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非人》 第一章 恋爱系游戏 “帅哥，你应该知道，如果父亲是觉醒者，那么后代的觉醒几率将高至百分之十三……” 转角咖啡店舒缓的音乐中，画着浓妆、穿着名牌、身材曼妙的女人优雅地转着汤匙。 而她的眼神一直落在面前的帅哥脸上，这是唯一能让她坐下来相亲的动力。 否则，她也不会在操劳了一夜之后，起早画着精致的妆容，来应付这场联邦十三区的政务系统所匹配的相亲了。 她的相亲对象，是个明显比她小的青年。 只见伊秀双手放在桌子上，手足无措地捏着手指，眼神注视着面前的咖啡，木讷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若母亲是觉醒者，后代的觉醒几率大概在百分之十五左右，父母都是觉醒者的情况下，后代将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会在成年之前觉醒，而如果父母都是普通人，后代的觉醒几率将低至万分之零点八。” 女人嘴角一扬，手里的汤匙放了下来，随之往后一靠，嗤笑了一声：“好吧！说重点，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我看你的个人简历上，写得是文艺工作者啊！” 伊秀伸直了修长的手指，指尖微微颤抖着。 “音乐？钢琴？” 摇了摇头，伊秀眼神躲闪地看了一眼女人，说道：“自由撰稿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写小说，有时候也写一些新闻时事，赚些稿费……” 女人眼睛一亮：“看不出来，还是个作家。有书出版吗？” 伊秀尴尬一笑：“网络小说，稿酬也不高，勉强超出下城区平均工资一点点……” “你才二十三岁，还年轻嘛！”女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这年头，不是觉醒者，家里没钱又没势，工作更不稳定，除了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但这有何用？ 去卖吗？ 或者，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你呢？” 伊秀记得面前这个美女的个人简历上写的是自由职业。 “我啊！也算是文艺工作者吧！教英语……” 女人撩了一下长发，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老师啊！” 伊秀再次看了一眼女人，眼神躲闪，终究还是不敢直视。 似乎不像老师，他心中暗暗道。 “不是正式的老师，算是个私教吧！不说这个，你在上城区有房吗？” 伊秀握在一起的手掌顿时一滞，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但如果需要，可以买。” “以你那点稿费，行吗？” “我查了房价，大概可以的……五年前我父母在一场意外的污染事件中过世，区里赔了一些钱，还有父母一辈子的积蓄……应该可以贷款在上城区购买一间小公寓的……” “贷多少年？” “三……三代人，九十年。” “……” 女人端起了杯子，浅浅喝了一口咖啡，回味了一下苦涩，这才道：“你为什么一直偷偷看我？” “我……” 伊秀眼神继续躲闪，两秒钟之后，决定隐瞒病情的他忐忑说道：“我不善与异性交流……大概是长年在家写小说的后遗症吧！” “这样啊！”女人笑了起来：“这么老实，你不会还是……呵呵……这样吧！我还有点事，这是我的号码，有空我们再聊。” 说完，女人将一张名片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优雅的站了起来，朝着伊秀甜美一笑。 即便很看不上眼前这个男人，女人还是很优雅的，毕竟，他真的很帅。 ‘这个小处男，倒是可以备一个……’ “那……” 伊秀也站了起来，问道：“我该怎么提交这次的相亲档案？要知道，过了二十四还没有结婚生子的话，个人等级会调低，十三区提供的福利会大幅度下降的。” 听到这话，女人眼中顿时露出一抹忧伤之色，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起来，迟钝了一下这才扭头说道：“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有好感的，先交往一段时间吧！我白天还有工作，晚上再聊……如果聊得来，我们再进一步交往。” “好……好的，我送你。” “不用，咖啡凉了。” 目送着女人“噔噔噔”离开，伊秀长长舒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五年前，父母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恐怖事故中去世，他便因此患上了社恐，独特外在表现就是异性恐惧。 经过五年的心理治疗，他虽然还是无法坦然直视异性，面对异性的时候也极度紧张，但简单交流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这是很大的进步。 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够克服心理上的障碍，能够鼓起勇气面对异性，甚至是触碰异性。 “哎！第二十三次相亲了吧！看来又没戏，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嫁给我这个穷逼！” 伊秀重新坐了下来，端起那杯只有在相亲时候才舍得点的咖啡，小口的酌了起来。 咖啡很苦，他的心更苦。 在他病情缓解的这半年里，最完美的相亲经历是和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交往了三天。 然后，就只能通过政务系统匹配超龄女青年了…… 话说回来，谁愿意和异性恐惧症的患者处朋友呢？ 这种病，注孤生的！ 活在乱世，若是连繁衍这种能力都被剥夺了，那就必然要被社会所淘汰。最直观的体现，就是社会福利等级下调，活得不如狗。 平民对这个混乱世界最大的贡献，归根结底就是多生孩子，撞一撞那万分之零点八的几率。 这似乎很不人道，但很现实。 自六十八年前，世界大灾变之后，刚刚成立的世界联邦政府便作出了一项重要规定：适龄普通人最晚必须在二十四岁之前结婚生子，以维持觉醒者的数量以及觉醒能力的多样化。 因为这项政策，联邦八十一个区，诞生了无数英雄母亲。 这才得以将人类人口保持在了十亿这道最后的红线上。 伊秀放下空了的咖啡杯，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走到柜台，极其紧张的在收银小姐姐的面前结了账。 两杯咖啡的价格，有点让他心疼。 毕竟，咖啡这种进口的东西，在十三区是奢侈品啊！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但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 每个人活得都很艰难。 伊秀主动远离着街上的女性，在公共交通上小心规避着可能的触碰，换了两次轻轨，他终于回到了下城区。 上城区与下城区的区别，不仅在于公共设施的完善程度和高楼大厦的多寡，更在于安保的力量强弱。 上城区是很少出现大面积意外伤亡的，因为那里有很多觉醒者的家庭。 下城区，则鱼龙混杂，更是无比的庞大。 按照旧时代的说法，上城区就是富人区。 不仅仅在于物质上的富有，更在于人身安全上的富有。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他在小区门口买了个杂粮煎饼，老板是个老头。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他一边应付着肚子，一边打开了电脑，然后美美的静静的坐了下来，打开通讯录，那个女人还未通过好友请求。 “哎！又是一次失败的相亲……还是码字快乐啊！书中自有颜如玉！要不是怕福利下降，要什么老婆……” “我不喜欢女人的！” “我也不喜欢男人！”伊秀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活在旧时代，就没有这些烦恼了吧！” “叮咚！”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因为社恐不怎么加好友的他，并没有听出这并不是好友通过的提示声。 他打开通讯录，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 “叮咚！” “？” 伊秀愣了一下，电脑、腕表都查看了一遍，没有接收到任何的信息。 “难道……我病情加重，出现了幻听？” 久病成医。 孤独的这五年，他自学了多部心理学著作，即便在社恐最严重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幻听这种典型精神问题啊！ 【游戏系统正在激活……】 “完了，出现幻觉了。” 伊秀看着眼前那抹不去的荧光字体，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一直在努力社交的啊！今天还去相亲了，没有抑郁症的倾向，难道……我的社恐发展成了精神分裂……” “稳住……稳住！” 他拿起那杯凉白开，颤抖着喝了一口，努力闭上眼睛，但……那荧光字体依旧存在，似乎烙印在了视网膜上。 【欢迎加载恋爱系游戏】 眼前的荧光字体很唯美，周围还装饰着彗尾和可爱的小星星，但伊秀却是那么的紧张，尿意汹涌。 对于一个有心理问题的社恐患者而言，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玩家完成恋爱攻略，可获得丰厚奖励】 【攻略对象必须达到系统认可标准（详情请点击附则）】 【属性面板……正在激活中……】 【第一幕世界……搜索中……】 【游戏加载完成，祝您游戏愉快】 【抵制不良游戏，拒绝盗版游戏；注意自我保护，谨防受骗上当；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一系列的文字在眼前缓慢划过。 “叮咚！” 这声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伊秀顿时打了个寒颤。 【真爱不会缺失】 【你即将开启一段完满的恋爱之旅】 第二章 灰雾世界 “完满的恋爱之旅？” 听上去就很美好、很幸福，好像是个娱乐向的轻游戏……当然，也有可能是幻觉。 眼前那些唯美的荧光文字终于没有再继续出现。 伊秀长长吐出一口气，刚刚这段时间，他倒也镇定了下来。 只要不接触异性，他还是很理性的。 而作为一个网络写手，他能接受各种稀奇古怪的设定。毕竟，灵气复苏后的世界已经足够乱了。 突然在自己身上加载一个什么“恋爱系游戏”，只要不是幻觉，他可以认定自己大概、可能、或许是觉醒了。 只是从未听说过有人觉醒一个游戏系统。 难道不应该是超人系、元素系、动物系吗？ 谨慎的睁开双眼。 “咦！这里是？” 他彻底地愣住了。 入眼之处，已经不再是他那住了二十三年的小窝，而是弥漫着灰雾的朦胧世界，天地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看不清虚实，只隐隐约约看到浓雾深处涌动着未知的活物。 “这是……鬼雾？” 伊秀心脏猛烈跳动，他虽然不是觉醒者，但灵气复苏后的各种异象，那是三岁小儿的启蒙知识啊！ 鬼雾，是民间的叫法，顾名思义，就是伴随着亡灵鬼物出现的雾气。 官方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统称之为灰雾。 每一次灰雾弥漫，都将给活人带来极其恐怖的重大灾难，若是得不到及时清理，只需短短几个昼夜，便会将所笼罩之处化为死地。 而现在，他就身处于灰雾之中。 作为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处男，他此刻手脚冰凉，浑身僵硬。 就在这短短时间里，灰雾仿佛化成了实质，若灰色的软体水蛭那样，疯狂的往口鼻里面蠕动! 这种触感，当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而就在这时，伊秀看到自己的双手在散发着荧光，或者说，他整个人都成了一道光。 愕然四望。 他这道光似乎飞了起来。 越飞越高，终于，他停了下来。 低头下看，他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无垠灰雾的上方。 灰雾犹如一条暗黑色的银河，笼罩着一颗颗亮度不一的“星辰”，它们有的很亮，有的似乎快要彻底化为黑暗，有的黑白相间，有的小如弹丸。 看着这不明所以的场景，伊秀陷入到了沉思，迟疑地伸出右手，试图触摸靠近自己的一颗氤氲着黑气的“星辰”。 当他的手指刚触及那缭绕的黑气，整个人再度化为一道光没入其中。 一切都处在不可控的状态，待伊秀再度回过神来，他已经不在灰雾之中。 这是一间极其狭小的房子，大概四十平米不到，分出了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所以，一眼看上去便是拥挤而杂乱，还有让他无法忍受的发霉气味。 立刻推开那老旧生锈的窗户，一股燥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定睛一看，外面是一条同样逼仄的巷子，犹如蜘蛛网般拉着电线和晾衣绳，而对面是极其陈旧的灰色公寓楼，墙体上满是斑驳的痕迹。 伊秀迟疑了一下，眼睛朝着巷子口看去，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些店面的招牌以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人群。 “陳記海味……早茶……大新眼鏡……” “竟然是繁体字……” “而且……好热闹啊！” 伊秀默默地收回了伸出老长的脑袋，在床上坐了下来。 他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静静思索了三分钟的时间，他开始搜索起这间逼仄的公寓楼。 从那寥寥几件电器和白炽灯上看，怎么都是百年前的落后设备。 客厅墙壁上的破旧挂钟已经停止了工作，指针所指向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 家具也是陈旧而简陋的，表面落着厚厚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天花板更是格外的低矮，因此给人一种分外压抑的感觉，加上那种挥之不去的霉味，伊秀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餐桌上倒是放着几张崭新的a4纸，是租房合同。 他拿着合同重新在窗户口的床沿上坐了下来，身下的床单看似白色，其实已经泛黄，还有大团不知名的污渍。 但这里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虽然燥热了些。 “香江，九龍……” 伊秀刚看个地名，手里的合同文字就像活了过来，密密麻麻迅速地在纸面上移动，重新组合。 【时间：阴历1986年七月十四】 【位置：灰雾，s-4-13世界，香江，九龙，北纬22.33度，东经114.19度。】 【温馨提示： 繁荣的都市背景之下，是暗无天日的阴暗，走私、贩毒、暗杀、抢劫、绑架层出不穷……赌场、娼馆、烟馆、犬肉食堂林立……这个国际性的大都市，只有表面的光鲜，内里治安混乱，黑恶势力猖獗，恐怖弥漫。 小心！不要贸然踏足那些阴暗之地。 谨慎！午夜来临前关闭门窗，不可轻易外出。 记住！天黑了，他们便出来了！】 可爱的“温馨提示”四字特意放大了一倍，而且是以艺术字书写而成。 但怎么看，都有种让人毛毛的感觉。 不待伊秀细思，这些文字再度变化。 【完满的恋爱从相亲开始！】 【恋爱任务：相亲】 【任务内容（新手指引）：系统为你安排了一次相亲，请做好以下准备。1，女方将登门拜访，但不喜被外人打扰；2，你需要准备三支白色蜡烛，来一场浪漫的烛光相亲；3，女方是个舞者，你可投其所好；4，女方脾气有些许差，请保持绅士态度……】 【女方登门时间：七月十五，零点之后】 【任务奖励：脱离灰雾s-4-13世界】 【任务失败：系统有且只为你安排三次相亲，三次失败，系统将自动卸载。】 【祝你遇见真爱！】 “午夜相亲，不会是鬼吧？” 看着手里重新变成租房合同的a4纸，伊秀嘀咕了一声。 但话刚说完，他便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啪”得一声响。 “呸呸呸……乌鸦嘴，乱说什么！” “我要遇见真爱……异性恐惧症，在真爱面前是不存在的……只要多与异性交往，我的病迟早会好……” 将租房合同细细看了一遍，没有其他有用信息，于是将合同叠好，放在了口袋里。 这时，他才发现口袋里多出了一些东西。 有：老旧的铜钥匙一把，纸币一千三百二十七块，帅帅的身份证一张。 “也不知这个世界的物价怎么样？哦，对了，房租一月两千块，这种破旧的小房子，有点贵了啊！” “还有……之前游戏所说的他们，究竟是黑恶势力，还是那种东西？” “毕竟，这里被游戏称呼为灰雾世界！” “我好像有属性面板的吧！” 这次手里的纸没有变化，淡淡的荧光直接在视网膜上出现。 姓名：伊秀 爱人：无 女友：无 职业：无 战力：5 天赋：帅（有一定几率直接提升人类女性的好感度，但也会引起某些同性的嫉妒心） 技能：中级心理学，初级厨艺，初级写作 状态：异性恐惧 “我怎么也是能写小说养活自己的，竟然只是初级写作，有没有搞错？” “不过，这个帅，倒是中恳的评价……” 没有了其他信息，也不见觉醒了什么大杀四方的能力，伊秀决定以完美的姿态迎接晚上的相亲，也不再管她是人是鬼了。 