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遮月》 一魔君 公元1226年,南宋宝庆二年,铁木真借口西夏未能协助蒙古西征,发动了第五次灭夏战争,夏献宗李德旺忧惧而死,次年初夏,蒙古铁骑攻入夏都中兴府,夏末帝李睍投降,西夏亡国,持续二十年的蒙夏战争宣告结束。 就在蒙古大军入城的当日夜晚,西夏皇宫万寿殿内,数百支点燃的蜡烛把大殿映了成白昼。巨大的胡床上,半躺着一位上身赤裸的男人,只看他满脸红光、身形雄伟,要不是花白的胡须,很难让人相信他已经是年逾六十之人。此人正是号称成吉思汗的蒙古大汗——孛儿只斤.铁木真! 胡床周围站着数十位**的宫女,而铁木真对面的正地方跪着一位身穿轻薄纱衣,一头乌发的妙龄女子。 “抬起头来!”,铁木真喃喃的说道。 那名纱衣女子闻言,抬起头来看了铁木真一眼,随即含羞的半垂下眼眸。 铁木真眼睛一亮,只看那女子柳叶般的眉毛,双瞳剪水、杏脸桃腮,端庄而不失妩媚,真是国色天姿! 铁木真略微怔了一怔,微微言道:“你就是李德旺的妃子张玉儿?”。 女子怯怯的回道:“正是奴家!”,短短几个字的回答,那声音真的是莺歌燕语,似水如歌,是人听了都会如痴如醉。 铁木真点了点头,微微抬了抬手,说道:“站起来,让本汗看个仔细。”。 女子闻言缓缓站起身来,只见薄如蝉翼般的白沙衣难掩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实在让人浮想联翩! 见惯“大场面”的铁木真似乎也有了心跳加快的感觉,随即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脱了它!”。 白沙缓缓从女子玉体上滑落地面,只见一丝不挂的她肤如凝脂、仿佛吹弹可破,笔直修长的纤纤细腿加上蜂腰玉腹,曼妙的身姿胖一分太胖,瘦一分则太瘦!铁木真情不自禁的睁大双眼,反反复复上下欣赏这秀色可餐的画面。铁木真的喉咙仿佛有些干燥,随即强作镇定道:“转过身看看!”。 张玉儿闻言,缓缓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胡床,铁木真又是眼前一亮,可能还是喉咙太干燥的原因,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自言自语的感叹道:“真是蜂腰削背、翘臀酥胸,李德旺的女人果然带劲!”。 “咳!咳!转过身来吧!”,铁木真微咳两声,就在张玉儿转过身来时,他接着说道:“世人皆知本汗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攻城略地,然后杀光城内的男人,只为听见他们的妻子、母亲为他们哭泣!其实本汗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睡遍这天下的美女,而你,就是一个绝世的美女!”。 张玉儿听完铁木真的话,用她蚀骨销魂的声音回道:“大汗是这天底下最伟大的君王,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大英雄,试问哪个女子不愿意服侍大汗呢?”。 铁木真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说得好!那你就来服侍本汗吧!”。 张玉儿欠了欠身子,应道:“这是奴家的荣幸!”,然后上床爬到铁木真身旁,温声道:“大汗,奴家先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铁木真也乐得享受,于是欣然趴下,任由张玉儿的指尖在他身上游走,让铁木真好不受用。 良久之后,铁木真配合着翻身而躺,张玉儿趴在在铁木真的胸脯上,虽然铁木真已过花甲之年,但一生征战,体格依然硬朗,厚厚的胸肌,繁密的胸毛尽显阳刚之气。 ...... 就在这时,没有人发现,张玉儿的眼神中竟然充满着仇恨与悲伤,时机成熟,就在铁木真心神最愉悦也最薄弱的时候,动手了,只听铁木真惨呼一声“啊...!”,接着条件反射的用膝盖把张玉儿撞到床下,然后大叫着满床翻滚。 张玉儿爬坐地上。此时她的脸上既得意又哀伤,叫道:“陛下,臣妾终于给您报仇雪恨了!” 听见铁木真惨呼之声,守在殿外的亲卫大将,有着草原第一“巴特尔”之称的速不台赶紧踹开殿门冲了进来,随后卫兵们鱼贯而入,此时殿内数十名**的西夏宫女早就被吓得哆哆嗦嗦匍匐在地,有的甚至忍不住哭泣起来。 看着床上翻滚的大汗,速不台立刻明白了一切,只听铁木真一声怒吼:“给我活剐了这个贱人!”。 一听此话,张玉儿突然暴起,哭喊着“陛下,臣妾随你来了!”,然后拼了命的朝殿内立柱上撞去,想死个痛快。可是快触立柱之时,却被速不台一脚踹翻,然后被两名亲卫就这样赤裸的拖了出去,不一会,惨叫之声响起...... 当夜,除了张玉儿被活活的剐成了一具白骨,西夏皇宫之内的皇室众人,包括嫔妃、宫女、宦官、杂役,全部被屠杀殆尽,正值年少的西夏末帝李睍也死于乱刀之下。 第二日,蒙古大军开始屠城,中兴府瞬间变成了人间修罗场,老人、妇女、小孩、孕妇无一能够幸免,蒙古大军每下一城,常常都会进行屠城,然而蒙古兵此次却带有复仇的意志,城内男女大多被折磨致死,惨不忍睹! 而就在屠城的同时,成吉思汗的车帐却在大军护卫之下开始东归。铁木真的被咬,虽经随行御医的全力救治,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由于失血过多,而又伤口感染,此时他正发着高烧,奄奄一息的躺在宽大的马车之中,看来已然油尽灯枯! 这日夜里,成吉思汗的大帐有两人走近,一人正是铁木真的心腹大将兼首席谋臣木华黎,另一人身材高大,只见他披着宽大的斗篷,虽然浑身尽染特殊的香料,但是夸张的血腥之味还是让人难以忍受。 守在帐外的卫兵见到是木华黎后,连忙行礼,接着都好奇的打量着他身后跟着的这位披斗篷者,只见这人是名色目人,他长得虽然非常英俊,但是面色十分苍白,在帐外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很是吓人!特别是他身上古怪香料与血腥混杂的气味,更是让卫兵们忍不住皱起眉来,纷纷屏住呼吸...... 铁木真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眼睛半垂不睁的看着身前两人,只见那名色目人用蹩脚的蒙古语说道:“尊贵的成吉思汗,您听过血族吗?”。 铁木真闻言,吃力的摇了摇头。 木华黎连忙行礼,并解释道:“启禀大汗,血族就是传说中西方世界的不死血魔,他们敏捷如苍猿、力大如棕熊、勇猛如虎豹,昼伏夜出,以血为食,从此脱离生死,永存于世!您眼前的这个色目人名叫约瑟夫,正是血族之人。”。 就在铁木真思索的时候,约瑟夫开口言道:“外臣可以帮助大汗脱离生死,并为大汗建立一支百战百胜的嗜血军团!”。 铁木真闻言精神一振,沉默片刻后,微微言道:“凡事都有其代价,成为血族的代价是什么呢?”。 约瑟夫淡淡的回道:“即为血族,当活在阴暗之中,从此再也无法享受那明媚的阳光!”,说完,约瑟夫闭上了眼睛,似乎追忆着自己曾经沐浴在阳光下的美好生活。 铁木真听到此处,叹息道:“不能享受草原的阳光,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木华黎接道:“大汗无需忧虑,只要大汗能万年长久,即使隐于暗处又有何妨,到时您暗中坐镇,我蒙古铁骑开疆扩土,这天下还是大汗的天下!”。 铁木真听到木华黎如此说,闭目思虑良久,也许是出于对活下去的渴望,也许是出于对称霸天下的野心,终于他点了点头。 得到铁木真的首肯,仪式正式开始,约瑟夫用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滴入杯中,并低声念着咒语,盛满之后递给了木华黎,然后狼吞虎咽的吸吮着自己的手腕,生怕浪费一滴鲜血。 木华黎跪在榻前,举着杯子,把血液倒入铁木真微张的口中...原本已经不能动弹的铁木真突然一阵抽搐,然后在床上翻滚起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嗷嗷之声,但是声音并不大。木华黎大惊,打算上前安抚,却被约瑟夫拦住。 原来当约瑟夫的血液灌入铁木真的喉咙之后,血液中的血魔细胞就开始侵蚀着原本的正常的细胞,血液、器官、肌肉、皮肤,甚至骨骼无一不在侵蚀中发生异变,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铁木真嗷嗷之声并不太大,也正是由于声带正在接受着变异。铁木真的脸色由白转红,深红再转黑,浑身青筋暴起,恐怖不已。半晌之后,铁木真的脸色化成一片惨白,低沉的嘶吼之声消失,身体也不在抽搐,接着双脚一蹬,没了呼吸...... 第二日,成吉思汗驾崩的讣告从东归大军中发出,并由数匹快马传至天下,遗诏令正在西域远征的三子窝阔台继承蒙古大汗之位,在忽里勒台召开前由幼子托雷监国,而铁木真的遗体则在东归路上就地掩埋,然后万马踏平,留下参与埋葬的人以及知情者全部被杀,而屠杀他们的士兵,又被另一队士兵埋伏杀死,从此成吉思汗王陵无人知其位置,千百年来成为疑案! 半年之后的一天清晨,西京大同府的城楼上,两位金国将领模样的人,正对着城外蒙古大军营寨发愁,只看营内密密麻麻全是蒙古营帐,一个个巨大的攻城楼车和抛石机整齐划一的停在军营内。 城楼之上,其中一名消瘦的将领言道:“王爷,依末将看,今日蛮子不会再来攻城了,因为、因为今日就是七日之期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被称为王爷的那名将领,正是镇守大同府的招讨都元帅,金国永宁王完颜超。听到“七日之期”几个字,完颜超也惊恐起来,他双目紧闭,似乎思绪又回到了半年前,那个他极不愿想起的夜晚。 那是在并州府,也和这些时日一样,蒙古大军猛攻城池数日,每日清晨,城头的金国守军都在一阵号角声中惊醒。接着就是面对抛石机猛烈的攻击,许多处城墙因此崩塌,巨石攻击之后,便是数不清的蒙军向城墙攻来。 这一日,号角之声再次响起,一排排云梯夹在密密麻麻的汉族、契丹族、畏兀儿族签兵之中朝城下快速的行进着,而蒙古精锐士卒则跟在后面督阵。 守军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只见他们不由分说的举起弓弩朝城外射去,希望可以将他们尽量阻挡在城墙之外。城上如小车般的守城大弩也发动了起来,由于城外密密麻麻全是蒙军,一支巨箭射出每次都可以贯穿好几个人,但是更多蒙军却踏着一地的战友尸骸向城下奔跑。 很快就有许多蒙军冒着箭雨,攻到了城下,紧接着一排排云梯被搭上城头,守军见状,连忙用毛竹巨木将它顶开。云梯倒下,随即再被架起,悍勇的蒙军举着盾牌向上攀爬。石块、箭矢,甚至火油不断的向他们袭去。蒙古兵哀嚎的跌下云梯,但很快就有其他人继续向上。 一番激战之后,终于有少量的蒙古兵攻上了城头,但一上城头立刻就受到了守军的围攻,长矛、大刀纷纷向他们攻来,好在有惊无险,城墙始终没有被攻破。攻守双方的体力都已到达了极限,谁的意志力更强,谁就能战胜对方。 激战一日,蒙古兵退去,夜间,城头上的守军经过一日的战斗早就精疲力尽,个个昏昏欲睡,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喊出“快看,那时什么?”,只见无数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蒙古大营中冲出,破风之声哗哗直响,守军立刻惊醒,纷纷朝黑影放箭,但是却毫无作用。 很快黑影们奔至城下,然后开始徒手攀爬上城,很快便跃上城头,只见他们个个面色苍白、双眼血红,獠牙突出,一上城头立刻就向守军扑去,然后一阵撕咬,城头满是惨嚎之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些被撕咬的守军,身体发生抽搐,然后双眼圆瞪,眼球似乎要突出一般,满脸恐怖怪异的表情,接着发了疯似的朝自己的袍泽扑去,很快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天还未亮,整个并州城已经满是四处狂奔发了疯一样的怪物,城里幸存的军民四处尖叫着逃窜,此时的并州城已经变成了可怕的嗜血地狱。 而当时镇守并州的完颜超,正由十几骑亲卫护送下突围而走,他们惊恐异常,人人都争先恐后的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狱,就在这时,众骑之中两名亲卫突然也抽搐起来,接着从马上扑向同伴,众人一阵骚乱......完颜超在贴身侍卫的奋死保护下,最终单骑逃回了中都大兴府,后来作为宗室大将又被派遣到大同府抵抗蒙古大军南下。 半年前那个恐怖血腥的夜晚,在完颜超心中埋下了巨大的阴影,他不愿想起,但又无法抗拒的时常半夜梦到,然后就在这噩梦中惊醒,如今的局面似乎又要和当初情形一样了! 这半年内,蒙古军中饲养着数千噬血恶魔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这些人利爪尖牙,嗜血成性,每每夜间突出。他们个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而又身手敏捷,他们喜欢撕咬活人,并吸食人血,被咬中的人,一炷香之后也会异变成一样的噬血狂魔,只不过这些被咬中的人与蒙古的噬血军团不同,被咬中而异变的人没有思想,只会撕咬一切活人,连自己的父母妻子也不放过,而被咬中的人也会同样的异变,一变二,二变四,uu看书 ww.ukahu 不断地感染下去。但是这些人极怕阳光,日出之时就会死去,如果躲在阴暗之中,大多也“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由于有着嗜血军团的存在,蒙古大军攻城略地、无往不利,他们往往会先下战帖,宣布七日之内如果不能破城,或者守城者拒不投降,就会派出血魔屠灭全城老幼。如果投降,可免于屠城,但必须贡献出城内童男童女各五百人,传言这些人送入蒙古军营的人都成了血魔的食物。这就是所谓的七日之期。 大同府当然也接到了这七日之期的战帖,而今日正好就是七日之期的最后一日。 大同城上,其实这位消瘦的武将也是一名宗室,名叫完颜守成,此次担任大同副都元帅,协助完颜超守城。 完颜守成见完颜超沉默不语,于是接着说道:“这半年来鞑子大军攻城略地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皆是血魔军团之力,这些怪物实在难以与敌,前不久渔阳收到七日战帖当日并举城投降了,不如......”。 完颜超一惊,转头看向完颜守成,刚想发怒,但一想到血魔的恐怖,这火是怎么也发不出来了,也许死并不可怕,但是临死之前要变成那种可怕的怪物,有谁能不胆怯呢? 完颜超叹息一声,沉声道:“大同府一失,山西路将不为我大金所有,再说本王怎能忍心交出全城少女幼童,去喂那些魔鬼!”。 “但是日暮之后,血魔出动,将如何是好?”,完颜守成悲声说道。 “去见见那些所谓除魔队吧!”完颜超转身就朝城下走去,完颜守成叹息一声,随之下城。 二 除魔队 这半年来,蒙古大军连下金国许多城池,血魔的可怕已经传遍了天下,当然血魔肆虐之时也有很多逃出来的幸存者,慢慢血魔的一些特性也被人们所了解,为了自保,民间就自发的出现了名为除魔队的组织。 大同守备府后一处宅院内,三十多个民户模样的人物,他们人人握着一杆一仗来长的奇怪兵器,兵器形同月牙铲,这些人正是所谓除魔队的成员。当时蒙古大军即将南下,大同附近乡镇里的乡绅纷纷筹钱邀请除魔队前来抵御可能来犯的“血奴”。李虎他们一队正是其中的一支,可是当他们到达后却发现由于蒙古大军还未到来,附近居民都已经恐惧的纷纷避难外乡了,正巧这时大同城中招募壮士,无处可投而又饥肠辘辘之下,众人才硬着头皮应邀入城。 除魔队为首者乃是一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虽然他年逾四十但却生的极为雄壮。此人名为李虎,他自称家住相州,原本是猎户出身,也因汉人身份当过“签军”,参与过与南宋、蒙古的几次战斗,因功升为什长。签满之后回到家乡正逢蒙古兵大举南下,从城内跑出的来的感染者,让他们的村子成为了地狱,他的妻儿也在灾难中丧生,而他自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之一。 完颜超入得院内,李虎连忙带领众人单膝下跪,行礼道:“草民李虎携除魔队众弟兄,参见王爷!”。 完颜超挥手让他们平身,并环顾众人,只见他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个个双目炯炯有神,特别是李虎身后一名头戴斗笠的青年引起了完颜超的注意,只看此人年纪轻轻,身材修长,一身绿袍,宽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手握月牙铲,只是在后背上背了一柄长剑。 完颜超盯着绿袍青年看了片刻,转眼看向李虎问道:“诸位壮士都是非常之人,不知这兵器却是何物?”。 李虎恭谨答道:“回王爷,此兵器名为除魔铲,专为对付血魔所制,此物全身皆由熟铁打造,手柄处设置机扩,一旦按住,顶端月牙两角就会抱死,当怪物扑来之时,可以用此兵器抵住,然后取其首级。”,说着便递上除魔铲给完颜超观看。 完颜超细看了一会,点头道:“果然是好兵器”,又转头对完颜守成说道:“此兵器为何不多仿造一些,共军队使用?”。 完颜守成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头不语。 身旁一名小将连忙答道:“秉王爷,在一月前得知蛮子大军即将来犯,李壮士就应邀而来,并建议打造此兵器,此刻已有一百余杆置办完成。”。 完颜超微微点头道:“速速取来,分发给守城将士,并教会他们如何使用。”,小将得令后,行礼而退。 完颜超转头对李虎继续言道:“不知诸位对血魔了解多少,有过哪些战绩?”。 话音刚落,除魔队众人面面相觑,有的窃窃私语起来。李虎也是满脸尴尬,随即说道:“我等草民并未与血魔交战过,除了...”,李虎转头看了身后绿袍青年一眼,就在完颜超诧异的神情下继续说道:“血魔军团通常在大军攻城时才会出动,传言被他们咬过或者抓伤的人都会变成发了疯似的怪物。”,有过并州之战的经历,完颜超当然了解,于是微微点头,继续听着李虎说着“这些怪物被人们称为血奴,一旦变成血奴,就会疯狂的撕咬附近一切活物,连父母妻子也不放过,被撕咬者同样也会的变成血奴,血奴畏惧阳光,见光即死,但是在黑暗中或者阴天的时候可以活上约莫一天,所以常常会有大批的血奴在城陷后冲到附近村镇,造成巨大的灾难!”,说道此处,李虎难掩悲伤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回忆起半年前自己妻子、女儿疯狂的朝自己扑来时的情景。 片刻之后,李虎继续说道:“我等草民都曾遭遇过血奴,又从众多消息中得知,血奴虽然不惧刀斧,但并不是不可以消灭,只要断其头颅就能致他们于死地,他们虽然不怕火,但是大火却能将他们烧成灰烬,以此推之血魔也是可以消灭的,这些时日我们已经筹集了众多火油,这次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李虎说完,完颜超略感失望,微微叹息一声后,沉声道:“不管如何,大同府的安危还是要仰仗诸位壮士了!”,说罢,便欲转身离去。就在这时,李虎突然高声说道:“王爷留步!”...... 自从蒙古大军即将来犯的消息传到大同府的时候,城里城外的百姓大多离乡逃难了,但此时的大同城内还有数千未及逃走或不忍离开家乡的百姓,如今七日之期已到,满城人人自危。 城墙之上布置了众多火油,守城士兵纷纷配以大刀,当然少不了为数不多的除魔铲,除魔队也都分散在城墙各处协助守城,完颜超命令守城士兵两人为一组,互相配合并互相监视,一旦其中一人被血魔撕咬或被抓伤,另一人必须果断的砍下对方的首级,防止他异变成血奴。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自己则坐镇守备府内调度,而此时太阳也渐渐落下了地平线。 城内数万兵民无不希望今日的太阳永远不要下山,但是该留的留不住,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就在城墙上的守军人人心中惴惴不安的时候,数不清的黑影终于从蒙古大营里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来...... 无数黑影冲出蒙古中军大营之后,便迅速散开,然后以四个方向同时向城墙发动了攻击,不一时他们就直接跃过护城河,冲到了城墙之下,然后快速的徒手攀爬而上。 眼见这一幕的守军,一个个胆战心惊,胆小者甚至忍不住尿湿了裤子。就在这时,四面城墙上的各个百夫长几乎同时一声令下,无数已经点燃的陶土油罐便朝攀爬的血魔们砸去。 陶罐砸在血魔身上,瞬间碎开,火油立刻粘附在血魔身上,并燃起熊熊大火,狂怒的吼声在城下响成一片,这些恶魔虽然不惧刀斧,但是疼痛之感还是有的,很多浑身是火的血魔因此跌下了城墙,然后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有的跌下之后,仍然不管身上燃烧的火焰,狂吼着重新攀爬。 火油虽然有效,但却无法阻止数千血魔继续攻城,不一会就有浑身大火的血魔跳上了城头,一上城头他们便扑向守城士卒。但是毕竟火烧难捱,他们的战斗力明显下降,有的上城之后便被长刀砍了脑袋,有的被砍中跌下城墙,接着烧成灰烬。可是火罐毕竟有限,更多“毫发无损”的血魔还是跃上了城头...... 血魔敏捷无比而且力大无穷,被大刀或除魔铲除去首级的寥寥无几,片刻之后城墙之上便是一片凄惨的叫声,那些原本安排在一组士卒,见到同袍被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自己也被扑倒,有的更是丢下同袍撒腿便跑。血魔军团在城墙上大开杀戒,守城士卒几乎没有还手余地。除魔队虽然有对付血奴的经验,但是遇到如此凶残而且强大的血魔,他们一个个也毫无办法,除魔铲根本起不到作用,很多人也就此“丧命”。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些被咬中或吸干鲜血的守军也开始异化,他们一个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一会便翻身而起,然后发了狂似的扑向自己曾经的同袍。 守在东门处的李虎和绿袍青年,以及几个除魔队队员还在奋力“杀魔”,李虎刚才乘一个血魔撕咬完一名士卒后起身之时,一铲抵到了它的脖颈,然后一按机扩,“咔嚓”一声,血魔的脑袋便滚落地上。