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我有一棵世界树》 1 我的狠大 你忍一下 “出于我们在人性上的关怀……” “在被执行死刑之前……” “我们可以无条件地满足你一个愿望。” … 逼仄狭小的审讯室内,只有一盏老旧的白炽灯在发着光。 空调的温度开得有点低,柳依月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说话的同时,她打量着这个坐在防弹玻璃对面的那个少年—— 凌乱如同鸟窝般的头发。 一张布满了尘埃,脏兮兮的,却掩饰不住清秀眉眼的脸。 修长却偏瘦的身材,但还算有棱有角的肌肉线条。 “可惜了。” 柳依月有点同情他。 明明还是是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却在天亮的时候就要踏上刑场。 但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柳依月却看不见任何的一丝慌张。 他像是开了马达一般抖着腿,双手抱着后脑勺,一边抬头盯着头顶上的白炽灯发呆,一边吹着口哨。 最要紧的是,吹的还是《老鼠爱大米》的调调…… 明明是非常严肃且沉重的场合,这旋律怎么听都特么有够出戏…… 柳依月皱了皱柳眉,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平静:“路深,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听着呢啊,催个屁的催啊!” 被叫作路深的少年吊儿郎当地回应道,同时把脚高高地翘起: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得好好考虑一下吗?” “哟,这么拽呢还,谁给你的勇气啊?” 坐在柳依月一旁的韩勇冷嘲热讽地笑着,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快要死了的人还能这么硬气,我还是第一次见。” “有些人死了,他们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们已经死了。” 路深咧嘴幽幽地笑道。 韩勇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细想一下后方才意识到路深话里有话,“你他妈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就把舌头割下来给我保管。” “那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呢,所以现在是柳小姐在审讯我,你个打杂的,能不能也闭个嘴?”路深反问道。 “你他妈的……”韩勇气得差点掀桌,却又无言以对。 他目前还是柳依月的跟班实习生,路深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他的的确确算是一个打杂的。 柳依月按住了韩勇,用眼神示意韩勇收声,然后又看向路深:“你说吧,什么要求都可以。” “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是的。” “真的嘛?” “真的。” 说完,柳依月看见路深似乎不怀好意地歪了歪嘴角,眼神开始自上而下地打量她的全身…… 柳依月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干了这么年的审讯工作,见过的犯人多如牛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路深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 “那我想好了!” “我,路深!” “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晚上,要柳小姐来给我暖床。” 路深嬉皮笑脸地说道,“柳小姐,我的-很大,你要忍一下喔。” 柳依月闻言一惊,下意识地夹紧了自己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他妈放肆!” 坐在柳依月一旁的韩勇一拳砸在桌面上,怒气冲冲地说道,“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死?老子成全你!” 韩勇伸手就要去掏枪,却被柳依月伸手按住。 “冷静点,他在引诱我们作出过激举动。”柳依月低声说道。 她又将目光移到路深的身上,“对不起,这个要求并不合理,我们无法答应。” “你自己说什么要求都可以的,结果现在赖到我头上了?”路深挑了挑眉说道。 “路深,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处死吗?”知道这个无赖没完没了,柳依月索性转移了话题。 “知道啊。”路深点点头,“我是流民嘛,没有绿洲户口,罪该万死。” “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柳依月淡淡地道,“在北江市人民监狱服役一年以来,你不守规矩,多次违反规章制度,在狱中斗殴……” “别人打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甚至还试图逃狱四次……” “热爱自由有什么问题吗?”路深理直气壮地道,“反正关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路深。” 柳依月叹了一口气道,“你完全没有悔悟之心,已经无药可救了。” “本来我还想着给你争取一下减刑的,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祝你好运,今晚好梦。” 防弹玻璃的另一面。 路深看着柳依月站起身来,迈着两条细长的黑丝长腿,带着韩勇离开了审讯室。 沉重的大门在面前关闭,世界重回宁静。 路深淡淡一笑,眯上了眼睛。 他想好了自己最后的愿望。 ——再看一次星星。 2 摸到女神的球了! 北江市监狱,后院。 路深呈“大”字状躺在草地上,出神地望着天幕发呆。 平常这个时候,所有的狱犯已经在狱间里听思想教育广播课了。 大多数的流民在经历了各种各样的调教和思想灌输之后,都会屈服于一个想当残酷的事实。 ——在这个世界上,人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而他们这些生活在绿洲之外,在废土之上苟延残喘地生活的,被联盟定义为“流民”的人,就是最底层的人民。 官方给出的理由是。 流民长期在废土之上生存,身体有极大可能会各种原因产生了变异或者感染了病毒,因此会对人类产生一定的危险性。 尽管现实的情况是。 大多数的流民并没有什么危险性,反而因为长期待在废土环境而导致营养不良或者身体受创,就算想给别人带来危险性也无能为力。 而被囚禁的流民要经过漫长的观察期,被确定为真正的安全绿色无公害之后,才有机会被释放,重获自由。 但是—— 这个所谓的观察期,并没有明文规定时长和标准。 所以大多数的时候,流民最终到底能不能被释放出来,全看联盟城安局的心情。 俗称运气,或者人品值。 路深一向不相信这种东西。 他很讨厌那种把命运交给别人掌握的感觉,那就像是被别人的枪口顶在裆下,除了求饶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路深从来不听思想教育广播。 别人听广播的时候,他一般就在隔着铁窗看星星。 路深很喜欢看星星。 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是,在现在的蓝星上也是。 是的。 路深是一个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前世他是一个孤儿,现在也是。 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这个星球上的“星星”,和地球上的星星的区别。 在蓝星,整个世界可以被模糊地划分为两个区域。 第一个是世界树的巨大华盖所遮蔽的地方,被称之为绿洲。 由于世界树茂密枝叶的遮盖,绿洲的居民是看不见天空的。 他们只能看见世界树繁茂遮天的枝叶,因此也就更别提真正的星星了。 他们所能看到的“星星”,其实是一种能够漂浮在天上的,叫做星鱼的鱼类。 这种奇妙的生物能够发出光芒,远远望去的话,也像是一片星海。 第二个就是除了绿洲之外的区域,也就是废土。 路深从别人的口中听过关于废土的传言,但只知道那是一片充满了未知和恐惧的地方,也是目前人类正想方设法了解和开拓的新世界。 总之,路深没有兴趣就对了。 他这辈子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能自由自在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心愿。 然后老天爷直接给了他一个surprise,一穿越就是梦幻开局,直接魂穿到了一个被囚禁在牢狱里的流民身上…… 而且原主是个乖乖仔,待在监狱里好几年了,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过,还天天被大汉狱友们欺负,窝囊得很。 路深这暴脾气根本就忍不了,于是这一年来在狱里疯狂搞事,然后成功地拿到了死刑判决书。 不过路深是不怕死的。 像他这样的人,活着本身就比死去还痛苦,压根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那是什么?” 一直呆呆望天的路深,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 ——一个位于天空之上的,在他的视野之中变得越来越明亮,并且也越来越大的光点。 流星? 路深下意识地这么猜了一下,但很快便发现他想多了。 世界树的华盖早就把天空遮蔽了,他怎么可能看得见来自宇宙的光芒? 但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坠落…… 而且越来越快,如同雷霆! 路深终于慌了。 他赶紧原地弹起,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躲闪而去。 下一刻。 那从天而降的不明掉落物,轰然砸落在了路深刚刚才躺着的地方。 “……”路深一头冷汗。 几分钟后。 待烟尘散去,路深方才看清了这玩意的模样。 是一颗圆滚滚的,直径大概有两米的,像是果实之类的玩意。 路深一时半会有点懵逼,他看了看四周,落地那么大的一声巨响,按理来说应该动静很大才对,可竟然没有人过来察看情况。 众所周知,人类的好奇心,本质就是手贱。 仿佛有一股魔力驱动着路深抬起手,在这颗果实上摸了一把。 然后,更加复杂的情况发生了。 这玩意就这么当着路深的面,biaji一声,裂开了…… 一个身材纤柔小巧,金色长发飘飘,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裙,并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的女精灵,从里面探出了身子。 “?”路深傻眼了。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很多种类的生物。 比如路深就知道,在废土之外存在着很多凶恶的猛兽,比如半人马,牛头怪之类的。 但是在绿洲里,路深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人类以外的存在,更别提还是如此稀有且美丽的精灵族。 “你是?”路深问道。 “哟呼!老娘终于逃出来了!” 小精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路深,而是自顾自的欢呼了起来,“嘿嘿,所以这里就是人间吗?看起来还是很值得的嘛,不枉我计划了那么久的跑路计划!”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也想跑路,但我觉得你好像跑错地方了。” 路深忍不住提醒道。 跑路跑到监狱里来,光是想想就挺刺激的。 “咦,这就是人类吗?”小精灵这才看见了路深的模样,“为什么看起来呆呆的?” “你个小鬼,你妈妈没有教过你说话要讲礼貌吗?” 路深又好气又好笑,直接伸手把小精灵揪了起来。 “略略略,我又没有妈妈!”小精灵扮了一个鬼脸,“人家只是世界树的一颗种子而已啦!” “种子?”路深一愣,突然恍然大悟。 所以这颗奇怪的圆球…… 是世界树的果实? 3 虽然有点疼,但是好爽啊 众所周知,很多种子一般都长在果实里面,这没什么毛病。 但路深没想到,世界树的种子,居然是一只精灵…… 而且是活的! “喂,你叫什么啊,人类?”小精灵问道。 “路深,还有,问别人名字的时候要先自我介绍吧?” “我们精灵族是没有名字的。”小精灵突然板起一张严肃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对我们来说,名字的意义非常……” “世界树的名字叫作尤克特拉希尔。”路深说道,“那你就叫小希吧……” “喂,等一下!” 小精灵开口想要拦住路深,但是并没有来得及。 一道明亮的金色光束突然从小精灵的体内爆射而出。 妈的,亮瞎狗眼! 被金光射了一脸的路深,下意识地遮住了双眼。 他感觉那道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仿佛有一股滚烫的暖流,粗鲁而强硬地闯入他的体内。 这种感觉…… 有一点点疼,但更多的是…… 爽。 “嗯啊~” 路深忍不住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呻吟声。 当光芒散去,重归平静的时候,路深才发现小希眼神幽怨地盯着自己…… “你怎么可以随便给人家起名字啦!”小希大声说道。 “你那么激动干嘛?不好听就换一个啊。”路深漫不经心地说道。 “哪有这么简单!?” 小希落在路深衣服的口袋里,气愤地用两个小粉拳不断地捶打着路深的胸口。 “命名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仪式,我们一旦被命名,就相当于是定下契约了!” “契约?”路深一怔,“所以我们现在是……” “对的。”小希点头,“你现在已经是本小姐——世界树种子的契约者了。” “?”路深。 未免也有点太突然了。 连状况都还没有搞清楚,这就把自己给卖了? 小希正准备和路深多说些什么,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动静。 “怎么回事?”小希有些惊慌。 “有人来了。”路深打趣道,“估计是来抓你的。” “抓我干嘛?” “当然是拿去切片做研究啊!”路深幽幽地道,“就像实验室里面的小白鼠一样。” “嘤?”小希脸色一白,然后迅速消失在了空气中。 路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空间内似乎发生了微小的震动。 路深听见了脑海中传来的小希的声音: 【别慌,在签订了契约之后,你的身体已经是本小姐的专属了。】 【所以我随时都可以进入你的身体,不要感到奇怪。】 “你这话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路深也没等小希回话,立马起身就开溜了。 两分钟后。 被后院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巡警终于赶到。 看到把后院地面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的果实后,众人面面相觑…… * * 一个寂静却又不宁静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清晨。 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 路深坐在防弹装甲车上,隔着车窗上的铁栏,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这是要去哪里?】 “刑场。”路深道。 【要去干嘛?】 “我也不懂,大概是要被枪毙?”路深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他们善良一点的话,大概能来个安乐死什么的。” 【说什么屁话呢?】 【你是我的人,死不了!】 “你说了可不算。”路深耸耸肩,“至少在这个世界上不算。” 【我可是世界树的种子!是女神!】 “你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防弹车停下。 路深跟着几个准备要一起行刑的哭哭啼啼的好兄弟一起,被身穿着黑色制服的大汉们给押了出来。 “兄弟,你怎么不哭啊?”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猛男问道,“咱们待会就要上刑场了,你怎么一副好像过来逛街的样子啊?” 路深反手给他扮了一个哭脸。 “哟,来啦?”见到路深,一身制服的韩勇乐了,嬉皮笑脸地上前拍了拍路深的肩膀,“咋回事嘛?昨天不挺嚣张呢嘛,怎么现在萎得跟茄子似的?” “你最好闭嘴,否则我不介意先把你的头给打烂。”路深微微一笑,“反正都要死了,我不介意多拉一个垫背的。” “你别笑,待会有你哭的。”韩勇冷笑道,“待会我负责处理尸体,懂我意思吧?赶紧求我,没准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最好是,如果你不想以后家里出点什么灵异事件的话。”路深笑呵呵地道。 韩勇脸色一黑,一时语塞,只得看着路深走远,跟着队伍来到了枪决台上。 警员上前将路深的手反铐在立柱上,并向行刑的士兵示意。 “我要是死了,你会怎么办?”路深问道。 【当然也会死。】 【契约者之间最大的羁绊,就是同生共死。】 “那真是太抱歉了。”路深道,“摊上我这种契约者。” 【不要说这种话,你这不是还没到最后一刻吗?】 “挣扎也没用的。”路深面无表情地说道,“早就已经插翅难逃了。” 而且特么的还排在了死得最早的第一批里…… 路深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士兵,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枪管。 【别急,先听我说。】 【你知道世界树的力量是什么吗?】 “我都快要被爆头了,你这个时候还卖关子真的合适吗?”路深无奈地道。 【在蓝星上,世界树不仅仅是世界的命脉和支柱,更是大自然的掌管者。】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种自然元素,金、木、水、火、土、风、光……】 【都将听从世界树的号令。】 “所以?” 【所以,作为世界树种子的契约者,你同样可以拥有驾驭它们的能力。】 “我有个鬼的能力!你倒是教我啊!” 【静下来来,感受一下身体内本源之力的存在……】 【并用意识去召唤它,控制它……】 虽然听上去玄玄乎乎的,但路深依然还是按照小希的指引照做了。 然后。 在闭上双目的瞬间。 路深居然真真切切地,在意识空间内看到了一颗小巧的树苗。 那些被称之为的力量,正沿着它的枝干向外散发,涌入路深体内的每一处经络和血管之中…… ——就是那么突然的,他悟了。 …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刑场。 与此同时,路深也睁开了他的眼睛。 在他的视线之中。 那枚朝着他的眉心之上急速飞来的子弹。 却在半空之中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魔手操纵,瞬间改变了弹道。 咻! 从路深的耳畔,险险擦过。 … 那一刻,路深的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 路深突然不想认命了。 他要—— 活下去! 4 境外调查局·游猎军团 子弹呼啸而过 嘭!!! 偏移的弹头直接射在了路深后方的水泥墙之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弹孔。 ——打偏了。 刑场之上,顿时一片哗然。 实际上。 就连路深自己也不太明白,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是在心中默念着“风”的名字,想象着风的身影。 结果真的就有一阵劲风赴约而来,吹开了这枚子弹。 负责枪决的士兵更是一脸懵逼,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枪。 这准头也太他妈离谱了,他打死都不会承认是自己枪法不过关的原因。 士兵一脸窘迫地重新上膛,开枪。 砰! ——再次射偏。 刑场里有些躁动了。 大家待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么滑稽的画面还是第一次见。 人家都被五花大绑地摁得死死了,这还能打脱靶,那属实是有那么一点离谱儿喔。 偌大而空旷的刑场上,突然回荡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就这就这就这!?” 路深冲着韩勇所在的行刑工作人员们高声挑衅,“就这枪法啊?” “有一说一,我学校饭堂阿姨射得都你们准!” “赶紧回家洗洗睡吧,我都替你们丢人!” “你她妈闪开的,我来!”在得到上级授权之后,韩勇夺过士兵手里的枪,摆出标准的瞄准姿势对准路深。 在枪法这方面,韩勇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之前在联盟游猎军团服役过,曾经在废土上一枪崩死过一只百米开外高速飞行的闪电鸟。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现在就成全你好了。” 韩勇冷笑一声,自信而果断地扣下了扳机。 砰! 砰! 砰! ——直接把水泥墙打得稀烂。 “不会吧,不会吧?” 路深扯着嗓门,怪声怪调地说道,“不会真的有人连开三枪,枪枪脱靶?” “老哥,照你这准头,估计上个厕所都得全部射墙上啊!” 这下,整个刑场里彻底算是炸开了锅。 笑声和起哄声混杂在一起,喧嚣而吵闹。 这一幕看得领导们都忍不住了。 一个看起来像是话事人的长官看不下去了,直接站出来冲着韩勇喊道:“你别在那磨磨唧唧的了,直接换全自动扫射得了!” “?” 路深嘴角一抽,差点没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 妈蛋,这就不讲武德了吧? 一颗一颗过来的子弹他还能借风吹开,这要是一梭子过来的话谁顶得住啊? 路深甚至有点怀疑,要是把他们给逼急的话,这群疯狗搞不好要当场扛一把rpg出来。 “这次看你还死不死!” 韩勇咬牙切齿,重新上膛端起枪。 路深也死死地盯着枪口,准备再次召唤一阵狂风。 下一刻。 韩勇弯曲手指,准备扣下扳机—— 砰! 枪声大作。 韩勇虎躯一震,差点没把枪扔出去。 ——这一枪,并不是他开的。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而后广播的声音紧随而至: “现在广播一则紧急消息!” “城安局发来通知文件,今日行刑日程终止,立刻执行!” 行刑台上的老哥们懵圈了,好半天反应过来后,都当场泪崩了,直接呜哇哇地当场仰天哭号。 感天动地! 哪怕能再多活几天,那也是好事啊! 要是他们知道是哪个上级领导大发慈悲的话,他们就是做鬼都不会忘记他。 而整个行刑台之上,只有路深一个人面无表情…… 他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 这一向不太符合城安局的行事风格,尤其还是这种临时作出决定的行为。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今天算是暂时逃过一劫了。 不过要说全场最懵逼的人,那肯定非韩勇莫属。 妈蛋! 老子刚才把枪栓拉得那么响,你突然这么一搞,会显得我很蠢啊。 总之。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路深又跟着大部队被押了回来。 从韩勇身边经过的时候,路深冲前者扮了一个鬼脸。 看到韩勇一副快要气炸的表情,路深快活地走远了。 一群人又一次被带回牢房里,规规矩矩地坐成好几排,等待着被神秘的上级领导们安排。 此时大伙都已经从劫后余生的激动中平静了下来。 再用理智的思维思考了一番后,都开始有点慌了。 ——真的有那么好命,可以不死? 就算真的能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可后面给他们准备的,会不会是更加痛苦的刑罚?