那么，首要任务就是将屋子打扫一遍。 不管能不能成功，一个干净的男人，相亲的成功率总会高出一点。 孤身活了五年的伊秀，做起家务还是很利索的，但也架不住房子太脏乱了，即便打扫的干干净净，整理的整整齐齐，也还是有股隐隐约约的霉味。 那种味道，不在斑驳的墙壁上，不在泛黄的马桶里，不在黑漆漆的下水处，似乎就在鼻尖。 伊秀狠狠地揉了揉鼻子，在窗户口深深喘息了几口，此刻，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候。 夕阳将整座城市染成淡淡的橘红色，看上去，极美。 “该去卖晚饭和蜡烛了！” 伊秀决定走出去看看，再等下去，天就要黑了…… 第三章 午夜已至 “吱呀！” 生锈的推拉门发出了难听的呻吟声，伊秀伸头看了看同样逼仄狭窄阴暗的过道，没有感应灯，但能看出很是杂乱，堆放着很多杂物。 那宽度，仅仅只能容一人通过。 他将门关好，想了想，掏出那把铜钥匙将铁门给反锁了起来。 这时候，过道尽头的那户铁门恰巧也打了开来，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奶奶抱着铁盆类的东西走了出来。 看到伊秀之后，顿时停下了脚步。 “小伙子，新搬来的吧？” 声音亲切和蔼，但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意味。 伊秀的心理学那也是经过游戏系统评定的，中级，虽然只是一扫便移开了目光，但还是在那暗淡的光线下发现这位老人脸上的愕然以及表情的凝重。 哦，对了！此刻的伊秀，异性恐惧症又犯了，并不因为眼前是个老奶奶就能免疫。 “是啊！今日刚搬进来。”他退后了一步，身体贴在了铁门上。 “早点搬走吧！那屋子不吉利……” 老奶奶说完，也不再多说，腿脚麻利的朝着楼梯走去。 她似乎更不想和身后这间屋子里的人和物接触。 伊秀心中一沉，他根本没有想过，游戏安排的房子竟然是凶宅！ “可能……仅仅只是不吉利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 而就在他迟疑间，门上掉落下来一个东西，正正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低头一看，摔在地上的，是一个已经满是裂纹的八卦镜。 再去打量四周，果然，隔壁几家都挂着八卦、法剑之类的东西，甚至，隔壁这家的门板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纸。 那用朱砂画成的鲜红符箓，看着就恐怖。 “说好的……是唯美的恋爱系游戏啊！这算什么？” “为什么会是恐怖流？” 伊秀苦笑了一下，终究还是将那碎裂的八卦镜捡了起来，重新挂回了门框上。 兵来将挡，鬼来念咒，他现在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被游戏牵着鼻子走的可怜虫罢了。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阴暗老旧的公寓楼，从外面看，这栋楼有十三层，他所租的房子在第四层背阴的位置。 夕阳从楼与楼之间的缝隙间照落，透着一股暮气。 他不再耽搁，快速穿过满是污渍的小巷，面前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 给来自2090的伊秀一种古老的别样风情！ 小卖部就在街角，伊秀拿了几份报纸，然后问老板要蜡烛。 老板立刻愕然了一下，说没有，只有一条街之外的殡葬店铺才有蜡烛卖。 虽然伊秀从未真正见过蜡烛，但这种东西，难道还是管制品？ “奇怪！” 伊秀谨慎地穿行于人流之中，避开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 高跟鞋、吊带衫、超短裙、黑丝……哪一样都让他汗毛倒立。 终于，他汗流浃背的来到了那丧葬一条龙的招牌面前。 因为纬度的关系，香江的傍晚格外的长，夕阳依旧染红着半边天。在落日的照射下，这家丧葬店铺里面却是黑漆漆的，极其的阴暗，也不点灯，还带着一股冷风。 伊秀走进去，才看清楚里面的陈设。 在黑暗之中，这家丧葬店铺两边，精致的纸人排列站立。纸人的腮红很鲜艳，有家丁，有婢女，姿态谦恭，面里带笑，眼中含情。 旁边的架子上，是堆起来的香烛、冥币。 而店铺深处，还有个男人在扎纸人。 没有光亮，但他的手很快，很稳。 随着伊秀到来，他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要什么？”嗓音很沙哑。 “三根白色蜡烛。” “做什么？” “……” 买蜡烛也要盘问登记？ 一时间，阴沉沉的丧葬店铺陷入到了寂静之中。 “三百。” 突然，那男人开口，递过来三支巴掌长的白色蜡烛。 伊秀也终于看清楚了这男人的相貌，虽然长得高大，但脸上惨白惨白，没有半丝血色。 没有迟疑，三百便三百，接过蜡烛，掏钱付账，转身离开。 这地方给他极其难受的感觉，就如同削减版的灰雾……而且，他真的饿了。 汪记茶楼就在那条狭窄的小巷出口拐角处，是个平民茶楼，招牌是虾饺。 以半透明的水晶饺皮包裹两三只鲜嫩虾仁，举筷之前已可略略窥见那晶莹之中透出的一点微红。 待送入口中，舌尖触及那滑嫩，轻轻一咬，水晶饺皮特有的柔韧与虾仁天然的甜脆糅合出鲜美的口感，让人回味无穷。 说真的，伊秀活了二十三岁，第一次吃到这种美味。 大灾变，让人类的知识和文化丢失了很多。 两只虾饺吃完，他将筷子伸向了漂亮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酥皮蛋挞。 看着那几层金黄酥脆的蛋挞壳，他暂时忘却了漂亮服务员朝他抛来眉眼的不适。 鸡蛋的甜蜜柔软与酥皮的粉香酥脆完美结合，美味得让人欲罢不能。 而面前的青花碗盛着的及第粥，以绵软顺滑的粥底，配上不同肉鱼蛋类，再以香脆虾片、青嫩葱花佐之，撒上了一小勺胡椒粉，喝来绵糯爽甜，鲜味浓郁。 剩下还有肠粉、烧麦、叉烧包、凤爪、豉汁蒸排骨……量不多，但丰富。 最后，他掏出了一百八十块。 一顿量足味美的晚茶。 这样的人生，这样的世界，若是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可真的是嘘服啊！ 即便晚上真的出现了意外，他也要做个饱死鬼。 终于，太阳还是落下了地平线，眼前是数不尽的红红绿绿的招牌，灯红酒绿，夜晚的香江九龙，丝毫看不出什么诡异之处。 繁华，喧闹。 伊秀一手提着食盒、礼盒等一堆东西，一手捧着一簇满天星，怀揣着报纸和蜡烛，往家走去。 现在，他的口袋已经空空如也。 公寓楼阴暗的拐角，烧起了一堆火。 伊秀停下脚步一看，是那个老奶奶，她在烧的，是冥币、香烛，口里念念有词，听不真切。 没有多看，也不好奇，伊秀回到家中，打开了白炽灯，反锁了大门。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刚买的卡哇伊电子手表，距离相亲的时间午夜，还有四个小时。 夜风从窗口吹来，一股肉香飘入鼻腔，隔壁的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楼下来的电视播放着连续剧，远处还有孩子的哭闹声…… 世界很真实，充满了烟火气。 依照之前游戏的提醒，他谨慎地关闭了窗户，再次检查了一遍大门，洗了个澡，这才走到餐桌旁，拿起报纸熟悉这个世界。 “上帝之手？” 他以为是哪位英雄拯救世界，看完之后，原来是体育新闻。 公历6月22日，在墨西哥世界杯赛阿根廷对英格兰的比赛中，马拉多纳先后攻入了两粒入球：上帝之手和世纪最佳进球，最后以2：1击败英格兰队。 几份报纸翻完，他没有看到有关鬼怪的信息。 再次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帘，外面红红绿绿的招牌依旧亮着，时不时能够看到车子在街上呼啸而过。 十一点，他再度看了一遍外面的世界。 对面的公寓楼已经只有寥寥几家还点着灯。 十一点半，没有丝毫异象出现。 但他的心，却已经乱了，度秒如年。 午夜将至。 他准备了鲜花、蜡烛、礼物，以及美味的小夜宵。 “滋滋……滋滋……” 伊秀抬头看着头顶上的白炽灯，似乎电压不稳，灯光闪烁了起来。 霎时间，伊秀猛地站起身，神经紧绷了起来，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房间里所有的灯同时熄灭了。 “咚咚咚！” 心脏不争气的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颤抖着手摸向桌子上的火柴。 “刺啦！” 一点火光亮了起来，三根蜡烛点亮。 而就在此时，伊秀清楚听见反锁的大铁门被缓缓推开，那种刺耳的“吱呀”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无比的清晰。 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是她……来了吗？ 第四章 我的恐怖女友 烛光的映照下，伊秀的脸色无比的难看，浑身肌肉崩地紧紧的，僵硬地站在那里。 而那烛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黑暗在涌动。 “咔嚓……咔嚓……” 就在这时，身后墙壁上那损坏的挂钟，竟然开始了转动，发条齿轮的声音无比地清晰。 凌晨十二点，到了。 “刺啦！” 推拉铁门重新被关了起来，而伊秀的心随着那声响，开始“扑腾扑腾”剧烈狂跳。 随之，面前的烛光无风摇曳。 那白色的烛泪隐隐约约之间，竟然变成了血红色，流淌在了桌面上，触目惊心。 “你……你来了！” 伊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 “嗯！” 一道柔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让伊秀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我……”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即便做好了见鬼的准备，可当真的面对现实，他还是失去了方寸和理智。 凉意迎面袭来，烛光的映照之下，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相亲对象。 那是一个女人。 身穿染血睡衣，悬空站在一尺高的地面上，迎面漂浮而至。黑长直的秀发盖脸，露出的一只眼睛猩红狰狞…… 她就那样死死地注视着自己。 盛夏夜的空气里，突然间就满是恐惧的味道，冷风刺骨，如堕冰窖。 不由自主的，他双腿打起了哆嗦，膀胱迅速收缩，额头上冷汗滚滚。 在那只无情血眼的注视下，伊秀瞪大了眼睛，这次，他的异性恐惧症没有犯，眼神一直没有从女人的身上移开。 他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近。 终于，他的异性恐惧还是占据了上风，一个哆嗦之后，移开了目光。 默默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伊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沙哑着嗓子结巴道：“美女，我……我想……和……和你处对象……可……可以吗？” 女人没有说话，她继续在接近。 那只血眼越发的鲜红，血泪沿着脸颊滑落。 而同样的，烛泪如血般占据了半个桌面，“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面上。 突然，伊秀感觉脚下有液体蔓延了过来，脚微微动了动，能感受到那液体的粘稠。 眼睛下瞟，红色，是血！ “我……我……我叫……伊秀……你……你……你……” 看着那已经到了面前的女鬼，伊秀双手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面前的礼盒，扔掉包装盖，快速道：“第一次见面，这是给你的礼物！” 礼物是一双舞鞋，芭比粉。 女人停在了舞鞋面前，那只血色的眼睛终于从伊秀身上移开，落在了舞鞋上。 这双鞋，花去了他最后所有的钱。 他也不知道怎么取悦一个舞者，毕竟他不会跳舞，所以，只能买一双舞鞋了。 至于颜色，他选择了芭比粉。 孤身二十三年的他，认为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这个颜色。 果然，眼前这位未来的女友，喜欢这双芭比粉色的舞鞋。 “呼！” 伊秀暗暗吐出一口浊气，然后就见到那双舞鞋悬空漂浮了起来，落在了女人的脚上。 同时，那浓密的黑发向两边滑落，除了眼睛，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五官慢慢在烛光中露了出来。 伊秀没有惊艳，更没有生出邪念，他只感觉到了恐惧。 越美的女人，越会激发他的病。 所以，他撇过了脑袋。 ‘女人，滚开！’ 他差点吼了出来。 “嗯？” 女人那张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然后，她漂浮着离开了伊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返回到了餐厅。 这一去一回，也给了伊秀足够的消化时间。 女鬼，似乎不会再要他的命了。 那么，除了她是异性之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见那道泛着淡淡红色的白影飘过来，他略显镇定地问道：“我叫伊秀，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仇！”（qiu） “球？” “仇！” 桌面上的血色烛泪在未知力量的驱使之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仇”字。（chou） 作为一个网络写手，伊秀也算是个文化人，立刻便明白了过来，这个“仇”字必然是个多音字。 “仇小姐，第一次见面，让你笑话了。” “嗯！”一如既往地冷淡。 “我的个人条件呢！就像你看到的，孤家寡人一个，这间房子也是租的，口袋里还剩下六块钱……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我会努力，希望能给我一次追求你的机会。” “……” 女人那只露在外面的血眼微微波动了一下。 “我……我喜欢写作，会写小说，应该能赚些稿费养活你我……你喜欢歌吗？我虽然不通音律，不懂乐器，但我会唱歌。我唱歌给你听吧！” “……” 气氛有些尴尬，伊秀几乎是一个人在说，他轻咳了两声，用手拍着节拍唱道：“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是谁在阁楼上冰冷的绝望……” 伊秀不敢去看女人的脸，所以无法看出女人脸上那只血眼已然退去了许多血色，露出了一丝人性的光彩。 “还要听？” “那我换一首……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每个人的身上是都有毛，我来给你唱毛毛，到底我们身上都有些什么毛，我来唱给你们知道……” 伊秀搜肠刮肚，唱了一夜的歌，连嗓子都哑了。 终于，窗外传来了鸟鸣声，天快要亮了。 “仇！可以做我女朋友吗？”伊秀没有忘记任务。 今夜的主题，是相亲啊！ “嗯！” 女人点了点头，第一次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天快黑了，明天我再来。” 说罢，桌面上的三支蜡烛瞬间熄灭，伊秀再去看女人，那个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叮咚！” 第一时间，游戏声便在耳畔响起，随之，唯美的荧光字体在眼前浮现，彗尾、星星，还有象征着成功的焰火。 【恋爱任务：相亲（圆满完成）】 【任务奖励：脱离灰雾s-4-13世界（倒计时03：59：55）】 【你的身体抵御了阴气的侵蚀，“阴属性能量抗性+7”】 【你的意志抵御了厉鬼的诱惑，“魅惑类法术抗性+10”】 【你获得了“仇”的好感，“仇”成为了你的女友】 【下个午夜，你将获得后续任务提示】 【人鬼情未了！我们要为真爱撞得头破血流！】 第五章 抽奖与回归 天真的亮了。 鸟儿欢快地在电线上跳来跳去，唱着歌儿。 黎明前的香江，安静、清新，充满了朝气。 伊秀摊倒在了椅子上，如果你受了一晚上的惊吓，还要熬夜给恐怖女友唱一晚上的歌，现在也必然精力全无，嗓子沙哑，在放松下来的一瞬间，他只想倒头去睡。 但他忍住了疲倦。 距脱离这个灰雾笼罩的鬼怪世界还有四个小时，而依照游戏所描述的，自己在下个午夜到来之前，还会重新回到这里，做那些听起来很唯美，其实极其恐怖的任务。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抽奖以及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怎么抽奖？” 霎时间，五彩斑斓的跑马灯在眼前亮了起来。 “停……吗？” 伊秀说的是疑问语气，但他停字开出口，跑马灯便停了下来。 顿时，一根粗硬的东西硬生生塞进了他的脑海里。 有点肿胀，有点刺痛，但好像还是能够接受的。 动了起来。 那是一大段记忆，伊秀的脑海当中顿时出现了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中年人，正在对着木人桩一板一眼的打着。 这长衫中年人背向着自己，身材瘦高，但看得出来身上有一种旺盛蓬勃、昂然向上的气质。 