它的身体乱舞了一阵后终于倒下不动,而脑袋在地上还在不断咬合着牙齿,李虎见状一脚把它踢下城头。 绿袍青年,手持宝剑,四处飞走并剑如游龙,被他砍下脑袋的血奴已经不下数十人,几个血魔在一番缠斗后也被他斩于剑下,显然他并不是一般的除魔队员。 眼见一个血魔被绿袍青年削去脑袋,不远处的两个血魔愤怒的狂叫起来,他快速的朝绿袍客奔去。奔跑中,一个乱撞的“血奴”正好挡在了他们面前。血魔一把抓住“血奴”的脑袋,“咔”的一声,血奴的脖子被拧断了,然后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两个血魔同时向绿袍青年扑来,青年速度极快又极为敏捷,只见他向后一个灵猿翻身,便躲了过去。 血魔一扑不中,便再次跃起,青年后翻之后,刚一落地,双脚便发力一蹬,猛的迎着其中一个血魔攻去。 “呲”的一声,宝剑刺进了血魔的咽喉,另一个血魔则再次扑空。绿袍青年快速拔出宝剑,回身就是一划,就在另外一个血魔扑空,还未及转身的时候,它的脑袋已经被斩落了下来...... 城头上满是血魔以及被撕咬后异化的血奴,局势已无法控制。李虎见此,二指放入口中,一声尖哨,接着大喊一声“扯呼!”,他先把除魔铲扔到城墙下,然后从腰间取出钩锁绳,勾住城墙,自己双手拽住绳子一头,翻身跃下了数丈高的城墙,向城门处逃去。 一听“扯呼”这两个字从李虎口中发出,绿袍青年心头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时东面城墙上所剩无几的除魔队员见此,纷纷效仿,有两个刚刚滑下不远,便被城墙上的血奴不顾一切的跳下扑中,然后坠落地面,接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绿袍青年见此,叹息一声,然后手持宝剑,转身直接跳下了城墙。 这时的大同城各城门已经打开,吊桥也已放下,百姓们纷纷四面出城逃命。原来早晨,完颜超正欲离开之时,被李虎叫住,并建议道:“王爷,今日晚间血魔必来攻城,一旦城墙不保,城内军民将无一幸免,通常血魔攻城的时候,蒙古大军只会稳守营寨,第二日天明才会进城,他们也怕城中发狂的血奴,如果当真不能阻挡血魔,不如就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城,一方面可以给百姓一条生路,另一方面,血奴们冲出城外,也能让蒙古鞑子尝尝他们种下的恶果!”。 完颜超闻言一怔,思虑良久后,便同意了此提议。但私下却让女真族的“国人”从南面出城,并派军队护送,而汉人、契丹人等各族就各安天命了。 李虎等人通过绳索滑下城头之后,就急忙加入出城的百姓之中,但是从城上跳下的血奴越来越多,好在城墙上还在激战,血魔都城墙之上未及入城。 逃出城外的人太多,光是东门处就不下上千人,城门为之堵塞,而血奴已经开始扑咬逃跑的百姓,场面开始失控。这时李虎身边的除魔队队员还有七八人,他们捡起扔下城头的除魔铲,拼了命的铲杀城墙上跳下来的血奴,奈何血奴越来越多,又有两个除魔队员被咬。 李虎刚刚铲掉一个血奴头颅,突然旁边另一个血奴猛的扑了过来,李虎来不及还击,只得横过除魔铲一挡,一撞之下竟然跌倒在地。李虎双手横握除魔铲死命的抵着压在他身上的血奴,而满眼血红的血奴压在他身上,像发了疯似的张口隔空撕咬,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血奴身首异处,李虎连忙推开半截血奴尸体,只见一人持剑站在他身前,正是绿袍青年。 绿袍青年用冷漠的眼光看着躺在地上的李虎,李虎刚想说话,两人附近又有几个血奴扑了过来。绿袍青年立刻回身激战,李虎也翻身而起... 血奴越来越多,百姓们还没有完全出城,好多人都被血奴咬中,躺在地上哀嚎,就在这时,突然一片马蹄之声响起,上百甲胄在身的金国骑兵从街道赶来,为首之人正是大同副都讨元帅完颜守成。 血奴被马蹄声吸引,纷纷向骑兵扑去,而金国骑兵一边飞驰一边飞舞着大刀砍向血奴,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城门口。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想着夺路而走,很多没有来得及躲避的百姓都被他们撞飞,或者被马蹄踏成肉酱。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站在路中间哭泣,他父母此时已经不止去向,也许早就成了被血奴吸干了鲜血,眼看为首的战马就要飞奔到她跟前,一片惊呼声中,突然一道绿影闪过,道路上的小孩已经不知去向,众人定睛一看,原来已经抱在了绿袍青年的怀中,绿袍青年在路边一边安抚怀中哭泣的女童,一边怒目而视这群金国骑兵。 但也正是由于这群突然出现的骑兵,原本追咬百姓的血奴改变了他们的目标,旋即又几乎被斩杀干净,百姓们才得以逃出城去,李虎等人也乘机联合百姓从外面把城门关闭了起来。 原来完颜守成的任务本是在城墙上指挥调度,但是他早在血魔攻城之前就已经逃走,然后召集了数百精锐骑兵,打算从南门跟随女真“国人”一起难逃,谁知刚刚出门就遇到蒙古兵的拦截,逃跑之路被堵,“国人”几乎被屠杀殆尽,无奈之下,完颜守成率兵返回城中并寻找其他门逃亡,于是才有刚才的一幕。 蒙古大军四面围城,但主力的中军大营却在城北,西面也有汉军营,其他两面只是留兵围堵。他们早就料到大同城陷之时会有突围的情况发生,uu看书 uukanhu.om于是在各门外布都置下了兵力,从城南逃走的女真百姓以及护卫的金兵正是中了他们的埋伏。 要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完颜守成率领的百余骑骑兵刚刚逃出东门不久,又遇到了蒙古兵,于是赶紧调转马头夺路而逃,而正是因为这样,蒙古兵被吸引着追赶,原本逃出的百姓才能安然撤离,并纷纷朝城东不远处的牛头山逃去,而此时天还没有亮。 剩下六个除魔队员随着百姓上山,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一名叫牛二,长得五大三粗的莽汉转头问道:“李大哥,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那小子当然指的就是绿袍青年。原来他们本来并不是一路的,李虎的除魔队一个多月前受大同城外韩家镇聘请而来,途中相遇此人,说要加入,李虎见他似有武艺,又气质不凡,正愁人手不足的他于是便答应了绿袍青年入伙,但刚才城头一战,才知道此人如此神勇,绝不是一般习武青年。牛二此刻相问,也是被绿袍青年的神勇所震撼。李虎看了一眼牛二,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但眼神之中似有隐忧。 牛二并没有看出李虎眼中的担忧,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他们前面拦着一人,刹那间一柄利剑搭到了李虎的肩头。周围队员大惊,一看竟然正是绿袍青年,他们不禁纷纷抄起家伙,大怒道:“小子,你想干什么?”。 绿袍青年毫不理会众人,只是冷冷的看着李虎道:“你到底是何人?”。 李虎本来也是一惊,但是看见是绿袍客后,反而镇定了下来,微微的回道:“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三 全真教 “你是全真教子弟?”,李虎继续问道。 绿袍青年不答,只是略显愤怒的说道:“你的真名叫李彪,诨号丧天彪,你不是什么相州猎户,你生在宋国泸州,当年金兵南下,你们家乡遭遇灾祸,全村逃难,你便是在那时落草为寇的,你的结拜兄长名叫秦震阳,号称震南阳,你们俩人带着一批贼人,四处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扬州府的蒋家庄血案、盱眙的刘家庄血案都是你们做的。你兄长秦震阳被我四师兄长春子除去,而你却乘机逃走,五年来不知去向,如今却出现在大同府,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绿袍青年对李彪的身世了如指掌,而且言语之中提及长春子丘处机,也算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正是全真教弟子。 原本还愤怒异常的除魔队队员,一听绿袍客如数家珍的说着老大的出身,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彪,显然他们对老大的过往也都毫不知情。 原来李彪当年犯下累累血案,不单是官府通缉的要犯,也是全真教为民除害的目标之一。当年全真教众弟子围剿李彪、秦震阳等贼寇之时,绿袍客还正年少,不过也在当场,所以记得李彪,一个多月前,在大同城外官道上相遇,便觉得眼熟,于是故意请求加入。刚才城头之上,李虎下意识的一句黑话“扯呼”,更让他认定这个李虎就是当年的李彪。 没想到李彪也不否认,只是双眼盯着绿袍青年,叹息一声,说道:“没错,我就是李彪,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并不是乘机逃出来的,而是马钰道长放我离开。”。 “一派胡言”,绿袍青年怒道:“大师兄怎会放任你这个恶贯满盈的贼子离开!”。 李彪再叹息一声,表情惭愧的说道:“事实就是如此,当初我们一众兄弟被全真教围剿,兄长舍命掩护我逃走,但是我孤身一人却在淮河边上被马道长拦住了,我当时自知必死,也不哀求,而且了解自己绝不是马道长一合之敌,于是就跪在地上引颈就戮。谁知马道长悲天悯人,说我本性并不是致恶之人,然后放我离去,并教我改恶向善,重新做人。”李彪似乎想起了马钰,崇敬之情溢于言表,略微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我跪谢马道长不杀之恩,然后游过淮河来到金国境内,至此之后没有再做恶事,并娶妻生子,直到半年之前一天深夜,血奴冲到了村里......罢了罢了,我的罪孽太重,能死在全真弟子剑下,也是我李彪的福气,你动手吧!”。 绿袍客听完李彪的话不像有假,再想到大师兄一向悲天悯人而且目光如炬,确实有可能放他离去,如今李彪组织除魔队,虽也求财,但确实算是改过自新了。刚才在城门处,李彪力战血奴掩护百姓出城的一幕也看在了他的眼里。绿袍客心里想着:“看来大师兄当初没有做错。”,思绪之间,横在李彪脖颈处的宝剑渐渐的松了,就在这时,前方山坡上的百姓突然骚乱起来,很多人叫喊着“血奴、血奴!”。绿袍客闻声赶忙收起宝剑,向骚乱处飞奔而去,李彪也立刻提着除魔铲紧追其后,其余众人还未缓过神来,不过片刻后也追随而去。从出城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了,天色也已经微微放亮,怎么人群之中还有血奴,或者说怎么这么长的时间才有人异变? 大同府的百姓大多已经离城而去,但逃出生天的不知能有多少,城内到处都是金兵和百姓模样的血奴。守备府的院墙很高,而且大门紧闭,里面还有数百兵将无法撤离,当然血奴也不能进入。 突然,数十道身影跃墙而入,紧接着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守备府大堂帅座之上,完颜超闭目坐着,他本来也有机会逃走,但是有过并州的经历,以及半年来没有间断过的噩梦,这次他不准备再逃了,其实他也知道金国没有希望了,身为宗室名臣,他还能逃到哪里去了,死社稷的时候也许就在现在。 随着堂外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完颜超既恐惧又感觉到释然,“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就在完颜超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大堂的大门被猛烈的推开,接着从外面跃进三个血魔。 这还是完颜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血魔面对面,半年前在并州,他只是远远的看见血魔肆虐,然后就是无数血奴发狂的撕咬,他根本没有机会仔仔细细的看清血魔到底是什么模样。 原本大门破开,血魔跃入,完颜超就看见了他们向恶狼一样恐怖的獠牙和豹子一样的利爪,但是随着“三人”缓缓走近,獠牙与利爪居然不见了,似乎又缩回了它们在人身上原本应该存在的位置。而这“三人”穿的也是极其普通的蒙古武士服,只是这单薄的武士服在这个初冬里似乎不合时节,这“三个人”的脸色苍白的吓人,一对血红的双眼更是恐怖异常。 完颜超此刻的内心还是十分恐惧的,他对死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想到马上就要变成墙外那些行尸走肉,怎能不害怕呢?他开始后悔没有提前自我了断,想到此节,他的手也慢慢的握住了腰上的佩剑。 这时,走在中间的血魔说话了,“走吧,左翼万户长要见你!”,他的声音似乎跟寻常人没有区别,而它口中的左翼万户长正是成吉思汗麾下第一大将木华黎,左翼万户长是他原本的官职,如今他已是征金大元帅、太师国王,全权负责灭金事宜,此刻在大同城外大营坐镇的也正是他。 完颜超当然知道此次攻打大同府的蒙古主帅就是木华黎,七日前发来的战贴也正是署着木华黎的大名。但是自知必死的完颜超当然不愿再去受辱,于是他努力控制着恐惧的情绪,微微说道:“本帅身为大金宗室王族,怎能卑躬屈膝的前往敌营受辱,你们主帅这次要失望了!”。说罢拔出佩剑就要自刎。 想不到是,血魔们早就防着他自我了断。就在完颜超拔出佩剑之时,一个血魔已经用极快的速度跃到他的跟前,然后一把抓住了抹在完颜超脖颈上的剑身,而这个血魔的利爪和獠牙也在一瞬间再次伸出,剑锋只在完颜超的颈子上留下了浅浅的一道血痕。 就在这时,城外的鼓声突然响起,血魔原本冷酷平静脸上出现了些许惊愕,于是他们抓着完颜超迅速跑出守备府大门,直朝蒙古中军大营而去。完颜超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一个血魔夹在腋下飞奔,而他满眼中,只是守备府内满地哀嚎却还未来得及异变的金兵以及满城发狂奔走的血奴。 原来城门大开,很多血奴都冲出城去,不少已经开始扑向蒙古大营。虽然早就做好了血奴反噬的准备,但是真的等到他们攻来,蒙古兵营还是发生一片混乱。士兵们虽然极力阻击,但是仍有不少血奴疯狂的突入了军营,大营只得击打战鼓召回血魔驰援。于是大同城外出现了极难见到的一幕,不但蒙古兵在奋力砍杀血奴,就连血魔也在追杀着狂奔的血奴。只见血魔以极快的速度扑上血奴,他们徒手扭断血奴的脖颈,有的甚至直接就把血奴的头颅从颈子上拽了下来...... 显然李虎当时的计策还是产生了不少的效果,蒙古大营遭到攻击,许多蒙古兵被咬,然后被战友斩断了头颅,没有被及时发现的,异变后再次撕咬自己的手足兄弟。西边的汉兵营更是遭到了毁灭性的灾难,逃出的军士只有不到千人。然而不久之后混乱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特别是太阳升起之后,围城的蒙古兵才彻底消灭了这数不清的血奴。直到中午,蒙古大军才开进大同城中。 这时已经来到山顶的百姓们,遥遥望见大同城内的缕缕青烟,曾经的家园如今已经成为了蒙古大军的营地,此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得去了。百姓们虽然死里逃生,但想到死在城中的家人以及再也回不去的家园,没人感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个个表情悲伤,有的忍不住哭泣不止。 回到清晨前的骚乱,绿袍青年与李虎等众人赶到,发现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正在地上抽搐翻滚,眼看即将异变。而旁边一个哭喊的少女,正被众人拉着不能上前。绿袍青年见状,毫不迟疑,便一剑挥下,中年人立刻身首异处,同时也停止了翻滚。 那么少女此时已经挣脱,随即扑向尸体,嘴里哭喊着“阿爹、阿爹!”。然后她似乎是看到了父亲已经身首两处,一愣之下,连忙起身用她弱弱的拳头捶打着绿袍青年,青年闭着眼睛,一脸感同身受的悲伤,任由少女的捶打,却丝毫不做躲闪。 很快,少女哭晕了过去并被旁人扶走。李彪这时已经蹲在死者身旁,检查起尸体,绿袍青年也是一样奇怪,为何这么长的时间他才出现异变,于是也走上前去查看。 李彪看着尸体手上被撕咬状的伤痕,再摸了摸尸体,只觉得满是金属质感,于是掀开了他的衣服,发现皮袄内侧挂满银片。询问之下得知,此人姓郑,是城中的银匠,这些银片很可能是他帮人打造银器之时偷偷顺下的,后来做成一个个银片挂在棉袄之内,准备逃城时方便带走。李彪抬头望向绿袍青年,只见他也是一脸疑惑“难道银器抑制了此人异变的时间?”。 中午,就在百姓们望向城中悲伤之时,绿袍青年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随身携带的炭笔在小册子上写着“一、血魔迅猛异常,噬血之后更是强悍;二、血魔虽然形似恶魔,但是极有纪律性,攻城前队形严整,又会互相配合,显然与血奴不同;三、曾见到一个血魔扭断了挡在他面前的血奴,血奴当即倒地,显然扭断脖颈也有击杀效果;四、血奴对移动之物或者响声很是敏感,通常也优先对此攻击;五、银器似乎对抑制......”。赵不弃刚刚写到此处,却听见身后一人说道:“你既是全真弟子,为何刚才不一剑杀了我,反而之前在城门处还救了我一命?”,说话之人正是李彪。 听到李彪说话,绿袍青年连忙收起小册子,然后望向远处的大同城,冷冷的说道:“我相信大师兄的判断是对的,而且似乎你确实已经改过自新了。”。 李彪闻言,沉默片刻后,再次问道:“全真教第一代弟子共有七位,全真七子天下闻名,当初围剿我时,他们也大多在场,你称马道长是你大师兄,邱道长是你四师兄,七子中最年轻的孙不二孙散人也是不惑之年了吧,而你却这么年轻,你到底是何人?”。的确,全真七子中的孙不二,原名孙富春,她原先是重阳真人大弟子马钰的妻子,两人一起入教之后,她便脱离世俗,法名不二,称清净散人,如今正好四十岁,而眼前这位绿袍客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来岁,怎么会称马钰、丘处机为师兄呢,李彪不禁疑惑。 绿袍青年闻言,突然站起,看了一眼李彪,说道:“全真教第一代弟子也止是世人所知道的全真七子,这些事情你无需知道。”。原来绿袍青年名叫赵不弃,年幼之时被全真教创教宗师重阳真人收留,并收为不记名弟子,也是俗家弟子。世人只知道全真教的全真七子,但第一代弟子其实是八位,只不过这位八师弟并不为人所知。重阳真人这样安排的原因,自有他的道理,而其中的秘密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晓,当然这几个人中并不包括赵不弃自己。 重阳真人,俗名王嚞,陕西咸阳人士,他虽出生当时的金国境内,但他一直以华夏正朔子民自居,王嚞自幼便习的一身武艺,而且行侠仗义,在关中一代极有声望。后来王嚞曾经发动起义,并派人与南宋联系,但宋廷自保已经满足,对一个义兵头领的出兵请求自然置若罔闻。不出意外,王嚞的起义因为势孤而败,他逃亡途中在甘河镇得遇异人,授以修炼真诀,于是悟道出家。 王嚞在南时村筑墓,称其为“活死人墓”,并在墓穴中闭关参悟两年多。金大定七年,王嚞参透出关,并离开陕西,他自称重阳子,前往山东传道度人,先后收得马钰、谭处端、刘处玄、丘处机、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为徒,后来西归终南山创宗立派。因王重阳在山东宁海传道时,自题其庵名为“全真堂”,故其教派即为全真教。 全真教嗣老君遗教、秉东华演教,是当时声名赫赫的道家一派,虽然王重阳不再牵扯国家民族之事,但他骨子里却依然以天下苍生为念,全真教四处锄强扶弱,救济百姓,而全真七子个个都是当时名震天下的狭义之士。 见绿袍客不愿多做回答,李彪也不在意,于是又问道:“不知大侠接下来作何打算?”。 赵不弃沉默了一会儿,转头望着李彪说道:“如今大同府已破,百姓居无定所,但是我还有任务在身,此地无法久留,剩下来护送百姓迁徙他乡的重任希望你能扛起来。”。 李彪一惊,随即双手一拱,行礼道:“大侠对我有救命之恩,所托之事自然全力而为,再说这本是义之所在。”,李彪停顿了一下,低声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希望能赎我前半生的罪孽!”。 赵不弃闻言,十分欣慰,立刻躬身行礼道:“在下替此间百姓多谢你了!”。 李彪连忙走近两步,做出扶起状,并惶恐的说道:“这如何使得,赵大侠这样折煞人了,不管如何我李彪定会拼死护送百姓离开!”。 赵不弃赞赏的点了点头,李彪再问道:“不知大侠要去何方呢?”。 “漠北、草原,蒙古王帐之地!”,赵不弃说完,便转身离开。 李彪一惊,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追问道:“相处一月,还不知道大侠名号,他日不知是否还能有相见之日!”。 赵不弃微微停下脚步,说道:“在下赵不弃,有缘自会相见!”。 李彪双目含泪,目送着赵不弃的离开,之后他在这上千百姓之中挑选一些精壮青年,组成护卫队,护送百姓离开,虽然没有遇到蒙古大军,但途中也不乏艰险,不过总算把百姓们送到了“落脚之地”,但是在这乱世之中哪里才是真正的安全之地呢?而他与赵不弃之间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赵不弃下山之时,却在山路上被一个少女挡住了去路,这位少女正是那个银匠之女。赵不弃一愣,看了一眼少女,不知如何是好。 要说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生的也是极其美丽的,特别是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会说话一样。 沉默片刻后,少女突然跪倒在地,抽泣着说道:“小女子自幼丧母,是由阿爹一手养大,今早之事,小女子知道不能怪大侠你,但是我现在没了阿爹,已经无依无靠,既然阿爹是被你...被你...”,少女想起父亲身首异处,一时悲从心气,抽泣一阵后继续说着:“从今往后,小女子就要跟在大侠身边,大侠去哪里,小女子就去哪里!”。 金国境内的女子原本就不像被程朱理学浸染的宋国女子保守,她们行事一向比较豪放。少女心里当然清楚,眼前这位侠客不但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反而是这么多百姓的恩人,如今她已无依无靠,不知怎的,心里就想跟着这位绿袍大侠。 赵不弃听到少女的一番话,骇了一大跳,昨夜城头激战时他都能心如止水,现在却吓得手足无措起来。