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探员》 001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夜幕如同一张无底且惊悚的大嘴,吞噬了整个天空。 咖啡馆中,灯光明亮,音乐舒缓放松。 吕渊看着桌子上的相片,声音轻慢:“所以说,你是我亲叔叔?” 穿着西服戴着眼镜的男人轻轻推了推镜架,声音极度理性:“从血缘关系上来说,我是你爸的弟弟,你应该喊我一句“小叔”。” 吕渊沉默。 距离父母失踪已经过了五年,这个亲叔叔才现身找到自己……他的内心无悲无喜,甚至还有点想笑。 “对不起,我还有很多事情。” 吕渊毫不客气地起身准备离开,衣角却被突然拉住。 他诧异扭头,只见这中年男人拉着自己衣角,无比严肃地盯着自己。 “你要离开,我无话可说。” “可是,请你回答我……” 他一字一顿小心翼翼地开口,神色透露着一种紧张和迫切。 “……你能不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吕渊一脸诧异,“是什么?” 眼见吕渊这般困惑的模样,中年男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摆了摆手。 “看不到就好,你先走吧。” “如果不出意外,我以后也不会再找你了。” ...... 吕渊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热闹非凡的长街夜景在他眼前上演。 长街之上,人潮涌动,过往行人络绎不绝,两侧店面更是忙活得热火朝天。 街面缭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灰雾,近些还感觉不到,可往远方望去,便觉得有些隐隐绰绰了。 吕渊站在咖啡馆门口,伫立在那里,好似在打量着夜市的繁华。 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立马感觉到无数阴冷的目光从每一处黑暗的角落射出,安静地窥视着他。 一分钟后,感觉到那股窥视感略微减弱了一些,他面色如常地走出咖啡馆,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他觉得这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男人口中“奇怪的东西”,但是出于心底的隔阂与执拗,他选择掩藏三个月前突然可以窥见这些恐怖存在的事实。 三个月以来练就的精湛演技让那个男人并没有看出端倪。 这些鬼怪藏身于各个角落,好似本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绝大多数藏身在某个漆黑的角落,安静的窥视着这个世界,只有极少数存在能够依附在人身上,自主“觅食”。 而那些路人们却全然看不到这些恐怖的存在,一个个享受着街道夜市的热闹,满脸笑容雀跃,难以想象他们若是知晓身侧掩藏着这般恐怖的存在,是否还能够笑得出来。 “嘎吱~” “蓬!” 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一阵惊呼声,吕渊下意识望了过去。 透过那诡异的层层灰雾,只见两辆车撞在一起,撞处干瘪,正停在路中央。 双方车主心有余悸地跑下车来,就着车祸争论不休。 好事的人们围了过去,看着双方车主吵得面红耳赤。 吕渊驻足观望着,忽然间注意到其中一位车主的脖子上,竟赫然趴着一个约莫只有几个月大的死小孩。 那死小孩皮肤青黑,眼眶中更是漆黑一片,看不见眼珠子,那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种令人浑身生寒的诡异笑容。 它的嘴巴缓缓张合着,冰冷渗人的童音穿透层层叠叠的围观群众,清晰地在吕渊的耳侧回荡。 “陪我玩......” “陪我玩......” “......捉迷藏。” “咯咯咯......” ...... “被发现了啊。” 吕渊心底微微叹息着。 他不经意地一瞥,看到黑暗角落中逐渐伸出了一根根如影子般的黑色触手,正缓缓朝着那个车主缓缓延伸而去。 “啊!” 那车主突然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黑暗中爬出的触手,不断低吼着。 “不要过来!” “滚开!” “滚开!” 这突然间的举措把另一位车主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遇到了神经病,顾不得吵闹索赔的事宜,连忙退得老远,紧张地盯着对方。 围观的吃瓜群众也是一脸愕然。 他们注定看不到那黑暗中爬出的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自然也就无法体会到这位车主此刻的绝望。 无心关注一个将死之人的苦苦挣扎,吕渊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如同没有见到这些古怪的东西般。 能够看到这些存在并且活到今天,他早已总结出了一套生存之道。 而其中的重中之重是…… ——忽视恐怖! 也不要多管闲事。 他重新迈起脚步,甚至连速度都维持不变,继续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他面色如常地与一个伫立路边的鬼怪擦肩而过,无意中听到了那鬼怪压低到极点的呢喃。 “你看得见......” “你看得见......” “你看得见,我就吃了你。” ...... 夜色笼罩整片天地,明亮的月光被黑云掩盖,一片朦胧。 这是一个无光之夜,一切笼罩在黑暗里。 吕渊行走在一片窄小破烂的棚户巷中,黑暗,死寂,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回家就近的路途,也是他每天放学的必经之路,许是平日里的人少,这里所盘踞的鬼怪也是最少的。 仅限于少,不代表没有。 但今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竟什么都没有。 很干净。 他眉头紧紧蹙着,心中有些不解。 犹豫了一下,他摸出手机,用手电筒照亮路途,继续踏上了归途。 夜幕之下,冷风吹了起来,鸡皮疙瘩悄然立了起来。 带动着一股甜腻的味道,吹入了他的鼻息。 刹那间,吕渊的动作僵住了。 一种令人心慌的悸动在心底突然生出,吕渊举着手电筒,凝视着一片黑暗的巷子深处,感受着那股如芒刺背的窥视感。 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黑乎乎的巷子中冲出来将他撕碎一般。 按理说,已经坦然面对三个月的存在,他应该不会如此害怕,但此刻莫名地,他的心底升起了一缕寒意。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好像被盯上了。 沉默片刻,他继续迈步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哒!哒!哒! 脚步声继续在绝对死寂的巷子中回响。 哪怕心中慌得一笔,但他脸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异常。 越是遇到鬼怪,越是不能慌张。 手机的光亮在黑巷中莹莹泛起白光,随着吕渊的向前走着,一道庞大的黑影出现在了光亮尽头。 它就站在巷子中央。 几乎是看见那黑影的同时,吕渊的心脏便开始砰砰跳动起来。 然而他的动作、眼神,却都没有任何异常。 一如方才地往前走着,逐渐临近。 在那不到十米的距离时,那黑影的外貌开始缓缓显现出来。 这是一个身高足有三米的怪物。 人身,牛首,肌肉发达,充满了爆发力。 那厚唇不断咀嚼,粗长的舌头时而从嘴里舐出,舔动鼻孔,甚至吕渊还可以看到那舌头上猩红的血迹和惨白的肉筋。 而在它那长着紫黑色长指甲的手爪上,竟然挂着一具软塌塌的尸体。 那是一个长相艳丽的都市丽人,穿着被撕碎的丝袜,眼眸之中一片昏暗,没有光芒。 毫无生气。 看得吕渊心头不断抽搐。 他本能地想跑。 但他知道,他不能跑。 一旦扭头逃跑,无疑是在向其证明他“看得见”。 牛首怪物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戏谑地盯着这贸然闯入的活人。 002 牛鬼 它严严实实地堵在本就狭窄的巷口,当着吕渊的面,轻轻划开那都市丽人的胸膛,取出那颗尚有余温的心脏,丢入口中,轻慢地咀嚼着。 “吧唧......吧唧......” 悚然的咀嚼声在死寂的黑暗巷口缓缓响起,尖锐刺耳,令人浑身生寒。 那铜铃大的牛眼微微眯起,如同享受什么美食般,鲜血与血肉从唇齿间迸出,溅落在眼角唇边。 吕渊如同没有看到它一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视线平视而出,仿佛穿过了那牛头怪物的身体,投射向了更远的方向。 就好像一个走夜路的普通人般。 那插入裤兜的手掌却悄然握紧,指甲死死嵌入大腿肉之中,竭力克制着心底的恐惧,让自己时刻保持理智。 哪怕见识过很多鬼怪,但眼前这个,是给他恐怖感最强烈的。 无关其强大的体魄和恐怖的牛首模样,这牛首怪物只是站在那里,便给他一种惊悚的感觉。 那是一种本能的畏惧。 他慢慢走近,不避不退,心中有些发紧,若是这牛头怪物不闪开,下一步定然会撞到牛首怪物身上。 幸而,牛首怪物适时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路。 吕渊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着。 “我说你啊......” 然而还没走两步,一道粗哑的嗡音在身后突然炸起,如同震雷落地一般,响彻整个巷子。 “……能看得见我吧?” 吕渊心头猛地一跳,只觉后脑勺一阵发凉,哪怕不回头看,他也知道,这牛首怪物一定在密切关注自己的动作。 他笃定,这牛首怪物肯定是在诈自己。 所以他没有任何异常,如同未闻,继续朝前走着。 而旋即,那道粗哑的嗡音再次炸起。 “如果你把我当做是那些一层的废物,那就太简单了。” 吕渊权当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着。 “啪嗒!”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到了吕渊的身前,鲜血从其身下迅速晕开,鲜血满地,如同一捧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红色玫瑰。 是那具都市丽人的尸体! 她仰着面,死不瞑目地凝视着朦胧的夜空,眼中毫无生气和光亮。 那胸腔被完全剖开,尖锐的肋骨朝天直指,如同枯树上朝天生长的脆干枝丫,毫无生机。 而在那胸腔之中,空空如也。 尸体骤然落至身前,强烈的视线冲击让吕渊倏然瞳孔一缩,脚步也不可抑止地顿住了。 旋即,粗哑的狂笑声在身后乍然响起。 “哈哈......” “如此香甜的味道......是灵性啊!” “美妙的灵性!” “我可是二层的牛鬼,你瞒得过那些一层的废物,但绝瞒不过我!” “一层......可真的是最美妙的层级。” “身处一层,实在是太幸福了。” “感谢【旅者】!” ...... “不好!暴露了!” 一股冷意从脚后跟冲上后脑勺,吕渊心头一紧,毫不犹豫,跑了起来。 他全然无心计较是这“牛鬼”早就发现了,还是最后一刻从自己的停顿所观察出的端倪,现如今,他只有一个想法。 跑! 拼命跑! 至于是否能够将其甩脱,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牛鬼看着这小虫子在漆黑的巷子中奔跑着,巨大的牛眼中带着浓浓的戏谑,如同玩弄蝼蚁一般,待得吕渊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这巨大的恐怖存在微微舔舐了一下鼻腔,发出了一道粗厚的鼻音,这才缓缓迈动脚步,犹如鬼魅一般,朝着那个方向跳步而去。 ...... 拐过几个巷子,将牛鬼甩脱在杂乱的巷子中,吕渊靠着墙,剧烈地喘息着。 身体稍微舒缓过来,他微微倾身,警惕地观察着拐角黑暗的巷子,生怕那怖物突然现身。 甩......甩掉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在找我吗?”那道熟悉的粗哑声从头顶突然响起。 吕渊身子一震,连抬头看的动作都无暇做出,直接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他还未跑出多远,一道庞大的黑影轮廓突然出现在了前方。 “灵性!灵性!” “太好了!” “如此强大的灵性啊!” “吃了你,我一定可以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令人惊惧的庞大牛鬼从黑暗中缓缓现形,那牛眼中满是沉醉与惊喜,嗡声喃喃着。 吕渊剧烈喘息着,肺部不堪重负,传出一种撕裂的痛苦,隐约间,口腔中有股铁锈味。 他仰面望着牛鬼,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感觉自己所有力气都用完了,根本跑不掉了。 干脆就让他吃了算了。 不过...... 吕渊沮丧地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 因为那个所谓的叔叔丢了小命,总感觉好亏啊。 血亏啊! “已经放弃挣扎了吗?” 牛鬼的狂笑声在耳畔响起,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戏谑。 “跑啊!继续跑啊!” “我最喜欢人类挣扎的模样了。” “每次看到你们人类挣扎,我的全身都在兴奋。” “折磨你们实在太舒服了!” “——你好烦啊!” 吕渊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 牛鬼愣住了。 它瞪着牛眼,错愕地盯着这小家伙。 “你的话好多啊!”吕渊用小拇指掏着耳朵,一脸不耐烦的模样,“饭前和食物进行情感交流,你这种家伙,八成都是有毛病。” 牛鬼脸上的喜色逐渐收敛,转而透着一股冰冷的怒意,好似熊熊烈火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眼前这个小家伙吞噬。 “也不知道你这种家伙是怎么想的。” “要吃就吃,那么多废话。” 吕渊嘴角突然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难道你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 牛鬼微微一怔,忽然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脸色狂变,猛然回头。 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坚韧丝线突然绷紧,如同一缕轻轻吹过的微风,在它猝不及防的刹那狠狠削过,将它的脑袋齐脖削飞起来。 牛首高高飞起,那平削而过的颈部并无仰天喷涌的任何血迹,如同信手切割下个布娃娃的脖子般,毫无血腥感。 那牛首瞪大眼睛,从天空落下,正欲回归本体,又是一道细丝袭来,将他牢牢牵扯住,拉在地上。 “你不是说你看不见吗?” 中年男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几分愠怒。 他的脚踩在那颗硕大的牛首上,轻轻一用力,神秘的气息陡然爆发,那牛首双目陡然瞪圆,张了张嘴,却无任何声音发出。 那毛发、皮肤、乃至真实可见的森白骨骼,皆如细碎的沙砾般,随风飘散。 003 深渊 绥化区,一个破旧的小区内。 晚上十点,吕渊带着那位中年男人回到了家。 吕渊的家不大,七十平米不到,老式户型,水泥地板已经被磨得光滑平静,客厅里摆着一台电脑,一个冰箱,还有一个沙发,简陋,但是朴素。 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 吕渊泡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中年男人很客气地道了谢。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能看见那种东西的?” 吕渊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 “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中年男人沉吟了片刻,盯着吕渊的眼神满是复杂的情绪。 “看这模样,你应该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吕渊皱着眉头,轻声询问道。 中年男人应了一声,缓缓开口。 “那些是深渊中的诡异。” “至于那只牛头怪物……那是“牛鬼”,【永暗层】的存在……” 他抬头看了看吕渊,察觉到后者眼中的茫然,忽然轻笑出声。 “我想你已经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什么?” “感觉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只属于那些普通人看不见的世界……” 吕渊短暂沉默:“那是什么?” 中年男人耸了耸肩,面色淡然。 “如你所见,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们称之为【深渊】。”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但吕渊依然是瞳孔微微一缩,他抬目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可以详细解释一下么?” 中年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猛吸一口,吞云吐雾之中,他神色迷醉。 