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八隐》 第1章 误入片场 “蓖麻的,这是穿越到哪个群演身上了吗?”楚直男内心嘀咕道。 想到穿越,他不由得有点得意。近几年来,他常变换身份游走在社会上,不同的城市间。这得益于他突然拥有的穿越本领。昨夜还孤苦伶仃睡桥洞,今晨已西装豪车作老总,不足以形容这生活变化快。 楚直男坐在一张木桌前,一动不动,冷眼扫视着周围环境。 这场景应该是一家旧时的酒楼。楚直男快速地反应了一下,这是在拍古装戏。现在被自己占据了身体的原主,应该是一名群演。 左首柜台里一圆脸的,留着两撇胡子,应该是掌柜,正在一边扒拉着算盘,一边用一支毛笔记账。一年青小厮,拿着一拂子,没精打采地在驱赶苍蝇。 胖乎乎的掌柜,瘦猴子般的小二,这戏没新意啊。楚直男撇了撇嘴。千篇一律的古装戏,哼! 不过,这两人还演得有模有样的。看样子,演艺界不好混,连群演都这么入戏。 对面窗子边坐着两个人,一主一仆的打扮。年青的公子哥打扮的应该是本片的主角吧,气宇轩昂。旁边配角脸色苍白,二十出头的样子。 另几张桌子空着,只墙角一张桌子边,一位群演正在打盹。 机位呢?怎么没有片场工作人员呢?也没有导演在旁边指导,难道是自由发挥,暗机偷拍? 楚直男不敢动,万一乱动打乱了导演的拍摄计划,今天的盒饭就要泡汤了。 算盘轻轻地噼哩啪啦响。窗边那两位,只是静静地坐着,那位公子哥正看着窗外的江景。两人却不对台词。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十秒钟,但也太难熬了。导演,你快卡了吧。 楚直男觉得背上痒得利害,却不敢伸手去挠。 就在这时,只听“夺”地一声,一把飞刀将一张纸条钉在了楚直男面前的桌子上。 这道具也太逼真了吧!楚直男心想,这原来是自己的戏份啊,伸手去拨那把刀,想看看纸条上写的啥。不料那刀却插得极深,楚直男用力抓住刀柄,摇晃松了,才拔出来了。 楚直男取下纸条,顺手将刀放在桌上,将纸条展开。上面用毛笔写着几行大字,墨迹未干。 楚直男望向柜台,掌柜和小二也都望着他,一脸吃惊。窗子边主仆两位也是一脸惊异。墙角打盹那位,似乎也被惊醒,正用手揩去嘴角的口水。 只见那纸条上写着:直男兄因故未能赴约深以为歉你我有缘定能再约必当自罚三杯还珠楼主拜 直男,这不是自己本名么?难道戏里角色也叫直男? 还珠楼主,又是什么人? 楚直男看着那张纸,等着导演喊卡。 这时,窗子边仆人打扮的那位起身走到楚直男桌边,抱拳揖了一下,说:“兄台好镇定。我家公子想请兄台移步小酌两杯,还望兄台赏面。” 楚直男只道原主定然看过剧本,毕竟自己不知,只得随机应变了。充其量演砸了重来,大不了不领盒饭。于是忙站起身,把纸条折好,揣在怀里,学着揖了一下。 “客气,客气。” “兄台,请。” 公子哥略微揖了一下,却不起身。 楚直男也不客气,在侧边坐下。 仆人仍在原位置坐下,说:“未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楚直男说:“不敢。在下楚直男。请问……” 那仆人忙答道:“小弟姓戴名铎。这位是我主人,因见兄台不似俗人,想和兄台交个朋友。” 楚直男打谅着那位公子,说:“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戴铎正要开口,那公子不冷不热地轻声道:“不怕说与你知道,我是胤禛!” 楚直男因不知道剧本,现在也略微明白这是一场清朝的戏,随口接道:“哦,你就是皇帝啊!” 胤禛听得楚直男这般说,不由一怔。 戴铎吓得面如土色,沉声道:“大胆,你不知道当今圣上乃是康熙吗?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不要命了!” 楚直男真心佩服对方演技,只是苦于没有现成的台词,接道:“错了,错了,是今后的皇帝。” 仍旧没听到导演喊卡,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胤禛愣了一愣,说:“这位兄弟真会说笑,且不说我父皇身体康健,定然万寿无疆。天下人都知道,当今太子乃我二阿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万不可出去乱说。” 戴铎说:“你今天也是万幸,遇到的我家主人四皇子宅心仁厚,不然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掉的。” 楚直男心下疑惑,问道:“请问这是哪一年?” 戴铎说:“康熙四十五年。本以为兄台刚才那般悠闲镇定,定然是不世的人才。却不料兄台不光是个疯子,还是个傻子。” 楚直男喃喃自语道:“四十五年,再过两年就废太子了。这是要演哪一出戏哦?” 戴铎正欲发作,被旁边胤禛施了一个眼色制止了。胤禛问道:“你怎么知道两年后就要废太子?” 楚直男正要回答,不由心念一动,问道:“这真是康熙四十五年?” 那位公子斜眼看着他,却懒得答他。戴铎在一旁说:“是啊!” “这是什么地方?” 戴铎一笑,心想面前这人还真是傻的,说:“这里是江南望江楼,兄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直男突然想道,难道这一回穿越到古代了?或者是穿到哪部戏里面了?这可怎么办?不由自主站起来,往窗外望去,只见江上几只渔船,船上似是古装打扮。uu看书 .uanshu 由于距离太远,不敢十分确定。 难道这部戏的道具这么认真,连场外面的人也换装了,不可能吧。 楚直男转身走到另一侧窗子边,这一侧邻街。街上正好有行人,也全是古装。 楚直男心想片场工作人员一定躲在什么地方。于是探身出窗外,往楼下张望,没有什么发现。他手撑住窗沿,双脚一蹬,想把身子多探出去些。不料用力过猛,身子直朝楼下栽了下去。 楚直男倾刻间在心里打了一万多个转转,心里只知道这一下肯定完了。这头部着地,不死也是个植物人。 一时又想起,自己一直还是楚男,虽然这几年时时穿越,却未遂己愿。然后又想着,自己曾经暗恋的那个女子,早知今日不过如此,何不当初告白一翻呢? 正要万念俱灰的时候,楚直男似乎觉得有一双手将自己腰部一转,身体在空中打了个转。本来头朝下的,变成了脚朝下。接着一股力道,向上一提,横向一推,楚直男便轻飘飘地回到了楼上,轻轻地落在楼板上。 接着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地道:“阁下乃是我还珠楼的客人,请安心游玩,还珠楼会担保你的安全。” 楚直男忙四周看了一圈,身边并无人影。掌柜和店小二都望着他,嘴巴都张大了。窗子边戴铎和自称胤禛的公子哥也一脸讶异。墙角打盹的人已完全清醒了,也是一脸吃惊。 戴铎又走过来,说:“原来兄台是真人不露相,一身好轻功,请恕在下眼拙。还请过来再坐,咱们一定要好好地饮几杯。” 第2章 喷子神功 楚直男刚才那一栽一提,他自己固然知道乃有人暗中助力,自己是万万没有这种本事的。 但在旁人眼中,只看到他身子往下一栽,却又轻飘飘地回到屋内,好似天外飞仙一般,只当他是在炫技。 没等他回戴铎的话,掌柜和店小二都已从柜台里跑出来,将他拦住。墙角打盹的也忙走了过来,只见那人穿着长衫,却是一副酸儒模样,瘦瘦高高的。 掌柜说:“少侠好功夫。在下在这楼上几十年,见过无数英雄好汉。却从未知有人能凭空将自己提纵起来的。刚才应该是你的朋友,估计是嫌弃本楼不够体面,不愿在此地抛头露面,故此飞刀传书。” 说着以桌上拾起那把飞刀,看了一看,继续道:“这把刀异常锋利,还请少侠把它收拣好。” 又转头对小二说:“去把半月前客人掉在这店里的那把刀鞘拿来,送与少侠。我看那正好是匹配的。” 店小二忙进柜台里,果然拿出个真牛皮的棕色刀鞘,递与掌柜。 掌柜把刀插入鞘中,果然正好,正如那本就是一套一样。 掌柜恭恭敬敬地把刀递给楚直男,说:“这是以前客人不小心落在店里的,本来以为会回来找寻,故此一直收着。今天凑巧,送给少侠。请勿嫌弃。” 楚直男说:“以后客人回来找,你却没有,又怎么办?” 掌柜说:“想必他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即便问起,我只说未曾见来,他又能奈我何。这正好一套,看来冥冥之中,却是缘分。还请收下。” 楚直男只得接过来,揣在身上。 店小二声音稚嫩,开口说:“大侠刚才那是什么功夫?收不收徒弟?教我好不好?” 楚直男说:“功夫?我没有啊!拿什么教你?” “就知道你们这些身怀绝技的人瞧不起人。我也想行侠仗义啊,只是没有你这身功夫。”店小二悻悻地说。 掌柜低声喝道:“休得无礼。你当功夫是想学就能学的吗?况你也没有那般骨格。倘若你真是骨格清奇,自有师傅找上门传功与你。还不过去把店里的苍蝇都赶干净了。” 又对楚直男道:“小孩子不懂事,少侠切勿见怪。” 楚直男道:“岂敢岂敢。” 心想自己对功夫还一窍不通哩,不丢人现眼就好了。 终于轮到腐儒样的人说话了,他先是拱了拱手,说:“少侠真是好功夫,未敢请教高姓大名。” “在下楚直男。” “却是哪个直,又是哪个男?” “直接的直,男女的男。” “直男,”酸儒沉吟道,“好名字。天地之间,耿直一伟男。正好配大侠你。” 接着又问:“刚才你那一招,却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在下姓柳,名少亭,只顾着问大侠,实在失礼了。在下说书为生的。想将大侠那般功夫说与天下人知道,不知可否指教一二?” 楚直男直红了脸:“那个,其实……”正不知怎么编下去。 柳少亭只当楚直男不方便告诉,忙哈哈干笑几声,说:“刚才我去窗边看了,那里没有任何着力的地方。当时少侠头朝下来着,却在瞬间身体倒转,仿佛乾坤颠倒,莫非,莫非是……” 只见柳少亭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想起来了。故老相传,这世上有一门神功,只须不停地向外喷气,便可获得持久的动力。据说气功练到极致的人,只须大喝一声,连石狮子都能倒退几分。三国时候,张翼德,一声喝断当阳桥,正是此功。后来有人受此启发,在身体悬空,无处着力之时,只要连续向下吐气,便能让身体上升。” 楚直男顺口说道:“理却是那个理,只不过那也有点难吧!” 柳少亭说:“那正是这个了。这功夫叫什么来着?”边说边挠头,又眉头皱紧,一副便秘的样子,在那里冥思苦想。 楚直男哪里知道这世界还真有这般神功,只得拱一拱手,说:“你慢慢想罢,那边公子相请,可不敢怠慢了。” 说着便随戴铎又走到胤禛桌前,重新施过礼,方才坐下。 那柳少亭也慢慢退到墙角,猛然哦了一声,说:“想起来了,那门功夫叫喷子神功。只要一喷,什么东西也都喷得干干净净了,何况这凌空转身,移形换影,当真是小菜一碟,何足挂齿!我是说,刚才那地面上为何如此干净,想必是楚少侠向下一喷,有雷霆万钧之势,纵有千年沉渣也扫荡干净了。”一边说一边在那里摇头晃脑,比比划划,估计是在创作新的评书,或是要将刚才楚直男这一凌空飞舞融入到故事中去。 楚直男已经明白刚才并没有人看到自己是被人在空中翻转,又推进来的。心知自己到了一个异样的世界。对那个隐身人,充满了好奇。想着今后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庐山真面目。 更明白了这不是在拍戏,自己是当真穿越到大清康熙年间了。u看书 ww.uknshom想着刚才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泄露了天机,应该如何补救。 楚直男明白,穿越到过去的人,应当尽量不影响古人生活,以免改变历史,造成时空混乱。 但刚才自己无意中告诉了胤禛他以后会当皇帝,而且两年后康熙帝就会废掉太子。如果这四阿哥信了自己的话,做出了什么历史上不曾有过的事来,那就麻烦了。 却说这四阿哥,因父皇早就立了太子,自己本无任何野心。刚才听楚直男说两年后父皇会废太子,也不由得心动。 但他细细观察這楚直男,却又似傻如狂,便觉他的话定是疯言疯语,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但刚才见楚直男在窗边耍了一招,凌空飞舞,翩若惊鸿。顿知这是一个奇人,只想收为己用。 楚直男见刚才店里几个人都围着自己,问东问西。独这公子哥沉着冷静,不为所动,气魄不是一般。更加笃定那人确是胤禛,心里也就更加忐忑。 待三人坐定,胤禛却不发一言。 戴铎朝柜台喊道:“掌柜的,把你店里最香的茶,最醇的酒,只管上来,别担心我家公子付不起账。” 掌柜道:“这位客官,瞧你说的。本店地方狭小,在下实未见多少世面。但也毫无看不起客官之心。” “再瞧这位公子爷,涵养深厚,必是了不起的人物。小店正巴不得能多来几次,只要不嫌小地方寒碜。” 一面说,一面命小二换了茶。 那胤禛却在一旁暗使眼色,提醒戴铎别太张扬。 第3章 今科榜眼 戴铎说道:“兄台高人,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恕罪则个。刚才那飞刀传书,不知兄台有没有瞧见是何人所发。” 楚直男心想,他既这般问,想必是在自证这飞刀不只非他们所发,连他们也没瞧见任何异常了。又回想到刚才楼上各人神态,应该没有人有任何线索。 常言说,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还珠楼主,却是没泄露半点信息。不知何时有缘得见真人,而那真人又是何等样子。 只是自己刚才以为这是拍戏,未曾多一个心眼,不曾往屋外搜寻,以至现在全无头绪。 当真有些遗憾! 一念至此,楚直男开口言道:“我当时正在发愣,我还只当仁兄曾有所见。” 戴铎说:“在下自然也没注意,当时正一边品茶,一边欣赏风景。对了,那说书的说你在窗边耍那一招叫做什么喷子神功。当真如此吗?” 楚直男说:“在下见识短浅,从未听说过此等功法。想必是说书人任意想象,随便发挥,信口杜撰的。” 戴铎道:“不知兄台那是什么功夫,可否提点一二?” 楚直男心想,我又何曾练过功夫来。只是以前穿越到别人身上,会继承原主记忆和能力。这一回穿越,好象是本体穿越,并无任何所得。或许原主的记忆尚未复苏也说不定。 只得据实说道:“我哪来什么功夫?也的确不知道当时是如何上来的。若是依据那说书人所言,是我自己把自己吹起来的呗。” 说完不由一哂。 他未敢说当时似有双手一转一提一推,唯恐戴铎追问起来,更是讲不明白。 戴铎说:“兄台过于自谦了。想必尊师有严训,不能为外人道。咱也不敢多问了。兄台如此技艺,不知在哪里高就?” 楚直男并无原主记忆,闻此一问,方想起自己从现代穿越过来,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只得说道:“在下浪迹江湖,漂泊不定。” 戴铎说:“原来兄台空有一身技艺,却无处施展。常言说:良禽择木而栖。兄台若是混迹草莽,那可真是明珠投暗。我家主人正值用人之际,正招贤纳士。兄台又不似俗人,不知可有什么意愿没有?” 胤禛在一旁,一直不发一言。听到这里,却是微微颔首。 楚直男心想自己穿越过来,正无落脚之处。 但又想到既是穿越过来的,便不应对历史产生直接的影响。若是投靠胤禛,少不得会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办事。 何况,自己在现代几乎不同职业的人都做过一番,唯独这古人的生活不曾体验,正该四处闯荡一番才是。 于是说道:“在下实在没有什么本事,刚才的事,确有误会,只是一言难尽。 若得提携,在下自当感激不尽。 只是我是个闲散惯了的人,恐怕不能适应一板一眼的生活。 倘若拖了后腿,反而不美。 不过,只要有事,若你们瞧得起在下,肯知会一声。在我力所能及之处,定会尽心尽力。 只是,目前我确实想自由一些,到处走走。” 戴银说:“兄台果然是人如其名,直接了当。从来世外高人,都习惯居于山水之间。” 胤禛在一旁听了,心道,这也只是个力所能及,尽心尽力,却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心里大不痛快,突然问道:“刚才你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可有什么依据?” 楚直男一听这问,一下子又忐忑起来。刚才说的虽是事实,但却不合时宜。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搪塞过去。 只得说:“那些犯上作乱的话,是小子一时癫狂,胡言乱语。还请不要见怪则个。” 胤禛问:“你刚才说,两年后要如何如何,是当真的么?” 楚直男说:“未来的事,未来才会知道。那些话在下一时失了心疯,的是妄语,还请别去深究。” 胤禛心中本是将信将疑,听楚直男这样一说,便不以为意。转了一个话题道:“这江南却真的是人才济济。这一科的榜眼,便出在江南。” 楚直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道,还好这四皇子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不问最好,不问最好。 问道:“这一科的榜眼,是谁?” 胤禛笑了笑,示意了一下戴铎。 戴铎说道:“这一科的榜眼嘛,姓吕名葆中。” 楚直男头脑快速转动,想起曾穿越过的一位原主的记忆来。这吕葆中,正是康雍年间赫赫有名的江南八侠中,吕四娘的父亲。 戴铎说:“这吕家,却是个书香世家。这吕葆中的父亲,正是这江南一带很有名望的吕留良。” 楚直男何尝又会不知道这些。 吕留良的父辈,uu看书ww.uukanshu 曾在明朝为官。清人入关后,吕留良还曾组织过反清义士抵抗清军。只不过势单力薄,终于失败。自己也在战斗中受了箭伤,每逢阴天,便会旧伤复发,疼痛难忍。 在那个资讯不发达的时代,这些信息并未能及时被朝庭掌握。 吕留良也曾经参加过清初的乡试,后来年龄渐长,思想改变,拒绝参加科举,曾轰动一时。 再后来,又多次拒绝入仕。最后一次,干脆削发为僧,以脱干系。 不过这吕留良,身体不好,四十多岁就掉了牙齿,五十多岁就已病逝。 至康熙四十五年,已去世二十多年了。 用现代的眼光看,吕留良就是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人。 在他那个时代,那就是大逆不道。 楚直男对于吕留良的一些思想,并不能理解。他毕竟是一个现代人,生活在一个大融合的时代,大家平等,无分彼此。 所以戴铎劝他投靠四皇子,他并不反感,只担心改变历史。 戴铎接着说:“真是聪明有种,富贵有根。这吕家后人,如今就中了榜眼。正好为朝庭出力。” 胤禛说:“不得不承认,这天下书念得好的,毕竟汉人居多,我旗人居少。但要论起治理国家,却还得看我爱新觉罗氏。你看自我开国以来,人民安居乐业,百废俱兴。相较于朱家天下,进步更是一日千里。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楚直男还是有点历史知识,深以为然。 三人又坐了半晌,略聊了些天下大势。楚直男便欲起身告辞。 第4章 滚楼赠银 楚直男陪着两人说话,兴致渐浓,又有几杯寡酒下肚,却猛然一惊。 这酒若再喝下去,恐怕会失去控制,若是不小心讲出今后历史走向,影响历史进程不说,自己的人身自由,甚至小命都难保全。 这世间,人若是有异能,却最好别让外人知道。孙悟空学会本领后,在师兄们面前逞能,终于被菩提祖师逐出师门。理由就是,别人见你会,便要求你教他,你若不教,便会设计害你。到时候哪还有命在? 若是别人知道你通晓未来,想必会向你求教,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天机又岂可随便泄漏? 到那时,人家恐怕要准备一间密室,时时审讯,以求未来发迹的密码。 大街上占卜算命的,若是能占出明天要开的彩票号码来,恐怕活不过今天。 想到此,楚直男道:“今天真是投缘,得公子款待。一时说得忘情,竟自多饮了几杯。还请勿怪罪。今后若有机会,听凭差遣。只是今天,却要先走一步。” 戴铎道:“这就要走了么?兄台世外高人,闲云野鹤,定然嫌弃这里拘束。待我送一送你。” 说毕起身,向胤禛告罪过,径直陪楚直男走到楼梯口,拿出一个牌子,递与楚直男。 说:“这是我家四爷叮嘱,要我送与给你,今后江湖再见,也算是个信证。此物贵重,连我却也是没有的。 请妥善保管,千万不能丢了。倘若被坏人捡到,狐假虎威,干出失格的事就不好了。” 楚直男接过那块牌子,不住称谢。 “这就告辞,不再敢劳烦尊驾远送。请回去陪四爷饮酒。” 那戴铎拱着手,笑容可掬,嘴里直说:“且请小心慢行。” 楚直男再谢毕,转身迈步,后脚却被什么东西一绊,便从楼梯上乒乒乓乓地滚了下去。 那戴铎一个纵步,轻轻跃下,伸手拉起楚直男。说:“正说叫你小心,不意就摔倒了。可摔着了没有?” 幸好是木头楼梯,楚直男只是痛得鼻歪嘴裂,却无大碍。歇了半天,才缓过气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说:“还好,并无大碍,也不是怎么疼痛了。” 这时候,掌柜和小二也早追了出来。 小二拿着一个包裹,说:“大侠,你的包裹忘了。” 楚直男忙接过,挎在肩上,不料又擦着伤处,不自觉地唉哟了一声。 掌拒说:“少侠是在本店跌倒,只怪本店没有标注小心步行。这里有几钱银子,去看个跌打损伤足够了。剩下的算是小店陪的营养费。” 说着掏出一小锭银子,递与楚直男。 又对小二说:“我马上写一个警示纸,你把它张贴在此。” 戴铎也摸出一包碎银子,说:“怪在下劝兄台多饮了几杯,以致心神恍惚。这里有几钱碎银,尽管拿去,切勿推辞。” 楚直男正愁穿越过来,无法生活,银子正是好东西。连忙称谢,接过那包银两。心想,这些也不知是从哪里搜刮来的,不要白不要。 楚直男揣好银两,重整衣衫,再次告辞了掌柜和戴铎,方才转身走了。 掌柜果然写了小心步行的警语,交小二贴了,不提。 戴铎回到桌边,告礼后坐下。 胤禛问:“如何?” 戴铎道:“刚才一试,那姓楚的似乎当真全无功夫。凡练过武的,在那一绊之下,都会激发本能反应。不会摔那么结实。” 胤禛说:“也许他是做戏给你看呢?” 戴铎说:“那也做得太真了。若是真的,此人不止武功,连心术都是深不可测。若不能结为朋友,也万不可树为敌人。” 胤禛说:“那倒是。倘若果真如此,也只有死人才可令人放心。不能为我所用,便是我的敌人。你再安排人试探过,再作定夺。” “遵命!” 原来刚才那一绊,却是戴铎故意的。 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说的就是他。 楚直男背着包裹走在街上。 旧时楼梯皆是木头的。年成一久,阶沿已磨圆了。再加上木头更有韧性,延长了作用时间,冲击力就小些。 所以楚直男并无大碍。活动一番后,血脉流通,连疼痛也逐渐消失了。 楚直男并不知道这是戴铎为了试他功夫,看他能不能当真把自己吹起来,故意使的绊子。 楚直男在城里东游西荡,不知要往哪里去,不知不觉走进一条巷子。正左顾右盼之际,被一人拦住去路。 那人身材中等,脸上也没多少肉,冷笑着说:“兄弟,今天是你运气好,哥哥我只劫财,却不要命。乖乖地留下身上的包裹,我便不打你。如若不然,却是刀枪无眼,伤残自负。” 楚直男没想到大白天的,也能遇到抢劫,转身便欲跑开。却见身后也站了一个歪瓜裂枣般的浑人,拿着把大刀在那里削指甲。那举重若轻的样子,似乎是一把好手。 楚直男皱了皱眉头,功夫练到这一步,却来打劫,真是大才小用了。 心想自己是穿越来的,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要穿越回去,钱财对自己意义不大。不如就送与他们,算是赞助当年的黑道人物。如果反抗被打死,不也是改变了历史吗? 主意打定,反手取下包裹,提在手里,说:“承蒙两位侠士看得起,区区一个包裏,又何足道哉。你要,你拿去便是。但是要讲道义,拿了包裹,可不能再打我杀我。” 那瘦子没想楚直男如此爽快,不由一愣。见楚直男手仍然提着包裹,多的念头却又冒了出来。 于是恶狠狠地道:“你把包裹慢慢地放在地上,在慢慢走到墙边。” 楚直男并没想对方是在提防自己反制,果然依言放下,再走到墙边。 那人目光不离楚直男,u看书 .uukanhu.om慢慢过去拾起包裹,再慢慢走到同伙身边,给同伙打了个眼色。两人突然起步,同时一溜烟向巷子另一头跑了。 楚直男待再也看不见两人身影,长出了一口气,两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心还在乒乒地跳。穿越古代实在危险,没有两刷子,不用三五天就玩完了。 歇了半天,气喘匀净了,方才站起来,拍拍身上泥土。想走,却又不知往哪去,看样子,只有流落在街头了。 正长吁短叹时,忽听一阵噼噼啪啪脚步急响,有两个人直跑过来,在他面前跪下。 正是刚才那两个人。 那个瘦子手捧包裹,举在额前,嘴里说:“大侠恕罪,大侠恕罪。小人眼瞎,不认得尊驾,误拿了大侠包裹。现原样奉还。里面的东西,小人敢发誓,未动分毫。如有半点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楚直男也不知该不该接那包裹,直呆在那里。 那人见楚直男不接,又道:“拿了大侠的包裹,就这样还你,于礼节上自是讲不过去。我这里另有几两银子,一并奉上,望你老人家笑纳。” 说着,果真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压在包裹上方。 刚才耍大刀的那人也摸出一大锭银子,放在包裹上。嘴里不停地只求大侠开恩,放过小人云云。 楚直男方才放心接过包裹,收下银子。 那两人咚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说:“大侠只当从来没见过小人两个,小人告辞。” 说完起身,慢慢的退了几步,方才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第5章 拖延时间 楚直男包裹失而复得,心情转忧为喜,瞬间又生出一丝顾虑。 两个夺包的人,去而复返,必有原由。提心吊胆抢了包裹,又忙天慌地送回来,还倒贴几两纹银,必是情势所迫。 一种可能性,是在逃窜途中遭到拦截,被逼无奈。 那外面有人拦截吗?如果有,那会是谁?为何不出面?为何要藏在暗处? 楚直男回想起酒楼时,曾有人在耳边说,还珠楼会担保自己的安全。难道是还珠楼的人? 假若真有人暗中保护,倒还可喜。但会不会是两人打开包裹,认出了是某个人的物品呢?或者是外面的同伙认得这包裹是某人的。而这个人正是他们惹不起的,甚至在江湖上都鼎鼎大名。 这就不得不思考,自己本来是谁?这次穿越,为什么没有半点记忆苏醒?自己凭这个身份该怎样在这里活下去?什么时候又再次穿越? 正思虑间,两个黑衣人突然落在他面前,就象树上掉落的两片树叶,悄无声息。 两人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其中一人道:“在下奉命来取你性命,受死吧!” 楚直男本来惊魂未定,这一下更是尿都差点吓出来。心里面直狂呼握草,这是踏马什么穿越,一天到底要死几回? 他后退几步,强忍着心中恐惧与愤怒,略微定了定神,壮着胆问道:“我与你们前日无仇,近日无怨,根本就不认识,为什么要杀我?既然要死,且让我死个明白。” 黑衣人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与你本无仇怨。到了阴曹地府,若有冤屈,记得去找原凶,别怪我们。” 楚直男道:“那你们奉了谁的命?又奉命杀谁?怎么知道就是区区在下?” 黑衣人道:“委托人的名讳,却不能说与你知道。等你变鬼之后,自然会明白。你可叫楚直男?” 楚直男道:“我的确叫楚直男,你们又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重名?难道只有我才叫楚直男么?万一是叫你们杀另一个楚直男呢?” 黑衣人说:“既然叫这名字,那一定没错了。是要挣扎几下呢?还是引颈受戮?如果要拼命,恐怕会死得很难看。不如配合点,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楚直男心想自己穿越千万次,竟一直还是一楚男,如果这样就死了,实在不甘心,于是说道:“你们两个人,我一个人。你们手中又有武器,而我赤手空拳。想来我今天是必死无疑了。不过,临死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可不可以让我选一件兵器和你们拼一下命?” 另一个黑衣人说:“大哥,咱们动手呗,和他啰嗦什么?” 这黑衣人说:“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咱们行走江湖,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今日我们倒是得意,怎么知道明天会怎样?谁又能确定自己就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杀人这件事,就是要慢慢享受这过程。你入行尚浅,今后时间长了就知道了。 今天学会欣赏别人的生命逐渐消逝的过程,今后当自己也面临这种困境时,就可以了无遗憾。 你看他,满脸惊惶,强作镇静。听他呼吸,看他走路,丝毫没有练过武功的样子。 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要杀要剐全凭我们。 另外,干这一行久了,我却学会了慈悲。人之将死,且尽量满足他的愿望。 要记住,今日的对手,就是明日的自己。” 黑衣人滔滔不绝长篇大论讲完,而意犹未尽。转过头对楚直男说:“好吧,你选。但只能在这周围一丈范围内。” 楚直男四处一看,空空如也,唯独墙边石缝里长出一小树,儿臂粗细。 楚直男走过去,用力想把树扭断,却是很难。突然想起今天收到一把飞刀,忙从怀中取了出来。那刀刃果然锋利,很轻松就把小树斫下。 楚直男用刀剔除了多余的枝叶,做成了一根棍子。试了试,又用刀修了一下,方觉比较趁手。 楚直男心里还有一个主意,那就是故意拖延时间。如果有外人进来,至少可以喊救命,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不料,这半天,一个人影也没有。 楚直男慢慢把刀收好,握紧木棍,手一直在抖。 黑衣人问:“你可准备好了?” 楚直男说:“好了。不过我还有一事想问。” 黑衣人说:“等了你半天,咱们也不急那一时,你问吧。” 楚直男说:“等一会儿你们杀我的时候,准备用什么样的招术,有没有名字好听点的招术?我可不愿死在什么杀鸡屠狗的剑法之下。” 黑衣人哈哈一笑,说:“有趣,有趣。说得我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实话告诉你,我这剑法叫三十六路天罡风魔剑法,却是杀神杀佛的。你可满意这名字?” 楚直男道:“这已没有选择了,麻烦阁下就用这一套剑法吧。” 黑衣人道:“这个自然,咱们今天给了选择武器的机会,也算是公平之战。倘若你有机会能杀我,你那棍法又叫什么名字呢?” 楚直男沉吟了一会儿,说:“我这个叫做韦陀杵,算得上尊重对手了吧!” 另一个黑衣人等了半天,uu看书 ww.uknshu.om 本来早就按捺不住,听两人说了半天,杀气却已泄尽,说:“你两个看来不是要性命相搏,反倒是要交朋友了。这样罢,我已不想和你斗了,你和我大哥斗罢。你若能说得服他不杀你,我也放过你。” 这个黑衣人说:“老弟,你真是入行尚浅。你大哥我可没那么容易把士气磨灭掉。我可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说毕,对楚直男说:“动手罢。” 楚直男说:“我本不会功夫,不知道怎么打斗,你来吧!” 黑衣人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长剑一舞,挽起几朵剑花。 楚直男顿时觉得有七八支剑把自己罩住。自己不管朝哪个方向闪,都会被他一剑刺中。 忙乱中,也不管什么章法,拿着棍子就往前乱拄。只听得“扑”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在木棍上,虎口直震得发麻,棍子差点脱手。 剑影消失,黑衣人瞪大了眼睛,很明显信不过眼前这一切。 楚直男定睛一看,只见棍子的另一端正插在那黑衣人喉部,黑衣人已无法呼吸。 一只烂草鞋,半截还粘在棍子上,另半截悬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当这黑衣人倒下,另一个黑衣人才反应过来。楚直男拿着木棍还在发愣。 另一个黑衣人看到了木棍上的烂鞋,顿时脸色煞白,说:“原来有高人暗中相助,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一跃而起,纵上墙头,再几个纵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楚直男看着那具尸体发呆。 第6章 1只草鞋 “你这是在欣赏别人的生命慢慢消逝吗?” 一阵风吹过,楚直男顿感后背凉凉的。他这才发现内衣几乎已被冷汗湿透。手不自觉一松,那根棍子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个长相俊俏的男子站在墙边,目光却冷冷的。衣服宽松得有点不象他自己的,越发衬出他单薄的身形,让人担心风大了都会把他吹倒。但他却站在那儿,腰板挺直,一动不动。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当然也不知道他已来了多久。 这个人若是想要偷袭,十个楚直男也已经死了。因为楚直男那时只注意到一件事,就是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楚直男背脊似乎变得更凉,并且有点反胃。 “这个人还不会死的。”那人冷冷地说,“他被你刚才那一棍插在了喉部,气管被压伤,一时呼吸困难。他是被吓晕了而已。” “这只草鞋是你扔的吗?”楚直男问道。 刚才胡乱刺出一棍,没有力度,也没有准度。正是这草鞋一撞,改变了棍子的方向,才碰巧插到黑衣人。 “感谢你出手相助。” 楚直男想起另一个黑衣人逃跑前说的话,“有高人相助”,一定是这个人了。 这个有武侠的世界,似乎步步杀机。现在,他只想讨好周围的所有人。面前这个,他更加应该巴结好。 “为什么要谢我?这个人不是你凭一己之力制服的吗?”那人冷冷地说。 “若不是这只草鞋,那一棍不会刚好戳中他气管吧,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力道。” “你又没看见扔草鞋的人,怎么就确定是我?难道你看不见我并不是穿草鞋的?在我看来,这只草鞋是救了他的命。你怎么证明刚才你不是想一棍子戳死他?” 楚直男这才看到那人果然穿着一双靴子。古人说:没鞋穿的武林高手是会让人看不起的。 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突然扭动了一下,接着是一阵咳嗽。然后拄着剑站起来。 黑衣人收了剑,向楚直男一抱拳,沙哑着说了句“多谢不杀之恩”,说完又不住地咳嗽。咳完又说:“我是杀不了你的,不保证别人就不来杀你。”说完边咳边走了。 楚直男看着黑衣人远去后,又把目光转向那俊俏单薄男子。 “你这眼神是在疑心我吗?我不是来抢你包裹的,更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凑巧路过这儿。 我有名有姓的,我叫官太白。那些小偷、杀手是不会告诉你名姓的。” 这个人不大象是敌人,但说话总是冷冰冰的,谈不上友好。如果那只草鞋真不是他扔的,那必然还有人在暗中看着。 楚直男又打了个激灵,不知道是真的冷还是因为害怕。不管是谁,至少那个扔草鞋的现在还没想杀楚直男。 楚直男强作镇定,拱手道:“原来是官兄,久仰久仰。” 官太白却不拱手还礼,道:“你看上去不象习过武的,但那一棍却又准又狠,要是换成刀剑,对方肯定没命了。难怪他被吓得要死。唉,江湖上的人,胡吹大气的多,有真本事的却是极少。” 楚直男忙解释道:“我真的没学过功夫,我那一刺也只是凑巧罢了。” 官太白说:“这就更让人看不透了。抢了你东西的,不但原样退还,还倒贴几两银子。来杀你的,被你胡乱一招制服。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从墙上腾地跳下一个大汉,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指着官太白说:“你真的就叫做官太白?” 官太白点点头道:“是啊,难道这还有假?请问兄台有何指教?” 那汉子道:“指教却是不敢。只不过我是奉命来取你性命的。你是要垂死挣扎一下呢?还是甘愿引颈受戮? 若是要拼命,恐怕会死得很难看。不如放乖点,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官太白说:“你长得比我高大,手中又有兵器。看上去我是毫无胜算了。可不可以让我选一件武器?” 楚直男听了半天,才明白这两人是在拿自己刚才的对话取乐,说:“两位的私人恩怨,请自行解决。在下却还有事,就此别过。” 官太白说:“你着急什么呢?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扔了那只草鞋?” 楚直男怔住,然后问:“你们看到是谁了吗?” 官太白说:“没有。只是大概知道是从哪个方向扔来的。然后去搜寻了一圈,连人影也没见到。” 有风吹过,草尖儿在微微颤抖。 楚直男突然想到一件事,问:“你们既然是过路的,偶然看到今天的事,为什么要主动现身和我说这些?” 官太白说:“因为好奇呀。你没听到那黑衣人说你很有趣吗?我们也觉得你的确有趣,而且越来越有趣了。” 楚直男叹了口气。穿越第一天,简直奇遇。“我什么地方让你觉得有趣了?”楚直男问道。 官太白说:“今日所见,不只有趣,简直神奇。你说说,先前那两个人为什么抢了你的东西又立马给你还回来?后面那两个人为什么要杀你?又是什么人扔了那只草鞋?那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帮你?” 楚直男摇了摇头,uu看书.uuknshu.om 说:“这些,我也想知道答案。” 官太白说:“一个连自己的处境都不清楚的人岂不是很容易引起旁人的兴趣?” 持剑那汉子已收好宝剑,接话说:“官老弟这话可就不一定对了。象他这样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的人我才没兴趣,才懒得去管他。也只有官老弟这样爱管闲事的人才会有兴趣。” 官太白说:“不错不错。我官某就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所以对这个不知死活不知好歹的人特别感兴趣。” 旁边那人说:“既是你自己爱管闲事,你就去管。我可没那个闲情,先走了。” 说完又向楚直男拱一拱手,说:“这位楚兄,告辞。后会有期。” 说毕,跃上墙头,而后掠过几道高墙,消失不见。 楚直男今天经历本来够丰富了,又被官太白说他不知死活不知好歹。要是常人,一定早就生气了。偏楚直男就不是常人,曾经反复穿越,经历过多种人生。什么气都受过了。听到官太白这么一说,他反而冷静下来了。 穿越到这个武侠世界,自己不正需要一个导游么?既然这官太白爱管闲事,看上去又不似有恶意,不如多向他请教请教。 想到此,楚直男说:“官兄既然如此热心,不如你先替小弟分析分析。” 官太白说:“帮你分析可以,只是我现在已经饿了。人一饿了,就没精神,没有精神,就不想动脑子。不如你先请我吃一顿,你也顺便冷静冷静,想一想其中原因。” 楚直男说:“正合我意。” 第7章 天朝风俗 官太白带着楚直男过大街穿小巷,去到了一个冷僻的所在。官太白说:“这家店是我信得过的人开的。位置略偏,价格公道。住店吃饭都更划算。” 难得他一个大男人,心这般细,考虑这般周到。 他没说的是,这家店其实是江湖上某些组织的联络点。这家店主要是为了方便圈内人开的,并不以赚钱为念。却不料薄利多销,江湖上人多来照顾,生意兴隆。 数年来店主已积累了些财富,或是放贷,或是买田放租。资本越来越大。 一进店,店小二就满面春风地招呼:“官四爷,哪阵风把你老吹来了。打尖还是住店?” 店里人不多,官太白寻了张靠角的桌子,说:“来两个你们店的招牌菜,打两碗米饭。给厨子说声,不要辣了。” 店小二说:“好勒。”说着倒了两碗茶,“你两慢慢喝着,马上就好。” 官太白说:“楚兄对咱们江南似乎不太熟,却是哪里人氏?” 楚直南敢说自己是现代穿越过去的吗?当然不敢。也不敢说自己所处的江南跟康熙年间的江南已大变样。只得说:“我是天朝来的。” 官太白眉头一皱,说:“我听说过朝天门,朝天观我也经常去。 你说的天朝,却是哪里?咱们这不就是天朝上国吗?” 楚直男说:“是的,咱们这就是天朝上国。我来的天朝离这儿也不远,说到也就到了。” 官太白说:“想必你那天朝定是穷乡僻壤,所以没有名气,世人不知。” 楚直男含乎地说,很是,很是。 官太白叹口气,又似喃喃自语,又似故意在说给楚直男听:“只可惜咱们这天朝上国,却不在咱们自己手里。” 楚直男心念陡转,明白了官太白这话的意思。在现代,这话早已失去了语境。但楚直男知道,在当时,这些话是大逆不道的。 他忙说:“官兄说这话还是要小心才妙。” 官太白说:“是极,是极。我也只是在这里方才敢悄悄说两句。楚兄对我刚才的话有何感想?” 楚直男多转了一个念头,反问道:“不知官兄那话可是出于本意?” 官太白听罢,冷笑几声,瞪着楚直男说:“你当我是来套你的话,好拿你当投名状卖友求荣的么?楚兄要是信不过姓官的,只管站起来走了便是。 我却没问你是不是清庭的人,你倒反疑起我来。就算你是,咱也不怕,纵有千军万马,咱也有那本事取得上将人头。” 楚直男与官太白目光相接,却不闪避,淡淡的道:“今后终究还是在咱们手中。” 说毕,又才反应过来泄露了未来的秘密。 官太白却不理会,欣然道:“好一个今后终究在咱们手里。凭你这句话可知楚兄是咱们同道中人了。” 又说:“楚兄可否讲讲你的天朝那边,百姓有何风俗,是否也有和楚兄见解相近的。咱们以后可以多去联络联络。” 楚直男心里想着说话要把握一个度,就是不能泄露天机。但若是百姓风俗,只把它当成另一个地方说就行了。终究一地一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应该不相干的。 于是说:“我们那边,风俗和这边却是大有不同的。” 官太白疑惑道:“大有不同?却是个什么不同法?” 楚直男说:“最大不同是这边很难得见到几个女人。这边女孩们都是关在家里面的。” 官太白一听谈起女人,似乎得了劲,说:“你们天朝又是什么情况?” 楚直男说:“我们那边满大街都是美女。” “满大街?”官太白差点叫出来,“你们那女孩们随便可以出门吗?出门不用乖车坐轿吗?” 楚直男说:“乘车的倒还是挺多的。坐轿的绝对没有。” 官太白说:“你们那儿女孩们真那么自由?可以随意上街?” 楚直男说:“是啊!从来都是这样。” 官太白道:“本以为是穷乡僻壤,原来却是天堂啊!” 楚直男直盯着官太白,心想,这年青人,也太直白了。又想,自己可没他那样把喜欢女孩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如果自己对女孩再直接些,特别是自己曾经暗恋过的那个女孩,若是自己肯说出来,也不至于至今孑然一身吧。 官太白说:“怎么了?楚兄在想家了吗?看你一脸忧郁的样子。” 楚直男说:“的确,才来这边还不习惯。” 官太白说:“别说是你。听你那么一说,我都有点想去你那个天朝看看了。能生活在那里,更是惬意!” 楚直男笑着说:“去看满大街的姑娘吗?” 官太白说:“是呀。你看你们那边女孩多自由。哪象我们,我们这儿的女孩要出门很麻烦的。 我家妹妹经常乔装打扮了跑出去,回家少不得被家长责骂。” 楚直男说:“你还有个妹妹吗?” 官太白说:“有啊。难道不能有吗?” 楚直男心想,这官太白如此俊俏,想必他妹子一定十分漂亮。脱口说:“你妹子一定很漂亮吧。” 官太白一愣,笑着说:“是的。楚兄莫非对我妹子有意思?若真有意思,要早点上门提亲才行。” 楚直男心里还记挂着暗恋的女孩,况且自己穿越过来,恐怕不宜在这边发展这种关系。顺口说:“一切都看缘分吧。” 官太白问道:“你们那边的女孩,也象我们这边,长大了就在家等着媒人来提亲吗?” 楚直男说:“不是那样。经人介绍的也有。” 楚直男不知道怎样描述,略一沉吟,继续说:“我们那边,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个魔法石,有的甚至有两个。” “魔法石?什么魔法石?有什么用?” 楚直男说:“就是一块象石头一一样的东西。uu看书 kanhu.cm 有的可以用来砸核桃。人们用它,可以和别人说话。” “说话?我们这不也是在说话吗?” 楚直男说:“和我们说话不一样。有了魔法石,两个人哪怕相隔千里万里,也是能够说话的。” 官太白眼里满是服气,说:“咱们有一种功夫,叫传音入密。说是千里传音,其实不行,只能近距离传音。原来你们有了魔法石,就能千里传音了。” 楚直男道:“岂止这点。用这块魔法石,还可以看到远在天涯海角的朋友,如同面对面聊天一样。” 官太白更惊讶了,说:“那真的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楚直男说:“正是。用这个魔法石,还可以用文字聊天。就是你在上面写一句话,我在上面写一句话。用自己的魔法石就能收到对方的话。人们用这个跟自己喜欢的人联系。” “哦!你们那边的人就用这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对方。” 楚直男说:“那倒没有。” 官太白说:“那他们写些什么呢?” 楚直男说:“垃圾信息居多。有时候说点你在干什么啦,我想你了这些。” 官太白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 楚直男:“明白什么了?” 官太白说:“你这是在给我编故事。你这是编起故事来哄我开心的。你太厉害了。你比我沈大哥还会编。” 楚直男问:“哪个沈大哥?” “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你们都太会编了。” 第8章 误入江湖 官太白身体单薄,吃得也不多。两人吃过饭,算过饭钱,结过账,要了一壶茶在那儿接着喝。 官太白便问楚直男:“楚兄来江南,是投亲,还是访友?” 楚直男心道,我从现代穿越来的,这边哪来的亲友,说:“既非投亲,也非访友。根本没有亲友在这边。” 官太白说:“原来楚兄的亲友全在天朝那边。” 楚直男点头称是。 官太白又问:“那么你来江南,是何目的?” 楚直男道:“这个嘛,漫无目的,游历游历而已。” 官太白沉吟一会儿,说:“这可就奇了怪了。” 楚直男问:“有什么事不能解的?” 官太白说:“楚兄在这边无亲无故,想来更无仇家了。为何会有人指名道姓地找上门来,要取你性命呢?” 楚直男心中,认为一定是原主跟人结了梁子。但原主的记忆一点也没有,又不便言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说出来也定然没人相信。于是沉吟不语。 官太白见楚直男眉头紧锁,知道他也在冥思苦想,只是也想不通个中原由, 说:“楚兄也不明究里是吧?楚兄可否想知道我与那位兄弟为什么恰巧在那里?” 楚直男说:“正是想问,只是不便开口。” 官太白说:“刚才与楚兄交谈,发现楚兄与在下在某些方面实乃志同道合,才敢与你说这些。 