最初的时候，这个人击打木人桩的动作还很慢，可以说是连小学生都能做到。 但是，他的动作则是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加快，并不是骤然爆发那种，而是有一种不疾不徐的从容气度。 就像是长江黄河的源头仅仅是一条小溪，就这么从容不迫的流淌着，汇聚百川，最后化成万里长龙奔流东去，沛莫能御！ 到了最后，这人的双拳已经看不清楚了，化成了一团幻影，“噼里啪啦”的击打在了木人桩上！ 骤然，他收拳站立，由极动变成了极静， 然后化拳为掌，掌心向下自丹田处徐徐下压，轻轻的嘘出一口气，打完收功。 看完了这一幕之后，伊秀似有明悟，但似乎又什么也没有悟到。 飘渺如若梦境，如梦似幻。 而在疑惑之间，画面再次一变，成了第一视野，面前便是那与人登高的木人桩。 啪！ 啪啪…… 手不受控制的自行动了起来，很有节奏的以日字冲拳击打在木人桩上。 伊秀很自然的明悟了这直直的出拳名为“日字冲拳”。 缓慢，加速，急速…… 一次又一次，似乎没有止境。 当那段记忆彻底转化成了肌肉记忆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汽车的喇叭声，行人的说话时，不绝于耳。 “呼！” 伊秀站在逼仄的房间里，掌心向下自丹田处徐徐下压，他好像通过记忆直接掌握了这套拳法。 “咏春！” “中级！” “这就是游戏抽奖？” “那么……若是足够幸运，是不是能够抽取到超凡能力？” 摆弄了十几分钟的拳法，伊秀感觉现在能打十个之前的自己，但这拳法，依旧不是超凡能力，记录在了生活技能中。 将新得的技能放在了一边，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可惜，1986年网络还没有普及……剩下两个小时，我能干些什么？” 伊秀总结了一下。 首先，自己没钱了。 不说钞能力，也不说与女鬼相处是不是要花钱，维持温饱总是需要的吧！ 伊秀想起了旧时代的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首要任务，赚钱！有钱了，也能给仇烧点汽车、别墅……” 但怎么去赚钱？这是个学问。 赚大钱的门道都写在了刑法里，虽然游戏背景里说这个香江城治安混乱、黑恶势力猖獗，但以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个人能打十个空手普通人的武力，绝对做不了无本买卖。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还有枪。 而做生意、做金融需要本金，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好像只能去弄弄博彩，撞运气了。 “世界杯……赌球！” 伊秀眼前一亮，他拿起了放在厨房里的报纸。 这座城市，赌球是合法的，还有赌马以及赌场。 他不知道两个世界的历史是不是相通的，但可以一试，而具体的胜败、各场比赛的进球数，还是需要他回去后好好查一查。 至于能不能查到，只能寄希望于十三区的大数据库收录有大灾变前的世界杯信息了。 “其次的话，这个时代的政治背景，未来的历史走向，都需要好好研究一番。” “还有，我究竟是真身穿越过来，还是游戏为我捏造了一个身体？如果是捏造的身体，我若是死在了这个世界，那么现实世界的我……会死吗？” “我能将这个世界的东西带回现实，从现实带东西进入这个世界吗？” 伊秀有很多的疑问，这都需要他去探索。 立刻，伊秀忍住睡意走出了家门，站在巷子口，静静地看着逐渐多起来的行人和车流。 一座鲜活的城市，一座繁荣的大都会…… 早报上依旧没有任何关于鬼怪的信息，但伊秀看到了几条很让他感兴趣的新闻。 比如：铜锣湾帮派夜战，三名古惑仔惨死街头，鲜血流干；黄大仙区发现多具干尸，疑似连环杀人案；九龙拳台第七擂易主，泰拳查猜一夜三杀；风水大师周道济八十大寿，岭南术法界齐聚香江…… 可惜，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能够接触的。 最后半个小时，伊秀回到了出租屋，安静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到来。 倒计时，一分钟。 用菜刀在手臂上划了一条小口子，鲜血立刻溢出来，他想研究一下，如果自己带着伤返回现实，身体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倒计时。 10 9 8 7 6 5 4 3 2 1 那熟悉的光再度出现，他已经穿透了灰雾。 回归。 熟悉的小窝里，伊秀依然以自己穿越前的姿势坐在电脑前，屋外是正午时分，阳光明媚，而他手里握着的那柄菜刀，并未出现。 但手臂上的伤口，却是火辣依旧。 “真身穿越！” “游戏里死了，我就真的死了吗？” “看情况，我做不成倒爷了……” 伊秀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电脑显示屏上的时间。 2090年，4月26日，12:36:33。 和通讯录上申请好友的时间对比，现实世界的时间，应该没有过去多久，甚至可以说，他在那个灰雾世界经历了一昼夜，现实的时间可能处于停滞状态。 “那么，我回到灰雾世界，那边的时间也将处于停滞状态？” 这一刻，伊秀终于感受到了“恋爱系游戏”的强大。 同时，他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的话，就不怕露出马脚，暴露自己的异常了。在这个被十三区军政系统所监管的世界，一个人突然无故消失了一段时间，是无法解释的。 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感受着火辣的刺痛，伊秀召唤出了属性面板。 他现在无比确定，自己在那个灰雾世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幻觉。 自己的病也没有半点恶化。 他真的去到了一个1986年的过去世界，吃到了美味丰富的茶点，也真的和一个叫做“仇”的女人相亲，还真的和漂亮而恐怖的厉鬼成了男女朋友……更能通过恋爱任务来提升实力…… 姓名：伊秀 种族：智人种汉族 爱人：无 女友：仇 职业：无 战力：6 状态：异性恐惧 天赋：帅 超凡能力：无 生活技能：咏春拳（中级），心理学（中级），厨艺（初级），写作（初级） 看着女友那格外绚烂唯美、用复杂而诡异纹路妆点的一栏，意志凝聚，女朋友的资料立刻浮现了出来。 姓名：仇？ 种族：灵魂体（怨魂） 爱人：无 男友：伊秀 职业：舞者 战力：57 状态：怨念（理智丧失时，将沦为只知道杀戮的存在） 天赋：未知 技能：魅惑，幻境，阴气侵蚀（等级未知，待观察） 伊秀知道，这位新交的女朋友，是自己绝对打不过的存在。 当然，女朋友哪里舍得打，那是用来疼的，用来呵护的。 “好像……倒也不错！” 他笑了笑，在那个出没着鬼怪的灰雾世界里，有一个怨魂厉鬼做女朋友，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前前后后看了看，没有提示下次穿越在什么时候。 于是，收起了属性面板，打开了千度，开始在网上搜索自己需要的信息。 作为一个网络写手，他时常查阅一些旧时代以及觉醒者的资料，现在着重查阅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香江信息，即便在系统监控下，也并不突兀。 “地理、人文都能吻合，菜式也是一样的……” “97年7月1日……” “旧时代是唯物世界的啊！看来还是略有不同……尽信书，不如无书。” “再查查世界杯……球王马拉多纳……” 正当伊秀专心记忆的时候，他的通讯铃声竟然响了起来，早上相亲的那个女人，加上了好友。 “可爱.jpg” 一条信息发了过来，后面还有一条语音。 伊秀看了看，没有回信息，就关闭了界面。 他哪还有心思和人谈情说爱。 第六章 恐怖事件 一条条关于旧世界的信息被伊秀搜索了出来。 一个小时后，他终究抵挡不住困意，往床上一倒，立刻呼呼大睡而去。 待他醒来，窗外已经是漆黑如墨。 煮了包泡面应付了饥肠辘辘的肚皮之后，他走到窗前，看着夜色怔怔出神。 ‘我觉醒了恋爱系游戏……我有了一个厉鬼女朋友……我获得了咏春拳的记忆……我还要再次穿越到1986年的灰雾旧时代……我……’ 突然，他猛然一惊，抬头上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钩挂在中天上的银白色月亮竟然染上了一抹血色。 所谓“血月见、妖魔现”，大凶之兆也! 恐怖事件，出现在了下城区。 灾难，降临了。 这个时代，灵气复苏让无数人觉醒了强大的能力。有人身具野兽般的爆发力，有人能够操控元素能量，有人可以扭曲规则……但伴随而来的，还有无穷无尽的灾难。 灰雾中的鬼，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下一秒，腕表剧烈地震动起来，小区上空也立刻拉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哗！” 伊秀第一时间将窗帘拉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恐惧。 危险等级？ 伊秀看了一眼腕表，屏幕上出现了的是个血色的“二”字。 二级恐怖事件！ 伊秀咬了咬牙，这不是个太坏也不是太好的信息。若是在野外，二级恐怖事件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若是爆发在了城市中，那导致的后果，将无法预料。 幸好是二级。 他没有半点的耽搁，打开防盗门便朝着地下车库跑去。 那里连通的地方，是紧急避难所。 中级的咏春拳，让他身手无比的敏捷。 “哒哒……哒哒……” 一连串的枪声在夜色里响起，甚至还响起了爆炸声。 而夜空中，飞起了三点亮光，还有“嗡嗡嗡”螺旋桨的声音。 那赫然是三架飞行器，全名“共轴双倾转涵道直升机”，充满科技感的钢铁造物。 “血月恐怖事件，不是僵尸便是恶魔……” “不要对外界有任何的好奇心，管好自己的眼睛……” “有形的怪物，不难对付，大家不要慌……小心别造成踩踏事件！” 伊秀刚从九楼气喘吁吁地跑到地下车库，一群人从各个楼梯口涌出来。 他的中级咏春拳是给了他敏捷的身手，但他的身体，却还是之前那具身体，并没有得到多少加强。 所以，空有技巧。 “听到没有，慌什么……别没死在怪物嘴里，死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一个小老头停下了脚步，挥舞着手里的拐杖，朝着不遵守秩序疯狂挤撞的壮汉脑袋上砸去。 “大爷，别打，别打……” “哼！” 小老头就站在亮着应急灯的通道入口，开始指挥着众人的撤离。 “阿秀，你怎么不走？” 突然，那小老头似乎发现了什么，在嘈杂的地下车库里吼了起来。 “福伯，等你。” 不是伊秀不想撤离，也不是他有多高尚。而是人群里实在太乱，人挤人的情况下，不免要和异性接触。 他有异性恐惧症的，与异性接触，实在很恐怖。 恐怖等级与二级恐怖事件相当。 “等我作甚，快走……再不走，应急车辆就没了。” 眼见人流渐少，伊秀拉着福伯便准备撤……可就这时候，几个身穿作战服、端着枪支的大兵出现在了地下室入口，脚步匆忙而急促。 伊秀脸上表情骤变，伸出手腕一看，腕表上的灾难等级赫然已经上升到了“三”。 “谁看了血月！” 为首的那人拿着大喇叭吼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嗡嗡作响。 “看了血月的，快点站出来……” “这是你们最后的自救机会，不要自误！再重复一遍，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我……我……” 之前那个疯狂向里挤的壮汉无比狼狈地从通道深处跑了出来。 很快，三三两两的平民走了出来。 而伊秀早已经脸色凝重地走到了地下室另一边，他知道，自己这次走了背运。 深夜凌晨之后，他闲得慌去看什么夜色啊！ 就像灰雾是活人不能踏足之地一样，血月，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直视的。 二级恐怖事件，血月还不具备直接影响现实的力量，但三级恐怖事件，说明一般人会有一定几率会被血月的异种力量所污染。 至于后果，很严重。 好几条枪指着自己，伊秀举起了双手，安静的站在墙边。 那个男人无比恐惧的站在了不远处，双腿都在打颤。 “现在我怀疑你们已经被血月污染，做出任何大的举动，我有权当场将之击毙……” “我现在精神很好，长官，我现在精神很好……没有任何异状……” 那壮汉嘶吼了起来，很是激动，但他的身体丝毫不敢动。 因为，在恐怖事件之下，他们是真的会开枪的。 “你只需要安静的等待觉醒者前来，有没有被污染，你说了不算。” “好好……” 伊秀瞥眼朝着壮汉看去，眼神微缩，然后默默地离开了他几步。 “站住，你在干什么？” “长官，我想我和他应该彼此远离……” “行了，这个距离足够了，你不要再动。” 伊秀举着手，不再移动，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壮汉。这人好像是住在隔壁楼的，因为家暴与老婆离了婚，和自己一样孤家寡人一个。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伊秀只是隐隐感受到了一股让他不适的气息，正从男人的体内散发出来。 “被污染了吗？”他暗自嘀咕了一声。 只短短一分钟之后，他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恶臭，正随着风飘荡而来。 但那几个大兵似乎并没有闻到，旁边那些同样看过血月的人也似乎没有闻到。 “长官……” 伊秀高声道，同时指着一直在嘀嘀咕咕的壮汉：“他好像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我看你很有问题……你个小赤佬，你被污染了……”男人立刻咒骂了起来。 似乎骂得不解气，他立刻朝着伊秀走来，挥舞着拳头。 “站住！” “再次警告，站住！” “砰！” 一声枪响。 墨绿色的汁液溅在墙壁上，顿时发出“滋滋”的声音，并且还冒出来阵阵青烟。 这一幕看得伊秀心头一凛。 同时，十来个嫌疑人大叫着逃开，而那股难以忍受的恶臭真正地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血月污染物……开枪！” “砰砰砰！” 在激烈的枪声之中，一个巨大的生物……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团作呕的腐肉取代了那个男人。 它已经不能算是人型了，身体是一摊臃肿的烂肉形态，仅剩的器官也只有粗壮的四肢，至于容貌，脸上除了一双满是憎恨的暗红色眼睛之外，只有一张可以无限扩张用以吞噬猎物的嘴巴。 “是深渊劣魔！” 为首军官一眼认出了污染物的来历。 那轮血月，来自于无底深渊。 伊秀的记忆很好，按照网上所总结的，这一摊烂肉其实只是深渊恶魔中最低级的存在，它们只是毫无思想的血肉，丧失理智的蠕虫。 并不具备任何的外放能力。 理论上，人类凭借火药武器能够杀死它们。 但很显然，轻型的火药武器，并不能对一摊烂肉起到致命的打击。 在激烈的枪声中，这头劣魔嘶吼着站了出来。 被血月污染的存在，已经不能用任何科学来解释，能量守恒都失去了效用。如同一堆腐肉的劣魔伸展开来之后足有四米左右，直接触及天花板。 这时候，它直起身体，凶猛的张大了嘴巴，一时间，令人头昏的恶臭随着狂风袭来。 伊秀哪里敢久留，拔腿便溜，但他不敢向着紧急避难所去，现在他还是个嫌疑人。 刚刚那段时间，他的信息肯定上传至十三区系统了。 为了避免引起重大灾难，事急从权的情况下，他可以被允许击毙。 而开枪之人的麻烦，大概是事后经历一场调查，并写一份报告。 “轰！” 那是手雷爆炸的动静，伊秀扭头一看，那头烂肉劣魔，没了半个身体。 但它剩下来的一半身体还在蠕动，并不断吞噬着被爆炸撕裂出去的血肉。 劣魔，虽然低端，但它是恶魔进化的第一步，随着不断吞噬血肉，劣魔会不断进化。 进化潜力……未知！！！ 而且，它成功吞噬了一个倒霉鬼。 伊秀刚逃到楼梯口，迎面一人大步走了过来。 ‘女人？！’ 他无比敏捷地侧身一退，背部的两块肌肉随脚步扇动，就好像仙鹤疾走，扑动翅膀，似飞似走。 同时，心脏更是猛烈地跳了起来。 “原来血月的污染力量落在了这里！” 她浅笑了一声，眼神落在了伊秀的身上，脚步却是不停。 伊秀目视着她走向劣魔，就见到这身材娇小、胸部却异常大的女子举起的左手，那娇嫩的手心当中，悬浮着一团闪耀的光点。 那光点虽然熹微，却是格外刺目。 伊秀眼睛微缩，那头劣魔更是恐惧的嘶吼倒退。 紧接着，女人优雅却无比有力地将手一晃，那团光点四散纷飞，随之迅速地连线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耀眼无比的复杂光阵。 众人惊叹之际，那光阵当中直接幻化出来了一条凶残狰狞的龙方巨龙，龙角、龙鳞都是清晰可见，旁边更是雷光闪耀，在空中蜿蜒夭矫，翻腾卷动…… 女人一跺地面，身体与那巨龙一起，对准了劣魔直扑而来！ “滋滋……滋滋……” 剧烈的灼烧声不绝于耳，烤肉的焦味弥漫。 “念兽·雷龙出海。” 伊秀用力读出了技能的名字，同时，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了。 十三区战力榜排名第十一的觉醒者，掌握“念气”的女格斗家，代号“龙女”的李彤…… 第七章 第二次穿越与约会 盘问，检查，鉴定，再检查…… 对于污染，人类文明无比的慎重，这是用血换来的教训。 折腾了两天，伊秀这才重新得到了自由。 他没有被深渊血月所污染，也没有被人发现隐藏在他身体里的恋爱系游戏。 