虽说他只是全真教的俗家弟子,但是眼见一个妙龄女子要跟着自己,那是怎么也无法接受的。 赵不弃连忙摇手道:“不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跟我这个男子一起呢,不行不行!”。 少女倔强的说道:“那又何方,虽说我是女子,但是我吃得了苦,街坊们谁不说是我是个能干的女娃娃!”。 赵不弃汗都要出来了,见少女这样决绝,他也不想多言,赶紧纵身一跃,跳到了少女身后,接着飞奔而下。少女连忙追赶,uu看书 w.uukanhu.co 但已追之不及,只得对着赵不弃大喊道:“记住了,我叫喜儿!”。 赵不弃听是听见了,但是脚步却丝毫不做停顿,不一会就消失在山脚之下。 其实赵不弃要前往草原王帐,倒不是向李彪担心的那样去挑战蒙古大汗,而是要去找他的四师兄丘处机。 其实,原本全真教与蒙古一直有着很深的缘分,全真教创教之后,一直秉持着救济苍生的信念,在天下有着很崇高的威望,特别是创教祖师重阳真人,更是被天下人所敬仰。金世宗、宋宁总都曾派人相邀他进京传道,意图招揽,但他此时已不愿卷入国族斗争之中,于是婉拒。当时的蒙古才刚刚崛起,而它此前一直受着金国无穷的压榨与凌辱。甚至为了控制蒙古人口的增长,避免对金国造成威胁,金国朝廷每三年都会派兵北剿,名为“减丁”。重阳真人虽然不再过问国家争斗,但他内心深处仍然视金国为敌寇,又极为同情蒙古,于是从蒙古立国之初,便与之交往。 当年,成吉思汗远征花剌子模,王重阳受邀率领全真七子不远万里前往相见,当铁木真见到王重阳时,不禁被他超凡脱俗的神采所折服,大呼“本汗此生终于得遇神仙!”。 之后全真教与蒙古一直交往甚密,半年前铁木真灭亡西夏之时,丘处机正在蒙古军中。如今血魔为害天下,全真教现任掌教——丹阳子马钰便让众师弟下山查明真相,而丘处机确打算从源头查起,于是便孤身一人前往漠北草原,几乎就在大同府城破的同时,他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天之秘....... 四 王帐 蒙古崛起之后一直与全真教有着不错的交往,但蒙古铁骑每每杀戮颇重,却让王重阳忧心不已。十几年前,成吉思汗率领蒙古铁骑攻破了金国重镇燕京,随即邀请王重阳前往相会。重阳真人为了天下苍生决定前往,就在收到铁木真亲笔书信的第二天便与全真七子一起上路,那时赵不弃因为年幼并未随行。 当王重阳一行人,从秦岭的终南山不远千里来到燕京之时,却发现铁木真因为花剌子模劫商杀使事件,已经率军西征了。王重阳不愿半途而废,于是率众弟子跋山涉水,穿越茫茫大漠,远涉三万里来到西亚花剌子模的蒙古大营之中。 铁木真得知重阳真人到来,大为吃惊,连忙安排想见。当王重阳等人一进大帐,铁木真更是惊得呆了。只见重阳真人一头银发,满面红光,雪白的长须垂至胸口,气质凌然除尘,不似人间之人,而他身后的一众弟子个个仙风道骨、神采飞扬。 铁木真忍不住大呼道;“本汗此生终于得遇神仙!”,随后连续三日与重阳真人相会。 交谈之中,铁木真问道:“真人远来,可有长生之术相授?”。 王重阳微捋胡须,悠然的答道:“贫道只有养生之道,并无长生之术!”。 铁木真略感失望,片刻后又诚恳的问道:“何为养生之道?”。 王重阳答道:“养生之道重在内固精神,外修阴德。内固是要大汗清心寡欲、积善修福,这样才能延年益寿;外修阴德更为重要,好生恶杀乃是天道,贫道有四字相赠‘去暴止杀’!”。 铁木真闻言,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良久。 虽然王重阳的话,铁木真并没有完全听进耳中,后来仍然常有杀戮之事,但是一定程度上也改变铁木真前期赤地千里的过激政策。 回到终南山不久,重阳真人就“羽化登仙”了,掌教一职便由其大弟子马钰接任。 丹阳子马钰悲天悯人而且心性淡泊,素来静净无为。四弟子丘处机却生性豪放,他常常孤身远游,一边传道一边济世救人、除弱扶强,所以丘处机在天下的名望极响。半年之前,铁木真灭亡西夏时,他正好就在河西,于是被邀入蒙古军中。 就在中兴府举城投降的那天夜里,铁木真突然“身受重伤”,颇懂养生医理的丘处机自然也加入了救治的行列。 然而不久后的一天夜里,木华黎带着一个满身血腥之气的色目人进入了成吉思汗的大帐,巧的是丘处机当时正在大帐之中。虽然他接着就被请出了大帐,但这一幕,这浓烈的血腥味,还是让他印象深刻。 第二天,铁木真便宣布了死讯,而且昭告天下,丘处机请求为其遗体诵咒超度却被婉拒。丘处机回到终南山后不久,血魔大军便出现了。他一直觉得事有蹊跷,于是便将此事告知了掌教师兄马钰。 马钰认为除魔扶道本来就是道家的本分,加上济世救人也是全真教创教宗旨,于是便召集包括赵不弃在内的七个师弟一起商议对策。众人一致决定分头去调查血魔的真相与弱点,而丘处机更是要直接探寻事情的本源,以解开他心中的疑团,于是便孤身一人来到草原王帐。 王帐指的是蒙古汗廷中枢所在之地,其实蒙古本是游牧民族,所谓王帐也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如今寒冬将至,蒙古王帐已经迁徙到东南方的呼伦湖一代。 丘处机风尘仆仆赶到王帐,由于他在天下的威望,自然被当做上宾,并受到正在监国的铁木真幼子托雷的接见。但是蒙古上层表面上对他尊敬有加,暗中却监视甚严。丘处机当然心知肚明,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小心谨慎。晚上住在自己的帐篷中足不出户,白天也只是四处观赏草原风光,并时不时与牧民传道,帮他们医治疾病。慢慢的托雷对他的监视总算放松了下来,暗哨也都相继撤去,丘处机知道机会就要来了。 其实在丘处机四处游荡,领略草原风光的时候,他就发现在王帐不远的一处军营,守备异常严密,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而且营内数十个巨大的蒙古包实在让人觉得诡异。自从暗哨撤去之后,丘处机每日夜间都会偷偷溜出帐篷,暗中观察,这一日,他换上自己早就窃取的蒙古军服,乘守卫换班之际,成功的混入军营。 虽然身穿蒙古军服,但丘处机还是担心被人识破,所以始终隐藏身形,总算给他摸到了许多巨大蒙古包的附近,这里的守备更是严格,他知道秘密肯定就在其中了。 子夜已过,就在守卫最疲乏的时候,丘处机掀开其中一座大帐篷的厚毡,偷偷钻了进去。由于厚毡太厚,帐外火把的光芒几乎不能照进来,所以帐内显得更加黑暗。但丘处机目力异于常人,适应了一会儿便能凭借帐门处透进来的微弱光亮,隐隐的看清帐中景象,然而此般景象却着实让他吃惊不小。 只见巨大的帐篷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上百个长形的箱子,就像棺材一样,“难道血魔就是睡在这箱子之中”,丘处机心里想着,定了定心神后就摸了上去。 仅仅看到箱子,并不能了解真相,丘处机把心一横,便开始打开箱盖。为了不发出声响,丘处机的动作非常的缓慢,而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因为他不知道箱子打开之后会遇到什么情况。 慢慢的箱盖被掀开了,突然间银光一闪,帐门缝隙处透进来的微弱光亮照到了箱盖内侧,竟然发出光芒。丘处机用手一摸,发现箱盖内侧似乎度了一层薄薄的金属。 就在丘处机疑惑的时候,箱中突然有“人”坐起,接着便向他扑去。丘处机连忙后撤,那“人”一扑不中,再此跃起扑向丘处机。 丘处机立刻猜到,此“人”定是血魔无疑,虽然血魔迅捷无比,但是丘处机一身绝世武功,也不是好相与的,见到血魔再次扑来,而自己身边都是箱子实在避无可避,只得迎着上去,飞起一脚踹到了血魔的胸口,血魔被踹得向后飞去,撞倒了好几个箱子。 这时帐外的护卫也听到了打斗之声,连忙掀开帐门查看,帐外火把的光亮立刻照了进来。因为刚才的昏暗对比,此时帐内显得十分明亮,同时被撞倒的箱子中,几个血魔也跃了出来。 丘处机顿时陷入了巨大的险地之中,然而他身经百战,有勇有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要想办法迅速冲出去才行。无奈此时他并无宝剑在手,无法划破帐毡逃走,于是便毫不停留的朝帐门处冲去。 守卫刚刚掀开帐门,还没有看清帐内到底发生何事,就见一个身穿军服的“自己人”朝门口冲来,他们下意识的举刀朝这人砍去,而这人身后血魔也快速的跃了过来。 几个守卫怎会是丘处机的对手,再加上反应不及,刀未举起便被击倒在地,血魔随后扑到,但丘处机动作太快,他们并没有扑着,只能看着他逃出帐篷。 不知何故,血魔并没有追出帐篷,丘处机一路狂奔,这时营内也喧哗起来,锣声大起,四处叫喊着捉拿细作。但是为时已晚,丘处机脚步不停的击倒几个遇见的蒙古兵后,便跳过大营篱笆朝夜色深处逃去。 丘处机也是胆大心细之人,他乘着混乱,又绕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好在他身穿蒙古军服,并没有被人发现。回到帐篷后,丘处机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想起他,并查到这里,于是赶紧换上自己的长袍,拿起宝剑朝东南方向奔去。 丘处机不做丝毫停留的奔了一夜,太阳升起之时,他躺在一处山坳中休息。逃出时匆忙,没有带包袱,更不要说干粮了,“此次进入草原,没有能够查到真相”丘处机心中很是遗憾,不禁暗叹“还是太过冲动。”。 就在这时,山坳外蹄声大震,丘处机起身望去,只见不远处尘土飞扬,显然一支骑兵部队正在赶来。丘处机见到骑兵赶来,心里想“四处皆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只有这处山坳可以躲藏,但是骑兵到达肯定会搜查此处,到时自己仍然免不了会被发现,不过此处地形高低起伏,骑兵不易作战,正好可以勉强一战。”。 丘处机伏在坳处,不一会,蹄声停止,接着有士兵伸出头来看向山坳。丘处机头一抬,两人正好四目相对,那人一惊,不等反应,便被丘处机抓住衣领,拽进山坳,接着一拳上去,士兵顿时昏了过去。 其他士兵顿时发现情况,连忙一起向山坡攻来,丘处机跳上山顶,只见这群士兵足有百人,由于山坡陡峭,战马不能行,于是这些人正纷纷叫喊着徒步冲向自己,而一个百夫长模样的将领,正骑着战马指挥着众人下马向山上擒人。 对方人数太多,自己实在难以匹敌,但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制住山下的百夫长或许可以呵退一众蒙古兵,思及于此,丘处机立刻拔出宝剑迎着蒙古兵冲去,由于是居高临下的奔跑,丘处机的攻势大增,上百兵士都无法阻挡,只看他一边挥舞着宝剑,跟着几个跳跃便突破了蒙古兵来到那名百夫长的马前。 那名百夫长大惊,他想不到眨眼功夫,此人已经来到自己跟前。百夫长连忙举起长刀,还未下劈,只见此人身形一闪,便翻身上马,接着用剑抵住了百夫长的后腰。 铁木真统一蒙古各部之后,设立那颜制,他打破原有以血缘、氏族为单位的部落体系,实行分级管理人户,设立十户、百户、千户,军政合一,“上马则备战斗,下马则屯聚牧养”。所以这名百夫长不但是这群蒙古兵的将领,更是他们的族长。一见首领被擒,蒙古兵大惊失色,赶忙围拢而来。 丘处机用剑低着这名百夫长的后腰,说道:“你立刻让你的手下上马撤离,不然我就取了你的性命!”。 谁知这名百夫长十分悍勇,他不但没有听从丘处机的警告,反而对地上淬一口痰,大声叫嚷着让士兵向他们放箭。 上百蒙古兵听到军令,十分犹豫,但有的已经举起了弓箭。丘处机心性豪放,生平最佩服刚毅之人。此刻见这名百夫长不肯就范,只得撤回抵在他身上的宝剑,然后跳下战马,对着众兵卒喊道:“要想擒住我丘处机,就看诸位的本事了,放马过来吧!”。 此话一出,包括百夫长在内的蒙古兵将全都愣在了当场,长春子丘处机的大名,他们谁没有听过,又有谁不佩服?早些时候汗廷传出的将领是要各队兵马四处抓捕可疑细作,可是他们也没有想到此人正是丘处机,巧合的是这名百夫长的母亲前些时候病重,也正是因为丘处机的救治才转危为安的,怪不得刚才见此人冲下山时就觉得面熟,只是情急之下没有细看,更不曾料到。 蒙古人一向有恩必报,虽然有违军令,但自己怎能恩将仇报呢,于是这个百夫长在马上向丘处机行礼一礼,也不多话,丢下一匹战马,然后一声口哨带领着众兵卒绝尘而去。 丘处机原以为必然会是一场恶战,而且自己很难善了,谁知会出现如此情形,一时间愣在当场。不过他也认出这名百夫长正是前些时日,他四处游荡时救治的一个蒙古贵族妇人之子。 丘处机感叹了一声,深深佩服此人的义气,如今事态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连忙骑上他们丢下的马匹,继续往东南方向赶去。 行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马儿还可以吃草,但丘处机身上没带干粮,早已饥饿难耐。幸好丘处机一身本领,终于让他抓住一只野兔,随后便生火烤来充饥。就在他打算饱餐一顿的时候,突然后方再次传来阵阵马蹄之声,只见上千蒙古骑兵向自己赶来。 丘处机连忙上马奔逃,奈何马儿已经疲惫,自己骑术也不及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很快他就被追上,并被围在了中间。 这时从后方缓缓策马驰出一员武将,丘处机一看之下,瞬间一惊。只看此人生的雄壮无比,满脸胡须如铁丝般根根直立,正是有着蒙古第一“巴特尔”之称的速不台。 没等丘处机开口,速不台却在马上行了一礼,接着说道:“丘真人何必走到如此匆忙,贵人有命,请真人回到王帐,再住些时日。”。 丘处机知道自己再难逃走,但是他可不是俯首就擒之人,于是冷笑一声,同时拔出宝剑说道:“请就不必了,如果是要擒贫道回去,诸位倒可一试!”。 速不台见无法说服丘处机,u看书ww.uukansh.c只得叹息一声,并挥手下令道:“上!”。 十数骑骑兵手持长矛向丘处机缓缓逼近,丘处机大叫一声,双腿一夹马腹,便向前冲去。前方骑兵连忙持矛直刺,丘处机用剑拨开,后方、身侧,数杆长矛接连攻至,丘处机在马上左闪右避,一一躲过...... 就在丘处机力战众骑之时,两侧突然抛来两条套马绳索,丘处机余光瞟见,赶紧身形一闪躲过一条,但却被另一条套中,随即拖下马来。丘处机挣扎着被绳索拖着向前,但片刻过后,他心中镇定下来,幸好手中宝剑未丢,于是连忙割断绳索再次站起,接着继续步行与骑兵周旋。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暴吼,一人乘丘处机不备快速跳到他的身后,一把将他抱住,丘处机用力一挣,却无法挣脱,此人力大无穷,正是速不台亲自下场了。只看速不台用力抱住丘处机,然后身体向后一倒,接着一个翻滚,便把丘处机压在了身下。而丘处机一时大意,终于被擒。 两日后,丘处机被反缚双手带到了王帐处一个巨大而又豪华无比的帐篷之前。 刚到大帐之前,就见两个侍从模样的蒙古人抬着一个人形“包裹”掀门而出,从“包裹”里露出的雪白手臂可以猜出这是一名妙龄少女的尸体。 一声通报后,丘处机被卫兵推入帐篷。刚进帐篷,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你们这些奴才好生无礼,怎能如此对待真人,快快松绑!”。 丘处机寻着声音朝那人看去,一看之下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五 初入草原 丘处机听到这浑厚的声音,感到有些耳熟,寻声望去,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说话的人居然是早已“死去”半年的铁木真。而押送他的兵士,此时也解开了绑缚他的绳子,然后退了出去。 大帐之中的王榻上正半卧着一身清薄单衣的铁木真,而塌边的座椅之上也坐着一人,此人也是十分眼熟。丘处机回忆片刻,便认出此人正是当初在蒙古大军东归时,夜访铁木真大帐的色目人。 丘处机看着榻上半卧的铁木真,这时的铁木真早已不是半年前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他除了一脸十分吓人的苍白之外,浑身上下散发出无穷的精力。 丘处机对血魔出现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怎么也想不到铁木真居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这样的精神奕奕。所以他愣在当场,半晌都没有能说出一句话来,大帐之中安静了好久。 还是铁木真打破了这样寂静,他缓缓的说道:“丘真人一定吃惊本汗还活着吧,这也难怪,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本汗已经归天了!”。 丘处机看着铁木真,依旧没有说话,他的大脑正在快速的运转,正在回忆着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并分析着它们与眼前这位成吉思汗的关系,但是显而易见的是,如今的铁木真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血魔了。 其实当日,铁木真饮完约瑟夫的鲜血,一番剧烈挣扎之后并未死去,半晌后便苏醒了过来,但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活生生的铁木真了,准确的说他已经不再是人,而是血族的一员。 铁木真从此获得了不死之身,但是他只能隐于黑暗之中,一丝丝微弱的阳光都会让他灼热的痛不欲生。普通的食物已经无法让他产生食欲,鲜血则是他极为渴望的,而他被咬掉的男根也重新长了出来。 因为他再也无法活在阳光里,更不要说召开部族会议或者驰骋疆场了,于是铁木真召见随侍在侧的幼子托雷,让他传讣告于天下,宣布自己的死讯,并诏令远在西方数万里外征战的三子窝阔台立刻赶回草原继承汗位,等到三年一度的忽里勒台召开时才正式即位。窝阔台回来前这段时间由托雷监国,而他自己则从此隐于幕后,这个惊天的秘密也只有少数铁木真的心腹知情。 铁木真再用约瑟夫教给他的方法,用自己的血液混在酒水里,让麾下一万亲卫精兵饮用,从此培养了一批似人非人的嗜血军团!他们都成了血族的一员,但是仍保留着思想,并对赐予他们“身份”的铁木真有着无比的效忠之心,如同幼子依赖着母亲。这些“人”睡在特制的木箱内,随着蒙古大军行进,等到需要他们上场时才被唤醒、放出。 由于他们体内的基因已经完全被铁木真的血液所侵蚀同化,他们将生生世世成为铁木真的奴仆,血魔大军每次被唤醒后,统帅先向他们出示铁木真御赐的信物,然后再对他们下命令,因为他们只会听命于铁木真,为他攻城略地。 其实约瑟夫不远万里来到中土,也是心怀鬼胎的,他希望找到一位旷世君王,把他变成血族,准确的说是变成自己的奴仆!百年来,他一直寻寻觅觅,直到在花剌子模时第一次见到铁木真,他知道自己的“真命天子”终于出现了,在等待了十年之后,这个机会终于到来......所以当铁木真成为血族的那一刻,约瑟夫已经成为了蒙古帝国真正的统治者。如果说铁木真是隐于幕后的王,那么他就是隐于王身后的太上王。因为铁木真已经对他极其依赖,他的要求都会变成一言九鼎的圣旨,而约瑟夫真正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开始。 见到丘处机没有应答,铁木真也不发怒,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当年远在花剌子模的时候,本汗曾向令先师重阳真人求教长生之道,令仙师回本汗并无此术,只有延年益寿之法,还让本汗去暴止杀以修阴德。”铁木真不屑的笑了声,继续说道:“但是本汗却找到了长生之术,而此法却与令师传授之法南辕北辙,实在是讽刺至极啊!”。 丘处机听到铁木真略有讽刺先师之意,再见他面色苍白的恐怖,嘴角的血迹似乎都没有擦干净,于是冷哼一声,回道:“大汗如今这个样子也能叫长生?您觉得自己算是还活着吗?”。 铁木真听到丘处机嘲讽自己,同时也说到了自己内心的痛处,立刻暴怒起来,只听一声暴吼,獠牙也瞬间伸了出来。一旁的约瑟夫连忙制止道:“大汗息怒,血族的荣耀与快乐自然不是他们凡人能懂的。”约瑟夫话音刚落,铁木真立刻听话的安静了下来。 约瑟夫转头看着丘处机说道:“如今你已经知道大汗的秘密,打算怎么做呢?”。 丘处机听见约瑟夫的问话,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作答,“是啊,就算知道了铁木真还‘活着’,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铁木真野心勃勃,立誓让太阳可以照到的地方都成为自己版图,但是随着不断地开疆扩土,他渐渐的发现,光凭一味的铁血屠杀并不能征服这广阔的天地以及亿万黎民,获取民心也是他要做的。全真教在天下地位崇高,世人无不敬仰,于是当年才有邀请王重阳相会的事情。而重阳真人仙世之后,丘处机无疑是全真教中威望最高,最受万民敬仰的人,所以铁木真才能对他如此容忍,因为他打算收服丘处机。 铁木真此时已经恢复平静,他看着丘处机,温言说道:“我大蒙古与贵教素来友善,本汗也与尊师很有渊源,本汗心中一直视重阳真人为师为长,丘真人与本汗也算是颇有交情,难道真人不愿意帮助本汗成就这旷世伟业吗?”。 丘处机听完,心中一惊,也猜到了铁木真笼络他的意图,随即冷声说道:“本教以济世救人为己任,而大汗却杀戮暴虐,更让血魔制造了数不清的人间炼狱,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汗的提议,恕贫道无法从命!”......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丘处机被软禁在一处地牢之中,虽说是地牢,但四周都铺满绵羊的皮毛,而且一应用具齐全,每日珍馐美酒也从不间断。铁木真每日都让心腹侍从前往劝导,但丘处机每次都只顾饮酒,对侍从的“苦口婆心”置若罔闻,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而赵不弃此时也来到了金国中都大兴府的地界。 自从赵不弃离开西京大同府,便向东北方向而行,他一路上风餐露宿,沿途所见到处都是蒙古兵肆虐后的惨状,许多城镇的居民都已逃难。虽然他盘缠带的不多,但是很多时候连用到盘缠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靠自己抓野兔、狍子来充饥,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中都大兴府的城外,在这里再转道西北就是现在蒙古王帐所在了。 还好中都大兴府乃是金国重镇,留有重兵镇守,蒙古大军也尚未来袭,所以城内城外还算安定。