楚兄和在下一样,对于满人占我中原,奴役我兄弟,奸淫我姐妹,是心里愤恨,敢怒而不敢言是吧?” 前面说了,楚直男是从一个大融合大团结的时代穿越过去的,心中根本就没有当时那些“华夷之别,华夷之防”的思想。 现在听官太白说这些,深知自己处在武侠世界,步步杀机。语言略有不是,恐怕就会招来全世界的人追杀。 只得到哪个坡,唱哪个歌,随机应变。 于是答道:“这要是有谁能忍受,就当真是猪狗不如了。” 他说这话时,心里针对的是奴役奸淫四字。 官太白道:“果然是咱的好兄弟。” 接着又说:“咱们华夏武林,同气连枝,各门各派之间,历来都互有往来。 当然,各门各派为了壮大自己声威,广罗门徒,难免就良莠不齐,滋生败类。 近期,江南同道发现,从京都来了一批武林人士,来路不明,敌友未分。故看得格外紧些。 今天我们就了解到那两个黑衣人,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以为是江湖仇杀,故过来看看热闹。正好就是楚兄。 依我看楚兄,又不象武林人士,出手却又那么精准。实在难以理解。 不过楚兄既然招惹了仇敌,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清静。 不知楚兄有何打算?” 楚直男听官太白这么一说,又惊出一身冷汗。忽然又想起,坠落酒楼得人相助时听到的那句话,“还珠楼会担保人身安全”,心里又略安定些。 官太白在一旁细细观察楚直男的表情,见他先是恐惧焦虑,而后又似面有喜色。虽一闪而过,仍然被他捕捉到了。 楚直男沉吟半晌,说:“这些人要来找我麻烦,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遇到误会只能尽量解释。若有不测,只能怪自己来错了地方。” 官太白道:“楚兄也不必灰心。我等习武之人,最讲究的是侠义。常言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楚兄本不是江湖人,不沾江湖事。 偏偏有人不讲江湖道义,明知楚兄不会武功,手无寸铁,还敢于下毒手。 这种行径,放到哪里,都说不过那个理去。 偏偏这事又被我撞见了,偏偏在下又是个爱管闲事的。 楚兄放心,有我在楚兄身边一天,绝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不知道楚兄瞧不瞧得起在下,会不会嫌在下多事。” 楚直男正愁穿越过来,不知道如何适应。看这官太白人又俊俏,说话处事又不似那般粗人。而听他说自己武功又高,人又正义。正是结交朋友的上上之选。 于是说:“官兄这是说哪里的话。能有官兄这样的朋友,正是在下百世也修不来的缘法。” 官太白听楚直男这么一说,大为高兴,说:“既如此,楚兄,你随我来。” 楚直男不知何故,随官太白出了店。 官太白却尽带着他往僻静的地方走。楚直男心中不由又七上八下起来。 突然想到,这人生得如此秀气,莫非有龙阳之癖。带我来这偏僻地方,莫非是为了那不雅之事。 到时候,他武功又高,我却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却不动声色,只暗暗把那把飞刀藏在袖中。若是这小子真有不轨,便偷袭他,断他根苗。 两人来到一废旧庙前。只见庙里神像已毁坏,又不见牌匾碑文,不知是个什么庙。 官太白四处看了一看,说:“就是这里了。” 楚直男心中疑惑,只不搭话。 官太白说:“楚兄,你我有缘。弟最喜楚兄生性爽阔。在下有一提议,不知当不当讲。” 楚直男咬了咬牙,假装云淡风轻,说:“请官兄先说说看。” 官太白说:“在下想与楚兄结为异性兄弟。只怕楚兄嫌弃,到了这里才敢说出来。” 楚直男演义小说看得多,知道旧时人有这习俗。刘关张桃园结义至今流传。心想,原来是想结拜,害我担心半天。 说:“在下亦有此意,正是求之不得。” 官太白大喜过望,带着楚直男跪在庙前,相互报了姓名,年庚。 于是撮土为香,口中念祝道:“皇天在上,u看书w.uukas我官太白,某年某月某日生,江南人氏。我楚直男,某年某月某日生,天朝人士。在此结为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唯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从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祝完,两个人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起来。 按年龄,楚直男略长半岁,为兄。楚直男也不敢说自己实际晚生数百年。当下就你兄我弟叫将起来。 官太白笑道:“楚大哥,可以将那把刀收起来了罢。我猜楚大哥见我们越走越偏僻,怕我加害于你是吧。 现在你我既结为兄弟,发了毒誓。应当相信小弟绝不会有违誓言了。 如果小弟真有谋害之心,一把小刀又能防得了吗?” 楚直男听说,脸直接红到耳根,说:“是兄愚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官太白说:“大哥既无武功,又毫无江湖阅历,今日又无辜遇人追杀。心中有忧虑,故此这般多心,也是人之常情。不必歉疚。” 楚直男说:“多谢兄弟理解,从此再不敢对弟有所疑忌。” 官太白道:“楚大哥,现在你我已是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以后,那些江湖追杀的事,小弟便理所当然会出手了。 不过,小弟也有些话,必须得在大哥绝对可靠的时候才敢说。 现在,你我既是兄弟了,这些话也敢跟你说了。” 楚直男心中又是一惊,原来这结拜却是奔着这里来的,这古人的心机,就这么深么? 第9章 破庙推心 楚直男心里,刹那之间,犹如漆黑夜空突然划过了一道闪电,那一瞬间的光亮照见了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 楚直男心想,这官太白先前在店里说,千军万马之中也能取上将首级,那是在震慑我了。 而后将我带至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要和我结拜。我当时虽然不察,潜意识必然是担心的。 若是不听从他,又恐遭他毒手。或是害怕他就将我扔在这里,我又如何找到回去的路。 待我发过了毒誓,许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后,他才再提些无理要求,却又如何推脱。 刚才自己悄悄藏刀,本以为做得十分机密了,却被他一眼瞧破。但他却又不动声色,待结拜后又来奚落于我,可知这厮城府不浅。 也不急,且听他有什么好说的。心念虽多,楚直男却不愠不喜,说:“兄弟请一定要信得过当哥哥的,尽管说便是。” 官太白听楚直男这般说,便真的推心置腹起来,说道:“小弟自幼拜师学艺,颇爱这侠义二字。楚大哥认为何者为侠,何者为义?” 楚直男不料官太白却讲这些,虽也曾读过一些书,看过一些剧,对侠义二字,却当真说不明白。 只有意会,无法言传,只得嗫嚅道:“这侠义二字,兄心里虽明白一些,却是表达不出来。不知弟作何理解,愿洗耳恭听。” 官太白说:“其实这侠义二字,古人早已述及。倒也不是我的发明。还请兄不要见笑。” 楚直男说:“请讲。” 司马迁曾经在《史记》中写道: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 用今天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侠的行为不必拘泥于一般的道德要求,但言必信,行必果,诺必诚,宁可牺牲自我,也要解救他人于水火之中。 大体上讲,那些乐于助人,舍己为人的,就可以算是一种侠了。 官太白说:“我生性不喜拘束,宁可放浪形骸,打破陈规旧俗。却又爱管闲事。究其根底,却是受了这侠字的影响。 我倒并不是说自己就可以妄称侠义了。” 楚直男说:“弟之热心为我排忧解难,其实堪称侠义。” 官太白说:“承兄谬赞,愧不敢当。” 楚直男说:“我只是实话实说,弟不必过谦。” 官太白说:“楚大哥可曾读过李太白的侠客行?” 楚直男说:“读过一点,还有几句记得。” 官太白说:“你且念来听听。” 楚直男说:“大摡有这几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官太白说:“不错不错,我也爱这几句。 虽然我也名太白,却不及李太白潇洒狂放之万分之一。 只不过,侠义二字,说到底也不过是扶危济困。 今日见楚大哥身处厄困,小弟自愿出手相助。但天下尚有千千万万需要救济的人,却又如何应付得来。 其实,我一向把这种救一人于一时之困当成小事,只是今天恰好碰上了,感觉不可不管。 小弟一直致力于一件大事,这就是我要给楚大哥说的。唯有在楚大哥已诺必诚时方可说与你知道。 楚大哥既已与小弟结拜,想必是可以推心置腹了。” 楚直男听官太白如此一说,虽不知他下一句究竟是什么话,但已知自己刚才又想错了。不由得暗自惭愧,却又不敢动于声色。 只得说:“请弟先说说,让我参谋参谋。” 官太白道:“弟一直致力于反清复明,楚大哥听了可曾震动。” 楚直男穿越前看过太多的反清复明戏,听官太白这一说,不仅未觉震动,反倒有滑稽之感。 转念一想,自己目前身处康熙年间,反清复明却是大逆不道,随时都要掉脑袋的。自己还想着穿越回去找那暗恋的女孩,岂可轻易丢了性命。 官太白在一旁默默注视着楚直男,见他初时神情淡然,接着露出喜色,然后又面带忧虑,已猜了个十之八九。 心道,看来楚大哥早已有反清复明之心,是以听我说了之后,不仅毫无震惊之心,反有欣喜之意。 只是他为何又面露难色呢?是了,想必他自己毫无武功,担心这反清复明定然要冲锋陷阵,妄自送命。 官太白追问道:“不知楚大哥作何感想?” 楚直男说:“这个嘛,却要从长计议。” 官太白心中暗喜,说:“这个自然。这个不比请客吃饭,杀猪宰羊。自是要详细谋划,多方组织,暗暗蓄力。” 楚直男说:“原来弟一直隐忍不言的,是这等大事。这的确只能说与志同道合的人知道。” 官太白说:“楚大哥就是志同道合的人呀。” 接着又说:“楚大哥结的梁子,小弟私下以为倒不必多虑。只要有小弟在,定能保你无忧。 只是,小弟自从参与这件事业,常行踪无定。u看书 .ukanhu 终不是长久之计。 按弟的想法,只得委曲一下楚大哥。不知楚大哥意下如何?” 楚直男笑道:“却是怎样个委屈,弟先说来听听。” 官太白说:“小弟的意思,是要兄隐姓埋名,不以真实名姓行走江湖。行踪就不易泄露,仇家就无迹可寻。” 楚直男说:“这有何难?愿听弟安排。” 楚直男心想,用他人身份生活,不正是自己一直在干的事吗?所以欣然接受。 官太白听楚直男毫无犹豫,觉得楚大哥真是直爽,心中大喜,说:“我这有一现成的身份,年龄与你差不多。” 楚直男说:“先谢过贤弟。” 官太白说:“很好。那小弟冒昧了。从今之后,楚大哥就叫吕莹。” 边说边用手指凌空把莹字写给楚直男看。 楚直男口中念到:“吕莹。”心中觉得奇怪,只是说不上来。 突然道:“这不是个女孩名字吗?” 官太白笑道:“怎么就成了女孩名字了?” 楚直男说:“莹、玉、芳、蓉、兰、凤,这些,在我们那边就是女孩子的名字。” 官太白说:“楚大哥谬矣。在江南一带,这些却都是男人的名字。我们这儿,多数女孩是没有名字的。” 楚直男这才想到这是康熙年间,沉默不语。 官太白说:“楚大哥先在心里多念几遍,要随时能够脱口而出,以免今后露馅。等一会儿我再慢慢地将这名字的来历交待清楚。以免别人问起来,咱们两人说法不一致。” 第10章 化名工程 楚直男果真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在下姓吕名莹”,“吕是双口吕,不是木子那个李”,“在下吕莹”…… 在下吕莹,楚直男突然想到,女人!在下明明是直男,怎么会是女人?莫非,这太白老弟本就是存心叫我改这个名字? 楚直男斜眼看了一眼官太白,只见他一张俊俏的脸,若有所思,却无半点猥亵。 楚直男心道,定是我平时接收负面信息太多,凡事总往偏处想了去。 见这太白老弟仪容,纵在女人堆中,也是难求。而且自己尚未经人事,又听说古人有些难言的邪癖,故此总是往歪处着想。 且待我平心静气,好好念几遍。 官太白见楚直男在一旁念念叨叨,神情变幻,认真地做功课,又听得他最终呼吸均匀,想必已经念熟。 于是说道:“从此以后小弟就改口叫吕大哥了。” 楚直男说:“这个自然。” 官太白道:“吕大哥,我现在将这吕莹的家世细说与你听,大哥可一定要记熟了。有不明白的地方,咱们再多合计。” 楚直男说:“弟思虑果真周密。” 官太白说:“弟给你想这身份本就是一极熟极熟的好友的,因真有其人,故不易自相矛盾。 只是这好友常化了名行走江湖,咱们却冒了他的名讳在江湖上招摇。这个,恐怕他连做梦也不会想到罢。” 言毕哈哈大笑。 楚直男心中却是一怔,暗道,看他笑得这般得意,虽然他口中说是好友,但这冒名顶替,却难保不坏人名声,想必这定是他的仇人了。 心中疑惑,口中却说:“既是好友,咱们这样会不会玷污了人家的清名?” 官太白道:“据我看不会。楚大哥,不是,吕大哥,你认为你会做出那些丑恶之事么?” 楚直男细细地思量了一番,说:“这个倒是不会,除非万不得已。” 官太白说:“既然大哥说除非万不得已,那小弟绝对放心。” 楚直男道:“就算你我不做亏心事,但这私自冒用人家姓名,未经人家允许,终是不妥吧?” 官太白道:“这个却是吕大哥拘泥了。正所谓,侠之行,常不轨于正义,本无需顾虑太多。 请吕大哥放心,我让大哥用这名字,就跟他本人同意了一样。 况且,大哥用这名,实为自保。我这朋友,跟我一样,每以侠义为念。也是个热心扶危济困的。 若知道单凭自己的名字便能祐他人平安,岂不正中他下怀? 说不定,你我这一去,干出件惊天动地名扬天下的大事来,他感谢你还来不及哩。” 楚直男听官太白这般坚持,也就不再争论。 官太白道:“这吕家,却是书香门第,实乃江南望族。这吕莹的乃父,名讳叫葆中,乃母林氏。” 话犹未完,楚直男却已啊一声叫出声来,说道:“原来是他,我是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官太白说:“怎么了?吕大哥认识这人?” 楚直男忙说:“不认识,不认识。但你说的这个吕葆中,可是今科榜眼?” 官太白说:“正是。” 楚直男道:“这吕莹他爷爷,叫吕留良,二十多年前已经去世,对不对?” 官太白道:“对呀!看来吕大哥对咱们江南吕家很了解嘛!” 楚直男说:“其实也只知道一丁点儿。” 又喃喃道:“原来弟让我冒充的,就是那吕四娘!” 官太白道:“这吕莹排行第四,大家都叫他四郎。只不过,吕大哥,这吕莹从来未以本名行走江湖,江湖上绝无他的传说。 更何况,吕四郎这称呼,也只是我们一两个特别体已的兄弟平时叫着玩玩,江湖上绝无留传。 大哥又是从何处知道的?” 楚直男大脑一片混乱,哪里敢说话。心里面却在翻江倒海。现时江湖上无他传说,若干年以后,却尽是他的传说。 原来这官老弟真的叫我冒充一个女人。 这吕四娘,名满天下,武功超群,我能冒充得了么? 当即却不回答官太白的提问,反问道:“听说这吕四郎功夫很好,轻功天下第一,我却如何冒充得了?” 他听官太白几次说的是吕四郎,也就不敢再叫吕四娘,唯恐走漏天机。 官太白看了看楚直男,也不答话,一腔疑惑,口中直说:“奇怪,奇怪。连这个也知道。却又是怎么知道的?” 两人各自在那里疑虑了半天,还是官太白先冷静了下来,说:“看来吕大哥本来很熟悉四郎家底,倒是更方便了。只是小弟有一件事想破了脑袋也不能明白,大哥却是怎样知道这些的? 弟敢确定,大哥绝对不是吕家人,也不是吕莹亲朋好友,怎么能知道这些几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你刚才说他轻功天下第一,又是从何得知?” 楚直男道:“这也许就叫缘分,弟叫我冒充他,老天就在我脑袋里装了这些事情。” 官太白沉默了一会儿,说:“恐怕也就是这样。大哥不会功夫,却好遮掩。 若是有人提起这回事,咱们只说大哥因与人打斗,受了内伤,武功已被废了。左右咱们自己是不提的。 其实江湖上应该没人知道四郎武功深浅。uu看书.ukash 只道他出身书香门第,只知道读些死书。” 楚直男听了,思索一会儿,也觉得可行。按官太白说的,现在的吕四娘在江湖上毫无名气,谁又会找他比试功夫? 然后楚直男又问了些吕莹家的其它成员,官太白一一回答,倒真是知根知底。 楚直男见官太白对吕家如此熟悉,觉得他既好侠义,便不会跟同样侠义的吕四娘为敌,便相信了他们确是好友。不由得又为自己刚才的胡乱猜测感到羞愧。 然后又问道:“太白老弟,这吕莹为何却不以本名行走江湖呢?” 官太白说:“这却有些原因。而且跟小弟追求的反清复明也有一点联系。 他爷爷当年宁可出家,也不愿从仕为满清效力。朝庭有人自是视江南吕家为眼中钉肉中刺,唯愿拨掉而后快。 他的父辈们,却是知道读书人是造不起反的。何况,胳膊扭不过大腿。因上一辈得罪了朝庭,这一辈只得有所作为以自保。故他父亲从事举业,以向清庭示好。 反清复明,最终还是得有人,对吧?在敌强我弱的时候,何必硬要拿鸡蛋去跟石头碰。 而吕家,家教极严,又极有策略,所以这吕莹虽热心江湖事,却从来不留真名。唯恐树大招风。” 楚直男听说,心中佩服,却又生出疑虑,问道:“那咱们冒他名,若惹祸延及吕家,岂不罪过?” 官太白道:“吕大哥一点功夫不会,只是借他名藏身,又从哪里惹起祸来?大哥尽管放心。” 第11章 吉凶1念 官太白说毕,却走到破庙檐下,先从左向右数了一遍,又从右向左数了一遍。然后,站定位置,轻轻吸了一口气,脚尖往地下一点,身体腾空。手往檐下一伸,如仙鹤啄食一般,快速收回。然后,悄无声息落到地上。手上却已多了一个纸筒。 官太白把那纸筒展开,只见那张纸质地粗糙,黄色,就是常用的火纸。上面用毛笔画着些符号,非字非画,又似字似画。 官太白看了一会儿,又把那张纸收好,对楚直男说:“吕大哥,咱们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楚直男这才知道官太白来这破庙是为了拿到他们联络的地点,心想这一干人做事当真是心细,愈发觉得神秘。 当下也不多问,只说声,那就走罢。 两个人这才往回走,重又回到城里。 路上,官太白却问道:“吕大哥,你怎么不问咱们去见谁?” 楚直男说:“想必是干那事业的一干同志了。” 官太白道:“不错。要去见的那人才是带头老大。所以叫你大哥恐引起混淆,不如依了排行,我叫你四哥,你叫我四弟。咱们私下仍叫你大哥。” 楚直男说:“如此甚好,四弟虑事周全,当真心细如发。” 官太白道:“还是四哥机变。咱们好兄弟,也不用相互吹捧了。四哥,你今天讲的你们天朝的风俗,当真奇特。可还有什么新闻?” 楚直男道:“不知四弟关心哪个方面的?我且拣些故事说与你听。” 官太白轻声说道:“不知天朝是否也有反清复明的志士,咱们过去联络联络。” 楚直男四周扫视一圈,路上绝少行人,又转头看着官太白,见他一双眼正直直的看着自己。楚直男一把拿住官太白手臂,拉到路边, 说:“好四弟,这些话还是不适宜在大路上随便说。咱们天朝那边,人们只喜欢看人家反清复明,却不喜欢自己参与。纵有参与的,也是做戏!” 官太白自然不明白楚直男所讲的意思其实是,天朝早不需要反清复明了,但他们喜欢看反清复明的戏,唯一在那儿喊反清复明口号的是那些演员。 官太白借拱手挣脱楚直男的拿捏,说:“还是四哥谨慎,多谢四哥提醒。只不过,你们天朝的人,对这事业,就这么冷漠吗?” 楚直男正色道:“的确如此,如今天朝人士,只喜欢围观。却不止围观这一项事业。” 官太白道:“真是可惜。其实江南这边也多有贪生怕死之徒,尽是得过且过之辈,少有务实创业之士。此事实在举步维艰。” 楚直男倒也不便告诉他后几百年反清复明的历史。心想既然这历史上此火种一直未断绝,自己不幸裹挟其中,只需顺势而为,绝不主动出击,适当时候利用历史知识逃命即可。也不至于改变历史,免致找不到穿越回去的时间点。 当即说道:“四弟也不必丧气,这么大的事业,岂可一蹴而就。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占全。大不了学那愚公移山,锱铢累积,厚积薄发,终有成功的一天。” 官太白呆呆地望着楚直男半晌,才说:“难怪今天从见四哥第一眼起,就有种怪怪的感觉,至今仍说不上来。原来四哥真是我的知己。” 两人说着话,穿城而过,至城东效,却见绵延一片山峦,前方一处庙宇。 官太白带着楚直男,径直走进庙宇,却不走正殿,只从侧边直走到藏经阁前。因向一小沙弥打了问讯,那小沙弥却不言语,只把手向侧边一处禅房一指。 官太白会意,与楚直男走到那间房前,轻轻将门叩了三下,然后退在旁边蒲团上盘脚坐下。楚直男也依样在另一蒲团上盘脚坐下。 等了半天,却无人开门出来。楚直男斜眼看那官太白时,却见他双眼如开似闭,面色平静,似已入定。只得也学着那样儿,眯着眼看着周围,默默地数自己的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外面走来一个和尚,在那禅房门前放下一封信,却不说话,转身便走了。 待那和尚走远后,官太白离开蒲团,拣起那封信。 楚直男也忙要起来,却发现双腿发麻。官太白见状,伸手轻轻一搀,便拉起楚直男。 官太白打开信封,展开信纸,读罢,又递与楚直男。 只见其上写着:佛门清静之地不便商谈俗事速来庙左要紧一念 楚直男站立一会儿,双脚方才恢复。又随着官太白出了庙。 庙子左边一两里处有一四合院,院门紧闭。官太白上前拿起门上铁环,忽紧忽慢地在门上敲了七八下。 不一会,门打开,却是一三十多岁汉子。见到官太白身后的楚直男,神色一紧,低声问道:“这位仁兄却又是谁?” 官太白道:“就是大家一直想见的那人。uu看书ww.” 汉子转过眼把楚直男上下反复打量了几遍,没再说什么,侧身让他们进了门。 楚直男进去一瞧,正房加左右厢房,估计有二十多间屋子。 二人跟着那人走进正屋,却见屋里已有七八个人,坐在正中间椅子上一大汉,用一青布包着头。 众人眼光一齐盯在楚直男身上,却无人说话。 官太白捉了一个团团揖,说道:“众位大哥,这位就是大家一直想要见一见的吕莹,吕四郎。” 楚直男心中有一阵有点迷糊。心想,难不成我穿越的原主就是吕莹?只是没得到他的记忆? 转念一想,不对呀,吕四娘是个女的,我的身体明明是男人啊。 又想,官四弟本来不认识我,今天才结拜的,怎么会是他早已认识的吕四娘呢? 现在明白了,本来这改名换姓,随便编一个名字就行了。四弟却一定要我冒這吕莹,原来是他本有计划带吕莹来见这一干人。只是他找不到本人,却拉我来凑数。 接着又想,这四弟既有这计划,为何一点也不透露给我,是怕我不愿意吗?难道这四弟一直不相信我?在利用我? 这四弟,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这一来,是吉还是凶? 心念未定,官太白又拉着楚直男走到正中间那个裹着头的大汉跟前,说:“四哥,先见过一念大师。” 楚直男听到一念大师四个字,更是心惊,正如平地起了一声焦雷。 第12章 如何脱身 楚直男心道,这一念过不多久就起事被捉,不一二年就被杀头问斩,一起还连累了数十条英雄好汉的性命。跟着他混,岂不是自寻死路! 只不知道,面前这一念大师,是否就是那一念。若不是,尚且还好。 又想道,这康熙年间,却又能有几个叫一念的从事反清复明的事业了,想必就是同一个人罢! 当下拱手弯腰施下礼去,说道:“在下在此见过大师!久闻大师法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睹真容,实乃三生有幸。不知大师是否也叫做张念一?” 那裹头大汉从椅上站起来,满面堆着笑,口中道:“少侠客气,免礼免礼。” 说着伸手来扶楚直男,却突然一掌,拍在楚直男肩头。 楚直男不防,身子被推得一歪,后退几步,直撞在大门上。 官太白就站在楚直男身旁,只不料那一念会突然出手偷袭,哪能来得及解救。紧急之中,只得喊道:“大师为何如此?快快住手,不要伤了自家兄弟。” 那裹头大汉见得楚直男被自己轻轻一掌击退数步,先是得意,后又暗自心惊,喝道:“你是何人?何以知道本法师俗家真名?” 原来一念出家几十年,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自己来历。今见真名被叫破,十分心惊,以为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刚才一掌,虽不用力,却使足了内劲。但一掌下去,发现楚直男全无武功,被自己一击得手,毫无反杀,因此得意。但所有内劲却如泥牛沉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以心惊。 这里却要解释一下,武侠世界中的打斗和现实中的打斗是不相同的。 现实中的打斗,取决于力量与准度。在规则限制下,采用一定的技术技巧。对于平常人来说,取决于力气。对于高水平的选手来说,取决于力气和技术的综合。 武侠世界中,却是用意不用力。内力到处,催枯拉朽,所向披靡。另若有奇招妙招,也能天下无敌。克敌制胜的,是内功和招数的综合。并不在于蛮力。 一念这一掌击出,若是按现实中的打法,用力而不用意,楚直男必然承受不住。 但这一掌却是三分本力,十分内劲,本来是会将人震到不说五脏俱裂,至少也要落个七痨五伤。 却不料这力小伤楚直男不得,内劲又全无用处。 楚直男料想自己独自一人必然出不了这个院子,恐怕性命也会立即丢掉。但若委曲求全,跟着一念混下去,也不得长久。 当下忍着痛对官太白道:“四弟,咱们走罢。” 屋内另外几条大汉,却是俱被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明白一念大师为何在瞬间翻脸。 官太白大声叫道:“大家稍安勿躁,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坐下来慢慢讲清楚。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为着同一个目标来的。” 一念见楚直男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却并无大碍,也就不敢乘势追击。转问官太白:“官老四,你带来的是谁?” 官太白道:“就是众位哥哥一直想结交的吕莹吕四哥啊!” 一念却不理会,又问楚直男:“你自己说,你是谁?谁指使你来的?” 楚直男肩膀已不觉疼痛,说:“在下楚直男,并没有谁指使。” 一念向官太白喝道:“好你个官老四,竟敢找个假的来糊弄我。” 官太白见此场面,却不慌不忙地道:“大家不要紧张,且听小弟慢慢解释。 这一位确实是吕莹。只是他历来喜欢化了名行走江湖,最近一段时间患上了一种怪病。 就是他忘了自己本是吕莹,把自己真当成了他想象中的楚直男。 而且忘掉了亲朋好友,连我也认不得了。 前一段时间众位哥哥说非要我找他来不可,我寻到今天,才找着了。他完全不记得我了。” 说着走过去,拿住楚直男手臂,手指暗暗用力捏了两下。 接着说:“四哥,还记得我不?还记得我给你讲的话不?” 楚直男看着官太白,见他目光清澈,满是期许。听完官太白这一席话,他已完全陷了进去。 现在他笃信自己的原身本是吕四娘,穿越过来没接收到记忆而已。至于,身体上的特征不对,一定是原主过去相信自己是男人,产生的幻觉。而这幻觉,恰好和自己的旧意识结合了。 于是说:“对,我就是吕莹。四弟这一说,我彻底想起来了。” 官太白以为楚直男领会到了自己的暗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还有这样的病,真是稀奇古怪。” 一念冷静了一下,也嫌自己冲动,心想,自己也许有旧识尚未死完,认出自己,又让这吕莹听说了也说不定。当下也不再计较。 当下哈哈干笑几声,道:“刚才是在下鲁莽,还请恕罪。” 其实一念越是回想刚刚那一掌,越是心虚。 官太白说:“好了。误会已经说清。uu看书.uukashu 大伙放心了罢。” 楚直男笑道:“幸得大师手下留情。” 一念说:“好说,好说。吕兄功夫深不可测,正是咱们要找的人物。” 众人见一念这般说,看楚直男的目光顿时一改。 众人相见毕,分宾主坐下。本来只空了一张椅子,应该是给官太白准备的。开门那个汉子便又搬了张椅子来,放在旁边。 楚直男坐在最末位,挨着官太白。这才注意到,就他两人年纪最轻。 一念待大家坐定,开口朝楚直男道:“其实在下年前曾到府上拜访,得令尊以厚礼相待。听闻世兄在外学艺,一直未归。 这位官兄弟,说是你密友。于是一直拜托官兄,定要将世兄请来。坐这头把交椅。” 楚直男忙站起来,摆手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打死我也不会坐。 想必大师千辛万苦才开创了如此局面,实至名归。我又怎能掠人之实,享受现成。 你当我姓吕的是那种好大喜功的无耻之徒么? 大师千万不要再提这事。不然,四郎就此出门,江湖从此不再相见。” 其实,楚直男知道一念必败,只想早点脱身。 一念哈哈一笑,甚是得意,假意道:“望世兄再多思虑思虑,世兄多才,正该多出一份力量。” 楚直男道:“真不要再提了。” 一念说:“请世兄来,另有一要事请教。” 楚直男不料还有事求自己,道:“什么事?请讲。” 一念道:“请问尊师下落在哪儿?” 第13章 拒绝比武 楚直男心下疑惑,反问道:“大师问家师,不知到底指谁? 刚才我四弟说了,在下久病,记忆丧失,恐怕想不起来。” 一念说:“独臂神尼可是世兄师尊?” 楚直男心念狂转,方才搜罗到有人传说,独臂神尼乃前明朝公主。国破家亡之时被崇祯皇帝一剑砍掉一臂,幸得活了下来,后出家为尼。武功高绝,江南八侠皆是她的徒弟,至今也该七八十岁了。 这吕四娘,正是她的关门弟子。 楚直男道:“不知大师找我师尊则甚?” 旁边就有人叫嚷起来,这个说:“这也太重要了。有了神尼加持,咱们举事方才一呼百应。”那个道:“就是,就是。有了神尼主持大局,咱们兄弟纵然肝脑涂地,也无半点怨言。”还有的道:“咱们做的是大事,有了神尼安排,众位兄弟方才心服口服。” 楚直男听众人议论纷纷,只是不解。转眼看官太白时,只见他神色自若,旁若无人,心情似根本不在现场。 楚直男轻轻拍了拍官太白手臂,悄悄问他:“四弟有何所思?” 官太白说:“没什么,我也在想这神尼在哪儿?” 楚直男正想再问,却被一念大师打断。 “大家先不忙争吵。”一念说道。他声音似乎不高,却把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先听吕兄弟说完。” 楚直男只得瞎编道:“师尊她老人家,常年云游四海,漂泊不定,却不知仙踪何处。 只是众位急着找她老人家,所为何事?” 一念说:“吕少侠既是神尼传人,官兄弟又是少侠密友。大家都本是一条船上的,相互信任得过了。 咱们甘冒风险,都是为了要反清复明。 只不过,众位兄弟有些观点不能一致。 我本是奉朱三太子亲自授命来承这个头的。无奈有兄弟认为,就我见过三太子,别人没见过。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假传圣旨。 若要众人得服,定要太子本人来才行。 你想咱们现在势单力薄,太子岂能轻易现真身。现在重要的是,先要保住朱家血脉。待我们事成时,方才请他出来重建大明。” 下面有人道:“万一那三太子是假的,到了那天,你还不自己坐了龙椅,当了皇帝。” 一念道:“兄弟担心的是,但依我之见,目前万万不能就把三太子搬了出来。 所以有兄弟就说,独臂神尼尚在,不如归在她的麾下。事成之时,她宁愿招了谁做驸马爷,谁就来做皇帝。” 楚直男心想,神尼多大了,还招驸马? 旁边官太白只不动声色。 一念又说:“前次去府上,听令尊说起,令师尊乃独臂神尼。江湖上盛传神尼乃是前朝公主。故想请她老人家出山,问个端底。得个结论。” 楚直男略想了一想,这后来历史上只有假托太子,没有假托公主的。 于是道:“且不说师尊她老人家行踪不定。即便请了她出来,也是无济于事。 我那个老师父,早就看破世情,目空一切,当了在世活神仙了。这岂不比做皇帝还痛快?” 官太白听楚直男这般说,心里吃惊,他怎么能有这般明心见性? 众人道:“哪能比做皇帝痛快?换了我,万万不这么选的。 做皇帝三宫六院,顿顿山珍海味,岂不比做神仙还快乐?” 一念道:“听世兄这么说,要请神尼出来,那是绝无希望了?” 楚直男说:“正是。” 一念叹道:“这却怎生是好?” 楚直男听到这里,对于今日之事,心里已了解了个大概。站起来道:“众位不必争吵,依在下之见,大家都以朱三太子之名举事最妙。” 众人均是一愣,均不理解这神尼传人为何如此说话。大厅里面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中,才有一个人道:“神尼的传人都这般说了,大家都听一念师兄的罢。” 另有一个却站起来说:“吕少侠,你这么说,可是能代表得了神尼她老人家?” 楚直男越发说大话上了瘾,站着道:“怎么能代表不了?师尊她老人家云游前什么都交待清楚了。 说要我代为执掌师门,本门中有师兄行为不轨,还要我代为清理门户。 还说,若是有人提议反清复明,只由他们去,本门弟子万不可加入。” 话犹未已,那人接道:“既然神尼传人这般说,那我也没有异议。还有哪位兄弟不服?”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人说:“想必现在大家都统一心思了,从此后,咱们都跟着一念师兄,追随朱三太子,好不好?” 果然无人反对。 过了一会儿,却又有人说:“只是还有件事,得先议定好。” 有人就问:“就你是智多星,还有什么事?” 那人说:“咱们今天,得把这座位排一排。今后举事,队伍必然越来越壮大。那后来的人,乘了我们的势,功劳高过我们也说不定。自然该论功行赏。 但我们现在,既要举事,就要有组织。既要组织,便要有规矩。要成立规矩,便要有长幼之序。 咱们今天得按一个标准,排一个顺序出来。大家伙认为如何?” 有人道:“是极,只是该如何排,却要议一议。 按年龄,我是万万不同意的。不能说胡子长的就该占先。 我们在前面辛辛苦苦干下一番事业,结果最后一天来一个一两百岁的,岂不全被他占了先机。至少要分先来后到。” 有人说:“先来的也不见得就该占先,也得看本事。” 另有人就说:“咱们今天,就比试比试功夫,这个才是硬杠子。咱们行走江湖,还是得凭一手功夫吃饭。所谓弱肉强食。 只不过,先要说好,自家兄弟,点到为止。” 大家一致同意,凭功夫排个座次。 一念首先站了出来,向楚直男施了一礼,说:“吕兄,你可听到了? 虽然吕兄大义为先,为了这反清复明的事业甘愿做垫脚石,以息纷争。 但咱们这么多兄弟还是不甘心的。是大伙儿想要大家凭了真功夫坐上这第一把交椅。 大伙听说吕兄是神尼传人,都知神尼武功高绝,对吕兄寄有厚望。 又见刚才吕兄虽中了在下一掌,却没事人一样。自然对我心生不服。 愚兄本有心让这把交椅与你,你却不要。 只得请吕兄出来比划比划,你若赢了,自不该再推托。再下若赢了,兄弟们也好心服。” 楚直男不要说全无功夫,就算有,明知一念这反清复明死路一条,哪里肯出来挑事。 当下忙急摆双手,坚决不比,直说:“不用比了,大师神功盖世,在下非输不可。” 一旁的官太白自然知道楚直男所言非虚。但另有几个人,听楚直男这么一说,因一念偷袭在先,便觉得楚直男是在嘲讽一念。 一念也感觉出气氛有点不对,见楚直男坚决不比,便说:“吕兄既然谦让,小僧自是不能用强。官四哥既与吕兄交好,不如由你代为比试。也让兄弟们别再为此悬心。” 那官太白自一念偷袭楚直男后一直少说话,心中有无数念头。 在他看来,这一念因楚直男叫破了他真名就产生疑忌完全是个借口。也许,这一念一直要官太白请吕莹出来本就是个阴谋。本来就想杀人灭口。 这些人要找吕莹,其实是想找独臂神尼的传人出来主持大局。这就威胁到一念的地位了。 所以,如果不是楚直男给了一念偷袭的借口,一念一定会再设计暗算。 他见楚直男一直忍让,心中大为不爽,暗自埋怨自己不该找人来冒充吕莹。 现在一念向他叫阵,他正求之不得。一来,他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二来,他对反清复明有野心。 听得一念这般一说,他便缓缓地站了起来,准备进场。 楚直男在一边看着,知道官太白是要代自己应战了。uu看书 .kansu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驱使自己要阻止这一场打斗。 这人就是这么奇怪,官太白第一眼看见楚直男,便有了奇怪感觉。 现在楚直男看见官太白要为自己打架,也产生了奇怪感觉。 楚直男忙站起来,拉住官太白,说:“四弟,你先别急。我还有点事没想明白,待我想一想再打也不迟。今天不比,明天再比过也一样。” 官太白想到楚直男遇到刺杀时,直接把杀手磨到没斗志,只当楚直男故技重施,要灭一灭一念。当下果然站住了。 楚直男却在想,历史上没听说过官太白起事,想必这一念当大哥是定了。 这一场比下来,赢了,恐怕变成官太白被杀头。输了,官太白跟着一念混也被杀头。 自己肯定是无法独自脱离这个组织的,必需要有官太白的帮助,因此,必需救他。 但是,怎样劝他不比了,和自己一起走了呢? 楚直男突然道:“四弟,你还记得我给你背的侠客行么?” 官太白道:“当然记得。” 楚直男说:“你念来听听。” 官太白果然念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楚直男问:“这深藏身与名怎么解?” 官太白怔了一怔,说:“四哥是要我不要在意虚名,放弃比试么?” 楚直男说:“正是。” 其实他心头说,岂止在让你放弃虚名,我这是在救你的性命。但是我为什么要救你呢? 第14章 禁闭0日 官太白道:“一念大师兴致那么高,怎么忍心扫了他的兴?为什么不比? 习武之人,比武切磋,本是常事。” 楚直男道:“你们这个可不是切磋较技。为了证明某人有资格坐那把交椅,说是点到为止,实为性命相搏。 且不说打冷拳施阴招。这拳脚本就无情,刀剑原来无眼。谁能保证没个闪失?谁愿坐那把交椅谁就坐去。 四弟,是你说了侠义不过扶危济困,不以救一人于一时之困为念,要以救黎民万姓于水火为功。 这反清复明,最需要的是积蓄力量,却不是自己人在这里赌胜争强。 真有举事那么一天,与敌人战场上见分晓,那时候自然就分出个强弱来了。 何必在这里闹得不愉快,令亲者痛而仇者快。” 官太白听了,竟想不出话来回答。他哪里知道楚直男窃取了历史知识。 众人听了,也是默然无语。 突然有一人道:“真不愧是独臂神尼高徒,见解却是超群。咱们推举他来领头好不好?” 楚直男心道,这哪是我什么见解超群,只是你们却心胸狭隘,毫无见识,成事不足而已。难怪必败。 听得这人推举神尼传人,马上就有几个人附和。其实正是这几人看不惯一念为人,才各种异议。 楚直男不想改变历史,更害怕自己枉送性命,怎么可能同意。忙说:“你们推我可以,我却要推一念大师。你们推我自是因为你们相信我,我却要你们将这信任转投到一念大师身上。” 那几人见楚直男这般说,知道强求无用,内心却不停地惋惜。 众人听得楚直男这般说,反倒责怪起最先提排座次那人来,那人忙也自责起来。 这一念大师,先是偷袭无功,后又见楚直男见识折服众人。虽终于保住了自己地位,心里终是不自在。 恰天色已晚,一念早下令安排了酒食。适才厅里十来个人是大头领。另还有七八个小喽啰。 一时之间,一群人吆五喝六,甚是痛快。早将纷争抛于九宵云外。 楚直男有些顾虑,却不饮酒。没想那官太白也陪着他滴酒不沾。两人就着菜胡乱吃些米饭后,就离席坐于一旁。 是夜,这群人尽住在这院里,楚直男和官太白住一个屋。楚直男躺下就睡,官太白却先是打坐练功,后半夜方才和衣睡了。 第二天两人醒来,才走出屋门,就被一念带着一群人围住了。 楚直男本无阅历,不知何事。 官太白却看出众人似有不善,上前问道:“大师,这却是何故。” 一念大师叫过一个小喽啰来,问道:“你仔细看看,昨日在望江楼,以楼梯上滚下来的是谁?” 那小喽啰指着楚直男道:“就是他,不会错。” 一念大师转头问楚直男:“吕兄弟,可有此事?” 楚直男点点头。 一念大师又问喽啰:“然后你还看到什么?” 小喽啰说:“我看到望江楼掌柜先给了些钱给他,然后另一个人也给了些钱给他。” 一念又问楚直男:“吕兄弟,可有此事?” 楚直男说:“有啊。怎么了?” 一念问:“他们为什么要赠予你银两?” 楚直男说:“因为我摔跤了,他们赔偿的医药费。” 一念说:“掌柜赔你说得通,另一个人为什么也赔你?” 楚直男道:“人家有钱,愿意。” 一念问:“你可知那人是谁?” 楚直男说:“不知道。” 一念道:“你曾经在楼上与人饮酒来,会不知道?你是不肯说实话吧!据江南同道说,这人与这次从京都来的武林人士关系密切。八成都是朝庭的人。” 楚直男道:“是朝庭的人又怎么了?我也只不过昨天才与这人相识罢了。难道反清复明的便不许认识朝庭的人?人家主动过来结交,就赶紧亮明立场,我要反对你,以划清界限。” 一念大师说:“吕兄,你进了我们这个圈子,认识昨天在场的每个人。” 楚直男道:“这些人我连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认识?” 一念大师说:“吕兄,人是我召集来的,我就要为他们的安全着想。也不是我非要怀疑吕兄。吕兄若是心如明镜,胸怀坦荡,且自愿在这边住满一百天,以明心迹。” 原来这一念只怕神尼传人口碑好,妨碍他联络群雄。常言说,一山容不得二虎,便是此意。 楚直男穿越过来,本无处去,又不知何时再穿回去,也明知道这一念针对自己。心想一百天后大概就该他被捉了,到那时岂不清净。另外,外面还有一批人在追杀我。不如就在这边住下。 楚直男沉吟半响,又假装犹豫了一番,方才同意了。 官太白明知一念来者不善,这假吕莹又无功夫,见他同意留下来受其禁闭,暗暗担心,唯恐他一个人会遭一念毒手。 况且,u看书.ukansh 本是自己把楚直男带来的,自该安全地送回去。更何况,自己对他本有承诺。正所谓已诺必诚。 于是说道:“我也留下来陪吕四哥住满一百天。” 楚直男自与这官太白相交,两人相互欣赏处频多。明知一念必败,正欲瞅准时机劝官太白少与这一干人往来,以保全性命。 现见得官太白主动留下来,正中下怀,不由大喜过望,只叫了一声:“四弟,你这又是何必?”便顿住不语。 官太白见他这般神情,却也神思不宁,只不搭话,不让众人看破。 一念见得官太白也留下,却无话可说,怔了一下,道:“那可要委屈两位了。” 当即叫人准备了一辆车,让两人坐上,却蒙住了眼睛。一念在一旁说,只为防止二人反悔,中途跑掉,绝无加害之意。 两人乘了一段时间车,又下车被人牵着走了一段小路,方才到了禁闭的场所。听到咣当的关门声后,有人在门外喊到,可以解开蒙眼的布带了。 两人这才解开布带,却发现身处一间小屋,床榻桌凳俱全,另还有一间厕所。 只是窗户却开得极高,窗口又小。再看四周墙壁,却全是石头砌成。 楚直男道:“这却是一间囚室了。这些人何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看样子并不是只囚禁过我们吧!” 官太白道:“是小弟连累了大哥。当初就只该叫大哥改名换姓,不该带大哥来见这些人的。” 楚直男安慰道:“弟不必内疚。恐怕你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不如说来听听。” 第15章 月下忘情 官太白道:“是小弟一时不察。没看透那一干人居心。 大哥,你昨日说的有些话却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楚直男道:“什么话?昨天在那里信口开河,好多话却都不记得了。” 官太白道:“你说神尼让吕莹代执掌门,要清理门户却是真的。 神尼现今有无云游四海,我却不知。但你说神尼交待门人要远离反清复明的人,恐怕是假的。 若果真如此,大哥岂不是要远离小弟了。” 楚直男笑道:“也当是吕莹远离你,而非我远离你。” 官太白道:“据我猜想,神尼既然是大明公主,恐怕她复国的愿望比谁都强烈吧!” 楚直男道:“这个我却无从知道。” 楚直男现身处禁闭之中,有官太白陪着,却极少再回想起从前暗恋的女孩。 当他偶然再想到时,心中不由大为诧异。心道,自己为何不常想起她了呢?难道是有这官太白陪着说话,抽不出空闲? 又看官太白,长相俊俏,是为挚友,实为同性。却无法代替自己对女孩子的那一点向往。 有时节看官太白,常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神色怪异。总不禁令人联想破庙之行那天。 虽最终已证明了官太白带自己去破庙,只是要拿到联络地点。但楚直男总觉得官太白仍对自己有非份之想。 而这些想法,连自己都觉得怪异。 有时候,他就想,是不是自己因为穿越后,取向出了问题。也不由得自己都觉得可笑。 甚至,他也想过,也许自己确实穿越到了吕莹身上,身体方面,全是幻觉。所以,内心对官太白实有女孩对男孩的想法。但也被排除了。 这些,主要源于幽闭当中,人容易错乱。幸好是两人一起,可以说话解闷。 楚直男望着上方的窗口,说:“四弟,你武功那么好,应该可以很轻松地从那里逃走吧!” 官太白道:“这个自然容易,连把你带出去都极其容易。只不过,大哥想逃吗?” 楚直男道:“如果逃出去,外边恐怕有人把守,容易被发现。即便逃了,从此有两拨人在江湖上追着我杀。反不如这里安全。 这里,一日虽只送两餐饭,但至少饿不死。” 官太白道:“大哥说得极是。” 楚直男说:“四弟,你猜百日满后,我出去了,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官太白细想了一想,嘴角抿笑,却道:“弟猜不着。大哥说来听听。” 楚直男说:“我若出去了,就是烧一大锅热水,在木桶里痛痛快快地泡个澡。” 官太白一听,身上似乎发起痒来,极其难受。于是说:“四哥,看样子咱们今天晚上必须溜出去看一看了。你不说泡澡还好,你这一说了之后,我这身上是越来越痒了。今天晚上,我先出去,探一探路。” 那天晚上,一轮月亮将清辉恰好从窗口洒进来,格外静谧。 官太白正欲从窗口出去,楚直男说:“别急,带上点银两。明天再回来也可以。” 只见那官太白也不见怎么动作,身体已飘到窗口。双手抓住窗沿,先探头出去瞧清楚后,方才一用力,身体便如灵猫一样从窗口滑了出去。 五更天的时候,楚直男睡得正香,却被官太白叫醒。 微明中,只见官太白已换过衣服,显然已出去泡过澡了,身上一股清香。楚直男心中一荡,却在此时又想起暗恋的女孩。赶忙把心稳住。 官太白习武之人,听觉灵敏,听到楚直男呼吸忽然急促变乱,却不知何故。 官太白扔给楚直男一套衣服,说:“楚大哥,你先将这身粗布衣服换上罢,免得难受。 我已经到外面看好了,这里就是那次咱们进的那庙。并没人把守。我也去那边院子打探过了,也是一个人也没有。 想必这一干人回自己地盘上去了。这一念大师本就是行踪不定四处漂泊的人。 估计这里是他的老巢,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一定不敢在这附近有什么大的动作。 天快亮了,今天晚上我再带你出去。行头我都已准备好了。” 这天,楚直男天一亮就坐着等天黑,天一黑就巴不得马上半夜。 终于,可以行动了。 官太白先飞身钻出窗子,然后再扔下一根粗绳。楚直男抓住绳子向上爬,官太白在外面用力一拽,便轻松到了窗口。 楚直男双臂爬在窗沿上,才发现这房子本建在悬崖边,墙根外只几尺宽。好在墙并不高。 官太白此时一只手抓住窗沿,另一只手抓住石头缝,整个身体象一只壁虎贴在墙上。 楚直男身形粗些,也足够从窗口翻出。而后官太白一手抓住窗沿,将绳子在手臂上缠了好几转,才让楚直男抓住绳子掉到地上。 然后,官太白手一松,轻飘飘地落地,收好绳子。 楚直男说:“今后将绳子一端固定起来,方便翻墙。” 官太白说:“最好是楚大哥练了武功,就困不住了。” 楚直男说:“很对。” 原来那间房子,却是以前高僧清修的地方,地处偏僻,却处于半壁之上。uu看书wwukashu 两人顺着墙根,没几步,转个角,就到了门外边。