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不如直接一枪来个痛快更加舒服…… 压抑而沉重的气氛顿时塞满了整个牢房,压得大伙都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们说……” “我们不会被放逐回废土吧?” 有人开口打破了死一般的宁静。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从声线来判断的话,路深觉得是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 他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身材瘦小,衣服破烂的女生缩在角落。 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布满了累累伤痕。 路深下意识地觉得有点心疼,但低头看看自己后,才发现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废土?那还不如让我死!” 有人激动地回应道,“至少死在这里还能留个全尸,要是在废土……我家人连墓都不知道立在哪里。” “你们也是因为没办法通过安全评级测试,才被判死刑的吗?”另一个人问道。 “那肯定啊,要不然谁会来这里啊?” “……” 话匣子被女生打开后,牢狱里顿时炸开了锅。 路深默默地听了一会后,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是因为搞事太多被判死刑的…… 妈的,仔细想想的话居然还有几分优越感? 主动找死和被动去死,那显然不在一个档次上。 牢房里的讨论声越来越激烈,乱得像是一锅粥。 嘈杂之中。 当! 的一声。 有人用金属棍棒大力地敲击了一下栅栏门。 众人瞬间安静。 “吵什么吵?” “整栋监狱就你们这最大声!” 韩勇骂骂咧咧地道。 跟在身后的,则是一队穿着长风衣,带着各种风格和类型的面具的人。 路深对他们并不陌生。 风衣和面具是绿洲联盟成员的标配制服,不同部门之间会有款式和颜色上的差别。 走在前面一点的绿色风衣的成员,是城安局的人员。 这个部门主要负责绿洲之内城市范围的安全事务,根据路深一年来的观察,似乎他所在的北江人民监狱也是要听它们的话做事的。 但跟在后面一点的,身穿黑色风衣的,则是联盟中最不好惹的一群人。 ——隶属于境外调查局的游猎军团。 5 敢死队=必死队? 所谓的境外调查局,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研究绿洲之外的废土的部门,可以说是整个绿洲联盟最为核心的部门。 而游猎军团,便是一群专门活跃于废土之上,翻山越岭,猎杀魔物的一群猛男队伍。 这群住在刀口上舔血为生的杀胚,自然是无人敢惹。 大部分的时候,无论是城安局还是其他部门的队伍,见到游猎军团的时候基本都是绕道走的。 因为他们一般不在绿洲之内出没,一旦出现,基本上就是要来办什么大事的了…… 比如说绿洲里出现了什么超能力犯罪者,或者异兽魔物之类的,城安局无法解决的事情的时候。 可现在。 他们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至少在监狱里待了整整一年,路深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这帮人出没。 “现在,掌声欢迎境外调查局,游猎军团的夏萤执事。”韩勇说道。 众人正准备鼓掌,却被站在c位的,戴着一个有着星星图案的面具的人,抬手拦下了。 “欢迎就不必了。” “因为今天过来见各位,可能没有什么好事。”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 清冷,淡漠。 路深听不出声音里过多的感情。 声线倒是好听的,像邻家姐姐一样柔和,但细听的话却又带着一丝锐气,很容易让人感到一股威压感。 不过也不难理解。 天天干这种杀伐果断的工作,就算是个娇弱软妹也得一天天被练成暴躁老姐。 “首先,感谢各位配合我们境外调查军团的任务。” “然后,我想和各位宣布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众人闻言立马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坏消息是,你们的行刑日程并没有取消,你们只有一个小时的中场休息时间。” 夏萤的话音一落,整个牢房里的气氛就有点不太对劲了。 原本上一秒还幻想着解脱的老哥们,这下心里更是瓦凉瓦凉的。 大概这就是人生吧? 人生嘛,不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嘛! “好消息是——” 夏萤缓缓说道,“你们可以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做一个选择。” “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如果自愿成为我们境外调查局的游猎军团的一员,并加入先锋部队的话——现在就可以赦免死刑。” 话音一落。 牢房之内,又是直接炸了! 虽然在夏萤的面前大家都不敢作声,但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股躁动的狂流在涌动着。 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 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死法罢了! 众所周知,游猎军团的先锋队,其实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必死队。 没错。 不是叫什么敢死队,冒死队,或者超级小虎队这种烂大街的名字。 是叫必死队。 先锋队从成立至今,还没有哪一届的队伍,能够在境外调查任务结束后还留下幸存者的。 ——一个,都没有! 换言之,每一支先锋队,一生只执行过一次任务。 因为先锋队的队员们,永远是冲在最前面,为大部队开辟道路的角色。 一旦出现任何的危险状况,他们必须第一个顶上。 而当大部队们撤退的时候,他们也是最先被抛弃的一个。 甚至大多数的时候,先锋队们还必须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单独在境外作战,是死是活全看命够不够硬。 这就是先锋队,一群勇敢而无畏的炮灰。 显然。 这段时间,境外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所以游猎军团才开始组建新的先锋队。 那么问题就来了。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愿意抱着必死的决心加入先锋队? 不是勇敢无畏的战士,也不是可以用金钱和女人收买的俗人。 而是—— 走投无路的人。 或者说,没有选择的人。 也就是像路深这样的人。 毫无疑问,如果拒绝的话,他们只会死在刑场上。 而加入先锋队的话,或许还能在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中,求得一丝活下来的机会。 当然了。 这所谓的亿万分之一,只不过是梦想罢了。 没有人想死在荒凉的废土之上。 “自愿加入先锋队的人,自己出来找我。” “你们可以开始考虑了。” 说完,夏萤带着她的黑风衣队伍走远了。 牢房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大伙再也没了继续说话和讨论的兴致。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如同溪流一般缓缓地流过。 并没有人任何从队伍之中站起来。 这一个小时在此刻竟显得格外漫长,煎熬得让人感觉仿佛在等待着一场来自命运的审判。 “怎么?” “一个个的,都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啊?” 众人抬起头来,一脸惊讶地打量着那个从人群中缓缓起身的,修长而清瘦的少年。 “我真就搞不懂你们了。” “那片废土再可怕,还能有死亡可怕么?” 他的声音竟格外平静,像春天里的湖泊: “坦白讲,我自己也是一个胆小鬼。” “但要是能活着,我不怕跟老天爷玩命。” “人生又不是打街机,嗝屁了还能读档重来。” “我们就他妈一条命啊,死了就没得玩了!” “所以说啊……” 路深淡淡地笑着,“既然有得选,那为什么不选?” 说完,路深拍了拍屁股,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监狱的大门。 一票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伴随着他那轻快的口哨声,逐渐消失在了昏暗走道的尽头。 * * 夏萤坐在覆盖着重型装甲的作战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双目微闭,眉头紧锁。 这几天的工作强度有点大,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睡过一场好觉了。 “总司。” “前线侦察部队刚刚发过来最新的情报,异兽群正在朝着蝶歌河进发。” “按照目前的形式继续发展的话,估计不到一个月它们就能到达东城墙了。” 驾驶座上的副手一五一十地向夏萤作了汇报。 “嗯。”夏萤点点头,不想再多说什么。 “总司,我们都明白,现在情况确实非常紧急,军队的人手也非常紧缺,但现在才临时组建先锋队,真的来得及么?” 副手说出了他的顾虑,“而且还是一群几乎没有任何境外作战经验的流民。” “总得有人站出来。”夏萤轻声说道,“能保护绿洲的人,只有我们了。” 6 男上加男 漫长的一个小时,终于就这么过去了。 监狱的校场上。 路深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眺望着东边远处的逐渐升起的朝阳,默默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他的身后并没有站着多少人。 路深感到无法理解。 在枪决和必死队面前,绝大多数的人,居然选择了前者。 路深不明白,那片经常出现在他们口中的废土,究竟是有多可怕。 毕竟他从来没去过那里。 原主应该是去过的,但他没有融合到相应的记忆。 发动机的低沉轰鸣声自远处传来。 路深循声望去,只见一辆披戴着装甲的运输卡车,朝着他们缓缓的驶来。 宽敞的尾箱门被推开,两个黑风衣的面具男从中跃下,押送众人上车。 “我们要被带去哪里?” 一个熟悉的女生声音在人群中传来。 路深侧目一看,发现正是之前在监狱里,缩在角落里的那个瘦弱女孩子。 没想到啊…… 这个看起来非常胆怯的女孩子,居然也选择了加入先锋队。 “这重要么?”有人丧丧地道,“反正只要加入了先锋队,我们就已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大伙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路深懒得再加入他们,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将被带往何处。 乌漆麻黑的车厢里面甚至连一扇窗都没有,对方向的感知完全只能凭直觉和车子颠簸时的力度。 就这么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后,卡车似乎停了下来。 车厢门打开,路深跟随大部队一同下了车。 由于在昏暗的车厢里待了一段时间,外面的光线显得有点刺眼。 待眼睛逐渐地适应了外界的环境后,路深这才看清了周遭的情景。 ——一片辽阔到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训练场。 其实还是能看见的,因为尽头的墙实在是太高了,并且顶部还安装了通了电的铁丝网。 路深嘴角微微一抽,总感觉这个地方比监狱更像监狱好吧? 而此时此刻,训练场上正以五六十号人为一个单位,坐成了一个一个的方阵。 场上的所有人,都在不约而同地看着这群从车上下来的新人,脸上几乎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是什么地方?】 “大概是先锋队的训练基地吧,看这群人的反应大概就能猜出来了。”路深道,“估计都是比我们早来一点的前辈吧,看到又有新人来陪他们送死,脸上笑着都快起褶子了。” 众人就这么跟着带队的两个黑风衣,穿过训练场,来到了一间大会议厅内。 “北江市监狱的人到齐了。”黑风衣打了个报告。 路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很快便见到陆陆续续有其他监狱的队伍也接踵而至,很快便坐满了会议厅。 看到这,路深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游猎军团大概是要组建新的先锋队了,可是人手招不够,便只能到绿洲各地的监狱里挑人。 也就是说…… 现在这一整间屋子里,还有外面的那一大群,即将成为先锋队的一大波人…… 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真他妈的刺激啊……”路深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待人差不多到齐之后。 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导模样的黑风衣对着麦克风请了清嗓子后,道: “欢迎各位来到绿洲联盟南城军事训练基地。” “从今天开始,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你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游猎军团先锋队第七编队。” “从这一刻起,你们将不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流民。”。 “你们有了自己的绿洲户口,有了自己的全新身份,那就是联盟游猎军团的在编士兵!” 听着领导慷慨激昂的声音,路深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这一大通话虽然说得很专业,但总结起来的话其实就只有一句话:他们这群人,现在已经归联盟管了。 颇有几分像是前世里国家现役军人的感觉,享受公务员待遇的那一种。 但放在现在,这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先锋队的士兵们连小命都难保,就算待遇再好又怎么样呢? 只能说联盟给了先锋队人格上的肯定。 先锋队就算是炮灰,那也是相当有尊严的炮灰。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要按照军营里的作息时间参加训练,严格遵守规定。” 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完全意想不到的表情。 包括路深。 大家都以为,加入先锋队后稍微收拾收拾一下可能就要上战场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军训环节。 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人不想在长战场送死前还要经历一次身心上的痛苦,欢喜的人则跟路深一样默默地扬起了嘴角。 他似乎嗅到了一丝机会的气息。 一个能够活下来,幸运的话,或许还能重获自由的机会。 戏剧性而又煎熬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深夜降临,路深躺在地板上,透过高高的穹顶天窗,望着天幕上的星星。 军营里面并没有给他们准备宿舍甚至是床铺,接近一百号人挤在一个小小的仓库里打地铺过夜,随便翻个身就能扑进旁边老哥的怀抱里。 一只嗡嗡作响的蚊子恰好从眼前飞过,路深闪电般地伸出手,直接将其捻死。 “那个……” “你,你也睡不着吗?” 一旁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路深侧头一看,看见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留着蘑菇头发型的男生,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来,用一双大大的眼睛怯怯地望着他。 路深不由得为他感到一丝担心。 在这种地方,你这一副受里受气的样子,是很容易被男上加男的啊…… “是啊。”路深道,“这要是都能睡过去的话,那心得有多大?” “我叫……林子聪。”林子聪小声说道。 “路深。”路深道,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听说过你。”林子聪犹豫了一下,“你打过狱警,逃过狱,还……还猥亵过柳狱警。” 路深:“?” 妈的,这谣言传得就有点离谱了吧! 什么叫猥亵啊? 那最多也就是口头调戏了一下,正经人的事情,能叫猥亵吗? “我,我意思其实是,你超猛的!” 见路深不说话,林子聪有点紧张,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由于稍微激动了一点的原因,林子聪的声音显得有点尖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深似乎看见睡在周围的一圈大汉齐刷刷地坐了起来,纷纷看向了他和林子聪所在的地方…… 7 女教官? 时钟指向了五点半。 一阵急促的刺耳起床铃声,顿时在仓库之内炸响。 躺得横七竖八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同一时刻从梦境中惊醒,一个激灵弹起身来。 另一部分人失眠了一整夜,压根就没睡着,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路深接下来所见的,便是一场百人起床的盛况。 抱怨声,谈话声,走路声,乱作一团。 这阵仗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小,几乎要把仓库的屋顶都要当场掀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 简单粗暴的方式果然奏效,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完成洗漱和早餐,六点半准时在校场集合。” “迟到一分钟,罚十个俯卧撑。” “大声喧哗的,抓到一次就跑五公里。” 粗犷而响亮的声音整个仓库里回荡着。 所有人顿时蔫得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纷纷闭嘴,朝着公用的盥洗室快步走去。 路深不紧不慢地按着流程走着,最终抢在六点之前来到了校场上,大部队们完成了集合。 这个点,天空才刚刚朦朦发亮。 等待了约莫五分钟后,站在队伍中间的路深,透过人群之间的夹缝,看见一道倩影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惠烈,现任游猎军团远征军第九编队的队长,也是你们先锋队第七编队的总教官。” “今后的一段时间内,就由我来负责各位的作战训练和指导工作。” 这个身穿迷彩背心,留着利落短发女人说道。 她手臂上的肌肉棱角分明,腹部的马甲线若隐若现,眉目凌厉,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野性的女人味。 “居然是女教官吗?” 底下有了一些小骚动。 关键人还长得好看,这让男队员们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 但路深的关注点挺在了远征军这个词上。 他是有点印象的。 通俗地来说,远征军其实就是游猎军团里面最核心的一支队伍,基本上人均精英,个个都是境外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将。 “在今天的训练计划开始之前,我想给各位先打上一剂预防针。” “虽然你们都选择了来到这里,但可能还有很多人其实并没有真正地明白,先锋队究竟是一支怎么样的队伍。” “在境外调查中,先锋队所执行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危险系数最高,牺牲几率最大的,所以希望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有一句话,我想送给在场的所有人。” 罗惠烈扫视了一下第七编队的所有人后,沉声说道:“我们这一批的先锋队,看上去普遍都要年轻一点。” “所以我想跟你们说——” “成千上万的男孩投入战场,而最终走出来的,只有男人。” “目前在联盟的记录上,先锋队的幸存率依然还是百分之零。” “但我希望你们能成为那个从鲜血和炮火中走出来的,万里挑一的男人。” “这句话用在女孩子的身上,同样适用。” 罗惠烈的话说完后,队伍中的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她说的很好,台词也很燃,甚至燃到有点中二的程度。 但对于压根就没有到过境外,经历过真正的战场的他们来说,其实还无法真正地理解罗惠烈内心的感触。 “那么现在,开始我们今天的第一项训练日程,跑操。” 原本脸上刚刚燃起几分斗志的众人,瞬间垮了下来。 跑操。 对于前世生活在地球的路深来说,这简直是个噩梦般的名词。 对于平常作息不规律,并且缺乏运动的人群们来说,清晨跑操无异于满清酷刑。 好在路深一向好动,哪怕是在监狱里也坚持参与锻炼活动,这才没让身体素质下滑得太厉害。 但一旁林子聪的状态看起来就没有那么乐观了。 才刚跑了一圈不到,他便已经开始不太行了,像小狗似的吭哧吭哧地喘着大气,表情痛苦得像拉不出屎似的。 “跑不动也得给我坚持跑!” “跑到我喊停为止!” 罗惠烈跑在队伍的侧翼,大声地吼道。 路深打量着她矫健奔跑的身影,笔直挺拔的背部,紧致的大腿肌肉,挺翘的蜜桃臀…… 这一身上下的训练痕迹,绝对完爆任何一个健身房里面的金牌女教练。 果然能加入游猎军团里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啊,至少一个打十个完全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就是了…… 路深不再多想,老老实实地跟着大伙一直跑着。 就这样。 一整个上午的训练,就在跑步和休息的无限循环中,逐渐过了一半。 苍穹也从刚开始的微微泛白,变成了现在的天光大亮。 地面上的阴影逐渐被日光驱走,洒在了路深的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 他发现自己意识深处之内的那棵树,有了一丝变化。 仿佛是感受到了日光所带来的温暖一般,它居然缓缓地伸展开了它的枝叶,像一个正在招手的孩子。 不过事实上它确实也只是一个孩子,它幼嫩的树干之上甚至还没有长出多少棵枝条,光秃秃的,像极了一个二十岁的程序猿。 它甚至像一颗海草一样摇摆了起来,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路深甚至开始担心它会不会一个激动直接把根都给当场拔出来。 【做得很好嘛。】 “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路深道。 【嗯?你不是已经开始收集光元素了吗?】 “所以晒晒太阳也算吗……” 【当然了,光元素大概是所有自然元素中最容易收集的一种了,晒太阳就是最基本但也最简单的收集方式了。】 “所以收集自然元素到底有什么用?”路深道,“难不成集齐七种元素,可以召唤神龙?” 【神龙倒是没用,但是可以召唤出一棵像尤克特拉希尔一样的,真正的世界树。】 “你这意思不会是说……”路深的目光放在了意识空间内的那棵小树上,“这玩意,就是世界树吧?” 【当然。】 【你不会忘了吧,我就是尤克特拉希尔的种子啊!】 【当咱们俩签订契约的那一刻,它就已经在你的身体里扎根了。】 “你说什么?”路深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你他喵的,能不能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打招呼也没用啊,契约已经订立,无论如何你也也是拒绝不了的——而且,谁让你随随便便给老娘起名字的?】 “……”路深。 妈的。 上贼船了啊! 8 绿得你发慌 路深大概弄明白了他现在的境遇。 他,路深,一个莫名其妙和世界树种子缔结了契约的,平平无奇的碳基生物。 被人在体内种下了一棵新的世界树。 所以现在的他,必须要为这棵细皮嫩肉的小树搬运自然元素,用于其生长和发育的肥料和养分。 