但他的公民等级，却是提升了些许，不公开的身份信息上注明了几个字：武者（中级） 拿到腕表，看了看通讯录，除了同楼的福伯发信息询问之外，无人联系。 伊秀回了句信息，便坐公共交通朝家奔去。 就在昨日，游戏发布了第二次恋爱倒计时。 距离他再次穿越，已经只剩下三个小时。 他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将1986年的世界杯半决赛、决赛的进球数重新记一遍，能不能实现财务自由，就看这些信息了。 至于起始资金，家里的电器以及一些破烂家具，能卖多少算多少了。 还有旧时代的很多信息，他都需要进一步去了解。 …… 熟悉的逼仄房子，熟悉的发霉气味，熟悉的窗外车水马龙。 他回来了。 回到了他离开之前的那个上午。 游戏任务还没下达，现在是自由时间。 将出租屋里有价值的东西收拾了一番，最后变卖了二十三块，拿着卖破烂的零钱，伊秀苦笑不已。 然后，他走向了汪记茶楼，这次不是去吃饭，而是去应聘洗碗工。 六个小时之后，他手里多出了五十块，并且吃了一碗免费的盒饭。 “老板，法国0:2西德。买六十。” 在香江，赌球是个合法行当，赌球机构的势力很庞大，黑白两道通吃。 九龙的大街上，便开着数家赌球的店面。 伊秀买六十块，纵然能赚十几倍之多，又能怎样？ 真正赚大钱的，是当天半决赛的第二场，到时候，将赚到的钱尽数压上，再翻十倍，才有看头。 不过，太贪可要不得。 伊秀的目标是在决赛后拿到三万块，赚的不是太多，毕竟洗碗工勤快点一月也能赚个七八千块，三万块并不会让人铤而走险黑吃黑，但也足够自己一段时间的财富自由了。 天色在伊秀的期待之中，渐渐暗了下去。 提前小睡了一场，十一点半，伊秀在闹钟声中醒了过来。 洗漱干净，伊秀也不点灯，将三支蜡烛点亮，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午夜的到来。 “吱呀！” 铁门声响起，背后损坏的挂钟“咔嚓咔嚓”动了起来。 午夜到了！ 伊秀立刻站了起来，保持着一个期待的笑容，问道：“仇，你来了！” “嗯！” 寒风吹来，烛焰摇曳，伊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就看到白色带血的身影出现在了烛光里。 那副让人头皮发麻的妆容，一如既往的恐怖。 而脚下穿着的，是双粉色红舞鞋。 这次，她没有接近，而是站在黑暗与烛光的交接处，冷漠无情的道：“跟我来。” “去……去哪？” 伊秀绝对不认为这个时间点出门会发生什么好事，这可是灰雾世界，是有鬼的世界啊！ 天黑了，打死我也绝不出门。 仇没有说话，只是那只猩红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冷漠，无情，还有渗人的恐怖。 “好嘞！” 伊秀立刻艰难地移动着脚步，靠近女友。 “叮咚！” 游戏独有的音效在耳畔响起，随之，蜡烛照在墙上的影子扭曲了起来。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她来约你了哟！】 【恋爱任务：约会】 【任务内容：第一次约会，自然是以女生意志为主了，记得付账以及保护好女生。你是个男人！天黑后，女友离开，视为任务完成。】 【任务奖励：脱离灰雾s-4-13世界；抽奖一次】 ‘明明已经是午夜凌晨，你说天黑后？吓不吓人？’ “吱呀！” 铁门被打开，阴暗的过道里吹来一阵寒风，伊秀立刻打了个寒颤。 看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女友，伊秀锁好门后，立刻跟了上去。 深夜的香江，充斥着一种鬼魅的气氛。 白日里繁忙的大街，此刻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幽暗的路灯，投射下一道道诡谲的阴影。随着路人走过，张牙舞爪，犹如活物。 “仇。” 伊秀跟在那道飘荡的身影后面，心里发毛，不仅是异性恐惧症让他无比的紧张，深夜里未知的存在，更是让人恐惧。 仇站在路边，伸出皓腕，青葱般的玉臂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的纯白。 轰！轰！轰隆隆！ 如野兽般低沉咆哮的引擎轰鸣声，打碎了夜的宁静，两道灰白的灯光穿破黑暗，从远处街头疾驰而来。 一辆超跑停在了仇的面前，随之，一个干瘦的男人从驾驶座出来，打开了车门，脸上满是诡异的笑容。 “小姐，先生，要去哪里？” 说完，此人似乎有所发现，扭头看向伊秀，那张泛着绿光的面容从诡异的浅笑，变成略有意外的惊诧，然后渐渐扭曲了起来。 “活……活人……嘿嘿嘿嘿……” “嗯？” 仇的那只血色眼睛看向驾驶员，长发如蛇一般蔓延而至，霎时间，男人低吼一声，无比痛苦的跌坐在地上。 “饶命……小姐饶命啊！” “去西贡！” “是是是……” 伊秀战战兢兢的和仇坐在了后座位上，一路风驰电掣，两边的建筑是越来越少，道路变窄，路灯也渐渐消失。 黑暗涌动，除了一轮惨白的弯月挂在车窗外光秃秃的树梢上，并无一丝光亮。 伊秀紧张的手心发汗，突然他感觉握着的车门有些异状。 摊开手一看，掌心多出了一块纸片。 再看车门，竟然少了一块，漏风了。 ‘竟然是纸扎的车子？’ 伊秀惊异无比，直感觉这场深夜的约会，惊吓中又透着一种奇妙的意味。 再偷看坐在身边的女友，那血色的眼球依旧。 车窗外的景象愈发荒凉起来，道路两边开始出现成片的扭曲树林，阴沉沉的，无比的鬼魅。 车子开了有半个多小时，终于停了下来。 仇掏出一张纸币，伊秀看得很清楚，那是冥币，递给了驾驶员之后，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伊秀紧跟着走了下来。 这时候，异性恐惧已经不是首要恐惧了，他感觉跟在女朋友身边才更安全一些。 第八章 荒村鬼影 时间，午夜一点钟；地点，香江西贡区的荒山野岭之间。 一道孤单的身影在惨白月光里穿行，此人一路小跑着，但却掀起呼呼阴风，温度也降了下来，盛夏的树叶子在枝杈上瑟瑟发抖，给人一种深秋的感觉，有些阴冷。 一只趁着夜色出来觅食的夜枭，抬头看了看人影，目露惊恐之色，瞬间扑腾着双翅逃窜地无影无踪。 这人影到了一座荒村前，终于停了下来…… “仇！” 伊秀叫了一声面前白衣暗红的人影。 “跟……我来！不要乱跑……村里的人很凶……” 这荒村里还有人？是鬼吧！ “好……好的！” 伊秀努力克服着异性恐惧症，想伸手拉住那只雪白的皓腕，但终究只是靠近了几步。 村子藏在浓密的树荫和荒草之中，只有一条破水泥路通向里面。 走进废弃的村落，隐隐约约见到那些不高的建筑其实已经很破败了，家家户户的大门上挂着锁，看起来荒废了很久。 第二次穿越灰雾世界，伊秀做了很多准备，特别是香江的地理以及人文，他细细研究了一遍。 香江从五十年代至开始，陆陆续续兴建了多个大型水库，但随着人口暴涨，水库仍不敷应用。在六十年代严重水荒后，西贡区万宜水库的工程便由此展开。 所以，水库周围搬迁的村落不在少数。 这里，大概率便是其中之一。 算算时间，村子至少已经废弃有十几年的时间，草木的微小力量顶破了钢筋水泥的结构，龟裂的缝隙里长满了杂草，显得无比荒凉破败。 但诡异的是，伊秀走进这座荒村之后，看到每家每户的大门口都挂着一个白纸灯笼。 幽幽的白光并不能照射多远，顶多将门户照亮，好像死去的屋子睁开了一颗颗白色的眼珠子，代替离去的活人盯住贸然闯入的外来者。 伊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些诡异的灯笼。 自己的小命，全寄托在女友身上啊！ ‘这次约会之后，可一定要给我抽个超凡能力！’ 只有超凡能力才能应付超凡生物，在鬼怪面前，物理攻击是无效的。 突然，面前的白影停了下来，伊秀举目一看，前方那昏暗扭曲的道路尽头，有一抹淡淡的冷光不断靠近。 ‘那是？灯笼！’ 惨白的光停在正前方。 “嘻嘻……” 刺耳的女声在黑夜里响起，但除了悬空漂浮的灯笼，眼前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荒村里也看不见一个人影。 “男人？嘻嘻嘻……” 伊秀这才发现，那白纸灯笼洒落一地的惨白光线里，映照出了一道影子。 影子很苗条，在路面上晃动，随之在寒风下一点点的凝聚出来。 那是一个低垂着脑袋的女人。 她把脸压在胸前，低着头，踮着脚，走路好像是在向前跳动。 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她的容貌，而她的身体前倾，就好像随时要扑过来一样。 “滚！” 突然，女友吐出了一个字，然后，伊秀就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扑面而来的寒风里，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伊秀没能看到，仇背对着她的脸扭曲了起来，一道道浅黑色的血管以血眼为中心凸显出来，那露出来的血色眼眸之中，满是怨毒和杀意！ 而她白色睡衣上那丝丝缕缕的鲜血，一点一点往下滑落，染红了舞鞋。 就在那女鬼刺耳的尖叫声中，仇那披散的黑发如同大潮汹涌而来，向前碾压而去。 “够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在伊秀的惊诧之中，仇的黑发已经重新收了起来，继续向前飘去。 他也不敢多问，立刻跟上。 路过那漂浮着的灯笼时，他看到了一摊被碾压的血肉，依稀大概能够看出是个女人的形状。 而这摊血肉好像还在蠕动，突然一颗血色的眼珠子冒了出来，紧紧盯住伊秀，还向他眨了眨眼睛。 “嘶……老婆等等我！” 鬼，分多少种？ 伊秀猜测，之前那个女人应该是出车祸死的，而且还是被超载的重卡碾压所致。至于旁边那树杈上挂着的，是个吊死鬼，舌头伸出三寸长，在夜风中晃荡。而那裸着身子的，必然是个色鬼。 “披头散发的，依然是头发，只不过有点乱罢了。舌头不管伸得多长，终究还是舌头，就算长点，又有什么可怕的？” 伊秀一边急走，一边给自己鼓气。 其实，不提对生命的威胁程度，他真的没觉得鬼比异性可怕多少。 “咕噜！” 一颗脑袋滚在了路边。 不料到伊秀竟然笑出声来：“有脑袋尚且不害怕，何况没了脑袋？” 金子、宝石、美金在路边堆成了山，假的不能再假。 伊秀摇了摇头。 穿着***，戴着两块布，身材曼妙的女人在一根钢管上扭曲着，朝着他勾着手指。 快走！ 好可怕…… 幻象不起作用，终于又有厉鬼朝着伊秀动手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夜风寒冷，他感觉身体莫名有些发冷，背后更是生出一股寒意，紧接着，后背脖颈处凉飕飕的。 好像有鬼在吹气。 伊秀忍住回头的冲动，脚步快了三分，甚至动用了咏春白鹤步。 依照十三区总结的见鬼小知识：人有三盏灯，头上一盏，左右肩膀各一盏。尤其晚上行夜路，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人叫自己的时候，千万不能回头，一回头肩上的一盏灯就会被自己吹灭掉，人就会被鬼上身。 但越不往后看，越感觉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怖。 伊秀头皮都颤栗起来。 直走到荒村深处，身后的那股寒意这才消散，而围绕着他出没的鬼物，也尽数没有了踪迹。 甚至是，那挂了一路的白色灯笼，也终于没有再出现。 只一轮弯月挂在天空，落下皎洁的月华。 伊秀朝前方看去，领路的女友竟然消失不见，只有一座小小的破庙耸立于眼前。 “娘娘庙？” 那破碎的匾额上，依稀能够看出“娘娘”二字。 ‘我老婆究竟是什么来历？’ 第九章 有些庙别乱拜 ‘我老婆是娘娘庙的香火神？’ 这是伊秀的第一反应。 但随之，他就否定了。 这座娘娘庙里供奉的塑像，明显是个古代女子。 ‘难道？’ 伊秀心中跳出一个词：鸠占鹊巢。 再看这座娘娘庙，随着村民的搬迁已经荒芜了十数年之久，自然是破败的厉害，房顶都漏了几个大窟窿，能够看到星月。 而且，一个偏远山村的淫祠，自然也没有什么雕龙画凤的装饰，不过是红砖青瓦的普通小庙。 所谓淫祠，不是指“淫荡”，古人因为迷信，所以祠庙是很重要的，也是文化的象征。要统一文化，当然要禁止“额外的”祠庙。这里的“淫”，是过多的、额外的的意思。 也就是说，不得朝廷册封的寺庙，一律都是淫祠。 在那场运动之前，南方的乡村，随处可见到一座座或精致或粗陋的庙宇神殿，既非规整的道观，又非纯正的佛寺，这些神殿就是淫祠。 土地庙、娘娘庙、五仙庙、龙王庙、山神庙，都属于其中之一。 这些庙别乱拜，千万别乱拜，尤其是男生。 在偏远地区的路上，我们通常都会看到很多的小庙，有的人都会有习惯性地看到庙就拜，但是，以伊秀所掌握到的知识来分析，那一些在路边上的庙，可能早就已经不是神在住了。 因为香火不鼎盛，所以神早就烟消云散，而住在里面的，可能都是些孤魂野鬼、死在路边无嗣的罗汉脚…… 还有，一些在乡下的庙是“姑娘庙”，就是那些还没出嫁就死掉的女孩子，因为是孤魂野鬼，所以家里就替她们盖一间庙，让她们有栖身之处。 如果有男生去乱拜，有的女鬼看上了眼，会跟在你身边纠缠着你，直到你跟她完成**让你娶她，她才会放过你。 所以，淫祠别乱拜，除了福德正神外，都是阴庙呢！ 庙不能乱进，神也不能乱拜，小心进错了庙，拜到妖魔鬼怪或者我老婆身上去了。 就在伊秀分析之际，那灰扑扑的泥塑娘娘似乎真的活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眼睛很美，就像天上的星星。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罗娘娘的魂灵已经消散了，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她残存的一丝香火，所以开启了灵智，不再是只知道杀戮的亡魂厉鬼，也不再和那些低级的厉鬼一样，被死死束缚在一地。” 伊秀惊讶之后，立刻便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仇并不是地缚灵，只是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福源，竟然得到了香火神的遗泽。 “仇，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吧！” “家？” “这不是我的家，你住的才是我的家。” “？” “你曾经住在那里？”伊秀猛地一惊，心中多出了很多疑问。 人死变成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变成的。 首先，你需要有执念、有怨气。 以仇那惊人的怨气来看，她必然是……惨死？ 谁杀了她？ “我想回家！你取走神龛，供奉在正东方向……”说完，泥胎老婆表情僵硬了起来，随之，重新变成了塑像。 “仇！” 伊秀唤道。 无人应答。 他走到神龛面前，这是个小巧不带门的神龛，三十厘米高，并不是什么高档木料打造，上面满是蚁蛀的痕迹。 神龛，又称神像龛，是供奉道教神仙的塑像或者祖宗灵牌的小阁。神龛大小规格不一，依祠庙厅堂宽狭和神的多少而定。大的神龛均有底座，上置龛，小的神龛，就像眼前这般简陋。 伊秀伸头凑过去一看，立刻见到一股黑中泛红的气体在神龛中流转。 他大概知道那便是仇的本体，抓了抓脑袋，脱了外衣，将神龛包裹了起来。 外面的天依旧黑漆漆的，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伸手看了看卡哇伊的电子手表，上面的液晶数字依旧是一团黑迹。但那些地缚灵，那些亡魂厉鬼，似乎并不敢进入娘娘庙。 坐在庙里静静等待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东方天色泛青，天亮了。 伊秀伸出手腕一看，已经五点钟。 终于安全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叮咚！” 悦耳的游戏声在耳畔响起，是那么的动听。随之，唯美的荧光字体在眼前浮现，彗尾、星星、焰火。 【恋爱任务：约会（圆满完成）】 【任务奖励：脱离灰雾s-4-13世界（倒计时？？？）；你获得了一次抽奖】 【你的身体抵御了阴气的侵蚀，“阴属性能量抗性+13”】 【你的意志抵御了厉鬼的诱惑，“魅惑类法术抗性+6”】 【你取得了“仇”的托付，请完成托付……】 托付暂且放在一边，他要先抽奖。 霎时间，五彩斑斓的跑马灯在眼前亮了起来。 拜过四方之后，他气沉丹田：“停……” 跑马灯应声而停。 【血气+5】 霎时间，伊秀直感觉身体里被塞进了一头猛兽，心跳如雷，血脉膨张，良久，这才平复了下来。 “血气？” “也算是超凡能力吧！”他嘀咕了一声。 鬼为阴，人为阳。 人的先天命格以及后天身体的修行，都能增强阳性。 阳盛，自然克阴。 阳光、雷电，这是至阳之物，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佛家、道家的神术，这本来就是捉鬼拿妖的本领；军队的血气也能克制鬼物，从来没听说军中还有闹鬼的，那群丘八活人都杀了千千万万，还怕这区区死人；就连闹市中活跃的人气也能克制它。 武者那犹如烈阳般的武道血气，自然也是鬼物的克星。 人的热血，喷射出来的刹那，还没有凝结，天生就有一股阳刚之气，能破阴魂邪气。气血强大的人，虽然被皮膜包裹着，阳刚之气仍旧能透射出来，震慑阴鬼。 血气+5，也就是血气翻了一倍，体质飙升。 伊秀感觉自己现在格外地精神，一夜没睡，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且，身体倍儿棒，一套咏春拳打出来，虎虎生风，俨然已经是个拳术高手。 第十章 电影的世界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翻山越岭都健步如飞。 终于，面前出现了一条柏油路，而太阳也从东方露出了头。 深夜坐鬼车来到这西贡区，又走了近一个小时的夜路到了荒村，这白天回九龙，可就有些远了。 