吕渊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是那身子坐远了一些。 安静地抽完了这支烟,中年男人终于开始讲述那个神秘且诡异的世界。 “人类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意识、肉身以及灵魂,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在这三者中,我们将意识称之为——“灵性”。” “而【深渊】,就是由无尽“灵性”构成的伟大奇迹。从某种认知上来说,它与现境相合,二者皆为一体,不可舍弃,不可分离,犹如物质与影子之间的复杂关系。” “前人对其尊称甚多,十八层地狱、三十三重天、阴间、仙界……而现在,【深渊】是所有职业者所达成的共识。” “【深渊】并无范围以及距离的概念,转而有着同等意义的是另一种名词——“层级”。” “你所能看到的所有诡异,皆是与你处于同一层级,亦或者低于你的层级。” ““灵性”决定层级。” “至于刚刚袭击你的那只“牛鬼”,那是一个例外,“牛鬼”是第二层的存在,虽然并不强大,但你能看得见,只能说明一件事……它上浮了。” “上浮……这个距离你太遥远,你无需理会,日后你会知道的。” “那些诡异为什么要杀人?”吕渊问道。 “常人的“灵性”是藏在灵魂和肉体之中,可总有人是例外,他们的“灵性”强大到自身无法掩藏,便会外溢展示出来。” ““灵性”外溢,就好像膨胀到极致的气球破了一个洞,会出现一段时间的迅速喷涌,直至彻底看到深渊存在,这段过程叫做“觉醒”。” ““觉醒”之后,“灵性”的喷涌就会减弱,但依旧会维系在一种缓慢增长的状态。” “随后,“灵性”的增长会使你看到越来越深的深渊。” ““灵性”,就像夜中灯塔,会吸引深渊存在前来,第一层的深渊存在意识模糊,遵循本能,在它们眼中,“灵性”是让它们变强的美味佳肴,但它们无法准确辨析出灵性,所以只能通过人们的反应来确定身份,然后将其吞噬。” “面对这些深渊一层的存在,你可以伪装成“看不到”,蒙混过关。” “可一旦你的“灵性”自然增长到足以看到深渊二层的存在,这一套就不管用了。” “因为从第二层开始,那些深渊存在已经初步具有智慧,可以准确辨析出你的“灵性”。” 中年男人的一连串话语如同一击击重锤,不断地将他的三观刷新着。 深渊、灵性、觉醒、上浮......一连串陌生的词汇从他的嘴里说出,三观遭受重创的吕渊不由陷入了沉思,努力的咀嚼、消化关于这些恐怖存在的信息。 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起来。 “如果说“灵性”是被动增长的,那么就此慢慢增长下去,我是不是会看到更深层级的【深渊】?” “如果说从第二层开始,我的伪装就没有用了,也就是说……一旦灵性增长到足以接触第二层,我就死定了?” “不对!一定有办法!” 吕渊下意识望向中年男人,他想到了那些细小但无比坚韧的丝线,那明显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力量。 中年男人微微颔首,轻抿了一口茶水,缓缓道:“是“职业”!” “人类在漫长时间长河中所找到能够完美控制灵性的庞大体系。”” “在我们的世界,“职业”还有另一种名字。” “——登神之路。” “神?”吕渊半张着嘴巴,神色古怪。“真的有么?” “根据目前我们对于深渊的探索,加之那些“信徒”的种种神恩,“神”可能确实存在。”中年男人咧嘴笑了笑,语气懒散。 “只是以我们目前“人”的灵性,根本无法触及到祂们的层级。” “也许此刻,在他们的层级中,也在这间屋子里,祂们正在旁边观察着我们。” “如同我们没事观察蝼蚁的行为习惯,一个道理,我们在祂们眼中与蝼蚁无异。” 中年男人不忘打了个趣儿。 吕渊却是被他说得后颈发凉。 “好了,我们不要在“神”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那太过遥远,也很虚无,我们要解决的是你当下的问题。” “以金属、草药以及某些特殊造物的组织为主材,辅以秘仪以及合乎现境的某些特定条件,从而让自身达到就职的最低准则。” “随着【灵性】增强,职业的能力也会愈来愈强大。” “这就是“职业”。” ““职业”可以让你掌控灵性,自然也就可以让你完美地掩藏起自身的灵性,让你不被那些东西发现。” 004 梦 为此而来? 吕渊微微蹙眉,有些困惑。 “事实上,我一直在密切关注你。” “关注我?”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从你父母离开之后,你的一举一动就被我的人关注着,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身份接触你,试探你,然后汇报给我。” “如你所见,我是一位“职业者”,灵性强大,你在未出现觉醒征兆时,我擅自与你接触,是会导致你的提前觉醒。” “那你这次为什么会来找我?” “因为我要确认一件事,你是否已经觉醒。”中年男人语气一沉,缓缓道:“你的演技太好,我的人无法试探出你是否觉醒,而十八岁是觉醒的最后门槛,如果你没有觉醒,那自然是最好,永远看不见那些可怕的诡异,你也可以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可如果你已经觉醒了,我就要履行你父亲交予给我的职责。” “职责?”吕渊眉头一挑。 中年男人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紫色小盒子,平推到他面前。 “你一旦觉醒,你父亲让我将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吕渊面带疑惑,轻轻打开小盒子,里面安静躺着一枚铜制的指环。 他下意识望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微微耸了耸肩,道:“这是一个加持了血脉效能的“深渊遗物”,以我的血脉纯度,根本无法使用,只有你才可以。” “至于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就连我也不知道。” “我该如何使用?” “戴上。” 吕渊尝试戴在了中指,大小正好合适,然而并没有什么异常。 身体也没有传来什么异常的感触和变化。 他困惑地望向中年男人。 “很显然,这东西的触发条件需要你自己摸索。”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找了支笔,写了一串数字。“时间也不早了,这是我的电话,最近我在江宁市有些事情,会停驻一段时间,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 “那职业的事情?”吕渊有些担忧地问道。 “放心,短时间内你的灵性还不足以让你看到第二层,至于你的职业......”中年男人微微一顿,指向那枚铜制指环:“我相信,你父亲应该给你留了线索。” 中年男人起身,准备离去,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停,歪着头:“对了,我叫吕阳秋,如果你不愿意喊小叔,叫我秋叔也可以。” ...... 中年男人......不,吕阳秋离开之后,吕渊靠躺在床上,仔细打量着这枚青铜的指环。 之前没有看得太认真,所以没有注意到,可现在躺在床上,仔细打量之下,他这才注意到在指环的内侧,竟是有一串奇怪符号。 他仔细打量着这串符号,竟是莫名地有种熟悉感。 但他丝毫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盯着这串符号,渐渐地,意识沉入了进去。 那种熟悉感突然增强了很多。 他感觉有句话卡在嗓子眼儿,不得不说。 他缓缓开口,鬼使神差地,念出了几个拗口的音节。 “ka......le......sha......o......” “......yi!” 而旋即,他忽然惊觉过来,表情愕然,心头剧震。 他能感觉到,这些奇怪符号,一定是这么念的。 可是这些符号,他明明看不懂,却能说出这些符号的发声? 这是怎么回事? 如同一个婴儿,未学会行走,但已经能够奔跑起来……这也太诡异了! 他盯着这枚指环研究了许久,想要再次尝试寻找刚刚那种发音的感觉,可任他如何尝试,再也没有找到那种感觉。 不知不觉中,一股莫名的困意袭来,他抓着这枚指环,倒在了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吕渊做了一个很长很怪也很痛苦的梦。 他梦见了很多奇怪的存在。 太多的东西,太多看不清也辨不清的东西,在脑子里飞速穿梭,激烈交锋。 如同脑子里一下子被塞了太多不可言说的东西,一股脑的倾倒入了他的意识中。 他看见手持长枪风声猎猎的无头骑士;面掩白布手持镰刀的森冷教徒;无尽之大的黑暗与光明相互碰撞;漆黑如烂泥般不断蠕动的不可描述之物...... 他还看见全身白骨的道人手持长剑,脚下是尸横遍野,寸草不生;身披嫁衣的新娘轻轻吹动面纱,面纱下是皮肤干瘪,蛆虫扭动;满是淤泥的泥沼中,一个个痛苦的人脸浮在沼面,直直地注视着昏暗的天空...... 他之所见,无论是生灵还是自然,皆被赋予了一种诡异。 那个梦中似是真实,似又虚假,因为吕渊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存在。 那些突如其来的记忆,几乎要把吕渊的脑子整个撑爆,在他冷汗涔涔,思绪仿佛都要被搅合成浆糊之际,一道略显遗憾的叹息声突然在心底响起。 无端的梦境戛然而止,下一刻,他猛地惊醒过来。 他全身一阵冰凉,已被汗水淋湿,那面色苍白,在急促且不安的呼吸中看向四周,眼前熟悉的一切让他逐渐心绪平静下来。 屋内明亮,窗外是死一般的黑暗,如同有什么东西藏在黑暗之中,正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他。 一盏路灯在黑暗中柔和地散发着光亮。 他坐在床上,盯着安静躺在手心被捏出汗渍的青铜指环,神色渐渐迟疑起来。 “应该是这枚指环!” “刚刚的梦境很奇怪......我明明没有睡意,但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梦境中的所见所闻......还有最后那一声叹息......” 吕渊脸上露出迷茫,他感觉自己脑子里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但仔细回想,却又完全是一团乱麻,根本理不出任何头绪。 “职业?职业的信息?” 他试图回想起有关职业的信息,但有关这方面完全是一片空白。 “我那个老爹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有老爹会这样老爹坑儿子的啊!?” “再做那种梦,我会死的。” 他有些抓狂,想到刚刚梦中那种头疼欲裂的痛楚,索性将这枚指环重新放回了盒子中,不再抓在手上。 他有种感觉,那种古怪的梦,不能再经历了,一旦经历,他很有可能......会死! 005 齐邵之死 吕渊是个准备迎战高考的高三狗。 因为那场怪梦,他昨晚很晚才睡着,今天起床晚了,幸而没有迟到。 到了班里,他罕见地并没有看到同学们认真晨读的场景,而是围成一圈,仿佛在讨论着什么。 他不由有些好奇,凑了过去。 “……不过一晚上,怎么就死了呢?” “就是,昨天还好好的……” 众人纷纷叹息着,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色。 “死了?谁死了?”吕渊突然问道。 “齐邵死了!”一个人随口说道。 “什么?齐邵死了?!” 这个消息来得突如其来,吕渊不由脸色微变,下意识望向一个座位。 那是齐邵的座位,他与吕渊是同桌,按理说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在座位上准备晨读了,但现在却不见人影。 一切仿佛在印证着同学们的说法。 “齐邵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死了?”吕渊下意识问道。 “我家就在齐邵家对门,昨天我看到齐邵家突然来了好多警察便衣……结果一问才知道,齐邵死了。”戴着眼镜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储思远解释着。 “听说是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变态杀人狂,死得很惨……” “齐邵是复读生,挺好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最近回家可要小心点了,以前感觉不到,现在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们身边,太可怕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忽然不知哪位同学低呼了一声“老刘来了”,同学们连忙坐回各自的座位。 教室里一片安静。 “咳!” 班主任老刘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讲台上,面容严肃,罕见没有训斥同学们的行为。 “和大家说一件事情,鉴于齐邵同学的事情,从今天起,高三的晚课取消,改为回家自行晚课。” “还有,我们这附近最近有变态杀人狂出没,各位同学最近回家,切记一定要结伴而行,不得单独行动。” 说完这些事情,老刘也不管同学们的反应,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走了。 老刘走后,同学们脸色也有些发白,原本储思远的话只可当做流言风语,可既然这话从班主任口中说出来,几乎是得到了最权威的认定。 “齐邵的事情?齐邵果然是死了!” “还有变态杀人狂??” “天哪,这搞得我都不敢来上学了!” 耳侧传来同学们不绝入耳的声音,吕渊脸色有些阴郁。 他扭头看了看身侧,那座位上空空如也。 齐邵,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 临近中午的时候,齐邵的父亲来了学校,他眼圈通红,脸上难掩悲怆。 齐邵父亲被老刘带进来收拾齐邵的杂物书本,准备一并带回家。 齐邵父亲收拾东西的时候,吕渊不经意地一瞥,透过那宽大的玻璃窗,看到了外面走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吕阳秋! 吕阳秋和老刘站在一起,一边开口询问,一边在手上的簿子上记录着……那种感觉,就好像警察的正常问询。 看着走廊的两道身影,吕渊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疑虑。 吕阳秋为什么在这里? …… 下午放学时,吕渊刚走出学校,就听到远处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扭头望去,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吉普,吕阳秋就站在车前,远远地跟自己打着招呼。 “秋叔?你怎么在这里?” 吕阳秋观望了一下人潮拥挤的放学高峰,朝着车里指了指。 “进去说。” 看着吕阳秋如此谨慎的模样,吕渊心头愈发疑惑起来。 进了车里,车窗摇上,外界的喧闹尽皆被隔离出去,车内安静异常。 吕阳秋盯着吕渊,表情严肃,直接开门见山。 “你那个同桌的死,不正常。” “不正常?” 吕渊愣住了,眼底闪动着深深疑惑:“不是变态杀人狂做的吗?” “那只是托辞,因为某种原因,深渊的存在不能让普通人知道……”吕阳秋沉声道:“准确来说,我们在现场侦测到了残余的灵性波动。” “不出意外,你那个同桌……是觉醒者。” “你先看看这个……” 吕阳秋从怀里摸出一张相片,递给了吕渊。 吕渊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成了煞白。 相片里,一个男人双目仰天,那胸腔被完全剖开,森白的肋骨向两侧展开,鲜血已经干涸,露出其中空空如也的内脏。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他不仅认识,还是熟悉。 “齐邵?!”吕渊低呼一声,下意识望向吕阳秋。 “有没有感觉这死相很眼熟?”吕阳秋轻点了一下脑袋,似是而非地道。 眼熟? 吕渊强忍着恶心,仔细打量着相片中的齐邵,渐渐地,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是昨晚那个“牛鬼”做的?”他脸色苍白,想到了昨晚那个被牛鬼吊在指上的都市丽人……她的死相与齐邵的死相竟是如出一辙地相似。 “可是那个鬼东西昨晚不是被你砍了脑袋吗?那应该是死了吧?” 吕阳秋摇了摇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深渊的诡异都是已经死了的存在,它们并不会死……对于我们职业者来说,那是重新将它们流放回它原本应该存在的层级。” “牛鬼是第二层的诡异,我昨晚将它流放回了第二层,一般来说,它不可能那么快重新抵至第一层……大概率不是你遇到的那只牛鬼,但也不无可能。” “有没有可能是在流放之前杀的人?” 吕阳秋摇了摇头:“尸体可做不了假,法医诊断结果显示,你那位同学是昨晚三点死的。”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表情轻松,拍了拍吕渊的肩膀。 “行了,我这次找你就是让你小心点,一旦发现什么不对,立马打电话给我。” “毕竟如果是你昨天遇到的那只牛鬼,以牛鬼那灵智,恐怕还会过来找你的麻烦。” 被吕阳秋这样一说,吕渊只觉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直冲脑门,产生了那一瞬如过电般的惊悚。 他嘴角微微一抽,完全不明白这位亲小叔怎么能如此淡定地说出这么要命的事情。 “那个……秋叔……”吕渊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如果再遇到,我可不一定撑得到你来……你看有没有防护装备什么的?” “没有!” 吕阳秋回答十分干脆果断,眼中蕴含着和蔼且温柔的慈爱。 “其实牛鬼在第二层只是最普通的诡异。” “小渊啊,你已经是一个觉醒者了,要学会独立面对一切。” 006 提醒 “这他娘的吕阳秋,真的是我的亲小叔?” 空旷的学校门口,吕渊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吉普扬长而去,脸上满是怀疑人生的郁闷。 “不过秋叔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这段时间晚上就别出门了……不太平啊!” 他低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打开了刚刚吕阳秋给他安装好的app。 这款app叫“深渊”,据吕阳秋所说,是一款专门让觉醒者沟通获取讯息的聊天软件。 身份认证早在车上时吕阳秋就已经给他搞好了,只要打开就会自动登上。 这款app说是聊天软件,倒不如说是聊天论坛,上面分为很多板块,诸如社交、任务、时事新闻、资料等多个板块。 吕渊随手打开了时事新闻板块,无数条讯息映入眼帘。 “喜讯!深管局开始探索第十一层!” “围观跪舔深渊世界第一女神——黎婉清!” “面对强大诡异的三种求生手段!” “惊!面对隔壁美丽人妻,他竟然做出了这种事!” …… “额?” 吕渊轻轻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眼神有些茫然。 刚刚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随后在论坛里下载了些资料,都是适用于现阶段他这种新手阶段的基础信息。 其中所记载有关“深渊”的信息,也基本与吕阳秋说的一致。 他在社交板块找到了一个江宁市本地的社交群,申请入群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允许进群的通知,大概率是群管理员不在,乘着这段时间,他开始浏览起其他版块。 新闻版块: “诉县惊现灭门惨案,死相凄惨,疑似诡异所为!” “马芸于昨日冲击第四阶段成功,成功就职【大富豪】,壮我东华!!” 马芸? 吕渊揉了揉眼睛,确定屏幕上的字没有写错,脸色有些不敢置信。 是那个东华首屈一指的马芸? 是同名吧? 他忍不住打开了页面,往下翻阅着评论。 “沾沾马芸爸爸的喜气,祝我发大财。” “马芸爸爸威武!跪舔马芸爸爸!” “我是萌新,我想走马芸爸爸的【打工人】途径,跪求马芸爸爸指点。” “楼上的,王先辈已经说了,【打工人】的就职门槛是“先赚他一个亿”,你确定你要走吗?” “......” 好吧,原来不止是一位富豪是职业者。 吕渊深受打击地退了出来,开始翻阅任务版块。 “户市凶宅,疑似三层诡异作祟,已有三人,现缺一位【民俗学者】,有意私聊,金主不差钱!!” “深度探险第四层!现缺第二阶段的职业者,所获全部平分,队长绝不多拿!有意私!!!” ...... 正在他翻看这些任务时,系统突然蹦出来了一个通知。 [你已同意加入群组,和群友们打个招呼吧!/滑稽] 刚刚加入,那聊天窗口就开始不停地闪动,只是短短几秒钟,就是几条未读信息。 【*炸了】:欢迎新人! 【冷帅男生】:你是gg还是mm? 【女装达人】:你也网上冲浪啊? 【冷帅男生】:滚粗! 【、龙傲天】:老规矩,新人鲍照吧! 【*炸了】:等等!你怎么知道新人是mm? 【、龙傲天】:我可没说新人是mm!! 【言辞吸力】:龌龊!! 【女装达人】:龌龊!! 【、龙傲天】:龌龊!! 【*炸了】:...... 【洛云】:新人不说话?莫不是个瞎子吧? 【夏娜的眼睛】:真可怜,竟然是个瞎子。 【*炸了】:+1 【冷帅男生】:+1 【女装达人】:+1 【言辞吸力】:+1 【洛云】:果然人的本质是复读机! ...... 看着欢(sha)乐(diao)的聊天群,吕渊陷入了沉思。 这群人真的是觉醒者吗? [群主]【莪呮嬡沵】:@所有人群里没有就职的朋友最近出门注意点,有条件的可以去外市躲一阵子。 【1211】:这话怎么说? [群主]【莪呮嬡沵】:最近我们江宁市不太平,近一个月的觉醒者死亡率一下子提高了三成,目前我们初步认定是有人在狩猎觉醒者。 【佛不渡穷b】:我滴个乖乖,看来我要出去躲一阵子了。 【女装达人】:/惊恐感谢群主大大提醒! 狩猎觉醒者? 吕渊微微皱起眉头,不由想起了齐邵,难道齐邵就是被“狩猎”? 等等! 灵光一闪而过,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身体不由一僵。 那个群主说“有人”? 如果说是诡异下的手,那岂不是说明诡异是受人驱使的? 但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杀觉醒者? …… 吕渊睁开眼睛,眼前是昏暗低矮的房间,摆设古旧,篝火、坩埚、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鼻翼甚至还弥散着一股硫磺的刺鼻气味。 五感竟是如此地清晰且真实,以至于他差点以为这是真实。 他身披古朴的黑袍,如同旁观的第二人般,无法支配身体分毫,只是看着自己身体如同有了意识一般,自主行动起来,盘点着身侧乱七八糟的东西,嘴里也不受控制地念念有词。 “纯水50毫升,铜42克,银27克,汞3克,硫63克,鱼腥草13克,薄荷叶2克,干椰树叶23克,蛇牙7克,蝎尾3克……” 零零散散共几十种,很是复杂,足足盘点了好一会儿,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的,都齐了。” “开始吧。” “这份【古代学者】的配方,务必成功。” 这是……配方? 古代学者? 职业? 吕渊心头猛地一跳,随即开始仔细观察起“自己”的举动。 他看见“自己”开始行动起来,用铅笔在坩埚底部小心翼翼地书写着完全无法识别的奇怪铭文。 待得书写完毕,他将这个坩埚架在篝火上,纯水倒入,待得纯水被烧得滚烫,紧接着无数材料开始有次序被投入其中。 无数材料浸润在纯水中,在煮沸的纯水中不断滚动,却始终没有丝毫溶解的迹象,这些犹如某种无法考究的魔鬼料理一般,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 待得最后一份材料投入其中,转瞬间,违背物理现象的场景在坩埚中展现,如同这些材料凑在一起产生了某种不可知的反应,它们开始如积雪般迅速溶解起来。 短短一分钟时间,那些材料彻底溶解,甚至没有留下一丝杂质。 007 新案件 坩埚中的液体呈现为一种如星空般的蔚蓝,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接下来……最后一道程序……赋予灵性。” 他的身体突然又开始自主说话,如同说给这具身体中的吕渊听。 他取来小刀,在手心狠狠一抹,让殷红的鲜血流入坩埚之中。 红与蓝的结合,悄无声息。 坩埚底部铅笔勾画的古怪铭文突然亮了起来,一种神秘的力量从空气中抽出,尽数敛入坩埚。 坩埚中的神秘气息突然强盛起来。 如果说此前坩埚中的是一摊死水,那么现在,以吕渊看来,这坩埚中的不再是死水。 而是火! 灿烂且绚丽的无根之火! 它仿佛在瞬间被赋予了生命,正熊熊燃烧着! 锅底的铭文突然亮了起来,在这铭文亮起的瞬间,坩埚里的红与蓝突然剧烈翻滚沸腾起来。 鲜红的血液与蔚蓝色的液体突然加快了融合,随着那坩埚中的微微沸腾,一缕金色从液体中缓缓展现出来。 如若涨潮的海水,随着表面的不断鼓动,那金色一点点地泛了上来。 灿金的海潮缓缓覆上堤岸,直至那金黄色填满了整个坩埚,充斥着神秘气息的金色成片成片流淌,原本的红色与蔚蓝彻底消湮,那金色竟是如此地耀眼,将吕渊的脸庞都渲染成了金黄。 而就在这时,梦境似乎不足以支撑那股庞大的神秘气息,整个世界开始迅速崩溃,下一刻,吕渊在床上突然惊醒坐起。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空荡房间,房间的悬在头顶,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自从三个月前能够看见诡异,他就习惯彻夜地点灯,仿佛光亮会带给他安全感。 “我又睡着了!?” 他摊开手,看着掌心的青铜指环,面色略显犹豫。 出奇地,这次他并没有从这枚指环上感受到任何危险。 它好像是个俗物,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回想着那些清晰的梦境和那些复杂的记忆,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缕迟疑和迷茫。 方才梦境的一切,那每一个晦涩且难以理解的符号,他都记得如此清晰。 仿佛真实。 “那是......就职配方?” 吕渊不由想起了今天在深渊app上查阅的就职资料。 就职的三大要素——符合标准的灵性、适合职业的配方以及触发嬗变的境遇。 前二者已经不足为虑。 可是......“触发嬗变的境遇”是什么? ...... 半夜三点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吕阳秋从睡梦中惊醒,接了电话,立马换了身衣服,起床出门。 一路开车疾行,约莫十五分钟,他抵达了一个小区门口。 一位警察正在对门卫进行仔细的盘问,一瞥吕阳秋的车牌号,毫不犹豫地放了行。 小区里并不大,零散七八栋居民楼而已。 几辆警车闪动着红蓝的灯光,映得盈天明亮,此刻停驻在一座居民楼楼下。 好些人被警车的灯光惊醒,正站在窗户前往这边打量着。 几个警察正在对居民楼外侧可供攀爬的建筑以及空调外机进行仔细的排查。 吕阳秋刚一下车,在楼下等待已久的邢倩就迎了上来。 “吕特派员!” “现场情况怎么样?”吕阳秋冷冷发问。“有没有目击者?” 邢倩走在前面,引着吕阳秋走入楼内,摇了摇头:“死者独居,没有人看到死者怎么死的,凌晨两点半的时候,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声音很大,物业保安寻声过来查看究竟。” “结果敲门敲了很久,都没人反应。” “物业打了业主电话,无人接听。” “迫不得已,物业保安拿了备用钥匙,开了门,结果就看见死者死了。” “我们第一时间抵达现场,进行灵性波动监测,在死者身上监测到了灵性波动。” “应该是第一层的觉醒者。” 跟着邢倩走上三楼,警戒线已经被拉了起来,几个黑衣人正在对现场进行仔细的筛查。 “死者在局里有备案了么?” “没有,应该是“野生”的。” “确定这案子是那些“东西”做的?” 邢倩犹豫了一下,“本来我也不确定,但是看到了死者,我觉得八成是那些“东西”干的。” “而且这次犯案和前几次都不一样。” “总之,你还是过来看一眼吧。” 她领着吕阳秋走入卧室,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穿着睡衣,抛开那双目中空空如也的血窟窿,仿佛是沉沉睡去一般。 “眼珠没了?”吕阳秋眉头一挑。 “不止如此。”邢倩叹了一口气,“刚刚法医临时检查了一下,发现这尸体脑袋很轻。” “很轻?”吕阳秋若有所思,也不顾忌这具已死的尸体,戴上手套,轻轻掰开眼皮,用手电往眼眶深处照去。 “这重量......脑浆被抽走了。” “法医初检的死因判定也是这个。”邢倩低声道:“不过这次和前几次都不一样,应该不能和前几次的案子并案。” “你所看到了,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吕阳秋淡淡道:“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只是依靠死亡方式,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对了,杨易来了没?” “已经通知了,这个点大概快到了。”邢倩回道。 说话间,一个年轻人从门外走了进来,熟稔地和诸多黑衣人打着招呼。 “老大!老远就听到你在喊我,这才多久没见,这么想我了么?” “果然我杨易是这调查组最重要的人,没了我,这调查组都运转不起来了。” 吕阳秋冷冷地盯着他,“再废话给我滚回训练营!” 听到“训练营”三个字,杨易脸色一挎,可怜兮兮地模样仿佛路边被人遗弃的小狗:“老大,别这样,我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出来......这样,你说干啥我就干啥!” “我要“阅读”这房间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好嘞!” 杨易无比欢快地应声,向着旁边搜查现场的黑衣人拍了拍手。 “雷神俺的借特们,现在关灯吧!” “开始我的表演!” 那些黑衣人早就习惯了杨易的神经质,翻了个白眼,关了灯光。 008 诱导 杨易伸出双手,平展开来,呈现为十字状。 渐渐地,神秘气息从他身上传出,一缕灰雾从他的体表沁出。 那灰雾在半空中起伏不定,凝作一道雾影,在黑暗中闪动着如萤火虫般的微弱荧光。 那雾影眉宇隐隐绰绰,隐约和床上躺着的死者相似。 是死者? 邢倩颇感意外地望向吕阳秋。 后者盯着那虚影,跟着虚影的脚步慢慢走了出去。 走到大门前,趴在了门上,试图通过猫眼往外看着什么。 雾影不断逸散着雾气,也不知看了多久,雾影原地踱了两步,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雾影逐渐逸散开来,一切回归正常, 神秘气息迅速消失,显然维持如此久的“阅读”很是不易,杨易脸上透露着一股疲惫。 灯光重新被打开。 “杨易无法“阅读”到灵性和灵魂,只凭借刚刚死者临死前的动作,根本无法推断出死者死前究竟遭遇了什么。”刑倩叹了一口气。 “不。” 吕阳秋走了出来,趴在门上,眼睛往门上的猫眼盯视着,试图从猫眼中看到什么。 然而却一切正常。 “准确来说,死者趴在门上,应该是透过猫眼在看到了什么。”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 无论哪个学校,班级后排都有几位“大哥”,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成绩在班里垫底,属于老师放弃的那一批人,上课时坐在那里品茶玩手机,下课时就聊天打屁,畅谈人生。 所以今天课下,吕渊无意间就听到了后排那群“大哥”们的茶后闲话。 “喂!你们听说了没?二班的李昕然生病了,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生病?我记得李昕然是齐邵女朋友吧?齐邵前几天刚嗝屁,李昕然就一直生病……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相思成疾吧?” “照你这么说,感情李昕然还是个有情人呢!” “啧,看不出来齐邵一副书呆子相,女朋友倒是挺深情的……齐邵这辈子也是值了。” 李昕然病了? 吕渊微微蹙眉,心里默默盘算着。 他和齐邵的关系不错,可以说是无话不谈,自然知道对方有这么一个女朋友,眼下齐邵死了,李昕然如果是因为齐邵生病,他觉得于情于理自己也要去看一下。 关键是,这两天翻阅有关深渊和觉醒者的资料,他已经深刻了解了觉醒者的不祥,对于李昕然的突然生病,他心底更多的是一种不安。 …… 下午放学,吕渊租了一辆单车,吭哧吭哧地骑到了李昕然所住的小区。 他是知晓李昕然家住址的,因为有一次两人回家路上偶然遇见了李昕然,齐邵打着顺路的名义将李昕然一起送回了家。 那一路上,吕渊被两个甜蜜蜜的情侣狂塞狗粮。 事实也证明了,李昕然家并不顺路! 来到了楼下,按响防盗门边的呼叫器,等待了片刻,就听“滴”地一声,扬声器上传来了一道中年妇女略带方言的嗓音。 “你好,哪位?” “阿姨,我是李昕然的朋友,今天李昕然没上学,我是来给她带作业的。”吕渊当然不敢说自己是她女儿男朋友的死党,随口编了个瞎话。 “作……作业啊?你等一下,我这就下去拿。” “不用了,我送上去吧,顺便我还要代表老师同学来看下李同学的病情。” “昕然病情好多了,只是现在不太方便见人……你在楼下等着,我这就下去。” 听着扬声器中半遮半掩的声音,随着一阵滴滴的挂断声音陷入了沉寂,吕渊眉头猛地一皱。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妈语气中的异常。 那种感觉,好像李妈并不想让自己上去看李昕然。 李昕然真的生病了吗? 为什么会不允许同学上门探病? 吕渊在楼下等了几分钟,就看见李妈下了楼,他随手从自己包里取出了几张试卷交给李妈,仔细询问了一下李昕然的病情,李妈支支吾吾,只说是感冒发烧的小毛病,很快就会回到学校。 李妈越是异常的表现,越是加深了吕渊的担忧,他心中悄然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看着李妈走上楼,吕渊取出手机,找了个二班的同学,要到了李昕然的联系方式。 拨打电话,几个短音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一道略显虚弱的嗓音传了出来。 是李昕然的声音。 “喂?哪位?” “我是吕渊,齐邵的死党,我们之前见过……”吕渊直接开门见山。 “吕渊?”电话那边只是初时的疑惑,随后反应过来:“我记得你,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 “听说你今天生病了……” 吕渊深吸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缓缓道:“我现在要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告诉我。”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正常的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寂静无声,仿佛这一刻时间都为之静止。 然而李昕然越是沉默,吕渊的心却是越发地冰凉。 