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我们不生产世界树,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 “所以我现在成了一名打工仔,工作的内容就是勤勤恳恳的种树,争取种出一片青葱翠绿,种出人间青草地?” 路深对自己的定位又有了清晰的认知。 【不错不错,觉悟很高。】 【以后就好好跟着老娘混,以后咱们就在世界上种满自己的树,然后占座山头当大哥。】 “看我心情。”路深道。 【人类,说话注意点!】 “你再吵我就吃屎自杀!” 小希立马不说话了。 妈的,人类都那么狠的吗? 惹不起惹不起。 训练日程依然进行着。 日上三竿,知道正午时分,早上的日程方才结束。 午休时候,路深没再见到林子聪。 中途跑步的时候这小子当场晕倒了,可惜罗惠烈教官不允许队友搀扶,最终他被扛上了救护车,估计这会还躺在医院里…… 仔细一想居然还有点羡慕这家伙,至少医院里面的床睡起来肯定比大仓库里舒服多了。 下午的日程并没有安排体能训练。 正当众人欣喜若狂,差点泪目的时候,却被通知要连上三大节的境外调查文化课,中途不准打瞌睡和走神,一旦被抓到,又是两公里的罚跑…… 煎熬的程度并没有两样,只不过是换了一个配方,从肉体折磨变成了精神拷打而已。 对于路深来说,这甚至比跑操更加痛苦。 前世的他本来就是学渣中的战斗机,如果有罪的话,就该让法律来制裁他,而不是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坐在座位上,听着教官逼逼赖赖一堆天书一样的理论知识…… 于是路深一气之下,怒睡两节课,成功罚跑十公里。 等他跑完步,拖着一副无异于尸体般的身躯回到仓库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刚准备回去躺尸,好好休息一番的时候,路深忽然看到了四五个行色奇怪的大汉。 他们在仓库的外头,站成一圈,似乎把什么东西围在了墙根前。 人类的好奇心有两个形态,第一个是手贱,进阶版便是作死。 此时此刻,路深已经嗅到了一丝丝不太对劲的气息。 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突然还是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好兄弟们,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干啥呢?” 路深问道。 问声,几个大汉们不约而同地回转过了头来。 路深这时候才看见,被他们堵在身前的那个人。 ——那个之前看见过记住的,身材有点瘦弱的女孩子。 在这个大汉遍地走的军营里面,女孩子已经成了无异于稀有保护动物的存在,所以路深对她的印象很深刻。 “大晚上的无聊啊,哥几个出来找点乐子了。”剪着刺猬头的男人说道。 “来来来,一起开心啊,兄弟。”另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朝着路深挑了挑眉,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缩在墙根的女孩子。 路深看了这两男的一眼,不太眼熟,没见过,应该不是北江市监狱的。 他又瞄了一眼这个女孩。 凌乱的衣衫,慌乱的神情,还有脸庞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出的,两道尚未干涸的泪痕。 看到这里,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兄弟。” “不太好吧?” 路深挑了挑眉头,扫视了两人一眼,语气平缓地说道,“她也是我们第七编队的人。” “欺负自家的女人,也不怕传出去被别人笑吗?” 黄毛和刺猬头一愣,似乎也没想到路深居然是这个反应。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爆笑了起来。 “兄弟,你能不能别这么严肃啊?给我整笑了都!” “咱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还不清楚吗?” “没几天好日子能留给我们过了,这还不抓紧时间多快活快活?” “而且你看她,就这身板,就算上了战场也是第一个死的,那多浪费……” 砰! 还没等刺猬头和黄毛讲完。 路深的左右两个拳头,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脸上。 黄毛的脸直接砸到了墙上,刺猬头则是直接吐了一口老血,还掺杂着半颗断掉的门牙。 “?” 两人被打得有懵。 其他几个跟随两人前来的小弟也是吃了一惊,赶紧把两人扶了起来。 “你们这他妈说的也是人话?”路深面无表情地道,“给老子爬,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一群大汉呆在了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有点不知所措。 直到一个跟来的小弟突然道:“大哥,我们五个人啊,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吗?” 黄毛和刺猬头如梦初醒,立马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看着这群家伙扑上来的身影,路深不由自主地歪了歪嘴角。 ——他的身体,居然开始兴奋了。 路深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架了。 他在北江市监狱搞事的那段时间,几乎把里面所有的刺头都揍过一遍。 他们但凡只要跟路深交过一次手,下一次再见到路深的时候,几乎都是乖乖地绕道走。 这倒不是因为路深能抗能打,相反由于比较清瘦的原因,路深一点都不抗揍。 他们害怕路深,是因为路深打起架来,是真的不要命。 这家伙,真的会把他们往死里打的! 讲真的,在监狱里面的时候,一个两个嘴上都说自己不怕死,但真正做到的人,只有路深一个。 没人敢和这种疯子玩命,活着还是很美好的嘛,何必那么想不开呢? 但在这之前,刺猬头和黄毛并没有见过路深。 所以他们当然也不明白,为什么路深压根不怕他们,还一副那么开心的样子。 “一个干五个。” “这次终于破纪录了呢。” 路深一个大步上前,扯住冲在最前面的黄毛的衣领,重重地将他的脑袋往墙上砸去。 不管其他的人如何对自己拳打脚踢,路深全都当作空气。 他把黄毛摁倒在地上,死命地暴打。 第一拳打断了后者的鼻梁,第二拳打裂了眉骨,第三拳直接打断了他的两颗门牙…… 在路深的疯狂暴打之下,场面逐渐开始变得有些少儿不宜…… 一旁的其他人看到路深这架势,都吓得收住了手。 在经过了长达一秒钟的犹豫后,果断达成了战略上的共识,撒腿就跑。 “你们他妈的别跑啊!” 路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谁跑谁他妈的是孙子!” 9 路哥哥……是个好人! “求求了,格葛。” “宁摇了我吧,格葛。” “我真的知错了,格葛。” “……” 深夜时分。 游猎军团东部训练营,先锋队第七编队的仓库后。 黄毛以土下座的姿势拜倒在地,大声哭嚎着,因为门牙漏风而口齿不清地说道。 “谁他妈是你格葛啊?恶心心!”路深一脸嫌弃地拜了拜手,“赶紧给老子爬,哪里凉快哪里待去。” “谢谢格葛!”黄毛立马起身,一瘸一拐地,头也不回地跑路了。 夜晚重归宁静。 路深抬头看了一眼天幕,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吧?”路深转身向缩在墙根的那个女孩问道。 女孩子只是摇了摇头。 路深甩了甩额头前凌乱的头发,双手插进裤带里,随意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来这里干嘛?” “女孩子来这种地方,不是找死是什么?” 路深随意地从地上拔起一根草,叼在嘴里晃悠了几下。 等了好一会后,依然没听到女生的回答。 路深有点不耐烦了: “喂,我问你话呢,听不见?” “老子又不是坏人,你怕我干嘛?” 这一次,他似乎看见女孩子有了一些动容。 “对不起……”她细声细气地说道。 “?”路深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整懵了。 “害你受伤了,对不起。”她小声道。 路深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大片的伤痕和淤青。 不过他对此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太把这当成一回事。 “小问题。”路深漫不经心地道,“我叫路深,你呢?” “骆蝶歌。”女生说道。 “这么好听的名字吗?”路深啧啧赞叹了几声,“你爸妈肯定是个文艺青年。” “不是的,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 骆蝶歌摇摇头说道,“那是流过我们村子的一条大河的名字。” “如果你在晚上划船渡河的话,就能在那条河上看到很多的蝴蝶,还能听到它们的歌声。” “其实我好奇的是,蝴蝶居然会唱歌?”路深饶有兴致地道。 “是的呢。” 骆蝶歌想了想,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那些蝴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有这么大的一片呢,当它们的声音汇起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在骆蝶歌的描绘中,路深得知了一些关于她的故事。 她出生在绿洲之外的一个叫作蝶家村的小村子里。 那是一个因为蝴蝶而出名的小村庄,蝶歌河从其中贯穿而过,而她的名字便取自这条流淌着家乡记忆的河流。 “真的好想家呀。” 骆蝶歌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笛子,喃喃低语道。 路深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上一直挂着一支小巧的笛子。 大概是承载着什么特别的记忆的东西吧? 路深这么想着,但没再多问。 两人就这么聊着,不知不觉间便快到了熄灯的时间。 按照军营里的规定,过了点还没回到床位上的话,又是要罚跑公里的。 路深已经被整出阴影来了,现在都快到了看见操场就下意识地想吐的程度。 “你今天晚上可以睡在我旁边的床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路深说道,“原本睡我旁边的那个兄弟他进医院去了。” “啊?那他没事吧?” “没事啊。”路深若无其事道,“死不了的。” “……”骆蝶歌。 犹豫了好一会后,骆蝶歌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确实如路深所说,女孩子待在这种地方,确实太危险了。 在上级领导的眼里,先锋队的士兵们是没有男女之分的,男男女女全都混在同一个大仓库里一起休息。 反正都是一群活不了多久的炮灰,何必还花费那么多的经历来安排这些没必要的东西呢? 但在骆蝶歌看来,路深是一个好人。 嗯,没错,好人。 至少和其他那些轻浮而又流里流气的男人相比,这个男孩子看上去要靠谱很多。 这天晚上,骆蝶歌睡得很安稳。 尽管路深只不过是躺在她的身旁,什么都没做,但她就是没来由地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虽然这个哥哥看起来有点古怪…… 她发现这个哥哥似乎很喜欢看星星,总是盯着窗外的夜空发呆。 但这还不算什么。 最让骆蝶歌疑惑的是,为什么他在睡着的时候,嘴里会发生一些嗯嗯啊啊的,类似呻吟一样的声音…… 难道这个哥哥做了什么羞羞的,像春天一样的梦吗? 骆蝶歌忍不住有点脸红,默默地翻了个身。 但实际上,路深压根就没睡着。 他呻吟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很舒服…… 不知为何,今天晚上跟黄毛刺猬头打架时留下的伤疤,居然在快速地愈合。 而且并不仅仅是皮外伤。 而是整个身体上的,因为刚才打架所受到的所有创伤。 都在以身体能够明显感知到的速度,迅速消退。 “这是怎么回事?” 路深默念着。 现在的他,大概已经掌握了,如何用自己的意识与小希进行沟通的方式。 【世界树的愈合能力在整个自然界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就你身上的这点小伤,根本就不值一提好么?】 【而且适当地被毒打一下的话,还能提升身体的抗性和韧性。】 路深:“?” 还有这种好事? 路深马上察看了一下小树的状态,发现的确如此。 原本那光滑而又娇嫩的表皮,此时再看上去的话,已经有好几块部分长出了略微粗糙的棕色外皮。 虽然看上去没有幼嫩的时候那么漂亮了,但确实是比之前更加坚实而耐糙了。 除此之外。 如果再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在小树的四周,有一两个星星点点的光芒正绕着它的树干飞舞着。 【那就是你的本源之力,也就是源力。】 【你今晚挨了一顿毒打,世界树在痊愈的过程中,组织得到了重组更新,现在已经产生了两个源力印记。】 “噢。”路深摸了摸下巴。 这意思是,被暴揍或者猛干一顿,就能变强吗? 路深抬头看了看睡在自己周围的一票大汉,似乎有了一些奇妙的想法…… 10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枯燥无味的训练营生活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个不过比起其他的小伙伴,路深是幸运的。 在日复一日的跑操训练,枪械训练,冷兵器攻防训练,野外生存训练……之外他还多了一些新的娱乐活动—— 吃饭睡觉打黄毛。 这些日子里,路深一旦有空,就会去找黄毛和刺猬头约架。 从最开始的跃跃欲试,但后来的唯唯诺诺,再到现在见着路深掉头就跑……每当别人提起来的时候,黄毛和刺猬头都会想起那段曾经被路深统治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两人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苦海。 ——先锋队第七编队,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次境外调查任务。 “明早清晨六点整,所有人在校场准时集合。” “请大家务必重视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因为你们都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明早六点整我见不到人的,哪怕只迟到一分钟,一律视为逃兵处理,后果自负。” 一天中的最后一场训练课结束后,罗惠烈留下的最后的一番话,离开了训练场。 夕阳西下。 余晖把整片天空染得像一个失火的过度。 一排大雁横飞而过,而茫然无措的先锋队新兵们,相视无言。 … … 凌晨四点半。 东部游猎兵团训练基地,校场。 路深靠坐在一个台阶上,出神地望着天幕。 “路哥。” “你干嘛呢?”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星星咯。”路深头也不回地道。 “你也睡不着吗?”林子聪坐到路深旁边,紧张兮兮地问道,“我好怕被夜巡的保安抓啊,抓到一次跑五公里呢。” “明天都要上战场的人了,还怕这种东西?”路深不屑地瘪瘪嘴,“有本事就今晚跑死我。” “说真的,路哥……”林子聪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队里那么多人,我只服你一个。”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说不怕死,只有你是真不怕死。” “……”路深。 不怕死么? 路深有些淡然地笑了笑。 哪有真正不怕死的人?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这样的人,有的,只是了无牵挂的人。 当你活在这世上,连一个能够牵挂的人都没有的话,那么死亡对你来说,跟吃喝拉撒根本就没多大区别。 路深回顾自己前世的一人,孑然一人,了无牵绊。 而这一世,依然如此。 经历过了两世的孤独之后,难道还会害怕死亡这种事情? 【喂。】 【羁绊是什么意思?】 “鸡8就是……不对,不是羁绊,是牵绊。”路深道。 【那牵绊是什么意思?】 “好问题,我也说不出来。”路深道,“不过大致上应该可以理解为,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产生了某种紧密的联系,然后从此之后,就谁也离开不了谁了。” 【那我们算牵绊吗?】 路深一怔,一下子没答得上来。 这时候,一阵浩大的声势突然从远处传来。 路深和林子聪抬头一看,只见一支部队小跑而来,朝着军营大门的方向奔去。 脚步声如同雷震。 路深认得出来,那一支队伍是比他们早来半个月左右的先锋队的其他编队。 他明明记得上一次见到这对人的时候,队伍里面还有好几个个子高高特别显眼的男人,这次一眼望过去,那几个好兄弟好像没见0了。 等那队人马走完之后,天空也差不到开始蒙蒙亮了。 路深和林子聪干脆就没回仓库,坐在校场上看着天幕一点一点地明亮了起来。 第七编队的人陆陆续续地赶到,最终在五点五十分的时候便全员到齐了。 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已经把众人的时间观念给拿捏得死死的了,毕竟一分钟就是两公里的罚跑,这换作是谁都顶不住。 六点整的时候。 罗惠烈确实如她所言,出现在了队伍的面前。 清点完了一片人数之中,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路深微微地仰起头来,望向天穹。 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不知道来自何处的公鸡打鸣声。 “看来在军营里起得比鸡早的的传说,是真的啊。”路深轻声叹息。 “跑步——走!”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号令。 大部队就这么突然地跑了起来,直接跑到了军营外。 三四辆作战装甲车已经等候在了门外,众人一一上车,颠簸着驶向了远方。 “拿好你们的装备,人手一件。”装甲车上的黑风衣说道。 路深接过对方递来的一个战术背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刀具,望远镜,干粮……之类的作战物资。 看到满满当当一袋子的东西的时候,路深才真正有了扑面而来的一丝压力感。 这是真的要上战场了。 颠簸的路途之中,不知道绕过了多少崎岖不平的道路后,终于来到了东城门守军的基地。 隔着装甲车的车门,路深能够看到城墙上的无数的其他黑风衣,正向他们招手致意。 “游猎军团先锋第七编队,都给我竖起你们的耳朵,认真听好了。” “你们今天的任务,是在最前线的战场上,修筑一道能够抵御来自东边兽群大军的战壕。” “你们要牢记,你们是游猎军团的先锋部队,永远没有撤退可言!” “你们要和你们修筑的战壕,和你们的兄弟同生共死,哪怕把滚烫的鲜血洒满大地……” 在黑风衣慷慨激昂的声音中。 路深的视野,突然之间明亮了起来。 ——东城墙的大门,正在缓缓洞开。 装甲车从中穿越的那一刻,路深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远远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起伏绵延的荒原,如同层层叠叠的波涛一般柔和。 而温热而明媚的阳光从天而降,紧紧地拥抱了整个境外的世界。 ——这是生活在绿洲之内的人类,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景致。 甚至由于世界树华盖遮挡的缘故,他们甚至连阳光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虽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更多境外的模样,但在这一刻,一个想法已经在路深的心底里油然而生。 ——活下去。 不管怎么样,至少在第一次的境外调查任务中,他要活下去。 这个世界那么那么大,他真的想去看看。 11 今晚来玩鸟! 夜已深。 万籁俱寂的天地之间,只剩下皎洁的月光在照耀着荒原。 “日了狗了,真他妈的累死个人!” “就是了,还以为是叫我们来打仗呢,结果是干苦力活来了?” “那不就是,看不起谁呢!” “……” 战壕内。 第七编队的队员们一边拖拖拉拉地干活,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 路深默默地待在远离着人堆的位置,一铲子一铲子挖着沟渠。 “路哥,你怎么看?” 一旁的林子聪低声问道。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林子聪越来越觉得路深是一个靠得住的伙伴,并且已经开始无意识地跟随着路深的行动。 “这大概就是人类呗。”路深耸耸肩道,“不用上战场的时候个个都在抱怨,等真的要玩命的时候,你再看看他们还敢吱一声吗。” 林子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和路深一起挖地。 从今早到现在,经过一整天的努力,战壕已经初现雏形。 这个世界的科技还不像前世那么发达,要是放在21世纪的话,还需要战壕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直接就在你家门前种两朵蘑菇云,就问你怕不怕? 不过讲道理,又有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废土,是不是因为蘑菇云种得太多了才变成这样的呢? “兄弟们,快点!” “按照情报部的消息,明天接近正午的时候,兽群就会抵达前线。” “不赶紧修好战壕的话,明天我们根本就守不住!” 第七编队的队长扯着嗓子喊道。 但围在一起摸鱼划水的一大群人,似乎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你在教我做事?” 大多数的人内心都是这么感觉。 作为被游猎军团随机任命的的一员,这位队长也算是临危受命了。 但实际上他和第七编队中的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多大区别,一时间内居然没有人理会他的威严。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 一大群自身都难保的家伙临时凑在一起没几天的队伍,在脱离了军事化管理之后还能团结一心,那才有鬼了。 就在这个时候。 整个辽阔而安静的荒野的远方天边。 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阴影。 像是被点到了什么敏感的穴位一般,众人几乎都是同时身子一震,迅速趴到了壕沟边上,朝着声音所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异兽?” “不会吧不会吧,不是说好的明天才来吗?” 战壕之内,登时乱作一团。 所有人此时都慌的一匹,再也没了先前摸鱼划水时悠哉悠哉的模样。 而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一群黑压压的影子,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另一端。 “我草路哥……”林子聪一脸煞白地说道,“那是什么东西啊?完了,不会是魔兽吧!” “你草我干嘛?”路深好笑地说道,并立刻从战术背包里取出望远镜,看向远方。 没错。 确实是鸟。 而且还是一大群鸟! 这狼和普通的狼还不一样,虽然体型和一般都狼差不多,但毛发居然是银色的,比西伯利亚狼的还要显眼。 可这里哪是什么西伯利亚? 一眼望去,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 “这些是什么玩意?”路深默念。 【你问我,我问谁?】 “?你不是天天自称女神吗?女神连这个都不懂?” 【那你们天天说自己牛逼,也没见你们上天啊。】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不对啊,这特么能是一回事?” 路深没再和小希继续纠结这回事。 因为那一大群飞鸟已经越来越靠近了,大家已经没有闲工夫再去纠结它们是怎么来的了。 “各就各位!” “进入全面备战状态!” 按照先前在基地中训练的所学,所有人立马后撤至战壕以下,端枪上膛。 枪声顿时在荒原上大作,密集的枪焰更是与星辰争辉。 