半个小时奔袭了十几里山路，纵然伊秀血气澎湃，脚步也不免慢了下来。 看着渐渐炽烈起来的朝阳，伊秀将怀里的神龛用衣服裹紧了些。 鬼属阴，即便有神龛庇护，也忌讳阳光直射，伊秀可不想自己的恐怖女友受到半点伤害。 他不敢有半刻耽搁，沿着柏油路快步朝着九龙城区方向奔去。 眼前人烟渐多，一个小镇出现在了柏油路旁，出租车自然也是有的，可惜，伊秀口袋里仅剩的那点钱，仅仅能坐一班大巴车。 而大巴车，难免人挤人，伊秀感觉还是走回去比较妥当。 反正，那车速也并不比自己快多少。 而且，闻到小镇早茶铺子飘散出来的香气，他那饥肠辘辘、腹中如雷响的胃，更加的饿了，摸了摸口袋里的零钱，好像能吃碗白粥和两个叉烧包。 但他也就停顿了几秒钟，终究还是忍住了诱惑。 “小兄弟。” 突然，一道雄浑的中年人声音在身后响起。 “嗯？” 伊秀扭头去看，是个理着平头的中年人，浓眉大眼，上唇留着短须，精气神十足，依稀还有点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他心中涌出一股疑惑，问道：“大叔，你叫我？” 中年人点了点头，眼神落在了他手里重重掩盖的神龛上，微蹙着眉头说道：“小兄弟，出门忘了带钱吧！不介意的话，坐下来吃点东西！” “不用……不用……” 伊秀连连摆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将老婆送回家，才是第一要务。 他带着浅笑转身便离开，那中年人眼睛一眯，目送伊秀远去。 “叔叔，家里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吃过早茶我们便搬家去东平洲吧！” 身后传来悦耳的女声，同时那中年说道：“阿莲，今天可能搬不了家了，等明天看看……” “叔叔不是说今天是吉日，适宜搬家么？” “事出突然，你先吃，我有点事，你照顾好自己。” “叔叔，你……” 不时有车子在身边呼啸而过，伊秀猛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说道：“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小兄弟，你身上不干净。”依旧是那个中年人的嗓音。 伊秀一挑眉：“这世道，谁身上都脏。”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看你行走的姿态，也是个练家子，那脏东西或许一时不会伤到你，但必是祸端。还请小兄弟留步片刻，我为你破一破此劫。” “大叔，你管得太多了。” “这是我的职责！得罪了！” 说罢，中年人脚踏八卦，一个挪步就到了伊秀面前，伸手就朝着包裹得紧紧的神龛拿去。 伊秀顿时一惊，双脚一跺地面，身体张开，好像一只巨大的仙鹤，贴着地面和那中年人的手掌掠了过来。 “好个白鹤步！” 中年人一个突步，反手一抓，再度朝着伊秀擒来。 伊秀见他步步紧逼，拳头成鸟嘴，狠狠击向不离神龛的那只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中年人立刻便知道自己遇到了不可轻视的拳法好手。 两人一触即离。 ‘这人的劲比我大！功夫比我纯、比我深，绝对到了拳法高级的程度。若非我抽到了血气，体质暴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招便会被他所擒。’ 从刚刚那轻微的一接触之间，伊秀明白了许多东西。 而中年人明白得似乎更多，他笑道：“小兄弟，叶问的咏春，不知道你得了几分真传？” 说罢，中年人再度擒来，速度更快，反掌之间便钳住了伊秀的手臂，接连发劲轻微一抖。 “不好！” 伊秀只感觉这样一接触，对方一抖的劲从手腕传到手臂，接着传到了腰，腰顿时一酸，腿随后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向下蹲。 这是被对方摸到了动势。 四两拨千斤，一牵一扯，就要被其制服。 伊秀心中骤惊，但他哪里肯屈服，心头血液上涌，一手紧紧抱着神龛，一手握拳，脚步连盘，屈膝趟泥，猛地踩到了侧面。 血气+5的效果，简直非人哉！ “咦！？” 中年人见一招没有放倒伊秀，反被他挣脱手臂回击，也是微微吃惊，鼻子里面发出了一个惊疑的声音。 啪！ 一转身发拳，和伊秀拳头正面碰撞在一起。 这一碰撞，中年人立刻感觉到对手力量沉稳，手臂坚硬似钢，而且发劲之时，臂膀微拱如横架河上的拱桥，卸力打力，内折短打。 手臂如桥，这是咏春拳中经典的桥手，和人一搭手，手掌一抓，前臂内折，往往只一个回合，就能把敌人的手臂折断，最为狠辣。 中年人拳法虽然精湛，但体力与伊秀相比还是稍逊，而且，他似乎也不想真的伤人，猛地一退，然后就看到这年轻人毫不犹豫地转身而走。 背部的两块肌肉随脚步扇动，好似仙鹤疾走，扑动翅膀，行走如飞，闪扑如电。 咏春白鹤步，打不赢，跑也能跑掉。 “究竟是谁的弟子？养出了这么一身旺盛的血气，又怎么招惹了鬼物？” 中年人甩了甩手腕，虽然追之不及，但还是跟了上去。 …… 伊秀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小区。 迎面就看到同楼的阿婆，她一见伊秀，立刻停住了脚步，眼神怪异。 “你知道吗？昨晚有人见到了脏东西，吓脱了魂，神婆说那脏东西就在你的房子里……大伙儿都在等着你呢！” “啥？” 伊秀愣了愣，昨晚仇来的时候，被人遇到了？ 那个所谓的神婆，头发花白，脸上挤满皱纹和老人斑，微微驼着背，还有些神神叨叨的，给人一种阴气沉沉很不舒服的感觉。 一见到伊秀回来，众人立刻催促着他开门，好让神婆驱邪。 伊秀抱着神龛，望着神婆好几秒钟，见她对自己怀里的神龛不感兴趣，嘴角立刻微微扬起了一丝浅笑。 这是个假货。 那个中年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不仅拳法精湛，甚至还能驱鬼拿邪，看出神龛的异常来。 果然，那神婆进了房子，也只是跳起了大神，撒了柳枝泡的水。 对于伊秀抱在怀里的包裹，一点想法都没有。 邻居见里面干干净净、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多闭上了嘴。 一番折腾之后，伊秀将房门反锁了起来，怀里的神龛放在了餐桌上。 他狠狠灌了几杯自来水，这才恢复了精力。 那个中年人的拳法，让他明白，这个世界除了鬼怪之外，并不简单。 将一张梳妆台移到了卧室正东方，神龛放正，本来还应该买几炷香的，现在也只能作罢。 看着神龛愣愣出了一会儿神之后，那中年人的相貌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总感觉无比的熟悉，但又说不上在哪里见到过。 真要说在什么地方，那么绝对不是在这个世界。 这种记忆，让伊秀无比惊骇。 ‘难道……他也是穿越者？看起来一点不像啊！’ 带着这种疑惑，脱离灰雾s-4-13世界的倒计时走到了00：00：00。 而就在九龙区，那浓眉大眼的中年人站在公用电话亭里：“喂，达华，你帮我查个人……年轻人，二十来岁，咏春拳高手，长得……很靓……” …… 那个灰雾世界，究竟是什么世界？ 伊秀不断在十三区的网络上查着，终于，他双眼泛着血丝再度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浓眉大眼、留着短须……他应该叫着英叔，是个演员。 旧时代的电影，特别是恐怖片，在这个时代是禁播的，以避免引发灰雾诡异事件。 伊秀自然也没看过英叔的影片，但他写小说查资料，查到过英叔的剧照。 所以，对于那个中年人，才依稀有些眼熟。 “驱魔警察？” 最终，伊秀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这部影片的剧情介绍上。 重案组警察在追踪一起贩毒案时遭遇奇怪事件，运毒女子表情呆板、蛮力过人，七八个警察也不能阻止她的前进，最终一辆失控的卡车将该女子撞倒。 经调查，警方发现该女子是东平洲三婆的女儿，因此要求三婆前来录口供。为了照顾三婆年迈的身体，在东平洲当警察的风叔前来配合警方调查。 风叔是一名法术高强的警察，他在看过尸体后发现其中有所古怪，进而怀疑是不是有人利用行尸运毒。风叔的老搭档情知案件严重，因此拜托风叔调查。 而与风叔配合的是两个不着调的小警察，他们看中风叔的侄女，因此与古板的风叔闹出不少笑话。随着调查的深入，隐藏在幕后的邪教贩毒组织渐渐浮出水面。 “东平洲、侄女……” 这两点信息让伊秀直接锁定了这部电影。 ‘难道……我穿越的灰雾s-4-13世界是个电影中的世界？’ 伊秀揉了揉眉心，他无法去解释。 囫囵填饱肚子，无比疲倦地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第十一章 大褂与旗袍组织 在第二次穿越之前，伊秀的个人身份信息上便多出了“武者（中级）”的字样。 这不，现实里才过去一天时间，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人是两个男人，一身长袍大褂，一青一灰，脚蹬着千层底的老布鞋，剃着非常精神的平头，两只眼睛好像刀子一般的锋利，正盯着自己。 打眼一看，还以为是说相声的。 其实不然。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青，中华国术馆的成员。” “薛礼！” 两个大褂左手压右手，施了古礼。 伊秀想了想，也拱手一礼，说道：“我知道，大褂与旗袍组织嘛！精于武学，擅长格斗，十三区的中坚组织，与第九区的‘江湖’齐名……请进！” 青大褂笑了笑，说道：“十三区向国术馆推荐了你，本区半觉醒的武者，基本上都是国术馆的成员。” “半觉醒？” 伊秀给他俩倒了杯白开水，茶，那是喝不起的。 灰大褂解释道：“突然掌握了拳法，又未能成为超凡者，自然只能算是半觉醒。但若是勤加修炼，还是有机会觉醒成功的……你只要加入国术馆，我们会帮你一步步掌握武道的力量，助你成为真正的觉醒者。” “在拳法武学这方面，我们中华国术馆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青大褂接着说道。 伊秀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们应该有我详细的信息，我有病的。” “异性恐惧症？” “这不是什么严重的心理疾病，你应该积极社交。” “我们国术馆可是有不少适龄的小姐姐小妹妹，异性怎么可能会产生恐怖呢！和美女多交流，病很快就好了。” “说不定，你能找到真爱，明年就能抱儿子。” 青大褂吴青一脸的不理解，那些穿旗袍的大长腿，多养眼，摇起来多带劲，夹起来多带感。 然后，此人望着伊秀那张让男人嫉妒的脸，暗暗道：我若长了这张脸，岂不是勾勾手指，就有美女投怀送抱？夜夜笙歌？ 灰大褂薛礼却是想得更深，这样的帅哥加入本门，作为牌面，指不定我也能沾沾光。 而此刻，伊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来的，就是日前见到的那个掌握念气的“龙女”李彤，那雪白的大长腿从旗袍里伸出来，无比恐怖的一踢，伴随着龙形念气踢爆劣魔的场景怎么也无法抹去。 霎时间，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有点恐怖啊！ “不如，你随我们去国术馆看看。若是真的不想不加入我们，以你半觉醒的身份，必然要被区里其他组织征用，比如机械师……” 紧接着，灰大褂补充道：“其实，那对你而言并不是最佳选择。你觉醒的是拳法方面的力量，最适合的还是进入国术馆进修。” 普通人，不能应付恐怖事件，得过且过、努力生孩子倒也罢了。 作为一员半觉醒者，那么就没有安享岁月的权利了。 这是身为人类的义务！要为人类生存而战！ “好……吧！” 伊秀虽然恐惧于那雪白的大长腿，但与小命相比，还是努力变强为好。 经历与那疑似风叔的中年人一战，让他彻底明白，灰雾世界的恐怖，不仅仅在于厉鬼亡灵，更在于活人。 游戏在开始就已经很明确的说了，暗无天日的阴暗，走私、贩毒、暗杀、抢劫、绑架层出不穷……赌场、娼馆、烟馆、犬肉食堂、生死擂台林立……表面的光鲜之下，内里却是治安混乱，黑恶势力猖獗。 要在那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只能努力变强。 完成游戏任务，是变强的主要因素。而游戏之外，自己也必须勤加苦练，将游戏抽到的奖励融会贯通，增加生存几率。 而且，既然已经走上的超凡觉醒之路，那么，总要为这个混乱的时代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 十三区的国术馆，建在下城区与上城区的交接处，偌大一片，都是国术馆的地盘。 伊秀坐着相声二人组的车到了武馆，跟着他们走向一座古朴的仿木建筑。 门楼上挂着匾额，大气磅礴的写着两个字：南拳。 咏春，属于南拳。 “人，领来了！” 薛礼抱拳朝着楼里一拜。 几秒钟之后，楼里传出一道女声：“八卦门的宫老三又来招惹彤姐了，快来看好戏……” “伊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吴青立刻快步走进南拳楼。 伊秀听到女人的声音，顿感不适，忍住之后，还是跟了上去。 首先看到的，自然是穿着大褂和旗袍的一群人，伊秀钻进大褂群里往前一看，就见到偌大的石质练武场上，撑起了一个丈许大的罩子，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放大了千万倍的肥皂泡般，上面荡漾着一点点五彩斑斓的光泽，似乎脆弱而美丽。 那穿着紫色大褂的年轻人，脚步震踏，侧身一掌，在接触到那绚烂罩子之后，掌劲突然向下猛烈一压。 顿时，此人腹腔中发出了滚滚轰鸣，露在外面的皮肤通红，整条手臂好像肿胀大了一倍，手刀跟着压势拖拉而下。 他这一压、一拖、一拉，就活生生的宛如一条手提大门板杀猪刀的屠夫，对一头肥猪开膛破肚。 手刀拖拉之间，好像把空气都拉开了，发出呜呜刺耳的叫声。 “八卦门的拖刀劲，宫老三有了七分火候了啊！” “可惜……可惜……还是挨打的份。” 听着旁边大褂的点评，伊秀却也有自己的判断，那一劈一压一拖一拉，四重劲拧在一起，一气呵成，一重为一重蓄势，凌厉无比。 纵然是钢筋水泥的结构，那一记手刀也能拖拉出一条深深的沟槽，人中了，真就等于被大片刀子开膛破肚。 真要打起来，他伊秀暂且远远不是对手的。 但是，这一记八卦手刀打在那念气化成的罩子上面，力道竟是完全被化解了，根本就没能激起半点的涟漪。 被这罩子保护在里面的人，那自然是安然无恙。 “李彤，你顶着乌龟罩子，就以为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了吗？” “最近我的功力又涨了几分，悟出了八卦捶劲发力，距离那抱丹境也不远了，打败你是迟早的事……” “说好的，谁打败你，你就嫁给谁……我宫三，还就非你莫娶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宫三捏掌为捶，刚猛的朝着念气罩轰去。 八卦掌，一般的打法是撮手为刀，砍、抽、戳，讲究身法游走，避实就虚，攻侧面。除此之外，最多也就是擒拿，连打带摔，并不捏拳头打人。 但如果练到了功夫深厚处，一样会虎虎生威，大开大进，中线硬撼、硬震、硬捶。 “哼！” 突然，一声冷哼响起，紧接着就见到，从那念气罩里飞掠出了一道身影。 这身影可不正是那李彤，淡青色的旗袍下，身姿十分矫健婀娜，飞掠的姿态若燕子一般的优雅蹁跹，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宫三的面前。 紧接着，一掌拍出！ “喝！” 那宫三怒喝一声，脚踏八卦，回之一捶。 掌如云雾，捶似滚雷。 一碰撞之后，婀娜的女人快如闪电地前踏半步，然后横肘为枪，紧接着就是膝顶、侧踢！ 这一系列连击的动作一气呵成，若行云流水，竟然令人产生出一种赏心悦目的快感。 而更加可怕的是，在这一套连击动作出手后，两人的周围涌动着的潮汐一般的白色光芒，这些光芒不断变幻成虎噬、龙咬的形状，而空旷的练武场上空，也是隐隐传出了龙虎咆哮的声音。 那宫三再次怒吼一声，身上肌肉暴涨，隐隐看到一抹黄色带花纹的肤色。 而就在此时，李彤双手抓住了他的脖子就猛然发力摔出，轰然的一声巨响，宫三魁梧的身躯完全失去了平衡，被狠狠的掼向地面，爆炸出来了一个深坑，脑袋都埋在了碎石里。 “嘶！” 伊秀倒吸一口凉气，这就是觉醒者的力量？ 那样一击，该不会被爆头了吧！普通人还能活？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那宫三慢慢的坐了起来，化为豹子模样的脑袋狠狠甩了甩，带着浅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你们看……看起来我很惨，其实一点伤都没有，彤……是爱我的啊！” “嘘！” 立刻，嘘声一片。 “宫老三，你打不过彤姐，就不要做梦了。” 第十二章 赌鬼 众所周知，南拳楼来了个极其腼腆的帅哥，拳法俊得很，血气十足旺，就是不敢看女人。 两天来，许许多多的旗袍大长腿故意在伊秀面前晃荡，动不动就调戏他一下，想看他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模样。 在南拳楼里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一番折腾，倒是让他的异性恐惧稍有缓解。 毕竟，看多了，也就那样。 谁还没有两条大长腿！ 而这两天时间也没浪费，伊秀与那些大褂交流拳法，更是大有收获。将游戏强行灌输的拳法记忆，一一融会贯通，将粗暴填塞进肉体的血气，一一掌握降服。 现在若是再与那个风叔一战，伊秀感觉自己必然不会再那般狼狈。 通讯录加了不少好友，可是真爱难遇。 伊秀等待中的恋爱游戏，倒计时再度读秒。 …… 香江，九龙，阴历五月十九，阳历6月25日，距离墨西哥世界杯半决赛第一场还有半天时间。 为了填饱肚子，他又洗了一个白天的碗。本来，汪记茶楼单身十年、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是让他做收银的，工钱高不说，还很轻松，可惜，这憨憨第一时间便给拒绝了。 气得老板娘暗里直跺脚，一天都在生闷气。 最后，看他干活卖力，还是给加了个鸡腿。 夜幕降临，用碗当香炉，以米做香灰，在神龛前插上三炷香，伊秀便在逼仄的客厅里打起了拳。 南派咏春的小架子，发力短小，但很紧凑，短打凌厉，出拳带风。 伊秀面前空荡荡的，但他出拳相搏，似乎面前就有个木人桩，连续打了有两个小时，他这才停了下来。 吃饭、洗漱、休息……午夜将近。 老婆快醒了。 今天会有什么任务呢？ 我要完成老婆的任务啊！多怕、多恐惧，我都要忍着。 上香！ “滴答、滴答……” 无比准时的，墙上那座破挂钟开始动了起来。 “仇？” “嗯！” 一阵阴风吹来，神龛前的香火明亮了一下，随之那丝丝缕缕恶烟气没入神龛之内，好像被其吃下去了一般。 那三根新上的香很快燃烧殆尽。 伊秀静静地看着神龛，等待着女友现身，突然，他似有所感，后辈汗毛倒立。 扭头一看，就见到披散着头发的仇已经站在了身后，露出一只血色的眼眸。 “……” 相顾无言，伊秀捏着拳头，问道：“那个……今天我们去哪玩？” 仇微微摇了摇头。 一时间，伊秀颇有些傻眼，恋爱游戏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那我任务怎么办？’ 左思右想，他决定先走出去看看，怎么着也要搞出个任务来，没有任务，他可怎么回归，怎么变强？ “出去走走怎么样？” “嗯！” 仇的话并不多，一如既往地冷漠。 “那……我们走吧！” 伊秀没有什么好去处，决定先压一段时间的马路，看看能不能见鬼。 幽深的楼道里响起了关门声，脚步声远去，夜色一如既往的迷离，好几家亮着灯，依稀能听到电视的声音。 不由的，他想起今晚凌晨三点，法国对西德，半决赛第一场，香江电视台直播的。 看来，今晚必是个不眠之夜。 香江的夜，孤寂、阴寒。 这个深夜，倒不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伊秀就遇到了几批人，各个腰间挂着大砍刀，或者磨尖的钢管。 气势汹汹，生人勿近。 显然便是那些所谓的古惑仔了。 活人，伊秀是不参与进去的，他知道，在活人身上必然接不到任务。 在九龙城走了半圈，半只鬼都没见到。 终于，他领着女朋友兜兜转转走到了一家热闹的店铺前。 “去看球吗？” 伊秀无奈地问道。 “嗯！” 赌球的这家店通宵开放。 前日买球的时候，老板就说了，欢迎过来看球，当然，最好带上厚厚的钞票。 赌球、赌马，在香江无比的兴旺，有人一夜间倾家荡产，上天台纵身一跃，有人小赚一笔，但若是不能及时抽身而出，最终还是免不了那一跳。 深夜凌晨之后的赌球店铺，无比的热闹。 大屁股电视机挂在墙上，声音开到最大，店里挤着二三十个男人，墙角堆着一筐筐的啤酒。 球赛还未开始，放的是重播，一群人打屁喝酒，好不快活。 伊秀走进来，交了二十块的酒钱，拿了一瓶生力啤酒坐在了墙角。 仇就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那只血色眼睛冷漠的看着众生。 “怎么突然冷了起来？” “是啊！冷飕飕的……门关起来吧！” “现在几点了？” “还有十分钟。” “我去撒泡尿……” “老子这次赌高卢雄鸡，全部身家啊！赢了会所嫩模……老子要日三天……” 不多时，那个去撒尿的瘦高男子回到了店里，身后还跟着个更加干瘦的男人。 “老板，赌球，买巴西！”阴沉沉的声音响起。 “什么巴西？巴西都被淘汰了，买什么巴西。” 老板躺在老板椅上，眼睛盯着电视，灌了一口啤酒，嗤笑道。 “巴西……淘汰了？”此人立刻愣在了原地。 伊秀小口地嘬着啤酒，眼睛落在了那新来的男人身上。 青灰色的脸，弱不禁风的身体…… 赌鬼！ 男人似有所感，扭头看向坐在角落里的伊秀，立刻，此鬼大惊失色，惊恐万分，双腿一软就摊到在椅子上。 他怕的，自然不是伊秀，而是伊秀身后的那个女人。 那血色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全部的精气神都被锁死。 伊秀先看了看这个赌鬼，再扭头看了看身后，捏了捏下巴思索片刻，伸手朝着男人勾了勾手指。 仇收回了目光，眼睛落在了伊秀身上，今晚上，她也就是看赌鬼转移了片刻目光。 赌鬼小心走过来，点头哈腰。 “有钱吗？” “有……有……”很是孝敬地递上一张钞票。 伊秀接过来，顿时便皱起了眉头，凝视着手里的冥币。 既然穿越到灰雾世界，他自然查阅了许多信息，十三区对于灰雾的总结还是很深入的，在旧时代的那些狐鬼志怪、乡野怪谭、摩纳诘典籍中，都有过鬼钱的解释…… 阴间的货币，并不是钱。 阴间真正流通的货币，是阴德。 《淮南子》有言：有阴德者必有阳报，有阴行者必有昭名。 阴德对于鬼来说就是钱，修行、摆渡、过奈何桥、到轮回台、贿赂难缠小鬼，都需要用钱去打点。 而阴德钱在阳间又被称作冥币，不是活人烧给阴间的那种几百万、一个亿面额的冥币，那种东西并无用处，不然阴曹地府早就通货膨胀了。 阴德钱，是人生前行善积德攒下来的。 伊秀手里的这张冥币，不是阴德钱，而是障眼法的冥币。 将冥币扔给赌鬼，伊秀挥挥手正要将他赶走，想了想，低声说道：“我认为西德会赢！” “西德？” 画面一晃，周围兴奋的大叫声响起，那赌鬼已经站在了柜台前，说道：“西德，一万！” 一叠钱砸在了桌面上。 “好嘞！收您一万，赔率0.8……这是收据，收好了。啤酒就送你了，今晚畅饮。” 老板立刻振奋了起来，在电脑上点了点，打印出了一张票据，然后将钱收进了保险柜。 半决赛第一场，开始了。 伊秀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至于赌球老板那里收了冥币，与他何干！ 赌球的场子，比鬼还黑，比鬼还阴。 而今晚注定是得不到任务了，老婆对那小鬼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哎！看球吧！” 叫骂声、喝彩声、啤酒瓶砸碎的声音、痛哭声、嚎叫声……终于，球赛落下帷幕。 法国0:2西德。 一如历史的记载。 那个赌鬼无比兴奋地去兑奖，当然，他还有些急迫。 天，快要亮了。 待他拿走了一万八，伊秀带着无比诡异的笑容看着两个花胳膊尾随他而去。 “老板，六十块，翻了……十一倍！” 伊秀拿出了票据，今日，他不想去洗碗了，而且，想给老婆买点好吃的贡品。 “fuck，你小子吃了狗屎运，竟然赌对了……呵忒……” 吐了一口痰，老板骂骂咧咧的打开了保险柜，六百多块而已，哪里至于黑吃黑，付得无比干脆。 “咦！” 老板揉了揉泛着血丝的眼睛，立刻，他无比惊恐的站了起来。 “这……这……这……” “昆哥，怎么了？”立刻，两个花胳膊拎着空啤酒瓶快步走了过来。 “钱……钱有问题……” 几个花胳膊朝着保险柜里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血……钱上有血……” 染血的钱。 有老人说，这是沾了死人血的钱。是含冤钱，意指含冤蒙血。 也有说法是当一个人死后，心有一口无法吞咽的执念。 那老板战战兢兢将染血钱取出来，那哪里是钱，那是冥币啊！ 伊秀嘴角一扬。 “老板，六百块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你……你先等等，我……我报警……大虾仔，快去报警……” “喂喂，我可不想去警局喝茶，我这只有三百块，我拿了钱就走……而且，你这明显是见鬼了，烧香送灵吧！我可不想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是啊！我这里不多，也就三千二……” “一千三！” “老天爷啊！倾家荡产，倾家荡产啊！” 见引起众怒，老板也知道其中诡异，整夜他都没离开，而且，刚刚还取了一万八…… “嗯？” 老板头皮发麻，目光看向店外的黑暗，“咕噜”一声，咽下了一口口水。 伊秀拿着到手的六百六十块，迅速的钻进黑夜里。 “留……留步！” 突然，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 是那个赌鬼。 “有事？” “今晚……谢谢！” 说完，这赌鬼也不敢接近，只是一叠钞票随着阴风落在了伊秀的脚边。 钱不多，三千块，不染血！ 第十三章 曹达华 伊秀将钱捡起来，抬头去看，那赌鬼化作一阵阴风，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而不远处堆垃圾、满是尿骚味的巷子里，倒着两个花胳膊，发出痛苦的呻吟。 看那满脸开花的模样，应该是互殴造成的。 “即便是小鬼弄出的幻境，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破解的啊！” 伊秀嘀咕一声，缓步往家走去，背后，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天，要亮了。 老婆归位，上香。 虽然昨晚没有接到任务，但到手三千余，却也是节省了自己很多时间和精力。 待他洗漱完，吃了些昨日剩下来的酱牛肉和面包。 此刻，天际破晓，黎明第一道曙光照进香江，冰冷的黑暗被驱散，这个诡异的大都市，逐渐又恢复了人间生机。 小眯一个小时，外面已经彻底的热闹起来。 伊秀拿着到手的三千六百块，先去汪记早茶填饱肚子。 练武之人，饭量大增，吃得少了，吃得差了，那是必然会伤身体的。 古语有云：穷文富武。 你看自然界中老虎狮子吃肉，弱小的绵羊却在吃草，修行者何以强大，一句话，他能吃。 修行者的力量从什么地方来？还不是从与天地之间的交互过程当中得到的。 吃饭，喝水，呼吸，这就是修炼最基本的过程。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食物当中的五谷精华可以给人生存下去的能量，呼吸能汲取天地间的灵气…… 这一系列的过程，都离不开五脏六腑、丹田识海的吸收媒介作用，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不例外的。 鬼也是要吃东西的，女朋友为什么比一般厉鬼强大？与她吞噬了娘娘庙的香火有很大的关系。 吃得多，消化后得到的能量便越多，这才能支持强大身躯每天的消耗。 现实里，有修炼到高深的觉醒者每餐会吃掉一整头牛，更有甚者，不再吃世间平凡的食物，从五谷杂粮中吸取的能量再也不能满足修炼的需要，这种行为在修行者的口中就叫做辟谷。 辟谷嘛！狭义来说就是不吃五谷，广义地来说就是不吃大家伙儿都吃的食物，因为这些食物杂质太多，能量却又太少，根本不能保证练武修道的人体需求。 伊秀在中级武者的现阶段，吃肉能满足自己练拳的需求。 一餐三百块，没钱练什么武！ 付账的时候，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认真的看着伊秀：“靓仔，昨晚去赌球了？” 这个月世界杯开赛，突然有钱，无外乎是赌球了。 “嗯！”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你还年轻，做事也算勤快，老老实实找份工作不好么？没听说后面张生赌得倾家荡产，跳楼了么？你要是想找份长久的工作，茶楼可以聘你，赚不了大钱，但也不会亏待了你……至少，让你每餐吃饱是没有问题的……” 在老板娘热切地目光下，伊秀落荒而逃。 立刻赶往九龙另一条街道的赌球店，半决赛第二场，快要开始了。 阿根廷2:0比利时！ 三千，赔率4.5。 大盘看好阿根廷啊！ 赚上这一笔之后，今后十天半月，就不用为钱烦恼了。 一场球赛，只要不进入加时赛，最多不过两个小时。伊秀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等着结果。 “老板，阿根廷赔率这么点？” “你可以赌比利时爆冷呗！” “你当我傻？”男人沉默了一下，说道：“喂，靓仔，你看这场球能踢个几比几？” “嗯？” 伊秀的眼神从报纸上移开，看向身旁的男人，问道：“你问我？” “对啊！靓仔。” “2:0！” 伊秀将手里的报纸收起来，将这个肥腻的中年男好好一番打量。 “比利时不至于一个球都不进吧！但那可是阿根廷……算了，2:0，小赌怡情，五百块！老板，再来瓶啤酒。” “嗯？” 油腻男转过身，摸了摸脸，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赌赢了请你喝酒。” “阿sir，你有点眼熟啊！” 伊秀嘴角一扬，看着油腻中年男脸上表情微微变化。 “什么阿sir？”他拍了拍大肚腩，抖了抖衣领泛黄的旧寸衫：“阿sir能这幅样子？能穷成这样？” “好像是认错了……老板，两瓶啤酒！我请你。” “靓仔，买球了？” “买了，阿根廷2:0……”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墙壁上挂着的大屁股电视机终于开始了直播球赛。 对于别人而言紧张刺激的世界杯，在伊秀心中早已经成了定论。 两个小时之后，一如历史，阿根廷2:0比利时！ “靓仔，中午饭我请了。” 油腻中年男抖着手里一叠钞票，嘚瑟得很。 伊秀将票据递过去，在老板的咒骂声中，他迅速清点着赌资。 油腻男震惊地看着那一堆钞票，惊讶道：“你赌了多少？” “三千！” “赌赢了一万四？靓仔，中饭……你看？” “我请！” 不理会那些古惑仔嫉妒的眼神，伊秀将钞票揣在口袋里，一手搭在油腻男的肩上，走出了赌球店铺：“老哥，我叫伊秀，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曹达华喽！” “曹老哥，中午你我喝一杯……” “你想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你说让我请客的嘛！阿sir，好多古惑仔在打我主意，你看……你不忍心让我被打劫，连请你吃饭的钱都没了吧！” “香江是个法治社会，光天化日之下……” 曹达华扭头看了看身后，冷哼了一声。 免费的大餐，不吃白不吃。 曹达华被灌的有些醉，伊秀自然要送他回去。 一百六七十斤的肥腻中年男，与电影里的实在太像了！ 名字一样倒也罢了，长相相似也可以说是巧合，可曹达华家里供着的十座神主牌，九个写上了姓名，一个作为备用，几乎可以说是点明了他的身份。 伊秀查到《驱魔警察》，自然将能查到的香江电影都看了一遍。 但喜剧电影《逃学威龙》，怎么会出现在灰雾世界里？ 不管伊秀怎么去疑惑，至此，他心中无比确定，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无比混乱的世界。 第十四章 鬼差临门 伊秀没在曹达华家多作停留，出门扬长而去。 对于一个武者而言，普通人想在他面前装醉，那是有点难度的。 曹达华演技倒是极其精湛，醉酒的表情、反应毫无破绽，但他明显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和肌肉，所以，处处都是破绽。 果然，在伊秀离开之后，他立刻清醒了过来。 作为一个谨慎了一辈子的老卧底，曹达华可不会轻易和一个陌生人喝酒，还将自己给灌醉了。 “靓仔什么来历？竟然知道我差官的身份！难道真的只是借我躲避那些古惑仔？” “呼！” 他吐出一口酒气，想不明白便也只能作罢，然后走到神主牌位面前，取了三炷香拜了拜，插在了香炉上。 清风拂来，香火飘向牌位。 曹达华摸了摸大肚腩，打了声哈欠，夏日的午后，困意袭来。 这次，他倒在破沙发上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那个人有点问题！” 突然，供奉的神主牌位处响起了一道不可闻的声音。 紧接着，好几道声音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看上去血气方刚，其实满身的阴气，一看就不是好人，有很大的问题。” “此人接近阿曹，必有所图。” “但老曹有什么可图的呢？” “……” “他命好啊！” “这个麻烦，我们必须给阿曹摆平了。” “我刚刚留了道香气在他身上，晚上谁和我去探探他的底？” “最近好无趣，老八，我陪你去。” “那人身上的阴气有些浓，老三，你陪老七老八晚上去一趟。” “好！” 夏日的风从窗户口吹进来，曹达华“呼哈、呼哈”打起了呼噜，而那神主牌位方向，再次陷入到了寂静之中。 只有缕缕香火缭绕，但很快也随着一阵风被吹散。 伊秀拎了几袋子的熟牛肉往家走，到了阴沉沉、照不进阳光的楼道，他朝着衣服上闻了闻，隐隐约约的他似乎闻到了一股香火气。 没多想，开门回家练武。 三个小时后，咏春拳的熟练度再次提升了一节，提前小憩几个小时，待他醒过来，窗外星月高悬，已是深夜。 “仇！” 伊秀先给女友上了一炷香，心中祈祷今晚给个任务。 没有任务，他就要被困死在这个灰雾世界；没有任务，想要成为觉醒者，那要苦练到何年马月。 “哐哐！”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伊秀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 这个时间点，谁会上门？ “谁？”他站在门后，低沉着嗓子问道。 楼道里传来一道稳重的声音：“警察查房！” “警察？” 伊秀皱起了眉头，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警察又能如何？ 一股阴风迎面扑来，幽深逼仄的过道里，挤着三个阴沉沉的大汉。 “咦！” 伊秀略带诧异地看着面前身穿警服的三人，问道：“阿sir，有事吗？” “有人举报喽！说这片有不法分子图谋不轨，危害社会……” 警证在面前晃了一下：“请出示居民证，并且……我们要对里面进行搜查。