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成天乐》 一.白云 2021年2月12日,正月初一,凌晨四点。 滨海,市中心的某栋高楼。 「老周,伊伊出门了。」 「嗯。」 「我这眼皮一直跳,你注意着点。」 「嗯。」 「半夜上高速,怎么劝都不听。」 「嗯。」 「老周。」 「嗯。」 「嗯,你嗯,你再嗯,你继续嗯。」 「啊,痛啊,很痛啊,放手啊,我说不至于啊,担心个什么劲,那么大一人了。」 「哼,睡觉。」 「……」 呼,呼呼…… 听着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毫无睡意的老周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找到老花镜,插上耳机,打开抖音。 呼,又这么多红点,看看「老虎不吃棉花糖」更新了什么。 「我向你奔赴而来,你就是星辰大海。」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地方。 我就说不至于嘛,能出什么事。 呼,算算时间,差不多24小时了。 打开魔兽世界助手,突破平原又又又失败了。 个蛋啊,悔不当初听了陈天乐的话,选什么格里恩嘛,小兵都是一群废物。 熟练的截图,发到游戏群里,顺便再一次@op,半天无人回应。 呼,睡觉吧。 +++++++ 周嘉伊一下高速就给父母回了信息,夜间驾驶比较谨慎,凌晨三点多就从滨海出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两个小时。 迫不期待的把车窗降下来,到了熟悉的地方,闻着熟悉的味道,僵直的身体一下就放松了。 可是一想到马上要见到陈天乐,一颗心又渐渐地提了起来。 周嘉伊很喜欢陈天乐,有多喜欢,自从确定关系以来,风雨无阻,每周都要开两个小时车去见他的那种。 昨天是她第十次向陈天乐说分手。 在陈天乐第十次同意之后,周嘉伊不淡定了。 恼羞成怒的周嘉伊向他放了狠话:「陈天乐,我就是吃屎,也不会再去找你了。」 「没必要。」陈天乐说完就挂了。 没必要找你,还是没必要吃屎啊。 不说清楚就直接挂了,周嘉伊很生气,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严重到睡不着,睡不着就在床上看了一夜网络小说,看到高潮处,结果作者居然太监了,这下更生气了。 两气并一气,都怪陈天乐,哼,找他算账去。 周嘉伊一直等啊,一直等到下了高速,才把提前打好的信息发给他。 哼,就为了不吵醒他。 果然,陈天乐新家的定位马上就发过来了,还带着文字说明。 哼,真是小看她。 也就看了十几遍而已,周嘉伊就记熟了。 经过桥头饭店,向北跟着导航走乡道,五公里之后左转进入村道…… 周嘉伊小心翼翼的避过两旁的车辆,两百米之后经过一座桥,在一块写着「森林防火,人人有责」的巨大指示牌前,右转到了一条新铺的水泥路上,跟着一路上山。 在穿过一片又一片竹林之后,就到了一个地势相对平坦,视野开阔的地方。 还好,不难走,就是开得有些头晕。 透过车灯,远远地便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正站在路边拄着拐杖静静的等着她。 时间刚刚好,好到可以看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哼,又在嘲笑她。 哼,周一不怕虎,怕虎不是周嘉伊。 「新年快乐,周嘉伊!」 陈天乐主动挥手。 周嘉伊没有理他,昨日之事,言犹在耳,我不要面子的吗。 隔着车窗看了他一眼,脚下踩着油门越过他。 行驶了一段距离,绕过一片山坡,两栋亮着灯的房子就出现在眼前。 房子建在半山顶上,道路的尽头。 左边是一栋白色的小楼,右边是一栋三层的石墙红瓦别墅。 中间是一个斜顶车库,车库很长,导致两个院子之间空了一大段距离。 周嘉伊把车停在了小楼前,她也是第一次到这里,听他说过在装修,连图片都没见过,平时来见他都是在山外面的小镇居住。 外面安安静静的,除了两条熟悉的小狗,一个人都看不到,更不敢下车了,孤零零的坐在车里,又饿又困,顿时委屈的不行。 直到她刷完了晴风村的新帖子,陈天乐才出现在山坡拐角。 天空微明,车窗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雾。 周嘉伊望着在晨雾中不时用拐杖点地的男人,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去年八月,陈天乐出了意外,人事不省的送到医院抢救,出院之后经人介绍在周嘉伊工作的康复医院继续做康复治疗。 周嘉伊是刚刚从临床医院转到康复医院的,对康复医院的工作还不是很熟悉,第一个接触的病人就是他。 她的工作很简单,胸前虽然挂着康复医师的牌子,实际上做些行政工作,兼医院的颜值担当,上班时间也是固定的五天八小时。 如果说谁追的谁,那一定是她主动追的陈天乐,但硬要说起来,一定是陈天乐先勾引的她。 周嘉伊一直忘不了和陈天乐初见的那天,2020年10月24日。 「坐上去,别动。」 陈天乐双手撑着拐杖,背后的栏杆上坐着周嘉伊。 「双腿用力夹着我的腰,手环在我脖子上,别扣太紧,头往我脸上靠,贴紧点。」 周嘉伊一一照做。 「好,闭上眼睛。」 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脸上,又顺着脖子流入衣领里,又冷又饿。 嗯,这不是在淋雨,这是淋浴,周嘉伊安慰着自己,等待着身下的男人再一次起身。 陈天乐看不到周嘉伊的表情,除了眼下她勾在自己身上的一双玉足。 用腰部发力颤了颤,试试能否顺利背起。 嗯,有点吃力。 用拐杖点地,艰难地起身,翘着嘴角,暗暗感受了下云彩的厚度。 两团白云让他想起公园门口售卖的棉花糖,嗯,又绵又软。 拐杖前撑,艰难地移动了一米,腿就已经软的不行。 再次颠了颠,在越勒越紧的双手下,双脚用力,向对面的凉亭跑去。 「爱森。」 「好。」 「一次过。」 「导演,要不要再拍两条备选。」 「微信还是支付宝,现金也行。」 「啊,导演,你才是老板啊。」 「那就闭上嘴巴。」 「好了,大家收工。」 晴朗的天空仍着不要钱的雨水,一群人在人工造雨机旁说说笑笑。 「把水龙头关了,水费不要钱吗。」 「好的,导演。」 …… 这支广告是第二次改版了。 原来的内容是:蓝天白云,绿树成荫,风和日丽,一个年轻的美女护士推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公园里散步的场景,结果成片效果和满大街的广告没区别。 就在院长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时候,陈天乐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眼前一亮,一个爱迪尔就这样诞生了。 嗯,院长的爱迪尔是把白发苍苍的老头换成眼前的年轻男人。 哦,忘了说,院长就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兼导演。 陈天乐一开始是不同意的,经过院长苦口婆心,百般利诱下,还是拒绝了。 于是院长就给他看了本院之星,阳光之星,闪耀之星的朋友圈。 然后陈天乐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他才不是看在免除全部费用的情况下屈服的。 陈天乐也是有条件的,他有自己的爱迪尔:「在一个蓝天白云、绿树成荫、风和日丽的午后,主客异位,美女护士变成病人,病人变成护士,不要轮椅,轮椅没有生命力。」 「我这是康复医院广告,没有轮椅怎么体现。」 「拐杖啊,拐杖代表自力更生啊,轮椅一看就是治疗期嘛,用拐杖说明在康复期啊,多贴切。」 「有点道理,我想想看,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拄着拐杖轻松地走着,背上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少女。」 「对,就是这样,两人还要亲密一点,表示医患关系大和谐嘛。」 「嗯,差点,我准备拍成小视频,你这个节奏不够动感。」 「快乐的池塘有只小青蛙,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怎么样,够动感不。不行还有,药药切克闹。」 「……滚。」 「哎呦,可以来场雨嘛,为了躲雨,奔跑算不算运动。」 「有点意思,运动画面是有了,还差点声音。」 「你总不能让他们听着音乐,拄着拐杖跳舞吧。」 「也对,可真实性还差点,没有说服力。」 「真实啊,有的,带个耳环啊,我看这个女孩耳朵上戴的钻石耳环就很不错。」 「是女孩不错,还是耳环不错。」 「耳环不错,女孩更不错。」 「哦,是不错。」 「闪啊,拍出来你让人一看,布灵布灵的,多抓人。」 「虽然庸俗,也还行,嗯,就是缺点合理性。」 「还想合理。」 「重点是什么,是复苏,是康复,你这个下雨天,整个阴沉沉的给人寓意就不好,我拍的是暴风城,你给我整成幽暗城算什么。」 「您见过太阳雨吗。」 「嘿,有了,有了,画面有了。」 「那咱们就开工。」 「不急不急,合理性还差点。」 「真尼玛的,一会真实,一会合理,要求尼玛的多。」 「唉,你急什么,算了,算了,要不然我自己来……」 「等会,我找点灵感,把照片再给我看看。」 「……」 「有了有了,让护士光着脚啊,没穿鞋,肯定有原因的嘛,说明行动不便啊,合理不,不行在脚上割两刀。」 「……」 「怎么不吭声啊。」 「凸。」 …… 周嘉伊从围着的凉亭里换好衣服出来,广告公司的人还在忙碌地收着轨道,刚刚她和陈天乐就是在上面被人推着跑的。 周嘉伊在荷花池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翘着一双洁白无瑕的玉足,想象着当时的场景,不禁笑出声来。 「周医生,麻烦帮我拿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好。」 望着一瘸一拐远去的男人,周嘉伊看着手上的棉花糖一阵好笑。 这是搭讪还是道歉,搭讪太低级了,道歉就太随便了吧。 呵,自寻烦恼。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漱漱作响,眼睛不自觉的被棉花糖所吸引,白白胖胖、松松软软的棉花糖就这样勾动了周嘉伊的馋虫。 偷吃一口,应该看不出来吧。 轻轻舔了一下,舌尖瞬间就感受到了香甜,整个喉咙都在震动。 嗯,没感觉小了,又舔了下,啊,坏舌头,不听使唤了是不是,谁叫你那么大动作了。 算了,算了,好甜,原谅你了。 周嘉伊将棉花糖举高细看,还是一样大吧,并没有感觉小了。 张着嘴巴大大地咬了一口,这回没舌头什么事了,它已经不被信任。 哇,整个口腔都在回馈她,棉花糖在口里融化,无尽的甜蜜,绵绵不绝地向着她的心里冲去。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即使是冬天,滨海的午后还是有些炎热,荷花池中的荷花一年四季不见谢,u看书 .uukashu 此刻正肆意地盛放着,一如周嘉伊的美。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爱了爱了。 「周医生,谢谢你帮我……」 陈天乐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一支竹签,翘着嘴角,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啊,你换好了啊,刚刚风太大了,一个不注意,它就吹到水里了,你看,我只捡到这一根棍子。」 周嘉伊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若无其事地摇着竹签,一对橘色钻石耳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啊,可是这支棉花糖对我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很重要。」 「哦,有多特殊啊。」 「独一无二,又举世无双。」 「噢,真的很重要吗。」 「月亮之于地球那么重要。」 「咦,那不是很遥远吗。」 「不是啊,就在我眼睛里。」 「嚯,那你可以再去买一支嘛。」 「唉,可惜金钱不能够衡量它的价值。」 「这样啊,那我赔一份给你好了。」 「周医生,好叫你知,我买的时候,付了两份的钱,让老板做一起了。」 「切,两份就两份喽,早说嘛,下次赔给你。」 「一言为定。」 「定定定。」 「好,周医生再见。」 「不见。」 风停了,炙热的阳光再无顾忌,肆无忌惮的洒下四面八方,望着转身离开的陈天乐,周嘉伊忽然觉得有些凉意。 「喂,棍子要不要。」 「送你了。」 「凸。」 二.小狗 那支广告最终也没被使用。 然后隔了不到一周,周嘉伊就向他表白了,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周嘉伊准备好好整理成册以纪念陈天乐的可恶。 没错,周嘉伊主动对陈天乐表白的,他当时很吃惊,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周嘉伊很愤怒,然后就不理他了。 不理他也就不到一个月吧。 因为他每周都要去她们医院做康复训练,周一去,周四回,一直持续到腊八节。 期间他们都是相安无事的,在医院遇到了也会互相打招呼,开开小玩笑,偶尔还请大家吃些零食、饮料什么的。 哦,周嘉伊还经常莫名其妙的收到一些小礼物,也不署名,就画了两朵白云,真是搞笑,天上到处都是白云,鬼知道你是谁啊。 直到有一周。 周一没来,周二也没来。 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周嘉伊还记得那一天。 2020-11-24。 他正在家里吃着桔子打游戏。 这是周嘉伊旷工开了两个小时车看到的。 周嘉伊就很生气,一生气就把他的电脑显示器砸了。 然后,然后他就重新找了个网吧继续玩,周嘉伊就继续砸。 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砸完一看,108台显示器。 还好了,不是很贵。 也就108块钱吧。 周嘉伊还保留着那笔转账记录。 之后,之后就在一起了,不涉及男女关系的那种。 她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好的男人。 然后就每周开车去找他吃吃玩玩呗。 真的是玩,也真的想吃。 可恶的是,他居然拒绝了。 不给她吃就算了,她欠他的两支棉花糖也不吃。 姐姐能忍,我不能忍啊。 于是,恼羞成怒的周嘉伊就提了分手。 然后,然后周末的时候又去找他复合了。 分分合合,总共也就十次吧,不是很多。 还好了。 呵,真是个心如铁石的男人。 她怀疑他在下一盘大棋。 可是并没有什么证据。 +++++++ 「咚,咚咚。」 「凸。」 比完手势,周嘉伊就爽多了。 想想每次被拒绝都要送一个中指给他,心里就很爽。 哼,那个变态的男人,成天以拒绝自己为乐。 等等。 我是不是搞错了目标。 难不成,我才是那个变态。 周嘉伊不淡定了,伸出手指细看。 好一双玉指,白白嫩嫩滑滑净净的,爱了爱了,这么漂亮的手指怎么可能去做那种羞羞的事情呢。 好了好了,绝对不可能是变态。 淡定淡定。 周嘉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象着陈天乐的屁股,并没有奇怪的念头。 还好,还好。 「咚,恰恰,咚,恰恰。」 房子周围都是山林,空气清新,视野开阔,独门独户,非常适合蹦迪。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蹦出这个念头了,周嘉伊敲了敲脑袋,开车开迷糊了吧。 打开车门,陈天乐就站在旁边,盯着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嘴角微微翘起,哼,刚刚就是他在打扰自己。 哼,臭男人。 「喂,周嘉伊。」 陈天乐摸了摸她的小脑门。 没发烧啊,车里坐那么久,怎么叫都听不见。 周嘉伊先声夺人:「叫那么大声干嘛,你凶什么凶。」 「……」 「哼,大年初一就凶人家。」 「……」 「人家大老远跑来看你。」 「……」 「你还不领情。」 「……」 「不领情就算了,你还凶人家。」 「……」 「哼,亏我那么喜欢你。」 「……」 「还那么爱你。」 「友情提醒,你没说过你爱我。」 「是吗。」 周嘉伊扬起眉毛看着他。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陈天乐非常自信,他不会记错的,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 「肘,跟我进屋。」 周嘉伊终于露出了牙齿,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欠打。 「……」 大意了啊。 愿赌服输,陈天乐带着周嘉伊参观自己的小楼。 「车库过去是我爸妈的房子,我住这栋。」 「哦,为什么不住一起啊,打扫起来多麻烦。」 「因为我要经常带女人回家嘛,住一起不太方便。」 「陈天乐,找死是吧。」 「需要吗。」 「啊,这。」 「……」 「看什么看,你才需要。」 「周嘉伊,开门。」 「干嘛,我才是客人。」 「开不开。」 「不开,就不开。」 「开一下会屎呀。」 「你不说屎能死啊。」 「那我自己开了。」 「凸。」 周嘉伊一手竖着中指,一手推开大门。 砰,气球,彩带飞扬。 「伊伊,新年快乐。」 「伊伊,生日快乐。」 「额,……」 众人愣愣的看着周嘉伊。 「啊,这。」 周嘉伊急忙把手缩到背后。 「伊伊,生日快乐。」 陈父陈母又重新祝贺她。 「伊伊,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这是陈小雨。 「伊伊,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桃子抱着宝宝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 「谢谢,谢谢叔叔阿姨,谢谢小雨妹妹,谢谢桃子姐姐。」 周嘉伊望着客厅里四处飞舞的气球和彩带感动不已,掩着小嘴一脸激动的看着大家。 「谢谢,谢谢,我很开心,谢谢大家。」 这一路的舟车劳顿,这一天的疲惫困乏都随着这一声声的快乐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儿家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快乐就够了,嗯,每一天。 哼。 …… 天光放亮,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开始响彻群山。 硝烟燃尽的烟雾随着山势升腾而上,聚集在山谷的上空。 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随着山风四处飘散。 「喂,陈天乐,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闭上眼睛。」 陈天乐在家人羡慕、嫉妒等各种复杂的表情下拉着周嘉伊出了大门,右转,沿着房子一旁的台阶上了二楼。 周嘉伊真的乖乖闭上眼睛,亦步亦趋的让陈天乐牵着走。 通往二楼的台阶好长,周嘉伊感觉走过了一个世纪。 兜兜转转还没走完,忍不住要睁开眼睛的时候。 终于,一脚踏空,平地到了。 砰,砰,砰。 那是对未知的期待而激动难抑的心跳声。 什么样的惊喜呢。 生日蛋糕。 鲜花海洋。 求婚钻戒。 卡拉ok? 总不可能是屎吧! 陈天乐停下了,周嘉伊也跟着停下,两手紧紧的抓着陈天乐,心底里比惊喜更惊喜的声音,在山下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无比清晰,无边无际的萦绕着她。 轰鸣在耳旁。 脑袋一阵晕眩。 然后就感觉被他抱了起来。 婚床? 丢下楼? 无所谓了。 她已经满足了。 「嘿嘿,嘿嘿嘿。」 一张小脸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 这该死的仪式感。 没等周嘉伊睁开眼睛,身体就飞出去了,和陈天乐一起飞出去了。 气流卷起了裙子,呼呼作响。 这是周嘉伊后来回忆过去,经过艺术加工的,未免有些夸张。 实际上,连一秒都没有。 「噗,哗啦。」 真正的热浪无边无边的向周嘉伊涌来,发丝飞扬,裙脚飞起。 恰好套在了陈天乐的脸上,正手忙脚乱的扒拉着。 周嘉伊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室外泳池,正冒着氤氲雾气。 淡淡的硫磺味充斥着口鼻,微微发红的皮肤因为受热而快速的红遍全身。 这是一个天然温泉。 澄清的水面倒映着点点霞光,那是白云在等待旭日初升的预示。 周嘉伊吐出嘴里不小心喝进去的温泉水,把身体藏在漂浮着粉红色玫瑰花瓣的水面下,寻找着陈天乐。 咦,人呢。 「啊,陈天乐,痛痛。」 周嘉伊揉着胸前发红的皮肤,楚楚可怜的看着陈天乐,被他扯坏的裙子飘荡在水面一角。 「啊,噗,啊,噗。」 陈天乐吐着嘴里的温泉水,大口呼吸,好险,差点就溺水了。 舒缓了一下情绪,在周嘉伊幽怨的眼神中从池边挑了一支粉色的棉花糖。 「哇。粉色的耶,我的最爱。」 轻轻地用舌尖舔了一下,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人,回来了,通通回来了,舌头感受到了香甜,喉咙感受到了力量,内心感受到了甜蜜。 周嘉伊迫不及待的张大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好舌头指哪打哪,瞬间就将一团棉花吃了个干干净净。 舌尖舔食着溢出嘴角的糖蜜,意犹未尽的看着陈天乐。 陈天乐又从池边拿了一支粉色棉花糖。 「哇,天啦,这么多。」 兴奋的周嘉伊将身体伸出水面,手指着温泉池边惊叹不已。 粉色的棉花糖上下七层,层层叠叠的插在巴蕉树的树干上。 啊,不,还有部分是白色的。 白色的棉花糖有规律的分布其中,组合成七个大字,从左到右,顺着时针走向。 「生日快乐,周嘉伊。」 「1,2,3,4,5,6,7,……,天啦,天啦,天,啦,天,……」 棉花糖是越数越多,声音却越来越小。 氤氲湿热的温泉,晶莹剔透的玫瑰花瓣,松松软软的棉花糖,熟悉的硫磺味,还有心爱的男人。 周嘉伊张着嘴巴呆滞的看着这一切,不时的有口水从嘴角逃逸而出,在胸前拉成一道道银丝。 「1001支。」 陈天乐抓住周嘉伊的小手,很烫。 「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放开我,我全都要。」 周嘉伊大笑着挣脱开去,绕着温泉池,在每个能够够的着的棉花糖上尝了一口。 开始是大快朵颐,然后浅尝即止,再是轻轻一舔而过,最后干脆用嘴唇一碰了事。 像极了那些老夫老妻的,嗯,佛曰,不可曰。 就是穷尽一身的力量,周嘉伊也就堪堪染指一层罢了。 「陈天乐,我恨你。」 周嘉伊站在池水中,望着剩下六层的棉花糖欲哭无泪。 「周嘉伊,生日快乐。」 陈天乐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 「呜,呜,呜呜,陈天乐,陈天乐。」 周嘉伊哭了,哭的很大声,哭的很伤心。 周嘉伊想起在路上遇到陈天乐时,他也是这样翘着嘴角看她。 他经常这样翘着嘴角看她。 砸电脑的时候是这样。 自己要亲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分手的时候,复合的时候,都是这样看着她。 就连第一次相遇也是这样看着她。 呜呜呜,可恶的男人。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看着她。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 她就是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哭的梨花带雨,哭的肝肠寸断。 「哧。」 「我凸(艹皿艹)你陈天乐。」 周嘉伊停下了哭泣,恶狠狠地盯着发声打扰她哭泣的男人。 犹不解恨,用尽全身力气,像只饿狼似的向他扑去。 带起的水花四处飞溅,芭蕉树上的棉花糖遇水渐渐融化。 「哧,哧,哧,我让你哧,敢哧我,我让你哧个够。」 周嘉伊一想起他那可恶的嘴角就浑身有劲,管你下什么大棋。 我周嘉伊不怕虎,怕虎不是周嘉伊。 「呜呜呜呜呜呜,放手,痛,痛,好痛。」 陈天乐用手阻止周嘉伊。 哼,还敢嘴硬。 当小娘是好惹的嘛。 「呼。」 陈天乐突然有点怀念那个爱竖中指的周嘉伊,这种动不动就抓人头发的女人实在是可怕。 「哼,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周嘉伊放开抓着陈天乐头皮的手,仰头向着天空大笑。 披头散发的样子像极了母狼召唤狼群时竖起的银针。 旭日东升,彩霞退散,渐渐的露出它那纯洁的本色。 风停了,雾气也散了。 瓦蓝瓦蓝的天空,仅存的两朵白云也渐渐地消逝。 鸡鸣狗叫,旁边的三层别墅升起炊烟,开始了农历新年的第一顿早餐。 春日新阳照耀在山谷中,源源不断的热量均匀的洒在大地上,蒸腾起一缕缕雾气,它们将重新汇聚成一朵朵云,这是大地沉寂了一夜之后的奖励。 温泉池边的「1001」支棉花糖完成了它的使命,化成涓涓细流的蜜糖,一滴不剩的汇入温泉池里。 也留下了光秃秃的芭蕉树干,上面插满了1001支竹签。 就像经历了一次千军万马的战阵厮杀,万箭穿心,留下一地残骸。 +++++++ 周嘉伊容光焕发的坐在池边,身下垫着浴巾。 用手作勺,uu看书 ww.uushuom舀了一勺温泉水给陈天乐,看着他仰脖喝进肚子才作罢。 「温泉水甜不甜。」 「甜。」 「棉花糖好吃吗。」 「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嗯。」 「以前你没吃过吧。」 「小时候吃过。」 「你说你还欠不欠。」 「不欠了。」 「以后还敢这样嘲笑我,就继续招呼你,不带停的那种。」 「不敢了,女侠饶命。」 「头还痛不痛。」 「不痛了。」 「头发都掉了,还不痛。」 「痛。」 「你说你,痛就痛,不痛就不痛,打什么机关枪。」 「不打了。」 「平常不是很牛逼吗。」 「不牛逼。」 「以后还牛不牛了。」 「不牛了。」 「说清楚。」 「你说了算。」 「反对一声能死啊,是不是男人啊你。」 「是男人。」 「哼,还有呢。」 「女侠再上,请受小生一拜。」 「呵,男人。」 「呵,女人。」 陈天乐用手擦拭掉嘴角挂起的水迹,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 惹啥也别惹发疯的女人。 实在太可怕了。 敲骨吸髓就算了,这是物理伤害。 一张小嘴巴还喋喋不休的,这是魔法伤害。 什么坦克来了都挡不住。 做男人,太难了。 三.桔子 滨海,彩霞渐隐,阴转小雨。 「老周,伊伊回复了没有。」 「没有。」 「还没有?」 「问十遍也是没有。」 「……那你好了没有。」 「快了。」 「快点,你看看几点了。」 「七点半。」 「七点半,你七点正进去的,你算算多久了。」 「好,知道了。」 「知道,知道,就会说知道,都半个小时了。」 「立刻,马上。」 老周坐在马桶上,左手拍着又酸又麻的小腿,右手熟练的操作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机。 打开魔兽世界助手。 看了又看,终于刷了两个金币任务,激动的把随从和小兵派了出去。 嗯,今天的修理费又有着落了。 男人有钱腰杆就硬,酝酿了半天的泥石流终于在肠道内咕噜噜的汇集。 呼,呼呼…… 唉,真是寂寞如雪啊。 等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 噢,对了。 熟练的打开抖音,又是一堆的红点点。 看看「老虎不吃棉花糖」刚刚更新了什么。 「啧郎几西郎啊,快挖么归甘啊,几吊锻路啧冷甭啊,各你么旮呆甭啊……」 卧槽,这他妈什么鬼。 泥石流戛然而止。 陌生的音乐,陌生的地方,还好,依然熟悉的面孔。 蓝天白云,绿树成荫,风和日丽…… 等等,是万里无云。 噢,继续。 泥石流又开始了咕噜噜。 温泉,玫瑰花,光溜溜的芭蕉树干上长满了烤串? 嗯,莫名其妙。 唉,继续。 咕噜噜…… 咦,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老虎爱吃棉花糖。」 我凸(艹皿艹),陈天乐你这个小兔崽子。 打,打开,微信,点,点击op头像,选,选择,移,移除。 激动的脚,猛地一抖,泥石流往回走。 颤抖的手,直打哆嗦,掉入马桶一起走。 …… 「我凸(艹皿艹),老周,怎么回事你,死着一张脸站厕所门口干嘛,要吓死谁,你说,怎么不说话,欠是不是,是不是欠……」 「滚。」 「……长本事了啊,我说你是不是长本事了啊,大年初一,想吵架是不是,喂,你说话啊,你说啊,啊……」 「呜呜呜……」 「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就哭了,谁着你了,不就说你两句吗,至于吗,哎,我说你们男人怎么回事,老爱蹲厕所,一蹲一上午,说啊,你倒是说啊……」 「呜呜呜,呜呜呜……」 「手机呢,你把手机泡水池里干嘛,我凸(艹皿艹),怎么这么臭,你掉马桶了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头发,头发不染,芝麻,芝麻不吃,你还想干点啥,你还能干点啥。」 「呜呜呜,这是头发的事吗,这是芝麻的事吗,这些是事吗……」 「哦,说不得,骂不得,还关心不得,你要成仙啊,周信义,日子还过不过了,不过你就说,趁早滚蛋。」 「呜呜呜,我心好痛。」 「又什么事啊你,怎么就心痛啊,哦,你有心脏病啊,我怎么不知道,起来,别装,蹲在地上干嘛。」 「呜呜呜……」 「嗯,是不是伊伊出事了,你说,是不是伊伊,你快说,是不是。」 「呜呜呜,呜呜呜,没有。」 「没有你嚎个蛋啊嚎,伊伊回信息没有。」 「呜呜呜,回了。」 「回了就行,起来吃饭,你看你,有点男人样吗你。」 「呜呜呜……」 +++++++ 「要要妻可要,要要妾可恼……」 「喂,你们在干吗,声音开那么大,楼下客厅都听到了。」 「蹦迪呢。」 「蹦你妹蹦,陈天乐,在不在。」 「蹲马桶呢,进进出出半个小时了,不知道在里面干吗。」 「哦,他一直都这样,没有一个小时出不来,伊伊你要不要下来喝茶。」 「好,等我穿好衣服就下来。」 「……」 …… 「小心,扶着护栏,眼睛看台阶,脚站稳,慢慢下去,小心摔倒,不要往回看。」 「憋说话,稳着我。」 「是,女侠。」 「乖,姐姐奖励你吃糖。」 「……」 山谷的水汽渐渐地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朵朵白云。 阳光正好穿过二楼台阶上的顶棚,在白色的墙皮上留下一块块奇异的光斑。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上去那么久,声音开那么大,知不知道扰民是犯法的。」 陈小雨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进来的两人,要不是今年是大年初一,搁以前她早上去了。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吱。」 桃子关掉电视,朵朵嘟着小嘴,正生气的看着妈妈。 「桃子姐,朵朵现在可以吃糖吗。」 周嘉伊手里抓着一把大白兔奶糖,望着桃子怀里粉雕玉琢的小盆友,不知为何,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她还要高兴。 「还不可以呢,她才一周二,牙齿还没长齐。」 桃子看着一身橘色长裙的周嘉伊,心中羡慕,真美。 不忘捉住小盆友跃跃欲试的小胖手拍了拍,顺手掰了一瓣桔子堵住她的小嘴嘴。 「周嘉伊,你怎么那么喜欢吃糖,不怕胖的吗。」 看着那张面色如桃的脸,再看看她那鼓鼓囊囊的胸部,陈小雨莫名地有些嫉妒,语气就重了些。 「不会啊,我从小就爱吃糖,体重就没上过100斤。」 周嘉伊掰了半块奶糖塞到陈天乐嘴里,完了还不忘拿小手拍拍他的脸颊,得意的笑着。 「哦,我们一样高,都是1米67,可你比我重十斤哎。」 陈小雨这下舒服了,微微扬起的嘴角说明正中靶心。 ko。 「陈天乐,我要吃桔子,你掰给我吃。」 周嘉伊抬头挺胸。 「哥,我也要吃。」 陈小雨理直气壮。 「给给给,朵朵不爱吃,表哥,你们拿去吃吧。」 桃子把掰好剩下的桔瓣递给了陈天乐。 「唔唔唔,走走走,过去吃饭。」 关键时刻,陈天乐挑起了重担,嘴里塞着满满的桔子,一手拉着周嘉伊,另一只手拉着妹妹陈小雨,两只手臂像秋千的绳子一样。 但凭你用力,摇落了算我输。 桃子抱着宝宝落在后面,看着阳光下快快乐乐的两女一男,不自觉的哼起小曲来。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 「洗手,喝茶,吃饭,伊伊你要不要放炮。」 陈明德正准备挂鞭炮,见着三人摇着小手到面前,后面跟着咿咿呀呀的桃子母女俩。 「爸,我来吧。」 陈天乐揉着发红的双手,总算解放了。 「先去洗手。」 陈明德很看重仪式感。 …… 点香,燃烛。 先拜天公,再拜祖宗,后拜土地。 给灶王爷上香。 祭拜仪式前奏完毕,堂屋香桌旁,众人围着等喝茶。 茶是冰糖开水冲泡的。 桌上已经摆了一排的白瓷杯子,旁边还有一个电茶壶正烧着开水。 水开,先倒入一半开水,再放入冰糖。 小小的一块冰糖一遇到开水,立刻咕噜噜的冒出一串串气泡,先多后少,直至不见,这时的水温就刚刚好,冰糖的甜味才仅仅释出一部分,微甜不烫。 嗯,这是一次完美的冲泡。 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安宁,诸事顺遂。 「伊伊,喝茶,祝你新的一年,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开心。「 林玉莲先给周嘉伊端上。 「谢谢阿姨,也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周嘉伊郑重其事的接过。 「桃子,姑姑祝你学业,事业,家业,业业顺利,业业兴旺。」 林玉莲看着这个早早守寡的侄媳妇,感慨不已。 「谢谢,姑婆,祝,您,健康长,寿,事,事,顺心。」 桃子还是第一次在老公的姑姑家过年,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 「朵朵,姑婆祝你每天都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林玉莲看着躁动不安的宝宝扭着身体要爬到桌上去。 「这个,这个,这个,……」 桃子又掰了一瓣桔子塞住朵朵的小嘴嘴。 「小雨,妈妈祝你学业有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林玉莲对这个小女儿最是疼爱,毕竟是老来得子,四十几岁才生的。 「妈妈你老是这样,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毕业了就回家里帮忙,我才不要去外地咧。」 陈小雨接过糖水一饮而尽,看着慢慢品茗的周嘉伊。 「小天,妈妈没什么要和你说的了,你比谁都懂事,以后我们要是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四个姐姐都出嫁了,我都放心,就是小雨,脾气犟的要死,只服你。」 林玉莲看着这个三十年前捡来的儿子,已经从一棵被丢弃的小小草成长为一棵可以为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不禁感慨命运之奇妙。 「妈,你放心,有我喝的,就有她们吃的。」 陈天乐脑袋嗡嗡嗡的响着,接过糖水,对着母亲一饮而尽,又自己倒了两杯,喝完还亮了下杯底。 陈明德重新装了一壶水来烧。 「好,好,好。」 林玉莲连说了三个好字,欣慰不已,如释重负,连日来的焦虑一扫而空。 接着从怀里拿出一物来。 「这块银锁,当时就挂在你脖子上,妈妈一直收着,想着等你十八岁再还给你,哪知道这么多年就给忘了,前几天收拾老宅搬过来的箱子才找着,今天当着天公,祖宗,土地的面,还给你,拿去收好。」 林玉莲把银锁放在香桌上,自个倒了三杯糖水,一饮而尽。 周嘉伊内心正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 虽早有猜测,几次和陈天乐欲言又止,惴惴不安。 但今天一证实,心中的石头反而落地了。 呼。 可一看看着对面嘴角微翘的陈小雨,警惕之意就像旁边咕噜噜冒泡的茶壶一般,不受控制的沸腾着,沸腾着「凸」出一根中指。 妈的,陈天乐。 朵朵离的最近,看到新的玩具,迅疾的伸出一只小肥手就抓来把玩。 这是一块有些古旧的银锁,鸡蛋大小,因为缺失保养,覆盖了一层脏污,因此看不到花纹,正反都刻有正体字,桃子还没认全,就被陈天乐拿走了。 「妈,今天我当着三公面,再说一次,我,陈天乐,永远是这个家的长子,永远是你的儿子,永远是她们的弟弟哥哥。」 陈天乐说完三个永远,看也不看,就将银锁丢到地上的烧金桶里,里面已经层层叠叠,松松垮垮的堆满了金纸,银锁都不带停留的,眨眼就沉下去了。 众人诧异的看着他,毫无准备。 点火,烧金纸。 桶大,纸厚,没一个小时烧不完。 陈小雨看着火苗吞噬着一张张金纸,闻听哥哥的话,嘴角深藏,眼神呆滞,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好似这火焰吞噬的不是金纸,而是她对哥哥的一颗心。 掷茭。 香桌前,陈明德拿了一件棕毛做的蓑衣平放在地。 然后从桌上的一个老旧木盒里取出一对竹根部做的茭子。 周嘉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看上面的黄铜色的包浆,显然是经常使用的。 只见陈明德吨吨吨的喝了三杯糖水,跪在蓑衣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对着香桌微微一拜,然后把类似牛角尖尾巴一节的茭子,往地上一丢,发出清晰的「过过」声。 然后递给她。 「伊伊,要不要试试。」 「好啊,往地上丢是吗。」 周嘉伊接过茭子看到陈天乐点头示意。 「对,你只管丢,她们会捡。」 林玉莲出声催促。 「好的,那我丢了。」 周嘉伊把完整的茭子往地上一丢。uu看书 .uukanhu 「阴杯。」 陈小雨叫出声。 剩下众人一一上去掷茭。 桃子,圣杯。 朵朵随便一丢,圣杯。 小雨,阳杯。 陈天乐,圣杯。 林玉莲,阴杯。 「陈天乐,阴杯是什么意思。」 周嘉伊见一个个都是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出声。 「就是一个小游戏,随机的东西,不用在意,你喜欢可以天天丢着玩。」 陈天乐对这个并不感冒,从小就不爱玩这个。 「好。」 周嘉伊见陈天乐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也就不去管阴不阴,阳不阳的了。 可是一见陈小雨阴晴不定的样子,再看看陈天乐父母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不禁起了嘀咕。 放炮。 陈明德在外面立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根竹竿。 竹竿上挂了一串长长的鞭炮。 红色的鞭炮如一条彩带般在山风中飘飘荡荡。 陈天乐从地上拔了一支香,熟练的抓住鞭炮,对着火线一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终于在陈家响起。 一股浓郁的硝烟味充斥了整个庭院,一团团的白烟随风四处飘散。 除了几个哑炮,算是圆满。 相比山下的人家,他们家的鞭炮响的也太晚了些。 到这里,陈家大年初一早晨的祭拜仪式就算完成了。 「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陈天乐从香桌上拿了一个桔子,掰开,一一分开大家。 四.游戏 滨海。 别问天气,问就是阴天。 「请允许我抽根烟。」 老周坐在浴缸里,望着坐在卫生间门口的妻子。 「好,我给你拿。」 等待的时间里,浴缸里的水汽渐渐凝结成了一滴滴水珠,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一如他此时的心情,沉重而压抑。 「之前那包找不到了,我去小区楼下买的。」 妻子姗姗来迟,老周不以为意,她一向很反对自己抽烟,偶尔在女儿的掩护下才过过瘾,出于对妻子的尊重,不吸烟渐渐成了习惯,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蓝狼啊,很少见了。」 「……」 妻子打开烟盒,夹了一根递给他。 「火。」 「哦,忘了买。」 听着妻子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老周就知道是去厨房了。 妻子回来的很快,吸了一口带着淡淡煤气的香烟。 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记忆,回来了,通通回来了。 犹记得那年,老周正值壮年,身体还没发福,头发当然也没白,女儿刚刚出生没多久,唉,真是令人怀念的日子。 当时他还从事广告业,刚刚从北方到滨海创业没多久,唯一的一个大客户送了他一条蓝狼,出于对妻子和女儿的尊重,他让妻子把烟送人了,后来遇到客户问他味道如何。 他懵了,因为他没抽。 后来他才知道蓝狼是本地生产的,这是当地待客的一个礼节。 后来,自然没有留住那个客户。 然后他就改行了。 不过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很大。 第一,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礼物,礼物都有代价的。 第二,礼物不仅仅是礼物,总是要还的。 「我当时就站在奥格瑞玛,一个陌生人交易了我五百万金币。」老周捶了一下墙壁,此生最后悔的几件事之一就有这个。 「哦,500万?花了多少钱。」 呵,这就是女人,不问为什么,就知道钱钱钱,算了,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 「买的话没多少钱,也就1500元吧,关键是什么,这是别人免费送给我的,不要钱。」 「免费?」 「免费!」 「不要钱?」 「不要钱!」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好吧。」 「真的,今天早上之前都是免费。」 「哦,今天找你要钱了?」 「没有。」 「洗洗出来了,小馨要到了。」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 见着妻子一副不耐烦听下去要离开的样子,老周急了,他在医院演讲的时候,可从来没被人打断过,于是说话就稍微大声了那么一点点。 「他家的钱大风刮来的啊,哦,随随便便就是1500元。」 「反正是给我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拿那钱买了雷龙。」 妻子果然是被镇住了,老周心里小爽了一下。 「雷龙,什么东西,装备吗。」 「不是,游戏里的一种坐骑。」 「坐骑?凯迪拉克那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坐骑不仅是一条龙,龙的上面不仅有拍卖行,还有修理工,而且,骑着这个坐骑在主城站街特别拉风,天天都有人围着你,你去哪,他们跟着去哪,特别爽。」 老周一想起自己是本服务器第1001个买雷龙的,就是一阵骄傲,多么吉利的一个数字。 「说人话。」 「哦,出于对那次失去客户的教训,我买完雷龙之后就找到了那个好心人。」 「你给钱了。」 「给了,他没要。」 老周又捶了几下墙壁。 「周信义,请允许我打你一顿。」 「……」 「一次说完会死啊。」 「你先放手,头发要掉完了……事情是这样的,我找他要微信支付宝手机号,结果人家都不给,说不需要,纯粹是看我一身幻化比较帅,他看的比较顺眼,想交我这个朋友,哦,我玩的巨魔男战士,穿的是,是什么已经忘记了,那个号已经被我删除了,实在是太黑了,无敌刷了一千次没出,凤凰刷了九百次没出,风剑至今没出过右脸,反正重新练了个小号,去一次就出全了,所以,号还是要多,这个不出换另一个总会出的,就像陈天乐,就很欧,要什么出什么,我都是叫他开低保的,你别说,他的手气特别好,我特质装都是一发入魂的,就是叫他帮我刷个羽毛死活不肯,说什么诸王之眠有四个小怪特别猛,打的太压抑了,哦,后来我玩的dh,dh知道吧,就是恶魔猎手啊,两把蛋刀背在背后特别帅……喂,兰兰,醒醒,你怎么坐着睡着了。」 「说完了?」 「没有……」 「继续吧,小馨堵在环岛路了,恒温记得开。」 「好,开了,那我继续说了,事情后来是这样的,从此以后我和陈天乐就成了好朋友,嗯,游戏里的,他让我加入他的三轮车,哦,游戏里他叫op,他玩的兽王猎人,带着两只灵魂兽,还有两个一起的,都是男人,一个叫花自芬芳,是个血精灵牧师,还有一个叫花野自然,四修德鲁伊,治疗,坦克,样样精通,是我们车头,后来又来了一个叫春雨潇潇的盗贼,也是男人,嗯,我们五个人组成了一个车队,天天都要打大米,就是盗贼经常请假,也不知道干嘛,他不在,我们四个就去打集合石,天天刷自由镇,哦,集合石你知道吗,就是一个平台,专门组人的,哦,组人你知道吗,就是,就是什么来着……喂,兰兰,醒醒,你怎么又睡着了。」 「没睡,听着呢,继续。」 「好好好,后面你也知道了,op,也就是陈天乐出事了嘛,我听说了就叫他来我们医院做康复嘛,后面,后面,我凸(艹皿艹)你陈天乐。」 老周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又干嘛了。」 「我从没告诉过他我是开医院的,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要是不问我,我会说叫他来医院免费给他服务吗,他不来医院不就不会认识伊伊了吗,不认识伊伊,伊伊就不会被他给欺负了吗,呜呜呜,都是我的错,要是不拿那五百万金币,就不会认识他了,这个小兔崽子,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有预谋的。」 「老周,你那个烟的事情再讲讲。」 「……」 「我听了半天,反正就是陈天乐欺负了伊伊?」 「嗯。」 「怎么欺负的。」 「就是那样欺负的。」 「哪样。」 「伊伊出生前一年,我欺负你的那样。」 「哦,你是怎么欺负我的。」 「那天,你喝醉了,然后我,我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老周,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嗯,谢谢你兰兰。」 「好,你还记得,那你知道陈天乐怎么欺负伊伊的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伊伊愿意吗。」 「应该是愿意吧,都复合十次了。」 「哦,年轻人谈恋爱欺负来欺负去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他向我承诺过不会欺负伊伊,我才放心伊伊和他相处。」 「他说你就信。」 「唉,今天之前都是信的,谁叫他天天陪我打大米,刷幻化,刷坐骑,最主要送了我五百万金币买雷龙,让我那么爽,天天被人围着,比打本还爽,唉,你不知道,我现在上线就打个低保,然后天天在奥利波斯站街,还离邮箱特别远,那种感觉特别爽你知道吗,喂,兰兰,你怎么又睡着了。」 「老周,伊伊98年生的吧。」 「嗯,那年蓝狼还没上市。」 「……」 「不出意外,她能活到2070年以后,你呢,2050年行不行。」 「这个,这个,现在这样子。」 「所以,你一身小毛病,小病变大病,大病变没命,没命了能管谁。」 「好,明天开始锻炼。」 「在游戏里吗。」 「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天乐比伊伊还大七岁,他能不能活到2070年以后。」 「周信义,你觉得我看上你什么了,当时你一个四十岁半秃顶的老男人值得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为你生孩子吗,还把整个青春年华付出在你身上了,图什么,图你打游戏?还是图你大肚子?都不是!当时我不懂事,就图你和我一样爱干净,图你什么都听我,图你任我怎么说都不生气,这是我愿意为你付出曾经,还有现在和未来的原因所在。」 「对不起,兰兰。」 「伊伊是我生的,我了解,这二十多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更了解,我马上就四十了啊,要和下面的大妈一起去跳广场舞了,回首这二十多年,我什么都没玩过,除了一家三口去旅游,我都没独自一个人离开过家,天天躺在沙发无所事事的日子太难熬了,我都没蹦过迪,唉,所以我看到伊伊天天那么开心,我不仅羡慕,我还嫉妒,她能比我多活那么多年,她还能比我多那么多年快乐……」 「兰兰,对不起,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呜呜呜,周信义,抱抱我。」 「嗯嗯,兰兰乖。」 「嗯,周信义,我爱你。」 「乖兰兰,我也爱你,以后,我们和伊伊要经常……」 「你起开,好啊,周信义,原形毕露了吧,你的心里只有伊伊,为了伊伊天天对我唱反调,每次我生气把伊伊移除微信群,隔天就给拉回来,我不要面子的啊。」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天乐也活不过2070年啊。」 「你怎么知道他不行,哦,你不行还不允许别人行啊,周信义,周信义,你不要这么双重标准好不好。」 「等一下,重来,好像我们讨论的重点偏移了,说说承诺这回事。」 「承诺,什么承诺。」 「就是陈天乐来我们医院遇到伊伊以后,我见伊伊对他有意思,就要求他向我保证,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欺负伊伊。」 「有保证书吗。」 「没有,但是今天之前他都做到了。」 「哦,所以你就相信他会一直做到?」 「那不是被麻痹了吗。」 「哦,你一个堂堂小资本家还相信承诺这回事?」 「本来也不信的,谁叫我名字有信义二字呢,你想啊,分分合合十次都没欺负伊伊,这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嘛,还不够让人相信啊。」 「什么君子,君子就只会天天说:【累了,兰兰,今天早点睡觉】,这样的话合适吗。」 「对不起,兰兰,客观条件,多多理解。」 「我理解你,你理解我吗。」 「理解,非常理解,对了,我告诉你怎么知道他欺负伊伊的。」 「哦,说吧,怎么知道他欺负伊伊的。」 「我有偷偷关注伊伊的抖音号,她每次去见陈天乐都会发一条,开心不开心都会发。」 「哦,这样啊,好像我没有是的。」 「……」 「你从哪看出来的,内容不是很正常吗。」 「从名字啊,你看,伊伊原来叫老虎不吃棉花糖,早上改成老虎爱吃棉花糖了,不,未完成时,爱,完成时啊,这还不明显吗。」 「哦,你的关注点如此特别,我以为是通过竹签发现的。」 「唉,兰兰,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不合适啊。」 「是不合适,不合适的都是自己的,合适的都是别人的。」 「等下,水有点凉了,我加点热水。」 「还加水,读者大爷要疯了。」 「好吧,说回正题,话说开了9.0以后,陈天乐就afk了,然后车队就解散了。」 「一个兽王猎人afk,怎么就让车队解散了。」 「唉,不知道,反正,花野自然,花自芬芳,春雨潇潇都一起afk了,明明这个版本咕咕和盗贼都是t1啊。」 「咕咕是啥。」 「鹌鹑。」 「……」 「说回陈天乐。」 「好,说说我为什么这么看重信义的原因。」 「我也很想知道。」 「我是60后,你是80后,你不会理解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对信义的看重,我们小时候啊,饭,饭不够吃,菜,哪有菜,特别穷,而且还……」 「老周,小馨要到了,赶紧准备准备。」 「好,我还没说完,等我……」 「说陈天乐,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对他怎么看。」 「哦,那个以后再说,就说我对他看法,今天之前都很好,但是不适合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哦,那你合格吗。」 「自认为还是合格的,试问有几个能做到我这样的,你要经济,给你经济,你要权力,给你权力,你要……」 「老周,还记得那次喝醉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对不起,兰兰。」 「嗯,老周,时代不一样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那会很无趣。日子不是这样过的。」 「……」 「也不是让你去抽烟喝酒烫头,我也不反对你经常去洗脚。」 「等等,这个要说清楚,洗脚确实有,那是买凯迪拉克送的免费券,都是正规洗脚店,绝对没有乱来,这个我可以发誓。」 「嗯,我是相信你的。」 「除了那一次,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哦,每天一吃完饭,躲书房里打游戏的人是谁,还打到凌晨二三点。」 「我这不是,这不是无聊嘛,出去玩花钱,在家看电视,费水,打游戏挺好的,挺好的。」 「哦,老周,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 「05年吧,一晃15年了,唉,日子过的好快。」 「人生有几个15年,你都六十岁了,发福就不说,头发都白了,腰也不好,体力也不行,在以前都进养老院了。」 「等等,我们好像说的是陈天乐。」 「哦,这样啊,陈天乐挺好的啊,送的一些特产都挺好吃,你不也吃了这么久的土猪肉、土鸡肉、土鸭肉什么的嘛,吃人嘴软啊,老周。」 「那个我花钱买的啊。」 「市面上能买到的有他家的好吃吗。」 「好像没有。」 「所以,是金钱能够衡量的吗。」 「不能,但是,伊伊是我们女儿,不是他女儿啊,对伊伊的未来我们一定要统一意见,你不能因为他肉好吃就偏向他。」 「伊伊不是我女儿吗,什么叫肉好吃,你这大肚子是我陪嫁的吗,什么叫偏向,我还分得清南北。」 「是是是,小馨快到了,我们赶紧准备准备。」 「你别转移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几根肠子。」 「没有,我也是为了伊伊好。」 「为伊伊好,就客观公正,理性一点。」 「真理性,首先,我也不是嫌弃他没学历,也不是嫌弃农村出生,更不是嫌贫爱富,钱不钱的,房子不房子的都没关系,我们有。」 「说人话。」 「他好色。」 「你不好色?」 「这个我绝对有发言权。」 「是吗,天天刷泥潭保存一堆美女图片的是谁,和我同床异梦的老公吗。」 「额,这个,这个,完全是顺手为之,男人嘛,总会有多多少少的收藏癖好的,只是看看,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是吗,那陈天乐怎么不会。」 「他怎么不会,他收集了几仓库的纸巾。」 「老周,你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我对天发誓,他拿我给他的108000元赔偿款全部拿去买纸巾了。」 「等下,你给他钱干嘛,108000元可以买多少大米了,你下半辈子都吃不完。」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108000元的纸巾。」 「哦,天啦,神经病吧,他买那么多纸巾干嘛。」 「天啊,o……泡澡呢你们。」 「小馨到了啊。」 「小馨,你怎么进来的。」 「你们大门没锁啊。」 「……」 「哦,刚刚回来的急,可能忘记了。」 「你们说啥几仓库纸巾呢。」 「哦,说陈天乐,我给你说过的,之前要介绍给你的相亲对象。」 「他呀,这不是很正常吗,他绝对做的出这事。」 「什么时候介绍的。」 「得有四五年了吧。」 「小馨!」 「啊,姐,我以为姐夫知道呢。」 「……」 …… 五分钟之后。 客厅沙发。 老周拉着脸坐在沙发上剥着桔子皮。 对面坐着老神在在的姐妹俩,正在吃桔子。 4分59秒之前,哦,老周花了一秒钟穿衣服。 「所以,兰兰你跟陈天乐在游戏里认识好多年了?」 「对。」 「关系很好?」 「还行。」 「金钱关系?」 「金币关系。」 「有买有卖?」 「对。」 「没见过面?」 「之前没见过面。」 「哪个是你。」 「什么哪个。」 「装。」 「自然是我。」 「芬芳是小馨?」 「是的姐夫。」 「为什么要装男人。」 「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知不知道。」 「不知道。」 「你们还有群?」 「没有了,姐夫。」 「两个手机都拿出来。」 「三轮车是什么意思,我不算人啊,还有上面的备注是什么意思,啊,u看书 .uukanshu.o 小馨,又菜又爱玩的姐夫?」 「老周,客观,理性一点。」 「你们不用说了,所以你们认识他比我认识的早,搞半天你们才是人民币玩家啊。」 「不是啦姐夫,姐姐很有商业头脑的,你看她这之前买的房子房价翻多少倍了。 「嗯,好像也没错。」 「所以啊,姐夫,我们花的都是自己赚的金币,不是陈天乐的。」 「小馨。」 「所以,宁兰,你就是那个大地精,天天操作装绑市场,哄抬草药价格的大奸商,所以,让我们这些人天天为了点药水钱,连修理费都要精打细算的大地精?」 「没有啦,姐夫,我们也是分销商,事情是这样的……」 「所以,陈天乐在游戏里也干了这样的事?囤积了10个子账号的奥术水晶,还有10个子账号的祥和之灵,哦,还屯了10个子账号的劫掠的北境诸王之剑。」 「额,不是啦,姐夫,这样的战网他有很多。」 「所以他有囤积癖吗。」 「老周,我们说说雷龙站街这回事。」 「站街啊,站街这个我有经验,想要快速吸引仇恨就去打战场,还可以打评级,还可以在野外开pvp……」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小馨,我们出发。」 「好的,姐姐。」 「等下,宁兰,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哦,你说那天喝醉的事情吗。」 「对不起,兰兰。」 「唉,乖。」 「呕。」 …… 五.蓝天 「陈天乐,你们这里年味好足呀,初一还有这么多仪式。」 「山区嘛,比较闭塞,以前更繁杂,通了公路就好多了。」 「哦哦,我从小就在城市长大,还没见过这样过年的。」 「嗯。」 「等等,我是不是忘记给大家拜年了……」 「好像是的。」 「你怎么能这样,都不提醒我,非要让我出丑是吧,我告诉你陈天乐……」 「……」 「别动手,我……唔唔唔……」 「好了没。」 「唔唔唔……好了,陈天乐我爱你。」 「爱是随便说的嘛。」 「肘,跟我进屋。」 「别抓头发,那个,我发个信息,你先进去。」 「好的,相公,等你哟。」 …… 「陈天乐,你把我爸爸拉黑干嘛。」 「……来,过来自己看。」 「那你不会重新加回来,还要人提醒,欠是不是,是不是欠。」 「立刻,马上加。」 「哼,以后你要是敢这样对我,看我不……唔唔唔……」 「好了吗。」 「哼,没有,唔唔唔……靠,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微信群,陈天乐,你又在勾搭哪个老女人,小心我报警。」 「老吗。」 「不老吗,哎哟,一个叫花自芬芳,头像还是一朵山茶花,还有一个叫花野自然,头像还是一棵树,不是老女人是啥。」 「伊伊啊,你听没听过,待到山花浪漫时……」 「切,山花要是能浪漫,还有我玫瑰什么事。」 「伊伊啊,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别敲。」 「笑,我让你笑,笑你个头啊笑,陈天乐,你干嘛,把语音发出去干嘛,唔唔唔……」 「我马上撤回。」 「周嘉伊,陈天乐,你们两个在外面干嘛,等你们半天了,有没有一点礼貌。」 陈小雨出来催促,一看周嘉伊那红肿的双唇,心里愈发不爽。 「立刻,马上。」 陈天乐放下手机,拉着周嘉伊进去。 +++++++ 山路崎岖,过去一座山,还有一座山,一山比一山高。 公路顺着河流铺设,齐头并进,时而交汇,时而分离。 河道时浅时深,公路也随之时窄时宽。 「经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 宁馨喜欢旅游,更喜欢唱歌。 一路哼着歌从滨海出发,终于有一句是司机听的懂的了。 老周开着凯迪拉克平稳的停在道路中间,哦,你问为什么不会被人打,老周也很想明白那些站在车辆前方大呼小叫的人群在干嘛,也不像是针对他的,就是聚集着不走。 她们此行是来给伊伊过生日的,顺便来看看op的新房子。 经过漫长的等待,也就一个世纪吧,车子终于起步了,乌龟爬似的走了十来米。 嗯,以上是宁兰女士多年以后回忆过去,经过艺术加工处理的,实际上也就过了不到一分钟吧。 然后,然后就看到了「森林防火,人人有责」的警示牌。 警示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全程监控预警,请勿使用火源」 车子一上山,宁馨一看到那连绵起伏的竹林,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窗,新鲜的空气一灌入车内,那种令人窒息的浑浊味道终于消失了。 人一老,新陈代谢的频率也跟着变慢,六十岁的老周自然也不例外。 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些异味,再加上封闭的空间,混杂一些皮革味、汗味,脚臭味什么的,确实很酸爽。 宁兰歪着头靠在窗户上,她已经习惯了,刚刚开始她也很排斥这种味道,幸好老周很自觉,只要在家每天都有洗澡。 看了一眼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想着出发前的事。 宁兰最早是反对伊伊和陈天乐在一起的,更愿意他当自己妹夫,可惜宁馨看不上他。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作为一个老少配的家庭,天生比别人更缺乏安全感。 她吃过年龄差距过大的苦,四十岁的周信义和五十岁的周信义是完全两个概念,五十岁的周信义已经这样了,六十岁以后的周信义会怎样,她不敢想。 伊伊太单纯了,和老周一样,也太漂亮了,嗯,这个像她。 从小被老周当掌上明珠一样的宠着,一毕业就拉到自家医院里上班,还不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 想起女儿第一次开车去找陈天乐的时候,那个后怕,一接到陈天乐电话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经过陈天乐推心置腹的解释,她接受了他的说法,和老周做了个深刻的沟通。 结果老周居然认为自己有臆想症,什么社会多么美好,谁会对一个可爱又美丽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呢。 靠,在医院呆傻了吧。 算了,为母则强,我自己来。 从此她和陈天乐也从游戏里的好友变为现实里的好朋友,这违背了她不见网友的初衷,不过,为了伊伊,这一切都值得。 后来,后来就习惯了让她单独上高速,因为陈天乐每次都会和她通风报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们也分分合合了很多次了。 直到年底查账发现有一笔账目对不上,老周拿了200万给前妻生的儿子的儿子买了一套北方老家的房子。 那一刻她是崩溃的,老周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是知道的。 还好了不是很多,也就200万吧,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老周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他也有苦衷吧,自己平时太强势了,可是自己为什么强势,因为自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老周如果走了,谁来保护伊伊,保护她们母女,她不敢想,因为这个心结在,他希望陈天乐做她的女婿。 然后他拒绝了,她居然拒绝了,伊伊那么漂亮,他居然拒绝了。 给她占便宜都不占,真是岂有此理。 算了,还是介绍回给小馨吧,小馨三十岁了,还像小孩一样,她的未来怎么办。 结果陈天乐告诉她,他不会结婚的,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一个女人来栓住自己的。 没错,他居然说他要做一个只有女朋友,没有老婆的男人。 多么过分的话,这话他好像也给伊伊说过。 呵。渣男。 对,这个得记上,以后说给伊伊听。 此行除了给伊伊过生日,顺便,她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几仓库的纸巾。 这个想法,实在太奇怪了。 还有一个不好和老周说的事情。 是她一直蛊惑伊伊吃了陈天乐。 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孙子,她要亲自推进她们的关系进展。 甚至假借老周的口吻,用老周的手机给陈天乐发了允许吃糖的信息。 唉,可惜被陈天乐识破了,也是啊,有哪个父亲会这么傻逼。 陈天乐到底行不行,她不知道,但是伊伊知道。 生活幸福不只有柴米油盐,对此,她深有体会。 所以,晚点她还要偷偷问问伊伊,如果不行就坚决要求伊伊和他分手,这个没得商量。 哦,还有老周居然还不知道他的雷龙是自己送的事情,呵呵,多么单纯的男人,早上那么暗示他,都没听出来,智商实在堪忧,这让她怎能不担心。 …… 「伊伊,你先吃,还有几道菜,马上就好。」 林玉莲放下一盘菜,顺便把带了汤汁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没事的,阿姨,我还不饿。」 周嘉伊一边逗弄宝宝,一边用脚勾着陈天乐。 「陈天乐,你在干嘛,抱着手机不松手是吧,也不进去帮忙。」 陈小雨正在系围裙,看到她这样立马就不干了。 「小雨,你帮我抱朵朵,我去帮忙。」 桃子总是这样。 「相公,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捶捶背呗。」 「好好好,对对对,往前开,到了随便停,好的,好的。」 「妈,伊伊父母来了,煮个米粉汤吧。」 陈天乐放下电话,进厨房和林玉莲说了一声。 「陈天乐,你又偷偷加我妈微信。」 「嗯。」 「有病吧她。」 「……」 「……」 陈小雨和桃子两人对视一眼,好像有个东西掉了。 「朵朵,你不吃也不能吐啊,不吃就不要拿,拿了就要吃掉。」 桃子一手接住宝宝吐出的桔瓣放进自己嘴里吃掉,一手熟练的拿湿巾将宝宝小嘴巴擦拭干净。 凯迪拉克停在了车库前,老周和宁兰姐妹也是第一次来陈天乐家,看着眼前这两栋形象各异的房子,都在猜测哪栋是陈天乐家的。 哦,你问他们为什么不下车,因为车库前面栓了两条狗。 …… 「大的。」 「大的。」 「打个赌,以我对陈天乐的了解,绝对是小的这栋。」 「姐夫,赌什么。」 「老周,你要是赢了,晚上就留在这里,输了自己回去。」 「好好好。」 …… 「伊伊,过年难得,把你妈妈微信加回来吧。」 「就不,天天就知道说我,烦都烦死了。」 「她那是关心你。」 「陈天乐,你好烦,唔唔……」 「伊伊,他们干嘛不下车。」 「关我屁事。」 「……」 「旺,旺旺。」 「小四,小五,安静。」 「陈天乐,我喜欢小一,小二,这两条太凶了,不过还好了,小三最讨厌。」 「……不要轻易喜欢或者讨厌一条狗,没有意义。」 「关你屁事。」 「旺,旺旺,旺旺。」 「……」 …… 「老周记得后备箱行李。」 「姐夫,你手机忘拿了。」 「小陈,你家是不是这栋。」 老周看着陈天乐和女儿从大的那栋房子过来,心就凉了半截,急忙冲他使着眼色。 「是的,不过偶尔也喜欢大的。」 陈天乐不喜欢撒谎。 「嗯,小房子不错。」 老周在「小」字上说重了些,以提醒两姐妹记得赌约,惹的两姐妹同时转头看他。 「二比一,老周等下自己回去吧。」 「……」 「姐夫,开车慢点。」 「……」 我是人,你们才是狗,真的狗。 在正月初一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老周一家终于在别人家里团圆了,一家人互相祝贺着新年快乐。 陈天乐特意看了下宁家姐妹,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活。 这几个人里,老周就不说了,认识十几年的朋友,老熟人了,比宁兰还早认识。 而宁兰,则是老周在发现妻子学他入坑魔兽并沉迷之后特意牵线搭桥的,他深知魔兽世界的各种门,很怕自己忽然有一天会住进去。 至于为何如此信任他。 嗯,这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倒是宁馨,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不同于屏幕里的形象,美则美了,缺乏一点生气。 宁馨很喜欢白色,白色连身t恤搭配浅黄色遮阳帽,一双,一双红色人字拖,手里还拽着一根,一根吃了一半的火腿肠,嘴里正嚼着剩下的一半。 现实里的宁馨多了一丝烟火气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宁馨下车先观察这栋小楼,小楼共两层,可见的立面都涂着白色墙漆,正要看看房子二楼的布局,微风吹拂起耳后的发丝,挡住了部分视线,隐约可见二楼落地窗上,天空中的一抹蓝。 回头望去,只见瓦蓝瓦蓝的天空,飘过一朵朵白云,嗯,天气真好。 「op,你的品味真不错。」 宁馨难得夸人,眼前这栋小房子外形设计确实很得她喜好。 「谢谢夸奖,新年快乐。」 陈天乐握着周嘉伊的手,带着客气的表情看着宁馨,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的部分身影。 「伊伊,生日快乐。」 宁馨终于记得她这个外甥女了。 「小姨新年快乐,你怎么来了。」 周嘉伊不是很喜欢和漂亮女人交朋友,尤其认识陈天乐以后,这一点和陈小雨倒是很像,宁馨虽然是她小姨,但从小到大都很讨厌她。 「哦,小姨就不能来啊。」 宁馨逗她。 「没有啊,我这是惊喜好嘛。」 周嘉伊说完就知道自己又犯二了,赶紧补救。 「……」 剩下三人在风中凌乱。 「小陈,这个房子选址真不错。」 宁兰好像忘记了自己怎么来的。 「走吧,先去喝茶,回头再带你们参观。」 陈天乐分清主次。 三人随着陈天乐往大房子走去,周嘉伊在后面悄悄的拿手机拍照。 …… 陈天乐父母和小雨、桃子提前在门口迎接客人登门。 陈小雨自动忽略了宁兰,却对哒哒而来的宁馨暗生警惕,真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啊,尤其那对眼睛,闪闪亮亮的像一汪池水,自带风情,不禁又多看了一眼。 嗯,宁馨注意到了这一眼,扬起眉毛微微一笑。 几人寒暄完,陈天乐带着大家进餐厅先行就座。 按这里的地方习俗,有客人来,先上糖水,然后再上红蛋,最后上米粉汤。 红蛋是熟食,煮个米粉汤倒是很快,陈父陈母就去厨房准备最后一道菜。 或许女人天生就对厨房感兴趣,周嘉伊先一步进去,见她进去了,陈小雨也追进去,剩下的宁家姐妹也跟着进去参观。 老周没兴趣参观,陈天乐陪聊,桃子逗宝宝。 因此他们也不好聊些太深的话题。 这是一个中西合璧的厨房,又宽又高,有放电器的长桌,也有放餐具的立柜,还有一个乒乓球桌大的桌案,摆满了新鲜蔬菜。 更醒目的是靠角落的双锅土灶,两口锅里外并排在一起,一个炉膛点火,两口先后受热,很是实用。 宁馨环顾一圈,心中感叹,和陈天乐的小楼一比,东西摆放杂乱不说,有些还覆盖了厚厚的灰尘,不禁后悔跑进来,只是不知道陈天乐小楼内部是否也是如此。 宁兰则是有心里准备,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因此眼睛都是集中在灶具上,很多工具都没见过。 即使来了几个添乱的观众,也不影响林玉莲麻利的把一大块猪油放进大铁锅里。 先下葱段爆香,再加一大勺茶油进去,放切成细碎的小肠段,煸炒,然后拿着水瓢从里锅里使劲的往外锅里瓢着热水。 一直瓢,直到里锅的水快瓢干净了才盖上锅盖,这个时候就看陈明德的了,科学烧火,添加木材要保留空隙,这样空气才能进入帮助木材燃烧。 这锅有多大呢,给你们形容一下,宁馨瞧着陈小雨,这锅装她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陈小雨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又不想露怯,挺起平平无奇的胸膛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宁馨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呢,瞅着她的样子,鼓鼓囊囊的胸部轻轻一颤,波涛汹涌,美目朝她一撇,艳光四射。 陈小雨眼神一滞,心中不禁感慨,真是个吃人的妖精,之前的那点防备仿佛再无踪影般。 ko。 陈小雨脸红心热的不敢再看她,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正常,等下一定要问问陈天乐。 火旺,水就开的快,蒸汽满溢,林玉莲拿起锅盖。 顿时,高速转动的抽风机嗡嗡嗡的带着大锅里沸腾而出的水汽向着天空而去。 先下肉丸,再下米粉,等水再开,下沾过地瓜粉的肉片,再下切成花的鸡胗,再下切成薄片且沾过地瓜粉的新鲜猪肝,然后下掰好的花椰菜,等水开,水开再下萝卜丝。 盖上锅盖,u看书 .ukanshu.co 不到30秒,打开锅盖,放葱花和盐,装盆。 待客的米粉汤就做好了。 宁家姐妹惊呆了。 两人张着嘴巴吃惊的看着一大锅的米粉汤,真是大开眼界。 闻着鲜香味,大感不虚此行,迫不及待的想先尝尝味道,睁大美目跃跃欲试。 「烫,等一下。」 一番忙碌,围裙上已经沾了好多污渍,林玉莲双手毫不在意的在围裙上擦了擦,边出声提醒着两人。 老陈手拿着夹子从炉膛里夹出还未燃尽的木柴,把烧着火的一头倒插进炉灰里。 木柴上立马冒出一股股白烟,碎裂的火星四处飞溅,不甘就此沉寂。 「鲜。」 「好吃。」 「米粉真q。」 「小肠有嚼劲。」 「猪肝也很嫩。」 「肉片非常滑。」 「鸡胗特别脆。」 「花椰菜刚刚好。」 「肉丸汁水丰盈,外酥里嫩,好。」 「萝卜丝才是王者,你们都搞错了。」 靠,话都被你们说完了,老周想了想,还有个汤:「鲜爽就一个字,舒服。」 「两个字。」 「好吧,你说是就是,我喝汤。」 「非常好吃,谢谢款待。」众人齐声道谢。 林玉莲被夸的,脸都要笑烂了,一双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缓解着兴奋的心情,上面的污渍混合着地瓜粉形成一道道白斑。 「呕。」宁兰不小心瞧见此景,顿时,什么也不香了,用手掩着嘴巴向厕所跑去。 六.时间 「小陈,我们认识多久了。」 「05年,游戏开服的时候吧。」 「嗯,一晃15年了,当年你才15岁吧。」 「是啊,你还是我第一个客户。」 「那时还没有微信和支付宝,都是靠点卡。」 「是,谢谢您的支持。」 「客气了,如果向你赊账也是支持的话。」 「能在我这里赊账也是本事。」 「呵呵,如果时间回到过去,你还愿意给我赊账吗。」 「不愿意。」 「为什么,因为时间回不到过去。」 「哈哈哈,谢谢你小陈。」 「客气了,都是朋友。」 「为什么不是兄弟。」 「兄弟要穿兄弟衣服的啊,大哥,你能让我穿你衣服吗。」 「那就算了,我把兰兰看的比自己命还重。」 「所以,为什么要和嫂子离婚。」 「有时候,向自己妥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佩服。」 「彼此,彼此。」 「伊伊怎么办。」 「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我给不了你承诺啊,我对自己都没信心。」 「需要承诺吗。」 「也对,承诺说出口的那一刻已经失去意义了。」 「睿智,我比你多活三十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准备去哪。」 「回北方。」 「人都往南走。」 「你就当做落叶归根吧。」 「挺好,做想做的事情,不用顾忌太多。」 「但愿吧,谁知道呢。」 「我这里空着一个房间,不介意可以住到死。」 「小陈,这不像你的风格。」 「礼物总是有代价的。」 「哈哈哈,你已经还过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赊账给我的那一天。」 「不就一条烟嘛,至于吗。」 「至于,有时候烟不仅仅是烟,我用它找回了我的客户,也找回了我的信仰。」 「那也是那条烟的荣幸。」 「嗯,小陈,最后一个问题。」 「那你可想好了再说。」 「想好了,想了十几年了。」 「我喜欢女人,谢谢。」 「滚。」 「因为你的游戏名字叫周信义,我没见过哪个人用自己真实名字做游戏名字的,不是小人就是君子。」 「所以,我一直在找的东西,原来一直都存在。」 「从未消失。」 「呼,呼呼。」 「喂,周信义,蓝狼是什么味道的。」 「我没抽过。」 「……」 +++++++ 「所以,老周出差的时候在你上班的网吧打游戏,你赊了一条烟给他,就这样认识了。」 「嗯,赊了快一年。」 「哦,那一年特别艰难,我们刚刚买房。」 「我差点被老板打死。」 「哈哈哈。」 「现在好点了没。」 「好多了,谢谢你小陈。」 「客气了。」 「我是不是很好笑,人到中年被抛弃。」 「宁女士,你搞错了,你不是很好笑,是特别好笑,纠正一下,你不是被抛弃,你是被成全。」 「成全?因为一个呕吐?」 「酝酿了二十几年的呕吐也叫呕吐吗。」 「那是你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他欺骗我感情。」 「哦,怎么欺骗了。」 「那天我喝醉了,他送我到酒店。」 「哦,需要少儿不宜吗。」 「别打岔。」 「好,宁女士,你继续。」 「那天我喝醉了,他送我到酒店。」 「嗯,这个你刚刚说过了。」 「哦,都怪你打岔,我刚刚说到哪了。」 「你说他送你到床上。」 「嗯,对,然后他居然整个晚上对我。」 「插播下广告。」 「滚,陈天乐你故意的吧。」 「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听过无数遍了。」 「我有说过吗。」 