但那群白狼似乎完全没有感到畏惧。 它们迎着弹雨猛冲,行动迅速得像是疾风,甚至还在移动的路径上拖出了一道一道的电光状的残影。 路深的眼神微微一动:“日了。” 他认出来了。 这是一群针喙鸟。 之所以能够叫出它们的名字,是因为在文化课上,路深在《境外常见生物的辨别和应对》课程上,认真地听讲并且做了笔记。 他当时稍微观察过,在整个第七编队的班上,认真在听课的人,可能不超过十个人。 而这十个人里面,听了之后还能记住的,可能又只剩下路深一个了。 这种生物是境外荒野环境上特别常见的一种的异兽,最大的特点就是机动性极高,身手极其敏捷,正常人一般预判不了它们的行动轨迹,更别提将它们抓住。 这种鸟类具有一定的攻击性,最喜欢用它们的尖嘴攻击目标,频率和速度极快,分分钟可以啄死一个人。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转眼之间,鸟群就已经出现在了头顶之上。 “草,全他妈是鸟!” “妈的,让我来!” “不得啊,这也太多鸟了吧!” 一波弹雨打空了之后,众人陷入了短暂的火力真空期。 尽管确实有很多的针喙鸟被子弹击落,但依然还是剩下一大群,铺天盖地地附冲向战壕之中。 “啊啊啊啊啊疼!” “不要啊,鸟哥,我错了,放过我!” “不要啄那里啊,那里脏啊!” “……” 凄厉的叫喊声立马从四面八方接二连三地传来,飘荡向荒野的远方。 这一切来得竟是那么突然。 上一秒还在开开心心地摸鱼聊天的众人,此时此刻都开始哭爹喊娘了。 针喙鸟确实鸟如其名,它的喙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变异后,变成了有如针尖一般锐利细长的形状。 别看它细,扎在肌肤上,那真的是钻心的疼痛,跟被捅上一刀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短短不到五分钟,第七编队的队伍们便已经倒成一片,遍地大残。 “路哥,怎么办啊!” 林子聪抱头缩在角落,已经吓得大哭。 话音刚落。 扑通一声。 一个被针喙鸟扎成了马蜂窝的兄弟,直接倒在了两人面前。 是真正意义上的马蜂窝,身上被刺了几十下,整个人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林子聪吓得鼻子一抽,登时哭不出来了。 12 有种就干死我啊 牙签仔! 林子聪从来没有经历过像这样的大场面。 他从小就害怕各种奇奇怪怪的生物,有时候在家里撞见一只蟑螂的时候都会吓得跳起半尺高,更别说尖喙鸟这种在绿洲里根本就见不到的生物了。 此时此刻,在林子聪看来,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只有路深了。 路哥,yyds。 林子聪之所以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印象中,从在监狱里注意到路深到现在为止,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路深慌张的样子。 明明所有的操作都浪到飞起,却能够保持稳如老狗的心态,雀食牛。 而路深的表现也确实没有让林子聪感到意外。 林子聪只见丝毫不慌的路哥,一脸淡定地在战壕内蹲下下来。 他摸着下巴,经过了一番严谨的深思之后,原地躺平了下来。 “路哥,你这是什么策略?” 看到路深一副稳如老狗的表情,林子聪忍不住激动地问道。 “这么明显还看不出来?”路深道。 “我……我不知道……” “我在装死啊。” “???” 林子聪觉得自己信仰崩裂了。 但实际上,路深确实做出了他觉得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讲道理,他们确实干不过这群针喙鸟。 路深虽然掌握了一些使用世界树能力的方法,但仅仅也就是一点皮毛而已。 更别提,这棵小树还是处于最嫩的幼苗期,所蕴含的也没高到哪里去。 所以综合了种种因素进行考量的话。 直接躺下扮尸体,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搞不好走了狗屎运,没被这群呆鸟认出来,那可不就美滋滋了么? 见路哥都放弃了挣扎,林子聪不再多想什么,干脆也在路深的身旁躺了下来。 但情况并不如路深所料。 针喙鸟显然没有路深想的那么蠢。 见到两个呆瓜躺平在战壕里面的时候,一大群鸟立马俯冲向两人。 “路哥,快跑啊!” 林子聪吓得一声尖叫,立马条件反射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喊大叫地往别处跑去了。 只剩下路深一个人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 林子聪不是真的想卖队友,他是真的怕。 但路深也不是真的躺死。 其实他想到了更高的一层,但以林子聪的脑回路估计是猜不到的。 ——躺在地上的话,至少能让身体的一半不受到针喙鸟的攻击。 如果再翻个身,直接趴在地上的话,虽然姿势有点难受,但这样一来,主要的扛伤部位就变成了最肉的臀肌和后背,防御效果大幅度提升。 可惜。 老谋深算的路哥,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步棋。 他忘记了,臀大肌之上,还有一个最为脆弱的部位…… 下一刻,针喙鸟扑向了路深的致命弱点。 “草!!!” 感受到了菊花残的痛苦,路深一秒戴上了痛苦面具。 【干得漂亮!】 【就是这样,尽情地接受这个世界的毒打吧!】 路深嘴角一抽。 妈的,明明是契约者,还是连命都连在一起的那种,凭什么连肉体上的痛苦都不能相互分担一点? 但是好像有点奇怪。 除了弱点上的攻击之外,尖喙鸟的其他攻击,路深似乎都没有感受到非常明显的痛感。 那种游离在疼痛和快感边缘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就好像是…… 刮痧。 没错。 对于路深来说,针喙鸟的攻击完全就不痛不痒。 “所以这就是世界树的力量吗?” 路深心想着,再次观察了一下意识空间之内的小树。 然后惊奇地发现,小树的树干,居然在发光。 这耀眼的绿光,一闪一闪,不灵不灵的,简直亮到你发慌好吧? 与此同时,路深还发现,小树就像是一口喷涌而出的泉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流淌着源力。 它们沿着路深的血管和经脉,缓缓地流淌向体表的肌肤之上。 而在源力在逐渐被消耗的同时,小树也在尽力地合成新的源力,就像是在阳光下贪婪地进行 “是这样啊。” 路深似乎明白了。 他体内所蕴含着的,来自这棵世界树的本源之力,貌似用处很大。 不仅可以用来召唤大自然的狂风,还可以强化自身的躯体。 虽然还未能真正地理解本源之力的实质,但路深觉得,大概可以把这玩意看作是“蓝条”一类的东西。 虽说蓝量越高并不代表战力越猛,但蓝量如果够高的话,肯定能比别人多扔几个技能。 也就是说,你虽然对波对不过别人,但你放的波够多啊! 想到这里,再掂量一下自己体内所剩的源力之后—— 路深打算赌一把。 他的双手在泥土之上抓挖出了几道浅沟,身体缓缓地从地面之上爬了起来。 仿佛把飞在四周的大群针喙鸟当成了空气一般,路深攀着战壕边缘,爬到了地面之上。 仍然缩在另一边的林子聪看到路深这副模样,又是被吓了一跳。 好家伙,外面连半个掩体都没有,这不是明目张胆地送人头吗? 林子聪迷了。 他路哥操作实在太叫人琢磨不透了,要么苟到极致,要么狼到天涯。 不只是林子聪,第七编队的其他人更是看呆了。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路深,动作迟缓,却不带着任何犹豫地,在战场上站起了身来。 所有人此时都还待在低洼的战壕里,从这个角度看向路深的话,他那清瘦的背影此刻竟显得格外高大。 ——像极了一个明明已经丝血大残,还偏要肉身开团的刺客。 这个时候,倒是有懂哥看穿了路深的内心。 “这家伙,看起来虽然弱弱的,没想到格局还蛮大的嘛!” 大家不由得发出了赞叹。 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与其苟着被尖喙鸟折磨致死,倒不如痛痛快快地献出年轻的肉体,至少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轰轰烈烈的壮烈一回。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 只见路深面朝着着废土上的天空。 以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他不由自主地歪了歪嘴角,朝着铺天盖地的鸟群,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天空。 “来啊来啊!” “你们的爸爸在这呢!” “有种就干死我啊,牙签仔!” 13 路哥,yyds! 路深一直觉得。 在这个世界上,最嚣张的技能,不是击飞,不是群控,更不是恐吓。 而是—— 嘲讽。 当你站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嘴角微微上翘,然后朝着千军万马竖起中指的时候…… 妈的! 那感觉,爽到直接高潮迭起好吧? 路深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群呆鸟显然是被他给成功激怒了,一只接着一只地改变了飞行的方向,全数朝着路深猛扑而来。 “这家伙凉了。” 缩在战壕之下的其他人,都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为路深默了个哀。 同时,也在心里默默地致敬了一波。 毕竟。 路深被针喙鸟扎成筛子的时候虽然很狼狈,但凭一己之力拉下所有仇恨的样子,真的man到爆了。 很快。 几乎所有的针喙鸟,都被这个站在战场中央的男人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它们开始疯狂地围在路深的四周,像是一大群围绕着shit起舞的苍蝇。 它们现在很暴躁。 这人类从头到尾都弥漫着一股欠揍的气息,这不直接教他做人,难道还留着过年? 但很快,针喙鸟就发现了,情况似乎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个人类,好像并不害怕它们的攻击。 无论它们如何用自己锋利如针的喙来进行攻击,路深似乎都完全不为所动。 而且这货的脸上,居然连一丝丝痛苦的神色都没有。 甚至…… 那对小脸蛋上竟然还带着一丝潮红,一副陶醉得不得了的样子… 妈的! 士可杀,不可辱! 愤怒的针喙鸟们开启了二倍速的攻击模式。 然而。 它们并不知道。 此时此刻的路深,整个人却是舒服得像是游离在飘飘欲仙和醉生梦死的边缘。 真特么的…… 爽啊! 路深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地发出了呻吟。 当针喙鸟们不停地用尖嘴啄击着他的身体的时候,路深并没有感到任何的痛感。 唯一有的,只有来自于体表之上的,酥酥麻麻如同电流一般的感觉。 难道…… 难道这就是刮痧的感觉吗? 不对。 讲道理,刮痧比这要疼多了。 在肌体得到了源力的完全强化的状态下,针喙鸟的攻击简直无异于挠痒痒。 而小树体内本源之力的波动幅度,也似乎像是退了潮之后的海水,逐渐地平稳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它怎么没反应了?” 路深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这之前,每次当他的身体受到各种形式的毒打之后,小树都会产生类似的反应。 而只有当本源之力产生波动的时候,小树体内的本源之力才会不断更新,从而变得更加强大。 “难道接受毒打已经不能产生源力波动了吗?”路深心想。 【nonono。】 【并非如此。】 【事实甚至与你想象中的恰恰相反。】 【尤克特拉希尔并非不再需要磨炼,而是需要更大的磨炼。】 【这几天以来,你的身体早已适应这种程度的外部攻击了。】 【如果想让尤克特拉希尔变得更加坚韧强健的话,就需要更大更猛的外部攻击来磨炼!】 “……”路深。 突然感觉有点蛋疼。 妈蛋! 总感觉这棵树多少沾点抖m属性吧! “那这就有点难受了啊。” 路深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就是靠这群空有攻速毫无伤害的针喙鸟来给他刷点源力波动。 这下倒好了,现在针喙鸟的刮痧屁用没有了,他还得想办法去找更猛的家伙来捶自己一顿? 路深的内心当然是拒绝的。 比起被别人捶,当然是捶别人更开心一点。 “你们看起来刮得还挺开心的嘛?” “那么现在,该轮到我了。” 路深咧嘴一笑,慢悠悠地从战术背包的侧面拔出了一柄折刀,然后在身侧甩开。 刀刃翻开的瞬间,月光在其上流转了短暂的一刻,却也刚好映照在了隐匿在战壕下暗中观察的众人眼中。 下一刻。 只见在漫天笼罩的鸟群之中。 路深开始挥舞起折刀,不断地将一只接着一只迎面而来的针喙鸟斩落。 而他的挥刀速度更是越来越快,甚至到了后面,大家都已经开始看不清出刀的轨迹了。 唯一所见的。 只有不断落在废土荒原土地之上的针喙鸟尸体。 “……”众人傻眼了。 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倘若换作他们之中的随便一个人,估计这个时候都已经被针喙鸟扎成马蜂窝了吧? 但路深不仅活得好好的,杀起鸟来居然还轻松得跟拍蚊子似的? 第七编队的队员们开始怀疑人生了…… 然而实际上,路深并不是很会用刀,在军营里学的技术也只不过是看懂了一些皮毛而已。 之所以能够把刀挥得那么快,只是因为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召唤了狂风而已。 在风的推动下,他快得简直不像一个男人。 就连缩在路深身体里的小希都看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路深的悟性还挺高的,那么快就能够掌握驾驭本源之力的方法。 虽说目前还不算特别熟练,但总得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契约者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 路深挥出折刀,将最后一只针喙鸟斩落在地。 剩下的一大群针喙鸟似乎终于是接受了“干不过这个死人类”的事实,灰溜溜地再次飞回天空,很快便消失在了荒原的尽头。 “嗬。” “不过如此。” 路深瘪了瘪嘴,随手把已经磨损得差不多了的折刀扔到了一边去。 针喙鸟们远去之后。 苍茫的天地之间,重回寂静。 他抬头看了一眼荒原上的皎洁明天,微微松了一口气,双手插兜,默默地转过了身去。 “没事了,兄弟们。” 路深正准备往战壕里走去。 抬起头一看才发现,第七编队的一大群人,一个个正趴在战壕边上,像打地鼠一样探出半个脑袋,直愣愣地望着路深发呆…… “……”路深的嘴角忍不住一抽。 妈的,敢情老子刚才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们这群小比崽子就躲在那观战是吧? “牛逼!牛逼!” 刚才看得林子聪热血沸腾,直接叫破了音: “路哥,yyds!” 14 我想静静 十分钟前。 深夜,万籁俱寂。 建于世界树之上的,绿洲联盟总部大厦。 远程中控室的大门,突然被一群黑风衣推开。 “总司,你来了。” 坐在总控台前的操作员立马起身挪开了位置。 被叫做总司的女孩简单地点头示意了一下。 她来到屏幕面前,轻轻地将涂刻有星辰图案的面具摘下。 隐匿在其后的,是一张精致如雕塑一般的面容,皮肤洁白得像是今天晚上的月光。 这已经不是操作员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总司大人的样子了,但每一次见到,都会觉得隐藏在内心的少男心被突然唤醒了。 ——夏萤总司,也太好看了叭。 关键是人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那么能打,简直就是从二次元里面走出来的强者大姐姐嘛! 可偏偏夏萤也才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怎么看也都只是一个花季少女而已,光是看外表的话怎么看也不能跟成熟大姐姐沾上边。 “报告总司!”操作员大声道,“我们的东境防线遭到了袭击,目标是一群突然从远东方向出现的针喙鸟,死伤目测十分惨烈!” “我看看。”夏萤道。 操作员娴熟地将近景画面调出。 远在东境荒原上,百米高的空中,正游弋在月光下的一艘巨大空艇,立马将对地拍摄的画面,在一秒钟之内发送到了联盟大厦的总控室内。 下一刻,立体投屏之上,当即出现了实况信息画面。 屏幕上,只见荒芜广袤的荒原之上,一道细小狭长的战壕,正沿着从南往北延伸着,阻挡着沿东而西的方向。 “看不清。”夏萤道。 镜头继续拉近。 十秒钟之后,夏萤终于在画面之上看到了她想要看的东西。 ——战壕之内,或死或伤的第七编队队员,东倒西歪地躺满了一地。 而一个提着折刀的少年,正站在空旷的荒原之上。 他脚下四周的土地之上,落满了针喙鸟的尸体。 而稚嫩的脸庞则挟带着淡漠而带着淡淡忧郁的神情,同时四十五度角的仰望星空…… “报、报告总司,就是这个士兵,刚才一个人解决了一大群针喙鸟。”操作员有些支支吾吾说道,“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确实是真的。” 其他的几个操作员也是纷纷点头附和。 “……”夏萤蹙紧了眉头。 确实很让人难以想象。 虽然在境外,针喙鸟确实只是一种格外常见也特别弱小的异兽,随便哪个游猎军团正式军的士兵都可以轻轻松松对付的那种。 但这群人,只不过是先锋军的一个编队而已。 这是他们第一次踏上真正的境外战场,而在此之前,他们在军营里的训练时间甚至还没到半个月。 一个连新兵都不算的家伙,居然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解决掉了这么多只针喙鸟? 夏萤没法相信。 但今晚留在中控台的值班人员个个都很严肃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夏萤想不到答案,非要解释的话,那大概只能说是运气比较好了。 但不管怎么样,今晚的情况还不算太坏。 “多看一会月光吧,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夏萤看着屏幕上的路深,有些惋惜地默念。 按照情报局的消息,真正的异兽潮应该是在明晚才正式抵达,今晚的情况应该算是意料之外, 不过大家基本上都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 废土嘛,一个又大又复杂的世界。 哪怕情报局出动所有的夜巡空艇,估计也没办法将侦查范围覆盖到所有的可疑地区。 所以第七编队今晚没有全军覆没,已经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情了。 但这群年轻人或许根本就想不到。 真正的灾难和危机,其实才刚刚到来而已…… 夏萤盯着屏幕上第七编队的士兵们,注视良久。 她轻声叹息了一声,默默地握拳击胸行礼,转身离开了中控室。 * * * 境外,东部荒原。 路深抱着后脑勺,躺在土地之上,翘着腿晃悠着,看着辽阔的星空发呆。 “这他妈才叫星空啊……”他喃喃低语。 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内。 广袤无垠的漆黑天幕,如同一幅画卷般在他的面前展开,延伸到完全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漫天灿烂的星星像是散落在其上的宝石,多得叫人眼花缭乱。 它们并不是星鱼,而是真正的,流浪在浩瀚宇宙中的星辰。 像这样的景致,生活在绿洲之内的人,是一辈子都看不见的。 “路哥,你在干嘛?” 林子聪从战壕里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问道。 “看星星啊。”路深眼也不睁地道。 “我也要看。”林子聪立马从战壕里翻了出来,在路深旁边躺平了下来。 “路哥,那个是什么星星?” “北极星,一颗永远指向正北的星星,你要是迷路的话,跟着它就对了。” “那个呢?” “天狼星,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那,那个……” 林子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路深被他问得有些头大:“你先别说话了,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林子聪认真问道。 “……”路深。 妈的,明明都逃离地球了,怎么还有这种老梗? 这时候。 空旷的荒野之上,突然传来了呜呜呜的声音。 路深下意识地坐起身来,认真听了一下后才发现,只不过是大风过境的声音而已。 但紧随而至的,却是一阵直击神经末梢的寒意。 “哈秋!”一旁的林子聪直接仰头打了个大喷嚏,“嘶……怎么突然这么冷?” “鬼才知道。”路深起身往战壕内走去。 他不懂怎么给林子聪解释,也懒得去解释。 因为这种类似的问题,在废土之上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答案。 这里的环境和生态条件复杂得就像女人的脑回路,哪怕早上烈日当空,晚上冰河世纪,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冷啊……” “卧槽了,我直接被冻醒……” “怎么回事啊这……” 战壕里面已经是一片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了。 不过针喙鸟一战下来,第七编队差不多牺牲了四成的队员,所以声音也比之前小了不少。 感觉皮肤上的凉意越来越重,路深开始思考起了他们的命运。 再不采取行动的话…… 恐怕今天晚上,他们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15 你算什么男人!? 千算万算,路深依然还是忽略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在废土之上,能够真正威胁到人类的生命的东西,并不仅仅只有异兽或者其他的生物。 还有气候。 一个人如果生活在绿洲或者其他比较正常的环境中太久的话,潜意识内就会忽略废土之上这种过于极端的情况。 就像现在的路深。 原以为今天晚上终于可以好好地看一看星星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大风天。 路深的第一反应是尝试调动自己的本源之力来控制这阵大风,但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失败了…… 显然。 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达到能够操控这么大规模的自然元素的程度。 “吸溜。” 路深淡定地吸了一下鼻子,继续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怎么办啊,路哥?” 林子聪可怜巴巴地望着路深说道,“这也太冷了吧,要顶不住了啊。” “其实我应该问你才对。”路深耸耸肩,“至少你还去过废土,我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啊?” 林子聪瞪大眼睛看着路深,一副好像见了鬼的样子。 路哥…… 从来没去过废土? 所以一个从没到过废土上的人,杀起针喙鸟来就跟玩沙子一样快乐? 林子聪把自己战术背包里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一脸欣喜地摸出了一个防风打火机,但表情瞬间又垮了下来:“可是废土上哪有可以生火的东西啊……” 火? 路深的眉头微微一动。 林子聪这话有点提醒到他了。 对啊。 在废土之上,最常见的取暖工具,那不就是火了么? 不过林子聪问了一个好问题。 在这一大片荒原之上,哪有什么可以用来生火的东西? 路深一边深思,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防风打火机。 咔嚓,咔嚓…… 随着火苗跳动和明灭,路深感觉到,身体之内的猛哥部位,似乎有了反应。 但他也说不清是哪个部位。 总之可以确定的是,这颗火苗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不太寻常的感觉。 [侦测] 路深一愣。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小树某一根树枝之上,似乎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如同荧光一般的印记。 路深恍然大悟。 ——他这是解锁了新的姿势……不对,新的能力了。 每一根分支,大概都是一个新的能力。 