赵不弃并不打算进城,只在城郊官道旁的一家饭馆坐了下来,并从所剩不多的盘缠中取出几个铜钱点了一碗素面。 不一会儿,店小二吆喝着端上了素面,从昨晚到现在赵不弃已经饥肠辘辘了一天,对着面汤的香气,他不管面条正烫,用筷子夹起,吹了两口就往嘴里送,这时一个老汉一手拎着胡琴一手牵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老汉拉着小姑娘向堂内的客人行了一礼,说道:“爷孙二人,漂泊异乡,学艺不精,在诸位客官面前献丑了!”,接着便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然后拉起了胡琴,小姑娘也随着琴声唱了起来。琴声悠扬,小姑娘稚嫩的嗓音更是好听极了。 一曲唱完,老汉便拉着小姑娘到各桌讨赏钱,饭馆里大多人都不予理睬,有的也就摸出来二三个铜钱丢在老汉的手中,只有一个儒士模样的青年拿出了一锭碎银给了老汉,老汉见到连连致谢。当他拉着小姑娘走到临窗的一个桌子旁时,突然被人推倒在地,小姑娘吓了一跳,叫了声“阿爷!”,刚打算去扶,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小手,小姑娘转头一看,正是刚才推倒她爷爷的那个人。 赵不弃闻声看去,只见那一桌坐了四人,一看就是几个纨绔公子,只见拉着小姑娘手的那人,狞笑着说道:“小丫头唱的这样好听,又这般标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与其卖唱不如到本公子府上做个小婢如何?”,说着便伸手向姑娘脸上摸去,同桌的伙伴一阵哄笑。 这等情形,赵不弃如何能忍,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并大吼一声:“住手,光天化日竟敢调戏民女!”。 那人一惊,转头向赵不弃看去,然后松开了拽着小姑娘的手,说了声:“臭小子,找死!”,接着便踹开椅子,和同桌三人一起向赵不弃走来。店内的客人纷纷看向赵不弃,很是为他担忧,有的不想被殃及池鱼,连忙逃出店去,而那个老汉也被小姑娘扶起,躲到了一边。 见到他们走来,赵不弃冷笑一声,反而坐了下来,那四人走到赵不弃桌边,为首一人凶狠的骂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敢管公子们的闲事!”。 赵不弃仍自顾自的吃面,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那人见状怒不可遏,捡起一旁的椅子就朝赵不弃砸下,堂内客人大惊,有的吓得都叫出了声来,只听“砰砰嘣嘣”几声闷响,赵不弃仍然稳稳的吃着他的素面,但是那四个纨绔子弟却已经躺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好巧不巧,一队官兵正好路过店门口,听见动静纷纷朝店内观看,躺在地上的一人,一见来了救星,立刻连滚带爬的跑到店外,一番言语之后,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带着几个兵卒走进店来。 这时,赵不弃的面条也吃完了,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只见军官横刀一拦,恶狠狠的说道:“哪里来的贼子,胆敢行凶伤人,想必定是个江洋大盗,还不给我束手就擒。”,赵不弃不理,拨开佩刀就想往外走。那名军官大怒,呵道“拿下他!”,一声令下,屋里的兵卒提起长矛就要拿人。 赵不弃心里也些许有些慌张,他还要去草原寻四师兄,怎能在这里与官兵发生冲突,正想着到底是打斗一番然后逃走,还是跟他们回城解释清楚,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住手!”。 赵不弃寻声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刚才赏给老汉碎银子的那名儒生模样的青年。 那名军官也看到这个儒生模样的人,突然一惊,立刻行了个军礼,惶恐道:“耶律大人,末将刚才未曾见到您也在此。”。 这位被叫做“耶律大人”的青年缓缓站起身来,并向赵不弃等人走近,赵不弃也乘机仔细的打量着他,只见这人一身儒士装扮,年纪不过三十左右,身材修长,皮肤白皙如玉,看上去很是风度翩翩。 这人走近后,也打量了一番赵不弃,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那名军官说道:“某刚才一直就在此间,”接着指着那几个纨绔继续说道:“这几人为非作歹,又意图伤人,这位壮士只不过自卫而已,你难道就听信一面之词,准备徇私枉法吗?”。 那名军官一听此言,立刻唯唯道:“末将不敢,末将不敢!”。然后这位“耶律大人”挥了挥手,军官与众军士立刻退了出去,然后远远走开,那四人也乘机一溜烟的跑了。 赵不弃见到众人都已离开,连忙双手握拳,道:“多谢大人解围!”。 这位“耶律大人”再次打量了一番赵不弃,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与书童一起走出店外。 随后赵不弃也出得店来,只见那人骑着毛驴,正由书童牵着朝城门相反的方向缓缓而行。赵不弃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此人仪表不凡,好像官职也不小,为何如此奇怪的做派”,接着摇了摇头,继续赶路。 赵不弃担心得罪了那几个纨绔子弟和那名军官,会遭到报复,他不想再生事端,于是故意先向东,绕了一圈后再转向西北。 走了半日,离大兴府也有三十里路程,已近傍晚,赵不弃看见一座古朴别致的庄园,院墙是用篱笆围成,这时他也有些饥饿,加上天气寒冷,赵不弃很想在此化些吃食,最好能够借宿一晚,但是在院外徘徊一阵之后,不愿再生枝节,于是转身便欲离开。突然院内传来人声:“已经来了,为何还要离开?”。 赵不弃一听声音有些熟悉,接着院门便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今天那位耶律大人的书童,原来刚才赵不弃在院外徘徊的时候,正好被推窗换气的书童看见,并告诉了屋内读书的“耶律大人”。 赵不弃被请进庄园,并来到了屋内,只见满屋皆是书籍还有不少古代书简,而那个“耶律大人”正在一手握着暖炉一手拿着一本古籍品读。 见到赵不弃进屋,“耶律大人”放下手中书籍,说道:“看来某与壮士还挺有缘分!”。 赵不弃也有同感,两人相视一笑。“耶律大人”让小童传话下去,让伙房准备餐食,然后就与赵不弃闲聊了起来。 原来此人名叫耶律楚材,是曾经的辽国宗室后代,辽朝东丹王耶律倍八世孙、金朝尚书右丞耶律履之子,如今他官至左右司员外郎。此庄园正是他城外的一处别院,无事之时便会告假前来读书。契丹人入主中原后,渐渐汉化,而耶律楚材父子兄弟更是汉化极深的契丹人,如果不知他的身份,完全会认为他只是一名汉人儒士,更何况他确实饱读诗书、才高八斗。 赵不弃虽不愿表明身份,但也不愿欺瞒这位对自己有恩而又出尘脱俗的名士,于是简单的介绍自己名叫赵不弃,是全真教俗家弟子。 耶律楚材原本就很欣赏赵不弃,一听他是全真弟子,就更加佩服,言辞之中耶律楚材对全真教锄强扶弱、济世救民的事迹大加推崇。 晚上,赵不弃就在客房中休息,睡至半夜,突然听见院外一阵敲门声,他连忙抓起宝剑,贴在窗上细听,原来是留守大兴府的金国丞相完颜承晖有急事相召,于是耶律楚材连夜随军士赶回城中,临行前交代下人不要打扰赵不弃休息,等其走时要多赠些盘缠。赵不弃心中一阵感动,此人地位崇高,但对萍水相逢之人却如此考虑周全。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耶律楚材连夜被召回城中,是因为蒙古大军即将来犯消息已经传来。 第二日一早,赵不弃起床后,用过早已准备好的餐食,打算离去,仆人送上盘缠干粮,赵不弃也不推辞,只让他们转达自己的谢意,然后再次赶路。 又行几日,赵不弃穿过蒙金两国的军事缓冲地带,终于来到了草原之上。又行了半日,来到一片丘陵地带,赵不弃刚打算坐下休息,突然一阵叫嚣、打斗之声从山丘另一边发出。 赵不弃赶紧冲上山坡,只见二十几个马贼模样的人正围着一支马队,马队前端,七八个马商跪在地上,而他们身旁已经躺下了五六具尸体,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打斗。 那群马贼有几个骑在马上,其他人个个手持弯刀围着跪在地上马商叫嚣。片刻后,一名马商被一刀砍死,看来余下几个也都难以活命。 救人要紧,赵不弃当机立断,大吼一声,持剑从山坡上冲下,马贼们听见吼声,纷纷转头看向山坡,只见一个身穿绿袍的青年人手持宝剑,正飞快的向他们冲来。 骑在马上的首领见状,一吹口哨,身旁两个骑在马上的马贼,便叫喊着挥刀迎着赵不弃驰来。 就在接近之时,赵不弃猛地跃起,宝剑一挥,一个马贼便坠下马去。另一个马贼大怒,他狂叫着向赵不弃砍来,赵不弃身体一闪,避过刀锋,然后回身跳起一剑,把马贼从背后刺了个透心而过。 马贼首领见到两个兄弟片刻就被杀死,怒不可遏,亲自策马朝赵不弃冲来,一众喽喽也都随之杀至,原本围住马商的马贼大多也跨上马匹,朝赵不弃杀来。 赵不弃临危不惧,径直迎着首领而去,赵不弃跃起一剑挥去,马贼首领正好也挥刀砍来,宝剑与弯刀一碰,“叮”的一声,弯刀断城两截,首领正自吃惊,赵不弃再次跳起一剑砍下了他的首级。原来赵不弃的宝剑原是重阳真人的佩剑,名曰清修剑,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重阳真人辞世之前,将此剑传给了赵不弃,从此赵不弃剑不离身。uu看书ww.ukansh 众马贼见首领两合便被砍掉了脑袋,又见这人如此神勇,全都吓得肝胆俱裂,连忙调转马头四散而逃,而跪在地上的马商与护卫也乘机爬起,扑向身前正惶惶不知所措的马贼..... 马贼逃走之后,马队众人纷纷单膝下跪,向赵不弃致谢,为首之人诚恳的说道:“要不是大侠及时相救,我等众人必成这帮马贼的刀下之鬼,大侠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赵不弃连忙一一扶起,行侠仗义的事情,这几年他做了不少,但在马贼刀下救人倒还是第一次。 原来这群人确是马商,为首的马商恰好也姓马,名叫马良。蒙金两国虽然正在开战,但是两国民间的交易往来并没有完全断绝,草原上的牧民需要中原的生活物资,而中原最想得到的是草原上的良马。而面对这样的现实状况,蒙金两国的当政者也都默契的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有利益,自然就会有人冒险去做买卖,马良正是其中的一个。他常年从中原携带大批物资去草原,从牧民手中交换马匹,再把马匹运回中原卖个好价钱,虽然其间风险极大,但每年到手的利润却是十分可观。 一番交谈,赵不弃从马良口中得知了蒙古王帐具体的位置,于是立刻就要上路。马良为了表达感激之情,牵来一匹上等马匹,又安装好马具,要赠与赵不弃,全真弟子行侠仗义从不图回报,赵不弃自然不肯收下马匹,但是马良却极力相赠。想着可以早些到达王帐,于是赵不弃还是收下了,与众人告别之后,一抽马臀朝蒙古王帐方向赶去。 六 结安答 赵不弃朝着王帐的方向纵马狂奔,虽值冬季,万物凋敝,但草原上辽阔的风光还是让他心旷神怡。 又行了几日,才见到几个牧民,赵不弃向他们打听丘处机的消息,结果他们一无所知,只好在他们的指点下,继续朝王帐方向赶去。奔驰半日,聚集的牧民越来越多,处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蒙古包,赵不弃知道王帐已经不远了。 赵不弃下马,向一个老年牧民问道:“老丈,可曾听过全真教丘处机道长来此的消息?”。 谁知老年牧民听到丘处机三个字后,表情一惊,随后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 赵不弃见他如此表现,心中大疑,不过由此也能确定四师兄却是到过这里。见牧民不愿回答,赵不弃再向其他人询问,众人都不愿相告。最后还是在一个居住此地的汉人口中探听到,四师兄确实曾在此住过数月,后来大帐发生过一次骚乱,他便不知所踪了,而汗廷传出命令,不许人们提及有关丘处机之事。 赵不弃预感事情不妙,但他心中坚信自己的四师兄一定没有遇害,肯定还在王帐之中,于是他就在王帐附近住了下来,打算暗中调查。好在蒙古牧民生性淳朴,对待外来投靠的人从不派斥,所以王帐附近的其他族人着实不少。这里面包括以各种原因从中原迁居草原的汉人、女真人、契丹人等族人,也包括蒙古大军征伐时大量俘获的中原人口。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之后,常年对外用兵,俘获了大量中原的各族人口,并挑选精壮之人组成新军,其中包括汉人、畏兀儿人、党项人、女真人,新军的称号有怯薛军、八都鲁、质子军,他们作用不同,称号也不同,但同样都是蒙古大汗扩张的工具。 赵不弃年幼尚不记事的时候就被恩师重阳真人收留,成长过程中,重阳真人对他武艺、经史的学习要求极严,但在生活中却关怀备至,甚至“不顾身份”的会与年幼的他玩上一些小游戏,可以说重阳真人对于赵不弃即是严师又是慈父。十年前从西域回到终南山的恩师,因为年事已高加上长途跋涉,终于倒下了,随后便“驾鹤西去”。临终之前,他把跟随自己数十年的清修剑赐予了赵不弃,并让他一定要有一颗赤子之心,不忘做一个心怀正义人,那一年赵不弃刚好十岁。 接下来的十年岁月里,赵不弃跟随着各个师兄学习武艺和经史,大师兄马钰温和、二师兄谭处端严格、三师兄刘处玄耐心、五师兄王处一老成、六师兄郝大通诙谐幽默、七师姐孙不二对他如姐如母,然而赵不弃最喜欢的还是四师兄丘处机。四师兄性格豪放不羁,一点也不把他当小孩子看,只要他远游回来总会给他讲很多见闻与故事,指导他习武时更是不遗余力。等到赵不弃成年后,两人也曾数次下山远游,如今四师兄突然在王帐“消失”,赵不弃怎能不心急如焚,但师兄们常常教导他遇事需冷静、要有耐心,他对此一直铭记于心,所以才会选择在草原先住下,暗中慢慢查访。 王帐很大,其间分布着十几处军营与无数牧民聚集的蒙古包,而王帐中间正是蒙古王公们的所在,大汗的汗廷被拱卫在中间,如果以人口计,王帐中兵民不下数十万,比起宋金境内的帝都重镇一点也不遑多让,“如果四师兄被关押在这里,想找到着实不易!”,赵不弃站在王帐之外的一处山头上忍不住忧心忡忡。 赵不弃来到王帐已经一个多月了,却始终寻找不到四师兄的踪迹,有意无意的提起丘处机,居民们也都是讳莫如深。最近他经常会来到此处山头向王帐遥望,因为这里可以把整个王帐尽收眼底,他不知道的是,几个月前他的四师兄丘处机也经常来到这里,而他的目的是为了观察那座神秘的“军营”。而那处有着众多巨大帐篷的军营在这一个多月的搜寻中,也被赵不弃注意到了,只不过自从上次丘处机夜闯军营之后,那里的护卫严格了数倍,不管白天黑夜,军营四周都安排了众多卫兵,几乎将军营围成了一圈,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 赵不弃虽然也想知道神秘军营里面的秘密,也想过很可能跟血魔有关,但是想要进一步探查,却毫无办法。于是他还是把重心重新放回了寻找丘处机的事情上,他隐隐觉得“四师兄可能已经查到了事情的真相!”。 就在赵不弃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他的前方不远处从天而降一个黑色物体,走进一看,居然是一只老鹰。赵不弃捡起老鹰,才发现,一直劲箭穿过了这只鹰的脖颈。“好箭法!”,赵不弃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声,突然身后发出一个浑厚的声音“这是我的猎物。”。 赵不弃连忙回头,只见一个蒙古贵族模样的青年正拿着弓箭向他走来,而青年背后跟着几个蒙古护卫。 赵不弃连忙把鹰递给青年,准备转身离开,可是青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在上下打量着他。“你是汉人?”青年问道。 自从在王帐附近住了下来,赵不弃就已经换上了蒙古牧民的皮袄,但是汉人与蒙古人举止上细微的差别还是瞒不过别人。 赵不弃也不否认,“我是汉人,这是您的猎物,还给您。”,赵不弃说道。 青年还是不接,只是得意的问道:“我的箭法如何?”。 “能一箭射中空中飞翔着的老鹰脖颈,确实箭法了得!”,赵不弃由衷的赞叹道。 这名青年更是得意,哈哈笑道:“你说的不错,不过蒙古比我箭法好的大有人在,我们蒙古人本来就是善于骑射的,不比你们汉人只会耕织。”。 赵不弃听见青年的口气似乎有着贬低汉人之意,心中恼怒,于是忍不住反驳道:“汉人之中也有神箭手,想当年李广可以一箭双雕!”。 “对,对,对,飞将军李广!”,青年听完并不恼怒,反而表示赞同,也许是看到赵不弃气质不凡,他心中有些喜欢,于是说道:“这只老鹰就送你了...你是习武之人?”。青年突然看见了赵不弃背着的宝剑。 赵不弃一惊,连忙说道:“稍微会些拳脚,上不了台面的。”。 青年只顾盯着清修剑说道:“把剑拿过来让我看看!”。 赵不弃当然不能同意,只要剑一出鞘,是人都会知道这是一柄举世无双的宝剑,他的身份很可能就会暴露,于是推辞道:“这是家父留给小人的传家之剑,本身并无什么特别。”,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青年突然上前一拉,赵不弃本能的一个转身,一推之下把青年推得往后退了两步,青年身后的护卫连忙呼喊着打算上前拿人,却被青年伸手阻止。 “看来你确实有两下子,我们较量较量!”,青年说道。 赵不弃连忙摇手道:“小人只会几下不入流的手段,实在不是您的对手。”说罢便往山下走去。 青年有些怒气,高声说道:“在我们蒙古,如果有人向你挑战,你拒不应战,会被别人说是懦夫!”。 赵不弃并不答话,快速的奔下山去。 青年看着赵不弃下山的背影,再看看扔在地上的死鹰,转头对护卫说道:“去查查,他是什么人?”。 经过这次事情,赵不弃好几天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帐篷,不过这期间也没有人找上门来,毕竟这么大的王帐,如果不大张旗鼓的搜寻,想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果然护卫暗地里查了两日没有查到,也就放弃了,而那位青年转头也忘了这件事。 这一日,赵不弃再次来到山坡附近,突然听见一个老妇人的哭泣之声,只见一个蒙古贵族模样的老妇人正由两名婢女搀扶着从山顶走下,从她们所带之物可以猜到,他们刚才定是在此祭奠了某位死去的亲人。 老妇人被搀扶着,一边走一边自顾自的哭道:“儿啊,你为救恩公而死,死的高贵,可是那邱道长还在地牢里,你算是百死啦!”。 一听“邱道长”三个字,赵不弃大喜,连忙奔到老妇人跟前,老妇人与婢女同时一惊,婢女连忙斥责道:“你,你要做什么?”。 赵不弃找了块两个月,突然有了线索,心里一激动,连忙握住老妇人的手说道:“老嬷嬷,您刚才说的邱道长是不是全真教的丘处机邱道长?”。 这位贵族老妇人,正是当初放丘处机离去的那个百夫长的母亲,她的丈夫原本就是百夫长,战死之后,他的儿子自然继承了父亲的地位与部众。当初自己身患重病,靠着丘处机几日不间断的医治才得以康复,他的儿子为了报恩,在丘处机逃跑时,放任他离去,还丢下了一匹战马。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天下午他的儿子就被告发,接着下了大牢,汗廷为此让速不台领军追赶,最终还是把丘处机抓了回来。而他的儿子却因为违反军令、欺瞒汗廷,在一个月后被斩首示众,家族世袭的百夫长一职也被剥夺。但是老妇人好歹也是蒙古贵族出身,所以知道丘处机被关押在地牢之事。赵不弃经过一番诚恳相询之后,终于知道了师兄的下落,也问清楚了地牢的位置。 可是当赵不弃来到地牢附近之时,却再次感到失望,原来地牢建在一处军营中的一个蒙古大帐之内,而大帐之外看守严密,除非硬闯,否则很难进入,不过能够知道四师兄所在位置,也算是这两个月来最大的收获了。 连续几天不分昼夜的暗中观察,对于如何营救师兄,赵不弃仍然一筹莫展,这日傍晚,他又来到了那处山丘顶上。望着远处王帐升起的缕缕炊烟,好一副祥和的画面,赵不弃不禁在想,为什么要彼此杀戮,为什么要分汉人、蒙古人、女真人,为什么会有血魔这种怪物? 就在赵不弃陷入这难解的思考中时,山后突然传来一阵打斗之声,赵不弃连忙转身望向山坡的另一边,只见数十个黑衣武士正围着七八个蒙古人厮杀,定睛一看,被围的其中一人正是前些时日在山坡上碰到的那个贵族青年。 赵不弃在全真教学艺多年,一身侠肝义胆,生平最恨倚强凌弱,此时那几个蒙古人正处于下风,照此下去,很快他们就会被全灭。赵不弃越看越怒,也不管那些血魔正是蒙古贵族们所饲养,拔出宝剑便跃下了山坡。 黑衣武士原本占尽上风,可是没想到从山坡上杀来了一个武艺高强的“蒙古武士”,顿时阵脚大乱。赵不弃手持宝剑,剑走游龙,这些黑衣武士也有不错的身手,但在他的面前还是无法过上几合,再加上自己兵器与此人的利剑一碰就断,更加无法再与之匹敌,而原本处在下风的蒙古战士见到突然有位剑术高超的“自己人”加入战局,立刻士气大振,很快局势就发生了逆转。 黑衣人仗着人多,立刻就有七八个人将赵不弃围住,打算挽回颓势。“唰,唰,唰”,赵不弃连续三剑刺向前面的黑衣人,剑入剑出快如闪电。面前的三个黑衣人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赵不弃乘机向前一个跟头就脱离了包围...... 一番激战之后,黑衣武士丢下十几具尸体,向东南方向逃去。蒙古护卫们查看尸体,见到他们所持兵器上的刻字,确定这是一群金国刺客。 原来蒙金战争不断扩大,金国一败涂地,为了挽救亡国灭族的危机,他们用了各种手段,包括贿赂蒙古贵族、收买蒙军大将,甚至让巫师作法降咒。这群刺客也是金国派来的,他们原本的目标是刺杀监国托雷或者别的贵族重臣,但是在潜伏了数日后,根本找不到行刺的机会。刚刚不久前他们正好看见一个贵族青年模样的人在率众打猎,便乘他们下马在溪边饮水之时发动了突袭,准备拿了这个年轻贵族的头颅回去交差,于是才有刚才的一幕。 贵族青年刚才激战之时就已经看清,这个神勇的剑客正是自己前几日见到的那个汉族青年。 “想不到你的武艺如此高强!”贵族青年说道:“这次多亏你相助,不如我们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赵不弃谦逊了两句,转身便要离去,却被贵族青年叫住,“你对我算有救命之恩,我们蒙古人有恩必报,你叫什么名字?”,青年问道。 “小人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赵不弃不愿再生枝节,急欲离开此地。 