「有,只要我去医院做康复,老周就会和我说一次,他说,那天晚上,他在地上守了你一夜,他整个晚上都在和自己做斗争。」 「是,最终也没欺负我。」 「这也是他一直坚持的信仰。」 「但不是我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觉得他是正人君子,从而嫁给他。」 「所以,你不会挽留他。」 「不会,我决定向自己妥协。」 「你有负疚感。」 「是,他守了我二十几年,我也栓了他二十几年,我们玩了一个二十几年的游戏。」 「我看你们乐在其中。」 「刚刚开始很煎熬,都知道很假,后来发现只有这样才是最稳定的关系,就一直自欺欺人的玩下去,一直互相欺骗了这么多年。」 「包括雷龙。」 「是,他明明知道雷龙的钱是我给的,我也明明知道他知道。」 「包括我们认识。」 「是,我在家里太无聊了,用他的电脑玩,被他发现,然后就教我怎么玩,女性玩家总会受到优待嘛,然后他不放心我,就找你来看着我,天天陪我玩游戏。」 「包括小馨。」 「是的,小馨也是他找来陪我的。」 「如果我说,我的猎人号经常是他在上,你会怎么想。」 「我一直就知道,因为他玩的实在太菜了,他也知道我知道。」 「所以,呕吐是只惊弓之鸟。」 「是的,我们一直在争吵,你也了解他,他不会和你吵,不会给你机会,我无处发泄,我无处可去,我的世界只有伊伊,伊伊有了你,我就失去了伊伊,整天不是和他吵,就是和伊伊吵。」 「伊伊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是她的妈妈。」 「你是她的男人。」 「老周输的不冤。」 「不,我们都是向时间妥协。」 「时间?」 「是的时间,无人能例外,谁都逃不过。」 「那你今后什么打算。」 「关掉医院,卖掉房子,回家。」 「哦,家在哪。」 「伊伊在哪,我就在哪。」 「伊伊不会留下来的。」 「你那么肯定。」 「是的,她很崇拜父亲。」 「打个赌。」 「你说。」 「她如果选择老周,我就去找老周。」 「她如果选择我,你就和伊伊结婚。」 「怎么算都是我亏。」 「所以,你承认爱伊伊。」 「爱。」 「好,伊伊你听到了吧。」 「呜呜呜,陈天乐,我选妈妈。」 「……」 +++++++ 「陈天乐,你妹妹就是春雨潇潇吧。」 「嗯,挺聪明的嘛。」 「切,u看书 .uukanshu.cm 怎么说我也是个会唱歌的牧师啊。」 「老周回去了。」 「我知道,开着凯迪拉克走了。」 「你早知道他们会离婚。」 「知道。」 「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里。」 「他们都需要一个理由,而我提出了那个理由。」 「所以,你选择了不婚。」 「对,如果你见过他们吵架,你也会疯。」 「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明明知道出口伤人,也还是出口了。」 「嘴巴无法受大脑控制的那种。」 「对,你问这么多干嘛。」 「因为,我想知道老周那200万是不是给你了。」 「你猜错了,不在我这里。」 「所以,老周有很多个200万。」 「是的,都在我这里。」 「你图他什么。」 「图他不洗澡,图他大肚子,图他陪我打游戏。」 「他后面又玩战士了?」 「是的,这次是人类男战士,我是人类女牧师。」 「挺好。」 「谢谢夸奖。」 「以后什么打算。」 「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找人打游戏。」 「嗯,挺好。」 「陈天乐,你不是一个好人。」 「哈,谢谢你,宁馨。」 「再见。」 「不见。」 「我还没参观过你房子。」 「你已经看过了。」 「什么时候。」 「刚刚。」 …… 七.温泉 那个呕吐之后。 老周回滨海了,宁馨也离开了。 所以,周嘉伊的生日还是不完整。 陈天乐便带着周嘉伊、宁兰二人去后山散心。 然后,然后她们就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 此刻,周嘉伊坐在温泉池里听着歌,身上围着浴巾,宁兰正潜入水下练习闭气,那是周嘉伊七岁那年的暑假,一家人去涯城旅游时学会的。 这个温泉比陈天乐家的还大还气派,又长又直又漂亮,很像一支古代女子束发用的樱花簪子。 围着温泉还种满了密密麻麻的樱花树,正迎着春光肆意盛开着,山风徐徐而来,粉红色的樱花在凉风中不堪一击,争先恐后的脱离了树枝的怀抱。 花朵还没落地便已经分离成了五片花瓣,于凉风中渐渐落地成泥,只有被命运眷顾的那些幸运儿才能完成它们的使命,或以芳香怡人,或以身做肥。 簪尾一头连着源头来水,一头连着簪首,从源头一路冒着热气腾腾的水雾沿着簪尾向簪首而去。 樱花簪子不是普通的樱花簪子,樱花温泉也不是普通的樱花温泉,整个温泉由一长池,一大池,五小池组成,里外贴满了浅蓝色瓷片,边缘还经过做弧处理。 除了像花瓣外形的温泉池外,花瓣与花瓣间的凹处还向外凸出五片叶状的小温泉池。 整个温泉分成三个功能区,深水区,浅水区,静泡区。 簪尾与簪首相连的簪子柄最深,是长池,适合游泳。 簪首的花瓣次之,是大池,适合戏水。 突出的五片叶子最浅,是小池,适合休息。 周嘉伊从小就不爱学习,因此只会简单的几个狗爬式,可不敢和宁兰一样去长池游泳,就选择了在大池躺泡温泉。 大池中间浮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木桌子,上面摆满了鲜花,水果,糕点,饼干,蜜饯,还有两杯带吸管的自制奶茶。 而陈天乐从小在农村长大,最会捉鱼摸虾,不过,有宁兰在场,又不好和女朋友太亲昵,但也不想离女朋友太远,便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隔着半角圆桌和周嘉伊两两相对。 池子不算浅,足有半人高,水面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粉粉嫩嫩的樱花花瓣,源源不断的水汽正穿透花瓣之间的空隙,遇冷凝成一滴滴或大或小的水珠,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着或红或粉般的奇异光影。 周嘉伊仰躺着,一张小脸热的不停冒汗,只露出半截身子,水面下的身体被花瓣遮盖的严严实实。 此时她正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刷着抖音,嘴里不时发出「嗤嗤嗤」的响声,奶茶就快要见底了。 嗯,选了好几条bgm都不合适,眼见对面的陈天乐手里的奶茶还有满满一大杯,便朝他出声讨要:「陈天乐,我喝完了。」 陈天乐半躺着,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拨弄着水面上密密麻麻的花瓣,嘴里正咬着吸管「嘶嘶嘶」的吸溜着奶茶,闻言不禁气道:「讲道理,周嘉伊,刚刚做的时候可说好了每人一杯。」 「哦,那你刚刚在我妈妈面前是怎么说的。」周嘉伊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爱。」陈天乐很上道。 周嘉伊气势如虹:「怎么爱。」 「用行动去爱。」陈天乐加快吸溜奶茶的速度。 周嘉伊盯着慢慢减少的奶茶奚落他:「你的行动就是留一个空杯子给我呗。」 「又不是只有这一杯。」陈天乐喝的正开心,不想起身去再做一杯给她。 周嘉伊转头望向长池方向,奇怪道:「妈妈呢。」 「潜水吧。」陈天乐也奇怪。 潜水潜那么久哦,周嘉伊越想越怕,担心的不行:「不会出事了吧,陈天乐,我害怕。」 「嗤嗤嗤,不会,能出什么事,你妈妈水性那么好,她之前不是说了泡一会就走吗。」陈天乐用无可置疑的语气提醒她,手里的奶茶也空了。 眼睁睁的看着奶茶见底,周嘉伊很气愤,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哼道:「陈天乐,你现在就进去泡一杯奶茶给我,不然我要生气了。」 「行行行,请周女侠稍作等待,我马上去,顺便给我剥个桔子,我爱吃。」多么可爱的女孩啊,这种娇憨的语气一般人还真学不来呢,陈天乐立马起身不带停的冲向木屋,被带起的花瓣湿湿漉漉的撒了一路。 「好的,相公,你快点。」周嘉伊小小的鼓励一下他的同时也要给他设下时间限制,她实在是怕了陈天乐的「马桶综合症」,每次去上厕所都要蹲很久,虽然家里厕所多,找起来也费劲不是。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还不够。 「如果一切靠缘分,何必痴心爱着一个人,最怕藕断丝连难舍难分……」太伤感。 「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能爱的人……」唉,今天怎么了。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眼睛好酸。 「爱的痛了,痛的哭了……」想哭。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呜呜呜。 「噗通。」 「呜呜呜……陈天乐抱抱……呜呜,你怎么去那么久啊,我都快伤心死了,啵,唔唔唔。」 久等不来陈天乐,周嘉伊很生气,被带起的水花盖了一脸,就更生气了,叉着小腰就开始施放技能。 果然好使,陈天乐把奶茶吸管放她嘴里一放,周嘉伊立马安静了。「我等水开啊,冲凉的怕你喝了受凉,又试了几个味道,发现都没有之前的好喝,唉,去年干旱,梅子收成不好,做的少了,今年一定要多做点。」 「哦。」周嘉伊眼角带泪,面上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心里却在不停的等他安慰。 「我在呢,宁女士说游泳急了,脚抽筋,在休息,我和她聊了两句就耽误了,主要问题还是关于你。」林中还是有些凉意,未免受凉,陈天乐半躺在水里,抓着周嘉伊小手,一步步的开始关心起她的主要问题,为什么哭。 「哦,关我什么事。」周嘉伊当然知道为什么哭,她也想知道陈天乐知不知道。 陈天乐先拭去周嘉伊眼角泪水,再把秀发上的溅落的花瓣一一取下,然后开始帮她纾解情绪。 纾解情绪是一门高森的学问,和剥笋壳差不多。 一层剥完,还有一层,一层一层又一层,越剥越少,直到笋尖位置,农村一般不吃笋尖的,因为毛太多,一般都是切掉的,城市里就不知道了,哦,跑题了,继续之前的话题,帮周嘉伊纾解情绪。 竹笋没工具不好挖,而且还没长高,陈天乐拿了一个桔子代替。 「现在我手里的是什么。」 「桔子啊。」 「仅仅是桔子吗。」 「仅你妹。」 哦,纾解对象情绪比较激动,我们换个方式。 「唔唔唔,啵……」 「好点了没。」 「没有,唔唔唔……」 「现在好点了没。」 「唔唔唔,你就知道欺负人。」 嗯,差不多了,继续刚刚的问题。 「我的桔子,你剥了吗。」 「没有。」 「哦,是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了。」 「嗯。」 「来,我们一起来剥这个桔子。」 「好。」 「你为了上午拍的照片选背景音乐。」 「对。」 「没有合适的。」 「是。」 「照片上有爸爸妈妈。」 「嗯,陈天乐,我好伤心。」 「爸爸在哪里。」 「回滨海了。」 「以后能再见吗。」 「能。」 「现在给他发个信息,就说,爸爸我永远爱你。」 「好,我发了,发了,哦,回了。」 「回你什么了。」 「爸爸说也一样爱我。」 「好,妈妈呢。」 「妈妈在房子里。」 「以后能再见吗。」 「能。」 「妈妈爱你吗。」 「爱,很爱。」 「那你现在知道要配什么音乐了吗。」 「知道。」 「嗯,我们伊伊很聪明,真挚的感情是不需要配乐的,她本身就是首歌。」 「嗯,宝贝,我爱你。」 「宝宝,我也爱你。」 嗯,桔子皮是剥完了,陈天乐知道想要吃到甘甜的果肉还有很多个步骤。 「伊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在我爸办公室,你还要割我脚。」 「嗯,你还凸了我。」 「哼,还不是你自找的。」 「哦,那第二次呢。」 「中山公园的荷花池,哼,你还吃我豆腐。」 「哦,谁叫你那么美。」 「真的呀,可是你后面都不理我。」 「哪有,我衣服都没换,就去给你买棉花糖了。」 「原来是给我的呀,我以为你自己吃的呢。」 「好吃吗。」 「好吃。」 「甜吗。」 「甜。」 「嗯,伊伊,今天还是你生日。」 「嗯,我都没收到礼物。」 「有的,伊伊。」 「嗯,在哪里。」 「你的眼睛里。」 「唔唔唔,陈天乐,我爱你。」 「嗯,以后的生日也让我给你过好吗。」 「啵,你的生日我也要过。」 「好,我们天天一起过。」 「嗯,宝宝。」 「哎,伊伊。」 嗯,桔子果肉的白丝已经剥离,剩下就要把一个剥好很多瓣的桔子分开。 「还记得你第一次学游泳吗。」 「记得,当时我差点淹死,一个大哥哥救了我。」 「为什么是大哥哥救了你。」 「因为爸爸在和妈妈吵架。」 「为什么吵架。」 「因为学区房。」 「哦,那你还记得那个大哥哥吗。」 「忘记了,爸爸妈妈也不告诉我,我只记得他很帅,很高,还很坏。」 「哦,为什么很坏。」 「因为他把我救上来之后还打我骂我。」 「哦,为什么要打你骂你。」 「因为我看爸爸妈妈吵架,就很生气,一生气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就跑到深水里去了。」 「然后,就溺水了对不对。」 「嗯,又冷又怕,当时我就后悔了。」 「哦,当时大哥哥是不是还给了你一样东西。」 「嗯,一颗糖果。」 「好吃吗。」 「很好吃。」 「甜吗。」 「很甜。」 「所以从此以后你就喜欢吃糖了对不对。」 「嗯。」 「所以,就不喜欢游泳了,对不对。」 「嗯,我不喜欢冷水,但是我喜欢泡澡。」 「所以你喜欢吃糖。」 「嗯。」 「只要爸爸妈妈一吵架,你就吃糖,对不对。」 「嗯。」 「他们为什么吵架。」 「因为房子,因为钱,因为医院里的阿姨,还有妈妈不给爸爸吸烟,也不给爸爸买雷龙。u看书 .uashu 」 「嗯。」 「所以你成绩就不好,没有考上好学校,对不对。」 「嗯。」 「遇到我那天,你爸妈吵架闹离婚,对不对。」 「嗯。」 「你是去医院劝爸爸回家的,对不对。」 「嗯。」 「后来爸爸有没有回家。」 「没有,去宁馨阿姨那里了。」 「所以,你讨厌她对不对。」 「嗯,非常讨厌。」 「所有的糖都是桔子味的,对不对。」 「嗯。」 「都是夹心软糖,对不对。」 「嗯。」 「都是妈妈买的对不对。」 「嗯。」 「后面你喜欢吃棉花糖了,对不对。」 「嗯。」 「为什么。」 「因为隔了15年,我又遇到了那个大哥哥。」 「宝宝这么多年辛苦了。」 「不辛苦,因为我遇到了你很久很久。」 「遇到我开心吗。」 「非常开心。」 「幸福吗。」 「非常幸福。」 「还伤心吗。」 「不伤心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伤心,你们也会伤心,我不想你们伤心。」 「他们是谁。」 「你,妈妈,还有爸爸。」 「谢谢宝宝。」 「谢谢,相公。」 「乖。」 「别说话,吻我。」 +++++++ 第一卷【礼物】完。 一.白云、小狗、棉花糖 2021,正月初一,凌晨四点。 滨海,市中心的某栋高楼。 出场人物:一男一女一张床。 女:「老周,伊伊出门了。」 周:「嗯。」 女:「我的眼皮一直跳,你注意着点。」 周:「嗯。」 女:「半夜上高速,怎么劝都不听。」 周:「嗯。」 女:「老周。」 周:「嗯。」 女:「嗯啊,你嗯啊,你再嗯啊,你继续嗯啊。」 周:「啊,痛啊,很痛啊,放手啊,我说不至于啊,担心个什么劲,那么大一人了。」 女:「哼,睡觉。」 周:「……」 呼,呼呼…… 听着渐渐平稳的呼吸声,毫无睡意的老周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找到老花镜,插上耳机,打开抖音。 呼,又这么多红点点,看看「老虎不吃棉花糖」更新了什么。 「我向你奔赴而来,你就是星辰大海。」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地方。 我就说不至于嘛,能出什么事。 呼,算算时间,差不多24小时了。 打开魔兽世界助手,突破平原又又又失败了。 个蛋啊,悔不当初听了陈天乐的话,选什么格里恩嘛,小兵都是一群废物。 熟练的截图,发到游戏群里,顺便再一次@op,半天无人回应。 呼,睡觉吧。 +++++++ 周嘉伊出了高速就给父母回了信息,夜间驾驶比较谨慎,凌晨三点多就从滨海出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硬是开了两个小时。 迫不期待的把车窗降下来,到了熟悉的地方,闻着熟悉的味道,僵直的身体一下就放松了。 可是一想到马上要见到陈天乐,一颗心又渐渐地提了起来。 周嘉伊很喜欢陈天乐,有多喜欢,自从确定关系以后,风雨无阻,每周都要开两个小时的车去见他的那种。 昨天是她第十次向陈天乐说分手。 在陈天乐第十次同意之后,周嘉伊不淡定了。 恼羞成怒的周嘉伊向他放了狠话:「陈天乐,我就是吃屎,也不会再去找你了。」 「没必要。」陈天乐说完就挂了。 没必要找你,还是没必要吃屎啊。 不说清楚就直接挂了,周嘉伊很生气,生气的后果很严重。 严重到睡不着,睡不着就在床上看了一夜网络小说,看到高潮处,结果作者居然太监了,这下更生气了。 两气并一气,都怪陈天乐,哼,找他算账去。 周嘉伊一直等啊,一直等到出了高速,才把提前打好的信息发给他。 哼,就为了不吵醒他。 果然,陈天乐新家的定位马上就发过来了,还带着文字说明。 哼,真是小看她。 也就看了十几遍而已,她就记熟了。 经过桥头饭店,向北跟着导航走乡道,五公里之后左转进入村道…… 周嘉伊小心翼翼的避过两旁的车辆,两百米之后经过一座桥,在一块写着「森林防火,人人有责」的巨大指示牌前,右转到了一条新铺的水泥路上,跟着一路上山。 在穿过一片又一片竹林之后,就到了一个地势相对平坦,视野开阔的地方。 还好,不难走,就是开得有些头晕。 透过车灯,远远地便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正站在路边拄着拐杖静静的等着她。 时间刚刚好,好到可以看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哼,又在嘲笑她。 哼,周一不怕虎,怕虎不是周嘉伊。 「新年快乐,周嘉伊!」 陈天乐主动挥手。 周嘉伊没有理他,昨日之事,言犹在耳,我不要面子的吗。 隔着车窗看了他一眼,脚下踩着油门越过他。 行驶了一段距离,绕过一片山坡,两栋亮着灯的房子就出现在眼前。 房子建在半山顶上,道路的尽头。 左边是一栋两层的白色小楼,右边是一栋三层的石墙红瓦别墅。 中间是一个斜顶车库,车库很长,导致两个院子之间空了一大段距离。 周嘉伊把车停在了小楼前,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连图片都没见过,平时来见他都是在山外面的小镇居住。 外面安安静静的,除了两条熟悉的小狗,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这下更不敢独自下车了,又饿又困,心里顿时委屈的不行。 直到她刷完了抖音关注的新动态,陈天乐才出现在山坡拐角。 天空微明,车窗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薄雾。 周嘉伊望着在晨雾中不时用拐杖点地的男人,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去年八月,陈天乐出了意外,人事不省的送到医院抢救,出院之后经人介绍在她工作的康复医院继续做康复治疗。 周嘉伊是刚刚从临床医院转到康复医院的,对康复医院的工作还不是很熟悉,第一个接触的病人就是他。 她的工作很简单,胸前虽然挂着康复医师的牌子,实际上做些行政工作,兼医院的颜值担当,上班时间也是固定的五天八小时。 如果说谁追的谁,那一定是她主动追的陈天乐,但硬要说起来,一定是陈天乐先勾引的她。 周嘉伊一直忘不了和他初见的那天,2020年10月24日。 「坐上去,别动。」 陈天乐双手撑着拐杖,背后的栏杆上坐着周嘉伊。 「双腿用力夹着我的腰,手环在我脖子上,别扣太紧,头往我脸上靠,贴紧点。」 周嘉伊一一照做。 「好,闭上眼睛。」 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脸上,又顺着脖子流入衣领里,又冷又饿。 嗯,这不是在淋雨,这是淋浴,周嘉伊安慰着自己,等待着身下的男人再一次起身。 陈天乐看不到周嘉伊的表情,除了眼下她勾在身上的一双玉足。 用腰部发力颤了颤,试试能否顺利背起。 嗯,有点吃力。 用拐杖点地,艰难地起身,翘着嘴角,暗暗感受了下云彩的厚度。 两团白云让他想起公园门口售卖的棉花糖,嗯,又绵又软。 拐杖前撑,艰难地移动了一米,腿就已经软的不行。 再次颠了颠,在越勒越紧的双手下,双脚用力,向对面的凉亭跑去。 甲:「爱森。」 乙:「好。」 甲:「一次过。」 乙:「导演,要不要再拍一条备选。」 甲:「小王,微信还是支付宝,现金也行。」 小王:「啊,导演,你才是老板啊。」 导演:「那就闭上嘴巴。」 小王:「好了,大家收工。」 …… 晴朗的天空仍着不要钱的雨水,一群人在人工造雨机旁说说笑笑。 导演:「把水龙头关了,水费不要钱吗。」 小王:「好的,导演。」 …… 这支广告是第二次改版了。 原来的内容是:蓝天白云,绿树成荫,风和日丽,一个年轻的美女护士推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在公园里散步的场景,结果成片效果和满大街的广告没区别。 就在院长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时候,陈天乐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眼前一亮,一个爱迪尔就这样诞生了。 嗯,院长的爱迪尔是把白发苍苍的老头换成眼前的年轻男人。 哦,忘了说,院长就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兼导演。 陈天乐一开始是不同意的,经过院长苦口婆心,百般利诱下,还是拒绝了。 于是院长就给他看了本院之星,阳光之星,闪耀之星的朋友圈。 然后陈天乐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他才不是看在免除全部费用的情况下屈服的。 陈天乐也是有条件的,他有自己的爱迪尔:「在一个蓝天白云、绿树成荫、风和日丽的午后,主客异位,美女护士变成病人,病人变成护士,不要轮椅,轮椅没有生命力。」 院长:「我这是康复医院广告,没有轮椅怎么体现。」 陈天乐:「拐杖啊,拐杖代表自力更生啊,轮椅一看就是治疗期嘛,用拐杖说明在康复期啊,多贴切。」 院长:「有点道理,我想想看,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拄着拐杖轻松地走着,背上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少女。」 陈天乐:「对,就是这样,两人还要亲密一点,表示医患关系大和谐嘛。」 院长:「嗯,差点,我准备拍成小视频,你这个节奏不够动感。」 陈天乐:「快乐的池塘有只小青蛙,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怎么样,够动感不。不行还有,药药切克闹。」 院长:「……滚。」 陈天乐:「哎呦,可以来场雨嘛,为了躲雨,奔跑算不算运动。」 院长:「有点意思,运动画面是有了,还差点声音。」 陈天乐:「你总不能让他们听着音乐,拄着拐杖跳舞吧。」 院长:「也对,可真实性还差点,没有说服力。」 陈天乐:「真实啊,有的,带个耳环啊,我看这个女孩耳朵上戴的钻石耳环就很不错。」 院长:「是女孩不错,还是耳环不错。」 陈天乐:「耳环不错,女孩更不错。」 院长:「哦,是不错。」 陈天乐:「闪啊,拍出来你让人一看,布灵布灵的,多抓人。」 院长:「虽然庸俗,也还行,嗯,就是缺点合理性。」 陈天乐:「还想合理。」 院长:「重点是什么,是复苏,是康复,你这个下雨天,整个阴沉沉的给人寓意就不好,我拍的是暴风城,你给我整成幽暗城算什么。」 陈天乐:「您见过太阳雨吗。」 院长:「嘿,有了,有了,画面有了。」 陈天乐:「那咱们就开工。」 院长:「不急不急,合理性还差点。」 陈天乐:「真尼玛的,一会真实,一会合理,要求尼玛的多。」 院长:「唉,你急什么,算了,算了,要不然我自己来……」 陈天乐:「等会,我找点灵感,把照片再给我看看。」 院长:「……」 陈天乐:「有了有了,让护士光着脚啊,没穿鞋,肯定有原因的嘛,说明行动不便啊,合理不,不行在脚上割两刀。」 院长:「……」 陈天乐:「怎么不吭声啊。」 未知:「凸。」 …… 周嘉伊从围着的凉亭里换好衣服出来,广告公司的人还在忙碌地收着轨道,刚刚她和陈天乐就是在上面被人推着跑的。 周嘉伊在荷花池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翘着一双洁白无瑕的玉足,想象着当时的场景,不禁笑出声来。 「周医生,麻烦帮我拿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好。」 望着一瘸一拐远去的男人,周嘉伊看着手上的棉花糖一阵好笑。 这是搭讪还是道歉,搭讪太低级了,道歉就太随便了吧。 呵,自寻烦恼。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漱漱作响,眼睛不自觉的被棉花糖所吸引,白白胖胖、松松软软的棉花糖就这样勾动了周嘉伊的馋虫。 偷吃一口,应该看不出来吧。 轻轻舔了一下,舌尖瞬间就感受到了香甜,整个喉咙都在震动。 嗯,没感觉小了,又舔了下,啊,坏舌头,不听使唤了是不是,谁叫你那么大动作了。 算了,算了,好甜,原谅你了。 周嘉伊将棉花糖举高细看,还是一样大吧,并没有感觉小了。 张着嘴巴大大地咬了一口,这回没舌头什么事了,它已经不被信任。 哇,整个口腔都在回馈她,棉花糖在口里融化,无尽的甜蜜,绵绵不绝地向着她的心里冲去。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即使是冬天,滨海的午后还是有些炎热,荷花池中的荷花一年四季不见谢,此刻正肆意地盛放着,一如周嘉伊的美。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uu看书 ukashu.cm 爱了爱了。 「周医生,谢谢你帮我……」陈天乐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一支竹签,翘着嘴角,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啊,你换好了啊,刚刚风太大了,一个不注意,它就吹到水里了,你看,我只捡到这一根棍子。」 周嘉伊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若无其事地摇着竹签,一对橘色钻石耳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陈天乐:「啊,可是这支棉花糖对我来说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很重要。」 周嘉伊:「哦,有多特殊啊。」 陈天乐:「独一无二,又举世无双。」 周嘉伊:「噢,真的很重要吗。」 陈天乐:「月亮之于地球那么重要。」 周嘉伊:「咦,那不是很遥远吗。」 陈天乐:「不是啊,就在我眼睛里。」 周嘉伊:「嚯,那你可以再去买一支嘛。」 陈天乐:「唉,可惜金钱不能够衡量它的价值。」 周嘉伊:「这样啊,那我赔一份给你好了。」 陈天乐:「周医生,好叫你知,我买的时候,付了两份的钱,让老板做一起了。」 周嘉伊:「切,两份就两份喽,早说嘛,下次赔给你。」 陈天乐:「一言为定。」 周嘉伊:「定定定。」 陈天乐:「好,周医生再见。」 周嘉伊:「不见。」 望着陈天乐转身离开的背影,周嘉伊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喂,棍子要不要。」 陈天乐:「送你了。」 周嘉伊:「凸。」 二.分手、表白、1起来 那支广告最终也没被使用。 然后隔了不到一周,周嘉伊就向他表白了,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周嘉伊准备好好整理成册以纪念陈天乐的可恶。 没错,周嘉伊主动对陈天乐表白的,他当时很吃惊,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周嘉伊很愤怒,然后就不理他了。 不理他也就不到一个月吧。 因为他每周都要去她们医院做康复训练,周一去,周四回,一直持续到腊八节。 期间他们都是相安无事的,在医院遇到了也会互相打招呼,开开小玩笑,偶尔还请大家吃些零食、饮料什么的。 哦,周嘉伊还经常莫名其妙的收到一些小礼物,也不署名,就画了两朵白云,真是搞笑,天上到处都是白云,鬼知道你是谁啊。 直到有一周。 他周一没来,周二也没来。 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也没人接。 周嘉伊还记得那一天。 2020-11-24。 他正在家里吃着桔子打游戏。 这是周嘉伊旷工开了两个小时车看到的。 周嘉伊就很生气,一生气就把他的电脑显示器砸了。 然后,然后他就重新找了个网吧继续玩,周嘉伊就继续砸。 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砸完一看,108台显示器。 还好了,不是很贵。 也就108块钱吧。 周嘉伊还保留着那笔转账记录。 之后,之后两人就在一起了,不涉及男女关系的那种。 她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好的男人。 然后就每周开车去找他吃吃玩玩呗。 真的是玩,也真的想吃。 可恶的是,他居然拒绝了。 不给她吃就算了,她欠他的两支棉花糖也不吃。 姐姐能忍,我不能忍啊。 于是,恼羞成怒的周嘉伊就向他提了分手。 没错,她主动提的。 然后,然后周末的时候她又去找他复合了。 总共也就十次吧,还好了,不是很多。 呵,真是个心如铁石的男人啊。 她怀疑他在下一盘大棋。 可是并没有什么证据。 +++++++ 「咚,咚咚。」 「凸。」 比完手势,周嘉伊就爽多了。 想想每次被拒绝都要送一个中指给他,心里就很爽。 哼,那个变态的男人,成天以拒绝自己为乐。 等等。 我是不是搞错了目标。 难不成,我才是那个变态。 周嘉伊不淡定了,伸出手指细看。 好一双玉指,白白嫩嫩滑滑净净的,爱了爱了,这么漂亮的手指怎么可能去做那种羞羞的事情呢。 好了好了,绝对不可能是变态。 淡定,淡定。 周嘉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象着陈天乐的屁股,并没有奇怪的念头。 还好,还好。 「咚,恰恰,咚,恰恰。」 房子周围都是山林,空气清新,视野开阔,独门独户,非常适合蹦迪。 不知道为什么就蹦出这个念头了,周嘉伊敲了敲脑袋,开车开迷糊了吧。 打开车门,陈天乐就站在旁边,盯着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嘴角微微翘起,哼,刚刚就是他在打扰自己。 哼,臭男人。 「喂,周嘉伊。」 陈天乐摸了摸她的小脑门。 没发烧啊,车里坐那么久,怎么叫都听不见。 周嘉伊先声夺人:「叫那么大声干嘛,你凶什么凶。」 陈天乐:「……」 周嘉伊:「哼,大年初一就凶人家。」 陈天乐:「……」 周嘉伊:「人家大老远跑来看你。」 陈天乐:「……」 周嘉伊:「你还不领情。」 陈天乐:「……」 周嘉伊:「不领情就算了,你还凶人家。」 陈天乐:「……」 周嘉伊:「哼,亏我那么喜欢你。」 陈天乐:「……」 周嘉伊:「还那么爱你。」 陈天乐:「友情提醒,你没说过你爱我。」 「是吗。」 周嘉伊扬起眉毛看着他。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陈天乐非常自信,他不会记错的,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 「肘,跟我进屋。」 周嘉伊终于露出了牙齿,得意洋洋的样子很欠打。 「……」 大意了啊。 「车库过去是我爸妈的房子,我住这栋。」 愿赌服输,陈天乐带着周嘉伊参观自己的小楼。 周嘉伊:「哦,为什么不住一起啊,打扫起来多麻烦。」 陈天乐:「因为我要经常带女人回家嘛,住一起不太方便。」 周嘉伊:「陈天乐,找死是吧。」 陈天乐:「需要吗。」 周嘉伊:「啊,这。」 陈天乐:「……」 周嘉伊:「看什么看,你才需要。」 陈天乐:「周嘉伊,开门。」 周嘉伊:「干嘛,我才是客人。」 陈天乐:「开不开。」 周嘉伊:「不开,就不开。」 陈天乐:「开一下会屎呀。」 周嘉伊:「你不说屎能死啊。」 陈天乐:「那我自己开了。」 「凸。」 周嘉伊一手竖着中指,一手推开大门。 砰,气球,彩带飞扬。 「伊伊,新年快乐。」 「伊伊,生日快乐。」 「额,……」 众人愣愣的看着周嘉伊。 「啊,这。」 周嘉伊急忙把手缩到背后。 「伊伊,生日快乐。」 陈父陈母又重新祝贺她。 「伊伊,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这是陈小雨。 「伊伊,新,年,快,乐,生,日,快,乐。」 桃子抱着宝宝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道。 「谢谢,谢谢叔叔阿姨,谢谢小雨妹妹,谢谢桃子姐姐。」 周嘉伊望着客厅里四处飞舞的气球和彩带感动不已,掩着小嘴一脸激动的看着大家。 「谢谢,谢谢,我很开心,谢谢大家。」 这一路的舟车劳顿,这一天的疲惫困乏都随着这一声声「快乐」消失的无影无踪。 女儿家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只要快乐就够了,嗯,每一天。 哼。 …… 天光放亮,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开始响彻群山。 硝烟燃尽的烟雾随着山势升腾而上,聚集在山谷的上空。 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里,随着山风四处飘散。 「喂,陈天乐,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闭上眼睛。」 陈天乐在家人羡慕、嫉妒等各种复杂的表情下拉着周嘉伊出了大门,右转,沿着房子一旁的台阶上了二楼。 周嘉伊真的乖乖闭上眼睛,亦步亦趋的让陈天乐牵着走。 通往二楼的台阶好长,周嘉伊感觉走过了一个世纪。 兜兜转转还没走完,忍不住要睁开眼睛的时候。 终于,一脚踏空,平地到了。 砰,砰,砰。 那是对未知的期待而激动难抑的心跳声。 什么样的惊喜呢。 生日蛋糕。 鲜花海洋。 求婚钻戒。 卡拉ok。 总不可能是屎吧! 陈天乐停下了,周嘉伊也跟着停下,两手紧紧的抓着陈天乐,心底里比惊喜更惊喜的声音,在山下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无比清晰,无边无际的萦绕着她。 轰鸣在耳旁。 脑袋一阵晕眩。 然后就感觉被他抱了起来。 婚床? 丢下楼? 无所谓了。 她已经满足了。 「嘿嘿,嘿嘿嘿。」 一张小脸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 这该死的仪式感。 没等周嘉伊睁开眼睛,身体就飞出去了,和陈天乐一起飞出去了。 气流卷起了裙子,呼呼作响。 这是周嘉伊后来回忆过去,经过艺术加工的,未免有些夸张。 实际上,连一秒都没有。 「噗,哗啦。」 真正的热浪无边无边的向周嘉伊涌来,发丝飞扬,裙脚飞起。 恰好套在了陈天乐的脸上,正手忙脚乱的扒拉着。 周嘉伊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室外泳池,正冒着氤氲雾气。 淡淡的硫磺味充斥着口鼻,微微发红的皮肤因为受热而快速的红遍全身。 这是一个天然温泉。 澄清的水面倒映着点点霞光,那是白云在等待旭日初升的预示。 周嘉伊吐出嘴里不小心喝进去的温泉水,把身体藏在漂浮着粉红色玫瑰花瓣的水面下,寻找着陈天乐。 咦,人呢。 「啊,陈天乐,痛痛。」 周嘉伊揉着胸前发红的皮肤,楚楚可怜的看着陈天乐,被他扯坏的裙子飘荡在水面一角。 「啊,噗,啊,噗。」 陈天乐吐着嘴里的温泉水,大口呼吸,好险,差点就溺水了。 舒缓了一下情绪,在周嘉伊幽怨的眼神中从池边挑了一支粉色的棉花糖。 「哇。粉色的耶,我的最爱。」 轻轻地用舌尖舔了一下,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人,回来了,通通回来了,舌头感受到了香甜,喉咙感受到了力量,内心感受到了甜蜜。 周嘉伊迫不及待的张大嘴巴,狠狠地咬了一口,好舌头指哪打哪,瞬间就将一团棉花吃了个干干净净。 舌尖舔食着溢出嘴角的糖蜜,意犹未尽的看着陈天乐。 陈天乐又从池边拿了一支粉色棉花糖。 「哇,天啦,这么多。」 兴奋的周嘉伊将身体伸出水面,手指着温泉池边惊叹不已。 粉色的棉花糖上下七层,层层叠叠的插在巴蕉树的树干上。 啊,不,还有部分是白色的。 白色的棉花糖有规律的分布其中,组合成七个大字,从左到右,顺着时针走向。 「生日快乐,周嘉伊。」 「1,2,3,4,5,6,7,……,天啦,天啦,天,啦,天,……」 棉花糖是越数越多,声音却越来越小。 氤氲湿热的温泉,晶莹剔透的玫瑰花瓣,松松软软的棉花糖,熟悉的硫磺味,还有心爱的男人。 周嘉伊张着嘴巴呆滞的看着这一切,不时的有口水从嘴角逃逸而出,在胸前拉成一道道银丝。 「1001支。」 陈天乐抓住周嘉伊的小手,很烫。 「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放开我,我全都要。」 周嘉伊大笑着挣脱开去,绕着温泉池,在每个能够够的着的棉花糖上尝了一口。 开始是大快朵颐,然后浅尝即止,再是轻轻一舔而过,最后干脆用嘴唇一碰了事。 像极了那些老夫老妻的,嗯,佛曰,不可曰。 就是穷尽一身的力量,周嘉伊也就堪堪染指一层罢了。 「陈天乐,我恨你。」周嘉伊站在池水中,望着剩下六层的棉花糖欲哭无泪。 「周嘉伊,生日快乐。」陈天乐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 「呜,呜,呜呜,陈天乐,陈天乐。」 周嘉伊哭了,哭的很大声,哭的很伤心。 周嘉伊想起在路上遇到陈天乐时,他也是这样翘着嘴角看她。 他经常这样翘着嘴角看她。 砸电脑的时候是这样。 自己要亲他的时候也是这样。 分手的时候,复合的时候,都是这样看着她。 就连第一次相遇也是这样看着她。 呜呜呜,可恶的男人。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看着她。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 她就是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哭的梨花带雨,哭的肝肠寸断。 …… 陈天乐:「哧。」 周嘉伊:「我凸(艹皿艹)你陈天乐。」 周嘉伊停下了哭泣,恶狠狠地盯着发声打扰她哭泣的男人。 犹不解恨,用尽全身力气,像只饿狼似的向他扑去。 带起的水花四处飞溅,芭蕉树上的棉花糖遇水渐渐融化。 「哧,哧,哧,我让你哧,敢哧我,我让你哧个够。」 周嘉伊一想起他那可恶的嘴角就浑身有劲,管你下什么大棋。 我周嘉伊不怕虎,怕虎不是周嘉伊。 「呜呜呜,放手,痛,痛,好痛。」 陈天乐用手阻止周嘉伊。 哼,还敢嘴硬。 当小娘是好惹的嘛。 「呼。」 陈天乐忽然有点怀念那个爱竖中指的周嘉伊,这种动不动就抓人头发的女人实在是可怕。 「哼,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周嘉伊放开抓着陈天乐头皮的手,仰头向着天空大笑。 披头散发的样子像极了母狼召唤狼群时竖起的银针。 …… 旭日东升,彩霞退散,渐渐的露出它那纯洁的本色。 风停了,雾气也散了。 瓦蓝瓦蓝的天空,仅存的两朵白云也渐渐地消逝。 鸡鸣狗叫,旁边的三层别墅升起炊烟,开始了农历新年的第一顿早餐。 春日新阳照耀在山谷中,源源不断的热量均匀的洒在大地上,蒸腾起一缕缕雾气,它们将重新汇聚成一朵朵白云,这是大地沉寂了一夜之后的奖励。 温泉池边的1001支棉花糖完成了它的使命,化成涓涓细流的蜜糖,一滴不剩的汇入温泉池里。 也留下了光秃秃的芭蕉树干,上面插满了1001支竹签。 就像经历了一次千军万马的战阵厮杀,万箭穿心,留下一地残骸。 +++++++ 周嘉伊容光焕发的坐在池边,身下垫着浴巾。 用手作勺,舀了一勺温泉水给陈天乐,看着他仰脖喝进肚子才作罢。 周嘉伊:「温泉水甜不甜。」 陈天乐:「甜。」 周嘉伊:「棉花糖好吃吗。」 陈天乐:「好吃。」 周嘉伊:「好吃,你就多吃点。」 陈天乐:「嗯。uu看书 .uukanshu.co 」 周嘉伊:「以前你没吃过吧。」 陈天乐:「小时候吃过。」 周嘉伊:「你说你还欠不欠。」 陈天乐:「不欠了。」 周嘉伊:「以后还敢这样嘲笑我,就继续招呼你,不带停的那种。」 陈天乐:「不敢了,女侠饶命。」 周嘉伊:「头还痛不痛。」 陈天乐:「不痛了。」 周嘉伊:「头发都掉了,还不痛。」 陈天乐:「痛。」 周嘉伊:「你说你,痛就痛,不痛就不痛,打什么机关枪。」 陈天乐:「不打了。」 周嘉伊:「平常不是很牛逼吗。」 陈天乐:「不牛逼。」 周嘉伊:「以后还牛不牛了。」 陈天乐:「不牛了。」 周嘉伊:「说清楚。」 陈天乐:「你说了算。」 周嘉伊:「反对一声能死啊,是不是男人啊你。」 陈天乐:「是男人。」 周嘉伊:「哼,还有呢。」 陈天乐:「女侠再上,请受小生一拜。」 周嘉伊:「呵,男人。」 陈天乐:「呵,女人。」 陈天乐用手擦拭掉嘴角挂起的水迹,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 惹啥也别惹发疯的女人。 实在太可怕了。 敲骨吸髓就算了,这是物理伤害。 一张小嘴巴还不带休息的,这是魔法伤害。 什么坦克来了都挡不住。 做男人,太难了。 三.掷茭、放炮、分桔子 滨海,继续初一。 女:「老周,伊伊回复了没有。」 周:「没有。」 女:「还没有?」 周:「问十遍也是没有。」 女:「……那你好了没有。」 周:「快了。」 女:「快点,你看看几点了。」 周:「七点半。」 女:「七点半,你七点正进去的,你算算多久了。」 周:「好,知道了。」 女:「知道,知道,就会说知道,都半个小时了。」 周:「立刻,马上。」 老周坐在马桶上,左手拍着又酸又麻的小腿,右手熟练的操作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机。 打开魔兽世界助手。 看了又看,终于刷了两个金币任务,激动的把随从和小兵派了出去。 嗯,今天的修理费又有着落了。 男人有钱腰杆就硬,酝酿了半天的泥石流终于在肠道内咕噜噜的汇集。 呼,呼呼…… 唉,真是寂寞如雪啊。 等等,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做了。 噢,对了。 熟练的打开抖音,又是一堆的红点点。 看看「老虎不吃棉花糖」刚刚更新了什么。 「啧郎几西郎啊,快挖么归甘啊,几吊锻路啧冷甭啊,各你么旮呆甭啊……」 卧槽,这他妈什么鬼。 泥石流戛然而止。 陌生的音乐,陌生的地方,还好,依然熟悉的面孔。 蓝天白云,绿树成荫,风和日丽…… 等等,是万里无云。 噢,继续。 泥石流又开始了咕噜噜。 温泉,玫瑰花,光溜溜的芭蕉树干上长满了烤串。 嗯,莫名其妙。 唉,继续。 咕噜噜…… 咦,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老虎爱吃棉花糖。」 我凸(艹皿艹),陈天乐你这个小兔崽子。 打,打开,微信,点,点击op头像,选,选择,移,移除。 激动的脚,猛地一抖,泥石流往回走。 颤抖的手,直打哆嗦,掉入马桶一起走。 …… 女:「我凸(艹皿艹),老周,怎么回事你,死着一张脸站厕所门口干嘛,要吓死谁,你说,怎么不说话,欠是不是,是不是欠……」 周:「滚。」 女:「……长本事了啊,我说你是不是长本事了啊,大年初一,想吵架是不是,喂,你说话啊,你说啊,啊……」 周:「呜呜呜……」 女:「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就哭了,谁着你了,不就说你两句吗,至于吗,哎,我说你们男人怎么回事,老爱蹲厕所,一蹲一上午,说啊,你倒是说啊……」 周:「呜呜呜,呜呜呜……」 女:「手机呢,你把手机泡水池里干嘛,我凸(艹皿艹),怎么这么臭,你掉马桶了啊。」 周:「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女:「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头发,头发不染,芝麻,芝麻不吃,你还想干点啥,你还能干点啥。」 周:「呜呜呜,这是头发的事吗,这是芝麻的事吗,这些是事吗……」 女:「哦,说不得,骂不得,还关心不得,你要成仙啊,周信义,日子还过不过了,不过你就说,趁早滚蛋。」 周:「呜呜呜,我心好痛。」 女:「又什么事啊你,怎么就心痛啊,哦,你有心脏病啊,我怎么不知道,起来,别装,蹲在地上干嘛。」 周:「呜呜呜……」 女:「嗯,是不是伊伊出事了,你说,是不是伊伊,你快说,是不是。」 周:「呜呜呜,呜呜呜,没有。」 女:「没有你嚎个蛋啊嚎,伊伊回信息没有。」 周:「呜呜呜,回了。」 女:「回了就行,起来吃饭,你看你,有点男人样吗你。」 周:「呜呜呜……」 +++++++ 我是音乐:「要要妻可要,要要妾可恼……」 我是未知:「喂,你们在干吗,声音开那么大,楼下客厅都听到了。」 周嘉伊:「哦,小雨,我们在蹦迪呢。」 陈小雨:「蹦你妹蹦,陈天乐,在不在。」 周嘉伊:「蹲马桶呢,进进出出半个小时了,不知道在里面干吗。」 陈小雨:「哦,他一直都这样,没有一个小时出不来,伊伊你要不要下来喝茶。」 周嘉伊:「好,等我穿好衣服就下来。」 陈小雨:「……」 …… 陈天乐:「小心,扶着护栏,眼睛看台阶,脚站稳,慢慢下去,小心摔倒,不要往回看。」 周嘉伊:「憋说话,稳着我。」 陈天乐:「是,女侠。」 周嘉伊:「乖,姐姐奖励你吃糖。」 陈天乐:「唔唔唔。」 山谷的水汽渐渐地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朵朵白云。 阳光正好穿过二楼台阶上的顶棚,在白色的墙皮上留下一块块奇异的光斑。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上去那么久,声音开那么大,知不知道扰民是犯法的。」 陈小雨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看着进来的两人,要不是今年是大年初一,搁以前她早上去了。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吱。」 桃子关掉电视,朵朵嘟着小嘴正生气的看着妈妈。 「桃子姐,朵朵现在可以吃糖吗。」 周嘉伊手里抓着一把大白兔奶糖,望着桃子怀里粉雕玉琢的小盆友,不知为何,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她还要高兴。 「还不可以呢,她才一周二,牙齿还没长齐。」桃子看着一身橘色长裙的周嘉伊,心中羡慕,真美,不忘捉住小盆友跃跃欲试的小胖手拍了拍,顺手掰了一瓣桔子堵住她的小嘴嘴。 「周嘉伊,你怎么那么喜欢吃糖,不怕胖的吗。」看着那张面色如桃的脸,再看看她那鼓鼓囊囊的胸部,陈小雨莫名地有些嫉妒,语气就重了些。 「不会啊,我从小就爱吃糖,体重就没上过100斤。」周嘉伊掰了半块奶糖塞到陈天乐嘴里,完了还不忘拿小手拍拍他的脸颊,得意的笑着。 「哦,我们一样高,都是1米67,可你比我重十斤哎。」陈小雨这下舒服了,微微扬起的嘴角说明正中靶心。 ko。 「陈天乐,我要吃桔子,你掰给我吃。」周嘉伊抬头挺胸。 「哥,我也要吃。」陈小雨理直气壮。 「给给给,朵朵不爱吃,表哥,你们拿去吃吧。」桃子把掰好剩下的桔瓣递给了陈天乐。 「唔唔唔,走走走,过去吃饭。」 关键时刻,陈天乐挑起了重担,嘴里塞着满满的桔子,一手拉着周嘉伊,另一只手拉着妹妹陈小雨,两只手臂像秋千的绳子一样。 但凭你用力,摇落了算我输。 桃子抱着宝宝落在后面,看着阳光下快快乐乐的两女一男,不自觉的哼起小曲来。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 「洗手,喝茶,吃饭,伊伊你要不要放炮。」 陈明德正准备挂鞭炮,见着三人摇着小手到面前,后面跟着咿咿呀呀的桃子母女俩。 「爸,我来吧。」陈天乐揉着发红的双手,总算解放了。 「先去洗手。」陈明德很看重仪式感。 …… 点香,燃烛。 先拜天公,再拜祖宗,后拜土地。 给灶王爷上香。 祭拜仪式前奏完毕,堂屋香桌旁,众人围着等喝茶。 茶是冰糖开水冲泡的。 桌上已经摆了一排的白瓷杯子,旁边还有一个电茶壶正烧着开水。 水开,先倒入一半开水,再放入冰糖。 小小的一块冰糖一遇到开水,立刻咕噜噜的冒出一串串气泡,先多后少,直至不见,这时的水温就刚刚好,冰糖的甜味才仅仅释出一部分,微甜不烫。 嗯,这是一次完美的冲泡。 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安宁,诸事顺遂。 「伊伊,喝茶,祝你新的一年,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开心。」林玉莲先给周嘉伊端上。 「谢谢阿姨,也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周嘉伊郑重其事的接过。 「桃子,姑姑祝你学业,事业,家业,业业顺利,业业兴旺。」林玉莲看着这个早早守寡的侄媳妇,感慨不已。 「谢谢,姑婆,祝,您,健康长,寿,事,事,顺心。」桃子还是第一次在老公的姑姑家过年,有些不知所措的接过。 「朵朵,姑婆祝你每天都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这个,这个,这个,……」 桃子又掰了一瓣桔子塞住朵朵的小嘴嘴。 「小雨,妈妈祝你学业有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林玉莲对这个小女儿最是疼爱,毕竟是老来得子,四十几岁才生的。 「妈妈你老是这样,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毕业了就回家里帮忙,我才不要去外地咧。」陈小雨接过糖水一饮而尽,看着慢慢品茗的周嘉伊。 「小天,妈妈没什么要和你说的了,你比谁都懂事,以后我们要是不在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四个姐姐都出嫁了,我都放心,就是小雨,脾气犟的要死,只服你。」 林玉莲看着这个三十年前捡来的儿子,已经从一棵被丢弃的小小草成长为一棵可以为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不禁感慨命运之奇妙。 「妈,你放心,有我喝的,就有她们吃的。」 陈天乐脑袋嗡嗡嗡的响着,接过糖水,对着母亲一饮而尽,又自己倒了两杯,喝完还亮了下杯底。 陈明德重新装了一壶水来烧。 「好,好,好。」 林玉莲连说了三个好字,欣慰不已,如释重负,连日来的焦虑一扫而空。 接着从怀里拿出一物来。 「这块银锁,当时就挂在你脖子上,妈妈一直收着,想着等你十八岁再还给你,哪知道这么多年就给忘了,前几天收拾老宅搬过来的箱子才找着,今天当着天公,祖宗,土地的面,还给你,拿去收好。」 林玉莲把银锁放在香桌上,自个倒了三杯糖水,一饮而尽。 周嘉伊内心正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 虽早有猜测,几次和陈天乐欲言又止,惴惴不安。 但今天一证实,心中的石头反而落地了。 呼。 可一看看着对面嘴角微翘的陈小雨,警惕之意就像旁边咕噜噜冒泡的茶壶一般,不受控制的沸腾着,沸腾着「凸」出一根中指。 妈的,陈天乐。 朵朵离的最近,看到新的玩具,迅疾的伸出一只小肥手就抓来把玩。 这是一块有些古旧的银锁,鸡蛋大小,因为缺失保养,覆盖了一层脏污,因此看不到花纹,正反都刻有正体字,桃子还没认全,就被陈天乐拿走了。 「妈,今天我当着三公面,再说一次,我,陈天乐,永远是这个家的长子,永远是你的儿子,永远是她们的弟弟哥哥。」 陈天乐说完三个永远,看也不看,就将银锁丢到地上的烧金桶里,里面已经层层叠叠,松松垮垮的堆满了金纸,银锁都不带停留的,眨眼就沉下去了。 众人诧异的看着他,毫无准备。 点火,烧金纸。 桶大,纸厚,没一个小时烧不完。 陈小雨看着火苗吞噬着一张张金纸,闻听哥哥的话,嘴角深藏,眼神呆滞,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着,好似这火焰吞噬的不是金纸,而是她对哥哥的一颗心。 掷茭。 香桌前,陈明德拿了一件棕毛做的蓑衣平放在地。 然后从桌上的一个老旧木盒里取出一对竹根部做的茭子。 周嘉伊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看上面的黄铜色的包浆,显然是经常使用的。 只见陈明德吨吨吨的喝了三杯糖水,跪在蓑衣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对着香桌微微一拜,然后把类似牛角尖尾巴一节的茭子,往地上一丢,发出清晰的「过过」声。 陈明德见周嘉伊有些感兴趣,便把茭子递给她:「伊伊,要不要试试。」 「好啊,往地上丢是吗。」周嘉伊接过茭子看到陈天乐点头示意。 「对,你只管丢,她们会捡。」林玉莲出声催促。 「好的,那我丢了。uu看书 ww.uukashuco 」周嘉伊把完整的茭子往地上一丢。 「阴杯。」 陈小雨叫出声。 剩下众人一一上去掷茭。 桃子,圣杯。 朵朵随便一丢,圣杯。 小雨,阳杯。 陈天乐,圣杯。 林玉莲,阴杯。 「陈天乐,阴杯是什么意思。」 周嘉伊见一个个都是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出声。 「就是一个小游戏,随机的东西,不用在意,你喜欢可以天天丢着玩。」 陈天乐对这个并不感冒,从小就不爱玩这个。 「好。」 周嘉伊见陈天乐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也就不去管阴不阴,阳不阳的了。 可是一见陈小雨阴晴不定的样子,再看看陈天乐父母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里不禁起了嘀咕。 放炮。 陈明德在外面立起早就准备好的一根竹竿。 竹竿上挂了一串长长的鞭炮。 红色的鞭炮如一条彩带般在山风中飘飘荡荡。 陈天乐从地上拔了一支香,熟练的抓住鞭炮,对着火线一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终于在陈家响起。 一股浓郁的硝烟味充斥了整个庭院,一团团的白烟随风四处飘散。 除了几个哑炮,算是圆满。 相比山下的人家,他们家的鞭炮响的也太晚了些。 到这里,陈家大年初一早晨的祭拜仪式就算完成了。 「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陈天乐从香桌上拿了一个桔子,掰开,一一分开大家。 四.芬芳、自然、雨潇潇 滨海,还是初一。 别问天气,问就是阴天。 「请允许我抽根烟。」 老周坐在浴缸里,望着坐在卫生间门口的妻子。 「好,我给你拿。」 等待的时间里,浴缸里的水汽渐渐凝结成了一滴滴水珠,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一如他此时的心情,沉重而压抑。 「之前那包找不到了,我去小区楼下买的。」 妻子姗姗来迟,老周不以为意,她一向很反对自己抽烟,偶尔在女儿的掩护下才过过瘾,出于对妻子的尊重,不吸烟渐渐成了习惯,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蓝狼啊,很少见了。」 「……」 妻子打开烟盒,夹了一根递给他。 「火。」 「哦,忘了买。」 听着妻子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老周就知道是去厨房了。 妻子回来的很快,吸了一口带着淡淡煤气的香烟。 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记忆,回来了,通通回来了。 犹记得那年,老周正值壮年,身体还没发福,头发当然也没白,女儿才三周岁,唉,真是令人怀念的日子。 当时他还从事广告业,刚刚从北方到滨海创业,唯一的一个大客户送了他一条蓝狼,出于对妻子和女儿的尊重,他让妻子把烟送人了,后来遇到客户问他味道如何。 他懵了,因为他没抽。 后来他才知道蓝狼是本地生产的,这是当地待客的一个礼节。 后来,自然没有留住那个客户。 然后他就改行了。 不过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影响很大。 第一,不要轻易接受别人的礼物,礼物都有代价的。 第二,礼物不仅仅是礼物,总是要还的。 「我当时就站在奥格瑞玛,一个陌生人交易了我五百万金币。」老周捶了一下墙壁,此生最后悔的几件事之一就有这个。 妻子:「哦,500万?花了多少钱。」 呵,这就是女人,不问为什么,就知道钱钱钱,算了,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 老周:「买的话没多少钱,也就1500元吧,关键是什么,这是别人免费送给我的,不要钱。」 妻子:「免费?」 老周:「免费!」 妻子:「不要钱?」 老周:「不要钱!」 妻子:「你确定?」 老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妻子:「好吧。」 老周:「真的,今天早上之前都是免费。」 妻子:「哦,今天找你要钱了?」 老周:「没有。」 妻子:「洗洗出来了,小馨要到了。」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见着妻子一副不耐烦听下去要离开的样子,老周急了,他在医院演讲的时候,可从来没被人打断过,于是说话就稍微大声了那么一点点。 「他家的钱大风刮来的啊,哦,随随便便就是1500元。」 「反正是给我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拿那钱买了雷龙。」妻子果然是被镇住了,老周心里小爽了一下。 「雷龙,什么东西,装备吗。」 「不是,游戏里的一种坐骑。」 「坐骑?凯迪拉克那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坐骑不仅是一条龙,它的脖子特别特别长,龙的上面不仅有拍卖行,还有修理工,而且,骑着这个坐骑在主城站街特别拉风,天天都有人围着你,你去哪,他们跟着去哪,特别爽。」 老周一想起自己是本服务器第1001个买雷龙的,就是一阵骄傲,多么吉利的一个数字。 「说人话。」 「哦,出于对那次失去客户的教训,我买完雷龙之后就找到了那个好心人。」 「你给钱了。」 「给了,他没要。」老周又捶了几下墙壁。 妻子:「周信义,请允许我打你一顿。」 老周:「……」 妻子:「一次说完会死啊。」 老周:「你先放手,头发要掉完了……事情是这样的,我找他要微信支付宝手机号,结果人家都不给,说不需要,纯粹是看我一身幻化比较帅,他看的比较顺眼,想交我这个朋友,哦,我玩的巨魔男战士,穿的是,是什么已经忘记了,那个号已经被我删除了,实在是太黑了,无敌刷了一千次没出,凤凰刷了九百次没出,风剑至今没出过右脸,反正重新练了个小号,去一次就出全了,所以,号还是要多,这个不出换另一个总会出的,就像陈天乐,就很欧,要什么出什么,我都是叫他开低保的,你别说,他的手气特别好,我特质装都是一发入魂的,就是叫他帮我刷个羽毛死活不肯,说什么诸王之眠有四个小怪特别猛,打的太压抑了,哦,后来我玩的dh,dh知道吧,就是恶魔猎手啊,两把蛋刀背在背后特别帅……喂,兰兰,醒醒,你怎么坐着睡着了。」 兰兰:「说完了?」 老周:「没有……」 兰兰:「继续吧,小馨堵在环岛路了,恒温记得开。」 老周:「好,开了,那我继续说了,事情后来是这样的,从此以后我和陈天乐就成了好朋友,嗯,游戏里的,他让我加入他的三轮车,哦,游戏里他叫op,他玩的兽王猎人,带着两只灵魂兽,还有两个一起的,都是男人,一个叫花自芬芳,是个血精灵牧师,还有一个叫花野自然,四修德鲁伊,治疗,坦克,样样精通,是我们车头,后来又来了一个叫春雨潇潇的盗贼,也是男人,嗯,我们五个人组成了一个车队,天天都要打大米,就是盗贼经常请假,也不知道干嘛,他不在,我们四个就去打集合石,天天刷自由镇,哦,集合石你知道吗,就是一个平台,专门组人的,哦,组人你知道吗,就是,就是什么来着……喂,兰兰,醒醒,你怎么又睡着了。」 兰兰:「没睡,听着呢,继续。」 「好好好,后面你也知道了,op,也就是陈天乐出事了嘛,我听说了就叫他来我们医院做康复嘛,后面,后面,我凸(艹皿艹)你陈天乐。」老周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兰兰:「又干吗了。」 老周:「我从没告诉过他我是开医院的,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要是不问我,我会说叫他来医院免费给他服务吗,他不来医院不就不会认识伊伊了吗,不认识伊伊,伊伊就不会被他给欺负了吗,呜呜呜,都是我的错,要是不拿那五百万金币,就不会认识他了,这个小兔崽子,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有预谋的。」 兰兰:「老周,那个烟的事情再讲讲。」 老周:「……」 兰兰:「我听了半天,反正就是陈天乐欺负了伊伊?」 老周:「对。」 兰兰:「怎么欺负的。」 老周:「就是那样欺负的。」 兰兰:「哪样。」 老周:「伊伊出生前一年,我欺负你的那样。」 兰兰:「哦,你是怎么欺负我的。」 老周:「那天,你喝醉了,然后我……我对不起你。」 兰兰:「都过去了老周,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老周:「嗯,谢谢你兰兰。」 兰兰:「好,你还记得,那你知道陈天乐怎么欺负伊伊的吗。」 老周:「不知道。」 兰兰:「那你知道伊伊愿意吗。」 老周:「应该是愿意吧,都复合十次了。」 兰兰:「哦,年轻人谈恋爱欺负来欺负去不是很正常吗。」 老周:「不正常,他向我承诺过不会欺负伊伊,我才放心伊伊和他相处。」 兰兰:「他说你就信。」 老周:「唉,今天之前都是信的,谁叫他天天陪我打大米,刷幻化,刷坐骑,最主要送了我五百万金币买雷龙,让我那么爽,天天被人围着,比打本还爽,唉,你不知道,我现在上线就打个低保,然后天天在奥利波斯站街,还离邮箱特别远,那种感觉特别爽你知道吗,喂,兰兰,你怎么又睡着了。」 兰兰:「老周,伊伊98年的吧。」 老周:「嗯,那年蓝狼还没上市。」 兰兰:「……」 兰兰:「不出意外,她能活到2070年以后,你呢,2050年行不行。」 老周:「这个,这个,现在这样子。」 兰兰:「所以,你一身小毛病,小病变大病,大病变没命,没命了能管谁。」 老周:「好,明天开始锻炼。」 兰兰:「在游戏里吗。」 老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天乐比伊伊还大七岁,他能不能活到2070年以后。」 兰兰:「周信义,你觉得我看上你什么了,当时你一个快四十岁半秃顶的老男人值得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为你,为你……,呜呜,还把整个青春年华付出在你身上了,图什么,图你打游戏?还是图你大肚子?都不是!当时我不懂事,就图你和我一样爱干净,图你什么都听我,图你任我怎么说都不生气,这是我愿意为你付出曾经,还有现在和未来的原因所在。」 老周:「对不起,兰兰。」 兰兰:「伊伊是我生的,我了解,这二十多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更了解,我马上四十岁了啊,要和小区里的大妈一起去跳广场舞了,回首这二十多年,我什么都没玩过,除了那次一家三口去旅游,我都没独自一个人出去玩过,天天躺在沙发无所事事的日子太难熬了,我都没蹦过迪,唉,所以我看到伊伊天天那么开心,我不仅羡慕,我还嫉妒,她能比我多活那么多年,她还能比我多那么多年快乐……」 老周:「兰兰,对不起,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兰兰:「呜呜呜,周信义,抱抱我。」 老周:「嗯嗯,兰兰乖。」 兰兰:「嗯,周信义,我爱你。」 老周:「乖兰兰,我也爱你,以后,我们和伊伊要经常……」 兰兰:「你起开,好啊,周信义,原形毕露了吧,你的心里只有伊伊,为了伊伊天天对我唱反调,每次我生气把伊伊移除微信群,隔天就给拉回来,我不要面子的啊。」 老周:「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天乐也活不过2070年啊。」 兰兰:「你怎么知道他不行,哦,你不行还不允许别人行啊,周信义,周信义,你不要这么双重标准好不好。」 老周:「等一下,重来,好像我们讨论的重点偏移了,说说承诺这回事。」 兰兰:「承诺,什么承诺。」 老周:「就是陈天乐来我们医院遇到伊伊以后,我见伊伊对他有意思,就要求他向我保证,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欺负伊伊。」 兰兰:「有保证书吗。」 老周:「没有,但是今天之前他都做到了。」 兰兰:「哦,所以你就相信他会一直做到?」 老周:「那不是被麻痹了吗。」 兰兰:「哦,你一个堂堂小资本家还相信承诺这回事?」 老周:「本来也不信的,谁叫我名字有信义二字呢,你想啊,分分合合十次都没欺负伊伊,这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嘛,还不够让人相信啊。」 兰兰:「什么君子,君子就只会天天说:【累了,兰兰,今天早点睡觉】,这样的话合适吗。」 老周:「对不起,兰兰,客观条件,多多理解。」 兰兰:「我理解你,你理解我吗。」 老周:「理解,非常理解,对了,我告诉你怎么知道他欺负伊伊的。」 兰兰:「哦,说吧,怎么知道他欺负伊伊的。」 老周:「我有偷偷关注伊伊的抖音号,她每次去见陈天乐都会发一条,开心不开心都会发。」 兰兰:「哦,这样啊,好像我没有是的。」 老周:「……」 兰兰:「你从哪看出来的,内容不是很正常吗。」 老周:「从名字啊,你看,伊伊原来叫老虎不吃棉花糖,早上改成老虎爱吃棉花糖了,不,未完成时,爱,完成时啊,这还不明显吗。」 兰兰:「哦,你的关注点如此特别,我以为是通过竹签发现的。」 老周:「唉,兰兰,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这不合适啊。」 兰兰:「是不合适,不合适的都是自己的,合适的都是别人的。」 老周:「等下,水有点凉了,我加点热水。」 兰兰:「还加水,读者大爷要疯了。」 老周:「好吧,说回正题,话说开了9.0以后,陈天乐就afk了,然后车队就解散了。」 兰兰:「一个兽王猎人afk,怎么就让车队解散了。」 老周:「唉,不知道,反正,花野自然,花自芬芳,春雨潇潇都一起afk了,明明这个版本咕咕和盗贼都是t1啊。」 兰兰:「咕咕是啥。」 老周:「鹌鹑。」 兰兰:「……」 兰兰:「说回陈天乐。」 老周:「好,说说我为什么这么看重信义的原因。」 兰兰:「我也很想知道。」 老周:「我是60后,你是80后,你不会理解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对信义的看重,我们小时候啊,饭,饭不够吃,菜,哪有菜,特别穷,而且还……」 兰兰:「老周,小馨要到了,赶紧准备准备。」 老周:「好,我还没说完,等我……」 兰兰:「说陈天乐,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对他怎么看。」 老周:「哦,那个以后再说,就说我对他看法,今天之前都很好,但是不适合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兰兰:「哦,那你合格吗。」 老周:「自认为还是合格的,试问有几个能做到我这样的,你要经济,给你经济,你要权力,给你权力,你要……」 兰兰:「老周,还记得那次喝醉你对我做了什么吗。」 老周:「对不起,兰兰。」 兰兰:「嗯,老周,时代不一样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那会很无趣。日子不是这样过的。」 老周:「……」 兰兰:「也不是让你去抽烟喝酒烫头,我也不反对你经常去洗脚。」 老周:「等等,这个要说清楚,洗脚确实有,那是买凯迪拉克送的免费券,都是正规洗脚店,绝对没有乱来,这个我可以发誓。」 兰兰:「嗯,我是相信你的。」 老周:「除了那一次,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兰兰:「哦,每天一吃完饭,躲书房里打游戏的人是谁,还打到凌晨二三点。」 老周:「我这不是,这不是无聊嘛,出去玩花钱,在家看电视,费水,打游戏挺好的,挺好的。」 兰兰:「哦,老周,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 老周:「05年吧,一晃15年了,唉,日子过的好快。」 兰兰:「人生有几个15年,你都六十岁了,发福就不说,头发都白了,腰也不好,体力也不行,在以前都进养老院了。」 老周:「等等,我们好像说的是陈天乐。」 兰兰:「哦,这样啊,陈天乐挺好的啊,送的一些特产都挺好吃,你不也吃了这么久的土猪肉、土鸡肉、土鸭肉什么的嘛,吃人嘴软啊,老周。」 老周:「那个我花钱买的啊。」 兰兰:「市面上能买到的有他家的好吃吗。」 老周:「好像没有。」 兰兰:「所以,是金钱能够衡量的吗。」 老周:「不能,但是,伊伊是我女儿,不是他女儿啊,对伊伊的未来我们一定要统一意见,你不能因为他肉好吃就偏向他。」 兰兰:「伊伊不是我女儿吗,什么叫肉好吃,你这大肚子是我陪嫁的吗,什么叫偏向,我还分得清南北。」 老周:「是是是,小馨快到了,我们赶紧准备准备。」 兰兰:「你别转移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几根肠子。」 老周:「没有,我也是为了伊伊好。」 兰兰:「为伊伊好,就客观公正,理性一点。」 老周:「真理性,首先,我也不是嫌弃他没学历,也不是嫌弃农村出生,更不是嫌贫爱富,钱不钱的,房子不房子的都没关系,我们有。」 兰兰:「说人话。」 老周:「他好色。」 兰兰:「你不好色?」 老周:「这个我绝对有发言权。」 兰兰:「是吗,天天刷泥潭保存一堆美女图片的是谁,和我同床异梦的老公吗。」 老周:「额,这个,这个,完全是顺手为之,男人嘛,总会有多多少少的收藏癖好的,只是看看,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兰兰:「是吗,那陈天乐怎么不会。」 老周:「他怎么不会,他收集了几仓库的纸巾。」 兰兰:「老周,你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老周:「我对天发誓,他拿我给他的108000元赔偿款全部拿去买纸巾了。」 兰兰:「等下,你给他钱干嘛,108000元可以买多少大米了,你下半辈子都吃不完。」 老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108000元的纸巾。」 兰兰:「哦,天啦,神经病吧,他买那么多纸巾干嘛。」 …… 小馨:「天啊,o……泡澡呢你们。」 老周:「小馨到了啊。」 兰兰:「小馨,你怎么进来的。」 小馨:「你们大门没锁啊。」 老周:「……」 兰兰:「哦,刚刚回来的急,可能忘记了。」 小馨:「你们说啥几仓库纸巾呢。」 兰兰:「哦,说陈天乐,我给你说过的,之前介绍给你的相亲对象。」 小馨:「他呀,这不是很正常吗,他绝对做的出这事。」 老周:「什么时候介绍的。」 小馨:「得有四五年了吧。」 兰兰:「小馨!」 小馨:「啊,姐,我以为姐夫知道呢。」 老周:「……」 …… 五分钟之后。 客厅沙发。 老周拉着脸坐在沙发上剥着桔子皮。 对面坐着老神在在的姐妹俩,正在吃桔子。 4分59秒之前,哦,老周花了一秒钟穿衣服。 老周:「所以,兰兰你跟陈天乐在游戏里认识好多年了?」 兰兰:「对。」 老周:「关系很好?」 兰兰:「还行。」 老周:「金钱关系?」 兰兰:「金币关系。」 老周:「有买有卖?」 兰兰:「对。」 老周:「没见过面?」 兰兰:「之前没见过面。」 老周:「哪个是你。」 兰兰:「什么哪个。」 老周:「装。」 兰兰:「自然是我。」 老周:「芬芳是小馨?」 小馨:「是的姐夫。」 老周:「为什么要装男人。」 小馨:「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老周:「他知不知道。」 小馨:「之前不知道。」 老周:「你们还有群?」 小馨:「没有了,姐夫。」 老周:「两个手机都拿出来。」 老周:「兰兰,三轮车是什么意思,我不算人啊,啊,小馨,又菜又爱玩的姐夫?」 兰兰:「老周,客观,理性一点。」 老周:「你们不用说了,所以你们认识他比我认识的早,uu看书ww.uukansh 搞半天你们才是人民币玩家啊。」 小馨:「不是啦姐夫,姐姐很有商业头脑的,你看她这之前买的房子房价翻多少倍了。 老周:「嗯,好像也没错。」 小馨:「所以啊,姐夫,我们花的都是自己赚的金币,不是陈天乐的。」 兰兰:「小馨。」 老周:「所以,宁兰,你就是那个大地精,天天操作装绑市场,哄抬草药价格的大奸商,所以,让我们这些人天天为了点药水钱,连修理费都要精打细算的大地精?」 小馨:「没有啦,姐夫,我们也是分销商,事情是这样的……」 老周:「所以,陈天乐在游戏里也干了这样的事?囤积了40个账号的奥术水晶,还有30个账号的祥和之灵,哦,还屯了20个账号的劫掠的北境诸王之剑。」 小馨:「额,不是啦,姐夫,这样的战网他有很多。」 老周:「所以他有囤积癖吗。」 兰兰:「老周,我们说说雷龙站街这回事。」 老周:「站街啊,站街这个我有经验,想要快速吸引仇恨就去打战场,还可以打评级,还可以在野外开pvp……」 兰兰:「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小馨,我们出发。」 小馨:「好的,姐姐。」 老周:「等下,宁兰,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宁兰:「哦,你说那天喝醉的事情吗。」 老周:「对不起,兰兰。」 宁兰:「唉,乖。」 小馨:「呕。」 …… 五.山河、竹海、桔子皮 周嘉伊:「陈天乐,你们这里年味好足呀,初一还有这么多仪式。」 陈天乐:「山区嘛,比较闭塞,以前更繁杂,通了公路就好多了。」 周嘉伊:「哦哦,我从小就在城市长大,还没见过这样过年的。」 陈天乐:「嗯。」 周嘉伊:「等等,我是不是忘记给大家拜年了……」 陈天乐:「好像是的。」 周嘉伊:「你怎么能这样,都不提醒我,非要让我出丑是吧,我告诉你陈天乐……」 陈天乐:「……」 周嘉伊:「别动手,我……唔唔唔……」 陈天乐:「好了没。」 周嘉伊:「唔唔唔……好了,陈天乐我爱你。」 陈天乐:「爱是随便说的嘛。」 周嘉伊:「肘,跟我进屋。」 陈天乐:「别抓头发,那个,我发个信息,你先进去。」 周嘉伊:「好的,相公,等你哟。」 …… 周嘉伊:「陈天乐,你把我爸爸拉黑干嘛。」 陈天乐:「……来,过来自己看。」 周嘉伊:「那你不会重新加回来,还要人提醒,欠是不是,是不是欠。」 陈天乐:「立刻,马上加。」 周嘉伊:「哼,以后你要是敢这样对我,看我不……唔唔唔……」 陈天乐:「好了吗。」 周嘉伊:「哼,没有,唔唔唔……靠,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微信群,陈天乐,你又在勾搭哪个老女人,小心我报警。」 陈天乐:「老吗。」 周嘉伊:「不老吗,哎哟,一个叫花自芬芳,头像还是一朵山茶花,还有一个叫花野自然,头像还是一棵树,不是老女人是啥。」 陈天乐:「伊伊啊,你听没听过,待到山花浪漫时……」 周嘉伊:「切,山花要是能浪漫,还有我玫瑰什么事。」 陈天乐:「伊伊啊,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别敲。」 周嘉伊:「笑,我让你笑,笑你个头啊笑,陈天乐,你干嘛,把语音发出去干嘛,唔唔唔……」 陈天乐:「我马上撤回。」 「周嘉伊,陈天乐,你们两个在外面干嘛,等你们半天了,有没有一点礼貌。」 陈小雨出来催促,一看周嘉伊那红肿的双唇,心里愈发不爽。 「立刻,马上。」 陈天乐放下手机,拉着周嘉伊进去。 +++++++ 山路崎岖,过去一座山,还有一座山,一山比一山高。 公路顺着河流铺设,齐头并进,时而交汇,时而分离。 河道时浅时深,公路也随之时窄时宽。 「经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 宁馨喜欢旅游,更喜欢唱歌。 一路哼着歌从滨海出发,终于有一句是司机听的懂的了。 老周开着凯迪拉克平稳的停在道路中间,哦,你问为什么不会被人打,老周也很想明白那些站在车辆前方大呼小叫的人群在干嘛,也不像是针对他的,就是聚集着不走。 她们此行是来给伊伊过生日的,顺便来看看「op」的新房子。 经过漫长的等待,也就一个世纪吧,车子终于起步了,乌龟爬似的走了十来米。 嗯,以上是宁兰女士多年以后回忆过去,经过艺术加工处理的,实际上也就过了不到一分钟吧。 然后,然后就看到了「森林防火,人人有责」的警示牌。 警示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全程监控预警,请勿使用火源」 车子一上山,宁馨一看到那连绵起伏的竹林,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车窗,新鲜的空气一灌入车内,那种令人窒息的浑浊味道终于消失了。 人一老,新陈代谢的频率也跟着变慢,六十岁的老周自然也不例外。 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些异味,再加上封闭的空间,混杂一些皮革味、汗味,脚臭味什么的,确实很酸爽。 宁兰歪着头靠在窗户上,她已经习惯了,刚刚开始她也很排斥这种味道,幸好老周很自觉,只要在家每天都有洗澡。 