那么这个[侦测],大概就是一种可以说是最为基本的,类似于感知的一种能力了。 路深调动了一下体内的源力,再次鼓捣和研究了一番后,发现确实跟他的猜想一模一样。 [侦测]似乎能让他感知到附近的环境里面,他目前的能力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自然元素。 而这朵在防风打火机之上跳动的小巧火苗,就是他刚才所侦测到的自然元素。 “既然如此……” 路深静静的闭上了双眼,再次发动了[侦测]能力。 只不过这一次。 他要寻找的,并不再是火苗了。 而是木元素。 尽管双目紧闭,但这一次,路深在眼帘之后所看见的,已经不再是各种明明暗暗的光斑,或者各种看不清模样的光影痕迹。 而是许许多多像萤火一般明灭闪烁着的,各种颜色的光点。 冰蓝的是水,明红的是火,青葱的是木,亮白的是光…… 在路深的所视之中。 这些光点一颗接着一颗缓缓地亮起,自成一片星海。 路深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发出了一阵感叹。 原来…… 这就是自然元素的魅力吗? 在大片大片的光点之中,路深的眼神,很快便锁定住了一个格外耀眼的,仿佛有什么故事一般的绿色。 那一瞬间。 关于那个绿色的光点的方位和距离,都以一种感觉的形式,迅速地进入了路深的脑海之中。 路深睁开了双眼:“跟我来。” 林子聪也不愣神,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屁颠颠地跟在了路深的身后。 路深的反应让他感到格外地安心。 那个让人非常有安全感的路哥,又回来了呢! “喂,你们干嘛去?” 见到路深带着林子聪离开战壕,往荒原的远处走去,第七编队的队长忍不住远远地喊了一声。 “时间宝贵,没跟你解释了。”路深漫不经心地说道。 “喂,你们不会是想当逃兵吧?!”队长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的意味,“大家伙现在可都守在战壕这呢,你们这样算什么男人?” 路深甚至连头都懒得回,随意地挥挥手后,继续往远处走去了。 “路哥,这……” 林子聪有点怂怂地缩着脑袋,一步三回头,但最终还是一咬牙,小跑着跟在了路深的身后。 “有种你们就跑得远远的,别回来了!” 见路深懒得搭理自己,队长气上心头,扯着嗓子高声吼道。 在第七编队的这批人里,他很有自信,自己绝对是到过废土次数最多的一个,否则也不会把他任命为队长。 在他看来,路深这人绝对是失了智。 真的以为自己杀了那么多铁喙鸟,就可以在废土之上肆无忌惮地横着走了? 哼,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 此时此刻。 已经离开战壕接近半公里的路深,依然在慢悠悠地走着,不急不缓地吹着口哨。 “路哥……” “那个……”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林子聪有点心虚地在身后问道。 “废话那么多干嘛?跟着哥就完事了。”路深不耐烦地道。 林子聪只好乖乖地把自己调成了静音模式。 两人又走出去差不多半公里后。 在跨过了一个反斜坡之后,路深终于见到了自己一直在找寻的东西。 ——一棵屹立在荒原之上的,格外孤独寂寞的树。 但路深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从它的外表辨认出它的名字或者是品种,因为它早就已经完全枯萎了。 但死后且枯萎的它,一直都没有倒下。 或许心里还有着什么信念,或者想要守望着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路深凝视着他,伸手轻轻地抚摩着它那粗糙的树皮。 “安息吧。” “你的使命,到此结束了。” 16 烤针喙鸟真好吃! 废土之上。 凛冽的冷风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止息的意思,反而还有着愈演愈烈的架势。 “队长,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就是啊,你赶紧的联系一下上头吧,我们这样真的会死的啊!” “真是日了娘的了,老子都要活活冻死了,真就没人来管呗?” 眼看着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聚拢在自己的四周,队长感到越来越烦躁。 “能不能闭嘴啊你们!” “吵死人了!” 队长怒火攻心,高声咆哮道: “支援?” “你们也配支援?” 队长作势扇了一下自己的脸,“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们长什么鸟样!” “所以你们的心里还没点逼数和觉悟么?” “早在最开始的时候,上头就已经说得明明白白的了。” “你们这群所谓的先锋队,说白了就是一堆炮灰,没了就没了,上面压根就不会在意你们的死活,懂不懂啊?!” “醒醒吧哥们,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和现实。” “像咱们这样的人,没有绿洲户口,没有人脉,没有财富和地位,更没有游猎军团正式军的战斗力……凭什么活着?” 队长从兜里取出卫星电话,用力地扔在了地面之上,“你们不是很想要支援吗?” “谁觉得自己配的,就自己去给上头打电话,别他妈在这里跟我叽叽歪歪的!” 一番话下来。 战壕之内,顿时雅雀无声。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地上的那个卫星电话,却没再有人上前 所有人都彻底丧了气,再也没了先前闹腾的劲。 或许真的就如队长所说的那样。 他们直到现在,心里都还没有作好真正的觉悟。 但是说真的,道理谁不懂啊? 只不过是…… 想要好好活着而已啊……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略显随性的少年嗓音,打破了这片死一般的安静气氛。 “这么好的东西,都没人要的吗?” 众人抬头一看。 只见那个清瘦的少年,正站在战壕的边上,吊儿郎当地蹲着,歪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的人。 “看起来各位好像都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啊。”路深耸耸肩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不客气地收下了。” 不等众人反应,他灵活地跃下,然后捡起了那副队长专有的卫星电话,塞进了口袋里。 “你还有脸回来?”队长冷笑了一声,“你怕不是忘了队里的规矩吧?逃兵怎么处置,需要我来教你吗?” 什么? 逃兵? 众人本来就觉得路深这家伙多少有点嚣张,本来就看他有那么一点不爽了。一听这话,都纷纷炸了。 “看你一副长得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是这种人啊!” “滚!别让我们再看见你!” “就是,这种好事也不带我一个,我咒你明晚第一个死!” “……” 在一大片骂声之中,路深懒得多说什么,而是重新地爬到了战壕之上。 过了一会后,他又回到了战壕里,并走到了远离人群的方向。 但这一次,他跟之前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背回了一大捆的木柴。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另一个男生,看起来也是瘦瘦苗苗的样子,同样带着一堆干柴。 “?” 众人有点疑惑。 ——这家伙,跑去哪里弄到的木柴? 这废土之上,一眼望去就是连绵起伏的大片荒原,几乎不可能找得到树木才是。 可路深不仅搞到了木柴,甚至还找来了那么大的一堆?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就你妈离谱的时候,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看见路深和林子聪,两人一手各提着几只针喙鸟的尸体,慢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不会吧,不会吧…… 众人傻眼了。 这货,不会是打算要…… 路深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成功地用防风打火机在战壕里生起火后,路深和林子聪俩人默契地用树枝和细铁丝搭起了烧烤架…… 真他妈操了蛋了! 大伙就这么看着这两人在温暖而明亮的篝火旁,一边嘻嘻哈哈,一边烤着鸟肉…… 再看看自己,蜷缩在战壕的角落,听着头顶冷风的呜嚎,瑟瑟发抖,像极了活在另一个世界…… “路哥,要不少加点柴呗,火太大了,都快热出汗了。” 众人:“???” “那个,兄弟啊……”有人实在是顶不住寒意了,从人堆中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坐到了路深的旁边,“敢,敢问兄弟的名字是……” “我让你坐这了?”路深瞟了他一眼,眼神淡漠如冰。 那兄弟被路深瞪得有一丝发毛,一个激灵弹起了身来。 “这位置不是留给你们的。” 路深淡淡一笑,又冲着人群高声道:“骆蝶歌!”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很好奇路深在呼唤哪个人。 “骆蝶歌!”路深又唤了一声,“再不出来,烤鸟肉可就没了喔!” 讲到这。 那个身子瘦小的女孩子,方才从人群里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路深旁边。 “呐。”路深把一只烤鸟递了过去。 “谢谢。”骆蝶歌接过烤肉,乖巧地在路深的旁边坐了下来,不敢抬头。 看着这女孩子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路深觉得有点好笑。 又不是之前没见过,整这一副好像遇到了什么怪蜀黍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对不起。”骆蝶歌小声道,“压缩饼干太难吃了,我忍不住。” 路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生是因为这种理由。 实际上,路深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想到骆蝶歌的。 但是就在刚才。 所有人都在附和着队长痛骂自己的时候。 只有骆蝶歌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虽说没有站出来为他争辩,但她至少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 况且,让一个那么柔弱的女孩子挺身而出,确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路哥,没想到针喙鸟的肉那么香,我可以吃个十年。” 林子聪吃得满嘴流油,时不时还舔一下自己的手指。 “就这点追求?哥以后带你把整片废土的异兽吃个遍。” 路深说着吞下了一大口肉。 当鸟肉沿着食道滑进肚子里的时候。 他的身体,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微妙而奇异的变化…… 17 尤克特拉希尔的[钥匙]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当自己胃部在消化针喙鸟的时候,一股能量似乎也从自己的肚子里,缓缓地流向了意识空间内的那棵小树。 仿佛是得到了阳光和雨露的浇灌一般,小树抖擞了一下华盖,顿时变得精神满满。 【是好吃的,是好吃的……】 路深甚至听见了小希的梦呓。 有时候他觉得住在自己身体里的这只小精灵其实跟考拉没有多大区别,一天可以睡25个小时,不到世界末日都可以不冒出来的那种。 吃着吃着的时候,路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事情。 ——他的食量,最近好像一直在变大。 自从体内里种下了小树之后,这一具身体的能量消耗量就变得很大。 不过稍微想想的话就也能理解了,毕竟他现在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一只精灵,甚至还有一棵世界树…… 照这么个趋势看来,他怕是要二次发育了。 “懂了,这就开始一天三吨饭。” 路深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作为一个自身咸鱼,不会驾驭世界树,难道还不会干饭么? 不知不觉间,路深又吃掉了第三只烤鸟。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这才注意到,一大群壮汉都已经凑成了一顿围在路深的附近,眼巴巴地看着三人吃东西…… “想烤火是吧?” “蹲后边去,莫挨老子。” 路深从林子聪的背包里掏出折刀,直接在地上划了一圈三八线。 随后又从包里掏出几颗手雷弹,当着众人晃悠了一下,“谁他妈要是敢搞事的话,我就当场拉雷,大不了大家一起螺旋升天。” 一听这话,原本内心极度不爽,跃跃欲试准备搞事的几个大汉,都默默地往身后缩了一缩。 算了算了。 这小子雀食狠,完全惹不起。 大伙就这么默默地在三人身后蹲成了一圈,场面看上去竟一度显得有点滑稽…… 一直一个人默默地待在远处的队长也是有点心猿意马,偷偷地绕了一个圈子,也想往篝火的方向走来…… “我没记错的话,队长上一秒好像还在指点江山,痛骂逃兵不是男人对吧?” 路深头也不回地淡淡道,“可现在又偷偷摸摸地跑来蹭逃兵的篝火,那么我想请问,队长又是哪个品种的男人呢?” 队长脚步一滞,面皮一抽,脸色难看得像是中了毒一样。 更尴尬的是,这一回,没有人敢再吱声了。 大伙都假装没听见似的默默低头,安安静静地烤着火。 这火烤得虽然有那么一点憋屈,但真的好香啊! … … 凌晨时分。 冷风渐渐地止息了下来。 废土之上的环境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上一秒还冷得让人想骂娘,下一秒突然就正常了起来,甚至还有一点闷热。 疲惫的第七编队们,这时候几乎都已经在呼呼大睡了,除了轮班值夜的人。 还有路深。 是的,路深今晚并没有打算睡觉。 他离开了战壕,在荒原上找了一颗石头,靠着坐了下来。 他在闭目,冥想。 并尝试调动着体内的本源之力。 今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体内的小树有了一点变化。 在小树的身旁,多了一个红色的,代表着火属性的源力印记。 这说明,小树似乎从烤针喙鸟的肉里提取到了一丝火属性的能量,并转化成为了自己的本源之力。 所以路深非常好奇。 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一丝火属性的本源之力究竟有什么作用,否则他会苦思冥想一整个晚上,最终还是一样睡不着。 “你这样是想不出结果的啦。” 路深感到自己的肩上似乎多了一个什么东西,扭头一看,才发现是小希从自己的身体里跑了出来。 “喂,你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啊。”路深道。 “大晚上的,有谁会来找你啊?不会是那个姓骆的小妹妹吧?那我更不能回去了,好不容易能看到一些少儿不宜的剧情……” “喂喂,越说越离谱了好吧!” “好好好,讲正题讲正题!”小希深呼吸了一口气,抱起双手,小脸严肃地说道,“像你这样摸索,是不可能研究出新的能力的。”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钥匙]。”小希扮了一个鬼脸,“你虽然确实从自然界中获得了元素的力量,并成功地将它们转化成了本源之力,但至对于如何将他们随心所欲地释放出来,你完全一无所知。” “就是说我虽然提升了蓝条的最大值,但技能栏里还是空的?” “可以这么理解。”小希点点头,“或许你偶尔能在不经意间召唤出自然元素,就像你在刑场上躲子弹一样,但并不代表你可以稳定地控制它们。” “好吧,道理等以后再慢慢讲,我现在只想知道[钥匙]是什么。”路深道。 “所谓的[钥匙],其实也就是施展本源之力的技巧和方式。”小希解释道,“这些东西现阶段我可以教你一些,但到了以后你接触到更加强大的力量之后,你就必须要自己去找寻和领悟了。” “行。”路深答应得很干脆。 “哎,为了让你早日变强变猛,姐姐可真是操碎了心啊。”小希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摇头晃脑地从路深的肩膀上飘了下来。 “首先你要明白,[钥匙]这种东西,并不是全世界通用的。” “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你一个人觉醒了本源之力。” “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人,也有可能通过其他的方式觉醒了本源之力。” “不同种类的本源之力,当然也就对应不同的[钥匙]。” “很不幸的是……” “尤克特拉希尔所具有的本源之力,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复杂的一种,[钥匙]的数量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多的……” “看出来了。”路深生无可恋地说道。 “所以想要获得尤克特拉希尔的[钥匙],你需要经历比其他人多上更多的磨难和历练。”小希说道,“甚至……还需要比别人多上更多的运气。” “好的,道理我都懂了,你倒是教……” 路深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看见小希在他的面前,双手缓缓地向上捧起。 一颗小巧的火苗。 正在她的掌心中,轻轻地跳动。 18 《火球术:从入门到放弃》 “magic.” 这是路深脑海中崩出的第一个想法。 魔法,魔法! 作为一个曾在二十一世纪生活的平凡人,路深一时间内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尽管放在这个世界上这些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但真正当你第一次亲眼所见的时候,依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震撼。 就像现在的路深,内心的波澜起伏得完全不亚于当年初次领略岛国动作大片时的激情澎湃…… “教练,我想学这个。” 路深脱口而出。 “这个技能的名字,叫作[炽星],是所有火系能力的基础技。” “花里胡哨的,不就是火球术吗?” “可以这么理解。”小希说道,“它的[钥匙]也是最简单的,既不需要结印,也不需要吟唱,只需要静静地冥想。” “怎么冥想?”路深道。 小希依然没有睁开眼睛:“想象你自己是一颗火苗,一颗像心脏一样跳动着的,炽热的火苗。” 路深作了一个深呼吸,也学着小希的样子,开始了冥想。 “我是一颗火苗……” 他喃喃低语着。 就这样。 一个宁静而又不完全宁静的夜晚,就这么在路深的碎碎念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一直到东方的天边逐渐亮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 路深还是没能搓出任何一颗小火苗…… “日了,这有点难啊。” 路深疯狂挠头。 《火球术:从入门到放弃》。 冥想这种事情,你要说它难吧,确实不算难。 但要说简单吧,那还真未必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长时间地集中注意力在一件事情上是很费神的,路深总是在冥想的过程中不自觉地走神,最终那颗差点就要成型的火苗,便死在了摇篮之中。 不过好在,他也不算是半点收获都没有。 至少现在搓着搓着,还能搓出一丝丝的火花出来,像极了一块钱的劣质打火机。 “路哥,你怎么回事?”刚刚值班回来的林子聪,看到路深这副模样,感到十分惊异。 “我怎么了?” “你脸上的黑眼圈大得跟外星人似的,吓死我了……你不会通宵了一晚上吧?” “你懂个锤子,这叫修仙。” 路深白了他一眼。 “今天大家的状态好像都不太好啊,路哥。”林子聪说道。 “是啊。”路深扫了一眼战壕里的队友们,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个两个都好像家里吃席了一样。” “所以才说你牛逼啊,路哥。”林子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今晚兽群就要来了,也就你一个人还能这么淡定了。” “那不然呢?要不咱俩现在就抱头痛哭一下?” “那倒也不用……” 谈笑间,路深的目光逐渐地朝着天空之上移去。 明亮的天幕之上。 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云层之间缓缓地游弋着。 路深微微地蹙紧眉头。 ——他注意那个东西已经很久了。 大概是从昨天晚上开始,这个黑点就一直漂浮在他们的上空,晃来晃去,但就是不走。 “总感觉……” “像是被什么东西监视着。” * *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夏萤心想。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当她把镜头不断拉近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少年似乎总是在不经意地望向天空之上,侦察空艇所在的位置。 你要说是巧合的话,那实在也太巧合了,怎么说也解释不通。 夏萤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路深。 第一次听过他一个人解决了一大群针喙鸟的时候,心里倒是略微有过那么一丝惊讶,但也没多想些什么。 直到又一次。 部下告诉她,这个小子在突然起冷风的寒夜里,于荒原之上生起了篝火。 这并不只是一个小小的篝火那么简单。 如果不是路深在关键时刻生起了火,恐怕还没撑到兽潮来袭,第七编队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而且,有一说一。 倘若不是对废土之上的环境格外熟悉的话,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若是想要找到柴火,可以说是难如登天了。 可是在中控室的录像中。 夏萤分明看见这个家伙,仿佛在千里之外就看见了那棵孤零零的,几乎不可能被发觉的枯树。 在这之后,他迅速地采取行动,带着另一个同伴离开战壕,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木柴。 如果把之前对付针喙鸟的事情强行解释为运气好的话,那么这一次,可就绝对不仅仅只是运气的问题而已了。 ——这种仿佛开启了上帝视角的敏锐直觉,已经跟开挂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凡任何一个人能拥有像他这样的能力的话,恐怕随便扔到废土上的哪一个角落都死不了,甚至可能还活得很滋润。 “你看,我没骗你吧,总司。”中控员一脸无奈地苦笑着,“这个小子就是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再替我多留意一下他。”夏萤道。 “绿洲四号不需要调动了吗?”中控员道。 他所说的绿洲四号,便是那一辆游弋在东部前线荒原之上的侦察飞空艇。 不过目前绿洲四号距离地面还是有一定的高度的。 再加上自带的隐形系统,正常情况下位于地面上的人,如果不仔细地观察天空的话,基本上是发现不了它的存在的。 就算真的有人无聊到一直望天,最多也就只能看见了一个小黑点而已。 不过嘛,重点倒不是这个。 境外调查局装备部所拥有的飞空艇虽然数量不少,但正常情况下,每一艘都有它们自己指定的巡查路线。 所以按道理来说,绿洲四号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原地待命那么久的。 很显然,他们总司大人,似乎已经对第七编队的这个家伙产生了一丝丝兴趣。 “完咯……” “要是真的被总司看上的话,这辈子恐怕是没得清闲的日子过咯……” 中控员像一条咸鱼般,懒洋洋地靠在了椅子上,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了一下路深。 不过转念一想,他好像又发现了一些新的盲点。 “不对。”中控员一拍脑门,“这小臂崽子是先锋队的啊……” 既然如此,那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 被总司看上的人,一般不会那么快死。 19 兄弟,你好快啊! 