每日都有人从那里收放食盒。 门外一条小径向上直达寺院,两人拾级而上。官太白却不带他走主路,穿过树林,走到墙与山接头处,轻轻松松就到了寺外。 官太白道:“大哥,你想去哪里泡澡。” 楚直男望着树林,只见月光匝地,四处一片幽静。不自觉地双臂伸展,深深地吸了一口凉凉的雾气,说:“四弟在哪里洗的?” 官太白道:“这出去就有条小河,你怕冷不?” 楚直男说:“快带我去。” 没用多久,果然见一条小河,在月光下静静地流淌。楚直男也管不得许多,赶紧除掉衣服。走到河边,伸脚试了一试深浅,才慢慢地滑入水中。 河水冰凉,楚直男初时冷得直抖,不一会儿便已适应。泡了一会儿后,慢慢的用手除去污垢。最后,连头也泡入水中。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楚直男才爬起来。用一件粗布衣服除去水渍,方才穿上衣服。这才发现不见了官太白。 楚直男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突听得夜行人破空的声音,一人飘然落于面前,正是官太白。 树缝里透出月光,照着官太白的脸,更显得洁白晶莹。楚直男不由得忘了情,道:“你要是个女的,我一定娶了你。” 官太白扭过脸,说了声:“大哥,你真无聊。” 然后问:“怎么上了岸无声无息地就走了?” 楚直男道:“上岸后不见你踪影,就只好沿原路返回了。” 第16章 悬崖斗室 原来这一念大师选的禁闭点,只有一条路能上寺庙。只有到了寺庙才能出得去。 而在这必经之路上,又有一小僧房,亦为高僧清修居所。 所以,一念安排了自己的徒弟,就在这僧房处守着。若发现吕莹逃脱,便立即报告。 一念并无真正囚禁之意,因于理不合,又恐江湖人士看低。但若发现吕莹逃脱,则正好给了他口实,以便宣扬神尼传人并不守信用。 这些弟子,守了多日之后,见吕莹并不逃走,也就懈怠了。再加上师父口头上只说盯着,若跑了便来报告。便知并无多大要紧。所以晚上就没人值守。 后来,一念大师因要举事,不得不亲自出马四处联络。只安排了两个小沙弥值守。而小沙弥贪玩,又没人管着,连白天也是路过才去看看。 倒是送饭的,安排的是一位苦行的老僧,每天都还准时。 这官太白逐渐摸清了其中规律,大白天大摇大摆地出去也有。 月夜洗澡的第二天,一大早,官太白便叫醒了楚直男。 “楚大哥,快醒来。” 楚直男头晚夜出,瞌睡正香,惺忪着睡眼,说:“什么事?四弟。” 官太白说:“昨晚上说好了的,打从今天起开始练功,快起来。” 打从这天起,楚直男果真做起功课来,扎马打坐,运气调息。擒拿格斗,搏击剑术,一样一样地练起。 待有了一点浅浅的根底后,官太白说:“楚大哥,时间短暂,想练成深厚的内力却绝不可能。要学得拳脚上必胜的功夫也不容易。 不如精练器械,遇到普通的对手,克敌制胜还是容易的。 因为这可以全凭招式和速度,不需任何内力。 我那天见你在遇见敌人时,仅凭一树棒便一招制敌,想必你一定有点天赋。 故此传一套剑法给你。” 说毕,用一根树枝,先将那套剑法演示了一遍,再一招一招地拆了教给楚直男。 其间隙,也传楚直男内功功法。却是非常奇怪,楚直男的身体,一点响应也没有,就算练了一百年,也无半点功力。 这倒是令官太白很奇怪。也曾回忆起楚直男曾经捱过一念一掌而毫无损伤,问起楚直男也说不出要点。 练了一段时间后,楚直男力量上有长进,招数上有提高,内力上仍然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待剑招练熟后,官太白又教楚直男每一招如何变化。两人常拿树枝当剑拆招,武功都有进益。 而后,官太白又教楚直男怎么打乱原有路数,怎么从其中一招随意变化一招。 官太白说:“这个练会了,一路剑法就演化出无数套剑法了。” 楚直男身处幽禁之中,心无旁骛,进步很快。到后来思考剑招变化,剑路变换时,因觉其中巧妙之处,美不胜收,更如同着魔一般。 有一天,官太白又说:“楚大哥的招式,也很熟练了。但临敌时,靠的是预判。要能猜到对手会从哪个方向攻来。这一是靠实战经验,但学剑之人,实战机会却极少。 我师父曾经想出一套方法,训练我的反应。我也用这方法训练你罢。” 离一百天越来越近,而楚直男却巴不得再来一百天,以练习无上的心法。 在第九十九天,官太白对楚直男说:“四哥,三个月的时间,虽无法成为武林高手,但终究入门了。 只不过有两点遗憾。” 楚直男这段时间正沉浸在学剑带来的喜悦中,听闻此言,心中却是一沉,问:“四弟,这却有何遗憾?” 官太白说:“第一,四哥始终没有内功底子,第二,没有内功,便无法修习轻功。没有轻功,行走江湖就如同没有腿脚。所以遗憾。” 楚直男说:“依我看,却还有一大遗憾。” 官太白说:“四哥心中的遗憾却又是什么?” 楚直男道:“在我的心中,就恨不能再有个一百天,好好跟四弟学习剑术。而明天之后,也就不能再有机会与四弟这样朝夕相处,同吃同住。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官太白听了,只默默低了一会儿头,淡然说道:“对呀,明天出去后,四哥仍以吕莹的身份行走江湖。注意隐姓埋名,躲过灾祸。 小弟呢,反清复明一天不成,便一天不得心宁,只好时时奔波了。” 楚直男道:“四弟,咱们今后一起闯荡江湖,天天仍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官太白突然喝一声:“接剑。” 手中的树枝便已抵在楚直男颈项上。 官太白微微一笑:“大哥,你还是没能时刻处于警惕之中,刚才那一下,若是临敌,你便又死了一次了。” 楚直男道:“弟在又字不大妥,死了便死了,岂能又死?” 官太白道:“剑法上输了,嘴巴上不输是吧。” 说着唰唰唰连攻三剑,却全被楚直男避过。 两人在那密室里,斗了个天翻地覆,酣畅淋漓,最后两人都累瘫了。 楚直男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叹道:“可惜,可惜。” 官太白问:“大哥可惜什么?” 楚直男说:“咱们这般志趣相投,uu看书ww.uuanshu.m剑法玩得这般痛快,却没有好酒。当此时节,正该大醉一场以纪念你我兄弟在悬崖斗室内度过的每一天。” 官太白说:“这有何难?我去去就来。”说毕人已不见,楚直男却从未见他展示过此等轻功。 楚直男呼吸调匀后,却又拿起树枝,在那里随心所欲地从一招拆向另一招。 一套剑法尚未耍完,官太白已出现在窗口,身影一飘,已站在楚直男面前。手里已多了一大坛酒。 官太白道:“楚大哥,咱们好好喝过。”说毕拍掉泥封,一股酒香顿时溢满室内。 两人却把吃饭的碗拿来,筛了两碗。 官太白端起酒碗,先尝了一口,咂咂嘴,说:“不错,果然好酒。” 两人便在那里你一碗我一碗的干酒。没有下酒菜,却把这相识的经历拿来回忆。 到得最后,酒已干了,意犹未尽。只见官太白一张俊俏的脸,却是绯红。 那楚直男醉眼迷离,只觉这四弟之美绝对胜过自己暗恋的女孩,而官太白的推心置腹仗义相陪更是令自己温暖。 乘着酒劲,楚直男说:“四弟,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官太白乜斜醉眼,说:“什么话?” 楚直男说:“我现在好矛盾,我发现我喜欢你,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官太白听了直傻笑,说:“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但我也好矛盾!” 说毕却突然伸手,封了楚直男几处穴道,楚直男呆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官太白却翻身往后一倒,就睡了过去。 第17章 脱离困境 楚直男这才明白在武侠世界中,点穴神功也是存在的,心想这可值得向四弟讨教讨教。心念正动之间,却感觉这间斗室在头顶旋转,眼皮也似越来越沉重,终于一个支撑不住,便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一个声音在叫自己:“楚大哥,你快醒来罢,你怎么在这地上睡着了。” 楚直男被叫醒,发现自己侧卧在地上,半边身子都被冻得麻木了。其时穴道已自动解开,楚直男先是翻了一个身,舒展了一下手脚,待血脉流通后方才爬起来。 看着那个空酒坛,楚直男问官太白:“咱们昨天是喝醉了罢?” 官太白微微笑道:“大哥还记得昨天喝酒吗?我却连喝酒的事都忘了。今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甚觉奇怪。 结果发现大哥也是躺在地上,还以为中了仇家偷袭。慌忙用手指一探,发现还有呼吸。这才放心。” 话犹未完,两人均被逗得大笑起来。 官太白道:“快快收拾罢,咱们今天可都是牢狱之灾圆满了。” 楚直男突然想起两人当日结拜时曾许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誓言,心道,这四弟果真是与我有难同当了。 当即说道:“四弟,你今日陪哥共度了这百日之难。哥哥也定会陪着你,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官太白道:“大哥此言差矣。若不是小弟定要让你冒充吕莹,大哥也不会受那一念一掌,也不会因一念故意刁难,自禁百日了。” 楚直男道:“其实一念那一掌,只及皮肉,并无大碍,倒也没有什么。这百日之禁,却是我心甘情愿领受的。” 官太白奇道:“心甘情愿?这却从何说起?” 楚直男忙解释道:“当时不是有人追杀我吗?我就想不如找个地方躲起来罢。故那一念要禁闭我,我正求之不得。” 官太白见楚直男这般说,知道他是不愿自己过于自责,说:“大哥,此事终因小弟而起,小弟自当同时受罚。” 楚直男当日也因自己毫无武功,若是反抗,一旦动起手来,小命固然难保。一念见面便突袭一掌,其人之心如何,众人自有体会。楚直男心有余悸,故才如此顺从。 当下也不再争辩,却说道:“四弟,你道那一念为何定要关我百日?” 官太白正色道:“那一念心中,关的却不是楚大哥,而是吕莹。 记得那日大厅议事,有几个人并不服那一念。只不过唯有一念有朱三太子口谕,唯他能服众。 那些人托我一定要把吕莹带去,小弟起初并不明究里,就找大哥冒充。 却不料那些人只是想在吕莹身上问出神尼的下落,想搬她老人家出山以威服众人。 还好大哥机变,轻松将他们敷衍过去。 那一念辛辛苦苦,借着三太子的威名开创了那般局面,怎么能拱手让他人得了去。 又见众人对大哥甚有好感,想拥立大哥做这话事人,那一念岂能容得。 恰好又让他寻得一个理由。看来是天命归他了!” 楚直男听罢,冷笑道:“天命归他?是天要灭他罢。” 官太白听楚直男这话却甚是蹊跷,忙问道:“大哥,你这话却是何意?为什么说是天要灭他?” 楚直男自知失言,唯恐泄露天机改了历史,更不敢告诉官太白自己穿越的秘密。 但楚直男内心本就感念官太白对自己的热心。而官太白实实在在地践行游侠之义也着实令楚直男钦佩。 更加上这百日共度,情义已胜血肉。故这楚直男却不忍眼睁睁看着白太官随那一念走向绝路。 当即便说道:“四弟,大哥求你一件事。” 官太白忙道:“大哥的事,只需吩咐一声,弟自当鼎力支持。何需求小弟?” 楚直男道:“这事却与四弟相关,唯四弟能行。却必须求你同意。” 官太白心中暗自好奇,有什么事唯自己能行的,莫非…… 也不再多想,道:“请大哥先讲。” 楚直男正色说:“四弟,咱们这一出去之后,只求你莫再去和那一念走在一路才好。” 官太白只当楚直男因受了一念一掌,又无辜坐了一百日牢,心中记恨。 便笑着说:“大哥却不必如此小器。这反清复明乃是大业,需要集三山五岳之力方可能成。 而今一念大师虽无大贤大能,但唯他能一呼百应。我等正应听从号令,归其麾下。方能集众之力以撼动清庭。 如若他走他的,我走我的,力量必然分散,要想成就那大业却就难了。uu看书 ww.uukshu ” 楚直男听罢,知道这四弟反清复明的心愿,最是迫切,必不容易劝得回心转意的。 但终究不能让他去送死,只是苦于不能将那反清复明的历史,俱告诉他,当下便想找一个万全的理由好好说导一番。 就在此时,一阵缓缓的脚步传来。两人忙止住了说话,又听得开门的声音响起。 门是送饭的苦行僧打开的。楚直男和官太白已做好了从正门走出去的准备。 他们本可以随时出去了就不再回到这里,但他们坚持到了最后。所谓已诺必诚。 苦行老僧没有说话,也许几十年的苦行,他已忘记怎么说话了。眼前这两人,应该算是一种修行圆满。但老僧眼中没有祝贺之意,也没有嘉许之意。在他眼中,仿佛什么都没有。 两人向老僧施了一礼,说了声:“多谢!” 老僧似乎没听见,也没看见,只等着他们离开了,才锁上那道门。 楚直男和官太白均没有回头,都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地锁在了那间小屋。 官太白突然问道:“楚大哥,你可否还记得曾说过的,从这里出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 楚直男会心笑道:“记得,这怎么会不记得。烧一锅热水,好好地泡一个澡嘛。” 官太白道:“说起这泡澡,小弟却知道一个地方。不用自己烧水,却能泡得你三天三夜不想走的。” 楚直男道:“只是不知道那地方有多远?今天能赶到不?” “就在这城里,咱们这就去罢!” 第18章 黄4娘家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黄四娘在江南闻名,并不是因为她家花多,而在于她家养这些花的用途。 不错,黄四娘家的鲜花洗浴,江南驰名,最是一桶难求。但不管是达官贵人社会名流,还是壶箪引浆走街窜巷之辈,黄四娘却只认钱不认人。 是生意就要做,何况这生意还正当得很。 谁先预约谁先交足了定金,这一桶就是谁的。 只不过,如果你没有约到,但又实在想泡一泡,你可以找那个约到的人商量,让他把机会转让给你。 至于用什么方法人家才同意,是你的事。 这也是生意。 黄四娘似乎特别给官太白面子,居然给他留了两个桶。 一屋子的人,都用艳羡的眼光望着楚直男和官太白两人。 这些人中,有的已经等了三天,还没有等到。“他们怎么一来就有啊?” “因为他们比你们都能等,”黄四娘淡淡的道,“你认为你等了三天就很久了么?人家已经等了三个月了。” 什么人会提前三个月预约一次泡澡?屋子里的人更加想不通了。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这恐怕要改成不及太白送我情了。”楚直男暗想道。 水早已烧好,水温正合适。楚直男舒舒服服地躺在大大的木桶里,头向后靠着,眯着眼。 换下来的衣服,已由工人拿去洗涤了。旁边放着干干净净的换洗衣服,叠放得整整齐齐。 官太白依旧坐在桶边的凳子上,却还没开始。 楚直男问道:“四弟怎么还不下水?” 官太白道:“我在等这水再凉点。”说着伸手试了一下水温,“现在可以了,正好。” 刚除去了外衣,却停下来,朝门外喊道:“各位既然已经来了,就请一起进来吧!门没有拴,窗户也没有上锁。” 楚直男正奇怪。门开了,门口站着三个人,窗户也开了,却站着四个人。 门口中间那人估计是领头的,拱手施了一礼,道:“我等只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来请官大侠吕大侠两位的。却无意惊扰到了,还请恕罪。” 官太白道:“我还以为各位是来偷看我洗澡的。却不知众位奉了谁的命令。” 领头那人说:“主人说,不要提前告诉两位。两位大侠去了就知道了。” 官太白道:“我现在却是不空,正要泡澡。不知你家主人等不等得。但我这洗澡水却是等不得的。” 说着却似已来不及脱衣服,直接就躺了下去,仿佛再等一会儿那洗澡水就会过期了。 领头那人道:“等得,等得。两位三个月都熬下来了。我家主人也必定等得。” 官太白道:“那你们是否又能等得呢?” 众人道:“我们也能等得。” 官太白说:“那还不把门窗关上。在外面等。” 领头那人说:“自然,自然。咱们在外面等三天三夜也是可以的。请两位慢慢泡。” 说完,轻轻地拉上门。窗子边的人也关了窗。 官太白和衣躺在桶里,却似已经睡着。楚直男也眯上了眼睛。 楚直男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官太白已换好了衣服。水温依旧合适,显然这期间有人来加过热水。 “我这是睡着了吗?”楚直男问。 官太白说:“是的,我已经叫人给你加过四次热水了。” “既然加了,就再泡一会儿吧。”楚直男说。 官太白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我去外面等你。” 那七个人果然还在等候,一个个笔直地背朝门窗站着。不知道的人直感叹这间屋里洗澡的人架子太大。居然有七个人站岗那么多。心想那一定是什么重要人物吧! 官太白打开门的时候,几个人突然变紧张了,却又恭恭敬敬。 官太白并没有走,他们也没有要挟,屋里还有一个人没出来。 领头那人道:“我家主人为两位准备了马车,已经恭候多时了。” 楚直男待官太白出去后,忙穿好了衣服,背上包裹也出了门。 两人在那七人的簇拥下上了车。 楚直男肯定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请他们,更不知道所为何事。官太白挨着他坐着,正闭目养神。 从官太白身上飘来极淡的清香。楚直男一怔,才想起那次官太白出去后回来时,也是这股清香味。 马车到了城郊,陪着坐车过来的人突然兴奋起来:“官四哥,快醒了罢,不用再装了。” 楚直男这才明白这些人尽是一路人。 官太白睁开眼,说:“谁装了?还是你几个装得象。大家都认识这位吕四哥了吗?” 有人就说:“本来不认识的,现在认识了。” 马车在一处庄园前停下。官太白问:“今天就龙庄主在吗?” 领头的人道:“这次庄主做得很机密,我们只知道来接人,却不知道庄里面都有谁。 我们也只能送到这里,u看书 .uknshu.co剩下的路请两位自己走吧。” 待那些人走了后,官太白才去敲门,忽长忽短。楚直男知道,这里有诀窍,只是自己不知道,心中感叹,这古人搞地下工作直是一流啊! 果然,来开门的因为不认识楚直男,就问这位是谁。官太白解释一番后方才放他们进去了。看门人又朝门外四处张望一番后才又关了门。 官太白对此庄却很熟悉,径直朝后院走。楚直男跟在后面,小心地观察周围地形,暗暗记忆走过的路。 他认为,自己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和这些反清复明的人混在一起。 虽不用主动出力,但至少要学会保命。他很庆幸,虽然一穿越就遇上被人追杀,但也遇到了官太白。 他虽不知道官太白武功究竟有多高,但他对官太白是有信心的。 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所言应该不虚。 又飘来一股清香。楚直男想到几个月前,官太白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去黄四娘家定了今天的桶浴。 这应该不是所谓的“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吧。这应该不在所谓的侠义范围之内吧。 难道在官太白心中认为,禁闭百日因他而起,所以以此作为补偿? 楚直男又想起在石屋没有讨论完的话题。跟着一念大师,死路一条。但怎样才能够劝官太白暂时放弃那反清复明的思想? 不论一件事情有多么困难,一定要先试过才会不留遗憾。 反清复明?就不用试了,让别人去试,你看看效果再决定。 第19章 计划初现 龙庄后院别有一番天地。里面假山怪石,小桥流水,应有尽有。又有一片小湖,湖心一小亭。 看门人送二人进后院后,说:“主人正在湖心亭与朋友下棋,小的不敢过去打扰,请两位自行前去吧。” 官太白拱手道:“不敢再劳烦了,多谢指路。” 园林的设计,讲究曲径通幽。楚直男跟着官太白东绕西绕,才终于到了。 下棋的是一中年男人和一老道士,旁边还有一中年男人在观战。 估计盘面十分焦灼,三人均已物我两忘。都没注意到楚直男和官太白两人。两人也不打话,只静静地观看。 五个人都盯着盘面,只是不知道该谁行棋。 过了半晌,那道士执黑终于落了一粒子。 那执白棋的人见到那手棋,吃了一惊,似乎没算到居然还可以这样下,然后抬头道:“真人这一着实在高明得紧,在下输了。” 道人说:“承让承让。” 官太白忙上前,拱手说:“见过三位。” 执白棋的人忙站起来,拱手道:“太白老弟到了,快请坐。适才因为轮到真人走棋,怕惊扰他,故没敢招呼二位。有所怠慢,失礼,失礼。” 又问:“请问这位仁兄是哪位?” 官太白向众人介绍说:“这位吕莹,是我的四哥。” 接着又向吕莹一一介绍了那三人。 下白棋的就是龙庄主,旁观的是陆庄主,那道士是龙虎山朝天观青松真人。 大家见礼毕,各自归坐。 官太白却问道:“不知龙庄主那么急把在下召来,所为何事?” 龙庄主道:“且勿着急,先饮杯茶再说。” 接着不慌不忙地亲自为楚直男和官太白斟了两杯茶,然后说:“还是有劳真人给太白老弟说罢。” 青松真人清了清嗓子,道:“前几天咱们观中来了一位怪客,带来一命乾造,央我师兄一定给他算一卦。当时我也在场。 那怪客二十多岁,说是从京城过来的。 师兄见了那命造,便知有异。当时就叫我及众弟子回避,只留下他和怪客二人。这后来的细节都是师兄过后悄悄告诉我的。 师兄见了那张八字,便对那人说,这张命造关系太重大,不敢轻易推演,怕泄露了天机,会遭到天谴。除非,能如实回答一些问题。 那怪客就说,如有所问,尽其所知。 我师兄就问他为何要来算命,那命造又是哪来的。 那怪客说,那是他主子的命造,他主子是京城里的阿哥。三个月前曾来过江南。 那一日在望江楼上赏风景时,遇到一位奇人。那位奇人年龄也不大,非僧非道非儒。开口便称他主子为皇上。 他家主人便告诉那人,自己皇阿玛还很健康,而且也已立了别的阿哥为太子。自己怎么可能做皇帝呢? 那奇人就说,再过两年就会废太子。他主人自然不信,以为是疯言疯语。但也打发了银两。 不料他那主子回到京城,果然就传出老皇帝要废太子的谣言。 而在那之后,皇帝与太子之间关系也越来越紧张。恐怕真要闹到废太子那一步。 他家主子便动了心,于是又来江南,欲要找到那奇人,求他指点迷津。 不料,那奇人自那天后就似乎消失了。他们动用了黑白两道所有的力量,都没任何线索。 他主子便十分焦急。 他说,做奴才的,总该为主子分忧才对。因听说我师兄能知过去未来。便大老远上山来求我师兄给他算一卦。而且许了重重的卦金。 又说了日后还会如何如何的一些好话。 我师兄说,天机本不可泄露,但又不敢得罪皇家的人。便送了他一句,梁山好汉百单七。 怪客自然不懂,又求师兄说明白一点,师兄便书了云里金刚四字送他。 那客人恐怕也知方外人的习气,便没再多问,给了卦金,便匆匆下山了。 师兄后来对我说,那怪客主子,恐怕不只自己会做皇帝,连他儿孙都会做皇帝。” 楚直男一听,心中自是雪亮,却又惊恐。担心自己当日失言正在改变历史。 官太白便问:“庄主召在下来,便是为了先去找到那个奇人,把他关起来,以免被那阿哥找到吗?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呀!而且没一点线索,又不知长什么样,怎么找?” 龙庄主道:“兄弟别太着急,咱们还有另一条消息。 据道上兄弟说,近日又从京城来了一批武林人士,有的还是三个月前来过的。 这正好印证了龙虎山那怪客的话。 我们猜想那批武林人士正是那位阿哥的私人保镖,根据对那批武林人士活动范围的分析,那阿哥吃住在官府,常在望江楼那一带游玩。 我们便派了人去望江楼打探。 那掌柜说,三个月前,只有一件事值得称奇。 我们的人就问什么事。uu看书 ww.ukanhu 掌柜说,有一天曾有一个年青人,不小心从楼上栽下去了,本以为要摔死在楼下,却又凌空飞了进来。 掌柜说他数十年来,认识不少英雄好汉,没人能有这么高的功夫。 那年青人本来在等朋友,但朋友来了不知什么原因却没见面,只来了个飞刀传书。掌柜还送了个刀鞘给他。 掌柜说,那天,说书的柳少亭也在。 这事在柳少亭那里得到了证实。 但这年青人是否是真人说的奇人。还没有证据。 但掌柜,小二和柳少亭说,若是再见到那年青人,一定能认出来。” 官太白说:“凌空飞舞?没有着力点,这个我也做不到呀。那个人轻功得有多好?恐怕这个人就算遇到了,咱们也抓不到。” 龙庄主说:“我和陆庄主合计过这件事情了。我们认为,找那奇人终是小事。我们却有一件大事想与大伙商议。 官兄弟,说出来别怪我,也请这位吕兄弟见谅。吕兄弟,你可是我们能够相信的人?” 官太白忙说:“各位放心,我既然带我四哥来,就敢拿自己的性命为他担保。” 龙庄主说:“既然太白老弟这一样说,我们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吕兄,请勿怪罪,我们是先小人,后君子。” 楚直男说:“理解,理解。” 龙庄主这才说:“咱们这个计划是,刺杀那个未来的皇帝,若他还没有生下那个当皇帝的儿子来,那他家的江山,也就断送了。 咱们这反清复明的大业,岂不是就胜利在望了?” 第20章 开始运筹 官太白听到此,只觉热血沸腾,展颜笑道:“庄主高见。两位庄主这一计足可抵得百万雄师。” 龙庄主说:“太白老弟赞誉过甚矣。只不过,我与陆庄主合计过,这想法的确是好,乃是成我等所谋大业的捷径。 但要实行,却也艰难。 在下和陆庄主,皆是尚智不尚力者。虽年青时也习过武功,终究未窥堂奥。 我们的手下,虽遍布这江南一带,人数不可谓不众多。但这一干人的功夫,看家护院,押运保镖,打探消息,自是足够。要去行刺那未来的皇帝,却是根本不行。” 官太白本就崇尚侠义,又自负武功高绝,当时并未犹豫,说道:“这件事情,小弟斗胆自荐。却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楚直男听得官太白如此一说,暗自心惊。既担心他当真去把那四皇子杀了,又担心他被别人杀了。 当下,却不言语。打定主意,先看看他们有什么计划,盘算一下他们这计划能有几分胜算,再想法既保护那一段历史,又让官太白能从此逃出生天。 龙庄主微微笑道:“这个嘛,我与陆庄主也已商谈过,必要老弟去,方才可行。 只不过……” 那龙庄主却突然把话打住,端起茶杯,慢慢的饮了口茶。然后,神色之间,似仍在谋划盘算。 官太白听到那只不过三字,就想,原来这两位庄主仍然信不过我的武功。 也沉默了一会儿,正欲开口。却见龙庄主正直视着他,目中透出一片诚挚。 那龙庄主直盯着官太白,接着说道:“太白老弟,并不是我与陆庄主信不过你的武功。只不过,我们认为,这也不是说行刺便能行刺的。 你想想那荆轲刺秦。荆轲,也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了吧!武功不可谓不高,而且当时又得机会接近了秦王,而图穷匕见时却终于功亏一篑。却又是为何? 咱们就拿这件事先分析分析。要刺秦王,并不是你拿着武器走到他身边把他杀掉那么简单。 先要能有机会拿着武器走近秦王身边,而后要能有机会拿出武器,最关键还要抓住先机,一击必中。 那荆轲的失败,就在最后那一步。没抓住先机。 可以想见,此种机会,稍纵即逝。 因为,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人,甚至一群人。不是杀鸡杀鸭,抓住杀了便是。更不是刺杀不能动的木头桩子。 更何况,荆轲刺秦,只考虑了全计划的一半。那是一个有去无回的计划。 我们还要考虑,成与不成,都要全身而退,绝不枉送性命。 太白老弟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躯,我,陆庄主和真人三人,却不能不爱惜自家兄弟。” 听到这里,楚直男心中忧虑加深了一层。心想这四弟,因偶然遇见自己无辜遭人追杀,便主动介入,承诺保证自己安全。 在一念大师故意刁难,禁闭自己时,又义不容辞地主动陪自己一百天。 在听说自己想泡澡,便提前三个月约了江南最出名的鲜花沐浴。 这四弟既爱侠义二字,又重情义。这庄主这样一说,话是要保全四弟性命,实则无异于推我四弟慷慨赴死。 心里虽忧,却不露声色,欲通盘知晓后再作打算。 官太白听了,想必正如楚直男猜想的,瞬间陷入了沉思,却不打话。 龙庄主继续说:“要刺杀这未来的皇帝。咱们要考虑这些问题。 派谁去刺杀?在哪里刺杀? 虽只刺杀一人,却还要考虑他身边的人。其中明里有多少人,暗里又有多少人。 还要考虑这些人的武功怎样。 麻烦的也就在这个地方。太白老弟,你说你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焉知他的保镖之中没有同等高手。 天下不止一个武术门派,各门各派皆有独门绝技。天下更不止一人修炼武功。 你只道自己功夫好,但他身边说不定有三五个功夫好的人在守着。 所以,这件事的难度,并不亚于荆轲刺秦。何况我们还要考虑撤退。 荆轲是到秦王大殿上行刺,是必无身还可能。我们是在街头行刺,不必赴死,所以要考虑退路。” 官太白道:“庄主既这般说,一定已有计划了。” 龙庄主道:“计划是有,却未完全成形,还需要集各方之智。 咱们先说谁去的问题。在我与龙庄主心目中,太白老弟自然是不二的人选,幸好太白老弟又甘愿担此重任。故这就不是问题了。 再说第二个问题,在哪里刺杀?我们本以为,这阿哥来到江南,多半不是为了游玩,就是公干。势必行踪不定。 咱们又不能去官府刺杀他。即便闯进官府,也不知他人在何处。何况官家重地,必有重兵把守,那是白白地送掉性命。 若要街头偶遇时做掉他,由于地点随机,不能事先看好退路。也不是上策。 这事情好就好在,经过咱们的人调查,发现望江楼一带有身份不明的武林人士活动。 结合刚才真人讲的,u看书.cm那人是重来江南寻那位奇人。我和陆庄主就猜想,他既然三个月前是在望江楼偶遇奇人,这次过来是不是想在望江楼碰碰运气。毕竟是奇人,定然漂泊不定,找也是枉费力气。 干是派人去问望江楼的人,果然有一主一仆两位客人,每日必到望江楼喝茶饮酒。 派人暗暗跟踪,果然是官府中人,八九不离十是那阿哥了。 所以我们把这刺杀地点定在望江楼。 但仍需确认那人身份,这却很难。” 旁边真人一直没说话,突然开口道:“我见过那怪客,待我去确认一下,如果那怪客正是那仆人,便可确认了。” 龙庄主说:“万一怪客是他另一个奴才,却不出现,又如何?” 真人摇头不语。 龙庄主说:“这事双管齐下,真人也去辨认一下有无那个怪客。我却派人去官府打探。 我想,官府那些下人之中,必然还有流着我华夏血脉,心中有我华夏精神的。 也不用策反他们,只要有人能套他们的话,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服侍的主子是谁?” 陆庄主道:“这个恐怕很难。普通下人,谁会知道上头客人到底是谁的。这事包在我身上罢。” 龙庄主道:“如此最好不过,拜托陆兄。” 陆庄主说:“咱们自己人,不必讲那些虚礼。” 龙庄主说:“此事暂且放一放。咱们却还没考虑到计划的主要部分,要对付的都有谁。 如果确定了刺杀对象,咱们又怎样能够走近那人身边。然后又如何撤退。” 第21章 临场试剑 官太白忙道:“庄主的确思虑周密。这反清复明的大业,本来就意味着一将功成万骨枯。流血牺牲在所难免。庄主为了同盟兄弟着想之心意,太白在这里代千千万万同盟弟兄谢过。 咱们先说这撤退之事。我们到底要对付些什么敌人,却要让我本人去现场勘察过后,在我心中才能有底。这并不是对庄主不信任。 同样,我怎样到达现场,接近目标,也必须现场看过之后,才能了然。” 龙庄主听后,脸上露出大为满意之色,说:“太白老弟把我捧得太高,我实在有愧。老弟所言极是,其实我与陆庄主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撤退,主要考虑此事一结束,是继续在城里藏身,还是快速离开此地。 不管何种方案,在跑的过程中,都有一个中转的落脚点。在从现场到落脚点这之间,却是要注意别让路人发现身份,不然极易暴露。这之后,就不用担心了。” 官太白笑道:“这个请你放心。只需告诉我在哪里落脚就行了。” 龙庄主说:“既然这样,这却包在我身上,我安排好后再告诉你。” 楚直男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戏剧桥段,心想落脚点如果已暴露就完了,于是说:“还是多准备一个落脚点罢,万一跑回去时,落脚点不安全,怎么办?” 楚直男一直没说话,这一开口,两位庄主和那道士都似才发现他一样。那道士说:“没想到小哥如此年青,居然比我们都多想了一着。” 龙庄主说:“吕兄弟所言极是,咱们应该考虑一下,如果这着失败,下一着如何挽救。这个交给我和陆庄主。” 又说:“太白老弟看稳妥之后,直接去我城中那家花酒楼,咱们以后在那里汇合。 因我和陆兄见此次良机千载难逢,当时又还没有找到太白老弟,就飞鸽传书江南各联络点。务必寻一二武功高强的志同道合之士,速到江南。 估计收到信息,又有意共襄此等盛举的,今晚就会到了。这一干人来了后,咱们就让他们负责外围,掩护撤退。” 说罢,龙庄主又沉吟了一阵,方才又说:“太白老弟,有好几个月咱们没联系了吧。” 官太白说:“三四个月吧。庄主耳目真是众多,我才到黄四娘家,你的人就来了。” 龙庄主说:“当时我和陆庄主一听说这事,就想到这事非太白老弟不能成。这才陡然省悟已有几个月没见到你了。 便担心你是不是外出了。于是马上下令江南兄弟注意寻找,一有发现,立即请来,重重有赏。” 官太白笑着说:“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难怪那些人一到我屋外就不想走了。我还以为是大伙儿想偷看我洗澡哩。吓得我连衣服都不敢脱,直接就泡上了。” 龙庄主带着几分歉意,说:“手下人无礼,请恕我没管教好,一定会责罚他们,下次一定改过。” 官太白笑得更厉害了,说:“庄主不必较真,在下开个玩笑而已。全都是好兄弟,你想责罚谁?” 然后众人分开,两庄主一道人去确定那人身份。官太白则去打探现场。 楚直男决定和官太白一起去,相机劝他。但他想到望江楼的掌柜小二以及胤禛戴铎柳少亭都认识自己,又生怕暴露。 他当时一听就已明白,就是那胤禛在那儿守株待兔。 他对官太白说:“四弟,咱们此去不宜引入注目,还是易了容再去罢。” 官太白想了一想,道:“大哥想法果然有道理。若不易容,咱们还没发现那些躲在暗处的保镖,他们就早已认熟我们了。动手之时若引起怀疑,就不好了。” 他哪里想得到楚直男其实就是那个众口传说中的奇人,害怕被人认出。 官太白问:“楚大哥,你这么有经验,以前经常易了容才出门吗?” 楚直男心想,易容术,到我那会儿早失传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而今天朝那边,男人易容多女妆,女人化妆多易容,有了那块“魔法石”,易容还可用美颜。 便随口说道:“我倒是没有。不过倒经常见别人易了容出去。” 官太白又问:“在天朝,如果有人象我们今天这样,出去踩点,会怎样易容?” 楚直男想起警匪片那些桥段,说:“根本不用易容,一男一女假装成情侣,用来掩饰身份是最好不过了。” 官太白一怔,说:“天朝女孩子那么随便吗?和别人假扮情侣,多难为情。” 楚直男突然觉得自己又讲多了,生怕引起官太白疑心,说:“在江南女孩这样肯定不太好,在天朝这个没什么,大家司空见惯。” 官太白说:“我怎么觉得天朝女孩子就那么没羞耻呢?” 楚直男道:“只是各地风俗不同罢了。天朝女孩子也知道羞耻的。只不过和江南女孩子所耻的内容不一样。” 望江楼一侧临江,另一侧临街。古时,三层楼已是极高之楼,望江楼只有二层。 以官太白的轻功,要上下这楼只需要轻轻一点。 官太白远远地望着望江楼,心想:若是有一个更高的起点,一招天外飞仙,从上而下,仗剑破窗而入,刺中屋内目标也是可以的。 只可惜,这座楼已经是这里最高的了。 官太白看着那道楼梯,设想着自己从那楼梯上去,迅速发现目标,然后一击得手,再从窗户那跃到街中心。 官太白又走到那街中心,四处望了一圈。心想这里街窄人密,不适合骑马,不然从二楼直接跳马背上,就可以快速离开。 落到街心之后,自己便从这边跃上那间民房,越过几家屋脊后,在落地。借院落掩护,也可以快速离开。 为了吸引敌人目光,可以穿一显眼外套,逃跑途中脱了扔掉。 官太白又回看了一遍刚才设想的路线,变得更有信心了。 如果上楼时,就被发现,与敌人动起手来。不论功夫多高,击倒敌人都要时间。目标完全有时间逃跑。目标应有贴身保镖,一旦警觉,就难得靠近目标了。 如果守卫是些普通的兵卒,uu看书 .uukanshu.cm就能快速解决,倒还容易成功。 如果守卫是高手呢?……那就直接撤退。 若得另一批人拖住对方的防守,自己便直接上楼解决目标。但这批人也会面临安全撤退的困难。 官太白想了想,还是单干好。人员多了,在这城中树大招风,善后反而更麻烦。 龙庄主找来的江湖好手,如果非要帮忙,就打扮成路人、小贩,伺机对敌人起倒阻拦作用就行了。 楚直男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官太白,其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当看到官太白最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便轻声问道:“决定好了?” 官太白道:“决定好了!” “有几成把握?” “若是我一个人的话,近乎百分之百。” 楚直男笑道:“你不用把我计算在内,我跟你学那点剑术,还没信心拿出来。” 官太白看着楚直男,也笑了,道:“本来就没计算你。我是怕龙庄主找来的人反而累赘。” 楚直男说:“你教我学过剑,我知道你剑术的高明。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一剑击出的威力。” 官太白走到一棵树下,拾起一节枯枝。突然出手,枯枝向前刺出。只见枯枝突然断成一节一节的,但它的前端,已插树干之中。而楚直男根本没看清他是怎样出的手。 楚直男上前,用手去拔那节树枝,树枝断了,但其前端仍留在树干里。 “这是我用了内力。你没有内力,树枝会断掉,却刺不进树干里去。” 楚直男点了点头,心里更加忧虑了。 第22章 未雨绸缪 楚直男现在确信,只要官太白上了楼,凭他的身法之快,剑道之精,那四皇子定然沒命了。 他甚至不需要用剑,一根木棍就已足够。 至于官太白能不能全身而退,还很难说。也许最后这两个人都死了。 楚直男一个也不想让他们死去。 四皇子死了,这历史就改变了。楚直男仍然想着穿越回自己的时代,去见那个自己暗恋的女孩。 他想让官太白从这历史的泥潭中挣脱出来。这个人对他,有如生命之重。但这官太白才远离了一念,又陷入这坑爹的刺杀任务中。 任务不通关,他就死,通了关,我也就完了。 因为救他,所以害我吗?楚直男想不明白。 现场看过,官太白似乎饶有兴致,带着楚直男逛起街来了。楚直男发现,官太白居然带他进了江南成衣庄。 在天朝,女人们倒是喜欢逛服装店的。男人嘛,书店茶坊麻将馆。 楚直男看着官太白,尽管现在贴了胡须,依然掩不住那份俊俏。他一直怀疑官太白对自己有非份之想。 带自己逛成衣店,莫非,他老毛病又患了。 当官太白问老板有没有红色的衣服时,楚直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古代,这红色应该是女孩子们认为最美的颜色了吧。 老板忙说:“有,有。请稍等,待我马上去找出来。” 果然,不一会儿,老板就找出了一件红色的衣服。款式都是那个款式,只看大小是否合身。 官太白试了试,衣服有点宽松。楚直男觉得那衣服大小更适合自己。 老板说:“客官,这大小咱们还可以改。要不,待我去寻一件衬身的,虽不是红色,但包客官满意。” 但官太白说:“不换了,就这一件。咱正是要一件宽松一点的。” 楚直男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官太白的衣服也是宽松得不象他自己的。也许他就喜欢这样的款。 官太白心里想的是,买一件略宽松点的衣服,里面才可以再穿一件而不嫌紧张。到时候,人们对这件红衣服会有更深的印象。 刺杀得手后,要迅速逃离现场。那些保镖,一定会追赶。跑到半路,再脱下来,露出里面的衣服。那些人就失去了那个显眼的目标。 这件衣服随便扔掉,会不会被追兵捡到?捡到了会不不会去查这件衣服的来源?可能性极小。 各衣庄的针法是有区别的。如果真有那么精细的捕头,就会将这衣服拿到各衣庄让他们辨认。然后,江南成衣庄的老板就会认出自己的针脚,回想起今天买衣服的两人。 再找画师来画像,他们会记得两个人都留有胡子。 到那时候,自己已经大变模样。想到这里的时候,官太白笑了。 接下来,官太白又带着楚直男去逛了鞋店。真和天朝女孩没区别,买了衣服又买鞋。 只不过,这一回,官太白变挑剔了。试了一双又一双。不光选材质,还挑做工的毛病,一定要一双既结实,又合脚的。 还好,终于挑出了一双,真正满意了。楚直男体会到了,天朝的女孩是怎样让男人感觉了无生趣的。 有一点区别就是,官太白购物后并没有天朝女孩的满足感和失落感。楚直男感觉官太白变得更自信了。 “咱们就在这里歇歇脚吧。”官太白说。终于不逛街了。 楚直男抬头看那招牌——春梦楼。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来到江南,正该上这春梦楼去看看。 楚直男觉得官太白又正常了。心想,做这件事,一定很紧张,正该释放一下压力。 现在来找姑娘是不是稍微有点早?老鸨已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笑。 “两位爷,来喝酒的吗?不知有没有早相熟的姑娘,咱这就去给两位叫来。若是没有,咱手下正有不懂事的女孩儿,正好让两位爷替我教教。” 官太白道:“先开个房间,把酒上来,姑娘嘛,先就不叫了。” 楚直男一听,这官太白还是不对劲呀,喝花酒不叫姑娘,岂不是让我白穿越了一回? 听说不要姑娘,老鸨的脸色马上变了一变,但仍然说:“两位大爷今天不能照顾姑娘们的生意,还望日后能赏光再来,咱们春梦楼的姑娘可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又懂事。尽是吹拉弹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会的。两位大爷若不赏光,便真真是人生的遗憾了。” 的确遗憾,楚直男心道。 官太白说:“咱们今天不要姑娘,因为要在这儿等几位朋友。等那朋友来了之后,还请你带他过来。” 老鸨子说:“只是不知大爷的朋友是哪一位?” 官太白说:“龙庄主。” 老鸨忙说:“幸好大爷早说了是龙庄主的朋友。不然怠慢了两位大爷就是我的罪过了。庄主早派人吩咐过了,已经为两位大爷预备了房间。” 只不过,他们最终没有等来龙庄主,而是等来了龙庄主的手下。接他们去了城北的玄天观。 玄天观却是青松真人的师弟赤松真人在住持。 已有七八个人在那里候着了。其中青松真人龙陆二庄主是见过的。另一个道长想必就是赤松了。 另外三个人连官太白也叫不出名字。 龙庄主说:“这回的事,实在牵涉太广,干系太重大。大家都是在下和陆庄主的朋友,你们彼此之间,认识的就认识,不认识也不用现在就认识。等事成了喝庆功酒的时候,再认识不迟。 我们和真人确认的结果,身份无误。如果不出所料,明天那人仍会到望江楼。坐靠江那一侧的桌子。 为了咱们能轻易认出那人来。uu看书uukanshu.cm 我们的人会一早在那儿守候。只要他一来,我们的人就会将其随从多少,服饰特点报告过来。我们的人今天已认过那人了。 为了保险,我们还要确定他坐的具体位置。也一并报告上来。 太白老弟,说说你的想法。” 官太白道:“庄主思虑果然周到。明天这事,不能牵涉太多。咱们争取一次性成功。若有意外,也希望能尽量保存实力。 今天去看了,那些保镖尽在外围,楼梯并无人值守。咱只需跟普通人一样,即可上楼。 事情一得手,可能就惊动了外面的保镖,希望在撤走时,能有自己兄弟借故阻拦一下对方。但千万不可暴露。” 龙庄主说:“太白老弟毕竟是艺高人胆大,自然云淡风轻。你刚才讲的,咱们自然要作好准备。 我和陆庄主商量过了,咱们也要做好强攻的准备。以前不敢讲,因为没有合适的人手。现在有了三位高手加盟,咱们有底气了。” 旁边陆庄主不动声色,两位道长连连点头。那三人听龙庄主说到自己,面上露出了微笑。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传来一封信。龙庄主拆阅之后,更是喜形于色,说:“咱们这次是包能成功了。一念大师,也带着几位得力手下赶来了,已在城外住下。只待我们确定下手时间,他即带人过来。” 楚直男听说,陷入了沉思。这一念大师,不就该被捕了吗?一起还连累了几十条英雄好汉。楚直男仿佛看到了一张死亡名单,上面正有官太白的名字,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第23章 望江楼头 望江楼两头,分别有一家豆腐店和凉粉店。卖豆腐那家姓王,卖凉粉那家姓冷。 王老板昨晚比往常睡得迟些,今天却比以前起得早些。昨晚来了一位客人,全额付了定金,要两大桶豆浆,约好今天上午来拿。但要求到时一定要是滚烫的。 王老板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来拿,只得熬好后,放锅里暗火温着。 辰时末的时分,来了几个推车的。车上都放着袋子,说是黄豆,问王老板买不买。 王老板打开袋子看了看,货色果然好。但为难的是,王老板家的生意本少利薄,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要一袋。 那几人说,兄弟几个一起出来的,还要一起回去,定要一齐卖了,买了他的不买我的却是不行。 领头那人说,我去城里其它地方看看,问问有没有那么大的买主。先将小车黄豆暂时停放在门店外,留几个兄弟看着。 王老板做生意的,早已养得十分的豁达,自然同意了。还将了几条凳子请他哥几个坐。 那几个人,有的便坐着,有的便把小车并成一排,却半躺在袋子上,拿阳帽遮了脸,一会儿就睡得呼呼的了。 王老板的娘子却精细,暗自怪自家男人不该留下这几个人,挡着自家生意了。 王老板说,哪里就挡咱家生意了,以前怎么卖,现在还怎么卖。 王老板那娘子悄悄说,怨不得你这死老鬼眼瞎,只是在看见别人家女人时眼睛倒开了光似的,恨不得把人家衣服都看穿了去,你就没瞧见那卖豆子的几个,一个个目露凶光,尽象是要吃人的。 王老板说,说我看别人家女人,我看却是你在乱睃男人。 少不得两人又打情骂俏一番。 说来也巧,那冷凉粉的门口也一溜儿来了十来辆卖碗豆的车,说法正和那伙卖黄豆的一样。停了车在这里候买主。 只是那冷老板却眼尖,瞧见那袋子下面还压着东西,用布包着,不知何物。 巳时刚过,那胤禛穿着常人衣服,后面跟着戴铎果然就上了那望江楼。 龙庄主安排的细作,正要将这些消息报告,却又看到新的变化。 估计那楼上的人还没坐定,又陆续跟上去三五个人,却不是龙庄主一伙的。 不到一寸香的时间,又来了一群带刀侍卫,一个个却在楼下守着。上楼饮酒喝茶的,均要盘问搜身。断不许带了刀剑上去。 龙庄主听完报告,跟陆庄主商量了半天,终究觉得机不可失,必须强攻。何况本身就作好了硬拼的准备。昨日也已将两套方案俱作了布暑。 于是马上安排几个手下,把这些信息分头告诉各路英雄。 原来,来的这几路人,分散居住在这望江楼附近民房里。事情进行得很机密,传递消息的也只是在街上喊修剪子磨菜刀之类的常见街头吆喝为号。 唯独官太白这边,着人将写有重要信息的密札从门缝递了进去,却以敲门为号。 其时街上已和平常一样,路人摩肩接踵。唯独望江楼,因多了几个侍卫。 过路众人都指指点点,打听是哪路大员来了。然后依旧各走各路,各行其事,并不十分好奇。 各路英雄到了之后,正好淹没在人群之中。只等官太白一到,着几个人拖住侍卫,由官太白上楼行刺。 那一念大师,也已到了,依旧裹了头,身上暗藏了兵器,远远地望着望江楼。 