看了一眼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想着出发前的事。 宁兰最早是反对伊伊和陈天乐在一起的,更愿意他当自己妹夫,可惜宁馨看不上他。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作为一个老少配的家庭,天生比别人更缺乏安全感。 她吃过年龄差距过大的苦,三十九岁的周信义和四十九岁的周信义是完全两个概念,五十九岁的周信义已经这样了,六十岁以后的周信义会怎样,她不敢想。 伊伊太单纯了,和老周一样,也太漂亮了,嗯,这个像她。 从小被老周当掌上明珠一样的宠着,一毕业就拉到自家医院里上班,还不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 想起女儿第一次开车去找陈天乐的时候,那个后怕,一接到陈天乐电话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经过陈天乐推心置腹的解释,她接受了他的说法,和老周做了个深刻的沟通。 结果老周居然认为自己有臆想症,什么社会多么美好,谁会对一个可爱又美丽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呢。 靠,在医院呆傻了吧。 算了,为母则强,我自己来。 从此她和陈天乐也从游戏里的好朋友变为了现实里的好朋友,这违背了她的初衷,不过,为了伊伊,这一切都值得。 后来,后来就习惯了让她单独上高速,因为陈天乐每次都会和她沟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们也分分合合了很多次了。 直到年底查账发现有一笔账目对不上,老周拿了200万给前妻生的儿子的儿子买了一套北方老家的房子。 那一刻她是崩溃的,老周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是知道的。 还好了不是很多,也就200万吧,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老周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他也有苦衷吧,自己平时太强势了,可是自己为什么强势,因为自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老周如果走了,谁来保护伊伊,保护她们母女,她不敢想,因为这个心结在,他希望陈天乐做她的女婿。 然后他拒绝了,她居然拒绝了,伊伊那么漂亮,他居然拒绝了。 给她占便宜都不占,真是岂有此理。 算了,还是介绍回给小馨吧,小馨三十岁了,还像小孩一样,她的未来怎么办。 结果陈天乐告诉她,他不会结婚的,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一个女人来栓住自己的。 没错,他居然说他要做一个只有女朋友,没有老婆的男人。 多么过分的话,这话他好像也给伊伊说过。 呵。渣男。 对,这个得记上,以后说给伊伊听。 此行除了给伊伊过生日,顺便,她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几仓库的纸巾。 这个想法,实在太奇怪了。 还有一个不好和老周说的事情。 是她一直蛊惑伊伊吃了陈天乐。 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孙子,她要亲自推进她们的关系进展。 甚至假借老周的口吻,用老周的手机给陈天乐发了允许吃糖的信息。 唉,可惜被陈天乐识破了,也是啊,有哪个父亲会这么傻逼。 陈天乐到底行不行,她不知道,但是伊伊知道。 生活幸福不只有柴米油盐,对此,她深有体会。 所以,晚点她还要偷偷问问伊伊,如果不行就坚决要求伊伊和他分手,这个没得商量。 哦,还有老周居然还不知道他的雷龙是自己送的事情,呵呵,多么单纯的男人,早上那么暗示他,都没听出来,智商实在堪忧,这让她怎能不担心。 …… 「伊伊,你先吃,还有几道菜,马上就好。」 林玉莲放下一盘菜,顺便把带了汤汁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没事的,阿姨,我还不饿。」 周嘉伊一边逗弄宝宝,一边用脚勾着陈天乐。 「陈天乐,你在干嘛,抱着手机不松手是吧,也不进去帮忙。」 陈小雨正在系围裙,看到她这样立马就不干了。 「小雨,你帮我抱朵朵,我去帮忙。」 桃子总是这样。 周嘉伊:「相公,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捶捶背呗。」 陈天乐:「好好好,对对对,往前开,到了随便停,好的,好的。」 「妈,伊伊父母来了,煮个米粉汤吧。」陈天乐放下电话,进厨房和林玉莲说了一声。 周嘉伊:「陈天乐,你又偷偷加我妈微信。」 陈天乐:「嗯。」 周嘉伊:「有病吧她。」 陈天乐:「……」 「……」陈小雨和桃子两人对视一眼,好像有个东西掉了。 「朵朵,你不吃也不能吐啊,不吃就不要拿,拿了就要吃掉。」 桃子一手接住宝宝吐出的桔瓣放进自己嘴里吃掉,一手熟练的拿湿巾擦去宝宝小嘴嘴上的桔子汁。 凯迪拉克停在了车库前,老周和宁兰姐妹也是第一次来陈天乐家,看着眼前这两栋形象各异的房子,都在猜测哪栋是陈天乐家的。 哦,你问他们为什么不下车,因为车库前面栓了两条狗。 …… 宁兰:「大的。」 宁馨:「大的。」 老周:「打个赌,以我对陈天乐的了解,绝对是小的这栋。」 宁馨:「姐夫,赌什么。」 宁兰:「老周,你要是赢了,晚上就留在这里,输了自己回去。」 老周:「好好好。」 …… 陈天乐:「伊伊,过年难得,把你妈妈微信加回来吧。」 周嘉伊:「就不,天天就知道说我,烦都烦死了。」 陈天乐:「她那是关心你。」 周嘉伊:「陈天乐,你好烦,唔唔……」 陈天乐:「伊伊,她们干吗不下车。」 周嘉伊:「关我屁事。」 陈天乐:「……」 两只小狗:「旺,旺旺。」 陈天乐:「小四,小五,安静。」 周嘉伊:「陈天乐,我喜欢小一,小二,这两条太凶了,不过还好了,小三最讨厌。」 陈天乐:「……不要轻易喜欢或者讨厌一条狗,没有意义。」 周嘉伊:「关你屁事。」 两只小狗:「旺,旺旺,旺旺。」 陈天乐:「……」 …… 宁兰:「老周记得后备箱行李。」 宁馨:「姐夫,你车窗没锁。」 「小陈,你家是不是这栋。」 老周看着陈天乐和女儿从大的那栋房子过来,心就凉了半截,急忙冲他使着眼色。 「是的,不过偶尔也喜欢大的。」 陈天乐不喜欢撒谎。 「嗯,小房子不错。」 老周在「小」字上说重了些,以提醒两姐妹记得赌约,惹的两姐妹同时转头看他。 宁兰:「二比一,老周等下自己回去吧。」 老周:「……」 宁馨:「姐夫,开车慢点。」 宁兰:「……」 我是人,你们才是狗,真的狗。 在正月初一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老周一家终于在别人家里团圆了,一家人互相祝贺着新年快乐。 陈天乐特意看了下宁家姐妹,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活。 这几个人里,老周就不说了,认识十几年的朋友,老熟人了,比宁兰还早认识。 而宁兰,则是老周在发现妻子学他入坑魔兽并沉迷之后特意牵线搭桥的,他深知魔兽世界的各种门,很怕自己忽然有一天会住进去。 至于为何如此信任他。 嗯,这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倒是宁馨,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不同于屏幕里的形象,美则美了,缺乏一点生气。 宁馨很喜欢白色,白色连身t恤搭配浅黄色遮阳帽,一双,一双红色人字拖,手里还拽着一根,一根吃了一半的火腿肠,嘴里正嚼着剩下的一半。 现实里的宁馨多了一丝烟火气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宁馨下车先观察这栋小楼,小楼共两层,可见的立面都涂着白色墙漆,正要看看房子二楼的布局,微风吹拂起耳后的发丝,挡住了部分视线,隐约可见二楼落地窗上,天空中的一抹蓝。 回头望去,只见瓦蓝瓦蓝的天空,飘过一朵朵白云,嗯,天气真好。 「op,你的品味真不错……」 宁馨难得夸人,眼前这栋小房子外形设计确实很得她喜好。 「谢谢夸奖,新年快乐。」 陈天乐握着周嘉伊的手,看着宁馨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明白她们此行的目的。 「伊伊,生日快乐。」 宁馨终于记得她这个外甥女了。 「小姨新年快乐,你怎么来了。」 周嘉伊不是很喜欢和漂亮女人交朋友,更不喜欢和性感的女人交朋友,尤其认识陈天乐以后,这一点和陈小雨倒是很像,宁馨虽然是她小姨,但从小到大都很讨厌她。 「哦,小姨就不能来啊。」 宁馨逗她。 「没有啊,我这是惊喜好嘛。」 周嘉伊说完就知道自己又犯二了,赶紧补救。 「……」 剩下三人在风中凌乱。 「小陈,这个房子选址真不错。」 宁兰好像忘记了自己怎么来的。 「走吧,先去喝茶,回头再带你们参观。」 陈天乐分清主次。 三人随着陈天乐往大房子走去,周嘉伊在后面悄悄的拿手机拍照。 …… 陈天乐父母和小雨、桃子提前在门口迎接客人登门。 陈小雨自动忽略了宁兰,却对哒哒而来的宁馨暗生警惕,真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啊,尤其那对眼睛,闪闪亮亮的像一汪池水,自带风情,不禁又多看了一眼。 嗯,宁馨注意到了这一眼,扬起眉毛微微一笑。 几人寒暄完,陈天乐带着大家进餐厅先行就座。 按这里的地方习俗,有客人来,先上糖水,然后再上红蛋,最后上米粉汤。 红蛋是熟食,煮个米粉汤倒是很快,陈父陈母就去厨房准备最后一道菜。 或许女人天生就对厨房感兴趣,周嘉伊先一步进去,见她进去了,陈小雨也追进去,剩下的宁家姐妹也跟着进去参观。 老周没兴趣参观,陈天乐陪聊,桃子逗宝宝。 因此他们也不好聊些太深的话题。 这是一个中西合璧的厨房,又宽又高,有放电器的长桌,也有放餐具的立柜,还有一个乒乓球桌大的桌案,摆满了新鲜蔬菜。 更醒目的是靠角落的双锅土灶,两口锅里外并排在一起,一个炉膛点火,两口先后受热,很是实用。 宁馨环顾一圈,心中感叹,和陈天乐的小楼一比,东西摆放杂乱不说,有些还覆盖了厚厚的灰尘,不禁后悔跑进来,只是不知道陈天乐小楼内部是否也是如此。 宁兰则是有心里准备,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因此眼睛都是集中在灶具上,很多工具都没见过。 即使来了几个添乱的观众,也不影响林玉莲麻利的把一大块猪油放进大铁锅里。 先下葱段爆香,再加一大勺茶油进去,放切成细碎的小肠段,煸炒,然后拿着水瓢从里锅里使劲的往外锅里瓢着热水。 一直瓢,直到里锅的水快瓢干净了才盖上锅盖,这个时候就看陈明德的了,科学烧火,添加木材要保留空隙,这样空气才能进入帮助木材燃烧。 这锅有多大呢,给你们形容一下,宁馨瞧着陈小雨,这锅装她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陈小雨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又不想露怯,挺起平平无奇的胸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宁馨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真是可爱呢。 将鼓鼓囊囊的胸部微微地一颤,波涛汹涌着,美目朝她轻轻一撇,艳光四射着。 陈小雨眼神一滞,心里羡慕不已,真是个吃人的妖精啊,之前的那点防备仿佛再无踪影般。 陈小雨脸红心热的不敢再看她,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不正常,等下一定要问问陈天乐。 火旺,水就开的快,蒸汽满溢,林玉莲拿起锅盖。 顿时,高速转动的抽风机嗡嗡嗡的带着大锅里沸腾而出的水汽向着天空而去,它们将和无数股水汽汇合成又一朵朵白云。 先下肉丸,再下米粉,等水再开,下沾过地瓜粉的肉片,再下切成花的鸡胗,再下切成薄片且沾过地瓜粉的新鲜猪肝,然后下掰好的新鲜香菇,等水开,水开再下萝卜丝。 盖上锅盖,不到30秒,打开锅盖,放葱花和盐,装盆。 待客的米粉汤就做好了。 除了陈小雨都惊呆了。uu看书 w.uukanshu.cm 三女张着嘴巴吃惊的看着一大锅的米粉汤,真是大开眼界。 闻着鲜香味,大感不虚此行,迫不及待的想先尝尝味道,睁大美目跃跃欲试。 「烫,等一下。」 一番忙碌,围裙上已经沾了好多污渍,林玉莲双手毫不在意的在围裙上擦了擦,边出声提醒着她们。 老陈手拿着夹子从炉膛里夹出还未燃尽的木柴,把烧着火的一头倒插进炉灰里。 木柴上立马冒出一股股白烟,碎裂的火星四处飞溅,不甘就此沉寂。 周嘉伊:「鲜。」 宁兰:「好吃。」 宁馨:「米粉真q。」 宁兰:「小肠有嚼劲。」 周嘉伊:「猪肝也很嫩。」 宁馨:「肉片非常滑。」 宁兰:「鸡胗特别脆。」 周嘉伊:「香菇非常香。」 宁馨:「肉丸汁水丰盈,外酥里嫩,好。」 陈小雨:「萝卜丝才是王者,你们都搞错了。」 靠,话都被你们说完了,陈天乐想了想,还有个汤:「鲜爽就一个字,舒服。」 桃子:「两个字。」 陈天乐:「好吧,你说是就是,我喝汤。」 「非常好吃,谢谢款待。」众人齐声道谢。 林玉莲被夸的,脸都要笑烂了,一双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缓解着兴奋的心情,上面的污渍混合着地瓜粉形成一道道白斑。 「呕。」周嘉伊不小心瞧见此景,顿时,什么也不香了,用手掩着嘴巴向厕所跑去。 六.现在、过去、和未来 周信义:「小陈,我们认识多久了。」 陈天乐:「05年,游戏开服的时候吧。」 周信义:「嗯,一晃15年了,当年你才14岁吧。」 陈天乐:「是啊,你还是我第一个客户。」 周信义:「那时还没有微信和支付宝,都是靠点卡。」 陈天乐:「是,谢谢您的支持。」 周信义:「客气了,如果向你赊账也是支持的话。」 陈天乐:「能在我这里赊账也是本事。」 周信义:「呵呵,如果时间回到过去,你还愿意给我赊账吗。」 陈天乐:「不愿意。」 周信义:「为什么。」 陈天乐:「为什么,因为时间回不到过去。」 周信义:「哈哈哈,谢谢你小陈。」 陈天乐:「客气了,都是朋友。」 周信义:「为什么不是兄弟。」 陈天乐:「兄弟要穿手足衣服的啊,大哥,你能让我穿你衣服吗。」 周信义:「那就算了,我把女儿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 陈天乐:「所以,为什么要和嫂子离婚。」 周信义:「有时候,向自己妥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陈天乐:「佩服。」 周信义:「彼此,彼此。」 陈天乐:「伊伊怎么办。」 周信义:「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陈天乐:「我给不了你承诺啊,我对自己都没信心。」 周信义:「需要承诺吗。」 陈天乐:「也对,承诺说出口的那一刻已经失去意义了。」 周信义:「睿智,我比你多活三十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陈天乐:「准备去哪。」 周信义:「回北方。」 陈天乐:「人都往南走。」 周信义:「你就当做落叶归根吧。」 陈天乐:「挺好,做想做的事情,不用顾忌太多。」 周信义:「但愿吧,谁知道呢。」 陈天乐:「我这里空着一个房间,不介意可以住到死。」 周信义:「小陈,这不像你的风格。」 陈天乐:「礼物总是有代价的。」 周信义:「哈哈哈,你已经还过了。」 陈天乐:「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周信义:「你赊账给我的那一天。」 陈天乐:「不就一条烟嘛,至于吗。」 周信义:「至于,有时候烟不仅仅是烟。」 陈天乐:「那也是那条烟的荣幸。」 周信义:「嗯,小陈,最后一个问题。」 陈天乐:「那你可想好了再说。」 周信义:「想好了,想了十几年了。」 陈天乐:「我喜欢女人,谢谢。」 周信义:「滚。」 陈天乐:「因为你的游戏名字叫周信义,我没见过哪个人用自己真实名字做游戏名字的,不是小人就是君子。」 周信义:「所以,我一直在找的东西,原来一直都存在。」 陈天乐:「从未消失。」 周信义:「呼,呼呼。」 陈天乐:「喂,周信义,蓝狼是什么味道的。」 周信义:「我没抽过。」 陈天乐:「……」 +++++++ 宁兰:「所以,老周出差的时候在你上班的网吧打游戏,你赊了一条烟给他,就这样认识了。」 陈天乐:「嗯,赊了快一年。」 宁兰:「哦,那一年特别艰难,我们刚刚买房。」 陈天乐:「我差点被老板打死。」 宁兰:「哈哈哈。」 陈天乐:「现在好点了没。」 宁兰:「好多了,谢谢你小陈。」 陈天乐:「客气了。」 宁兰:「我是不是很好笑,人到中年被抛弃。」 陈天乐:「宁女士,你搞错了,你不是好笑,是特别搞笑,纠正一下,你不是被抛弃,你是被成全。」 宁兰:「成全?因为伊伊的一个呕吐?」 陈天乐:「酝酿了二十几年的呕吐也叫呕吐吗。」 宁兰:「那是你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陈天乐:「做了什么。」 宁兰:「他欺骗我感情。」 陈天乐:「哦,怎么欺骗了。」 宁兰:「那天我喝醉了,他送我到酒店。」 陈天乐:「哦,需要少儿不宜吗。」 宁兰:「别打岔。」 陈天乐:「好,宁女士,你继续。」 宁兰:「那天我喝醉了,他送我到酒店。」 陈天乐:「嗯,这个你刚刚说过了。」 宁兰:「哦,都怪你打岔,我刚刚说到哪了。」 陈天乐:「你说他送你到床上。」 宁兰:「嗯,对,然后他居然整个晚上对我。」 陈天乐:「插播下广告。」 宁兰:「滚,陈天乐你故意的吧。」 陈天乐:「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听过无数遍了。」 宁兰:「我有说过吗。」 陈天乐:「有,只要我去医院做康复,老周就会和我说一次,他说,那天晚上,他在地上守了你一夜,他整个晚上都在和自己做斗争。」 宁兰:「是,最终也没欺负我。」 陈天乐:「这也是他一直坚持的信仰。」 宁兰:「但不是我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觉得他是正人君子,从而嫁给他。」 陈天乐:「所以,你不会挽留他。」 宁兰:「不会,我决定向自己妥协。」 陈天乐:「你有负疚感。」 宁兰:「是,他守了我二十几年,我也栓了他二十几年,我们玩了一个二十几年的游戏。」 陈天乐:「我看你们乐在其中。」 宁兰:「刚刚开始很煎熬,都知道很假,后来发现只有这样才是最稳定的关系,就一直自欺欺人的玩下去,一直互相欺骗了这么多年。」 陈天乐:「包括雷龙。」 宁兰:「是,他明明知道雷龙的钱是我给的,我也明明知道他知道。」 陈天乐:「包括我们认识。」 宁兰:「是,我在家里太无聊了,用他的电脑玩,被他发现,然后就教我怎么玩,女性玩家总会受到优待嘛,然后他不放心我,就找你来看着我,天天陪我玩游戏。」 陈天乐:「包括小馨。」 宁兰:「是的,小馨也是他找来陪我的。」 陈天乐:「如果我说,我的猎人号经常是他在上,你会怎么想。」 宁兰:「我一直就知道,因为他玩的实在太菜了,他也知道我知道。」 陈天乐:「所以,呕吐成全了你。」 宁兰:「是的,我们一直在争吵,你也了解他,他不会和你吵,不会给你机会,我无处发泄,我无处可去,我的世界只有伊伊,伊伊有了你,我就失去了伊伊,整天不是和他吵,就是和伊伊吵。」 陈天乐:「伊伊怎么办。」 宁兰:「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陈天乐:「你是她的妈妈。」 宁兰:「你是她的男人。」 陈天乐:「老周输的不冤。」 宁兰:「不,我们都是向时间妥协。」 陈天乐:「时间?」 宁兰:「是的时间,无人能例外,谁都逃不过。」 陈天乐:「那你今后什么打算。」 宁兰:「关掉医院,卖掉房子,回家。」 陈天乐:「哦,家在哪。」 宁兰:「伊伊在哪,我就在哪。」 陈天乐:「伊伊不会留下来的。」 宁兰:「你那么肯定。」 陈天乐:「是的,她很像父亲。」 宁兰:「打个赌。」 陈天乐:「你说。」 宁兰:「她如果选择老周,我就去找老周。」 宁兰:「她如果选择我,你就和伊伊结婚。」 陈天乐:「怎么算都是我亏。」 宁兰:「所以,你承认爱伊伊。」 陈天乐:「爱。」 宁兰:「好,伊伊你听到了吧。」 周嘉伊:「呜呜呜,陈天乐,我选妈妈。」 陈天乐:「……」 +++++++ 宁馨:「陈天乐,你妹妹就是春雨潇潇吧。」 陈天乐:「嗯,怎么看出来的。」 宁馨:「切,怎么说我也是个会唱歌的牧师啊。」 陈天乐:「老周回去了。」 宁馨:「我知道,开着凯迪拉克走了。」 陈天乐:「你早知道他们会离婚。」 宁馨:「知道。」 陈天乐:「今天怎么想着来我这里。u看书 .uanshucm 」 宁馨:「他们都需要一个理由,而我提出了那个理由。」 陈天乐:「所以,你选择了不婚。」 宁馨:「对,如果你见过他们吵架,你也会疯。」 陈天乐:「什么感觉。」 宁馨:「感觉就是明明知道出口伤人,也还是出口了。」 陈天乐:「嘴巴无法受大脑控制的那种。」 宁馨:「对,你问这么多干嘛。」 陈天乐:「因为,我想知道老周那200万是不是给你了。」 宁馨:「你猜错了,不在我这里。」 陈天乐:「所以,老周有很多个200万。」 宁馨:「是的,都在我这里。」 陈天乐:「你图他什么。」 宁馨:「图他不洗澡,图他大肚子,图他陪我打游戏。」 陈天乐:「他后面又玩战士了?」 宁馨:「是的,这次是人类男战士,我是人类女牧师。」 陈天乐:「挺好。」 宁馨:「谢谢夸奖。」 陈天乐:「以后什么打算。」 宁馨:「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找人打游戏。」 陈天乐:「嗯,挺好。」 宁馨:「陈天乐,你不是一个好人。」 陈天乐:「哈,谢谢你,宁馨。」 宁馨:「再见。」 陈天乐:「不见。」 宁馨:「我还没参观过你房子。」 陈天乐:「你已经看过了。」 宁馨:「什么时候。」 陈天乐:「之前。」 …… 七.竹林、樱花、喝奶茶 小结。 那天,伊伊的呕吐之后,老周开着凯迪拉克离开了。 宁馨也不知道去哪了。 宁兰留下来了。 伊伊也还在。 …… 天色渐昏,凉意渐涨,热气渐失,天边的云彩被落日染了一层又一层的橘红。 「咯咯咯。」 陈明德和林玉莲在庭院里拿着桔子逗弄着小盆友。 陈明德:「朵朵又吐了。」 林玉莲:「朵朵,你妈妈是怎么教你的,不吃就别拿,拿了就要吃掉。」 小朵朵:「唔唔唔……」 …… 「唰唰唰。」 陈小雨和桃子正在温泉边清洗烧金桶里取出来的银块。 陈小雨:「桃子姐姐,洗的干净吗。」 桃子:「应该可以。」 陈小雨:「上面都是灰」 桃子:「吹掉就好了」 陈小雨:「哦,字都没了。」 桃子:「我记得字。」 陈小雨:「什么字。」 桃子:「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啊。」 陈小雨:「一个都不认识吗。」 桃子:「只记得一个【天】字。」 陈小雨:「你怎么这么笨啊。」 桃子:「乖,吃桔子。」 陈小雨:「唔唔唔……」 …… 而剩下的三人正在微信群里聊天。 周嘉伊:「陈天乐,你在干吗。」 陈天乐:「上厕所啊。」 宁兰:「……」 周嘉伊:「你怎么老上厕所。」 宁兰:「……」 陈天乐:「拉肚子啊。」 宁兰:「你怎么老拉肚子。」 周嘉伊:「……」 宁兰:「……」 陈天乐:「……」 周嘉伊:「陈天乐,我要泡温泉。」 陈天乐:「想泡就泡呗。」 周嘉伊:「温泉里都是糖水,太黏了。」 宁兰:「……」 陈天乐:「……」 宁兰:「小陈。」 陈天乐:「干吗。」 宁兰:「你家不是还有一个大温泉吗。」 周嘉伊:「啊,陈天乐,你家有两个温泉吗。」 宁兰:「……」 陈天乐:「……」 周嘉伊:「妈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兰:「在他朋友圈里看到的啊。」 周嘉伊:「陈天乐,我要泡那个大温泉。」 宁兰:「……」 陈天乐:「……」 …… 许芳玲从橘红的云彩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正要准备清洗…… 陈小雨:「阿玲,又要做棉花糖了啊。」 许芳玲:「嗯,小雨,你一个人在那边干吗。」 陈小雨:「吃桔子啊。」 许芳玲:「哦,天哥呢。」 陈小雨:「上厕所呢吧。」 许芳玲:「哦,又在上厕所啊。」 陈小雨:「是啊。」 许芳玲:「哦,那你能帮我洗竹签吗。」 陈小雨:「这里到处都是竹子,干吗不做新的。」 许芳玲:「客人嫌新的做出来没味道呢。」 …… 桃子:「阿玲,你又来收竹签了啊。」 许芳玲:「是啊。」 陈小雨:「桃子姐姐,你怎么去那么久。」 桃子:「拉肚子啊。」 许芳玲:「……」 陈小雨:「……」 桃子:「阿玲,做棉花糖很赚钱吧。」 阿玲:「还好了,一支十块钱吧,总共也就10010元,不是很多啦。」 桃子:「啊,1001支竹签要那么贵。」 许芳玲:「不是啦,竹签,芭蕉树,还有白糖,还有玫瑰啦,还要人工,我们几十个人忙了两个小时才做好的,算下来还亏了。」 陈小雨:「为什么。」 许芳玲:「因为春节三倍工资啊。」 陈小雨:「……」 桃子:「……」 陈小雨:「哦,那你家的芭蕉树都快要砍完了。」 许芳玲:「还有呢,开春还会再长的。」 陈小雨:「哎,到时就涨水了,别被冲走了。」 许芳玲:「不会呢,听村上说要做防洪堤呢。」 陈小雨:「哦,你今年还去滨海打工吗。」 许芳玲:「不去了呢,你哥叫我继续给他当秘书呢。」 陈小雨:「……」 桃子::「……」 周嘉伊:「陈天乐,我凸(艹皿艹)你。」 宁兰:「周嘉伊,这不是家里,给陈天乐一点面子,怎么能凸(艹皿艹)呢,直接扇过去啊。」 周嘉伊:「妈妈……」 陈天乐:「……」 …… 天上的太阳笑死了,蓝天更蓝了,白云更多了,风也更大胆了。 陈家后山。 「哈哈哈。」 茂密的竹林时而漱漱作响,时而哗哗做声,传来一道道放肆的笑声,偶有受惊的小鸟扑腾着翅膀转移阵地。 陈天乐带着宁兰、周嘉伊母女沿着林中小路拾阶而上,宁兰在前,周嘉伊和陈天乐在后,天空不时的有花瓣飘落下来,星星点点的花瓣在山风的裹挟下,在空中时而像云,时而像雾,绕着宁兰久飘不落,带来阵阵芳香。 放眼望去,一座小木屋赫然出现在道路尽头,四周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竹林里不时的可见一株株失去根部的竹子倒伏在地,矮矮小小细细黄黄,旁边的地上还铺了一层层厚厚的枯叶。 枯叶下不时的有新笋破土而出,只要再过百天,这里又是一片新的竹林。 一年复一年,年年都在做着周而复始的工作。 …… 周嘉伊坐在温泉池里,身上围着浴巾,宁兰正潜入水下练习闭气,那是周嘉伊七岁那年的暑假,一家人去涯城旅游时学会的。 这个温泉比陈天乐家的还大还气派,又长又直又漂亮,很像一支古代女子束发用的樱花簪子。 围着温泉还种满了密密麻麻的樱花树,正迎着春光肆意盛开着,山风徐徐而来,粉红色的樱花在凉风中不堪一击,争先恐后的脱离了树枝的怀抱。 花朵还没落地便已经分离成了五片花瓣,于凉风中渐渐落地成泥,只有被命运眷顾的那些幸运儿才能完成它们的使命,或以芳香怡人,或以身做肥。 簪尾一头连着源头来水,一头连着簪首,从源头一路冒着热气腾腾的水雾沿着簪尾向簪首而去。 樱花簪子不是普通的樱花簪子,樱花温泉也不是普通的樱花温泉,整个温泉由一长池,一大池,五小池组成,里外贴满了浅蓝色瓷片,边缘还经过做弧处理。 除了像花瓣外形的温泉池外,花瓣与花瓣间的凹处还向外凸出五片叶状的小温泉池。 整个温泉分成三个功能区,深水区,浅水区,静泡区。 簪尾与簪首相连的簪子柄最深,是长池,适合游泳。 簪首的花瓣次之,是大池,适合戏水。 突出的五片叶子最浅,是小池,适合休息。 周嘉伊从小就不爱学习,因此只会简单的几个狗爬式,可不敢和宁兰一样去长池游泳,就选择了在大池躺泡温泉。 大池中间浮着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木桌子,上面摆满了鲜花,水果,糕点,饼干,蜜饯,还有两杯带吸管的自制奶茶。 而陈天乐从小在农村长大,最会捉鱼摸虾,不过,有宁兰在场,又不好和女朋友太亲昵,但也不想离女朋友太远,便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隔着半角圆桌和周嘉伊两两相对。 池子不算浅,足有半人高,水面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粉粉嫩嫩的樱花花瓣,源源不断的水汽正穿透花瓣之间的空隙,遇冷凝成一滴滴或大或小的水珠,在温暖的阳光下闪着或红或粉般的奇异光影。 周嘉伊仰躺着,一张小脸热的不停冒汗,只露出半截身子,水面下的身体被花瓣遮盖的严严实实。 此时她正一边喝着奶茶,一边刷着抖音,嘴里不时发出「嗤嗤嗤」的响声,奶茶就快要见底了。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 嗯,选了好几条bgm都不合适,眼见对面的陈天乐手里的奶茶还有满满一大杯,便朝他出声讨要:「陈天乐,我喝完了。」 陈天乐半躺着,一手拿着奶茶,一手拨弄着水面上密密麻麻的花瓣,嘴里正咬着吸管「嘶嘶嘶」的吸溜着奶茶,闻言不禁气道:「讲道理,周嘉伊,刚刚做的时候可说好了每人一杯。」 「哦,那你刚刚在我妈妈面前是怎么说的。」周嘉伊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爱。」陈天乐很上道。 周嘉伊气势如虹:「怎么爱。」 「用行动去爱。」陈天乐加快吸溜奶茶的速度。 周嘉伊盯着慢慢减少的奶茶奚落他:「你的行动就是留一个空杯子给我呗。」 「又不是只有这一杯。」陈天乐喝的正开心,不想起身去再做一杯给她。 周嘉伊转头望向长池方向,奇怪道:「妈妈呢。」 「潜水吧。」陈天乐也奇怪。 潜水潜那么久哦,周嘉伊越想越怕,担心的不行:「不会出事了吧,陈天乐,我害怕。」 「嗤嗤嗤,不会,能出什么事,你妈妈水性那么好,她之前不是说了泡一会就走吗。」陈天乐用无可置疑的语气提醒她,手里的奶茶也空了。 眼睁睁的看着奶茶见底,周嘉伊很气愤,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哼道:「陈天乐,你现在就进去泡一杯奶茶给我,不然我要生气了。」 「行行行,请周女侠稍作等待,我马上去,顺便给我剥个桔子,我爱吃。」多么可爱的女孩啊,这种娇憨的语气一般人还真学不来呢,陈天乐立马起身不带停的冲向木屋,被带起的花瓣湿湿漉漉的撒了一路。 「好的,相公,你快点。」周嘉伊小小的鼓励一下他的同时也要给他设下时间限制,她实在是怕了陈天乐的「马桶综合症」,每次去上厕所都要蹲很久,虽然家里厕所多,找起来也费劲不是。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还不够。 「如果一切靠缘分,何必痴心爱着一个人,最怕藕断丝连难舍难分……」太伤感。 「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能爱的人……」唉,今天怎么了。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眼睛好酸。 「爱的痛了,痛的哭了……」想哭。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呜呜呜。 「噗通。」 「呜呜呜……陈天乐抱抱……呜呜,你怎么去那么久啊,我都快伤心死了,啵,唔唔唔。」 久等不来陈天乐,周嘉伊很生气,被带起的水花盖了一脸,就更生气了,叉着小腰就开始施放技能。 果然好使,陈天乐把奶茶吸管放她嘴里一放,周嘉伊立马安静了。「我等水开啊,冲凉的怕你喝了受凉,又试了几个味道,发现都没有之前的好喝,唉,去年干旱,梅子收成不好,做的少了,今年一定要多做点。」 「哦。」周嘉伊眼角带泪,面上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心里却在不停的等他安慰。 「我在呢,宁女士说游泳急了,脚抽筋,在休息,我和她聊了两句就耽误了,主要问题还是关于你。」林中还是有些凉意,未免受凉,陈天乐半躺在水里,抓着周嘉伊小手,一步步的开始关心起她的主要问题,为什么哭。 「哦,关我什么事。」周嘉伊当然知道为什么哭,她也想知道陈天乐知不知道。 陈天乐先拭去周嘉伊眼角泪水,再把秀发上的溅落的花瓣一一取下,然后开始帮她纾解情绪。 纾解情绪是一门高森的学问,和剥笋壳差不多。 一层剥完,还有一层,一层一层又一层,越剥越少,直到笋尖位置,农村一般不吃笋尖的,因为毛太多,一般都是切掉的,城市里就不知道了,哦,跑题了,继续之前的话题,帮周嘉伊纾解情绪。 竹笋没工具不好挖,而且还没长高,陈天乐拿了一个桔子代替。 「现在我手里的是什么。」 「桔子啊。」 「仅仅是桔子吗。」 「仅你妹。」 哦,纾解对象情绪比较激动,我们换个方式。 「唔唔唔,啵……」 「好点了没。」 「没有,唔唔唔……」 「现在好点了没。」 「唔唔唔,你就知道欺负人。」 嗯,差不多了,继续刚刚的问题。 「我的桔子,你剥了吗。」 「没有。」 「哦,是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了。」 「嗯。」 「来,我们一起来剥这个桔子。」 「好。」 「你为了上午拍的照片选背景音乐。」 「对。」 「没有合适的。」 「是。」 「照片上有爸爸妈妈。」 「嗯,陈天乐,我好伤心。」 「爸爸在哪里。」 「回滨海了。」 「以后能再见吗。」 「能。」 「现在给他发个信息,就说,爸爸我永远爱你。」 「好,我发了,发了,哦,回了。」 「回你什么了。」 「爸爸说也一样爱我。」 「好,妈妈呢。」 「妈妈在房子里。」 「以后能再见吗。」 「能。」 「妈妈爱你吗。」 「爱,很爱。」 「那你现在知道要配什么音乐了吗。」 「知道。」 「嗯,我们伊伊很聪明,真挚的感情是不需要配乐的,她本身就是首歌。」 「嗯,宝贝,我爱你。」 「宝宝,我也爱你。」 嗯,桔子皮是剥完了,陈天乐知道想要吃到甘甜的果肉还有很多个步骤。 「伊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在我爸办公室,你还要割我脚。」 「嗯,你还凸了我。」 「哼,还不是你自找的。」 「哦,那第二次呢。」 「中山公园的荷花池,哼,你还吃我豆腐。」 「哦,谁叫你那么美。」 「真的呀,可是你后面都不理我。」 「哪有,我衣服都没换,就去给你买棉花糖了。」 「原来是给我的呀,我以为你自己吃的呢。」 「好吃吗。」 「好吃。」 「甜吗。」 「甜。」 「嗯,伊伊,今天还是你生日。」 「嗯,我都没收到礼物。」 「有的,伊伊。」 「嗯,在哪里。」 「你的眼睛里。」 「唔唔唔,陈天乐,我爱你。」 「嗯,以后的生日也让我给你过好吗。」 「啵,你的生日我也要过。」 「好,我们天天一起过。」 「嗯,宝宝。」 「哎,伊伊。」 嗯,桔子果肉的白丝已经剥离,剩下就要把一个剥好很多瓣的桔子分开。 「还记得你第一次学游泳吗。」 「记得,当时我差点淹死,一个大哥哥救了我。」 「为什么是大哥哥救了你。」 「因为爸爸在和妈妈吵架。」 「为什么吵架。」 「因为学区房。」 「哦,那你还记得那个大哥哥吗。」 「忘记了,爸爸妈妈也不告诉我,我只记得他很帅,很高,还很坏。」 「哦,为什么很坏。」 「因为他把我救上来之后还打我骂我。」 「哦,为什么要打你骂你。」 「因为我看爸爸妈妈吵架,就很生气,一生气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就跑到深水里去了。」 「然后,就溺水了对不对。」 「嗯,又冷又怕,当时我就后悔了。」 「哦,当时大哥哥是不是还给了你一样东西。」 「嗯,一颗糖果。」 「好吃吗。」 「很好吃。」 「甜吗。」 「很甜。」 「所以从此以后你就喜欢吃糖了对不对。」 「嗯。」 「所以,就不喜欢游泳了,对不对。」 「嗯,我不喜欢冷水,但是我喜欢泡澡。」 「所以你喜欢吃糖。」 「嗯。」 「只要爸爸妈妈一吵架,你就吃糖,对不对。」 「嗯。」 「他们为什么吵架。」 「因为房子,因为钱,因为医院里的阿姨,还有妈妈不给爸爸吸烟,也不给爸爸买雷龙。」 「嗯。」 「所以你成绩就不好,没有考上好学校,对不对。」 「嗯。」 「遇到我那天,你爸妈吵架闹离婚,对不对。」 「嗯。」 「你是去医院劝爸爸回家的,对不对。」 「嗯。」 「后来爸爸有没有回家。uu看书uuknu.co 」 「没有,去宁馨阿姨那里了。」 「所以,你讨厌她对不对。」 「嗯,非常讨厌。」 「所有的糖都是桔子味的,对不对。」 「嗯。」 「都是夹心软糖,对不对。」 「嗯。」 「都是妈妈买的对不对。」 「嗯。」 「后面你喜欢吃棉花糖了,对不对。」 「嗯。」 「为什么。」 「因为隔了15年,我又遇到了那个大哥哥。」 「宝宝这么多年辛苦了。」 「不辛苦,因为我遇到了你很久很久。」 「遇到我开心吗。」 「非常开心。」 「幸福吗。」 「非常幸福。」 「还伤心吗。」 「不伤心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伤心,你们也会伤心,我不想你们伤心。」 「他们是谁。」 「你,妈妈,还有爸爸。」 「谢谢宝宝。」 「谢谢,相公。」 「乖。」 「吻我。」 +++++++ 第一卷【现在时】完。 第二卷【过去时】还在写,可以把第一卷当做大纲,结局就那样,主要是还有几个可爱的人物不适合在第一卷里出现。 哦,肯定还有【未来时】的,这不是2021都没过完嘛,我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再一次感谢收藏和投推荐票的同学,非常感谢! 二.(一)回到二千零四 小陈的故事得从2004年的春天说起。 …… 里镇初级中学。 那天阳光正好,温度适宜,不冷不热。 崔双双怀抱教案走进初一三班的教室。 崔双双:「同学们早上好。」 学生:「老师好。」 崔双双:「好,现在开始点名,陈雪琪。」 陈雪琪:「到。」 崔双双:「林奇伟。」 林奇伟:「到。」 崔双双:「陈小强。」 陈小强:「到。」 崔双双:「许芳美。」 许芳美:「到。」 崔双双:「林博平。」 林博平:「到。」 …… 崔双双:「陈小天。」 空气:「……」 崔双双:「陈小天。」 空气:「……」 崔双双:「陈小天在不在,陈小天来了没有。」 许芳美:「老师,陈小天说不读了。」 崔双双:「……,好,现在开始上课,上学期末我布置了一篇作文,要求用英语来描述你们当地的春节民俗活动,现在……」 …… 教室办公室。 崔双双:「林老师,你们班的陈小天今天没来。」 林老师:「嗯,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他妈妈了,说他不读了。」 萧潇:「啊,陈小天不读了吗,我正要找他呢。」 林老师:「……」 崔双双:「林老师,你们这边一般对这种辍学的学生是怎么处理的。」 林老师:「不用处理啊,他不读,家长也没意见,我们也不好多管的。」 崔双双:「九年义务教育不用那个吗。」 林老师:「崔老师,可能你刚来我们这里不太清楚,我们这里是山区,思想观念什么的没有你们沿海城市进步……」 崔双双:「好,就算这样,我看他各科成绩都很好啊。」 林老师:「是挺好的,除了你教的英语,我看了上学期就及格过一次吧。」 崔双双:「……」 萧潇:「……」 崔双双:「就算这样,如果是因为我的教学能力问题,他也可以转班级啊,为什么非要辍学呢。」 林老师:「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妈妈也没说。」 崔双双:「现在才初一年纪,英语补补课很容易追上的,辍学实在太可惜了。」 林老师:「崔老师,到点了,我先去吃午饭了。」 崔双双:「好的,谢谢林老师,萧潇,你刚刚说有事找他。」 萧潇:「对。」 林老师:「你一个美术老师找他干啥。」 萧潇:「他画的一副画被我爸看中了。」 崔双双:「……」 林老师:「……」 …… 崔双双是跟着萧潇后面到的里镇初级中学,所谓初级,就是只有初中,没有高中,高中需要到青岩县城去读。 两人是高中同学,又是在同一所师范大学读书,且都是来实习的,一个教英语,一个教美术。 此时崔双双就盯着一张粗糙的素描画,只见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坐在一堵夯土墙前面,坐的是两块石头上面架起的一块木板。 一只手里握着桔子皮,一只手把眼睛盖了一边,正对着画画的人咧着无牙的嘴开心的笑。 那满是皱纹的脸布满了风霜,和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宽松的衣服垂坠着,不由的让人联想是怎么一副瘦骨嶙峋的躯体在支撑它。 「怎么样。」萧潇对老爸的鉴赏能力是从不怀疑的。 「虽然我不是学艺术的,看完总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崔双双摸着上面粗糙的纸面,老人的眼睛像一个黑洞,在布满皱纹深陷的眼眶里虹吸着一切。 「呼,当时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寒假的时候我把它借走了。」萧潇整理着边上拆开的画框。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独特的美术功底。」崔双双不由回忆起他上课时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除了成绩很差劲,哦,上课的时候一直盯着黑板,嗯,学习态度是没问题的,那就是出在学习方法了,还有的救。 「我爸也是这么说,不走高考,走艺术类也是一个路子。」萧潇把画重新装进画框。 「肚子饿了,先去食堂吃饭,回头找他父母聊聊,嗯,不吃也行。」崔双双想着食堂的大锅菜,突然就不饿了。 「吃吧,我请客,带你去一个地方。」萧潇对好友的心思心知肚明。 唉,有时候太默契也不是好事,就比如她老是给自己介绍男朋友,嗯,比如她的律师哥哥。 崔双双把外套收好,重新戴上手表,拿香皂重新清洁了一次双手,才穿着白衬衫就出门。 萧潇已经在校门口等了一会了,看到她出来才转身走在前面领路。 崔双双看着走在前面一跳一跳的萧潇,不由的有些羡慕她,不像自己的父母都是农业大学老师。 她的父母一个是画家,一个是商人,从小家境优渥,行为处事随心所欲,潇洒的很。 萧潇请客的地方是离学校很近的饭店,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实际上整个里镇都很小,十五分钟就可以走完最远的两端。 饭店临街,靠着abc省道,那时的路面还是水泥铺的,经过大货车长年累月的摧残,此时已经坑坑洼洼,分裂成大大小小的几十块石板,上面还残留着脏兮兮的积水,那是货车的刹车水留下的,嗯,这是一个长坡。 崔双双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横冲直撞的货车,一个不留神,一只脚不听使唤的偏离了预期之外的路线。 黑色修身长裤上面的污水可以作证,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不是我们碰瓷啊。 唉,真是影响心情,崔双双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先卷起裤脚,拿了张纸巾伸进裤腿里面垫着,然后放下裤脚,重新拿了一张纸巾细细擦拭上面的污水,直到裤子上面沾满了纸屑。 哦,一张不够,重新再拿一张。 看纸屑的密度,差不多可以了。 抬头一看,萧潇站在陈记大骨头饭店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 陈记大骨头饭店。 这是当地的一个特色,一条街都是饭店,名字后面都带着大骨头。 此时正是饭点,公路两旁停满了吃饭的汽车,小轿车居多,饭店门口不大,纵深却很长,看进去得有三个教室那么长,靠墙两边摆了十几张大圆桌,此刻已经坐满了客人,安安静静的等着上菜,看上去和老板娘很熟悉,说话语气都很熟络。 厨房就在门口,仅留一个过道用来进出,靠门口摆了五口大锅,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煮熟的猪肚,大骨头,猪脚,整鸡,整鸭,嗯,都是崔双双爱吃的。 热气腾腾的蒸汽无处可泄,在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污垢,那是油污混合着死去的苍蝇和蚊子,还有一条断尾的壁虎留下的尾巴。 「呕。」崔双双的眼睛又不听使唤的在油污上面停留了一会,喉咙诚实的反应了这一切。 「萧老师,吃饭了吗。」林玉莲是认识萧潇的,看到她正在找空位,双手忙拿起围裙擦干净上面的汤汁,那是刚刚给客人上菜不小心溢出来的。 嗯,陈家做生意一向大方,分量十足,这也是陈家饭店之所以能在这条竞争激烈的长街脱颖而出,从而吸引众多食客的原因。 「林阿姨,小天在楼上吗。」萧潇没找到空位,想着和往常一样上楼上房间吃。 「小天回山里去了,你们上去吃吧,我打好饭菜给你们端上去,老三样啊,大骨头,小肠汤,生烫豆腐,再送你一份空心菜。」林玉莲没见过崔双双,看她打扮猜测也是老师,便大方的多送了一个菜。 「好的,谢谢林阿姨。」萧潇拉着崔双双轻车熟路的从内部上了三楼,哦,二楼是老板和老板娘住的,三楼才是陈小天和姐姐们的住所。 「萧潇,这楼上的墙壁怎么都没有砂浆。」崔双双对从楼梯上来就裸露着红砖的墙壁很奇怪。 「没钱呗。」萧潇脚长腿长,一步就是两三个台阶的走,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到二楼了。 「哦。」崔双双才不上当,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上着台阶。 到了三楼,还是一样的毛坯装修,崔双双没有细看,先一步找洗手的地方。 终于找到了,还是出了房间找到的,看书.ukansh 上天台的楼梯拐角,除了一个洗手池就是一个尿桶,幸好空置着,崔双双忍着恶心拿纸巾包住水龙头的开关。 「呕。」好不容易洗完手,一阵风吹来,喉咙又诚实了一回。 跑着进了房间,才有空观察。 只见里面一溜的摆了五张床,除了一张铺着被褥,其他床铺上面都堆满了杂物,都是一些米粉,豆腐皮什么的食品。 靠窗户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台式电脑,崔双双靠近一看还是良想的,很良心。 在这个年代,有电脑的家庭还不多,尤其是这样的山区小镇,有多山,离滨海五个小时车程,离省城滨江八个小时车程。 桌子后面就是窗户,推开一看,还是临河,新鲜的空气一进来,那种恶心不适的感觉才渐渐地退去。 河对岸也是同样的建筑,裸露的红砖会传染一样,就没见到一栋房子是有粉刷外墙的,且它们都是突进河道,地基下部悬空着,几条细细长长的柱子就这么伸进河道,支撑着重达于己千倍万倍的房子。 崔双双不禁想着脚下的房子是否也是一样的危险,越想越担心,不由得离的窗户远远的,一路小跑着到靠马路的一头。 马路这头的窗户关着,上面已经满是积灰,隔着模糊的玻璃,听着汽车的刹车声都能感觉到外面马路上的油烟味。 「大小姐,我们到底谁是大小姐。」萧潇躺在陈小天的床上,翘着一只脚老神在在的看着崔双双。 晶莹白嫩的脚丫一晃一晃的摇着,摇到老板娘端着菜来了才停。 二.(二)不羁的风 「萧老师,你先吃着,不够我再上一份。」 林玉莲把菜放到桌上就下去了,实在是太忙了,没有客气这回事,什么您的请的,这里都是你。 「这就是小天妈妈?」崔双双还记得刚刚她们说了小天的名字,想着应该不是同名同姓。 「嗯,小天还有四个姐姐,都在读大学,这个房子还是去年刚刚建好的。」萧潇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准备吃饭。 「哦,四个大学生,那智商也没问题啊,为什么其他科目成绩那么好,就我教的英语这么差劲,是不是我的教学方法有问题。」 崔双双一想到工作的事,就忘记了那扇窗户危险的事。 「别想了,先吃饭吧,等会再找他们聊聊。」萧潇专心对付小肠汤,又香又q的,特别好吃,汤也很清。 哦,清啊,就是味道纯正的意思,比如喝汤,汤里面的味道不会有什么香菇味,生姜味等等其他味道来破坏食材本身的味道,也只有食材本身的味道。 所以,清就是本味。 萧潇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崔双双见她熟练的抽了两只一次性手套,开始对付大骨头肉,便有样学样的拿了两只一次性手套,准备开吃。 「大小姐,帮我撒下椒盐。」萧潇咬了一口才发现没有盐味。 得,又得了个新外号,崔双双用戴了一次性手套的手抓了一把椒盐撒在萧潇的手上…… 「……」萧潇很无语,骨头那么大一个看不到。 「呕,苍蝇。」崔双双看着猪骨头骨髓上面的一个黑点,大叫着跑出去。 萧潇闻言拿手指甲挑掉苍蝇继续吃着大骨头,崔双双又跑了进来,捂着小嘴跑到沿河窗户往外就是一阵「呕呕呕。」 「卧槽,谁啊,他买的谁啊,谁天美的吐啊……」 「卧槽,都是海带,还有酸菜,我去哦……」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重新给您上一份,不算钱,不算钱,重新给您做一份……」林玉莲望着客人头上的食物残渣欲哭无泪。 靠窗的这两桌一半都中招了,此时正拿着纸巾擦拭,越擦越恶心,于是又跟着吐了。 然后,陈老板夫妇欢送着十几桌客人离开了饭店。 买单,开什么玩笑,不叫你赔就不错了。 还是看在熟客的份上,下次打五折,您慢走。 真的是天降横祸啊,林玉莲望着大部分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的餐盘就是一阵心疼,抬眼看了下楼梯,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明德和几个帮工已经开始收拾一地狼藉的饭店,今天又是白费的一天,为什么是今天,因为昨天另一个老师也来了这么一出。 「好些了没。」萧潇拿脱了一次性手套的右手拍打着崔双双的背部。 此时崔双双已经吐的不成人样了,她好像听到了楼下的大叫声,吐在弦上,喉咙已经不归她管了,闻言举着一只小手摇了摇,还是想吐。 得,望着刚刚开啃的猪骨头,萧潇万分不舍的脱去另外一只手套,拿陈小天的脸盆毛巾出去端了一盆水进来。 崔双双躺在陈小天的床上用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看着萧潇为她忙里外里,心下还是很别扭的,因为床上的被子有一股很浓郁的味道。 那是青春的味道。 …… 崔双双休息了半个小时好多了,准备起床回学校。 饭,嘴巴想吃,喉咙也不会答应啊。 哦,萧潇啊,她已经消灭了桌子上的一切,除了崔双双的那份,她一向如此,不是自己的绝不伸手。 因为,这是一个教训。 很痛的教训。 她会铭记一辈子。 哦,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林阿姨。」萧潇眼尖,看到林玉莲端着果盘上来,忙起身问好。 「萧老师。」林玉莲放下水果,看着床上的崔双双,拿眼示意萧潇。 「这位是崔老师,是小天的英语老师,特地过来劝小天回学校的。」萧潇说明来意。 「哦,小天不愿意继续读了,昨天林老师已经来过了。」林玉莲转述儿子的意见。 「哦,小天妈妈,我看小天成绩还是很好的,除了英语差些,这个可以补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抽空帮他补回来,还是很好追的。」崔双双不甘心此行的目的落空。 「崔老师,谢谢,小天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我的话很少听,他说不读那就是不读了,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否则我们也很难啊,作为家长的不会不让孩子继续读的,学费什么的都是有的,纯粹他自己不想读,我们父母包括他的几个姐姐都有做过他工作的。」 林玉莲一想到儿子这一点,心里的火又腾腾腾的冒出来。 看她都这么说了,崔双双也不想再说什么。 于是三人先后下楼,崔双双在最前面,到了一楼正巧看到陈老板在拖地。 她终于想起刚刚的事情,想着是不是应该道歉一下,正准备张口,又想着他们也没提,是不是自己吐出了幻觉,便也不管了。 萧潇付钱,两人份,三样菜,额外赠送了两个空心菜,总共也就24元。 24元,还真是便宜呢,崔双双心算了一下,食堂一份菜2元,一次吃6元,这么一算,好像还有点贵。 「大小姐,回学校还是回宿舍啊。」萧潇准备去买点水果补充刚刚帮她拍背消耗的能量。 「回宿舍洗澡。」 崔双双的头等大事不能耽误,于是两人回了自己的宿舍。 两人的宿舍不在学校,不和师生一起住,而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栋民房自己住。 为什么不是一套,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小区房,学生为什么也有宿舍,因为大部分都是山里面出来读书的,需要寄宿。 这就是当时的一个社会缩影。 崔双双洗完澡出来,看了下课表,下午没课,晚上不需要值班,第二天上午也没她课,哦,第二天早读也不需要她值班。 学校对于她们这种来实习几个月一学期的师范生很少安排行政任务,也不会多安排教学任务,毕竟也不知道她们的真实教学水平。 那个时候就已经不缺老师了,缺的是学生。 萧潇不放心她的画,去了办公室拿了画回来,一进屋就看到大小姐崔双双裸着身体在镜前跳舞。 没错,崔双双看似严肃的外表,内心却有着一颗不羁的心。 一会芭蕾,一会民族,一会又是她自创的舞姿。 萧潇看着镜中的女人,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从里到外无不透着一股气质。 干净。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的原因,从初识到一起读大学,包括邀请她来这个学校实习,都是因为她的干净气质吸引了她。 萧潇的成绩很差,花了关系进了同一所师范大学,学的也是并不擅长的美术,用她爸爸的话说是误人子弟。 还好学校的美术课大部分被别的科目老师占用了,正好省得天天都要心理建设一回。 「萧潇,你的画再给我看看。」 崔双双不在意萧潇对自己身体的注视,如果不是了解她没有姬心,自己也不放心和她做朋友。 「看吧,看十回也不是你的。」萧潇大方的把画递给她。 崔双双把画平放在灯关下,静静注视着画里的那只眼睛。 想象着作画的人是在怎样的一个场景里完成的呢。 仔细端详着老人裸露的手臂上的阴影,再细细观察老人发丝的走向。 有风。 风,风是什么。 风是感觉。 风是接触。 风是交流。 和自然,和天地,和自己。 没错,崔双双有点神经质,这是她日记里写的。 …… 最终,崔双双还是让萧潇开车带她去找陈小天。 萧潇开着车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崔双双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路边等候。 运动鞋加短群加短袖衬衫,手里拎着一件外套,包包,没有包包,崔双双从不带包,除了外套里的纸巾。 因为她几乎从不出门。 今天是例外。 崔双双很喜欢穿短裙,即使是稍有寒凉的天气里,更喜欢吹风。 她喜欢风吹过皮肤时的那种感觉,最好风大到能卷起秀发的程度,此时,她就会幻想自己在空旷无人的野外奔跑,那种感觉特别令她迷醉。 此刻短裙下正露出全身上下最漂亮最修长的一双玉腿,不仅漂亮,皮肤还很白,有多白,所谓欺霜赛雪,不外如是。 萧潇的车一停稳,崔双双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先把外套平铺到座椅上,u看书 .uuksu 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圆润挺翘的屁股放上去。 系上安全带之后,她就拿了一包烟出来,望着紧闭的车窗出神。 萧潇看了她一眼,又往下看了看她那裸露着的大白腿,笑眯眯的驾着车出发去找小天。 小镇太小了,没等崔双双酝酿如何开口的功夫,车就已经拐到了山路。 山路是土路,不宽不窄,恰好够一辆大卡车通行,弯路多到数不清。 崔双双中午刚刚吐过,不过她不在意,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她去完成。 此时她手里正夹着一根香烟,从车上取的打火机,熟练的开窗,熟练的点火,熟练的吸一口,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圈。 烟圈飘啊飘,刚好飘到萧潇的面前。 萧潇轻轻吹了一口气。 烟圈又飘啊飘,飘回到她面前。 崔双双纹丝不动,烟圈轻轻的撞在她的鼻子上,碎裂开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在她的鼻腔里转着转着,一直转着。 山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卷起的发丝一会向前,一会向后,刮擦着她的脸。 行驶在山路的汽车,拉低的座椅,微眯的双眼,以及淡淡的烟草味。 这就是崔双双,一个真实的崔双双,也是萧潇喜欢的崔双双。 要是再来一首音乐就好了,崔双双向着窗外抖着烟灰,心里不无遗憾。 因为萧潇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的音乐出现在自己车里。 哦,她喜欢的音乐都在自己的车上,正在从家里转运过来的路上。 …… 二.(三)1棵大树 「萧潇,你当时为什么会来这里。」 崔双双望着窗外裸露着的梯田和山地,于是问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校长是我爸同学。」 「……」 萧潇专注的开着车,校长的车就是难开,方向盘死沉,跑个山路都快把腰震坏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崔双双的父母为人严肃又古板,朋友也不多,这也是她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山区小镇初中实习的原因之一。 「你真的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吗。」崔双双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萧潇昨天告诉她,准备留下来继续实习,甚至留在这里当老师。 「嗯,这里其实也挺好的。」萧潇继续全神贯注的开车。 「为什么。」崔双双实在理解不能,整个青岩县没有一处旅游景点,美食也不出众,人文更没有可取之处,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区县。 这也是她不喜欢出门的原因,实在是无处可去,唯一的一个公园还在县城,而且人工湖满是腥臭味,去了一次就后悔了。 「不为什么啊,就是感觉挺好的啊。」萧潇继续目不转睛的开车。 「是不是谈恋爱了。」崔双双猜测着各种可能性,只有一种可能符合她的性格。 「没有,怎么可能。」萧潇否认,顺便减慢了下车速,马上就要过弯了,安全为上,永不为过。 「承认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 崔双双运转起小脑袋,开始猜测着男方对象,从校长到保安,一个不放过,过滤了一遍,以她对萧潇的了解,不像是学校里的人。 萧潇还是很挑剔的,她对喜欢的人会很喜欢,掏心掏肺的那种,不喜欢的人就不会去理会,简单说就是无视。 就是这么纯粹。 「真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的风土人情什么的比较原始,很适合创作,你也知道我们搞艺术的,最重要的是灵感嘛。」 车速还是太慢了,刚好又过了一个弯,萧潇把车速提了提。 「哦,是吗。」崔双双心里腹诽着,萧潇的画作她又不是没见过,简直就是初中生水平,连她都能指出一二三四种不足来。 「小白,过年的时候我哥又问起你了。」又遇到一个弯,萧潇熟练的转向。 「唉,真不是我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严肃的人,你哥哥还是个律师,我,我说实话真不是看不上你哥,如果家里都是这样的气氛,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崔双双就不寒而栗。 「不会啦,工作可以换的嘛。」出了弯路,石田村就快到了,萧潇终于可以放心的加速了。 「到时候再说吧。」崔双双把烟熄灭,脑袋靠着车窗,望着飞速远离的山林沉默不已。 车速越来越快,风也越来越大,卷起的秀发呼呼的跑出窗外,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还有那张精致的小脸,就连裸露着的手臂都能感受到风的力量。 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大草原,骑在马上尽情驰骋的日子。 崔双双和萧潇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但是大学却是在北方读的,经常去大草原骑马,因此回到熟悉的南方还是很怀念那种自由不羁骑着马的时光,年前刚刚约好毕业回学校继续深造。 但是考研对萧潇实在是强人所难,虽然如此,留在这里更是匪夷所思。 没等崔双双思完,车停下来了,听着熟悉的手刹声,目的地终于到了。 「过了前面这座桥,走五公里小路,然后就到了陈小天家的山脚下,从山脚下再爬二十分钟,今天估计要三十分钟,就到了他家。」 萧潇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着什么。 「天啊,还能爬山吗,我刚好穿了运动鞋。」崔双双一听就想五公里也还好,三十分钟山路唉,她长这么大还没爬过呢,听上去就很有意思。 「小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萧潇看着她的大白腿,嗯,替大白腿心疼。 「来都来了,走吧,早去早回,说不定还能把陈小天给带回去。」崔双双看着小路两边的杂草,拿了外套围在腰间。 「行行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路很难走,山更难爬,我多带了一条裤子,你要不要换上。」萧潇真是为了大白腿,才不是关心朋友。 「不要,我喜欢吹风。」崔双双话还没落地,人已经先一步到了桥头。 这是一座老式石拱桥,桥上的路还凹陷了进去,两边长满了杂草。 坑坑洼洼的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样子,再看看桥下面溪流,清澈见底,嗯,这是一个贫穷的村庄。 萧潇还在后备箱拿着行李,满满当当的整理了一个大背包,犹豫着拿了一样东西,然后又拿了一样东西。 天气晴朗,虽然没有白云,却也风和日丽。 肉眼可见般稀疏的山林、大片大片裸露着的梯田、山地也不影响崔双双此时的心情。 一到户外,还是陌生的地方,后面还是好闺蜜,迎着柔软的山风,整个肌肤都在饥渴着。 双手抬起来,双脚动起来,蹦呀蹦呀蹦,蹦呀蹦…… 「喂,小心蚊子。」萧潇对此是心有余悸,不得不出声提醒。 「不会,我的血有毒,蚊子不爱吃。」崔双双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萧潇一点都不急,因为崔双双马上就要回来找她了。 走到一段断头路的崔双双终于后知后觉往回走,拐了个大弯又落到的萧潇的后面。 「你是不是来过。」崔双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来过一次,昨天和林老师。」萧潇咧着嘴,露出那一口大白牙,笑得像只狐狸一样。 「所以,实际上你昨天晚上住在这里的。」崔双双看着她的大背包,再一联想到她昨晚也没回来,心里开始往奇怪的方向思考着,嗯,她才不是关心林老师为什么没有成功说服陈小天回来上课。 「大小姐,你觉得林老师是那样的人,还是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或者觉得陈小天是那样的人,哦,他家就在前面那座最高的山上。」萧潇说到这个可就精神了,马上就要开始进入真正的挑战。 「哇靠,这是路吗。」走了不到两公路小土路,马上就是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这还没开始爬山的啊,崔双双望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山好一阵失望,好像自己对小路的理解有误。 「回去还是继续。」萧潇把选择权交给她,以示清白。 「继续啊,都走了一半了,怎么能废弃,那不是我的风格。」崔双双站着不动,似乎在等着什么。 「给你小白,把裤子套上吧。」萧潇从包里拿了裤子递给她。 「谢谢大白。」崔双双喜笑颜开的接过。 有了装备就是不一样,不到半小时,两人就到山脚下了。 还好,山不是太高,都是缓坡,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崔双双拍拍小手,给自己鼓鼓劲,回头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家居住,心里的安全感又冒了出来,于是让萧潇先走,自己跟着后面。 山就是山,和平地就是不一样,就连空气的味道也更纯净了,和谷地都是繁杂的青草香不同,山上的空气带了一点淡淡的肉香。 嗯,咕咕叫的肚子忠实的向主人反应了这一切。 「给,牛肉干。」关键时刻,怎么能少了我们的萧大小姐。 「爱你,大白。」崔双双接过牛肉干,顺手干了件坏事,看萧潇笑眯眯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啥坏事。 重新补充了能量,双腿有力了,爬山也有劲了。 肌肤也开始放肆了,一粒粒汗珠不受控制的从身体各处向大地汇集,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吃下去的牛肉干好似幻觉一般,双腿又酸又胀,鼻孔也开始闹脾气了。 「小白,能不能行,要不然下山回去吧,下山还轻松点。」萧潇的声音很连贯,很清晰。 说明主人很轻松,很放肆。 「哼。」讨厌的萧潇又开始敲边鼓,明明知道自己的怪脾气,非要煽风点火。 崔双双踩着布满碎石的路面,和杂草丛生的边壁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条正经的山路。uu看书 .uukanshu 可是一看萧潇手脚麻利的样子,又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咬了咬牙慢慢的追了上去。 春天的太阳并不猛烈,或许是因为山里湿度大,此刻浑身湿漉漉的崔双双心里痒的不行,那种脱光衣服的冲动又来了。 上一次还是和父母吵架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到大街上,那时正下着大雨,路上都是躲避突降大雨的行人,她好似未觉,任凭风吹雨打,在众人面露惊讶之前,她成功控制住了那股冲动。 嗯,就是后来得了重感冒,父母也同意了她来这里实习。 眨眼快半年了,她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继续实习,还是听从父母的安排继续深造,然后找个好学校和父母一样教一辈子的书。 不然呢,自己想干什么,自己喜欢干什么。 对哦,崔双双抬头看着天空,白云不知道何时遮盖了半边天,越来越多,越聚越密,不由的加快脚步。 萧潇也不知道急着干吗,越走越快,崔双双追的气喘吁吁,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终于到了。 眼前好大一棵树。 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双手尽力的往旁边的树干一撑,抬头一看,一座老式夯土建筑出现在眼前。 砰砰砰。 这是心脏超负荷运作的抗议声。 颤抖的双脚不听使唤的要倒下去。 萧潇扶住了她。 她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比如那次大街上,也是她及时的把自己送到医院。 萧潇,真好。 …… 二.(一)回到二千零四 小陈的故事得从2004年的春天说起。 …… 里镇初级中学。 那天阳光正好,温度适宜,不冷不热。 崔双双怀抱教案走进初一三班的教室。 崔双双:「同学们早上好。」 学生:「老师好。」 崔双双:「好,现在开始点名,陈雪琪。」 陈雪琪:「到。」 崔双双:「林奇伟。」 林奇伟:「到。」 崔双双:「陈小强。」 陈小强:「到。」 崔双双:「许芳美。」 许芳美:「到。」 崔双双:「林博平。」 林博平:「到。」 …… 崔双双:「陈小天。」 空气:「……」 崔双双:「陈小天。」 空气:「……」 崔双双:「陈小天在不在,陈小天来了没有。」 许芳美:「老师,陈小天说不读了。」 崔双双:「……,好,现在开始上课,上学期末我布置了一篇作文,要求用英语来描述你们当地的春节民俗活动,现在……」 …… 教室办公室。 崔双双:「林老师,你们班的陈小天今天没来。」 林老师:「嗯,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他妈妈了,说他不读了。」 萧潇:「啊,陈小天不读了吗,我正要找他呢。」 林老师:「……」 崔双双:「林老师,你们这边一般对这种辍学的学生是怎么处理的。」 林老师:「不用处理啊,他不读,家长也没意见,我们也不好多管的。」 崔双双:「九年义务教育不用那个吗。」 林老师:「崔老师,可能你刚来我们这里不太清楚,我们这里是山区,思想观念什么的没有你们沿海城市进步……」 崔双双:「好,就算这样,我看他各科成绩都很好啊。」 林老师:「是挺好的,除了你教的英语,我看了上学期就及格过一次吧。」 崔双双:「……」 萧潇:「……」 崔双双:「就算这样,如果是因为我的教学能力问题,他也可以转班级啊,为什么非要辍学呢。」 林老师:「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妈妈也没说。」 崔双双:「现在才初一年纪,英语补补课很容易追上的,辍学实在太可惜了。」 林老师:「崔老师,到点了,我先去吃午饭了。」 崔双双:「好的,谢谢林老师,萧潇,你刚刚说有事找他。」 萧潇:「对。」 林老师:「你一个美术老师找他干啥。」 萧潇:「他画的一副画被我爸看中了。」 崔双双:「……」 林老师:「……」 …… 崔双双是跟着萧潇后面到的里镇初级中学,所谓初级,就是只有初中,没有高中,高中需要到青岩县城去读。 两人是高中同学,又是在同一所师范大学读书,且都是来实习的,一个教英语,一个教美术。 此时崔双双就盯着一张粗糙的素描画,只见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坐在一堵夯土墙前面,坐的是两块石头上面架起的一块木板。 一只手里握着桔子皮,一只手把眼睛盖了一边,正对着画画的人咧着无牙的嘴开心的笑。 那满是皱纹的脸布满了风霜,和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宽松的衣服垂坠着,不由的让人联想是怎么一副瘦骨嶙峋的躯体在支撑它。 「怎么样。」萧潇对老爸的鉴赏能力是从不怀疑的。 「虽然我不是学艺术的,看完总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崔双双摸着上面粗糙的纸面,老人的眼睛像一个黑洞,在布满皱纹深陷的眼眶里虹吸着一切。 「呼,当时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寒假的时候我把它借走了。」萧潇整理着边上拆开的画框。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独特的美术功底。」崔双双不由回忆起他上课时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除了成绩很差劲,哦,上课的时候一直盯着黑板,嗯,学习态度是没问题的,那就是出在学习方法了,还有的救。 「我爸也是这么说,不走高考,走艺术类也是一个路子。」萧潇把画重新装进画框。 「肚子饿了,先去食堂吃饭,回头找他父母聊聊,嗯,不吃也行。」崔双双想着食堂的大锅菜,突然就不饿了。 「吃吧,我请客,带你去一个地方。」萧潇对好友的心思心知肚明。 唉,崔双双在内心叹了口气,有时候太默契也不是好事,就比如萧潇老是给自己介绍男朋友,嗯,比如她的律师哥哥。 崔双双把外套收好,重新戴上手表,拿香皂重新清洁了一次双手,才穿着白衬衫出门。 萧潇已经在校门口等了一会了,看到她出来才转身走在前面领路。 崔双双看着走在前面一跳一跳的萧潇,不由的有些羡慕她,不像自己的父母都是农林大学老师。 她的父母一个是画家,一个是商人,从小家境优渥,行为处事随心所欲,潇洒的很。 萧潇请客的地方是离学校很近的饭店,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实际上整个里镇都很小,十五分钟就可以走完最远的两端。 饭店临街,靠着abc省道,那时的路面还是水泥铺的,经过大货车长年累月的摧残,此时已经坑坑洼洼,分裂成大大小小的几十块石板,上面还残留着脏兮兮的积水,那是货车的刹车水留下的,嗯,这是一个长坡。 崔双双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横冲直撞的货车,一个不留神,一只脚不听使唤的偏离了预期之外的路线。 黑色修身长裤上面的污水可以作证,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不是我们碰瓷啊。 唉,真是影响心情,崔双双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先卷起裤脚,拿了张纸巾伸进裤腿里面垫着,然后放下裤脚,重新拿了一张纸巾细细擦拭裤脚上的污水,直到裤脚上面沾满了纸屑。 哦,一张不够,重新再拿一张。 看纸屑的密度,差不多可以了。 抬头一看,萧潇站在陈记大骨头饭店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 陈记大骨头饭店。 这是当地的一个特色,一条街都是饭店,名字后面都带着大骨头。 此时正是饭点,公路两旁停满了吃饭的汽车,小轿车居多,饭店门口不大,纵深却很长,看进去得有三个教室那么长,靠墙两边摆了十几张大圆桌,此刻已经坐满了客人,安安静静的等着上菜,听上去和老板娘很熟悉,说话语气都很熟络。 厨房就在门口,仅留一个过道用来进出,靠门口摆了五口大锅,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煮熟的猪肚,大骨头,猪脚,整鸡,整鸭,嗯,都是崔双双爱吃的。 热气腾腾的蒸汽无处可泄,在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污垢,那是油污混合着死去的苍蝇和蚊子,还有一条断尾的壁虎留下的尾巴。 「呕。」崔双双的眼睛又不听使唤的在油污上面停留了一会,喉咙诚实的反应了这一切。 「萧老师,吃饭了吗。」林玉莲是认识萧潇的,看到她正在找空位,双手忙拿起围裙擦干净上面的汤汁,那是刚刚给客人上菜不小心溢出来的。 嗯,陈家做生意一向大方,分量十足,这也是陈家饭店之所以能在这条竞争激烈的长街脱颖而出,从而吸引众多食客的原因。 「林阿姨,小天在楼上吗。」萧潇没找到空位,想着和往常一样上楼上房间吃。 「小天回山里去了,你们上去吃吧,我打好饭菜给你们端上去,老三样啊,大骨头,小肠汤,生烫豆腐,再送你一份空心菜。」林玉莲没见过崔双双,看她打扮猜测也是老师,便大方的多送了一个菜。 「好的,谢谢林阿姨。」萧潇拉着崔双双轻车熟路的从内部上了三楼,哦,二楼是老板和老板娘住的,三楼才是陈小天和姐姐们的住所。 「萧潇,这楼上的墙壁怎么都没有砂浆。」崔双双对从楼梯上来就裸露着红砖的墙壁很奇怪。 「没钱呗。」萧潇腿长脚长,一步就是两三个台阶的走,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到二楼了。 「哦。」崔双双才不上当,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上着台阶。 到了三楼,还是一样的毛坯没装修,崔双双没有细看,先一步找洗手的地方。 终于找到了,还是出了房间找到的,uu看书ww.uukanhu.cm 上天台的楼梯拐角,除了一个洗手池就是一个尿桶,幸好空置着,崔双双忍着恶心拿纸巾包住水龙头的开关。 「呕。」好不容易洗完手,一阵风吹来,喉咙又诚实了一回。 跑着进了房间,才有空观察。 只见里面一溜的摆了五张床,除了一张铺着被褥,其他床铺上面都堆满了杂物,都是一些米粉,豆腐皮什么的食品。 靠窗户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簇新的台式电脑,崔双双靠近一看还是良想的牌子,很良心。 在这个年代,有电脑的家庭还不多,尤其是这样的山区小镇,有多山,离滨海五个小时车程,离省城滨江八个小时车程。 桌子后面就是窗户,推开一看,还是临河,新鲜的空气一进来,那种恶心不适的感觉才渐渐地退去。 河对岸也是同样的建筑,裸露的红砖会传染一样,就没见到一栋房子是有粉刷外墙的,且它们都是突进河道,地基下部悬空着,几条细细长长的柱子就这么伸进河道,支撑着重达于己千倍万倍的房子。 崔双双不禁想着脚下的房子是否也是一样的危险,越想越担心,不由得离的窗户远远的,一路小跑着到靠马路的一头。 马路这头的窗户关着,上面已经满是积灰,隔着模糊的玻璃,听着汽车的刹车声都能感觉到外面马路上的油烟味。 「大小姐,我们到底谁是大小姐。」萧潇躺在陈小天的床上,翘着一只脚老神在在的看着崔双双。 晶莹白嫩的脚丫一晃一晃的摇着,摇到老板娘端着菜来了才停。 二.(二)不羁的风 「萧老师,你先吃着,不够我再上一份。」 林玉莲把菜放到桌上就下去了,实在是太忙了,没有客气这回事,什么您的请的,这里都是你。 「这就是小天妈妈?」崔双双还记得刚刚她们说了小天的名字,想着应该不是同名同姓。 「嗯,小天还有四个姐姐,都在读大学,这个房子还是去年刚刚建好的。」萧潇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准备吃饭。 「哦,四个大学生,那智商也没问题啊,为什么其他科目成绩那么好,就我教的英语这么差劲,是不是我的教学方法有问题。」 崔双双一想到工作的事,就忘记了那扇危险的窗户。 「别想了,先吃饭吧,等会再找他们聊聊。」萧潇专心对付小肠汤,又香又q的,特别好吃,汤也很清。 