夜色降临。 东部前线的荒野之上。 一阵低沉而可怖的嚎叫声,从地平线的另一端传来。 紧接而至的。 便是有如千军万马行进一般的,浩浩荡荡的脚步声。 “情报局最新情报已经到达前线!” “东边的异兽潮即将抵达战场!” “全体第七编队成员做好作战准备!” 战壕之内的气氛,突然之间便是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所有人该就位的就位,该哭爹喊娘的开始哭,该写遗书的开始奋笔疾书。 ——除了路深。 此时此刻。 他正不慌不忙地坐在战壕后边,双腿盘起呈打坐姿势,闭目冥神,有如和尚。 不知道的人如果看到他这番架势的话,八成会以为这家伙已经完全放弃挣扎了。 然而实际上恰恰相反。 确实如很多人所觉得的那样,路深并不害怕死亡。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就这么结束掉他罪恶的一生。 此时此刻,他身体之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蠢蠢欲动地原地蹦迪。 细胞崽子们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它们唯一的想法就只有一个罢了——搞事情! 咻—— 在路深的开启双眼的那一刻。 一团小巧却明亮的火苗,自他的掌心之内,蓦然窜起。 在阳光的照耀下,它像是一只新生的精灵,轻柔而曼妙地舞动着身姿。 “妈了个巴子的。” “老子……” “成功了!” 路深强忍着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沉声说道。 “路深,你又在摸鱼!” 从旁边经过的队长大声地冲着路深吼道。 “那么问题来了。”路深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到底是摸鱼的人在摸鱼,还是看摸鱼的人摸鱼的人在摸鱼?” 队长一愣,差点被路深绕到外婆家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滚你妈的!” 但路深早已拍拍屁股走远了,他这一声怒骂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烦得很。 “前线这边什么情况了?” 路深来到林子聪的身旁问道。 “兽……兽群它们要……” 林子聪整张脸都已经白成了一片,伸手指着地平线的远方,磕磕巴巴地说道。 路深摸了摸下巴,微微眯了眯眼睛,趴在战壕边上,用望远镜看向了远方。 ——确实如此。 毛色各异的狼群,绿色毛皮的哥布林,眼神泛红指甲暴长锋利的猫妖…… 各种各样,多到根本数不清种类的怪物,正朝着战壕的位置快速奔袭而来。 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带着横扫一切的汹汹气势! 讲道理,路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大阵仗,哪怕是在磅礴的史诗电影或者游戏副本里面。 而在那群黑压压的兽潮的最前方。是一只通体羽毛呈现着冰蓝色光泽的大鸟。 在一大坨暗色调的兽潮之中,它看起来相当的醒目,就像是一坨插在某种有机物上的蓝色妖姬。 虽然都是鸟类,但它看起来和针喙鸟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它的体型要比后者大上许多,飞行的速度也比后者要慢上好几个档次。 如果是针喙鸟是一只肆意飞舞的蜻蜓的话,那么它最多也就是一只蚊子的水平。 “是个好鸟啊!” 路深忍不住对其产生了一丝丝的兴趣。 但很显然,其他人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在这之上。 见到远方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兽潮的时候,第七编队所有人的脸上几乎都露出了心如死灰的神色。 虽然大家伙都没有再说话和交流,但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晚上,恐怕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看看这个美妙的世界了。 不对。 这分明是个操蛋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弱者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 罗教官口中的那个“从战场上走出来的男孩”,根本就不存在! 怎么可能有人能从这样的战场上活下来!? 那些异兽,每一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 更别提它们就算在数量上也是完全压倒性的存在。 ——今天晚上,是一场必死之战。 “路哥,怎么办……” “我已经后悔了……” 路深听着林子聪颤抖的声音,再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那根小细腿,抖得根本不像话。 孩子帕金森老不好,多半是废了。 不过路深其实挺能理解他的。 毕竟从赦免死刑,加入先锋队到现在,也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而已,更何况这半个月也是在军营里过着完全非人哉的生活。 而今天。 他们死在这里,可能连个替他们立碑的人都没有。 “队长!”有人高声喊道,“兽群就要到了,快下令进攻吧!” “我……”队长支支吾吾地,身体在不自觉地向后退出。 在他的脸上,路深再也看不到先前指点江山时的大气模样了。 “老子不陪你们这群傻逼玩了!” 仿佛是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队长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开始肆意地宣泄了起来。 “你们不是很想给那群混蛋卖命吗?那就冲他妈的啊,都看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你们的队长,又不是你们的爹!” “谁爱送死谁去,我不干了!” 甩下最后一句话后。 队长一步并作两步地爬到战壕之上,朝着西边,健步如飞地奔去了。 “???” 路深看傻眼了。 妈的,真不愧是你,连跑个路都可以跑得那么硬气…… 不过还是要夸一句,作为一个男人,你是真的快。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人跑了也就罢了,毕竟这货的嘴炮杀伤力甚至打不穿一件250金币的布甲。 可偏偏他刚好是个队长。 第七编队的众人见队长都跑路了,个个都看呆了,紧接着便是全体炸锅。 一个接一个的人纷纷翻出战壕之外,枪干脆直接扔了,背包也懒得要,直接冲着队长离开的方向猛冲,也不管那边是东西还是南北。 这种时候还有啥好想的? 直重接跑路就完事儿了! 几乎是眨眼之间。 整个第七编队,少了接近五分之一的人,还剩五分之三蠢蠢欲动却又没有胆子的人,和最后五分之一目前尚存信念的人…… 但这尚存的一丝信念也不见得能有多靠谱。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精神支柱的话,那些所谓的信念,崩溃也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 路深当然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 他决定成为那个支柱。 20 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路深觉得,自己并没有成为领袖的气质。 小时候在孤儿院里上课的时候,每个班里总有那么几个小朋友特别活跃。 一到班委选举的环节时,他们就疯狂地举手,那架势几乎能把桌子掀翻,恨不得把手捅到老师的鼻孔里去。 而路深永远是坐在教室后排,撑着腮帮子打哈欠,时不时偷瞄一下夹在课本中间的漫画书的,那种学生。 小路深深知,当领袖需要很强的能力,并且需要为了集体,扛下很多的责任。 他是一个随性惯了的人,并不喜欢太多的拘束,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选择躺在一边当一条咸鱼。 但这一次,情况有点不太一样了。 ——他必须站出来。 原因也很简单。 这个时候他再不挺身而出,就没有人了。 “跟着我。” 不算高昂却坚定有力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 只见路深再次从战壕之下爬了起来,一跃站到了战场之上。 他将倒在地上,已经因为沾染了尘埃而变得脏兮兮的第七编队的旗帜,重新举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他将旗帜指向远方,沉声喝道:“开火。” 路深没有回头。 但在差不多五六秒之后。 他听见了十来门迫击炮齐射的声音。 这样的操作他们在军营里反复训练了无数遍,但真正在战场上开炮的话,这还是他们的又一次。 十几发迫击炮炮弹划着优美的抛物线飞上云端,紧接着便又落向兽群之内。 密集的爆炸声瞬间覆盖了整座战场,所产生的烈焰不断地升腾而起,硝烟滚滚。 “开火。” “开火。” “开火。” 路深不断地下令道。 所有的炮弹,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全数打出。 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兽群的行进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要是再不开火的话恐怕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路哥,我们没有炮弹了!” 和路深预想中的一样,很快他便听到有人高声如是道。 本来留给第七编队的物资就不算很多,当然很快被打光了库存。 路深抓起望远镜,望向废土远端的兽群。 跟他所预料的一样。 炮弹并没有给兽群们造成致命的打击,更多只是打乱了阵型,延缓了推进的速度罢了。 对于这些常年待在废土之上,肌体骨骼都因为异变而格外坚硬的异兽们来说,热武器很多时候其实没办法对它们造成较大的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游猎军团的标配装备一般都是刀剑等冷兵器。 尤其是用艾兰石锻造而成的武器,在牛逼的士兵手里甚至能达到一刀一个小魔物的效果。 但很显然。 先锋队的士兵们并不配拥有这种如此珍贵材料所制成的武器的。 他们今天晚上的这一场战斗,最大的意义,也只不过是延缓这群异兽的推进速度罢了。 所以路深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在兽群冲到他们脸上之前,把所有的炮弹全数打完。 是的没错,一滴都不剩的那种。 毕竟都到这种紧要关头关头了,能打一发是一发,那还不如一次性全部打完。 “怎么办啊,路哥?” 众人慌了。 炮弹已经打空,一时间内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 路深轻描淡写地道,“当然是拿刀砍他妈的。” “刀砍断了就给我掏匕首出来,匕首钝了就直接上拳头,怂的话就跟他们一起跑,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吗?” 战壕内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都有点懵了。 这家伙……这么莽的吗? 总感觉好像信错人了啊! 可是看这货一脸认真的表情,也不太像是在开玩笑。 “你们都不想上吗?” “早死晚死都得死,总得死得像个男人点吧?” 路深慢悠悠地甩动着手里的折刀,然后啪的一声展开。 众人的神经末梢仿佛是在这一时刻都被拨动了,忍不住颤栗了一下,然后看向路深。 他就这么提着刀站在最前面,仿佛不是在迎接一场兽潮,而是在等一阵风。 然后—— 风真的来了。 那是一阵滚烫的风,穿过被骄阳炙烤的尘土和沙砾,一路吹来。 路深的衣摆猎猎而动,翻飞如同他举起的旗帜。 看呆了。 虽然明知道这货很快就要死在异兽的铁蹄之下,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还真的有被他骚到了那么一下。 热风过境后的下一刻。 兽群扑向了第七编队的战壕。 一场在座大多数人都没有经历过的,鲜血淋漓的战斗,就这么展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尽管第七编队挖的战壕确实起了一些作用,限制住了很多体型较大的异兽的移动,但依然还是拦不住兽群们的疯狂推进。 这群家伙像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一心只想着撕扯开这道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东部防线。 “妈蛋。” “这么急着往那边去,是赶着给你妈送葬吗?” 路深忍不住怒骂一声。 【送不送葬不清楚,但原因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说?”路深问道。 现在的他,已经逐渐适应了小希突然出现的说话方式。 【废土之上虽然活跃着许多种类的异兽,但是在正常情况下,它们也不会像这样如此大规模和大范围地运动的。】 【这种事情一旦出现,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同感。”路深点头。 但很显然,这背后的原因,与他们第七编队的这些炮灰恐怕是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真正的机密情报多半掌握在联盟上级的手里。 炮灰是不需要知道这些事的,老老实实地去送死就完事了。 但是。 路深不一样。 人类的好奇心是永恒而无尽的,路深同样如此。 他是一个有梦想的炮灰。 至少在挂掉之前,他要弄明白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直接打断了路深的思绪。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只上半身是狮子头,下半身却是一具骷髅的生物,已经冲到了他的脸上。 “你是真的丑啊。” 路深歪嘴一笑,果断挥刀。 21 遇事不决找路哥 咔嚓! 清脆而又悦耳的碎裂声,爆响而出。 是刀刃直接砍碎了骨头的声音。 路深一直很喜欢这样的声音。 虽然没有动听的旋律,也没有激情澎湃的鼓点,只有简单粗暴的破碎和分裂。 但每每听到这种声音,路深都能回忆起当初在监狱里扛着铁棍追着其他刺头暴打的那段青葱岁月。 ——真爽! “来啊来啊来啊!” “都别一个接着一个的啊,一起上啊!” 路深把骷髅狼的尸体踢到另一边去,骂骂咧咧地冲向了另一群异兽之中。 他的这一波反向操作,甚至让一群扛着斧头的哥布林都愣住了。 搞什么飞机? 这家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啊! 在它们的印象里,正常人类见到它们的第一反应肯定都是绕道走,怎么这货还如此激动而渴望地扑了上来? 不过这也不怪它们。 不光是这群哥布林,就连路深的队友们也很难理解路深的心态。 第七编队的其他人,此时此刻,基本上都在经历各种各样的痛苦。 被狗头人咬的,被猫妖一顿狂抓的,被蛇妖一顿毒液猛喷***的…… 战壕之内,一片惨烈。 “林子聪!” 路深边打边退,同时大喊道。 “这呢这呢,路哥!”林子聪跌跌撞撞地一路跑来,慌慌张张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你赶紧去找骆蝶歌,把她带过来。”路深说道,“不要走散了,离我近一点。” “骆蝶……嗯嗯,好的!” 林子聪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一溜烟地小跑而去了。 路深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担心的神情。 总感觉。 像这样的画面,他曾经在很多的电影和小说里面都有见过…… 如果要按照那些老套的剧本走流程的话。 那么这一次,极有可能就是他见到林子聪的最后一眼。 兽群一个接一个地猛扑而来,路深再次被逼退,无暇再去顾及林子聪的情况。 但很快。 一个不详的预感便涌上了路深的心头。 ——那只飞在兽群最前方的,蓝色的大鸟,正朝着地面逐渐俯冲而来。 尽管它的飞行速度真的很慢很慢,到路深还是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它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 大家伙们都杀得那么欢快,它要是再不出手,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直到这个时候,路深才真正近距离地看清了这只大鸟的模样。 原来它的毛色,并不是蓝的。 真正让它看起来像蓝色的原因,其实是它身上笼罩着的一层淡淡的光晕。 就像是某种需要氪金才能获得的稀有特效。 而那只大鸟的头骨看起来也是格外古怪,并不像是普通的鸟类,反倒是呈现着倒三角的形状…… “不对。” 路深突然之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他妈哪里是鸟? 这是一只变异的翼龙! 路深有点不寒而栗。 龙这种东西,一向是非常神秘而令人敬畏的生物,哪怕是在废土之上也同样如此。 正因为如此,它们也是相当稀有的异兽,哪怕是今天这么大的一波兽潮之中,也才只出现了那么一只。 当然了,这只不过是荒原边缘之上的情况而已,至于废土上更加深入的地方,路深便是没什么头绪了。 但现在并不是关心这些事情的时候。 因为那只苍蓝色的变异翼龙,已经越过了路深的头顶,像是一架低空滑翔的飞机。 那一瞬间,路深甚至已经嗅到了一丝来自空气之中的冰凉气息。 而当他微微地眯上双眼的时候。 眼前的光影之中,再次出现了一个明亮而闪烁着的,跳动的蓝色光点。 路深的眉头一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他的眼里,这只蓝色翼龙已经不是某种飞行生物了,而是一个行走的水元素。 但冰翼龙并没有在路深的头上停留。 在越过后者之后,它似乎是挑选了一条人最密集的战壕,紧接着张开了它布满了锋利獠牙的大口。 下一刻。 一道冰蓝色的火柱从它的口中喷薄而出,直射大地。 眼见此景,路深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显然,这只翼龙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家伙。 ——这他妈是龙息! 一条龙能不能喷火,就跟凯爹有没有大招是一个道理。 最关键的是这货喷出来的也不太像是火苗,反倒更像是一道寒冰之息。 冰焰所过之处,战壕之上迅速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大群的第七编队士兵在被冰焰命中的瞬间哀嚎着倒地,体表肌肤之上瞬间便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紫红色冻伤痕迹,并逐渐开始溃烂。 这种程度的痛苦,无论怎么看都不亚于被明烈的火焰所炙烤的感觉。 “糟了。” 看着蓝色翼龙飞行的方向,路深的内心突然一震,立马紧随着它追着去。 ——那是林子聪跑去的地方。 “林子聪!” 越过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路深终于找到了林子聪。 “路哥,我找到了骆蝶歌了!” 林子聪小跑而来,而骆蝶歌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脸上尽是紧张和惶恐的神色。 “你放心好了,路哥很牛的,只要跟着他混,咱们都死不了!” 林子聪边跑边兴奋地向骆蝶歌高声喊道。 而这个时候。 在路深的视线之内。 头顶之上的那一只蓝色翼龙,已经再次张开了大口,即将喷吐出新一轮的冰焰龙息。 “别过来!”路深朝着他吼道,“跑啊!” “诶?” 林子聪突然被震到了,脚步也迟疑了下来,一时间有点懵。 “我他妈叫你跑!”路深再次吼道。 直到这个时候,林子聪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视线微微上抬之后,他也发现了那一只冰蓝色的翼龙。 “啊……” “这……” 林子聪的脸色顿时煞白。 这一下把他给整得有点失了智,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的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移向路怀秋。 ——遇事不决找路哥。 这是在经历了好几天的磨难之后,林子聪总结出来的生存之道。 但这一次,路哥大概是救不了自己了。 那个凭一己之力单挑针喙鸟群的男人,离自己实在是太远了。 而苍蓝翼龙已经张口,再次喷吐出了猛烈的龙息。 22 路哥的女人,绝不认输! 林子聪觉得自己是个小怂蛋。 从小到大,他一直这么觉得。 有很多别人觉得压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他眼中却无异于一场灵魂的试炼。 比如说去鬼屋逛一圈,比如玩恐怖本的剧本杀,再比如说晚上不开小夜灯睡觉…… 他不敢。 所以小时候,林子聪总是被很多的同龄人嘲笑,笑他是“胆小鬼”。 怂怂的林子聪甚至不敢吱一声。 没办法嘛,他们说的是事实。 林子聪还觉得,人类的悲欢虽然不相通,但怂包们应该是相通的。 只有怂包才懂另一个怂包。 但自从来到第七编队的之后,林子聪的想放松似乎发生了一些转变。 ——路哥,似乎也很懂他。 但路哥是个精明的人,他看穿了自己内心的怂,但从来没有说破。 这个男人……其实很温柔啊! 林子聪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这一刻,他打定了一个主意。 他怂了那么多年。 今天这一刻,至少让他体验一次路哥的感觉吧。 “小心!” 林子聪大吼了一声,转身便将骆蝶歌用力地推向了另一边。 下一刻。 冰蓝色的烈焰,如同一条俯冲直下的长龙,从林子聪的身上径直地扫过。 龙息从倒在另一旁的骆蝶歌的身边险险地擦过,她茫然地坐在地面之上,看着痛苦伏地滚翻的林子聪,大脑内已然是一片空白。 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条蓝色的翼龙是从哪里来的? 骆蝶歌的小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但面前的这个男孩确实是因为救她而受的伤,但她一时间内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他。 “你他妈的干嘛呢!”路深已经冲到了林子聪的身边,着急地喊道,“没那本事就不要装逼啊!” “路哥……这波,我头等功!” 林子聪靠着战壕的内壁,有些艰难地抽了抽自己已经冻僵的嘴角。 明明应该是有一丝丝伤感的氛围,却因为这个表情而突然显得滑稽了起来。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可你好歹撑住啊,弟弟……” 路深盯着他,声色有点缓和了下来,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么?” “你知道吗,路哥?” “大家都说,先锋队就是一群炮灰,死了没什么可惜的,能有人活着那就是童话故事。” “所以说啊,像我这样屁用没有的废柴,那就是炮灰中的战斗机了,按道理来说都是第一个死的……” 林子聪的嘴唇缓缓地翕动着,皮肤之上的血色逐渐褪去,苍白如纸张,“我还能苟到现在,都是因为你啊,路哥……” “路哥啊,我和你说……” “我虽然怂,可我不蠢。”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第七编队里面,唯一能够活下来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林子聪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感觉到自己的眼帘变得沉重,正在逐渐地合上,“快走吧,路哥……” “你一定要活下去啊,路哥,带着蝶歌一起……” 他有些艰难地扭头,看向骆蝶歌,缓缓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露出了一个稚气未脱的笑容,“路哥的女人……绝对不能认输啊!” 路深和骆蝶歌却笑不出来。 