巳时恰恰过中,一个人穿着红衣服,身上背一个包裹,大摇大摆地朝望江楼走来。 众人见这大红的衣服,目光自是被吸引了去。 一念大师一看,心下诧异。恰好那人也看见了他。 那人并不慌张,直走上前,打了个问讯:“一念大师好,还记得在下吕莹不?” 一念大师道:“吕世兄好。昨日闻听得安排好了由官大侠上去,到时会穿一件大红衣服,大伙只以这衣服为号,一起出力。为何来的却是你?” 楚直男道:“因我和他争谁上那楼,动起手来,他被我失手打死了。所以由我代他完成今日的任务。” 一念正将信将疑,却见楚直男将那件红衣服脱了下来,说:“大师,用你这布裹头却不吉利。要红布才好。这件衣服送与大师裹头罢。” 说完将衣服真递与了一念,说:“今天不吉利,各位却上不得这楼,唯独我吕莹可以大摇大摆地上去。不信你看!对了,列位以后只说吕四娘刺杀皇帝就行了。” 说完,果然背起包裹,径直朝望江楼走去。 其时,暗藏在人群中的众英雄,也已看到了穿红衣服的楚直男。那些不认识官太白的,还只当这就是官太白本尊。 众人见他将衣服脱与一念,皆觉不可思议。 只见那楚直男直走向那侍卫,人群中众人暗中跟上,仿佛楚直男是一块磁石吸引着一溜铁钉。 众人只等楚直男一发难,便一哄而上,围攻那群守卫。 却见楚直男走上前,果真有一名侍卫迎了上来。其它侍卫手紧握刀柄,怒目而立。 只听带头的侍卫吆喝了一声:“站住,你干什么的?” 楚直男站住,拱了拱手,低声说道:“楼上的人是我朋友,请官爷拿这块牌子替我通报一声。”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块牌子,那侍卫接过牌子,递与身后的另一名侍卫,说:“拿上楼去,问问真假。” 刚才人群中跟过来的众人,见楚直男站住,并没有硬撞,便也稳住不动。 很快,上楼那名侍卫登登登直冲下楼来,将牌子递与头领,又在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头领听完,脸色骤变,马上堆起笑容来,双手将牌子递与楚直男,点头哈腰地说:“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勿怪罪,请。” 众人见这侍卫突然变得恭恭敬敬,自是不解。好在官太白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楼,大伙儿也乐得清闲,只准备配合撤退。 楚直男上得那望江楼,果然见窗边坐着三个月前那两人,正是四皇子和戴铎。 楚直男也不管什么礼节,直接走上前去,对胤禛说:“你快走罢。外面有一群人要来杀你。” 那胤禛突然又见到楚直男,uu看书 .uukanshu.cm 又听他说有人要杀自己,不由一惊,手中茶杯掉在楼上。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楚直男背后锵的一声,有人大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我眼下行刺!拿命来。” 楚直男只觉得腰被人一扭,转过身,右手也不由自主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夹。 这边戴铎才喊出:“快住手,这就是主子在等的奇人。” 一切电光石火之间,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滞。 楚直男看见眼前那人,红红的脸皮,正象棵红萝卜,白色的头发,因秃顶,只周围有一转。 楚直男见那人手持一剑,向前刺出,剑尖正好被自己夹住,离喉咙已不过两三寸。楚直男心里一惊,手指忙用力往旁边一拔。 这边戴铎还在不停地说:“大家都不要动手,这就是主子要找的奇人。” 就在此时,那剑尖却已被扭断。那人才顺势收了剑,光光的头顶却滚下豆大的汗水,说:“想不到江南真有人有这等手段,今天算是见识过了。我还真是坐井观天呢!” 旁边几桌客人,本也蠢蠢欲动,此时也拿异样的眼光望着楚直男,显然还不相信刚才之所见。 楚直男这才又回头,对胤禛说:“有人要杀你哩,这些人能保住你吗?” 那胤禛却镇定自若,说:“多谢你告知。” 转头向戴铎说:“时间差不多了,发信号让他们收网罢。” 只见戴铎向门口的人发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一片号角。 楚直男站在原地,却惊得说不出话。 第24章 街头惊马 原来胤禛自那日见过楚直男后,始终有两句话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一句就是“原来你就是皇帝”,另一句是“再过两年就废太子”。 胤禛细思楚直男,一点也没有规矩,说那话时毫无畏惧。后来自己细问时,又支吾其词。正是传说中奇人异士那种狂悖的形象。不由心中产生了迷信。 回到京城后,四贝勒胤禛决定去拜访一下三贝勒胤祉。如果众皇子中还有谁能解胤禛心中的疑惑,那一定非三贝勒莫属。 三贝勒本来曾获封郡王的,因不守国孝被康熙降了爵位。 论骑射,他比众位弟弟都好。论学识,他绝对是众皇子中第一。虽不善言谈,不长于心机,但他绝对聪明。 正因为聪明,他才能解胤禛之惑。又因不长于心机,找他才安全。 “我有一件事情想提前恭喜一下三阿哥。”胤禛盯着三贝勒,笑眯眯地说。 那笑容迅速感染了允祉,谁看了这种笑都不会拒绝还以微笑的。 “提前恭喜?那就是这喜还不曾来哟。”三贝勒道,“想必四弟听到什么古怪的传言了吧!” 胤禛道:“不错。我这次去了一趟江南,一回到京城就听到有百姓在说,皇阿玛可能要废太子。” 说到后面,胤禛把声音压得很低。 三贝勒大吃一惊,说:“四弟,这可是大逆不道的话,你怎么敢讲?” 胤禛说:“也不是我想讲。这只不过是我在街上听到有人在传的一句话。我是照原话转述。三阿哥本性仁厚,对弟又无多的心眼,弟又何必在三阿哥面前卖关子。还请三阿哥替当弟弟的保密,若被皇阿玛知道,弟就惨了。” 允祉道:“不知道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喜之有?” 胤禛说:“难道三阿哥没想过,若太子被废,皇阿玛不该顺次下来立三阿哥为太子吗?所以我才提前恭喜你。” 允祉说:“四弟此言差矣。即便太子被废,这储君之位,历来立嫡立长。皇阿玛只有这一位嫡子。其余皇子出身一样。也该立大阿哥才对。” 胤禛说:“三阿哥言之有理。愚弟确实考虑漏了。我只是十分好奇,这般传言是从何而起? 前几年三阿哥和八弟曾奉皇阿玛手谕连夜密审索额图。莫非是八弟在皇阿玛手谕中看出了父皇对太子有猜嫌防备之心。故作此猜测,不小心流传了出来。 三阿哥秉性仁德,断不会将皇阿玛那手谕的意思说出去。” 允祉说:“那是当然,我怎么会把皇阿玛手谕那些意思拿出去讲呢?” 胤禛见允祉并没有声明父皇手谕没有自己所说的对太子有猜嫌防备之心,便知道已坐实了自己的猜想。 心中暗喜,却不动声色地说:“弟当然信得过三阿哥。只是那一干嘴杂的人,明知只有三阿哥和八弟看过皇阿玛手谕,说不定就把这事栽到三阿哥身上。你我这些怎么赖得过那一干浑人。” 允祉说:“弟所言极是。若果真如此,又怎么办?” 胤禛说:“三阿哥,今天这些话我只会给你说,我敢发誓绝对不会向别人说。只要三阿哥从今后也不向任何人说起此事。那至少,别人不会亲耳从我们听到这一类言论。他们要说,便任由他们说去。反正我们问心无愧。” 从三贝勒府邸离开后,胤禛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皇阿玛的确在防备着太子。联想到索额图事件的前前后后,胤禛心里亮堂了很多。 如果太子怀疑皇帝要废掉自己,那太子会作何反应? 如果太子的反应被皇帝知道,皇帝又会做出什么反制呢? 没料到的是,废太子的传言竟在皇子圈中不胫而走。 而胤禛此后,也处处留心,发现皇帝与太子还有诸多隔阂,特别皇帝,常紧张不安。 胤禛不由得越来越相信楚直男的话,便越来越想找楚直男问个明白。 再说当那号角响时,混在人群中的各路英雄因不见官太白下楼,便猜想定是中了圈套。当下,也不管那么多,混在人群中撤退。 早先推了黄豆碗豆那一干人,却把小车横七竖八乱摆放在街中间,一溜烟跑了。 等官兵推走小车再进场时,满街只剩下百姓东张西望,一个个都莫明其妙。 过了些日子,官府便贴出榜文,说罪犯吕莹,意图刺杀四贝勒,被当场抓获,枭首示众。 当天晚上,一黑衣人,便飞上那高台,偷了头颅,用黑布提了。寻了一处场所,祭奠一番,又伤伤心心哭了一场。才把头颅埋了。拿木块立了个碑,却写了个:楚直男之墓。 而那一念大师逃出之后,听了当时楚直男的话,自己和手下个个红布裹头,假托朱三太子之名,聚众造反。不几个月便被抓获。 其招供有一条,说自己与今科榜眼吕葆中相识,其子吕莹,当日曾因刺杀四贝勒而枭首。 消息传到京城,就把吕葆中关押起来。吕葆中辩解到,自己并没有儿子叫吕莹,只有一女子叫吕莹,而且人也未死。想必是同名同姓的人冒名顶替。 江南多次提审一念,说那吕莹是男的绝不是女的。 朝庭便说吕葆中明知一念造反却不举报,犯窝藏之罪。但后来又赦免了吕葆中。只不过吕葆中却因惊忧过度,不久就死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地方仍是江南。街头上的人们早已忘了吕莹枭首的事。只有柳少亭在街头巷尾偶然说起那些传奇。 这天,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捏泥人的卖糖胡卢的变戏法的杂耍的,应有尽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不停的惊呼。只见一匹受惊的烈马,马背驮着一个女子,朝这边直奔过来。 街上行人慌忙避让,生怕马蹄踏中自己。uu看书 ww.ukns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幼童,却不懂事,突然挣脱了大人的手,直朝街心跑了去。大人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那烈马奔来,眼看就要踩中那小孩。 反应快的都已叫出了声音。 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人,冲到街心,一把抱起小孩,身体往前一弓护住。 那马又是一惊,前蹄一抬,直从那人背上跃了过去。众人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那匹马继续向前急奔,马背上的女孩仍在惊呼。 只见街边飞出一汉子,展开八步赶蝉的绝技,飞身上马,抓住缰绳,终于把那匹马制服下来。 周围人群何曾见过这么精彩的马术,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那汉子将缰绳还与女孩,飞身下了马。那女孩惊魂未定,说:“多谢相救之恩。不知壮士高姓大名?必当图报。” 那男人拱了拱手,说:“在下池风干,有缘再见吧!” 说完便回转身,朝刚才挣脱小孩那位置走去。周围人见他走来,尽露出钦佩的目光。 池风干看到那小孩正被一大人抱着,也在围观,便过去问道:“刚才救你小孩那个人呢?去哪儿了?” 那大人手朝街头一指说:“朝那边走了。”池风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看到尽是人头。 便问:“那人长相有什么特征?” 那抱小孩的大人沉吟了一下说:“那人头发批散,遮住了半张脸,实在看不出长什么特征。背上背着一个包裹。” 池风干忙说了声谢谢,便朝前走了。 第25章 众里寻他 池风干心想那人必然走的不远,忙加紧脚步。两只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左右直扫。背着包裹的倒有不少,但披头散发的却一个也没有。 池风干脚程快,一条长街走完,马上转入下一条街道。池风干随意选择了个方向,急步向前追去。 路上行人愈来愈稀,原来已经到了城郊。却仍然没见到任何披散头发的人。 池风干无奈,心头想,我怎么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追了几条街?这当中到底有何意义? 这样一问,自己哑然失笑。看样子今天是魔怔了。便转身往回走去。 却见前方不远处,一位姑娘,牵着一匹白马,款款而来。正是自己打救的那人。 那女孩见他转身往回走,便站住不动了,一双眼却死死盯着池风干。 池风干还是有几分修养的,忙上前问道:“姑娘怎么跟来了?莫非姑娘家就在这附近?” 谁知那姑娘面色一沉,道:“怎么?不住这附近,就来不得了么?你却为何要来?” 池风干无原无故被姑娘一阵抢白,讪讪地道:“姑娘当然来得,姑娘想去哪里,是姑娘的自由。只不过,你一单身女子,到这人烟稀少之处,却是极不安全。还是请回吧!” 那女孩却莞尔一笑,那笑容却让池风干一瞬间就忘了刚才的不快,接着说:“我还不是看到有池大哥这样的敢于挺身而出的人在,才敢来的。池大哥,我若再遇见危险,你一定会再救我一次,对不对?” 什么时候成了池大哥了?池风干皱皱眉,道:“那却不一定。” 女孩不等他话说完,抢着道:“却不是不一定,却一定是一定。池大哥这样的人,任何时候都会仗义出手。常言道:救人救到底。你才将人从狼穴中救出来,却见他又落入虎口。也还得再救一次。不然一开始就不该救。” 池风干见这姑娘牙尖嘴利,心想如此缠下去何时是个头,道:“姑娘说话当真厉害,你到底是谁?” 那女孩道:“人家本来就是来告诉你我的名字的。你一个男人也太没风度。刚才只讲了你的名字,却不问我的名字。我只得厚着脸皮跟过来告诉你。还好你主动问了,不然我真是一点面子也没有。我叫李明珠。现在你知道了吧!” 池风干拱拱手,说:“原来是李姑娘。李姑娘好!” 李明珠也拱拱手,道:“要是刚才你就问我,咱们互通姓名后,我就可以也说一句,哦,原来是池大侠。多对仗。现在只能回一句,池大侠好!” 池风干听说,觉得更是好笑,却道:“大侠二字,愧不敢当。还是叫池大哥顺耳些。” 李明珠却道:“你可别当我不懂,大哥救人于危急,便可称侠。不过我更愿意叫你一声大哥。从此后小妹就叫你大哥了。你可不能够听到了却不应,大哥。” 池风干心里寻思道,救人于危急,便可称侠。我救了她,满场喝采,还得她青目,追上来致谢。 刚才舍身救小孩那个,众人皆似毫不在意。这就是世道不公之处。难怪我要追来,恐怕是想表达一点崇敬的意思。 那李明珠半天没听他说话,便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才说了,叫你时,你必须得应。这已经叫了半天了,却半点回应也没有。真真气人,算了,不和你说,走了。” 嘴上说走,脚却钉在地上似的,蚊丝不动。 池风干却没注意,顺口说:“那就走吧。我也正好要走了。” 李明珠一听,都要气炸了,换了平时,早一鞭子抽了过去。当下脚一跺,哼了一声。 说:“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多没面子。我却偏不走。” 池风干说:“我却有事情,不能总陪着你聊天。真要走了。” 李明珠见池风干油盐不进,眼珠一转,说:“刚才你救了我,我却没有好好地谢你。不如咱们找个地方,略微坐坐,让我表达一下谢意。希望大哥不要不给小妹面子。” 池风干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必了。” 李明珠说:“不知池大哥住哪里?改日登门致谢。” 池风干说:“在下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没一个固定的住处。” 李明珠说:“我家却可以住得下你,不知大哥……啊哟,这却要爹爹同意了才行。 不知大哥刚才匆匆而来,所为何事?不妨说说,也许小妹帮得上忙。” 池风干也不隐瞒,说:“刚才你的马受惊时,差点踏中一幼童,幸得一人拼死护住。我想找到那人。却不料寻遍了,也不见人影。” 李明珠说:“在哪儿不见的,就在哪儿寻去。咱们一起回刚才那条街去吧!” 池风干听了,似也别无他法,说声,那就走罢。 这一路,少不得闲谈。池风干便说:“李姑娘今后出门,定要拣一匹老马才好。似今天,幸好众人躲闪得快。要是伤了人,就不好了。” 李明珠道:“我这马一直都很乖的。今天不知吹那股风,突然就惊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幸好遇见了池大哥。”话没完脸已红了。 池风干却没看见,看见了也不懂。 回到那条街,热闹依旧,惊马的事早已忘了。李明珠牵着马和池风干并肩走着。 池风干四处望了一圈,哪里有刚才那人的影子? 李明珠东张西望,并不知道该看什么。突然看到街角那个捏泥人的,心想一定很好玩。 就对池风干说:“池大哥,咱们那边去看看。” 池风干没找着那人,uu看书 .uukanhu.o心想,这却上哪里找去?便恍恍惚惚地跟着李明珠走。 捏泥人那师傅见两人过来,忙招呼道:“两位客官好,捏个像吗?” 李明珠道:“不知师傅会捏些什么?” 那师傅道:“姑娘,不是我吹。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是我见过的。都能捏。” 说着,伸出手来。“姑娘,看看我捏的这个,可曾熟悉?” 两人定睛一看,才知那师傅嘴里说着话,眼睛只盯着李姑娘,不曾低头看手中一眼,已捏出李明珠的模样来,十分神似。 师傅问:“姑娘想要捏什么?尽管出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李明珠心中倒是想让师傅捏个池风干的模样,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便说:“就捏刚才我那个像。” 师傅说声,好嘞,当即口中说着话,手中却没停,捏了像,上了色。递与李明珠,收了钱,又问:“公子要不要捏一个?” 池风干心中一动,问道:“师傅只要是见过的都能捏吗?不知有没有看见,刚才马受惊时,救下幼童的那个人?能不能凭记忆捏出来?” 那师傅说:“做这行久了,看过一人之后,记得也特别久。你说的那个救小孩的,当时的确看到了。自然也能捏出来。不过,已不必再捏了。” 说着弯腰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泥人,道:“当时见这人,于万分危急之下救下那孩子。他的脸只在头发被风吹起时,露了一下。我却已经捏了出来。” 李明珠见到那泥人,轻轻地噫了一声。 第26章 寻踪觅迹 池风干一心只在那泥人上头,没注意李明珠表情有异,便问那师傅:“这个可以卖给我不?” 那师傅摇了摇头,说:“不知为何,在下觉得这个不能卖。 当时就闪电那么一点时间,我见到了那人的相貌。心里想都没想,就捏了出来。 后来街上平静下来,我心里面却只是那一张脸。总觉他那表情有些特性。而后再看自己捏这泥像,正好把那特性表现出来了。 常言说:画虎画皮难画骨。我这却就是把那人的骨捏出来了。几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我要把这个留下来,给后人做个示范。” 池风干对江湖艺人的一些怪癖,有所耳闻,心知也不能强买,便问:“不知师傅能不能再捏一个出来,卖与在下。” 那师傅说:“这也不能,我心知若再捏,绝不能再有这个好。若真捏了,恐怕以后常念着这事。这手艺就失神了。 客官却可以尽管多看看这泥像,看他长相有何特征,记在心里面。” 池风干没辙,只得认真看那泥人模样,只觉那人神态十分落寞,却又一派毫无所畏,心中也暗自称奇。 那李明珠却说:“师傅当真能凭记忆捏像么?你可不可以不看我大哥,把我大哥的样子捏出来,若真的象,咱也买了。” 那师傅说:“这有何难?在下斗胆在姑娘面前现丑。” 然后侧过身,略背着池风干,心里默记,手却不停,果然捏了出来。 李明珠自是十分欢喜,爽爽快快的掏钱买下。对池风干说:“大哥,这个泥人送你罢。” 池风干心想,自己漂泊不定,这泥人却不好保管,说:“既然姑娘喜欢,还是姑娘收着。我怕不小心弄坏了。” 李明珠本来想捏个池风干的像,毕竟女孩儿家,心情过露了又难为情。故借着考验师傅手艺捏了,见池风干自己不收着,自是喜滋滋地留下了。 从捏泥人处离开,池风干说:“姑娘请自己回家罢,我还要去见一位朋友。恕不能久陪。感谢姑娘陪我找那人。虽没有找到,却大概知道了他的长相,却全仗了姑娘机智。一并谢过。” 李明珠自有一副心思,却不能吐露,只问道:“池大哥,倘若他日小妹想求大哥帮忙时,却在哪里能够找到?” 池风干想了想,说:“我若不离开江南,每月初一上午,我都会去玄天观烧香。那里的赤松真人和我熟,可以将书信托他转交。” 李明珠听了,本还想说些事,又无从说起,只说了句:“那好吧。告辞了,池大哥。” 说罢,爬上马背,策马回自己家去。 到了家,由下人过来收了马。自己却直接回了房。把两个泥像,妥妥地收藏了,方才叫丫环。 李明珠有一大一小两个丫环。因为这李明珠趁着自己父亲不在家,硬要上街去看新闻。两人劝不住,只得由她去了,正在房里战战兢兢,生怕被人发现。 现听得小姐叫唤,喜不自胜,忙出来,说:“小姐回来了。可好了。多谢观世音菩萨。小姐渴了吧。马上给你沏茶。” 李明珠说:“先把笔墨纸砚备好。再沏茶。” 两丫环见小姐吩咐,不得不从。当下由小丫环磨墨,大丫环去备好纸笔后方去沏茶。 李明珠也早已收拾妥当,在桌前端端正正坐了,提笔抄了首词。看了看,觉得不好,将那纸揉成团,扔了。 大丫环看了,递过茶来,说:“小姐莫要光顾着写字,也喝口茶罢。” 李明珠接过茶,细细地品了几口,又把茶杯递与丫环。提起笔,又把刚才的词抄了几遍,方才停笔。 然后从中选出一张最好的,在那里欣赏。 那词是唐朝冯延巳的《谒金门》,这里引用过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再说池风干,见李明珠走后,忙急匆匆地走向另一条街。 正走之间,旁边有人喊道:“二师哥,好久不见。” 转头看时,原来是他师弟官泰白(不是官太白)。忙说:“七师弟,好久不见。” 两人相见礼毕,池风干问道:“七弟,还没有老八的下落么?” 那官泰白摇摇头,说:“没有。” 池风干道:“可曾去找点线索没有?” 官泰白道:“那日我与老八因打听到京城过来的武林高手要在江南挑事,只当是江湖仇杀,就一起去看热闹。 不料那人看似无任何功夫,却凭一根木棍制服了对手,把另一个也吓跑了。 老八就来了兴趣,定要去结交那人。 我当时正急着出海,便匆匆走了。 那便是我与老八最后一次见面。” 池风干道:“就没其他了?” 官泰白说:“我去找了龙庄主。庄主眼线遍布江南,也没有老八消息。” 池风干皱眉道:“难道就真的消失了?” 官泰白说:“师兄,uu看书 .uuanshu.m 别急,还有一些消息。只是不知真假。” 池风干道:“师弟且说说,咱们一起分析分析。” 官泰白道:“龙庄主说,他与老八也是在望江楼之后失去联系。老八出现的最后位置,是望江楼旁约一里处的通明巷。 那次他们谋划了一件大事,本来是由老八去,结果老八没去。是另一个人去的。” 池风干满脑子疑问:“那又是谁?” 官泰白道:“据龙庄主以及一念大师的手下说,那人叫吕莹。” 池风干喃喃道:“吕莹?怎么他也叫吕莹?” 官泰白道:“肯定是假的。一念大师的人说,当时他们就问,说好了老八去,为什么那吕莹来了。 那吕莹说:他把老八打死了,所以他自己去望江楼。” 池风干道:“难道他真把老八打死了?那他武功得有多高?” 官泰白道:“我也这样问了龙陆二位庄主,两位庄主都说不太象。 因为两位庄主曾到过通明巷勘察,后来又带着我去勘察了一次。那里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两位庄主还派人将周围所有可能藏尸的地方也看过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老八遇害了。” 池风干说:“那这线索岂不是就断了?” 沉吟一会儿,又说:“师弟,你说那天本来是该老八上望江楼的?” 官泰白点头。 池风干突然道:“在哪里丢的,就去哪里找。也许这只是一个障眼法。师弟,咱们去望江楼问问,那天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7章 近在眼前 两人上了望江楼,正好坐了楚直男那日坐那张桌子。那飞刀在桌上留下的痕迹犹在,只是来来去去的人并不会注意。 小二过来,泡了茶。因今日客人多,几张桌子都坐满了。恰又有客人喊续水,小二便忙去了。掌柜仍在柜台忙着算账。 店里人声,脚步声,茶碗碰撞声响成一片。刺鼻的叶子烟味混着茶叶的清香。 旁边正好有一人在演义吕莹大战一念大师的故事。只听得那人说:“听说那一念大师曾亲自见过朱三太子,也只有他才知道朱三太子下落。就有一伙人信了他的话,要跟着他。 但除了听他说,从来没有哪个见过朱三太子,也有人觉得这一念不可靠。 那吕莹却是独臂神尼的徒弟,而神尼是货其价实的明朝公主。 这两个人就为了争夺领导权打了起来。打了几天几夜,没分胜负。 那一念和尚实在不想打了,就把他那个金钵拿出来,把吕莹收在了金钵里面。” 旁边的人就问:“真有这事?那一念和尚果然是法力强大。” 又有人说:“再多大的法力,也还不是被朝庭捉了。” 刚才那人说:“吕莹呢?还不是早早被枭首示众,一念和尚终究利害些。” 这人说:“若果真那一念厉害。为何当日他不上这望江楼?” 最先演义那人说:“对了,说起望江楼的事,那吕莹的法力却又胜了几分。当日这楼下布满了侍卫,那吕莹施了一个定身法。那些侍卫一个都没法动了,吕莹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有人说:“他这么利害,为什么还被抓了呢?为什么那事情没成功呢?” 又有人说:“听龙虎山的道士说,人家那人也是有天星的,你怎么能成功?” 也不知是哪个说道:“你们都讲得太神了。不过那吕莹确实利害。当时一个京城来的武林高手,从背后偷袭。结果被吕莹两根手指就把剑夹住,略一用力,剑都被夹断了。” 这边人就说:“真这么厉害,却为何被抓了呢?” “你若不信,问一问掌柜和小二就知道了。他两个亲眼见的。” 果然那人就把小二叫过来,问道:“小二,那日大闹望江楼,你果真在这楼上吗?把你晓得的说来听听。” 那些话小二说了上千回了,早说腻了。只不过,因为这事,望江楼生意特别好,掌柜便要他有问必答。 小二便说:“那天,那个叫吕莹的,赤手空拳上了楼,就直接走的那儿。” 说着用手一指靠江的窗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那人茶杯就掉了。 然后一白头秃顶的就去刺那吕莹,吕莹一个转身,两根手指一夹,就把那剑夹断了。剑尖咱们还收着哩。” “那他为什么没把那人杀了呢?” “当时吕莹也不知跟那人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人带来的那些保镖就把吕莹围在中间,带走了。” “估计吕莹就算动了手,自己也活不成,人家毕竟人多。个个都是高手。” “小二,你能不能够学学,那人怎么刺的,那吕莹又怎么夹的。” 小二说:“这个学不了,当时只是眼睛花了一下,那人的剑就断了。” 池风干和官泰白在一旁听说,暗暗心惊。 池风干做事细致,见掌柜放空的时候,过去问道:“掌柜的,那个吕莹,以前见过吗?” 掌柜悄悄说:“以前见过一次,不过那时他没说自己叫吕莹。” 池风干问:“不叫吕莹,却叫什么?” 掌柜说:“日子太久了,记不得了,不过我和小二都记得他姓楚。” 池风干谢了掌柜。 掌柜又说:“柳少亭当时也在,说不定他记得。只是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得到他。” 池风干回到坐上,悄悄跟官泰白说:“那个吕莹果然是个假的。掌柜说以前也见过一次,那人姓楚。” 官泰白说:“姓楚?”心里总觉得有点事,却想不起来。 两人感觉在望江楼已经找不到新的消息了,便结了茶钱,一起去找地方吃饭。 官泰白说:“以前老八喜欢去一家店吃饭,那里价格也公道,不如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人正吃饭间,进来了一人,披散头发遮了半张脸,背着一个包裹。 池风干心念一动,莫非是他?这不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还没看见脸,不敢确定。 只见那人要了两个招牌菜,却叫了两碗饭,两双筷子,看来还有一人未到。 官泰白吃过饭,正要叫小二结账。池风干悄悄说:“师弟,别急。等会儿我来结。” 官泰白道:“师兄,这甚么话。你结我结不是一样么?” 池风干说:“不是为了这个,你看那人,我们在这里多坐一会儿。等一下那人。我有话想问他。” 官泰白转头看了一眼,说:“师兄,你觉得他会晓得老八在哪里?” 池风干说:“不是为了这个。u看书 ww.uuansh.c 我是有别的事。” 小二把那人的饭菜上齐了,却不见再有人来。那人却没有等,自顾自地吃了。然后眼睛盯着身边的空位,许久,仿佛那儿坐了一个人。 然后说:“你怎么不吃饭。这尽是你最喜欢的菜。为什么一口也不尝?你本来就瘦,不吃饭,就饿得更瘦了。今后,哪来力气,干那些你想干的事情?听我的话,吃一口好不好?” 停了一会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生气也要吃饭才行。 我今后都依你好不好?我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注定万劫不复了。还不如就依了你。 当初,我就不该那么自私。只想着回去见那个女孩。今天我才知道。最想见的却是你。” 说完,沉默了许久,又说:“既然你不吃,那我们就走罢。”真就起来结了账。 池风干和官泰白在一旁看了半天,才知那人是个疯子。 但那人在和小二说话算账时,却又正常。 两人看那人出了店,也叫小二结了账。 官泰白问池风干:“师兄,你不是有话要问他么?咱们走罢。” 池风干说:“却突然不想问了。” 官泰白微微一笑,但笑到一半却止住了,似乎想一件事情想出了神。 池风干问道:“师弟,怎么了?” 官泰白说:“走。师兄,咱们去追那人。” 池风干道:“追他干什么?” 官泰白道:“我突然觉得,从他那儿可能真能够找到老八的线索。” 第28章 活不见人 池风干一听与老八相关,马上就来了精神,说:“师弟又想到什么线索了吗?” 官泰白略微沉吟,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师兄听那掌柜说,那个也叫吕莹的本来叫楚什么是不是?” 池风干说:“是呀。和这人有什么关系?” 官泰白道:“我当时听你说那吕莹本姓楚的时候,心中便知有异,具体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刚刚只注意那人的疯言。心里只是感叹,一个男人却又为了什么竟变成这样。却没想其他。 就刚才,总觉得那人的声音耳熟。就在那瞬间,似乎灵光一闪,才想到那日老八主动去结交的人也姓楚,叫楚直男。” 池风干听到此,不禁哦了一声。 官泰白继续说:“就是说,老八和我分手后,直至失踪前,大概都和这姓楚的在一起。 找到那姓楚的,也就是那假吕莹,本就是找到老八的关键。 我刚刚想起那人的口音,和那姓楚的似乎别无二致。故猜那人便是那姓楚的。” 池风干一听,沉吟一会儿道:“师弟也许搞错了。前段时间我远在蜀中,你出海去了,都错过了江南的一些大事件。但我一回江南,便听说了吕莹枭首的事。这个,师弟也一定知道。 如果那姓楚的便是那一个吕莹,就已经被枭首了。怎么可能还在?” 官泰白说:“我也对此极为疑惑。 掌柜说,上望江楼那个吕莹原本姓楚,那也是自称打死老八那个吕莹,也就是龙庄主说曾和老八一起那个吕莹,也是一念大师手下说曾和老八一起的吕莹。 老八去结交那人也姓楚,几乎可以确定两个姓楚的即同一人。而这个人就是被枭首的吕莹。 既然吕莹确实已被枭首,那这姓楚也就没了。 师兄有没有想过,老八易容术那么好,会不会那天上望江楼的其实是老八。所以我们才一直找不到。而那姓楚的却一直还在。” 池风干喃喃道:“障眼法……这样的确能解释通所有疑点。难道那被枭首的真是老八?这却叫我如何接受? 不,你这仅是一个假设。却又如何证实?” 官泰白道:“如果那人真是楚直男,咱们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池风干听后,觉得是有道理,忙说:“既如此,咱们快追罢。” 到了这一步,谁会轻易舍得放弃这样重要的线索? 又说:“刚才见那人似乎不大正常,等一下追上后要想法套一套他的话才好。不要太过于用强。” 官泰白道:“那人看上去虽然是疯疯癫癫,但应该不可能对自己的姓名不作反应,等一会儿我赶到前头叫他一声,师兄在旁边注意观察。” 池风干虽觉得此法不一定有效,但也别无他法,只得同意。 说话间,两人已出了店门,左右一望,只见那披头散发背包人已经快走到东街拐角处。两人忙加快步伐,向前直追。 那披头散发背包客却走得不紧不慢,恰似边走边在思考问题。双肩内缩,就象是寒冷冬天衣衫单薄的人,只能尽量把衣服裹紧。 官泰白三步并两步先超到前方,池风干依言跟在那人侧后方,仔细看他的一举一动。 背包客仍是走得很稳定,双眼只盯在身前几尺之内。 官泰白突然喊了一声:“楚直男。” 没有发现他肩膀颤抖,他的脚步也无任何停滞。那人仍旧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官泰白只得拦在他前面,拱一拱手,问道:“请问这位兄台,可是叫楚直男。” 背包客这时才注意到有人跟他说话,抬眼看了一眼官泰白,又看了看旁边的池风干,说:“奇怪,奇怪。我刚才好象听到有人在说话。” 官泰白又问:“兄台可是叫做楚直男?” 那人终于听明白,重复道:“楚直男。这是什么名字?楚男我倒是,直男我却不是。我本想好好做个直男的。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池风干见那人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长相。于是将手藏在袖中,暗运掌风,一掌挥出。 在强劲掌风激荡下,那人头发被向后一吹,大半张脸露了出来。 只见那人眼神落寞,跟池风干看到的泥人倒有几分相似。池风干暗暗给官泰白使眼色,官泰白摇了摇头。 那人突觉劲风割脸,但周围的树叶并没有晃动。喃喃道:“明明有风,却又不见树动。当真是,不是风动,也不是树动,而是我心动吗? 这心真不该动。但它要是不动了,人就死了。 死了倒好,一了百了。你倒是了了,我却难了。” 池风干见他似疯言疯语,uu看书.uuknshu.cm 又似在参禅,忍不住问道:“兄台,今天西大街一匹马受惊,救小孩那人是你吧。” 那人道:“难了,难了,终是要了。” 池风干见那人答非所问,完全不知所谓。心想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不如早撤,便说:“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打扰了,请恕罪。” 说罢带着官泰白走了。在路上悄悄问道:“师弟,刚才你看到了那张脸,果真不是你说那楚直男?” 官泰白说:“本来先听声音还有点把握的,但看到那张脸后就没什么把握了。按说仅凭几个月前匆匆一面,本不该有把握再认出来。但这两张脸,气质相差实在太大,明显不同。” 池风干听官泰白这么一说,心想也是,说:“既然这人不是那个姓楚的,刚才师弟那个推测也多半不成立。 线索虽然断了,但老八至少还有希望活着。若果然如师弟那般推测,那老八便已没命。那才真让人难受。 师弟接下来再思考一下这件事的前前后后,看有没有遗漏掉什么。 老八活要见人……,老八的武功得了师父真传,怎么可能轻易丢了性命?说不定真在哪里躲起来了。 半个月后龙庄主承头组织了一个江南同梦会。江南黑白两道的当家人,还有一些武术名家都要来。 到时候从各个地方来的人都有。咱们那时候再拜托众人帮忙打听。扩大找寻范围,就容易了。 师弟也收到庄主邀请了吧。” 官泰白道:“收到了。师兄所见极是。我再多想想这件事。” 第29章 守住秘密 两人正说话之间,突听后面得得得地一阵马蹄声。还没等二人回头,已听到有人在喊:“前面可是池风干池大侠与官泰白官大侠两位,请留步。” 两人原地站定,须臾之间,那马已到跟前。那人滚鞍下马,上前施了一礼,说:“还好找到两位了。” 池风干和官泰白面面相觑,都不认得面前这人。池风干便问:“不知兄台高姓?又为何要来找我两个?” 那人道:“两位大侠虽不认识小人,小人却认得两位大侠。小人包寻卓,是奉了龙庄主之命来寻两位的。” 二人这才明白那人是龙庄主手下。龙庄主手下极多,二人自是难以全部认识。但龙庄主手下认得池风干官泰白的却极多。因江南城里茶坊饭店常有龙庄主手下。至于赌场风月场那等地方,更不消说。 池风干拱一拱手,道:“兄台当真利害,偌大一个江南城,说找就把我们找到了。” 那人忙说:“池大侠在笑话我了。庄主命我,一定要找到两位大侠中的一位。是我运气好,居然同时找到了。 本来,接了命令,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找起。原想去玄天观问问那些道长有没有知道的。却听人说今天上午在西大街有一大侠飞身制烈马。 心想,除了两位,谁还有这本事。于是到西大街问目击者,所描述的特征正与我知道的池大侠相符。便一路问那些在街上讨生活的,从西大街一路先寻到望江楼,又从望江楼寻到映月楼。映月楼的人说两位才离开不久。 出门却又走错方向,先往那边追出一段路,没找着。才又调头回来,还好找到了。 可是费了好大力气的不是?” 池风干听了,不由叹道:“难怪你们庄主神通如此广大。原来是有你这般能干的手下。” 包寻卓忙施礼道:“承蒙大侠夸奖,在下实在愧不敢当。” 池风干问:“庄主这么急找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那包寻卓道:“这却没说。小人这还要赶回去复命。就不与两位大侠一道了。也请两位大侠尽快动身吧。 庄主说,因不知几时能寻着,找到二位后,请二位先去香茗茶庄喝着茶。我这赶回去回复后,庄主便立即动身。还请两位多担待,要久等一会儿。” 池风干官泰白一齐拱手道:“兄台客气,请庄主也不必太急。我两个左右也无事,正想找个清静地方,花点时间,将身边事理一理。” 两人去香茗茶庄,喝了半日茶。将老八的事,从头至尾又理了一遍,并无进展。又猜龙庄主这么急要找他们,所为何事,也没头绪。 恰在这时,龙庄主找了过来。三人相见毕,都坐下。茶博士过来沏了茶。 池官二人均奇怪龙陆二庄主通常秤不离砣的,今日为何只一人过来。 龙庄主说:“陆庄主因一件事必得亲自去办,不能来,请了在下代赔不是。”说毕就是一揖。 两人忙还礼,说:“陆庄主太过客气了。” 龙庄主又说:“太白老弟的事,实因为我而起。要不是我提议去刺杀那未来的皇帝,也不至于吕莹枭首,太白老弟失踪。此实在是在下极大的过错。 两位在这方面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出来,我龙某人定当尽自己能力。” 两人忙又说:“庄主客气。” 官泰白本想说话,看了看池风干,心想,有师兄在,且听师兄怎么说。 池风干说:“庄主的计策,实为高瞻远瞩。我们老八,本来早就不惜其躯以成就事业。实在不能怪庄主。 何况,仅仅是失踪。他武功本来就高,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暗算的。多半因故藏起来了。” 龙庄主说:“太白老弟的确曾有三四个月也是音讯全无。不知这一次是否同那一次一样。 听说被枭首的吕莹赤手夺剑,武功极高,有没有可能真是他打死了太白老弟? 不过,我看他二人关系,不似能反目成仇的。” 池风干说:“听我师弟说,现场并无打斗,又没见尸体,多半不是那样。” 那龙庄主转了一个话题,说:“这次找两位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但也是跟你我兄弟共谋的事业有关的。” 池风干和官泰白都忙问何事。 龙庄主说:“这事得从春梦楼说起。 前几日春梦楼来了一主二仆三位客人,听口音是京城来的。 那三人却不来找姑娘,要了一个房间,说是要见一位朋友。说若是有人来说,要找梁先生的,就带进房里来。 我那义妹多了个心,见后头来的客人气度,似官府的。便去隔壁夹间里偷听这些人说话。 那姓梁的见到那客人后,便起身说,在下梁十功,见过李大人。 李大人坐下,却不说话。 梁十功说,不知李大人听说过托合齐大人和梁九功的名字没有? 李大人说,托合齐大人,就是那九门提督么。梁九功,却没听过。 梁十功说,我是托合齐大人手下,梁九功是我哥哥,乃是太监总管。 李大人听说,忙站起来重新施礼,直说,请恕无知,切勿怪罪。 又说,见到太子手札,因不知真假,恐小人行骗,轻信就亵渎了太子,故有失怠慢。 梁十功说,托合齐与索额图交好,与我哥哥两人自是为了皇上,宁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但他日太子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故凭着索额图的关系,私下与太子交好。uu看书 ww.uukanshu 近日,太子有一件烦心事。就是皇四子在江南,查到了逆贼的线索,未雨绸缪,一举抓获了一念和尚全部。深得老皇帝嘉许。 太子也收到手下人线报,说是有一独臂尼姑,据说是前明遗孽。借着讲法传功,在组织谋反。 太子就想,自己派人查出此人除之,也可抵得上那皇四子的功劳,也是为老皇帝分忧。 但在证据确凿之前,又不宜轻举妄动。故辗转派了在下过来,欲和李大人建此功劳。 李大人忙说,承蒙太子厚爱,下官在此谢过,还望梁大人转告。 只是,不知下官能帮什么忙? 梁十功说,有人密报,江南书生沈在宽,认得能联系上独臂尼姑的人。 这事不能张扬。你着人把那沈在宽悄悄捉了,关在一个妥当的所在。我这两位手下,审人问话自有一手。不怕问不出那人下落来。 然后那些人又说了些必要办好之类的话。” 龙庄主一口气讲完,问道:“两位听明白了吗?” 池风干和官泰白均说:“明白。” 龙庄主又问:“两位认识一个叫沈在宽的么?” 两人均说不认识。 龙庄主说:“这就麻烦了。若是知道那人是谁,就派人去把他请来,让那些人找不到。 现在也不知那人是谁?是不是被捉了?被关在哪里?” 龙庄主拱了拱手说:“今天请两位来,就是想托两位保住那沈在宽知道的秘密。若是那沈在宽已被他们先找到,咱们一定要想法把他救出来。” 第30章 江南无人 交待点背景 太子胤(允)礽生母赫舍里氏的家族,以文治起家,在崇尚军功的满清贵族中地位并不高。 其外叔祖索额图仗着外侄孙是太子,为了自己家族能在朝庭长久地占有一席之地,野心太露,于康熙二十三年罢了相。两年后虽复相,但已没有多少实权。 康熙四十一年索额图趁太子生病,老皇帝命他照顾太子的期间,游说太子提前继位。后东窗事发,索额图被秘密处死在狱中。 从此,太子在朝庭就少了势力。而康熙对太子也极其戒备起来,常对太子说预感会有大事发生。 一念和尚被捉后,康熙略为宽心。太子便欲趁热打铁,一举将反清复明的势力都挖出来,以宽慰父皇。 手下人在一念的供词中,看到了一念去吕葆中家中时,吕葆中说起吕莹师从独臂神尼,艺未成而未归。而后又有吕莹那天上望江楼刺杀胤禛的描述。 但一念的供词与吕家的实情并不完全吻合。一念认识的吕莹是男的,而吕葆中家的吕莹是女儿。 而这个女儿又一直未归家。 太子便托朝庭安插在江南的眼线曹寅调查。曹寅是个读书人,便从读书人那儿了解到吕莹与吕留良的徒孙沈从宽私交甚好。 太子的人便想通过沈从宽找到吕莹,进而找到独臂神尼。 当时池风干听龙庄主说要保住沈在宽知道的秘密,心想,这也只有两个方法,一是灭口,二是人口失踪。 但首先得找到这个人。 如果要救人,也得知道这人关在什么地方。听那梁十功的意思,是要秘密抓捕,秘密囚禁,秘密审讯。 既然是秘密囚禁,多半不会关在大牢里。如果关大牢,劫狱的难度太大。 如果关其他地方,也许只一两个守卫,救人就容易些。但囚禁地点却又难找到。 龙庄主见池风干独自沉吟,便说:“陆庄主今天没来,就是去确定那沈在宽到底是何人。 如果被我们先找到,就想办法保护起来。这可能就要劳烦两位。相信过一段时间,那些人找不到人,也只好空手而归。 如果被对方先找到,我们只有尽可能快地打救他。到那时,只怕秘密早就暴露了。” 池凤干心道:其实秘密暴露了也还有机会。关键还是那个能联系上独臂神尼的人。 即便沈在宽受不了煎熬,招供了这个人,对方也不一定能找到。 但终究让他们有了追查下去的线索。也不知那沈在宽认识的这个人是谁? 既然那满清贼子要捉沈在宽,我们就应该保护起来才对。 凡是他们想要的,我们都应保护。总之,不能让他们轻易得了去。 想到这里,池风干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官泰白也在想,这世界上又还有几个人知道独臂神尼的具体下落。 龙庄主见池风干点头,便知他同意自己的观点,随口道:“陆庄主昨天一大早就已出去,不知走到哪里了。” 话言未落,就听背后有人道:“已经回来了。大哥莫念。” 众人抬起头来,果然是陆庄主。 陆庄主还没等坐下,就说:“咱们终究去晚了,那沈在宽的家人已经找不见他了,肯定已经落入那伙贼人手里了。” 龙庄主忙叫茶博士添一杯茶来,又说:“二弟,你也不用这么急。你且把这事情经过说一说,咱们今后也好总结经验。” 陆庄主平静了一下,说:“昨日大哥要我找那个读书人的下落。我就觉得没多少希望,也不知从何找起。 但临阵退缩终不是我辈本色。我便想,读书人的事,也许读书人知道。 一问才知道,原来那读书人之间也是有联系的。所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他们也知道远远近近的读书人,都有哪些书读得有点门道的。 有的隔起几百里路,还去约在一起读书,以期互有进益。跟咱们习武的一样,相互切磋,互相提高。 问了几个人后,就有人说听说过这个人,具体情况不清楚。建议我去问一下严鸿淕。 我又问严鸿淕是谁。他们便笑我,你连他都不知道,他是吕留良的得意门生。 这吕留良我却知道,当年宁可出家当和尚也不愿为官的那个人。是咱们江南人的榜样。 他们还说吕留良的大儿子进京赶考中了榜眼了。 我耐心地问他们要了严鸿淕的地址。找到了严鸿淕。 原来这严鸿淕正是沈在宽的老师。便在他那里找到了沈在宽的地址。 咱们匆匆忙忙赶到他家。才发现他真的失踪了。” 龙庄主说:“是不是外出未归?” 陆庄主说:“当时我们也这样想,就去问他家里面的人,沈家的人也说不准。 这沈家既然能培养子弟读书,还是有点家业的。他们一家二十多口住一个院子。uu看书 .ukansh.om 当时我们去到他家,说要找沈在宽沈公子。他们家的人就说,昨晚还在,今天一早起来就不见人了。 我们就问,是不是一大早出去了。他家里人说,他们也不能确定。但按道理不该的,从来没有不打招呼就出门的。 我们听后,当然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明说。随口说了两句宽心的话就走了。” 龙庄主道:“这一下可真的麻烦了。那些人绑了他,又会藏在哪里?千万别遭了毒手。” 池风干听完,思索一会儿,便说:“请问陆庄主,你说那沈在宽是严鸿淕的学生,那严鸿淕又是吕留良的学生?” 陆庄主说:“是的。不知可有什么关系?” 池风干笑道:“那就放心了。我已知道沈在宽知道的能联系上独臂神尼的人是谁了?只是目前还不能说。” 官泰白道:“嗯,我也知道了。” 龙庄主说:“你们知道了又如何?” 池风干说:“请两位庄主放心。就算沈在宽招供了能联系上独臂神尼的人是谁,也没有用。