哦,清啊,就是味道纯正的意思,比如喝汤,汤里面的味道不会有什么香菇味,生姜味等等其他味道来破坏食材本身的味道,也只有食材本身的味道。 所以,清就是本味。 萧潇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崔双双见她熟练的抽了两只一次性手套,开始对付大骨头肉,便有样学样的拿了两只一次性手套,准备开吃。 「大小姐,帮我撒下椒盐。」萧潇咬了一口才发现没有盐味。 得,又得了个新外号,崔双双用戴了一次性手套的手抓了一把椒盐撒在萧潇的手上…… 「……」萧潇很无语,骨头那么大,手指那么细,这也能撒错。 「呕,苍蝇。」崔双双看着猪骨头骨髓上面的一个黑点,大叫着跑出去。 萧潇闻言拿手指甲挑掉苍蝇继续吃着大骨头,崔双双又跑了进来,捂着小嘴跑到沿河窗户往外就是一阵「呕呕呕。」 「卧槽,谁啊,他买的谁啊,谁天美的吐啊……」 「卧槽,都是海带,还有玉米,我去哦……」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重新给您上一份,不算钱,不算钱,重新给您做一份……」林玉莲望着客人头上的食物残渣欲哭无泪。 靠窗的这两桌一半都中招了,此时正拿着纸巾擦拭,越擦越恶心,于是又跟着吐了。 然后,陈老板夫妇欢送着十几桌客人离开了饭店。 买单,开什么玩笑,不叫你赔就不错了。 还是看在熟客的份上,下次打五折,您慢走。 真的是天降横祸喔,林玉莲望着大部分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的餐盘就是一阵心疼,抬眼看了下楼梯,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明德和几个帮工已经开始收拾一地狼藉的饭店,今天又是白费的一天,为什么是今天,因为昨天另一个老师也来了这么一出。 「好些了没。」萧潇拿脱了一次性手套的右手拍打着崔双双的背部。 此时崔双双已经吐的不成人样了,她好像听到了楼下的大叫声,吐在弦上,喉咙已经不归她管了,闻言举着一只小手摇了摇,还是想吐。 得,望着刚刚开啃的猪骨头,萧潇万分不舍的脱去另外一只手套,拿陈小天的脸盆毛巾出去端了一盆水进来。 崔双双躺在陈小天的床上用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看着萧潇为她忙里外里,心下还是很别扭的,因为床上的被子有一股很浓郁的味道。 那是青春的味道。 …… 崔双双休息了半个小时好多了,准备起床回学校。 饭,嘴巴想吃,喉咙也不会答应啊。 哦,萧潇啊,她已经消灭了桌子上的一切,除了崔双双的那份,她一向如此,不是自己的绝不伸手。 因为,这是一个教训。 很痛的教训。 她会铭记一辈子。 哦,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林阿姨。」萧潇眼尖,看到林玉莲端着果盘上来,忙起身问好。 「萧老师。」林玉莲放下水果,看着床上的崔双双,拿眼示意萧潇。 「这位是崔老师,是小天的英语老师,特地过来劝小天回学校的。」萧潇说明来意。 「哦,小天不愿意继续读了,昨天林老师已经来过了。」林玉莲转述儿子的意见。 「哦,小天妈妈,我看小天成绩还是很好的,除了英语差些,这个是可以补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抽空帮他补回来,还是很好追的。」崔双双不甘心此行的目的落空。 「崔老师,谢谢,小天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我的话很少听,他说不读那就是不读了,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否则我们也很难啊,作为家长的不会不让孩子继续读的,学费什么的都是有的,纯粹他自己不想读,我们父母包括他的几个姐姐都有做过他工作的。」 林玉莲一想到儿子这一点,心里的火又腾腾腾的冒出来。 看她都这么说了,崔双双也不想再说什么。 于是三人先后下楼,崔双双在最前面,到了一楼正巧看到陈老板在拖地。 她终于想起刚刚的事情,想着是不是应该道歉一下,正准备张口,又想着他们也没提,是不是自己吐出了幻觉,便也不管了。 萧潇付钱,两人份,三样菜,额外赠送了两个空心菜,总共也就24元。 24元,还真是便宜呢,崔双双心算了一下,食堂一份菜2元,一次吃6元,这么一算,好像还有点贵。 「大小姐,回学校还是回宿舍啊。」萧潇准备去买点水果补充刚刚帮她拍背消耗的能量。 「回宿舍洗澡。」 崔双双的头等大事不能耽误,于是两人回了自己的宿舍。 两人的宿舍不在学校,不和师生一起住,而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栋民房自己住。 为什么不是一套,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小区房,学生为什么也有宿舍,因为大部分都是大山里面出来读书的,需要寄宿。 这就是当时的一个社会缩影。 崔双双洗完澡出来,看了下课表,下午没课,晚上不需要值班,第二天上午也没她课,哦,第二天早读也不需要她值班。 学校对于她们这种来实习几个月一学期的师范生很少安排行政任务,也不会多安排教学任务,毕竟也不知道她们的真实教学水平。 那个时候就已经不缺老师了,缺的是学生。 萧潇不放心她的画,去了办公室拿了画回来,一进屋就看到大小姐崔双双裸着身体在镜前跳舞。 没错,崔双双看似严肃的外表,内心却有着一颗不羁的心。 一会芭蕾,一会民族,一会又是她自创的舞姿。 萧潇看着镜中的女人,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从里到外无不透着一股气质。 干净。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的原因,从初识到一起读大学,包括邀请她来这个学校实习,都是因为她的干净气质吸引了她。 萧潇的成绩很差,花了关系进了同一所师范大学,学的也是并不擅长的美术,用她爸爸的话说是误人子弟。 还好学校的美术课大部分被别的科目老师占用了,正好省得天天都要心理建设一回。 「萧潇,你的画再给我看看。」 崔双双不在意萧潇对自己身体的注视,如果不是了解她没有姬心,自己也不放心和她做朋友。 「看吧,看十回也不是你的。」萧潇大方的把画递给她。 崔双双把画平放在灯关下,静静注视着画里的那只眼睛。 想象着作画的人是在怎样的一个场景里完成的呢。 仔细端详着老人裸露着的下手臂上的阴影,再细细观察老人发丝的走向。 有风。 风,风是什么。 风是感觉。 风是接触。 风是交流。 和自然,和天地,和自己。 没错,崔双双有点神经质,这是她日记里写的。 …… 最终,崔双双还是让萧潇开车带她去找陈小天。 萧潇开着车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崔双双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路边等候。 运动鞋加短裙加短袖衬衫,手里拎着一件外套,包包,没有包包,崔双双从不带包,除了外套里的纸巾。 因为她几乎从不出门。 今天是例外。 崔双双很喜欢穿短裙,即使是稍有寒凉的天气里,更喜欢吹风。 她喜欢风吹过皮肤时的那种感觉,最好风大到能卷起秀发的程度,此时,她就会幻想自己在空旷无人的野外奔跑,那种感觉特别令她迷醉。 此刻短裙下正露出全身上下最漂亮最修长的一双玉腿,不仅漂亮,皮肤还很白,有多白,所谓欺霜赛雪,不外如是。 萧潇的车一停稳,崔双双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先把外套平铺到座椅上,uu看书 ww.uukanu.om 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圆润挺翘的屁股放上去。 系上安全带之后,她就拿了一包烟出来,望着紧闭的车窗出神。 萧潇看了她一眼,又往下看了看她那裸露着的大白腿,笑眯眯的驾着车出发去找陈小天。 小镇太小了,没等崔双双酝酿如何开口的功夫,车就已经拐到了山路。 山路是土路,不宽不窄,恰好够一辆大卡车通行,弯路多到数不清。 崔双双中午刚刚吐过,不过她不在意,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她去完成。 此时她手里正夹着一根香烟,从车上取的打火机,熟练的开窗,熟练的点火,熟练的吸一口,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圈。 烟圈飘啊飘,刚好飘到萧潇的面前。 萧潇轻轻吹了一口气。 烟圈又飘啊飘,飘回到她面前。 崔双双纹丝不动,烟圈轻轻的撞在她的鼻子上,碎裂开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在她的鼻腔里转着转着,一直转着。 山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卷起的发丝一会向前,一会向后,刮擦着她的脸。 行驶在山路的汽车,拉低的座椅,微眯的双眼,以及淡淡的烟草味。 这就是崔双双,一个真实的崔双双,也是萧潇喜欢的崔双双。 要是再来一首音乐就好了,崔双双向着窗外抖着烟灰,心里不无遗憾。 因为萧潇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的音乐出现在自己车里。 哦,她喜欢的音乐都在自己的车上,正在从家里转运过来的路上。 …… 二.(三)1棵大树 「萧潇,你当时为什么会来这里。」 崔双双望着窗外裸露着的梯田和山地,于是问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校长是我爸同学。」 「……」 萧潇专注的开着车,校长的车就是难开,方向盘死沉,跑个山路都快把腰震坏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崔双双的父母为人严肃又古板,朋友也不多,这也是她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山区小镇初中实习的原因之一。 「你真的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吗。」崔双双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萧潇昨天告诉她,准备留下来继续实习,甚至留在这里当老师。 「嗯,这里其实也挺好的。」萧潇继续全神贯注的开车。 「为什么。」崔双双实在理解不能,整个青岩县没有一处旅游景点,美食也不出众,人文更没有可取之处,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区县。 这也是她不喜欢出门的原因,实在是无处可去,唯一的一个公园还在县城,而且人工湖满是腥臭味,去了一次就后悔了。 「不为什么啊,就是感觉挺好的啊。」萧潇继续目不转睛的开车。 「是不是谈恋爱了。」崔双双猜测着各种可能性,只有一种可能符合她的性格。 「没有,怎么可能。」萧潇否认,顺便减慢了下车速,马上就要过弯了,安全为上,永不为过。 「承认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 崔双双运转起小脑袋,开始猜测着男方对象,从校长到保安,一个不放过,过滤了一遍,以她对萧潇的了解,不像是学校里的人。 萧潇还是很挑剔的,她对喜欢的人会很喜欢,掏心掏肺的那种,不喜欢的人就不会去理会,简单说就是无视。 就是这么纯粹。 「真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的风土人情什么的比较原始,很适合创作,你也知道我们搞艺术的,最重要的是灵感嘛。」 车速还是太慢了,刚好又过了一个弯,萧潇把车速提了提。 「哦,是吗。」崔双双心里腹诽着,萧潇的画作她又不是没见过,简直就是初中生水平,连她都能指出一二三四种不足来。 「小白,过年的时候我哥又问起你了。」又遇到一个弯,萧潇熟练的转向。 「唉,真不是我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严肃的人,你哥哥还是个律师,我,我说实话真不是看不上你哥,如果家里都是这样的气氛,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崔双双就不寒而栗。 「不会啦,工作可以换的嘛。」出了弯路,石田村就快到了,萧潇终于可以放心的加速了。 「到时候再说吧。」崔双双把烟熄灭,脑袋靠着车窗,望着飞速远离的山林沉默不已。 车速越来越快,风也越来越大,卷起的秀发呼呼的跑出窗外,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还有那张精致的小脸,就连裸露着的手臂都能感受到风的力量。 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大草原,骑在马上尽情驰骋的日子。 崔双双和萧潇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但是大学却是在北方读的,经常去大草原骑马,因此回到熟悉的南方还是很怀念那种自由不羁骑着马的时光,年前刚刚约好毕业回学校继续深造。 但是考研对萧潇实在是强人所难,虽然如此,留在这里更是匪夷所思。 没等崔双双思完,车停下来了,听着熟悉的手刹声,目的地终于到了。 「过了前面这座桥,走五公里小路,然后就到了陈小天家的山脚下,从山脚下再爬二十分钟,今天估计要三十分钟,就到了他家。」 萧潇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着什么。 「天啊,还能爬山吗,我刚好穿了运动鞋。」崔双双一听就想五公里也还好,三十分钟山路唉,她长这么大还没爬过呢,听上去就很有意思。 「小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萧潇看着她的大白腿,嗯,替大白腿心疼。 「来都来了,走吧,早去早回,说不定还能把陈小天给带回去。」崔双双看着小路两边的杂草,拿了外套围在腰间。 「行行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路很难走,山更难爬,我多带了一条裤子,你要不要换上。」萧潇真是为了大白腿,才不是关心朋友。 「不要,我喜欢吹风。」崔双双话还没落地,人已经先一步到了桥头。 这是一座老式石拱桥,桥上的路还凹陷了进去,两边长满了杂草。 坑坑洼洼的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样子,再看看桥下面溪流,清澈见底,嗯,这是一个贫穷的村庄。 萧潇还在后备箱拿着行李,满满当当的整理了一个大背包,犹豫着拿了一样东西,然后又拿了一样东西。 天气晴朗,虽然没有白云,却也风和日丽。 肉眼可见般稀疏的山林、大片大片裸露着的梯田、山地也不影响崔双双此时的心情。 一到户外,还是陌生的地方,后面还是好闺蜜,迎着柔软的山风,整个肌肤都在饥渴着。 双手抬起来,双脚动起来,蹦呀蹦呀蹦,蹦呀蹦…… 「喂,小心蚊子。」萧潇对此是心有余悸,不得不出声提醒。 「不会,我的血有毒,蚊子不爱吃。」崔双双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萧潇一点都不急,因为崔双双马上就要回来找她了。 走到一段断头路的崔双双终于后知后觉往回走,拐了个大弯又落到的萧潇的后面。 「你是不是来过。」崔双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来过一次,昨天和林老师。」萧潇咧着嘴,露出那一口大白牙,笑得像只狐狸一样。 「所以,实际上你昨天晚上住在这里的。」崔双双看着她的大背包,再一联想到她昨晚也没回来,心里开始往奇怪的方向思考着,嗯,她才不是关心林老师为什么没有成功说服陈小天回来上课。 「大小姐,你觉得林老师是那样的人,还是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或者觉得陈小天是那样的人,哦,他家就在前面那座最高的山上。」萧潇说到这个可就精神了,马上就要开始进入真正的挑战。 「哇靠,这是路吗。」走了不到两公路小土路,马上就是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这还没开始爬山的啊,崔双双望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山好一阵失望,好像自己对小路的理解有误。 「回去还是继续。」萧潇把选择权交给她,以示清白。 「继续啊,都走了一半了,怎么能废弃,那不是我的风格。」崔双双站着不动,似乎在等着什么。 「给你小白,把裤子套上吧。」萧潇从包里拿了裤子递给她。 「谢谢大白。」崔双双喜笑颜开的接过。 有了装备就是不一样,不到半小时,两人就到山脚下了。 还好,山不是太高,都是缓坡,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崔双双拍拍小手,给自己鼓鼓劲,回头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家居住,心里的安全感又冒了出来,于是让萧潇先走,自己跟着后面。 山就是山,和平地就是不一样,就连空气的味道也更纯净了,和谷地都是繁杂的青草香不同,山上的空气带了一点淡淡的肉香。 嗯,咕咕叫的肚子忠实的向主人反应了这一切。 「给,牛肉干。」关键时刻,怎么能少了我们的萧大小姐。 「爱你,大白。」崔双双接过牛肉干,顺手干了件坏事,看萧潇笑眯眯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啥坏事。 重新补充了能量,双腿有力了,爬山也有劲了。 肌肤也开始放肆了,一粒粒汗珠不受控制的从身体各处向大地汇集,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吃下去的牛肉干好似幻觉一般,双腿又酸又胀,鼻孔也开始闹脾气了。 「小白,能不能行,要不然下山回去吧,下山还轻松点。」萧潇的声音很连贯,很清晰。 说明主人很轻松,很放肆。 「哼。」讨厌的萧潇又开始敲边鼓,明明知道自己的怪脾气,非要煽风点火。 崔双双踩着布满碎石的路面,和杂草丛生的边壁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条正经的山路。uu看书.uukansu.cm 可是一看萧潇手脚麻利的样子,又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咬了咬牙慢慢的追了上去。 春天的太阳并不猛烈,或许是因为山里湿度大,此刻浑身湿漉漉的崔双双心里痒的不行,那种脱光衣服的冲动又来了。 上一次还是和父母吵架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到大街上,那时正下着大雨,路上都是躲避突降大雨的行人,她好似未觉,任凭风吹雨打,在众人面露惊讶之前,她成功控制住了那股冲动。 嗯,就是后来得了重感冒,父母也同意了她来这里实习。 眨眼快半年了,她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继续实习,还是听从父母的安排继续深造,然后找个好学校和父母一样教一辈子的书。 不然呢,自己想干什么,自己喜欢干什么。 对哦,崔双双抬头看着天空,白云不知道何时遮盖了半边天,越来越多,越聚越密,不由的加快脚步。 萧潇也不知道急着干吗,越走越快,崔双双追的气喘吁吁,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终于到了。 眼前好大一棵树。 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双手尽力的往旁边的树干一撑,抬头一看,一座老式夯土建筑出现在眼前。 砰砰砰。 这是心脏超负荷运作的抗议声。 颤抖的双脚不听使唤的要倒下去。 萧潇扶住了她。 她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比如那次大街上,也是她及时的把自己送到医院。 萧潇,真好。 …… 二.(四)1只眼睛 陈小天不在,他奶奶出来接待了她们。 奶奶就是那个奶奶,画上的奶奶,简直一模一样,萧潇已经习以为常,倒是崔双双却很震撼,她终于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触动了,因为她羡慕。 羡慕她那么老了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奶奶很老了,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满口无牙,满是皱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眼睛倒是超乎寻常的明亮有神,满头银发一丝不苟的别着发卡,还是粉色卡通的,一看就知道是年轻人买的。 瘦,非常瘦,不像画里的坐像,真实的奶奶身体非常瘦小,还不到崔双双的胸部高,崔双双还不到一米七啊,难以想象自己以后老去是否也是这样。 一想到自己的晚年,就不寒而栗。 这就是崔双双,从陈小天奶奶宽大的衣裳上看到了自己悲观的一面。 萧潇拿出了大背包里的物品。 全部是罐头。 都是桔子罐头。 上面的英文标识,表明这是进口罐头。 奶奶很喜欢萧潇,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放,她好像听不见声音一样,嘴里也是如小儿一样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崔双双突然有些想哭,她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从小就没有爷爷奶奶的她,第一次知道存在和从来没有是什么感受。 她还不知道失去的感觉。 「陈小天在对面的山上背柴,奶奶说要下雨了,她的头早上开始痛,怕山上的木材淋湿了。」萧潇听懂了奶奶的话,转述给崔双双听。 天空确实越来越暗了。 崔双双走到视野最好的地方,往山下望去,看不到一户人家,眼前到处是荒芜的梯田和山地。 水田吗。 崔双双就没见着一块比篮球场大的水田,全部是布满裂缝的梯田,除了之前经过的那条河的河边还有些水。 更没见着一处森林,到处都是裸露着的山地,从深浅不一的表皮看,应该是石头山,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 哦,还是有一些的,房子旁边就是刚刚砍伐掉的茶树,茶叶的茶树。 视野还是非常好的,房子建在半山顶,可以望见远处的群山。 看山很累,数不清的山峦迷糊了崔双双的双眼。 于是就更累了。 崔双双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找遍整个房子也没找着一张干净的凳子,她就很不舒服,等等,那是什么。 一辆建设牌双轮摩托车。 「萧潇。」崔双双终于知道萧潇一路在笑什么了,想着一路行来的艰难,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小白,怎么了……哇靠,怎么有摩托车。。」萧潇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赶来。 「装,继续装。」崔双双才不上当,看摩托车车轮上的泥土印,一点也不像扛上山的。 「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一样走上来的,我要是知道……哦,搞不好是林老师没说,然后我也没问,恰好陈小天也没说,小白,你说会不会是……」萧潇一口气推了三个人。 「继续,是不是奶奶也没说。」崔双双已经回过味来了,开始寻找马路在哪。 终于在一个堆满柴禾的草棚子后面找到了。 崔双双揉着发酸的腿脚,一步一步的向着来路走去。 转过一个坡再转过一个坡就看到了。 山下是热闹的人间景象。 袅袅炊烟不停的从村中各个角落升起。 从下午两点多出发,她们整整走了将近三个小时,还是在开车的情况下。 望的再远一点,她还看到了学校,她上班的学校。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萧潇也不算骗她,因为路很窄,且刚刚修建没多久,看上面的新土,一点也没有草的影子。 又要拖着酸胀的腿脚走回去,想想就生气。 都是萧潇。 萧潇没有陪她出来。 崔双双回到夯土房,还没质问她,就看到萧潇此刻正拿着卡片机到处拍着照片,尤其是对房子堂屋的一幅画一直流连不去。 这是一副画在墙上的画。 墙是普通的石灰墙。 白色的背景墙上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老虎。 一头如日中天的老虎,正趴在一块巨石上往外看着她,旁边还有一颗大树,就是刚刚看到的那颗大树,一颗马尾松。 虽是碳笔所画,画工也粗糙。 神韵却非常传神,寥寥几笔就将老虎的横纹,利爪,圆头,短耳,还有健壮的四肢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 最特别是它的眼睛。 前爪盖住了另外一只眼睛。 出现的这一只更大更明亮,却是人的眼睛。 是奶奶的眼睛。 老虎在微笑。 紧闭的虎嘴边上扬起的硬须诚实的传达了这一切。 这是一头守护兽。 难怪让人看了没有一丝害怕的地方。 有这样的一头守护神存在,初到陌生地方的那种不安感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这是陈小天画的吗。 崔双双不禁怀疑起画者来。 非常怀疑。 崔双双闭着眼睛仔细回忆起那副人物画的细节,从形神对比,两者竟然不差分毫。 等等,崔双双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拄着拐杖的奶奶。 此刻,奶奶正对着她微笑。 笑眯眯的神情像极了萧潇看她的样子。 不对,是萧潇在学奶奶。 好像陈小天在课堂上也是这样笑眯眯的瞧着黑板。 呼。 一个怪异的感觉从心底里升起。 她知道了那幅画的眼睛是谁的了。 心中的不安又重新出现了。 比之前更甚。 湿漉漉的衣服重新回到了肌肤的视野。 那种夺路狂奔的冲动又来了。 今天第二次了。 「轰轰轰。」 春雷适时的响起。 陈小天还没有出现。 「萧潇,叫一下陈小天,要小雨了。」崔双双发声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好,要不要和我一起喊。」萧潇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过来拉着她一起向外走去,奶奶不知何时又不见了。 「陈小天,陈小天,陈小天……」崔双双这一辈加起来也没有喊过一个人那么多次。 山就在斜对面,很近,都能听到自己的回音,可还是没有他的回复。 用尽气力大喊了几声,那种不安感又神奇的消失了。 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手机也没有信号,也没有固定电话,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上,真是一个可怕的经历。 崔双双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或许就像林老师说的那样,辍学就辍学呗,父母都不管了,当老师的那么上心做什么,而且还不是他的班主任。 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呢,因为画,因为心底里的那种不甘吗,所有的科目都很好,除了英语,是不是自己的教学方法真的有问题,可是一想到班上的及格率也不错啊。u看书 ww.uukanh 真是搞不懂啊,精神一放松一紧张,一紧张一放松,小腹先忍不住了。 「萧潇,我想上厕所。」崔双双拉着萧潇的小手,她还在摆弄着她的相机。 「走走走,事先声明,厕所环境不是很好,不要大呼小叫。」萧潇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 「快点,快点,快点。」崔双双不停催促,现在是讲究环境的时候吗。 一路跟着萧潇转到放木柴的棚子里,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厕所,用高高垒起的木柴做墙,中间就是一个超大的大桶,装下十个萧潇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崔双双忍着扑鼻的臭味,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推开钉的稀稀疏疏木板做的门。 然后,然后就看到了活生生的虫子在里面吃粑粑。 「呕。」崔双双又一次把自己搞吐,她也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孩子啊。 哦,十八岁零二十个月。 真的想哭,什么破农村嘛,地上都是泥土,就连房子里面也到处都是泥土。 没有一个有铺着水泥的地方,如此破旧,如此落后,没有电话,等等,电,终于想起一个自己觉得离现代社会近的东西。 来不及管电了,先解决眼下的难题。 难题在哪里解决,崔双双找到一个看上去稍微干净的没有水的排水沟。 拉下裤子,一阵放松。 呼,世界真美好。 呵呵。 陈小天:「崔老师。」 空气:「噗通。」 陈小天:「……」 萧潇:「……」 …… 二.(五)老虎的故事 陈小天:「崔老师、崔老师、崔老师……」 萧潇:「小天,别打扰崔老师泡澡,人家走了一天山路已经很辛苦了,不要这么缺德嘛。」 陈小天:「好的,萧老师,要不然我们先吃饭吧,崔老师也不是很饿吧,她中午有吃饭吗。」 萧潇:「应该有吧,还是在你家饭店吃的呢。」 陈小天:「是吗,我妈有收她钱吗。」 萧潇:「没有呢。」 陈小天:「为什么,这不像她的作风啊。」 萧潇:「因为是我给的。」 陈小天:「啊,这样的啊。」 萧潇:「是呢。」 陈小天:「萧老师,那你付了两份的钱,我是不是应该还一份给你。」 萧潇:「是呢。」 陈小天:「好的,记得找我要啊。」 萧潇:「好的呢。」 崔双双:「……」 浴室外传来的声音如此清晰,隔着密封的紧紧的木门也丝毫不影响它的主人传达的意思。 这是着急的声音吗。 这是奚落呢。 崔双双躺在一个巨大的木头做的全新的浴缸里。 这是她在淋浴喷头下洗了好几遍屁股才踏进来的。 还拒绝了萧潇共浴的要求。 明明平常都是一起在宿舍泡澡的。 可是一想到刚刚他们两人哈哈大笑的样子就很生气。 明明有一个现代化的厕所,马桶就在浴缸的旁边。 还是两个,一个高一个矮。 哦,还有十个热水器。 真是变态。 骂别人变态的人正在使用着十个热水器的热水泡着人工温泉。 崭新的木缸还保留着杉木的清香味,崔双双还记得萧潇和陈小天一起把浴缸上面的塑料布掀掉时她奇怪的眼神。 泡澡这个奢侈的放松方式还是萧潇带她入门的。 呼。 虽然没有玫瑰花,没有牛奶,只有清澈见底的热水,可这么多热水在这高高的半山上确实很奢侈,一看就知道是萧潇的作风。 比如租了一栋民房重新装修成宿舍,还有整整一面墙的镜子,一个房间大的浴室。 呼。 原来随心所欲的感觉是这么爽的吗。 什么都不用顾忌。 自己爽就行了。 她忽然有点理解萧潇为什么要留下来了,这很符合她的恶趣味。 改造。 改造环境是改造,改造人也是改造。 改造社会吗,相信她不会这么傻逼。 呼。 原来自己才是萧潇改造的目标,从一个对谁都冷冰冰的人改造成为会去主动尝试吸烟排泄自己的负面情绪,会去主动关心别人的人。 而陈小天是她的下一个改造目标。 浴缸仅仅是开始。 需要告诉他吗。 关我屁事。 崔双双从旁边拿了崭新的浴袍,崭新的衣服,崭新的鞋子。 衣服很合身,鞋子也是。 除了内衣大了些,一切都是完美的。 呼吸着还带着湿热水汽的空气,好似刚刚掉入排水沟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又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崔双双了呢。 推开木门,旁边就是全自动洗衣机,以及整整一面墙的十个热水器,那顺着墙走的粗壮的电线看的人胆战心惊。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或许陈家饭店三楼的电脑也是萧潇买的吧。 崔双双把脏衣服通通放入洗衣机,倒入平时三倍的洗衣粉,直到听到洗衣机运转的声音才离开。 …… 天已经很黑了,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屋顶上的瓦片也不甘寂寞的开始为天空伴奏,好像也不是很糟糕嘛。 山上的天气,还真是多变,时晴时雨的,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他们真的已经在吃了,甚至奶奶都快吃完了。 奶奶见到她就是一阵咿咿呀呀,崔双双回了个手势,点点头走到空位上。 这是一张正方形桌子,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 大骨头、白斩鸡、白斩鸭、烤兔肉、小肠汤、以及山药排骨汤。 看着旁边高高大大的冰箱,崔双双已经开始免疫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如果有的话。 萧潇又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他,陈小天也是,奶奶也是,哦,奶奶一直是这样。 菜还是那个菜,味道却不再是那个味道。 除了奶奶碗里的,那是细细碎碎的粥,陈小天正一手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着她。 奶奶吃一口,笑一次,直到吃完那碗粥,崔双双也不知道她笑了几回。 呼。 一切都是那么奇奇怪怪。 奇怪到想哭。 …… 崔双双吃完的时候,雨忽然就停了,陈小天正在收拾碗筷,她看着曾经的学生那布满青春痘的脸,还带着些许稚气,一个春节不见,身高都有她高了。 大大的喉结凸起着,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对了,很像她的一个学长,曾经的爱慕对象,直到发现他是个哎,然后就开始对什么事情都感到奇奇怪怪,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吹风的吧。 只有风不会骗她。 呼呼呼的是北风。 唰唰唰的是东风。 哈哈哈的是南风。 咯咯咯的是西风。 哦,现在就在刮着西风,莫名其妙,春天怎么会刮西风呢。 「轰轰轰。」 又开始打雷了。 崔双双准备走出屋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下刚刚坐的椅子,一层厚厚的油污,手在裤子上摸了一下,黏黏的,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哼,她一直在改造她。 图啥。 莫名其妙。 房子很大,以前也不知道住了多少人,能睡的只有一间,和陈记饭店的布局一样,最里面是奶奶的床,味道不是很好闻。 崔双双来到最外面的那张床,这张就大了,睡三个人一点问题也没有,中间垂着一道布帘,布帘的下摆还包着一根竹子。 这就是他们昨天晚上睡的吧,忘记取下来的门帘。 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潇去洗澡了,陈小天也清洁完了卫生,她决定趁这个机会解决一下此行的目的。 如果是浴缸之前她决定拿长篇大论来说服他,比如,在农村没有未来,只有读书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才有未来,农村没有出路,去城市上班才有出路。 发生那件让自己无地自容的事情之后,她想说的只有一句话。 「陈小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崔老师,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出去边走边聊。」陈小天发出了邀请,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14岁的孩子会说的话,看来萧潇对他的改造已经开始很久了。 天空不时的轰轰轰,下过雨的泥土路很湿润,空气中也满是泥土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崔双双决定推翻刚刚的决定,看着陈小天明亮的眼睛,努力不去看他的青春痘,抬起一根手指竖在他的面前,问他:「陈小天,这是几。」 陈小天像傻子一样的看着她:「老师,这是5。」 好吧,看来智商还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崔双双又竖了一根手指:「陈小天,如果你被控制了就眨眨眼,等等,眨眨眼太简单了,你就放一个屁吧。」 「噗呲。」陈小天满足了她。 崔双双这才道明来意:「为什么不读了。」 陈小天也很直接的回她:「和你无关,和我自己有关系,在我第一次英语月考的时候就做了决定。」 「当时月考完的时候我记得我还问过你是否需要补课什么的。」崔双双也很想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说不。 「是的,因为我清晰的看到了我的短板,对英语几乎读不进去,没有理由的那种,再加上当时英语在中考、高考的重要性,于是我决定放弃高考这条路。」陈小天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也是嘘嘘不已,他也是一个孩子啊。 「可你其他科目非常不错啊,即使英语只考了一半,也不影响你考大学。」崔双双觉得他的那个理由没有说服力。 「这就是每个人对人生选择的分歧了。」陈小天准备结束话题。 「我知道你的潜台词,青岩的中考通过率虽然很低,凭你的努力成为那四十五人当中的一个还是不难的。」崔双双是有备而来。 「对,然后高考的时候还要筛一半下来。」陈小天准备往回走。 崔双双:「即使这样,也可以读中专、大专、然后还有专升本、最差也可以读……」 陈小天:「……见到我奶奶什么感想。」 崔双双:「什么感想,没什么感想啊。」 陈小天:「过了今天她就九十岁了。」 崔双双:「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陈小天:「包括我爸,她有七个儿子一个女儿,丈夫在女儿出生不久之后就走了,女儿也在她五十岁的时候出车祸走的,所以从六十岁开始,奶奶在几个儿子家轮流居住,每家住两个月,但并不是每个儿子、儿媳都是孝顺的,也总有不好的地方,于是她过完七十大寿的时候自己搬回到了这个夯土房居住,一直到我来到这里,都是她一个人居住,一个人在山上,不管儿子们如何劝说,就是不下山,所以从我上学开始,我都是每天来回走两个小时从家到学校,又从学校回家,萧潇那副画是我画的,墙上那副画是我奶奶画的,我不在的时候她很孤独,山上的天气并不是太好,那幅画是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从学校拿的杂志上撕下来的,奶奶看了一眼就画墙上去了,第一次画的并不好看,歪歪扭扭的,比小学生都不如,后来只要我去上学,她就重新去画,那个白墙是刷了画,画了刷,直到我小学毕业要读初中了,要离开这个村子,她才停下,至于为什么要遮住一只眼睛,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看得远,看的清楚,老虎就是她,她就是老虎,每天在松树下送我读书,等我放学,为什么要画老虎,因为在山里,老虎就是神,它会保护她,更会保护我,uu看书 w.ukanshu小时候她是我的老虎,现在,我是她的老虎,是不是很奇妙。」 崔双双:「陈小天,你不用说了。」 陈小天:「我还没说完,当然了,这不是我辍学的原因,萧老师从别人那里听到了我的故事,送了台电脑给我,我拿着她给的钱拉了网线,从此我知道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比学校,比里镇,比青岩还大的世界,无边无际的大,我需要的知识学校没有,它有,从此我每天就上网查找,人老了应该怎么办,找了几个月发现答案很多,多到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所以,还是没有答案,倒是学会了玩游戏,玩游戏的时候我又想着我出生在农村,就像游戏的人物出生地一样,不同于游戏里出生地可以改变,现实里没法改变出生地,所以我认为是命运对我的安排,让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也死在农村,所以我选择了辍学,这也是我辍学的真正原因,无关英语,无关奶奶,纯粹是我对命运的接受。」 崔双双:「命运没有让你一直待在山上,你可以把奶奶一起接到镇里上学。」 陈小天:「我也想过,奶奶说她在这里生育了八个儿女,也养育了八个儿女,她也希望在这里离开,曾经这里的每一棵树她都了如指掌,因为这里的每一颗树都是爷爷所载,如今只保留着那颗松树,她说要留给她的葬礼,她要把这颗树带给爷爷,因为爷爷生前所载的每一颗树,他都没有见过它们长大的样子。」 「轰隆隆。」 「陈小天,奶奶走了。」 闪电照亮了夜空,火焰照亮了人间。 …… 二.(六)镜中的舞蹈 奶奶当时走的很快乐吧。 连雷雨都停了。 崔双双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泪水多到淋湿了枕头。 萧潇的双手还紧紧地握在她的手里。 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一瓶刚刚开盖的桔子罐头。 陈小天呢,他在忙着打电话。 萧潇留了下来。 林老师骑着摩托车来载走了她。 走之前她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火把从村中各处向夯土房这里汇集,多到数不清,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 坐上摩托车之前,她特意留意了下那颗树。 那颗树已经被奶奶带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萧潇去年就辞职了,那天是来给林老师送一样东西的。 难怪能在办公室里看到她。 她没去参加奶奶的赞礼。 听人说,场面很盛大,她的子子孙孙们从天南海北回到了这里,挤得整个小镇水泄不通。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们难得团聚了一次,包下了整条街的饭店。 那一天,陈记大骨头饭店没有开门。 她为什么没去参加奶奶的赞礼,因为她也辞职了,从夯土房里回来的第二天。 她要回家考研。 回家的日子很不好过。 父母还是那个父母。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饭菜还是那个饭菜。 只是味道不是那个味道了。 沉默的日子里,她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 自己想要什么。 结果却是什么也不想要。 只想吹风。 于是她走到了天台。 风还是那个风。 感觉却没有了。 于是她回到了大草原。 再一次策马奔腾。 风还是那个风。 刮在脸上依旧生疼。 内心的感觉依然还是没有。 没有了往日的不羁。 好似变成了羁绊。 风越吹,羁绊越多。 于是她回家了。 不过,她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结束。 因为,她没考上。 所以,在四月的一天,她一个人坐着八个小时班车回到了里镇。 陈记大骨头饭店依然热闹。 学校依然生气勃勃。 宿舍吗。 宿舍的房东正开心的到处吹嘘。 又得了个便宜。 就是打碎那面巨大的镜子费了好大功夫。 她去办公室找林老师。 结果林老师也辞职了。 真是奇奇怪怪。 她又一次站在陈记大骨头饭店。 这次没被溅到污水。 老板娘告诉她。 陈小天搬走了,回到山上住了。 听着老板娘淡淡的语气,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回她从校长那里借了车。 还是那辆车。 还是那天那套衣服。 短裙、短袖、运动鞋。 只是这回崔双双没有把外套铺在座椅上,而是系在了腰上。 一切准备就绪。 系上安全带,拿纸巾细细擦拭了方向盘,档把还有手刹。 出发夯土房。 校长告诉她可以直接开到夯土房。 熟悉的路线,还有熟悉的风,只是司机成了自己。 风的感觉回来了。 虽然没有吸烟。 哦,她已经很久没吸烟了。 她从来只在萧潇面前吸烟。 从小镇开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夯土房,还是很近的。 路也是刚刚扩建的。 她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停了一辆车。 一辆红色的奔驰轿车。 是萧潇的。 夯土房还在。 一切都没有改变。 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就是少了一颗树。 哦,多了一株翠绿的竹子。 在那颗树原来的地方。 看竹子的成色,应该是新栽不久的。 堂屋还在,就是画没了。 被那副人物画覆盖了。 这是一副放大的彩色照片。 比画更清晰,又比画更模糊。 清晰到可以看清那只眼睛。 没错,是他的。 只是奶奶嘴角上残留的桔子汁,模糊了她的双眼。 唉,原来萧潇早就来过。 这一点,从房间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可以证明,她没有冤枉她。 陈小天:「萧老师。」 萧潇:「干吗。」 陈小天:「不干吗。」 萧潇:「不干吗就闭嘴。」 陈小天:「我只是想问你,你当时付了两份的钱,你自己只吃了一份,欠你的那份什么时候还你。」 萧潇:「那份是我请小白吃的,你还给我干吗。」 陈小天:「小白不是没吃吗。」 萧潇:「请不请是我的事,吃不吃是她的事,所以,关你屁事。」 崔双双:「谁说我不吃。」 萧潇:「……」 陈小天:「……」 崔双双在他们聊第一句的时候就进了房间,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罢了。 崔双双一直盯着萧潇那两只摇摇晃晃的嫩脚丫,一直到她出声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还有萧潇那笑眯眯的表情。 房间没变,就是少了一张床。 外面的床还在,就是中间的布帘不见了。 不见了的布帘被放到了房间中间的位置,在门帘的前面还多了一块巨大的镜子。 崔双双把系在腰间的外套解下,然后平铺在床边,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圆润挺翘的屁股放上去。 此刻短裙下恰好露出全身上下最漂亮最修长的一双大白腿,白的干净,白的耀眼。 之后,她就拿了一包烟出来。 在他们诧异的眼神里,从容的抽出一支烟,从包里取了打火机,熟练的点火,熟练的吸一口,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圈。 烟圈飘啊飘,刚好飘到陈小天面前。 陈小天轻轻吹了一口气。 烟圈又飘啊飘,飘到萧潇面前。 萧潇,萧潇当然纹丝不动,烟圈轻轻的撞在她的鼻子上,碎裂开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在她鼻腔里转着转着,一直转着。 「继续。」崔双双盯着面前的一双嫩脚丫。 那双晶莹白嫩的脚丫又开始摇呀摇,摇呀摇…… 微笑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uu看书 ww.uuknsh.om 萧潇又开始笑眯眯的看着她。 崔双双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里到外无不透露着一股气质。 潇洒。 崔双双羡慕她的潇洒。 她再一次有了狂奔的冲动。 就在这里。 虽然没有风。 但就是想跳舞。 那就跳舞呗。 一切准备就绪,就是比平时多了一样东西。 崔双双叼着烟,像往常一样,开始在镜前跳舞。 今天没有芭蕾,没有民族。 只有她自创的舞姿。 萧潇之前看不懂她的舞姿。 因为没有伴奏。 今天她看懂了。 陈小天也看懂了。 因为他们俩在伴奏。 一段自创的舞姿随着一段伴奏结束。 崔双双终于可以开始照顾嘴巴的情绪。 烟灰已经抖落了太多。 香烟是时候传达她的意志了。 再一次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圈。 烟圈飘啊飘,刚好飘到萧潇面前。 萧潇轻轻吹了一口气。 烟圈又飘啊飘,飘到陈小天面前。 陈小天,陈小天当然纹丝不动,烟圈轻轻的撞在他的鼻子上,碎裂开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在他的鼻腔里转着转着,一直转着。 伴奏重新开始。 崔双双也重新开始跳舞。 他望着镜子中的女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里到外无不透露着一股气质。 优雅。 …… 二.(七)伟大的遗产 优雅过后,崔双双开始反客为主,她准备开始她的教育事业。 真正属于她的事业。 老师只有一个。 而学生有两个。 虽然她的那份饭依然没吃。 但就是这么的霸道。 因为他听她的。 而萧潇听他的。 「陈小天,别愣着,先把杂物清理出来,萧潇你也是,听什么音乐,你那破车的颜色难看死了。」崔双双拿着拐杖准备教训两个不听话的学生。 这个拐杖是奶奶的。 奶奶弥留之际给了萧潇。 但现在是她的。 她提出来的。 他没意见。 萧潇看他没意见,她也就没意见。 所以他们两个都没意见。 拐杖是竹子做的,确切的说是一种鞭竹的竹根部做的。 拐杖很长,刚好到她的胸口位置。 拐杖的头部很像虎头,对,就是墙上的那只老虎。 如日中天的老虎。 如今被她磨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油亮金黄。 她在拐杖的底部加了个金属套筒,这下就更加如虎添翼了,看萧潇不顺眼就打她一顿。 这一点,萧潇那红肿的屁股可以证明。 教育不听话的两个学生要先从场地开始。 今天就是清理夯土房的最后期限,马上工人就要来重新粉刷房子了。 从一个夯土房变成一个小白房。 为什么不是大白房,因为她的外号是小白。 工人来的很快,内外清理,然后重新粉刷了白墙,在泥土地上铺了水泥,还把整个屋顶全部换掉了,换成了更干净的彩钢瓦,还在彩钢瓦上铺了一层防热防晒的新材料,这样下雨天就不会吵了。 厕所和浴室重新做了,除了十个热水器,其他东西都扔掉了。 因为那个浴缸是给奶奶准备的,包括那个矮一点的马桶。 哦,还有厨房也重新做了,她们两个都不会煮饭,所以以后厨房都是陈小天的活。 反正是萧潇的钱,干脆把整个房子来个大变样。 建了围墙,庭院也铺了水泥,装了空调,拉了网线,又买了两台电脑,除了房子结构没动,其他和全新的差不多。 为什么不拆了重新建一个新房子。 因为陈小天父母只有其中七分之一的份额,而陈小天父母还在呢,也轮不到陈小天来继承。 虽然他和奶奶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现实就是这样。 真正住进新房是六月的事情了,所以在此之前她们都是住在活动板房里。 虽然跳舞不太方便,摇摇小脚丫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她的那份饭依然没吃。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崔双双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是她的教学计划书。 主要是对陈小天的,反正他也不愿意继续上学,干脆借着网络来给他量身定做一份。 顺带给萧潇补补课,反正他在哪,萧潇就在哪。 教学内容是什么,都是正经的内容。 整个教学计划持续十年,她不知道陈小天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借着这个机会她也要充实一下自己,她要考证,各种证,什么会计、一建、二建的,消防的,反正只要能赚钱的都要去考。 萧潇干嘛呢,萧潇天天玩游戏,电脑的,脚丫的。 那陈小天不上课的日子在干嘛。 早在崔双双再次来到这里之前,在奶奶葬礼的时候,他借着这个村民齐聚的机会,向他们提出了承包他们手里的山地。 都是荒废的山地。 为何荒废。 因为他们离开了农村,进城打工,出国打工,人反正是离开了,户口还在这里。 所以陈小天一提出来,他们立马就同意了,还附带了梯田、水田。 都不要钱,荒着也是荒着。 他们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呢,因为他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奶奶。 即使知道他拿去种树种竹子。 而且一租就是十年起步。 还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 都是时间的脚印,终点是信任。 这也是奶奶留给他的礼物。 一份伟大的遗产。 这也是萧潇为什么留下,崔双双为什么回来的原因所在,她们从奶奶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生方向。 …… 时间回到优雅的那天。 陈小天带着崔双双和萧潇一起下山,就是那天她们来时的那条路,他准备带着她们绕着整个石田村走一圈。 让她们看看他刚刚承包的土地。 唯一的一个资金赞助商萧潇走在最后,因为崔双双老是要拿拐杖打她屁股。 崔双双走在前面,今天不再露出大白腿了,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欣赏她的人。 陈小天走在中间,因为要一手拉一个,而且两个都在蹦呀蹦呀蹦呀的。 「小天,你都承包了一个月了,为什么还不开始种地。」崔双双在家里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农业好歹也有个基本的认识。 「缺水。」陈小天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没水,一切都没法开始。 「要不要请个打井队打井。」萧潇准备施放金钱技能。 「地下水枯竭了,打井也没用。」陈小天知道村里曾经找过缺水的原因。 「为什么。」崔双双适时的出现。 「因为修隧道,沙溪市到滨河市的高速公路会经过这里。」陈小天很喜欢崔双双这一点,不像萧潇只爱摇脚丫,对农业生产一点也不感兴趣。 「啊,修隧道还是个坏处啊。」崔双双很难理解这一点。 「也不是,修隧道的好处很多啊,比如高速通了,以后去滨海市只要两个小时,滨河市一个半小时,省会滨江市四个小时,所以还是弊大于利。」 陈小天有一点没和她们说,也是从村里专职打井的老人那里听来的,修理隧道的山,会把地下水源源不断的引到隧道排水沟去,山上就存不住水。 反正石田村的例子是符合这一点的,解决的方法还是有的,那就是种树,种的够多,隧道的那一点影响微乎其微,这才是石田村干旱的真正原因,荒地没有树存不住水。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茶叶,有茶山的地下水不能喝,有除草剂,而且茶山也存不住水,这也是石田村干旱之后砍掉茶树的原因之一。 下山就是比上山省力,兜兜转转的走完下山的路,再顺着河流一直往前走就到了第一个建筑。 石田村小学。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萧潇读着小学大门围墙上的标语,还挺顺口的呢。 「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崔双双读着另一条标语,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话,她就是独生子女。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陈小天读的最大声,惹的两女都回头瞪着他。 学校已经荒废了,陈小天还是最后一届学生。 没错,石田村在2003年暑假关闭,因为没有学生了,都搬到镇上和县城去了,那里有更好的学校、更好的老师,更多的同学,以及更好的生活。 从敞开的大门进去,还能看到内部围墙上的字,两女都很有兴趣参观陈小天的学校,尤其是崔双双,一进入学校就把架子端起来了,拿着虎头棍这里点点,那里点点,萧潇怎么看她都像是一个神经病。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崔双双读着第一条标语,作为一个师范生对这个最有感触了。 「不惜寸阴于今日,必留踞于明日。」萧潇喜欢这句,读的也最大声。 「畅游知识海洋,领悟人生真谛。」崔双双的目光总是追着教书育人的标语去。 「发现美、鉴赏美、创造美。」陈小天最喜欢的一句,曾经偷偷在上面干过坏事。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萧潇喜欢这句,她就喜欢享受当下,未来,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成就人生。」崔双双不甘示弱,学霸就是学霸。 「绽放一朵微笑,收获一分幸福。」陈小天喜欢这句,连奶奶的葬礼都没有哭。 「优质教育,多元模式,一流人生。」崔双双又来了,她总是适时的出现。 「一人出去打工,全家经济宽松。」萧潇的声音突然在旗杆那边传来,原来她爬到旗杆上去登高望远了,不小心看到对面村部围墙的标语。 「萧潇,快下来,危险。」崔双双急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噗通。」萧潇果然掉下来了。 于是旅程提前结束,崔双双让陈小天背着她回家。 …… 参观村子的旅程虽然结束了,他们三人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萧潇出钱,陈小天找人从山下的河里抽水到山上,开始种树,种竹子。 今年还不能种水果,怕种不活,于是陈小天买了很多松树苗,都是马尾松,u看书 ukanshu 这个树种比较耐干旱,好种又好活,最适合荒山固水。 等松树长大成片了就可以种植其他的树种了,比如果树什么的。 而竹子则是从山脚下的荒坡开始种,有毛竹,苗竹,雷竹,苦竹,甜竹,多到数不清的竹子,最后只留下了两三种,因为有些实在不适合这里的酸性土壤。 最后,那些梯田都拿去种油茶籽树了,未来这些梯田会成为苗田,专门育苗用。 而水田,陈小天决定种植奶奶留给他的另外一个遗产。 用黄豆做的一种美食。 而且需要用本地黄豆。 不同于市面上的圆圆的黄豆,本地黄豆更扁更尖一些,也更香。 就是出豆率差强人意。 或许就是因为产量太低被淘汰的吧。 2004年6月,他们搬进了新装修的房子。 崔双双又可以对着更大更多的镜子跳舞了。 萧潇又可以开心快乐的摇着小脚丫了。 陈小天却没那么轻松,因为他不仅要去监工请来的临时工人种田种树,还要在家旁边背风的地方养鸡鸭。 哦,猪猪就算了,因为实在太臭了。 不像鸡鸭,只要围一个山头,引来水源,买点陈年稻谷就可以养了。 那一年还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萧潇喜欢上了种花。 她把大白房的四周都种满了月季,对,她叫大白房,因为她是大白。 陈小天一直记得欠崔双双一顿饭。 于是他瞒着两人,秘密做了一件事。 …… 三.(一)回到二千零三 萧潇的故事得从2003年暑假说起。 …… 陈小云今年暑假没有回家,她的三个姐姐都没有回家,她们都留在了大学所在城市打暑期工,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 每年的大学费用加上生活费都是靠陈记大骨头饭店的盈利支撑,小镇的市场就那样,因此应付起来难免捉襟见肘。 更何况今年她们又多了一个妹妹,陈小雨。 陈小云排行老四,成绩差点,并没有像姐姐们一样考上名牌大学,勉勉强强的考上了东江师大,恰好和萧潇、崔双双一个学校。 虽然是一个学校,萧潇和崔双双大三的时候,陈小云才大一,因此并不认识。 过了今年暑假,陈小云马上就读大二了,崔双双和萧潇也马上就大四了。 但陈小云的这个暑假并不好过,因为她遇到了萧潇。 在老乡林清的介绍下,陈小云放弃了家教的工作,选择了到萧潇家当短期清洁工,没错,这是林清之前几年的工作。 因为林清暑假从老家来省城进修,恰好在陈小云的学校里遇到。 工作很简单,每天去一次就行了,只负责清洁一个房间的卫生,其他的都不用管,而且报酬丰厚,一次三百元,可比家教好多了。 而且一次就付两个月的工资,东家这么大方的真是少见,陈小云也是信心满满。 说是房间还是谦虚了,里面不仅有大衣帽间,还有个大浴室,大阳台,大床,大沙发,大电视,大…… 总之你能想到的都有,都大。 工作也确实很简单,首先把床上用品全部换一遍,没错,每天。 然后吸尘、拖地这些的都不说了,因为那是常规内容。 衣帽间、阳台等等那些的也不说了,毕竟钱给的多。 主要的是房间内部的大浴室。 没有两个小时搞不定,而且每天都要清洁一次。 陈小云前几次去的时候都没有遇到房间的女主人,只有她的父母哥哥偶尔见到,都挺客气,挺和蔼的。 因为那时候萧潇和崔双双去大草原策马奔腾去了。 所以女主人不在的日子里,陈小云基本上三个小时就搞定走人了,一小时一百还是很划算的,在2003年。 直到萧潇回家的第二天。 …… 萧潇回家第一天。 萧潇一到家,就先进了房间,因为她和崔双双一样有洁癖,今天哥哥没有去接机,坐出租车回来的。 第一件事,洗澡。 第一步,放水。 第二步,解除衣服。 第三步,泡澡。 第四步,没有第四步。 因为她泡到一半正爽的时候从浴缸里摸到了一根头发。 一根黑色的头发。 这不可能是她的,因为她的头发是浅绿色的。 没错,大三结束的暑假前一晚刚刚染的。 所以不是她的,那就是别人的了。 是谁的呢,她问了妈妈,妈妈说可能新来的临时工不小心掉的,让她别介意。 临时工不容易啊,不小心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她决定给这个临时工一个机会。 然后就出门找崔双双玩去了,哦,晚上也是在她家住的。 萧潇回家第二天。 陈小云来的时候,萧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苹果看电视,看到她互相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长的很漂亮,身材特别好,就是头发比较特别,浅绿色带一点金色那种,陈小云也无法形容。 反正这就是陈小云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陈小云忙活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搞定了房间卫生,准备离开的时候,萧潇轻声的叫住了她:「陈小云是吧。」 「啊,是你在叫我吗。」陈小云以为出现幻觉,因为她的声音被电视盖住了,听不太真确。 萧潇本来很生气,她是大小姐啊,在大草原花钱的时候,别人都是您啊您的,到了家里也一样花钱不是,怎么就是你的你的了,不过一看她那单薄的身体想想还是算了,大人有大量,她一向对身材没自己好的人容易宽容,比如崔双双,所以就不计较了。 「陈小云,您好,请问我方便检查一下您的工作成果吗。」 「额……」 虽然不计较了,还是要把之前的事情拿出来说道说道的,萧潇在陈小云还没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进了自己房间。 陈小云只能跟着进去。 「陈小云,请问这根头发是你的吗。」萧潇拿出抽屉里的头发,包在一个透明袋子里。 「不是,我的头发没这么短。」陈小云把束在脑后的头发指给她看。 「……」萧潇一看她的头发确实很长,比手里的长多了,手里的头发就手指长,看来是冤枉人了,正准备结束话题,一想不是她的,也不是自己的,更不可能是妈妈的,因为妈妈从来不进她房间。 那就是浴缸的问题了,想到这里,还是实地看看,然后又找到两根头发。 两个人目瞪口呆,萧潇心想这下不能抵赖了吧,她今天早上就没进去过。 陈小云更无语,她拿她的600度近视眼镜担保,不可能是她的。 反正当天是不欢而散,萧潇也没说什么,机会已经给过了,照样去了崔双双家睡觉。 事情都是很小的事情,就是过程比较离奇。 因为第二天和第三天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连续四次啊,萧潇整整在崔双双家住了四天,也听了崔双双父母唠叨了四天。 我们萧潇并不坏的,她只是和妈妈说,不要陈小云来打扫了。 但是萧妈妈觉得两个月的钱都提前付出去了,才做不到半个月就换人不是很亏吗,便不同意。 然后母女二人吵了起来。 最后妈妈妥协,把陈小云的工作稍微变动一下。 从打扫萧潇的房间变成打扫老公的书房。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书房工作更简单了,平常都是主人自己打扫的,而且,当天主人老萧还不在家。 陈小云只要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扫扫灰就行了。 然后第一天就出事了。 闻讯赶回来的老萧欲哭无泪。 陈小云把他的一个盘子打碎了。 不是花瓶不是古董,就是个现代大盘子。 盘子不值钱,就是上面的画稍微值点钱。 可是画它的主人不久之前死了。 这下就很值钱了。 市场价二十万。 不多,不到萧潇一辆车的价格。 可是车从开始上路的那一刻就一直贬值的。 死去画家的画却是一路升值的。 况且画在盘子上的画更是稀少。 稀少就更有收藏价值。 怎么办,一个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赔不起。 两方僵持的时候,林清来了。 哦,她就是来替陈小云的。 「萧老师,要不然我替小云赔一幅画给你,就是可能没有你的这幅画值钱。」林清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主动替陈小云担责,人是她介绍来的,虽然不是她的责任,她却过意不去。 好人啊,陈小云这一刻已经把林清当恩人了。 「不用了小林,这画可贵,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小陈明天不用来了,也不用你赔,就当这个盘子和我没缘分吧。」老萧的人品确实没得说,曾经的学生都这么说了,算大方了一回。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本来也没萧潇的事情,当时她正和崔双双在小吃街。 然后到了第二天,萧家全家都在的时候,林清带着陈小云一起登门,还送来了一幅画。 萧潇看着这幅画,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因为上面就画了一棵树。 树是普通的马尾松树,画纸也是普通的画纸。 画法更是简单,就是一笔一笔画上去的。 实在看不出值钱的地方。 老萧却一下子看出名堂来了。 和大部分画松树的画都不一样,画上的这颗树细节非常非常多。 就像一棵活生生的树,毫无美感,树干不直,枝条交叉杂乱,松针也是奇形怪状。 很普通,也很真实,就和山上任何一棵松树一样。 除了树干离地一米多的地方那光滑的线条。 不值钱,确实不值钱,但有收藏价值。 老萧收下了。 嗯,皆大欢喜。 …… 盘子的事情是过去了,u看书 .uukash.om老萧的事情又来了。 收下画的当天他就重新给它装裱了。 装裱完要干嘛,当然是要欣赏啊。 在阳光下看一眼,在灯关下又看一眼。 就看出问题来了。 他从这幅画里看出了四种差别,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于是家人纷纷上场,都说看不出来。 算了,都没有艺术细胞的人。 想要知道哪里出问题,最好自己学着画一遍。 临摹是一个画家的基本功。 整整一个星期,愣是画不出原画里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带着萧潇找人一起鉴赏去了。 画确实是有问题的,这棵松树代表了春夏秋冬四季,从上面的松花、松果、松叶和松树本身。 这么多东西怎么会如此违背常识的出现在同一颗树上呢。 于是,老萧找来林清一问,原来这是一个快九十岁的老奶奶画的,还是个从来没学过绘画基础的人,而且还是文盲。 原来如此啊。 似乎这幅画变得更珍贵了。 然后,出于一种商人的直觉,老萧想去看一下这个老奶奶。 但是又脱不开身。 于是女儿萧潇代替他去完成这个任务。 萧潇本来想邀请崔双双一起去的,结果崔双双一听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坐车还要八个小时,直接就拒绝了。 然后萧潇就跟着林清一起走了。 在2003年的八月。 三.(二)10岁的夏天 林清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从小一直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因此在滨江读书的时候找的第一份兼职就是老师家的清洁工。 这份工作并不好做,主要原因还是萧潇这个女主人,在她家待了前后不到半年吧,就又找了个家教的工作,这份工作一直做到她毕业。 因此和萧潇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雇佣与被雇佣关系,只是后来林清之后的每一任都不如她做的好。 萧家才开始觉得林清这人不错,加上林清比较感恩,逢年过节的送点土特产,才相对熟悉起来。 所以和萧潇也不算朋友,更多的是和她父母比较熟悉,当得知萧潇要和她同行的时候她是很想拒绝的。 可是一想到那个盘子,就无奈的同意了。 哦,那个头发事件已经被她解决了,还真的是萧潇的问题,所以,陈小云又回去打扫了。 萧潇是开自己车去的,那时候青岩县还没有通高速,早上出发,晚上到的青岩县城。 萧潇办正经事的时候特别正经,特意寻找着林清感兴趣的话题聊天,一个特别自来熟,一个特别不会拒绝,于是什么联系方式都加上了,说好了晚上自己住一晚,明天再一起去找老奶奶。 一到县城,林清就自己回家了,她家就在县城,萧潇不喜欢住陌生人家里,然后就到处找酒店住。 找了好几个酒店之后,她还是去了林清家里住。 还好林清的家还算干净,而且就她一个人住。 如果没有在林清家的那一晚,也没有后面那么多事。 盛夏八月,酷暑难耐。 林清家还没有空调,睡,睡不着,肚子,肚子又饿。 两人都睡不着,于是一起吃烧烤一起喝酒。 一喝酒就误事。 误事也不全部是坏处,至少林清把很多秘密都告诉她了,就比如她在石田村小学带班的那些事。 +++++++ 「陈小天,过来。」林清一手抓着陈小天衣领一手拿着根棍子,把他拖到学校的围墙处。 这是陈小天读三年级下学期的某一天。 恰好是五月。 天气已经开始炎热。 林清是里镇初级中学的美术实习老师,嗯,美术老师几乎没课上,闲不住的她向校领导申请去支援下面的乡村小学。 当时素质教育正是喊得最响亮的时候,领导愉快的同意了,还做了个典型进行宣传。 当时石田村的声音最大,因为石田村小学大部分是民办教师,师资力量可想而知。 于是,林清就这样机缘巧合的认识了陈小天。 林清还没来的时候,石田村从没开设过美术课,学生连画笔都不知道,于是她一个人教了三个年级的美术课。 为什么不是六个年级,因为石田村小学只有一到三年级,读完三年级就要去里镇中心小学读书了,以前也是有的,学生少了开设不起来了。 林清家在县城,离里镇就七公里,平常都是骑摩托车上下班。 但县城离石田村就很远了,于是周一到周五都是住在学校的,周六才回县城。 石田村小学就一间平房能住人,还没有洗澡的地方。 她又爱干净,在其他老师的帮助下,用木板在平房后面搭了个简易洗澡间。 当时陈小天才十岁,正是对女人开始好奇的时候,林清又漂亮,于是天天跑到石田村小学偷看老师洗澡。 不仅偷看,还画。 画的不仅好看,还特别像她。 好不容易被她抓到一次,陈小天却死活不肯把画还给她。 下一步自然是请家长了,找他奶奶。 谁知道陈小天一放学就跑了,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林清把陈小天揪到围墙处,因为那里也有他的大作:「发现美女、鉴赏美女、创造美女。」 那个「女」写的还真是像模像样,但是在「发现美」的三个大字面前就小儿科了,还是用白色粉笔写的,在白色的瓷砖上并不明显。 如果不是林清误打误撞看到陈小天在这面墙上写字,也不会抓到他偷看自己洗澡,还画了画,因为他是现场画的,还在每张画纸上标记了序号,被发现的这张是十。 正好是她来这里的第二周,今天还是周五。 没错,林清老师习惯白天洗澡,晚上她怕黑,更怕鬼。 所以,陈小天每次都是旷课去偷看老师洗澡。 听听,多么坏的一个小孩。 陈小天急着回家,因为奶奶在等她。 林清也急着回家,本来是明天回去的,但是今天例外,因为她大姨妈快来了。 「陈小天,把画还给老师,老师就当没这回事行不行。」林清开始讲道理,人都走光了,就她们两人在学校。 陈小天被她抓住衣领,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吭声,自己确实错了,可是急着回家,不然奶奶会着急。 见陈小天不吭声,林清也没办法,因为她也没经验,现在骑虎难下了,可是一想到要是他把画到处拿给别人看,那个后果想想就可怕。 「嗯,那你告诉老师,总共画了几张。」林清缓和语气,先让他说话再说。 陈小天倒是很诚实的说:「七张,有两张画坏了,还有一张被你拿了。」 林清继续缓和语气:「哦,那七张可以还给老师吗。」 「不可以。」陈小天很坚定的拒绝了。 林清想象着各种可能性,又急又怕:「为什么。」 陈小天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画的就是我的。」 林清气笑了,反问他:「那你画个地球,地球就是你的吗。」 陈小天果断回答道:「不是。」 林清继续反问他:「不是你自己说的你画的就是你的吗。」 陈小天抬头挺胸的看着她:「可是地球没你漂亮。」 林清:「……」 林清无语,先一个个来:「那你把画给别人看了没有。」 陈小天不假思索的说:「看了。」 这是最坏的回答,林清耐着性子继续追问:「给谁看了。」 陈小天诚恳的回答:「奶奶。」 得,今天不去一趟不行了。 林清收拾了行李,顺便拿了卫生用品,跟着陈小天一前一后的走去他家。 林清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走到一半就后悔了,石田村太大了,这是一个由四个小村子合并的自然村。 学校在北,陈小天家在东,却要绕道往南去走一大圈,这就是山路,望山跑死马。 林清看着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陈小天,就像一只初出茅庐的小马驹一样,不知道疲倦二字怎么写。 马还没死,她要先死了。 汗水顺着脖子一路流到衣领里,浑身湿透不说,还头昏脑涨的,就感觉哪里都是床,如果不是陈小天在背后看着她,说不定真掉山下去了。 还好后面都是陈小天扶着她走的。 忘记带水是个错误。 非常严重的错误。 「嘶嘶嘶」抗议的喉咙告诉了她。 本来有水喝的,半路经过的山泉水里有一跳一跳的虫子,于是她忍了。 谁知道会忍这么辛苦。 忍无可忍第一次。 忍无可忍第二次。 …… 忍到第99次的时候终于到了。 远远望见前面一栋亮着灯的房子,首先看到一棵树,然后树下面坐着一个人。 这就是他的奶奶吧。 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此时正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后面的事情林清已经不记得了。 因为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陈小天的床上。 身上盖着两条薄薄的被单,湿透的衣服不见了,身体很干爽,明显被擦洗过了,旁边还坐着奶奶,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天气还是很热,看着一旁高高垒起的棉被芯,这是拆了唯一的两条被子给她盖的。 她不知道和奶奶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好像喉咙也不痛了,于是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各自沉默着。 听着隔壁传来的锅碗瓢盆碰撞声,陈小天应该在厨房吧。 不一会他就端来了一样东西。 是个炖雪梨。 软软烂烂的还挺好吃。 然后,没等她吃完,又端来了一碗面。 鸡蛋、萝卜丝面。 没有肉。 油放的刚刚好,不至于油腻,又不至于太清淡。 味道也刚刚好,吃完又出了一身汗。 黏黏腻腻的就更难受了。 「林老师,你的衣服我帮你洗了,一晚就干了,你先穿我姐姐的吧。」陈小天拿着衣服进来递给她。uu看书ww.ukansh 「好。」林清接过就是一阵沉默,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提画的事,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也只是出于好奇吧。 看衣服款式都是高中生的校服,呵呵,她有多久没穿过了,穿着紧绷绷的衣服出去上了个寂寞,最后还是野了个厕所。 本来想洗个澡的,一看到那个巨大的木桶做的厕所,她已经没有兴趣了,回床上继续躺着去。 然后一觉睡到了天亮。 其实她半夜迷迷糊糊清醒了一次,身上的衣服又不见了,身体重新变得干爽,还是盖着被子,于是又睡着了。 陈小天在洗菜,奶奶在烧火。 林清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参观起房子来,她还记得此行的主要目的,什么夯土房的都不感兴趣,石田村到处都是夯土房。 空气也没多好,周围都是茶山,围着房子绕了一圈,然后她发现了堂屋里的画,她知道来对了,陈小天把那七幅画供在堂屋里的香桌上,还点着香。 唉,无所谓,她是无神论者,但是有鬼论者。 画里都是她洗澡的各种神态,线条简单,勾画的却传神,只有两张露着脸,于是便放下心来。 