跑车。 此时已经飙到240km/h,堪比高铁。 师兄,知道我要来了吗? 你跑得掉吗? 楚子川单手开车,腾出左手,摸到自己的腰间,那里有一把圣银左轮,填满了弗里嘉子弹。 开着车,能躲过子弹吗? 楚子川抬起左轮,对着五百米外的布加迪威龙。 枪口在不断地颤动,根本无法瞄准,但楚子川依旧压下了击锤,手指扶上扳机。 “圣裁者,终将迎来圣裁。” “嘭!” 高压气体膨胀,子弹旋转飞出。 言灵·圣裁! “噗!” 没有意外的星野空背部中弹,血红的麻醉液喷开,白西装上一片殷红。 但他却没有倒下,仿佛是错觉,西装上散开的殷红自动回缩,然后消失不见。 这诡异的一幕发生在瞬息间,布加迪威龙非但没有减速,反而重新吐出帆布,覆住敞开的车顶,然后尾翼升起。 它开得更快了。 但它快不过附着了圣裁的子弹。 圣裁甚至能摸到光的裙摆。 “砰砰砰!” 连连枪响,子弹化作流星,从四面八方遥遥地指向布加迪威龙,击穿帆布,击碎车窗,正中主驾驶位。 师兄,以前你凭借这把左轮逞凶,现在不得不咽下自己的恶果。 楚子川微微凝眸。 那布加迪威龙居然还没有减速的迹象,仿佛没中弹似的。 不可能…… 他一定中枪了。 这么多发弗里嘉子弹,次代种也吃不消。 但为什么没事? 正当楚子川疑惑,他看见星野空从车窗伸出握拳的左手,然后张开了手掌。 几个黑点升入空中,然后向着楚子川俯冲。 楚子川神色一凛。 是炼金生物,蜂群! 川崎在路面上大幅摇摆,以s形走线,躲过了蜂群轰炸式的攻击。u看书ww.uknu.co 桥面上车流变得稀疏起来,楚子川抬头看了一眼交通标志,提示两公里外是荒废的收费站,是断桥。 楚子川一愣。 不打算逃走? 亦或者那里有直升机什么的,等着接他? 虽然不明白星野空要做什么,但楚子川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他又一次抬起了左轮,他开着车没办法换弹,现在弹巢里剩下一枚子弹。 这一次,他不打算瞄准主驾驶位,他要打布加迪威龙的轮胎。 但他弹巢里的是弗里嘉子弹,穿透力有限,不一定能穿透这种超级跑车的轮胎。 楚子川深吸一口气,同时使用两个言灵—— 极径! 圣裁! 第148章 剧终 “嘭!” 子弹出膛。 极径替他寻找轮胎最薄弱的点,圣裁使他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两者结合,哪怕是龙王,他也能一枪射爆第三眼。 “轰!” 布加迪威龙的右后轮猛地爆开,一瞬间车身就矮了一寸,在桥面上失速旋转,一路火花。 “嘭!” 又是一声巨响,布加迪威龙横腰撞在收费站的站台上,浓烟滚滚,安全气囊喷出,护住了里面的两人。 噪耳的胎声响起,川崎横停在废弃的收费站前。 楚子川摘下漆黑的头盔,下了车,走向冒烟的超跑,刘海飘动,眸光冰冷。 他一边走,一边滚开左轮的弹仓。 弹壳向左抛出,落在泊油路上叮叮地响。 他从腰间的弹带取下弗里嘉子弹,一枚枚地塞入弹巢,然后甩动左轮,弹巢复位,锁死。 楚子川走近了超跑,距离大概十米左右,抬起枪,对着主驾驶的位置,人狠话不多,直接扣动扳机。 “砰砰砰!” 他连连开枪,白色的气囊被打破,泄气瘪下去。 “咔咔咔。” 子弹被打空,左轮空响。 楚子川打开弹巢,抛出弹壳,填装子弹,又对着主驾驶位,再次连射。 击锤对底火每一次的敲打,都是那么的冷硬,就像他坚冰般的心。 既然射一枪不行,那就两枪。 两枪不行,就三枪、四枪、五、六、七!八!! 打到子弹打完为止! 冷酷的枪声中,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楚子川的侧脸,他孤独的影子被夕阳拉长,在高架桥的尽头颇有几分老电影的韵味。 “吼!” 腥风中的嘶吼。 布加迪威龙的车顶被猛地掀开,从中弹出一个黑影,矫健如龙,一双黄金瞳有如明灯,填满暴戾。 二度爆血! 来者正是星野空,他的女孩在这场车祸中受伤了,昏迷不醒,所以他暴怒。 掌控时间的炼金术士! 解放心中的狮子! “好快!” 楚子川低呼一声,倾尽全力侧身躲避,侧脸依旧被利爪划破,留下三道锋利的血痕。 一瞬间错身,星野空落地回头,面部狰狞,面骨在额角和两颊锋利地突出,一身铁青色的鳞片,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楚子川也回身,抬手到背后,握紧了刀柄,同时闭上了眼。 “目虽不可视物,亦可感知万物。” “无尽黑天宽广,无数瞳目浮停。” 意念波动法! 无形的气流掀开,“灵”浩浩荡荡地波动出去,由快速地闪回,高频交替。 星野空微微凝眸,他明显感知到了楚子川那股诡异的灵。 从未见过的形态…… 他声音沙哑地问:“这是什么?” 楚子川闭着眼,没有回答,向着星野空微微俯身,攥紧刀柄,上拉,背后冰凉的刀光连绵不断地溅出。 呼—— 楚子川吐出一口浊气,衣服底下的刺青闪起骇人的红光,不朽王御的输出功率正在不断攀升。 现在他已经习得了屠神之法。 渐入佳境,然后…… 登峰造极! 星野空明显地感觉到,楚子川的气息正在快速地攀升,仿佛一尊的苏醒,让他想起了日本黑道本家的那位帝王—— 混血种的至尊,上杉越。 “难道他能自主解放身上的炼金矩阵了吗?” 星野空心中疑惑,不敢大意,粗壮的小腿猛然发力,打算先发制人。 “竜神の剣を喰らえ!” 高亢的嘶吼声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楚子川拔出了他的村雨,黑色的火焰流淌在上面,瞬息间倾泻而出。 一刀,断桥。 …… 楚子川没想到,自己还是输了。 