从现在开始，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请你配合！”那年龄稍大的，态度最好。 “好……好吧！” 伊秀让开了身子，将三位请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铁门，贴心地关上了客厅的白炽灯，只留下一盏小夜灯在床头。 不由地，他揉了揉眉心。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阿sir，这是我的居民证。你们看看，我刚搬进来，家里还没添置家具，应该没什么违禁品吧！” “嗯！” 年纪最轻的那位接过证件，认真的看了起来，其他两位便在楼里来回走动，眼睛扫视着可疑的物品。 其实，屋里根本没什么东西，一些破家具和破电器都被他当做破烂给卖了。 所以，这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咦？” 那年纪最大的朝着神龛挪挪嘴，问道：“这里供奉的是谁？” “……” 伊秀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女朋友。” “还有供奉女朋友的？你们没结婚？” “没，刚相亲认识。” “……” “？” “！” “咔嚓、咔嚓……” 墙壁上的损坏挂钟又开始了走动，凌晨已到。 霎时间，三位阿sir大惊失色，手摸向了腰间，那里……本应该配枪的。 忽然，啪！ 床头的那盏小夜灯灯泡炸裂，似承受不住特殊磁场的电压干扰，屋子里一下便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黑幕笼罩了逼仄的房子，窗外的星月以及灯光，尽数被隔绝在外。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魅结界之中，静谧得无比可怕，宛如凌晨时分独身一人走过坟场，有种心头堵着块大石般的压抑沉重。 伊秀第一次见到女友发脾气的状态。 好可怕！ 丝丝缕缕的发丝从天花板垂落下来。 “滴答！” 一点鲜红从面前的黑发末端滴落，随之鲜血如同雨下，将地面染红。 整个世界，上下分为黑红两色。 伊秀抬头上看，便看到小女友漂浮在天花板上，黑发铺满，精致白皙的脸在那黑发中间，睁着一双鲜红的眸子。 “嘶！” 他的心脏无比剧烈地跳动起来。 至于那三位阿sir，被黑发缠绕，一点一点束缚，鬼体在暴力下开始扭曲，发出无比痛苦的呻吟。 “仇……先别杀他们……” 伊秀赶忙劝阻。 这三位似乎不是恶灵，还是不要作恶为好。 “嗯！” 那双血色眸子落在了伊秀身上，黑色的发丝在耳边缭绕，伊秀顿时浑身僵硬，直感觉鲜红的血水开始从地面上弥漫而起。 幽深的黑幕之中，像是有血浪正在翻滚而来，一阵激荡，大浪呼啸而至，瞬间将这整个世界给彻底淹没。 “咕嘟……咕嘟……” 伊秀立刻被浸没在血水之中，四周的一切都被蒙上了血红的光泽，他……快要被淹死了…… “你在教我做事！” 一声呢喃在耳边响起，而眼前已然没有了血海，只是黑幕依旧。 “没……没有……” 伊秀深深喘着气，而那三位阿sir，更加强烈地在喘着气…… “饶……饶命啊！九儿！”那位年纪稍长的鬼差在得到片刻自由后，立刻大声求饶。 第十五章 仇九儿 “九儿？”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仇愣了愣，随之，那满天花板的黑发肉眼可见的收了回去，地板上的血液也缓缓退去，只是……那冰冷刺骨的寒意，依旧存在。 “九儿！” 黑发铺面的仇，用一只血眼看着被震慑住的阿sir。 森森寒气将逼仄的公寓楼化作冻库。 “我……哒哒哒……哒哒哒……” 三鬼冻的上下牙大战。 伊秀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磅礴的血气抵挡住阴气的侵蚀，忍住发自灵魂的颤栗，克服异性恐惧症，伸手握住了女友的柔夷。 这是他五年来第一次接触异性。 感觉有点冰凉，有些滑嫩，还有些刺痛，针扎一般地痛。 身体更是有些颤抖，他装作镇定其实嗓音无比颤抖着，说道：“仇，不要急，交给我吧！” “嗯！” 微微一颔首，那无尽的寒气终于收敛了起来。 对于伊秀这个便宜男友，仇有着不一般的信任。 随之，悦耳动听的游戏提示声在耳畔响起：“叮咚！” 霎时间，眼眸前荧光闪现。 任务出现了。 【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但世上的鬼，都有着无比痛苦的死亡经历！】 【恋爱任务：丢失的记忆】 【任务内容：你的女友因为未知的原因，似乎丢失了很多生前的记忆，帮助她回忆起过往。完成条件：依仇的满足度而定。】 【任务奖励：脱离灰雾s-4-13世界；抽奖一次】 “痛苦的死亡经历？” 伊秀握紧了拳头，谁杀了我可爱又温柔的女友？我要他的命，耶稣来了也没用，我说的。 仇安静的退到了一边，伊秀站在三位阿sir的面前，揉了揉带着杀气的脸，露出浅笑，说道：“三位阿sir怎么称呼？” “老三。” “老七。” “老八……” “……” 伊秀微蹙眉头，想起白日里闻到的那缕烟气，似乎与曹达华家里的劣质香很像，于是不确定说道：“你们是达叔家里的那九位？” “不是！”老七张口便否定，但话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露馅了。 卧底，露馅，那就是死。 “哦，其实我和达叔很投缘的，下次我去祭拜你们。” 老八偷偷看了看伊秀身后安静站着的仇，小声道：“我不认识什么达叔，你认错了。” “嗯嗯，是我认错了。”伊秀将三位扶起来，对着沉默不言的老三说道：“三哥刚刚称呼我女友为九儿？” “我能说我认错了吗？”老三无比颓然道。 “嘿嘿！”伊秀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 “好吧！我老实交代，那应该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活着，和曹……我一个人在黑帮做卧底……你知道的，十几年前的香江有多黑暗。那时候廉政公署还没有呢！” 老三是个话痨，说起了往事，那是滔滔不绝。 六七十年代，在米字国管治香江期间，曾经有一段黑暗时期。 当时，警队贪污受贿是公开的秘密。十年间，香江警员贪污的金额达到当时的百亿！ 作为整个贪污帝国的“皇帝”——香江总华探长乐哥，手下圈养多条“毒蛇猛兽”。不仅有像猪油糕这样专门负责联通黑白两道的古惑老大，也有滥赌成性的辣手探长火麒麟，此人关键时候能为各种错案找代罪羔羊。 庞大的组织，无孔不入的手段，乐哥和其一班兄弟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生活，并用自己的一整套“处世哲学”以及巨大的金钱力量把香江九成九的警察拖下了水。 就在乐哥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永世逍遥的时候，香江成立了廉政公署，由干练的严国梁带领一干青年才俊，下定决心杜绝一切贪污舞弊，恢复香江政府和警界的严肃清白。 “于是，一场惊心动魄、旷达持久的反贪战争就此拉开序幕，那是正义和邪恶之间的殊死搏斗……我便活在那个风云激荡的时代……” 伊秀忍不住打断了这位活在过去的老鬼，说道：“三哥，能说重点吗？我女友有点生气了。” “哈……” 老三扫了一眼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快速道：“我说那个黑暗时代，可不是浪费口舌。我看到九儿就认出她是三合会仇大佬的私生女……” “三合会？私生女？”伊秀扭头看着仇。 小女友一脸冷漠，并未有多少反应。 “当时我就在大佬手下做卧底，大佬早早看出乐哥蹦跶不了几天了，安排了几条退路，其一便是让阿曹……咳咳，安排我为九儿找了后路……” “果然，廉政公署建立之后不久，乐哥跑路，黑白两道亲密无间的关系随之终结。那时候黑帮大佬都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也不会再听警队高官的话。” “平时服服帖帖的社团龙头、家族大佬、各区话事人，不再卖警队一点面子，双方彻底撕破了脸皮，街上乱的很，每天都有人惨死。而警队官员也不可能再和黑帮分子沾上关系，谁沾谁就是黑金，等着停职、调查、进赤柱。” “再后来，仇大佬果然也倒了霉。我也跟着倒了运，死在了乱枪下……哎！” “那是十几年前吧！”伊秀眯眼认真看着老三，说道：“达叔认识我女友？和我女友的死有关联？” “你不要误会，阿曹在三合会卧底之后，就断绝了一切。”老三连连摆手，终于不再避讳曹达华，如实道：“大概是两年前吧！突然有一天阿曹回来说有个熟人失踪了，然后烧了份报纸，我便记住了九儿长大后的样貌。所以，今日我一眼便认了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老七嘀咕了一声。 “你知道什么？整天盯着成人杂志看，知道个鬼！” “两年前，绑架？案子破了吗？” 老三想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了。” “警方有调查的档案么？”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们只是一缕幽魂罢了。曹达华也不可能知道，你不用去问他了，他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和我们说说一天发生的事，他的事我们都清楚。” “那……九儿生前的信息，你们知道多少？” “她是个快要毕业的高中生，好像现代舞跳得非常好。仇大佬死后，九儿过的应该是普通人的生活吧！我也很难想象究竟是谁要杀她……” “黑帮？” “仇大佬都死七八年了，不说能不能查到九儿的身份，纵然查到了，黑帮其实更讲规矩！” 老三迟疑了一下，说道：“以我判断，作案的人不是为了赎金，应该是为了某个秘密……” “秘密！” 伊秀微微颔首，又问道：“九儿生前在哪所高中就读？” “爱丁堡中学！” “看来我必须去走一趟了。” 第十六章 校园鬼魅 凌晨一点半，爱丁堡中学。 伊秀为了帮助女友恢复记忆，当机立断，连夜赶到这所贵族学校。 与世间所有学校一样，深夜的校园就像是监狱，很安静。 扭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仇，只见她无比的安静，静静跟在身后，并未有回忆起生前记忆的反应。 至于那三位阿sir，更是唯唯诺诺了。 天上挂着一轮骨白色的月亮，墙上的校名是英文“edinburghcollege”字样，从正门望进去就是操场和主楼，再仔细观察一下，大致可以判断出，校区并不大。 在寸土寸金的香江主城区，贵族学校也不可能建大。 “伊生，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撤了？”老三鼓起勇气问道。 老八立刻点头接着道：“是啊！你和九儿姐约会，我们不好参与的，电灯泡，我们不做。” “是啊！是啊！” “嗯！” 伊秀想了想，决定让他们离开，于是说道：“有事我再去找你们吧！” “好嘞！大姐夫玩得开心。” 三位鬼差立刻逃也似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翻身越过那普通人翻越不了的围墙，伊秀稳稳当当的站在了校园里。 既然来了，那么便好好逛逛校园吧！ 啪嗒，啪嗒。 空荡荡的爱丁堡中学里，只回荡着伊秀一个人的脚步声，空寂、幽静、阴森。 即便交了女鬼做女朋友，即便和仇在一起已经很多天，即便知道自己抱上了大腿……此刻，他依旧有点头皮发麻！ 学校这种环境，白天的喧哗与夜晚的寂静形成强烈对比。 一般人，真的不敢在夜色降临后踏足空旷的教学楼，更不要说是深夜了。 这是人类本能地恐惧啊！ 伊秀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那高大的教学楼，无数扇窗户，呈现出黑布隆冬的模样，简直就像是食人的巨兽。 深夜的学校，幽静的走廊。 在黑暗中，就像没有尽头一般。 只有那透着绿光的消防标识，在黑暗中格外的幽绿，就像厉鬼的眼睛，窥视着每一个走进楼道的来客。 微微夜风拂面，有点凉，就像一条舌头，撩拨着每一寸裸露出来的肌肤。 “仇！”伊秀叫了一声女友。 却并未得到回应，他沿着空旷的走廊走了片刻，突然有所感，回头一看。 咦？我女朋友怎么不见了？ “仇？九儿？” 伊秀大声叫了几句，声音在幽寂的走廊里回荡着，没有回应。 他就站在黑暗之中，前后看了看，因为没有携带光源，所以看不到长廊的尽头。 “那我继续往前走了！” 也不知道仇去了哪里，伊秀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悄无声息的漫步而行，黑漆漆的长廊两边，教室的窗门全部都关得严严实实。 只是诡异的是，在二楼长廊正中间还放着一把正对着他的椅子。 不明原因。 伊秀皱着眉头绕了过去。 连头也没回地远去。 走上三楼，同样的长廊正中，同样是正对他的一把椅子。 对于自己的能耐，伊秀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若没有仇这个鬼界的大姐大在身边，他不过是肉眼凡胎，是看到鬼的。 而眼前这一幕，明显是有鬼物在作祟，而且还来了出鬼遮眼。 随着伊秀的绕行，椅子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就像有人坐在了椅子上。 伊秀停了下来，扭头看着那张椅子，说道：“我有病的，你别吓我。” “嘎嘎……” 椅子再次响了起来，同时，一股戾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 此行为恢复女友的记忆而来，伊秀不欲惹事，但也不怕事。 鬼遮眼又如何？ 厉鬼又怎样？ 女友不在我难道就怕了？ 霎时间，剧烈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响起，血液奔腾若大江大河，浑身上下的血气运行到了极处，甚至从毛孔当中似乎都在朝外喷着一股一股的旺盛血气，纠缠着仇残留在他身上的阴气，当真的是煞气腾腾！ 瞬间，他那满是阴气的身体化作一座熊熊燃烧的大火炉。 热浪滚滚，这是血气阳刚。 砰！ 正面一拳，血气方刚霸烈，那捏住自己脖子的东西当场被一记日字冲拳轰杀的四分五裂。 “不……” 血气冲击之下，那东西终于显露出了他的真实模样，是个痞里痞气绣着纹身的少年。 此鬼至死都不敢置信，一个满身阴气的活人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横的血气。 “这就死了吗？”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拍打玻璃的声音，开门关门的“嘎吱”声，在楼道里此起彼伏。 似乎有无数的鬼在逃窜。 夜风吹动树叶，午夜以后的校园变得越来越诡谲起来。 恐怖的气息蔓延。 月光从中天落下来，窗户的玻璃正好映照出伊秀的影子。 他朝这间教室里望了望，桌子上摆放的书本哗啦啦地翻动着。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突然，一道嫩嫩的女声从过道深处传来，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歌声越来越近。 “帅哥，你刚刚好帅，东哥欺负我们好久了，终于被你打死，我能做你马子吗？”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伊秀断然拒绝。 “她有我美？” 女鬼在黑暗中露出了真身，是个穿着校服的小萝莉，她个头不高，精致的脸蛋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所谓萝莉有三好，但伊秀一身正气，不近女色，冷冷看了此鬼一眼，抬步远去。 “哥哥……” 女鬼伸手就要挽住伊秀的手臂，撒娇道：“我知道我是鬼，死得很惨的。你做我男友吧！我满足了执念，就能投胎转世去了……” “劝你不要异想天开，我女友脾气不好，看到你纠缠我，少不得要吃了你。” “吃了我？” “嘿嘿……”伊秀阴沉的笑了起来，指着前面的一抹血色道：“你不怕的话……” “我怕！” 一阵阴风吹过，那女鬼立刻逃窜而走，同时，教室里也都安静了下来。 “九儿！”伊秀立刻带着浅笑小跑着过去，略带担心地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陪我走走！” “好嘞！” 深夜逛校园，这一次，没有了任何鬼物来干扰。 在操场压了两个小时的路，终于，仇再度开口：“我好像回忆起了一些记忆……你先回家，我今晚不回去了。” “要我做点什么吗？” “不用，等我回来。” “好……吧！” 仇的身影再度消失在爱丁堡中学里，而此时，天也快要亮了。 第十七章 女友夺舍的肉身 女友说不用，都交给我，那就真的不用去做点什么吗？ 反正，伊秀这个直男癌患者在天蒙蒙亮之后直接回家了，总不能赖在学校不走，被人发现，香江有一套成体系的法律系统。 他虽然掌握了些武力，但还是远远不足以与暴力机构扳手腕。 然后，呼呼大睡了一觉，等他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恋爱任务依旧毫无头绪，填饱了肚子去曹达华家，想借他警察的身份查一查九儿的案件，却吃了个闭门羹。 不是谁都像他这样整日无所事事。 达叔是个卧底，要上班的。 至于那供奉的九位神主鬼sir，门都没进，自然也没见到了。 兜兜转转，他到了商店买了整套的家居用品，诸如床上四件套、锅碗瓢盆、换洗衣服以及一些小电器。 直忙到黄昏降临，他这才将小窝布置得焕然一新。 “这才有点像家嘛！” 伊秀在屋里走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点了三炷香插在神龛前，然后望着那损坏的挂钟，终究没有给换了。 