他们找不到那个人的。连我们都找不到,何况他们。” 官泰白说:“不错。他们找不到那人。” 龙庄主说:“既然二位这么有信心,咱们也就把心放下。 只不过,咱们还是得想法找到沈在宽被囚禁在哪里?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不然,人家还以为,自从一念大师被抓后,咱这江南就无人了。” 龙庄主声音不大,但激昂而慷慨,说得池风干官泰白为之一振。 第31章 盟主之争 寻沈从宽下落的事,因暂时无从下手,龙陆二庄主只得着手下人留心打听。 两位庄主当时听得池风干官泰白均说,已知道能联系上独臂神尼的人,却不便说出来。均心知江湖人士,为隐匿行踪来历,不愿多说,也不宜强求。 转眼同梦会之期即到,龙陆二人只得将注意力转移。虽正式受邀的人不多,但随行之士却广。届时江南城外来人员增加,难免多事。 这些人有借着这次机会出来观光的,有出来销售或购物的,还有同行竞争起冲突要来找个仲裁的,也有意图以武会友的。 江湖人士,也要糊口。这次之会主旨是促进江南各门派各帮派团结协作,促进江南各地的货物流通,修订既有的行业规矩,顺便促进武术竞技的发展。总之,以生意为主,武力是保障。 顺便说一下门派与帮派。武林门派向外传授独门特有的武术技能,以师徒关系,父子关系组织起来,类似学校,又是一个民间军事组织,以一定经济利益为目的。 帮派则是以经济利益为目的民间军事组织,是靠帮会规矩组织起来的。 门派多有正当的经济来源,通常拥有大量田产,靠收租养活。 比如华山派,天天只知养气练剑,若没有租子,早就散了。也正因为如此,门徒之间,才互争正宗,抢夺掌门之位,谋取更大经济利益。 少林武当这些,还有香油钱。常承揽些法事驱邪捉妖,以挣香油。 帮派也有正当生意,多涉足非法项目,杀人越货屡见不鲜。 例如长江上的帮派就为从事渔业客运货运的人提供保障,走镖的自然得打点方能行事。 门派常向帮派输送人才,当然也向朝庭输送人才。从门派艺成出师的人,为了谋一口饭吃,有的就加入了帮派,有点门路的就为官府朝庭做事,当捕头侍卫。有的门派私下禁止门人为朝庭服务,会视这些人为叛徒。 也有人艺成之后,隐居于闹市或山林,做了小商小贩或开山种地。 各门派的人都会为自己门派荣誉而战,对同门常会施以援手。所以门派之间也间有聚众斗殴的。 这些人都可以成为反清复明的志士。多数人早有此心,只恨不得施展。 会前两三天,江南城就已住进了不少外来人。本地商埠生意自是比往常热闹,市场上也多了外地来的商贩。消息传开,众百姓都出来购奇货淘相应。 正会那天,众人约在城北玄天观后观星坪聚齐。 因一念大师的事,官府对聚众的事查得极严,五人以上即非法集会。大伙以上玄天观上香为名,然后到观星坪采气。 那观星坪却是一处绝佳的去处,位于三座三峰之间,驻得下一两万人。平时本就是道人们观星聚气之所。 龙陆二庄主此次把事情说得极其机密,受邀者仅本人能到现场,随行人员一律场外休息。 众人知道这次必有见不得众的话要说,也对身边人千叮万嘱,禁止越界。 此时,水五路早七路的帮派头目均已到。江南十大门派唯李家拳传人缺。龙庄主清了清嗓子,说:“江南李家,今天一早托人送来信息,因老李先生突然身体抱恙,恐有性命之忧,子弟门人不敢擅离。故此不能与会。 各位帮主门主,龙某承蒙各位瞧得起,仅凭小弟书信一封,众位即如约而至。在此谢过各位。 此次请众位来,一是想说,咱们都是同道,同在江南这块地盘上,朝天要饭,朝地要粮。就根本来说,是咱们祖祖辈辈,久已生长于兹。一点血脉,全仗这块土地滋养。这点权利,却是这片天地赋予的。对大家都是公平的。因此,希望各帮各派,能够团结和睦。多点交流,少点纷争。 既是同道,就要讲道义,不应恃强凌弱。 当然,各人立场不同,观点各异。难免产生争执。承蒙大家瞧得起,要我做和事佬。 龙某无德无能,武功低微,自是没有这个本事。 好在,咱江南还有十大门派,众掌门人之德,江南皆服。咱们就把这些事,交由众掌门裁决。想必大家没有意见。 此次请大家来,本来是谈生意。却也要谈点别的。就其根本来说,还是生意,而且是为了子子孙孙的生意。 以下的话,如果有朋友要拿出去说,须只说我龙某龙行云的名字,万不可带出其他人姓名,以免连累。”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胖子,声音却是尖利,道:“谁他娘的敢出去乱说,我二弥陀第一个饶不了他。”原来却是水五路头领之一二弥陀屠占一。那人使的双刀,在长江两岸未逢敌手。 众人齐道,庄主放心,这里全无外人。 龙庄主待大家讨论稍息,接着说道:“想必大家都已知道,一念大师数月前被捕,至今关在大牢。 那一段时间,天天都听说官差在四处捉人,近期才得消停。一时之间,搞得江南风声鹤唳,谈虎色变。 不晓得,大家那颗反清复明的心,有点动摇没有?” 那二弥陀是个急性子,又喊出声音来:“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却是越来越恨。” 这时人群中出来个儒士模样的人,向龙庄主施了一礼,说:“庄主这话问得的确好。我肖某人却敢说不止没动摇,反而更坚定。相信大家都和我是一样的心态。” 那人却是雪花剑掌门肖红月,精通音律,江南一带,剑箫双绝。 众人皆附和道,肖掌门说得极是。 龙庄主继续道:“如此甚好。在下有一提议。 今天与会的,有水五路旱七路的朋友,还有江南十大门派的九位掌门。另两位是在下深交的朋友,师承未方便说。咱们是英雄不问出处,也不必深究。大家信得过龙某人就行了。加上我龙行云和陆御风陆庄主,共二十五人。 咱们在此结为一盟,主旨反清复明,以后咱们同气连枝,生意上互相提携。有外来人和咱们抢生意的咱们好有个互相照应。 有兄弟说,咱们为什么不学一念起兵造反。在龙某看来,目前咱们的实力远远不够,还要慢慢的积蓄力量。 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大家听说以生意为主,多少有点失望,但细想龙庄主的话确实有理。 便有人说道:“庄主所虑极是。我支持。”立马得到附和。 龙庄主说:“咱斗胆在这里推举肖红月掌门做咱们的盟主。” 一语未了,下面议论纷纷,均奇怪为什么不自举盟主。 肖红月大声说:“我反对。既然龙庄主提的头,自然该龙庄主做盟主。” 众人皆说,就是。 龙庄主说:“请大家稍安。在下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全凭众位抬爱。 在下武功低微,想必众位也都已知道。u看书 w.uukashu 这盟主,一定要找一位武功好的。 而且,这盟主,主要是要把大家聚起来,有意外的时候以德服人。必要时却要以武服人。这后头这一点,在下的确做不到。” 那二弥陀就说:“哪个敢不服,我帮你打他。” 旁边人说:“那不如你来做盟主?” 二弥陀说:“做就做,我管得下本帮,就管得下本盟。” 肖红月说:“要说武功,咱也不敢说就江南第一了。怎么能服?” 龙庄主说:“肖掌门不必过谦。你的剑术,大家是信得过的。最关键,在咱们水陆十二路,你的门人子弟不少。谁敢不服你?” 又向众人一抱拳,说:“希望其他各位掌门不要见怪。在下并没有小瞧大家的意思。” 就有掌门说:“肖掌门的确教徒有方,门下人才济济,正该我等学习。肖掌门不必推辞。” 肖掌门说:“这样就定了,却不太好。首先还要看看,有没有别的人选。” 说着拱了拱手,说:“请众位兄弟,有自愿做盟主的,站出来。” 喊了半天,却无人出来。 肖红月说:“那这样,赞同龙庄主当盟主的,站到龙庄主左边去。赞同在下的,站庄主右边。”说完径直走到龙庄主左首去了。 池风干官泰白陆御风二弥陀自然也在左边。 结果,左边十二人,右边十二人。龙庄主哈哈一笑:“肖掌门,这却是天意。在下是支持你的。”说着走到了右首。 肖红月见状,也只得同意。 第32章 好心好报 众人见肖红月不再推辞,便一齐说道:“恭喜肖盟主。”肖红月说:“咱们既然结了盟,便应该有一个名称,有我们自己的标志,以及一定的规矩。以后同盟的人相见,才能够识别。照规矩办事,才能够服众。” 龙行云见肖红月如此一说,便知自己选的人没错。 众人却问,要起一个什么名。肖红月说:“不知道有没有兄弟有好的名字。如果没有,咱们今后只说自己是春梦楼的人。 一则这恰好是龙庄主名下的产业,咱们今天结盟全是庄主促成,正好借他的名字。二则目前这个状况,咱们虽有反清复明之心,却无反清复明之力,名字露了反而不好。 咱们先以生意为重,以后力量强大了再改别的名字。大家说如何?” 众人听肖盟主说得似有道理,一片叫好。然后自然还讨论了一系列的事,不提。 自那结盟会后,龙陆二庄主却把江湖上的琐事尽抛给了新任的盟主。这才又腾出手来,查找沈在宽的下落。虽江南城中,众多手下,无不留心注意,却始终不见踪迹。 池风干和官泰白二人,其实就住在玄天观。只是那天李明珠问起池风干时,池风干不敢据实相告。 在过去,因为省钱,道观和寺庙最是书生侠客喜欢的留宿所在。宁采臣和燕赤霞就是在兰若寺相识的。 这天,池风干回到玄天观。一个道童迎过来,说:“池大侠,这里有你一封信。是真人要我一定要亲自交给你。” 池风干十分诧异,心想有谁写信给我。当下接过信,谢了道童,又说:“代我向真人问好。” 道童答应后,自行离开了。 池风干撕开信封,拿出信纸,展开,只见几行隽秀的小楷写着:“池大哥:不期一别,将逾月矣。不知能否一见?我每日下午均在西大街口春风茶楼等你。愚妹明珠笔。” 池风干这才想起,李明珠曾与自己有约,如果需要自己帮忙时,便写信托赤松真人转交。今天果然来了。 池风干想,信是今天来的,她必然明天才开始在那里等,自己明天下午再去不迟。 第二天下午,池风干收拾妥当,真去了那春风茶楼。 李明珠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一个人闷闷地喝茶。 池风干放轻脚步,悄悄上前,突然说:“姑娘久等了。” 李明珠惊得身子一颤,忙回过头,喜形于色。周围人多,又不敢大声喊叫。只说声:“真的是你,池大哥。” 池风干坐下,说:“不是我却是谁?” 这时茶博士过来斟了茶。 李明珠说:“我本以为我要等好多天你才会来。没想到第一天就等到了。” 池风干说:“恰好我昨天就收到了信。心想当时跟姑娘也应承过,今天又恰好有空,便来了。失信于人,总不好吧。” 李明珠眼珠一转,说:“池大哥今后可失信于他人,但不可失信于我,好不好?” 池风干说:“失信于谁都不好。自然也不失信于你。” 李明珠嘴巴一翘,然后说:“成天在家,闷死了。沒想到出了门,还是一样闷。” 池风干说:“忘记了问姑娘,家是哪里的?” 李明珠听说,展颜一笑道:“就怕告诉你之后,你再也不同我来往了。” 沙风干心想,这姑娘不是富家小姐,便是官家小姐,肯放下身段与我交往,却是不凡,且让我问清楚些, 于是说:“姑娘放心,哪怕你是公主,我也敢和你交往。” 李明珠说:“我却不是公主。不过我爹爹是现任巡抚。” 沙风干说:“真的吗?敢不敢带我去你家看看?” 那李明珠一听,一股刁蛮劲被激发起来,说:“带你看就带你看,大哥敢去吗?” 池风干却愣了,心想万不能输了气势,说:“那咱们走罢。” 李明珠也没想池风干当了真,便站起来,说:“好,我带你从我家后门进去看看。前门却是不行。我都是从后门悄悄出来的。” 李明珠果然没说谎。她先带着池风干去前门看了。那门匾上写着李府。门口站着几个家人。 李明珠带着池风干绕到后门。后门却只有一个老家人在值守。 那老人看到李明珠,便忙点头哈腰地叫小姐。 李明珠说:“何爷爷,我带我朋友进去看一眼就出来,绝对不会闯祸。” 老家人有点为难地说:“按理就不该让他去,谁叫你是小姐呢?千万别闯祸。” 后院进门一间柴房,再往里走一排又是几间房子。李明珠说:“咱们悄悄地走过去,这里关了两个疯子。别吵醒了,闹起来就让我家的人发现了。” 池风干心里大奇,问:“你家把疯子关在这儿干什么?” 李明珠说:“是别人叫关在这儿的。哪是我家自己要关?” 池风干问:“你知道关的是谁么?” 李明珠说:“后来这一个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姓沈。前头那一个不知道。不过,在姓沈这个来之前,我闷了的时候,倒喜欢过来和之前那个疯子说话。姓沈的来了后,家里就不准我再去聊天了。” 池风干说:“那我们不往前走了,我已经相信你了。送我出去好了。” 守门的何爷爷说:“这么快就看完了?小姐还要出去吗?” 李明珠说:“今天难得的机会。陪我大哥去喝一杯茶。” 何爷爷说道:“可一定要早点回来。别让发现了。” 池风干带李明珠去了就近的一家茶馆。uu看书.uukanshuom 他绝口不提那姓沈的事,只是问李明珠对先来那疯子的了解。 李明珠说:那人已经来了好几个月了,先是关着,后来可以出来活动,前不久跑出去过一回,又自己回来了,就又被关了起来,然后,姓沈那个就来了。 池风干问:“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偷跑出去的?有多少天了?” 李明珠说:“大概是半个月前。我还问过他,为什么出去了还回来?他说,外面有人要杀他。这里有吃有住,挺好的。 池大哥,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好笑?” 池风干顺口说:“的确好笑。你以前和他聊些什么?” 李明珠回忆道:“记得第一次我发现他关在那里,就去他门外说:其实我们都是被关着的,这外面,只是一个更大的监狱。 他很高兴地走到门边,问我,我那句话是在哪里听说的。 我说,没在哪里听说,是我自己想起这样说的。 他就很久没说话。 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不说话了。 他说,他以为他和我是一个世界的,其实不是。 我问他姓什么叫什么,他总是不说,只说不该知道的,最好别问。 不知为什么,就觉得他虽然疯疯的,但其实很有趣。 所以,那天,其实是我把他放出去的。 就在那天,池大哥救了我。我现在真的相信,做好事有好报。我的好报就是遇到了池大哥。” 那池风干当时心里一片混乱,听到李明珠这样说,不由呆住。 第33章 联手夜探 当池风干一听到那人姓沈,马上就联想到,去春梦楼见梁十功的叫做李大人。原来李大人就是江南巡抚,就是李姑娘的父亲。 他们要把沈在宽秘密关押,这李府正是一个绝佳的地方。 但池风干还不是很确定,直到李明珠说姓沈的才关了大约半个月。 全部合上了!李大人,姓沈,秘密关押,半个月。 池风干内心一阵激动,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李姑娘说,好人有好报,我的好报就是遇到了池大哥。 李姑娘那神情,那语气,无一不对池风干产生冲击。 池风干只觉有一种愉悦感从腹部升起,顿时被感动,但瞬间又觉得羞愧。自己居然利用李姑娘的这番情意。 一时之间,池风干不知怎么说才好,竟然呆住。 李明珠在说那话的时候本就不好意思看池风干,说完之后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直跳。半晌后才敢抬起眼睛,却见池风干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觉又害了羞,低下头轻声说:“池大哥,你那样看着人家,让人家好难为情!” 池风干这才醒悟过来,只见李明珠脸庞绯红,更觉可爱,当下语无伦次地道:“李姑娘,你……我……” 李明珠听池风干你我半天,也不见下文,便又轻声说:“池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池风干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李姑娘,我先走一步。你也回家去吧。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 李明珠心中既是气恼又是甜蜜。气恼的是,等你半天,居然说了句“我先走一步。”甜蜜的是,好呆他还是在意我的安全。 于是两人一起出了茶馆,李明珠对池风干说了声,池大哥你先回吧,我这离家近,不用担心。 两人便分了手。 池风干回到玄天观,心情早已平静。心中只想再去李府探一下虚实。 好不容易等到官泰白回来,便去与他商量。 “官师弟,”池风干语气中透着兴奋,“我今天似乎找到沈在宽的囚禁之所了。” 官泰白,先是惊得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真的吗?太好了。在哪里?” 池风干把前后经过讲了一遍,说:“师弟,咱们今晚去探一探虚实。” 官泰白说:“全凭师兄安排。” 是夜,正好十六,月色很好。两人换了夜行衣,带了兵器。约莫三更时分,便来到了李府后门外。 官泰白见墙外有一棵大树,先比了手势,让池风干在墙根呆着不动。自己轻轻一纵,便上了树,往院内瞧了半晌。只见那些建筑在月光照射下恰似撒了一层银粉。院内一片寂静,并无巡夜的脚步。更不见移动的灯光。 官泰白从树上跃下,脚尖点地,一点声音也没有。池风干却又让他停下,自己轻轻折到后门边,静静地听了一阵。只听里间传来均匀的鼾声,偶尔夹一声呓语。便又轻轻地折回来。 池风干先跃上墙,整个身子伏在墙上,又往院里观察了一会儿,才发手势让官泰白上去。 官太白也学池风干那般在墙头伏下。池风干这才从墙上站起来,猫着腰,直向那住着两个疯子的屋子走去。一边走一边细细观察,那屋外并无人看守。 走到那房子背后,池风干直接跃上房顶,伏在上面,轻轻地揭起一张阳瓦,把耳朵凑过去,听了一阵,把瓦还原。又在房顶上走到另一间上面,如法炮制。 然后,轻轻折到屋檐边,先伸头看了看下方,然后纵身跃下。细细观察一番,却无窗子。只得折到屋前,在门外听了一阵。又细细看了一回门锁。 正准备抽身回去,却听得远处一阵脚步响,细听还有女人说话,忙将身子贴在墙上。只见那远处有光在动,却是内院里面,守夜的女人们在巡夜。 待那群女人走后,池风干却沿那条路走向内院方向,只见那院已上锁。又沿原路返回,一路上仔细观察。直走到后门边,听到鼾声从那间柴房里传来。 去看那后门时,从里面栓了,又还上了锁。 池风干一切看得明白,纵上墙头,再从墙头跃下,身体贴在墙边,待一切看明白后,又才轻轻地学了一声走鼠叫。那官泰白才从墙上跃下。 两人慢慢走离李府一段距离后,才飞身朝玄天观而去。 到得玄天观,两人从侧门进入。走到两人住的屋外,似发现前面立着一条黑影。 两人均是一惊,自己出去踩点,结果家里失盗了。 池风干轻喝一声:“是谁?” 那黑影也不答话,向前一冲,一掌攻向官泰白。官泰白不知对方虚实,忙向侧边一闪。那蒙面黑衣人趁势从那空档冲出去。看样子是想跑。 池风干和官泰白这才明白对方意图,忙提气跟上。u看书 ww.uukanshu 不料那黑衣人轻功甚好,两人竟追不上。 官泰白突然停下来,说道:“师兄,不用追了。他在逗我们哩。” 池风干听说,当真停下来,问道:“师弟,你什么意思?” 那黑衣人见两人停下,也停了下来。 官泰白道:“师兄,你看,他是逗我们玩的。” 池风干道:“逗我们?谁有这么好心情?” 官泰白道:“还能有谁?就是我们一直想找的人。你出师早,跟他不是很熟。我和他一起的时间长,自然认得他的样子。” 池风干一听,顿时明白了,轻轻喊道:“老八,真是你么?” 那人没回答,只是抱了一拳,便一纵身,跃过墙头,双手一展,便消失在银色的月光下。 池风干道:“果然是他,来都来了,又不一起叙叙旧,什么意思?” 官泰白说:“咱们先回房,估计他留了东西在房内。” 池风干走到自己房边,一检查,果然门已被人开过了。 进了屋,拿出火摺子,点燃蜡烛。果见桌上多了一张纸。 官泰白已检查了自己的房间过来,说:“没进我那儿。” 池风干说:“看来老八一直在暗暗盯着我们,我们居然一直没发现,还四处找他。看样子是我们功夫退步了。” 官泰白说:“不是我们退步,而是老八太厉害了。” 池风干说:“只要他出现了,咱们就放心了。” 官泰白道:“师兄,你看看他到底留下来了什么东西。” 第34章 德清巷口 池风干忙在灯下展开那张纸,上面写着:两位师兄,明晚二更在德清巷口汇合。吕莹。 官泰白笑道:“这老八终于用回自己本名了。不和我争名字了。” 池风干也笑道:“人家那官太白,是大一点的太,你那官泰白,却是泰山的泰。不一样的。” 官泰白说:“念起来音相同。别人并不能区分。幸好他没在江湖上干坏事。不然人家还以为是我。” 池风干笑道:“人家可是让你更有名气了不是?” 官泰白听了,微微一笑,说:“有一件事不明白。他自己借用我的名字,为什么让那姓楚的冒用他的名字?” 池风干啊了一声,说:“就是。原来枭首那个吕莹真就是那楚直男。那日望江楼,老八为什么就让那姓楚的去了?他自己是怕了么?还是真被姓楚的制服了?” 官泰白听池风干这般说,白了他一眼,说:“老八怎么可能会怕?也许真是技不如人。听望江楼的伙计说那假的吕莹空手接剑,电光石火。当真匪夷所思。不过,那次见他被刺杀时,确是毫无武功的样子。难道是真的大巧若拙,返璞归真,功夫已入化境?” 池风干沉吟道:“若果真毫无武功,又怎会一招制敌?也许你和老八都看走眼了。” 武功那么高的人,居然没了,真是遗憾。那楚直男武功那么高,尚且未脱魔掌,若老八真要去了望江楼,也九死一生了。这老八,竟有人肯替他去死,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那池风干和官泰白只在心里嘀咕,都没说出来。 官泰白嘘了一口气,道:“明天当面问一下老八,就什么都清楚了。” 池风干心道,也只能如此,说:“今天我进去打探了。那屋就住了两个人,一个是那疯子,另一个就是沈公子。 只是不知道沈公子到底是哪一间?明天去,要是进错了屋,那疯子大叫起来,惊醒了众人,就麻烦了。 那后院,后门只一个人守夜,却在睡觉。后院与那前头院子,有一道门,晚上也锁着。 整个后院没有其它守卫,也无人巡夜。前头院子倒是有些女人巡夜。万一喊叫起来,只怕也早就惊醒了众人。” 官泰白道:“师兄打探得很细。明天和老八再商量。夜不早了,咱们明天就在观里养精蓄锐,晚上却好行事。” 第二天下午,池风干出门,径直到了后山。只见那一片竹林,在清风吹拂下,宛如妙龄少女,摇曳着身姿。 池风干走上前,选了一根细而皮黄的拿刀砍倒。截下根部完整的一节,又用小刀慢慢的裁成两段。短的那一段留了两寸多长。 然后池风干将长的那一段开口那端的竹皮细细地去掉了一寸长的一节,留下竹肉。又用小刀将短的那节内部的竹肉慢慢挖掉,留下竹皮。然后,将短的作为筒盖,试着盖了一下,略紧了些。又细心修整了一下,方盖上了。 池风干回到观中,直入大殿。见殿上供的三清,须眉宛然,一派仙风道骨。 池风干上前施了一礼,口中念念有词,说:“弟子今天来借点灯油,他日一定送还。三位神仙切勿怪罪,助弟子成功。” 又四处看了一圈,确实无人。于是将灯油装了半竹筒,又用一张纸揉成团,将竹筒口牢牢堵住,才将盖子盖上。 池风干转身出了大殿,在路上遇到两个道人,打了个问讯,并无任何怀疑。 晚上,池风干换上夜行衣,将那竹筒拿油纸裹得严实,用布带缠绑在小腿上。出了房门,依旧藏了个标记。 官泰白听得响动,也从房里出来。两人施展轻功,出了道观,直奔城内而去。 约莫二更天,两人已到德清巷口。此时城中灯火尚未尽灭,街上已无行人。独有那些打更巡夜的,偶尔喊一声“小心火烛”。四下里更是寂静。 两人小心翼翼走进巷口,黑暗中闪出一人,也是黑巾蒙面,夜行打扮。不消说,正是二人口中的老八——吕莹。 两人还没开口,那吕莹已抱拳施礼,低声说道:“两位师兄好,见过两位师兄。” 两人忙还礼道:“八妹好。” 吕莹说:“两位师兄,昨夜为何去李府?” 池风干道:“受了龙陆二庄主之托,要去救那沈在宽。八妹可也认识那人?” 吕莹冷笑一声道:“岂止认识,我也是为了去救他才来的。” 池风干官泰白心中暗道,果然当初猜得不错,那沈在宽认得的正是八师妹。 而他们三人俱是独臂神尼传人,行走江湖时唯恐泄露师承,引起麻烦。故少有人知道。独吕莹因家人泄密,江湖上多传她是神尼弟子。而她至今为止,只以官太白的名字化成男妆行走江湖,从未真名见示。uu看书.uukanshu.co 龙陆二庄主误打误撞,请了神尼传人来保护神尼的秘密,也是机缘巧合。 池风干说:“不知八妹是怎么知道了这讯息?可知沈先生被藏在哪间房间?” 吕莹说:“我也是十天前去乡下探访他,才知他已数日未归。当时去勘察了他的住所,见门栓上有刀痕,便知他被绑了。心想那些人带着一大男人,行动必不方便,可能要雇车。 在路上果然找到两道不寻常的车痕。循着蛛丝马迹花了好几天才寻到车主。车主便把我带到了李府后门。 然后,又在李府蹲守了两晚,才大致有个眉目。 昨晚本想去找你们商量,却见你们正要出门,便悄悄跟着你们,然后和你们开了个玩笑。” 池风干道:“八妹也太厉害了,我们两个都没发现你跟着。八妹又是如何知道我们下落的。” 吕莹说:“自师兄从蜀中回来就知道了,只是那一段时间不想见人,就没现身见你。” 池风干说:“我已知道沈先生关在哪里。但那里关了两个人,不知道哪一间关的是沈在宽。八妹知道吗?” 吕莹说:“我也不能确定,只能碰运气。” 池风干说:“万一打开的是关疯子那间,那疯子又叫嚷起来,岂不麻烦?” 吕莹微微一怔,皱眉道:“这些人把疯子关起来则甚? 先不管这么多。官师兄依旧了望,有动静时递个信息。我和二师兄去救人。咱们只需把门轻轻的打开,上去先封了那人穴道。再看真假。先少放点迷香,以防屋内人惊醒。” 第35章 兔起鹘落 三更时分,南方天空的月亮仍那么圆,渐渐要穿入薄薄的云层。 三人已到李府后院外。吕莹贴墙站着,官泰白仍旧纵身上树把望。 池风干蹑手蹑脚走到后门边听了一会儿,依旧是均匀的鼾声,偶而夹杂呓语。 池风干折回来。官泰白从树上飘然落下,然后跃上墙头伏在墙上。 四处仍旧一片寂静。官泰白招手让两人行动。 池风干和吕莹先跃上墙头,认真看好路后,再跃进院中。池风干带着吕莹快速闪到那间房前。挑了靠中间的那间房下手。 吕莹把身子紧贴墙壁站立,双眼紧张地扫视院内。微风轻摇着树叶,似乎都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池风干先到隔壁窗边,舔破窗纸。拿出火摺子点燃迷香,将其吹入室内。然后屏着呼吸,再猫过来,将中间这一间也熏了。 吕莹见状,忙用衣袖掩了口鼻。 池风干灭掉迷香,展袖将残烟挥散,再折到门边,靠墙蹲下。 解下腿上的竹筒,慢慢地旋开筒盖,轻轻地拔出纸团。然后,将筒内的灯油顺着门轴倒进门兜里。 一切停当,仍然用纸团把竹筒塞上,盖上盖子,用油纸裹了,依旧绑在腿上。又掏出两根铜丝,先用手指找到锁眼,很快锁就打开了。却不急着开门。 又等了一会儿,二人估计迷香药劲已发,而室内残留又已散尽。这才取下门锁,放于门轴那侧。再轻轻推开门。那门轴吃了灯油,却无声无息。 吕莹忙闪身进去,吹燃火摺,见床上睡的正是沈在宽。在屋内打量一圈,见一个小钵,装有清水。知道那是犯人解渴用的,便用手掬了些,洒在沈在宽脸上。 沈在宽睁开睡眼,在微弱的火光下,见一人蒙着脸正盯着自己。张嘴欲喊叫时,被吕莹把嘴蒙住。 吕莹忙悄声道:“沈大哥,我是吕莹,来救你的。我松开手,你不要叫喊,好不好?” 沈在宽听得明白,欣喜万分,忙要点头时,却还被按着。 吕莹忙松开手,依旧悄声说:“快起来,穿上衣服,咱们马上就走。”说完便转过身去。 那沈在宽衣服穿到一半,却说:“莹妹,大哥求你一件事。” 那吕莹正背朝着他,说:“什么事?” 沈在宽说:“能不能把隔壁那人也放了。” 吕莹说:“我们自顾尚且不暇,还去帮别人?” 沈在宽道:“那人是我所见最顽劣的一个人,深恨不能教化他。本打算借以后长期隔墙而谈,纠正他的想法。如今我先走了,深以为憾。” 吕莹一听,便知沈在宽的迂腐劲儿上来了,说:“抱憾便抱憾,不必总放在心上。” 沈在宽说:“要不,你把那门也打开,我去看看此等顽劣之人到底长什么样。也就心满意足。不然,你一个人走呗,咱不走了。” 这沈在宽什么脾气,把这当成度假了么? 吕莹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又怕耽搁下去走了消息。又想,干脆两个都放了,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想救谁。 于是说:“好,看一眼就走。你穿好了就出来,不要弄出响声。” 吕莹吹灭火摺,闪身到门外。那池风干正贴墙蹲着,望着院内。吕莹低声道:“师兄,把那门也打开。” 池风干以为门开错了,忙依着前面的法子,把这门也开了。 吕莹心想,既然开了,干脆放了,为防止他叫喊,点了他哑穴就是。 同样闪身进屋,吹亮摺子,只见那人和衣而睡,身旁放一个包裹,甚是眼熟。再看那人的脸时,却见头发蓬乱,遮掉了大半个脸。 吕莹心中奇怪,屏住呼吸,把那人头发撩开。一见那张脸,吕莹恍若受了极大的惊吓,手中火摺子突然落到脚下。吕莹冷静了一下,弯腰拾起来火摺,再伸手撩开头发细看。正是以吕莹之名而早被枭首的楚直男。 如果不是悬崖斗室相处一百天,吕莹肯定以为是长得象的人。 这人就是楚直男,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吕莹想不明白,只好不想。 吕莹忙找到冷水,泼在楚直男脸上。楚直男刚睁开眼,吕莹便点了他的哑穴,冷冷地说:“快起来,乖乖地跟我们走,不然一刀把你杀了。”语气果断决绝。 楚直男见眼前那人蒙着脸,知道自己还在武侠世界。想说话却不能发声,知道自己被点了哑穴。只得爬起来,背上那只包裹,蓬着头发,跟在吕莹后面。 屋外很好的月光。远处影影绰绰的树影之间恍似有飘荡的精灵。 楚直男走出囚屋,心情突然开朗,都想放声高歌了。 再看旁边,还有一个夜行人在蹲着。一个儒生,突然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手。 刚才放自己的那个蒙面人,悄声说道:“不要说话,只管跟着我们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什么话出去了安全了再说。” 只见蹲着那人,正在锁门。楚直男先是奇怪,又顿时明白。锁上门,明天这些人就不会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已跑了。 待池风干锁好门后,吕莹说:“你们跟着他,注意不要发出声响。我跟在你们背后,谁要是乱动,我就给他一刀。” 四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后门,吕莹说:“你两个站住别动,等我们开门。” 说完,就走到那柴房门口,贴壁站着。 楚直男听到里面传来持续的鼾声。沈在宽和他并肩站着,看那池风干开锁,都已听到咔的一声了。uu看书.uukanshu 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啸,楚直男觉得背心被人拍了一下,旁边的沈在宽却已向前扑倒在地。 这时门正好打开。 楚直男回过头,只见一个老头在那里喷出了一口鲜血,双眼惊恐地望着他,说:“你,你究竟是谁?” 守在柴房门边的吕莹已闪身过来正要扶起沈在宽,却又不敢叫出声音。 楚直男被点了哑穴,哪里说得出话?心里道:“你问我是谁?你又是谁?” 那老人又问:“你这是什么武功?” 这时,池风干已帮吕莹扶起沈在宽。 原来,刚才那老人同时拍出两掌,一掌击中楚直男,另一掌击中沈在宽。 沈在宽当时经脉被内力击碎,昏迷了过去。而击中楚直男的那一掌,却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边实,一边虚,那老者的内力顿时无法平衡,牵动了五脏六腑,所以老者受了严重的内伤,喷出一口鲜血。 楚直男哪里知道这些,听到老者问自己是什么武功,就算能说话也答不出来。 那老者脚一跺,说:“咱们山水有相逢,江湖日后再见。”说完转身朝院内退去。 这边,池风干已把沈在宽背在身上,正走出后门。 吕莹上来,一把抓住楚直男,低声喝道:“快跟我们走。” 伏在墙头的官泰白,见刚才那老者兔起鹘落,偷袭成功,却又把自己伤了,心里也想不明白。这时也已跃下墙头,去接应池风干。 一行人就这样,终于离开了李府后院。 第36章 春水照影 月亮已移到西南,天空看上去更是黑暗,遥远的地方传来两声犬吠,城市显得更加空旷。 沈在宽伏在池风干背上,死了一般。吕莹上去抓住他的手腕,试了一下脉搏,已十分微弱。吕莹心急如焚。 由于有一个伤员,众人走了半天才出了第一个街口,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街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十名兵卒,带着刀,背着弓,荷着箭。 兵卒前面品字形站着三人。最前一人显然是头领。奇怪的是侧边还有一位大人骑着马。 如果只有池风干官泰白吕莹三人,对付这些人自不在话下。但他们现在多了拖累。 为首那人上前了一步,开口道:“各位,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时了。不知几位,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匆忙行走,所为何事?” 没人回答。 那人继续说:“这条路只有这一个出口,往回走,就又回到你们刚才来的地方了。” 官泰白终于忍不住了,沉声说道:“不知众位军爷在此等谁?” 为首那人说:“其实我们原本不知道等谁?现在知道了,等的就是你们。” 官泰白道:“我们又犯了什么事?” 为首的人哈哈一笑,说:“你们当真不知道?” 官泰白说:“的确不知,请官爷提点。” 为首那人说:“且不说你们这服装有行窃的嫌疑。你们背着这人是谁?” 官泰白道:“这是我弟弟,患了传染病,所以我们把口鼻遮起来,现在正赶着去找人医治。” 为首那人又打了个哈哈,说:“果然合情合理。只是难以让人相信,那背包的人为何不捂口鼻?” 官泰白说:“他也已经染上了,只是还很轻微。捂不捂口鼻无所谓了。” 为首那人说:“我们接到一起人口失踪案,说是有一位沈在宽沈公子,在家里失踪,至今未找回。你们确定背后背那位不是沈在宽?” 官泰白斩钉截铁地道:“不是,不是。” 为首那人道:“既然你们讲得合乎情理,我也不便阻挡,恐误了你兄弟的病情。但如果查出你们撒谎,罪加一等。” 说完,手一挥,“放他们去吧。” 那群兵卒果真向两边闪出一条道来。 骑马那大人突然说:“且慢。” 官泰白一行人本来侥幸得以通行,心里正暗自庆幸。这大人一声且慢,大家心又提到嗓子眼。但又不敢轻举妄动,且看那大人怎么说。实在没法,只有拼个鱼死网破。 那大人接着说:“梁大人,我看那背包客很值得怀疑。应当拦下,带回去细细审问。” 那梁大人说:“既如此,单独留下他,其他人通行。” 吕莹一下急了,说:“我哥哥也已染病,若救治不及时,恐有性命之忧。咱家老小,全仗我哥挣钱来养。他要是没了。咱家怎么活?请大人一并放过。” 那大人说:“只他留下,你们走就是。” 楚直男上前拉住吕莹,指着自己的嘴巴,却不出声。 吕莹明白过来,忙解了他的穴道。 楚直男上前说:“在下染了顽疾,若不医治,恐以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大人放心,我此去,治好病后,自然来大人那报道。” 那大人默思一会儿,说:“你几个都要感谢梁大人宅心仁厚,本来都该细细审过才放行的。既然梁大人都同意了放你们。那你们就走吧。” 一行人见说放行,大舒一口气,忙忙地走了。 那楚直男本来在李府住得习惯,又是被吕莹要挟着走的。除了那沈公子,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晚才见第一次。其他人全不认识。为何不趁机留下呢?不知为什么,楚直男听到吕莹命令加威胁的语气,就变得顺从了。 再向前走了一程后,池风干累了,换了官泰白来背着沈在宽。吕莹摸了他的脉搏,知道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恐有性命之忧。 就说:“两位师兄,沈大哥内伤严重,估计只有师父才有法医治。咱们必须得出城去找师父。不如,把沈大哥暂时放下。大家先回去换了衣服,才方便出城。” 池风干也摸了沈在宽脉搏,知道师妹所言非虚。 众人便找了个巷子,放下沈在宽。 吕莹说:“两位师兄先回去换衣,我住处离这儿近。等你们回来了再去收拾。” 等这几人收拾停当,天已渐亮。吕莹去租了辆车,驮着沈在宽出城去。还好这一路再没有官兵阻拦,想不到的顺利。 吕莹依旧协迫着楚直男同路。楚直男池风干都觉得奇怪。官泰白现在终于确定了这背包客就是老八当初要主动结交的人,悄悄给池风干说了。 池风干想到昨晚楚直男遭到偷袭,自己浑然无事,对手被震得口吐鲜血,自然深信不疑。 而楚直男自始至终是听到吕莹声音很熟,又是命令又是威胁,似乎不得不从。吕莹一直黑纱遮面,楚直男根本没瞧见她的模样。 出了城后,众人皆赞官泰白机智。唯有楚直男心中有话不敢说,因为他与骑马那李大人,是认识的。 马车行走了一天,少不得路上饥餐渴饮,u看书 uuanshu.c 到了一小镇。那车夫说,不能再往前了,要众人在镇上再去另外租车。 吕莹也嫌那马跑了一天,已太疲倦,便结了钱。在镇上住了一夜,第二天带够了干粮,又去租了一辆马车。跑了半天,剩下的路就只能靠走了。 池风干和官泰白轮流着背着沈在宽向前走。 先一段路迷宫一样,绕来绕去,但路还平顺,走了个把时辰。后来,就尽是山路,越走越高。池风干和官泰白就算背负着沈在宽,也如履平地。楚直男却累得够呛。 再往前走,便是逆着溪流往上。只听得那溪水或是琤琮,或是呜咽。再看那溪水时,一派清冽。 又走了一段,只见一块大石,其上光洁如玉,其下积水成潭。 吕莹说:“两位师哥,咱们在此稍事休息吧。” 一行五人便停了下来,把沈在宽平放在大石上。吕莹拿出干粮分大家吃了。楚直男口渴,便下去捧那潭水来喝,凉得冰齿。 饮罢,楚直男坐在谭边一块石头上歇气。那吕莹见楚直男久不上去,也下来,见这水平如镜,便解开遮脸黑纱,放下一头瀑布般的秀发,将一张脸衬得更是洁白晶莹。 从楚直男坐的角度,又恰好能看到她在水中的倒影。 同行两天,吕莹一直黑纱遮面。现在,楚直男才看清这人是一女人,而且是一大大的美女。 楚直男细看那张脸,似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前几个月,楚直男一直迷迷糊糊,这一瞬间,头脑无比清醒。这才知道,穿越到古代有这么大的福利。 第37章 救人救己 吕莹见楚直男盯着自己,叱道:“看够了没有?”手在潭水里一抄,兰花指向前一弹,一粒水珠如飞弹一般,直打在楚直男脸上。楚直男脸上生疼,顿知自己失态,忙转过眼睛假装看周围风景。 吕莹这一抄一弹却不简单,是从佛门上乘武功拈花一笑大法演化出来的。那一弹指的威力,若是换成石子,楚直男的脸至少要被击出一个洞。换成水珠后,也令楚直男兀自疼痛难忍。 吕莹见楚直男望着别处,却不开腔,又道:“为何不说话?” 楚直男在女孩面前,本就木讷,见吕莹盘问自己,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得瞎编两句,说:“刚才突然见姑娘露出本来面目。因一直以为姑娘跟在下一失散的朋友音形相似,却未料到姑娘是个女的,故此吃惊,多看了几眼。请姑娘勿怪。” 吕莹道:“姑娘不是女的,难道是男的不成?你这话不通之极。这一路上去,少些胡言乱语,不然本姑娘刀剑无情,把你舌头割了。” 楚直男见这人凶巴巴的,便起身回头石头上去。吕莹即跟着上来。 池风干官泰白心中一直有疑问,只静静地瞧着楚直男,却不说话。 楚直男才想起同行两天,居然还不知这几人姓名。开始的时候,因受到吕莹胁迫,怕知道了对方姓名后会遭灭口,故不敢问。 那几个人似乎都已认识他,却也从来没问过楚直男。楚直男便没得到机会。 现在楚直男觉得这几人不象要杀自己的样子,便开口道:“在下冒昧,与诸君同行,不知诸君高姓大名。不知可否告知在下?见面也好有个称呼。” 官泰白笑道:“这位是我师兄,池风干。这位是我师妹,吕莹。在下官泰白。” 楚直男先听到吕莹二字只觉奇怪,听到官泰白三字时却如雷轰,喃喃道:“你也叫官泰白,他也叫官太白。她是吕莹,我也是吕莹。真这么巧么?” 突然转向吕莹,道:“你就官太白,是不是?” 吕莹冷冷地道:“我叫吕莹,我这位师兄才叫官泰白。你听错了。” 楚直男又喃喃道:“官太白是男的,你却是女的。怎么会是同一人?的确是我错了。” 接着大声说:“其实我也叫吕莹。跟这位女侠同名同姓。” 没料那三人异口同声,道:“你叫楚直男,我们早就知道了。” 楚直男又是一惊,他们怎么知道的?心念陡转,突然问吕莹:“请问姑娘是哪个吕莹?” 吕莹道:“吕莹便是吕莹,难道还有第二个不成?” 楚直男问道:“不知吕葆中先生与姑娘有何渊源?” 吕莹道:“那先生乃小女子家父。怎么了?” 楚直男道:“没什么。好奇,就问问。” 又指着躺在石头上的沈在宽,问道:“这位沈在宽可是严鸿淕的学生?” 吕莹道:“是的。你认识严先生吗?” 楚直男道:“不认识。” 吕莹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楚直男哪里敢说个中原因,只淡淡地道:“就知道。” 这冷漠的语气令吕莹想发作,却又无处发。 楚直男突然问:“沈先生这样子会不会就死掉?” 吕莹心里念叨的就是这件事,一听楚直男问,那一颗忧心又提了起来,却又不愿把那点痛苦表现,略忍了一忍,说:“很可能。但愿我师父能救他。” 这一下楚直男却急了,说:“都怪我,都怪我。这沈先生是万万不能就死的。起码还要让他过几十年再死。咱们快去救他吧。” 吕莹咬牙道:“的确怪你。要不是沈大哥说要救你出来。咱们就不会耽搁那一会儿。就不会被那个背后暗算的小人发现。” 其实她哪里明白楚直男的意思。 楚直男道:“咱们快走罢。” 众人吃了干粮,已休息得差不多了。官泰白便略蹲下身,吕莹和池风干两人把沈在宽扶起来,让官泰白负上。 这往前面一走,地势突然转为平坦,开阔,却是半山上的坝子。这个坝子可不是通常人眼中的坝子。而是开出来可以养一方人的坝子。 日头快落山的时候,终于见前面有了人家。众人穿过这些人家直往里走,却见一处庵堂。 原来,这大明公主当年被崇祯用剑砍掉一只手臂,当时痛晕了过去。幸得一宫女为其包扎止血,并背了出来。后来与京城逃难的百姓一起,逃到江南。最后,众人走到这个地方,便驻扎下来。 这山后来叫做仙霞山,据说是出过仙侠的,用霞字代替了侠字。楚直男等人弃车后走那一段叫诸葛神丘。因其天然生成诸葛亮八阵图的大致形状。后不知是哪朝的阴阳家,堪到这个地形,告诉一兵家。那兵家便带士兵略作改造,将此地改成了比八阵图复杂得多的迷宫。命名为诸葛神丘,成了这仙霞山的屏障。 当时那些逃难来的人,便在此开荒种地,修房造屋。一个多甲子过去,已发展成一片庄园。 为了侍奉公主,因公主矢志出家,便为她建了这庵堂。 众人一路行来,山民都认识他们,少不得招呼应酬。 到得庵堂,三人都喊了几声师父,不见回应。吕莹忙进去收了自己学艺时用过的被褥出来,铺在门口的平地上,让沈在宽平平躺下。这才去找师父。她猜师父一定又去练功打坐了。 楚直男见这庵堂并不大,三间屋,中间供着菩萨。左右定是住人的。旁边结着草庐,估计是方便临时暂住的。 众庵堂往外看,离那片庄园还有半里之遥。想来这神尼是不喜欢凡尘打扰的。 楚直男心想,这里可真正是世外桃源了,只是人口太少。那外边,顶多就两三千人,不几代,家家都成亲戚了。这却不好,还是要从外引入新的人种方妙。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学堂,人们学不学文,习不习武。骑射是必须会才行的,u看书 ww.uukashu.cm 不然外敌一来,毫无还手之力。还有医生,这古代的医生,可不好讲。 楚直男想到外面还有一大片未开发的土地,心想这里要能发展到两三万人,才真算得上是洞天福地。不过,一个人隐居在此,也算不错了。 刚才这几个人一来都叫师父,记得这吕莹的师父是独臂神尼,也该七八十岁了吧。 正念之间,却见吕莹陪着一个女尼回来。那女尼目光清澈,皮肤白晳,脸上并无多少皱纹,腰板挺直,顶多四十多岁的样子。但一只衣袖空着,撇在腰间。 池风干官泰白见了,忙上前行礼叫师父。 楚直男心想,这真是独臂神尼了,为何如此年青呢?他却不知,练功之人,驻颜有术。忙也上前,拱了拱手说:“参见公主。” 那尼姑一怔,云淡风清一笑,说:“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个。现在却不空理你。” 说完走过去把沈在宽手腕搭住,半晌,又换了另一只手。只见她搭得越久,眉头蹙得越紧。最后,轻轻放下沈在宽的手,掖在被子里。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这年青人受伤太重,医治实在不易,恐活不过几天。” 吕莹听了,忙跪在地上,涕泣求道:“弟子求师父救沈大哥一命。” 楚直男听得沈在宽命已不久,吓得冷汗直流。心想他要死了,历史就改了,自己何去何从。也忙跪下:“弟子也求师父救沈先生一命。”言辞恳切,比吕莹更甚。 那池风干官泰白见楚直男都跪下了,也忙跪下,都说:“弟子也求师父救沈公子一命。” 第38章 3粒金丹 神尼道:“都先起来再说。” 吕莹匍匐在地,不肯起来,说:“师父,求你大发慈悲,救我沈大哥。” 神尼见众人不动,喝了一声:“都快起来。” 吓得池风干官泰白楚直男忙不叠地爬起,唯独吕莹仍不肯起。 神尼柔声道:“这四丫头历来刚强,今天却怎么也粘糊了。快起来吧。为师还有话要问你。” 吕莹听说,方才起身。 楚直男见她眼眶犹红,眼泪仍顺着脸庞往下流淌。心想,若得如此美人为我一哭,此生足矣。却又马上想起官太白当时主动为自己解难,陪自己斗室共度,又为自己预定鲜花洗浴。 心想四弟与这吕莹长相也有七八分相似,对我却好,可惜是个男的。又不禁想起那夜月下忘情,自己口吐戏言。及此,却已痴在那里。 神尼道:“你们一路行来,可曾喂他饮食?” 吕莹道:“只喂了些水,因沈大哥一直昏迷,不能喂饭。” 神尼道:“四丫头去厨房里,把钵里的米汤,装半碗来,先喂他咽下。” 又对池风干官泰白说:“风干,你去为师房里,把那个最小的葫芦拿出来。泰白,你去烧一罐开水。” 众人领命而去。 楚直男道:“师父,我做什么?” 神尼沉吟一会儿,把楚直男叫到自己跟前,说:“你跪下,我有几句话问你。” 楚直男心想,问话何须跪下,想必她以前做公主的,人们都得跪下方能和她说话,娇纵成习惯了。只得依言跪下。 神尼又默思一会儿,说:“他们几个,都是我的徒弟,自然该当叫我师父,自称弟子。你却为何也叫我师父,自称弟子?” 楚直男想,当时顺口就叫了,却没管合适不合适。只得照实说:“在下听那位吕姑娘这样叫,只觉得这样叫很顺口,便也跟着叫了。现在我已知道这样叫不合适,你老人家不喜欢。以后万万不敢再这样叫了。公…佛爷,不是,活菩萨。求你原谅小人。” 神尼叱道:“蠢才!”略一沉吟,“那我再问你。这四丫头,那样志诚地求我,我知道,这沈公子于她,十分重要。 刚才我听你的语气恳切,毫无半点虚拟。你两个都是男人。他又有什么让你纠心的?” 楚直男心想,我只是想保护历史,保护自己,但说出来,无人能懂,便说:“小人只知道,他若死了,便是我死了。” 神尼听说,呆了一呆,仿似听到了比割肉喂鹰更高尚的佛法。沉吟一会儿,缓缓说道:“你到底是谁?” 楚直男道:“在下姓楚名直男。” 神尼道:“起来吧!” 楚直男说,谢菩萨。方才起来。 那吕莹早端了碗米汤过来,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楚直男说:“我师父本想收你做她的第九个徒弟,你却不识抬举。 我师父自收了我之后,便发誓说,绝不再收徒弟了。今日欲破誓收你,你却冥顽不化。 快求我师父,还有机会。” 还没等楚直男开口,神尼说道:“本门有一百大戒条,三百小戒条,犯了一条,我就命四丫头将你杀了。你敢入我门么?” 楚直男忙说:“不敢,不敢。” 气得吕莹大骂:“蠢货,真正的蠢货,没见有这么蠢的人。” 池风干也早已拿了葫芦出来,将这一切瞧在眼里,也暗暗叹息。 