林子聪的合上了他的双目,嘴角之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了。 “他……”骆蝶歌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他不行了吗……” “嗯。”路深摇了摇头,“他被龙息正面击中,这种程度的低温会让血管内的血液凝固,身体组织也会全部坏死。” “是我不好……”骆蝶歌带着一丝哭腔道。 路深叹息,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景致。 ——他看见了尸横遍野的战壕。 第七编队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可这群异兽却丝毫没有减缓攻势的意思。 相反,由于血腥味的刺激,它们似乎变得更加狂热和暴戾。 嘶吼声,厮杀声,惨叫声…… 不绝于耳。 路深有些沉默了。 此时此刻。 在他眼前所视的一切。 完全可以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了。 “怎么办?”路深默念道。 【你在问我吗?】 “不然呢?难道我在问天问问大地?” 【这也要问我吗?形势不是已经很明朗了么?】 “什么意思?” 【你打得过它们吗?】 “好问题……打不过。” 【那你还在思考个屁!】 【当然是立刻撤退啊!】 “你说什么?” 【撤退啊,走啊!】 【难道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不走就要死在这里了!】 “跑?”路深望天,“所以你们精灵都是这么冷血的吗?” 【冷血?】 “我的同伴刚刚死在我面前,下一秒你就叫我走?”路深沉声道,“这种事情,你叫我怎么做得出来?” 【他最想看到的事情,就是你好好活着不是吗?】 【勇敢的男人可以不怕死,但不能白死!】 “说得很好。”路深低声道,“道理我也都懂,但是我不想听。” 【所以?】 “既然你靠不住……” 路深伸出手,从林子聪身后的背包里掏出折刀,“那我就靠自己。” 【喂……】 小希的声音逐渐消失在了脑后。 路深的目光逐渐停留在了战场之上。 随着自身注意力的转移,与小希之间的联系似乎也自然而然地断掉了。 “你……” 骆蝶歌欲言又止。 她看着路深就这么跃上了战壕,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荒原之上。 他原地站定,抬头。 目光在短暂地游弋之中,最终锁定在了那只飞翔的蓝色翼龙的身上。 “来吧。” 路深默念道。 在战壕之上飞行了好几分钟后,似乎是因为已经无人可杀的缘故,蓝色翼龙有些无聊地四处游荡了起来。 然后。 它发现了一个孤零零地站在远处大地之上的家伙。 “?” 人类的好奇心大到可以改变世界,龙类当然也不例外。 这个古怪的家伙,已经成功地引起了它的注意力。 它挥动着沉重的翅膀,朝着目标径直地飞去。 同时,它再次憋出了一口新的寒冰之息,迫不及待地要朝其喷射而出…… 23 发射小心心! 废土之上,东部荒原。 路深望着那只逐渐朝着飞来的蓝色翼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是的。 路深没有逃,也没有躲。 他就这么站在了原地,静静地开始冥想。 …… 远在绿洲之上,联盟大厦的远程中控室内。 站在屏幕前的夏萤,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终究还是昙花一现啊。 尽管这个少年在前线上有过好几次亮眼的表现,但这一次,恐怕是再也没有绝地翻盘的机会了。 ——那是一只霜冻魔龙。 成年的霜冻魔龙甚至只需要喷吐一次龙息,就可以将方圆五十米之内的所有东西冻成冰雕。 虽然很显然,它看上去只不过是一只还算比较弱小的幼龙而已,但也远远不是路深这样的杂牌新兵蛋子能够应付的异兽。 最让夏萤失望的倒还不是这个,而是这家伙的自大狂妄。 他居然再次一个人站了出来。 难道他以为霜冻魔龙和针喙鸟一样那么容易应付么? 这二者压根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如果说针喙鸟只是一只白名的普通怪的话,那霜冻魔龙就是一只有着十几条生命值的boss。 其他的监控工作人员也在议论纷纷,甚至已经在准备集体默哀了。 但大屏幕之上。 路深似乎没有半点打算退缩的意思。 他依然就这么站在那里,等待着霜冻魔龙的到来。 如果把镜头切得再靠近一点的话,还能发现,他的嘴里好像好在碎碎念着什么只有他自己菜能够听得清楚的话语。 …… 荒原之上。 路深的双目微闭,心中默念。 “我是一团烈火……” “我是一团暴躁的烈火……” “丑陋的飞龙夺走了朋友的生命,如果法律不能替我制裁的话,那就让我化成一团烈火,引燃这片荒野……” 【喂,你等会……】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事情了吗?】 【进行冥想的时候,切记带上个人的情绪!】 【你这样很容易陷入源力失控和暴走的……】 “是的,我是一团烈火……” 路深并没有理会小希的话,“我是一团炽热而雄壮的,光芒万丈的复仇之火……” “我不仅要烧遍这个荒野上的所有罪恶……” “我还要点燃这个世界!” 那一刻。 在双目微闭的路深的所视之中。 他看见小树四周环绕着的所有红色源力印记,都绽放出了明亮而耀眼的光芒。 大片大片的红色,突然之间占据了他的视野。 炽热如烈火! 两朵火苗,自路深的左右手掌心,同时升腾而起。 路深伸手拍击合十,将火苗合二为一。 然后调动自身的源力注入其中,开始缓缓地搓动。 “他在干什么?” “这是在祈祷吗?” 中控台内的工作人员们都看得有点发愣。 只见路深似乎在手心内搓动着什么东西,搓着搓着,他们突然就看见几道火光突然从他的掌心之内窜了出来。 妈的,见鬼了? 众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路深确实是在搓火。 而且还不是简简单单的搓火。 他们分明看见,那一团火苗,在路深的掌心之内,被越搓越大…… 从火苗变成大火苗,然后逐渐在两个手掌之中膨胀变大…… 走后。 它变成了一团火球。 “妈的,成功了!” 路深望着自己掌心内的那一大颗燃烧着的红色火球,忍不住低声道。 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 路深就这么突然掌握了小希教给他的技能——[炽星] 也就是火球术。 为了练会这个,路深整整搓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但这一刻,它就这么出现了。 甚至…… 路深觉得,他还可以再大一点。 没有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能更大一些,路深当然也不例外。 他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体内的源力,同时不断地调整自己双手控球的力度和角度。 不得不说,这的的确确是一件很讲究技术的活。 首先必须要控制好源力的输入,太慢的话火球会熄灭,太快的话搞不好会炸他一脸。 至于手法的话那就更多讲究了,路深总感觉自己一顿手忙脚乱的操作,都快把这团火搓成爱你的形状了。 但不管怎么样。 这颗火球,确实是变得越来越大了起来。 但路深并没有停止。 它还不够大! 他深知,就这么小的一丁点火球,压根就不可能给翼龙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再大点,再大点……” 路深死死地盯着火球,甚至因为明烈火光照射而流出了眼泪。 【不能再大了!】 【你现在体内的源力根本没办法支撑,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因为源力枯竭而死掉的!】 “我管他那么多呢。” “我死不死无所谓。” “但这家伙,必须死。” 路深缓缓地展开自己的双臂。 原先可以捧在手里的小火球。 此时此刻,已然成为了可以抱在怀中的大宝贝。 而与此同时。 蓝色翼龙也已经来到了路深正前方的天空之上。 “吼——”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冰蓝色的龙息,再次被径直地喷吐而去,射向地面之上的路深。 这抹骇人而极具威慑力的龙息出现的瞬间,夏萤的身子忍不住微微地颤了一下。 尽管早已见过更多比霜冻魔龙更加高阶和恐怖的异兽,但亲眼目睹这一刻的时候,她依然还是感到几分震撼。 她的视线迅速移动,转而关注向地面之上的路深。 这时候…… 她却看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场景。 ——路深的手中,居然捧着一个桃心形状的……火球。 那架势看上去不像是在跟飞龙对波,反倒是像在发射小心心。 再加上他所面朝的方向正好还是侦察飞空艇拍摄镜头所对着的角度,看起来像极了是在向夏萤远程表白。 “?” 夏萤有点恍惚。 不得不说,路深还真的给了她几分错觉。 从小到大…… 还真的没有哪个男孩子捧着一颗心形的东西站在她的面前过,哪怕是一束花,一盒巧克力什么的。 而路深就厉害了,直接捧着一团心形的火…… 浪漫得简直不可方物。 24 sos 众所周知,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 但她们却又很简单。 很多时候,那些天长地久的山盟海誓,天花乱坠的情诗歌词,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未必能打动一个女孩。 反倒是某一个不经意间的瞬间或者是细节,她们觉得自己心头的小鹿微微跳动了一下。 夏萤现在似乎就有了一丝丝这种久违的感觉。 当路深就这么挺拔地站在那里,捧着一颗燃烧的爱心的时候…… 夏萤承认自己的小心脏有那么一瞬间被击中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那就是一个字。 ——帅。 夏萤其实并不花痴。 反倒是由于自身成长环境的影响,从小到大,夏萤见过了太多长相英俊漂亮的人。 夏萤觉得路深帅,只是因为这一瞬间,这个少年似乎真的在散发着他的魅力。 尽管下一刻他可能就要死掉了。 “真可惜啊。” 夏萤合上了自己的双眼,不敢再去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远在千里之外。 在霜冻魔龙喷吐出了它的龙息的瞬间。 早已等待这个时机很久的路深,朝着它,用力地扔出了自己手中的火球。 没错。 就像是扔铅球一样,核心发力,并且双手并用地扔了出去。 路深知道自己的姿势肯定不好看,但他并不在意。 有一说一他这颗火球搓得实在是太大了,不用点蛮力还真的搞不定。 “吃老子的屁去吧。”路深在心中骂道。 下一刻。 中控室之内的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被惊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们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显示屏幕发生了故障。 他们看见了一道比龙息更加耀眼而夺目的红色轨迹,自路深的手中飞跃而出,直射青天。 这道轨迹的目标非常明显,那就是迎面而来的蓝色冰冻龙息。 一红一蓝两条线就这么在空中对撞而纠缠在了一起,像是两条彼此相爱相爱的长龙…… “自古红蓝出cp。”夏萤的心里莫名崩出了一句烂梗,又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自己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因为她发现,这二者完全不像cp。 红色的轨迹所过之处,蓝色轨迹便是顿时四下消散,根本毫无反击之力。 夏萤很快便看出了其中的门路。 路深所释放出的红色轨迹,其实应该是火属性的物质。 根据自然元素克制论,水与火二者是一堆相克相杀的宿敌。 但有一个比较有趣的现象是,对于冰与火来说,大多数的时候,冰是干不过火的。 所以霜冻魔龙的寒冰吐息,在这道烈火的攻击之下,便是被当场直接瓦解掉了,毫无任何的还手之力。 炽热而滚烫的巨大火球,在冲破了寒冰吐息之后,更是余势不减地奔向了霜冻魔龙。 轰! 在火球正面击中霜冻魔龙的那一瞬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云端之上传来。 天空之上宛如突然绽开了花朵,爆炸所产生的火焰像是烟头一般,直接把天幕给烙穿了一个洞。 霜冻魔龙的发出了一声痛苦而古怪的哀鸣声,如同失事的飞机一般,摇摇晃晃地落向大地,最终重重地砸落在了荒原之上。 尘埃飞扬,硝烟四散。 战壕之内,这时竟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方才所产生的巨大动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还在战壕之内疯狂猎杀的其他异兽。 它们动作整齐划一地竖起耳朵,然后朝着霜冻巨龙落下的地方跑了过去。 一时间内,声势巨大,浩浩荡荡。 那模样,就像是老大被暴打了一顿之后,一群小弟立马跑回去给老大嘘寒问暖的情景。 不出一会,大群的异兽们已经在霜冻魔龙的四周围成了一大圈。 然后…… 再也没听到它们的吼叫声了。 “怎么?” “所以这个那么弱鸡的家伙,是你们头头啊?” 路深大声地冲着兽群们喊道,“别看了,相信我,我这一发特制的超大号火球弹直接吃到嘴里,就是天王老子今天也死透!” 兽群们循着声音望去,看着这个哇哇怪叫着的人类。 虽然听不懂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总感觉这货很嚣张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可怕! 离路深最近的几只哥布林忍不住虎躯一震,哇哇大叫着跑远了,恨不得能跟路深离一个银河系那么远。 “其他人呢?” 咻! 说话之间,路深又在掌心离搓出了一枚火球出来。 这下兽群们彻底炸锅了。 各种各样不同种族的叫声乱作一团,异兽们纷纷作鸟兽散,朝着四面八方落荒而逃去了。 “呵。” “就这啊?” “还以为有多猛呢,原来就是一群没了老大就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小喽啰。” 路深撇了撇嘴,手掌一合,随意地熄灭掉了掌心中的火苗。 到现在,路深终于找到了[炽星]的感觉。 搓火球这种操作就像打游戏。 当你玩够一百把亚索的时候,你e起来绝对足够飘逸,同理,当你搓了一百次火球之后,总会慢慢地形成肌肉记忆。 这群异兽显然是被他手里捏着的火球给吓坏了,还没来得及判断路深的实力,身体已经扯着灵魂一溜烟小跑走远了。 但实际上,刚才搓出来的那颗大火球,早就已经把路深的身体给掏空了…… 你要说源力的话,那还真的是一滴都不剩了。 最明显的感觉,便是紧随而来的各种负面感觉,比如说身体沉重感,疲惫感,饥饿感,眩晕感…… 总之,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这群野兽但凡再勇一点直接冲上来,路深也就有乖乖待宰的份了。 “……” 此时此刻,中控室内,一片茫然的死寂。 结局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路深的这波操作就像一个闷棍,直接把他们给打傻了。 只见屏幕之上的那个少年。 有些颤颤巍巍地,从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卫星电话,然后直接点击了其上的一个红色按键。 下一刻,中控室之内,立马响起了一个电话铃声。 而在大屏幕的右下角,更是迅速地弹出了一个红色标识且闪烁着的提示框—— [sos] 25 确认过眼神 接线员看向夏莹,询问下一步的动作。 夏莹没多犹豫,点头示意接通电话。 “喂,绿洲联盟总部。”接电员道,“需要支援吗?” “这里是游猎军团先锋队第七编队,我们现在正在东部荒原前线上,一分钟前我们击退了兽潮,任务圆满……总之就是完成了,特此汇报。” “好的,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炮灰嘛,不辛苦的。”路深漫不经心地道,“就是想来跟各位长官们讲一声,任务完成了,我们要回家了。” 传讯员又一次回头看向夏萤。 他们感到讶异的点其实并不在于路深的话本身,而在于,居然真的有一支先锋队能在境外调查任务结束后给总部发来汇报的。 从游猎军团成立以来,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出现,自然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但他们的夏萤总司似乎并没有什么顾虑,很自然地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通知东境驻军,派一支境外经验丰富的队伍去接他们回来。” “另外,帮我备车,我今晚就去东部基地。” 夏莹说道。 “啊好的……”副手点点头,又有点好奇地问道,“总司,是今天晚上吗?原来的日程我记得不是后天吗?” “我临时改变的主意,就这样吧。”夏萤说道,“还有其他的疑问么?” “啊,没了……” 副手只好又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夏萤的背影离开了中控室。 长长的高马尾左右轻轻地甩动着,摇摆不定。 … … 绿洲境外,东部荒原。 厚重而喷漆着绿迷彩色的装甲车辆部队,正行驶在贫瘠而起伏的土地之上。 车队的最前放,身穿绿色风衣的柯一浪,一手扶靠在车窗之外,娴熟地掸着烟灰,另一只手则懒洋洋地打着方向盘。 废土之上的明烈阳光倾泻而下,透过防弹的前挡风玻璃落入车内,在柯一郎的黑色墨镜之上反射着粼粼的光芒。 “柯一浪,柯一浪。” “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我在呢,领导。”柯一浪道。 “你又忘记报告任务进度了。” “噢噢噢噢不好意思,我还在赶路呢,离目的地坐标还有几公里吧,心想着也没多久了,就等到了再汇报。” 柯一浪的眼神迅速地瞟了一眼车上的定位,右下角显示还有二十公里的路程。 嗯,也就几公里了,没啥毛病。 “好的,加油。”对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满意,“好好干啊,小浪,你能力很强,上面一直有提拔你的打算呢,可别让我失望。” “好嘞好嘞,那领导都这么说了,我小浪可不得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嘛?” 柯一浪把手机放在胸前,然后吧两块结实而饱满的胸肌拍得噗噗响。 “不错,觉悟很高,以后也要记得保持这种干劲啊。” “那必须的嘛。” 柯一浪笑呵呵地挂掉了电话,然后笑容登时消失,立马胯出一个批脸。 “哎……” “道理我都懂,可问题今天是周末啊……” “而且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出门打一场高尔夫,等日落之后再去点一份七分熟的菲力牛排,吃饱之后再买个土耳其冰淇淋慢慢压马路,最后再做一个顶级的罗马式全身spa完美收官……” 只可惜,宽敞的装甲车车厢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满肚子的牢骚只能对着空气一群疯狂地发泄。 柯一浪吹着口哨,老老实实地踩下油门,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其实他把时间安排得很好,照着先前的速度,提前个十分钟到达目的地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有时候嘛,工作这种东西,就看你是用什么心态去应对它。 比如说柯一浪。 虽说他现在确实是在工作吧,但他心里其实还挺有几分享受的感觉。 开着酷炫的装甲车,奔驰在辽阔无边的荒原之上兜风,这一听就是男人的浪漫好吧! 但上头各种暗示他加快速度,也就只能乖乖从命了。 他从上衣的兜里随手拿起了一本私人的备忘录,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上面记录了他今天的任务内容,包括时间地点和各种各样的细节,字迹乱到可以称之为一种新的语言。 “今日行程。” “在日落之前,将游猎军团先锋队第七编队的所有幸存者,全员安全护送回到东部基地。” 柯一浪碎碎念地读着其上记录的内容。 读完后过了好一会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我操。” “先锋队的幸存者?” 柯一浪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是游猎军团的人了,但对其中的一些名词和属于还是有所了解的。 游猎军团的先锋队,从来没有过幸存者! 他原先还以为组织突然派他去前线,是让他去打扫战场收收尸体什么的来着…… “那他妈可就有意思多了啊。” 柯一浪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迫不及待地又加快了速度。 他妈的,从今天起,老子可是见过先锋队幸存者这种珍惜物种的人了啊。 至少可以吹半年! 就这么怀着兴奋而激动的心情,柯一浪很快便来到了坐标上的位置。 然而。 情况和他想象中的似乎有那么一点出入。 在他的设想之中,应该是一大群年轻的小鲜肉——重点是小姐姐,列队成群,举起编队的旌旗,迎着朝阳站在他的面前,迎接着柯一浪执事的到来…… 结果他只看到了一条尸横遍野的,涂满了战火和硝烟的战壕。 而且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和浓重的血腥味,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人在闻到这种味道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反胃,甚至是呕吐。 眼前的场面确实有那么几分惨烈,这让柯一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回忆。 dna好像动了那么一下。 柯一浪微微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要往口袋里掏烟。 “久等了,执事先生。” 一个少年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柯一浪叼着烟,抬头一看。 ——是一个身一副破烂,伤痕累累,脸上落满了尘埃的少年。 那一刻。 荒凉的废土之上。 两个男人,就这么突然地确认了眼神。 26 浪哥的风流故事 “你好你好。” 柯一浪习惯性地想要伸出自己的手,但刚刚抬起便又放了下来。 背着伙伴,一副看起来完全疲惫不堪的路深,似乎并不太方便握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柯一浪,你可以叫我阿浪,或者浪哥。” 柯一浪说道,“我其实不是境外调查局的人,而是城安局的。” “东部基地这几天人手有点紧缺,我刚好又在这附近出差,上头就派我过来接你们了。” “麻烦浪哥了。” 路深反倒是伸出来手来。 柯一浪微微一怔,又抬手跟路深握了一下:“不麻烦不麻烦,工作嘛,是这样的……你们有多少个幸存者?” “都在这了。”路深说道。 柯一浪看了一眼:“两个?” “三个。”路深说道。 “?”柯一浪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我背上这个兄弟还活着。”路深说着歪了歪脑袋,“至少现在还活着。” “……”柯一浪沉默了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上我车吧。” 路深冲着柯一浪笑了笑,跟着骆蝶歌一起坐上了装甲车。 其余车辆上的黑风衣纷纷下车,开始进行清理战场的工作。 路深不免感到有点好奇。 穿着绿色风衣的柯一浪居然能当一群黑风衣的领头,总觉得有点角色逆转的感觉。 毕竟黑风衣的家伙个个都不简单,就算再不济,那也是游猎军团的正规士兵。 安顿好部下们的工作后 柯一浪重新回到了车里。 “路深是哪位?” 柯一浪拿出手里的记录本,开始记录任务进度。 “是我。”路深说道。 “抽吗?”柯一浪随手向路深递来一根烟。 “不了,谢谢。”路深微微摆手拒绝。 “这一次的境外调查任务里面,你表现得很好。”柯一浪说道 “谢谢浪哥夸奖。”路深笑道。 “不用谢我,我其实啥都不知道!” 柯一浪十分耿直地道,“这都是领导说的话,要谢就谢谢你自己吧……不过我的确听说了一些你的事迹,比如说单挑针喙鸟,比如说干翻了霜冻魔龙。” “都是运气。”路深摆摆手,“也是因为有队友们在的缘故,没有他们的话,我自己也搞不定的。” “谦虚了。”柯一浪笑笑道,“不管怎么说,上面居然已经关注到你了,就说明你自身肯定是具备一定个人实力的。” “我?”路深有些疑惑,“我有什么好关注的?” “前面不是都说过了么?