他终于明白过来,很显然,李昕然觉醒了! 他在深渊app上逛了几天,对于觉醒者的一些事情已经不再如开始那样小白,比如他知道一般的觉醒者都会极力远离普通人,防止诱导身边人的觉醒。 比如十八岁以后的人们将不会觉醒。 许多灵性强大的觉醒者甚至会专门进入只有觉醒者的群体,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哪怕与普通人极为轻慢的寥寥数句,都有可能造成一个普通人迅速觉醒。 而这个“诱导”一词也用得很玄妙。 譬如本不会觉醒的人,因为“诱导”,会在十八岁觉醒。 又譬如本来会在十八岁觉醒的人,因为“诱导”,会提前几个月乃至一年觉醒。 而一旦觉醒,面临的将是一个无比恐怖且危险的世界。 这仿佛是一个恶毒的诅咒,将觉醒者和普通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隔阂。 之前吕阳秋说吕渊“提前觉醒”,吕渊心底就有几分猜测,但现在李昕然的默然无疑是将他的猜测打上了肯定的感叹号。 齐邵是觉醒者,而且觉醒的时间并不短。 慑于深渊的恐怖存在,他不敢说出来,也不知道觉醒者会“诱导”普通人的觉醒。 一位复读生复读压力很大,所以生活轨迹也很简单。 学校与家之间不断往返的两点一线。 所以齐邵在学校接触最多的自然也就是吕渊这位同桌兼死党和李昕然这个女朋友。 而在家里,是绝不可能觉醒的父母二人。 吕渊提前三个月觉醒。 李昕然现如今也觉醒了。 无疑,皆是齐邵“诱导”的。 009 夜晚的脚步声 吕渊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极力组织这措辞,尽量使自己的话语平静且可靠。 “你是看见了么?” “听我说,如果你看见了,可以权当没有看到。” “你刚刚觉醒,只要无视这些诡异,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些齐邵都曾经和我说过,他说入夜会有很恐怖的东西,他说他要隐藏自己,不让那些东西发现......”李昕然略显柔弱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那头传来,打断了吕渊的自说自话。 “那天晚上,我和他出去看电影,看到很晚......” 吕渊身子一震,果然齐邵是觉醒者! “他之前很少晚上出来,他说晚上会有可怕的东西,我不信,以为这是他晚上要复习备考的托词,后来我就跟他闹,他实在拗不过我,就答应陪我去看电影。” “那是很晚的一场电影,晚上十二点才开,两点结束,我瞒着父母,晚上乘他们睡觉,偷偷出了门。” “也就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了那种东西......” 李昕然低沉的语气有些颤抖,她很害怕,说话的时候带着极度恐惧的哭腔。 “你看到了什么?”吕渊轻声问道。 “一只很大的怪物,牛头......在吃人!” 吕渊心头一震。 牛鬼! 又是牛鬼! 是被吕阳秋流放的那只么? “他让我先走,他留在了那里......后来我才知道,他死了。” “都怪我,不是我,他也不会死。” “一定是那个牛头怪物!” 好似吕渊的倾听给了她安全感,李昕然一股脑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倾述了出来。 “从那天开始,我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到晚上,我就能看到好多恐怖的东西。” “我终于相信了他的话,原来入了夜,真的会有恐怖的东西。” “我告诉爸妈,他们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根本看不到那些恐怖的东西,甚至觉得我得了妄想症。” “我现在每天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 “我以为这样,我就安全了。” “但是昨天晚上,我发现我家门口,出现了一道很诡异的脚步声。” 仿佛那恐惧陡然被增大了无数倍,李昕然的声音带着几分啜泣,吕渊仿佛感受到了对方的恐惧,轻声安慰着。 “李昕然,放轻松,深呼吸,再慢慢呼气,你要让自己冷静,不要让恐惧把你压垮,现在是白天,还没有天黑,那些东西也没有出现,你现在很安全。” 随着他的轻声安慰,李昕然也开始尝试舒缓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 电话那头传出了粗重的呼吸声。 片刻功夫,李昕然终于开始再次说话,语气稳定了不少。 “门外的那个人好像穿着很硬的皮鞋,脚步声也很大,不停地在楼梯口和我家门口徘徊。” “那时候我爸妈也在家,我问我爸妈,我爸妈却说没有听到那道脚步声。” “所以我在想,那东西一定不是人。” “一整个晚上,那个脚步声一直都在,一直都没有离开,忽远忽近,我原本以为就此作罢,可到了后半夜......最近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那个东西好像已经走进了屋子,走入了我的房间,靠近了我的床边。” “可是当我回头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说今天晚上,那个人会不会又来?”李昕然神经兮兮地问道。 察觉到李昕然的情绪已经几近崩溃的边缘,吕渊绞尽脑汁地安抚着李昕然。 “其实你根本不要这么紧张。” “你看我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吗?” “那些东西,你不要理会他。” “如果你害怕,就戴上耳机看电视剧,声音开大,大到听不见脚步声,这样你就不害怕了。” 好不容易将李昕然的情绪安抚稳定,挂了她的电话,吕渊望了眼天边洒下的金色夕阳,脸色并不好看。 李昕然初次接触诡异,缩在家里是个明智之举,毕竟诡异一般都是出现在人潮之中,极少闯入家里。 只是以她目前的心理素质,恐怕很难无视恐怖。 至于她口中的“脚步声”,如果她没有听错,那么极有可能,她被一只诡异盯上了。 吕渊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吕阳秋的电话,将李昕然的话仔细复述了一遍。 吕阳秋听完吕渊的叙述,沉吟道:“这样说的话,杀死齐邵的诡异,真的是牛鬼?” “牛鬼是第二层的诡异,且不管是不是被我流放的那只,连续出现两只牛鬼......这很不正常!” “我大概明白了。” 吕渊张了张嘴,“那我这位同学......” “把地址给我,晚上我派个人盯一下。” “好的......谢谢。” “叔侄说谢谢太见外了,你的职业有线索了吗?”吕阳秋不忘关心一下。 提及此处,吕渊眉头微蹙,大感头疼。 “有了些线索,不过我现在缺少职业配方的材料,秋叔你有门路吗?” “我这边认识些人,你如果有需要,列个单子给我,我托人去准备。” ...... 夜深了。 啪嗒!啪嗒! 吕渊从睡梦中陡然惊醒,明亮的灯光洒落出去,但因为墙壁遮挡,根本照不到那大门上。 那大门藏在一片昏暗中,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在这静谧的深夜中不断回荡着。 木然,呆板。 这一刻,空气仿佛也有种压抑窒息的凝滞,轻慢的脚步声在门外走廊不断回荡,显得如此刺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每一步,仿佛敲击在吕渊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啪嗒!啪嗒!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门口时,却是倏然停了下来。 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陡然消失。 他仿佛感受到了那一墙之隔的冰冷和阴森。 吕渊不知道门外的东西停在门口干什么,他神色冷静,紧紧屏住呼吸,盯着紧闭的大门。 那股感觉,好似那东西藏在门前,安静地窥视着自己。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白天刚和李昕然谈及这只诡异,晚上就亲自登了门。 停顿了不知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 啪嗒!啪嗒! 那脚步开始由近向远,朝着远方走去。 010 傩祭面具 如果按照李昕然所说,后面这东西极有可能会进屋子。 吕渊摸出手机,将声音设置为静音,将所有光亮都捂在被窝里,悄悄给吕阳秋发了个短信。 片刻功夫,吕阳秋回了个短信。 简单易懂,只有两个字。 “等着!” 门外,那诡异的脚步声时远时近,仿佛在不停地倒放循环磁带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循环着。 在那一次又一次的脚步循环中,一股让吕渊为之战栗的感觉从心底浮现了出来。 这是一种时刻沉浸在恐惧的煎熬。 白天刚跟李昕然说过应对方法,晚上就遇到了这种事情......他的脸上挂着苦笑。 他找出耳机,戴了上去,激情的摇滚音乐如热火般炸开,尽数灌入他的脑子。 “总算是听不到了。” 吕渊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而慢慢地,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在那醒脑激情的摇滚音乐中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那种大头皮鞋叩响地面的震响,混杂在耳边,越来越大,亦是越来越清晰,其所具有的节奏充满了诡异,让人后颈发凉。 那是一种无法忽视的恐怖! 听得吕渊脸色愈发地苍白。 恐惧的感觉再度蔓延。 没有一丝血色。 忽然! 一道低沉雄壮的鼓音乍然响起,打乱了那木然的脚步节奏。 紧接着一道呼嚎声突然传出。 “傩!傩!傩!” 吕渊一怔,摘下耳机,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有人在门外不停地呼嚎着,“傩”音不绝于耳,伴随着那时不时的鼓音,充满了原始和野蛮的味道。 那“傩”音不断持续着,诡异的脚步声开始迅速远离,直至彻底消失,那“傩”音这才终止。 “离开了?” “这声音,不是秋叔的声音......是秋叔的人么?”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吕渊不做声,凝视着紧闭的大门,没有任何动作。 门外的人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哑着嗓子喊道:“开门!吕队让我过来救你!” 吕队? 是吕阳秋? 吕渊紧绷的脸色一松,下床开了门。 漆黑的走廊中,门方一打开,一张嗔目吐舌煞气十足的凶厉鬼脸便探了进来。 吕渊脸色大变,下意识挥起拳头,对着鬼脸就是狠狠一拳。 “啊!” 那鬼脸发出了一道沙哑的痛呼,吕渊心头一动,凝神望去,只见对方摘下了那张鬼脸面具,露出了一张大约二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孔,此刻正不断揉搓着通红的鼻翼。 “原来是人!” 吕渊心头顿时松了下来。 “你这小子,我好不容易将那个诡异赶走,你上来就给我一拳!”来人气呼呼地揉搓着鼻翼,时不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吕渊自知理亏,有些郝然,但少年气盛,梗着脖子,强自道:“我一开门你就用那个鬼面具吓我,我能不害怕吗?”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如同触及了对方的痛点,对方一下子跳了起来。 “什么鬼面具!这是傩祭面具!要说起来,可是这东西刚刚救了你一命!” “傩祭面具?” 对方显然不愿意和吕渊多说,将面具收在怀里,阴沉着脸,冷冷地丢了一句话,转身往外走去。 “换好衣服下楼,我在楼下等你。”、 看着对方消失在漆黑的楼道中,吕渊心中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吕阳秋没来,犹豫了一下,回房间换了身便服,拿着钥匙,便下了楼。 一辆车停在楼下,那戴着傩祭面具的男人正坐在驾驶座上。 随着吕渊坐上副驾驶,男人默不作声地启动车辆,车灯刺穿了萦绕的灰雾,照亮了前方,开始驶上高速。 车内一片死寂。 足足十分钟,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 气氛跌至冰点。 “那个......”吕渊张了张嘴,尝试挑起话题:“那个脚步声......” “第二层的诡异,用普通人的话来说,可以称之为“鬼”。” 男人目视前方,很认真地开车,语气冰冷地打断了吕渊的话。 “流放回第二层了么?” “没有,我是【民俗学者】,只能通过民俗方式驱赶邪异,至于流放......我做不到。” “哦......对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冰冷的语气中泛起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你那个女朋友死了。” “女朋友?”吕渊一愣。“什么女朋友?” “就是让我晚上盯梢的那位。” “盯梢?”吕渊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他说的是李昕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极其难看。 “是刚刚袭击我的那个?” “嗯。” “我早就跟你们说了她有危险,让你们保护她,为什么她还会死?” 吕渊眼神黯淡,透露着一股无力的颓然。 齐邵死了,现在就连李昕然也死了。 觉醒者真如“深渊app”上面说得那般么? 处境艰难,生而不祥。 男人默不作声。 “秋叔呢?今晚他怎么没来?” “最近江宁很乱,他最近很忙,所以近期你是见不到他了。” “那我们这是去哪里?” “解决你的问题。” 安静的车厢里,男人轻声道:“你总要独自面对一些事情,不能每次遇到这种事情都喊你小叔。” “以吕队的身份来说,你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闲杂了。” 吕渊好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心里有种莫名的难过,不再说话,车厢里迅速陷入了沉寂。 夜幕如盖,车子下了高速,穿过一个个高挺的路灯,驶入了一个大院。 看着男人认真地停车,吕渊低声道:“那人不是我女朋友。” 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人是你朋友吧?” 吕渊点头。 “是女的吧?” 吕渊又是点头。 男人合掌一拍,一脸理所当然。 “那不就得了,是你朋友,又是女的,不就是女朋友吗?” 吕渊眼睛陡然瞪大。 总觉得他说得不对,但是这话又说得无可辩驳。 “你这人真是......逻辑性这么差。” 男人嘴里咕哝着,领着吕渊走入了大院里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床铺,一个衣柜,还有一张桌子。 男人停顿了一下,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那衣柜翻转过来,打开了一扇暗门。 “下去吧。” 011 临时探员 暗门之后一片漆黑,男人取出手电,走在前面。 灯光照耀之中,吕渊这才发现,暗门之后是一个不断下行的楼梯。 哒!哒!哒! 两人走入暗门,随着吕渊紧随其上完全走入,那衣柜自行掩盖了上去。 脚步声在漆黑寂静的楼梯回荡。 突然,平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是男人在说话。 他目视着手电照耀的前方,没有任何扭头的动作。 “觉醒者的灵性充斥全身,不只是灵魂,肉身也会有所沾染。” “但是深渊诡异诡异也会“挑食”,就好像我们人类有的喜欢**肉,有的喜欢吃肥肉,还有的人肥瘦相间,只是对于它们来说,有“肉身”和“灵魂”之分。 “刚刚那只诡异,就喜食“灵魂”,这种存在,你完全可以将之称为“鬼”。” “而喜食“肉身”的诡异,我们将之称为“怪”。” “那“肉身”和“灵魂”都吃的呢?”吕渊问道。 “这种,我们一般称之为“妖”。”男人回道。 “对于诡异来说,恐惧是最为可口的“调味料”,所以一般来说,它们并不会直接下嘴,就好像我们人类不会直接食用生肉,相比之下,让“食物”恐惧,相当于对“食物”进行“烹饪”,会让它们食欲大开,吃得更加“愉快”。” 难怪此前无论是牛鬼还是那脚步声,都并未对自己先行进行攻击。 吕渊脑中瞬间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当即开口道:“这样说,是不是遇到诡异,如果不恐惧,就不会被吃?” “你能看到那种东西还保持冷静?”男人瞥了他一眼,嘴角挂起了一缕嗤笑。 吕渊顿时语塞。 恐惧是最难以捉摸的情感,一个场景,一个人,哪怕是一滩血迹,一丝味道,都有可能勾起人的恐惧,更何况遇到那种诡异,怎么可能不害怕? 不过是将所有恐惧掩藏在平静的面容下罢了。 楼梯终于走到尽头,一条空荡寂静的走廊展现在眼前,走廊深处遍布着黑暗。 那黑暗之中,吕渊感觉到一股被人窥视的阴冷,隐约间还听到了一丝丝“咻咻”的声响,好似无数人藏在黑暗尽头悄声言语着。 “来新人了!?” “好美妙的灵性!” “吃!好想吃了他!” “......” 那种毛骨悚然且熟悉的感受,让他不由脚步停了下来,身体紧绷,一股寒意如蛇般自背部缓缓向上爬。 “这里......也有诡异?” 他张了张嘴,声音颇显干涩。 “无需在意,渐暗层的诡异已经打上了深管局的锚标,一旦戴上深管局的证件,它们就会无视深管局的人员,算是这座休息室的保护关卡。” 男人表情平淡,“以后你会习惯的。” “以后?”吕渊一脸诧异。 “你不知道么?”男人看了他一眼。