算算时间，出门，去见达叔。 九儿的案子，他现在只能通过达叔来查了。 开门的达叔嘴里叼着根棍子冒充雪茄，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一看到伊秀，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 “怎么是你？” “靓仔，你别有所图啊！” 伊秀见达叔要关门，立刻顶住铁门，开门见山，干净利落的问道：“达叔，你认识九儿么？” “九儿？”曹达华脸上表情不变，略略回想了一下，这才道：“你是说黄大仙的九婆还是红灯区的九姐？” 演技精湛啊！怪不得熬死了九任搭档，做了一辈子的卧底还活得好好的。 “两年前失踪的九儿，我是他的男友。” “靓仔，香江每天都有人被沉江被暗杀，我哪知道什么失踪的九儿。” “你知道的。”伊秀暴力挤了进去：“我会从爱丁堡中学查起，我要为九儿报仇。” “切，你以为你是谁？总督察还是总警司！”曹达华将嘴里的棍子吐了，一脸嗤笑。 伊秀凑近了低声道：“达叔，你要去爱丁堡中学做卧底了吧！” “你……” 曹达华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若非他只是个小卧底，不配枪，现在肯定拔枪了。立刻，低沉着嗓子道：“你究竟是谁？” “伊秀，九儿的男友。看来你真的要去那所学校做卧底，是因为上司丢了这个吧！” 伊秀也不知道这个混乱的世界会不会发生小的偏差，他只用手做了个手枪的姿势。 曹达华闭口不言。 伊秀再次说道：“你的搭档不简单，他姓周吧！” “靓仔，你能耐这么大，来消遣我做什么？”曹达华倒了根牙签，叼在嘴里，说道：“我只是个小卧底啊！你看，我九任搭档都不幸英年早逝，指不定明天我也要横死街头，你不要搞我，我想多活两年。” “达叔，我真的是真心诚意而来，九儿……是我的挚爱，若是不能为她报仇，我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 曹达华往沙发上一躺，眯眼看着伊秀，答非所问道：“我不知道你口中的九儿是谁……你是为了周星星来的吧！我不过是个不中用的小卧底，那个周星星可是被称作飞虎队第一号杀手。” 周星星，飞虎队成员，能打敢拼极具正义感，绰号“飞虎队第一号杀手”。 可是在上级眼里，他就是个警队刺头，经常擅作主张不听指挥，升职考核也因屡次指挥不当被刷下。 周星星对此毫不反省，只感慨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空有一身武学抱负，却无人赏识。 终于，伯乐出现了。 上司黄局长单独和他见面，让他卧底爱丁堡中学，调查一起丢“枪”事件。 这把“枪”，正是上司本人的，学校学生来警署参观，完事后他的“爱枪”便凭空消失了，嫌疑人必定是学生无疑。 于是，周星星被迫装作学生，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名为爱丁堡的地狱。 这个任务，今日曹达华才刚刚领到，甚至，那位周星星还在接触之中，尚无定论。 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靓仔竟然尽数探明，他究竟是谁？ 九儿的男友？ 曹达华心事重重。 “达叔，我只为九儿复仇，我希望你能信任我，明日我再来……” 说完，伊秀取了三炷香，点燃后在十块神主牌位前插上。 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幽深阴暗逼仄的过道前，伊秀停下了脚步。 就在那道铁门前，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是个女人。 斯斯文文戴着一副眼镜，气质知性，是个短发美女。 伊秀的心脏“扑腾扑腾”地跳了起来，不是因为一见钟情，而是恐惧。 “是我！” 那女人突然开口，语气阴沉。 “你……” 伊秀不确定问道：“仇？” “嗯！”女人点了点头。 伊秀小心的走过去，忍住颤抖打开了铁门。 女鬼尚且好些，这么一个大美女站在身边，他的病真的又有些加重了。 待他打开灯，看清这个女人的相貌，一时间，又有些愣住。 这个被九儿夺舍的女人，可不就是电影中那位爱丁堡中学的美女老师，何敏。 九儿夺舍她干什么？ “吃过晚饭了吗？”伊秀问道，他也不知道被鬼夺舍的人要不要吃饭，是吃常人吃的饭菜，还是吃其他的食物。 九儿摇了摇头。 “我给你下面？” “嗯！”短发、衬衫、包臀裙的女教师点了点头。 一碗简单的牛肉面，但很美味。 单身五年的伊秀，怎么着也练出了初级厨艺的技能。 何老师优雅地吃着，隐约察觉到有目光扫来，当即用手挡住红唇，咽下嘴里的面条，把一几缕发丝撩到耳后，抬起头看向目光躲闪的伊秀。 “你不要急。” “……”我急什么了？ “等我吃完！” 伊秀眼前一亮：“是查到仇人信息了吗？记忆恢复了？” “没有。”美女老师摇了摇头：“你先去洗澡，等一下我要借你点东西。” “什么？” “阳气……” 第十八章 借一管阳气 “借阳气？” 在浴室打着肥皂的伊秀嘀咕了一声，女鬼吸阳气，这很好理解，他很早便做好了被女友吸的准备。 血气+5的身体，被吸几次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但夺舍一个活人来借阳气？ 这要怎么借？ 搓着鸟的伊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病还没好啊！ 迅速的冲干净身体，穿上宽松的沙滩裤，伊秀扭捏的走到被九儿夺舍的女教师面前，看着那张精致的脸，捏着手指问道： “九儿，你看……这个阳气……它借得正经吗？” 将锅碗洗干净的何敏解下围裙，一双氤氲着淡淡黑气的眼眸盯住伊秀：“这具身体承受不住我的力量，需要阳气来调和，否则……时间长了，她会死的。” 说罢，她朝着浴室走去，不久，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起来。 伊秀看着铁门，我该逃吗？ 好像接下来很不正经啊！女人什么的，吃人不吐骨头的…… 终究，畏惧于女友那恐怖的鬼道力量，他默默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哗啦啦，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紧接着，白花花的身体在眼前走过，走进了卧室，那里是下午刚刚换上去的床上四件套。 伊秀手足无措，心跳如雷。 我……我该怎么办？ “过来。” 小夜灯朦胧的卧室里，传来动听的女声，但语气却又是那么地冰冷无情。 迈着沉重的步伐，伊秀如同上刑场，呆呆地站在了女人的面前。 “脱。” “九儿，这不太好吧！” 伊秀刚拒绝，一道道黑色的阴气便从女人的身上煊赫了出来。 “脱！” 没敢反抗。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去买小雨伞？”伊秀找了个借口，能拖一时也好啊！ “不用，阳气只会用来中和我的阴气。” 躺在床上，他的双手不知道如何摆放，眼睛目视之处，白嫩若雪、曲线玲珑，肌肤接触之处，丰若有肌、柔若无骨，更是有一股沁人的幽香钻进鼻孔。 扭头看向一边的窗户，他的手捏住床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嗯！” 何老师发出了一声痛苦声，伊秀更是颤抖得厉害，浑身僵硬，整个人近乎窒息。 啪！啪啪！ 有节奏的声音在夜色中响了起来。 终于，在一声压抑的声音里，归于平静。 一管阳气，被借走了。 伊秀浑身大汗淋漓，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但细细回味，他好像又有点被治愈了……女人，其实也不那么恐怖…… 扭头看着熟睡在一旁的女人，那张精致的脸微微蹙起，带着痛并快乐的表情。伊秀长叹一声，起身准备去冲个澡，突然，他看到了一抹殷红。 “哎！造孽啊！” 为何老师盖上了毯子，伊秀下床走出了卧室，心头一颤，他看到黑发铺面的仇就站在神龛前，露出一抹猩红。 “九儿，我……” “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你，你不用自责。” 今夜，仇的话多了点，不再那么冷冰冰，那只血色的眸子里似乎也多出了些人类的情感。 伊秀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随之问道：“你恢复了吗？” “回忆起了一点，接下来我会继续附身在何老师的身上，直到我彻底恢复了中学的记忆。” “那……”伊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问道：“她清醒过来怎么办？能不害她，还是不要害了她……” 九儿一抬脸，那只猩红的眸子亮了起来，气质再度渗人：“放心！只要没有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出手，她即便清醒过来，也只当做了一场梦……你在关心她吗？” “没……没有，就是问问，怕惹出什么麻烦来。” “嗯！记住了，我给你的才是你的……”九儿冰冷地说完，顿时化作一缕黑烟没入神龛之中。 夜，凉！ 还有些心累，这就是厉鬼吗？ 伊秀冲了个凉水澡，平复了血气，看着床上的女人，他用力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头疼。 仇说得轻巧，附身迷惑了她就以为没有什么事了吗？ 按照电影里的描述，何敏还有一个男友，对方来头可是不小，反黑组的组长黄警官。 这位阿sir若是发现自己要被绿了。 怎么办？ 可能原谅她。 但自己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香江没有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吗？不见得没有，那位风叔就是个高人。若是被他发现厉鬼附身，自己岂不是成了反派？ ‘九儿啊！你这是在火中取栗……哎！’ ‘容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去补救。’ 就在伊秀惆怅之间，凌晨到了。 “叮咚！” 听到这恋爱游戏唯一的声效，伊秀立刻振奋了起来，一点也不困了，眼前荧光浮现。 【恋爱任务：丢失的记忆（完成）】 【你的女友寻找到了部分生前的记忆，并对你极其满意。】 【任务奖励：脱离灰雾s-4-13世界（倒计时00：04：00）；你获得了一次抽奖】 【你被吸取了部分阳气，“血气－2（临时）”】 【你的身体抵御了阴气的侵蚀，“阴属性能量抗性+5”】 【你破了色戒，纯阳之体被破……】 【因为何敏并非你的女友，特殊奖励取消，你可以尝试通过与灵魂体神交来获得特殊奖励】 【你完成了成为男人的必要条件，奖池开放部分禁制】 【肾虚，有时在过度劳累之后，感觉身体被掏空……祝你健康游戏、愉快游戏！】 “哪里健康，哪里愉快了？” 伊秀也不抽奖，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神龛前，给仇上了三炷香，说道：“九儿，你强行迷惑她不是长久之计。前几日遇到的那个中年人，你有没有察觉？” 黑发从天花板垂下来：“那人怎么了？” “他看出了你……” “又能怎样？”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出现。 “这个世界藏龙卧虎，并非没有高人，你不能大意，而且……今晚做出的这些事，不符合我的道德观、价值观。” “我是鬼啊！” “但我是人……九儿，复仇，我们慢慢来，不要牵连无辜，那会损你的阴德。” 黑发在耳边缭绕，猩红的眸子似乎要滴出血来，最终，仇还是收回了目光：“好！我听你一次……” 第十九章 秋风未动蝉先觉 暗松了一口气，九儿还是那个听话的仇，没有被仇恨彻底蒙蔽双眼。 伊秀也不允许她变成为了复仇无所不用其极的厉鬼。 ‘慢慢养成吧！’ ‘我也该努力了！’ ‘游戏，开始抽奖……停！’ 跑马灯应声而停。 【特殊拳意：秋风未动蝉先觉（初级）】 什么是至诚之道、可以先知？ 那是武者对外界敏锐洞察的最高境界，是踏足超凡的第六感，能在危险来临之前，预料到一切，从而躲避任何危险。 秋风未动，而蝉先觉！ 一切阴谋暗杀，种种针对那个女人的算计都能提起预警！ 这样的武者太可怕，在国术兴盛没有超凡者的世界里，是最不能预料的那一类人。 天下众生六十亿，习武者不计其数，其中化劲过百，但像她那样能最终降白虎、斩赤龙，成就道与武的巅峰，千百年来只有她一个！ 天下第一奇女子，唐紫尘！ “唐紫尘？” 伊秀脑海里灌输的那个女人形象，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运动服、白跑鞋，脑后扎着一个马尾辫，眉目精致如画，一双眼睛静而幽远。 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清爽、干净，好似邻家大姐姐般亲和，又好似天上仙子般不可触摸的高冷。 当然，还有一丝丝的恐惧，这是异性恐惧症的反馈。 伊秀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细细琢磨着新掌握的能力。 游戏强行灌输的能力，拳术中“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伊秀一时间还不能理解，就像镜花水月一般，雾里看花，似乎抓住了，但摊开手一看，手心里却是空无一物。 经过国术馆多日的培训，他也不是没有见识之辈，知道武学到了巅峰，身体的敏感可以轻易躲避枪支。 这在常人眼里，就是不可思议的大能，好像玩魔术一样。 但在中华国术馆，很多武者都摸索到了这步入超凡的道路。 只是“第六感”这条路太过玄妙，是唯心的东西。 虽然在很多老宗师的拳经里面记载了，儒家的四书中也描叙了，佛教、基督等等宗教的事迹，典籍中都隐约有这个境界。让人知道，的确有这一条路，但却没有具体的方法可言。 即便伊秀因为游戏的灌输，直接踏足“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拳意境界，一时间他也摸不到头脑，不知道该怎么修炼，这不知道怎样的危险才会激发。 他只确定，自己掌握了。 翻来覆去地，伊秀怎么也睡不着。 四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他回到了现实。 十三区，中华国术馆。 一身白色大褂的伊秀摆了个咏春拳的起手式，对面，薛礼沉步屈膝，背微弓，两臂自然垂落，脖子青筋随着步子一起一伏，好像猿猴行走。 ‘老薛的身法显然非常好，灵活性强，身上汗毛乍起，也表明得了武道精要。’ 在薛礼几步走上来的瞬间，伊秀仔细观察，已经看出了一点门道。 ‘身法像猿猴，练的又是通臂拳，那肯定是最为古老的白猿通臂了。’ 瞬间的时间，让伊秀在脑袋中思索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通背拳最早相传是鬼谷子在云蒙山中，看见通背白猿猴跳跃技击，从而模仿创造出来的一种拳术。 事实究竟如何，年代久远，早已经不可考证。 但中华所有的武功，无一不是人观察自然，模仿各种动物来的。 动物身体强健灵活，人脑子聪明，大自然的造化，一阴一阳，莫不平衡。 通背拳经过无数代人的努力发展，已经形成了许许多多的流派，有最早的白猿通背、五行通背、劈挂通背等等，这些拳种各有特点和长处，白猿通背的特点就是打斗的时候，身体特别灵活，而且发力之时迅猛如雷。 ‘通臂拳仿猿猴扑击之术，脚步非常灵活，我之前看老薛的视频，明明刚正面交手，转眼就出现在了敌人背后，简直可以用神出鬼没来形容，拳法如鞭如枪，擅发寸劲，力量贯通，招招脆响……’ 伊秀以自己的理解勾勒着对手，思忖着采用什么打法。 ‘比灵活、比敏捷，我是自寻死路，可久守必失，稍有不慎就会被打中，一两拳我都未必消受得起。’ ‘这一战，不好打啊！’ “伊秀老弟，你知道吗？你有些自大了啊！不是哥哥吹牛逼，你再练个两年，大概能达到我的高度。”薛礼一摆大褂，犹如一只大马猴。 “薛哥，打打看嘛！你可不要大意了。” 国术馆练武，也就是比武打架，伊秀选了薛礼这个明显比自己强的对手，就是为了验证新掌握的拳意。 “开始！”站在场边的吴青做了裁判。 话音刚落，薛礼没讲谦让，武者比武，虽然不出死手，但拳拳到肉那是必须的，伤筋动骨也是时有发生。只见他跨步进击，右臂一抖，力量贯通，仿佛标枪刺击，带动“枪尖”直直打向了伊秀胸口，脆响之声如有风鸣。 伊秀摆开桥手，但他手臂刚一动，眼前的薛礼却是陡然消失，仿佛猿猴的蹿跃，一下就到了背后，着实让人防不胜防。 “结束了！” 站在场边的吴青摇了摇头。 薛礼那明显比正常人长的手臂，如同一条呼啸的软鞭，发出“啪”的脆响，划着半圈，从上而下抽向了伊秀手臂！ 若是真打，这一击通臂拳的寸劲发力，如果打实，最少骨裂，要是偏移一点中了脖颈，说不定当场昏迷，高位截瘫。 但就在这一瞬间，明显慢了一拍的伊秀像是有所预料，朝着左边挪移一步，头也不回，闪射的一瞬间，手掌拇指紧扣掌心，另外四指在出拳的同时弹起，向前爆伸，就好像四根被弯曲的竹子骤然解除了束缚向外猛弹。 四指关节在弹动的瞬间，发出炸蚕豆的响声，哔剥剥剥，威势惊人。 这一拳配合指功，伊秀威的整条手臂和拳头又好像增长了很多，一下穿过通臂拳的缝隙，四指并拢如刀尖，直戳薛礼的臂膀。 一点及退，伊秀一摆大褂，拱手道： “承让！” “老薛，你竟然败了！” 吴青看到薛礼那青色大褂上的窟窿，惊讶地大叫起来。 听到这声高喊，所有正在馆里修炼的少男少女俱都看过来。 薛礼竟然输了！ 怎么会输了？ 伊秀露出了一抹让女人移不开眼的浅笑。 ‘原来，这就是秋风未动蝉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