这画纸还是她从里镇中学拿来的,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手上,烧了还是自己留着呢,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索性先收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墙上的那只老虎。 画的很是糟糕,勉强算个画吧,一看就是初学者画的,陈小天以前练笔的吗。 呼,管他呢,大姨妈来了。 三.(三)探索求真 林清躺在床上假寐,奶奶又出去看她孙子回来了没有,出出进进好几次了。 「林老师,林老师,药,药,药……」 陈小天气喘吁吁的跑进房间站在她面前,手里的是一盒止痛药。 林清不用看表,因为她刚刚看过,从他出发去村里拿药到回来只花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她不知道如何对他说,你出发没多久我就不痛了。 唉,可恶的痛经。 「小天,对不起,你出发没多久我就不痛了,当时我没力气去追你,你跑太快了。」 林清道歉了,她看着陈小天那双明亮的眼睛,无法用成年人的思维来对待他。 「没事的,林老师,我不累。」 陈小天头上的汗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顺着脸蛋一滴滴的往下落,他见了忙用手臂挡着退了几步出去。 「拿去把汗擦干,不许拒绝。」 林清接过那盒药,把他拉过来拿了自己的衣服丢给他。 这衣服还是昨天陈小天帮她洗好的,早上刚刚收进来的。 「小天,你喜欢学画画吗。」林清发现她的下乡之旅开花结果了,这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小男孩,值得自己培养他学画画。 「不喜欢。」陈小天说了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为什么。」林清很诧异,不喜欢你画我干什么。 「就是不喜欢啊。」陈小天再次重申。 「那你画我干吗。」林清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刚刚的决定。 「因为你漂亮。」陈小天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她。 「……」林清发现说了个寂寞,又绕回来了。 林清回想着和陈小天的几次交流,决定换个方式问他:「小天,那只老虎谁画的。」 陈小天:「奶奶。」 林清:「奶奶为什么画老虎。」 陈小天:「不知道。」 林清:「……好,那你为什么把我的画放在香桌上。」 陈小天:「奶奶要看。」 这和预想的问题不一样啊,林清越来越好奇了,于是接着问他:「奶奶是不是在学画画。」 陈小天:「是的。」 林清:「奶奶为什么要学画画。」 陈小天:「因为喜欢画。」 …… 呼,这孩子是不是傻,算了,林清掀起被子,直接找正主去了。 奶奶正在堂屋里,看着那七幅画。 经过林清连蒙带猜的一阵交流,还是拿青岩方言沟通的。 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奶奶是个文盲,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很疼爱孙子,那种疼爱不是一般的疼爱,她很想看着陈小天长大娶妻生子,陈小天越长大,他们分离的时间就越接近。 陈小天还小,还无法理解她说的话,她想把对他的爱记录下来,一直留存着,直到陈小天理解了她对他的爱。 她又不会写字,无法记录她想要留存的爱。 平常两人在山上居住又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小孩子又爱在墙壁上写写画画,这就给她带来启发。 于是她采用了一种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画画。 至于为何那么喜欢那七幅画,是因为她的矛盾心理,既恐惧死亡,又向往年轻。 恐惧即将离开陈小天,陈小天还没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活够了岁数,不惧怕死亡,等陈小天来了,有人陪她一起生活,有了未完成的心愿,就开始畏惧死亡了。 那画就是一面镜子,年轻的身体是她的曾经,画外是行将就木的人生。 山上又没有模特给她学习,于是陈小天就天天画一个人给她参考,直到奶奶找到满意的模特。 那个模特就是林清。 林清还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但不影响她理解奶奶的用意。 她真正想画的是陈小天,她想把孙子刻在记忆里一起带走。 看着她的画是为了更好的学习。 这结论是从奶奶拿给她看的十几张画得出的,画在陈小天的空白作业纸上,开始是她的,后面是陈小天的,一如既往的毫无美感。 这种人类原始的模仿学习的本能提醒了林清,也改变了她的初衷,她很好奇老人看世界的角度和对爱的理解是否能够给她带来不一样的启发。 总而言之,从此以后,林清除了周末回自己家,平时都是和陈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爬山一起下山,一起睡觉一起洗澡。 随着时日加深,她开始把陈小天当成亲弟弟一样来看待,以弥补没有兄弟姐妹的遗憾,也教会他如何尊重女性,教会他一些生理知识,教他学会不要那么直接的说话,教会他如何区分漂不漂亮。 因为他动不动就说姐姐漂亮。 哦,没有外人的时候,陈小天总是叫她姐姐。 虽然他家还有四个姐姐。 暑假也是在他家过的,还认识了陈小云,那套高中校服就是她的。 直到陈小天四年级没去里镇读书,因为他不想离开奶奶,林清那时已经回到了初中学校,一周之后才知道。 后来经过她的协调,石田村小学额外给他开了一个教室,老师还是原来的老师,除了不考试其他的和正常上课也没两样,因为陈小天很聪明,不需要老师长时间给他讲课。 小学的最后两年,他大部分都在自学,时不时的就不去学校,林清知道了便经常去他家给他授课,去的同时还带去了大量的图书,那三年真的是他们祖孙俩最开心快乐的时候。 那三年,她教会了奶奶如何画老虎,如何画松树,如何画她最爱的孙子陈小天。 在她去省城进修前,满足了奶奶的一个心愿,给他们当了回人体模特。 然后她收到了奶奶的毕业画作,就是那棵树。 在奶奶的心里,真正把她当成了陈小天的树,遮风挡雨的树。 所以,那幅画对她的意义还更大些,因为那是她爬了那么多次山换来的。 +++++++ 「这就是你的故事?」萧潇看着眼前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女人,对她的话是一个字也不信。 因为萧潇红肿的屁股告诉她,眼前的女人有着严重的暴力倾向。 昨晚两人都喝高了,于是互相打屁股,真是莫名其妙,打完发现还挺爽。 「没错,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才是陈小天的老师,我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林清在教授陈小天知识的同时不自觉的给他灌输了自己的三观。 「你教会了他什么。」萧潇很好奇这个女人,一个从教美术到教数学的女人。 「教会他诚实,教会他变通,教会他感恩,教会他说不,等等很多了,这三年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成长。」陈小天马上要读初中了,和林清同一所学校。 「你不谈恋爱,不结婚的吗,感觉你时间也太闲了。」萧潇不禁问出她心中的疑惑,她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一个枕头,一条被子,除了洗手间的必需品,没有任何东西。 「等你有一天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时,你就懂了,男人只会影响我探索求真的步伐。」林清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其实,你说这么多没用,我只想看看陈小天的毕业画作。」萧潇一直惦记着这事。 「看吧,又没什么秘密。」林清大大方方的带她去了另外两个卧室。 两个卧室都堆满了画。 她的画。 全部都是人体画。 那七幅画以外的画。 背景有室内,山林、田野、溪流、屋顶、汽车等等,还有学校的洗澡间,甚至还有那个大桶蹲坑。 「真美。」萧潇看着大大小小规格不一的画,大部分是油画,色彩清丽,并不过分使用鲜艳的颜色,更多的是真实,就像照片一样,其中还有两人一起的,不是在嬉闹,就是在行走,那种姐弟情深都快溢出纸面了。 「是啊,我收获了很多,我发现了他,他也发现了我。」 林清抚摸着油画上小天的脸,心中想着要不是那天和他回家,u看书.uuanshu 怕也没有这么多的画,不禁感慨命运的神奇。 「画虽然不值钱,但是我可以收藏,卖我一间怎么样,我不贪心。」萧潇很喜欢陈小天的画风,她看到了商业价值。 「如果你的屁股不反对,我可以答应。」林清盯着她的屁股提出条件,手里还有一根棍子。 「那算了,我很奇怪你这个打人屁股的习惯怎么来的。」萧潇猜测着她是不是有不良癖好。 「哎,这是我打了三年练出来的,现在长大不让打了,很是遗憾呐。」林清很怀念那段打陈小天屁股的时光,不听话就打,画不好也打,饭菜不好吃也打,不洗澡不洗脚就上床打的更狠。 「太惨了。」萧潇很同情那个被打屁股的小孩。 「是很惨,屁股就没结疤过。」林清又看了下手里的棍子,其实这是一根竹片,扁扁的打屁股声音很响,当然也痛。 「我说的是你很惨。」萧潇回忆起昨晚的记忆有感而发。 「打人如果很惨的话,我不介意你让我很惨一次。」林清瞄准萧潇的丰臀开着玩笑。 「哈哈哈,那你屁股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萧潇快笑死了。 「……,这就是我教会他学会说不的后果。」林清摸着翘臀就想起陈小天抽了她一鞭子的事情,当然,过后还了他三鞭子。 「哈哈哈,很深刻。」萧潇想象着他们两人拿着鞭子互抽的画面,那是怎么样一副画呢,她想画下来。 说做就做,找林清要来工具,就在客厅里对着窗户作画。 …… 二(一)回到二千零四 小陈的故事得从2004年的春天说起。 …… 里镇初级中学。 那天阳光正好,温度适宜,不冷不热。 崔双双怀抱教案走进初一三班的教室。 崔双双:「同学们早上好。」 学生:「老师好。」 崔双双:「好,现在开始点名,陈雪琪。」 陈雪琪:「到。」 崔双双:「林奇伟。」 林奇伟:「到。」 崔双双:「陈小强。」 陈小强:「到。」 崔双双:「许芳美。」 许芳美:「到。」 崔双双:「林博平。」 林博平:「到。」 …… 崔双双:「陈小天。」 空气:「……」 崔双双:「陈小天。」 空气:「……」 崔双双:「陈小天在不在,陈小天来了没有。」 许芳美:「老师,陈小天说不读了。」 崔双双:「……,好,现在开始上课,上学期末我布置了一篇作文,要求用英语来描述你们当地的春节民俗活动,现在……」 …… 教室办公室。 崔双双:「林老师,你们班的陈小天今天没来。」 林老师:「嗯,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他妈妈了,说他不读了。」 萧潇:「啊,陈小天不读了吗,我正要找他呢。」 林老师:「……」 崔双双:「林老师,你们这边一般对这种辍学的学生是怎么处理的。」 林老师:「不用处理啊,他不读,家长也没意见,我们也不好多管的。」 崔双双:「九年义务教育不用那个吗。」 林老师:「崔老师,可能你刚来我们这里不太清楚,我们这里是山区,思想观念什么的没有你们沿海城市进步……」 崔双双:「好,就算这样,我看他各科成绩都很好啊。」 林老师:「是挺好的,除了你教的英语,我看了上学期就及格过一次吧。」 崔双双:「……」 萧潇:「……」 崔双双:「就算这样,如果是因为我的教学能力问题,他也可以转班级啊,为什么非要辍学呢。」 林老师:「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他妈妈也没说。」 崔双双:「现在才初一年纪,英语补补课很容易追上的,辍学实在太可惜了。」 林老师:「崔老师,到点了,我先去吃午饭了。」 崔双双:「好的,谢谢林老师,萧潇,你刚刚说有事找他。」 萧潇:「对。」 林老师:「你一个美术老师找他干啥。」 萧潇:「他画的一副画被我爸看中了。」 崔双双:「……」 林老师:「……」 …… 崔双双是跟着萧潇后面到的里镇初级中学,所谓初级,就是只有初中,没有高中,高中需要到青岩县城去读。 两人是高中同学,又是在同一所师范大学读书,且都是来实习的,一个教英语,一个教美术。 此时崔双双就盯着一张粗糙的素描画,只见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坐在一堵夯土墙前面,坐的是两块石头上面架起的一块木板。 一只手里握着桔子皮,一只手把眼睛盖了一边,正对着画画的人咧着无牙的嘴开心的笑。 那满是皱纹的脸布满了风霜,和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宽松的衣服垂坠着,不由的让人联想是怎么一副瘦骨嶙峋的躯体在支撑它。 「怎么样。」萧潇对老爸的鉴赏能力是从不怀疑的。 「虽然我不是学艺术的,看完总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崔双双摸着上面粗糙的纸面,老人的眼睛像一个黑洞,在布满皱纹深陷的眼眶里虹吸着一切。 「呼,当时我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寒假的时候我把它借走了。」萧潇整理着边上拆开的画框。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独特的美术功底。」崔双双不由回忆起他上课时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除了成绩很差劲,哦,上课的时候一直盯着黑板,嗯,学习态度是没问题的,那就是出在学习方法了,还有的救。 「我爸也是这么说,不走高考,走艺术类也是一个路子。」萧潇把画重新装进画框。 「肚子饿了,先去食堂吃饭,回头找他父母聊聊,嗯,不吃也行。」崔双双想着食堂的大锅菜,突然就不饿了。 「吃吧,我请客,带你去一个地方。」萧潇对好友的心思心知肚明。 唉,崔双双在内心叹了口气,有时候太默契也不是好事,就比如萧潇老是给自己介绍男朋友,嗯,比如她的律师哥哥。 崔双双把外套收好,重新戴上手表,拿香皂重新清洁了一次双手,才穿着白衬衫出门。 萧潇已经在校门口等了一会了,看到她出来才转身走在前面领路。 崔双双看着走在前面一跳一跳的萧潇,不由的有些羡慕她,不像自己的父母都是农林大学老师。 她的父母一个是画家,一个是商人,从小家境优渥,行为处事随心所欲,潇洒的很。 萧潇请客的地方是离学校很近的饭店,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实际上整个里镇都很小,十五分钟就可以走完最远的两端。 饭店临街,靠着abc省道,那时的路面还是水泥铺的,经过大货车长年累月的摧残,此时已经坑坑洼洼,分裂成大大小小的几十块石板,上面还残留着脏兮兮的积水,那是货车的刹车水留下的,嗯,这是一个长坡。 崔双双小心翼翼的躲避着横冲直撞的货车,一个不留神,一只脚不听使唤的偏离了预期之外的路线。 黑色修身长裤上面的污水可以作证,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不是我们碰瓷啊。 唉,真是影响心情,崔双双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先卷起裤脚,拿了张纸巾伸进裤腿里面垫着,然后放下裤脚,重新拿了一张纸巾细细擦拭裤脚上的污水,直到裤脚上面沾满了纸屑。 哦,一张不够,重新再拿一张。 看纸屑的密度,差不多可以了。 抬头一看,萧潇站在陈记大骨头饭店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 陈记大骨头饭店。 这是当地的一个特色,一条街都是饭店,名字后面都带着大骨头。 此时正是饭点,公路两旁停满了吃饭的汽车,小轿车居多,饭店门口不大,纵深却很长,看进去得有三个教室那么长,靠墙两边摆了十几张大圆桌,此刻已经坐满了客人,安安静静的等着上菜,听上去和老板娘很熟悉,说话语气都很熟络。 厨房就在门口,仅留一个过道用来进出,靠门口摆了五口大锅,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煮熟的猪肚,大骨头,猪脚,整鸡,整鸭,嗯,都是崔双双爱吃的。 热气腾腾的蒸汽无处可泄,在贴着白色瓷砖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道污垢,那是油污混合着死去的苍蝇和蚊子,还有一条断尾的壁虎留下的尾巴。 「呕。」崔双双的眼睛又不听使唤的在油污上面停留了一会,喉咙诚实的反应了这一切。 「萧老师,吃饭了吗。」林玉莲是认识萧潇的,看到她正在找空位,双手忙拿起围裙擦干净上面的汤汁,那是刚刚给客人上菜不小心溢出来的。 嗯,陈家做生意一向大方,分量十足,这也是陈家饭店之所以能在这条竞争激烈的长街上脱颖而出,从而吸引众多食客的原因。 「林阿姨,小天在楼上吗。」萧潇没找到空位,想着和往常一样上楼上房间吃。 「小天回山里去了,你们上去吃吧,我打好饭菜给你们端上去,老三样啊,大骨头,小肠汤,生烫豆腐,再送你一份空心菜。」林玉莲没见过崔双双,看她打扮猜测也是老师,便大方的多送了一个菜。 「好的,谢谢林阿姨。」萧潇拉着崔双双轻车熟路的从内部上了三楼,哦,二楼是老板和老板娘住的,三楼才是陈小天和姐姐们的住所。 「萧潇,这楼上的墙壁怎么都没有砂浆。」崔双双对从楼梯上来就裸露着红砖的墙壁很奇怪。 「没钱呗。」萧潇腿长脚长,一步就是两三个台阶的走,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到二楼了。 「哦。」崔双双才不上当,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上着台阶。 到了三楼,还是一样的毛坯没装修,崔双双没有细看,先一步找洗手的地方。 终于找到了,还是出了房间找到的,上天台的楼梯拐角,u看书 .uukanhu.c 除了一个洗手池就是一个尿桶,幸好空置着,崔双双忍着恶心拿纸巾包住水龙头的开关。 「呕。」好不容易洗完手,一阵风吹来,喉咙又诚实了一回。 跑着进了房间,才有空观察。 只见里面一溜的摆了五张床,除了一张铺着被褥,其他床铺上面都堆满了杂物,都是一些米粉,豆腐皮什么的食品。 靠窗户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台簇新的台式电脑,崔双双靠近一看还是良想的牌子,很良心。 在这个年代,有电脑的家庭还不多,尤其是这样的山区小镇,有多山,离滨海五个小时车程,离省城滨江八个小时车程。 桌子后面就是窗户,推开一看,还是临河,新鲜的空气一进来,那种恶心不适的感觉才渐渐地退去。 河对岸也是同样的建筑,裸露的红砖会传染一样,就没见到一栋房子是有粉刷外墙的,且它们都是突进河道,地基下部悬空着,几条细细长长的柱子就这么伸进河道,支撑着重达于己千倍万倍的房子。 崔双双不禁想着脚下的房子是否也是一样的危险,越想越担心,不由得离的窗户远远的,一路小跑着到靠马路的一头。 马路这头的窗户关着,上面已经满是积灰,隔着模糊的玻璃,听着汽车的刹车声都能感觉到外面马路上的油烟味。 「大小姐,我们到底谁是大小姐。」萧潇躺在陈小天的床上,翘着一只脚老神在在的看着崔双双。 晶莹白嫩的脚丫一晃一晃的摇着,摇到老板娘端着菜来了才停。 …… 二(二)不羁的风 「萧老师,你先吃着,不够我再上一份。」 林玉莲把菜放到桌上就下去了,实在是太忙了,没有客气这回事,什么您的请的,这里都是你。 「这就是小天妈妈?」崔双双还记得刚刚她们说了小天的名字,想着应该不是同名同姓。 「嗯,小天还有四个姐姐,都在读大学,这个房子还是去年刚刚建好的。」萧潇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准备吃饭。 「哦,四个大学生,那智商也没问题啊,为什么其他科目成绩那么好,就我教的英语这么差劲,是不是我的教学方法有问题。」 崔双双一想到工作的事,就忘记了那扇危险的窗户。 「别想了,先吃饭吧,等会再找他们聊聊。」萧潇专心对付小肠汤,又香又q的,特别好吃,汤也很清。 哦,清啊,就是味道纯正的意思,比如喝汤,汤里面的味道不会有什么香菇味,生姜味等等其他味道来破坏食材本身的味道,也只有食材本身的味道。 所以,清就是本味。 萧潇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崔双双见她熟练的抽了两只一次性手套,开始对付大骨头肉,便有样学样的拿了两只一次性手套,准备开吃。 「大小姐,帮我撒下椒盐。」萧潇咬了一口才发现没有盐味。 得,又得了个新外号,崔双双用戴了一次性手套的手抓了一把椒盐撒在萧潇的手上…… 「……」萧潇很无语,骨头那么大,手指那么细,这也能撒错。 「呕,苍蝇。」崔双双看着猪骨头骨髓上面的一个黑点,大叫着跑出去。 萧潇闻言拿手指甲挑掉苍蝇继续吃着大骨头,崔双双又跑了进来,捂着小嘴跑到沿河窗户往外就是一阵「呕呕呕。」 「卧槽,谁啊,他买的谁啊,谁天美的吐啊……」 「卧槽,都是海带,还有玉米,我去哦……」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重新给您上一份,不算钱,不算钱,重新给您做一份……」林玉莲望着客人头上的食物残渣欲哭无泪。 靠窗的这两桌一半都中招了,此时正拿着纸巾擦拭,越擦越恶心,于是又跟着吐了。 然后,陈老板夫妇欢送着十几桌客人离开了饭店。 买单,开什么玩笑,不叫你赔就不错了。 还是看在熟客的份上,下次打五折,您慢走。 真的是天降横祸喔,林玉莲望着大部分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的餐盘就是一阵心疼,抬眼看了下楼梯,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明德和几个帮工已经开始收拾一地狼藉的饭店,今天又是白费的一天,为什么是今天,因为昨天另一个老师也来了这么一出。 「好些了没。」萧潇拿脱了一次性手套的右手拍打着崔双双的背部。 此时崔双双已经吐的不成人样了,她好像听到了楼下的大叫声,吐在弦上,喉咙已经不归她管了,闻言举着一只小手摇了摇,还是想吐。 得,望着刚刚开啃的猪骨头,萧潇万分不舍的脱去另外一只手套,拿陈小天的脸盆毛巾出去端了一盆水进来。 崔双双躺在陈小天的床上用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看着萧潇为她忙里外里,心下还是很别扭的,因为床上的被子有一股很浓郁的味道。 那是青春的味道。 …… 崔双双休息了半个小时好多了,准备起床回学校。 饭,嘴巴想吃,喉咙也不会答应啊。 哦,萧潇啊,她已经消灭了桌子上的一切,除了崔双双的那份,她一向如此,不是自己的绝不伸手。 因为,这是一个教训。 很痛的教训。 她会铭记一辈子。 哦,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林阿姨。」萧潇眼尖,看到林玉莲端着果盘上来,忙起身问好。 「萧老师。」林玉莲放下水果,看着床上的崔双双,拿眼示意萧潇。 「这位是崔老师,是小天的英语老师,特地过来劝小天回学校的。」萧潇说明来意。 「哦,小天不愿意继续读了,昨天林老师已经来过了。」林玉莲转述儿子的意见。 「哦,小天妈妈,我看小天成绩还是很好的,除了英语差些,这个是可以补的,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抽空帮他补回来,还是很好追的。」崔双双不甘心此行的目的落空。 「崔老师,谢谢,小天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我的话很少听,他说不读那就是不读了,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否则我们也很难啊,作为家长的不会不让孩子继续读的,学费什么的都是有的,纯粹他自己不想读,我们父母包括他的几个姐姐都有做过他工作的。」 林玉莲一想到儿子这一点,心里的火又腾腾腾的冒出来。 看她都这么说了,崔双双也不想再说什么。 于是三人先后下楼,崔双双在最前面,到了一楼正巧看到陈老板在拖地。 她终于想起刚刚的事情,想着是不是应该道歉一下,正准备张口,又想着他们也没提,是不是自己吐出了幻觉,便也不管了。 萧潇付钱,两人份,三样菜,额外赠送了两个空心菜,总共也就24元。 24元,还真是便宜呢,崔双双心算了一下,食堂一份菜2元,一次吃6元,这么一算,好像还有点贵。 「大小姐,回学校还是回宿舍啊。」萧潇准备去买点水果补充刚刚帮她拍背消耗的能量。 「回宿舍洗澡。」 崔双双的头等大事不能耽误,于是两人回了自己的宿舍。 两人的宿舍不在学校,不和师生一起住,而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栋民房自己住。 为什么不是一套,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小区房,学生为什么也有宿舍,因为大部分都是大山里面出来读书的,需要寄宿。 这就是当时的一个社会缩影。 崔双双洗完澡出来,看了下课表,下午没课,晚上不需要值班,第二天上午也没她课,哦,第二天早读也不需要她值班。 学校对于她们这种来实习几个月一学期的师范生很少安排行政任务,也不会多安排教学任务,毕竟也不知道她们的真实教学水平。 那个时候就已经不缺老师了,缺的是学生。 萧潇不放心她的画,去了办公室拿了画回来,一进屋就看到大小姐崔双双裸着身体在镜前跳舞。 没错,崔双双看似严肃的外表,内心却有着一颗不羁的心。 一会芭蕾,一会民族,一会又是她自创的舞姿。 萧潇看着镜中的女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里到外无不透着一股气质。 干净。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和她做朋友的原因,从初识到一起读大学,包括邀请她来这个学校实习,都是因为她的干净气质吸引了她。 萧潇的成绩很差,花了关系进了同一所师范大学,学的也是并不擅长的美术,用她爸爸的话说是误人子弟。 还好学校的美术课大部分被别的科目老师占用了,正好省得天天都要心理建设一回。 「萧潇,你的画再给我看看。」 崔双双不在意萧潇对自己身体的注视,如果不是了解她没有姬心,自己也不放心和她做朋友。 「看吧,看十回也不是你的。」萧潇大方的把画递给她。 崔双双把画平放在灯关下,静静注视着画里的那只眼睛。 想象着作画的人是在怎样的一个场景里完成的呢。 仔细端详着老人裸露着的下手臂上的阴影,再细细观察老人发丝的走向。 有风。 风,风是什么。 风是感觉。 风是接触。 风是交流。 和自然,和天地,和自己。 没错,崔双双有点神经质,这是她日记里写的。 …… 最终,崔双双还是让萧潇开车带她去找陈小天。 萧潇开着车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崔双双已经换好了衣服站在路边等候。 运动鞋加短裙加短袖衬衫,手里拎着一件外套,包包,没有包包,崔双双从不带包,除了外套里的纸巾。 因为她几乎从不出门。 今天是例外。 崔双双很喜欢穿短裙,即使是稍有寒凉的天气里,更喜欢吹风。 她喜欢风吹过皮肤时的那种感觉,最好风大到能卷起秀发的程度,此时,她就会幻想自己在空旷无人的野外奔跑,那种感觉特别令她迷醉。 此刻短裙下正露出全身上下最漂亮最修长的一双玉腿,不仅漂亮,皮肤还很白,有多白,所谓欺霜赛雪,不外如是。 萧潇的车一停稳,崔双双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先把外套平铺到座椅上,uu看书ww.uukshu 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圆润挺翘的屁股放上去。 系上安全带之后,她就拿了一包烟出来,望着紧闭的车窗出神。 萧潇看了她一眼,又往下看了看她那裸露着的大白腿,笑眯眯的驾着车出发去找陈小天。 小镇太小了,没等崔双双酝酿如何开口的功夫,车就已经拐到了山路。 山路是土路,不宽不窄,恰好够一辆大卡车通行,弯路多到数不清。 崔双双中午刚刚吐过,不过她不在意,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她去完成。 此时她手里正夹着一根香烟,从车上取的打火机,熟练的开窗,熟练的点火,熟练的吸一口,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圈。 烟圈飘啊飘,刚好飘到萧潇的面前。 萧潇轻轻吹了一口气。 烟圈又飘啊飘,飘回到她面前。 崔双双纹丝不动,烟圈轻轻的撞在她的鼻子上,碎裂开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在她的鼻腔里转着转着,一直转着。 山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卷起的发丝一会向前,一会向后,刮擦着她的脸。 行驶在山路的汽车,拉低的座椅,微眯的双眼,以及淡淡的烟草味。 这就是崔双双,一个真实的崔双双,也是萧潇喜欢的崔双双。 要是再来一首音乐就好了,崔双双向着窗外抖着烟灰,心里不无遗憾。 因为萧潇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的音乐出现在自己车里。 哦,她喜欢的音乐都在自己的车上,正在从家里转运过来的路上。 …… 二(三)1棵大树 「萧潇,你当时为什么会来这里。」 崔双双望着窗外裸露着的梯田和山地,于是问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校长是我爸同学。」 「……」 萧潇专注的开着车,校长的车就是难开,方向盘死沉,跑个山路都快把腰震坏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崔双双的父母为人严肃又古板,朋友也不多,这也是她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山区小镇初中实习的原因之一。 「你真的要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吗。」崔双双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萧潇昨天告诉她,准备留下来继续实习,甚至留在这里当老师。 「嗯,这里其实也挺好的。」萧潇继续全神贯注的开车。 「为什么。」崔双双实在理解不能,整个青岩县没有一处旅游景点,美食也不出众,人文更没有可取之处,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区县。 这也是她不喜欢出门的原因,实在是无处可去,唯一的一个公园还在县城,而且人工湖满是腥臭味,去了一次就后悔了。 「不为什么啊,就是感觉挺好的啊。」萧潇继续目不转睛的开车。 「是不是谈恋爱了。」崔双双猜测着各种可能性,只有一种可能符合她的性格。 「没有,怎么可能。」萧潇否认,顺便减慢了下车速,马上就要过弯了,安全为上,永不为过。 「承认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的身体我又不是没看过。」 崔双双运转起小脑袋,开始猜测着男方对象,从校长到保安,一个不放过,过滤了一遍,以她对萧潇的了解,不像是学校里的人。 萧潇还是很挑剔的,她对喜欢的人会很喜欢,掏心掏肺的那种,不喜欢的人就不会去理会,简单说就是无视。 就是这么纯粹。 「真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的风土人情什么的比较原始,很适合创作,你也知道我们搞艺术的,最重要的是灵感嘛。」 车速还是太慢了,刚好又过了一个弯,萧潇把车速提了提。 「哦,是吗。」崔双双心里腹诽着,萧潇的画作她又不是没见过,简直就是初中生水平,连她都能指出一二三四种不足来。 「小白,过年的时候我哥又问起你了。」又遇到一个弯,萧潇熟练的转向。 「唉,真不是我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严肃的人,你哥哥还是个律师,我,我说实话真不是看不上你哥,如果家里都是这样的气氛,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场景,崔双双就不寒而栗。 「不会啦,工作可以换的嘛。」出了弯路,石田村就快到了,萧潇终于可以放心的加速了。 「到时候再说吧。」崔双双把烟熄灭,脑袋靠着车窗,望着飞速远离的山林沉默不已。 车速越来越快,风也越来越大,卷起的秀发呼呼的跑出窗外,她的眼睛、鼻子、耳朵、还有那张精致的小脸,就连裸露着的手臂都能感受到风的力量。 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大草原,骑在马上尽情驰骋的日子。 崔双双和萧潇都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但是大学却是在北方读的,经常去大草原骑马,因此回到熟悉的南方还是很怀念那种自由不羁骑着马的时光,年前刚刚约好毕业回学校继续深造。 但是考研对萧潇实在是强人所难,虽然如此,留在这里更是匪夷所思。 没等崔双双思完,车停下来了,听着熟悉的手刹声,目的地终于到了。 「过了前面这座桥,走五公里小路,然后就到了陈小天家的山脚下,从山脚下再爬二十分钟,今天估计要三十分钟,就到了他家。」 萧潇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着什么。 「天啊,还能爬山吗,我刚好穿了运动鞋。」崔双双一听就想五公里也还好,三十分钟山路唉,她长这么大还没爬过呢,听上去就很有意思。 「小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萧潇看着她的大白腿,嗯,替大白腿心疼。 「来都来了,走吧,早去早回,说不定还能把陈小天给带回去。」崔双双看着小路两边的杂草,拿了外套围在腰间。 「行行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路很难走,山更难爬,我多带了一条裤子,你要不要换上。」萧潇真是为了大白腿,才不是关心朋友。 「不要,我喜欢吹风。」崔双双话还没落地,人已经先一步到了桥头。 这是一座老式石拱桥,桥上的路还凹陷了进去,两边长满了杂草。 坑坑洼洼的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样子,再看看桥下面溪流,清澈见底,嗯,这是一个贫穷的村庄。 萧潇还在后备箱拿着行李,满满当当的整理了一个大背包,犹豫着拿了一样东西,然后又拿了一样东西。 天气晴朗,虽然没有白云,却也风和日丽。 肉眼可见般稀疏的山林、大片大片裸露着的梯田、山地也不影响崔双双此时的心情。 一到户外,还是陌生的地方,后面还是好闺蜜,迎着柔软的山风,整个肌肤都在饥渴着。 双手抬起来,双脚动起来,蹦呀蹦呀蹦,蹦呀蹦…… 「喂,小心蚊子。」萧潇对此是心有余悸,不得不出声提醒。 「不会,我的血有毒,蚊子不爱吃。」崔双双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萧潇一点都不急,因为崔双双马上就要回来找她了。 走到一段断头路的崔双双终于后知后觉往回走,拐了个大弯又落到的萧潇的后面。 「你是不是来过。」崔双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忽略的事情。 「来过一次,昨天和林老师。」萧潇咧着嘴,露出那一口大白牙,笑得像只狐狸一样。 「所以,实际上你昨天晚上住在这里的。」崔双双看着她的大背包,再一联想到她昨晚也没回来,心里开始往奇怪的方向思考着,嗯,她才不是关心林老师为什么没有成功说服陈小天回来上课。 「大小姐,你觉得林老师是那样的人,还是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或者觉得陈小天是那样的人,哦,他家就在前面那座最高的山上。」萧潇说到这个可就精神了,马上就要开始进入真正的挑战。 「哇靠,这是路吗。」走了不到两公路小土路,马上就是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这还没开始爬山的啊,崔双双望着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山好一阵失望,好像自己对小路的理解有误。 「回去还是继续。」萧潇把选择权交给她,以示清白。 「继续啊,都走了一半了,怎么能废弃,那不是我的风格。」崔双双站着不动,似乎在等着什么。 「给你小白,把裤子套上吧。」萧潇从包里拿了裤子递给她。 「谢谢大白。」崔双双喜笑颜开的接过。 有了装备就是不一样,不到半小时,两人就到山脚下了。 还好,山不是太高,都是缓坡,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崔双双拍拍小手,给自己鼓鼓劲,回头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家居住,心里的安全感又冒了出来,于是让萧潇先走,自己跟着后面。 山就是山,和平地就是不一样,就连空气的味道也更纯净了,和谷地都是繁杂的青草香不同,山上的空气带了一点淡淡的肉香。 嗯,咕咕叫的肚子忠实的向主人反应了这一切。 「给,牛肉干。」关键时刻,怎么能少了我们的萧大小姐。 「爱你,大白。」崔双双接过牛肉干,顺手干了件坏事,看萧潇笑眯眯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啥坏事。 重新补充了能量,双腿有力了,爬山也有劲了。 肌肤也开始放肆了,一粒粒汗珠不受控制的从身体各处向大地汇集,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吃下去的牛肉干好似幻觉一般,双腿又酸又胀,鼻孔也开始闹脾气了。 「小白,能不能行,要不然下山回去吧,下山还轻松点。」萧潇的声音很连贯,很清晰。 说明主人很轻松,很放肆。 「哼。」讨厌的萧潇又开始敲边鼓,明明知道自己的怪脾气,非要煽风点火。 崔双双踩着布满碎石的路面,和杂草丛生的边壁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条正经的山路。u看书.uuasu.om 可是一看萧潇手脚麻利的样子,又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咬了咬牙慢慢的追了上去。 春天的太阳并不猛烈,或许是因为山里湿度大,此刻浑身湿漉漉的崔双双心里痒的不行,那种脱光衣服的冲动又来了。 上一次还是和父母吵架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到大街上,那时正下着大雨,路上都是躲避突降大雨的行人,她好似未觉,任凭风吹雨打,在众人面露惊讶之前,她成功控制住了那股冲动。 嗯,就是后来得了重感冒,父母也同意了她来这里实习。 眨眼快半年了,她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继续实习,还是听从父母的安排继续深造,然后找个好学校和父母一样教一辈子的书。 不然呢,自己想干什么,自己喜欢干什么。 对哦,崔双双抬头看着天空,白云不知道何时遮盖了半边天,越来越多,越聚越密,不由的加快脚步。 萧潇也不知道急着干吗,越走越快,崔双双追的气喘吁吁,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终于到了。 眼前好大一棵树。 双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双手尽力的往旁边的树干一撑,抬头一看,一座老式夯土建筑出现在眼前。 砰砰砰。 这是心脏超负荷运作的抗议声。 颤抖的双脚不听使唤的要倒下去。 萧潇扶住了她。 她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比如那次大街上,也是她及时的把自己送到医院。 萧潇,真好。 …… 二(四)1只眼睛 陈小天不在,他奶奶出来接待了她们。 奶奶就是那个奶奶,画上的奶奶,简直一模一样,萧潇已经习以为常,倒是崔双双却很震撼,她终于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触动了,因为她羡慕。 羡慕她那么老了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奶奶很老了,和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满口无牙,满是皱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眼睛倒是超乎寻常的明亮有神,满头银发一丝不苟的别着发卡,还是粉色卡通的,一看就知道是年轻人买的。 瘦,非常瘦,不像画里的坐像,真实的奶奶身体非常瘦小,还不到崔双双的胸口高,崔双双还不到一米七啊,难以想象自己以后老去是否也是这样。 一想到自己的晚年,就不寒而栗。 这就是崔双双,从陈小天奶奶宽大的衣裳上看到了自己悲观的一面。 萧潇拿出了大背包里的物品。 全部是罐头。 都是桔子罐头。 上面的英文标识,表明这是进口罐头。 奶奶很喜欢萧潇,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放,她好像听不见声音一样,嘴里也是如小儿一样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崔双双突然有些想哭,她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从小就没有爷爷奶奶的她,第一次知道存在和从来没有是什么感受。 她还不知道失去的感觉。 「陈小天在对面的山上背柴,奶奶说要下雨了,她的头早上开始痛,怕山上的木材淋湿了。」萧潇听懂了奶奶的话,转述给崔双双听。 天空确实越来越暗了。 崔双双走到视野最好的地方,往山下望去,看不到一户人家,眼前到处是荒芜的梯田和山地。 水田吗。 崔双双就没见着一块比篮球场大的水田,全部是布满裂缝的梯田,除了之前经过的那条河的河边还有些水。 更没见着一处森林,到处都是裸露着的山地,从深浅不一的表皮看,应该是石头山,这是一片贫瘠的土地。 哦,还是有一些的,房子旁边就是刚刚砍伐掉的茶树,茶叶的茶树。 视野还是非常好的,房子建在半山顶,可以望见远处的群山。 看山很累,数不清的山峦迷糊了崔双双的双眼。 于是就更累了。 崔双双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找遍整个房子也没找着一张干净的凳子,她就很不舒服,等等,那是什么。 一辆建设牌双轮摩托车。 「萧潇。」崔双双终于知道萧潇一路在笑什么了,想着一路行来的艰难,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小白,怎么了……哇靠,怎么有摩托车。。」萧潇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赶来。 「装,继续装。」崔双双才不上当,看摩托车车轮上的泥土印,一点也不像扛上山的。 「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一样走上来的,我要是知道……哦,搞不好是林老师没说,然后我也没问,恰好陈小天也没说,小白,你说会不会是……」萧潇一口气推了三个人。 「继续,是不是奶奶也没说。」崔双双已经回过味来了,开始寻找马路在哪。 终于在一个堆满柴禾的草棚子后面找到了。 崔双双揉着发酸的腿脚,一步一步的向着来路走去。 转过一个坡再转过一个坡就看到了。 山下是热闹的人间景象。 袅袅炊烟不停的从村中各个角落升起。 从下午两点多出发,她们整整走了将近三个小时,还是在开车的情况下。 望的再远一点,她还看到了学校,她上班的学校。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萧潇也不算骗她,因为路很窄,且刚刚修建没多久,看上面的新土,一点也没有草的影子。 又要拖着酸胀的腿脚走回去,想想就生气。 都是萧潇。 萧潇没有陪她出来。 崔双双回到夯土房,还没质问她,就看到萧潇此刻正拿着卡片机到处拍着照片,尤其是对房子堂屋的一幅画一直流连不去。 这是一副画在墙上的画。 墙是普通的石灰墙。 白色的背景墙上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老虎。 一头如日中天的老虎,正趴在一块巨石上往外看着她,旁边还有一颗大树,就是刚刚看到的那颗大树,一颗马尾松。 虽是碳笔所画,画工也粗糙。 神韵却非常传神,寥寥几笔就将老虎的横纹,利爪,圆头,短耳,还有健壮的四肢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 最特别是它的眼睛。 前爪盖住了另外一只眼睛。 出现的这一只更大更明亮,却是人的眼睛。 是奶奶的眼睛。 老虎在微笑。 紧闭的虎嘴边上扬起的硬须诚实的传达了这一切。 这是一头守护兽。 难怪让人看了没有一丝害怕的地方。 有这样的一头守护神存在,初到陌生地方的那种不安感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这是陈小天画的吗。 崔双双不禁怀疑起画者来。 非常怀疑。 崔双双闭着眼睛仔细回忆起那副人物画的细节,从形神对比,两者竟然不差分毫。 等等,崔双双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拄着拐杖的奶奶。 此刻,奶奶正对着她微笑。 笑眯眯的神情像极了萧潇看她的样子。 不对,是萧潇在学奶奶。 好像陈小天在课堂上也是这样笑眯眯的瞧着黑板。 呼。 一个怪异的感觉从心底里升起。 她知道了那幅画的眼睛是谁的了。 心中的不安又重新出现了。 比之前更甚。 湿漉漉的衣服重新回到了肌肤的视野。 那种夺路狂奔的冲动又来了。 今天第二次了。 「轰轰轰。」 春雷适时的响起。 陈小天还没有出现。 「萧潇,叫一下陈小天,要下雨了。」崔双双发声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好,要不要和我一起喊。」萧潇感受到了她的不安,过来拉着她一起向外走去,奶奶不知何时又不见了。 「陈小天,陈小天,陈小天……」崔双双这一辈加起来也没有喊过一个人那么多次。 山就在斜对面,很近,都能听到自己的回音,可还是没有他的回复。 用尽气力大喊了几声,那种不安感又神奇的消失了。 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手机也没有信号,也没有固定电话,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上,真是一个可怕的经历。 崔双双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或许就像林老师说的那样,辍学就辍学呗,父母都不管了,当老师的那么上心做什么,而且还不是他的班主任。 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呢,因为画,因为心底里的那种不甘吗,所有的科目都很好,除了英语,是不是自己的教学方法真的有问题,可是一想到班上的及格率也不错啊。uu看书 ww.ukasu.co 真是搞不懂啊,精神一放松一紧张,一紧张一放松,小腹先忍不住了。 「萧潇,我想上厕所。」崔双双拉着萧潇的小手,她还在摆弄着她的相机。 「走走走,事先声明,厕所环境不是很好,不要大呼小叫。」萧潇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 「快点,快点,快点。」崔双双不停催促,现在是讲究环境的时候吗。 一路跟着萧潇转到放木柴的棚子里,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厕所,用高高垒起的木柴做墙,中间就是一个超大的大木桶,装下十个萧潇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崔双双忍着扑鼻的臭味,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推开钉的稀稀疏疏木板做的门。 然后,然后就看到了活生生的虫子在里面吃粑粑。 「呕。」崔双双又一次把自己搞吐,她也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孩子啊。 哦,十八岁零二十个月。 真的想哭,什么破农村嘛,地上都是泥土,就连房子里面也到处都是泥土。 没有一个有铺着水泥的地方,如此破旧,如此落后,没有电话,等等,电,终于想起一个自己觉得离现代社会近的东西。 来不及管电了,先解决眼下的难题。 难题在哪里解决,崔双双找到一个看上去稍微干净的没有水的排水沟。 拉下裤子,一阵放松。 呼,世界真美好。 呵呵。 陈小天:「崔老师。」 空气:「噗通。」 陈小天:「……」 萧潇:「……」 …… 二(五)老虎的故事 陈小天:「崔老师、崔老师、崔老师……」 萧潇:「小天,别打扰崔老师泡澡,人家走了一天山路已经很辛苦了,不要这么缺德嘛。」 陈小天:「好的,萧老师,要不然我们先吃饭吧,崔老师也不是很饿吧,她中午有吃饭吗。」 萧潇:「应该有吧,还是在你家饭店吃的呢。」 陈小天:「是吗,我妈有收她钱吗。」 萧潇:「没有呢。」 陈小天:「为什么,这不像她的作风啊。」 萧潇:「因为是我给的。」 陈小天:「啊,这样的啊。」 萧潇:「是呢。」 陈小天:「萧老师,那你付了两份的钱,我是不是应该还一份给你。」 萧潇:「是呢。」 陈小天:「好的,记得找我要啊。」 萧潇:「好的呢。」 崔双双:「……」 浴室外传来的声音如此清晰,隔着密封的紧紧的木门也丝毫不影响它的主人传达的意思。 这是着急的声音吗。 这是奚落呢。 崔双双躺在一个巨大的木头做的全新的浴缸里。 这是她在淋浴喷头下洗了好几遍屁股才踏进来的。 还拒绝了萧潇共浴的要求。 明明平常都是一起在宿舍泡澡的。 可是一想到刚刚他们两人哈哈大笑的样子就很生气。 明明有一个现代化的厕所,马桶就在浴缸的旁边。 还是两个,一个高一个矮。 哦,还有十个热水器。 真是变态。 骂别人变态的人正在使用着十个热水器的热水泡着人工温泉。 崭新的木缸还保留着杉木的清香味,崔双双还记得萧潇和陈小天一起把浴缸上面的塑料布掀掉时她奇怪的眼神。 泡澡这个奢侈的放松方式还是萧潇带她入门的。 呼。 虽然没有玫瑰花,没有牛奶,只有清澈见底的热水,可这么多热水在这高高的半山上确实很奢侈,一看就知道是萧潇的作风。 比如租了一栋民房重新装修成宿舍,还有整整一面墙的镜子,一个房间大的浴室。 呼。 原来随心所欲的感觉是这么爽的吗。 什么都不用顾忌。 自己爽就行了。 她忽然有点理解萧潇为什么要留下来了,这很符合她的恶趣味。 改造。 改造环境是改造,改造人也是改造。 改造社会吗,相信她不会这么傻逼。 呼。 原来自己才是萧潇改造的目标,从一个对谁都冷冰冰的人改造成为会去主动尝试吸烟排泄自己的负面情绪,会去主动关心别人的人。 而陈小天是她的下一个改造目标。 浴缸仅仅是开始。 需要告诉他吗。 关我屁事。 崔双双从旁边拿了崭新的浴袍,崭新的衣服,崭新的鞋子。 衣服很合身,鞋子也是。 除了内衣大了些,一切都是完美的。 呼吸着还带着湿热水汽的空气,好似刚刚掉入排水沟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又是一个元气满满的崔双双了呢。 推开木门,旁边就是全自动洗衣机,以及整整一面墙的十个热水器,那顺着墙走的粗壮的电线看的人胆战心惊。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或许陈家饭店三楼的电脑也是萧潇买的吧。 崔双双把脏衣服通通放入洗衣机,倒入平时三倍的洗衣粉,直到听到洗衣机运转的声音才离开。 …… 天已经很黑了,正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屋顶上的瓦片也不甘寂寞的开始为天空伴奏,好像也不是很糟糕嘛。 山上的天气,还真是多变,时晴时雨的,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他们真的已经在吃了,甚至奶奶都快吃完了。 奶奶见到她就是一阵咿咿呀呀,崔双双回了个手势,点点头走到空位上。 这是一张正方形桌子,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 大骨头、白斩鸡、白斩鸭、烤兔肉、小肠汤、以及山药排骨汤。 看着旁边高高大大的冰箱,崔双双已经开始免疫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如果有的话。 萧潇又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他,陈小天也是,奶奶也是,哦,奶奶一直是这样。 菜还是那个菜,味道却不再是那个味道。 除了奶奶碗里的,那是细细碎碎的粥,陈小天正一手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着她。 奶奶吃一口,笑一次,直到吃完那碗粥,崔双双也不知道她笑了几回。 呼。 一切都是那么奇奇怪怪。 奇怪到想哭。 …… 崔双双吃完的时候,雨忽然就停了,陈小天正在收拾碗筷,她看着曾经的学生那布满青春痘的脸,还带着些许稚气,一个春节不见,身高都有她高了。 大大的喉结凸起着,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对了,很像她的一个学长,曾经的爱慕对象,直到发现他是个哎,然后就开始对什么事情都感到奇奇怪怪,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吹风的吧。 只有风不会骗她。 呼呼呼的是北风。 唰唰唰的是东风。 哈哈哈的是南风。 咯咯咯的是西风。 哦,现在就在刮着西风,莫名其妙,春天怎么会刮西风呢。 「轰轰轰。」 又开始打雷了。 崔双双准备走出屋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下刚刚坐的椅子,一层厚厚的油污,手在裤子上摸了一下,黏黏的,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哼,她一直在改造她。 图啥。 莫名其妙。 房子很大,以前也不知道住了多少人,能睡的只有一间,和陈记饭店的布局一样,最里面是奶奶的床,味道不是很好闻。 崔双双来到最外面的那张床,这张就大了,睡三个人一点问题也没有,中间垂着一道布帘,布帘的下摆还包着一根竹子。 这就是他们昨天晚上睡的吧,忘记取下来的门帘。 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潇去洗澡了,陈小天也清洁完了卫生,她决定趁这个机会解决一下此行的目的。 如果是浴缸之前她决定拿长篇大论来说服他,比如,在农村没有未来,只有读书考上大学,走出大山才有未来,农村没有出路,去城市上班才有出路。 发生那件让自己无地自容的事情之后,她想说的只有一句话。 「陈小天,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崔老师,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出去边走边聊。」陈小天发出了邀请,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14岁的孩子会说的话,看来萧潇对他的改造已经开始很久了。 天空不时的轰轰轰,下过雨的泥土路很湿润,空气中也满是泥土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 崔双双决定推翻刚刚的决定,看着陈小天明亮的眼睛,努力不去看他的青春痘,抬起一根手指竖在他的面前,问他:「陈小天,这是几。」 陈小天像傻子一样的看着她:「老师,这是5。」 好吧,看来智商还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崔双双又竖了一根手指:「陈小天,如果你被控制了就眨眨眼,等等,眨眨眼太简单了,你就放一个屁吧。」 「噗呲。」陈小天满足了她。 崔双双这才道明来意:「为什么不读了。」 陈小天也很直接的回她:「和你无关,和我自己有关系,在我第一次英语月考的时候就做了决定。」 「当时月考完的时候我记得我还问过你是否需要补课什么的。」崔双双也很想知道他当时为什么说不。 「是的,因为我清晰的看到了我的短板,对英语几乎读不进去,没有理由的那种,再加上当时英语在中考、高考的重要性,于是我决定放弃高考这条路。」陈小天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也是嘘嘘不已,他也是一个孩子啊。 「可你其他科目非常不错啊,即使英语只考了一半,也不影响你考大学。」崔双双觉得他的那个理由没有说服力。 「这就是每个人对人生选择的分歧了。」陈小天准备结束话题。 「我知道你的潜台词,青岩的中考通过率虽然很低,凭你的努力成为那四十五人当中的一个还是不难的。」崔双双是有备而来。 「对,然后高考的时候还要筛一半下来。」陈小天准备往回走。 崔双双:「即使这样,也可以读中专、大专、然后还有专升本、最差也可以读……」 陈小天:「……见到我奶奶什么感想。」 崔双双:「什么感想,没什么感想啊。」 陈小天:「过了今天她就九十岁了。」 崔双双:「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陈小天:「包括我爸,她有七个儿子一个女儿,丈夫在女儿出生不久之后就走了,女儿也在她五十岁的时候出车祸走的,所以从六十岁开始,奶奶在几个儿子家轮流居住,每家住两个月,但并不是每个儿子、儿媳都是孝顺的,也总有不好的地方,于是她过完七十大寿的时候自己搬回到了这个夯土房居住,一直到我来到这里,都是她一个人居住,一个人在山上,不管儿子们如何劝说,就是不下山,所以从我上学开始,我都是每天来回走两个小时从家到学校,又从学校回家,萧潇那副画是我画的,墙上那副画是我奶奶画的,我不在的时候她很孤独,山上的天气并不是太好,那幅画是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从学校拿的杂志上撕下来的,奶奶看了一眼就画墙上去了,第一次画的并不好看,歪歪扭扭的,比小学生都不如,后来只要我去上学,她就重新去画,那个白墙是刷了画,画了刷,直到我小学毕业要读初中了,要离开这个村子,她才停下,至于为什么要遮住一只眼睛,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看得远,看的清楚,老虎就是她,她就是老虎,每天在松树下送我读书,等我放学,为什么要画老虎,因为在山里,老虎就是神,它会保护她,更会保护我,uu看书 uukanshu.om小时候她是我的老虎,现在,我是她的老虎,是不是很奇妙。」 崔双双:「陈小天,你不用说了。」 陈小天:「我还没说完,当然了,这不是我辍学的原因,萧老师从别人那里听到了我的故事,送了台电脑给我,我拿着她给的钱拉了网线,从此我知道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比学校,比里镇,比青岩还大的世界,无边无际的大,我需要的知识学校没有,它有,从此我每天就上网查找,人老了应该怎么办,找了几个月发现答案很多,多到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所以,还是没有答案,倒是学会了玩游戏,玩游戏的时候我又想着我出生在农村,就像游戏的人物出生地一样,不同于游戏里出生地可以改变,现实里没法改变出生地,所以我认为是命运对我的安排,让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也死在农村,所以我选择了辍学,这也是我辍学的真正原因,无关英语,无关奶奶,纯粹是我对命运的接受。」 崔双双:「命运没有让你一直待在山上,你可以把奶奶一起接到镇里上学。」 陈小天:「我也想过,奶奶说她在这里生育了八个儿女,也养育了八个儿女,她也希望在这里离开,曾经这里的每一棵树她都了如指掌,因为这里的每一颗树都是爷爷所栽,如今只保留着那颗松树,她说要留给她的葬礼,她要把这颗树带给爷爷,因为爷爷生前所载的每一颗树,他都没有见过它们长大的样子。」 「轰隆隆。」 「陈小天,奶奶走了。」 闪电照亮了夜空,火焰照亮了人间。 …… 二(六)镜中的舞蹈 奶奶当时走的很快乐吧。 连雷雨都停了。 崔双双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泪水多到淋湿了枕头。 萧潇的双手还紧紧地握在她的手里。 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一瓶刚刚开盖的桔子罐头。 陈小天呢,他在忙着打电话。 萧潇留了下来。 林老师骑着摩托车来载走了她。 走之前她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火把从村中各处向夯土房这里汇集,多到数不清,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 坐上摩托车之前,她特意留意了下那颗树。 那颗树已经被奶奶带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萧潇去年就辞职了,那天是来给林老师送一样东西的。 难怪能在办公室里看到她。 她没去参加奶奶的赞礼。 听人说,场面很盛大,她的子子孙孙们从天南海北回到了这里,挤得整个小镇水泄不通。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们难得团聚了一次,包下了整条街的饭店。 那一天,陈记大骨头饭店没有开门。 她为什么没去参加奶奶的赞礼,因为她也辞职了,从夯土房里回来的第二天。 她要回家考研。 回家的日子很不好过。 父母还是那个父母。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饭菜还是那个饭菜。 只是味道不是那个味道了。 沉默的日子里,她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 自己想要什么。 结果却是什么也不想要。 只想吹风。 于是她走到了天台。 风还是那个风。 感觉却没有了。 于是她回到了大草原。 再一次策马奔腾。 风还是那个风。 刮在脸上依旧生疼。 内心的感觉依然还是没有。 没有了往日的不羁。 好似变成了羁绊。 风越吹,羁绊越多。 于是她回家了。 不过,她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结束。 因为,她又不想考研了。 所以,在四月的一天,她一个人坐着八个小时班车回到了里镇。 陈记大骨头饭店依然热闹。 学校依然生气勃勃。 宿舍吗。 宿舍的房东正开心的到处吹嘘。 又得了个便宜。 就是打碎那面巨大的镜子费了好大功夫。 她去办公室找林老师。 结果林老师也辞职了。 真是奇奇怪怪。 她又一次站在陈记大骨头饭店。 这次没被溅到污水。 老板娘告诉她。 陈小天搬走了,回到山上住了。 听着老板娘淡淡的语气,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回她从校长那里借了车。 还是那辆车。 还是那天那套衣服。 短裙、短袖、运动鞋。 只是这回崔双双没有把外套铺在座椅上,而是系在了腰上。 一切准备就绪。 系上安全带,拿纸巾细细擦拭了方向盘,档把还有手刹。 出发夯土房。 校长告诉她可以直接开到夯土房。 熟悉的路线,还有熟悉的风,只是司机成了自己。 风的感觉回来了。 虽然没有吸烟。 哦,她已经很久没吸烟了。 她从来只在萧潇面前吸烟。 从小镇开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夯土房,还是很近的。 路也是刚刚扩建的。 她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停了一辆车。 一辆红色的奔驰轿车。 是萧潇的。 夯土房还在。 一切都没有改变。 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就是少了一颗树。 哦,多了一株翠绿的竹子。 在那颗树原来的地方。 看竹子的成色,应该是新栽不久的。 堂屋还在,就是画没了。 被那副人物画覆盖了。 这是一副放大的彩色照片。 比画更清晰,又比画更模糊。 清晰到可以看清那只眼睛。 没错,是他的。 只是奶奶嘴角上残留的桔子汁,模糊了她的双眼。 唉,原来萧潇早就来过。 这一点,从房间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可以证明,她没有冤枉她。 陈小天:「萧老师。」 萧潇:「干吗。」 陈小天:「不干吗。」 萧潇:「不干吗就闭嘴。」 陈小天:「我只是想问你,你当时付了两份的钱,你自己只吃了一份,欠你的那份什么时候还你。」 萧潇:「那份是我请小白吃的,你还给我干吗。」 陈小天:「小白不是没吃吗。」 萧潇:「请不请是我的事,吃不吃是她的事,所以,关你屁事。」 崔双双:「谁说我不吃。」 萧潇:「……」 陈小天:「……」 崔双双在他们聊第一句的时候就进了房间,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罢了。 崔双双一直盯着萧潇那两只摇摇晃晃的嫩脚丫,一直到她出声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还有萧潇那笑眯眯的表情。 房间没变,就是少了一张床。 外面的床还在,就是中间的布帘不见了。 不见了的布帘被放到了房间中间的位置,在门帘的前面还多了一块巨大的镜子。 崔双双把系在腰间的外套解下,然后平铺在床边,最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圆润挺翘的屁股放上去。 此刻短裙下恰好露出全身上下最漂亮最修长的一双大白腿,白的干净,白的耀眼。 之后,她就拿了一包烟出来。 在他们诧异的眼神里,从容的抽出一支烟,从包里取了打火机,熟练的点火,熟练的吸一口,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圈。 烟圈飘啊飘,刚好飘到陈小天面前。 陈小天轻轻吹了一口气。 烟圈又飘啊飘,飘到萧潇面前。 萧潇,萧潇当然纹丝不动,烟圈轻轻的撞在她的鼻子上,碎裂开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在她鼻腔里转着转着,一直转着。 「继续。」崔双双盯着面前的一双嫩脚丫。 那双晶莹白嫩的脚丫又开始摇呀摇,摇呀摇…… 微笑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看书 ww.uukanshu萧潇又开始笑眯眯的看着她。 崔双双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里到外无不透露着一股气质。 潇洒。 崔双双羡慕她的潇洒。 她再一次有了狂奔的冲动。 就在这里。 虽然没有风。 但就是想跳舞。 那就跳舞呗。 一切准备就绪,就是比平时多了一样东西。 崔双双叼着烟,像往常一样,开始在镜前跳舞。 今天没有芭蕾,没有民族。 只有她自创的舞姿。 萧潇之前看不懂她的舞姿。 因为没有伴奏。 今天她看懂了。 陈小天也看懂了。 因为他们俩在伴奏。 一段自创的舞姿随着一段伴奏结束。 崔双双终于可以开始照顾嘴巴的情绪。 烟灰已经抖落了太多。 香烟是时候传达她的意志了。 再一次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圈。 烟圈飘啊飘,刚好飘到萧潇面前。 萧潇轻轻吹了一口气。 烟圈又飘啊飘,飘到陈小天面前。 陈小天,陈小天当然纹丝不动,烟圈轻轻的撞在他的鼻子上,碎裂开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在他的鼻腔里转着转着,一直转着。 伴奏重新开始。 崔双双也重新开始跳舞。 他望着镜子中的女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从里到外无不透露着一股气质。 优雅。 …… 二(七)伟大的遗产 优雅过后,崔双双开始反客为主,她准备开始她的教育事业。 真正属于她的事业。 老师只有一个。 而学生有两个。 虽然她的那份饭依然没吃。 但就是这么的霸道。 因为他听她的。 而萧潇听他的。 「陈小天,别愣着,先把杂物清理出来,萧潇你也是,听什么音乐,你那破车的颜色难看死了。」崔双双拿着拐杖准备教训两个不听话的学生。 这个拐杖是奶奶的。 奶奶弥留之际给了萧潇。 但现在是她的。 她提出来的。 他没意见。 萧潇看他没意见,她也就没意见。 所以他们两个都没意见。 拐杖是竹子做的,确切的说是一种鞭竹的竹根部做的。 拐杖很长,刚好到她的胸口位置。 拐杖的头部很像虎头,对,就是墙上的那只老虎。 如日中天的老虎。 如今被她磨了一层厚厚的包浆。 油亮金黄。 她在拐杖的底部加了个金属套筒,这下就更加如虎添翼了,看萧潇不顺眼就打她一顿。 这一点,萧潇那红肿的屁股可以证明。 教育不听话的两个学生要先从场地开始。 今天就是清理夯土房的最后期限,马上工人就要来重新粉刷房子了。 从一个夯土房变成一个小白房。 为什么不是大白房,因为她的外号是小白。 工人来的很快,内外清理,然后重新粉刷了白墙,在泥土地上铺了水泥,还把整个屋顶全部换掉了,换成了更干净的彩钢瓦,还在彩钢瓦上铺了一层防热防晒的新材料,这样下雨天就不会吵了。 厕所和浴室重新做了,除了十个热水器,其他东西都扔掉了。 因为那个浴缸是给奶奶准备的,包括那个矮一点的马桶。 哦,还有厨房也重新做了,她们两个都不会煮饭,所以以后厨房都是陈小天的活。 反正是萧潇的钱,干脆把整个房子来个大变样。 建了围墙,庭院也铺了水泥,装了空调,拉了网线,又买了两台电脑,除了房子结构没动,其他和全新的差不多。 为什么不拆了重新建一个新房子。 因为陈小天父母只有其中七分之一的份额,而陈小天父母还在呢,也轮不到陈小天来继承。 虽然他和奶奶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现实就是这样。 真正住进新房是六月的事情了,所以在此之前她们都是住在活动板房里。 虽然跳舞不太方便,摇摇小脚丫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她的那份饭依然没吃。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 崔双双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是她的教学计划书。 主要是对陈小天的,反正他也不愿意继续上学,干脆借着网络来给他量身定做一份。 顺带给萧潇补补课,反正他在哪,萧潇就在哪。 教学内容是什么,都是正经的内容。 整个教学计划持续十年,她不知道陈小天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借着这个机会她也要充实一下自己,她要考证,各种证,什么会计、一建、二建的,消防的,反正只要能赚钱的都要去考。 萧潇干嘛呢,萧潇天天玩游戏,电脑的,脚丫的。 那陈小天不上课的日子在干嘛。 早在崔双双再次来到这里之前,在奶奶葬礼的时候,他借着这个村民齐聚的机会,向他们提出了承包他们手里的山地。 都是荒废的山地。 为何荒废。 因为他们离开了农村,进城打工,出国打工,人反正是离开了,户口还在这里。 所以陈小天一提出来,他们立马就同意了,还附带了梯田、水田。 都不要钱,荒着也是荒着。 他们为什么会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呢,因为他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奶奶。 即使知道他拿去种树种竹子。 而且一租就是十年起步。 还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 都是时间的脚印,终点是信任。 这也是奶奶留给他的礼物。 一份伟大的遗产。 这也是萧潇为什么留下,崔双双为什么回来的原因所在,她们从奶奶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生方向。 …… 时间回到优雅的那天。 陈小天带着崔双双和萧潇一起下山,就是那天她们来时的那条路,他准备带着她们绕着整个石田村走一圈。 让她们看看他刚刚承包的土地。 唯一的一个资金赞助商萧潇走在最后,因为崔双双老是要拿拐杖打她屁股。 崔双双走在前面,今天不再露出大白腿了,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欣赏她的人。 陈小天走在中间,因为要一手拉一个,而且两个都在蹦呀蹦呀蹦呀的。 「小天,你都承包了一个月了,为什么还不开始种地。」崔双双在家里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农业好歹也有个基本的认识。 「缺水。」陈小天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没水,一切都没法开始。 「要不要请个打井队打井。」萧潇准备施放金钱技能。 「地下水枯竭了,打井也没用。」陈小天知道村里曾经找过缺水的原因。 「为什么。」崔双双适时的出现。 「因为修隧道,沙溪市到滨河市的高速公路会经过这里。」陈小天很喜欢崔双双这一点,不像萧潇只爱摇脚丫,对农业生产一点也不感兴趣。 「啊,修隧道还是个坏处啊。」崔双双很难理解这一点。 「也不是,修隧道的好处很多啊,比如高速通了,以后去滨海市只要两个小时,滨河市一个半小时,省会滨江市四个小时,所以还是弊大于利。」 陈小天有一点没和她们说,也是从村里专职打井的老人那里听来的,修理隧道的山,会把地下水源源不断的引到隧道排水沟去,山上就存不住水。 反正石田村的例子是符合这一点的,解决的方法还是有的,那就是种树,种的够多,隧道的那一点影响微乎其微,这才是石田村干旱的真正原因,荒地没有树存不住水。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茶叶,有茶山的地下水不能喝,有除草剂,而且茶山也存不住水,这也是石田村干旱之后砍掉茶树的原因之一。 下山就是比上山省力,兜兜转转的走完下山的路,再顺着河流一直往前走就到了第一个建筑。 石田村小学。 「少生优生,幸福一生」萧潇读着小学大门围墙上的标语,还挺顺口的呢。 「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崔双双读着另一条标语,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句话,她就是独生子女。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陈小天读的最大声,惹的两女都回头瞪着他。 学校已经荒废了,陈小天还是最后一届学生。 没错,石田村在2003年暑假关闭,因为没有学生了,都搬到镇上和县城去了,那里有更好的学校、更好的老师,更多的同学,以及更好的生活。 从敞开的大门进去,还能看到内部围墙上的字,两女都很有兴趣参观陈小天的学校,尤其是崔双双,一进入学校就把架子端起来了,拿着虎头棍这里点点,那里点点,萧潇怎么看她都像是一个神经病。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崔双双读着第一条标语,作为一个师范生对这个最有感触了。 「不惜寸阴于今日,必留踞于明日。」萧潇喜欢这句,读的也最大声。 「畅游知识海洋,领悟人生真谛。」崔双双的目光总是追着教书育人的标语去。 「发现美、鉴赏美、创造美。」陈小天最喜欢的一句,曾经偷偷在上面干过坏事。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萧潇喜欢这句,她就喜欢享受当下,未来,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成就人生。」崔双双不甘示弱,学霸就是学霸。 「绽放一朵微笑,收获一分幸福。」陈小天喜欢这句,连奶奶的葬礼都没有哭。 「优质教育,多元模式,一流人生。」崔双双又来了,她总是适时的出现。 「一人出去打工,全家经济宽松。」萧潇的声音突然在旗杆那边传来,原来她爬到旗杆上去登高望远了,不小心看到对面村部围墙的标语。 「萧潇,快下来,危险。」崔双双急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噗通。」萧潇果然掉下来了。 于是旅程提前结束,崔双双让陈小天背着她回家。 …… 参观村子的旅程虽然结束了,他们三人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萧潇出钱,陈小天找人从山下的河里抽水到山上,开始种树,种竹子。 今年还不能种水果,怕种不活,于是陈小天买了很多松树苗,都是马尾松,这个树种比较耐干旱,好种又好活,最适合荒山固水。 等松树长大成片了就可以种植其他的树种了,uu看书 ww.uukanshu 比如果树什么的。 而竹子则是从山脚下的荒坡开始种,有毛竹,苗竹,雷竹,苦竹,甜竹,多到数不清的竹子,最后只留下了两三种,因为有些实在不适合这里的酸性土壤。 最后,那些梯田都拿去种油茶籽树了,未来这些梯田会成为苗田,专门育苗用。 