“吕队将你拉入了临时探员的名单,而且东华总部已经通过了。” 吕渊眼睛陡然睁大,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临时探员?”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吕渊一脸茫然的表情,男人终于明白了过来。 “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深管局吧?” 深管局,全称【深渊管理总局】,一个防止深渊诡异祸乱现境和管理职业者的官方组织,是各国针对深渊诡异而创建的共同体组织。 同时,深管局这三个字也是这两天恶补深渊知识,出现最多的字眼。 “探员,深管局专门负责调查和处理诡异的人。” 吕渊面容呆滞,只是听着就知道很危险。 这小叔是想要我死吧? “当然,临时探员绝大多数不是觉醒者,只是临时征召,很少让你们身涉险境,也就是让你们打打下手罢了。” 话是这么多,可我并不想跟那些鬼东西打交道。 吕渊张了张嘴,嘴唇嗫嚅:“可是我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 “那可真可惜了,临时探员的名额千载难逢,好多没有就职的觉醒者削尖脑袋都想进来。”男人摇了摇头,脸上充满了可惜:“毕竟一个月三万,能时刻保证自身的安全,又不用出生入死......搞这么一个名额可不容易。” “多少?三万?还不危险?” 吕渊心头一跳,眼睛陡然瞪圆,“工资这么高?” “那可不?毕竟是要和那种东西打交道,不过相比之下,这么好的名额说放弃就放弃,你家里是有矿么?算了,回去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回去吧。” 男人说着就转身,准备按照原路回去。 然而吕渊却杵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走啊!怎么不走了?!” 吕渊面容严肃:“谁说我放弃了。” “不就是临时探员么!?当就当!” “可是你要高考......”男人面露难色。“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吕渊大义凛然地沉声道:“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相比较整个现境的平稳,我的未来算什么?我愿意做那一盏烛火,为现境照亮黑暗!” 男人嘴角狠狠抽动了几下,旋即豁然转身,继续走廊深处走去。 两人在一个门牌号是“203”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男人一边取出钥匙打开房门,一边低声道:“除了一些临时探员的基础装备,吕队还让我帮你准备了一些东西。” 他随手打开了墙边的开关,眼前的房间瞬间被灯光照亮,一个长条桌呈现在房间中央。 是在那长条桌上,整齐摆放着几个大箱子。 ““203”号房,以后这就是你的“休息室”。”男人将钥匙随身丢给吕渊,走入屋内,平静道:““休息室”的制造材料特殊,可以有效地防止诡异入侵,所以你在这里可以随意休息。” “相当于“安全屋”?” 男人一怔,歪头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跟你说一下你的装备。”他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安静躺着一柄漆黑的手枪。 吕渊对这种热武器并没有研究,但并不妨碍他立马识别出了这黑枪的真假。 因为黑枪的枪管是实心的。 一切完成超脱物理规律,仿佛开了巨大的玩笑,吕渊心头莫名升起了一丝啼笑皆非的诧异。 是假枪? 这是临时探员的装备? “这是灵性枪,相比之下,我们更喜欢叫它“黑枪”,这是唯一一件非职业的觉醒者才能使用的装备,所有临时探员的必备。”男人的声音适时在耳侧响起。 “你可能觉得这很不可思议,但它确实是一种制式的深渊遗物。” 012 黑枪 灵性枪? 吕渊抬眸看了眼男人,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这柄黑枪上。 接触这柄枪的瞬间,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突然从心底莫名其妙地生出,如同直触到诡异一般,他的脊背陡然升起一缕寒流。 他倏然伸回了手,凝视着这柄黑枪,如同盯着什么恐怖,脸色阴晴不定。 “这柄枪,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放心,它很安全。”男人轻笑一声,将手伸进箱子里,取出了箱子里的黑枪,在手里把玩着。” “凡是诡异,必以灵性伤之。” “灵性枪的制作材料是灵性之骨,这是一种可以留存在现境的灵性材料,灵性之骨出自第四层的诡异,以你还未就职的灵性,恐惧很正常。” “觉醒者虽然觉醒了灵性,但没有就职,就相当于空有宝库但不知如何利用,灵性枪就是给你一种粗浅使用灵性的方式。” “以一个初始觉醒者的灵性量值来计算,最多可以发出三发灵性弹。” “灵性弹?如何使用?”吕渊问道。 “无需上弹,像这种,枪头对准目标,扣在扳机上,值得注意的是,扳机是死的,根本无法扣动,只需要心念一动……” 男人像模像样地手持黑枪,指向不远处的一处飞盘,随着那声音低沉下来,吕渊清晰感受到一股神秘气息从他扣在扳机的指尖沁出,尽数涌入枪身。 随着那神秘气息地涌入,黑枪的枪身缓缓亮起了一行行古怪铭文。 整支枪好似活过来一般,如同盘踞在黑暗中的阴冷毒蛇,寻伺着一击毙命的良机。 “发!” 男人舌抵下颚,沉声低喝。 无声无息地,一道白光从实质的枪管中打出,瞬息间射在不远处的飞盘上。 白光四溅,归于虚无。 而飞盘,甚至连动一下都没有。 吕渊眨巴眨巴眼睛,觉得相较于开枪前的奇幻场景,这个灵性弹的威力属实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嫌疑。 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男人淡淡道:“灵性弹不同于实弹,灵性弹只对诡异有效,对现境的任何实质事物都无法产生效果,这点你要谨记。” “还有威力……”男人犹豫了一下,直言道:“灵性弹的威力有限,虽不足以将诡异流放,但也足够驱赶诡异了。” “不过众多职业中,有一种【枪手】职业,【枪手】的能力让他们精准控制每一缕灵性,从而达到放大灵性弹威力的效果,据说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一枪将诡异流放。” “【枪手】……” 吕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男人将灵性枪放在吕渊面前,吕渊听到了他的解释,心中的惊惧也就烟消云散,面色从容地接了过去,拿在手里把玩着。 “这是你的临时探员的证件还有探员守则,回家好好看看。” “接下来就是吕队要我帮你搜寻的东西。” 他将剩下的箱子一一打开,里面装着试管、滴管、量筒、天平这种化学实验室常用的实验器材。 “什么东西?” 吕渊颇感兴趣地四处打量着,心中升起了几分好奇,凑到下一个箱子前,无数熟悉的材料映入眼帘。 “这是......我要的配方?” “这么快!?” “下午刚和他说,晚上就准备好了?” 他眼睛一亮,喜不自胜地将里面的材料取出,开始一一盘点起来。 “吕队从深管局的材料库抽调了这批材料,让我交托给你。”男人悄然走到了吕渊身侧,看着吕渊熟练查看材料的手段,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轻声道。 吕渊狠狠点了点头,眼中闪动着深深的兴奋。“如果没有问题,我今晚就可以尝试炼制配方了。” “你自己炼制?”男人一脸愕然,语气古怪。 吕渊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语气中的怪异,正低头忙着对材料进行分类称量。 “不然你以为呢?” “那我在外面等你,炼制完了自己出来就行了。” 男人自知避嫌,出了门,靠在门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嘴唇微启,浓郁的烟气瞬间寥寥升起。 他微微侧头,看着走廊深处的黑暗,表情略显烦闷,伸出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瞬间,走廊深处窸窸窣窣的诡异低语陡然消失。 黑暗之中,似有什么东西朝着更深处的走廊尽头蜷缩而去,好似在极力躲避着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男人仰目望着逐渐逸散的烟气,眼神空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终于回过神来,低声叹了一句。 “配方啊。” ...... 约莫一个小时,随着一道“啪嗒”的开门声,吕渊一脸疲惫地打开了门。 看着对方眼中难掩的兴奋,男人明白这次炼制定然是成功了,也不多语。 “我叫叶红兴,是一位正式的一级探员,也是你的引导者,简单来说,你以后跟着我,给我打下手。”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诡异不会在白天出现,我们的行动也不会在白天,所以你大可放心,这并不会耽误你白天的上课学习。” “每天晚上七点,在家门口等我,我会去接你。” 很显然,这是考虑到了吕渊的学生身份。 吕渊觉得这多半是秋叔的安排,虽然不知秋叔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至于害了自己的亲侄子吧。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吕渊问道。 叶红兴看了看时间,“江宁市最近乱得很,深管局也忙得焦头烂额......现在反正还早,我们顺路去一趟案发地点,查一件案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确实还早......难道深管局的探员都是夜猫子吗? 吕渊心中默默吐槽。 走出暗门,出了大院,重新回到车上,叶红兴顺手从车后座取出一份牛皮纸袋,丢给了吕渊。 “这是那宗案件的卷宗,你在路上先过一遍。” 吕渊一脸好奇地打开了纸袋,一个u盘从中掉了出来。 u盘? 他望向叶红兴。 “是死者亲属的调查录音。”叶红兴不咸不淡地取过u盘,插在了车载音响上。 013 笑面尸 案件编号e-001037 案件代称:不明 死亡人数:2 死亡性质:非自然性死亡,立案调查。 案件概述:死者王锡山、陈焕元均死于家中床上,死时面带诡笑,尸检报告表示死因为心脏骤停,未检测出任何药物成分,无心脏病史。 仔细看了一遍档案袋里的文档,吕渊收回了目光,开始认真听车载音响里的对话。 初时先是一个冰冷机械的男声。 “案件e-001037,5月3号,死者王锡山,43岁,现对王锡山妻子进行问询。” 5月3号? 不就是前天吗? 吕渊略显诧异地看了眼叶红兴,后者正全神贯注地开车,好像没有听到这声音一般。 冰冷的男声刚刚落下,随之略显嘈杂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一道随和且严肃的男音突然传来。 “你好,李女士,我们是富春街道派出所的,我们对死者的死因判断尚有存疑,现在需要对你进行问询,还请配合一下。” “还存疑什么东西?尸检报告不是都写得明明白白吗?死于心脏骤停!” “这是正常流程,还请配合。” “真是麻烦!” “请问王锡山有心脏病史吗?” “没有,我们家体检也是每年都有做的,老王他身体好得很,根本没有那种杂七杂八的病。” “王锡山睡觉之前可喝过酒,或者吃过什么药?” “这东西不是尸检报告上都有么?我们老王睡觉前只吃了两粒维生素,那盒维生素还被你们带回去当证物了。” “王锡山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异常的举动?没有,最近吃喝都挺正常的。”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比较怪异的表现?” “怪异……等等!我们家老王最近有个事情倒是挺奇怪的,我一般睡觉睡得比较死,所有晚上很少醒。但有一天我半夜被尿憋醒了,起床竟然发现老王不在床上睡着,而是躲在门外抽烟。” ”你说他躲到门外抽烟也就算了,问题是还一副很烦闷的样子,我追问过,但他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警官,你说这算不算异常表现?” “麻烦问一下,您是否禁止您老公在屋子里抽烟?或者说你在给你老公施行禁烟?” “你是怀疑老王在躲着我抽烟?可是老王他向来不抽烟,没有烟瘾,根本不用我来给他禁烟啊。”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李女士配合。” 一番对话之后,冰冷的男声再次响起:“以下为当日与对门邻居的问询。” “你好,我们是富春街道派出所的警察,现在在调查对门王锡山先生的死因,还请你们配合。” “不好意思,王锡山是哪位?” “就是对面这房子的男户主。” “男户主?你是说那个神经病啊。” “神经病?这是什么意思?据我们手边的资料表明,王锡山可没有精神疾病。” “他那个婆娘整天睡得跟死猪一样,当然不知道他有病,你们当然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那个神经病白天倒是挺正常的,进出门遇到了还会和蔼地跟我们打招呼,可是一到三更半夜就不正常了。他蹲在门口角落抽烟,还时不时发出怪笑……有一次我半夜被怪笑吓醒,起来一看,那神经病就蹲在那里抽着烟,脸上的表情也很可怕。” “表情可怕?具体是一种什么表情?” “就是那种很奇怪的笑容,很不正常的那种感觉,总之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渗得慌那种……具体我也没法描述,但是你说三更半夜不睡觉蹲在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笑,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件事你有没有跟女主人说过?” “谁敢跟她提,那女主人整天凶地跟个老虎一样,你跟她说她老公有精神病,她不得把我挠花了?” “这对夫妻平日里的感情怎么样?”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感觉女主人太凶了,经常对那个神经病大呼小叫,情感方面……那神经病整个一受气包,不过他老婆怎么说他,都没有爆发过,所以也就没见过他们两个吵架了。” “好的,我们知道了,谢谢配合。” …… 整个车厢充斥着振聋发聩的对话,吕渊虚掩着耳朵,努力让自己的耳朵好受一些,随着两人的对话陷入沉寂,沙沙的杂音重新回归了空白的寂静。 “你怎么想?”叶红兴关了车载音响,平淡地问道。 “还有一个死者呢?为什么不对他的家属进行问询?”吕渊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有关另一位死者,我已经询问过了,但是根本没有询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我自动忽略了……相比之下,这王锡山的举动颇显怪异。” “半夜三更躲门口墙角抽烟,确实是挺古怪的。”吕渊点了点头。 “最关键的是……”叶红兴轻点了一下脑袋,“根据我们对于两位死者尸体的灵性检测,并未从之体内捕捉到任何灵性波动。” “什么?”吕渊微微一怔,“没有灵性?也就是说那两个人都是普通人?” “如果是诡异所为,诡异身处深渊,极难涉及现境吗?又怎么可能现身现境,去杀那两个普通人?” “除非说这个案件本身并没有我们想得这么复杂。” “不,还有一种可能。”叶红兴打断了吕渊的主观臆测,道:“深渊二层有一种很特殊的诡异,我们将之称为“梦魇”,这是一种喜食灵魂的诡异,而它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是一种可以随意穿梭于梦中的恐怖存在。” “梦境……我们一般将之称为“零点五层”,因为它介于现境与第一层之间,准确来说,当人陷入梦境,就会脱离肉身的束缚,灵性沉眠,灵魂独立而出,灵魂、肉身、灵性三者稳固的状态就会被短暂打破。” “灵魂所观测到的诸多诡异会在梦中展现,因为灵性陷入的混沌,会让人类有种似是而非的朦胧感。” “梦魇这种诡异一般存在于第二层,当它上浮到了第一层,就有可能通过它穿行于梦的特性,进入普通人类的梦境,在梦中将灵魂进行“烹饪”,然后再将其彻底吞食。” 014 梦境 吕渊轻轻笑了笑,道:“既然你已经有了推测,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曾经想要入梦了解真相,但不知是不是梦中的东西察觉到我强大的灵性而产生了畏惧,一直未在梦中现身。” “所以我亟待一个灵性没有那么强的觉醒者入梦调查真相。” 叶红兴直勾勾地盯着吕渊,嘴里安静说着,意思也很明显。 他需要吕渊帮他入梦,寻找事情的真相。 吕渊脸色僵硬,确定道:“没有危险吧?” “放心!肯定没有危险!”叶红兴肯定道,许是怕吕渊不相信,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会时刻守在你的身边,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我会立马将你叫醒的。” “确定没问题?”吕渊一脸狐疑。 叶红兴面带令人安心的笑容:“放心,只是入梦而已,这方面的业务我很熟练,不会有问题的。” “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吕渊极力做着殊死的挣扎。 “没有了。” 吕渊轻吐了一口浊气。 “好吧。” …… 车辆刺破浓浓的夜色,进入主街道,驶入了一座小区,小区保安显然已经认识了叶红兴的车牌号,探头张望了一下,便直接把栏杆拉了起来。 