一个先锋队的新兵,凭一己之力干掉了霜冻魔龙并击退了兽潮,换作是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会很震惊的吧?” 柯一浪语气夸张地说道,“好兄弟,说起来我也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干掉霜冻魔龙的?” “据我所知,这种魔物貌似还是挺难对付的,一般只有火属性的攻击能对它造成致命打击……可你们哪来的火属性装备?” 柯一浪说着说着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可别跟我说你自己搓了几发火球扔出去把那货给他妈的炸了……” “呃,没那么夸张,也就只搓了一发而已。” “才一发?那你有点虚啊好兄弟。”柯一浪说道,“没有七发都不能算真男人。” 骆蝶歌默默地把脸别到另一边去,假装听不见这两个男人飙车的声音。 路深倒是有点无奈,柯一浪以为自己在接他的梗,但其实自己是在实话实说…… 毕竟谁能想到他真的搓了一个火球出来? “来点什么歌?”柯一浪伸手在骑车中控屏上操作了一通,“来首《牛仔很忙》怎么样?感觉和现在的感觉很配啊……” “啊,可以的。” “说起来这首歌你不觉得真的很有味道吗?一听到这首歌我就想起那个夏天和喜欢的妹子一起在操场上散步的日子……哎,可惜可惜啊,年轻真好……” 路深感觉情况有点失控。 柯一浪的话匣子感觉像一座大坝,一旦开启就是一波滔滔不绝的洪水。 累得半死的路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接柯一浪的话了,回复得也越来越应付。 但柯一浪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失去兴趣,反倒是越说越开心,直接从年轻时偷亲女同桌的风流故事一路讲到了世界树的起源…… 战场清扫的任务一直到晚上才结束。 车队就着夜色,一路返程。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 迷迷糊糊之间,路深就这么在微微颠簸的路途之中,回到了绿洲的东城门。 当大门缓缓开启的时候,路深抬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城墙,突然有了一丝释怀的感觉。 就像是…… 回家? 路深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蹦出了一个词,很快却又觉得有那么几分好笑。 回家? 听起来还挺浪漫的,可问题是……家在哪里? 当然不在绿洲之外。 可好像也不在绿洲之内。 路深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低头看了一眼抱在怀里的布袋。 隔着黑色布袋的表层,路深隐约能够看到从其内泛出的淡淡蓝光。 ——那是一颗蓝色的灵晶。 一种存在于魔兽体内的,由灵力凝结而成的晶状物体。 至于有什么作用嘛……路深并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这枚晶体一定有它的价值。 因为路深的[侦测]能力感知到,这一枚蓝色的晶体之内,蕴含了非常大量的冰属性元素。 而且抱起来有一丝丝凉意,就像是一大坨冰块,凉得很! 装甲车队很快驶入了城门。 绿洲之内的光景再次重现于眼帘之前。 车子缓缓地驶入东部基地之内。 “待会要去哪?”路深问道。 “跟我走就好。”柯一浪道。 见路深站在原迟迟未动,柯一浪似乎明白了什么:“把你兄弟交给我吧。” “你发誓,你要照顾好他。”路深盯着柯一浪说道。 “我说了就会做到。”柯一浪道。 柯一浪唤来几个军医,将林子聪轻轻地放在担架上。 路深目送着林子聪远去,轻声叹息。 “这种事情以后会有很多的。”柯一浪轻轻地拍了拍路深的肩膀,“要学会习惯。” 27 这个世界需要你 死亡是什么感觉? 被关在监狱里的时候,每一天晚上,路深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结果没想到的是。 死亡的感觉没有体验到,倒是亲眼见证了别人的死去。 路深恍恍惚惚的,有点出神。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握着的折刀,久久地凝视着。 那是林子聪的刀。 嚓啦—— 伴随着一声略显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面前的大门被开启。头顶的炽光灯被打开。 路深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妈的。 这个场景。 这种逼仄而狭窄的小房间…… 竟然有点该死的熟悉…… 按照平日里的记忆的话,接下来出现的就应该是急促的高跟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紧接着走进来的就是韩勇和柳依月…… 这俩人的脸路深估计这辈子都难以忘记,别人的青春是周杰伦和陈奕迅,而他的青春却是两个狱警…… 妈的,想想都觉得格外操蛋。 但这一次。 从门外走进来的,却并不是那两个家伙。 而是一群黑色风衣,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面具的家伙。 “游猎军团。” 路深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个词。 路深是知道这群家伙的。 这支军团,几乎聚集了整个绿洲之中战斗力最强的人类。 他们要对抗的,并不仅仅是废土之上的异兽,还有活跃于废土之上的流民。 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处于危险之中,所以时常要带着面具行动,久而久之,面具也就成为了游猎军团远征军的一个符号。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这群家伙要见他? 很快,这群黑衣人便围绕着路深坐成了一圈。 但路深打赌肯定不止这么些人。 在那块厚重的单面玻璃之后,大概率还站着一大票黑压压的人,用各种各样或打量或看戏或色眯眯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 “路深,对吗?” 从声音来判断的话,说话的人听起来像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女。 但坐在他正前方的那个黑风衣,整张脸都已经被星星图案的面具所遮挡,完全看不清真实的面容。 “是的。”路深点点头,“我是路深。” “年龄?” “十八。” “哪来的?” “游猎军团第七编队。” “好的,简单地作个自我介绍吧。”对方说道。 “路深,男的,活的,喜欢桃子味的汽水,讨厌九九六工作制,六十五公斤,一米八,十八厘米……” 审讯室内突然充满了一阵憋笑声。 “出生并长大于境外的村落,五岁流落于绿洲境内孤儿院,十五岁因街头斗殴,重伤他人而入狱,并于北江市监狱服刑至今,直到被游猎军团先锋队特召入伍。”星星图案面具的黑衣人说道,“这就是你目前十八年来的人生,对么?” “差不多吧。”路深漫不经心地道。 星星面具的黑风衣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说点什么。 “不好意思,但是……长官在问别人问题之前,不打算也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路深问道。 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黑风衣似乎都微微愣了一下。 这小子…… 好大的口气。 讲道理。 跟着总司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跟前者说话。 有人甚至已经偷偷地笑出了声来,心想现在的年轻人是真的有个性,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根本掂量不清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我叫夏萤。”少女的声音淡淡的,“夏天的夏,萤火的萤。” “你的名字很好听。”路深微微咧嘴一笑,“能让人想起仲夏夜的山冈……成群的萤火虫在飞行,像一片星海。” “你的脑补能力还挺强。” “不是我脑补能力强,是因为我亲眼见过。” 路深道,“总司想必是在城市生活太久了,如今像这样的画面,大概也只有在村庄里才能见得到了。” “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夏萤说道。 路深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这句客套话说得太标准了。 大部分人说“有机会”,其实潜台词就是“我就是随便说说”。 但夏萤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很喜欢萤火虫吗?” 路深倒是没想到夏萤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微微地怔了怔:“有一点吧……它们确实挺好看的。” “你知道先锋队还有一个称呼叫什么么?”夏萤又道。 路深摇头。 “就叫萤火虫。”夏萤说道,“因为它们的寿命一般只有三到七天,有一些比较幸运的,能活到二十天。” “夏总司是想表达什么?” “我想说,你算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夏萤淡淡地说道,“你从被征召加入先锋队到现在,刚好是二十天。” “是吗?”路深摇摇头,“如果你经历过在牢狱中的那段惨不忍睹的黑暗日子之后,又在战场上亲眼看见好兄弟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的话,恐怕就不会有这种念头了。” “你会习惯的。”夏萤说道。 “所以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喜欢‘习惯’这个词吗?” 路深面无表情地道,“你们习不习惯我不关心,我并不想习惯这种事情。” “生活本来就已经够苦的了,就不能让我偶尔尝点甜头吗?哪怕那么一点点也行,够我这只萤火虫发光就好。” 夏萤没再说话, 审讯厅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漫长的一分钟后,夏萤打破了沉默:“你们先出去。” 其余的黑衣人闻声起立,有秩有序地离开了审讯室。 “这是?”路深疑惑。 “刚才看起来可能太严肃了,现在会不会好一点?”夏萤说道。 “那后面还有很多人吧?”路深漫不经心地伸手指了指单面玻璃的背后。 “嗯。”夏萤点点头,“没有办法,这是规定。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希望能和你单独聊聊的。” “那真是很荣幸了。”路深会心一笑。 “路深。” 夏萤沉声说道,“无论曾经你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和磨难,我们对你造成过什么样的伤害……” “但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 “这个世界需要你。” 28 重获自由 “?” 路深的眉头微微一皱,察觉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鬼啊? 《这个世界需要你》? 像这种烂穿大街的台词,真的还会有人信吗? 路深有点想笑,但听着夏萤的语气却并不太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抬起眼帘,想去和这个女孩对视,但后者的表情完全被那面绘着星星图案的面具给遮盖住了。 “那我换一个说法吧。” 见到路深写满在眼里的怀疑,夏萤的语气放得轻缓了一些:“我们需要你。” “什么意思?” “游猎军团远征军,需要你。”夏萤说道。 “???” 路深的脸上瞬间切换出了黑人问号脸。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这他妈搞什么飞机? 远征军? 这跟满级大佬来找新手村的菜鸟组队有什么区别? “我们没有和你开玩笑。”夏萤说道,“我们偶然观察到了你在这一次境外任务上的表现。负责任地说,你是有很大的潜力的。” 路深的嘴角疯狂抽搐。 来了来了,又他妈的来了! 又是一句烂到爆的忽悠台词,路深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分明就是黑心老板给小弟们画饼饼的经典语录…… “对于你在先锋队里所经历的一切,我想和你说一声抱歉,但没有办法,这个世界的残酷程度可能要远远超乎你的想象,所以总有人必须要作出牺牲。” 夏萤轻声道,“但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一点,让无谓的死亡再少那么一点点,不是么?” 路深一边点头一边心想嗯嗯没错,你讲得雀食很有道理,说话也好听得要死,可我他妈就是不信你…… 又想骗我上什么奇奇怪怪的贼船是吧?你们这群糟老头子坏的很。 但转念一想,好像自己确实也没什么选择的机会…… 从加入先锋队的那一天起,自己的这条命就已经是游猎军团的了。 说不好听的,夏萤完全可以强行把路深给随便安排,他根本没有权利拒绝。 “当然了,你也不必那么快就要做决定。”夏萤补充道,“我们给你放一个假,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到时候再答复我们也不迟。” 放假?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路深心想。 虽然不知道这个夏总司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但路深对这个安排确实非常满意。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自由的感觉了。 “除此之外,如果你还有什么想法的话,也可以跟我们提,我们会尽最大的能力去满足你的需求。”夏萤说道。 路深想了想道: “可以把我的朋友从前线调回来吗?她叫骆蝶歌,是一个很柔弱的女孩子,上了战场根本屁用都没有,只会拖整个队伍的后腿。” “骆蝶歌……”夏萤低声念道,“好的,记住了。” “谢谢夏总司。”路深说道。 “不客气。”夏萤说道,“另外,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 路深淡淡一笑,微微地点了点头。 * * 当—— 东部基地的大门在路深的身后关闭。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落日已经合上了沉重的大门。 鳞次栉比的楼宇被余晖镶嵌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安静的街道上时不时窜过一辆车,零零星星的路人在街上走动着,格外静谧。 这一带属于绿洲最外环的城市边缘,绝大多数的时候是感受不到大都市的那种繁华气息的。 “这就是绿洲啊。” 路深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座城市,在心中默念道。 双手插兜,吹着口哨,沿着街道缓缓地走着。 虽然…… 他并不太清楚自己要走向什么地方, 但第一次离开了牢狱,重获了自由,他还是很想好好地打量一下这个世界的真实面貌的。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骑车鸣笛声从身后传来。 路深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心想肯定是偶遇暴躁路怒症的老哥了,正准备回头对线,却发现好像是熟人。 那辆停在路边的,显眼的银色凯迪拉克缓缓地降下了车窗。 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朝着路深吹响了口哨。 “怎么是你?”路深问道。 “喂喂喂,你这语气,怎么听起来很嫌弃的样子啊?”柯一浪无奈地摊了摊手,“好歹按辈分来算的话,我还是你师哥呢。” “可你也不是游猎军团的啊。”路深懒洋洋地说道,“你只是一个城管。” “你才是城管,你全家都是城管。”柯一浪没好气地说道,“我们这叫城安局,全名城市安全局!能不能专业点啊,小老弟?” “不就是城管换了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么?”路深耸耸肩,“好吧,那你有什么事吗,浪哥?” “你这小子是真有个性。”柯一浪用伸在车窗外面的手敲了敲车门,“先上车再说。” 恭敬不如从命。 路深也没多问什么,很干脆地上了柯一浪的车。 “先和你说明一下,现在的你,还不算是一个完全的自由人。” 柯一浪说道,“你仍然还是游猎军团先锋队的一员,必须服从组织的安排。” “嗯。”路深点头。 “所以嘛,在你放假的这段时间,组织就派我过来照顾你,给你的生活分忧解难。”柯一浪说道。 路深嘴角一抽。 有没有搞错啊喂? 真他娘的见了鬼了,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知心大哥哥的设定? “其实你完全可以直接说是来监视我的。”路深说道。 “妈的,说那么直白干嘛!”柯一浪一巴掌拍在路深的肩膀上,貌似一本正经地道,“你这样就搞得我们很尴尬有没有?” 路深比了个ok的手势。 “不过老实说,我还得感谢你呢,好兄弟,毕竟这份工作还挺舒服的。” 说着,柯一浪十分惬意地后仰,靠在了驾驶座上,“不用天天在城市跟异端犯罪者周旋,也不用夜训出勤,更不用去境外……啊,真是舒服死了。” “绿洲境内也这么危险的么?” 想起之前夏萤和自己说的话,路深下意识地问道。 “是啊。”柯一浪点点头,“其实应该说……这个世界,一直都这么危险。” 29 姐姐? [余额:52.10] 路深盯着atm机屏幕上的数字,逐渐陷入了沉思了之中。 开启自由生活的第一天,路深似乎感受到了来自生活的压力。 自由大绿洲,饥饿每一周。 “你他妈真是要笑死我了。” 柯笑得一浪一边弯腰一边捂肚子: “就这?就这还天天嚷嚷着要自由?我跟你说,我要是你我特么就直接住监狱里了,拿枪顶我头上我都不走!好歹监狱还包三餐可不是?” “有人说过你的笑声像个鸭子吗?”路深没好气地道。 “那没有。”柯一浪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不过大概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所以倒是有很多人觉得我像个鸭子……当然了我并不是,你不用要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借我两百块钱。”路深突然说道。 “我真是麻了,两百块你也好意思开口说‘借’?” 柯一浪掏出钱包,直接给路深递来两张红色的百元面值的绿洲币,“拿去拿去!” “不过你要拿去干啥?你该不会是要去吃饭吧?就这么点,去路边吃个夜宵摊都很勉强吧……” “一时半会说不清。”路深接过钱说道,“总之谢了。” “客气个锤子,都是兄弟。”柯一浪倒是很自来熟。 看着路深逐渐走远的身影,柯一浪打了个哈欠,正盘算这今晚去哪里嗨皮,突然又想起什么,冲着路深的背影大喊: “喂,今晚十点记得发定位报平安啊!准时一点,我要跟上头报备的,别忘了啊!” …… 离开柯一浪的视线之后,路深靠在路边的墙根前,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晚上六点半了。 余晖已经逐渐燃烧殆尽,暮色四合。 是的没错。 路深确实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但柯一浪猜错了,路深并不是要去干饭。 虽然事实上,到这个点路深确实也饿了,但比起填饱自己的肚子,他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做。 路深在街边晃荡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家有共享充电宝的奶茶店,给那台不知道多久没开过机的手机续上电。 自从自己入狱之后,他身上唯一的这台手机变上缴保管了,直到现在都没得碰过。 这么久过去了,别说型号了,他甚至连自己的手机是什么牌子都已经不记得了。 但有一个东西他是一直惦记着的。 手机屏幕亮起的第一刻,路深迅速地在桌面上找到了联系人的图标,点击进入。 ——里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没有名字和信息,也没有其他的备注。 路深穿越的时候并没有完全融合原主的所有记忆,所以没办法从脑海中搜寻到关于这个号码的主人的印象。 但可以确定的是。 这个人,对原主而言,非常重要。 ——在原主的手机里。 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列表之中。 几乎全是这个号码的来电。 即使偶尔在中间会突兀地出现几个陌生的号码,但只要点进去一看,就会发现各种带着“诈骗”和“广告推销”的标记。 总之。 无论怎么看,这个人和原身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练出。 一句话来说就是。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至少对于原身来说是这样的。 路深把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发现原身确实是一个相当无趣的人,别说游戏之类的,除了一些必备的出行或者通讯之外,基本上就没几个具有娱乐功能的软件了。 路深尝试着点开企鹅聊天的app,却发现由于长期没有登录的原因,自动登录已经被取消了,需要重新输入密码。 而这明显已经落伍于时代的手机也并没有内置指纹识别或者面容识别的功能,想重新登上这个软件的话估计又是一个难题。 所以说。 现在唯一能够联系得上的人,也就只有通讯录里面的这个手机号码了。 在这茫茫的偌大绿洲之中。 这似乎已经是路深目前唯一能够去往的地方了。 路深苦笑了一下,用大拇指摁下了绿色的拨号键。 “对不起,您的号码已欠费停机……” 路深:“……淦。” 等找到营业厅把花费续上后,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拨打了电话。 嘟—— 路深还在心里默默地组织着语言,却没想到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通了电话。 “喂?” “是深深吗?” 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年纪似乎与路深相仿。 声线是特别好听的那种类型,像微风吹拂下的风铃。 但对方的语速显得非常急促,字里行间里全然透露着扑面而来的焦急和担忧。 路深一时有点语塞,嘴巴张开又关闭,一时间内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而且…… 突然有人用叠词叫自己的名字,路深总感莫名有点怪怪的,一下子不太适应。 “喂?深深?” “是不是深深?” “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话啊,深深?” 见路深不说话,女孩子越来越着急了。 “嗯……”路深默默地用鼻音发出了试探,“是我。” “天呐……” “真的是你,深深……” 电话那头的女孩声音居然开始哽咽了起来,甚至颇有几分喜极而泣的意味。 这一下倒是把路深给整得有点慌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个劲地冒个不停。 靠! 原身这家伙在生前——不对,在入狱之前。 该不会是什么渣男海王之类的,玩弄了一波纯情少女的感情就锒铛入狱的混蛋吧? 老子可是老实人来到,这锅我可不背! “emmmm……怎么了?”路深再次抛出了试探性的疑问。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女孩子不自觉提高了音调,“三年了……” “从你私自偷偷跑出境外被城安局逮捕,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三年了啊……” “这些日子里来,我每一次到北江市监狱看你都要被拒绝……” “我真的很想问你,那年你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私闯境外是大罪吗?如果当时你已经成年了的话,很有可能已经被当场判死刑了!” “这个世界上,我就你这么个弟弟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