蒙哥并不死心的追问道:“你如此英勇救我们脱难,对我有大恩,我当然应该知道你的名字!”。 赵不弃见无法再推脱,只得答道:“在下赵不弃,见义勇为并非什么大恩,贵人过誉了!” “不不不,你我很有缘分,你又对我有救命大恩,何必如此谦虚。赵不弃,赵不弃,好怪的名字!我叫孛儿只斤.蒙哥,不如我们结为安答如何?”,蒙古人一向豪爽,上次见面,青年就觉得赵不弃气质非凡,如今又逢他相救,更加对他倾慕,于是提出结为兄弟的要求。 赵不弃一惊,一方面因为这位贵族要和自己结为兄弟,另一方面,这个青年居然姓孛儿只斤,是蒙古大汗家族的成员,一时之间,赵不弃竟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见到赵不弃没有反应,蒙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愿意吗?”。 赵不弃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说道:“您是贵人,而我只是一介草民,结安答之事如何使得!”。 蒙哥哈哈笑道:“你说的不对,我们蒙古人只敬重勇士,出身并没有那么重要!”,说完便拉着赵不弃的手,要和他一起结拜。 赵不弃感到无法推脱,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跟着蒙哥朝着东北雪山的方向拜了起来。 “伟大的雪山,伟大的长生天,您的两个孩儿,蒙哥、赵不弃今日再此结为兄弟,希望得到上天的赐福......”,蒙哥诚恳的说着,然后跪拜磕头,赵不弃无奈也跟着跪拜。 蒙哥说道:“我们蒙古一族起源于东胡,原本叫做室韦,发源于辽东雪山之北,突厥人失势之后,我蒙古一族才迁入这草原之中,大雪山是我族的发源地,所以按照蒙古人的习俗,结拜当先遥拜雪山,以求得到它的赐福。”。 赵不弃虽然感到十分荒唐,但是不禁也被蒙哥的豪爽所打动。 蒙哥让手下从马匹上取来酒囊,并递给赵不弃说道:“我比你要年长几岁,当是兄长,来,让我们兄弟痛饮一场!”。 赵不弃生平滴酒不沾,哪怕是跟着丘处机下山远游时,也从不喝酒。于是拒绝道:“我从来不会饮酒。”。 蒙哥听完一愣,然后笑道:“哪有勇士不会饮酒的,莫非你是怕这酒中有毒?”,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赵不弃知道蒙哥这是戏言,但是仍然坚持不饮,蒙哥也不强求,于是提起酒囊,“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干净净,显然他今日十分高兴。 蒙哥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自己脑袋,然后看着赵不弃说道:“光顾结拜,差点忘记问了,你这一身好本领是跟谁学的?”。 关于自己的武艺的本源,uu看书 ukansh 当然不能如实相告,赵不弃只能编了个故事“我的身手是家父传授,前几年家乡遭灾,父母双亡,我只得孤身一人背井离乡的来到草原。”。 蒙哥十分喜爱这位刚刚结交的兄弟,自然对他的话丝毫不做怀疑,于是接口道:“要不是你家乡遭灾,你我兄弟也不能相识,看来这都是天意,也好,找个时间,我引你去见父汗,就凭你的一身本领,定会得到父汗重用!”。 “父汗?”赵不弃心中默念了一声,随即一惊,问道:“令尊是?”。 “什么令尊不令尊,你我已经结拜,你应该称他阿瓦,就是你们汉人说的义父!”,说完,蒙哥又用崇敬的口吻说道:“我的父汗就是当今蒙古的监国托雷!”。 赵不弃听完吓了一跳,“眼前这位刚刚结拜的安答竟然是托雷的儿子。”,其实托雷并不是大汗,只是在窝阔台从西域归国,并在忽里勒台召开,正式继位大汗之前的监国而已。但是蒙古一直有着幼子继承家业的传统,而且托雷的才能有目共睹,很多蒙古王公都在私下串联,要在忽里勒台召开之时,废除成吉思汗的遗诏,推举托雷成为大汗,所以蒙哥才会在赵不弃面前称自己的父亲为父汗。 就在赵不弃不可置信的时候,蒙哥继续说道:“现在已经开春,王帐就要迁徙了,我已奉父汗之命,押送一些中原的重要人物先行,到时你就跟在我的身边。”。 赵不弃听完,心中再次一惊,“中原的重要人物”,四师兄一定就在其中,这是营救的绝好机会....... 七 营 救 赵不弃听到“押送中原重要人物”几个字后,心中很是激动,料想四师兄丘处机肯定也在其中,忍不住神色瞬间一振,但很快平静下来,幸好没被蒙哥发现他情绪间细微的波动。 蒙哥继续说道:“其实开春也有些时日了,本来王帐早该迁徙,只不过汗廷一直在等着左翼万户的消息,所以才迟迟未动,如今大兴府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大军攻城即将开始,想来没几日捷报就要传来了!”。 赵不弃心中一惊,又感到十分愤怒,“没几日捷报就会传到王帐,‘没几日!’蒙哥之所以这么自信,想必又是那个催命的七日之期,看来大兴府又会被血魔变成人间地狱!”,赵不弃不禁想到了大兴府中那个风姿绰约的耶律楚材,但愿他与满城百姓都能够逃过这场劫难。 血魔肆虐天下,它们的恐怖传说在大江南北成为“幼儿止啼”故事,然而在草原上却是个讳莫如深的事情,甚至很多蒙古中下层百姓都不知道有血魔的存在,试想一下,王帐周围的居民如果知道它们的附近就有众多嗜血的恶魔,不知会作何感想! 身为蒙古监国嫡长子的蒙哥对此当然心知肚明,但赵不弃却不能点破,毕竟自己只是一介草民,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于是故作赞叹的说道:“蒙古勇士能征善战,当然战必胜,攻必克!”。 蒙哥一听,很是自豪,但赵不弃从他的眼神中却看到了转瞬即逝的尴尬。的确,向蒙哥这样一直以身为蒙古勇士而骄傲的人,对于血魔在攻城略地中所起的作用,自然会有些许不甘。 这次却是蒙哥岔开了话题,他看着赵不弃背后那柄宝剑,说道:“能给我看看这把剑吗?”。赵不弃无法拒绝,只得把剑递到了蒙哥手上。 蒙哥一把拔出清修剑,清脆之声犹如龙吟,“果然是把宝剑!”蒙哥赞叹道:“怪不得那群金国刺客的兵刃碰到它变成了柴火棍,我用我的金刀与你交换如何,就当是我们两兄弟的见证。”。 赵不弃一惊,他也是豪爽之人,但这柄清修剑可是恩师的遗物,送给他人如何使得,于是连忙说道:“既然兄长说了,本该相赠,但是这把剑是吾家祖传之外,也是吾父临终之前交予我手中的,并要我好好保存,我实在不敢将它赠与他人,此般苦衷还请兄长见谅!”。 蒙哥听完,略感失望,又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清修剑,然后递回给了赵不弃,说道:“即是家传之物,我也不便强求。”同时又赞叹的说道:“想必你的父亲也是位出色的剑客!”。 赵不弃尴尬的点了点头,蒙哥见到后,哈哈大笑起来,“区区小事,何必在意,明日起你就跟着为兄办事吧,等到我们把‘那些人’安全护送到和林,也算是功劳一件,到时我再将你引荐给父汗!”...... 赵不弃听完大喜,护送“中原重要人物”自己将会参与,这就更加方便救出四师兄了,王帐想必很快就要开拔了,要先与师兄见上一面才行...... 赵不弃于是顺理成章用不解的表情问道:“不知这些中原重要人物是些什么人,需要如此劳师动众?”。 蒙哥听完,无奈的说道:“主要是几个金国的王公贵胄、再加上一个...一个挺有威望道士,父汗说这些人的归顺,对我蒙古取得天下很有帮助!”。 赵不弃此时已经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四师兄就是那位挺有威望的道士,不过他故意面无表情的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定将竭尽全力,不负哥哥所托!”。 蒙哥听完,满意的拍了拍赵不弃的肩膀,很是高兴。 第二日一早,赵不弃便来到了蒙哥的营帐中听候调派,这时帐中已经到了好几个人,有两个身材高大、壮硕,一看就是蒙古的摔跤好手;还有四个一身红袍,长的一模一样的吐蕃藩僧更是让赵不弃吃惊不小,只见他们面无表情站着,要不是还有微微的呼吸之感,真会让人以为他们是四个死人;帐篷的角落里站着一位长袍剑客,此人约莫四十岁上下,他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副威武而又木讷的神情,只见他双手环抱佩剑,正在冷冷的盯着刚刚进帐的自己。 赵不弃与他眼神一触,顿时觉得十分熟系,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就在他暗自疑惑之时,一阵豪爽的笑声传来,蒙哥进帐了。 侍卫掀开帐门,蒙哥迈步而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俊朗的贵族少年,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剑眉星目显得英气十足!蒙哥见到赵不弃已经到了,很是高兴,连忙拉着他的手向众人引荐道:“诸位,此人是本公刚刚结的安答,别看他年仅轻轻,但却有一身好本领,你们将来要好生共事!”,在场众人连忙行礼应喏。 赵不弃连忙谦逊还礼,蒙哥忽然转身拍着随他入帐的少年肩膀,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四弟忽必烈,他听说我刚刚结了位一身好本领的安答,吵着要来见见!”,赵不弃闻言看向忽必烈,却发现忽必烈正在一直盯着他上下打量,两人目光正好相对,忽必烈露出灿烂的笑容,向赵不弃行了一礼。赵不弃一惊,连忙还礼道:“贵人使不得!”。 蒙哥笑道:“你们两人都是我兄弟,你比他年长,当得他一礼!”。 蒙哥接着面向众人对赵不弃说道:“这些人也都是本公麾下的好手,个个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然后指着两个蒙古摔跤手介绍说:“这两人是草原这几年搏克的佼佼者,这位是阿木尔,这位查干巴拉。”。两名摔跤手连忙抱拳行礼。 蒙哥接着再向赵不弃介绍四个吐蕃藩僧道:“这四位高僧乃是吐蕃大大有名的人物,他们本是孪生兄弟,号称昆仑四尊,不但身手不凡,一身横练功夫更是刀枪不入!”。 四位藩僧仍旧一副漠然表情,蒙哥似乎也是习以为常,再拉着赵不弃的手来到那名剑客面前,说道:“这位大家名叫宁太古,关中人士,刚刚由拔都兄长引荐给我,宁大家号称一剑定关中,他的剑法当真是出神入化,你们俩都是使剑的,正好可以多亲近亲近!”。宁太古听到蒙哥抬举自己,也只是略微的抱剑行了一礼。赵不弃连忙抱拳回礼,但是一番打量之后更加觉得此人眼熟。 就在这时,乘蒙哥不注意,宁太古突然朝赵不弃眨了眨眼,冷漠的表情配合着顽皮的眨眼,实在太不相称。赵不弃一惊,突然知道眼前这位宁太古是谁了,面色忍不住一喜,不小心被蒙哥看在了眼里。蒙哥刚想相问,赵不弃反应极快,赶忙谦逊的说道:“一看宁大家就是剑道中的高手,以后还希望您不吝赐教!”,蒙哥见赵不弃如此说话,以为是他见到同道中人的喜悦,于是也微笑着说:“你们二人都是剑法高手,切磋在所难免,但不要伤了和气哦!”。 就在这时,帐外有人高声说道:“蒙哥兄弟,哥哥不请自来了!”,随后帐门被护卫掀开,一个雄武壮硕的中年王公走了进来。蒙哥一见,立刻迎上相拥,并说道:“拔都大哥,今日如何一早便来啊!”,接着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离开。众人依次行礼,退出大帐,拔都看着众人离开,当见到宁太古从他身边走过时,说道:“你如今在我兄弟帐下当差,定要好好表现,不可让本公丢脸。”,宁太古行礼而退。 大伙走出军帐,帐中只留蒙哥、忽必烈和拔都三人。赵不弃隐约听到拔都怒气冲冲的说着:“贵由那小子太张狂,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臭小子,居然跟蒙哥结了安答,看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宁太古低声说道。 出得大帐,赵不弃就故意放慢脚步,与宁太古走在最后,“六师兄,休要取笑我了!”,不错,宁太古正是全真七子中的郝大通,他道号广宁子,自称太古道人,所以才化名宁太古。郝大通生性诙谐,易容之术堪称一绝,也难怪朝夕相处多年的赵不弃一开始居然没有认出来。 “六师兄何时来到王帐,为何会成为蒙哥的麾下?”赵不弃压低声音问道。 郝大通轻轻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儿再与你解释,不过我已暗中看你许多时日了,你不是四处乱逛,就是暗中潜伏,要不然就是爬到山坡上发呆。”。 赵不弃一惊,自己这些天的动作一直都被六师兄看在眼里,他却没有一点察觉,看来自己的修为还是太浅,于是埋怨道:“既然六师兄早就见到我了,为什么不与我相认呢?”。 郝大通呵呵一笑,说道:“一来是不方便,二来嘛,我也想看看你到底能弄出个什么名堂来。”。 原来当初掌教真人马钰让众师弟下山查明血魔的真相,半年后,众人陆续回到终南山,只有丘处机与赵不弃未曾回山。马钰等人商议之后,怀疑二人应该都陷在蒙古王帐内,所以决定全体出动,设法营救。马钰让郝大通先去探听消息,其他人随后而动。郝大通易容成一名郁郁不得志的剑客,来到王帐附近时恰好遇到拔都率军从战场赶回,众军将他围住,却被他打的落花流水,由此得到了拔都赏识,后来拔都为了与蒙哥结成同盟,便将他推荐给喜好武事,又即将先行开拔的蒙哥,用以交好。 郝大通来到王帐也一月有余了,刚到不久他便见到了赵不弃,由于全真七子对赵不弃都寄予厚望,此次让他独自下山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所以郝大通并没有与他相认,只在暗中观察,同时也加紧寻找丘处机的下落。 下午,蒙哥便传出命令,让他们这一众武者去见见这些所谓“中原重要人物”,并给他们传达即将率先迁徙的消息。既然他们都有护送职责,先见一见这些中原人也是理所当然。 终于可以见到丘处机了,赵不弃与郝大通心中都很兴奋,因为他们清楚,要想顺利救人,必须要将计划提前相告才行。 一众武者在蒙哥亲信侍卫的带领下,来到软禁“中原人物”的各个帐篷内,在这些人中,赵不弃居然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物,他正是当初大同府的都讨元帅,金国永宁王完颜超。只不过完颜超满是颓靡之感,整个人看似苍老了许多,完全不似当初在大同府时的那样英武不凡。当然,完颜超是不会认出赵不弃的,他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除魔队的队员如今却在蒙古王帐内,并成为了托雷嫡长子的亲信。 终于,众人来到了那座关押丘处机的帐篷之处,一进帐篷就发现这里从外面看来是个帐篷,但是却是个掘地数尺的“地牢”,只不过周围铺满羊毛,一应用具齐全,显然比一般的地牢要“舒适”许多。 丘处机果然就在其中,众人入帐,并走下台阶,丘处机却躺在羊毛毯子上,眼睛都懒得睁一下。 阿木尔用他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丘处机,额们风蒙哥贵人地命令,告诉里,马上要迁徙了,要归附就早早地。”。 丘处机听完,眼皮动都没有动,反而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众人。赵不弃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仍然佯装生气的接口道:“丘处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要辜负了贵人的一番好意!”。 丘处机一听声音如此耳熟,连忙转身,一看之下,忍不住说道:“师弟...”。 郝大通反应及时,赶忙接道:“是滴,当然是滴,你早点归顺,也就不用受这么多日的拘禁之苦了。”。幸好随行几人汉话都不是很擅长,也都不是心思机灵的人,所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怀疑。 丘处机又是一惊,他认出了郝大通,不过瞬间就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容贫道再考虑考虑吧,过几日定会给你们主子一个答复!”。 同行几人见他似有归顺之意,也很高兴,郝大通抛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酒囊,说道:“很好很好,贵人一定会很满意,这酒就赏赐给你了!”。 丘处机一把接住,然后再次转身睡去,众人也鱼贯而出。 等人走后,丘处机仔细检查了酒囊,果然见到外皮夹层中,有一张小纸条...... 三日后,蒙哥率领的先遣队伍正式开拔了,这支队伍约莫千人,除了赵不弃等一干武者之外其余皆是骑兵,骑兵队伍护卫着十几乘包裹严实的马车,马车里自然就是那些“中原重要人物”。其实所谓先遣队伍也不是第一批,之前陆续也有蒙古军队朝和林方向行进了,只是王公、百姓以及大部队都还在呼伦湖没有迁徙。 队伍行了大半日,突然一阵急迫的马蹄声响起,队伍后方一名骑兵快速的驰马赶到队伍前端的蒙哥身旁,他一脸惊慌的在马上行礼道:“贵人,大事不好了,后面马车中押的人不见了!”。 蒙哥听完大惊,连忙带人前去查看,只见马车车门已经打开,里面空空荡荡,一个身穿长袍,貌似刚刚苏醒的人,正被人押跪在一旁的地上。蒙哥大怒,连忙下令停止行进,一番清点后,属下汇报这架马车中本应是丘处机乘坐的,可是他已消失不见,就在蒙哥暴怒的时候,属下继续说道:“赵不弃也不见了!”。蒙哥一愣,接着怒吼道“你说什么?”...... 时间回到半日之前,队伍刚刚出发不久,两个人来到了车队的最后端,卫兵一见,立刻认出了其中一人,虽不知道此人与蒙哥结了安答,但确是主子的亲信武者无疑,于是侍卫连忙行礼。 来人正是赵不弃和一位蒙古侍卫,刚才赵不弃找到这个侍卫,假传蒙哥有命令要传与其中一个“重要人物”。侍卫不假思索便追随其后,“打开车门,贵人有密令传与此人!”侍卫向看守丘处机的卫兵说道。卫兵见到主子的亲信武者在旁,哪敢怀疑,连忙打开车门,赵不弃与那名侍卫进入马车。 马车很是宽敞,看来蒙古汗廷对这些“重要人物”的礼遇颇重。两人上车后,便见到背对车门而坐的丘处机,赵不弃一使眼色,侍卫立刻会意,料想命令然隐秘,不能被旁人知晓,甚至他还生出自己可以参与而与有荣焉的感觉。就在车门关上的瞬间,赵不弃一下击晕了那名蒙古侍卫,丘处机也因为先前纸条的提醒,早就有所准备。两人迅速的对换了衣服,丘处机再用侍卫的佩刀除去了胡须,戴上侍卫的毡帽,与赵不弃下了马车。 车外的护卫见到车内身穿长袍的“丘处机”依然背对车门而坐,也没有起疑,直到半日之后,侍从送饭时才发现了真相,而此时的赵不弃与丘处机乘机逃出队伍已经多时了。 蒙哥从那个刚刚被人救醒的侍卫口中得知真相后怒不可遏,押解的重要人物刚刚开拔就逃脱,而且是被自己结拜的安答救走的。此事若是传至汗廷,自己的颜面如何还能保存,定会受到父亲托雷的惩罚不说,贵由等人也一定会对此大做文章的。于是蒙哥连忙丢下队伍带着麾下武者以及数百骑兵向南方追去。 其实赵不弃与丘处机随着队伍行进了没有多长时间,便寻找机会脱离而去,然后马不停蹄的朝南边的中原方向赶去,而心思缜密的郝大通却留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一身蒙古皮袄,骑在马上飞奔,特别是丘处机刮去胡须的脸,被风刮的红红的,着实有些滑稽。两人只顾策马飞奔,一直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半日过去,马匹都已疲惫不堪,于是他们俩放慢马速,同时终于有机会聊了起来。 赵不弃在众多师兄中最喜爱丘处机,两人虽然年纪相差三十岁,但却十分要好,曾有多次结伴下山远游的经历。如今一别已有一年,而且中间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两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他们互相说着自己的经历与发现,当得知赵不弃糊里糊涂的与蒙哥结成安答的时候,丘处机大笑不已,他一边笑一边情不自禁的摸起了胡须,可是一碰之下却只剩胡渣,顿时一阵尴尬,赵不弃见到此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不弃听到铁木真居然还活着,并且已经成为了血魔,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当他说着在大同府时遇到血魔时的经历,特别是讲到撤离时,一名银匠两个时辰才发生异变的情况,丘处机一拍脑袋说道:“对了,却是如此,当日我打开血魔箱盖之时,发现箱盖内有一层金属,应该就是银片,王帐内至少还有数千血魔,他们之所以可以安安稳稳的藏在箱中,uu看书uukanshucm 定然与此有关,很可能银质可以压制血魔,这个还需考证一番!”。 “这确实是重大的发现,当时在大同府我便疑心,如今师兄也见到箱盖内有银质物件,正好验证了我当日的猜想!”。 其实正如他们所分析的,血魔确实畏惧银质器物,当铁木真用自己的鲜血打造了一万嗜血军团之时,便依照约瑟夫的办法,命人打造了上万个木箱,箱盖内侧钉上一层银膜,血魔睡在箱中,合上箱盖时,由于银膜的存在,他们便会处于休眠之中,直到箱盖打开才会苏醒。而他们苏醒过来一定饥渴难捱,所以必然要饮鲜血,上次丘处机夜闯军营,自己逃了出去,而那几个进帐查看的卫兵却被血魔吸干了鲜血。 两人又行了一阵,突然后方马蹄之声大振,蒙哥率领的骑兵终于还是追来了。 蒙古人行军,通常一人都会携带两三匹战马,一旦所骑的战马疲乏了,便换上另外一匹骑乘,这样可以大大节约休息的时间,提高他们的行军速度。而且蒙古人通常都会带着猎鹰在天空侦查,再通过猎鹰飞行动作来判断被追踪之人的轨迹,所以蒙哥所率的众骑兵很快便追上了赵不弃、丘处机两人。 赵、丘两人见到追兵大至,连忙策马飞奔,但是马儿已经疲惫,而且他们的骑术又不如长在马背上的蒙古人,两人很快便被追到,并包围在骑兵中间。赵、丘二人无奈,只得勒住马儿,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 片刻后,从包围他们的骑兵后方策马而出一员蒙古贵族青年,青年身旁跟随者数名武者,正是蒙哥与一众武者。 八 全真7子 蒙哥策马从众骑兵中驰出,他显然极其愤怒,见到赵不弃后便用马鞭指着他说道:“我与你结了安答,对你赤诚相待,还准备把你推荐给父汗,让你可以建功立业,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卑鄙小人!”。 