叶红兴面不改色地开入了小区,将车子停在了一栋居民楼下。 “就是这里。” 叶红兴从车后座取出一个麻布包,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随后取出了一个寄满铃铛的红绳。 “左手伸出来。” 叶红兴低沉着声音道。 虽然不知道这叶红兴此举是什么意思,但吕渊还是伸出了左手。 叶红兴将红绳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寄在了他的左手上,红绳绷直,轻轻一弹,车内霎时间响起一阵铃音。 叶红兴这才解释道:“这是北牧民俗祝由术的一种,以红绳和铃音作为路标,防止你迷失在梦境中,也能保你安全。” 吕渊抬头看了看那栋居民楼,问道:“那就是死者所住的楼层么?难道我们不用上去么?” “不用,我们现在已经身处在梦魇的“影响范围”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让你的灵性沾染前两位死者的味道。”寂静车厢里,叶红兴低沉着声音。 吕渊微微一怔,霎时间心底一阵恶寒。 “什么叫沾染死者的味道?这么重口味么?” “灵性是意识的体现,所谓沾染死者的味道,就是让你心中默念其名,缓缓陷入梦境。” 叶红兴拉动车座椅,将吕渊的座椅缓缓放平,低沉着声音,“两名死者……王锡山、陈焕元,记住这两个名字。” “你的灵性沾染了两名死者的味道,梦魇会循着两名死者的味道潜入你的梦中,你要记住,梦境是现实的映照,一切皆有其原型,唯有妄念消尽,方见本心。” “你也不用害怕,我会时刻守着你,一旦发现你有任何异常,立刻会叫醒你。” 吕渊微微颔首,双目阖上,平躺在座椅上,心中默念两位死者的名讳。 一根淡红色的线香被叶红兴点燃,插在车厢前方,这线香显然有着奇效,闻着这股淡薄的香气,吕渊此刻只觉得心底极度安静,除了默念的两个人名,心头没有任何杂念,甚至连一丝即将直面诡异的恐惧都没有。 他感觉到意识越来越模糊,一股朦胧感逐渐产生。 …… 就像是半睡半醒之时,人猛地惊醒过来,当吕渊猛地惊醒过来时,他这才发现,他竟然身处一个极为熟悉的房间里。 那熟悉的陈设和摆放,无疑不在向吕渊表达一件事情。 “这是我的房间?” 吕渊眉头一跳,眉宇间有些古怪。 但想想既然是荒诞无理的梦境,也就作罢。 他推门走出,屋外是一条长长且陌生的走廊。 “这走廊我从来没有见过,房间明明是我的房间,可是一出房间,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吕渊微微蹙眉,探头往外望去。 深夜的走廊漆黑且寂静,极远处的走廊灯亮起了一处,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微微闪烁着。 那灯光如同黑暗中驻守此处的鬼怪眸目,透着一股邪性,好似在直勾勾地盯着吕渊。 盯着吕渊心头发寒。 他在怀里摸了一下,摸出了一部手机。 是他的手机。 “事不宜迟,先找找线索。” 他关上门,举起手机,开始在这幽深且寂静的走廊穿行起来。 脚步声缓缓在走廊回荡起来。 这里的门户全部紧闭,绝大多数房间门底缝一片黑暗,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只有极少数房间则是透着明亮。 这走廊也不知具体有多长,吕渊走了近十分钟,都没有走到头,甚至那一盏极远处的灯光距离依旧遥远,好像走了十分钟的路程,都没有缩短他与那盏灯光的距离。 “因为这是梦吗?所以有些事情根本不讲逻辑。” 黑暗之中,吕渊眉头紧皱。 “很显然,这走廊根本没有尽头,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尝试进入屋子了。” 他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按照原路开始返回。 不知走了多久,吕渊倏然停下了脚步。 他死死地瞪着不远处斜向打出的一缕光线,心头急转。 他一路走来,尤其注意门户,这些门都是紧闭的。 然而回来的时候,有一扇门竟然打开了? 开门……意味着什么? 他关闭了手机手电,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 还未完全靠近,他就听到了一道如怨如诉的戏腔声,这戏腔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竟是让吕渊生出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悚感。 强压着拔腿就跑的恐惧,他悄声靠在门边,透过那虚掩的门缝往里望去。 通过门缝窥视的视线极为有限,吕渊小心翼翼,唯恐惊动了里面的住户。 一台破旧的收音机正放在视线可及的柜子上,那戏腔声正是从这里传出。 在那柜子的不远处,木质摇椅正不缓不急地轻轻摇动着,时而发出“嘎吱”的轻微声响。 视线里空无一人,陈设也很正常,但是不知为何,吕渊却感觉这屋子给他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他紧皱着眉头,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怎么都无法说出这种古怪感由何而来。 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斜向地面映照出的一大团黑影,忽而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倏然间变得煞白。 他轻轻一推门,掩藏在门后的半个屋子呈现在他的眼前。 一具披头散发的尸体吊在吊扇上,一张苍老的人脸朝着下方,直勾勾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吕渊。 015 你好,王锡山在家吗? 那老人的面孔恐怖而又狰狞,尤其是那眼睛瞪得滚圆,灰白、死寂的眼珠子近乎爆了出来,好似在死不瞑目地盯着擅自闯入屋里的人。 明知是梦境,哪怕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见证这无比真实的场景,吕渊也霎时间浑身汗毛竖起,恐惧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袭来,只觉得手脚冰凉。 耳侧那戏腔依旧,给这恐怖无比的氛围凭添了几分阴森。 他强压着心底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推门走入,将那作妖的收音机关了,又将缓缓摆动的摇椅停了下来。 “若有叨扰,还请莫怪!” 哪怕是梦境,但吕渊还是在这吊死老人底下拜了拜,这才开始搜索起来。 “叶红兴说梦境是现实的映照,一切皆有其原型……这具吊死的老人,原型是什么?第一位被梦魇害死的普通人吗?” 吕渊深深皱着眉头,翻动着柜子。 然而却根本一无所获。 甚至连这老人的身份信息都没有。 他略显烦躁地四处打量着。 不经意间,他从柜子上瞥过,眼睛瞬间定格在上面。 那是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家福。 “照片?” 他正欲凑近观察,忽然,静默之中,一道“咔嚓”声陡然响起。 旋即在这寂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了凄婉阴森的戏腔。 “......实指望结良缘妇随夫唱,有谁知婚未成你就撇我早亡......” 古怪的女人戏腔蕴含着一股浓重的怨气,那种感觉,仿佛有人拿着针直刺耳膜一般。 吕渊身体顿时一僵,他下意识望向收音机……他刚刚明明亲手把收音机关了,为什么突然响了? 嘎吱……嘎吱…… 明明四下无人,那躺椅却开始自行摆动起来,就好像躺椅上躺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正慢慢地摇动着摇椅。 吕渊突然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窥视感,那种窥视感让他浑身发麻,他身体不由僵住,一点点地转过头来,仰着头,看向那悬挂在吊扇上的老人尸体。 老人本来是面朝门口的,吕渊因为入屋搜索关键信息,已经进入屋里。 而现在,那具尸体不知何时竟已经慢慢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吕渊,那吊在吊扇上的消瘦身形,如同一件破衣服,此刻正以一种极轻微的方式摆动着。 他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早已冰冷僵硬的老人。 忽然,他看到那老人的嘴角开始缓缓勾起,满是老人斑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极为阴森恐怖的诡异笑容。 “啪嗒!” 门突然自动关上。 瞬间,寒意涌遍全身。 呼吸变得急促,肺里好像塞进了一块冰,异常难受。 “不好!快撤!” “这里不能呆了!” 他毫不犹豫地两步并作一步,果断往门口跑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收音机里的戏曲声愈发刺耳,好像要掀破吕渊的头皮,刺穿头骨,往脑袋里面钻...... 吕渊脚下一个踉跄,堪堪走出门前,他本以为这门很难打开,谁知他轻轻一拉,门就异常轻松地打开了。 关门的那一瞬,他匆忙往屋里一瞥,看到那本来吊在吊扇上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落了地,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布满老人斑的脸上挂着那阴森恐怖的诡异笑容,那死寂的眼睛不带任何神采地与吕渊对个正着。 “啪嗒!” 关门的动静异常之大,笼罩在整个漆黑走廊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吕渊瘫坐在地上,嘴里剧烈喘息着,神色紧张地死死盯着那扇门。 自从收音机开始运转,所有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幸而他敏锐察觉到了老人的异常,想到那关门时匆匆一瞥的恐怖场景,吕渊只觉浑身手脚冰凉。 他不知若是被老人留在了这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不敢尝试。 许久,那扇门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好像在门关上的瞬间,那个老人便再也无法走出这扇门。 他尝试靠在门边,侧耳倾听里面的声音。 死一般的寂静。 甚至连那收音机的戏曲声都没有听到一丝。 确保吊死老人不会走出,吕渊原地休整了一下,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举起手机,开始尝试继续往回探索着。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事件经过,第一时间便感觉到自己恐惧之下竟然忽略了最关键的信息。 “刚刚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 “我在这走廊里走了这么久,没有遇见过任何人,那么刚刚老人的房间是谁开的门??” “如果说是那个老人,可那个老人死得太久了,尸体已经硬了,我在这门口站了这么久,门都没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老人哪怕变成了鬼,也不会主动开门。” “我刚开门的时候,老人的脸是面朝门口的,收音机是运转的,摇椅也在摇动。” “这些场景都合乎“运转”的状态,只能说明一件事,在我进入房间之前,有人进了房间。” “他进了房间,使房间里的诡异“运转”起来,然后他又走了。” “他走的时候门没有关紧,后来被我发现,就有了后面的事情......这究竟是故意还是偶然?” “他进房间干什么?” “这些房门都是紧闭的,他又是怎么进的房间?” 吕渊眉头紧皱,心底略微盘算了一下,开始继续往回探索起来。 漆黑寂静的走廊中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吕渊再没有见到哪个房门有打开的模样。 “只是在门口探索,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 “所以线索还是在房间里。” “可是......怎么进房间?” “而且这么多房门,究竟哪个是我想要找寻的那个?” 吕渊站在一扇门前,门底的缝隙透过里面的光亮,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敲响了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连续两道敲门声,门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动静,好似无人一般。 “果然,刚刚我关门那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开门查看,我敲门里面的人应该不会开门......” “那该怎么进去?” “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吗?” 他心底不断思考着,忽然间眼睛一亮,再次伸手,敲门。 “咚咚咚!” 他面朝紧闭的房门,大声道:“你好,王锡山在家吗?” 016 奇怪的王锡山 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但吕渊看到了门缝一闪而过的黑影,他感觉这个方法没错。 “应该是这么多扇门,要敲对主人,才会有回应。” 吕渊快步走了几步,走到下一个门前,继续敲门。 “你好,王锡山在家吗?” “你好,王锡山在家吗?” “你好,王锡山在家吗?” ...... 不断地重复询问,门内始终一片安静,没有回应。 “我这一路搜索过来,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刚刚开门的的究竟是谁?” 吕渊一边敲门,开口询问着,一边皱着眉头,心底还在不断思索着刚刚的恐怖。 “刚刚如果我撤得慢一点,或许就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想的事情......开门的那个人大概没有料到我会这么果断地跑出来。” “老人“运转”起来的瞬间,那个人关了门,他想把我锁死在里面。” “然后......杀了我!” “但不知为何,那门我轻易地就打开了。” “所以从我进入屋子开始,那个人恐怕一直躲在门外窥视着。” “他究竟是谁?是梦魇吗?” 吕渊心头暗忖,不断地进行着尝试性的遐想。 “等等!这么寂静的走廊,他如果一直尾随着我,我不可能发现不了,除非......” 他动作依旧自然,走到一扇门前站定,重复地敲门,询问。 心却猛地跳到了胸口。 站定的瞬间,他察觉到了异常。 脚步声! 脚步声一如既往地沉重,之前没有在意,现在暗暗凝神倾听着,他立马感觉到脚步声似乎是两种脚步声的重合。 “果然!” “那个人一直在跟着我!” “他的脚步与我的脚步协调一致,这样就可以用我的脚步声盖住他的脚步声,我也就发现不了他了。” “如果我是他,无法借助吊死老人杀了我,那么肯定会再找个机会。” “而如果我被发现,那么我肯定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破罐子破摔。” “也就是说,暂时假装没有发现是安全的做法。” “但是,我也要考虑另一个问题。” “如果我选择的方法是正确的,而那个想要杀我的是梦魇......也就是说,我越是靠近真相,他越是暴躁不安,越是想要借助我的好奇,杀了我。” “他定然还会再次为我营造杀局!” “而这次,杀局会很平常。” 吕渊的脚步陡然站定。 他不远处的一扇门虚掩着,光线通过门缝斜向打了出来。 吕渊凑到门缝往里望去,只见一个胖子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类零食,沙发正前方的电视呈现出花屏,正沙沙作响。 一切看起来倒是一副很正常的场景,没有如之前那扇门后一般恐怖。 吕渊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拉,将门轻轻带上,随后再次敲门。 “咚咚咚!” “你好,王锡山在家吗?” 门后传出胖子厚重的鼾声,没人回应。 吕渊继续在下一扇门前站定,敲门,询问。 他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工具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敲门询问的程序。 途中他又遇到了几扇门打开的情况,里面要么四下无人,要么就是主人正埋头忙活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人。 哪怕后来吕渊关门再敲门,那里面的人也没有任何回应。 “应该快了,开门的情况越来越频繁......这说明那个人开始急躁了。” “我越来越临近真相了。” 他站在一扇门前,再次敲响了门,开口询问。 下一刻,门“啪嗒”一下开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一道身影藏在门后,低声询问道:“我是王锡山,你是......” 终于找到了! 吕渊心头一喜,连忙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门后的王锡山微微一愣,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压得更低了。“是那位么?” “我等你很久了,赶快进来吧。” “麻烦把手机关一下。” 王锡山如同看见了希望,急切地推开了门,屋内微弱的光线洒落出来,让吕渊进屋。 “那位?是哪位?” “这是认错人了吗?” “还有,这屋里这么暗,为什么要我关了手机?” 吕渊心中暗忖,但这并不妨碍他与王锡山交流。 他一抬头,借助微弱的光线,看到了王锡山,瞳孔却是骤然一缩。 站在他面前的王锡山是个体型偏胖的人,真正让吕渊吃惊的是那脖子之上,并非人的面孔,而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猪头! 这猪头明显经过了精心的修剪,并没有平常猪头胡乱错杂的毛发,面皮上一片白净。 真实的王锡山肯定不是这种猪头模样,那么唯有一种可能。 既然这是梦,这猪头就是梦中王锡山应该呈现的样子。 只是不知为何,此前看到那么多人都是正常的,唯独只有王锡山呈现的是猪头模样。 这是某种隐喻吗? 看这修剪毛发的精细样,很明显王锡山是个很讲究的人。 “请脱了鞋跟我进来吧,动作轻点,我老婆在睡觉,如果吵醒她就不好了。” 王锡山低声解释了一下,吕渊这才发现王锡山自己也没有穿拖鞋,只是穿着袜子在冰凉的地板砖上走着。 这又是什么意思? 吕渊深深皱着眉头,脱了鞋,跟着王锡山走入屋里。 “请来我房间吧。”王锡山低声道:“客厅里聊天不方便,会把我老婆吵醒。” 吕渊眉头皱得更紧了,微微颔首,跟着王锡山进入一间小屋子。 途中两人从一个紧闭房门的房间前走过,吕渊清晰听到了一阵如雷的鼾声。 只是听着这股鼾声,他莫名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二人轻手轻脚地走入小屋子,王锡山小心翼翼地关了房门,对吕渊投以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老婆一般睡觉比较浅,很容易醒,所以一般在家里都很小心。” 睡觉比较浅? 吕渊紧皱眉头,一眼便看出了王锡山在说谎。 对门的邻居明确说过王锡山老婆睡觉很死,就连王锡山老婆自己都这样说过自己,更何况刚刚那如雷般的鼾声,根本没有一点睡觉浅的感觉。 世人说谎,只有一种目的,那就是掩盖事实。 回想起王锡山这不过片刻的种种怪异举动,吕渊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惧妻!! 017 深藏 惧妻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现如今这年代早已摆脱了一夫多妻的封建思想,很多家庭都有惧妻的现象。 但是如王锡山这般,简直可以说惧怕到了骨子里。 一举一动极为轻慢,生怕将熟睡的妻子吵醒,为了不惊醒妻子,自己甚至光着脚在冰凉的地板砖上行走...... 吕渊并不知道王锡山老婆是种什么性格,但看王锡山这畏惧似虎的模样,如果说王锡山家庭没有什么问题,他是万万不信的。 “那个......”王锡山搓着手,低声问道:“那个东西带了吗?” 带了什么? 吕渊心头一动,脸色平淡道:“带了。” 王锡山脸色一喜,还未等他说话,却听吕渊突然低声道:“那东西......嗯,很厉害,不能擅自给你,我要知道你要拿来做什么。” “做什么?”王锡山困惑地看了吕渊一眼,脸上转而呈现出了愤怒:“你们不是说不问任何原因吗?怎么来了又改变主意!?” “因为这东西......影响很大,我们不得不询问原因。”吕渊含糊不清道。 王锡山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一会,艰难道:“那算了......我不要了,你走吧。” “真的不要了么?”吕渊再次确认道,他看出了王锡山眼中的摇摆不定。 王锡山脸色变幻,没有说话,足足过了许久,他好似才战胜了内心,低沉着声音道:“我和你说原因,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我们是有一定职业道德的,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吕渊一脸笃定。 “职业道德……”王锡山怪异地望了他一眼,随后问道:“你应该听到了吧?” “我老婆睡觉的声音,很大。” “其实不止于此,我老婆还有一大堆毛病,娇生惯养,公主病,追星......” 王锡山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不知为何,看到这种眼神,吕渊从心底产生了一股毛骨悚然。 就好像亲眼见证一个正常人变成了阴森恐怖心理阴暗的变态,那是一种极端往另一只极端转变历程。 “我是倒插门,平日里也没有工作,养养花,做做饭,伺候伺候老婆,岳父那边也想我这么做,因为他们不差钱。” “我老婆他们家是拆二代,因为拆迁,拆出了市区的好几套房,全家几口人都指着房租过活。” “但是我并不想这样。” “是,我娶我老婆是因为我缺钱,当时我父亲重病,我一个乡下孩子,虽然高学历,但没有钱,只能选择当了倒插门。” 王锡山拳头悄然握紧,那脸上肥肉挤在一起,显得异常愤怒且恐怖。 “我本来想着如果老婆善解人意,丑点胖点根本不算什么,就算在家委屈点也无所谓。”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以我的高学历为由头,得意洋洋地去外面吹嘘,让我整天受到街坊的指指点点。” “他们让我辞了工作,整日伺候着那头肥猪,那头肥猪甚至并没有将我视作老公,对我任打任骂,整天抱着个手机,对那些小鲜肉喊“老公”。” “他们根本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王锡山仰着脑袋,望着这狭小的房间,脸上转而浮现了一缕冷笑。“他们觉得招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做上门女婿是很光耀门楣的事情,就好像随手在路边捡了一只很漂亮的小狗,丢了一块发臭的肉骨头,然后就要这只小狗一辈子任劳任怨......” “有这么好的事情么?” “我有我的人生,我伺候了那头肥猪十七年,已经将那块肉骨头的恩还完了,我现在心里剩下的只有一个。” “恨。” “所以我需要那个东西。” 看着王锡山脸上逐渐的冰冷和残忍,吕渊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不知这个“东西”是什么,但他隐约能够猜到,那个“东西”能解决王锡山当前的困境。 可是......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有,是谁给了王锡山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又与梦魇有什么瓜葛? 中间又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会造成王锡山的死亡? 就在他失神的刹那,耳侧倏然响起了一道森冷的声音。 “现在,可以将那个东西拿出来了么?” “我的理由已经说完了。” 吕渊心头一惊,侧目望去,只见王锡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侧,那身体遮挡住了光源,大片的黑暗笼罩了下来,在那笼罩在阴暗的猪脸上,却是布满了深深的兴奋。 他在兴奋即将脱离苦海,自我重生! 那种兴奋与阴森混杂一体的模样,简直能用“疯狂”形容。 吕渊心底猛地一颤,一时间语塞,“东西”一直是他杜撰的存在,他甚至连这个东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又怎么拿得出来? 时间,在此刻悄然凝滞,过得异常缓慢。 王锡山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极度充血泛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不再问话。 突然—— “王锡山!” 一道暴躁的女声刺穿房门,清晰传入了狭小的房间内。 “还请稍等一下。” 王锡山脸色微微一变,轻声说了一句,脸上瞬间恢复了那憨厚老实的模样,憨笑着推门走了出去。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寂静,从侧房传出王锡山宽厚平和的声音。 “老婆,怎么了?” “王锡山,你在跟谁说话呢?家里来人了?” “没有人啊,我刚刚在听广播而已,一定是你听错了。” “真的吗?” “真的,你安心睡觉吧......来,喝了这杯参汤。” ...... 若非亲眼所见,吕渊根本无法想象人心竟是如此复杂,表面宽厚老实的王锡山内心竟是充斥着怨毒和仇恨。 但此刻他根本顾不上多想,他轻手轻脚地推门走出,听着那房间里传出的动静,小心翼翼地越了过去,往门口走去。 他的手刚刚按在门把手上,脖子后面突然间传来一阵冰凉,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抚摸过一样,这瞬间的刺激让吕渊身子一僵,猛然回过了头。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仿佛要凝结成冰一般,看着自己身后,吕渊这一刻甚至紧张地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018 梦中梦的铃声 悄无声息地,在距离他只有三四米的地方,那住着王锡山妻子的房门被轻轻掩上,王锡山正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缓缓地将身后的菜刀抽了出来。 时间似乎停止,两人站在屋子里,一时间,竟是谁都没动。 “老婆......”王锡山眼睛盯着吕渊,背靠房门,朝着身后的卧室大声喊道:“你先睡一觉,我买了只活鸡,现在给杀了,回头等你睡醒了也差不多炖好了。”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吕渊心头一凉,看到王锡山眼中的凶厉,愈发地不敢动了。 声音落地五六秒,才听见房间里王锡山妻子如梦呓般的声音。 “好的。” “王锡山,我最近怎么这么多觉,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 “好困……” 随着一道哈欠声,紧接着便传出了呼呼大睡的鼾声。 王锡山侧耳倾听了片刻,确定里面的人睡着了,终于开始说话,那声音和之前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压抑的疯狂,就像野兽一般不受控制。 “我老婆已经睡了,现在我可以开始干活了。” 吕渊眼神闪烁不定,眼见王锡山想要靠近,忽然道:“你给你妻子喂了安眠药?” “不然呢?”王锡山身形猛地站定,那目光带着一种神经质的苦恼,“如果被她发现我带人回家,我会很麻烦的。” “而且我还和你说了那么重要的事情。” “你就必须要死了。” 王锡山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中陡然爆出了骇人的凶光,吕渊早有心理准备,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夺门而逃。 王锡山将菜刀挥起,猛地一抛! “噗嗤!” 吕渊只听到耳侧传出一道呼啸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柄菜刀破空而来,狠狠砍在了吕渊的肩膀上,鲜血乍然涌出。 骤然临至的疼痛,让他脸色顿时扭曲起来,发出了凄惨的惨叫声。 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夺门而出,出门的瞬间不忘狠狠带上门。 又是“啪”地一声,分外响亮。 然而还未等他喘口气,他那门把竟然急躁地咔咔转动起来。 “卧槽!” “这王锡山还能出来!?” 吕渊只觉“嗡”地一下,血气一股脑涌上了脑门,脸色大变,死死抵住房门。 王锡山大抵是觉得推不动门,猜到了有人抵门,就开始像疯了一般连续踹门,意图将这扇门彻底踹开。 嘭! 嘭! 嘭! 吕渊被震得头晕脑胀,加之那肩膀传来的剧烈疼痛感......他觉得现在的他很不好,恐怕坚持不了太久。 他的眼睛无意识地四处扫视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见鬼!明明是梦,为什么感觉这一切这么真实?” “疼痛感竟然没有让我醒来!?” “怎么出去?” “怎么离开这个梦?” “等等!” 他忽然间抬起左手,看到了绕在左手上的红绳,那红绳的另一端延伸至走廊的黑暗中。 “出路?” 他顾不得回想这红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朝着红绳的方向全力狂奔。 “蓬!” 在他脱力离开的瞬间,房门被猛地踹开,当王锡山走出来时,吕渊已经跑了七八米之远。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这是王锡山在身后疾步追赶。 “别跑!”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你跑不掉了!” 王锡山那猪头脸上不知何时竟然长出了一对长长的獠牙和密密麻麻如钢丝般的鬃毛,此刻显得异常丑陋暴躁。 他提着剔骨刀,快步追着吕渊,嘴里不断地发出怪异且自信的笑声。 呼!呼! 吕渊全力狂奔,好像利箭般朝着红绳的方向蹿去,他脸色苍白,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 他感觉到一股失血过多的眩晕感直袭脑门......见鬼!这不是梦吗?怎么会这么真实!? 他全凭求生的意志在逃跑,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被王锡山抓住砍死会不会醒来,但他不敢赌。 那柄菜刀还死死卡在他的肩上,那疼痛感和失血的虚弱感竟是这么真实,真实到吕渊甚至怀疑这根本就不是梦! 哪有这么真实的梦? 他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王锡山也已经没了踪迹,也不知是不是放弃了追杀,他现如今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红绳的尽头! 终于,他看到了红绳的尽头。 延伸进走廊的一扇门里。 他略显浑噩的精神陡然一震,两步并作一步,大步跑了过去,手按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拉。 咔嚓! 门无比轻巧地打开了。 ...... “啊!” 吕渊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眼前是那熟悉的车厢。 身侧驾驶座上坐着叶红兴。 吕渊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身体没有什么受伤,紧张地脸色终于放松了一些。 “果然是梦!” 他长舒了一口气,望向了驾驶座上的叶红兴,脸色有些埋怨。 “叶哥,你这任务太危险了,我差点死在里面。” 叶红兴不知哪里翻出了个鸭舌帽戴着头上,以至于吕渊根本看不清他的眉眼。 只听叶红兴哑着嗓子问道:“查到了?” 吕渊狠狠点了点头。 “那可不能留你了!” 吕渊皱着眉头,寻思着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忽然脸色一滞,抬起了脑袋。 叶红兴扭过头,凝视着吕渊,鸭舌帽摘了下来,那脑袋迅速膨胀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极度狰狞的猪头模样。 那宽厚的猪唇上下开合,沙哑的声音变成了另一种音色。 那是王锡山的音色。 “不能留你了。” “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吕渊彻底愣住了,他呆呆地盯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王锡山,脑海里一片空白。 狭窄的车厢里,温度仿佛一下子降了好几度,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种透彻骨髓的冷,绝对让他终生难忘。 他下意识望向左手,那里套着红绳。 错了! 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他记得叶红兴给自己系的红绳上有铃铛,而这个却没有。 这说明他依旧留存在梦境中,从未离开! 这见鬼的梦境! 吕渊脸色狠狠一抽,眼神中终于有了变化。 无比地绝望! 王锡山狞笑着从怀里慢慢抽出了剔骨刀,那刀刃此刻在昏暗的车厢中显得异常晃眼。 恰在这时—— 叮铃铃! 恍惚间,吕渊好似听到了铃声。 019 寻找 这铃声不知从何传来,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吕渊竟忽然泛起了一股倦意,视线逐渐模糊,好似打了个盹一般。 这倦意来得快,去的也快,他陡然间惊醒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充斥着深深的恐惧,如同溺水许久的人,贪婪且急促地剧烈喘息着。 “终于醒了。”寂静的车厢里响起了叶红兴如释重负的声音。 吕渊动作猛地一滞,脸色无比紧张地望向左手。 “叮铃铃~” 那只手缠满红绳,几颗铃铛串联在上面,发出悦耳的声响。 “我.....我这是......真的醒了?” 看着那几颗真实无比的铃铛,吕渊怔怔出神,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热泪盈眶的欣喜冲动。 “嗯......是真的醒了。”耳侧再次传来叶红兴的声音,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梦魇太狡猾了,它编造了两层梦境,如果不是我发现得早,恐怕这次你就真的栽在里面了。” 两层梦境......是指车厢里的王锡山么? 想到那无比松懈时陡然间的惊变,吕渊连忙问道:“如果死在了梦里,我会怎么样?” “重复地在梦里重生、死去,迷失在梦里,无限地循坏着,直至死亡。”