吕莹对楚直男道:“过来,帮我扶着沈大哥。” 楚直男忙过去,用力将沈在宽扶起来,半躺在自己身上。却听得沈在宽呼吸似有似无。 吕莹端着碗,沈在宽的嘴却张不开,喂不进去。 楚直男知道这吕莹心里定是爱这沈在宽,说:“我有方法,保证喂得进去。” 吕莹道:“说来听听。” 楚直男说:“吕姑娘先把这汤含在口中,咱们搬开沈公子的嘴,你再口对口的喂,不就行了。而且那米汤经你的口暖过,岂不更好。” 池风干在旁听说,便笑了。神尼虽七八十岁,却未有过此种经历,也不由脸红。 吕莹听了,一巴掌扬到半路又收住,说:“哪里想到的这些下流方法?再想一个好的,便不杀你。如若不然,今晚便把你杀了喂狗。” 楚直男道:“你们就没汤匙调羹这些么?实在没有,拿一个竹筒也行。” 吕莹道:“师父出家人,生话筒朴,却没有这些。” 池风干已到庵旁摘了一张芋叶,裹成了一个漏斗。这才终于把米汤喂进去了。 那沈在宽还有意识,可以吞咽,到后来,吞咽动作也变得有力了。 神尼见一碗米汤喂下,那沈在宽还有要吃的意思,便说:“最多再喂半碗,不能再多了。” 转头对池风干说:“那葫芦找到了吗?” 池风干双手递上葫芦,说:“找到了,师父。” 神尼接过葫芦,仔细看了看,说:“对,就是这个。” 把塞子拔出来,从里面倒出三粒蜡封的药丸,说:“这药只得三粒,却一定要一起服用才有效。却又不可事先做成一粒,那样很快就没有药效了。 风干,你把这蜡封去了,把这三粒药腾在三张芋叶上,不可事先混了,也不可和其它的东西混了。若有颗粒,要全碾成细粉。看书 .ukansh.cm 泰白的开水应该烧了吧,等一下叫他提出来。 四丫头,去将碗洗净,用开水烫过。再拿一双筷子来。” 一切准备妥当,神尼叫官泰白把滚热的开水倒进碗里,命池风干把药粉倒入。空气中马上弥漫起一股甜香,杂着浓浓的药味。 “四丫头,快用筷子搅拌。” 开始的时候,那水面还冒着气泡,最后,一点气泡也没有了。 吕莹问:“师父,好了吗?” 神尼伸手摸了摸碗,说:“不行,还要等一会儿。” 吕莹问:“要怎样才算好,请师父教教几个徒儿。” 神尼说:“要等它冷到小孩子可以喝了才行。” 楚直男听了,连连点头,太烫了是不能喝的。 吕莹笑道:“原来师父在打机锋。” 池风干官泰白也笑了。 神尼说:“为师看你们太过执著,点化点化而已。” 过了一会儿,神尼道:“现在应该差不多冷了,还是用刚才那个方法,喂下去。碗底的药渣却不能要。” 顿了一顿,接着说:“这三粒金丹,是六十年前,为师游历江湖时,遇到一位奇人,他送我的。 他说,这三粒丹药,现在没用,要等六十年后,你有几个徒弟,带一个病人来,可救他一命。千万要保管好。此事关系重大。他又说了服用方法。 我刚才掐指一算,距今天恰好六十年。 也不知道这药是不是真有这么灵?” 说话间,吕莹已将那药喂得差不多了。 第39章 能否保密 药喂完一会儿,只听得沈在宽肚子咕噜噜一阵响。楚直男知道那是肠胃在蠕动,心想,这人两天没沾一颗米,一定饿了。 神尼忙上前搭住沈在宽脉搏,过了一会儿,说:“这药果然有效。让我再助他一把。你们四人,把他扶正。风干泰白扶住他左肩,四娘和直男扶住他右肩,注意不能前后倾倒。” 池风干右手拉住沈在宽左手,左掌在前方抵住了沈在宽左肩,官泰白则在后面用手掌撑着。楚直男见状,便用左手把沈在宽肩膀撑住。吕莹则在前边,一只手拉住沈在宽的手,另一只手撑住他的肩。 楚直男近距离看着吕莹,只觉得她越看越象官太白。 神尼先点了沈在宽胸部几处穴道,然后又盘腿坐到官泰白楚直男之间,手掌抵着沈在宽背心,将内力输入。 不一会儿,沈在宽身上便冒出腾腾的白气,在过一会儿,白气转紫。楚直男居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神尼道:“火候已到。”手指在沈在宽背部如蝴蝶翻飞,连点了十八处穴道。接着手掌在其背心处一拍,只见沈在宽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神尼收了功,说:“他的心脉总算接上了,三个月之内暂无性命之忧。你们几个,把他抬到以前四娘那间寝室睡下。被封的穴道,待他自己解开,避免其他经脉受伤加重。 他经脉被碎,本不适宜搬动,所以刚才没叫你们搬他上床。” 四个人一人抓住被褥的一支角,轻轻松松就将沈在宽抬了起来。进了庵堂,转向左边。 室内一架木床,并无任何文饰。四人将沈在宽轻轻地放上去。又将被子拉平顺。吕莹又给他盖上一床薄薄的被子。 只见沈在宽胸膛起伏有致,呼吸声已略显有力。众人便觉放心,悄悄退了出去。 楚直男见到那里供着观世音,便上前虔诚地拜了三拜,方才退出。 神尼道:“你们几个徒弟是晓得的,席地而坐吧。四娘,你去熬一锅稀饭,沈公子醒后一定会很饿,但开始只能少吃点,半个时辰后再吃。以后就可以正常吃饭了。 你们几个,知不知道沈公子是怎么受伤的?说来听听。” 池风干说:“我当时正在开门,没注意到。” 官泰白说:“我当时在墙头把风,尽看见了。” 神尼一听,喝道:“你两个孽徒,你们当时在干什么勾当,老老实实的讲。” 吓得池风干官泰白忙上前跪下,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神尼听了,冷静下来,说:“按你们所说,清庭抓沈在宽是为了找到莹儿,再通过莹儿找到我。而这沈在宽又是前夜受伤,身上没有之前受过审的痕迹。这就怪了。 姓楚的小伙,你跟在宽关的隔壁是不是?有没有人中途将在宽带走过?” 楚直男说:“大概半个月前,沈先生住进我隔壁,一直没出去。” 神尼又说:“前晚你们同时中掌,他经脉被碎,而你却无事,对不对?” 楚直男听神尼语气有点不对,似乎在怀疑自己,但没在意,说:“当时我觉得自己被拍了一下,沈先生就扑地倒下了。” 神尼说:“难道那人对你手下留情?莫非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楚直男忙道:“我没有和他们一伙。” 池风干听到师父在怀疑楚直男,担心神尼突施杀手,也忙说道:“师父,据我所知,楚老弟已被关了几个月了。” 官泰白也忙说:“师父,徒儿亲眼所见。那人一掌击中楚兄弟后,自己被震得口吐鲜血。然后似乎还想动手,但楚兄弟盯着他不退让,被吓跑了。” 神尼道:“瞎说,这楚直男脚步虚浮,呼吸浅数。没任何武功,如何能反震对手?” 楚直男道:“在下的确没有武功,但也没跟任何人一派。” 池风干突然道:“师父,请容我先问楚兄弟一件事。” 神尼说:“问吧。” 池风干说:“楚兄弟,望江楼的事还记得吗?” 楚直男一听到望江楼,似乎心在往下沉,说:“不知池大侠说的哪一件?” 池风干道:“听说你那天在楼上空手接剑,有这事吗?” 楚直男当然明白当时的情景,只是那些话说出来是没人信的,无奈地道:“有却是有,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接住的。” 池风干官泰白均露出惊诧的表情。这事虽已听人说过,但听他本人说时,仍旧令人不能相信。 神尼听后,也觉神奇,道:“空手接剑,要看对手是谁。那对手如何?” 池风干道:“京城高手。” 神尼问:“能再演示一下么?” 楚直男摇摇头,只得苦笑,说:“不能。我真的不会武功。” 神尼说:“你刚才说,你没有和任何人一派,是什么意思?” 楚直男突然站起来,向神尼施了一礼,说:“我本觉得叫你师父比较顺口,但我又不是你弟子。想叫你公主,你又是出家人。叫你师太,又觉得不礼貌,叫你菩萨,又觉得生硬。我叫你一声神尼好不好?” 神尼怔了半天,说:“算了,还是就叫我师父。叫得熟了,我会考虑收你的。” 楚直男说:“师父,我说我不和任何人一派,就是,我并不是官府的人。也不会主动帮他们。” 神尼听后,心中稍宽,说:“既然不是清庭的人,就应该是我反清复明的人。” 楚直男道:“我也不是反清复明的。” 池风干官泰白忙道:“兄弟,差矣。你那天上望江楼不就是做的反清复明的事吗?” 楚直男听两人这样说,心里便有点歉疚,向两人拱了拱手,说:“但我那天,并不是为了杀人而上去的,而是为了不杀人才上去的。” 池风干说:“要杀那人谈何容易,楚兄弟没能杀了那人也不必气馁。” 楚直男说:“我的确杀不了那人,但官太白杀得了那人,我那天没让官太白上去,其实是破坏了你们反清复明的计划。” 神尼听说,对官泰白道:“泰白,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官泰白道:“师父,那个太白不是我,是……” 却见池风干不停地使眼色,便止住不讲。 原来吕莹见楚直男并没有认出自己就是官太白,便悄悄叮嘱两位师兄莫要说出去。 神尼知道吕莹一直化名官太白行走江湖,一看两位徒弟的小动作便明白了。 当下神尼说:“你两个,到后山去,没我的信号先别回来。我有点事单独问这楚直男。” 两人果然走了。 神尼便要楚直男讲他与官太白的事。楚直男便把如何相识,如何让一念承头,如何被关,如何计划刺杀胤禛,然后自己那天没让官太白去,自己去了,是为了不让官太白刺杀成功。 但他没讲他是怎样制服官太白的,也没讲和胤禛的事。 神尼说:“你为什么不让太白去?是因为知道那胤禛的命是帝王命,要成就他做帝王是不是?你认为这是顺天命,uu看书ww.ukanshu是不是?” 楚直男道:“可以这么说。” 神尼道:“那你还说你没帮清庭。”突然身形暴起,一掌击中楚直男胸口,自己借反击之力回到原位。楚直男被打得在地上滚了几转,揉着胸口,又爬了回去。 神尼心里暗暗吃惊,却不动声色。她现在相信官泰白的话了。 她这一掌的内力也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自己没被反震伤,她认为这小伙是手下留情了。 她见楚直男又爬了回来,脸上只有惊讶,而无怨色,心想这年青人怎么这么大的气度? 是因为功夫好,鄙视自己的突然出手么? 神尼气质上不能输,厉声喝道:“说,为什么要帮清人?” 楚直男看着这个愤怒的女人,虽然看上去才四十多岁,但实际上已经七八十了。从一个公主,突然国破家亡,恐怕每一个晚上做的梦都是在找回失去的生活吧。 我又何尝不是为了找回自己失去的生活呢? 想到此,不由得惺惺相惜起来。 我还是给她讲点真实的未来吧,她就算活一百岁,也不过还有二十多年。 楚直男学着古人,行了跪拜礼,说:“师父,我也问你一件事。” 神尼说:“问吧。” 楚直男说:“我想告诉你一些话,但是你能为这些话保密么?以任何形式透露给他人都不行。” 神尼说:“不知是些什么话?” 楚直男说:“你要先说你能不能绝对替我保密?” 第40章 相互妥协 “官太白那天上了楼也是九死一生吧?” “我想是的。” “但是你阻止他上楼,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救你。因为他若成功,你也跟着没命。” “对。” “你求我救沈在宽,也和这个理由一样?” “是的。” 神尼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个年青人,陷入了沉思。 正如楚直男所想。那一天,她突然国破家亡。从此后,几乎每一个夜晚,她都梦见自己还是那个公主。但每一次醒来,总陷入冰冷的恐惧。一个甲子过去了,有些思想,已成执念。 她总是在尽一切努力复国,复国即是复家,家仇即是国恨。 她承诺了,不会以任何形式泄露楚直男的话。 但她还想知道点她最想知道的事,那是她一生的梦想。 “你先起来,不用一直跪着。”神尼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清朝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楚直男看着神尼,突然有点后悔。神尼似乎一下苍老了,眼睛少了点刚才都还有的锐气。 楚直男知道不能说太多。在望江楼不小心说漏嘴,产生的变数已经够多了。也许是由此产生的变数还没处理完,所以自己一直回不了现代。 楚直男想起在一本书里面的几句话,念道:“水清终有竭,倒戈逢八月,海内竟无王,半凶还半吉。” 神尼听了,说:“你还学会说出家人的偈语了?水清终有竭,水纵清冽,终究有干涸的一天。是说这清国终究要灭亡吗?” 楚直男心想,不如趁机讲点历史大势,断了神尼的执著。 于是说:“师父,不知你有没有研究明国及以前的历史。咱们华夏的历史,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乱之后往往有长治。 有人总结过,大乱之后,地广人稀。地足够耕,民有余粮。而后生育发达,人口增加,慢慢的地就不够种了。老百姓辛苦到头,温饱得不到解决。一有灾荒,如果政府做不好赈济,便生匪盗。 由于农耕的发展,读书人增加,政府官员越来越多,便滋生贪腐。最后,必然出现王朝更替。” 神尼又说:“第二句好理解,第三句第四句不好解。你说的这几句是真的吗?” 楚直男说:“当然是真的。” 神尼说:“你能不能发个誓?说了假话会怎样?” 楚直男说:“如果我刚才有半句虚言,我必万劫不复。” 神尼脸上突然洋溢出一片光辉,眼里透出一份喜悦,说:“那好,我会令我的徒子徒孙永远不要忘记反清复明。” 楚直男想了想那几百年历史,说:“他们会一直记得的。” “年青人,你觉得四娘怎么样?”神尼突然转了个话题。 楚直男说:“很好。” “就仅仅是很好吗?”神尼问。 楚直男不明白神尼的用意,说:“还有什么吗?” 神尼用狡黠的眼光看着楚真男,说:“你看他的眼光不对。特别刚才在我运功为在宽疗伤的时候,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楚直男心想,这神尼,出家人也六根不净吗?而且七八十岁了。 其实楚直男没考虑到年龄大的人见得更多,所以能一眼看穿。 “我没别的意思,吕姑娘长得象我一位朋友,所以多看了几眼。何况,吕姑娘是喜欢沈先生的。”楚直男说。 神尼笑道:“你说的那位朋友,是官太白么?” 楚直男突然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说:“官太白是个男的,我怎么……我怎么可能?” 神尼道:“先别管男女了,是他就行。我这徒弟吕莹,长得和你朋友相似,而且是女的,你没有理由不喜欢她。至于沈公子,你不用担心。他只有几个月寿命了。” 楚直男心又慌了,道:“师父,出家人,可不要打诳语。” 神尼道:“自然。你不相信我的话么?” 楚直男突然又跪下,说:“请师父一定要救沈公子。我知道,师父一定是有办法救他的。” 神尼道:“为什么一定要救?不是已经救了吗?” 楚直男道:“这还不够,你至少要保证他再活三十年才行。” 神尼疑惑地看着楚直男,说:“难道,他必须再活三十年才能死?” 楚直男道:“是。” 神尼道:“这也是为了你自己吧。” 楚直男心想,如果只为我,神尼恐怕真的不会施救,便说:“为了我却是其次。主要是为了反清复明大业。有了沈先生,以后的人才会记住什么是民族气节。才会有人去悼念吕莹的爷爷吕留良先生,才会将吕先生的思想传下去,才会将反清复明传下去。” 神尼道:“你这人这篇大话我却不相信。” 楚直男忙又磕下头去,uu看书 ww.uukanshu说:“求师父救救沈公子吧。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我宁可不要自己,也不可不救沈先生。不可能为了我一人把这民族气节丢掉,把华夏文化的根丢掉。” 神尼道:“你先起来。” 楚直男道:“师父是答应救沈先生了吗?” 神尼又道:“你先起来。” 楚直男觉得这神尼却又一点苍老也没有了,全身充满了锐气。只得起来。 神尼说:“要我救他可以。你必须入我门来,守我门规。我绝不亏待你,我会把我最得意的徒弟许给你。” 楚直男战战兢兢道:“要守那一百条大门规,三百条小门规么?” 神尼笑了:“你只守一条就可以了。” 楚直男问:“哪一条?” 神尼说:“你只需要守反清复明这一条就行了。” 楚直男想了想说:“我只能坚持不做任何有悖于反清复明的事。另外,不能把吕姑娘强配给我。她喜欢的是沈先生。我和沈先生虽只有半个月的隔壁相处,其实已互相引为人生知己。我虽好色,但也听过朋友妻不可戏这句话。如果师父不同意,我万劫不复就万劫不复,反正结局都一样。” 神尼沉吟一会儿,说:“好吧。我马上通知他们回来,稀饭也该好了。看样子,你这人,对男人就是要好点。” 说毕,神尼发出一声清啸。楚直男要不是亲身经历,真不敢相信,一个七八十岁的人,还有这等能量。他也很奇怪,神尼居然给他下这样的判语。忠朋友之义,有错么? 第41章 我命由我 众人斋饭毕。神尼说:“风干、泰白、莹儿,你们都别急着走开,为师有话要说。” 三人本来定了饭后挑水砍柴洗碗等俗务。听师父一说,便都停下。 神尼说:“你们把香案收拾一下,为师今日要给你们收一个师弟。四丫头,你不是常埋怨自己入门最迟,尽是师兄师姐,没有师弟师妹吗?今天师父就顺遂你的心愿。 本来,为师早就立誓,不再收徒了。不想今日却又破誓。可知天下事,本无定数。常言说:事在人为。规矩总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为师是出家人,本不讲究什么黄道吉日。既然决定了,宜早不宜迟。” 吕莹等虽然早就看出师父有收徒之意,但仍不明白师父为什么急着收这楚直男。 于是问道:“师父,你能不能说一说,为什么要收他?他真那么有慧根么?” 神尼说:“我第一眼见他,便知此人毫无武功根底。便好奇你们几个人为什么要带这个人上来。师父曾与你们说过,不许让任何外人知道为师隐居之处。 心里就猜测,此人要不就与你们当中哪个有割舍不下的情份,或是有肝胆相照的交情。要不就是让我收他为徒。 不是外人,便不违规。 当时他肯跪下叫我一声师父,语言又极是恳切。为师便很喜欢。 不料他却并不想入我门。 与他单独谈话后,我已知道他是一个异人,不肯随波逐流,便偏要收他入我门中。 经为师耐心劝导,他已心甘情愿给你们当师弟了。” 楚直男听说,心道,我真有那么心甘情愿吗? 神尼又对吕莹说:“莹儿,为师早已让你代我值掌师门,此人一定要让他尽显才能,为反清复明立功。” 吕莹连忙称是,谨遵师命。 香案摆好,池风干官泰白吕莹为菩萨上了香。然后请神尼端坐案前,将一蒲团置于神尼脚前,摆放端正。 吕莹便命楚直男:“过来,跪下。” 然后神尼宣过门规,楚直男三拜九叩。吕莹又端过一香茶,说:“敬师父茶。” 楚直男接过茶,双手奉上,并说:“师父,请喝茶。” 神尼接过茶,喝了一口。众人便一齐道:“恭喜师父新收了徒弟。” 神尼笑道:“也恭喜你们新得了师弟。” 又对楚直男说:“快起来见过两位师兄和师姐。” 楚直男忙起来,众人重新见了礼。 神尼道:“既如此,干脆今天一并把掌门之位正式传与莹儿,恰好有两位师哥一位师弟见证。” 后自有繁文缛节,不提。 是夜,神尼命池风干官泰白陪沈在宽睡一个屋。那时,沈在宽已苏醒,吃了饭,尚不能起床走动。 却对楚直男说:“你入门最迟,毫无根基,恐我也没多少时间教你。从今夜起,跟着为师和师姐练习打坐,一定要勤加练习。” 第二天,众人起来。神尼便过来与沈在宽把过脉,便嘱咐了护理方法。那楚直男却是在反复穿越时体验过护工人生的,便自告奋勇。做事自是轻车熟路。 众人闲下来也带楚直男四处游玩,熟悉地形,认识乡民。 沈在宽调理一段时间后,已勉强可以下床行走。这日,神尼为其把过脉后,命他躺床上休息,不可过于多动。 然后神尼把众人叫到一边,说:“众徒儿,我看在宽这伤,委实严重。现虽已能走动,但只有三五个月寿命。” 正说到这里,吕莹已经哭了出来,拉着神尼袖子,说:“师父,求你老人家一定想出办法来救沈大哥。” 神尼说:“莹儿先别急,听为师说完。” 接着又说:“那天我早已给直男这般说了,直男也求我施治。并自愿入我门中。” 众人才明白,两人是谈了条件的。池风干官泰白自然永远也想不明白,楚直男为什么如此执着要救沈在宽。 吕莹则认为,四哥一定见我喜欢沈大哥,怕我伤心才向师父妥协。从此后她那颗心,又喜又悲,别提有多纠结。 他们哪会知道楚直男的真正想法? 神尼又说:“近日我时时关注在宽脉向变化,就是要想一个可行的法子。 在宽的经脉被那恶人一掌击得支离破碎,便如同一坐大山,其上本有若干水路。由于外力,大山变形,这些水路便被破坏了。但大雨一来,雨水冲刷,新的水路也就形成了。 循着这个思路,我便想到一个方案,咱们也来一个放水冲渠。” 众人道:“却不知师父怎样放水冲渠?” 神尼却不直接回答:“那日直男求我,至少让在宽多活三十年。我想了许久,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众人越听,却越是不明所以。 神尼道:“我还小的时候,有一算命的说我:仅凭只手能擎天,平生必住庙堂巅,常得万民仰头看,寿有一百零八年。 至今我已明白,只手,庙堂,万民的含义,但这一百零八岁的寿年,却还没验证。 因此,我的方法是,用我毕生的内力,注入在宽体内,再想法引出来,形成放水冲渠之势。uu看书 .uukansu 只是这样一来,我的寿命必减,那算命先生说的,必然不真。 为师这一辈子,都在与这命斗,这一次却必定能赢。” 众人听师父说得云淡风轻,早已深为神尼这精神所感。吕莹便又哭了起来。 神尼柔声说:“莹儿,别太自伤。记住自己是掌门。你这样婆婆妈妈,以后怎么能带兵遣将?” 接着又说:“这个方法,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东风是什么呢? 在宽,作为一常人,毫无武功,经脉已破碎,自是无法承载这么多内力。那这些内力又怎么引出去呢? 这个方法,必须一注一放同时进行,方能水到渠成,重新接上经脉。 现在差的是那放的方法。” 众人一听,不觉又灰心。 神尼说:“我昨夜教直男打坐时,突然想起那天我也击了他一掌,所有内力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想,可不可以把在宽的身体作为一个媒介,我来向直男传功。反正直男已是我的徒弟,有何不可? 这样一举两得。既接通了在宽的经脉,又传了直男功力。只是以后,恐怕得托掌门师姐教他运用之法。” 神尼又沉吟半晌,说:“还有件事,莹儿要有心理准备。 就算把在宽经脉重新接上,恐怕他也终生成个废人。除非……” 吕莹正暗自忧伤,忙问:“除非什么?” 神尼说:“除非你们能找到江湖八隐已失传的功法。” 众人一齐道:“江湖八隐?失传功法?” 第42章 从此不见 相传江湖八隐,乃是八大武林高手,每一位都是泰山北斗级的武学宗师。曾聚在一起研讨武学的终极奥秘,前后达三十年。据说成果颇丰,能精其任何一门功法,即可横行天下。其中的《八引图》,据说是行气导引的法门,按法练习,采气聚气达巅峰者,可登仙界。 神尼说:“这仅仅是关于江湖八隐的各种传说之一。为师年青时还听到另一种说法是,江湖八隐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四处搜罗骨格不凡的人纳入门中,修习至高的武学,终达仙界。 为师年青时,曾遇一奇人,自称得到过八隐秘籍残页,参悟出高深的武功。可惜他只教了我三天,哪里能尽教会了?只传了一篇心法。为师的武功便是从他教的心法中悟出来的。 对了,我传与莹儿的那枚掌门玉扳指,便是那人送我的。说是有缘人得此扳指,方有相当的福报。 如果能找到八引图,相信在宽能完全康复。” 吕莹道:“又去哪里找那江湖八隐?那八引图又流传在何处呢?” 神尼摇摇头,说:“那些都只听到传说,真假莫辨。只有我传的那篇心法,有迹可循。不如莹儿以后将这心法传与在宽,让他领悟修习,也许终有所成。 也要记得将心法传与直男。风干和泰白,更是要加强修习。为师武学的精要,尽在此心法内。” 三人连忙称是。 楚直男想,却不知是一篇什么心法?竟如此神奇。师父竟然由此悟出了绝妙的武功。 原来,武学一门,万法归宗,一法通则法法通。 神尼又说:“在宽这两天调理得很好,再过两天,应该就可以施行我刚才所讲的方案了。 到时候,风干和泰白来做护法,防止外界干扰。 莹儿把银针准备好,到时候必须扎针辅助调理经脉,才有效果。 直男,这两天多多研习打坐调息。 这一方案放行下来,却是耗时耗力。大家务必养精蓄锐。” 四人齐道:“是。” 楚直男下来果然用起了工夫。于蒲团上盘趺而坐,手掐兰花,五心向上,眼观鼻,鼻观心,静静数息,物我两忘。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收了功。却感脚麻手软。 神尼见状,叫过去训道:“只静不动也不行,须动静结合。马上去后山为师常打坐练功的那块晒经石上,打一套拳去。务必小跑过去,活通经脉。” 楚直男倒是越来越听话。依言一路小跑,到了晒经石。 那块石头生于两山之间。其上平整,宽阔,正好作操练的场所。 楚直男一路小跑过来,果然是血脉通畅,身上微汗。却想:师父要我打拳,我哪里会?做一套体操罢,却又早已忘了。 正手足无措之际,忽然想起官太白曾教了自己一套十三势的剑法。心道:也罢,我就来练练剑。 于是到山边拣了一段枯枝,就当是剑。回到石坪中央,也不知道怎么起手。就一招接一招耍起来,十三势瞬间耍完,又一招不接一招乱序舞了半天。 心却总是静不下去,越练越是想起官太白的模样。遂把枯枝一扔,气恼一阵,望着远山。心想,何时又能再回到现代? 正没个结果的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尖啸。 楚直男从睱想中回过神,四处张望,寻找声源。 正张望时,却见一人,手执长剑,从一颗树上一跃而下,向他直飞过来。 那剑尖直指楚直男的咽喉要害。 楚直男想看那人的脸,却被黑布蒙着。 那一人一剑,人剑合一,借高取势,来得迅猛。 楚直男毫无武功,避无可避,心想,看样子要死在这里了。又想起暗恋的女孩,官太白。眼睛一闭,只等那柄剑插入咽喉。 正等待时,感觉有人双手把住自己双肩,向下按了一按。 楚直男并没有倒下,只听到耳边呛啷一声。 接着有人在耳边说:“睁眼,是我。” 梦真男一听,心中却是一喜,忙睁开眼,身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念到的官太白。 “你怎么也来了?”楚直男问道。 原来刚才持剑从树下飞下的,就是官太白。她本想试试楚直男的武功,是不是在千均一发之际会突然暴发。 根据楚直男一招能制敌空手能接剑的过往,但平时又确实看不出任何武功。官太白和师兄们就作了这个推断,由官太白来验证。 官太白当然并不想真的杀了楚直男。当她看到剑快刺拢时,楚直男闭眼受死,忙撇了剑。 当时身体在空中,自然收不住,凌空转弯是做不到的。便用手撑住楚直男肩膀,借力一翻,才避免了撞在一起。 官太白听到楚直男问自己怎么也来了,微微一笑,说:“我不能来吗?四哥。” 楚直男好久没听到那声四哥了,忙道:“能来,能来。你来了还走吗?我,我找你,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官太白笑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找我?找我干什么?” 楚直男说:“这真没想过。uu看书 ww.uanshu.co 只想找到你,那天,真是对不起你。” 官太白说:“以前的事,咱不说了。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上一次,都没来得及。” 楚直男急道:“怎么才来就要走?怎么才见面又要告别?” 官太白道:“四哥,有些事,无从选择,无法解释。我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江湖上从此再没有我官太白。没有你的官四弟。” 楚直男道:“什么又叫做不会再回来?为什么从此就没有太白老弟了?你真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了吗?你在外面惹祸了吗?惹到惹不起的仇家了吗?” 官太白说:“不仅仅如此,我还中了一种毒,没法解的毒。” 楚直男疑惑说:“没法解的毒?你要死了吗?是什么毒不能解?我们去求江湖八隐,他们一定有办法。” 官太白听楚直南这般说,惨笑道:“江湖八隐,那只是一个传说,给江湖人一种寄托,一个希望而已。你去哪里找他们?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楚直男听了,也呆了。 哪里又能找得到他们呢? 他们又在哪里? 官太白说:“四哥,咱们是好兄弟是不是?” 楚直男点头。 官太白说:“四弟有四哥这样记挂着,已无憾此生了。以后真的不见了,真的走了。” 说完,官太白拾起长剑,跃上树巅,很快就消失了。 楚直男呆立半响,醒过来,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但那梦又那么真。 第43章 当断则断 但当他抬头看那棵松树时,便知道那不是梦。因为那一处松枝断了,在那里垂着。 那是官太白使出那招凌空一击时,用力往后一蹬,蹬断的。 楚直男又跑到树下,果然掉了生的松针。 刚才的确是官太白从树上飞下来,要刺自己,然后丢了剑,在我身上一翻。 昏睡一会儿是不会遗忘的,饮醉也不会。饮醉后的事就真的记不得了。 楚直男想起两人曾在石室醉过一回。 官太白刚才来道别了,而且说永远不再回来,江湖上从此再无官太白。 他要去哪里,楚直男没问,也没有挽留。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情,就体现在此时无声。 既然要走,留有何用。既是告别了就永远不回来,又何须问去向何方。兄弟,你做什么,哥都沉默。没反对,便是支持。 正所谓: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神尼曾问过吕莹关于望江楼的事。 当时楚直男说,如果那天是官太白(吕莹)上楼,刺杀一定会成功,哪怕用一根木棍。 当然,吕莹也必定会死,因为对方设了埋伏。 但是,楚直男阻止了吕莹上楼,自己去了,就为了让那人活下去,当未来的皇帝。 其理由匪夷所思。 神尼就问自己更得意的徒弟:“莹儿,那天楚直男是怎样阻止你上望江楼的?” 吕莹知道自己和楚直男私交很厚的事让师父知道了,起了姑娘的娇羞,红了脸,说:“师父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神尼道:“楚直男把他和官太白怎么相识,怎么改名,怎么囚禁,怎么行刺的事都说了。为师知道你就是官太白,两个师兄也知道。 但他没有讲他是怎样阻止你的。你来告诉为师好了。” 吕莹便回忆两人从街上回到那间民房,那自然是龙庄主准备的。自己仍在认真准备明天的刺杀,说怎样用红衣引开敌人注意。 楚直男说:明天,不管成与不成,一击即退,好不好? 吕莹便笑:你对我没信心吗? 楚直男说:不是没信心,而是十分有信心。明天你上了楼,象下午那样,拿根木棍都能捅死他。但是万一人家有准备,硬拼可能会送死。我不舍得你去送死。你对我那么好。 吕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女儿身被楚直男发现了,总之当时挺感动的。 第二天,接到消息后,两人认真看了守卫分布,也知道很多志士都已到位。 又看了楼上的结构,几个人(估计是保镖)的位置,胤禛的服装与坐位。 吕莹还跟楚直男预演了那几个人怎么动,自己怎么施出致命一击。 自己的身法那么快,恐怕楼上的人全都要被击倒。 楚直男很赞同她那个方案。 临到要出门的时候,楚直男说还有几句话要说,刺杀嘛,要耐得住性子,不必急燥,不然容易出错。 吕莹便停下来,听他有什么话。 他突然靠自己很近很近,自己便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边,无处可退了。他仍靠了上来。 他说:不用瞒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没等自己回答。 他又说:其实我对你也很有意思,但我们都是男的,所以我很矛盾。但顾不了这么多了,只要你喜欢我,我宁愿…… 说着他就动手动脚了,自己刚要推开他,却发现他按了我的穴道。 那手法很笨拙,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而且应该只会那几个穴道。 他的手法真的很笨拙,力道也不够,自己稍微运气一冲便能冲开。 但是他说:从来只听说过吕四娘刺杀皇帝,没听过官太白刺杀皇帝。你今天去,必死无疑。 我现在既然是吕莹,便该我去。 接着他便伸手来脱我的衣服。自己当时又急又羞,心想自己女儿身,清白便被他坏了。一下子气便乱了,穴道没冲开。 没想他只脱了我的红衣服,自己穿着出门了。 我静下来,慢慢的运气,穴道便解了。 但是当时,我发现自己浑身发软,心里面,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等那一阵感觉过了再出去,他已经被几个人围着押走了。他又没有任何武功,无法反抗。 几十天后,街上出了告示。 那天,我戴了顶帽子,害怕给人认出自己那张脸,挤在人群中,看那告示。 上面说:人犯吕莹,男,江南人士。于康熙四十六年某月某日,意图于望江楼上行凶,刺杀当今贝勒。其本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已判斩首,今枭首示众。 他那颗人头,便装在城门旁边护城河城墙上的一个木框子里。 当天晚上,雷电交加,连守门的卫兵都不见了。 我穿了夜行靠,带了飞爪长索,还带了把明晃晃的长剑,打算杀几个卫兵报仇。 那雨,打得我睁不开眼。uu看书 w.uukansh.co我把飞爪扔到城墙垛子上。顺着长索爬上去,劈开木框,捧起那颗头,放在事先备好的袋子里。 我连夜赶到弥陀寺外的河边。楚大哥曾在那里洗过澡。我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手捧起那颗头,安放了下去。然后掩埋好。还给他立了个碑。 从那后,我不想见任何人。我用回了本名。楚大哥说只听说过吕四娘刺杀皇帝。那话很奇怪,我都从来没用本名,他在哪里听说的。 我当时也不管那么多。 既然假吕莹被杀了,真吕莹就该站出来。 然后,我听说沈大哥失踪了。便一路追查,终于查到巡抚家。又正巧遇上两位师兄也在筹划救他。 没想到那晚上,多事多开了一个门。发现他居然还活着。 那我以前的泪白流了,心也白痛了。 神尼道:“既然他没死,你埋的又是谁?” 吕莹道:“肯定是一个替死鬼。关键是他为什么没死?师父,我现在好矛盾。曾经为他伤心过,看他还活着自然开心。但是又很担心。他为什么能够找到人替他死?莫非他已叛变?” 神尼道:“叛变应该不会。他自有不能说的原因。 不过莹儿,我看他对男儿身的你很好。在宽很优秀,但可能是个废人。直男对你有情,你对他也不错。如果你们能合作,我相信这反清复明大业定能够进展更快。” 吕莹说:“师父,不用说了。我现在内心是恨他的。我会把官太白和他的关系断了。” 神尼心道:恨,这恨倒底是什么?你知道吗? 第44章 弦外之音 楚直男从晒经石回到庵堂,只见池风干官泰白已将庵旁草庐收拾出来,又在里面搭了一张简易床。 原来是神尼认为,注功接脉时,因要用银针协理经穴,必须将沈在宽外衣除去,恐对菩萨不敬。另外,庵内因放置了必要家俱,也施展不开。 庵堂前燕窝两侧,挂了几幅人体图像,却是人体经络系统图。其上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十五络,经穴标注甚明。神尼令吕莹再次熟悉,恐接脉时针错了经穴。 神尼见草庐已布置好,便把四个徒弟叫到跟前,说:“辛苦风干泰白了。趁现在无事,结合本门心法给你们讲讲武学的要义。特别是直男,你才入我门,毫无根基。正该从最基础处学起。” 略顿了顿,神尼又道:“想这武学,却是人修习的。这就需要我们对自己的身体有准确的了解。至于这武学修习到高深境界,须是天人合一。那时候,还要体悟人与宇宙之间的联系。现在却言之过早。 人这身体,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却是通过经脉连成整体,相互间实现生克制化。调理营卫气血得当,才能百病不入,百毒不侵。 而这经脉,却又有十二经十五络以及奇经八脉。所谓十二经不过是手足阳明少阳太阳太阴少阴厥阴,奇经八脉即任督冲带阴阳维跷……” 原来神尼知道楚直男根基浅,便从基础讲起。池风干官太白吕莹早已烂熟于心了。 楚直男听了半天,一个字不懂,便欲思睡,却恐师父责骂。再看两位师兄,却听得津津有味,入神处,手脚不禁做出导引之状。 再看吕莹,也正自入神,俏丽的脸庞,嘴角似有微笑。 楚直男知道师父目光如炬,恐又象那日那样说自己看掌门师姐的眼光不对,忙转过目光,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师父话语里面。 神尼说完,却问:“风干泰白,你们领悟了多少?” 池官二人道:“回师父,领悟了一点。” 神尼又问吕莹:“莹儿呢?” 吕莹说:“也只一点,还不知是否正确。” 神尼点了点头,又道:“直男,你说说。” 楚直男听得师父点自己的名,忙道:“师父,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一点也没领悟。” 神尼叹气道:“你全无根基,打坐养气气感全无,尚不能体悟到气之所行对经穴的影响。只有气感强了,那身体上的穴道,便会随你意念所至,有所反应。那时候,你就会有所悟了。 亏你能听完,也难为你了。” 又说:“众徒儿,各自按刚才的领悟去练习练习,看是否真有收获。” 那池风干官泰白自回房打坐练多。楚直男无所事事,便到庵旁空地上,拾了根枯枝,练那官太白教的十三式。 这一次却是全神贯注,把那十三式顺向反向,随机拆开,一式一式,越练越溜。渐有物我两忘之势。 这一耍下来,才觉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不少。 “你这套剑法我也会。” 楚直男耍完,正感酣畅,旁边传来话语,兀自一惊。转头看时,却是师姐。 楚直男心想,这剑法恐怕也和广播体操一样,虽不是人人都会,必流传很广。 听师姐说自己也会,便不觉惊奇。当即垂手而立,道:“师姐好。这是我一个朋友教的,练得不好,让师姐见笑。” 吕莹心道,我怎会见笑,不就是我教的吗? “不知你那朋友,有没有告诉你,这个叫什么剑法?每一招每一式又叫什么名称?又是怎么来的?” 楚直男见问,忙回忆起官太白教剑时,只说了路数,却没讲名称,便答道:“这个我确实不知,请师姐指教。” 吕莹便说:“这套剑法叫素女剑法,又叫素女十三式,本是女孩子专练的剑法。你那朋友没告诉你吗?” 楚直男却没听出吕莹弦外之音,说:“没有。” 吕莹笑道:“恐怕你那朋友要是告诉了你,你便不会学了吧。” 楚直男却道:“那倒不是,他都学得,我又怎么学不得?” 在楚直男眼里,剑法谁都学得,哪里有女的才能学男的不能学的? 吕莹一愣,继续道:“这套剑法却是根据历代女子所做的诗词化出来的。 比如你刚才收那一招,唤作春水照影。便化自前朝才女冯小青的《怨》诗。 那诗道:新妆竟与画图争,知是昭阳第几名?瘦影自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里面有句瘦影自临春水照,这招取其中四字,便是春水照影。 但要得这一招的精髓,却还须知道下一句,卿须怜我我怜卿。 诗名曰《怨》,便知是这女子心里思念情人,情人却始终不来,只能顾影自怜。 你在舞这一招时,心里面要有这种感觉,心境与剑招合一,便是功成了。 你不妨试试,用我讲的剑意,再把那招使一下。” 楚直男听了,才想到那一招确实象一个人在水边看自己的影子。依言耍了几次,却毫无师姐讲的感觉。便道:“师弟愚笨,再加工夫尚浅,耍不出师姐讲的剑意来。” 吕莹笑道:“所以我说这是女孩子专学的剑法,uu看书 .uukanshu.om 男孩子哪能领会得到?” 楚直男心却道,什么剑法都是以击倒敌人为目的,哪会管这些? 吕莹接着说:“再给你说一招来源。刚才你在这个位置使的一招,唤作溪亭日暮。取自宋朝李清照的那阙词。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这一招却是复杂,变化繁多。想必你那朋友给你讲了吧。” 楚直男点了点头。 吕莹说:“使这招时,一是要有点醉意,步伐便需灵活而不虚浮,使敌人看不明白你下一招剑路。 正是化了那句,沉醉不知归路的醉字。 这个醉意有了,才能体现剑招的妙处,一个误字。所谓误入藕花深处。 这一招虽只一招,却上中下三路皆可攻得,是不是?” 楚直男忙又点头。 吕莹说:“你先步法上迷惑了对手,然后身法,手法可变。令敌人不察,便似误打误撞一般。” 楚直男听说,心里想那变化,觉得确实象那么回事,便说:“师姐的确高见。” 吕莹说:“这还不够,临阵杀敌,还要落实最后那句: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那就要时机看准,下手要狠,一击致命。 来,你根据我讲的,使一下这招。” 这一招变化虽繁复,对战意识却强。楚直男使了两次,便已摸着点门道了。 吕莹说:“不错不错,只是远远还不够好。今天只说这两招。其它的以后再教你。” 第45章 又入魔掌 到初一这天,沈在宽已调理了接近半个月。神尼把了他的脉像,尚属稳定,正可以“放水冲渠”。 上午,沈在宽由池风干官泰白两人扶进了草庐。 本来晚上安静,更有利于运功传功。但神尼考虑需要银针辅助调理,怕光线不好,认穴出现偏差。 附近山民,在神尼徒弟来后,便极少过来打扰,因此也不用多虑。 神尼命把沈在宽上衣除掉,要沈在宽盘坐。 然后命楚直男和沈在宽对面而坐,两人必须双掌相抵。掌心对着掌心,十指根根对齐。 神尼则单掌抵住沈在宽背心,缓缓将内力输入。 吕莹则负责用银针或补或泄,调理沈在宽任督二脉及十二经络穴道,至于奇经八脉,估计水到自然渠成。 这预计要花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内,沈楚二人手心不能片刻分开。 考虑沈在宽体弱,便给二人做了支架,把两人的手臂撑住。 这期间,神尼也不能停止发功,不然重新找准传功路径会变得更难。 池风干官泰白二人在传功完毕之前,须确保三人不受干扰。 巳初,神尼开始发功,预计午初结束。 神尼先把功力传入在宽体内,贯满其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攻击在宽那老人的功力却是阴毒,本残留在在宽体内,此时被神尼功力一挤,便要找个地方逃走。 吕莹便见在宽身上突然鼓起一个一个的包来,便拿银针疏通周围穴道,直把那股寒质内力往沈在宽掌心处引。 这就如同溢水不知归流,用锄头顺势掏一条水沟以导向小溪一样。 那沈在宽只觉那几处似寒似热,忽寒忽热。最后终于经胁下。沿手臂内侧,到了掌心,便消失了。 这一通畅之后,其体内便升起一股股寒流,直达掌心。 神尼自是明白,见这阴寒功力排得如此顺畅,便有喜色。 吕莹在一旁看得明白,知道这方法成功了,也不由暗自高兴。 唯独楚直男,无知无感,没事人一般。 不消一刻,残功排尽。神尼便命吕莹按心经脾经肺经肾经肝经顺序,循径刺穴。 因前次已替沈在宽搭上心脉,又休养了数天,故此次先疏通心经。 心属火,火能生土。而脾属土,故次疏通脾经。然后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按相同方法确定五脏经疏通顺序。 沈在宽此时已觉体内暖烘烘的,正如春日暖阳照耀一般。周身升起一股股暖流,齐向双手心汇齐。 这五脏经疏通却极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完毕。 众人不能休息,只能一鼓作气,直到功成。 接下来是小肠经,胃经,大肠经,膀胱经,三焦经,胆经,也如法炮制。 这一轮做完,神尼已显疲态,似已支持不住。但还有一条心包经。 吕莹担心师父,心里暗中着急,偏这银针一捻一转又不能任意加速。 沈在宽这时已觉力气充盈,似已正常一般。 但吕莹明显感知师父内力越来越弱,似要竭尽,但又不能功亏一篑。 正要疏通最后一个穴道时,神尼终于体力不支,手掌离开沈在宽背心,手臂缓缓垂下。 原来神尼早已支撑不住,一直勉力维持。见已是最后一穴,心态一松,便泄了气。 吕莹忙喊:“师兄,快进来。”手中却不停,希望能借师父残留在沈在宽体内的最后一点内力,打通那个穴道。 但实际情形是,水正流到那里就没有了。 吕莹心中绝望,手却没停。突然觉得在宽体内内力反向流动了一点,然后又快速流向手心。那穴道,也勉强疏通了。 池风干、官泰白听得师妹叫喊,忙跑进来。只见师父已面若金纸,气若游丝。忙把神尼由池风干背进庵内,放于床上。 官泰白便忙于厨房,发现正好有师父爱喝的米汤,但已冷了,忙打火加热。 这里吕莹对沈楚二人说,好了,你两个可以分开手了。 楚直男知道师父累倒,顾不得脚麻,忙不跌地跑到师父床前,却再也支持不住,直接跪下。 沈在宽本也想进去看神尼,吕莹却不允,要他躺下休息半个时辰。 然后吕莹来不及收银针,忙也去看师父。见楚直男在那里跪着,说:“起来罢。别跪坏了。” 楚直男脚正麻,一时哪里站得起,说:“我再跪一会儿。” 吕莹道:“也好,也不枉师父千想万想,破了誓都要收下你。” 又问池风干:“师兄,师父怎样了?” 池风干说:“累虚脱了,先养养再说。” 这时,官泰白端了碗米汤进来,说:“扶师父起来喝点米汤。” 楚直男脚已麻过,终于站了起来,让到一旁。 吕莹忙上前,轻轻喊道:“师父,师父。能听到我吗?” 只见师父略微把眼睁了一下,又闭上了。 吕莹便上床去,盘脚坐着,左手把神尼揽起来,让师父半躺在自己怀里,便叫官泰白把汤端来。 那神尼哪能张开嘴喝?没办法,吕莹想起那日楚直男的方法,便把那汤包在自己嘴里,一口一口地喂她师父。u看书 .usu 神尼半碗汤下肚,估计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众人一听,悬着的心便放下了。 神尼睁开眼,见自己躺在徒弟怀里,便挣扎着要坐起来。 吕莹说:“师父,好好休息一下罢,别强挺着。” 神尼用微弱的声音道:“那怎么行?我便是大明一国最后的希望。我倒下去了,这些子民们便失去了寄托。有我在一天,他们便有希望一天。” 楚直男在一旁听得神尼这样说,虽用现代人的观念无法理解,但却由衷地感动。不由陷入了沉思。 吕莹说:“师父,你先别急想那些。你收这个幺徒弟还是真的不错。刚才在你床前跪了半天。” 神尼听说,便微笑,说:“直男,站过来些。” 楚直男忙走到师父床前。 神尼便问:“直男,你接收了为师这么功力,丹田有没有什么感觉。” 楚直男深呼吸一口,又用手按了按腹部,道:“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 神尼又道:“你深吸一口气,虚空猛推一掌试试。” 楚直男依言照做。 众人见了,便直摇头,很明显,无任何武功。 吕莹说:“师父传功给你也没用,不如还给师父。” 楚直男说:“我也想还,就不知道怎么还。” 神尼默了半晌,说:“在宽,在宽怎么样了,可以让他起来走一走了。” 老尼姑,沈在宽现在我手里。心来咱们见见面罢。 外面,一个阳恻恻的声音。 第46章 铁掌开石 草庐前高矮胖瘦站着九个人。 其中一个是沈在宽,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脖子上,但他并没有害怕,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对他来说,才死过一回。 最前边三个人,一前二后品字形站着。 神尼伸手扶着楚直男的肩,沉声道:“你们挟持一个手无寸铁的弱书生,算什么本事?” 领头那人哈哈哈一笑,说:“各位,我们又见面了是不是? 虽然那晚你们三人蒙着脸,但这位没蒙脸的小帅哥,我还是认得。” 众人才想起,这就是那晚,在李府后街,带队拦他们那个梁大人。 官泰白上前一拱手,说:“原来是梁大人,不知是哪股风把你吹来了?” 