赵不弃一直坦坦荡荡,从小便立志做个行侠仗义的侠者,唯独为了营救四师兄才一直利用蒙哥,这件事本来就让他心中很是煎熬,如今蒙哥直呼其卑鄙小人,赵不弃更是悲愧交集,一时间竟然惭愧的脸色发红、背脊发凉,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丘处机见状,怒斥道:“住口,我师弟为了救贫道,不得已委曲求全,此刻不必多言,想要擒住我们,就放马过来吧!”。 蒙哥听完更是怒不可遏,继续对着赵不弃说道:“你果然是全真教的,什么武艺是祖传,家乡受灾才投奔草原,全是一派胡言,我对你推心置腹,你待我却居心叵测!”,接着手一挥,打算让骑兵进攻。 就在这时,阿木尔说道:“贵人,不如让我们先会会这两个卑鄙小人吧!”,蒙哥听完微怔,思虑片刻,也觉得让手下武者擒住他们,要比兵士厮杀来得好,于是点头同意。 阿木尔与查干巴拉跳下马匹走向二人,赵不弃此时已经羞得无地自容,毫无反抗的意志。丘处机见状叹息一声,连忙跳下马来,拦在赵不弃的身前。 阿木尔张开双臂向丘处机冲来,丘处机不退反进,飞起一脚直踢他的前胸,但阿木尔极其魁梧结实,丘处机的一脚踢在他前胸上,竟然只让他稍稍后退了两步,而且毫不停顿的双手一抱,想要抱住丘处机的脚。丘处机迅速收脚,接着俯身一个扫堂腿,谁知阿木尔虽然魁梧,但是却十分灵活,只见他一抬腿,便用身体向丘处机扑来。 蒙哥人擅长摔跤,眼前这两人更是草原摔跤手中的佼佼者,当初丘处机被速不台偷袭,一合之下就被擒住,这让他认识到蒙古摔跤术的厉害,这几个月来,他时刻在想着如何可以破他们的摔跤之法,快速出击,不让他们抓住身体正是其中的关键所在。 丘处机一扫不中,看也不看阿木尔就向旁边弹开,阿木尔一扑不中,便迅速站起,而他身后的查干巴拉也看不下去了,快速的朝丘处机扑来,查干巴拉比阿木尔要瘦一点,但是却要高出半个头,速度也更迅捷,一扑之下,差点就把丘处机抱住。 丘处机闻风而动,就在查干巴拉扑来的时候,头也不转便前跃开,同时一手握拳,一手化掌,朝眼前的阿木尔攻去,阿木尔善于摔跤,但是不善于拳脚功夫,他顾住了面门却顾不住胸口,被丘处机连攻三掌,就算他再结实,也不可能挨得住丘处机在同一个部位的三掌之力。阿木尔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向后连退数步,然后单膝跪在了地上,才算稳住身子。 而在丘处机攻出三掌的同时,查干巴拉已经跃到他的身后,再次一把向他抱来,奇怪的是,丘处机这次并没有躲避,而是任由他从后面将他抱住,此时此刻就像当初速不台从后面将他死死抱住一样。 原来,丘处机自从被速不台擒住之后,没过多长时间就已经想到了破解之法,就在查干巴拉死死抱住丘处机,准备向后一倒,再翻身压住的时候,丘处机用脚猛的一跺查干巴拉的脚面,再借力一个珠帘倒卷,一脚高高卷起,从身前反向直踢查干巴拉的面门。 查干巴拉先是脚面被跺,一阵钻心之痛,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脚踢中面门,只看他双手一松,差点昏了过去,只得抱住自己的脸,蹲倒在地。 蒙哥见两名草原“巴尔特”居然如此快的就被丘处机击败,并失去了战斗力,刚想发怒,身旁四个红衣藩僧已经跳下马来,朝丘处机走去。只看这四人,高矮胖瘦全都一样,而且形同僵尸一样的脸上毫无表情。这四人,一个拿着禅杖,一个拿着鬼头大刀,另一个更是奇特,手里拿着银光闪闪的长鞭,看似镶满了金属之物,最后一个却是空手赤拳并未携带兵刃。 丘处机的佩剑早在当初被擒住时就已经给收走了,如今只有一柄从那个被顶替的侍卫手中顺来的弯刀还挂在马背上。丘处机见到四人都有兵器,正自思索该如何迎战时,只听一个深沉的声音说道:“师兄,让我来吧!”。原来,说话之人正是赵不弃,他原本惭愧的无地自容,可是见到丘处机力战两名蒙古摔跤好手之后,便“清醒”过来,觉得此刻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只有与师兄一起杀出重围才是最重要的。 赵不弃翻身下马,慢步走到丘处机身前,这时那个手持禅杖的藩僧也慢慢朝赵、丘二人走来。 废话不说,赵不弃裂空一剑直刺藩僧,藩僧反应也是极快,立刻挑起禅杖架开宝剑,接着禅杖画成一圈,扫向赵不弃。赵不弃撤身一跃躲开着摧枯拉朽的一扫。禅杖虽重,但是在藩僧手中感觉却轻飘飘的犹如木棍一般,只看他双手举着禅杖,在空中旋转,并慢慢向赵不弃逼近,接着猛地一个向上斜劈,赵不弃挥剑一挡,虽然清修剑乃是绝世宝剑,但是禅杖也是精钢所铸,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赵不弃的宝剑差点脱手,而禅杖上也只留下了一道剑痕。 赵不弃知道此藩僧力大无比,加上禅杖沉重,不能硬拼,只得不断躲避,再寻找空档执剑反击,二十回合之后,藩僧挥舞着沉重的禅杖仍然没有力泄的迹象,只看他一铲直刺过来,赵不弃借机一跳,居然站到了禅杖上面,没等藩僧反应过来,便挥手迅速一剑划向藩僧,藩僧大惊,连忙撤手向后躲避,禅杖随之落地,而他身上的红色僧衣却划开了一条口子,随后鲜血渗了出来,也算他反后撤及时,不然定会命丧当场。 藩僧战败,愣了片刻后,向赵不弃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然后退到后方,连禅杖都没有打算捡起。这时手持鬼头大刀的藩僧缓缓走了出来,这四个藩僧虽然占据人数优势,但自持身份,一开始并不打算“以多欺少”。 赵不弃也不管那么许多,略微一施礼,一片剑花便向持鬼头大刀的藩僧攻去。藩僧也不看赵不弃的剑路,只用大刀在周身快速翻舞,遥望之下就像一座刀意罩罩住身体,似乎连水都泼不进去,自然赵不弃的宝剑不管从哪个角度也都攻不进去,刀剑交碰,火花四射。这些藩僧的兵器都是特殊材料打造,清修剑并不能将其削断。 一片剑花下去,并不能刺进藩僧用刀意铸成的防护罩内,赵不弃也不再进攻,他果断一个收剑而立,而藩僧并不知情,还在翻舞着大刀。赵不弃抱剑站着不动,藩僧在对面拼命翻舞大刀防卫周身,场面十分滑稽,一旁观战的人纷纷皱起了眉头。良久过后,藩僧才察觉赵不弃不再进攻,于是缓缓收起鬼头刀,并一阵疑惑的看向赵不弃。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藩僧准备收刀之时,赵不弃迅捷无比的一剑再次刺到,藩僧刚刚收刀,根本来不及反应,原本看向赵不弃的眼神,从疑惑变成惊恐,只见一道闪电朝自己刺来,避无可避...... 咣铛一声,鬼头刀落地,赵不弃仍是抱剑而立,藩僧吃惊的看着赵不弃,接着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原来刚刚一瞬间内,赵不弃出剑拔剑,藩僧的肩膀已经被洞穿。如果赵不弃刚才要取他性命非常容易,但是他本就不是好杀之人,又见藩僧也不是罪大恶极,所以稍微偏了偏剑头,只对准了对方的肩膀。 这四个藩僧乃是孪生兄弟,出生之时母亲便失血过多而死,后来他们被昆仑山大喇嘛庙收养,喇嘛庙也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但是此四人的武功修为虽然差距不大,但还是有略微的高低之分。其实使鬼头大刀的这位藩僧本来的武功修为应该要强于使禅杖的藩僧,但是由于一开始战术失误,头脑又木讷,才会在收刀之后,轻易的就被一剑贯穿肩膀。 使鬼头刀的藩僧,愣了半晌之后,也是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了后方,同样的,鬼头刀也没有捡起。 两个藩僧都已落败,剩下的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知道自己也难以匹敌,但是自己不上场也是不妥,使长鞭的停顿片刻后,依然迈步向前,赵不弃突然说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两个藩僧同时一愣,再次对视一眼后,微微点头,然后同时走向赵不弃。后方的丘处机听见赵不弃要两个藩僧同时上场,赞叹的“抚须”微笑,一摸之下才发现自己又忘了已经没了胡须,只得尴尬的微微咳了两声。 两个藩僧彼此拉开了距离,要对赵不弃形成夹击之势,而随着藩僧抬起双手,赵不弃也看清了那位没有兵刃的藩僧,其实两个小臂之上套着一对铁臂,这才是他的兵器。其实这样的铁臂看似威胁不大,其实攻守兼备,它不但可以挡住利刃的攻击,挥动之时又能碎碑裂石,一般使用铁臂之人,武功修为都是上品,显然他是这四个藩僧中武功最高的。 铁臂僧率先攻来,赵不弃不退反进,跃起下劈一剑,铁臂交叉一接,一震之下,赵不弃往后一退,可是长鞭却提前封住了他的退路。只见一条银晃晃的长鞭朝自己下落之地抽来,赵不弃连忙横剑一挡,可是长鞭似乎是活物一般,一下就缠住了宝剑。 长鞭迅速往回一收,清修剑立刻脱手,眼看就要落在藩僧手中,突然使长鞭的藩僧猛地往后飞跌而去,原来这都是赵不弃故意为之,他见长鞭僧下场时就已经计划好了,就等长鞭缠住宝剑。长鞭回抽之力甚大,他干脆就丢下宝剑,然后迅速的用向藩僧攻去,他算到此时使鞭藩僧的注意力定会集中在宝剑之上,果然一击即中,其实赵不弃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如果藩僧料到他会弃剑向自己攻来,或者使铁臂的藩僧与使长鞭的藩僧配合默契,提前封死自己,那么宝剑将不为自己所有,不过好在自己赌对了。使鞭的藩僧没有料到赵不弃会用宝剑当诱饵,铁臂藩僧发现情况不对之后,虽然迅速攻来,但却迟了一个身位。 藩僧被赵不弃冲过来的两掌击飞了数步之远,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长鞭和清修剑同时落地。赵不弃连忙拾起宝剑,再一个翻身,避过铁臂藩僧的攻击,然后瞬间站了起来,原本的一对二,已经变成了赵不弃与铁臂藩僧之间的对决。 其实铁臂讲究防守反击,毕竟他的攻击距离太短,一味的进攻,只能是自己吃亏,但赵不弃就是不主动进攻,逼的铁臂藩僧不断追着他挥臂。就这样你追我赶了良久,赵不弃突然回身一剑,藩僧一惊,但也迅速的用左臂格挡,同时右臂朝赵不弃轰至。这一轰有开山碎石之力,可是赵不弃不闪不避,只是略微退了一步,左手顺着藩僧右臂轰来的反向一把接住,然后一拉,完成了借力打力,藩僧控制不住跌了个狗吃屎,他刚想爬起,赵不弃已经一剑抵到了他的后背。 丘处机看着赵不弃迅速的连败四个藩僧,大为欣慰,心里想着“一年不见,这小子的修为果然大有精进,最关键的是他善于运用智慧,实在是难能可贵!”。的确,虽说赵不弃的武艺要胜于四个藩僧,但是也不至于高出这么许多,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如此迅速的战胜四人,关键之处还是善用智慧,战术运用得当,屡屡让藩僧“掉进坑里”。 四个藩僧全部落败,蒙哥又惊又怒,他眼神看向身旁的“宁太古”,可是见到宁太古仍旧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出战之意。蒙哥心想此人定是怕了,于是对着他冷哼一声,然后下令骑兵进攻,他决定不管怎样也要抓住赵、丘二人。 就在骑兵开始围拢之时,蒙哥突然脖颈上一凉,转头一看,居然是宁太古拔剑抵住了他的咽喉,蒙哥大惊,颤抖的说道:“你,你,你想怎样?”。 宁太古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只要贵人下令撤军,再亲自护送我等进入中原,贫道自会保证贵人安全!”。宁太古虽然哈哈大笑,但是表情仍是那么的冷冰冰,让人看了十分怪异。 周围的人见到主子被擒,同时大惊,蒙哥又惊又怒,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只看宁太古一把扯下“脸皮”,微笑道:“贫道郝大通!”,众人这才发现,平时所见的宁太古居然是一副易容面具,而面具之下的宁太古却显得和善可亲,跟之前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蒙哥看着郝大通,冷冷说道:“好啊,好啊,又是全真教,你如果敢伤我,父汗定会让你全真教鸡犬不留!”。 郝大通哈哈笑道:“我们师兄弟被你们抓回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谓鱼死网破,要不贵人就试试,看贫道敢不敢伤了贵人!”。 蒙哥乃是托雷嫡长子,身份尊贵,而且一直都期待着自己将来能成为蒙古大汗,甚至是天下的王,他当然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思虑再三后,只得颓然的微微低下了头,然后下令让麾下骑兵后撤。 兵士们见到主子被挟持,大惊失色,纷纷举起弓箭、长矛对准郝大通,但是碍于主子的性命,没人敢于涉险,听见蒙哥下令后,只得缓缓后撤。这时,郝大通高声言道:“你们返回王帐,等我们到达安全之地,自会放贵人回去,全真弟子一言九鼎,你们转达托雷贵人,让他放心!”。 阿木尔等两人也翻身上马,昆仑四尊面面相窥一番后,也准备上马离开,这时赵不弃说道:“把你们的兵器都带走吧!”,藩僧听完,微微行礼,纷纷上前拾起兵器,丘处机见此,突然说道:“长鞭留下!”,四人一惊,但身为败军之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两个藩僧拿起禅杖、鬼头刀,翻身上马,与另外两人一起绝尘而去。 赵不弃瞬间明白了丘处机的意图,但郝大通不知,疑惑的调侃道:“丘师兄为何要留下长鞭,难道是看着好用,以后准备弃剑使鞭了?”。原来使鞭藩僧与赵不弃对战之时,丘处机发现长鞭之上镶满银光闪闪的金属,想必是镶嵌了许多银块或者银针之类的物件,用来增加威力,由于之前他们就猜测银器可以抑制血魔,如今几人还在草原,并未脱险,万一血魔来袭,留着这个长鞭也许会有用处。 丘处机策马在前,赵不弃与郝大通骑马在后,蒙哥被夹在中间,四骑朝南方奔驰。蒙哥自从被擒后,一直沉默不言,只是时不时对着赵不弃怒目而视,赵不弃满心羞愧,始终不敢迎向蒙哥的目光。 又行了半日,渐渐入夜,四人来到一处小山丘,寻得背风之处下马歇息,并点起篝火。郝大通走到蒙哥身边,递上干粮,蒙哥也不客气,拿起便吃。就在这时,一片破风之声响起,几人一惊,丘、郝、赵三人连忙站起,纷纷抽出兵器。片刻之后,百十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四周将他们围住,在火光的映照下,只见这百十个黑影个个双眼血红,獠牙突出,伸着利爪,正贪婪的看着他们几个,显然丘处机预料的事情很快就变成了现实,血魔出动了。 原来,赵不弃救出丘处机之后,车队便快马向王帐报告,由于事涉丘处机,所以托雷不敢隐瞒,很快铁木真便得到了消息。丘处机一旦逃脱,自己“还活着”并且变成血魔这个秘密将可能传遍天下,到时候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在约瑟夫的授意下,铁木真不顾托雷的反对,坚决派出血魔前去追赶。 见到血魔到来,而且一个个饥渴难耐的看着他们,三人都知道,王帐已经下了除掉他们的决心,而坐在地上的蒙哥一时之间也显得惶惶不安。虽然对于血魔的存在,他当然心知肚明,但这样面对面的见到血魔还是第一次,所以他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起来。 郝大通反应及时,打算故技重施,于是连忙拿剑抵住了蒙哥的后背,威胁道:“这是蒙古监国托雷的儿子,你们如果敢上前一步,我就结果了你们小主子的性命!”。 可是血魔却毫不在意,其中一个带头的说道:“我们接到命令是杀死你们,至于其他的事情与我们无关!”,血魔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都没有看蒙哥一眼。 血魔共有一百个,他们被唤醒之后,立刻就享用了一场鲜血盛宴,这些遭殃的“食物”当然是取自蒙古王帐里那些数以万计的俘虏,而且以少女居多。“饱餐”一顿之后,他们便接到了追杀丘处机等人的命令,等到暮色降临后,便一路飞快的追踪而至。 见到血魔并没有与他们谈判的余地,郝大通只得放开蒙哥,接着丘、赵、郝三人慢慢靠近,赵不弃与郝大通是持剑的,而丘处机却拿着吐蕃藩僧的银鞭,他们三人围成一个三角形状,等待血魔的进攻,蒙哥仍是坐在地上,心情极度复杂,他一方面觉得自己似乎就要得救了,另一方又对血魔感到畏惧,甚至担心血魔会连自己一直撕咬。其实这点他倒是多虑了,血魔虽然疯狂,但他们原本都是蒙古人,自然不可能撕咬监国的儿子。 血魔看似疯狂恐怖,其实纪律极严,他们奔袭两百里,早就饥渴难耐,个个对着丘处机等人垂涎三尺,眼睛都快看出了血,只等领头的血魔下令,他们便要扑上。 该躲的躲不了,一声尖啸之声从一个血魔口中发出,瞬间数上百个血魔向黑色旋风般扑向三人。赵不弃与郝大通长剑挥击,不断砍杀着扑来的血魔,但也只能延迟他们的进攻,宝剑砍在他们身上,似乎起不到多少作用,甚至连血液都不曾渗出。 但是丘处机的长鞭挥舞,每每击打到血魔身上之时,血魔都会嚎叫不已,有的甚至无力再发动进攻,看来银质确实有效。 不过长鞭本就不是丘处机擅长之物,血魔四面八方的不断攻击,赵不弃、郝大通两人也都是险象环生,原本三人组成的三角防御阵势早已不复存在,开始各自为阵,因此后背统统暴露出来,这样下去被血魔咬中或抓伤肯定在所难免,而血魔到现在只有屈指可数的十几个被削去头颅,大多数血魔的攻势似乎越来越猛。 四个血魔从四周同时向赵不弃扑来,赵不弃反应极快,只看他向前一跃,一剑直刺前方血魔的咽喉,身后三个血魔扑了个空,毫不停顿转身再次扑至,赵不弃反身一剑刺进血魔的咽喉,迅速拔剑,一个转身,绕到那个血魔身后,又挥剑砍向其他血魔。那个咽喉被刺穿的血魔,颈部黑血直喷,然后抱住颈部跪下下去,可是不一会他又站了起来,而他咽喉处的伤痕也神奇般的愈合了。 郝大通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是依然身轻如燕,只看他不断的躲避血魔的扑咬,又看准机会砍向血魔的脖颈,目前为止他已经砍断了六个血魔的头颅,但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郝大通的呼吸渐渐的急促而已沉重起来。 丘处机长鞭挥舞,虽然能有效的把血魔阻击在相对远的距离,也能真的击伤血魔,但是却无法将其消灭,而且丘处机并不擅长使用长鞭,几次无法及时收鞭,差点被血魔从身后扑倒。 在血魔不断攻击下,三人已经岌岌可危了,可是血魔的攻势突然减缓,并且大部分血魔都转身望向了上丘顶上,赵不弃等人一边战斗,一边也随着其他血魔的目光一起看向了山顶。 只见山顶之上出现五个人影,在月光的映照下,他们个个衣衫飘飘,似是仙人下凡。三人一见他们身影,同时大喜,赵不弃大呼道:“师兄们到了!”,的确这五人正是全真七子中的丹阳子马钰、长真自谭处端、玉阳子王处一、长生子刘处玄、清静散人孙不二。当时众人回到终南山后,发现丘处机和赵不弃没有赶回,马钰决定全体师兄弟前往草原寻找,郝大通先行,其他人安排妥当后,便集体出发。他们原本打算先是向东,经由大兴府进入草原,这样可以直接来到王帐,但是路遇战乱,不得不改变行程,一番耽搁后,要比郝大通迟了一个月才进入草原。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在丘、郝、赵与血魔激战的时候,他们五人正在不远处休息,听见血魔的嘶吼以及激战之声,便迅速赶来,正好就在三人即将力竭之时来到了山顶之上。 马钰等人见到三个师弟正在被血魔围攻,立刻一跃跳下山头,其他师弟跟随其后,马钰虽有年逾七十,但是身手仍然非常敏捷,很快就冲到山下。只见五人长剑飞舞犹如天神下凡,血魔被杀得四散,很快师兄弟们便汇集在了一起,丘、郝、赵同时大喊“掌教师兄你们来到正是时候!”。 马钰也不多话,只说了声“布阵”,全真七子立刻各自站位,形成了一个类似北斗之状的剑阵,赵不弃被保护在剑阵之中,丘处机虽然入阵,但无奈只有长鞭在手,赵不弃见状赶忙把自己的清修剑与他交换。 此阵名为北斗七星阵,是当年重阳真人收得七个弟子并建立全真教时所创,此阵看似北斗之状,但是变化无穷,可攻可守,七子站位都不是一成不变,随着战斗和防御的变化,七子的位置也在不断转变,进攻之时,看似一人朝你挥剑,实则七人轮流向你挥剑,并且循环不断,你防得了一合不一定能防住下一合。防御之时,彼此协防,七人形成一个密不可破的防护阵,看似只有七人,实则力量无限,毫无破绽。赵不弃入教最迟,一直不曾习得此阵,因此被七位师兄围在中间保护。 血魔见到他们结阵,可顾不了那么许多,不断的向北斗七星阵发起攻击,但是此阵水泼不进,血魔数番进攻都无功而返,就在这时,马钰一声高呼“变阵!”。原本形成圆形的剑阵立刻变成一柄利刃般的模样,并朝血魔快速的移动,一边移动一边挥剑,全真七子都是剑术大师,剑剑直击血魔的脖颈,血魔的头颅不断的被斩断,原本他们贪婪凶恶的表情开始变得恐惧起来,但是他们得到了铁木真的命令,就不会再有逃跑这种想法,所以仍然不断的向剑阵扑来。 很快的,血魔被杀得只剩十来个,随着剑阵一起移动的赵不弃,从剑阵跃出,朝着一个血魔攻去,血魔也不甘示弱,迎着赵不弃扑来。赵不弃跳起,一鞭抽在血魔的脸色,瞬间出现一道血痕,血魔抱着伤口狂嚎,赵不弃跃到他的身旁,“咔”的一声扭断了他的脖颈,uu看书ukanhu 血魔立刻瘫软倒地。 血魔所剩不多,马钰下令散阵,全真七子纷纷执剑朝血魔杀去,很快血魔就被消灭殆尽。坐在地上,自始至终目睹这一切的蒙哥已经惊得汗流浃背,他实在想象不到全真子弟如此神勇。 赵不弃连忙奔到马钰身旁,跪下行礼道:“拜见掌教大师兄!”,然后又向其他师兄行礼。马钰将他扶起,并欣慰的看着这个小师弟,说道:“经过这一年的历练,不弃似乎成熟了不少啊!”。 众人在一起,诉说着这段时间的见闻与信息,铁木真成为血魔无疑是最让人吃惊的事情,而银鞭的威力也证实了血魔确实畏惧银器。其实自从赵不弃前往草原,中原的局势也是大变,不但大兴府在七日之期到来前举城投降,黄河以北包括关中在内全部都被蒙古攻下,金国迁都汴梁,并以潼关和黄河为屏障,阻挡蒙古继续南下,目前蒙古大军无法过河,两国处于相持之势。 不久之后,天已经渐渐放亮,马钰看着一地血魔的尸体,叹息道:“天地生人,求返其真,这些血魔原本也是人,也有父母兄妹,虽化成魔,但其真并非本性,贫道不忍他们暴食荒野,还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吧!”,于是众人将血魔纷纷埋入土中,马钰又问起蒙哥,郝大通解释一番后,马钰微微点头,接着众人带着蒙哥继续上路。 这天夜晚,众人找了一处树林休息,奔波一天的蒙哥也深深的睡了过去,突然间感觉有人在推他,蒙哥猛然惊醒,突然看见一人蹲在他的面前,蒙哥定睛一看“是你!你想做什么?”。 九 身 世 一日的惊恐加上疲惫,蒙哥沉沉的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推自己,蒙哥猛然惊醒,只见一人蹲在地上,“是你,你想做什么?”