叶红兴淡淡道:“就像你在电视上看到的活死人那样,躺在床上,意识昏迷,可能哪天走了狗屎运,突然醒过来,但醒过来的可能性微乎及微,有这样的运气我觉得你不妨去买个彩票玩玩。” 吕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怒视着叶红兴,“你不是说没事么?” “你看,你这不是没事么?”叶红兴摊开手,脸上挂着几分肉疼:“为了拉你出梦境,我可点了整整三支“醒神香”,这次如果没有收获,我可就亏大了。” “收获?”吕渊眉头一蹙,想到了那猪头模样的王锡山,心底依旧留存着一缕冰冷。 “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吕渊犹豫了一下,当即将梦中的所见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直至车厢里回归安静,叶红兴单手托着下巴,眼神微微闪动,脸上呈现出一缕若有所思。 “猪头模样的王锡山?” “你说在第二层梦境中看到了王锡山变成了我的模样,想要杀你?” “这很符合梦魇的习性。” 叶红兴轻轻颔首,逐渐回过神来,望向吕渊,眼神充斥着满意。 “这次梦境探索做得很好,我会向上面打报告,大加称赞。” 吕渊脸色残余着惨白,本能地想要拒绝,没想到忽然叶红兴推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叶哥,你这是......”吕渊推开车门,尾随着走了出去,只见叶红兴仰头望着这座居民楼,淡薄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纱。 “你今晚的探索很有价值,给我指明了调查的方向,我需要去印证一下。” “一起么?”叶红兴侧过头,探寻着吕渊的意愿。 吕渊犹豫了一下,强烈的好奇心迫使他不由地点了头。 “好!” 叶红兴从怀中摸出门禁卡,二人一同进了居民楼,乘坐电梯,直奔七楼。 “凡事只要存在,便有线索,比如王锡山口中的“那个东西”,如果没有差错,真正让他致死的就是那个。” 电梯之中,叶红兴抽出一根香烟,含在嘴里,啪嗒一下点燃,继而美美地抽了一口:“王锡山的死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在意料之中,我们现在上去,就是想要找一下“那个东西”......或者说,找一下“它”曾经存在过的线索。” 吕渊迟疑道:“可是,我们连“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更何况......他那个老婆......” “这房子死了人,他老婆嫌晦气,已经搬到市区的其他房子去了,这套房子暂时没人,所以你大可放心。”叶红兴淡定道。“至于“那个东西”,如果我所料不差,以你的灵性,应该可以辨别出来那个东西。” 听叶红兴这话,好像知道是什么东西。 吕渊回头望着叶红兴,眼中透着一股狐疑。 电梯停靠在七楼,随着一声叮咚的清脆声音,电梯门缓缓打开。 叶红兴走到门前站定,用身体掩盖住动作,娴熟地从怀中摸出一根铁丝,就准备插入门锁中。 眼见此景,吕渊眼睛陡然睁大,一脸震惊。 “等等!” “我们不是官方组织吗?难道没有房门钥匙么??” “小点声。”叶红兴狠狠瞪了眼吕渊,回首看了眼对门的房门,手下娴熟地一转,带有防盗性质的门锁咔嚓一下打开。 只见他轻轻一推门,轻慢地走了进去。 吕渊乘机挤了进去。 呈现在眼前的屋子和梦中一模一样,甚至连物件的摆放都一毫不差。 叶红兴左右踱了几步,确认屋里没人,声音这才恢复如常。 “这案子明面上算是已经结案了,我们探员的调查都是具有私密性质的。” “探员行事,最重要的一点,不能向普通人暴露深渊的存在。” “为什么不能向普通人暴露深渊的存在?”吕渊下意识问道。 “你只要知道规矩,不要问为什么。”叶红兴似乎并不想对这个话题进行解释,四处翻找起来。 “你也一起来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东西”,唔.......那个东西给你的感觉很怪,找到之后不要擅自接触,喊我来处理。” 两人一起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衣柜里,床底下,被单里,甚至马桶的蓄水池都打开检查了一遍。 足足找了半个小时,根本一无所获。 叶红兴站在大厅,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处,眉头紧紧皱起。 “叶哥,难道王锡山根本没有把东西藏在家里?”吕渊迟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那个东西”的存在,他一直是瞒着他老婆的,以他惧妻的性格,极有可能并不敢藏在屋里。” “没有藏在屋里?那能藏在哪里?” 叶红兴细细思索着,忽然间反应过来,当即转身,一把拉开门,疾步走了出去。 吕渊也是被叶红兴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跟了上去。 只见叶红兴蹲在不远处的墙角,那眼睛死死盯着墙角处的消防栓。 020 消防栓里 消防栓!? 吕渊一愣,忽然间灵光一闪,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记得录音中,邻居明确地说了王锡山有半夜蹲在角落抽烟的古怪举动。 可是......他蹲在墙角真的是在抽烟吗? 还是说......墙角的消防栓里藏得有东西! “消防栓有被打开的痕迹。”叶红兴压低声音,指了指消防栓开关上已经破损的标识贴纸。 吕渊压低声音道:“是王锡山打开的吗?” 叶红兴摇了摇头,轻轻将消防栓打开,拿出手机灯光往深处望去。 空无一物。 不在这里? 眼见此景,吕渊愣住了,难道王锡山真的只是单纯蹲在墙角抽烟? 一瞬间,他脑海里推演出无数可能,以梦中王锡山反复无常的性格,每晚偷偷摸摸蹲在墙角抽烟再正常不过了。 他望向叶红兴,只见叶红兴脸上没有任何失望,那对目光炯炯有神,紧蹙着眉头,死死盯着消防栓里。 吕渊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手机的灯光照亮了消防栓里的底层,那里有着一些密集的灰尘。 灰尘? 吕渊一脸茫然。 叶红兴伸出手,沾了一点,指尖轻轻摩挲,随后放在鼻下嗅了一下,当即判断出了这些灰尘是什么。 “是香灰。” “消防栓里怎么可能有香灰?”吕渊一脸困惑。“那个东西呢?” 叶红兴沉默了片刻,取出手机拍照留证,又从怀里取出小袋子,将香灰装进袋子里。 “很明显,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被人取走了?谁?”吕渊下意识问道。 “陈焕元。”叶红兴沉声道。 “第二位死者?”吕渊顿时一愕。 “陈焕元是位外卖骑手,平日里除了送送外卖,还会接一些送东西的单子。” “恐怕他是接到了单子,将里面的东西取走了。” “只是送一下东西,就这么死了?”吕渊整个人都惊了,“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竟然如此地邪门。 “还有......单子是谁下的?如果在订单平台上下的单,应该很容易找到记录的吧?” “也有可能是私单。”叶红兴解释道:“有些骑手为了多挣点钱,会选择绕过订单平台,直接委托接取。” 吕渊道:“既然是为了钱,那肯定有转账记录,回去调查转账......” 叶红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也有可能是直接付的现金。” 吕渊一下子语塞了,他张了张嘴,颓然道:“这样说,线索到这里就没了?” 叶红兴沉着脸“嗯”了一声,想了想,脸上扬起了一丝笑容,继而道:“不过好在这个案子算是结束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行动组就行了。” “什么?这就结束了?”吕渊一脸诧异:“可是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甚至那么危险的东西还流落了出去......” “可是我们的任务只是调查。”叶红兴打断了他的话,望着吕渊的脸上满是一本正经。“探员的任务性质只是调查原因,至于后续的寻找事宜,会有行动人员专门负责。” “至于危险......那是行动人员的事情,全然与你无关。” 吕渊沉默了,抿着嘴不再说话。 叶红兴站起身,拍去手上的灰尘,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下楼。 “叶哥......” 乘着等电梯的功夫,吕渊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吕阳秋......他在深管局是干什么的?” “吕队啊,他是“特派员”,从总部抽调下来的。”叶红兴淡定道:“如果具体说干什么的......应该是管我们所有人的。” “这么大?”吕渊整个人都惊了,他睁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无论他此前对吕阳秋的身份有再多的推测,但这突如其来的话落在他的耳边,已然有种惊吓的感觉。 他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吕渊爹妈失踪了整整五年,突然蹦出来一个小叔,竟然是个大官!! “这样说的话,我是不是超级官二代?” “虽然不是直系,但多少也应该沾光吧?” 这样一想,他整个人都美滋滋的,走路都隐隐有种横行霸道的气势。 念头通达,心情愉悦,他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萦绕的困惑。 “叶哥,你说王锡山为什么要每天晚上要抽烟,他老婆明明说他不抽烟。” 叶红兴怪异地瞥了他一眼,淡定道:“很简单,是味道。” “香烟的味道浓厚,可以盖住很多味道,他是想要用香烟的味道盖住其他味道。” “其他味道?”吕渊仔细一回味,瞬间想到了在那消防栓底部发现的香灰,愕然道:“你是说,王锡山深更半夜偷偷摸摸地在烧香?” “他烧香干什么?” “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烧香?” “难不成在烧香拜佛?” “我哪知道?”叶红兴无辜地耸了耸肩,“我们在现在一无所获,只发现了一些香灰,只依靠香灰推测出这些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以为我是神么?” “行了行了,今晚我先送你回去吧。” …… 深夜,吕渊再次戴上了指环,陷入了梦境中。 这次他附在一个男人身上,神色匆匆地穿过了幽深寂静的走廊,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又是门……”经过了那场可怕的噩梦,吕渊本能地对“门”的存在有所抵触。 “咚咚咚!” “请进,门没锁。”屋内传来了一个淡淡的老人声音。 男人轻轻推门,门“嘎吱”一声便开了。 屋内视线昏暗,一盏煤油灯放在桌子上,安静地释放着光明。 这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一个头发花白发卷的西方老人趴在桌子上,手持羽毛笔,极其认真地伏案书写着什么。 “老师。”吕渊所附身的男人低着头说话,语气异常尊敬,打破了屋里的寂静:“【古代学者】的配方我已经炼制出来了,请老师告诉我符合嬗变的境遇是什么?” “已经炼制好了么?”西方老人手中不断书写的动作一顿,他方下了笔,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那眼神深邃,好似天上闪闪发亮的星辰。 “我果然没有看错了,你和【古代学者】最契合。” 021 【士子】 他的眼睛超乎一般人的明亮,好似融聚了世间的所有智慧,仿佛可以刺穿人的皮囊,直抵人心。 “【古代学者】是个很古老的职业,虽然我走得也是这条序列道路,但我并非这条序列的开拓者,事实上,我只是一个传道者。” “职业序列是一种很奇妙的存在,他是创世神留给我们攀登山巅挑战权威的唯一武器,它们就像是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互相之间会有交集,通往无限永生、全知全能的尽头之处,而更为奇妙的是,它具有无限的可能性。” “我可以告诉你【古代学者】的嬗变条件是什么,但还请你记住,为了你不受我的影响,在这之后,我将不会向你灌输任何可以影响你嬗变观念的想法。” 他是个慈祥的老者,安静且认真地述说着他的想法。 吕渊作为现场的第三者,却完全听得云里雾里。 “老师,我知道了。”男人轻轻点头,望着这个西式老者,眼中满是崇敬。 “不同的嬗变条件会使职业产生不同的变化,这是触发灵性活跃的关键。”老者微阖双目,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书室内缓缓响起。 “【古代学者】这个职业很古老,也很广阔,不止是我们莱克城,据说在遥远的东方,也有这个职业的存在。” “他们的炼制配方手段很独特,他们会将配方炼制成一粒粒药丸,将这种炼制方法称之为“炼丹术”。” “同样,他们的【古代学者】也不叫【古代学者】,而叫【士子】。” “虽然与我们同源,但他们敢于尝试,所走出的职业道路也远比我们莱克城多的多。” 老者轻吐了一口气,面上浮上了一层令人莫名其妙的羡慕和遗憾:“我很羡慕那个国度,那该是何等璀璨乃至耀眼的文明,否则怎么会催生出如此多的奇迹?若是我能生于那个文明能有多好。” 男人面露震惊,这位老师在莱克城城民心目中有着神圣不可逾越近乎于“神”的信仰,若是如此表露情感的场景被其他城民看到,又该在城中产生何等的动荡? 这让他不由对那个神秘的东方文明,产生了好奇。 男人犹豫了一下,坚定道:“老师,等我成功就职,一定会替您游历东方!!” 老者张合嘴唇,无声地微笑着,那脸上满是慈祥。 “好了,言归正传。” “无论是【古代学者】还是【士子】,嬗变条件都很简单。” 吕渊忽然提起了耳朵,仔细地倾听着,务必记下那每一个字。 老者嘴唇微颤,却只说出了两个字。 “宣言。” “宣言?” 这一刻,不只是吕渊,男人也是一同愣住了,一脸茫然。“什么宣言?” “在东方的【士子】职业中,他们喜欢将这种宣言称之为“立身言”或者“大宏愿”,那是付出一辈子也要去追逐完成的事情。” “哪怕飞蛾扑火,吾亦在所不惜!” “老师,那您嬗变时的宣言是什么?”男人忽然问道。 老者眼中闪动着光芒,眉宇间满是回忆:“建立一个没有深渊远离恐怖的平和之处!” “美好、人人平等、没有压迫、就像世外桃源一般......” “眼下看来,老师你成功了。”男人满脸骄傲地扬起了脑袋。“深渊无法触及莱克。” “在北部列国口中,我们被称为“无暗之城”,因为您的存在,他们根本不敢入侵莱克城。” “不。”老者眼神逐渐恢复,淡淡道:“那只是暂时的。” “知道的越多,越是明了深渊的可怕。” “因为我的存在,深渊被止于城外。” “可我终究不是“神”,我会年迈,会老去,会死,所以终有一日,深渊会席卷重来。” 男人脸上忽然浮现了一抹担忧,他大声且毅然道:“弟子一定接过老师的宣言,成为下一任守护莱克城驱逐深渊的【先知】!” “原来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理解啊。”老者轻吐了一口气,脸上有些失望,道:“宣言触及内心,当你灵性寂静之时,便会有感而发,届时,你的宣言也就出现了。” 他凝望着男人,轻声道:“我说得这些,你明白了吗?” 男人有些茫然,点了点头。 “弟子明白了。” 老者却是没有任何反应,深邃的眼眸牢牢地盯着他。 附身在男人身上的吕渊却是心底陡然一颤。 被老者这么盯着,不知为何,他竟然产生了一种被看透的感觉,好似老者看穿了男人的皮囊,看到了附身其上的自己,他感觉得到,这话并非询问男人,而是询问自己。 ...... 江宁七中, 数学课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课。 吕渊在底下认真地记着笔记。 他的成绩并不算好,在上次的模考中堪堪只触及了二本线,如果在剩下的一个月里不能将成绩再往上提一提,或许连一个略好的二本都上不了。 吕渊的学习成绩不好并非他不好好学习,相反,他学习很认真。 但学习这种事情真的很讲究天分,就像有的人拿到题目就已经知道怎么解题,而有的人费尽心思想破脑袋都不知道怎么解题入手。 更何况今天…… 一股倦意袭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昨晚忙活到半夜,又做了个那么长的梦,身体是休息够了,但精神有些吃不消。 再这样下去,持续个几天,整个人不得累瘫了? 不行!今晚要和叶红兴说一下这个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案。 “嘿!昨晚干什么呢?打了一整天的哈欠!”旁边一个脑袋悄咪咪凑了过来,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生。 他叫迟大波,刚刚从后面调到前面来的同桌。 吕渊不理他,权当没有听到,认真看着试卷。 这个迟大波成绩差,注定考不上大学的那种。 也不知老班抽了什么神经,竟然把这位大爷调到了自己旁边坐着。 眼见吕渊不搭理自己,迟大波也不恼,神秘兮兮地道:“玩游戏不?” “我今天晚上约了赵兵他们一起出去玩,要不一起来?” 吕渊不知这人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抛出了橄榄枝,但既然对方都开口问了,只好回道:“晚上我还有事,没时间。” “好吧。”迟大波脸色略显遗憾。 “啪嗒!” 突然,一枚粉笔头刺破了空气,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迟大波脸色陡然一呆。 下一刻,数学老师的咆哮声响彻整个教室。 “迟大波!给我去后面罚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