那梁大人道:“那晚我问你们,背的可是沈在宽,你们说不是。现在可承认你们在撒谎了。” 众人大致已猜到,这件事前前后后,就是一个阴谋。 抓住沈在宽后,根本就没有审讯,就等着有人去救。 车轮的线索也许都是故意留下的。 伺机偷袭,重伤沈在宽,让他们只有找神尼求救。 然后,在街上假意拦阻,轻松放行。让众人更加急着离开。 在街上阻拦,也许是在制造偷袭的时机,只是没想到那么客易得手。 官泰白道:“现在你们已抓到沈公子了,为何不带他走?” 那人又哈哈笑道:“沈公子,只不过是一只诱饵。你当我们稀罕抓他么?本想借他活捉吕莹的,没想你们直接把我们带上这里来。要不是山下那迷宫一样的山路,我们早几天就该到了。” 官泰白说:“我身后就是吕莹,只怕你们没有本事捉得住她。” 梁大人道:“我们现在已没有兴趣捉她了。她也根本就不是我的目标。” 官泰白道:“你的目标是谁?” 那人一个一个字地说:“传说中的大明公主,你背后那独臂尼姑。” 又笑道:“为了救沈公子,她内力已耗得差不多了吧。却是好捉。” 那背后数人也东倒西歪笑起来。 官泰白也一个一个字道:“要抓我师父,先要问过我同不同意。” 那人哈哈一笑:“要打架,还不容易。别怪我们人多。且待我把这书生一掌击个稀碎,再和你们打。” 楚直男一听那人要杀沈在宽,又吓了一跳,忙叫道:“别急着杀他。”说着便走上前去。 池风干官泰白自是又满是疑惑。吕莹又以为楚直男是因为自己喜欢沈大哥。唯神尼明白,心道,看来直男没说假话,他认为不能死的就一定要保住。 那梁大人本想随便露一手功夫,杀鸡儆猴,没想到又有强出头的人,道:“你又是谁?” 这话也有你算老几的意思。 楚直男道:“在下姓楚名直男,只想和大人做一个交易。” 那人说:“什么交易?” 楚直男说:“你把沈公子放了,我来做你们的人质。你们想怎么拍我都可以。” 那人说:“你武功很高吗?看你也是个没武功的样子。” 楚直男说:“我的确毫无武功。跟沈公子一样。但我可以站在这里任你怎么拍都可以。” 梁大人道:“嚣张!挑衅!” 又说:“你再站过来些,我便放了沈公子。” 楚直男又向前走了几步,说:“可不许耍赖。” 梁大人道:“笑话。”手一挥,“放人。” 架刀那人收了刀,把沈在宽向前一推。 沈在宽便一步一步捱了过来。沈在宽知道楚直男当时关自己隔壁,与自己观点相左,本想好好教化他,因身体未康复一直没机会。现在见他居然无原由愿替自己受死,自然觉得这人很侠义。 楚直男见沈在宽已回到吕莹身边,对梁大人道:“你拍吧。” 突然又问:“有没有其他人也想拍的?不如我们加个赌注。我让你们每个人拍一掌,你们把我师父放了。” 那群人一听,尽都哈哈大笑起来。 梁大人道:“你师父是谁?” 楚直男指着背后,道:“就是那位独臂神尼。我觉得我这人挺不祥的。才拜她老人家为师,你们便找上门。她老人家也挺不容易的。七八十岁了,还不能安享晚年。” 梁大人道:“你说你师父有七八十岁了?” 楚直男说:“不错。” 原来,梁大人见到传说中的神尼,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便猜想人们的传说有误。 大清建国已六十多年,这人怎么可能是崇祯的女儿。心想这尼姑一定是假冒的。 一听神尼已经七八十岁,便又有了别的主意。 于是说:“如果你能受我们八个人每人一掌而不死,那我们便放了你师父。 如果死了,就请你师父陪我们走一趟。 或是将她驻颜的方法交出来,以表示愿意归附我朝,我也好回复我家主人。” 梁大人心里想的是,这人明显无武功,自己一掌便可以让他五脏俱裂。只不过他担心,万一自己一掌没死透,别人可以补上。 楚直男说:“公平。” 然后回头看着师父师兄师姐,指着自己,大声说:“我同意。” 他这意思是说,只是我同意了。如果我被打死了,你们还可以说自己并没同意。架可以继续打。 其实楚直男心里并没有底。 他之所以上前,是因为自己曾被一念和尚、李府老人、独臂神尼各击过一掌,除了皮肉之苦并无其他受伤。心想在武侠世界,内力对自己是不是不起作用,便想试试。 然后对那梁大人拍拍胸脯,说:“照这儿拍,uu看书 .ukanhu.om 用尽你的内力。” 他知道,如果用蛮力的话,自已肯定会受伤的。 梁大人冷笑一声,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当下暗中运气,然后轻飘飘一掌击出。 后面那几个人都暗中在叹气,心想中了梁大人的金丝绵掌,哪还有命?都有人想转过脸不看了。 这边除沈在宽外,其余人都知道这一掌的凶险。 吕莹在想:“四哥,你为我救沈大哥,又舍身救师父,就算没有这些,我也会替你报仇的。” 池风干官泰白也在想:“好师弟,就这样死了,等师哥给你报仇。” 唯神尼心中在想,那日我也是击了他一掌,他只在地上滚了几滚,丝毫未伤,难道他根本不惧这些。因是猜想,故将信将疑。 那梁大人轻飘飘一掌,拍中楚直男,其贯注的内力,突然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再看楚直男,仍若无其事站着。 心中暗道一声,原来有如此高手,看走眼了。 于是往旁边一站,说:“佩服,佩服。” 身后七人,见梁大人一掌下去,对方并未倒下,便知这人难缠。 但刚才既然定了赌约,便该遵守,只得一个一个上前,使尽平生绝学。但楚直男依旧毫发无伤。 吕莹几个,先是心惊胆战,后是越来越好奇。唯神尼是越来越有把握。 最后还有一个大汉,却是横练功夫的,一双铁掌,开碑裂石。 心想,前面几个,故弄玄虚,出掌轻飘飘的。看我实实在在地给你一掌。 第47章 转瞬即变 那大汉叫做李刚,自幼投入铁掌门下,练的是硬派气功。打过沙袋,插过铁砂。本一双肉掌,因常泡药酒,变得黝黑。又兼身体强壮,本力却是极好,反放松了内功修炼。 前面拍楚直男的几个人,却都是内力高深,用意不用形的。看似轻飘飘一掌拍来,外表不见伤痕,却常把五脏六腑震伤,最是阴毒。 只是这几个人拍到楚直男身上,内力被消得一干二净,故各人暗自心惊。但看这楚直男又是常人,确实一点功夫也没有,故百思不得其解。 当下那李刚丢个套路,扎稳步子,暗自运力,却将全身力气集中到右掌上,呼的一声向前推出。 楚直男没料这人与前面那几人不同,那打法更似综合搏击的路数,见那一掌推出,心中暗叫不好,这回恐怕要遭。 吕莹等人因见楚直男轻轻松松受了七记内力深厚的掌法,仍然行若无事。又见这李刚却是硬派功夫。 俱在心想,这却平常。 原来从武学上来讲,这种功夫却是末流。与常人打斗,自是力气越大,拳头越硬,速度越快,击得越准越显优势。但武学高手过招,决胜的还是内力。 虽那掌法确实迅猛,但这几人却不怎么在意。 只见李刚那掌猛的一推到,楚直男的身体便象被一脚踢中的皮球,向后飞了出去。被庵堂下石阶一挡,方落了地,又在地上一滚,被庵堂墙壁挡住,才停了下来。 再看那李刚,一掌得手,却喷出一口鲜血,左手拿住右臂,哇哇大叫。 梁大人派手下一看,却已骨折。 那李刚却心知肚明,刚才自己一掌,击得实在。但从楚直男体内,激起一股反震的力道。自己不只手臂骨折,还受了内伤,故吐了一口鲜血。 楚直男在地上翻滚,受了擦伤,人却还清醒。忍着痛爬起来,又走上前。 在场众人见李刚受伤,而楚直男虽表情痛苦,却似无大碍,均暗自心惊。 便有人叫出声来:“这就是那晚震伤幽冥神掌那个人。” 梁十功手下一干人听得此话,又见铁掌李刚的惨状,脸色均为之一变。 楚直男道:“刚才说好了,再下受得你们每人一掌,便放过我师父。各位请回罢。” 梁十功阴阴地道:“确实不错,我等既有言在先,便须守信。说了要放,便一定会放的。只不过我们必须先把她捉了,方才能放。捉都没捉到,这放字从何说起。” 那梁十功身后一群人,除李刚痛得汗水直滚,咬牙忍着,其余人均大笑起来。 有人就说:“不错,不错。抓都没抓到,又怎么说放。先抓住那老尼姑再说。” 又有人说:“咱们八个人,除李刚兄弟受伤外,还有七双手,捉那老尼婆,自不在话下。” 楚直男不料对方还有这样一说,正要开口驳几句,却突然气血翻涌,顿感天旋地转,便要站立不稳。 神尼早见楚直男虽站了起来,但脸色不对。此时见状,便轻声道:“直男,到师父这儿来。” 楚直男强忍难受,走到神尼身边。神尼忙把他脉搏,感脉势强劲,似要将自己手指震起来。然脉向混乱,自己从未见过,遂心生疑惑。 便道:“赶快坐下,照为师讲过的方法调息。” 楚直男听得,果席地盘坐,开始调息。神尼也忙坐下,口授方法,加以引导。 梁十功一干人,刚才虽说是叫得响亮,心里实则没底,因不知楚直男深浅。 现见到楚直男和神尼均原地坐下,知道楚直男已受重伤,便真的自信起来。 有人就说:“听说神尼武功,深不可测,可惜内力已将耗尽。这姓楚的也伤重。 她这三个徒弟,想必得到真传,武功必高。咱们只好两个打他一个。 梁大人,老尼姑就交给你了。” 这人老脸之厚,已不用说了。 说毕,那六人果然结对上来。池风干官泰白吕莹哪能认输,各拔出长剑,九个人战成一团。 神尼的武学心法,毕竟是异人传授,自然不同凡响。三人虽以一敌二,却并不费力,均占了上风。 梁十功见状,在一旁叫道:“众位弟兄,切勿急功冒进,被他得手,只慢慢耗他们力气。” 这三人均想,若对手敢于轻进,自己寻个破绽,便可一招制敌。如此耗下去,却很难制服对手。 三人终究得师父真传,又有实战经验,只得耐下心来,寻隙破敌。 神尼见楚直男脉向混乱,不明原故,见楚直男虽调息一会儿,痛苦未减,便用手抚其背心,欲将残存的一点功力拿来救徒弟性命。 沈在宽见这一群人刀光剑影,知道自己碍事,便退至阶沿之上。 那六人缠斗吕莹三人时,见神尼是个弱点,总伺机欲功神尼。结果这吕莹三人总是心有旁骛,破敌更缓。 楚直男见师父手抚己背,背心顿生一股暖流。心想,师父为救沈公子已几乎拼尽内力,现在是要拼了老命救自己了。自己又何德何能。只可惜自己全然不会功夫。各种念头,一涌而上。 却说神尼见楚直男难受,心想自己终究要老,既已将内力拿去救了在宽,应没几年好活。不如拿来救了自己徒弟。只望他能坚守誓言,拿出他的知识支持我这反清复明。 于是一股内力缓缓从楚直男背心输进去。 却发现楚直男体内,正有强劲的内力在激荡。自己的内力才打开入口,反有一股内力从那口子急冲过来。 忙运气抵御时,因自己本已很弱,对方又实在强劲,哪里抵得住?只得任凭楚直男体内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自己体内。 再看楚直男时,确是痛苦稍减。心想,这可能才是正确的法子,便不再拒绝。 这神尼却是修炼几十年的人,一收到这些内力,便慢慢觉得自己体力充沛起来。因治疗沈在宽而生的疲惫一扫而光。再接收一会儿,已感自己内力较先前尤胜。 只是心中疑惑,这直男以前练气,一点气感也无。自己今天传与他的功力,也无影无踪。u看书.ukahu现在这么充沛的内力又是哪来的? 只见楚直男的面色越来越好,似很享受。也就不再多想,只管接功。 梁十功先在一旁关注战局,见六人在自己的指导下终于打成平手,后渐渐似要占上风,心下得意。 转眼却见楚直男面上已变正常,又见神尼正在传功给他。心想这尼故本就已功力耗尽,现在又传,何不让我一掌将她击毙,好回去向主子交待。 当下便走入战团。手下人知他是要去攻击神尼,便拼力将对手逼开,让出一条通道。 梁十功上前,也不打话,朝着神尼便是一掌。 神尼眼观六路,见那一掌来得甚是犀利,自己坐着,又不便躲闪。只得也一掌迎上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激荡的气流震得众人衣旌都飞了起来。 接着是一声惨叫。 众人抽空看时,只见梁十功捂着胸口,口吐鲜血,脸色煞白。 梁十功的人见状,心中一慌,便有两人各吃了一剑。幸有同伴即时架住,才没重伤。 这一下,局势陡转,那六人眼看要招架不住。 梁十功忍痛道:“我们撤。” 六人听说,便边打边退。吕莹三人乘胜追上。 神尼见状,喊了一声:“徒弟们,穷寇莫追,放他们走。” 三人方才住手,那八人得了命,匆忙跑了。 池风干官泰白吕莹见师父刚才一掌威力巨大,现在说话中气充足,非常惊讶,只想问个原故。 又见楚直男在那里,一副浑身通泰的模样。 第48章 寻有缘人 池风干官泰白吕莹三人,与敌人大战,虽无受伤,却极耗体力。正担心再耗下去,恐落下风。 对方人多,己方沈在宽楚直男本无武功,拖到最后必成负累。师父功力也快要消耗殆尽,后果实难预料。 众人正忧虑时,却见师父一招破敌,形势陡转,均大为振奋。 心里俱想,师父定然是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方建此功。遂不免忧伤。 故听到师父叫他们穷寇莫追时,中气充足,均甚惊奇。 敌人还没走远,三人已围到师父跟前。 神尼遂将刚才情形略讲一遍,众人尽是称奇,无法理解。 神尼说:“看来是天要我活一百零八岁。本欲拿我寿命换成在宽的,却又送还回来。当真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却是天意难违。” 心中越发对楚直男的话深信不疑。 又说:“风干,泰白,快去百姓那里通知一声,可能会有官兵来犯,提前藏好身家性命。并帮我致谢一个多甲子以来,对我的关照。 莹儿,去准备些干粮。咱们马上就搬家。 在宽,直男也把自己的行装收拾好。” 池风干官泰白领命而去。 那些百姓听说相处六十多年的公主要走,尽要涌来送行。 只是庵前地形并不很宽,中老年人尽都上前来了。其他尽挤在路上,远远看着。 这其中不乏国破之时即与公主一起逃难的。因敬畏公主,俱隔了几尺站着,尽都默默垂泪。 其实百姓有个病痛时,神尼常去替他们施以药石,身段放得很低。 但这些人始终视神尼为公主,为神圣。 神尼简明扼要地说,自己已被官兵发现身份,官兵不久必然来拿,恐会连累大家,不得不离去。 众人便说要跟了去。 神尼说:这不比那兵荒马乱的时节,逃难人多,易于隐藏。现在清人眼线遍布天下。大家一起跑却极不容易。 大伙久居此地,只是普通百姓。想必官兵也不会过分为难。 便有百姓拿出干粮来,要公主带上。众人哪要得了许多,只取了眼前足够的。其余的仍旧让百姓留下自吃。 神尼说:众位百姓,感念你们对我大明国的支持,对我朱家的厚爱,对我个人的帮助。请受我一拜。 说毕便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那几千百姓见公主下跪,忙自己也跪下。大路上,庄稼地里尽是跪着磕头的。 池风干等人见师父跪了,也忙跪下。 神尼拜毕,站起来,见众人还跪着。忙道:“大家请起。” 那些人哪里肯起来。 神尼含泪道:众位子民,咱们走了。 又对徒弟们说:咱们走罢。 就听有百姓喊:愿公主此去,早日恢复我大明国,我等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众人尽喊: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又有个妇女喊道:公主,想回来随时回来,你永远是我们大明的公主。 又有人说:愿公主早日复国,我要回我老家去。 一众人又跟着喊,早日复国,我要回家。 喊声响彻天际。 楚直男穿越过若干次,哪见过这场面?不过也慢慢感受到明民们这种家国情怀。 众人离了庵堂,却不走来时的路。路的那头,必有官兵把守,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官泰白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沈在宽,然后吕莹神尼,楚直男,池风干却在后面压着。 民众们目送众人走远,仍久久不散。 这一路却比来的路更险,却是早年神尼带着山民采药发现的。有的地方必须沿藤蔓滑下。 沈在宽身体刚好一点,只得仍由官泰白背着,好在不是长距离。 这一走就直到天黑。众人寻了一个岩洞歇了。池风干官泰白又去寻了些干柴,升起火堆,一为御寒,二为防兽。 第二天的路,便好走一些。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正觉饥渴,却听到传来隐隐的钟磬之声。 神尼说:“这附近必有寺庙庵堂,我们去匀点斋饭。” 官泰白池风干便跃上树去张望,终于看准了方向。 众人又往山下走了半里,终于上了一条山道。便沿山道往上走,终于看到前方露出红墙飞檐。 走近看时,却既不是庵堂寺庙,也不是道观。 众人也不管,见那大门开着,便径直闯入。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年青女子,不是尼姑,却也不是道姑打扮,而是平民打扮。 那女的笑道:“我师说有缘人到了,叫我来接各位。” 神尼顿感惊奇,忙说:“请问仙姑法名?尊师却又是谁?” 那女子道:“叫我小青就好了。我师父嘛,因此山唤作梨山,她自称梨山道人。” 众人进来之后,才发现里面甚是宽敞,建筑宏大,一时间也数不过来有多少房宇。 里面道路,尽是青石铺成。 众人跟着小青,绕了些路,到了一大殿之前。小青便把众人带进殿去,叫道:“师父,有缘人到了。” 只见一中年妇女,亦是平民打扮,从里面迎出来,见了众人,打了一个问讯,道:“我这徒弟调皮,扰我清修,便命她去门口,等到有缘的,便领进来,还真领来了。” 众人忙道:“道长好!” 那妇人见了神尼,甚是吃惊,道:“这位师父莫不就是公主。” 说到后面,声音已在发抖。 神尼道:“咱是出家人,哪有什么公主?” 梨山道人道:“一直听闻,师父就在这山上清修,心中仰慕,只是不敢上来打扰。不知哪股风把你吹来?” 神尼道:“因敝处被外人窥视,不能再住下去,带了门人下来。从贵观经过,意欲匀点斋饭。” 梨山道人听说,忙叫小青过来:“快去,叫师姐多准备点午饭。” 那小青把人头数了,方去了。 梨山道人便把众人带殿里,里而蒲团却多,正是做功课的地方。 众人于蒲团上坐下。 神尼便问:“这里既不写观,又不写庵,众人为何不着僧服,也不着道服?” 梨山道人道:“这里是以前一个在京城发了财的人承头集资修的。专供出家女性。佛道不分,居士也有。常有城里贵妇,来这里短修三五个月的。故非观非庵。u看书 .uukanu 常作俗家打扮。师父此次下山来,欲往何处落脚?” 神尼道:“正没个去处。” 梨山道人道:“上个月,我的师父,活了一百零三岁,成仙了。正需要招个住持。我知道师父不是凡人,不如随缘,留下住持这里。” 神尼心想,自己七八十了,虽命中当活一百零八岁,却也难料。 梨山道人说:“师父不必迟疑,我知道你就是有缘人。” 神尼道:“这里众多道尼居士,恐怕难以服众。” 梨山道人说:“这却请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神尼只得点头说:“须得众人无异议。” 梨山道人指着众人道:“这些都是你的徒弟吗?这位女徒弟终究和我们是有缘的。 这几位男徒弟…” 神尼道:“这是女修之所,想必留他们不得。” 梨山道人道:“师父过虑了。并不是留不得。咱们这也专门有男子修行的场所,平时也偶尔在一处讲法。只是要另在别处居住。 你这几位男弟子却尽是红尘未了的。恐怕正急着下山。 只你这位弟子,感觉却是奇怪。” 神尼忙问:“哪一位?” 梨山真人便指着楚直男:“背包的这位。能不能请你站过来,让我瞧瞧。” 楚直男忙站起来,走到道人身边。 道人看到楚直男那个包裹,更是惊奇。 。。。。。 终于把神尼安排好了,想了好久,还是让她活一百零八岁。 以后随缘更新,勿怪,多谢! 第49章 天书难解 梨山道人看了看楚直男,说道:“你能不能把你这个包裹取下来,让我看看?” 自楚直男穿越后,就一直没离开这个包。他经常想起,穿越当天在江南巷子里被抢后,那两个抢匪,又把包裹送了回来。说什么眼瞎不识尊驾,误拿大侠包裹之类的话。他真想再找那两个人问问,包裹原主到底是谁。 占了人家身体,却没有人家记忆,还无故遭人追杀,真是麻烦不断。 现在,听到道人想看看自己的包裹,马上意识到,这道人也许认识包裹原主。 楚直男取下包,很恭敬地递给道人。 道人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唉,上一次见它,已是三十年前了!” 楚直男忙问:“你知道这包是谁的吗?能不能告诉我?” 梨山道人笑道:“当然是你的。你背着它,它便是你的。” 楚直男整理了一下思绪说:“其实我是想问,三十年前,你看到它时,它是谁的?” 道人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楚直男说:“因为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这包是我的。然后,有人把它抢走了,又送了回来。还倒贴钱退给我。我便想知道,这包的原主人是谁?” 道人笑道:“怎么了?难道你想物归原主?” 楚直男心想,总不能讲我还想知道身体的原主是谁吧,那样没人会相信的。只得道:“一是想物归原主,二是想知道这包怎样落到我手里的。” 道人说:“既然有缘得到了,便该好好珍惜。要归还原主,恐怕很难。三十年间,难保这包裹不几经转手。唉,三十年前,这个包却是我师兄背着的。” 楚直男道:“都三十年了,道长怎么知道这就是那个包?” 道人淡淡地道:“因为这个包是我亲自织,又亲自缝的。用了天蚕丝,天山棉,还有梨山上的黄金藤榨出来的丝。不怕水,结实,刀剑难伤。我还绣了一朵梅花在上面,还有点线没掉完。” 师妹给师兄缝背包,这当中又有什么故事,楚直男不好问。楚直男想到了另一件事。 “三十年前?难道令师兄他背着包走后,就再也没回来?” 道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是的。” “他为什么离开?” 梨山道人道:“他说他要走遍天涯海角,寻找江湖八隐。” 一听到江湖八隐,在坐众人都兴奋起来。 楚直男想起前几日师父所言,喃喃道:“江湖八隐,不是一个传说么?难道真的有江湖八隐?” 梨山道人说:“年青人也听说过江湖八隐吗? 当然是真的有了。我们这道藏里还有江湖八隐功法残册。 我师兄就是看了那残册后,才要去找江湖八隐,以求能登仙界的功法。” 楚直男道:“江湖八隐功法的残册,一定很珍贵了!” 梨山道人说:“的确很珍贵。不过我听你似乎有别的意思。你是在想,因为珍贵,所以本藏一定秘而不宣,想看而看不到是吧。 原本的确看不到,但过录本还是可以借阅的。年青人,想看吗?” 楚直男说:“我猜这在坐所有人都想一睹为快。” 道人道:“我见少侠背着这个包裹,便想找少侠问问原来的背包人,原来少侠也是莫名其妙得到的。” 三十年,人未归,包囊异主,也不知道人心底作何感想。 道人接着说道:“既然你能让我再看到自己做的包,让你们读一读那残册又有何不可? 何况,那残册本就是开放的。前提是你要把心得说出来。 请诸位随我去道藏。” 道藏就是藏经阁,就与该殿相邻。 看守道藏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一身道人打扮。 梨山道人对老道姑道:“静修师姐,麻烦你将八隐功法残册拿来,赐与众有缘人一观。” 静修道:“只能在本藏阅读,不能带出去。读了之后,要说说心得的。众位听明白了吗?” 众人一心想看看那残册到底有何神奇,都点头道,明白。 静修随手从背后拿出一书卷,递与梨山,说:“师妹,既然是你带来求观的,你便负责领他们读一读。” 众人见这书卷随时放静修手边,便知求读者众,故放得最近。 一部道德经不过五千余字,那残册也还有两千来字。才读了几行,池风干官泰白便已放弃,站到一旁去了。 楚直男硬着头皮读完几页,也说:“完全不能懂。”也走过一旁。 唯神尼吕莹沈在宽读到最后。 沈在宽道:“虽勉强读完,这毕竟是武学书,与我平时读的四书五经毫无联系,却真的不能解。” 神尼也道:“虽也学过武学心法,但那是得到过别人指点的。这种书,作书人恐泄露天机,可能是用隐语写成,里面说一物,未见得真是那物,说一事,也可能影射了另一件事。须将其所代本物本事确定了,才可能解得出来。我也实在不能解。” 梨山道人说:“师父此言,恐怕是真知灼见了。以后便告诉徒弟们师父今日所悟。” 唯有吕莹,心想这书或许能帮得上沈大哥,还在默默记诵。 梨山道人见她沉默不语,便问:“姑娘有何心得了?” 吕莹只得如实道:“我没管它的意思,心知这极珍贵,只想背诵下来。” 道人说:“能背诵当然好。uu看书 .uukanshu这书在这儿,随时都可以借阅的。” 正说话间,前面传吃饭,便作了罢。 饭后,梨山道人便将同辈师姐妹召过来,又将修行的长辈尼姑都请来,共有十二三人,说道:“前月师父仙去,大众为了住持一事,争执不下。本都是出家之人,释家要推举释派,道家要推举道派。实难达成一致。 今日上天派了一位师父来,就是这位独臂神尼。咱们不如放弃纷争,共同推举她。大家意下如何?” 便有人问:“可是在山的那边修行那位神尼?” 梨山道人说是。 那人便说,既是如此,我没意见。 其他人听说,皆见神尼不过四十多岁样子,定是修炼有一定成果的。都说没意见。 梨山道人便请神尼上前,说:“师父,从今后你便是本院住持了。” 然后,众人将各自徒弟都召到大殿,向住持行了礼。 有一个年长的道姑便说:“师父,咱们这里,释道同修,终究没个总的名称。求师父赐个名字吧。” 神尼定了定神,说:“咱们这儿叫梨山,梨山师妹与咱又有缘。叫禅院道观都只偏向一方。不如就叫梨山派吧。” 便有人叫好,其他是盲从的多,顿时一片叫好声。 神尼又说:“我见众位平日专注参禅打坐,只重静修,身体动得不勤,极易生病。今后诵经之余,必须练点拳脚刀剑,以活通血脉,祛病延年。” 众人又道一声好。 楚直男见了,心道,原来这江湖门派就是这样兴起的。 第50章 暮江之吟 池风干等人见师父得了落脚之处,不用在江湖上颠沛流离,均觉心安。 师父虽看着年轻,实已年近八旬。前日因救沈在宽,差点没命。正该安度晚年。 又见师父创立新的门派,传授武功,更觉喜悦。 在宽既已得救,师父又得了新的藏身之所。众人自该重回江湖,成就那未竟的事业。 又在山上盘桓两日,众人终于忍泪拜别了师父。 神尼早已将反清复明的希望寄托在了众徒弟身上,少不得又叮嘱一番。 一众下得山来,上了大路,又同行一段,便要分道扬镳。 池风干官泰白还是回江南。吕莹送沈在宽回乡下。 独楚直男,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凭身上银两,寄居于此而己。真不知去何处。只想同池官二人回到江南,仍去寄居李府,坐等穿越回现代。 吕莹道:“师弟,你是师父托我要管教的。可不能跟着师兄们自由散漫,况你又没有半点武功。跟我一起送我沈大哥回家,再去寻师兄们共同闯荡江湖。” 楚直男听了,只得遵命。 于是五人约了江南碰头的地点,池官自去江南,楚直男三人却走乡下。 步行到一个小镇,雇了一辆马车,继续前行。 吕莹本早有话要问楚直男,只是不好直接提,此时只假装闲谈,要套他的话。 便说道:“师弟,听师父说,你曾经被官府抓去,判了斩首,又是怎逃脱的?” 楚直男心想师姐和沈先生都是可靠的,不如给他们讲实话吧,只是其中有些原因却没法讲。 便说道:“其实我那天上望江楼,并不是去杀胤禛,而是去劝他快走的。” 吕莹一听,大为意外,便问:“这却是为什么?” 楚直男也不方便说自己要保护历史,不能让刺杀成功,只得说:“听龙虎山真人说,那人是命中的皇帝,我想我们就不应该违天命。” 吕莹道:“如果照你这么说,咱师父这事业,岂不要等那人做了皇帝后才能有成?” 楚直男也不直接回答,说:“大明的天下,到甲申年,足有二百七十六年。也是在官员腐败,自然灾害连年,滋生匪盗,才灭了。这清人才建国几十年,又肯让百姓休养生息。民心虽未依附异族,却也害怕战乱。哪里就那么容易推翻?” 沈在宽一听,正是当日关在隔壁时的歪理邪说,便欲反驳。 吕莹已道:“那我们岂不是只有坐等?” 楚直男道:“也不是要坐等,想干什么,该干什么,还是要去干。只是别想凭一己之力实现那事业。” 吕莹说:“好吧,依你。继续说刚才的事。” 楚直男便说早先就已与胤禛认识,那天又如何上了楼,上了楼如何劝胤禛离开,又如何被一群人包围起来。 吕莹便问:“你不是还空手接剑吗?” 楚直男道:“那事确实有,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接住的。” 吕莹心中犹疑,却不再问。 楚直男说:那群人围着我,一同进了官府,胤禛便屏退众人,只留下戴铎。又请我吃茶。 吕莹道:“请你喝茶,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楚直男道:“他想让我给他讲他以后会怎样?” 吕莹道:“他的以后?难道你会算命么?” 楚直男说:“我哪里会?那日在望江楼我和他胡吹了一气,他便信了。定要问我他以后该怎么做?我哪里知道? 我就给他说:我这次上楼救他,很多江湖上的人是知道的。求他先想办法把这个遮了去。 他便说,容易。 后来,估计是随便找了个人,做了个假象。” 吕莹道:“果然是找了替死鬼。也只有这些人才有这个能力。” 又问:“他后来又问你没有?他又是怎样放过你的?为什么会把你关在李府?” 楚直男道:“当然还问啦。我实在没法,就给他念了一首诗,说他要的答案,在那首诗里面。却要他自己去解,天机不可泄露。 他得了那诗,便叫那个姓李的巡抚把我看管起来,不得让我跑了,也不得亏待我。说今后有事还要问我。于是就把我软禁在那里。” 吕莹心中好奇,道:“却是一首什么样的诗?” 楚直男道:“这诗你们应该读过。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吕莹沈在宽听了,皆不知这诗有何深意。吕莹便问:“你用这诗有何意义?” 楚直男说:“当时为了脱身,顺口说的,哪有意义?” 吕莹见他这般说,也不再问,却道:“你既和那人相熟,会不会不遵师命?” 楚直男道:“我已向师父发过誓了,绝对不会做不利于反清复明的事。放心,我绝对信守承诺。” 吕莹听了,方才放心。 却说当时胤禛得了这首诗,u看书 ww.kanshu心中不解。再问时,楚直男只说,天机不可泄露,自己已万劫不复,不如趁早杀了。 胤禛拿他没法,心想,世外高人,果然狂悖。便请楚直男一同进京,回他贝勒府。 楚直男心想,到了那里岂不是任人宰割,便坚决不从。 胤禛无奈,只得将楚直男托李巡抚看管。 回到京城自己家,便将门人清客请过来,说:“我近日在江南求高人指点迷津,得他赠诗一首,说与你们听。有能解的,不管对与不对,尽管说来。” 说完把那诗念了一遍。 众人一听,却是唐朝白居易的暮江吟,哪里知道有什么深意? 过了几天,还是那个戴铎,说有一解,却不能当众说。 胤禛屏退众人。戴铎道:“求主子先免了奴才罪过,方才敢说。” 胤禛说:“这里只你我主仆二人,尽管说来,饶你无罪。” 戴铎道:“是主子饶了我的罪才说的。 那诗的第一句,说的一道残阳铺水中,那水不正是指的我大清吗?太阳正好指的天子。圣上在位已四十六年,恰似一道残阳。 第二句,瑟瑟二字,中有四个王,恰好指代主子。结合楚直男当日望江楼上所言,还是说主子今后当主天下。 第三句九月初三,可能是某件事发生的一个日期。 楚直男那日说明年将废太子,也许和这有关。 最后一句,一个弓字,恐有刀兵之相。” 胤禛听了,道:“这些话,是死罪,万不可出去讲。” 第51章 京城故人 楚直男吕莹两人走在去京城的路上。 楚直男突然收到一封信,那封信不知是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放进了他的背囊里。 他也是无意中打开背囊,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封信。 直男兄: 约你下月底京城春华楼相见。 前面明白无误,信是给他的。然后就这一句话,没有更多的说明。 信后暑名,还珠楼主。 这是第二次收到还珠楼主的信,如果上次飞刀传书也算的话。 楚直男很想搞明白自己(原主)是谁,心想或许还珠楼主是知道的。所以他应该去一趟京城。 可是…… 他把信给吕莹看。 “还珠楼主是谁?”吕莹问。 楚直男心想,这是古代的人,我还以为你们会知道,却反过来问我。 楚直男摇头,不知道。 吕莹瞪大了眼睛:“人家指名道姓地约你,一定是你朋友。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楚直男自然不能说自己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只得说:“我的记忆,是从望江楼认识胤禛那天开始的。那之前的,记不得了。除了自己的名字。自己从哪里来,认识哪些人,全不记得。” “明白了。你是疯子。但你看上去不疯啊。” 楚直男猜吕莹是在说笑,但他没有笑,只看着吕莹。 “这封信什么时候收到的?又是谁送来的?”吕莹又问。 楚直男说:“这个也不知道。刚才打开包囊,就已经在里面了。” 吕莹惊到了,说:“你是说,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这信放你包里了?” 楚直男说:“是的。” 吕莹右手捏住左手两根手指,轻轻拉了拉。斜望前方,喃喃道:“这人得有多高的功夫,居然瞒过了我的眼睛。” 楚直男突然有所思,道:“也许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跟谁是同一个人?”吕莹问。 “那天飞刀传书的,用一只草鞋击中我木棍的,和放这封信的,也许是同一个人。” 楚直男没有说,有人在望江楼救过坠楼的自己,帮助自己空手接了剑。这些说出来,更是匪夷所思。因为没人看见过有人在帮他。 楚直男同样也没说,曾经有人告诉自己,还珠楼的客人,他们会担保安全。 他们的担保,也不是任何情况。上次官太白刺自己时,就没出现。若不是官太白撇剑,自己已完了。 吕莹明白楚直男给自己看这封信的用意。 “那么说,你是想去一趟京城了。是想让我陪你一起吗?” 楚直男点头,盯着师姐,很诚恳。自己哪有在古代出远门的经验? 吕莹说:“还好我去过京城。父亲生前做了一段时间翰林。” “谢谢师姐!” “不必谢我。应该谢师父,是她老人家托我管你的。”吕莹笑了,特别是说到托我管你时,笑得特别开心,也很美。 想到师父,楚直男叹了口气。又想起那天送别的场面。七八十岁了,又一次流离失所,故老子民还寄予复国厚望。难道那就是师父的命? 那些人终其一生,都在梦想着回到过去的生活。自己,又何尝不是?但他们想的是,故国。 楚直男突然想起宋代刘辰翁的《柳梢青·春感》里面有:……那堪独坐青灯。想故国,高台月明。辇下风光,山中岁月,海上心情。 这不正是师父写照吗?人到暮年,青灯独坐,忆辇下风光。 他们去告别了沈在宽。 “不用担心我。”沈在宽说,“我虽然不能做体力活,但我不会是废人。我可以更加专注地读书,还可以写。我会用我的诗文,感召人们,坚夷夏之防,雪种族之耻。” 吕莹用赞许的眼光看着沈在宽,内心早已引为知己。因为吕氏族人,常以吕留良的“夷夏之防大于君臣之义”为念。 吕莹出生时,爷爷吕留良已死几年了。吕莹自小与沈在宽一起念书,感情非同一般。沈在宽才思敏捷,常引得众人青目。而他又深悟吕氏夷夏之防要义,吕莹理所当然要视其为知己了。 楚直男也很佩服沈先生那么有信仰,感觉特别励志。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常看不清生活的方向。后来越是反复穿越,越是感到迷茫。 你也就是因为诗文反清,才丢的性命,楚直男回顾着那段历史。那句“陆沉不必由洪水,谁为神州理旧疆”,不知他现在写出来没有。 上了官道,两人租了马车。到京城那天,还未到月底。 二人住下了店,先到街上闲逛了一番,看到这京师繁华,与江南相比,的确不相同。 然后找了一家店,随便叫了几个菜,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吕莹说:“这京师,师弟是第一次来吧?” 楚直男心里自有另一京师在。只不过前后隔了几百年,物换星移,风景变化,实在不可同日而语。便点头称是。 吕莹笑盈盈地问道:“师弟有没有哪个地方特别想去的?师姐给你当向导。” 楚直男想,紫禁城我都去过的,还有什么地方好玩呢?便说:“带我去煤山。” 吕莹很诧异,忙问:“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楚直男说:“我想去看看那棵歪脖子树。” 吕莹说:“那是个不祥之地……”话未完便住了口。 楚直男想去看看那棵树过去到底长什么样。自己去看的时候,原来的那一棵早已被砍了。后来人们找了另一棵树,移植过来,终不是历史的本来面目。 吕莹的意思,大概是,崇祯之死召告了大明之亡。吕莹因自小家庭教育不同,也有老人们那种怀念故国的情绪,但这是清廷脚下,恐耳目众多,不敢妄语。 两人吃罢饭算钱,那老板却道:“已有一位先生替二位结过了。” 吕莹忙问:“请问是哪一位先生?” 老板说:“那先生只说是二位故交,并没有说姓名,结过账便匆匆离去了。” 吕莹便忙回忆,两人进来后,进出的人,实在想不出是哪一位。 二人走出店门,迎面来一小厮,向二人施了一礼:“二位爷。车己备好,不知二位爷要去哪里?待小的送你二位过去。已有一位爷替两位付足了铜钱,不必担心车资。” 楚直男和吕莹对望了一眼,十分犹疑,不知是哪位故人想得这么周到。 吕莹自恃武艺高强,胆子大些,说:“既然人家好心,都安排妥当了,uu看书uukashu咱们却之不恭,不如悉听尊便。” 于是二人上了那架马车,叫车夫送到煤山。 到了煤山,车夫说:“这里必须下车,不然违例当罚。” 原来清廷因这里是崇祯自缢之所,为表对前朝皇帝的尊敬,规定路过此地,必须下马。 吕莹说:“我们恰好也到了,你请回吧。” 那车夫道:“那位爷付足了送两位回住处的铜钱,小人不敢昧良心,在这儿等着两位爷下来,再送二位爷回住处去。若还要去其他地方,也包在小的车上。” 二人上山路上,便猜那故人是谁。吕莹道:“莫不是那位约你的还珠楼主?” 楚直男说:“除了他,我也想不到别的人了。” 二人寻到那棵树,只见清人用一根铁链,把那树锁了起来。旁边立了一块石碑,书着罪槐二字。 楚直男看过相关介绍,自然知道清廷用意。 他站在那棵树旁,想象着当年崇祯上吊的场景,旁边只余一名老太监。 他又想到师父的残臂,联想到史书的记载,想到崇祯的那句话:“汝何故生我家。” 吕莹见楚直男望着那树,沉吟不语,便知他神伤故国。上前拉住楚直男的衣袖,轻轻地说:“好啦。国殇之所已凭悼了,咱们走吧。别过于伤怀了。” 两人下了山,那车夫果然还在等着。二人也无心去别处游玩,直接回了旅店。 接下来几天,二人吃住游玩,皆有人事先付账。却总是不见付账之人。二人便越发对那位故人感起兴趣来。 第52章 调虎离山 楚直男吕莹两人脚一出店门,果然就有个车夫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明显是做成了一笔极划算的生意后才有的笑容:“两位爷,要去哪儿?小人载你两老去。已有一位爷预付过车资了。” 类似的话两人已听过不知多少遍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若真是故交,便应该露面说明情况。也许事务繁忙,来不及说明。但既然能安排人付钱,便能安排人来说清楚。 很明显,这位故交一直安排人跟着楚直男二人。也许是出于安全考虑。但终究让人产生疑虑。 吕莹道:“今天我们就想在附近溜溜。活动活动筋骨。不会太远。既然你已收钱,而我们确实又不需用车,你可以去找其他客人了。” 车夫道:“收了人家钱,便该替人把事办好。咱们总不能赚昧良心的钱吧。” 吕莹道:“这事不怨你。只是我们确实不用车。” 车夫道:“这样好了。我赶着车离二位爷远远的,保证不打扰二位。万一二位爷累了,想坐车时,还请二位爷莫嫌弃,依旧坐车。” 吕莹见对方这般执拗,只得作罢。 两人似乎若无其事地走在街上,吕莹暗中观察着周围的人。 两人假装走错路,在街上频繁掉头。终于在转过第三个街口时发现了异常。吕莹不露声色,带着楚直男继续瞎转。终于确定。 吕莹用极低的声音对楚直男说:“前面那个穿宝蓝色衣服的人,脖子上有一个弯月形印迹,很是可疑。已跟了我们几条街了。” 楚直男很快注意到了吕莹说的那人,不由一怔,那人好面熟。 脖子上果然有一个月牙形的记号。 楚直男想起遇到胤禛那天,用棍子戳中喉部的那个黑衣人。 楚直男低声道:“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天要杀我,却被我戳伤那个人。” 其实吕莹早就看清楚了,只是不能直接告诉楚直男,说那人就是被你打伤的黑衣人。 那时候自己还是官太白。自己以吕莹的身份出现,是前不久的事。 在楚直男印象中,官太白和吕莹是两个人。而现在官太白已不会再出现了,江湖上永远不再有官太白。吕莹也怕楚直男认出自己就是官太白,那样,有些事情就很不好解释。 自己这次在扮成男装时,也特意易容成了另外的样子。但他仍有几次,发现楚直男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楚直男说:“也许他又是来杀我的,咱们走吧。” 吕莹说:“不太象,应该是在跟踪我们。不用怕,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找这样的人跟踪不就是在暴露身份吗?吕莹没多想。 但那个人却似乎知道这两人发现了他,忙转身朝一条胡同走去。 吕莹忙带着楚直男跟上。 当二人走到胡同口,那人已快跑到出口。这时还不忘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吕莹带着楚直男终究跑不快,但那人也跑得不快。当二人从这条胡同口出去,他恰好要到另一胡同口。 京城的胡同口如蛛网密布,始终有钻不完的胡同。 终于,楚直男跑累了,跑不动了。 吕莹不甘心,她想抓住那人问个究竟,对楚直男说:“呆在这儿别动,我回来找你。” 说完,展开身法,快速追了上去。 不过那人也跑得更快了。 吕莹的轻功,在当时可算是天下第一,那人自然逃不掉。 他没逃了,站在那儿,等着吕莹追上去。 吕莹怕其中有诈,在几尺外站住,说道:“你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那人说:“我哪有跟着你们,是你们一直跟着我好不好。” 吕莹不想和他狡辩,又问:“你为什么要跑?” 那人说:“你们在后面追我,我怎么能不跑?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恶意?” 吕莹说:“那你为什么不跑了?” 那人道:“跑不过你,跑有何用?看样子阁下的轻功如果是天下第二,那就没有人敢说自己天下第一了。”其实他对自己的轻功很自负,输给天下第一,不丢脸。 吕莹不想再胡缠下去,说:“那日在江南瓜子巷,是不是你想杀刚才跟我一起那人,反被他戳伤?” 那人笑道:“不错,就是我。我当时的确没想到会败在他手下。但一直感念他不杀之恩,所以刚才在街上遇见他,本想暗中保护他的。因为我听说,有人要捉他。不过,现在,我……” 吕莹没等他说完,跺脚道:“遭了,调虎离山。” 忙转身就跑。等跑到与楚直男分手的胡同时,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吕莹顿时埋怨起自己的冒失,又埋怨起楚直男为何学不了功夫。但她突然眼晴一亮,那辆马车还停在胡同口。这可是她找到线索的最后希望。 吕莹三步并着两步上前,双手抓住那车夫两个胳膊,问道:“你看到刚才那位爷没有?” 那车夫显然被吓到了,说:“那,那位爷,被几个人请走了。uu看书..cm我留在这儿是想问你,走累了没有?用不用车?毕竟收了人家的钱,就要为人家办事。” 吕莹松开手,道:“你知不知道那几个人是什么人?他们带着那位爷往哪里走了?” 车夫道:“那几个人,好象是太子府的。” 吕莹心里一惊,忙强作镇静,说:“真的是太子府吗?你怎么知道那些人都是太子府的?” 车夫说:“象我们这种满城跑的人,在街上的时间多了,自然就能将人分出类来。 那几个人挂了太子府的腰牌,这是假冒不得的。 那几个人去请那位大爷时,那位大爷姓楚是吧? 他们几个先问了那位大爷是不是叫楚什么。然后又说:小人几个奉了我家主子之命,特来请楚先生的。 那位楚先生便问,不知你们家的主子是谁? 然后有人说:我家主子乃当今太子。 然后,楚爷便跟他们几位走了。 我就想,楚爷肯定是不用车了,不过还有一位爷没出来。便在这儿等着。 上车吧,爷。咱们去哪儿?” 吕莹道:“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出钱雇车的是谁?” 车夫道:“这的确不知道,看上去也是有点身份的。” 吕莹道:“好了,咱不用车。咱仍然走路。” 吕莹沿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回忆当时在街上的人,想发现被遗漏的线索。 她没想到,楚直男不只认得胤禛,居然还认得太子。 他还有什么秘密?他到底是谁? 第53章 追寻身份 楚直男被太子请去做客了,而且是自愿去的。吕莹暂时不去考虑他的人身安全。也许,天黑前,他自己就回来了。 这件事,明摆着,由黑衣剑客将吕莹引开,其他人去“请”楚直男。 虽然那人今天穿了宝蓝色的衣服,但吕莹仍然习惯用黑衣剑客来勾勒他的形象。 吕莹觉得还有些解释不通之处,需要理一理。 那个黑衣剑客,在被发现之后,见他们上前,就往一旁闪避。见他们跟上,就钻胡同。 现在知道了,他开始是故意慢跑,就为了让他们去追。 一切都仿佛在那人的掌握之中。似已算准楚直男会跑不动,而吕莹会冒风险独自上前。 就为了让太子的人,有机会围住落单的楚直男。 太子的人,显然并不是与楚直男偶遇在那个胡同。 在自己和楚直南追那个黑衣剑客时,他们应该一直在后面跟着。而且他们应该早就跟着自己和楚直男了。 这些人,本来就不是要请楚直男,而是要绑的。只是一直有吕莹跟着,不方便动手。 让吕莹产生疑惑的是,她觉得那黑衣剑客和太子的人不像一伙的。但他为何要帮那些人引开吕莹呢? 黑衣剑客说话虽然有点阴阳怪气,但不象全是说的假话。 所谓感念救命之恩,意欲暗中保护,明显有假。 他就是要将自己引开,方便那几个人下手。 但他的话更适合理解成:我听说有人要捉他,所以故意将你引开了。 如果他们真不是一伙的,这黑衣剑客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就难住了吕莹。 疑问出在黑衣剑客身上,如果能确定那黑衣剑客的身份,那就好办了。甚至可以查到当初是谁要杀楚直男。 另外,楚直男也让吕莹感到更加疑惑了。太子居然派人来请他。他怎么从来没说过自己认得太子呢?他还有没有更加惊人的秘密? 在江南,要打听事情,就去找龙庄主。在京城,要打听事情,先去找玉永镖局。 镖局的人,和各地武林人士交好,认识的人本来极为广泛。托镖的,常是豪门大户。小老百姓能有什么贵重物品需要镖局托运的?故镖局恐怕也最有机会了解王公贵胄家的情况。 吕莹去拜访了玉永镖局的总镖头张德茂,因为他有个徒弟左昌德在江南开了家昌隆镖局。相信张镖头对江南过来的人一定会多看两眼。 吕莹的父亲刚到京城落脚时,还托镖局护送了银钱物资。她深知张总镖头是极可靠的。 张老镖头听说江南吕莹来访,忙从里屋出来。吕莹还没见到他本人,就已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说:“吕老弟,是哪一股风把你吹来的?” 张德茂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子,看模样似乎一拳就能把他打倒。但他的一对断魂钩,却令毛贼闻风丧胆。走镖几十年,从来没出过岔子。 张老镖头说话声音很响亮,而且很刚,让别人简直不能把声音和他这个人联系起来。 吕莹见镖头出来,忙上前见礼,叫了一声:张爷好! 张德茂忙说:“快别这样叫。论年龄,我只比令尊虚长几岁。况且你爷爷,文武双全,是我张某人最佩服的人。叫我一声张伯伯就好了。” 吕莹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张伯伯。” 张德茂便说:“令尊的事,真令人遗憾,他可是大文人啦。而且还做了翰林。” 连呼可惜了。 