。 推醒蒙哥的人正是赵不弃,只见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道:“跟我走,我放你回去!”。原来这两日来,赵不弃心中一直惭愧不已,蒙哥一直对自己推心置腹,拿自己当兄弟,而自己却一直再利用他,如今又将他劫持。大战血魔之后,众人又奔波了一天,此刻都在林中休息,赵不弃却无法入眠,越想越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于是把心一横,决定把蒙哥释放。 蒙哥将信将疑的看了赵不弃良久,赵不弃见蒙哥面露疑色,又迟迟不愿起身,于是再次诚恳的说道:“蒙哥,先前我确是有愧于你,但这次绝不骗你!”。 蒙哥思虑片刻,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跟着赵不弃往树林外走去,原来赵不弃叫醒蒙哥之前就已经将马匹栓在了树林之外一里远的地方。 就在他们两人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突然一人从大树背后闪出,拦在两人面前,赵不弃一看,竟然是七师姐孙不二。 孙不二生的颇美,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又是一身道袍,但是依然难掩风姿。孙不二原名孙富春,十七岁时遭遇歹人,幸好被四方游历的马钰所救,后来就嫁给了一直未曾娶妻的马钰。第二年,重阳真人在山东传教,马钰被收为弟子,孙不二前往寻夫,后被重阳真人点化,也成为全真弟子,成为全真七子中唯一的女弟子。也许出于母性的本能,他对赵不弃一直都非常疼爱,如姐似母。 赵不弃深夜偷偷牵马走出树林时,她就醒来了,又见赵不弃不久又从林外返回,便知道了他的意图,于是藏身在林边的树后,等待他们。 “师姐,你为何在此?”,赵不弃突然见到孙不二,一惊之下,情不自禁的问道。 孙不二已经知道赵不弃与蒙哥结拜的事情,所以当她见到赵不弃牵马出林,就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于是温言道:“我倒要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赵不弃十分尴尬,恳求道:“师姐,您不是一直教导我要知恩图报,做事无愧于心吗?此人待我颇为真诚,我怎能忍心将他劫为人质?”。 孙不二微微摇头道:“你说的不错,但是我们师兄弟还在草原,随时都会遇到蒙古追兵,有此人在,他们还会投鼠忌器,如果放他回去,大军追来,该如何是好?掌教师兄说过,到了安全之地,自会将他放回,如果你现在放了他,师兄那边该如何交代?”。 赵不弃坚持道:“到达中原还有千里之遥,到时将此人放回,长路漫漫,他单骑千里,如何保证安全,还请师姐不要阻拦。”,说完便要拉着蒙哥离开。 突然,孙不二利剑出鞘,指向两人,蒙哥一惊,赵不弃却微微向前,任其剑锋抵到胸口,再次诚恳的说道:“还请师姐成全!”。 三人就这样沉默着,半晌后,孙不二收回宝剑,叹息道:“罢了,罢了,你让他走吧!”。 赵不弃大喜,连忙对孙不二行礼道:“多谢师姐!”,然后拉着蒙哥来到一里外的拴马处。蒙哥骑在马上,看了赵不弃好一会儿,随即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赵不弃回到林中,却见到众师兄都在等他,个个表情严肃,只有郝大通一脸笑容,原来他们早就醒来,也都知道赵不弃私放蒙哥,不过都不打算阻止。赵不弃尴尬得无地自容,可是突然他发现大师兄马钰不在林中,心中一惊“难道是去追蒙哥了?”。 半晌过后,马钰果然从蒙哥离开的方向走进了林中,赵不弃见到他只是孤身一人返回,心中稍安,就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掌教师兄的时候,突然听到马钰微微言道:“离天明还有两个时辰,师弟们可稍作休息,天明赶路!”。 原来,马钰早就料到赵不弃会放走蒙哥,夜间见到赵不弃牵马出林,他便悄悄绕到林外远处等待蒙哥。 再说蒙哥骑马离开,刚行不远,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一人,虽是深夜,但是月明星稀,一看之下,此人正是全真教掌教真人马钰。蒙哥知道马钰如果想要拦截,自己是怎么样逃不掉的,只得勒住马匹,缓缓走到马钰的身旁。 谁知马钰并无拦截之意,只是抬头看着马上的蒙哥,微笑言道:“贵人稍停,贫道有事相托!”。 蒙哥一惊,随即翻身下马,好奇的问道:“何事相托,道长请讲!”。 马钰言道:“劳烦您回去告诉托雷监国,就说全真教与蒙古一向交好,不过造化弄人,先有长春子被扣留,后才有众师弟用计救人之事。先师重阳真人定下教规‘本教不涉国族之争’,监国大可放心。另外,师弟长春子在王帐发现的秘密,仅限于全真教第一代师兄弟几个知道,贫道以重阳宫全体教众的性命保证,绝不会透漏半分。”。 马钰说完,蒙哥一脸疑惑,前面说的他能理解,但是所谓秘密是指何事,他竟然一无所知。其实也难怪他感到疑惑,因为铁木真还活着并且变成血魔的事情,除了一些亲信侍从加上木华黎、速不台等心腹大将外,只有铁木真的几个儿子知道,他们作为孙辈的自然不知情。 见到蒙哥一脸疑惑,马钰继续言道:“您将贫道的话转达托雷贵人,他自会明白!”,说罢行礼一礼,便向树林处快步走去,蒙哥愣在当场,半晌后才飞奔而去。 马钰心里知道,铁木真一定不能让自己还活着,并变成血魔的事情被天下人知晓,所以一定会继续派人追杀,甚至派出血魔大军,如今他用全真教的性命保证,希望可以安抚铁木真,不管怎么样,也只能赌上一赌了,不然,哪怕回到终南山,全真教也将永无宁日! 众人策马驰骋大半日,郝大通突然指着天空说道:“快看,蒙古猎鹰!”。 众人应声抬头,果然看见一只猎鹰正在他们头顶盘旋,郝大通继续说道:“蒙古人自古就靠猎鹰追逐猎物,后来蒙古大军就训练猎鹰辨别和追踪敌军,当日我们三个被蒙哥率军追到之前,正是有猎鹰在空中盘旋,此时再见猎鹰,想来大军已经不远了!”。蒙古大军善用猎鹰,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郝大通扮成“宁太古”混入蒙古军中一个多月,当然更加熟系。 众人听了郝大通的话,都吃惊不小,情不自禁的纷纷转头看向赵不弃,而赵不弃却惭愧的低下了头。 丘处机突然开口说道:“蒙哥返回也就大半日,绝对还没有回到王帐,此大军定与蒙哥无关,按时间算来,想必两日前就已经派出了!”。的确,这支追踪而来的蒙古大军确实是在得知蒙哥被擒之后就派出的,当蒙哥麾下骑兵返回大帐后,向托雷报告了蒙哥被郝大通劫持的事情,托雷怒不可遏,立刻派麾下猛将博尔术率领两千轻骑兵前往追赶。而他不知道的是,之前铁木真派出的血魔部队已经在几个时辰前被全部消灭了。 知道蒙古大军离此不远后,众人加快马速,希望可以逃过追击,可是马匹却不堪重负,而猎鹰始终还在上空吊着他们。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支马队,遥望之下,约莫有马匹上百,但骑在马上的也就二十来人,并且不像军士的模样,而马队中的人也看到了全真教的众弟子,一个个显得十分警惕。 就在两边人马接近之时,赵不弃突然发现,马队领头之人,他居然认识,正是几个月前他刚刚进入草原时救的那个马商马良。而马良似乎没有认出一身蒙古武士服的自己。 这些人正是马良的马队,自从被赵不弃救了之后,马良回到中原,卖了马匹,又采购了大量物资,打算在中原彻底被蒙古占领之前再贩一次马匹,之后再转行做其他生意,好巧不巧正好在回程途中遇到了全真教众人。 一开始一阵马蹄之声,着实让马良他们惊恐不小,以为又遇到马贼,可是遥看之后,却发现这群人个个身穿道袍,不似草原上的马贼。而这七八个人当中,却有两个穿的是蒙古武士服,有一人似乎还非常眼熟,等到他们与马队交错而过的时候,马良突然想起,这不是当日救了自己一命的恩公赵不弃嘛,于是连忙大声呼喊“恩公留步!”。 全真众人闻声勒住马匹,马良一看,果然就是赵不弃,而且当初被赵不弃所救几人也都在马队之中,他们纷纷下马,单膝跪地向赵不弃行礼。 赵不弃连忙下马,将他们一一扶起,时间紧急,他也无法多做解释,连忙翻身上马就要离去。马良出入草原多年,长期与蒙古人打交道,此时看见众人如此急于赶路,又见猎鹰在空中盘旋,心中已经猜出个七七八八了。于是建议道:“恩公,诸位道长,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定是遭到蒙古大军的追击,猎鹰就在上空吊着,你们一人一骑,千里草原,是不可能逃脱的。赵恩公与我等有救命之恩,在下时刻不敢相忘,事态紧急,在下有一计,不妨一试。”,马良顿了顿,继续说道:“猎鹰虽然极有灵性,但毕竟只是个畜生,我们合在一起,必然会让它认为我们就是一起的。我们一同赶至前方树林之中,诸位道长就地隐蔽,而我们马队再走出树林,一路向东而去,这样猎鹰一定会追着我们,蒙古大军也会被我们吸引而去。”。 全真众人听完纷纷转头看向马钰,等待他的意见,马钰沉声道:“此计虽然可行,但是诸位将会至于险地之中,贫道等人怎可为之!”。 马良急切的说道:“我们在草原行商已经多年,蒙古军队包括贵族皆是知晓的,等他们追到,定然不会为难我们,道长放心,如今事态紧急,已经没有他法可想了!”。 马钰考虑片刻后,终于点头同意“贫道众人谢过居士了!”。 两方人马合在一起,迅速赶往前方树林,猎鹰无法看清林中情形,只得不断在树林上空盘旋。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良带领他的马队冲出树林,并快速的朝东方驰骋而去,他只想把蒙古大军引得离此地越远越好,猎鹰果然中计,见马队出林,连忙扇动翅膀,追随而去。 马良给全真众人留下了二十多匹良马,可以让他们换乘而行,又丢下了许多干粮供众人食用。全真众人十分感动,问起赵不弃如何认识此马商,得知事情原委后,纷纷感叹不已。 就在马良离去的一个时辰之后,果然听到大队骑兵的马蹄声,想必追兵已经跟着猎鹰向马良方向追去了。等到马蹄声渐渐远去,全真众人赶紧出得树林,继续朝西南方向驰驱。加上自己原本的马匹,如今他们一人配有四匹马儿,一路上不断换乘,却实要快捷很多,也再也没有蒙古追兵的出现,十来天后众人终于离开了草原,接着渡过黄河,前后一个月终于回到了终南山重阳宫中。 再说马良,马队一路奔驰近百里后,终于被博尔术的大军追上,马良等人跪俯在地上唯唯诺诺,佯装一无所知。一见追错了人,博尔术大怒,但也无可奈何,他只能怀疑是猎鹰从一开始就追踪错了目标,只得在大发一通脾气后率军回程,而马良等人最终也安全的回到了中原。 博尔术回到王帐,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但是却发现蒙哥已经安全返回了,他自然也没有受到责罚。而蒙哥回到王帐后,便向托雷转达了马钰的话,托雷沉默良久之后,便去禀告了铁木真。 铁木真虽然极度愤怒丘处机的逃脱,但是既然现在掌教的马钰如此说了,他却是愿意相信的,因为全真七子的信誉他还是了解的,况且全真七子总不能不顾全真教近千教众的性命。他考虑良久后觉得,要取天下最好还是不要与全真教为敌,那样对收拢民心大为不利,毕竟总不能屠尽全天下的人吧,于是只得接受了这个事实。 此时的天下已经大乱,黄河以北、潼关以西都被蒙古占领,到处都是化为焦土的城镇,而位于秦岭终南山中的全真教祖廷——重阳宫到是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在终南山附近避难的民众更是成千上万,马钰派教众对他们施以帮扶。 转眼时间已到深秋,一日晚间,赵不弃被叫到丹青庐内,所谓丹青庐乃是丹阳子马钰休息之所,马钰继承掌教一职后,并未搬去华清殿居住,晚上仍是回到丹青庐中休息。 马钰生性淡泊无为,丹阳庐中也如他心性般十分简朴,赵不弃进入庐内,看见马钰正在打坐,也不敢打扰,只是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候。良久之后,马钰睁开眼睛,赵不弃连忙行礼“拜见掌教师兄!”,马钰连忙扶起,说道:“此处不避拘泥礼数,你先坐下!”。 其实赵不弃也在疑惑大师兄晚上召自己来到丹阳庐是为何事,只见马钰恢复到打坐的身形,然后微微言道:“不弃,你自幼长在重阳宫,虽为俗家弟子,定然熟知我教宗义!”。 赵不弃正声道:“我教主张儒、释、道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内修以忍辱含垢、苦己利人,外修以济世度人、锄强扶弱......”。 “好好好!你说出了本教宗义的精髓!”,马钰赞叹一声,随即言道:“其实不弃你有所不知,先师重阳真人年轻之时常常以华夏正朔子民自居,他视金人如仇寇,于是在关中率众起义,要恢复汉家天下,由于金廷势大,起义失败。先师在逃亡途中得遇异人,传授修炼真诀,先师在南时村筑穴闭关,号称‘活死人墓’。闭关两年之后,终于参悟,于是先师改名换姓,游历天下,又收了我们这七个弟子,以此建立全真教!先师参透天机,认识到世间生灵,万物平等,没有什么汉胡之分,所以不再牵扯国族之事,但济世救人、除弱扶强乃是道之所在,我教自然义不容辞!”。 赵不弃听完,深深的点了点头。马钰继续说道:“不弃自幼长在终南山,学在终南山,是否也曾困惑为何先师只肯收你为俗家弟子,不愿让你出家?”。 赵不弃听到马钰如此相问,立刻言道:“正是如此,我确实始终不解为何如此,不过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恩师已经去世了,后来又问过几位师兄,他们都是摇头不语!”。 马钰抚须微笑道:“其实先师之所以这样安排,是有原因的,其中也包含了他老人家对你的期望,让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看着一脸疑惑的赵不弃,马钰缓缓的讲了一个故事。 “女真族崛起于辽东白山黑水间,为了反抗契丹人的统治,他们遣使渡海来到中原,请求宋国夹击辽国。宋国与辽国自从澶渊之盟后已经相安无事近百年,契丹人自从进入中原已经逐渐汉化,两国基本维持着和平相处。但一心想收回幽云十六州的宋徽宗不顾群臣反对,依然联金灭辽,最后导致了靖康之变。徽、钦二帝被俘,中原沦为金国所有。高宗皇帝在临安重建宋廷,然而他早已被金国吓破了胆,为了可以偏安江南,于是听信秦桧的谗言,十二道金牌召回了北伐大胜,正要直捣黄龙的岳武穆,然后又用秦桧之计冤杀了他。 孝宗皇帝继位后,为了收复故地、废除“绍兴和议”,他在位二十多年间数次主导北伐,但是由于后方掣肘加上用人不当,屡次败于金国,并且签订了更加屈辱的协议,不但割让唐、邓、海、泗、商、秦六州之外,与金国的关系也由绍兴和议时的君臣变为更加屈辱的叔侄关系,史称隆兴和议。 宋绍熙五年,光宗皇帝被权臣韩侂胄联合高宗的吴皇后废黜,年轻的宋宁总赵扩登基。宁宗皇帝作为皇子时就心怀北伐,登基之后,他罢黜主和派,重用主战派,朝政遂被韩侂胄把持。不久之后,宁宗皇帝为岳飞平反,追封其为鄂王,又削去秦桧死后所封的申王爵位和“忠献”谥号,改谥“谬丑”,再下诏追究秦桧误国之罪。然后他任用韩侂胄主持北伐,史称“开禧北伐”,然而金国早已通过宋廷的细作获悉了宋国意图北伐的消息和路线,沿途设伏布防,韩侂胄也刚愎自用,他阵前换将,西路军主帅吴曦更是投敌叛国,北伐再次惨败,宋廷不得不再次与金国议和,史称“嘉定和议”。韩侂胄因为金国的要求而被主和派暗杀,此次议和割地赔款、增加岁贡不算,之前两国君主的称谓由叔侄变成了更为屈辱的伯侄。 嘉定和议之后,宁宗因为北伐胜利、丧权辱国而一直郁郁寡欢,从此不问朝政。主和派权臣史弥远因此独霸朝纲,宁宗的太子济国公赵竑一直心怀大志,他时刻以恢复故地来激励自己,并且对于史弥远卑躬屈膝于金国十分不满,曾经说过“我日后得志,必当让史弥远远戍八千里!”。谁知此话却被史弥远安插在太子身边的宫女秘密告知。 史弥远知道如果让太子登基,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于是联合杨皇后假传遗诏,就在宁宗皇帝病亡时改立沂王嗣子赵昀为帝,也就是当今的宋国皇帝,赵竑错愕不已,但也无可奈何。 之后,赵竑被封为济王,迁出宫禁,监视居住。但史弥远仍然不放心,于是在第二年,借口湖州人潘壬造反,诬陷赵竑与之勾结,逼迫其自尽,然后再派人抄家,意图加害赵竑后人。 赵竑的王妃吴氏,在家奴的掩护下,带着尚在襁褓中的赵竑独子逃出临安,颠沛流离十几日后,在建康府陡岗村遇到前来传道的先师重阳真人。吴氏将幼子托付与重阳真人,跪拜之后便投井殉死。 重阳真人感其忠节,将吴氏打捞上来安葬,并把此幼子带回终南山中抚养......”。 故事说道此处,赵不弃已是泪流满面,他当然猜到此幼子就是自己,怪不得自己姓赵。 马钰看着即吃惊又悲伤的赵不弃,停顿片刻,继续言道:“想必不弃已经猜到,此幼子就是你,没错,你就是宁宗太子赵竑的子嗣,先师为你取名为不弃,就是要你不要放弃先太子的信念以及汉人恢复山河的志向!之所以只收你为俗家弟子也是为此,全真教出家之人可以不问国族之事,但你身为宋朝宗室血脉,守土安民却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使命!”。 赵不弃擦掉眼泪,略显气愤的问道:“师兄为何现在才告诉我此事,我又该如何守土安民呢?”。 马钰叹息一声,言道:“之所以没有一早告知你的身世,也是先师的意思,他怕你受身世牵绊,不能安心修行,如今你已弱冠,经过这一年的历练,众师兄们也都对你相当满意。你不但贯彻行侠仗义之行,还能运用智慧,最难能可贵的是你那颗赤子之心!”,马钰顿了顿,继续言道:“如今乱世,蒙古大军势如破竹,再加上可怕的噬血恶魔,他们绝不会止步于黄河以北,铁木真曾说过,要让太阳照到的地方都成为蒙古的领地,金国一灭,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宋国。我与你众师兄商议过了,明日起你就下山去吧,去到宋国,去完成你的使命,而且从明日开始,你就不再是我全真子弟了!”。 “什么?”,赵不弃大惊,不解道:“我自幼长在重阳宫,并未有违反教规之事,为何要逐我出教?”。 马钰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这并不是逐你出教,你即将面对的是蒙古铁骑,血魔大军,也是江山社稷的安危,全真教子弟身份将会是你的包袱,而且国族之间的斗争已经违反了我教创教宗旨,重阳宫上千弟子,天下数百万信众都有可能因此面临险地,这点你应当能够明白!”。 赵不弃听完,沉默良久,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随后沉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蒙蒙亮,赵不弃打点好行囊,准备离开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万般不舍也要放下,整整一夜的辗转反侧,赵不弃想通了,因为自己身体里流淌的是宋国宗室的血液,天生就要担负起守卫社稷百姓之责,uu看书w.uukasu.co哪怕前路一片荆棘也不能停下。而自己的身份以及要做的事情,都是必须要与全真教划清界限的。 重阳宫中,众多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弟子已经开始早课,铿锵的习武之声,琅然的诵经之声,让赵不弃不禁暗自神伤起来。赵不弃怅然若失的走到重阳宫山门处时,发现有几人正站在门口,定神一看居然是诸位师兄前来相送。 赵不弃连忙跪下行礼,全真七子虽为师兄,其实如同赵不弃的父辈一样,从小对他关怀备至,特别是重阳真人仙世之后,赵不弃的武艺、课业都是由他们手把手教的,此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如何不叫赵不弃感伤。 众师兄连忙将赵不弃扶起,一番惜别之后,赵不弃再次一一拜过,等到向孙不二跪拜之时,他突然看见孙不二已经发红的双眼,一时间情难自已,赵不弃一头扑到孙不二的怀里大哭了起来,这位如姐似母的清静散人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赵不弃走出山门,突然停下了脚步,半晌后,转身看向重阳宫,只见山门上先师重阳真人亲笔所书的四个大字“全真圣地”正在晨光中闪闪发亮,赵不弃再次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山下奔去。 赵不弃一边飞奔一边回忆着二十年来在重阳宫中的点点滴滴,还未离开,怀土之情已经油然而生。就在这时,突然前方林中传出一阵悠扬的吟唱声“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赵不弃闻声一惊,随即停下了脚步... 一十 金国日暮 赵不弃一听吟唱声,立刻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前方林中。片刻后,从树林里走出了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长春子丘处机。赵不弃刚才在山门内与众师兄惜别之时,就不见丘处机,没成想他却在这里等自己。 “时候不早了,我们上路吧!”,丘处机平淡的说道。 赵不弃一惊“一起上路,师兄要和我一起下山吗?”,赵不弃看着丘处机,只见他已经脱去道袍,换上了一身寻常剑客的长袍,道士们特有的发髻也换成利落的发束。 “是啊,我也正要下山,为何不结伴而行呢?”丘处机微笑道。 赵不弃十分高兴,“太好了,有师兄相伴,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丘处机摇头微笑道:“非也,非也,我只是要跟你结伴下山,之后该走的路,该做的事,还是需要你独自完成。”。 赵不弃听完一愣,疑惑的问道:“师兄这是要去何处呢?”。 丘处机突然收敛笑容,正声道:“哪里有血魔,我就要去哪里!”,微微停顿片刻后,看着一脸疑惑的赵不弃,丘处机继续说道:“全真教虽然不涉国族之间的斗争,但是你认为掌教师兄会放任血魔为害天下吗?其实很快就会有大批像我这样改头换面的全真弟子秘密下山,因为除魔卫道本就是我全真教义不容辞之事!”。 赵不弃听完大喜,连忙说道:“太好了,那我就要追随师兄身旁,一起除魔卫道!”。 可是丘处机却摇头道:“不不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们出了潼关就要分手,我东入中原,你南下江南。血魔为害天下,但宋境之人尚没有受到波及,并不了解其中可怕,金国亡国不会远了,下一个遭殃的必是宋国,对于你来说,守土保民,责任重大啊!”。 