而水田,陈小天决定种植奶奶留给他的另外一个遗产。 用黄豆做的一种美食。 而且需要用本地黄豆。 不同于市面上的圆圆的黄豆,本地黄豆更扁更尖一些,也更香。 就是出豆率差强人意。 或许就是因为产量太低被淘汰的吧。 2004年6月,他们搬进了新装修的房子。 崔双双又可以对着更大更多的镜子跳舞了。 萧潇又可以开心快乐的摇着小脚丫了。 陈小天却没那么轻松,因为他不仅要去监工请来的临时工人种田种树,还要在家旁边背风的地方养鸡鸭。 哦,猪猪就算了,因为实在太臭了。 不像鸡鸭,只要围一个山头,引来水源,买点陈年稻谷就可以养了。 那一年还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萧潇喜欢上了种花。 她把大白房的四周都种满了月季,对,她叫大白房,因为她是大白。 哦,陈小天还从村里抱养了两只小狗,两只都是母的,分别叫小一和小二。 还有,陈小天一直记得欠崔双双一顿饭。 于是他瞒着两人,秘密做了一件事。 …… 三(一)回到二千零三 萧潇的故事得从2003年暑假说起。 …… 陈小云今年暑假没有回家,她的三个姐姐都没有回家,她们都留在了大学所在城市打暑期工,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 每年的大学费用加上生活费都是靠陈记大骨头饭店的盈利支撑,小镇的市场就那样,因此应付起来难免捉襟见肘。 更何况今年她们又多了一个妹妹,陈小雨。 陈小云排行老四,成绩差点,并没有像姐姐们一样考上名牌大学,勉勉强强的考上了东江师大,恰好和萧潇、崔双双一个学校。 虽然是一个学校,萧潇和崔双双大三的时候,陈小云才大一,因此并不认识。 过了今年暑假,陈小云马上就读大二了,崔双双和萧潇也马上就大四了。 但陈小云的这个暑假并不好过,因为她遇到了萧潇。 在老乡林清的介绍下,陈小云放弃了家教的工作,选择了到萧潇家当短期清洁工,没错,这是林清之前几年的工作。 因为林清暑假从老家来省城进修,恰好在陈小云的学校里遇到。 工作很简单,每天去一次就行了,只负责清洁一个房间的卫生,其他的都不用管,而且报酬丰厚,一次三百元,可比家教好多了。 而且一次就付两个月的工资,东家这么大方的真是少见,陈小云也是信心满满。 说是房间还是谦虚了,里面不仅有大衣帽间,还有个大浴室,大阳台,大床,大沙发,大电视,大…… 总之你能想到的都有,都大。 工作也确实很简单,首先把床上用品全部换一遍,没错,每天。 然后吸尘、拖地这些的都不说了,因为那是常规内容。 衣帽间、阳台等等那些的也不说了,毕竟钱给的多。 主要的是房间内部的大浴室。 没有两个小时搞不定,而且每天都要清洁一次。 陈小云前几次去的时候都没有遇到房间的女主人,只有她的父母哥哥偶尔见到,都挺客气,挺和蔼的。 因为那时候萧潇和崔双双去大草原策马奔腾去了。 所以女主人不在的日子里,陈小云基本上三个小时就搞定走人了,一小时一百还是很划算的,在2003年。 直到萧潇回家的第二天。 …… 萧潇回家第一天。 萧潇一到家,就先进了房间,因为她和崔双双一样有洁癖,今天哥哥没有去接机,坐出租车回来的。 第一件事,洗澡。 第一步,放水。 第二步,解除衣服。 第三步,泡澡。 第四步,没有第四步。 因为她泡到一半正爽的时候从浴缸里摸到了一根头发。 一根黑色的头发。 这不可能是她的,因为她的头发是浅绿色的。 没错,大三结束的暑假前一晚刚刚染的。 所以不是她的,那就是别人的了。 是谁的呢,她问了妈妈,妈妈说可能新来的临时工不小心掉的,让她别介意。 临时工不容易啊,不小心也是情有可原的,于是她决定给这个临时工一个机会。 然后就出门找崔双双玩去了,哦,晚上也是在她家住的。 萧潇回家第二天。 陈小云来的时候,萧潇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苹果看电视,看到她互相点了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长的很漂亮,身材特别好,就是头发比较特别,浅绿色带一点金色那种,陈小云也无法形容。 反正这就是陈小云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陈小云忙活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搞定了房间卫生,准备离开的时候,萧潇轻声的叫住了她:「陈小云是吧。」 「啊,是你在叫我吗。」陈小云以为出现幻觉,因为她的声音被电视盖住了,听不太真确。 萧潇本来很生气,她是大小姐啊,在大草原花钱的时候,别人都是您啊您的,到了家里也一样花钱不是,怎么就是你的你的了,不过一看她那单薄的身体想想还是算了,大人有大量,她一向对身材没自己好的人容易宽容,比如崔双双,所以就不计较了。 「陈小云,您好,请问我方便检查一下您的工作成果吗。」 「额……」 虽然不计较了,还是要把之前的事情拿出来说道说道的,萧潇在陈小云还没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进了自己房间。 陈小云只能跟着进去。 「陈小云,请问这根头发是你的吗。」萧潇拿出抽屉里的头发,包在一个透明袋子里。 「不是,我的头发没这么短。」陈小云把束在脑后的头发指给她看。 「……」萧潇一看她的头发确实很长,比手里的长多了,手里的头发就手指长,看来是冤枉人了,正准备结束话题,一想不是她的,也不是自己的,更不可能是妈妈的,因为妈妈从来不进她房间。 那就是浴缸的问题了,想到这里,还是实地看看,然后又找到两根头发。 两个人目瞪口呆,萧潇心想这下不能抵赖了吧。 陈小云更无语,她拿她的600度近视眼镜担保,不可能是她的。 反正当天是不欢而散,萧潇也没说什么,机会已经给过了,照样去了崔双双家睡觉。 事情都是很小的事情,就是过程比较离奇。 因为第二天和第三天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连续四次啊,萧潇整整在崔双双家住了四天,也听了崔双双父母唠叨了四天。 我们萧潇并不坏的,她只是和妈妈说,不要陈小云来打扫了。 但是萧妈妈觉得两个月的钱都提前付出去了,才做不到半个月就换人不是很亏吗,便不同意。 然后母女二人吵了起来。 最后妈妈妥协,把陈小云的工作稍微变动一下。 从打扫萧潇的房间变成打扫老公的书房。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书房工作更简单了,平常都是主人自己打扫的,而且,当天主人老萧还不在家。 陈小云只要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扫扫灰就行了。 然后第一天就出事了。 闻讯赶回来的老萧欲哭无泪。 陈小云把他的一个盘子打碎了。 不是花瓶不是古董,就是个现代大盘子。 盘子不值钱,就是上面的画稍微值点钱。 可是画它的主人不久之前死了。 这下就很值钱了。 市场价二十万。 不多,不到萧潇一辆车的价格。 可是车从开始上路的那一刻就一直贬值的。 死去画家的画却是一路升值的。 况且画在盘子上的画更是稀少。 稀少就更有收藏价值。 怎么办,一个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赔不起。 两方僵持的时候,林清来了。 哦,她就是来替陈小云的。 「萧老师,要不然我替小云赔一幅画给你,就是可能没有你的这幅画值钱。」林清了解事情经过之后主动替陈小云担责,人是她介绍来的,虽然不是她的责任,她却过意不去。 好人啊,陈小云这一刻已经把林清当恩人了。 「不用了小林,这画可贵,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小陈明天不用来了,也不用你赔,就当这个盘子和我没缘分吧。」老萧的人品确实没得说,曾经的学生都这么说了,算大方了一回。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本来也没萧潇的事情,当时她正和崔双双在小吃街。 然后到了第二天,萧家全家都在的时候,林清带着陈小云一起登门,还送来了一幅画。 萧潇看着这幅画,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名堂。 因为上面就画了一棵树。 树是普通的马尾松树,画纸也是普通的画纸。 画法更是简单,就是一笔一笔画上去的。 实在看不出值钱的地方。 老萧却一下子看出名堂来了。 和大部分画松树的画都不一样,画上的这颗树细节非常非常多。 就像一棵活生生的树,毫无美感,树干不直,枝条交叉杂乱,松针也是奇形怪状。 很普通,也很真实,就和山上任何一棵松树一样。 除了树干离地一米多的地方那光滑的线条。 不值钱,确实不值钱,但有收藏价值。 老萧收下了。 嗯,皆大欢喜。 …… 盘子的事情是过去了,uu看书 .uukasu老萧的事情又来了。 收下画的当天他就重新给它装裱了。 装裱完要干嘛,当然是要欣赏啊。 在阳光下看一眼,在灯关下又看一眼。 就看出问题来了。 他从这幅画里看出了四种差别,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于是家人纷纷上场,都说看不出来。 算了,都没有艺术细胞的人。 想要知道哪里出问题,最好自己学着画一遍。 临摹是一个画家的基本功。 整整一个星期,愣是画不出原画里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带着萧潇找人一起鉴赏去了。 画确实是有问题的,这棵松树代表了春夏秋冬四季,从上面的松花、松果、松叶和松树本身。 这么多东西怎么会如此违背常识的出现在同一颗树上呢。 于是,老萧找来林清一问,原来这是一个快九十岁的老奶奶画的,还是个从来没学过绘画基础的人,而且还是文盲。 原来如此啊。 似乎这幅画变得更珍贵了。 然后,出于一种商人的直觉,老萧想去看一下这个老奶奶。 但是又脱不开身。 于是女儿萧潇代替他去完成这个任务。 萧潇本来想邀请崔双双一起去的,结果崔双双一听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坐车还要八个小时,直接就拒绝了。 然后萧潇就跟着林清一起走了。 在2003年的八月。 …… 三(二)10岁的夏天 林清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从小一直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因此在滨江读书的时候找的第一份兼职就是老师家的清洁工。 这份工作并不好做,主要原因还是萧潇这个女主人,在她家待了前后不到半年吧,就又找了个家教的工作,这份工作一直做到她毕业。 因此和萧潇也就是普普通通的雇佣与被雇佣关系,只是后来林清之后的每一任都不如她做的好。 萧家才开始觉得林清这人不错,加上林清比较感恩,逢年过节的送点土特产,才相对熟悉起来。 所以和萧潇也不算朋友,更多的是和她父母比较熟悉,当得知萧潇要和她同行的时候她是很想拒绝的。 可是一想到那个盘子,就无奈的同意了。 哦,那个头发事件已经被她解决了,还真的是萧潇的问题,所以,陈小云又回去打扫了。 萧潇是开自己车去的,那时候青岩县还没有通高速,早上出发,晚上到的青岩县城。 萧潇办正经事的时候特别正经,特意寻找着林清感兴趣的话题聊天,一个特别自来熟,一个特别不会拒绝,于是什么联系方式都加上了,说好了晚上自己住一晚,明天再一起去找老奶奶。 一到县城,林清就自己回家了,她家就在县城,萧潇不喜欢住陌生人家里,然后就到处找酒店住。 找了好几个酒店之后,她还是去了林清家里住。 还好林清的家还算干净,而且就她一个人住。 如果没有在林清家的那一晚,也没有后面那么多事。 盛夏八月,酷暑难耐。 林清家还没有空调,睡,睡不着,肚子,肚子又饿。 两人都睡不着,于是一起吃烧烤一起喝酒。 一喝酒就误事。 误事也不全部是坏处,至少林清把很多秘密都告诉她了,就比如她在石田村小学带班的那些事。 +++++++ 「陈小天,过来。」林清一手抓着陈小天衣领一手拿着根棍子,把他拖到学校的围墙处。 这是陈小天读三年级下学期的某一天。 恰好是五月。 天气已经开始炎热。 林清是里镇初级中学的美术实习老师,嗯,美术老师几乎没课上,闲不住的她向校领导申请去支援下面的乡村小学。 当时素质教育正是喊得最响亮的时候,领导愉快的同意了,还做了个典型进行宣传。 当时石田村的声音最大,因为石田村小学大部分是民办教师,师资力量可想而知。 于是,林清就这样机缘巧合的认识了陈小天。 林清还没来的时候,石田村从没开设过美术课,学生连画笔都不知道,于是她一个人教了三个年级的美术课。 为什么不是六个年级,因为石田村小学只有一到三年级,读完三年级就要去里镇中心小学读书了,以前也是有的,学生少了开设不起来了。 林清家在县城,离里镇就七公里,平常都是骑摩托车上下班。 但县城离石田村就很远了,于是周一到周五都是住在学校的,周六才回县城。 石田村小学就一间平房能住人,还没有洗澡的地方。 她又爱干净,在其他老师的帮助下,用木板在平房后面搭了个简易洗澡间。 当时陈小天才十岁,正是对女人开始好奇的时候,林清又漂亮,于是天天跑到石田村小学偷看老师洗澡。 不仅偷看,还画。 画的不仅好看,还特别像她。 好不容易被她抓到一次,陈小天却死活不肯把画还给她。 下一步自然是请家长了,找他奶奶。 谁知道陈小天一放学就跑了,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林清把陈小天揪到围墙处,因为那里也有他的大作:「发现美女、鉴赏美女、创造美女。」 那个「女」写的还真是像模像样,但是在「发现美」的三个大字面前就小儿科了,还是用白色粉笔写的,在白色的瓷砖上并不明显。 如果不是林清误打误撞看到陈小天在这面墙上写字,也不会抓到他偷看自己洗澡,还画了画,因为他是现场画的,还在每张画纸上标记了序号,被发现的这张是十。 正好是她来这里的第二周,今天还是周五。 没错,林清老师习惯白天洗澡,晚上她怕黑,更怕鬼。 所以,陈小天每次都是旷课去偷看老师洗澡。 听听,多么坏的一个小孩。 陈小天急着回家,因为奶奶在等她。 林清也急着回家,本来是明天回去的,但是今天例外,因为她大姨妈快来了。 「陈小天,把画还给老师,老师就当没这回事行不行。」林清开始讲道理,人都走光了,就她们两人在学校。 陈小天被她抓住衣领,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吭声,自己确实错了,可是急着回家,不然奶奶会着急。 见陈小天不吭声,林清也没办法,因为她也没经验,现在骑虎难下了,可是一想到要是他把画到处拿给别人看,那个后果想想就可怕。 「嗯,那你告诉老师,总共画了几张。」林清缓和语气,先让他说话再说。 陈小天倒是很诚实的说:「七张,有两张画坏了,还有一张被你拿了。」 林清继续缓和语气:「哦,那七张可以还给老师吗。」 「不可以。」陈小天很坚定的拒绝了。 林清想象着各种可能性,又急又怕:「为什么。」 陈小天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画的就是我的。」 林清气笑了,反问他:「那你画个地球,地球就是你的吗。」 陈小天果断回答道:「不是。」 林清继续反问他:「不是你自己说的你画的就是你的吗。」 陈小天抬头挺胸的看着她:「可是地球没你漂亮。」 林清:「……」 林清无语,先一个个来:「那你把画给别人看了没有。」 陈小天不假思索的说:「看了。」 这是最坏的回答,林清耐着性子继续追问:「给谁看了。」 陈小天诚恳的回答:「奶奶。」 得,今天不去一趟不行了。 林清收拾了行李,顺便拿了卫生用品,跟着陈小天一前一后的走去他家。 林清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走到一半就后悔了,石田村太大了,这是一个由四个小村子合并的自然村。 学校在北,陈小天家在东,却要绕道往南去走一大圈,这就是山路,望山跑死马。 林清看着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陈小天,就像一只初出茅庐的小马驹一样,不知道疲倦二字怎么写。 马还没死,她要先死了。 汗水顺着脖子一路流到衣领里,浑身湿透不说,还头昏脑涨的,就感觉哪里都是床,如果不是陈小天在背后看着她,说不定真掉山下去了。 还好后面都是陈小天扶着她走的。 忘记带水是个错误。 非常严重的错误。 「嘶嘶嘶」抗议的喉咙告诉了她。 本来有水喝的,半路经过的山泉水里有一跳一跳的虫子,于是她忍了。 谁知道会忍这么辛苦。 忍无可忍第一次。 忍无可忍第二次。 …… 忍到第99次的时候终于到了。 远远望见前面一栋亮着灯的房子,首先看到一棵树,然后树下面坐着一个人。 这就是他的奶奶吧。 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此时正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后面的事情林清已经不记得了。 因为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陈小天的床上。 身上盖着两条薄薄的被单,湿透的衣服不见了,身体很干爽,明显被擦洗过了,旁边还坐着奶奶,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天气还是很热,看着一旁高高垒起的棉被芯,这是拆了唯一的两条被子给她盖的。 她不知道和奶奶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好像喉咙也不痛了,于是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各自沉默着。 听着隔壁传来的锅碗瓢盆碰撞声,陈小天应该在厨房吧。 不一会他就端来了一样东西。 是个炖雪梨。 软软烂烂的还挺好吃。 然后,没等她吃完,又端来了一碗面。 鸡蛋、萝卜丝面。 没有肉。 油放的刚刚好,不至于油腻,又不至于太清淡。 味道也刚刚好,吃完又出了一身汗。 黏黏腻腻的就更难受了。 「林老师,你的衣服我帮你洗了,一晚就干了,你先穿我姐姐的吧。」陈小天拿着衣服进来递给她。 「好。u看书 .uuksu 」林清接过就是一阵沉默,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提画的事,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也只是出于好奇吧。 看衣服款式都是高中生的校服,呵呵,她有多久没穿过了,穿着紧绷绷的衣服出去上了个寂寞,最后还是野了个厕所。 本来想洗个澡的,一看到那个巨大的木桶做的厕所,她已经没有兴趣了,回床上继续躺着去。 然后一觉睡到了天亮。 其实她半夜迷迷糊糊清醒了一次,身上的衣服又不见了,身体重新变得干爽,还是盖着被子,于是又睡着了。 陈小天在洗菜,奶奶在烧火。 林清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开始参观起房子来,她还记得此行的主要目的,什么夯土房的都不感兴趣,石田村到处都是夯土房。 空气也没多好,周围都是茶山,围着房子绕了一圈,然后她发现了堂屋里的画,她知道来对了,陈小天把那七幅画供在堂屋里的香桌上,还点着香。 唉,无所谓,她是无神论者,但是有鬼论者。 画里都是她洗澡的各种神态,线条简单,勾画的却传神,只有两张露着脸,于是便放下心来。 这画纸还是她从里镇中学拿来的,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手上,烧了还是自己留着呢,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处理,索性先收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墙上的那只老虎。 画的很是糟糕,勉强算个画吧,一看就是初学者画的,陈小天以前练笔的吗。 呼,管他呢,大姨妈来了。 …… 三(三)探索求真 林清躺在床上假寐,奶奶又出去看她孙子回来了没有,出出进进好几次了。 「林老师,林老师,药,药,药……」 陈小天气喘吁吁的跑进房间站在她面前,手里的是一盒止痛药。 林清不用看表,因为她刚刚看过,从他出发去村里拿药到回来只花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她不知道如何对他说,你出发没多久我就不痛了。 唉,可恶的痛经。 「小天,对不起,你出发没多久我就不痛了,当时我没力气去追你,你跑太快了。」 林清道歉了,她看着陈小天那双明亮的眼睛,无法用成年人的思维来对待他。 「没事的,林老师,我不累。」 陈小天头上的汗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顺着脸蛋一滴滴的往下落,他见了忙用手臂挡着退了几步出去。 「拿去把汗擦干,不许拒绝。」 林清接过那盒药,把他拉过来拿了自己的衣服丢给他。 这衣服还是昨天陈小天帮她洗好的,早上刚刚收进来的。 「小天,你喜欢学画画吗。」林清发现她的下乡之旅开花结果了,这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小男孩,值得自己培养他学画画。 「不喜欢。」陈小天说了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为什么。」林清很诧异,不喜欢你画我干什么。 「就是不喜欢啊。」陈小天再次重申。 「那你画我干吗。」林清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刚刚的决定。 「因为你漂亮。」陈小天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回答她。 「……」林清发现说了个寂寞,又绕回来了。 林清回想着和陈小天的几次交流,决定换个方式问他:「小天,那只老虎谁画的。」 陈小天:「奶奶。」 林清:「奶奶为什么画老虎。」 陈小天:「不知道。」 林清:「……好,那你为什么把我的画放在香桌上。」 陈小天:「奶奶要看。」 这和预想的问题不一样啊,林清越来越好奇了,于是接着问他:「奶奶是不是在学画画。」 陈小天:「是的。」 林清:「奶奶为什么要学画画。」 陈小天:「因为喜欢画。」 …… 呼,这孩子是不是傻,算了,林清掀起被子,直接找正主去了。 奶奶正在堂屋里,看着那七幅画。 经过林清连蒙带猜的一阵交流,还是拿青岩方言沟通的。 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奶奶是个文盲,这是毋庸置疑的。 她很疼爱孙子,那种疼爱不是一般的疼爱,她很想看着陈小天长大娶妻生子,陈小天越长大,他们分离的时间就越接近。 陈小天还小,还无法理解她说的话,她想把对他的爱记录下来,一直留存着,直到陈小天理解了她对他的爱。 她又不会写字,无法记录她想要留存的爱。 平常两人在山上居住又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小孩子又爱在墙壁上写写画画,这就给她带来启发。 于是她采用了一种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画画。 至于为何那么喜欢那七幅画,是因为她的矛盾心理,既恐惧死亡,又向往年轻。 恐惧即将离开陈小天,陈小天还没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活够了岁数,不惧怕死亡,等陈小天来了,有人陪她一起生活,有了未完成的心愿,就开始畏惧死亡了。 那画就是一面镜子,年轻的身体是她的曾经,画外是行将就木的人生。 山上又没有模特给她学习,于是陈小天就天天画一个人给她参考,直到奶奶找到满意的模特。 那个模特就是林清。 林清还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但不影响她理解奶奶的用意。 她真正想画的是陈小天,她想把孙子刻在记忆里一起带走。 看着她的画是为了更好的学习。 这结论是从奶奶拿给她看的十几张画得出的,画在陈小天的空白作业纸上,开始是她的,后面是陈小天的,一如既往的毫无美感。 这种人类原始的模仿学习的本能提醒了林清,也改变了她的初衷,她很好奇老人看世界的角度和对爱的理解是否能够给她带来不一样的启发。 总而言之,从此以后,林清除了周末回自己家,平时都是和陈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爬山一起下山,一起睡觉一起洗澡。 随着时日加深,她开始把陈小天当成亲弟弟一样来看待,以弥补没有兄弟姐妹的遗憾,也教会他如何尊重女性,教会他一些生理知识,教他学会不要那么直接的说话,教会他如何区分漂不漂亮。 因为他动不动就说姐姐漂亮。 哦,没有外人的时候,陈小天总是叫她姐姐。 虽然他家还有四个姐姐。 暑假也是在他家过的,还认识了陈小云,那套高中校服就是她的。 直到陈小天四年级没去里镇读书,因为他不想离开奶奶,林清那时已经回到了初中学校,一周之后才知道。 后来经过她的协调,石田村小学额外给他开了一个教室,老师还是原来的老师,除了不考试其他的和正常上课也没两样,因为陈小天很聪明,不需要老师长时间给他讲课。 小学的最后两年,他大部分都在自学,时不时的就不去学校,林清知道了便经常去他家给他授课,去的同时还带去了大量的图书,那三年真的是他们祖孙俩最开心快乐的时候。 那三年,她教会了奶奶如何画老虎,如何画松树,如何画她最爱的孙子陈小天。 在她去省城进修前,满足了奶奶的一个心愿,给他们当了回人体模特。 然后她收到了奶奶的毕业画作,就是那棵树。 在奶奶的心里,真正把她当成了陈小天的树,遮风挡雨的树。 所以,那幅画对她的意义还更大些,因为那是她爬了那么多次山换来的。 +++++++ 「这就是你的故事?」萧潇看着眼前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女人,对她的话是一个字也不信。 因为萧潇红肿的屁股告诉她,眼前的女人有着严重的暴力倾向。 昨晚两人都喝高了,于是互相打屁股,真是莫名其妙,打完发现还挺爽。 「没错,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才是陈小天的老师,我教会了他很多东西。」林清在教授陈小天知识的同时不自觉的给他灌输了自己的三观。 「你教会了他什么。」萧潇很好奇这个女人,一个从教美术到教数学的女人。 「教会他诚实,教会他变通,教会他感恩,教会他说不,等等很多了,这三年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成长。」陈小天马上要读初中了,和林清同一所学校。 「你不谈恋爱,不结婚的吗,感觉你时间也太闲了。」萧潇不禁问出她心中的疑惑,她的房间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一个枕头,一条被子,除了洗手间的必需品,没有任何东西。 「等你有一天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时,你就懂了,男人只会影响我探索求真的步伐。」林清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其实,你说这么多没用,我只想看看陈小天的毕业画作。」萧潇一直惦记着这事。 「看吧,又没什么秘密。」林清大大方方的带她去了另外两个卧室。 两个卧室都堆满了画。 她的画。 全部都是人体画。 那七幅画以外的画。 背景有室内,山林、田野、溪流、屋顶、汽车等等,还有学校的洗澡间,甚至还有那个大桶蹲坑。 「真美。」萧潇看着大大小小规格不一的画,大部分是油画,色彩清丽,并不过分使用鲜艳的颜色,更多的是真实,就像照片一样,其中还有两人一起的,不是在嬉闹,就是在行走,那种姐弟情深都快溢出纸面了。 「是啊,我收获了很多,我发现了他,他也发现了我。」 林清抚摸着油画上小天的脸,心中想着要不是那天和他回家,uu看书 .uukanshuom 怕也没有这么多的画,不禁感慨命运的神奇。 「画虽然不值钱,但是我可以收藏,卖我一间怎么样,我不贪心。」萧潇很喜欢陈小天的画风,她看到了商业价值。 「如果你的屁股不反对,我可以答应。」林清盯着她的屁股提出条件,手里还有一根棍子。 「那算了,我很奇怪你这个打人屁股的习惯怎么来的。」萧潇猜测着她是不是有不良癖好。 「哎,这是我打了三年练出来的,现在长大不让打了,很是遗憾呐。」林清很怀念那段打陈小天屁股的时光,不听话就打,画不好也打,饭菜不好吃也打,不洗澡不洗脚就上床打的更狠。 「太惨了。」萧潇很同情那个被打屁股的小孩。 「是很惨,屁股就没结疤过。」林清又看了下手里的棍子,其实这是一根竹片,扁扁的打屁股声音很响,当然也痛。 「我说的是你很惨。」萧潇回忆起昨晚的记忆有感而发。 「打人如果很惨的话,我不介意你让我很惨一次。」林清瞄准萧潇的丰臀开着玩笑。 「哈哈哈,那你屁股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萧潇快笑死了。 「……,这就是我教会他学会说不的后果。」林清摸着翘臀就想起陈小天抽了她一鞭子的事情,当然,过后还了他三鞭子。 「哈哈哈,很深刻。」萧潇想象着他们两人拿着鞭子互抽的画面,那是怎么样一副画呢,她想画下来。 说做就做,找林清要来工具,就在客厅里对着窗户作画。 …… 三(四)1颗糖果 「林姐姐,你把画再给我看一眼呗,不然我画不出来。」 林清在收拾行李,萧潇在找她藏起来的藏画室钥匙。 「机会只有一次,那是我的私藏,懂不懂什么叫私藏,你爸的密室你能随便进去吗。」林清把一袋小苏打粉装进背包里,又拿了一条新床单放进去。 「能,不仅能进去,还能随便摸。」萧潇狡黠地笑着。 「……,行,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不可以随便摸。」林清在开单子,顺手从前胸口袋里取了钥匙丢给她。 洗洁精和洗衣粉各一袋,清洁球不需要打叉,画笔原料暂时不带,其他还有什么,哦,对了,抹布。 林清开好单子,萧潇还在储藏室里看画,不仅看,还摸。 「萧潇,刚刚怎么说的,允许你摸了吗。」 「不是的,林姐姐,我发现陈小天把你的屁股画的特别好看。」萧潇用手摸着画布,不时的回头和正主对比下,发现还是画里的好看。 「……,艺术夸张手法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吗。」萧潇不说,林清还真没发现,过去一看确实如她所说,臀形漂亮丰满,线条优美圆润,活像一个水蜜桃。 「而且我发现她们是递进关系唉,你看前面这几张,还有中间这几张,还有后面这几张,画的是不是越来越大。」萧潇又比对了下正主的臀部,难怪手感这么好。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出发了。」萧潇不说大还好,一说大可把林清给气的,她现在最讨厌大这个字了,一听到大就想起昨晚洗澡互相打屁股的事,如果不是喝醉了,她才不会和萧潇一起洗澡,不一起洗澡也看不到,更不用比较了不是。 …… 八月的天是能热死人的天,两人从林清家出来,就先去了一个有冷气开放的超市。 「林姐姐,我们来超市干吗。」萧潇还是第一次走进这么小的超市,连个购物车都没有。 「买点生活用品给奶奶,再买点路上吃喝的,……萧潇你别乱拿。」林清提着提篮寻找着单子上的洗洁精,哪知萧潇一听到她说吃喝,人就不见了。 林清单子上的东西不多,两个货架一走全部搞定,到了收银台一看,萧潇比她还快。 「萧潇,你真是个吃货,需要买这么多零食吗。」林清望着收银台上的两大袋零食很是无语。 「给你弟弟陈小天买的啊,小孩子不都爱吃零食吗。」萧潇奇怪的看着她。 「陈小天从来不吃零食的,退了吧,奶奶也不吃。」林清拿着提篮里的东西一样样的付款。 「付都付了,他们要是不吃,我们自己吃呗。」萧潇买东西从不退货,不喜欢不满意不想要怎么办,通通扔掉。 「我也不吃。」林清买好单,帮萧潇提了一袋,还挺重。 「……,那我自己吃,唉,我自己提,提的……我靠,好重。」萧潇本打算抢回来自己提的,哪知道这么重,只好顺水推舟让她帮忙。 两人把东西放在车上,吃完早餐继续逛街,这回买的更多了。 「被子、枕头、竹席、风扇、衣服裤子、内衣睡衣、毛巾浴巾、拖鞋衣架……还有登山杖?」萧潇数着车里堆满的东西,手上是两根登山杖。 「登山杖给你准备的,还有矿泉水,知道你不爱用水杯,这一箱够你喝一星期的。」林清在整理后备箱。 「一星期啊,我们下午不回来的吗。」萧潇才不要在陌生的地方过夜。 「很远的,你想回来就回来,我要在那边住几天的。」林清才不管她住不住。 「好吧,先去再说。」萧潇不同意也不反对,先办完正事再说。 「出发石田村。」林清是司机,萧潇对道路不熟,正瘫在副座上擦着满头的汗。 结果还没到里镇,车就开回去了,因为萧潇的东西落在她家里了。 好吧,那就回去拿,林清也不想家里多了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天气炎热,林清不想下车,便把家里钥匙给了萧潇,让她自己去拿。 结果萧潇一去不回,等了半天终于来了,还满身是汗的坐进车里。 「萧潇,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拿个相机需要半个小时吗。」林清吹着冷气擦着头上的汗珠,不满的看着她。 「林姐姐,我还没开门,肚子就一阵不舒服,在马桶上蹲了好久,洗完手出门结果发现东西又忘拿了,然后又跑回去,这一上一下的才耽误这么久,非常不好意思哈林姐姐。」 萧潇边擦汗边解释,顺手从裤子口袋里拿了一块糖果剥好了塞到林清嘴里。 「唔唔唔,我不吃零食的,唔唔唔,什么牌子的,还挺好吃。」林清本来想吐掉的,舌头告诉她这颗糖果是桔子味的,哦,那就吃吧。 「笑笑牌。」萧潇头也不回的继续擦汗。 「呵呵。」林清听笑了,即使嘴里进了颗糖果,也不影响她熟练的转向,熟练的驶往目的地。 萧潇呢,萧潇拉低了座椅吹着冷气,身上还盖着条毛毯,嘴里嚼着糖果,手里熟练的玩着相机,玩着玩着相机就没电了。 …… 萧潇的奔驰车就是好开,一路顺风的到了桥头。 「过了前面这座桥,走五公里小路,然后就到了陈小天家的山脚下,从山脚下再爬二十分钟,今天估计要三十分钟,就到了他家。」 林清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说着什么。 「天啊,还能爬山吗,我刚好穿了运动鞋。」萧潇点点头,看着前面一座又一座的小山包就兴奋,双脚不自觉的做着原地踏步。 「萧潇,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林清看着她那修长的双腿,嗯,真是羡慕。 「走吧,早去早回,说不定还能赶回去吃午饭。」萧潇看着小路两边的杂草,习惯性的穿好外套,放下裤脚,戴上帽子、墨镜和手套,就差个面罩了,嗯,下次可以考虑。 「好吧,把矿泉水和登山杖带上。」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林清便也不管她。 「矿泉水我要两瓶,登山杖就算了,我不需要,我拿零食吧。」萧潇把零食放进自己的大背包,顺便把没电的相机放在了自己的车里。 林清倒是重装上阵,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石拱桥,走过一座又一座小山包,从大路到小路,从小路到山路,从山路到没路,然后就看到了那棵树。 这一路上,萧潇一直走在前面,背着大背包,还帮忙拿着部分行李,气不喘腿不酸的一直走在前面。 林清开始追的还算轻松,毕竟走了三年多了,可是东西太多了,还很重,刚到小路就撑不住了。 「萧潇,等等,好累,唔唔唔,好了,继续走。」 「林姐姐没水了,加油。」 还好萧潇一直留意着她,见她停下来了就摘下手套喂她一颗糖果,然后又喂了一大口水,就这样一路停一路喂,一直喂到两瓶水干净,也没吃完萧潇裤子口袋里的糖果。 林清见着萧潇身轻如燕的样子,很是好奇。 这情况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啊,好多话都还没说呢,想想她第一次走的时候那个艰难,和长征似的。 虽然不是同一条路,除了山路重合,距离也差不多,区别只在起点而已,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萧潇不可斗量啊。 陈小天和奶奶都不在,林清放下东西就把房前屋后都找了一遍,萧潇则到处参观,看到了堂屋正中的那只老虎,此刻正驻足思考着。 「林姐姐,这只老虎和那棵树是同一个人画的吧。」 「嗯,我教了三年,老奶奶画了三年又三年,uu看书 w.ukanshu 人老了学起新东西来真是一言难尽。」林清拿着新毛巾擦汗,来久了就和自己家一样,看着和她离开前一样的房屋摆设,一切又熟悉了起来。 「贵在真实嘛,有时候吃多了大鱼大肉,偶尔一次的清粥小菜还是很舒服的呢,要不然我爸也不会这么感兴趣。」萧潇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来。 「不吃。」林清条件反射般的退开几步。 「姐姐回来啦……唔唔唔。」陈小天含着萧潇的两根手指舍不得放开,眼前的女孩眼睛好大好漂亮,唔,哪哪都大,唔唔唔,糖果好甜好甜。 「咦。」萧潇也不舍得放开,陈小天的舌头很柔软很灵活,在他一阵温柔的舔舐下,内心中的小人已经一脚将洁癖两个字踢开,她才不承认陈小天很帅很阳光。 「陈小天,去石拱桥那里帮我把剩下的东西拿回来。」林清一脚踹向陈小天的屁股,掏出车钥匙扔给他。 「唔唔唔,姐姐你打扰我吃糖。」陈小天接过车钥匙飞快的向山下跑去,再不跑的话屁股还要再挨两脚,姐姐做事从来都是三次一起来了,从未改变。 「喂,陈小天,帮我把副驾驶储物格里的相机拿回来……喂,算了,我自己去拿,林姐姐,我去拿相机了……」陈小天跑的早就没影了,萧潇好像也忘了赶回去吃午饭的事。 林清张着嘴巴吃惊的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陈小天是宝贝吗,萧潇原来这么搞笑的吗。 奶奶拄着拐杖笑眯眯的看着三人玩闹,她刚刚和陈小天散步去了,趁雾气刚散暑气升起之时。 三(五)相机里的秘密 陈小天跑的太快了,也许姐姐的话就是圣旨吧。 萧潇远远地追着他,刚跑到山脚下就听到了陈小天关车门的声音。 他关车门的声音太大了,他还小,还不懂得温柔对待别人的爱车。 萧潇很急,因为储物格里还有备用电池和很多很多的内存卡,她不知道陈小天懂不懂的玩相机,她也不知道陈小天会不会看相机里的照片。 看了会怎样,不怎么样,但就是不能让他看。 陈小天已经在车里玩了很久了,但是他不敢启动车辆,这不像姐姐的车可以随便玩。 哦,林老师有时候会开别人的车来,因为书太多了摩托车装不下,陈小天经常被叫去搬东西。 久而久之,他除了不会开车,其他的都会了。 或许男生天生就会玩弄电子产品,陈小天听到了那句把相机带回去的话,心中秉持着姐姐的就是他的,然后开始不停的换着内存卡。 看完一张又一张,直到全部看完了,那个漂亮的大眼睛女孩才跑到桥头。 呼呼呼,萧潇一路气喘吁吁的跑到桥头,过桥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 都怪中间这道凹槽,萧潇楸着边上的杂草,右脚腕伤到了,已经红肿了一圈,以她的经验判断应该是单纯的扭伤,试着走了两步还是不行,眼睁睁的看着陈小天坐在副驾驶上玩弄着她的相机,因为陈小天把门打开了。 陈小天是因为车里太闷热才打开车门的,即使这样,汗水还是不可抑制的流到了萧潇的毛毯上。 “喂,陈小天,我的脚扭伤了。”萧潇不知道她看没看,就当他没看吧。 “好,我给你看看。”陈小天放下相机就跑来,他已经长的和林清一样高了,比她还差一个拳头,估计明年就有她高了吧。 萧潇坐在桥边护栏上,手里握着最后一颗糖果,正准备吃的时候,陈小天到了。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实在太大了,脸红心跳的蹲下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抬起她的左脚。 “喂,你要干吗。”萧潇差点被他推到河里去,不得不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眼前是他脑门上细细密密的汗珠,鼻腔里是他年少青春的味道,心里是他偷看老师洗澡的画面。 她的背后就是河谷,从上游吹来的风卷起了她的秀发,噼里啪啦的打在他的脸上,浅绿带金的秀发就像河里的水草一样,细密柔滑。 “啊,我看看这只脚伤到了没有。”陈小天呼吸着香甜的空气,说话都带了点颤音。 “你看了也没用,就是扭伤了,喂,你家里有没有药。”萧潇看着他的脸,虽然上面长着几颗不起眼的青春痘,还是难掩他的阳光帅气。 “有的,林姐姐买的,我不吃零食,唔唔唔。”陈小天假模假样的捧着她的脚丫,嗯,不受伤的那只。 此刻这只脱了袜子的嫩脚丫正压在他的肩膀上,他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唔,连脚上的汗水都是香甜的。 “噗嗤,甜吗。”萧潇看着他的傻样,忍不住发笑。 萧潇把包糖果的纸塞到了另一个口袋,想象着自己青春年少时的样子。 哦,记忆有些遥远,低头看着他那双对什么都好奇的眼睛就忘记该说什么了。 嗯,他真的很吸引人,就像他身上的汗水,都充满了阳光般的青春味道。 “啵。”陈小天看到她在发呆,以为她在等待,用双手拨开呼呼作响的发丝,嘟着嘴唇轻轻的吻了上去。 “唔唔唔。”萧潇吃到了那颗糖果,很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甜。 最终东西也没拿,除了那部相机,陈小天背着萧潇走在大路上,萧潇紧贴在他背上,好腾出双手看相机里的照片,嘴里含着那颗糖果,嗯,不舍得嚼。 萧潇刚刚打开相机,脸上就一阵青一阵白。 他果然看了,这张内存卡还是最底下的那张,所以,他全都看了。 “陈小天,你看我相片了吗。”萧潇把相机屏幕凑到他的眼前,上面是她泡澡的照片。 “没有啊,我都不会用,唔唔唔。”陈小天睁着眼睛说着瞎话,然后,糖果又回到了他的嘴里,唔,好甜好甜。 “唔唔唔,好看吗。”萧潇把头贴在他的脖子上,照片又换了一张,嗯,这张是她泡温泉的照片,糖果又回到了她的嘴里,还是一样的甜。 “好看。”陈小天有些坚持不住了,气喘吁吁的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一会,小路都还没到,背着个大活人和背着一袋书籍就是不一样。 “哦,那这张呢。”萧潇又翻了一张照片给他看,这是一张睡美人的照片。 “好看,我最喜欢这张,唔唔唔。”陈小天发现这张照片有些眼熟,没等他想起来,糖果又回到了他的嘴里,很甜很甜,唔,糖果快化了,要趁着它化完之前还给它的主人。 “哼,知道我是谁了吧,唔唔唔……”糖果没了,萧潇也没停下来,她想起三年前也是有个人偷偷跑到她房间给她喂了颗糖果。 陈小天停不下来,他想起三年前的暑假,他和林清姐姐去省城玩,顺便给她的老师送土特产。 那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也是唯一的一次离开奶奶,还好第二天就回来了。 老师不在,家里有一个阿姨接待了他们,林清姐姐和阿姨聊了很久,茶水一壶又一壶,糖果一颗又一颗,然后去尿尿的时候看到有一个房间开着门。 门很大,房间也很大,床更大,上面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睡美人,他看的不停流口水,然后就吻了下去,然后糖就吃完了,睡美人也被他吻醒了。 小孩子就是好啊,偷了别人初吻也没事,就是被打的脸有点疼。 大路走完,走小路,小路弯弯有点难。 “啪。”萧潇又打了陈小天一巴掌,这回打在他的屁股上,打完还不忘审问他:“陈小天,你是不是把以前的事情和你林清姐姐说了。” “我没说,林姐姐看我脸肿了就问我,我,我,我还是没说。”陈小天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哦,是当时没说吧,最后为什么说了。”萧潇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就好笑。 “因为回家以后林姐姐拿鞭子抽我。”唉,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小天想想说了也没啥。 “哦,她拿鞭子抽你,你就招,你是驴啊。”萧潇讥笑他。 “鞭子是竹条做的,抽人很痛的。”陈小天反驳,她是城里人,不知道竹条抽人很痛,也情有可原。 “痛你就招,你是不是男人你。”萧潇把相机收起来,她想看看陈小天会怎么回答她。 “当然是男人了,我也不是当场招的,我坚持了三鞭才招的。”陈小天说着光荣往事,好像真的很光荣一样,说完还比了个耶。 “哦,那你抽过你林姐姐没有。”萧潇想起早上没完成的画,不禁来了兴趣。 “为什么要告诉你。”陈小天很机警,一听她在打探姐姐的秘密就停下了步伐,回头看着她。 “你不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林姐姐你刚刚欺负我,唔唔唔。”萧潇发现让人背着比自己走路都累,胸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要是告诉她,我也告诉她你偷拍她画的事情,唔唔唔。”陈小天也是有底牌的人。 “哼,算你狠,抵消了,谁也不能说。”萧潇提出交换。 “成交。”陈小天同意交换。 “哦,刚刚你林姐姐踹你屁股的时候给你使的眼色是什么意思。”萧潇发现威胁没用,准备智取,线索之一是林清吹着冷气还要擦汗的事情。 “不告诉你,唔唔唔。”陈小天脖子都快断掉了,索性把她抱在身前。 “喂,这样我会掉下去的,唔唔唔。”萧潇看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努力环抱住他的脖子,双脚使命勾着他的腰。 噗通,萧潇还是掉下去了,陈小天也掉下去了。 “呜呜呜。” “唔唔唔。uu看书 w.uukansu” …… 小路终于走完了,眼前是之字形的山路,之完一道拐又之一道弯,陈小天第一次还没爬山就腿软了。 “喂,陈小天,你以前胆子怎么会那么大,可以随便进陌生人房间吗。”萧潇又回到了陈小天的背上,她看着眼前的山路,似乎回车里拿登山杖更明智些。 “那次林姐姐已经抽过我了。”陈小天开始爬山,再不回去,姐姐又要抽他屁股了,而且姐姐从来都是以三为单位的抽他。 “哦,那你偷看她洗澡的那次呢。”萧潇想看看林清说的是不是真的。 “除了那次没抽,其他的都抽了。”陈小天很庆幸林姐姐忘记了那件事情。 “哦,你还做了那么多坏事啊。“萧潇没想到林清喝醉之后说的话居然是真的,这和她印象里的林清形象不符,她记得林清每回送东西来在家里吃饭都是滴酒不沾的。 “你,你套我话。”陈小天发现上当了,对着萧潇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唔,真的好大。 “陈小天,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萧潇屁股吃痛,用力楸着他的耳朵,在他的耳边大声嘲讽他。 “我不是大丈夫,我是男子汉,你才是小女人。”陈小天最讨厌别人说他不是男子汉。 “哦,我小吗。”萧潇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双手用力扣在他的脖子上威胁他。 “大,大,大,唔唔唔。”陈小天在喘不过气前成功说出了密码。 “唔唔唔……”萧潇发现上当了,她才是被吃的那颗糖。 …… 三(六)1道帘子 陈小天把萧潇放下就拿了根扁担跑回去挑东西了,他不敢不听姐姐的话,事情没做完不可以吃饭,即使午饭时间到了,即使此刻他饥肠辘辘的。 哦,那一肚子口水不能代替粮食,即使他没谈过恋爱,也知道有情饮水饱是骗人的。 等他来来回回跑了两趟才挑完车里所有的东西,包括那条毛毯,他觉得它的主人会需要它。 萧潇和林清已经在吃了,奶奶都吃饱了,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这是林清做的,味道就不用想了,能吃饱就行,陈小天拿筷子夹了根豆芽。 「啪。」陈小天条件反射的一颤。 「陈小天,叫你吃饭了吗,起立,扶墙站好,脱下裤子。」林清拿着竹条敲掉陈小天拿筷子的手。 「知道了,服从命令。」陈小天乖乖的扶墙站好,裤子就不想脱了,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 林清可不惯他,拿手扒拉掉他的裤子,拿着竹条对着他的屁股用力的一挥,顿时在上面留下一道鲜红的鞭痕。 萧潇本来正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看到这道鞭痕也不禁一愣,林清也太狠了吧。 「知道错了没有。」林清重新举起竹条再次用力一挥,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知道错了。」陈小天闭着眼睛扶着墙,屁股上又多了一道鞭痕。 「哦,告诉姐姐,哪里错了。」林清再次举起竹条。 「我回来慢了。」陈小天不敢躲,屁股开始火辣辣的痛了。 「是因为这个原因抽你吗。」林清的竹条就放在陈小天的屁股上方一点点,快挨到又没挨到的样子,在陈小天皮肤能感觉到的高度,突然举起用力的挥下。 「啪啪。」陈小天的屁股立马肿了个大包,鲜血顺着鞭痕一粒粒的渗出。 萧潇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的起身躲到奶奶的身后,奶奶回头笑眯眯的看着她,萧潇一愣,也学着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她,奶奶也是一愣,笑了笑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她。 萧潇:「……」 「陈小天,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林清这回直接把竹条放在陈小天的屁股上,在鲜血淋淋的屁股上来回拉着。 「我不该偷看萧潇姐姐的相机。」陈小天猜测着姐姐打他的原因。 「哦,你还偷看别人的相机。」林清一愣,又举起了竹条…… 晕,陈小天这个傻瓜,不打自招,萧潇闭上眼睛不敢看了,她是告状了,可不是说的这件事。 「呜呜呜,我错了姐姐,我也不知道我哪里错了。」陈小天哭了,他已经好久没哭了,这次是被自己蠢哭的,屁股上的伤口证明了这一点。 「陈小天,我发现你真的无可救药,这三年我教会你什么了,你还是这么不懂事。」林清换了一根竹条。 「呼呼呼,我不仅偷看了萧潇姐姐的相机,我还亲了她,我还打了她屁股,我还用手……」陈小天干脆全招了。 萧潇已经开始翻白眼了,这个白痴,不用做人了。 「陈小天,你,你,你……」林清气的吐血,怎么会有个这么蠢的弟弟。 奶奶笑眯眯的看着三个小娃娃,拄着拐杖出了餐厅。 「所以,到底是哪错了。」陈小天捂着屁股,鲜血顺着指缝滴到了地上,黑乎乎的泥地里面更黑了。 「你没错,都没错,趴到凳子上,呼呼呼,痛不痛。」林清拿了药箱给他清洁伤口,上药,然后包上纱布,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阳光男孩了。 「哦。」陈小天乖乖的趴好,林姐姐每回都是这样,打又打的凶死,打完又心疼死。 「你们两个神经病。」萧潇回到饭桌吃饭,看了一场寂寞,吃了一嘴的空气。 菜也太难吃了,萧潇扭头看着林清,她正一手拿碗,一手拿着勺子,一勺又一扫的喂着陈小天。 陈小天把屁股露在长条凳子外面,正仰头张着嘴,一口一口的吃的不亦乐乎。 嗯,真的有病。 萧潇到底也是没吃完那碗饭,这个时候那两大袋零食就派上了用场。 「陈小天,张嘴。」萧潇剥了颗糖果放到陈小天的嘴边,进不去,因为被勺子挡住了。 「萧潇,陈小天不吃零食的。」林清拿着勺子,怒视着萧潇,她最讨厌别人打扰她做事了。 「唔唔唔。」陈小天很想说话,奈何嘴里含着勺子。 「是吗,不就一颗糖果而已,算什么零食。」萧潇这下直接把糖果放在陈小天的嘴唇上来回摩擦着。 「……」林清看不懂萧潇的脑回路,好好吃着饭怎么就喂起糖果了,莫名其妙。 「唔唔唔。」陈小天很想说话。 「陈小天,味道怎么样呀,甜不甜。」萧潇半挑衅似的看着林清。 「唔唔唔。」林清嘴巴刚开口,那颗糖果就进了她的嘴里,唔唔唔,好甜。 「哈哈哈,林姐姐,你还说你不吃零食。」萧潇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顺手拿开了她的勺子。 「呼呼呼,唔唔唔。」陈小天的嘴巴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按在了林清的嘴唇上。 萧潇干的。 林清下意识的张嘴喊叫,陈小天下意识的伸舌头,糖吃到了。 「哈哈哈,扯平了,林清,陈小天现在也亲你了,现在我们翻篇了。」萧潇继续按着她们俩的头,死活不松开。 那颗糖像个皮球一样被来回踢着,一会在这个嘴里,一会又进了那个嘴里。 「唔唔唔。」萧潇睁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啊。」陈小天吃惊的看着她们两人。 「呵呵,和我斗。」林清用力的咬了下萧潇的嘴唇,以示惩罚。 糖果又回到了它的主人那里。 呵,三个神经病。 最终,陈小天还是知道了他挨打的原因。 忘记洗手了。 奶奶告诉他的。 萧潇说:「陈小天,你怎么不洗手就吃饭。」 然后厨房里的林清听到了,然后就挨打了。 …… 日子过的很快,午饭刚刚吃完,太阳就开始从对面那个山头下来了,山区的日落就是这样,等到这边的屋檐,少说也要三个多小时,恰好是五六点的样子。 「陈小天,说了多少次了,先放洗洁精,再放小苏打粉,用新抹布,搅匀了再把碗放进去,先洗碗再洗盘子,筷子是这样洗的吗,勺子这样洗的干净吗,洗完不用布擦干吗……」 陈小天正在洗碗,屁股上的伤又不影响他站着洗碗,林清拿着竹条站在一旁监督。 萧潇呢,萧潇在一旁抹红花油,本来陈小天想帮忙的,被林清看到了就被叫去洗碗了,真是惨。 「陈小天,厨房的锅碗瓢盆积了多少层油了,平常都不洗的吗,这么不讲卫生的吗。」林清把竹条向着厨房一指。 「小苏打粉用完了,洗洁精用冷水洗不干净。」陈小天辩解着。 「哦,你不会烧热水,自己懒还有这么多借口。」林清就等他顶嘴,拿着竹条就是一挥。 「烧热水废柴,柴不够了。」陈小天动手洗着锅盖,隔着层厚厚的纱布,竹条打在上面并不痛。 「没柴不会去山上砍啊,哦,还要奶奶烧火,还要奶奶砍柴,你怎么这么懂事。」林清又举起了竹条。 「知道了林姐姐,等下就去山上砍。」陈小天洗完锅盖开始洗锅铲,反正又不痛,打就打呗。 「还有,我说了多少次了,非必要的东西不要放在房子里,通通丢掉,杂物只会分散你的注意力,没有注意力怎么提高你的成绩,没有成绩怎么走出这个大山,你是不是想在农村呆一辈子。」林清换了陈小天洗好的锅铲。 「知道了林姐姐,我等下就把东西清理出去。」陈小天终于搞定了厨房卫生,虽然林姐姐一直说个不停,他却一点也不讨厌,他知道她是为自己好。 「陈小天,桌子呢,还有椅子,都是你的血,擦干净了,哦,还有这个椅子上滴的红花油。」林清拿着锅铲指向餐厅。 「好的林姐姐,马上就去。」陈小天换了一块抹布。 「陈小天,张嘴。」 「唔唔唔。」 萧潇剥了一块糖果,喊着陈小天,却趁林清张口准备说话时塞到了她的嘴里,顺手抢了她的锅铲。 「小天,搞完卫生,去擦个身子,然后就去睡觉。」 林清没有了武器,人就软了,说话都温柔了许多。 陈小天当无事发生,继续在餐厅搞着卫生。 萧潇搞定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人就轻快多了,拄着奶奶的拐杖,哦,奶奶有很多拐杖,每个角落都放了一把。 围着房前屋后走了一圈,或许林清的到来改变了这座房子,虽然谈不上多干净,整洁有序还是做到了。 整座夯土房只有一个房间能睡觉,没有教室宽,但有教室长,里外两张床都挨着墙壁角落。 里面是小床,奶奶睡的,此刻她已经在上面休息了。 外面是大床,两条毯子,两个枕头,u看书 ukanshu靠墙的地方放了今天刚刚买的新被子和新枕头。 枕头和薄被子都是一到就洗了晒干的。 哦,还有她在车上盖的小毛毯。 午后正是最炎热的时候,林清进来换了早上买的竹席,这是刚刚在外面用小苏打粉加洗洁精清洗过又在太阳底下晾干的。 萧潇脱去长衣长裤,爬到最里面去,枕的是新枕头,枕头和被子都是化纤的,包括她在林清家看到的,都是化纤的。 竹席还有些余热,贴着皮肤有点黏连,萧潇有些不舒服,很想洗个澡,活动了下右脚腕还是有些不舒服,只能这样了。 床是几条长条凳子加七八块木板架起来的,睡三个人没问题,就是踩上去吱吱呀呀的响个不停,听上去就不是很稳固。 还好床边的墙上都贴着画报,多是一些祖国各大城市的宣传画。 萧潇正想着林清以前是不是也睡在这张床上,林清就进来了,手里还有两根长长的细竹竿。 林清拿竹竿比划了下家里带来的床单大小,又拿了个订书机来,咔咔咔的把竹竿固定在了床单的两边,然后又找了几枚钉子,准备把一根竹竿钉在天花板上。 过程不是很顺利,因为布短了一截,林清拉扯了几下发现无法再拉伸,无奈只好把竹竿放下来,刚刚好把床做了个隔断,两边差不多大小,里面睡着萧潇,外面应该不只睡着林清吧,萧潇奇怪的看着她,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她只知道林清在天花板上钉钉子的时候,从上面漂落的浮灰把床都弄脏了。 …… 三(七)白雪公主 床脏了自然不可能继续睡了,林清拿着竹条指挥着陈小天清洗床铺,还有它上面的被子、枕头、竹席,她要趁太阳消失前晒干它们。 索性萧潇也不想睡觉,她一个人拄着拐杖自来熟的从餐厅上到了二楼,睡觉的房间紧挨着餐厅。 二楼的房间没锁,奶奶在里面,她是在林清叮叮当当敲天花板的时候上来的。 房间里都是画,奶奶和陈小天画的画。 现在都是奶奶收藏的画。 里面有奶奶和陈小天从开始学画画到逐渐成熟的画作,也有林清的教学画作,一笔一划都很清晰明了,所以萧潇还看得懂。 包括林清当人体模特的那些画,奶奶把他们放在了最外面。 房间最里面的是她画陈小天的画,从陈小天牙牙学语到开始走路,再到现在的每一个成长过程都有,看上面的粗糙手法,明显是一个时期画的。 萧潇举起了相机。 奶奶用拐杖阻止了她。 萧潇剥了一块糖果。 奶奶含着糖果放下了拐杖。 萧潇又一次举起了相机。 奶奶又抬起了拐杖。 萧潇又剥了一块糖果。 奶奶含着糖果依然举着拐杖。 萧潇心疼奶奶的胳膊,转身欣赏陈小天的画作。 然后她发现她来晚了,中间空着一大块写着陈小天名字的地方只有一点点浮灰,它们现在在林清家里。 呼,萧潇叹了口气,又回头去看奶奶的画作,不让拍,摸总可以了吧,奶奶没有阻止萧潇触摸她的作品。 萧潇从中挑了几幅她认为比较有价值的画,画的内容都是陈小天不同时期的笑容。 场景各种各样,有吃饭,有睡觉,有洗澡,还有放学回家的场景,这个场景最多,画的也最有价值。 嗯,除了没有陈小天上学的场景,其他的都有了。 萧潇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就不想开口讨要了。 因为她明白了奶奶的画作早已完成,且不可交易。 呼,萧潇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她都是和一群表哥表姐,堂弟堂妹分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爱。 这种一人独宠的感觉应该很爽吧。 不管是宠人的那个还是被宠的那个,都很爽吧。 萧潇站在二楼上,看着庭院里的两姐弟,陈小天正拿着梳子给林清梳头,她们刚刚洗过澡,陈小天屁股上的纱布还渗出了血水,就像女人来大姨妈一样搞笑。 此行的任务已告完成,准备回家了。 萧潇开始收拾行李,奶奶还在楼上看画,房间里都是她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她很相信自己的嗅觉。 萧潇跑到房间里面,里面的空气带着一股老人特有的异味,和外面的空气截然不同。 但也不是那个奇怪味道的来源。 房间的中间呢,这里放着两个衣柜做隔断,把房间分成了两个部分,只是影响视线,并不影响空气流通和人的走动。 味道也是纯棉衣物放久了发霉的气味。 那就是陈小天的床了。 床上除了床板就是那个布帘了。 看看床底下都有什么。 一张画。 一张巨大的画。 一张比人还大些的画。 外面还包着两层厚厚的塑料薄膜,因此画的是什么看得并不真确。 萧潇爬进去的把画拖了出来,然后把上面的塑料布撕掉。 画露出了一角。 浅绿色根部带点金色的头发。 呼,那是她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染的。 这是一张画了睡美人的画。 全幅画都是用油彩画的。 栩栩如生,仿佛三年前的她就是那样睡的,比照片拍的还清晰。 她甚至看到了那些微微卷曲的细密柔软的黑色毛发。 萧潇拿出了相机,打开了那张睡美人照片,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是三年前的暑假她妈妈帮她拍的,拍完一张还没等她换个姿势就有人按门铃了。 妈妈急急忙忙的出去开门,哦,是那个前清洁工又来送土特产了。 她久等的不耐烦就睡着了,什么都没穿,什么都没盖,就这样睡着了。 后来,她被吻醒了,满嘴都是甜甜的口水,她打了那个吻醒她的小男孩一巴掌。 他实在太大胆了,她从没见过这么坏的小男孩,他不仅还手,还动手打了她的屁股,两人卷起大大的被子在被窝里面打做一团。 她也不知道后来怎么就主动吻了他,结果小男孩害怕了,哈哈哈,他居然跑了。 她只听到林清问他去哪里了那么久,他说上厕所,林清说上厕所要那么久吗,他说拉肚子,然后她就听到了他被打屁股的声音,嗯,听着很爽。 萧潇想到这里急忙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信号很不好,但是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妈妈,我房间的床别换了,留着我继续睡,哎呀,我知道掉了很多毛发在里面不好清理,但是我就是喜欢,你管得着吗,好了好了,别换了,就这样,我在这里玩的很开心,想回去了就回去,就这样,挂了,拜拜,爱你妈妈。」 萧潇打完电话,拿出相机对着画的各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才小心翼翼地把塑料薄膜重新给画套上。 可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这么完美的画怎么能用塑料薄膜遮灰呢。 这是我的画,不应该躺在床底下。 萧潇把塑料薄膜重新拿掉,小心翼翼的把画放到床上去。 手背从画布后面摸到了一张纸。 她蹲下一看,是格林童话里的一篇童话故事:白雪公主。 她笑了,好像嘴里塞满了糖果似的,笑得死甜死甜的。 行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空空的床板上多了一幅画,恰好和布帘隔出来的空间一样大。 …… 陈小天真的去砍柴了,说是砍柴,其实是去背柴,这是之前砍好放在山林里晒干的,经过太阳持续的烘烤,脱了水的柴禾就不会那么重了,正适合他这样的少年郎轻松背起。 萧潇在画画,用的是林清买给陈小天的画布和颜料。 陈小天精瘦精瘦的,力气却很大,脸上都是汗水,背上是几倍于他体积的木柴,都是杉树的树枝,都带着针叶,这是一种很容易点火的干柴。 陈小天还很聪明的拿松树树枝包在外面,这样背在背上就不会让针刺到了。 萧潇画的就是他背柴的样子,画的很不错,细节丰满,传达的意思也很明确,连林清都来了好几次看她画画。 嗯,就是缺一个名字。 想了几个都不合适,干脆留白。 「陈小天,现在,立刻,马上把房子里的杂物清理出去,只能留与学习有关的东西,如果被我检查到了……唔唔唔。」 林清拿着竹条又看陈小天不顺眼了,他刚刚坐下喝了一口水,就被指使着干下一份活,萧潇立马拿出了堵嘴神器。 「好的,我马上去,萧潇姐,你的相机要不要,唔唔唔。」陈小天盯着萧潇的口袋成功得到一颗糖。 「你们两个神经病。」萧潇摸着口袋里的糖果,也不知道谁说的不吃零食,结果吃的比我还凶,什么人嘛。 …… 经过陈小天不懈的努力,终于抢在天黑之前把房子里的杂物清理干净了,除了床上的那幅画,萧潇成功从林清手里抢回了睡美人的控制权,现在暂时存放在楼上的房间。 哦,林清的理由是画上的内容少儿不宜,萧潇嗤笑,好像她的两个卧室都是圣人书一样。 萧潇以为陈小天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陈小天还在干活,她准备今晚睡觉前一直跟着他,看他还要被林清虐待到什么时候。 决定刚刚做出她就后悔了,陈小天正在对着一个大木桶做的厕所粪战。uu看书ww.uuknshu 没错,字面意思,陈小天拿着一个长柄的大塑料勺子舀着粪水到两个木桶里,舀满了就挑着粪桶去山下的菜地。 太臭了,真的是迎风臭十里,即使萧潇拿出了口罩戴上。 不能放弃,因为她在用相机记录陈小天的生活。 一路跟着臭味到了菜地,还好,不是很远,就在来时的路上,也就跑了两分钟而已,就追上了。 林清正在地里收菜,字面意思。 地里都是萝卜,白菜,盖菜、空心菜、黄瓜什么的,都是应季的,哦,南方除了下霜那几天什么菜都能种。 山上的霜期很长,将近两个月。 陈小天要赶在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把菜晒成菜干,这样冬天就不需要去买大棚蔬菜了。 菜收完,先搬回去,然后泼粪,嗯,字面意思,要泼的均匀,就很考验手臂的稳定性和手腕的巧劲。 萧潇忍着恶臭,记录着这个难得一见的场面,在以前打死她也不相信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农活。 天完全黑透了,两人才干完地里的活计,还好菜地不大,分成好几块,加起来不到一百平。 萧潇没参与,她只是个拄着拐杖的记录仪工具人,她已经叫哥哥给她寄了部摄像机过来,她发现这个可比画画有意思多了。 从省城寄班车到青岩县城八个小时就到了,运费只要二十元,加一百元汽车站还会给你直接送到村里,再加一百元可以直接送到山上。 萧潇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可以让几个人山上,嗯,有钱真好。 …… 三(八)高山白菜 忙完了地里的活计,三人都是一身臭味,林清指挥着陈小天进了浴室,自己也跟了进去,没多久两人就出来了。 萧潇已经在浴室外面等的太久了,这是一个用木板围成的浴室,紧挨着厨房,空间还行,还挺大,就是没有顶棚,而且木板稀稀疏疏的四处漏风,怎么看怎么害怕。 除了厨房就浴室开着灯,她都能看见两人互相搓背的样子,见他们出来自己赶紧进去。 天黑黑,木板上挂着一盏白炽灯,此刻一群不知道名字的飞虫和蚊子正绕着灯泡上下飞舞。 灯光下就是一个木头搭的架子,上面摆着一桶热水,旁边就是水龙头,正流着冰凉的山泉水。 这点水怎么够啊,都不够洗头的,凉水一掺进去,热水也变凉水了。 如果这还能接受,那么看看浴室一角,那是一个砖头砌的蹲坑,没有粉刷砂浆,在炎热的天气下,一股尿骚味萦绕在鼻前挥之不去。 萧潇很想哭,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她无法想象陈小天他们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下来的。 她不知道,这个浴室还是林清来了之后搭的,此前他们都是在厨房里擦身体,在林清没来前,他们从来没有洗过澡,陈小天还好,夏天就去河里,冬天就不洗呗。 是林清改变了他们家的生活卫生习惯,这三年她真的比陈小天姐姐还像姐姐,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的一切。 洗头还是身体,全洗水不够,先洗头吧,头洗完擦个身体就好了,嗯,我真机智。 萧潇把头浸入温水里,只听哧的一声,一只虫子一头撞到了灯泡上,然后就掉到了她的眼前,在温水里扑腾着翅膀,真是恶心。 萧潇直接把水掀翻了。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寻求场外协助了。 「陈小天。」 「干吗。」陈小天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篮子跑过来,篮子里是洗好的白菜。 「水凉的,怎么办。」萧潇本来想发火的,看到他的样子就心软了,还算有点良心。 「好,你穿上衣服等一下,我烧好了给你端来。」陈小天转身就跑回去烧水。 「穿个屁啊,这么热,除了水什么都是热的,连空气都是热的。」萧潇抱怨了一句,打掉了一只飞向她的蚊子。 林清在收拾床铺,奶奶帮忙烧火。 陈小天把外面的大锅洗干净,里锅的热水刚刚舀空了,只好从水龙头接了三大瓢凉水倒入大锅,然后拿着水瓢沿着锅沿把水舀起浇到锅边,如此反复几次,水就开了。 先拿了个干净的木桶出来盛好热水,然后放入细密纱布包着的一包东西到木桶里,再重新给大锅注入三瓢冷水,然后才提着水桶进到浴室。 萧潇已经很不耐烦了,门也没关,她不在乎光身子给他看了,又不是没给他看过。 「陈小天,帮我洗头。」萧潇弯着腰,把头浸到他新兑的温水里。 「好。」陈小天用双手把她的头发全部浸湿了,然后在水里一阵阵的揉搓,直到泡沫出现,然后就换头皮,按摩头皮他已经很有经验了,毕竟经常帮助林姐姐洗头,萧潇也很享受他的头部按摩,力度适中,不急不缓,不比那些高级发廊里的托尼老师差。 还没完,还要换一遍清水,陈小天提着空桶跑出去重新装了一桶热水回来,哦,大锅里肯定又加了三瓢冷水。 用新兑的温水清洗了两次头发就好了,拿着干净的毛巾把洗好的头发擦干,然后再拿一条干毛巾把头发包起来,就可以洗澡了。 「陈小天,帮我洗澡。」萧潇很满意他的洗头服务,虽然不知道纱布包里装着什么,但是洗完的头发有股淡淡的芳香,这味道闻起来还蛮舒服的,于是很期待他的洗澡服务。 「好,你站好。」陈小天答应的简洁,动作也简洁,拿了一盆之前洗头的水直接倒在她的身上,然后就拿肥皂擦遍全身,最后双手上去揉搓,直到肥皂沫起来了,才回厨房装满热水回来。 这回不用继续往大锅里加冷水了,里锅的水也快好了。 萧潇等陈小天用温水把她的身体冲洗干净,之后的角角落落她就自己来了。 「陈小天,帮我洗脚。」萧潇坐在凳子上,这是浴室里唯一的一张凳子。 「好。」萧潇的脚要分开洗,陈小天先洗没有受伤的那只,然后换了一盆水洗受伤的那只,最后用布擦干,拿来新拖鞋给她。 萧潇很满意陈小天的工作态度,全程都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哦,就是冷漠脸,不哭不笑不悲不痛的那种,眼睛也很规矩,一看就是心理素质出奇高的人。 陈小天拿了件浴袍进来,这是她们今天新买的,萧潇闻了一下,晒干的浴袍还残留着阳光的味道。 「陈小天,帮我穿好。」萧潇一直在考验他。 「好。」陈小天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手上却麻利的接过浴袍把它套在公主的身上。 「萧潇,你洗个澡要洗半个小时吗。」林清拿着一条毛巾进来在寻找着什么。 陈小天赶紧跑出去,萧潇系着浴袍奇怪的看着她。 「陈小天,你给我重新烧一份茶籽饼,否则晚上别想睡觉。」林清的声音传出二里地。 萧潇开心的出了浴室。 陈小天很忙,炉灶里烧着一块茶籽饼,锅里准备煮饭。 毕竟太晚了,要先准备奶奶吃的饭。 奶奶吃的还算简单,就是一晚水蒸蛋,加入煮的稀烂的粥,拌匀了喂她就好了,等待茶枯烧好的时间里,水蒸蛋好了,茶籽饼也烧好了。 陈小天先把水蒸蛋起锅放凉,然后把茶籽饼烧黑的部分去掉,之后用锤子一下下的捶稀碎,包在纱布里,冲入开水就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端着从里锅舀的热水进到浴室,林清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陈小天,翅膀硬了,现在连我的茶籽饼都敢动了,唔唔唔。」虽迟但到,萧潇的堵嘴神器永远不会缺席。 只是这次糖在陈小天手里,这是他刚刚帮助公主洗澡的奖励,一共三块。 萧潇从房间换好衣服出来时候,正好看到陈小天把一大块猪油放进大锅里,然后下了葱段,之后就放入白菜翻炒。 奶奶烧的火热,陈小天翻的飞快,盐巴下去,再加点点味精翻炒几下就起锅了。 嗯,这是他们三人吃的。 晚上就一道菜,而且配稀饭,然后就是陈小天拿拌好的蛋饭喂奶奶,她们两人吃着清粥小菜。 刚刚炒好的白菜就是好吃,脆脆嫩嫩的还带着高山白菜特有的清甜,特别爽口。 萧潇很喜欢吃,大鱼大肉吃惯了,偶然吃一次很是新鲜。 倒是林清就吃了一小碗就放下了,笑眯眯的看着她。 萧潇以为她胃口不好,并不在意,又盛了碗稀饭吃了个干净,看着还剩着点的白菜,于是又盛了碗稀饭。 「陈小天,再炒个菜。」 「好。」 陈小天一如既然回答的简洁。 陈小天今晚的话很少啊,萧潇奇怪的看着他,他刚刚喂完奶奶,此刻正提着一桶不知道什么时候泡的黄豆。 大锅里还在烧着热水,奶奶坐在炉灶前烧火,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 北京时间晚上十点整。 萧潇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距离她吃完晚饭过去两个小时了,陈小天也出去两个小时了。 她也喂了两个小时蚊子,身上到处都是包,她不喜欢蚊香的味道,因此一个人躲在房间玩着掌上游戏机。 过了五分钟。 陈小天回来了,萧潇听见了他走路的声音,赶紧起床出来查看,就见他提了一桶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是鱼。 她从来没见过的鱼。 「接着。」陈小天仍了一个东西给她。 萧潇打开一看,是药膏,治蚊子咬的,她摸着胸前被蚊子咬的包笑了笑。 「陈小天,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豆腐都快凉了,等你半天了。」 「小天,你是不是摔了,脚怎么一瘸一拐的。」 「陈小天,你不是说去山下小溪摸鱼吗,我要不是怕黑就去找你了,神经病啊你,以后不吃鱼了,过来我看看,按这里痛不痛。」 奶奶和林清正说着什么,萧潇赶紧把药膏放在裤子口袋里,和糖放在一起。 进了厨房一看,豆腐不知道什么时候做好的,陈小天正在杀鱼呢,奶奶又在烧火了。 鱼很多,她一样也不认得,看着都不是很大,一条半斤到一斤的样子。u看书 ukanshu 鱼很快就清理好了,大锅烧的快冒烟了,陈小天放入三大勺的茶油,再下葱段煸炒出味道,再加入一大勺猪油,然后直接下洗好的鱼,一条条鱼从锅沿滑下去,吱吱吱的响个不停。 不等鱼皮烧焦就直接一个扁扁薄薄的锅铲下去翻面,等两面都去生了就直接从里锅舀了两瓢热水进去,趁着锅里浓白的汤水沸腾的时候加入切好的新鲜豆腐块,然后又不知道从哪摸出的一盘翠绿色的西红柿,没错,绿色的。 萧潇上手摸了,确实是西红柿。 只见陈小天拿出菜板和刀,对着西红柿咔咔咔几下就切成薄片下锅,盖上锅盖等了两分钟。 加盐直接起锅了。 好吃,汤鲜味美不足以形容此道菜,一点腥味都没有,尽是鲜香味。 萧潇真的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和豆腐,还有这个什么陈小天说的土西红柿,鲜中带着点微酸,口感爽脆,可好吃。 尤其豆腐,鱼肉虽然香嫩,都没豆腐嫩,嫩就算了,和菜市场买的豆腐一股石膏味不同,这个豆腐就是有豆腐味,黄豆的味道。 萧潇喝了两碗汤就吃不下了,肚子吃撑了,对面的林清正在优哉游哉的吃着鱼肉,她只吃鱼肉,对豆腐不感兴趣。 奶奶呢,陈小天把放凉的鱼肉和豆腐用勺子压烂烂的,确认没有鱼刺了才一点点混着鱼汤喂给她。 等奶奶吃完的时候,大盆子里的鱼汤都结成了一张油皮。 萧潇吃完才想起忘记拿相机拍照了,唉,真是遗憾。 …… 三(九)3个荷包蛋 今晚没有月亮,山中被一层雾气笼罩。 「萧潇,你今天都在哪上的厕所。」林清躺在床的外面,手里正一下一下的摇着扇子。 奶奶上床休息了,这半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 「那个山坡的拐角不是有道水沟吗。」萧潇继续玩着她的掌上游戏机,厨房里陈小天正在清理卫生,他总是最后一个,她们两人都洗脸刷牙完了。 「哦,我说怎么没见你问我呢。」林清想着自己第一次上厕所时的囧态。 「哦,我经常爬山,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就地解决。」萧潇穿着睡衣睡裤,感觉有些热,又不想脱掉衣服睡觉,正想着办法,陈小天进来了。 「林姐姐,我晚上睡哪边。」陈小天还是第一次看到那道布帘,于是就愣住了。 「你想睡哪边就哪边。」林清把扇子反了一头拿着,竹片那一头指着陈小天。 「陈小天,关灯。」萧潇想到办法了,关灯睡觉谁也看不见。 「好。」陈小天延续他今天的风格,脱掉衣服裤子就上床了。 萧潇伸出手来,眼睛根本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林清往布帘这边挤,陈小天睡在她外面。 萧潇很想睡觉,奈何身上被蚊子咬的地方很痒,刚刚吃鱼吃的忘记涂抹了,现在正痒的不行,用脚摸索着从床尾勾到裤子,一点一点的拉上来。 「睡觉。」林清咕噜说着什么。 萧潇动作一停,不是吧,这样也能打扰她睡觉,睡眠也太浅了吧,于是只好停下动作,想着等她睡着了再涂。 等了半天除了虫鸣好像也没有听到一声鸟叫,于是继续拿药膏。 「陈小天,你今天是不是忘记做俯卧撑了。」林清突然想起今天忘记督促他了。 「林姐姐,很困啊,今天累一天了,不用做了吧。」陈小天咕噜着什么。 「……」萧潇很无语,摊上这么个姐姐真是倒霉。 「陈小天,今天不做,明天起床翻三倍。」林清才不管他呢,今日事今日毕,不能拖到明天。 「好,做就做。」陈小天起身穿衣服,灯也不开就出去了。 「今天允许你减半,唔,就做五十个吧。」 林清起身穿衣服灯也不开就出去了。 「……」萧潇抬起布帘自己开灯,拿了药膏就开始涂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涂了。 萧潇现在很后悔,早知道下午就应该回县城的,身上现在到处是蚊子包,一片一片的又痒又难受,痛倒是不痛,就是痒,也不知道这个药膏能不能行。 全身涂完了他们也没有回来,萧潇准备去浴室看看陈小天怎么做俯卧撑的。 哦,为什么是浴室,因为声音从哪里传出来。 「一个、二个、一个、二个、……一个、二个……一个、二个……」林清拿着竹条坐在那张唯一的凳子上正在数数,看到萧潇进来一点也不意外。 「姐姐,我不行了。」 陈小天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衣服又脏了,没见过这么坑人的,死活不数三上去。 「……,你们两个神经病。」萧潇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身上痒的不行,才不管他们破事呢。 回到床上躺着,灯也不关,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林清数到四十九了,然后死活不说五十,不说五十就算了,声音越数越大,四十九三个字都快叫出四千九了,害,于是就真的睡不着了。 