吕莹先同他客气一番,便说:“张伯伯,小侄此次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打听打听。这京城武林人士中,有一位剑客,颈部留有一个月牙形印迹的。不知有人认识不?” 张德茂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便说:“要说这京城里,黑白两道的武林人物,只要不是新近冒出来的,多半咱都是认识的。 近二三年来,京城里多了些从全国各地特别是辽东来的一些武林人士。这一批人行事机密,少与咱黑白两道人来往。据说是几年前新晋的郡王贝勒门下网罗的。 有几个红衣番僧,便常在大皇子府进出。 但一般的人,虽是某府邸的人,却不敢与府邸往来过勤的。 那年,康熙爷便因为太子与下人交往过密杀了太子三个仆从。 贤侄说的这人,我实在没有印象。应当不在黑白两道内。多半也是哪位郡王贝勒家培植的。” 吕莹见张镖头这推测和自己掌握的情况接得上榫卯,便说:“张伯伯说得很对。我就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太子府的人。” 张德茂听了,说:“要确定是不是太子的人却好办。恰好去年太子从江南进了一匹货物,是托咱们护送的。当时和太子的人一同去江南的,是我师弟王德标。正在后院指导孩子们练功。不如请贤侄移步,咱们当面问过。” 吕莹跟在张德茂后面,问道:“既然太子手边本有武林高手,为什么还托镖局护送呢?” 张德茂道:“贤侄,你不知道。只有官家的东西,才是通过驿站转运,有差人护送。 皇子们私下购买的,不方便走驿站,便自己托运。交付与镖局,可以省了路途上的诸多麻烦。何况,那些武林高手只管押运,出力的终究是镖局的人。交给镖局,还多了一层保险。有什么闪失,咱们也要按比赔偿的。” 说话之间,已到后院演武场。只见场上有举石锁练力气的,有舞刀剑习套路的,有对着靶子练暗器准头的。场西角一个壮士,正把一九节鞭,舞得犹如一条游龙,绕着自己穿梭自如。这边墙边,几个年青后生,正在扎马练拳。一个老者,在一旁指导。 张德茂吆喝了一声:“众位且暂停一下,过来见过从江南来的吕莹吕少侠。” 吕莹想,过来问个消息,何须让子弟们停下,心下不禁犹疑。 那众人果然停下,都聚到张德茂吕莹身边,与二人见礼。 慌得吕莹还礼不迭。连说:张伯伯太过于客气,耽误了众位师兄练功,实在是罪过。 张德茂又给吕莹介绍指导众人练拳的老者,说:“这位便是我师弟,王德标。” 吕莹忙上前见礼。 张德茂又对王德标说:“师弟,这位吕莹吕少侠,江南才来京城的。uu看书 ww.uukanshu 得过高人亲传。功夫不凡的。” 王德标便施了一礼,说:“吕少侠好。不知少侠师承何人?可否告知?” 吕莹心想这里皆是江湖人士,没一个官府的,想必不会乱传,便说:“在下师承独臂神尼。” 众人皆听说过独臂神尼行踪漂浮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江湖上扬名至少也有四五十年。一听说吕莹是神尼徒弟,均艳羡得不得了。 王德标张德茂听说,心里都是一惊。 王德标便说:“令师大名,在下久仰。常恨不得一睹仙颜。少侠既得令师真传,不知可否露一手,让我这些不争气的徒弟开开眼界,给他们树立一个学习的榜样。” 吕莹心想,既然来求他,便不好拒绝。只不过这演武炫技,太平凡的招式人家瞧不起,太高明的招式又惹人嫉恨。耍一招什么合适呢? 还没想定,已开口说道:“师傅这般说,却是要让在下出丑。在行家面前,本该谦虚向你们学习才对。招数是不敢耍的。不如耍个玩意儿博大家一乐吧。请哪位师兄借剑一用。” 便有人递过一柄剑来。吕莹接剑,走到场子中间。突然跃起,刷刷刷连刺了七剑,轻轻落地。 张德茂王德标晓得利害,连称佩服。有那武学甚浅的,只觉平平无奇,没有看头。 吕莹这才得机会问那个脖子上有一月牙痕的剑客。 王德标详细问过长相特征后,说:“沒有此人。上个月才见过太子手下豪杰在春华楼上喝酒,那里面每一个我都认识。绝对没你说的这个人。” 第54章 西城隍庙 现在有两件事情已经弄明白。 楚直男跟那些人走的时候,没有发生冲突。听说那些人的主子是太子后,很从容地跟着去了。就象是收到一个老朋友的邀请。 但那些人偏要等月牙儿将吕莹引开后,才去“请”,似乎又说明其中有一些胁迫的味道。也许楚直男虽然认识太子,但并不情愿去太子府作客。 其次,引开吕莹的月牙儿并不是太子府的人。 这个月牙儿曾欲行刺楚直男而没有成功。难道是将楚直男这个“硬碴儿”卖给了下家? 吕莹觉得自己是因为搞丢了楚直男,有内疚感,才产生了这些自己吓自己的想法。便安慰自己,也许晚上就回来了。 晚上,没回来。 吕莹仍然安慰自己,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但两天后,楚直男仍然没回来。 如果真是朋友,中途离开一下,回来报个平安,没问题吧? 就算朋友太热情,托人带个信,报个平安,也可以吧? 难道这楚直男,是一个见了太子,就忘了师姐的人。人在太子府,心里一点也不惦记同行人? 当初,他虽然口中没说,其实是求我陪他来京城见还珠楼主的。 吕莹觉得楚直男不是那样的人。从他对官太白的态度,可见他是重感情的人。而且他几乎快把男装的自己当成官太白了。吕莹有直觉。 他一定是不得以才没回来报平安。他现在活动自由受限制了。 想到这里,吕莹真有点急了。明天,无论如何,要有所行动。至少,先去太子府探探路。看看那里有几道门,周围有哪些道儿,府里的建筑布局,哪里是假山,哪里是池塘。 第三天一早,吕莹正在房里收拾。突然听到有人敲了三下门,然后就没动静了。 吕莹忙打开门,只见门口有一封信。吕莹往过道两头望,均不见人影。 吕莹尖着手指,用指甲盖拣起那封信。信封上写着,江南吕莹,启。 吕莹把信拿进屋,放在桌上。用小刀裁开信封,小心翼翼地取出信纸,展开。 上面写着五个字,城西城隍庙。 吕莹端来昨晚剩下的茶水,洒了几滴在纸上。 确信没毒,也没有隐写。 是谁送来了这封信? 吕莹忙下楼,问店里的小二和掌柜,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人从楼上下来? 掌柜笑容可掬:“从开门到现在,客官是第一位下楼的。” 吕莹看不出掌柜有撒谎的样子。 难道送信的人还在楼上,也是住店的? 吕莹悄悄上楼,在经过那些房间门前时故意制造了一点响动,然后屏息静听。 每一间都试过了,没有异常反应。 城西城隍庙,是约见地点。那里有什么? 一个布局精美的杀人陷阱?还是楚直男的尸体? 不管是什么?吕莹已无所谓畏惧了。龙潭虎穴,都得去闯一闯,是不是? 吕莹穿了适宜奔跑跳跃的衣裳,用方巾包了头。长剑用布裹了,背上楚直男那个包裹。 下楼,对掌柜说,房间留着,晚上一定回来。预付了房钱。 门口。以前一出门口就有车,今天正需要,但是没了。 原来那些人看的真是楚直男的面子。 我吕莹好歹是个掌门人,楚直男名义上是我师弟,实际上是我徒弟。居然没人理我。 上午,城西,城隍庙。 京城的天阴着,远处的建筑一片青灰色。 有微风,吹动着路旁的小草。 城隍庙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大门一边写着“风调雨顺”,另一边写着“国泰民安”。地面铺了青石板。 行人稀少。吕莹径直进去,在城隍爷前上了香,跪在那里闭目祈祷。 这时,一个男人进来,跪在旁边。 “江南吕莹?” 吕莹睁开眼,见旁边跪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是的。” “我是江南李家传人,可否移步到庙后空地说话。” 庙后空地,已经等着一群人。 那李家传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姓李名显。” 江南李家,吕莹当然知道,以剑法著称。其祖上剑法传自武当,经过几代人研习,已创新出独树一帜的剑法。 “这里尽是我们江南各家剑法的代表。这位是江南刘家刘卓兄弟,这位是江南赵家赵子初兄弟……。咱江南剑术名家,尽在这里。约吕先生来,并无恶意。” 吕莹好奇心被勾起,说:“各位神神秘秘地约我来,是为了什么?” 李显道:“这事说来话长。 之所以做得那么神秘,是为了防止清廷鹰犬知息,妨碍我们。 现在非法集会,罪名是很重的。 我们江南剑术名家虽多,追根溯源,皆出自少林和武当。 比如我李家,这位刘兄,这位唐兄,还有几边几位。祖上都习过武当剑术,在一代一代地实践中,融合了自家的见解。便成了独门的剑法。 这边的赵兄,封兄,姬兄,还有这几位兄弟,祖上皆习过少林达摩剑法。同样,创出了自家的剑法。 要说武当的武术,本来也是源自少林的。 故我们门派虽多,实则一家。都是武林同道,自然同气连枝。 就在上月,我们各门各派都接到了来自京城剑术大会的邀请函,邀请我们参加下个月初一的京城剑术大会。说到那时候,南派和北派名家,尽情切磋,以武会友。看看到底是北派正宗,还是南派正宗。 说句实话,放在以前,咱们江南各家。本来是少林不服武当的。uu看书 .uknshu 就是武当传下来的各家,也相互不服的。 自接到这封信后,我们便冰释前嫌,决定团结一致,定要为江南剑派争光。 昨天在街上行走,便听到有人说,江南来了个吕莹,剑法天下一绝。 我们好不容易从江南会所打听到吕大侠的住处。怕你不爱理这些凡尘俗事,故想了办法约你出来。是想你加入我们江南剑派。为这次剑术大会出力。 不知吕大侠是否也接到了邀请?” 吕莹说:“在下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哪里会有什么人知道我?” 旁边就有人问:“不知吕大侠师承何处?” 吕莹道:“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过池风干,詹民路,官泰白这些名字,他们是我师兄。” 那人说:“这么说,江南七位皆是你师兄了。有人说,江南七侠皆师承四五十年前便已弛名江湖的独臂神尼,可有此事?” 吕莹点头默认,心想这些人既有求于我,何不把他们团结起来,为反清复明出力?楚大哥说过,这反清复明凭我一个人之力,是不行的。 于是说道:“众位既然知道我师乃独臂神尼,便应该知道我师父的过去。不知大家听到反清复明四个字,作何反应?” 有人就说:“我们苦清人统治已久,只等时机成熟,一呼百应,把满人赶出关外去。” 有人就道:“对,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众人皆齐声称是。 吕莹道:“既然这样,我便同意加入江南剑派,到时候论剑,算我一个。” 第55章 学剑目的 众人听说吕莹有问题请教。有老成持重的人就在想,不知是什么问题。有心直口快的人已经说道:“吕少侠不必如此客气,不用说请教请教的,请尽管问。咱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莹便说:“不知各位从小时候起,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刻苦修炼武学。目的是什么?” 有个年青人,阅历极浅,跟着众人出来历练的,就说道:“我可没想过什么目的。我爹当时逼着我练,我便练了。练到后来,我爹说,练得不错,再下点功夫,还可以更上层楼。我听了,非常高兴。练得更加勤奋了。现在同一辈师兄弟中,比武较技,总能占先。我爹便派我来参加这剑术大会。一直还没有想过有什么目的。” 这群人中,多数人有类似经历,便点头称是。 另一个人说:“我开始也这样。但是后来,我知道,练好功夫。便可在江湖安身立命。功夫好了,吃穿不愁。出师之后,做武师,做镖师都可以,总能找到自己的一份差事。后半生不致于埋没了。走在江湖上,也觉得自己有些面子。” 武当剑传人唐玉成说道:“这位兄弟说得对。练好武功,安身立命。象咱们这样的,继承了上一辈开创的基业,开馆授徒。外表倒也光鲜。说到底也不过为了一口饭吃。也算发扬了本门武功。培养子弟,使人成才,也是在做贡献。但我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咱们学武的目的,倒不是为了争强斗狠,但一定要锄强扶弱,除暴安良,行侠仗义。” 李显、刘卓、赵子初、封浩、姬育辰等人一齐道:“唐兄说得对。咱们学习武功,正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里面有个达摩剑传人程静成道:“这些我都没想。我只想练成天下最厉害的剑法。却没想要练来干什么。” 吕莹听了,心里一惊,说道:“这位程兄是吧,不知我有没有记错。程兄的说法的确也对,追求至高无上的武学,探究武学的终极奥秘。的确应该是我们每位学武之人的终极梦想。 但是唐兄讲的行侠仗义也正是学武之人实际而又崇高的目标。 只是不知道各位是怎样理解侠义二字的。不知怎样才算侠义?” 有人道:这侠义,不就是刚才唐兄讲的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么? 吕莹道:“不错,做到这八个字,的确可以称为侠义了。只是在什么是强暴这个问题上在下还想请教。不知道大家想过没有,满清强迫我们剃发易服,算不算是暴。” 马上就有胆小的人说:“吕少侠,咱们在这地方讨论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合适。这里是清廷脚下。” 旁边马上就有人说:“你怕个x。胆子这么小,长蛋蛋没有?咱们约吕少侠在此地见面,本就考虑这城西,人迹罕至。有什么不敢说的。” 武当剑传人刘卓沉声道:“岂止是暴,根本就是血腥。当年为了抗拒这剃发,咱们被杀了多少人?我家太爷爷,便是因为这个被杀的。清狗,永远欠我刘家一条命。” 这一说起头,下面马上就炸了锅。每一个人,不是有至亲,便是有远亲或近邻,因为抗拒剃发易服而送命的。 吕莹待众人稍静,道:“清人明知我华夏人民,秉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方是孝道。偏要逼我们剃发。看似小小的移风易俗,实则是诛心灭族。 从那以后,便有人觉得,既然这个传统咱们改得,那别的传统不遵守便也没什么。 当我们以前的一切传统都不复存在了,我们凭什么说自己还是华夏子孙。 可见这清人不光是亡了我国,而且还要灭我们的种。” 听吕莹这么一说,那年青有血气的早已义愤填膺。 刘卓便道:“吕少侠说得不错。咱们习武之人,立志除暴安良,首先要除的,应该是这个强暴。” 旁边便有人道:“难道我们这就拿着刀剑除他娘的暴去?” 吕莹听得,忙说:“这位刘兄说得好,除暴应当是除此强暴。只不过也不是今天听了,头脑一热,明天就去干起来。 就我们一二十个人,纵使人人有绝世的武功,也无法干过人家百万军队。 何况,咱们在练武功,人家也在练武功。 来这里的,多是自成一家,开馆授徒的。 咱们应该象刚才唐大侠说的那样,广收门徒,发扬本门武功。让更多的人拥有战斗的力气和方法。” 有人便说:“吕少侠,说了半天,你也没说跟不跟我们一起去参加剑术大会?” 另一个人便说:“也不知吕少侠功夫倒底怎样?可不可以使两招让我们见识见识?” 李显便道:“这位郭兄,倒不用怀疑吕兄的功夫。uu看书 ww.ukanshuc 咱是亲耳听到玉永镖局的人说,吕兄那天演了一招腾空连刺七剑。出剑之快,可想而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吕兄的剑法,应当是出神入化了。” 那位姓郭的叫郭定邺,道:“不知可否请吕兄展示一下?” 吕莹笑道:“可不敢在各位行家面前现丑,贻笑大方。” 郭定邺道:“吕兄不敢献丑,我却敢献丑。我来试试。” 说罢走出人群,掣出长剑,原地腾空,宝剑刺出。那郭定邺功夫的确深厚,众人皆听到那支剑发出破空的哧哧声。 郭定邺落地,又腾空试了一次,勉强刺到第六剑,便已经落地。 当下收了剑,说:“在下的确做不到。” 这一下,激起了众人的兴趣,纷纷下场试练一番。都没有人做到。 练达摩剑的程静成最后一个出来,说:“我也来一试。” 说罢持剑摆个架势,脚尖一点,人已在空中,刷刷刷连刺了七剑,方才落地。 众人一见,一片叫好,连呼佩服。 吕莹见只有自己未在众人面前试演,心想众人必然不服。既然大家都练了,我却不练,显得我不合群。 当下也走出人群,向众人作了一揖,道:“在下学剑,也是江南人。既然咱江南同道皆试过了,咱也不便自视清高。也再来试一次。请各位同道点评。” 说毕,略一调息,也不见她怎么动作,人已腾空。然后才拔出长剑,刷刷刷刺了七剑,便已收住,然后落地。 众人看了,目瞪口呆,却忘了叫好。 第56章 大海捞针 吕莹这腾空、拔剑、连击、收剑,一气呵成,游刃有余。较之达摩剑传人程静成,显得轻松,儒雅而优美。境界自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呆了半晌,才响起了叫好之声。 有人心里便不服气,暗想,剑术高低,最终得通过实战方能体现。他这一招的确耍得漂亮,不知与敌对阵时,又有何用。 这些人约在这里,请了吕莹来,原本要在这里比武较技,决定到底是武当传人领头,还是少林传人领头。本来想要吕莹做个见证,当个公正。 刚才达摩剑传人程静成凌空七击,已折服众人。由少林传人来做领头本来已经稳当。 这程静成是只知道成天醉心于剑学,却不太懂人情世故的。若真由他领头,实际事务的决定,还得由其他人代理。 而少林传人中的封浩,不仅武功高,而且有统领群雄的野心。正是这代理领袖的不二人选。 那封浩本来也想通过比武较技夺得领导权。但江南这十二个人,俱是好手,他也一直很低调。 当程静成一技折服众人时,他还暗中高兴,觉得自己可能会拣一个落地的果子。 不料,吕莹一献技,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里正如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让人抢了一样难受。 这时李显说道:“各位,事先我们议定的,今日来西城比试,服众者就推举他为我们这次剑术大会的头领。现在吕少侠的本事,有目共睹。大家必定心服口服。我们便推举他…” “先别着急,先别着急。”封浩不慌不忙地向周围众人施了一礼,“吕少侠凌空七击的确令我心服。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的事,想向吕少侠请教。” 吕莹有心将众人聚起来,共举反清复明大业,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推为领头。听见封浩发问,便道:“不知封大侠有什么不明白,请讲。” 封浩向吕莹拱了拱手,道:“你既姓吕,又是咱江南的。不知可认得吕留良吕前辈?” 吕莹道:“我与他老人家从未见过面,因为我出生时,他老人家已过世几年了。” 众人一听,俱在心里哦了一声。 吕莹接着说:“他老人家是在下亲祖父。” 众人一听,看吕莹的目光顿时一改。 封浩道:“吕老前辈生前,宁愿削发为僧,也不愿出仕为官。令我们江南人士好生佩服。 还不知吕葆中先生是吕少侠家中哪一位?” 吕莹听人提起自己父亲,不由心情黯然,说:“正是家父。” 封浩道:“听说令尊参加大清皇帝的殿试,中了第二名,是真的吗?不知令尊却为何不遵令祖遗命?” 众人一听,年青冲动的便觉这吕家并不能前后一致,中年有生活阅历的已明白,这封浩想从私德上暗示吕莹不适合做领头。 吕莹年青,未想到这人想置自己于不利,解释道:“吕家自吾祖之后,在江南民间,确是扬了名。但也成了官府眼中钉。 常言道: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胳膊扭不过大腿。家父便从事举业,以消解清廷对吕家的恨意。只是没想到,家父却为此,枉送了性命。” 吕莹说到此,已显悲愤。 众人听说,都道:“那又是为什么呢?” 吕莹道:“大家听说过一念和尚吧?” 江南人士,哪有不知道一念的?众人俱点头。 吕莹说:“一念被抓后,扛不过严刑拷打,招认了与家父相熟。 朝廷便将家父打入天牢,意欲问出与反清复明志士有哪些联系。 家父只承认认得一念,自己并无反清之心。 后朝庭恐汉人官员议论,假意赦免了家父,却赐以毒酒。家父出狱不久,就因毒发去世。” 吕莹说到此,便打住了,只见神情悲伤,似难自已。 刘卓道:“我等原来只知道吕少侠乃独臂神尼高足,身负国恨,而今才知道居然还负有家仇。可见跟咱刘家,是一路的了。 少侠武功又好,正适合做咱们的头领。” 封浩虽有私心,听罢,暗觉内心有愧,忙说:“我也支持吕少侠。” 有那些内心亮堂的人,暗道,没想到此人变化如此之快,今后需小心提防。 吕莹却没想过要做领头,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年青,毫无阅历,怎么做得江南剑派领头?” 李显道:“吕少侠不必推辞。咱们行走江湖,最重的是守信。只是怕有分歧时莫衷一是,不能齐心合力。有了领头,便只须领头一句话,咱们都遵照执行。减少把精力花在争论上头。” 吕莹听了,便动了心,说:“既如此说,我却有一件事来试探一下各位。若果真如李大侠所说,我便做这头领。若不行,大家还是另选高明。” 程静成道:“难道那些伤天害理,不合情理之事,咱也必须做?” 吕莹道:“请大家先听听什么事,若是伤天害理或不合情理,uu看书 .uuanhu便不需要求大家了。” 众人道:“少侠请先说来听听。” 吕莹道:“我一位从江南一起来的朋友,被太子的人抓走了。已经几天了,信讯全无。我想借各位之力营救他出来。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帮忙?” 李显道:“关在哪里了?又怎样去救?” 吕莹道:“现在全无头绪,本打算今天去打探一番,却被你们引到这里来。” 李显笑道:“这真是我们的不是了。看样子必须帮你一帮。” 众人就说:“少侠请说,要我们怎样帮你?” 吕莹道:“我们首先得打听到他关在哪里。昨晚,我已假装和本地人闲谈,了解了一些情况。 太子,是住在皇城里面的。有腰牌的人,才能进入皇城,外人是万万进不去的。 他们抓了我那朋友,必然夹带不进去,只能关在皇城外其他地方。 但这京城这么宽,要找起来,真可算是大海捞针。 据说,这太子以前,除了和索额图走得近,和其他人,都是疏远的。 但自从索额图被秘密死亡后,太子已不敢与索府往来。但我猜想,那太子在外面或许有一处秘密的府邸。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众人说:“你都不知道,我们更加不知道了。” 刘卓道:“如果真如你所料,他那府邸也要有人看着。有人便要吃饭,总要出门购买东西。或许会有人知道那府邸在哪里?” 吕莹听了,呆了一呆,突然道:“你提醒我了。我知道去问谁了。” 第57章 药酒擦伤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京城的春天来得比江南晚,但毕竟还是来了。 吕莹原以为城隍庙是龙潭虎穴,却不料收伏了十二名江南同道。楚直男的事,也算有了一点眉目。 玉永镖局的王德标大爷说,当日太子爷的货,是托运到索府东边两里处的花子胡同的,那里唯有那一家朱漆的大门。 吕莹已趁着天色未晚,混在走街串巷的人群中,去看好了周围的路径。准备今晚再进去探一探虚实。 楚师弟没有武功,在里面不知受伤没有。不能飞檐走壁,尚不确定怎样让他走出那家门口。 也不知里面有几个护卫,手段如何。 今晚先去探过。楚大哥若在那里,再设法营救。需要人手时,江南十二剑客均同意帮忙。 若不在时,恐怕会愧对师父,搞丢了楚师弟。 吕莹尽量只想好的安慰自己,不想坏的让自己揪心。 旅店仍旧客来客往,掌柜也永远一团和气,笑眯眯的。小二都快忙不过来了。 吕莹推开那间房门,真想能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她又想起江南弛名的鲜花洗浴。以前化了名闯荡江湖时,她是常去的。 吕莹又回想起与楚直男去的那回。那时她还是男装的官太白。 然后是那一个可以改变清廷国运的刺杀计划。可惜被楚直男搅黄了。 吕莹没多去计较楚直男该还是不该。她回想起在那间民房里,楚直男一步逼紧自己一步的情形。 距离是那么近,两人都快贴在一起了。楚直男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他那时在心里,到底把我当成了女人还是男人?虽然他口头上说的喜欢上了自己,只可惜自己是个男的。可他明显当我是女的了。 然后是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那是自己从未有过的经历。自己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从来没有类似经验的。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一掌推开他,或是点了他的穴道?反被他点住了自己。 上山找师父救沈大哥的路上,楚直男已怀疑自己就是官太白了,还好自己遮了过去。从此,他只知道自己是吕莹。 楚直男那一段时间,的确有点疯傻的样子。 吕莹又想起沈大哥,早已引为知己的沈大哥。说吕莹早已对沈在宽倾心也不为过。 但遇见楚直男后,情况复杂了。楚直男那次表白时,虽然是以为自己是个男人,但依旧令自己心动。那是平生第一次有男人向自己表白。而后,听说楚直男以吕莹的名字死了。自己真的伤心到几乎泪尽。 一个打动过自己,又让自己哭过的楚直男,但他眼里只有男版的自己,没有女版的自己。 那人不正常,吕莹恨恨地想。 吕莹推开门,却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一脸贱贱的笑容,不正是楚直男吗? 吕莹呆住,你,你怎么回来了? 楚直男见吕莹回来,忙从床上起来,说:“师姐,请坐。” 吕莹迅速调整了姿态,端起了师姐的架子,说:“才几天没见,师弟变得有礼貌了。” 楚直男说:“你是我的掌门师姐,师弟本来该尊重你些。” 吕莹冷笑一声,说:“还知道我是掌门师姐啊。快说,这两天私自脱离师门管束,到哪里鬼混去了。” 楚直男道:“师姐不是当真的吧。在我心目中,师姐一直是又温柔又仗义的。知道我不敢独自来京城,主动就陪我来了。担心我的安全,宁愿屈尊降贵扮作我的保镖。” 吕莹道:“那是你没有犯错的时候,本掌门当然不会乱发脾气。如今,私自脱离本掌门看管,论门规该当处罚,就让我责打二十个好了。” 楚直男说:“快别忙打,把这处罚挪到下一次,现在旧伤没好,求师姐别让我又添上新伤。” 吕莹一听楚直男负伤,心里着实关心,便换了口气,说:“受伤了吗?伤在哪里?快过来让师姐瞧瞧。” 楚直男挽起袖管,说:“两只手臂受伤了,还有几处在腰上。” 吕莹一看,尽是拳脚击伤的淤青,忙拿出跌打药酒,说:“别动,让师姐给你擦药酒。” 那药酒才擦到身上,先是一阵凉意。接着吕莹一阵揉搓,楚直男便觉一片火热。然后,楚直男只觉得吕莹一双手,光滑细嫩,所到之处,只觉舒服。 看着师姐专心致志为自己擦伤的模样,楚直男自是十分感动。不由得看入了神。 吕莹将楚直男的伤都擦过药酒,抬起头来,却见楚直男呆呆地看着自己,神色十分古怪。心里知道有异常,uu看书 ww.uukanshu.om 便轻声喝道:“你看什么?” 楚直男回过神,说:“刚才见师姐为我擦药,细致周到。不禁想起一位故友。便走了神,还请师姐原谅我的唐突。” 吕莹听了,他那故友,却不知是谁,过去又曾有何等交情。便不冷不热地道:“想起你那故友又怎么了?” 楚直男道:“我那故友曾经对我也非常好。虽然不似师姐这么体贴周到,却与师弟是金兰之交,肝胆相照。” 吕莹道:“这么说来,你那位朋友,是一位男的了。男人怎么能和女人相提并论呢?怎么能从师姐联想起一个男人来?” 楚直男说:“不瞒师姐说,我那位义兄弟,本和师姐有六七分相似。师姐扮了男妆后,已有八九分相似了。故看着师姐,便想起他。就他教了我那套十三式的剑法。师姐说你也会的,还曾经指点过我两招。一招春水照影,一招溪亭日暮。” 吕莹听了,知道说的是自己的男版。心中暗道,原来他对男版的自己仍是念念不忘。看上去,他对男版的我,远胜过女版的我了。当下,也不回答,收了药酒,问楚直男道:“你还没说你当日怎么私自走了,如今又如何回来的。快从实说与掌门师姐听。” 楚直男整理好衣衫,搬过一张椅子,说:“师姐,你先请坐。待我为你泡一杯茶来,再细细地将这几日情形说与你听。” 吕莹见楚直男如此殷勤,心道,想必他这次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方才这般讲起规矩来。也不动声色,在那椅子上端坐了。又把那杯茶拿过来,轻轻地抿了一口。 第58章 暮江又吟 楚直男深知那时各门各派,极其讲究门规。吕莹虽然年青,毕竟是自己师姐,又是师父亲命的掌门。故本就十分尊重。 楚直男见吕莹喝了茶,便说:“师姐,那日并不是师弟私自脱离。实在有万不得已的原因。” 吕莹虽听车夫说过那日情况,心想那车夫也不一定听得有多真,便故意板着脸道:“那你说说,是如何的万不得已。” 楚直男道:“那天,师姐要去追那个跟踪者,叮嘱我原地等候,你必定回来接我。我先确实在那里等着。 没想到,才等了一会儿,就来了三个人。我看他们带着刀,头上戴着官差的帽子。便有点害怕。 其中一个就问我:你是不是叫楚直男? 我也不敢撒谎,只得说:是的。官差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旁边一个人就说:我们是带刀侍卫,可不是一般的官差。 那开始问我的人就说:也不是我们要找你,是我们主子要找你。麻烦你陪我们走一趟。我们并不想动粗。 我就问:你们主子是哪位?可不可以告诉我? 那人说:我家主子是当今太子。 我想那太子就是今后的皇帝,是只比当今皇帝小一点点的官。 又想咱们师父是前明公主,咱们天天在想着反清复明,在四处联络反清志士。是不是事机不密,被这些人听说了?所以来捉拿我们。 如果赖在那儿等师姐回来,说不定两个人一齐抓了。抓一个人总比抓两个人好,咱们要保存实力。 我知道师姐今后还有大事情要你去做。可不能在这时就连累了你。 只好就跟着他们走了。” 吕莹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说以后有大事要我做,不就是奉承我吗?却不能因为他几句好听的话便轻易饶了他。如今当个掌门,实际上只管他一个人,其他的尽是师兄。这一次若不能树立威信,今后就更难了。于是冷冷地道:“难道不是你本来就认识太子你才去的吗?” 楚直男道:“师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怎么会认识太子呢?” 吕莹冷笑道:“你既然能认识贝勒,为什么就不能认识太子?说不定连皇帝你都认识。” 楚直男一听,忙道:“听师姐这话的意思,是不信任我了。” 吕莹道:“从见到你那天起,就觉得你太神密,身上藏着不一般的秘密。不然,你说说,你从哪里来的?你到底是谁?” 楚直男想起,曾经跟官太白说过自己的来历。穿越到古代久了后,便越来越淡化了以前的意识,越来越想知道原主的情况。现在,楚直男思考自己是谁时,越来越多想的是原主是谁。便道:“我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了,求师姐问点别的吧。” 吕莹细细看楚直男的表情,确实是一派无可奈何的模样,于是说:“便依了你不是私自脱离师门,确实是万不得已。那你说说你到底去哪里了?干了些什么?又怎样回来的?” 楚直男说:“去的哪儿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不是紫禁城的毓庆宫。连皇城都没进。 当时他们带我走了好长一节路,最后进了一个胡同,就把我关在那里的一间屋子里。” 吕莹心想,这八成就王德标老爷子说那个地方了。 当时,楚直男被那几个侍卫带进一间屋子里,那领头的侍卫说:“先在这儿等着,主子等会儿会传,咱们再带你去见主子。” 楚直男见那房间并不太大,里面家俱全是实木雕花的,十分讲究。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外面两个侍卫就站在门口,一点声音也没有。另一个不在,估计汇报去了。 楚直男曾见史料记载,这太子性格狂暴,动不动就要打人。江南曹寅的女婿平郡主纳尔苏就曾被殴打,四阿哥胤禛曾被他一脚踢晕滚落台阶。不知道他会拿自己怎样。 不知过了多久,果然听到有人说:“快,太子命带过去。” 那两个侍卫便命楚直男出去。一人架住他一只手臂,带进一间正房。便命跪下。 楚直男哪里习惯这些礼节,只在戏里见过。但想到这人这等残暴,怕吃眼前亏,只得跪下。 那两名侍卫也跪下磕头道:“奴才见过太子,太子爷要的人已带到。” 楚直男当时根本不敢抬头。只听道一个声音说:“出去等着。” 两名侍卫便起身出去。 楚直男回想着戏里的情节,忙以额触地,只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人问:“你就是楚直男?” 楚直男道:“草民正是。” 那人说了一句:“抬起头来说话。” 楚直男忙立起身,头仍垂着。 那人说:“可知道为什么找你来?” 楚直男摇头说:“草民不知。” 那人道:“你不是神人吗?怎么会不知?” 楚直男道:“草民的确不知。” 那人道:“前月,u看书.uuanshu 我父皇对我说:四阿哥去年在江南遇一神人,说今年会出大事。父皇信以为真。 本太子便命人去打听,那神人是谁?总是打听不出来。 直到前几天,下人来报告,说四阿哥对才从江南到京城的一个人出奇的好。每天车接车送,食宿全包。 我想那老四怎么可能对山野小民如此礼重,其中必然有因。 下人便打听到了住处,姓名。 本太子的人便天天过来侦查,见老四的人始终在一旁,不晓得今天如何得了机会。 你就是老四说那个神人,是不是?不然,他为何对你这般的好?” 楚直男知道瞒不过,便说:“在江南时,草民的确认识了一位贝勒爷。但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那人道:“那便是了。你给他说了什么?给本太子如实回答。” 楚直男道:“草民并没有对他说什么。” 那人却不多说,上前对着楚直男便是一阵脚踢。 楚直男这才知史料所言不虚。 那人踢了一阵,似乎过了瘾,就停下了。说道:“好好想想,到底跟老四说了什么。如实交待。免受皮肉之苦。既然认识,必有交谈。如何骗得过我?” 楚直男见这人动不动就打人,终究害怕,道:“草民和那位贝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次给他念了一首诗。” “什么诗?快给本太子念来。” 楚直男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第59章 8隐合体 那人听了,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沉默了许久,肯定是悟不到玄机,说:“快给本太子解释一下,你用这首唐诗隐喻了什么?” 楚直男当时还想着不能泄露天机,以防改了历史,道:“没隐喻什么,就是一首普通的诗。” 话还没完,就已被一脚踢倒,接着又被填了几脚。 这几脚踢了之后,楚直男身上疼痛不说,体内又象那一日在师父庵前,被那铁掌李刚击中后一样,只觉气血翻涌,头昏脑胀。那日幸好得到神尼相助,缓解了症状。今日却只有自己扛着,想着办法要把那一股翻涌之气强压下去。 那人踢罢,又说:“快老老实实说,那日老四问了你什么问题,你才给他念了这诗。” 楚直男身体难受,仿似要爆炸了一样,担心那人再填几脚。心想,这要不说,又得挨打,仅仅是皮肉之苦也算了。偏弄得人要死了一样,左右是活不下去。改了历史大不了自己回不去,就死在这边,恐怕也还有几十年,好过现在就死。只得如实说道:“那天四皇子问我未来国势走向,我便给他念了这诗。” 那人听了,更来了兴趣,说:“你这首诗就隐含了那走向,是不是?” 楚直男心想,说都说了,干脆说全,于是忍着难受说:“是的。” 那人说:“这里到底说的是什么走向,你快给本太子说明白了,少给本太子打哑谜,不然又是拳脚招呼。” 楚直男心里恨这人,又怕挨打,再打这身体一胀,恐怕现在就要死去。心想,给他点真相将他稳住,但又不能给了全部真相。这个人早就想夺位,说不定听了做出其它是非之事来,干脆害他一害。于是说道:“今年九月初三夜,十八阿哥必须死。不然,皇上今后会传位给他。” 那人听了,似吃了一惊,口气稍稍软了点,说:“我才是太子,父皇为什么会传位给十八?” 楚直男说:“这是天机。都已泄露给你了,随便你信不信。可以过了九月初三再看。” 那人道:“大胆,真是狂悖,在本太子面前竟敢这般口气说话。”说完又是一脚踢去。 楚直男瞧得真切,怕这一脚踢实,便伸手一抓,不料真把那脚抓住了。 那太子想要收脚时,却被楚直男牢牢抓住。 楚直男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有了这般力气,也难得想。只把那脚猛地一推,便把那太子推倒。 那太子跌在背后桌椅上,希里哗拉一阵响。 那太子忙大叫一声:“真是反了,竟敢袭击本太子。侍卫,进来,砍了他。” 这时候,楚直男已经爬了起来,看到那个侍卫正一边跑进屋,一边在拔刀。 楚直男只觉得自己已能把这些人的动作看得更真切,时间仿佛比以前流逝得慢了几倍。 其实是他的反应,动作都比以前快了好几倍。 离他最近那个侍卫刚好右胁下露在他面前,他伸手便是一拳。扑的一声,细听有骨头碎裂声。 还没等这人倒下,他已绕到第二个面前,一招平常的黑虎掏心,击中那人膻中穴。 接着第三个侍卫被他击中下巴,牙齿马上飞了出来。 外面三个侍卫听得太子叫喊,忙冲进来。只觉眼前黑影一晃,几乎在同一时间,均吃了重重的一记。三人顿时觉得疼痛难忍,均被打倒在地。 那楚直男难得理会,直冲出那房间,略辨了一下方向,脚尖一点,已纵出院外。 楚直男在之前,偶尔有惊人表现。但他本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以前靠了有人暗中相助。 这一次,却是楚直男真正的暴发。但是,这力气,这打人的技法,以及这轻功又是哪来的? 楚直男穿越过来时占的那具身体,本身却很特殊。这具身体,早已积聚了江湖八隐(八大隐者)的内力。头脑里面,本来也有江湖八隐的记忆。因此,这具身体集中了八大武林顶级宗师的武功。 但楚直男穿越占了这副身体后,原主的记忆却被楚直男的记忆覆盖了。因为楚直男已穿越多次,拥有过太多人生。记忆就象硬盘,已写满。 没有原主记忆,便无法运用原主武功,因为不知窍门,找不到方法。所以,楚直男只有普通人的能力,丝毫不会运用原主的内力和武功。 但这身体,却对外来的内力有吞噬能力。 吕莹(官太白)当日教他练气,所聚的一点点气,如同掉进大海的一滴水。u看书 .uukansu.co 楚直男每被内力击打一次,体内内力也增加一些。 在身体受到伤害时,便激发了本能,体内的真气便激荡起来。所以楚直男觉得气血翻涌。 上一次被神尼放走了一部分,才平息下来。 今天,这真气终于被全部重新激活,驱使楚直男恢复了使用功夫的本能。 所以,他推翻了太子,打倒了侍卫,还会了轻功。 至于江湖八隐的武功是怎样集中到同一具身体的,以后再解释。 楚直男逃走后,没敢直接回店,他怕有人跟来。心想师姐一个人在应该安全些,毕竟这些是非都是自己惹的。 突然有了武功,楚直男也很兴奋,才体会到武侠世界多有趣。 他找了个地方试了试,发现自己的武功时灵时不灵。 他知道自己突然有了笔巨大的财富,还缺少运用的方法。而要知道这方法,必须有明师指点。 他知道师父是行家,但师父又离得太远。师父不是要师姐管教自己吗?于是就想求师姐教他师父的独门内功心法。 吕莹听楚直男讲了这些,哪敢相信?自己的内功,是刻苦修炼出来的。哪有突然就有了功夫的? 楚直男说:“师姐,你不用怀疑,尽可以发功试试。” 吕莹果真伸手抵住楚直男背心,试着摧动内力,果然有一股强大的内力反激而来。 楚直男并不知道自己便是江湖八隐合体,也就不知道自己武功深浅。 吕莹那一试,却已发现楚直男内力惊人,真的是深不可测。 第60章 未经点化 吕莹心里诧异,再次摧动内力。只觉自己那股内力一动,便如溪流归大江,瞬间被一个大浪卷得不见了。 遂默思一会儿,对楚直男说:“来,你向前虚推一掌试试。” 楚直男依言一掌推出,却又平平淡淡,与常人无异。吕莹道:“推掌不是你这样推的。你这方法不对。你先要意守丹田,然后沿任督二脉上行,再从胸部运到掌心,然后再一掌推出。武学可不是村头壮汉打架。”说毕又将运气的法门,内劲如何过筋过脉,详细解释了一遍。 楚直男照着师姐之言,凝神静气,气沉丹田,再引导之,方才一掌推出。这一掌方显得有了一点修为。但较之刚才仅仅稍好一点。临危之时,对付几个侍卫应当够了。倘若遇上江湖一流好手,仍是差得远。 这楚直男身体蕴藏的功力虽多,却如水归大海,潜龙勿用。需要找到一定的方法,令水归高处,如飞龙在天之时,再释放出来,方能有用。 吕莹教的,就是一种令潜龙变飞龙的方法。但楚直男才开始习练,正如用汤匙舀水,没多少效用。 吕莹当时见师弟明明内力深厚,发出一掌却功力平平,也不得其解。只说,以后多照此方法练习,自然就好了。 春华楼虽不算京城最豪华的,但绝对是名气最大的。 第二天即是还珠楼主约的见面之期。但还珠楼那时信上,却没说在上午还是下午。 楚直男想:一年多之前,才到这边,就接到还珠楼主飞刀传书。这还珠楼主必然是原主的好友,再怎么也是熟知原主的。希望能借这次见面,问一下自己到底是谁。 出于礼貌,梦直男一早就去了春华楼。 吕莹听楚直男把还珠楼主说得如此神秘,再加上师父托了自己管教师弟,更别说自己还是官太白时许下的承诺,故仍然扮着小厮模样,跟着楚直男。 楚直男一上楼便去问了掌柜,有没有一位叫做还珠楼主的客人已到,说自己是还珠楼主约的客人。 掌柜五十多岁年纪,身材干瘦,留着短须。一听说还珠楼主,眼睛一亮,将楚直男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说:“客官,你就是还珠楼主约见的人?” 也不等楚直男回答,已接着说道:“一个月前,便有一位年青人来我这楼上,说是还珠楼主派来的,要订一张桌子,说是要等到…今天,对,就是今天,才用。 还特别要求,必须是那边靠窗那一桌。又说那位客人也不知那天什么时候能到。总之全天,不是还珠楼主要见的人不能坐那张桌子。别人想坐那张桌子先要问他是不是还珠楼主约的客人。而且付了全额的定金。 公子既然是还珠楼主的客人,那就请你们就坐。瓜果酒水,马上上来。” 楚直男吕莹依言坐下,互望一眼,心中俱在猜想那还珠楼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邻座几人却相谈甚欢。楚吕二人本不是那种刺探别人阴私的,奈何那几人声音不小,不得不每一个字都听了。 其中一个人,在那边说道:“只不过,明天这剑术大会,咱们北方五省,还不一定能胜得过江南哩。” 一个年青的声音说:“咱们北方五省,十八家剑术名家,江南这次受邀只有十二家,怎么会胜他不过呢?咱们三个打他们两个,还怕打不过?” 刚才那人笑道:“老弟又说笑了。这剑术大会,若是以多欺少,咱们胜算自是多些。只怕是江南只十二人,咱们最多也只能出十二人。” 那年青人道:“咱们十八个人选出十二个,他们十二个人选出十二个,再怎么说,咱们也该占点优势。” 那人说:“老弟说得对。只是听说咱们这十二个人选,至今还没定出来。人人都想在这次大会上出人头地,都不肯主动放弃。恐怕最终还得自己先比试一番,决个胜负。这样一来,恐怕还未到大会开始,咱们的人便已因人选问题自伤得差不多了。这比武较艺,虽说是点到为止,在互不相让的时候,难保不性命相搏。” 又一人缓声道:“兆京兄说得极对,只不过咱们不是定十二个人选,而是要定十三个人选出来。” 那个叫兆京兄的忙问:“怎么又变成十三个了,不是一直说十二个吗?” 那人依旧缓缓说道:“昨日,江南李显送帖子到大会,说江南多了一个名叫吕莹的。” 楚直男一听吕莹二字,忙抬眼看吕莹,只见吕莹似笑非笑。便轻声问:“什么大会?为什么没告诉我?” 吕莹摆了摆手,却不回答。 这时,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径直走到楚直男那一桌坐下。 两人均是一惊。楚直男忙起来施礼,问道:“请问阁下便是还珠楼主吗?” 那老人一笑,也不起身,拱手还了一礼,说:“想必这位便是楚少侠了。请勿多礼,快请坐下。” 楚直男听说,也就不再拘束。 那老人又说:“我可不是还珠楼主,还珠楼主哪是这么容易见的。这世上,听说过见过皇帝的,没听说过见过还珠楼主的。uu看书 .ukanshu ” 楚直男听老人这么一说,顿感特别失望,但也没完全灰心。便问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老人道:“名字本是个代号,叫什么不重要。三十年前,我叫钟幼樘。现在,人们称我负薪老人。” 楚直男道:“前辈和那还珠楼主一定很熟吧。那还珠楼主是何等样人?” 负薪老人笑道:“别前辈来前辈去的。我知道还珠楼主绝对不交结俗人。楚少侠不如叫我一声钟大哥,我叫你一声楚老弟。如何?楚老弟!” 楚直男望着钟幼樘,心想,人家如此高龄,我如何能占此便宜。 那钟幼樘道:“如果还想听还珠楼主的事,便必须叫我钟大哥。叫还是不叫?” 楚直男没法,勉强叫道:“钟大哥,那还珠楼主,究竟是什么人?” 钟幼樘叹了口气,说:“楚老弟,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还珠楼主是谁。我第一次收到还珠楼主的书信,已是三十年前。这三十年来,我只不停地收到他的信,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这一次,他叫我来告诉你,一定要阻止明天的剑术大会。听说过南北剑术大会了吗?” 楚直男说:“刚好才听说了。只不过,我怎么能阻止这剑术大会呢?” 钟幼樘道:“老弟,你既是楼主选定的人,就一定有办法。自己好好想想吧。” 楚直男道:“再问大哥一个可笑的问题,我是谁?” 钟幼樘正色道:“这不可笑。你的确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我知道你是一个还没被点化的人。” 结束章 接下的故事是这样的。 剑术大会在一个山顶举行。吕莹因是江南话事人,便劝说江南十二剑客不必上山,说自己先上去看看。吕莹实际上是想去劝北方五省的人放弃。 最后,江南十二剑客见吕莹下山,身上有血迹,神色怪异。吕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通知北方十八剑客家人来领尸吧。”便匆匆离去。 江南十二剑客,很是吃惊。终在封浩的带领下,上山看一个究竟。只见尸横遍野,十八人皆倒在血泊中。 后来北方五省剑客便怀疑吕莹杀了众人。开始了对吕莹的围追。 另一方面,太子听了楚直男的话,趁康熙带众皇子七月巡幸塞外时,伺机向十八阿哥下了毒。 为了确定十八阿哥死于九月初三夜,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帐殿夜警”。 十八阿哥死于九月初四。康熙崩溃,立即赶回京城,废了太子。由此正式拉开了“九王夺嫡”的序幕。 这是之后的两条线,江湖上明写,朝堂暗写。直到传说中的刺杀掉雍正。 后面的故事涉及到换角。而且这前面,越写越只看到故事,却看不到人,便早已无心写下去。 原先的穿越设定,对有些桥段确实有利,但写到后来,发现这种设定,限制了发挥。 这个构思,写成这样,感觉很浪费。 决定停下来,重新写过,不穿越,不带任何网文常见金手指,真正按传统武侠那样写。 所以,这本书,就到这里。 故事,基本上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