左轮的枪口顶在他的后背上,指着他的心脏。 “为什么……你没死……”他苦涩地道。 “师弟,你还是太年轻了,对炼金术了解太少。” 他身后的星野空缓缓退出了龙化的状态,重新恢复那个面目清秀的青年模样。 但他的状态不是很好,眼神涣散,鼻血直流,像拧开的水龙头。 “时之沙,听过吗?只要我的灵还撑得住,我就不可能被杀死,因为我能无限回档,回到之前的某个时间点。” 星野空说着,居然缓缓挪开了枪口。 楚子川立刻感受到了,先是一怔,然后猛地弹开三米的距离,闭着眼,重新握紧了村雨。 再一次,流刃若火。 “师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很能理解你的心情。” 星野空笑了笑,身子一软,就要往一侧倒下去。 但下一秒,他又被另一个人扶起来。 是吕靖,她没有死,之前只是暂时性昏厥,现在又醒过来了,不过腹部还是受了伤,脸色很苍白。 既然她没死,星野空的怒气也消下去大半了。 “你想要的东西,逆生长矩阵,我已经交给我老师了。” 星野空转过身,与吕靖相互搀扶,走向收费站的另一端,那里是未竣工的断桥。 “骗人是小狗!”他背对楚子川,摆了摆手。 楚子川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看见了一轮绚烂的夕阳,在断桥的尽头。 两个虚弱的人相互搀扶着,走到了夕阳前面,相依着坐下。 “喂,师弟,不介意的话,来帮我们一把吧!” 楚子川沉默着。 他觉得他不该原谅星野空,哪怕对方已经交出了逆生长矩阵。 “师弟,你不觉得我们俩该死吗?来吧,帮我们开枪,处决我们。” 楚子川冷着脸,走了上去,在断桥处看见白西装的男孩,黑长裙的女孩,两个人都把腿放在桥外,轻轻地摇摆。 楚子川留意到,吕靖的手上,已经佩戴上了钻戒,钻石闪耀。 “师弟,喏,左轮,里面刚好两发子弹。” 星野空递出左轮,楚子川观察了他一下,发现他毫无防备,一幅“开心赴死”的模样。 楚子川接过了左轮,检查了一下,里面确实有两枚子弹。 “咔” 扣下击锤,对准星野空的脑袋。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对不起这个世界。” 星野空与吕靖坐在一起,将脑袋轻轻地靠在她的肩头,闭上了眼。 吕靖温柔地搂住星野空,闭着眼说: “你是世界的恶魔,但却是我的英雄。” “砰!砰!” 两声枪响,楚子川抛下左轮,将村雨收进刀鞘,背对夕阳,走向川崎的斜影。 而在他的背后,夕阳染红千里云,两棵歪脖子树相依生长。 …… “逆生长矩阵,给你画好了。” 守夜人收起他的黄金蟒左轮,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的墙体,密密麻麻都是灌入金锡的炼金纹路,其中心,就是厨房里那棵茂盛的梨花树。 “谢谢。” 楚子川轻轻道谢,目光却不在守夜人的身上,他一直仰望这晨光中的梨花树。 又是一个清晨了啊,柳淼淼。 “你自己启动也行吧?我先走了。”守夜人问。 楚子川点了点头,从口袋取出亮绿的生命之石,放在地面的阵眼上,一旦矩阵启动,就会将里面的灵抽离。 如果失败,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守夜人静悄悄地离开了,整个别墅里剩下楚子川一个人。 清晨的微光从房顶的破洞照进来,白色的花海在风中荡漾,片片花香。 楚子川在晨光中席地而坐,背靠着树干,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圣银左轮,里面填充着一枚无属性的灌银子弹。 在前方的墙面上,有一小片的空白,使得炼金阵缺了一角。 将它补完,这个矩阵就启动了。 呼—— 楚子川吐出一口气,抬起左轮,uu看书 w.uknshu.co 对准那片空白,扣动了扳机。 “嘭!” 子弹离膛,瞬息间在墙上化开银色的纹路,不断向外蔓延,逐渐与原本的金色脉络连接到一起。 楚子川没有去看结果,他闭上了眼,轻轻地躺下身,枕在交织的树根上。 晨光如幕,轻轻地覆在他的身上,眼睫毛也变得透明,在尘埃中微颤。 微风轻拂,树叶摇落。 仿佛时光的逆流,在狭小的厨房内,响起了四季倒行的声音。 楚子川知道,树荫消失了。 一切又回到了初春,那时候,种子刚刚播壤。 后脑勺坚硬的树根逐渐柔软,仿佛少女温柔的膝枕。 楚子川缓缓睁开眼,在熹微的晨光中,看见一位天使,收拢着洁白的翅膀,轻轻俯身,亲吻他的额头。 完结说明 在这里结束,其实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说再多的原因、理由,倒显得像借口,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对各位读者,作者君本人,唯有深深的感激之情。 承蒙诸位的厚爱。 深深地鞠躬。 …… 梨花树下的少年,天使吻额。 在我们看不见的世界,楚子川依旧背负着那把村雨,奔波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刀斩命运。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完结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龙族之拔刀挽落樱》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