真的是神经病。 萧潇心里想着陈小天是不是受虐狂啊。 算了,不管了,趴着假装睡觉,她想看看林清要数到什么时候。 还好了,不算很晚,在她忍不住要去看看的时候,林清回来了,然后过了很久,陈小天才回来,这回他躺在中间,林清躺在外面。 呼,两个神经病。 不一会就响起了震天的呼噜声,嗯,是奶奶的。 然后好像会传染一样,林清也响起了震天的呼噜声。 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就在萧潇准备起床拿手电筒下山的时候,布帘那边传来一道声音。 「萧潇姐,药膏涂了吗。」陈小天好像知道萧潇没睡一样,小声的喊道。 「没有。」萧潇靠到中间来,大声的回道。 震天的呼噜依旧。 「哦,那明天再帮你涂吧。」陈小天准备睡觉了。 「……」如果有一个锤子出现在手里,萧潇一定要锤死他。 陈小天真的睡着了,半天没动静,还好没被传染震天的呼噜。 萧潇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从枕头旁边摸出一块糖果剥了糖衣,正准备吃的时候想起布帘后面的陈小天,于是抬起布帘摸索着找到他的脸,把糖果塞进他嘴里,手指头却怎么也拿不出来,被嘴巴的主人含得紧紧的。 陈小天竟然没睡。 萧潇笑了,抬起布帘,一把就将他拉了过来,动作过大,木板床发出不满的吱吱声。 「喂,陈小天,糖好吃吗,唔唔唔」萧潇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芳香,嗯,这是茶籽饼的味道。 「唔唔唔,好吃。」陈小天把糖还给了她的主人。 「哼,帮我涂药,痒死了,我说你们家的蚊子怎么这么多,嗡嗡嗡的吵死了。」萧潇吃着糖果想着楼上房间的睡美人,真是不虚此行啊,一幅顶万幅,自己喜欢的才是值钱的。 「好,药膏在哪。」陈小天接过糖果,用手寻找着药膏。 「给你。」萧潇拿着药膏给他,顺便打掉他的手。 「蚊子咬在哪里了。」陈小天接过扁扁的药膏。 「我身上到处都是包,自己找。」萧潇看着陈小天,他的眼睛在黑黑的夜里异常的发亮,就像草原上的狼,那年她和崔双双在草原上骑马的时候有幸遇到过一次。 「好。」陈小天一如既往的简洁。 …… 萧潇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不妙了,她好像来大姨妈了。 还好,林清带了卫生巾,陈小天还在睡,在布帘那边,打着震天的呼噜,萧潇从床尾下了床,拿林清给的卫生巾换上,穿好衣服一看,竹席又要洗了,上面的血都干了。 进了厨房,奶奶又在烧火,等等,萧潇仔细一看,是林清在烧火。 奶奶在煮饭,看到她笑眯眯的点点头,林清则拉着个脸坐在那烧火,哦,谁叫她把竹席弄脏了。 萧潇洗好脸刷好牙,饭都煮好了,陈小天也没起来。 奶奶说不等了。 今天的早饭有点丰盛,白斩鸭、白斩鸡、酒糟兔、大骨头、猪肚,红蛋、还有一盘蒸肉饼,哦,还有昨天晚上剩下的鱼汤。 嗯,早上好像吃米饭,除了这些还有三个荷包蛋,用的冰糖煮的。 「这些都是陈小天爸爸一大早送上山的,奶奶天不亮就起床打电话叫他送了。」林清来了三年还是第一次在早餐吃到这几样大菜,平常都是中午或者晚上。 「哦,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萧潇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奶奶各夹了一个红蛋到她们碗里,又一人端了一碗荷包蛋到她们面前。 林清在青岩生活了很多年,经常吃红蛋,倒也能接受。 萧潇咬了一口味道还行,就是带点酒味,吃起来还是挺香的,但是并不想吃第二个,忍着喉咙难受的反馈喝了点荷包蛋的糖水。 嗯,好甜,荷包蛋好吃多了,萧潇三下吃完荷包蛋,看着林清也吃完了荷包蛋,然后餐桌上还有一碗荷包蛋,奶奶不吃就是陈小天的呗,顿时眼馋的不行。 奶奶没吭声,她也不好意思讨要,只好把目光对准了其他大菜。 所谓大菜,就是一整只鸡鸭鱼做的一盆菜,u看书 .uukanh.o 味道都很不错,尤其是大骨头特别香,萧潇最喜欢吃这个,对骨头里面的骨髓尤其喜欢,那种香香嫩嫩滑滑口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这是那种养了很久的土猪大骨头才有的骨髓,一般市面上都是饲料猪,那种猪养了几个月就杀了,骨髓瘦小、口感差劲。」林清这三年经常吃大骨头,因此很有发言权。 「哦,这个兔子肉也特别好吃。」萧潇吃完大骨头开始盯上了红红的兔子肉。 「嗯,这个兔子肉要吃皮,q弹q弹的,放凉了更好吃,皮锁住了肉里面的汤汁,咬一口,那个汤水就在你嘴里化了。」林清也夹了一个带皮最多的兔子肉。 「哦,为什么好好的兔子肉要放酒糟下去呢。」萧潇对这个和红蛋一样的酒糟味不是很喜欢。 「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用红酒的酒糟可以去腥增香。」林清也不太懂这个东西是怎样烹调的。 「哦,鸭肉有点柴,鸡肉有点老,猪肚不错。」萧潇今天吃的很饱,她是第一次吃了这么多肉下去,喉咙又反馈难受给她,于是盯着那碗陈小天的荷包蛋就很心动。 然后就行动了,在奶奶和林清诧异的眼神中端了过来。 陈小天恰好进餐厅,正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打着哈欠,还是没睡醒。 「陈小天,我能吃你的荷包蛋吗。」 萧潇决定给他一个献殷勤的机会。 「爱吃就吃呗,我无所谓。」 陈小天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还是装傻。 萧潇才不管呢,直接就吃了。 …… 三(一十)看电影 萧潇多吃了一个荷包蛋果然就不一样了,在陈小天洗竹席的空档,她在堂屋里发现了一个秘密。 「陈小天,为什么你们家的门牌是石田村松山村一号,而不是石田村一号。」 「我怎么知道,反正以前这座山到处都是房子,我来之后都拆掉了,就剩我们一家了。」陈小天仔细清洗着竹席上的血迹,干的太久了不好清洗。 「哦,也就是说你们是松山村最后一户人家了呗。」萧潇越想越不对,可是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是的,石田村由四个小村子合并组成的,现在小天家是松山村唯一的一户村民了,早在三十年前,其他人都慢慢地搬到山下去了,但是户口还留着,所以还保留着村名。」林清曾经也很疑惑这一点。 「也就是说陈小天没来的时候,奶奶就一个人住在山上了啊。」萧潇很好奇奶奶为什么不愿意搬下山去。 「嗯,奶奶习惯住山上了。」陈小天不喜欢探听别人的秘密,尤其还是有关他奶奶的,就更不想在别人面前议论了。 奶奶拄着拐杖一直听着他们聊天,笑眯眯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萧潇的摄像机到了,她没有花钱叫汽车站送,和林清带着陈小天还有奶奶一起去了县城。 奶奶是陈小天背下山的,她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高级的汽车,看什么都好奇。 又是林清开的车,开的很慢,一路顺利的到了她家。 还是陈小天背上背下的,奶奶就参观了下林清的房子就起身去下一个目的地了。 电影院。 看的是上个月上映的【十面埋伏】。 也不知道奶奶看不看得清楚,更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懂。 反正陈小天是没看懂,也不喜欢看,只光顾着看两个姑娘了。 萧潇更漂亮,林清更温柔,没错,天天打他的女人他觉得温柔。 电影看完出来,奶奶在一张叫【工地上的女人】电影画报上停留了许久。 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拉着陈小天的手又往前走了,萧潇和林清只好跟上,到了地方一看,原来是家中医诊所。 诊所很小,装修很有年代感,哦,就是没有装修。 一个年轻男人是医生。 他叫奶奶外婆。 哦是陈小天的姑表哥吧。 萧潇也不知道他们聊些什么,反正中医那一套下来,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午饭是在诊所后面吃的,味道差强人意吧,奶奶一如既往的吃着稀粥。 吃完了午饭就去汽车站拿了萧潇的摄像机,然后去了超市买了一堆东西,萧潇补充了些糖果,之后拿了些气球,好像也没什么买的。 哦,萧潇拿了一瓶花露水之后又放回去了,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了好几条药膏。 陈小天倒是买了很多口罩,还有两箱纸巾什么的。 林清又买了一些厨房用品。 奶奶什么都看,什么都不买。 回去的时候萧潇强烈要求自己开车,林清不同意,以她的脚还没好为由拒绝了。 然后萧潇就以这个理由不拿东西,林清也只能认了,多拿了很多东西。 陈小天背完奶奶回家就下山了,他到的时候萧潇还坐在车里吹着空调。 「陈小天,帮我涂药膏。」 「好。」陈小天拉开车门的时候,萧潇已经准备就绪了。 …… 林清想着陈小天昨晚去摸鱼摔伤了脚,也不知道爬上爬下的会不会伤到骨头,越想越是担心。 于是便拿了根扁担和两个袋子下山来,刚到桥头就看到车窗开着,那里正伸出两只晶莹白嫩的脚丫,还一晃一晃的摇着。 摇到她走到跟前了还没停下来。 林清用力的拿起扁担朝着脚丫狠狠地拍了下去。 萧潇这下可真伤到脚了。 两只都伤到了。 然后,又一次被陈小天背回去。 后面跟着空着手的林姐姐。 …… 「小天,搬完了吗。」奶奶心疼的看着她的孙子。 「搬完了。」 此刻,陈小天正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旁边是两箱纸巾和口罩,他已经跑了五躺了。 天都快黑了,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林清坐在凳子上老神在在的剪着指甲,萧潇站在一旁拿盒子装她剪下来的指甲。 哦,脚啊,刚刚开始很痛,后面就不痛了。 「好,挑几担粪水浇浇地去。」奶奶拿着拐杖开始敲孙子的屁股。 「好的奶奶,我这就去。」陈小天起身去干活,自从林姐姐来了以后,奶奶已经很少吩咐他做事了,都是凭他自觉。 萧潇现在知道林清从哪学的打屁股了。 林清今天不准备帮忙了。 倒是萧潇拿着家里寄过来的摄像机,开始了她的新事业。 记录陈小天的生活日常。 哦,她现在终于知道口罩是干吗用的了。 带着口罩,粪水的臭味也不是那么的难闻了。 陈小天很累,但是还是坚持挑了五担粪水去浇地。 萧潇记录了一趟就没兴趣了,什么破日常,尽让人挑粪水。 …… 天黑黑,又到了洗澡的时刻,今天还是老样子,不同的是,水一次烧齐了。 陈小天和林姐姐进去洗澡的时候,萧潇也跟了进去。 林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陈小天更不会说什么。 他还要干活,给两个姑娘洗头洗澡洗脚。 还有两双的拖鞋,两件的浴袍。 忙完澡堂的一切,还要炒菜。 还是奶奶烧火,菜倒是简单,除了鸭肉有点馊味,这是坏了,其他都还能吃,于是热热就好了。 哪知道家里从今天开始一夜之间多了两位公主,都要吃新鲜的。 陈小天只好在奶奶的拐杖下跑去地里摘了盖菜回来,清炒了一份盖菜梗满足她们。 奶奶就好办了,她只爱吃水蒸蛋拌饭。 陈小天是不敢给她吃昨晚的鱼汤,怕拉肚子。 热好的菜也没倒,他不喜欢浪费。 吃完之后一看时间还不到八点。 萧潇今晚学乖了,只吃了一小碗,林清却吃了很多,就连奶奶也吃了两大碗。 时间一路走到九点,陈小天还在家里,萧潇等不了了,拿着奶奶的拐杖就招呼他的屁股。 「陈小天,你怎么还不出门摸鱼去。」 「……」陈小天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林清和奶奶也是一脸奇怪的表情看着她。 萧潇这才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 还好水桶冰着个西瓜。 这是陈小天在里镇买的。 西瓜不大,是本地西瓜。 「奶奶,天气这么热,我们吃西瓜吧。」 萧潇肚子很饿了,迫不及待的捞起西瓜来,还是要有借口的。 「好。」奶奶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 西瓜一切开,嗯,一股西瓜味就飘出来了,好瓜,果肉鲜红,还是少见的砂囊瓜。 「外地的,萧潇不要吃了。」林清一看瓜囊就知道是遥远的北方运过来的,这是专门拿外地瓜冒出本地瓜来卖,陈小天没经验被骗了。 「哦。」萧潇虽然嘴上同意,手里的动作可不减,咔咔两下就分好了。 西瓜确实不大。 一人一份刚刚好四份。 萧潇两下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 味道确实不错,就是甜度不均匀,中间太甜,边缘太淡。 林清没吃,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 奶奶不吃,她相信林清。 陈小天想吃但没迟到,他的那份被萧潇拿走了。 咔咔两下,萧潇又吃完了陈小天那份。 「奶奶和林姐姐,你们不吃吗。」 「不吃,建议你不要吃。」奶奶和林清异口同声的劝她。 「那我吃了哦。」萧潇可不客气,端过来咔咔四下就吃完了。 嗯,好饱。 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 …… 「一个、二个、一个、二个、……一个、二个……一个、二个……」林清拿着竹条坐在那张唯一的凳子上正在数数,看到萧潇进来一点也不意外。 萧潇进来,也不管地上做俯卧撑的陈小天,走到蹲坑解下裤子就是一阵放松。 「陈小天,uu看书ukanshu你的手,捏鼻子干什么,继续,才做了两个就这样,还有九十八个要做到啥时候。」 林清带着口罩,好似闻不到臭味一般,拿着竹条敲着走神的陈小天。 「姐姐,我不行了。」 陈小天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手捂着鼻子,衣服也脏了,没见过这么坑人的,死活不数三上去不说,旁边还有一个放毒的。 「……,你们两个神经病,看人拉肚子。」萧潇看了他一眼就没兴趣了,肚子痛的要命,这是第三次蹲坑了,才不管他们破事呢。 「陈小天,今晚加倍。」林清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口罩,哦,她已经带了三只了。 「不,不要加倍,我现在立刻马上做。」陈小天忍着难闻的味道继续做着俯卧撑。 「好,继续,萧潇你拉你的,别影响我发挥。」林清又拿出来一个口罩,嗯,不能再带了,再带影响她呼吸。 「呕……」萧潇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 萧潇很后悔,如果自己只吃了一份西瓜,或许剂量不够,也不会拉了吧。 即使会拉,顶多也就拉一次啊,也不会三番五次的跑厕所啊。 呜呜呜,这是她平生最后悔的几件事之一。 终于,在她不知道第几次蹲坑的时候,就在她腿脚发麻快昏倒的时候。 终于听到林清数到九十九了,然后死活不说一百,不说一百就算了,声音越数越大,一百两个字都快叫出一万了,害,于是就真的一泄如注了。 害,真的好爽。 …… 三(一十一)宝藏奶奶 林清在气味散发之前逃之夭夭。 独留陈小天趴在地上忍受剧毒攻击。 「陈小天,我快不行了,帮我擦屁股……」萧潇嘴唇青紫,脸蛋发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小天顾不得浑身酸痛的身体,拿了纸巾帮她擦拭了屁股,提起裤子,背起她就跑。 林清也发现不对了,拿了件外套给萧潇披上,她要守着奶奶,不敢跟着去,只好给村里的村长去了个电话。 都半夜了,被吵醒的村长一听是陈小天家的事也急了,匆忙穿上衣服就去叫村医。 村长刚刚出村口就遇到了陈小天,一起叫来的村医一看萧潇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对,急忙给县医院打了电话要了救护车。 村长开着自己的面包车,三人心急如焚的赶往县城。 幸好在里镇路口遇到了救护车,又换车到了县医院。 嗯,医生说送的及时,急性肠胃炎。 …… 萧潇的体质不错,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医生开了药给她带回去,让她赶紧出院,病床不够了。 这次是林清开车来接的,村长昨天晚上就回去了,陈小天在病床边守了一夜。 萧潇回到山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决定改造这个生活环境,不然她会疯。 「什么,电器用不了。」萧潇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清。 「是的,电压不够,我早就想买电器了,有通电给你点灯就不错了,电力局也不可能专门给你从村上拉一条线吧,现在用的电还是奶奶自己出钱拉的。」林清算了一下,从石田村到山上直线距离也超过三公里了。 「没事,我来解决。」萧潇开始发动她妈妈的关系网。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山里就来了一拨电力局的人,他们是来勘察路线的。 林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效率,不到十天一条全新的电力线路就拉到家里了,顺便还开了一条小路过来,不然电线杆没法运上来。 奶奶静静地看这着这一切。 陈小天这十天在干吗呢。 每天早起搞卫生,吃完早饭后上山砍柴背柴,中午回家吃饭,吃完继续背柴,然后休息,去挑粪水,浇地,和两个姑娘一起洗澡,帮忙洗头洗澡洗脚。 然后炒菜做饭,给奶奶喂饭。 晚上偶尔还要出去摸鱼当夜宵改善下伙食,还要提前报备,不然萧潇又不知道晚上该吃多少了。 然后就到了晚上睡觉时间。 一如既往的做俯卧撑,然后擦药膏。 而萧潇呢,天天就是玩游戏画画。 林清呢,天天就是洗洗刷刷。 日日循环,一直持续了十天。 直到萧潇买的电器运到。 「十个热水器,萧潇你有病吧。」林清难以置信的看着院子里堆的热水器。 「我不管,我要跑澡,我已经忍的太久了。」萧潇挥舞着钞能力毫不在意她的调侃。 陈小天和奶奶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萧潇怕不是真的有毛病。 家里多了一台冰箱、一台全自动洗衣机、十台热水器、还有若干厨房电器。 好像有了电器确实不一样了,至少洗澡水不用大锅烧了,衣服也不用陈小天洗了,肉也可以冷冻起来吃很久了。 从此家里总算是餐餐有肉了。 然后,林清也终于理解萧潇为什么要买十台热水器了。 因为淋热水雨的感觉真的很爽。 想象十个喷头对着你淋的感觉,大概就是那样吧。 哦,萧潇的泡澡桶正在定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在此之前要先把洗澡间重新建起来。 建洗澡间倒是很快,拆掉原来的木板砌了砖墙,这次有顶棚了,还重新做了厕所,安了两个马桶,又做了个水池什么的,一天就搞定了,第三天就开始用了。 电器安装完的当天开始,林清和萧潇就不让陈小天给她们洗澡了。 因为两人都来了大姨妈。 …… 在萧潇来的第十三天,陈小天终于把那个巨桶的粪水挑完了。 萧潇的摄像机早就不知道仍哪去了。 但是她的日记本里记上了这个日子。 八月十四日。 奶奶拄着拐杖在指挥,萧潇和林清好奇的在一旁观看。 陈小天把绳子固定在大木桶上,骑着建设牌摩托车,哦,林姐姐刚刚送给他的。 绳子逐渐拉紧,木桶渐渐地离开它原来的位置,直到完全离开。 底下是个浓黑腥臭的土壤。 陈小天开始干活。 整整挖了一个白天,才挖完腥臭的土层。 剩下的晚上吃完晚饭继续挖。 奶奶拿手电筒,陈小天负责挖。 萧潇和林清都很好奇他和奶奶在干什么。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开始讨论。 哦,她们两个坚持不住就去睡觉了。 「林姐姐,不会屎里真的有黄金吧。」 「应该不会吧,要是有黄金,也不会在山里穷了这么多年了。」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还觉得真有可能呢,不然奶奶怎么坚持的下去,这么多年唉。」萧潇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那种谜题即将揭开的期待感兴奋得她睡不着。 「……睡觉吧,挖到了也不是我们的,睡吧,梦里啥都有。」林清坚持不住想要睡觉。 「走吧,看看去,你想想啊,那个大木桶至少几十年了,干嘛以前不清空,偏偏我们来的时候清空了,说明奶奶没把我们当外人啊,走吧走吧。」萧潇已经在穿衣服了。 林清没办法,只好跟她一起去。 陈小天正在休息,手里是一瓶矿泉水,奶奶见到她们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坑里没有黄金,但有宝贝。 坑很大,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十几个箱子。 箱子是铁皮的,早就烂完了,陈小天戴上手套一拉全部散了,露出箱子里面的物品。 银元。 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全是银元。 「这些都是爷爷从山里捡的,四九年的时候,这里每天都有飞机经过,有记录的掉了两架飞机下来,没记录的就不知道了,爷爷当时刚刚分家出来,自己在山上建了房子,也是那年娶了我奶奶,当时听到了飞机掉下来的声音……嗯,整个飞机拉的都是银元,都在这里了,从藏起来的那一刻起就没敢动过这里的东西,如今也过了七十多年了,奶奶说林姐姐这么多年照顾我们很辛苦,因此想着把银元交给你,是留是卖都由你。」 陈小天转述着奶奶的话。 奶奶在一旁笑眯眯的点点头。 萧潇很震惊,开什么玩笑,这些银元价值怎么说也有上百万吧。 林清却不意外,因为奶奶之前和她说过的,只不过她并没当回事。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 林清的决定就是卖掉银元换成钱,先把萧潇花在这家里的钱还了,然后把剩下的钱留给陈小天未来读书娶媳妇用,奶奶说一切由她做主,怎么做都行。 萧潇的妈妈就是古董商人,第二天便拉着老萧一起带着一大帮人来了。 草草参观了下房子就把银元全部拉走了,萧潇也开着奔驰车跟着回去了,还带走了她的睡美人,林清也跟着去了。 陈小天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个姑娘离开,夯土房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挖开的土被他重新填了回去。 那个巨大的木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是那十个热水器有些刺眼。 陈小天关了九个,就开了一个。 姑娘们虽然走了,陈小天还是每天去山里砍柴背柴,背回来的柴开始堆到那个巨大的木桶周围,他还多了一件事,就是每天去木桶那里上厕所。 过了一周,林清回来了,萧潇没有跟着回来。 林清带回了一本存折,奶奶没要,林清也没坚持,自己收下了。 她回来也只是监督了一次陈小天的俯卧撑,然后就回镇里了。 马上就开学了,她现在很忙。 陈小天也要读初一了,奶奶叫他搬到镇里去住。 他不肯,于是奶奶就不吃饭威胁他。 陈小天只好在开学那天搬到了陈记大骨头饭店的三楼居住。uu看书 wuukashu.co 然后住了一个晚上就回山里了,从此每天骑着他的建设摩托车往返夯土房和学校。 开学报名后他在教室里遇到了林姐姐,现在是他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了。 林清现在非常的忙,忙到没有时间见他。 陈小天很无聊,每天就是上学放学然后想萧潇。 直到一周后在学校里遇见了她。 她又回到了这里,在他的学校里当一个美术实习教师。 还送了一台电脑和手机给他。 山里没电话,就把电脑放在了陈记饭店的三楼。 陈小天是不参加早自习和晚自习的,老师们见他成绩都不错就不管他了,哦,除了英语,英语他经常走神,英语老师也不想管他。 萧潇经常和他一起回去看奶奶,一周的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山里。 如果到了周末,更是不下山了。 她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需要办。 那就是教会陈小天拍照,帮她拍照。 索性陈小天学的快,萧潇把林清有的场景也要有,林清没有的场景也要有的标准要求陈小天。 从九月的第三周一直到国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一有空就出去拍照,拍完一张卡又一张卡。 然后国庆之后,萧潇带了一个女老师回来,就是崔双双。 从此英语课陈小天就很少走神了。 只是英语成绩还是没有提高。 自从崔双双来了之后,萧潇去山上的日子就很少了。 平常见面都是在陈记饭店的三楼,吃个午饭的功夫。 三(一十二)1001个 十月的第一天,林清终于有空回山里看奶奶了。 奶奶见到她很开心,拿出陈小天买的桔子就剥给她吃。 林清吃完桔子就先围着房前屋后检查了一番,嗯,陈小天到底是长大了,做的很不错,手里的竹条都变得多余了。 房子里里外外都和她上次离开时差不多,就是陈小天床上的布帘被拉起挂到了天花板上,哦,还有那个巨桶周围堆满了木柴。 除了这些,一切都很熟悉,但是又有些陌生,林清也不知道为什么才过去一个多月,就有这样的变化。 浴室还是那个浴室,厨房还是那个厨房,房子也还是那个房子,似乎真的有什么不一样了。 林清摸着手里的存折,上面的数字似乎就是不一样的来源。 她讨厌当保管员的感觉。 她把存折还给了奶奶。 奶奶收下了。 林清松了口气,一切又熟悉了起来,空气依然好闻,鱼肉依然好吃,陈小天依旧给她洗头洗澡洗屁股。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睡在了布帘外边,即使没有了布帘的遮挡,她也不想躺进去,她总觉得空气里有一股桔子味,那是萧潇的味道,她一直在吃糖果。 陈小天也没有躺进去,睡在了她的外边。 「陈小天。」林清拍掉乱伸的手,陈小天又想打她的屁股了,他总是在背后偷偷报复她。 「干吗。」陈小天嘟囔着什么。 「睡觉。」林清咕噜着,她是班主任,开学的这一个月非常非常的忙。 「是在睡觉啊。」陈小天都闭上眼睛了,他今天很累,一早又上山砍柴了。 「俯卧撑。」林清可没忘记检查他这一个多月到底干了什么。 「哦,今天很累,明天吧。」陈小天很困,难得反抗了一回。 「三倍。」林清一击必中。 「行行行。」陈小天准备起床穿衣服,林清拉住了他。 「就在这里吧,我也很累,你自己做自己数,我眯一会,做完告诉我一声。」林清眯着眼睛,心里想着这次月考陈小天的英语还是没有及格的问题,她很急,希望这次来的英语老师能够专心一点,不要像陈老师一样成天闹离婚。 「好。」陈小天一如既往的简洁。 「快点,别磨蹭。」林清想看看他会不会诚实。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十个、五十一个……九十个……九十五个……一百个……一百五十个……二百个……二百五十个……三百个……四百个……五百个……一千个,一千零一个。」 「呼噜噜……」 「呼噜噜……」 震天的呼噜永远不会迟到,陈小天望着天花板上的布帘欲哭无泪,今晚又睡不着了。 …… 林清睡了一觉神清气爽,陈小天打着呼噜还没起床,她进厨房的时候,奶奶已经在煮饭了,等她刷牙洗脸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两碗荷包蛋。 一碗鸡丝面。 一碗百合莲子粥。 奶奶已经吃完了,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她。 林清不知道吃哪个,荷包蛋肯定是要的,还是喝粥吧。 粥里放了冰糖,味道还是挺不错的,百合微甘,莲子粉糯,百合还是她从省城买回来的,是甘州特产,莲子是建州白莲,都是上等好货。 荷包蛋一如既往的好吃。 等她吃完了陈小天还没出现。 林清拿起竹条准备去打屁股的时候,陈小天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进了餐厅,他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荷包蛋和鸡丝面,又冲着她笑了笑,然后就去洗漱了。 林清看着他那高大精瘦的背影,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手里的竹条真的多余了呢。 …… 陈小天吃完早餐并没有继续去砍柴,而是背着奶奶进山,后面跟着林清。 林清还是第一次走这条山路,通往另外一座山的,路更难走,她也不知道陈小天带着她们要去哪里。 或者是奶奶要带她去哪。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就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小山洞,一个非常隐蔽的小山洞,洞口朝天开着,四周长满了高高大大的杉树和松树。 地上植被茂密,小路两旁堆满了还没晒干的杉树枝和松树枝。 但是这个山洞并不是小路的尽头,陈小天继续背着奶奶往前走。 沿着小路拐了几道弯就到了目的地。 那个山洞的下面。 陈小天把奶奶放下,从厚厚的枯叶下拿了根铁棍到处戳戳戳,一个个铁夹子就跳起来了。 又过了十分钟,陈小天才清理完洞口的遮挡,这是一条通往山洞内部的小路。 山洞不大,这是一个天然的石头山洞,类似溶洞那样。 山洞里面还有一堆残骸。 这是一架飞机残骸。 一架不小的飞机。 林清想起了陈小天那天晚上说的故事。 原来是真的。 山洞开口很小,向山内凹着,不仅干燥还没什么风。 里面有几个坟包,每个坟包都插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的字经过这么多年早已经褪去,看不出写的啥了。 林清不是很害怕,因为有陈小天和奶奶在,她数了下,一共七个坟包,大小都一样。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呼,管它们呢。 坟包旁边堆满了箱子,上上下下、层层叠叠足有几十个,陈小天打开了第一个箱子,还是银元。 全是银元。 林清看着奶奶,她还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手里拿出了那个存折递给她。 林清接了。 呼,真是奇奇怪怪的感觉。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老人。 林清懒得想。 她开始讨厌这种感觉。 她有点后悔介入他们的生活了。 她从小就是一个不爱保守秘密的人。 她喜欢简单的生活,不喜欢过多东西干扰她。 她不喜欢像陈小天一样活成奶奶的样子。 是的,她发现了陈小天才是奶奶的作品。 她早已毕业了。 只是自己从未发觉。 直到今天。 她已经可以想象陈小天天天去山上背的是什么柴了。 也不想知道陈小天到底挖了多少土埋了多少箱子。 反正与她无关。 …… 国庆七天林清只待了两天就下山了,陈小天依旧天天进山砍柴。 直到他生日那天,她才和萧潇一起进山给他过生日。 十月二十四日。 蓝天白云,秋高气爽。 陈小天的生日很简单,和平常一样,他爸妈也没去,就他们几个。 这是过了两个多月,三人再次聚首的日子。 今天陈小天难得的没有进山砍柴,穿戴整齐的坐在堂屋里,奶奶穿戴整齐的站在一边,等陈小天喝完茶就拿了一把钥匙递给他。 过了今天他在奶奶的眼里就算成年了,在古代已经娶妻生子分门立户了。 陈小天拿了一个桔子正准备剥,被奶奶拿走了。 奶奶剥好桔子,一人一瓣平均分给了大家,恰好多了一瓣,她就自己吃了。 奶奶分完桔子就走到夯土房最干净最漂亮的一块墙壁下。 那里离那颗松树最近。 两块石头上面架了一块被磨得光亮的木板。 这就算椅子了。 萧潇准备好了画画用的颜料,这是她应陈小天的要求买的。 陈小天展开画架开始用油彩在画布上画画。 起了几笔都找不到感觉,干脆换了画布,直接在纸上用炭笔直接画,寥寥几笔就将奶奶的形象跃然纸上。 萧潇拿着相机一直在记录。 这是她刚刚新买的单反相机。 林清呢,林清束起被微风吹拂的发丝,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 …… 晚上吃完生日蛋糕,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哦,今天又是陈小天为她们服务,帮忙洗头洗澡洗屁股。 按照惯例,今天陈小天又去摸鱼了,林清和萧潇也陪着去了。 陈小天负责抓鱼,两个姑娘负责打手电筒。 小溪里的鱼很肥,毕竟秋季了嘛。 随便摸摸就收获了满满的一箩筐。 虽然没有豆腐和西红柿,加点新拔的萝卜切的萝卜丝也别有一番风味。 高山萝卜因为昼夜温差大口感脆脆甜甜,加入鱼汤里,鲜上加鲜,成倍的惊喜,成倍的快乐,那是一个新鲜。 吃完了鱼就该睡觉了。 布帘不见了,她被林清挂在了天花板上。 陈小天睡中间。 两个姑娘睡两边。 「陈小天,关灯睡觉。」萧潇拿出一管药膏,u看书.ukanhu 这是使用了半年的药膏,挤挤还能用呢。 「陈小天,俯卧撑加倍。」林清用手代替竹条。 「好。」陈小天一如既往的简洁,只是语气比起往常弱了些。 「快点,别磨蹭。」林清用手代替竹条催促他。 「快点,慢慢吞吞。」萧潇学着林清的样子用手打他。 「一个、二个、三个、……一百个……五百个……一千个,一千零一个。」陈小天自己数自己做,刚刚做完一组就被萧潇打了一下屁股。「一千零二个……两千个,两千零一个,两千零二个。」 陈小天做第一组俯卧撑的时候,萧潇摸索着找到林清的手,紧紧的握住她,把一块剥好的糖果悄悄的放在她的手心上,直到糖果融化完了才放开她。 陈小天做第二组俯卧撑的时候,林清直接抓住了萧潇的手,紧紧的握住她,直到萧潇把夯土房的钥匙和存折都接过去了才放开她。 「呼噜噜……」 「呼噜噜……」 「呼噜噜……」 震天的呼噜永远不会迟到,陈小天望着天花板上的布帘欲哭无泪,今晚又睡不着了。 在萧潇忙着租房装修的日子里,林清刚刚好闲了一些,隔三差五的会和陈小天回山里住一晚。 一直过完第一学期,萧潇在回去前去了一次山上看奶奶,带了奶奶爱吃的桔子。 她让陈小天给奶奶画一幅画,陈小天答应了。 萧潇带着画走了。 这个春节又是林清陪她们祖孙二人过年,这是第四年了吧。 三(一十三)鸡丝面 两个姑娘睡了一觉神清气爽,陈小天打着呼噜还没起床,她们进厨房的时候,奶奶已经在煮饭了,等她们两人刷完牙洗完脸,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三碗荷包蛋。 两碗鸡丝面。 两碗百合莲子粥。 奶奶已经吃完了,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两人。 林清知道吃哪个,荷包蛋加百合莲子粥。 荷包蛋一如既往的好吃,粥吃完却有点反酸,估计是太甜了吧。 萧潇不知道吃哪个,荷包蛋肯定是要的,但是这次只能拿一碗,她不会忘记上次半夜去医院的教训。 她不喜欢喝粥,所以选择了鸡丝面。 鸡丝是茶油蒸鸡里的鸡丝,是一整只土鸡放在盘子里,然后放在木桶里面蒸熟的,没放水,因此鸡丝很鲜很甜。 面就是普通的面了。 主要是汤。 这是茶油蒸鸡的汤,就是那个浅浅的盘子里的一碗汤。 所以今天奶奶杀了两只鸡才做了两碗面。 靠,也太鲜甜了吧,又香又浓好回甘。 萧潇吃完自己的这份又馋别人的那份了。 可是,她铭记上次的教训,给自己立了个原则,不是自己的不能拿,除非主人同意,那就不算违背原则了嘛。 林清吃完陈小天还没出现。 等萧潇吃完了陈小天才出现。 林清吃着糖果无聊看着门口的时候,萧潇收好包糖果的纸望眼欲穿的时候,陈小天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进了餐厅,他看了一眼餐桌上的荷包蛋、百合莲子粥和鸡丝面笑了笑,然后就去洗漱了。 林清看着他那一副身心疲惫的样子,好像一夜之间就枯萎了似的,嘴里的糖果似乎不甜了呢。 …… 「陈小天,你怎么不吃面呐,哦,你不喜欢吃啊,你不喜欢吃就早说嘛,奶奶你吃不吃,哦,不吃啊,林姐姐你吃不吃,哦,不吃啊,那你们都不吃,我就吃了喔。」 萧潇一等陈小天洗漱完进来就问了一圈,不等陈小天坐到座位上就已经开动了。 奶奶笑眯眯的看着她。 林清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嘴里的糖果越来越无味。 「……」陈小天吃了个寂寞。 …… 陈小天也没想到,林清下一次回到夯土房是叫他回去读书。 是的,2004年的新学期开学的那天。 …… 今年的春节格外冷清,林清没有陪他和奶奶过年,不仅如此,上次的生日过后,她就没来过了。 后面夯土房里只有萧潇的身影。 奶奶在她的启发下重新画了一次老虎。 这回的老虎并不是很合她意,奈何之前的老虎擦掉了,她不知道新画的会不会比现在这只还好。 算了,就这样吧。 随着天气转冷,她开始越来越离不开拐杖了,到哪都带着平常在房间里用的那根。 夯土房各个角落里的拐杖不知不觉就积了很多灰,被陈小天拿去丢掉了。 陈小天的英语成绩还是毫无起色,在期中考试之后,新来的崔老师找他谈过一次话,成绩好了些,及格了一次,然后依然如此。 萧潇在寒假开始前拿走了那副他给奶奶画的画。 …… 冬去春来,陈小天在开学那天到学校办理退学手续,在办公室里遇到了林老师,一个假期不见,她胖了不少。 林老师不同意他退学,他就去找校长。 校长也不同意,因为他是林校长。 陈小天没办法只好回陈记饭店收拾东西,行李,没有行李。 …… 陈记大骨头饭店。 「林老师,吃饭没。」林玉莲收拾完桌子,马上就有客人入座,整个餐厅座无虚席。 「没有,老板娘,我找小天。」林清不是很喜欢陈小天父母,讲话就公事公办些。 「哦,小天在楼上,三楼,我带您上去吧。」林玉莲双手擦着围裙,抹布还在手上搭着。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吧,你先忙。」林清客气的拒绝。 「好的。」林玉莲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清不是第一次去陈记大骨头吃饭,但是三楼的房间却是第一次上去。 「天啦,天啦,天啦……」 迎着楼道吹来的风,听着一阵阵似缓似急的声音,林清把飘拂着的发丝束到耳后,刚刚到三楼就见到了一双晶莹白嫩的脚丫在面前摇呀摇的。 「继续。」林清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脑,过去把朝河的窗户打开。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气味终于冲淡了不少,看着继续在她面前摇呀摇的脚丫,微微一笑。 直到她在镜子里数完白色连衣裙上绣的所有小白菊,那双晶莹白嫩的脚丫才停下来。 「林姐姐,你这件裙子真好看。」萧潇看了一眼林清穿的裙子,上面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小白菊,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再看一眼自己身上披的毛毯,淡紫色的毛毯没有一丝多余的点缀,似乎有些土气唉。 「自己买的布料自己做的,不算什么。」林清看了一眼她的毛毯,是她放车里用的那条,一条很贵的毛毯。 「额,我还是喜欢买现成的。」萧潇一听穿个衣服还要这么麻烦干脆就不想了。 「嗯,陈小天,上午怎么不去上课。」林清看着陈小天的屁股,手里没有竹条,语气却似带了千万根竹条。 「额,林姐姐,早上在办公室已经和你说过了。」陈小天套上裤子,试图用姐姐的称呼来缓解尴尬。 「陈小天,你十岁的时候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又是如何向我保证的,我承诺的我做到没有,你保证的你做到没有,四年了,我是如何对待你的,你又是如何回报我的,今天,你给我说退学,你想过我没有,你想过你自己没有,你是为我读书的吗,你是为你自己读书的,你不读书如何走出这片大山,你退学想要一辈子当农民吗,当农民好玩吗,还是耍我比较好玩,还是萧潇比较……唔唔唔……呕呕呕……」 「卧槽,谁啊,他买的谁啊,谁天美的吐啊……」 「卧槽,都是海带,还有玉米,我去哦……」 「……」 「林姐姐,林姐姐,没事吧。」陈小天用手拍打着林清的美背,真的很美,自从不上山以后,她的皮肤越发白嫩了,陈小天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偷看她洗澡画画的时光。 「林姐姐,喝口水。」萧潇看着陈小天手里的糖果纸好生奇怪,他的糖是哪来的,她都已经好久不吃糖了,自从吃了鸡丝面,糖算个屁啊。 「没事,我先走了,肚子有些不舒服,你们继续,哦,陈小天,下午我希望在教室见到你,就这样。」林清用陈小天的毛巾擦了下嘴巴就直接走了,萧潇给的矿泉水也没喝,她不喜欢喝矿泉水,她只喝烧过的水。 「给我吧。」陈小天接过萧潇递的矿泉水,把手里的糖果纸摊平夹在书本里,心下奇怪,林姐姐不是很喜欢吃糖吗,为什么自己刚刚喂给她就吐了,还吐的那么狠。」 「陈小天,我回去了,崔老师还在等我吃饭。」萧潇想起今天答应陪崔双双吃午饭的。 「好。」陈小天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等萧潇走了才起来收拾了东西下楼,他也要回去陪奶奶吃饭。 餐厅有些奇怪,平日里座无虚席的饭店此刻一个客人都没有,爸爸妈妈都在打扫卫生,见到他下来看了一眼就没说什么了。 这一点也不像妈妈的作风,哎呀,怕了怕了,赶快溜吧。 「爸妈,我回去了。」 …… 林清午休了一会,下午上课的时候先去了陈小天的班级教室,寻找了一圈,在全班同学战战兢兢的眼神中出了教室。 「萧潇,在不在。」林清还是第一次来萧潇的宿舍。 「来了,林姐姐,我陪双双吃午饭去了,刚刚回来。」萧潇打开门就见到林清递了个车钥匙给她。 「陪我去找陈小天。」林清转身就走。 「好。」萧潇接过车钥匙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玩的哪出。 萧潇是司机,林清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长衣长裤,此刻正收着衣服裤子坐进副驾驶。 天气很好,温度适宜,都不需要开空调,车已经很老旧了,估计也开不起空调了吧,萧潇想着不相干的事情,看了一眼右边的林清,她也在看她。 莫名其妙。 萧潇的车自从上次开回去之后就放在家里了。 后面上山都是陈小天骑摩托车带她的。 所以,还是第一次开这辆车,车子倒是熟悉,林清爸爸的。 桑塔纳并没有奔驰好开,不过不影响她熟练的转向,熟练的加油门,因为路很熟悉。 一路无话,车子开到了桥头。 哦,那条小路不够宽,只容摩托车进出。 「要不然算了,我们回去吧。」林清看着眼前的石拱桥,中间那一道越来越深的凹槽似乎预示着什么。 「……林姐姐,我是不介意,但是来都来了,额,还是你做主,我听你的。」萧潇本来想劝说的,想想她状态好像不对,说什么都不合适,而且她也不知道她和陈小天到底干吗了。 「走吧。」林清想想也是,来都来了,结果既然早已注定,不如当做一次修心之旅。 「好。」萧潇锁好车门,跟在她的后面。 两人都是空着手,但是走的还是很慢,主要是林清,走走停停的,一点也不像她平时风风火火的样子。 萧潇看她的样子也不好先走,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陈小天家。 陈小天不在。 奶奶说陈小天又去山里背柴了,说完还看了林清一样。 林清笑笑,打了招呼就进了房间在陈小天床上躺着,布帘依然在天花板,床上的味道有股淡淡的药膏味。 萧潇在外面陪着奶奶聊天。 两人很有话题聊,一直聊到林清醒来,然后还在继续聊。 等到天黑陈小天回来了她们两人才停止聊天。 聊的都是陈小天。 她曾经也和奶奶聊过,如今再听一遍,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收获。 晚上依旧是陈小天煮饭,只是洗澡是他和萧潇先洗,林清后面自己单独洗的。 吃完晚饭,u看书.又到了陈小天去河里摸鱼的时候。 这次林清没去,萧潇跟他去了。 只是收获不多,毕竟春天嘛。 鱼虽然不多,汤却是够的。 因为萧潇不爱喝汤喜欢吃肉了,恰好林清不爱吃肉喜欢喝汤了。 喝完了鱼汤,又到了睡觉的时间。 依然是中间陈小天,两边两个姑娘。 只是今天晚上林清没有督促陈小天做俯卧撑。 「陈小天,俯卧撑。」萧潇可没忘记,用手拍着陈小天屁股催促。 「好。」陈小天准备爬下去关灯。 「不用,开着吧,我怕黑。」林清阻止了他。 「好。」陈小天回到了中间开始做俯卧撑。 林清侧躺着,温柔的看着他。 「我自己数,你快点,别磨蹭。」萧潇想看看她在搞什么名堂。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五十个、五十一个……九十个……九十五个……一百个……一百五十个……二百个……二百五十个……三百个……四百个……五百个……一千个,一千零一个。」萧潇数一下,就拍一下陈小天的屁股,数完,陈小天的屁股也红了。 陈小天在做俯卧撑的时候,林清一直用手摸着他的脸,很温柔。 萧潇看了她一眼,她的脸全是泪水,多到淋湿了枕头。 陈小天的脸上也全是泪水,多到淋湿了她的胸膛。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呼噜噜……」 震天的呼噜永远不会迟到,只是今夜无人入眠。 …… 四(一)回到二千零五 二零零五年六月六日。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石田村,小白房。 崔双双和萧潇搬进新装修好的房子一周年了。 哦,陈小天啊,他还是睡在活动板房里。 崔双双到现在都还没答应他住进小白房里呢。 所以,萧潇每次被蚊子咬了都要去活动板房里找他涂药膏。 至于林清,那晚过后就没人见到她了,包括林校长都不知道他女儿去哪了。 陈小天也不知道。 …… 巨大的镜子前。 崔双双又在跳她自创的舞蹈。 「天啦,天啦,天啦……」 萧潇躺在床上,翘着修长白嫩的双腿,她那晶莹白嫩的脚丫摇呀摇呀摇不停,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垂在崔双双的脸上,细密又柔滑,如果不是她头上的汗水湿哒哒的一直流下来,崔双双会一直躺下去。 萧潇在山里老老实实的待了一整年,没有回家也没有下山,天天玩游戏种花,如今皮肤白嫩的都要滴出水来了。 不愧是大白。 崔双双喜欢的大白。 「一个、两个、三个……一千零一个……二千零二个……三千个。」 陈小天数完三千个就不行了,直接瘫到了床下去,正好趴在崔双双的身上。 崔双双侧身躲开他的臭脚丫,拿出备好的毛巾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对着他的嘴唇轻轻一吻。 这是崔双双对他一年来尊重她的奖赏。 没错,今天是崔双双允许他每周进一次闺房看她跳舞的日子。 也是他和萧潇每周一次为她伴奏的日子。 崔双双已经一年多没有吸烟了。 萧潇的头发也染回来了。 严格来说不是染的,是被崔双双剃光了头发重新长出来的,现在又长成了一头乌黑如墨的秀发。 休息了一会,三人起床准备吃午饭。 陈小天越发高大了,也越发帅气了,就是皮肤太黑了。 萧潇每次看着他的背影都不自觉的翘起嘴角。 他们两个长的越来越像了,不管是性格还是脾气,都越发趋同。 崔双双看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餐厅,心里那种完成自己那份饭的需求越发迫切,可是某人好像一点都不急。 「中午吃什么。」萧潇看着盖着锅盖的大锅。 「吃鸡。」陈小天一如既往的简洁。 「鸡丝面。」崔双双坐到了烧火的位置。 陈小天把锅盖打开,顿时一股蒸汽逃逸而出,木桶里的茶油蒸鸡熟的刚刚好。 趁热拿着手套撕下鸡背部和鸡胸肉,再撕成丝状。 然后把盘子里的鸡汤倒入碗里,把电锅里捞起的面放入鸡汤里,鸡丝面就好了。 萧潇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汤汁。 这鸡还是自己养的,奶奶传下来的鸡种,正宗黑脚鸡。 崔双双和萧潇几乎每周都要吃一次,崔双双吃多了就没有了刚刚开始的新鲜感,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好像陈小天做鸡只会这一个做法似的。 萧潇倒是例外,百吃不腻,吃鸡最补元气了,她现在都有小肚子了,坐下去都快挤出一个游泳圈了。 「不行,陈小天,我要减肥,以后不要给我吃肉了。」 「好。」陈小天切了一盘酸萝卜丝出来,这个是崔双双的最爱,酸酸脆脆的很是开胃。 「陈小天,把鸡杂炒了吧。」崔双双很想现在就吃酸萝卜丝炒鸡杂,不想留着晚上吃了。 「好,烧火。」陈小天从冰箱里拿出鸡杂再次清洗一遍,改刀切片,备好料,就等锅热了。 所谓鸡杂,就是鸡的内脏,那些心肝脾肺肾,没有肺,多了鸡肠和鸡胗,脾不知道,忘记了。 陈小天的做法加入了刚刚水煮过的鸡血块。 崔双双把火烧的旺旺的,锅热下茶油,有茶油不用姜,去腥一绝。 再加入葱段炒香,然后放鸡杂,煸炒去生,下白酒,鸡血块,盖上盖子焖一分钟,之后下酸萝卜丝,然后下盐起锅。 嗯,崔双双爱吃的鸡杂就做好了,香香脆脆嫩嫩滑滑都有了,再加上萝卜丝的酸爽开胃,她能吃三碗饭。 没错,她是个大胃王,而且吃不胖。 萧潇最羡慕她这一点,不过再一想她的两只小白兔,心里就平衡了。 萧潇从不吃内脏的,不管多好吃,从来不吃。 「萧潇,张嘴,唔唔唔。」崔双双又开始反改造了。 萧潇下意识的张嘴,结果吞了一个鸡肾,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陈小天,管管小白,她吃我豆腐。」 「什么,要吃豆腐吗,去年收的黄豆今年全部拿去种了,没有黄豆了。」 陈小天当没看见,他曾经,哎,都是泪,被两个女人打屁股,毫无反抗的余地。 「萧潇,你的魔兽世界是不是今天开服啊。」崔双双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 「对,双双,小天,我给你们两个建了号,双双你是圣骑士,小天你是猎人,我是盗贼,到时候我们……」萧潇一听到这个就来劲了。 崔双双和陈小天忧心忡忡的对视一眼,家里有个沉迷网络游戏的大佬唉。 吃完饭,萧潇就去玩游戏了,她要在一周内把游戏人物升到满级,如果今天不是每周固定的伴奏日,她才不愿意浪费时间涂药膏呢。 「萧潇玩的太疯了,要不要给她找点事情做。」崔双双想看看陈小天是个什么态度。 「到哪都一样,她一辈子衣食无忧,随心所欲不是挺好的吗,从传奇到奇迹也没花钱,魔兽世界更没有花钱的地方了,就是换个电脑的事。」 陈小天为萧潇辩护,崔双双越来越像林姐姐了。 「不是一台啊,是买了五台电脑啊,都快开个网吧了。」崔双双忽然想起浴室外面的十台热水器。 「什么,网吧,陈小天,你要给我开网吧吗,我同意。」萧潇耳朵很灵敏,在隔壁打着游戏都能听到。 「……」陈小天。 「……」崔双双。 …… 一年多过去了,石田村确实变了个模样,虽然没有成片成片的竹林,却有连绵起伏的植被覆盖。 山青了,水多了,虫子也多了,蚊子也更加多了。 陈小天喂完鸡鸭,就赶到后山和工人汇合。 崔双双在午睡,她一直有午睡的习惯。 萧潇在打游戏,她一天到晚在打游戏。 陈小天筹备了一年多的事情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 带着工人走走停停,不到半个小时,那个山洞的相反方向,便是此行的目的地。 象背山草场。 这是他自己命名的。 顾名思义,这是一条类似象背的山脊,非常平缓,此前都是草甸,因为干旱而退化变成土石坡,被他用水和泥土改造成的,对他来说,工程颇为浩大。 索性面积不是非常大,加起来不到百亩,因为在山巅,有蓝天白云做背景,成像效果非常棒。 工人是来收尾的,上个月铺的木栈道有些钉子翘起来了,陈小天让他们重新补了钉子,顺便检查下木栏杆什么的。 …… 陈小天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小一和小二被崔双双拴在了院子里,见到他不停的摇着尾巴。 崔双双在给花浇水,萧潇只管种,不管养的,她总是在给她擦屁股。 萧潇还在打游戏。 陈小天提着回家抓的鱼进了厨房。 鱼是村里人自己养的,就养在梯田里,接的小溪水,挖的小鱼塘。 塘主是他曾经的小学老师,见到了就给了他两条。 一阵忙碌,一盆酸菜鱼就好了。 还是崔双双的最爱。 萧潇看了一眼就有些生气。 然后陈小天又端了盆水煮活鱼出来。 她马上就破涕为笑了。 萧潇爱吃辣,崔双双爱吃酸,陈小天爱吃咸,历经一年多的相处,陈小天已经被磨合的什么都吃了。 这盆夹一口,那盆夹一口,然后就被双打了。 「陈小天,说了用公筷,你把辣椒油都弄过来了。」崔双双拿筷子打他手。 「陈小天,来吃我的,吃不吃,你吃不吃,叫你吃还不吃,找打啊你。」萧潇护夫失败,uu看书.uashu 恼羞成怒,指桑骂魁加个回旋踢。 「来来来,我来数数有多少种酸辣味的菜……靠,突然想不起来了。」陈小天缩着脚逃离崔双双的摧残。 她总爱拿高跟鞋踩他。 没错,崔双双是家里最矮的,她不爽就天天穿着高跟鞋。 陈小天决定今晚就带着她们去看星星。 事不宜迟刻不容缓,不是为了自己的脚,是为了她的身心健康考虑。 …… 今晚没有月亮,但星星很给面子,满天繁星照亮了整个夜空,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萧潇本来很不情愿来的,她还想着通宵练级,陈小天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个字,就兴高采烈的拿了摄像机跟着走了。 陈小天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崔双双和萧潇,三人都背着背包。 这是一年多来,两人第一次随陈小天在外面过夜,心里还是有些小担心,幸好小一小二跟着来了。 哦,本来是大白和小白的,两人不同意,就给取了现在的名字。 两个姑娘不比工人能坚持,加上不是白天,打着手电筒也不太好赶路,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崔双双走的脚都累死了,虽然换了运动鞋,长时间不出门,还是很不习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刚出门时的期待感早都没了,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好好休息。 萧潇还好,就当减肥了。 陈小天到了第一件事就是收走了她们两人的手电筒,还蒙上了她们的眼睛。 然后崔双双就被推到了跟前。 …… 四(二)繁星 「砰砰砰。」 借着星光的指引,崔双双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心中的那份期待感立马爆棚了。 「陈小天,陈小天,陈小天……呜呜呜,陈小天,唔唔唔。」 「疯了,疯了,成疯婆子了。」萧潇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崔双双主动跳到陈小天的身上求吻。 这也太浪漫了吧,萧潇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心里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睡美人,陈小天也太偏心了吧,提在手里的摄像机顿时就沉重无比了唉。 还好还好,萧潇沿着草场外围的木栈道走了一圈,不就是山巅的一小片嘛,算什么大草原,心里顿时就平衡了不少,倚身靠着栏杆,准备等着看陈小天的笑话。 「陈小天,你准备了一年多的礼物就是这个啊。」崔双双现在看陈小天满眼都是小星星。 「嗯,我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嘛。」陈小天把崔双双抱到了草场中央放下来。 崔双双躺在厚厚的草甸上,手感细腻柔滑,这是一种她没见过的草,用手电筒一照,原来是条毯子,顿时就哭笑不得。 两只小狗被拴在栏杆上,此刻正不停的叫着,崔双双有些后悔带它们出来了,真是影响气氛,从背包里拿了两根火腿肠喂了才消停些。 陈小天和萧潇正忙着搭帐篷,崔双双见了也过去帮忙。 帐篷很大,三人忙了二十分钟才搞定。 嗯,帐篷和里面的被子枕头什么的都是陈小天下午带过来的。 搭完帐篷,从背包里拿出食物和水就可以看星星了。 「陈小天,你天天出门晒得这么黑就为了在山上种草啊。」崔双双很想听到他的甜言蜜语,唉,萧潇不在就好了。 「陈小天,等到了冬天这里会不会下雪。」萧潇听懂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一想到崔双双是被她拉入坑的,心里就原谅了她。 「对啊双双,你不是喜欢在大草原骑马嘛,萧潇啊,你想看雪的话,等到秋天的时候我准备在这里搭一个小木屋,到了冬天要是下雪了会更漂亮。」 陈小天抱着两个姑娘,闻着她们身上的芬芳味道,心里的成就感快突破天际了。 被灯光吸引来的飞虫被隔绝在帐篷之外,透过透明顶棚还可以看到天上的繁星。 「嘿嘿嘿。」 崔双双听到他说小木屋就想象着自己躺在小木屋里看星星的画面,脸上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 「哇靠。」 萧潇一听到小木屋却是什么也不想,拿着手电筒就冲出去了。 「萧潇。」崔双双以为出了什么事,拿着手电筒追了出去。 两只小狗见了顿时叫个不停。 陈小天优哉游哉的跟在崔双双后面走着,两根火腿肠精准的投送到了小一和小二的面前。 …… 「天啦,天啦,天啦……」萧潇看着眼前的温泉,人都快笑傻了,果然她才是那个玩游戏的天才,陈小天都提示的那么明显了。 「天啊,天啊,天啊……」崔双双看着眼前的小木屋,人都快乐晕了,还真的有啊,陈小天真会玩。 「两位公主请更衣。」陈小天背着三个背包向她们走来。 这是一个远离山林的小木屋,面向草场,背靠一面岩壁,在侧面挖了个小池子当温泉,温泉四壁还用了木板贴着。 陈小天从萧潇的十个热水器得来的灵感,搞了十个黑色金属桶做太阳能热水器放在一旁,借助着夏天如火的太阳能,水还是热的。 小木屋不小,放了一张大床不说,还有一面全身镜,衣柜,桌椅,卫生间样样齐全,甚至还有个小壁炉。 哦,生活用品一样也不缺,除了没有厨房。 「小天,衣服。」崔双双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脱衣服,却是第一次让他帮自己脱衣服。 「真美,我的双双。」陈小天抱着两只小白兔,啊,背后又有两只大白兔贴上来了。 「真美,我的双双。」萧潇学着他的花痴模样取笑他。 「哼。」崔双双伸展着双臂,她感受到了什么,是风,陈小天鼻孔吹来的风。 萧潇觉得自己应该出去了,她忽然发现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陈小天不会让她离开,他拉着两人来到木栈道上。 「我们来玩个游戏,就在草甸里,我藏了东西,很好找,谁找到了,今晚就听谁的,找到的那个人说的任何要求,输的人都要遵守。」 「真的吗。」萧潇第一响应,她想要他们两人陪她打游戏。 「只要不过分的我可以答应,过分的不算。」崔双双很谨慎。 「好,开始。」陈小天第一个跑出去。 「陈小天,你犯规。」萧潇第二个跑出去。 即使是在山里,盛夏的夜晚依然很热,崔双双光脚踩着依旧带着烈日余温的木栈道,仔细感受着山风的柔软。 此刻她那最漂亮最修长的一双玉腿正光明正大的袒露于天地之间,不仅是腿,包括她的整个身体,所有的肌肤都在渴望着风的触摸。 崔双双伸开了双臂,仰望星空,繁星点点,指向前方。 再一次,那个消失已久的感觉又来了。 这里没有行人,没有父母,没有第一名。 这次她没有了顾忌。 风,不再柔软。 草,更柔滑。 秀发越飘越高,她越跑越快。 「啊啊啊……」 崔双双大叫着一圈又一圈的在草地里肆意奔跑,她早已忘了还有个游戏。 「双双好美。」萧潇靠在陈小天怀里不无羡慕。 「你也一样。」陈小天亲吻着她的耳垂,两人刚刚玩了一场游戏。 「呼,谢谢你小天,你让很快乐。」萧潇回头送了颗糖果给他。 「唔唔唔。」陈小天唯有用行动回应她。 …… 萧潇去泡温泉了,她心疼双双。 陈小天抓住了疯跑的崔姑娘。 「呼呼呼……陈小天,我快死了吗。」 崔双双从来没有这么累过,那种精疲力尽的感觉真是爽,就是脚底板有些受不了。 「没有,你只是把从小到大积累的不开心发泄掉了,现在你需要补充快乐进去。」陈小天抱着她躺在草地上。 「是吗,那我要快乐。」崔双双喘着气坐在她腿上低头看着他,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眼睛可以这么亮的。 「嗯,我给你快乐。」陈小天把她扶正。 「驾。」崔双双又回到了在大草原上纵情驰骋的日子。 嗯,这是最快乐的一次。 或许是刚刚赤足狂奔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崔双双倒在了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繁星离他越来越近,哦,原来是他的眼睛。 风,又急了。 草,又柔了。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闪了。 人间真快乐。 「喂,我都泡了两趟了,你们怎么还不来。」萧潇等的不耐烦了。 「来了。」崔双双感受到了风的力量,此时她是草。 「马上。」陈小天感受到了草的力量,此刻他是风。 …… 「你们两个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个摄像机。」 崔双双趴在陈小天的背上,他也抱不动了,两人刚刚踏入温泉就被萧潇取笑了。 「不许看,摄像机现在是我的了。」崔双双刚想起身动手打她屁股,身体就软下去了,刚刚跑太久脱力了。 「哈哈哈,笑死,你现在最多1%的力气,还想打我屁股。」萧潇抓住崔双双的手把她拉到怀里,对着她的屁股就是啪啪啪。 「呜呜呜,陈小天救我,唔唔唔。」崔双双娇羞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求救的样子。 人间真实啊,陈小天都看腻了,快速洗完进了小木屋。 穿好浴袍可以下一个节目了。 嗯,就很真实。 等两个姑娘进来穿好浴袍,他又带着两个姑娘回到了草场。uu看书 .uuanhu 「闭上眼睛。」 崔双双和萧潇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好,现在睁开。」 崔双双和萧潇不听话的继续闭着眼睛。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陈小天不得不动用大招了。 「陈小天,陈小天,找死是吗。」 崔双双和萧潇愤怒的看着他。 「哇,天啦,天啦,好美。」萧潇看着眼前的一幕。 「哇,天啊,天啊,好漂亮。」崔双双看着眼前的天幕。 「天上一颗星,地上一颗心,天上万颗星,地上几颗心。」陈小天说着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真的很欠打。 萤火虫。 四处飞舞的萤火虫。 一闪一闪在草丛里的萤火虫。 「哪里来的萤火虫啊。」崔双双看着眼前的星光,不解的问他。 「这是刚刚从天上掉下来的星星。」陈小天抱着两个姑娘开始胡扯。 「咦,天上怎么还有啊。」崔双双故作天真的问他。 「傻瓜,因为我们在天上啊。」陈小天感受到了风,那是崔双双嘴里哈出来的,她张开了双唇。 「陈小天,你又在欺骗无知少女。」萧潇看不下去了。 「萧潇,你才是无知少妇。」崔双双护夫成功。 「崔双双,你是无齿少妇。」萧潇磨着牙齿跃跃欲试。 「……」陈小天不想说话了,星星越来越闪,草地越来越软。 嗯,明年争取多种几个山头。 …… 四(三)星空网吧 崔双双一起床就迫不及待的向着草场奔去。 一层薄雾笼罩了整个山巅,脚踩在松软的草皮上,如同置身在云端,从身后追来的橙光透过云层,在草地上留下了一串串橘红色的脚印。 真美,她爱上了这片草场。 那个感觉又来了,不过这回是快乐。 她要和天地分享她的快乐。 「啊啊啊……」 崔双双声嘶力竭的呐喊,没有回音,这里是山巅。 更没有回应,他们都在睡觉,它们已经习惯了。 真好,她爱死了这片草场。 陈小天躺在床上发呆,崔姑娘的快乐呐喊叫醒了他。 昨晚三人精疲力尽过后就直接在草地上睡着了,直到凌晨被小狗叫醒,他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把两个姑娘抱回小木屋。 「陈小天,你是不是在想林姐姐。」萧潇依偎在陈小天的怀里问他,她是被那声不知所云的呐喊吵醒的。 「想。」陈小天不想否认。 「我也想。」林清离开之后,萧潇才发现自己很想和她交朋友。 「她一直想让我走出这片大山,我拒绝了她。」陈小天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他不想和萧潇说。 「那她为什么回到大山里教书。」萧潇最佩服林清的就是这一点,一个纯粹的姑娘。 「她说她在探索求真。」陈小天开始有点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从崔姑娘的那里。 「活的纯粹,不为活而活。」萧潇道出了她的理解。 「说人话。」陈小天看着镜子里的两只大白兔,突然就想吃糖了。 「唔唔唔。」萧潇满足了他。 …… 草场啥都好,就是没有食物,火腿肠都喂了两只小狗,三人一到家就找吃的,结果家里只有昨天的剩菜,大家也只能将就了。 「陈小天,我决定了,我的梦想是在那片草场上盖一栋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我和萧潇,哦,还有你,我们一起的房子。」崔双双扒拉着盘子里的酸萝卜丝,平常很喜欢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爱吃了。 「张嘴。」萧潇夹了一块昨晚剩下的鱼肉喂给她。 「嗯,好吃。」崔双双吃着香香辣辣的鱼肉,原来吃辣一点也不可怕耶。 「好,中午我们吃麻辣火锅。」陈小天加了一把火。 「晚上,中午吃鸡。」两个姑娘一锤定音。 「……」陈小天。 …… 鸡是辣子鸡,陈小天去镇上买的豆腐,土豆是自己种的。 「好吃。」崔双双吃了第三碗了。 「香吧,我想吃这道菜好久了,你老说炒辣椒的油烟呛人,陈小天都不敢炒。」萧潇开始秋后算账。 「切,你又不在厨房烧火,你来烧一下试试。」崔双双反唇相讥。 「……,行行行,晚上我烧火。」萧潇准备弥补一下。 「屁咧,晚上电火锅,烧的哪门的火。」崔双双才不相信她会从电脑跟前离开。 「明天,明天我要是没烧火,我跟你姓。」萧潇当场就发了誓言。 「这个,这个,要不您再考虑一下。」崔双双准备给她一个机会。 「……」萧潇。 「崔双双,我建议你不要多管闲事。」陈小天很不满意她的态度。 「陈小天,你什么意思,唔唔唔。」萧潇准备好好教训一下陈小天,结果被他反教训了。 「萧潇,陈小天,你们两个真不要脸。」真是辣眼睛,崔双双不想吃饭了,出了餐厅就去找摄像机。 萧潇抬头和陈小天对视了一眼,陈小天回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唔唔唔……」崔双双摇着头乞求。 「喂,崔双双,刚刚谁说不要脸的,哈哈哈。」萧潇拿着摄像机反客为主。 「双双姑娘,存折在你这里吧。」天赐良机啊,陈小天不想放过。 「唔唔唔……」崔双双楚楚可怜的点点头。 「我答应了萧潇给她开一个网吧。」陈小天开始提条件。 「没门,唔唔唔……」崔双双反抗失败。 「就开在镇里,房租也不是很贵。」陈小天让了一步。 「不行,唔唔唔……」崔双双反抗无能。 「机器也不多,就十几台电脑吧。」陈小天退了一大步。 「陈小天,你昨天晚上怎么答应我的,唔唔唔……」萧潇不干了,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 「哈哈哈,萧潇啊萧潇,咦,萧潇,这个摄像机的开机键在哪。」崔双双急得不行,天赐良机马上就要错过了。 「崔双双,你别太放肆,唔唔唔……」萧潇反抗失败。 「哈哈,萧潇啊,双双都答应给你开网吧了,就让她开心一次嘛,来,双双,开机键在这里,对,就是这个。」陈小天发现自己真是个添柴。 「陈小天,你放屁,我啥时候答应了,唔唔唔……」崔双双又一次落入敌手。 「萧潇啊,你刚刚听到了吗。」陈小天提醒萧潇记得保留证据。 「唔唔唔……」崔双双开始向场外求助。 「嗯,双双,你可别忘了你的梦想。」萧潇收到了她的求助。 「行行行,开网吧剩下的给双双盖房子。」陈小天不会给她们私下结盟的机会。 「嘿嘿嘿。」两个姑娘都快笑成两只狐狸了。 晚上吃的麻辣火锅,微辣,也没有公筷。 或许昨天晚上的圆满改变了崔双双的坚持。 陈小天搬进了她们的闺房。 这个家终于像个家了。 …… 在萧潇的强烈要求下,在找场地开网吧的间隙里,陈小天和崔双双陪她玩了十几天游戏,玩到游戏人物满级就没玩了。 哦,陈小天玩的是暗夜精灵女德鲁伊,游戏名字叫美人。 萧潇玩的是暗夜精灵女盗贼,名字叫睡美人。 崔双双玩的是暗夜精灵女猎人,名字叫天天,还抓了两只豹子,分别叫小一和小二。 嗯,名字和都是萧潇取的,以报复他们不选择自己所选的职业。 她们还建了一个公会叫象背山公园。 他们俩不上线的时候,萧潇就一个人去一个叫荆棘谷的地图杀对立阵营小号。 然后经常被一个叫周信义的人辱骂,哦,他是一个巨魔战士,部落阵营的。 后来,那个巨魔战士经常带着一帮猎人来找她,萧潇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就天天去找落单的巨魔战士,守他尸体,从荆棘谷一直守到燃烧平原,一直守到周信义不上线为止。 +++++++ 时间眨眼就到了七月。 房子还没影,倒是接手了个小网吧。 之前的名字还不错,叫星空网吧。 网吧在里镇边缘地带,就在去往石田村的公路边,网吧生意很差,因为文化部门对未成年上网严格监管,这个新开不久的网吧就经营不下去了,老板很爽快,就收了个特种证的费用,其他的都送了,刚好让萧潇捡了个便宜。 同样,房子现在也没法建,陈小天现在还不能申请宅基地。 所以,崔双双急也没用,只能等。 就是等,什么都不能做,不然以后地也不好买。 网吧的名字虽然叫星空,内部装修却非常简单。 白墙水泥地,连个瓷砖都没有,上厕所都要去街对面的公厕。 几排电脑,两台空调,一个收银台加背后的烟酒柜就没了,本来有个放饮料的冰柜,因为没销量被饮料厂家拉回去了。 光线也不太好,萧潇想重新装修一下,被崔当家拒绝了。 于是就这么开业了。 但只在白天时间开门,因为崔当家不允许晚上时间营业。 再加上里镇已经有很多家网吧了,而且竞争激烈,每家都是冷冷清清。 所以星空网吧的生意根本就做不起来,一个人影都没有,新进的几条烟都被陈记饭店买走了。 萧潇反正无所谓,她开网吧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下山,在山里待了一年已经厌倦了,她想回到闹市里,还要带着他们一起。 崔双双却看不下去,她一直反对下山,没错,她喜欢独居深山,u看书.uukans不喜欢人间闹市。 后面陈小天想了个办法,既然里镇没人,干脆在县城汽车站发传单,吸引县城里的人来玩,反正有公交车直达,不过,发了一天就停了,因为崔双双说传单成本太高了。 「魔兽世界主题网吧,办理网吧会员玩魔兽世界不要钱,公交一路车直达,网吧地址:里镇。」 炎炎夏日,汗滴入土。 周信义刚出汽车站大门就接到了一张传单,本来想丢掉的,上面的魔兽世界留住了它。 他急着去青岩县总医院检查医疗设备故障,顶着高温烈日从滨海坐了五个小时汽车才到,结果刚一下车就发现钱包不见了。 算了,被偷就被偷吧,反正也没钱,除了一张身份证和妻子的照片也没放任何东西。 身份证可以补,妻子的照片有的是,丢就丢了。 青岩县汽车站背后不远就是青岩县总医院。 周信义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医院,自从离开了广告行业就顺风顺水,在老乡的医药销售公司上了两年班就出来自己开了个小公司,主营一些他也不懂的设备,反正卖出去就有钱赚,卖不出去就退回给上家,横竖挣个跑腿费。 听上去很不错,但有一点不好的是,设备有维保问题,不像医药,卖出去吃不死人就不管了。 所以运气好赚一套房,比如刚买的房子的首付款就是从这个医院挣来的。 如果运气不好,比如他卖给县医院的设备出了问题,那就需要尽快地解决问题,不然就要把房子的首付款吐回去了。 …… 四(四)游戏币 午后。 医院门口。 周信义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皱眉不已,他刚刚从医院出来,在把鞋底里的两万块钱送出去之后,成功赢得了一周的时间。 他只能保佑设备厂家能尽快派出维修人员,否则房子真要吐回去了。 「劳驾,借过。」一个流着满身大汗的男人挤着人流匆匆而过,叮当的掉了一枚硬币下来。 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没有人去捡。 周信义也看到了,他蹲下去捡起了脚边的这枚硬币。 哦,是一枚游戏币。 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折叠起来的传单,再看了眼这枚游戏币,他发现命运给他开了一扇门。 身无分文的周信义跑向了公交车站。 …… 午后。 青岩县汽车站门口。 「喔,双双姐,辛苦了。」陈小天用双手理顺了崔姑娘的头发,他越来越喜欢这个纯真善良的姑娘。 「呸,把窗户打开。」崔双双拿了两张纸巾叠在一起包好口里的异物丢到了垃圾袋里。 陈小天把车窗降下来,车内的冷气向外逃跑时外面的热风跟着灌进来,顿时把车内的异味冲的一干二净。 「还是有味道,去把垃圾袋仍了。」崔双双把垃圾袋扎了个结丢给他。 「好。」陈小天拿了垃圾袋去了最大的一个垃圾桶。 一张女人的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起了这张照片,回到奔驰车里就给了崔姑娘。 「很漂亮,你想干吗。」崔双双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钱包。 「我不是看她漂亮才给你,我是信任你才给你。」陈小天系好了安全带。 「哦,就像你一直盯着黑板实际是看我一样。」崔双双熟练的开着萧潇的奔驰车,扭头看了他一眼。 「我和你说个故事。」陈小天不打算继续之前的话题。 「说吧。」崔双双超了一辆公交车。 「你知道里镇这个名字的由来吗。」陈小天准备说一个她不知道的故事。 「你说。」崔双双又超了一辆公交车。 「其实之前不叫里镇的,而是鲤鱼溪镇。」陈小天看了一眼被超过的公交车。 「继续。」崔双双已经超了三辆公交车了。 「以前有一个官员来上任,他喜欢吃鱼,所以选了鲤鱼溪镇这个地方,结果来了大失所望。」陈小天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崔姑娘的大白腿上,她今天难得穿了短裙。 「为什么。」崔双双适时的捧哏。 「因为河水都是白的,根本就没有鱼。」陈小天看的口干舌燥。 「哦,为什么河水都是白的。」崔双双把着方向盘拐到了一条小路上。 「因为……」陈小天准备一次说全了。 「因为鲤鱼溪上游有很多石灰矿,把鱼都毒死了,然后那个官员就把所有关于鱼和水的字都去掉了,哈哈哈。」 崔双双大笑不止,双腿并拢又分开,分开又并拢。 「……林姐姐告诉你的吗。」陈小天吃惊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的注意力都在方向盘上,目光又回到了她的腿上。 崔双双把车停下了,因为她发现他的样子好可爱。 这是一条废弃的小路,道路的尽头就是废弃的矿场。 「那天,我去你家之前又去找了林老师,她告诉我了你和她的故事。」崔双双说完就打开了车窗,一步就跨到了他的腿上,然后轻轻的在他耳边低语:「你可以把我当成她,也可以把她当成我。」 「现在你是林姐姐。」陈小天拉低了座椅。 「现在我是林姐姐。」崔双双又回到了草原上,炙热的风从车窗灌进来,带走了所有冷气。 …… 「你们两个去那么久,还好没有客人,不然我怎么忙的过来。」萧潇打着游戏,看着手拉手进来的两人就好笑,崔双双什么时候敢在公共场合和他拉手了。 「哦,刚刚路过看到一辆公交车坏了,一群人在那里堵路,我们等了好久路才通。」崔双双拿了一瓶矿泉水出去洗手。 「陈小天,你来说。」萧潇才不信崔双双的鬼话。 「萧姐姐,你有垃圾袋吗。」陈小天在她身边坐下。 「我需要垃圾袋吗。」萧潇白了他一眼。 …… 「有人吗,老板。」周信义拿着传单看着空无一人的收银台,网吧也没人,不会是个骗子吧。 「来了。」陈小天从角落里起身看了客人一眼,他那风尘仆仆、满头大汗的样子一看就是跑业务的。 「哦,我以为没人呢,这个传单是你们家的吗。」周信义比划了下传单。 「是,上网的是吧,我们是魔兽世界主题网吧,玩魔兽世界游戏的才能免费上网。」陈小天记得他,唯一一个没有把传单丢到地上的人。 「好,那开个机子吧。」周信义看了下收银台后面的烟柜。 「给你,一号机,只能上到六点,晚上不营业。」陈小天给他开了个离收银台最近的机器,萧潇习惯在后门角落里上网,刚刚已经出去找崔双双逛街买仙草去了。 「好,谢谢老板。」周信义很喜欢眼前这个小男孩,一点不墨迹,说免费就免费,虽然离打烊不到两个小时,也可以了。 「矿泉水,免费的。」陈小天从吧台拿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谢谢老板,非常感谢。」周信义双手接过,不禁感慨,一天的霉运终于到头了。 他一大早从滨海出发坐了五个小时汽车,午饭都没吃,又在医院墨迹了半天,从医院出来坐了公交车,结果坐到一半又遇到突发事件,一大群人堵路,他是一路走过来的。 免费的矿泉水他不敢喝,虽然又渴又饿,他从事医疗行业的,听多了肾丢传说。 电脑很新,配置也不错,熟练的打开魔兽世界,熟练的登入游戏。 他已经好几天没玩了,此时他的战士号还在燃烧平原,不敢复活,不知道那个变态盗贼还在不在。 算了,无所谓了,点击复活,没死,那就不在,先回城吧,万一他来了呢。 一回城就遇到有人找他下副本,那就去吧,玩得入迷肚子都不觉得饿了。 「先生,我们要下班了。」陈小天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个半秃的中年人。 「哦哦,这么快啊,好的好的。」周信义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游戏一停下来肚子就咕咕的叫。 「嗯,你可以明天再来。」陈小天很重视网吧的第一个客人,虽然免费,那也是客人不是。 「好,老板,你也玩这个游戏吗。」周信义的肚子越来越饿,他要在出门前找到晚餐。 「有空的时候玩。」陈小天其实也挺想玩,但是事情太多,可以娱乐的时间就很碎片,不适合玩这个游戏。 「好,那可以加个好友,以后一起玩啊。」周信义打开了qq,上面的消息闪个不停,一打开就崩溃了。 「好。」陈小天告诉了他自己的qq号。 本来事情就结束了。 「哎,你的水。」陈小天发现客人没拿桌上的水。 「好,谢谢,刚刚忘记了。」走到收银台的周信义回来拿了水又走到了收银台。 「没事。」陈小天看着中年人,想着今天估计能卖一包烟。 「老板,烟怎么卖。」客人果然想买烟。 「一包七块。」陈小天从烟柜里把烟拿了下来。 「哦,我要两条。」周信义盯着烟柜里的最后一条烟笑道。 「最后一条了,要不你去外面看看。」陈小天把烟放了回去。 「额,一条就一条吧,老板,你们明天几点开门。」周信义掏了掏口袋。 「我们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开门」陈小天又把烟拿了下来。 「烟我先抽着,明天一起给你怎么样。」周信义撕开了烟盒。 「行。」陈小天笑了笑同意了。u看书ww.uukansu 「明天见。」周信义拿了水和烟挥了挥手走出了网吧。 陈小天点点头没说什么,准备关门下班。 …… 周信义走进烟酒店的时候,老板正和家人吃饭。 「老板,矿泉水回收不。」周信义向老板挥了挥手里的矿泉水。 「不要。」老板摆摆手撇了一眼他手里的那条烟,蓝狼啊,好卖不好进。 「哦,烟呢。」周信义走向门口回头问他。 「六十。」老板比了个手势。 「加水六十一。」周信义挥了挥烟。 「行。」老板给了他六十元和一枚硬币。 「哦,老板,你吃的大骨头是哪家的。」周信义接过钱看了一眼老板家人手里的大骨头问道。 「陈记。」老板把烟丢到柜台上拿起吃了一半的大骨头继续啃。 「好,谢谢老板。」 周信义出了门就去找陈记,一条街都是大骨头饭店,但是叫陈记的唯独就一家,虽然很多陈aa陈bb之类的,因此很好找。 周信义到的时候店里刚刚好走了一桌客人,上菜很快,味道也不错,吃完花了不到五分钟,他没敢点大骨头,怕钱不够,点了一个烫空心菜、一个小肠汤、两份米饭还浇了猪脚汤共十一元。 「味道不错老板,你这个小肠洗的很干净。」 老板娘很忙,老板收钱,周信义把钱递给老板。 「我自己洗的,用了地瓜粉下去搓,还要……」陈明德接过钱放进抽屉里,还没说完呢,客人就走了。 …… 四(五)滨海之行 陈小天从网吧出来的时候,萧潇已经在奔驰车旁边等了很久了。 「陈小天,你怎么那么久。」 萧潇看到他一出来就帮他打开了后座车门。 「关门需要时间的嘛。」 陈小天坐了进去,萧潇也跟着坐了进去。 「哈哈,还不是因为你守人家尸体,陈小天担心你是被人家找上门来寻仇的啊。」崔双双坐在驾驶座里笑着调侃她。 「唉,真是巧啊,而且没想到是个老男人,以后都不杀小号了,没意思。」萧潇想起刚刚在那人背后看到游戏名字时震惊的样子就好笑。 「喔,双双姐,肚子饿了,去饭店吃吧,今天太晚了。」陈小天摸着萧潇的头发和前座的崔双双请求,因为今天真没力气煮饭了。 「好,垃圾袋在置物箱里。」崔双双撇了下后视镜里的两人。 「喔,双双,萧姐姐从来不用垃圾袋的。」陈小天笑眯眯的看着她。 「滚。」崔双双竖了一根中指给他。 …… 「陈明德,一块钱不是钱啊,看一眼会怎样……」林玉莲捏着手里的游戏币,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收都收了,就当给他打折了。」陈明德在大锅里捞了几遍都没骨头了,嗯,可以打烊了。 「妈我和你换。」陈小天从口袋里拿了一枚硬币换了林玉莲手里的游戏币。 「叔叔,阿姨。」崔双双和萧潇跟着进来,平常她们两人尽量不来的。 「还没吃饭吧,坐着,我给你整几盘。」陈明德看着眼前的三人,称呼都乱了,索性不称呼。 「哎,崔老师,萧老师,你们来啦,小天你带老师上楼吃吧。」林玉莲还是延续此前的习惯称呼她们。 陈小天带着两位姑娘上楼。 现在二楼三楼都装修过了,二楼改成了餐厅,三楼现在是他父母和妹妹陈小雨的房间。 吃饭是在二楼,陈小天上三楼去把妹妹抱了下来。 陈小雨还不到三岁,被放在一个超大木桶里面玩,见到哥哥来了很开心,跟着哥哥到二楼看到两个姐姐就更开心了。 「哥哥,姐姐,姐姐。」陈小雨挥着小肥手向两个姐姐跑去。 萧潇不喜欢小孩,崔双双还行,抱了一会就抱不动了,陈小雨小时候很胖。 等菜上来,她们和陈小雨已经混熟了,萧潇也没有了刚刚开始时的陌生感,陈小雨坐在她的腿上,她还喂小盆友喝汤呢。 林玉莲见了又去楼下搞了个汤上来,嗯,有个小孩子气氛都和谐了很多。 走的时候陈小雨很不舍得哥哥,在征得妈妈同意之后,带着尿布就跟着哥哥上山了。 走之前,崔双双找老板娘要了几根骨头,这是小一小二的晚餐。 到了家里喂了狗狗,陪萧潇打了两个副本就到了休息时间。 陈小天被赶去了活动板房,他决定明天把活动板房给拆了。 他还没铺好床,崔双双就进来了。 「小天,衣服。」崔双双伸开双臂,陈小天见状上前帮她脱衣服。 「我发现你越来越成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崔双双想着他在陈记换硬币和带妹妹来活跃气氛的事,心里有开心也有担心。 「人总要长大的嘛,总不能老是躲在你们身后。」陈小天抱着崔姑娘,小白兔又大了些。 「网吧的事情做的很好。」崔双双决定表扬他一次。 「谢谢夸奖,都是老师教的好。」陈小天收下了奖赏。 「呵,让开。」崔双双上去两下铺好了床。 「老师威武。」陈小天抱着她飘到了云端。 云收雨散…… 「呼,不用纸巾,我可以。」崔双双躺在床上想象着萧潇当时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很难嘛。 「……」 …… 第二天,那个叫周信义的人没来。 第三天也没来。 直到七天以后,陈小天的qq上多了个好友申请,他看了看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星空网吧的生意一直没有起色,虽然后面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客人,还是不值得耗费他们三人的时间,于是网吧第一次进入了长时间关门状态。 「陈小天,双双,我们去旅游吧。」萧潇不愿意第一次下山就半途而废,想着只要带陈小天体验过城市多姿多彩的生活以后,他一定会喜欢在城里生活。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崔双双不想去,最近那个叫陈小天的人经常来找她求表扬,正是兴头上的时候。 「双双姐不去,我也不去。」陈小天不舍得中断天天有奖赏的日子。 「那你们陪我玩游戏。」萧潇退而求其次。 「我们选旅游。」陈小天和崔双双默契的对视一眼。 「……」找到密码的萧潇才不在意他们在干吗。 +++++++ 二零零五年七月的最后几天。 陈小天一行三人来到了滨海。 萧潇的家刚刚从省会滨江搬来滨海,在岛内买了一套大别墅。 「我妈妈觉得未来滨海的房价会涨破天际,因此准备把所有的资产都卖了来买岛内的房子。」萧潇说着家里的事情。 「哦。」崔双双无话可说。 「为什么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陈小天刚刚学到这个理论,嗯,崔双双的教学计划书里的。 「你不是篮子吗。」萧潇白了他一眼。 「哈哈,陈小天,你要有点出息才能对得起萧潇的青睐。」崔双双笑得不行。 「是,就怕我这个草篮子承受不住你这个金鸡蛋。」陈小天顿感压力山大。 「是不是嫌我胖了,陈小天,你是不是嫌我胖。」萧潇现在对体重很敏感,一听就急了。 「陈小天,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崔双双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 「……」陈小天来到城市学会的第一课就是言多必失。 三人说说笑笑的打了的士直奔酒店,哦,他们没开车来。 他们也没去萧潇家,因为崔双双不想去,她不喜欢萧妈妈。 住的是普通酒店,还是陈小天选的,他的理由是高级酒店浪费钱。 三个人开了一间房,不过中途萧潇接了妈妈电话回家去了。 最后只剩下崔双双和陈小天两人。 晚饭也是两人自己吃的,吃的鸭肉冬粉,两人都不吃海鲜,在这一点上,两人非常相像。 吃完了晚饭就要办正事了。 吃饭的地方就在酒店隔壁,两人办事的地方也在酒店隔壁的小区。 走路五分钟,非常近。 「是这栋。」崔双双提前看了地图的,领着陈小天进了这栋高楼。 这是一个新建成的住宅小区。 电梯的人很多,陈小天把崔双双护在胸前守护着她,他们要去的地方在13楼,因为人多就没有按电梯,在14楼下了。 陈小天拉着崔双双跟着人流出了电梯,好像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层下似的,等他们走完了,陈小天才移动到消防楼梯。 「陈小天,快走。」崔双双看了一眼路过时敞开的房门,急忙扯着陈小天进了消防楼梯。 「好。」陈小天也看到了,但是他并不害怕,拉着崔双双进了13楼,找到1304室,门关着。 崔双双正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开了。 「您好,需要了解下安利吗。」陈小天对着开门的女人微笑道。 「不需要,滚。」女人用力地关上了大门。 两人从电梯出来,回头望了眼这栋高层住宅楼,对住在这里的人很是佩服。 「靠,现在的人也太没有公德心了吧,把骨灰堂设在小区里,邻居受得了吗。」崔双双抱着陈小天的手臂,她的心现在还在砰砰跳。 「双双姐,这是我第二次进城,我还以为这很正常呢。」陈小天家附近就有很多墓地,晚上去河里抓鱼都要经过,一点也不害怕。 「那能一样吗,算了,不说这个了,怎么样,是不是周信义的家。看书ww.uukansu 」崔双双可没忘记此行的主要目的,她想知道周信义去网吧是不是寻仇的。 「没看到本人,地址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了,而且那个女人你不觉得眼熟吗。」陈小天还在想着刚刚开门的女人。 「你想干吗。」崔双双揪着他的腰肉,狠狠地拧了一圈。 「我的意思是,她怎么知道门口有人。」陈小天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你懂不懂什么叫监控。」崔双双鄙视了他一眼。 「好东西。」陈小天把这个东西记上了。 「我们这样子直接找上门会不会太冒失了。」崔双双想想有点害怕,万一周信义在家呢。 「不会,因为这个时候他去了滨江。」陈小天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他在周信义的qq消息上看到了几条关键信息。 「好吧,你就是来看那个女人的。」崔双双对那张照片很介怀。 「此前我也不知道她们是夫妻。」陈小天没说谎,一切都是巧合。 「你们两个怎么才回来。」萧潇站在酒店门口,手里提着水果和一些熟食,地上还有一箱啤酒。 「萧潇,我们去了……」三人边走边说,很快就进了酒店房间。 「哦,我还以为你们双宿双飞去了,原来是找周信义啊。」萧潇放下东西立马拿出了电话。 「妈,我告诉你哦,abcd小区不能买,有骨灰堂,对,千真万确,我姐妹亲眼所见,好,晚上不回去了,挂了,拜拜。」 「……」崔双双。 「……」陈小天。 …… 四(六)涯城之行 萧潇带来的东西都吃完了,除了酒,陈小天不喝酒,也不允许她们喝酒,萧潇有感于他和双双背地里调查周信义的事,就没有坚持。 陈小天来到滨海的第一个夜晚并不好过,他想起了十岁那年的暑假陪林姐姐去省城的事情。 那是他第一次去大城市,此前最多陪奶奶去县城,去了一次就不喜欢城市了,不喜欢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隔音。 比如现在,楼上的房间和隔壁的房间都在震动,他看着睡熟的萧潇,又看看正在忙碌的双双,呼,还是双双好。 「陈小天,今天是最后一次了。」崔双双起身去洗手间。 「哈哈哈。」萧潇笑嘻嘻的接替了她,原来她根本就没睡。 「呼。」陈小天抚摸着萧潇的头发,细密柔滑,发质真好。 「明天先去植物园,然后去影视城,最后去海边玩沙子,差不多就可以换地方了。」崔双双看了萧潇一眼,继续排着行程。 「影视城就算了,我对古代建筑没兴趣,植物园可以,海就算了,一点都不干净。」陈小天对刚刚过海看到的海水很失望。 「你不要要求太多,你以为是在涯城啊。」崔双双送了个白眼给他。 「那就去涯城。」陈小天一锤定音。 「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崔双双很意外,他很少独断。 「就是,唔唔唔。」萧潇刚想发表意见就被打断了。 「没有,我更喜欢在山上种草。」陈小天已经规划好了先种哪个山头了。 「……」崔双双无话可说。 …… 植物园没什么看的,天气又热,崔双双和陈小天干脆陪着萧潇到处吃吃喝喝,在酒店里多住了几天,直到崔双双烦了,才出发去涯城。 时间恰好是八月一日。 涯城更热了,萧潇说什么都不同意住便宜酒店了,找了个四星级酒店安顿好,午饭都没吃就去了海边。 崔双双不喜欢游泳,萧潇摸了摸小肚肚上的那一点赘肉,暂时也不想游泳,于是陈小天一个人去了。 他穿着长衣长裤,在一片比基尼的沙滩里很是显眼,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区域就扎进了海里,在海里游泳和在溪流里游泳完全不同,陈小天适应了很久才越游越顺,越游越远。 然后,他遇到了一个溺水的小女孩。 他救了小女孩,把她背到了岸上,听完小女孩为什么溺水之后打了她的屁股,然后被那个1303的女人看到了。 那个女人不由分说就打了他一巴掌,他给了那个小女孩一颗糖就跑了,萧潇给他的三块糖果里的最后一颗。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小女孩的妈妈,他救了周信义的女儿。 命运真是奇妙,因为和她们在吃晚饭的时候又遇到了一次。 在市区的某个饭店。 三人占了一张大桌子,男的帅,女的靓,惹的众多食客频频注目。 「双双姐,我发现一个问题,这里的菜没有味道。」陈小天把桌上的每样菜都吃了一遍得出的结论。 「有的啊,不咸不淡刚刚好。」崔双双看了眼门口排队的众多食客,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味觉出问题了。」萧潇特意漱了口再重新品尝了一下。 「不是咸淡的味道,是菜本身的味道,就像萝卜没有萝卜味,茄子没有茄子味,白菜没有白菜味,我吃起来都是菜没有菜味,肉没有肉味,都是调料的味道。」陈小天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还真是这样。」崔双双的舌头比较敏感,确实尝出了其中的区别。 「还好了,还不是因为你们不吃海鲜,不然也不需要跑这么远来这里。」萧潇还是对他们两人的怪癖耿耿于怀。 「哎呀,萧姐姐,你忘记了在滨海被宰的事啦,一只虾要我们2000块,要不是双双姐出去报警我们都走不了。」陈小天想起那件事就对海鲜过敏了。 「对呀,还是普通的龙虾,又不是什么海王虾帝王虾的,太坑人了。」崔双双也是心有余悸。 「好了,好了,以后我们自己买自己做。」萧潇打圆场,他们两人说的太大声,快把老板招来了。 「大哥哥,大哥哥……」一个小女孩跑进来站到了陈小天的旁边,然后又进来一个女人。 女人很年轻,非常漂亮。 这是萧潇的第一印象,她比较了下两人的身材,不相上下,对方还更有气质些。 「小帅哥,之前误会你了,非常不好意思。」女人进来先给陈小天道歉,然后不等对方同意就直接坐下了。 崔双双和萧潇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陈小天干吗了。 「是这样的,之前游泳的时候……」陈小天向她们解释了一下,然后互相作了介绍。 小女孩叫周嘉伊,年轻女人是她的妈妈,叫宁兰。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从始至终都没看到周信义。 饭店的生意很火爆,排队等桌的食客络绎不绝,宁兰母女加了两菜一汤就吃起来了,也没有不好意思,全程大大方方的直到吃完,倒是崔双双想起那天直接上门的事情,心里颇不自在。 周嘉伊太可爱了,动不动就拿她的大眼睛看着你,还很会说话,不到一会就和两个大姐姐混熟了,崔双双的那点别扭在她的一声声漂亮姐姐里融化的一点不剩。 宁兰不参与女儿的话题,时而微笑的看着陈小天,时而用好奇的眼神比较着两个姑娘,叫崔双双的更精致些,叫萧潇的更艳丽些。 萧潇买单的时候才知道宁兰已经结过账了,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便邀请她们母女到酒店的spa馆做spa。 这个陈小天就没兴趣了,他对游泳比较感兴趣。 夜晚的海滩依旧人声鼎沸,陈小天仍旧选择了人少的地方,还是之前那里,他对这里的水况更熟悉些。 人少就是好,除了礁石就是自己,畅畅快快的游了一个小时,要走的时候,他又看到有人溺水了。 只是这次背不动了。 是个大人。 「呼呼,陈小天,谢谢你,我刚刚腿抽筋了。」宁兰趴在他的身上喘着气,如果没有他,真就喂鱼了。 「呼呼,没事,你怎么不去做spa。」陈小天躺在礁石上,礁石一点都不光滑,磕的背很痛。 「帮我解开系带,我喘不上气。」宁兰反手想解开系带,发现没力气了。 「好。」陈小天找了半天,才发现活扣在前胸,那里藏着一对比萧潇更大的兔子。 「能说说你的安利吗。」宁兰换了个话题缓解尴尬。 「……事情就是这样。」陈小天照实说了萧潇玩游戏守周信义尸体的事。 「哈哈哈,真搞笑,也真好笑,老周还欠你一条烟吗。」宁兰趴在他的胸前笑得不行。 「是,都是误会,包括我打伊伊屁股也是误会,我不是坏人。」陈小天的手搭在她的腰上,以免她滑落到海里。 「当时我和周信义在吵架,一时没注意,伊伊就不见了,后面她都告诉我了,实在抱歉哈,今天,你救了我们母女三次。」宁兰把双手撑在礁石上睁着美目看着他,一对兔子探头探脑的四处观察。 「两次,没有三次,都是凑巧,谁看到都会救的。」陈小天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离开了水的鱼眼,这是一条美人鱼。 「三次,一次救伊伊,第二次救我,第三次救我们母女。」宁兰把头埋在他的脖子上。 「第三次是什么时候。」陈小天感受着脖子上的热气,手不听使唤的滑了下去。 「现在。」宁兰闭上了眼睛。 …… 「陈小天,你能教我潜水吗。」宁兰仰躺在海面上,双腿蹬着,双手滑着,陈小天在旁边看着她。 「我也没系统的学过游泳,都是跟着别人在河里摸鱼自学的,潜水也不了解,毕竟我们家乡的溪流没这么深。」陈小天不时的帮她调整姿势。 「年轻真好,有时间学什么都快,不像我,学个游泳都要找时间。」宁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哦,我们过几天也回去了,其实滨海也有很多游泳的地方。uu看书.ukans 」陈小天说着她听得懂的话。 「是吗,我要学游泳。」宁兰闭上了眼睛。 「是的,我喜欢游泳。」陈小天扶着她慢慢游向岸边。 …… 此后的几天,崔双双和萧潇经常带着周嘉伊到处玩耍,陈小天没兴趣跟着,因为她们去的都是一些spa、美容美体之类的场所。 陈小天只好天天去游泳,顺便也教人游泳。 回滨海的前一晚,在一个人少的海滩,宁兰穿着一身素色长裙吹着海风,陈小天在一旁陪着她。 分别的时候她叫住了陈小天。 「喂,小天,周信义欠你的烟在我这里,记得找我来拿。」 「知道,1303。」陈小天想起了14楼的骨灰堂。 「错,我已经不住那了。」宁兰轻笑道,她想起了安利。 「哦,因为骨灰堂。」陈小天捉住了她的手。 「不是,因为我和他离婚了。」宁兰抱住了他。 「我已经有两个姑娘了。」陈小天呼吸着湿润的海风。 「哦,我马上就要和他复婚了。」宁兰抓住了不安分的手。 「什么时候。」陈小天躺在沙滩上。 「回去以后。」宁兰趴在他的身上。 「好快。」风越来越大了,陈小天想回家了。 「哈哈哈,都是为了买房。」宁兰抬手抓了一把沙子倒入胸口里,「喂,陈小天,我这里是不是有颗痣。」 「有的,两颗。」陈小天也抓了一把沙子伸进她的胸口里。 …… 四(七)宁家姐妹 那天晚上,陈小天回酒店以后,跪到了天亮。 还好了,总共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因为他天亮才回去的。 周嘉伊占了他的位置,在床上睡得正香,她那天遇到两个姐姐开始就和妈妈搬过来住了,只是同一个楼层,不同一个房间,昨晚妈妈交代她和姐姐睡就出去了。 「陈小天,我和双双姐对你好不好。」萧潇翘着晶莹白嫩的脚丫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快点,承诺书,签名。」崔双双拿着纸笔给他扫了一眼就叫他签名。 「杀人也要让人知道啥罪名吧。」陈小天扫了一眼就晓得是啥,但是不能答应的太快,轻易得到的她们会没有成就感。 「我的是在2010年之前每年都要花两个月时间陪我和双双姐去旅游,不能少于六十天,而且费用你负责。」萧潇把一只脚丫递到了他的嘴边。 「行。」陈小天含住了脚丫,就当盖章了。 「变态你们两个。」崔双双拍掉了萧潇的脚丫。 「双双姐说要你教她学游泳,还要给她开一个spa馆。」萧潇又把脚丫塞进了他的嘴里。 「行。」陈小天拍掉了她的脚丫,自从那天晚上游泳晚回去以后她就用吃脚丫的方式惩罚他。 「小天哥哥,你为什么要跪着写字。」周嘉伊一睡醒就看到了让她奇怪的一幕。 「因为你们是公主啊。」陈小天逗她。 「啊,我也是公主吗。」周嘉伊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大家。 「是啊,你是小公主。」两个姑娘逗她。 …… 三人自己坐飞机回的滨海,并没有和宁兰母女一起,她们还要停留一天,因为周信义是借着出差的机会带他们出来玩的。 萧潇买了一大堆的特产托运回去,被崔双双指桑骂魁教训了一路,陈小天理亏在先,默默的背着三个大背包出了机场。 这次萧潇选了个带游泳池的酒店,因为崔双双要学游泳。 在酒店安顿好之后,先去了汽车4s店,崔双双想买辆车,看来看去,最后买了大众高尔夫。 车是现车,上牌提车还没那么快好,于是又多住了一周,顺便学会了游泳,然后学会了就没有兴趣游了。 陈小天这回倒是老老实实的陪着她们吃吃喝喝逛逛,因为他要看看滨海的饭菜味道是否有味道,结果是有一些,但是大多数还是和涯城一样,菜没菜味,肉没肉味,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崔双双知道,她问了崔教授,崔教授告诉了她原因,但是她没有告诉陈小天。 她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和萧潇都去了医院做体检。 两个姑娘去医院不让陈小天一起去,陈小天只好去酒店的游泳池游泳。 然后他遇到了一位熟人。 「宁姐姐。」陈小天进游泳池的时候,整个游泳池就一个人。 「你是。」那人疑惑的看着他。 「额,我是陈小天呀。」陈小天游到她身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就是一个人啊,为啥装不认识呢。 「噗嗤,我知道你是陈小天啊。」那人靠在泳池护栏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那你。」陈小天捉住她的手放到胸前。 「我不是你的宁姐姐,我是她的妹妹宁馨。」宁馨抱住了他。 「呼呼,我以为你不认得我了。」陈小天呼吸着熟悉的味道,手滑了下去。 「我是不认得你,可它们认得你。」宁馨抬手捧起一勺水倒入胸口。 「是,有两颗痣,我认得它们。」陈小天接住了那勺水,嘴角挂起的水滴掉入了她的胸口里。 「陈小天,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宁馨。」宁馨闭上了眼睛。 「宁馨姐姐,我是陈小天,认识你很开心。」陈小天抱着她潜入了水里。 …… 从滨海回来后,陈小天通过了周信义的好友申请。 星空网吧又恢复营业了。 他和萧潇招了几个没考上大学的高中生,成立了一个游戏工作室。 过了不久,他接了一个订单,是周信义的,专门陪一个叫美人鱼的人玩游戏,本来他是拒绝的。 因为他没时间玩游戏,崔双双告诉了他为什么菜没有味道,他正着手整理这些事情。 然后周信义告诉了他原因。 他说他的妻子有严重的精神分裂,一会是姐姐,一会是妹妹,姐姐想要在家玩游戏,妹妹想要出去旅游,他分身乏术。 哦,陈小天只好勉为其难的陪姐姐玩游戏。 然后每年带着妹妹旅游。 …… +++++++ 时光飞逝。 二零零六年暑假。 理城。 「双双姐,你带着伊伊先进去吧,萧姐姐和馨姐姐去买奶茶和雪糕了,我在这里等她们。」 陈小天站在酒店门口,周嘉伊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崔双双带着帽子站在一旁看着远处的雪山。 「小天哥哥,小姨睡觉一直在唱歌,我老是被吵醒,晚上我要住你们房间。」 「……好,那我和你换。」陈小天摸着周嘉伊的头,小姑娘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好,我要和双双姐姐睡。」周嘉伊放开他的大腿,跑去抱着崔双双的腰。 「双双姐姐是我叫的,你要叫崔老师。」陈小天纠正她。 「哼,那你也要叫崔老师,还有,你每次来看我都没给我带糖果。」周嘉伊对他做了个鬼脸。 「有的,我给你妈妈了。」陈小天提醒她找妈妈要。 「有吗,你每次来家里就找厕所,我怎么知道你带没带糖果。」周嘉伊皱着鼻子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带没带糖果。 「带了的,都是我买的。」崔双双摸着她的头笑眯眯的看着陈小天。 「双双姐,关于房子的事情,明年就可以开工了,我们这次回去可以先把图纸画起来。」陈小天看着远处走来的宁馨和萧潇,一个风情万种、一个美丽无双。 回头看着这个最爱的崔姑娘,她不是三人中最漂亮的,但她的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 干净优雅,纯洁无瑕。 「陈小天,看什么呢,雪好看,还是我好看。」萧潇把奶茶吸管塞入他的嘴里。 「嗤嗤嗤,你都喝完了还给我。」陈小天抓住她手拉到怀里轻轻抱着。 「哎哎哎。」崔双双看不下去了。 「唔唔唔。」陈小天捉住崔双双的小手放到嘴边。 「啧啧啧。」宁馨取笑他左拥右抱。 「晚上唱歌吗。」陈小天笑眯眯的看着她。 「唱。」宁馨微闭着双眼,伸出舌尖轻轻舔着溢出嘴角的雪糕。 「咦咦咦,你们三个不知羞。」周嘉伊一口奶茶一口雪糕,做了个鬼脸就走前面去了。 …… 理城除了雪山和湖泊也没什么玩的,在这里停留了两天就去了丽城,古城她们都不喜欢,陈小天对古城里的河水非常感兴趣,雪山的水就是清,可是她们对水不感兴趣,于是就飞了萨城。 萨城有意思多了。 到处都是异域风格的建筑,除了吃不习惯以外一切都不错,但是崔双双有严重的高原反应,只好改道去了凤城。 嗯,凤城停留的时间比较久,吊脚楼还没完全开放,当时只修缮了一部分,不过美食众多,美女也不少。 所以为了给陈小天洗洗眼睛,众人又去了江南小镇。 这里可热闹了,正逢暑假,人流如织,川流不息,到处都是人头,结果看了个寂寞,陈小天也不喜欢,尤其是那水,绿油油的一点也没有水乡的样子。 那就去北方吧。 北方大院多,当时都没开发好,匆匆去了两个地方,都吃了一嘴的灰,然后灰溜溜的跑去草原骑大马。 草原。 崔双双心心念念的地方。 再一次踏入这片草原,风还是熟悉的风,草还是熟悉的草,她却没有了那股冲动。 不开心早已发泄完了,快乐一直在持续。 但她却不想告诉天地了,她要留给陈小天。 反倒是陈小天,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骑马。 哦,周嘉伊也是。 崔双双和萧潇当老师,准备教两个学生骑马。 …… 他们租了一个帐篷两匹马。 陈小天喜欢白马,所以挑了一匹白马,萧潇喜欢黑马,她挑了一匹黑马,各带一人准备比赛。 此刻崔双双正坐在陈小天的前面,她已经带着陈小天学了两天了,今天是来草原的第三天。 「宁馨,你也没骑过马吗。」崔双双奇怪的看着宁馨,因为就她没马骑。 「我小姨妈可笨了,萧姐姐怎么教她都学不会。」周嘉伊坐在萧潇身前,宁馨站在一旁扶着她。 「没事,uu看书 wwuukanshu.co 你们去吧,我晚点再骑。」宁馨笑眯眯的看着白马上的人。 「驾。」陈小天轻甩鞭子,身下的白马慢慢的和黑马拉开了距离。 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像是快要下雨的样子,陈小天看着天气加快了挥鞭子的速度。 于是距离就拉的更远了,跑了一段,身下的白马有些烦躁,急促不安的停下来。 「快要下雨了,马不想走了。」 崔双双趴到马背上,用手触摸它的脖子,感受着它的情绪,风也越来越急,卷起了她的白裙,裙下是那双最漂亮最修长的大白腿。 风停了,马急了,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喔,双双姐……」陈小天轻甩鞭子,身下的白马乖顺的转身。 风起了,马顺了,它看到了远处的马厩。 「天啊……」崔双双看到了那顶帐篷,越来越近,在下雨前,她终于到了目的地。 黑马根本就没有出发。 萧潇笑眯眯的看着回来的白马。 陈小天只好骑着黑马带着萧潇出去溜了一圈。 然后换白马带着宁馨也出去溜了一圈。 「哼,双双姐,你骗人,根本就没有下雨。」周嘉伊看着回来的白马,小姨趴在马背上一副开心的样子。 「来,把单词重新默写一次。」崔双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课本。 「哼。」周嘉伊竖了根中指给她。 「双双姐,你看看,她都跟你学坏了。」陈小天一回来就找他的崔姑娘。 「凸。」崔姑娘送了根中指给他。 …… 五(一)回到二千零七 二零零七年暑假。 滨海。 「陈小天,快点,我们都收拾好了。」萧潇在酒店卫生间门口等的很久了。 「好的,拉肚子,你们先下去吧。」陈小天坐在马桶上看着手机,屏幕里是林清的照片。 她在西部山区支教。 三年了,从来不联系他,两个姑娘决定这次去看她。 快到出发的时候,他迟疑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 飞机穿破云层,在林城降落。 下着小雨。 周嘉伊也来了,她总是跟着姐姐们。 宁馨也来了,她总是跟着周嘉伊。 崔双双拉着周嘉伊的小手,她走散过一次,从此就被拴在了崔双双的手里。 萧潇在陈小天背后,她怕他又去厕所蹲马桶。 一行人出了机场先去了酒店。 开了两间房,陈小天和两个姑娘一间,宁馨和周嘉伊一间。 酒店就在南门,前台推荐说附近有家烤鱼不错。 名字叫留一手,陈小天带着大家去了,五人点了两条江团,消费二百。 确实好吃,一盘麻辣味,一盘香辣味,鱼肉的口感和配菜都很合众人的期待。 周嘉伊最喜欢里面的黄瓜,脆脆的口感带点麻辣汤汁特别爽口。 崔双双不愿意她吃太辣,特意拿了碗开水涮过之后才让她吃,这样就没味道了,周嘉伊为了吃上黄瓜连崔姐姐也不要了,跑到陈小天这里,让他喂着吃。 陈小天才不管辣不辣,一个劲的喂她,直到宁馨上完洗手间回来才停。 萧潇坐在一旁玩手机,今年新出的诺基亚n95,可以上网打游戏看电影,一个人刷着网页看个不停,还不时的往嘴里塞着辣椒,陈小天没提醒她,其他人也没提醒她。 然后睡觉前,两个酒店的卫生间都被霸占了,萧潇和周嘉伊蹲在马桶上起不来。 「嘿嘿嘿。」 萧潇又想起了那次拉着肚子看林清监督陈小天做俯卧撑的画面,不知不觉就笑出声来。 「陈小天,萧潇是不是拉傻了。」崔双双坐在陈小天的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不会,你傻,她也不会傻。」陈小天抱着崔姑娘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这里有一张沙发很适合看风景。 隔着玻璃,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形成了一道道雨雾,看这样子,雨是不会停了。 「哦,是傻,不傻怎么会被你们骗上山。」崔双双面朝着窗外坐下去。 「双双姐,纠正一下,没有骗,我整整等了你两年。」陈小天抱着崔姑娘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回想着初见崔老师时的悸动。 「哼,明明是一年零八个月。」崔双双可记着呢。 「喔,双双姐。」陈小天唯有用行动来报答她。 「喔,天啊,我爸妈快忍不住了。」崔双双说起现实事情就很扫兴。 「双双姐,后年吧,后年我邀请他们来看看石田村,相信他们会改变主意的。」陈小天安抚着小白兔,心里想着它们终于长大了呢。 「但愿吧,还是萧潇好,随心所欲,爸妈不管,自己开心就好。」崔双双双手撑着玻璃,看着窗外的雨幕,心里等着他的承诺。 「喔,双双姐,现在你是双双姐……」陈小天唯有继续用行动来报答她。 「天啊……不对,我是林姐姐,也是双双姐。」崔双双翻着白眼,她其实两个都想当。 「喔,林双双。」陈小天找到了密码。 「天……」崔双双忘记了还有片草原,现在心里全都是他的身影。 …… 在酒店住了两天才出发去林清所在的山区农村。 陈小天包了一辆七座商务车。 上午十点从市区出发开了三个小时到了一个县城,在县城吃了午饭,又走了两个小时才到一个叫白水村的地方。 都不用打听,跟着路牌指示一路开到了白水村小学。 大门开着,林清并不在学校,学校也没有学生,众人无聊只好出了学校到处乱转。 「陈小天,我发现,这里的农村交通做的比你们家乡还好哎。」萧潇看着平整的柏油马路和石田村比较了一番。 「嗯,我们那也不差,等明年通了高速,去滨海只要两个小时。」林清突然出现在大家后面含笑的看着陈小天,高了,更帅了,真的长大了。 「林姐姐,呜呜呜,……」陈小天听到声音就转身抱着她。 「小天,别哭了,在哭打屁股了。」林清作势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两下,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陈小天比林清高了一个头了,抱着林清就像抱着林妹妹,萧潇拿着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崔双双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林清皮肤变黑了,但是人更精神了,举手投足之间一股自信干练的气质不自觉的散发出来。 周嘉伊靠在宁馨的怀里,对这个陌生的阿姨并没有什么感觉,宁馨倒是很好奇他们两人的关系,不时观察着众人的神情举止。 陈小天给大家互相做了介绍,然后又特地拿出他在滨海买的诺基亚n95给林姐姐。 林清收下了手机,带着大家去了她的住处,就在学校不远的地方。 众人跟着她来到村委会,这是村委会特地改造的一间会议室给她当卧室。 房间很大,里面还有洗手间,小厨房,相当于一个完整的单身公寓。 崔双双环绕了一圈发现,就一张床,一条被子,一个枕头,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子,以及三排书架,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林姐姐来多久了。」崔双双走到书架前,上面都是一些启蒙读物。 「三年了。」林清拉着陈小天走到洗手间,给他洗脸。 「那你不回家吗。」萧潇最想问的就是这个了。 「回的呀,我只是每年的寒暑假才来,平常都在青岩上班的啊。」林清重新换了水,拿着毛巾出来递给周嘉伊。 「伊伊,要擦脸吗。」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周嘉伊拿起毛巾,还是热的。 「哦,林姐姐为什么不回来看我。」陈小天还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哭的实在太丢人了。 「因为你不需要姐姐了呀。」林清从桌上拿了根鸡毛掸子反着一头,把棍子对着陈小天。 「趴到床上去,脱下裤子。」 「好。」陈小天乖乖的去躺好,自己脱下裤子。 「啪啪啪。」 林清拿起鸡毛掸子用力的一挥,留下一点点红痕,真的长大了呢,但是还没完。 「一下,两下,三下……一百下……一千下,一千零一下,陈小天,你知道错了没有。」林清边数边打边哭,越打越慢,越打越轻。 「姐姐,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陈小天也跟着哭。 众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哭,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萧潇一直在录像,她回头要好好学习怎么打陈小天屁股,打哭别人容易,打哭自己应该是个技术活吧。 崔双双却从林清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许是奶奶的样子,她一直是他的老虎,从未改变,直到他的目光移到了萧潇的身上,又从萧潇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林清选择了离开,一山不容二虎。 男人真的善变,还没长大就已经三心二意了,崔双双看着萧潇,她不是老虎,她是鹰,她想来就来,她想走就走。 自己也不是老虎,自己只是一匹马而已,一匹叫林双双的马,一匹刚刚被驯服的马。 所以,她决定把林清请回去。 晚饭在村长家吃的,林清的小厨房煮不了那么多人的晚餐,村长不在,村长的母亲接待了大家。 有鸡,有腊肉,有青菜,大家吃的很尽兴,临走的时候陈小天留下了五百块钱。 众女都是第一次在陌生的农村过夜,婉拒了村长母亲的留宿,干脆去林清的卧室打地铺,在村里的小卖铺买了两张席子就回去了。 时值盛夏八月,虽是夏天,山中的早晚还是有些凉意,林清翻遍了柜子,也只找到一床毛毯,一床换洗用的四件套,加上床上的被子挤挤也还行。 周嘉伊和宁馨还有萧潇睡床上盖被子刚刚好,陈小天和崔双双林清睡床边的地铺,两姑娘睡里面盖毛毯,他盖床单加被单睡外面。 卧室在一楼,山区的空气湿度又大,陈小天不到半夜就冷的不行,于是一直往林姐姐身上靠。 「林姐姐,睡了吗。」陈小天抱住林清在她耳边低语,一手还抵着林清前面的崔双双。 崔双双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小腹上,又抓着林清的手也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忍着笑不出声,她想看看林清会如何反应。 林清没有反应,她也不想反应。 她想起了那年被他打屁股的事。 陈小天也想起了那年夏天,他在萧潇家里被林姐姐打了一次,回了酒店又被打了一次,然后晚上他趁林姐姐睡着了就报复了回去。 今天他又被她打屁股了,他知道她没睡,他也知道如何带她回去。 「陈小天,俯卧撑。」床上的萧潇嘟囔着什么。 「一个林清清、二个林清清、三个林清清,一百个林清清……五百个林清清……一千个林清清,一千零一个林清清。」陈小天留着眼泪做完了俯卧撑。 林清哭了,他每次报复自己都是叫她林清清,打一下屁股叫一次林清清,从小到大只有爷爷奶奶叫她林清清,后来只有陈小天叫她林清清。 她喜欢被他叫林清清,更喜欢被他欺负的林清清。 她发现自己早已原谅了奶奶,她成了新的奶奶,她们都一样在乎陈小天,一样的爱他。 有一个林清清,还有一个林双双,陈小天可没有忘记她。uu看书ww.uunshu 「喔,林双双。」陈小天用力地抓着崔双双的手不舍得松开。 「天……呼吸困难。」林清清被他们夹得喘不过气来。 「天……啊……」崔双双听不得她叫林双双了,即使隔着林清清,这就是她的密码,她又回到了那个雨天。 「天……哈哈。」萧潇笑出声来。 「天……噗嗤。」宁馨乐不可支。 「天……你们在干吗,让不让人睡觉了。」周嘉伊愤怒的大喊,烦死了这些人,天天晚上唱歌。 「……」 …… 第二天,他们还在睡觉的时候,崔双双跟着林清去了白水村小学。 「所以,林姐姐,你平常都是在教老人认字吗。」崔双双看着教室里的老人们。 「主要是一些日常用语和加强一些防骗意识,偶尔也教小朋友们画画什么的。」林清也是偶然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可以实践她的想法才来到这里的。 「林姐姐,你很伟大。」崔双双是真心佩服她。 「也没有啦,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都是因为喜欢这项工作,不是为了伟大才去做的。」林清不想拔高自己的形象,她想活得简单些。 「嗯,和我们回去吧,陈小天也需要你。」崔双双单刀直入,好久不见,林老师都墨迹了呢。 「我一直在啊,只是你们看不见。」林清笑眯眯的看着她。 「……呵呵。」崔双双无话可说。 最终,林清也没有跟着她们一起回去,她有自己的节奏,自己的生活。 …… 六(一)回到二千零八 2008年10月24日。 陈小天的18岁生日。 滨海。 天鹅饭店。 「陈小天,靠,你的身份证名字怎么是陈天乐。」萧潇拿着陈小天的身份证看了几次都是陈天乐,是不是搞错了。 「他本来就叫陈天乐啊。」崔双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晕,那你们天天喊他陈小天干吗。」萧潇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天乐三个字。 「我也是跟着别人喊的。」崔双双第一次见到陈小天身份证的时候也很疑惑。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陈天乐。」陈天乐从萧潇手中接过新办的身份证丢给崔双双。 「双双娘子,快点给我报个驾校,直接考试的那种。」 「好的,天天相公,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请签字。」崔双双拿起一堆文件给他签字。 「呕,你们能不能改改称呼,你们这样让我如何自处。」萧潇熟练的操作着她的盗贼,又秒了一个小号。 「萧潇美人,中午想吃啥。」陈天乐过去关掉了电源。 「吃你,妈」萧潇恶狠狠的竖了根中指给他。 「萧潇,今天陈天乐生日。」崔双双提醒她。 「啊,啊,啊……你们怎么不早说,我礼物都没准备」萧潇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确实是他的生日。 「不管了,先去店里。」崔双双挎着包当先出了门。 …… 山水路888号。 小青山生鲜特产。 店面不大,200平方的样子,蒙妮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顾客,她一直等到人少点了才进去,走到卖猪肉的地方,发现就剩一盒猪尾巴了。 城市里吃猪尾巴的比较少,所以才剩下吧,她把猪尾巴放回去,走到蔬菜区,都是包装好的,价格也很美丽,尤其是一根萝卜要18块,怎么不去抢,算了,习惯挑了几样,就来到了鸡鸭区,她很奇怪为什么不把鸡鸭和猪肉放在一起,鸡肉不错,都是砍好的,一盒半只128,还写着全稻谷喂养。 嗯,姑且相信吧,拿了一盒,鸭肉今天不想吃,来到水果区,这里东西就多了,桔子堆成山,挑了几个,哦,还有芭蕉,拿一串,算了,提不动,放回去。 哦,还有个干货区,都是笋干,干菜什么的,不喜欢,咦,不知道这个竹篮卖不卖,算了,回去煮饭吧。 哦,这个鲜香菇不错,拿一盒试试,就这样吧,走到收银台一结算原价666,靠,什么东西这么贵,哦,付款333,开业前三天打五折,嗯,挺好。 出门遇到帅哥,好帅,旁边两个女人这么看我干吗。 …… 「双双,你有没有感觉刚刚那个女孩很眼熟。」陈天乐一直看着刚刚那个女孩的背影。 「陈天乐,要不要帮你要qq。」崔双双调侃他。 「我知道,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萧潇比较过两人的身材,确实很像。 「……算了,中午吃什么,要不然租个房子吧,都没地方吃饭。」陈天乐自从研究透了肉菜的味道以后,吃不习惯外面的饭菜了。 「下午不回去吗。」崔双双奇怪的看着他。 「萧潇不是要回家吗,明天一起走吧。」陈天乐看着萧潇。 「你们先回吧,我还要去看车。」萧潇玩着手机。 「行。」 陈天乐走进店里,今天是开业的第三天了,他的选择是对的,除了第一天上午冷清些,下午马上就回暖了,第二天的回头客又带了一拨客流来,今天明显感觉整个店空了一大半。 唯一的问题就是石田村的出产供应不足,猪肉是重点,每天一头不够卖,蔬菜卖的最好,尤其是萝卜,回头客非常多。 「老板,天鹅饭店又要了一箱萝卜,店里没库存了。」林微微走到他面前抱怨,也不知道之前谁说萝卜下来太多的。 「咸腌豆呢。」陈天乐最关心这个了。 「没卖过。」林微微很奇怪这么咸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吃。 「打包我带回去。」陈天乐不准备继续卖这个东西了,除非自己做餐饮,不然不会有人发现它的价值。 「豆腐倒是好卖,就是下来的太少了。」林微微看了一下电脑上的销售记录,都是在一个小时内卖完的。 「没办法,在老家也不够卖。」陈天乐走到鸡鸭柜前,鸭肉不好卖,记下了。 店里隔了个小厨房,专门煮试吃品的,陈天乐直接拿了盒鸭肉进去,中午就吃鸭肉火锅吧。 …… 山水路附近都是高端小区,所以小青山生鲜特产的定位就相对高端些。 三人吃完了午饭就去了另外一个叫大青山生鲜特产的店铺。 和平路1234号。 这里都是普通居民区,未来叫不煮饭社区,附近的人都是上班族,叫外卖不煮饭的。 这个店铺就很小了,30平,肉少少,还没卖完,蔬菜定的很便宜,卖的很不错,干货只有两样,水果卖的也还行。 或许是因为刚刚开业的原因,店面虽然小,人流却很多,都是因为好奇进来的。 陈天乐在门口都没进去,扫一眼就知道大概了,小店模式才是未来的主打,他开两个店是先试水。 …… 下午萧潇留在了滨海,崔双双开车带陈天乐回青岩。 滨海到沙溪的高速国庆刚刚开通,车流还不是很多,两个小时就到了里镇。 陈天乐也在这里开了一家叫青山市场,专门售卖一些石田村出产的蔬菜瓜果等等,简单说就是卖菜、卖肉的。 就开在星空网吧旁边,原来都是山坡,他以崔双双的名义买了好大一块山地,挖掘机进场挖了一年了还没挖完,挖好的这块地他建了青山市场。 这个市场就非常大了,类似一个农贸市场,除了顶棚,四处漏风,崔双双也不知道他要干吗。 两人进了星空网吧,如今是繁星游戏工作室,里面人声鼎沸的全是考不上高中的初中毕业生。 阿伟,林奇伟就是其中一个,如今作为主管,手底下管着一百多号人,专门接游戏代练,游戏币之类的业务。 哦,萧潇是他们老板,这是她的爱好,成天公器私用,带着一大帮人到处屠城。 萧潇不在,室内又开始吸烟了,崔双双受不了,拉着陈天乐回山里。 她的大房子设计图都画好了,就差修条路进去了,现在缺的就是钱。 奶奶留下的那笔银元都花完了,山洞里的那笔银元也拿去卖掉换成钱了,这是陈天乐留给崔双双建房子用的,只是还没告诉她。 小白房还是以前那样,小一小二见着两人回来就不停摇着尾巴,真是忠诚的狗狗,或许是因为房子都安了监控,它们怕主人不要它们了,现在动不动就摇尾巴。 房子没变,狗狗也没变。 石田村变了。 竹林,漫山遍野的竹林,水清了,风也柔了,就连空气里都是淡淡的竹香。 原来的梯田现在全部种了油茶籽树,有水源的地方还种了果树,小青山特产店里的桔子就是石田村出产的。 陈天乐准备在明年过年前把水泥路铺到家门口,以迎接崔双双父母的到来。 不能再等了,崔双双一直没工作,她很着急,她父母更着急,陈天乐准备赶紧把桥头饭店建起来,这未来会是她的产业。 …… 山水路,山水嘉园小区。 许安妮在专心对付着眼前的鸡汤,第一感觉鲜,第二感觉醇,第三感觉正,好味。 「安妮,今天的鸡汤怎么样。」蒙妮放下一盘菜就迫不及待的问她。 许安妮不想告诉她真实感觉,夹起新炒的香菇肉丝,嗯,香菇很鲜,肉不行。 「香菇不错,肉不行。」 「我问你鸡汤怎么样。」 「鸡汤ok啦,猪肉不行。」 「那就好,猪肉上次别家买的啦,我跟你讲,我这次找到一家店很不错……」蒙妮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 许安妮一句都没听清楚,她在回味鸡汤的味道,她已经很久没喝过这种鸡味浓郁的鸡汤了。 没错,就是味道。 她是个美食专栏记者,她准备去寻找这家店。 …… 一个小时候以后,许安妮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进了家门。 「安妮,你干嘛买这么多菜,吃的完吗。」蒙妮惊讶的看着地板上的一堆东西。 「不是为了吃啦,我是为我下一期专栏准备的,哎,我去晚了,鸡肉都没了,我准备把他们家的东西全试一遍,蒙妮,帮我洗菜,还有……」 「……」 +++++ 陈天乐在家里欣赏完崔姑娘的舞蹈,就要干正事了。 石田村还是太小了,他承包的土地全部种了黄豆,蔬菜都是从村里的老人那里收上来的。 年前他把小白房下山的路拓宽了,还铺了水泥,好走多了,今天他约了以前的小学老师,老许,许芳美的爸爸,石田村的上门女婿。 自从石田村小学关掉以后,他就失业了,如今都是靠着种田养鱼来养活全家老小。 青山萝卜就是他种出来的,个大味甜,水分充足,就是产量不高,因为它的生长环境比较苛刻。 老许在研究了三年后得出的结论,u看书 ww.uukansh 必须种植在日夜温差大的高山上才行。 陈天乐想要把青山萝卜打造成他店里的一个明星产品,势必离不开他的支持。 老许已经到田里了,旁边还有一群老农,陈天乐没怎么说,他就同意了,把技术公开。 事情很好办,剩下的就是大量种植。 石田村在小青山上,里镇在小青山下,小青山连着大青山,大青山海拔高,非常适合种植高山萝卜。 种的容易,卖是个问题。 陈天乐准备继续开店,那货源又是一个问题。 所以,他还是得继续种田。 …… 陈天乐沿着石田村新修的土路围着整个村庄绕了一圈,如今这里的人是越来越少了,都搬到城里去了,这里没有学校,没有医院,整个村庄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连小孩子都看不见,他一直是村里仅有的一个年轻人。 大青山已经有很多村庄消失了,这是他在里镇经常听到的一句话。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石田村也会成为一个消失的村庄。 回到小白房时天已经黑了,小狗看到他都不叫了,房子里面却有说话声。 原来是萧潇回来了。 「陈天乐,给你,生日礼物。」萧潇拿着一个车钥匙给他。 这是一辆摩托车,机车,很符合萧潇的风格。 看牌子得好几万呢。 「萧美人,无以为报,小生唯有以身相许。」陈天乐把她抱起来跑进房间。 崔双双进来的时候萧潇的脚丫刚刚开始摇。 …… 七(一)回到二千零一十 2010年元旦。 滨海,山水嘉园小区。 陈天乐和两个姑娘到蒙妮家做客。 他们是因为许安妮的那篇报道认识的,许安妮非常喜欢他家的产品,连着做了好几期的内容。 青山生鲜特产借着她的东风就这么在滨海四处开花,如今大青山开了12家店,小青山也开了8家店,生鲜的资金周转非常快,也很赚钱,但陈天乐不准备继续开了,因为小青山的产量已经跟不上销售的速度了。 他又不想破坏好不容易积累的口碑,青山特产主打的就是味道,菜有菜味,肉有肉味,这也是他能留住忠实顾客的主要原因。 任何服务都不能和货真价实相提并论,这是他从小就明白的一个道理。 蒙妮在剥桔子,边剥边看着萧潇,萧潇在用脚丫悄悄的勾着陈天乐,陈天乐的手放在崔双双的大腿上,许安妮毫不知情。 蒙妮觉得这三人好有趣,去年的时候,她随许安妮去陈天乐家做客时偶然知道他们的奇妙关系。 许安妮在吃桔子,边吃边看着陈天乐,陈天乐也在看着她,她心里知道他的想法,很赤裸裸,她不是很喜欢,但也不讨厌,很奇怪的想法。 「安妮,有空的时候帮我留意下合适的店面,我想在滨海开家火锅店。」陈天乐说明来意。 「哦,行,就是现在房租好贵哦,我们办公室都要……」许安妮的职业病又犯了。 「我经常逛街,有合适的我告诉你。」蒙妮接过话茬。 「好,到点了,我们赶紧过去吧。」陈天乐此前约好了请她们吃饭,这次是特地上门送土特产的。 崔双双和萧潇是不放心他的为人,才跟着来的。 陈天乐除了皮肤黑点,真的算她们男神了,崔双双有些介意他的皮肤,她喜欢白的,萧潇却很喜欢他晒过太阳的皮肤,自然健康。 三人走在前面先下楼,许安妮和蒙妮走在后面,分了两部车去了天鹅饭店。 天鹅饭店是刚刚进入滨海的四星级酒店,也是目前陈天乐家最大的客户,只要他家有的食材都是从他家采购的。 陈天乐还没去过五星级酒店,四星级酒店却经常去,比如这个天鹅饭店,萧潇的最爱,他们来滨海都是住这家酒店。 但是他们家的餐厅却很少去,因为消费太高了。 之前说好了请许安妮吃饭,结果桌位太难定了,还是在蒙妮的帮助下才订到的。 正逢元旦假期,食客很多。 餐厅都坐满了人,蒙妮帮忙定的包厢,他以为是个普通的小包厢,结果进来一看是个豪华大包厢。 里面一大一小两张桌子,人少就用了小桌子,菜点了很多,上菜也很快,还赠送了甜点,当然了,这些都不是重点。 陈天乐在喝鸡汤,崔双双也在喝鸡汤,萧潇在玩手机。 「陈天乐,味道怎么样。」蒙妮喝了一口鸡汤和自己做的对比。 「我家的鸡,味道可以,但是不如我自己炖的。」 陈天乐实话实话,他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鸡确实是他们家的,鸡汤确实不如自己在家里炖的。 「我没喝过你炖的鸡汤,不过我自己炖的和这个差不多,就是料放少了些。」蒙妮并没有喝出什么差别来。 许安妮也没喝出区别,她也没喝过陈天乐炖的鸡汤。 「确实是,不如我们自己在家炖的。」崔双双舌头敏感,她喝出来了。「应该是烹饪的火源问题。」 「鸡都是同样的鸡,我们饭店也是用明火烹饪的啊。」蒙妮奇怪的看着她。 「这是你家饭店呀,多谢关照,谢谢。」陈天乐反应很快,惊讶的看着蒙妮。 「是家里的,不过我也很少来啦,不知道他们用你家的产品。」蒙妮这才发现说漏嘴。 许安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天天来上班的吗。 崔双双知道陈天乐为什么会觉得蒙妮眼熟了,他的记忆力很好。 萧潇看了一眼蒙妮,拿脚踩住陈天乐的脚,死命压下去。 …… 饭后,蒙妮带他们参观了厨房,她果然是这里的小老板,员工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 厨房很干净,非常整洁,陈天乐从这里看到了现代中式厨房的一面,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的风格。 不虚此行,崔双双的父母明天要去石田村,他们下午就要赶回去准备,于是告别了两个妮姑娘,开车带着两个自家姑娘回了青岩。 下了高速路口,就先去了桥头饭店。 饭店还有个厨房没弄好,原本预计的是元旦开业,陈天乐一直对厨房的规划不满意,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饭店就在青山市场旁边,和市场隔了一条人工河。 都是单层建筑,现在还没钱盖高楼。 用的也是最简单的夯土建造。 参观完天鹅饭店的厨房之后,他决定改变原来的想法,把火源从液化气全部改为烧木柴。 「阿伟,厨房这里一排十二个双锅土灶,排烟管这里要搞一堵墙,烟管加长排远一点,地上都要铺瓷砖,所有接触食物的桌椅板凳案板等等工具全部换成不锈钢。」 「好,这样还更省事,那木柴怎么解决。」林奇伟拿笔记下了陈天乐的要求。 「木柴好办,去乡下买,还能给那些老人增加点收入。」陈天乐没忘记崔双双的spa馆,听到木柴联想到了人工温泉。 「阿伟,你找人试试,这个土灶里面埋铜管能不能烧热水,或者其他的金属管也行,我的想法是,多重利用,烧火的同时给温泉提供热水。」 「人工温泉吗。」真是个奇怪的想法,阿伟记下了。 「试试看,或许是个不错的创意。」陈天乐越想越觉得可行。 桥头饭店占地很大,都是挖了两年的石头山挖出来的,土地钱几乎没有,都是工时费用。 整个饭店不是一个平整的土地,像个梯田一样分成上下三块地。 最下面的靠近公路,是餐厅,厨房、网吧、办公室等。 中间那块是用来给旅客提供住宿的地方。 最上面那块是崔双双的spa馆和温泉池。 餐厅和厨房都是夯土建造的,中间的住宿部则是一个非常宽的单层建筑,整体建筑呈现一个u形。 最上面的温泉本来是室外泳池,现在被陈天乐改成室外温泉了。 spa馆也也是单层建筑,期间点缀一些花花草草,最合双双的心意了。 办公室和新的星空网吧在餐厅的另一边,还预留了停车的地方,沿着里镇通往石田村的公路边修了两个小停车场。 青山市场。 现在的青山市场已经有点规模了,很多里镇的人都跑到这里买菜,公交公司也在这里设了一个站点,所以青岩县城的人也会做公交车来买菜。 虽然叫市场,老板只有一个,货源来自大小青山的种地农民。 陈天乐设计了一套标准,经过分级,通过认证的才能把菜卖给他,而且收购价都比市面高一倍,没看错,他以两倍的价格收购经他认证的农产品。 当然也不全部是,像肉类就没那么高,比如干货类,他就不要,他全部是自己晒制。 从2008年开第一家店以来,一年多了,他手上已经有很多合作农户、包括养殖户、种植户等等。 …… 一月二日。 崔双双父母来了。 崔教授夫妇不愿意住在一个没有名分的女婿家里,于是就成了桥头饭店的第一个客人。 客房装修了很久了,一直没投入使用,泳池都蓄满水了,连spa馆都可以营业了。 崔向东放下行李,沿着u形建筑参观了一圈,心下颇为满意,虽是单层建筑,屋顶也不是水泥屋顶,而是砖石水泥墙加木制屋顶,屋顶上面还铺了稻草。 屋顶虽然奇奇怪怪的,房间设施还是很完善的,除了没有空调,该有的都有了。 哦,为什么不装空调,估计为了省钱吧。 崔向东并没有像许敏那样到处参观,而是躺在女儿铺好的床上思考人生。 崔向东原名叫崔文革,后来读大学才改的崔向东,他挺喜欢这个名字,从北方草原一路到了东南沿海工作定居。 许敏在家里比较强势,他在学校里也养成了爱唠叨的性格,女儿就是受不了这一点才离开家里的吧。 过了年就退休了,之前没感觉,女儿一走,家里就少了个人,和许敏两个人在家里大眼瞪大眼,这日子是一天也没法过。 他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陈天乐,女儿说是去看猪去了,真是莫名其妙,uu看书wwukansh到底谁是猪。 许敏跟着女儿参观了spa馆,还看了游泳池,风格都是跟着女儿喜好走的,干净整洁,简单时尚。 「这些藤编、竹编是哪里买的,还挺不错的。」屁股坐得舒服,这是许敏试了每一个藤编椅子得出的结论。 「都是村里的老人编的,很费工夫,还有这把伞。」崔双双从柜子里拿了一把伞出来。 「我看看。」许敏接过这把竹伞,啧啧称奇。 整把伞都是用竹子做的,没有一根线,更没有金属塑料什么事。 伞面是用很多张笋壳做的,伞骨,伞柄,小伞帽,珠仔等等都是用的或粗或细的竹子做的。 伞柄手拿的部位还是竹根部做的,坚固结实。 尤其是伞面,这个笋壳的花纹图案和蝴蝶似的,色彩清晰亮丽,非常漂亮。 许敏颠了颠伞,也不重,真是个完美的工艺品。 「能用的还是拿来摆着看的。」 「能用,手艺都快失传了,是陈天乐找老人试做了好久才成功的,就这么一把。」崔双双把伞收起来,总共也就这么一把了。 「妈妈拿走了,拿回去放家里摆着看。」 「好。」崔双双把伞递给妈妈。 「你怎么不拒绝,这么爽快不像你的风格。」许敏很惊讶,她以为女儿会说一大堆理由出来拒绝她。 「你是我妈妈嘛,你要,还能不给你呀。」崔双双说着自己都恶心的话,哎,实在是老公太弱,为妻艰难呐。 「……」许敏无话可说。 …… 七(二)青山经济 崔双双父母来的时候,陈天乐正带着萧潇去大青山看猪去了。 看猪是为了买猪,买猪是为了杀猪,杀猪给客人吃。 收获不错,在一个老奶奶家里买到了。 陈天乐开着萧潇新买的奔驰suv,太高级了,他还不习惯开,他还是比较喜欢崔双双的高尔夫,小巧玲珑,嗯,搞错了。 阿伟开着面包车跟在后面,车里是一头大肥猪,青山特有的品种,梅花猪。 类似熊猫一样,毛色一块白一块黑。 瘦肉率勉勉强强,就是一个肥肉多,但肉是真的香。 到小白房的时候,崔双双的高尔夫已经停在那里了。 下面就到了杀猪的环节,时值中午,大家都等着吃午饭。 陈天乐和阿伟把猪拖了下来,拿了个带轮子的特制杀猪工具把猪夹在里面就行了。 下面就要给猪洗热水澡。 萧潇以前买的十个热水器早就丢掉了,换成了十个新的热水器。 现在热水器派上用场了,陈天乐拿着特制水管给猪冲澡,一直冲到它全身毛孔打开。 萧潇在许敏异样的眼光下进了厨房拿了一个大不锈钢盆来,里面放好了盐水。 陈天乐把盆拖到猪脖子旁边,然后拿杀猪刀对准猪脖子快速的捅了进去,压住脖子,刀身还在里面,那血就顺着口子一刻不停的流下来了。 崔向东看的很有趣,他不是第一次看杀猪,他是第一次看陈天乐杀猪,许敏就算了,她没兴趣。 萧潇和崔双双是经常看,因为她们很喜欢吃杀猪菜。 等猪不叫了,血也放干净了,把推车升高放到一个不锈钢大桌子上,剩下就是淋热水刮毛。 刮完就是开膛破肚,先把内脏取出来放干净盆子里,然后拆了两根排骨出来,割了两刀肉,剩下就交给阿伟了。 陈天乐要先去煮饭。 米粉汤。 过程就不重复了。 猪肝,小肠,猪血,瘦肉,猪肚、猪腰、排骨、青菜、米粉一锅出。 吃的就是一个鲜。 这一锅汤颠覆了崔教授夫妇对食物的认识,这才是吃饭,以前吃的都是垃圾吧,难怪女儿不想回家了。 还没完,陈天乐准备做杀猪菜,等下要给村里的老人们送去,这是这里的习俗,谁家杀猪谁家请客吃饭。 猪的脖子肉,加猪血,加干萝卜丝或者干萝卜叶子,就是一道传统的杀猪菜。 吃的就是鲜甜。 这也是两个姑娘最喜欢的一道菜。 吃完这家吃那家,全村都吃过一遍了。 还是陈天乐做的最好吃,因为他舍得放肉啊,脖子肉不够就放五花肉,再加点脆骨进去,口感巴适。 趁着陈天乐和崔双双在厨房忙的时候,许敏要好好和萧潇聊聊。 「萧潇,在这里待的习惯吗。」 「挺好的呀。」 「这里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又在乡下。」许敏看着房前屋后除了竹林还是竹林。 「有网络。」 「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去医院也不方便。」许敏看着那个叫阿伟的在分割猪肉,手都是血。 「陈天乐会开车。」 「万一遇到下雨天塌方什么的。」许敏看着还在流着热水的水管。 「死就死呗,反正早晚都要死。」 「额,萧潇啊,你们还年轻……」许敏没说完,因为萧潇已经进厨房了。 陈天乐洗完碗,收拾完卫生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许敏,她特意在厨房里等他。 「陈天乐,许闵经常和我说你的事,所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就直接告诉我,能不能和双双结婚。」 「不能。」陈天乐一口回绝,开玩笑,萧潇怎么办。 「行,那我带双双走,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陈天乐很干脆的同意了。 「哦,你是要娶萧潇吗。」 「我两个都要。」陈天乐干脆摊开了说。 「是两个,还是一年两个。」 「双双同意几个就几个。」 「……」许敏无话可说。 剩下交给老崔了。 …… 崔教授让陈天乐带他去找许闵,姐弟几十年不来往,都是他从中联络。 「许闵二十年前跟一个小保姆私奔,结果跑到你们村当了个上门女婿,也和家里闹翻了,这么多年没有往来,所以,双双说要到里镇中学实习的时候我们才同意,不然怎么也不可能放心她来这里。」 「原来如此,许老师此前一直是我们村的小学老师,后来学校关闭之后一直务农,挺好的,我看他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陈天乐回忆过去,不禁对老许深表同情,因为那个小保姆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脾气的女人。 「哎,也就去年九月他送芳美读大学时见过一面,看上去比我都老了。」 「是,他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儿。」天天种地能不老吗,陈天乐很喜欢许芳玲,小姑娘是个怪脾气,经常跟着他爸爸到家里来玩。 「所以,陈天乐,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吧。」崔教授看着连绵起伏的竹林,似乎环境很不错的样子。 「知道,刚刚许阿姨说过了。」 「所以,你觉得农村还有出路吗。」崔教授踩着脚下的水泥台阶,心下疑惑,就一户人家,有必要铺水泥吗。 「我倒觉得农村是条大路。」 「我之所以从北方搬到南方是因为大家都在往南方走,现在大家都在从农村往城市走,你却留着农村原地踏步,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崔教授看到了一望无际的油茶籽树。 「崔教授是从事农业的,相信应该去过很多农村,未必所有农村都是一样的,总有一条路是光明的。」 「我愿意相信你走的路是条明路,可时间不愿意啊,双双比你大,时间可以等你,时间未必会等她。」崔教授看到了成片成片的豆田和菜地。 「崔教授有什么理想吗。」 「理想,哪有理想,教授不过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罢了,我看你杀猪技术不错,起码杀猪能挣两钱,就怕以后没有猪给你杀。」崔教授看到了那座桥。 「那您总有思考过,农村的问题在哪吧。」 「问题,问题多了,问题都是由人造成的,可是大势所趋,没人谈什么发展,人口才是根本问题。」崔教授看着这座平平整整的石拱桥,栏杆的油漆还带着亮色。 「崔教授,不说二十年前,就说十年前,农村也不是这样,也一样贫穷落后,也一样没有发展,所以,我认为农村的最大问题是农村经济系统的缺失,换句话说是现在的农村经济系统崩溃了,没有经济,养不活那么多人口,人口自然就流失了。」 「哦,你还知道经济,那你知道怎么改变吗。」崔教授看到了澄清的河水,上面不时有菜叶顺着河流飘向远方。 「这就是我现在在做的。」陈天乐看着远处走来的许老师,心情舒畅的不行。 「重建农村经济系统,这是他当时说服我的话。」许闵许老师老许笑眯眯的看着姐夫。 「阿闵你好歹也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生,陈天乐初中都没毕业吧,何至于,重建,经济,好大的口气。」崔教授看着货车上的萝卜,雪白雪白的萝卜堆满了泡沫箱。 …… 一个小时以后。 崔向东改变了他的想法,许敏也改变了她的想法。 他们决定留下来。 因为他们看到了陈天乐真正在做的事,重建农村经济系统。 经过崔教授的总结。 就是以下几条。 陈天乐以大青山和小青山作为农业生产基地,以青山生鲜特产店作为平台,把农产品包装成绿色、健康、有味道的卖点推向市场。 市场接受了,农户赚到钱了,地不用荒了,人也不用进城了。 嗯,这是一条腿,但是也不足以支撑起农村经济。 那就是陈天乐下一步做的事,他以桥头饭店为平台,把家乡的美食通过发达的物流快递发往全国各地,消费者正是那些在外的青岩游子们。 青岩县外出人口起码三十万人,uu看书.uukansu这是一个不小的市场,家乡美食总是占据人心的第一位。 但是顶多算半条腿。 还有半条腿是手工艺,手工作坊。 藤编,竹编,竹制品,藤制品,木制品,这都是大小青山就地取材就能做的,农民增收的一项来源。 前面都是正常的。 下面都是不正常的。 陈天乐的构想是,以农产品的口碑来为青山旅游引流。 创造周边游经济。 他要在大小青山建设各种各样的民宿,美术村,以及生态特色村。 资金来源是那些在外打工的游子们,买不起房的游子们,退休准备回乡养老的老头们。 就像石田村现在就同时在建十几栋房子,他们的房主都是在外打工的人,陈天乐统一承包建设,然后统一承租过来,只留一个春节给他们。 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当民宿。 还有很多旅游康养的计划书崔教授不想看了。 他看到了一个最骚的东西。 青山服务站。 别人免费把田地租给陈天乐,他就免费帮人看房子安监控,免费帮人扫墓,还帮人贴对联,打扫房子什么的,因为有很多人在国外务工,无法回到家乡。 还有一个青山养老院,青山市场,青山语言学校。 养老院顾名思义就是养老的,不说了。 主要是青山语言学校,他要组织志愿者免费给老年人群体和外国女青年进行中文教学。 也是这点改变了许敏的看法,她对教育是真心的热爱。 …… 八(一)回到二千零二十 十年了。 崔教授夫妇来到石田村十年了。 陈天乐30岁了,崔双双和萧潇37岁了,林清40岁了,宁馨或者宁兰也40岁了。 周嘉伊23岁了。 许芳玲20岁了。 陈小雨18岁了。 …… 时间回到两年前,陈记大骨头店里来了个叫桃子的外国女孩,她是嫁到这里的,因为青岩的彩礼五十万,很多人娶不上媳妇,成了光棍。 国外的女孩就是一个选择。 后来桃子被陈天乐拐回家了。 …… 时间回到2020年暑假。 青岩县。 「林清清,林双双。」林清拿着竹条看着沙发上的两个女儿。 「妈妈,是姐姐干的。」林双双十四岁了,看着妈妈的竹条已经不害怕了。 「妈妈,是外公干的。」林清清十七岁了,看着妈妈的竹条已经没感觉了。 「胡扯,明明是陈天乐干的。」林校长摘下老花镜看了一眼卧室里的男人。 「哼。」林清拿着竹条进了卧室。 一会就传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一个林清清、二个林清清、三个林清清,一百个林清清……五百个林清清……一千个林清清,一千零一个林清清。」 …… 滨海。 「妈妈。」周嘉伊拿着一包糖果在卫生间门外站了很久。 「喔,伊伊呀,干吗。」宁兰坐在马桶上。 「没事,我看看你在不在里面。」周嘉伊开始吃第十颗糖。 「喔,伊伊,我在上厕所,你别站在这里。」宁兰催促她离开。 「没事的妈妈,我不累。」周嘉伊开始打电话。 「喔,你的电话响了,按掉,快点。」卫生间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凸。」周嘉伊送了一个中指给它。 …… 山水嘉园。 陈天乐进卫生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个人了。 「蒙妮,这么巧。」 「陈天乐,你们两个一起上厕所吗。」蒙妮看着他怀里的许安妮。 「喔,我们泡澡,要不要一起。」陈天乐把许安妮放进了浴缸里。 「好呀,你们家后山装的下吗。」蒙妮开始放热水。 「烫。」陈天乐跳了出去。 「哈哈哈。」蒙妮笑眯眯的加入了冷水。 「哈哈哈。」许安妮笑眯眯的抱住了她。 …… 桥头饭店。 餐厅就是一个大食堂。 到处都是游客,本地人进不去开始愤怒的大喊大叫,大打出手。 「天哥在不在。」阿伟捂着被打肿的头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 「老板在上厕所。」许芳玲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帮老板下副本了,上班打游戏就是爽。 「阿玲,我哥在不在。」陈小雨拿着一根竹条进来。 「进去吧,老板在里面上厕所。」小雨的面子必须给。 「下雨,你怎么进来了。」陈天乐看着进来的陈小雨。 「芳美姐,你怎么在这里,还有桃子姐姐你在这里干吗。」陈小雨吃惊的看着她们。 …… 象背山公园。 「崔晴,崔雨,你们两个活的不耐烦的是不是,敢偷我的拐杖。」崔双双拿着拐杖,摸着虎头,瞪着眼睛训斥两个女儿。 「双双,都是小姑娘,想玩就给她们玩嘛。」崔教授夫妇异口同声的劝女儿。 「爸妈,你们老是惯着她们,我一天到晚在饭店忙的要死,陈天乐不体谅我就算了,天天带出去玩,你们也跟着瞎胡闹,不知道现在外面不安全啊。」 「……」 …… 星空网吧。 「萧然,萧也,在玩一个小时差不多了,准备回家吃饭。」萧潇翘着二郎腿看着两个女人帮她下副本。 「喂,萧潇,你能不能自己玩,我被你两个女儿黑了好几个钥匙了。」陈小雨冲进来就是一顿数落。 「……」 +++++++ 石田村。 某个特殊节日。 「小天怎么还没来。」 「到祠堂门口了进不来,阿伟出去帮忙了。」 「一个个跟神经病一样,摸一下能中五百万不成。」 「就是啊书记,往年我也就摸了三下,就不给摸了,今年我一定要多摸两下。」 「……」 「书记你看我干嘛。」 「麻蛋,我是他小叔,我还是书记,我也就摸一下,你他妈的上门女婿还能摸三下,摸三下就算了,还要多摸两下,你怎么不回去做棉花糖呢。」 「陈书记,要不这么着,等会我摸的时候抓住他的手,你使劲摸,多摸几下,把明年的,后年的,大后年的,以后的全部提前摸了。」 「老许,主任不好当了是不是。」 「……」 …… 「咚咚起咚起咚呛,咚咚起咚起咚呛……」 「天哥,阿天,小天……」 「陈老师,陈师傅,陈老板,陈大哥,陈兄弟,小陈……」 「阿伟,烟花送过去没有。」 「送到了,天哥……别挤啊你们,我凸(艹皿艹),谁啊,谁摸我屁股,摸天哥去啊,谁啊,哪个摸我的,我要摸回来……」 「……」 …… 祠堂很大,虽然只有一进院,却能容纳上千人。 石田村和附近几个村庄陈林二姓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可以来给祖宗上香、点灯,以前也有过除夕点灯的,也有元宵点灯的,并没有一个固定日子。 你要问为什么陈林二姓共一个祠堂呢,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么多年来都这样。 往年都是上午进行的,今年不方便,原则上不让举行祭拜活动,因此就分成了上午上香的一拨,晚上点灯的一拨。 之前村里预计点灯这拨的人会少一些,安排的人力相应的就少了些,可实际上,来点灯的人还是超出了预期。 除了类似这样的村祠堂,镇上还有一个大祠堂,也是县里最大的一个祠堂,能容纳上万人。 附近三乡四镇陈林二姓的人也会在每年的这个日子去上香,今年不让去了,所以,很多人就集中到了石田村的这个祠堂。 祠堂坐北朝南,红瓦白墙,层高七米,木有围墙。 通透,明亮,无房间,有柱子,中堂三七分,外七里三。 外七是正堂,上香,燃烛,拜拜,烧纸,放炮的地方。 去到里三。 里三是后堂,不上香,不燃烛,不拜拜,不烧纸,不放炮的地方。 那是干吗用的,点灯的地方。 什么灯。 油灯。 什么油。 以前是能吃又能烧的才行,现在统一成山茶油了,其他的油在这里不让用。 点灯干嘛。 七情六欲,总有所求,就是这样。 哦,后堂,还有什么。 所有在本地生活且寿终正寝的老人的指甲,睫毛,以及部分头发,它们被装在一个由麻线织成的小小袋子里挂在墙上,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的挂满整面墙,放不下怎么办,等有新的加入就把那些没有子孙后代的,有子孙没有后代的,没有后代有子孙的,按先后顺序,拿去烧了。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上下都是我编的,请不要对号入座,纯属虚构,全文皆是,就是个故事。 当然,在里面玩啊,睡觉什么的都行,就是不让存放棺材了,现在都是火化,抓到要罚款。 回到点灯。 陈天乐在最正中最靠墙的桌子上找到了陈家的碗,上面已经放好灯芯了,每个碗都只放了一根灯芯,几乎没见过有多放的,当然也不是绝对,你在自己家里随便放几根灯芯,没人管你。 多少钱一个碗,去年3000元一个,今年估计5000元了吧,想点几碗点几碗,反正点的人越多,涨的越快,最早以前是不要钱的,还求你点。 后面点的人多了,就开始收费了,收钱干嘛呢,祠堂修建要钱,维护要钱,看门的,哦,主要是看监控的,要钱,有时候要接待一些客人,这个最花钱,其他的都是小钱,无所谓了,石田村有钱,因为有…… 又跑题了,回到碗。 陈天乐家的碗是不收钱的,因为他比较特殊。 「咚咚起咚起咚抢,咚咚起咚起咚抢……」 暮色四合,直至天边的云彩没有一丝亮色。 「来,让让,让让,让小天过去,别围着。」 陈天乐终于挤到了主桌前,后面还有很多很多桌子,上面也摆了很多碗,每张桌子都围了很多人。 「小天,好了没有,好了就开始。」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发话。 「好了。」陈天乐手里拿着祠堂专有的硕大的金黄色的竹根做的茭子。 「起。」德老继续仪式。 「呱呱。」陈天乐打开茭子,呱呱两下合上,高举双手朝众人示意,转了一圈后回到台前半跪。 「一问。」德老言简意赅,什么意思呢,等我编完。 「过过。」陈天乐把茭子往地上一扔。 德老看都没看,眯眼喊道:「圣。」 「圣,圣,圣,……」围成一圈的观众兴奋的大喊,也不知道干嘛那么兴奋。 周嘉伊早已经拿出手机在拍了,哦,所以人都在拍,除了陈天乐,哦,桃子抱着朵朵没法拍。 「加油。」德老继续仪式,也继续眯眼。 「加油,加油,加油,……」围成一圈的观众又兴奋的大喊,也不知道干嘛那么兴奋。 众人赶紧往碗里加油,哦,碗啊,统一的,有时是铁碗,有时是瓷碗,有时是塑料碗,有时是装奶粉罐的罐子截得,为什么这么杂乱,因为全看采购什么心情,除了那个脑袋发热采购塑料碗的,基本很少换人。 可以自己带碗吗,问就是不可以。 别人的地盘,你能做主吗。 陈天乐不需要加油,占据有力地形的几人已经为陈父提前留出了空隙,老陈正在加油了。 继续仪式。 「二问。」德老开始眨眼。 「过过。」陈天乐又把茭子往地上一扔。 「圣。」德老已经快睡着了,在倒下去前习惯性了摸了一下什么东西。 「我凸(艹皿艹),他妈的,又是谁,老是摸我,我要摸回来。」 「……」众人。 「圣,阿伟滚一边去,影响我输出。」德老先声夺人很厉害啊。 「圣,圣,圣,……」围成一圈的观众继续兴奋的大喊,也不知道干嘛那么兴奋。 「点灯。」德老看了一眼阿伟,继续仪式。 「点灯,点灯,点灯……」声音传出五里地,太大声了啊,家家户户的鸡狗没有一只不叫的。 「光明。」德老准备回去睡觉。 「光明,光明,光明……」或许之前点灯用尽了气力,这次的声音只在后堂里哀鸣。 为何,因为这是为祖宗点的。 …… 「呵呵呵,年年拜祖宗,年年去打工,拜了何用。」陈书记歪坐在沙发上,夹着一根蓝狼嗤笑。 「也不能这么说,拜了还有点念想,不拜可就啥都没有。」许主任正襟危坐的在凳子上看着文件。 「就像买彩票嘛,来来来,两元一注,随便加,中了算我输。」陈书记学着陈天乐的口吻,燃尽的烟灰阵阵抖落。 「哎,那就不买嘛,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养猪场,不也挺好。」许主任继续看文件。 「这两年,村里的猪都快死完了,哪有那么好养,现在搞美丽乡村,河道治理,上面拨了笔河道治理专项资金,你说要是我们村的河道修漂亮了,天天流着浓黑的河水,天天散发着猪屎味合不合适。」陈书记起身看着石田村分布图,心里想着整个村庄的规划,手里的烟头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 「农村工作不好搞,各方各面都比较复杂,回头上集体大家集思广益。」许主任很会拍马屁啊。 「时不我待啊。u看书ww.uuanshu」陈主任抽了个寂寞。 …… 「时不我待啊,什么时候才能排到我。」 「阿伟,你也要排队吗。」 「废话,你以为我是天哥啊。」 「哦,天哥不是在那边吗,你可以叫他帮忙啊。」 「放屁,炮是可以随便让人替你放的吗。」 「啊,伟哥,你前面也破了一个洞。」 「我凸(艹皿艹),……」 …… 「伊伊,你要不要试试点炮。」 「我不敢,你让妈妈试试吧。」 「宁女士,敢否。」 「嗯,我试试。」 「先把鞭炮火线露出来,再拿香,人离远,点着了就丢掉。」 「好,你们走开,伊伊,你躲到后面去,小陈,你扶着我点,嗤嗤嗤,噼里啪啦,啊,炸我眼睛了。」 「……」 …… …… 「bong,pa,bong,pa,bong,bong,pa……」 这是除夕夜和元宵节之外最热闹的一个夜晚。 举目四望,石田村的天空无星亦无月,满天的焰火璀璨又辉煌,它们将暂时统治这片天空,直至硝烟燃尽。 几乎每家都在放烟花,只要是有人居住的房子,庭院的空地上都有红色的碎碎平安的鞭炮纸屑。 「陈天乐,你盯着我看什么。」 「我在看烟花。」 「我脸上有烟花?」 「有。」 「那你看吧。」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