赵不弃又是失望又是疑惑,于是问道:“我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孤身一人谈何守土保民呢,师兄有什么可以教我?”。 丘处机拍了拍赵不弃肩膀,说道:“当年先师巧遇你们母子,再抚养你长大,这些都是天意,先师为你取名不弃,定下让你弱冠之后入世的遗命。先师参透天机,所定之事自有他的道理,所谓无根无极万法自然,此去江南漫漫长路,你自会找到办法,我是没有本事教你的!”。 赵不弃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便与丘处机一起向山下走去。 丘处机边走边说:“不弃,你心中是否对掌教师兄要你脱教有些抱怨呢?”。 赵不弃望着丘处机说道:“我怎会对掌教师兄不满,毕竟我注定要做的事情是与教宗不符的。”。 丘处机微微言道:“你要知道身为掌教,不仅要对重阳宫上下千余弟子负责,更要为天下数百万信众负责,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与蒙古大军为敌,全真教俗家弟子的身份也会是你的负担,没了这个身份,你就放手去做吧!”。赵不弃闻言诚恳的点了点头。 “给你看看这是什么”,丘处机打开手里提着的包袱,其实赵不弃刚才就见到了这个裹的长长的包袱,料想必是兵刃。 包裹打开,果然是两柄宝剑,丘处机一把拔出其中一柄,一声龙吟,接着银光一闪,果然好剑。 丘处机说道:“我的佩剑在蒙古王帐被收走了,回到终南山我就让人打造了两柄,这两柄剑的剑身都是精钢之中掺杂银质,铸好之后,剑身外再镀一层银膜,专为对付血魔所造。这两柄剑一柄名为除魔,一柄名为卫道,之所以打造两柄,正是要送你一柄!”。 白银珍贵,但质地偏软,打造兵器时只能在精钢之中稍掺少许,再镀在剑身上。自从用藩僧的长鞭证实了银器确实对血魔极有杀伤力,丘处机便考虑打造一柄掺银的宝剑。 赵不弃见到“银剑”眼睛立刻一亮,又得知丘处机要送自己一柄,立刻大喜过望,他也不客气,连忙接过除魔剑,抱剑道:“多谢师兄!”。 数日后,两人来到潼关,此时战云密布,守备潼关的都是金国最后的精锐,费了好大劲,两人才入得关来。 两人依依惜别,再见不知何日。丘处机向东而行,赵不弃转道南下,从此,这位身背双剑的侠客将会被天下人所熟知,而他的故事后面再为看官娓娓道来! 就在丘、赵两人在潼关分别之时,左翼万户木华黎来到了铁木真的大帐之中,准确的说是被人抬着进入大帐的。攻下大兴府之后,木华黎因为积劳成疾便开始病重,如今已经油尽灯枯。 “大汗,木华黎不能再侍奉您了!”木华黎靠着椅背上吃力的说着。 铁木真盯着木华黎看了一会,冷冷的说道:“你很好,本汗的江山还需要你,我要让你成为血族一员,永远的为本汗驱驰!”。 木华黎大惊,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这是木华黎的荣幸,但是能否让我与家人交代一些后事,明日再来觐见大汗!”。 铁木真挥了挥手,同意了木华黎的请求。第二日一早,木华黎的死讯便传遍了王帐,据木华黎的儿子孛鲁说,他是夜间病情加重,突然离世的。但是知情者却认为木华黎是自尽而死,因为他不想成为噬血为生的恶魔。铁木真得知木华黎已死的消息后,顿时怒不可遏,但也无可奈何了,毕竟血族的鲜血无法将人起死回生。 木华黎追随铁木真四十年,立得战功无数,成为诸将之首,是铁木真的第一心腹。史称他“身长七尺,虎首虬须,黑面,沉毅多智略,猿臂善射,挽弓二石强!”。后来木华黎被授予太师、国王、征金大元帅。金国黄河以北、辽东故地皆被其征服。 木华黎极其忠于铁木真,当初为了铁木真可以延长阳寿,所以引荐约瑟夫去见铁木真,也可以说是被约瑟夫所利用。之后他率领血魔军团攻城略地,制造了无数的人间地狱,但是在他心中似乎还是保有一丝丝人性的良知。七日之期是他定下的,如果七日之内城池被攻下,或者开城投降,就绝不派出血魔。即便如此,他的双手仍然沾满了千万百姓的鲜血,如今他自己却不愿意变成血魔,实在是讽刺至极。 女真人崛起于辽东,原本靠渔猎为生,个个悍勇异常,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为了反抗契丹人的压迫,率领数千族众起兵反辽,在统一女真各部后,正式与辽国开战。利用十年时间,灭亡了拥兵百万的辽国。之后又击败宋国,占据中原,建立了新的王朝。阿骨打认为“辽以镔铁为号,取其坚也。镔铁虽坚,终亦变坏,唯金不变不坏。”于是定国号为“金”。 身处漠北草原的蒙古各部一直臣服于强大的金国,但也与金国有着刻骨的仇恨。金人对蒙古各部压榨甚重,甚至为了防止它人口过盛从而威胁金国安全,于是每三年都会派兵北剿,号称“减丁”,金兵见到蒙古人就杀,只为控制人口,一次行动往往进行几个月,因此蒙古人对金人全都“恨入骨髓”。 铁木真的祖先也死于乱兵之中,等他成年之后,统一了蒙古各部,便开始准备反金,只不过当时金国拥有人口五千多万,军队百万,而蒙古只有人口七十万,军队十几万。如此强弱对比,使得铁木真不得不选择隐忍,同时却不断训练军队,扩充势力。 其实女真人跟当年的契丹人一样,自从入主中原后,已经急剧汉化,他们整日沉迷享乐,当年那种尚武的风气已经荡然无存。直到金主“完颜永济”登基后,铁木真知道机会终于来了。当金国的传召官传诏蒙古拜受时,铁木真对着南方吐了口口水,便说:“我以为中原的皇帝是天上人做的,没想到竞是这种庸碌之辈!有什么好拜的?”。随即上马就走,蒙金正是决裂。 果不出铁木真所料,完颜永济昏庸到家了,他认为蒙古只是一掬细沙,而大金是浩瀚的大海。他根本不把蒙古当回事,只想着灭亡南宋,占领江南的花花世界。 面对臣属的告诫,完颜永济毫不在意,并且经常以扰乱军心为由把汇报北方战报的将领关入大牢。从此无人敢向金主汇报实情,金国北部的人口与财货因此不断遭到蒙古的掠夺而毫无办法。南征宋国没有到达预期的目的,蒙古深入中原的消息却终于让金主惊恐起来。 完颜永济开始正视蒙古的崛起,他计划集中全国四十五万精锐一举消灭铁木真的军队。然而铁木真分兵两路:东路由成吉思汗亲率,趋中都大兴府;西路由成吉思汗之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率领,趋金西京大同府。成吉思汗一路乘金军不备,袭取乌沙堡、乌月营。金帝阵前换将,撤独吉思忠职,改命完颜承裕为主帅。承裕畏惧蒙古军势盛,节节败退,失昌州、桓州、抚州。在野狐岭之战中,铁木真诱敌深入,蒙古大将木华黎率敢死士在前冲杀,吸引金兵主力追赶,成吉思汗率主力围三缺一,全歼了金国的四十五万大军。 野狐狸惨败,金廷上下极为震动,隔年再集齐二十五万精锐,在会河堡再次与蒙古决战,结果又被蒙古大军设伏消灭,金国由此精锐全部丧失,两国国势开始逆转。蒙古大军因此进入居庸关,再次进抵中都城下。因城垒坚固,重兵防守,蒙古军攻城失利撤围,遂攻掠京畿地区。西路从十月起攻掠云内、东胜、朔州等地。金西京守将匕石烈胡沙虎闻蒙古军至,弃城逃入中都。两路蒙古军在今河北、山西北部地区,掳掠大批人、畜和财物后撤还。十二月,哲别进攻金东京辽阳府,不克,佯退五百里,后乘守军疏于戒备,以轻骑昼夜兼程驰还,一举袭克,大掠一月回师。 蒙古屡战屡胜,但铁木真知道,金国的大国国力尚在,还不能完全消灭,于是同意金国求和,转而攻打金国的侧翼——西夏。经过五次与西夏的战争,终于灭亡了西夏,而在此过程中,蒙古西征军一直打到万里外的西亚,并成功灭亡了西亚地区的霸主花剌子模。 也就在灭亡西夏的时候,铁木真被西夏王妃暗算,后来成为了血魔,并制造了令人恐惧的血魔大军,蒙古灭亡金国的战争随即正声开始。 由于血魔军团的存在,蒙古大军所至皆无不克,这时的金帝完颜珣不得不迁都南京汴梁以自保。而随着金廷南迁,木华黎率领的征金大军很快便占领了黄河以北的全部领土,金国龙兴之地辽东也被蒙古占领。 迁都不久后,金宣宗完颜珣病逝,其子完颜守绪继位,他果断与南宋议和,然后全力对抗蒙古,意图利用黄河天险加上西边的潼关险要来遏制蒙古大军的进攻,完颜守绪又重金招募了黄河南北众多抗蒙义军,组成忠孝军,义军屡屡偷袭蒙古大军后方,两国因此暂时形成了对峙之势。完颜守绪再整合了境内众多“除魔队”,组成“除魔军”,为对抗随时可能出现的血魔大军做准备。 而此时的蒙古王帐却差点发生了内乱。自从窝阔台西征回来之后,并没有得到大多数蒙古王公的支持,他们反而拥护监国的铁木真幼子托雷,终于忽里勒台召开了。 忽里勒台大会上,众多蒙古王公纷纷站到了托雷的身后,他们拿出蒙古幼子承家的传统,要反抗铁木真两年前的遗诏。此等局面,窝阔台却非常淡定,他一直沉默不语,众人见到都觉得疑惑,接着又把目光纷纷投在托雷的身上。 只见托雷闭目良久,面露不甘的表情,随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窝阔台身前,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诚恳的说道:“父汗遗命怎可忤逆,再说兄长英武无双,我支持兄长窝阔台登上汗位!”。 众人闻言大惊,只见窝阔台微笑的扶起托雷,然后环顾众人。这些蒙古王公见托雷都已臣服于窝阔台,自己这些人还怎么坚持下去,于是纷纷跪下,表示拥护,窝阔台由此正式登上蒙古大汗之位。 其实托雷不是不想成为大汗,也不是真的就心甘情愿臣服于窝阔台,因为那些蒙古王公并不知道,此时的铁木真还“活着”,托雷又怎么敢违抗父汗之命呢?窝阔台也是知道这点,才会那么的从容淡定。然而心有不甘的何止托雷,得知父亲放弃汗位后,蒙哥更是失望透顶,但也无可奈何。 就在蒙古汗位确定之后,灭金的最后之战也正式开始了。窝阔台集合二十多万大军,兵分三路,窝阔台亲率中路大军渡黄河,速不台率东路军走济南,拖雷率西路军从西攻打潼关再入中原,并约好隔年三月三路大军会师于汴梁城外。 窝阔台知道潼关雄伟,他让托雷从潼关进入中原,正是给他出的难题。然而托雷知道潼关易守难攻,而且潼关上有金国十五万精锐镇守,自己所率的西路军又无血魔军团的帮助,想攻下潼关实在难于登天。于是托雷率西路军从凤翔南下,长驱入陕南,再进入宋国的国境汉中,胁迫宋将协助顺汉水东进,过天险饶凤关,在均州一带北渡汉水,成功进兵河南腹地。 金廷得知托雷绕道率先进入河南之后,急忙调拨守卫黄河的二十万大军拦截,拖雷率兵避开金过援兵,然后分兵多路北上。托雷置主力于金援兵必经之地钧州西南三峰山一带设伏,并以轻骑诱金军主力入伏。金援兵中计,尾随蒙古轻骑且战且行,时逢连降大雪,泥淖没胫,金兵数日不得休息和饮食,u看书.uuksh.om 人马疲惫,战力锐减。拖雷乘机以围三缺一,虚留生路,敌疲我逸,伺机消灭的战法,以不足五万的兵力,发起钧州三峰山会战。在金军将士僵立雪中、饥肠辘辘的情况下,蒙古军故意让开一条道路,金军主力向钧州仓皇出逃。蒙古军伏兵四起,歼金军精锐十五万,俘杀金兵元帅完颜合达、移刺蒲阿。守卫潼关的金国将领李平闻讯后也献关投降了,黄河以南十余州皆为蒙古军所占。 金廷调拨二十万大军阻击托雷,黄河守备力量瞬间削弱大半,窝阔台大军得以顺利渡河,并消灭黄河南岸剩下的守军。不久,速不台也攻克济南,然后向西而进。三月,蒙古三路大军正式汇集南京汴梁城下,金国的末日即将来临。 南京汴梁皇宫偏殿之内,蒙古使臣站在殿中傲慢的说道:“我家大汗让下臣向金主递上亲笔书信,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家大汗知道金主定会有明智的选择!”。 话音刚落,帝座上的完颜守绪突然发怒,呵斥道:“大胆,鞑子欺人太甚,来人啊,把这个奴才拖出去斩了,首级悬于承天门。”。 承天门外的蒙军大帐中,听闻金帝斩杀使臣,众将怒不可遏,纷纷要求大汗立刻攻城。窝阔台虽然愤怒,但是也很疑惑,金国精锐丧失殆尽,汴梁守备的军力不足两万,金主为何仍然敢于如此激怒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蒙古大军的威力,还是不知道血魔的恐怖?难道他有什么有恃无恐的理由? 的确,完颜守绪确实有他有恃无恐的理由,他认为汴梁一战,鹿死谁手还有未可知...... 一十一 汴梁之战 蒙古三路大军齐聚汴梁城下,蒙古与金国的最后决战正式开始。 完颜守绪为了汴梁一战准备了很久,也布置了很久,他认为金国可以取胜,甚至认为可以通过汴梁之战重创蒙古大军,到时黄河南北之地都将重新归于大金所有。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有两个杀手锏在手,其一就是火炮,其二之后再表。 金国占据中原一百多年,在西方世界看来乃是中土正统,通商、遣使都与之交往。中国发明火药之后传到西方,便诞生了火炮,金国多年来通过阿拉伯人购入大量火炮,自从金廷南迁汴梁之后,金帝便集中了全国范围内全部的火炮在汴梁城头,再配以突火枪,以备防御蒙古攻城之用。 两日后的清晨,蒙古大军布置妥当,便开始向汴梁发动了进攻。窝阔台西征归来之时,带回了大量阿拉伯人改进过后的投石车,攻城开始时,先用投石车猛烈攻击汴梁城墙。好在汴梁城原先作为北宋都城,后又被金国经营了一百多年,城墙坚固无比,投石车虽经改进,但仍然不能对城墙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每次巨石落下,也就砸坏一片城砖而已。 就在投石车发动攻击的时候,城头一声炮响,接着众炮齐发,史称“汴梁火炮名震天雷者,铁罐盛药,以火点之,炮起火发,其声如雷,闻百里外,所爇围半亩之上,火点著甲铁皆透。”。蒙古大军突遭火炮猛烈的轰击,一时之间阵势大乱,兵卒损失惨重,抛石机被摧毁者十有七八。 坐镇后军的窝阔台大怒,下令大军全力攻城,然而火炮不断落下,炸得无数攻城士卒肢体不全,没有被炮击中的蒙古士卒好不容易扛着云梯来到城下,却遭到城上守军突火枪的猛烈攻击。突火枪以长铁筒为枪身,内部装填火药与铁质子窠。点燃引线后,火药喷发,将“子窠”射出,蒙古兵的铠甲根部无法抵挡,突火枪居高临下发射,一发“子窠”往往可以贯穿几名蒙古兵卒,城下瞬间血流成河,哀嚎满地。 眼看此次攻城损失惨重,恐将无功而返,窝阔台正在犹豫是否下令暂时退兵,突然后方大营报鼓之声大起,显然发生突变,窝阔台大惊,急忙下令撤兵。见蒙古兵撤兵,汴梁城门大开,之前在各地召集的忠孝军同时杀出,追着蒙古兵就是一阵砍杀...... 就在蒙古大军攻城之时,蒙古中军大营突然遭到的攻击。原来当初黄河以北被蒙古占领之后,金国朝廷就在以各种手段自救,暗杀、收买无所不用。河北、山西、山东等地原本归顺蒙古的土豪武装首领王福、武仙、郭文振、胡天作皆被收买,并被封爵加官。此次蒙古围城,王福等人也被作为汉族签军随大军南下。他们与金廷暗中沟通不断,围城之前,完颜守绪就跟他们约定,当城头火炮响起之时,他们就带兵攻击蒙古大营,一方面让蒙古人后院失火,最关键的意图,是要摧毁安置血魔的帐篷,这就是完颜守绪的第二个杀手锏。 蒙金全面战争已经爆发了数年,血魔的习性早就被金廷摸透,他们也知道,血魔白天会被安置在中军大营数十个大帐篷内的木箱中,等到日暮后才会被放出。只要在白天摧毁帐篷与木箱,血魔们就将被太阳烤杀殆尽。 蒙古大军正在全力攻城,大营守备力量薄弱,而王福等人也不负所望,率领数千数汉军乘守备放松,成功突入蒙古大营。守卫大营的蒙古兵没想到“自己人”会突然反水,一时之间被打个措手不及。王福所率领的汉军很快便攻到安置血魔的帐篷附近。 安置血魔的营区极为重要,所以防备也非常严格,不但平时闲杂人等无法靠近,就连攻城激战之时,营区的守备也没有丝毫松懈,因此王福众军竟然一时间无法攻入,而中军大营的其他蒙古兵此时也集合起来,纷纷向安置血魔的营区增援,同时击打报鼓,向窝阔台报急。 王福众军不能攻破血魔营区的防卫,身后中军大营的守军又来增援,一时之间陷入内外夹攻之势。王福连忙命人向安置血魔的帐篷发射火箭,很快帐篷便被点燃,初春之时,天气尚且干燥,被风一吹,营区内的帐篷全部燃气熊熊大火。 王福大喜,他知道现在攻入血魔营区已经不再可能,但是能够点燃帐篷,料想木箱也会被焚毁,于是下令众人紧急突围。 王福众军边战边撤,眼看就要撤出蒙古中军大营。就在这时,营外一军杀到,领头的将领骑着黑色骏马,甩开兵卒率先冲来。王福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蒙古第一猛将速不台。 速不台迅速冲来,二话不说一枪刺向王福,王福立刻举刀格挡,奈何慢了半拍,只听“噗”的一声,王福胸口被速不台的长枪洞穿。速不台拔出长枪,一拉马缰便向旁人杀去,王福却站在当场,吃惊的看着胸口的窟窿好久,然后倒下。蒙古兵随即砍瓜切菜般杀向汉军,数千汉军不出一会就被砍杀殆尽。 这时血魔营区的大火也被扑灭,王福等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安置血魔的木箱外层都涂满防火漆,只要不是一直用火烧烤,更不无法点燃木箱,而躺在箱中的血魔一个个也都安然无恙,处于沉睡状态的它们,根本就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回到大营的窝阔台得知中军大营发生的兵变后怒不可遏,加上汴梁城上火炮、突火枪的威力,蒙古兵损失惨重,于是决定当晚便派出血魔攻城,他可不是木华黎,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七日之期。 日暮之时终于来临,血魔分成两批被唤醒,一批只为吸引城头的火炮,以及消耗汴梁城墙上的火油,另一批才是真正的主攻部队。 见到蒙古大营无数黑影突出,汴梁守军知道血魔出动了,于是火炮齐发,一发又一发的炮弹落下,狂轰滥炸之下让汴梁城外变成了白昼。第一批血魔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汴梁城,他们突破一阵火炮攻击后,很快便冲到城下。提前被告知状况血魔也不再同当初在大同府时那样奋不顾身的冒着烈火往城墙上猛攻,而是以佯攻为主,只为吸引城墙上扔下燃火的陶罐。很快,城墙上的火罐就要用完,而血魔的攻击才正式开始。 “终于又被唤醒了,这种感觉真好,躺在箱子里实在太难受,要不是那层该死的银膜,我早就撞碎箱子,冲出去了。饥渴难耐,每次被放出,都是这样的饥渴,好在马上就能尝到鲜血了,不知怎么的,自从喝了大汗赏赐给我们这些怯薛军的美酒之后,我对牛羊肉就再也没有兴趣了,鲜血才是我渴望的。其实当初大汗赐下美酒的时候,我们内心本是抗拒的,因为传言前几批人喝了之后都会痛不欲生,不过大汗之命,谁又敢违抗呢,哪怕是赐下毒酒,我们也只能照饮不误。但是等到我喝下去之后,才发现毒酒也不会比这个酒更让人痛苦了,这种痛苦坚简直是撕心裂肺的痛,是每块骨头、每寸肌肤的痛,身体里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油锅里煎熬,好痛好痛!我想喊出声来,但是嗓子似乎已经撕裂了,根本发不出声音。我只知道当时自己难以忍受的一直在地上抽搐、翻滚。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疼痛的感觉消失了,我发现自己身体变得很轻,而且目力很强,夜莺在天空飞过怎么那样的慢,我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它每次扇动翅膀,我甚至能看到它翅膀上每根羽毛都在随风飘动。我感觉自己变了,变得强大了,原本几个人也搬不动的巨石,我一个人就能轻松举起。只不过我开始忍受不了太阳的照射,哪怕被柔和的朝阳照射到,都会让我的皮肤犹如火烤,会让我的双眼刺痛的仿佛就要瞎掉。我感觉我已经不在是‘人’了,别人好像都叫我们血魔!好吧,血魔就血魔吧,反正我现在确实想的只是鲜血,只在乎大汗的旨意。我记得自己有个老阿母,在箱子中沉睡的时候,我也会做梦,也曾梦到阿母为我缝补破损的皮袄,梦到阿母送给我的第一匹小马,梦到阿母帮我的伤口擦药,但是......这又如何,这个所谓的阿母不就跟我身旁这些同样是血魔的家伙一样,甚至跟对面城墙上那些待宰的金狗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好啦,信号发出了,进攻开始,我已经等不及那美味的鲜血了!每当我奔跑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我才能清楚的发现,不是周围的事物慢了,而是自己的速度变快了,离城墙这么远的距离,以前要跑很久,如今很快就能到达,这么宽的护城河,我轻松一跃就能跳过去,换作以前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么高、这么笔直、这么坚固的城墙,我居然靠着利爪就能直接爬上去,太不可思议了,这种感觉太棒了! 城墙上这些可悲的金狗,曾经我们那样恨之入骨的金狗,如今在我眼中也就只是食物而已,谁会恨食物呢,再说,恨是一种什么感觉?我记不清了。眼前这个正在举刀要砍我的蠢货实在是滑稽,他就像是在表演慢动作,我都懒得去躲,在他的刀慢慢落下的时候,我忍不住好好的观察了他一番,他为何砍我时眼神还要如此恐惧,他挥刀的速度好慢,双腿颤抖的却是那样的快,太好笑了,关键是我能看见他脖颈处跳动的血管,以及血管里流淌的美味鲜血。算了不观察了,我太饿了,等不及他的刀挥下来,我要先扑上去饱餐一顿了......这个讨厌的家伙,一直在我耳边大哭大叫,吃饭的时候有人吵闹是很扫兴的事情! 不能吃的太饱,后面的美食还有很多......不对,这个人的速度好快,不像其他的金狗,而且他那样眼熟,对了,他不是在中兴府时,大汗的座上宾吗,当时大家好像都叫他长春子,或者丘道长,他衣着换了,但我还是记得他,他在这里干什么?不管你是谁,不管你速度有多快,你现在只能是我的食物......好疼,怎么会这么痛,自从变成‘血魔’好久没有这样的疼痛了,而且我胸口的这条剑伤好像还在蔓延,这是什么剑?我感觉身体开始麻痹,太可恶了,我要喝干你的血......天旋地转,我居然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在缓缓倒下,自己怎么能从这个角度看见自己身体倒下?我想这是因为我的头颅已经被他砍下来了,这个狂妄的家伙,怎么就这样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又去跟别人战斗起来了......好冷!我的头颅已经跟身体分开了,为什么还能感觉到冷,而且、而且我似乎早就忘了什么是冷,现在怎么又能感觉得到?不光是冷,以前的种种仿佛都在我眼前浮现,阿母你现在还好吗,我开始想你了,曾经那种思念的感觉又回来了,这种感觉太好了,太好了,可惜我眼皮好沉,好沉......”。 没错,丘处机正在汴梁城墙之上,不光是丘处机,全真教有上百弟子也都在这城墙之上,包括全真七子中的长生子刘处玄、广宁子郝大通、丘处机的大徒弟尹志平都在其中。 自从赵不弃离开终南山之后,掌教真人马钰便让全真子弟秘密下山,他们乔装打扮,隐藏身份,暗中投入消灭血魔的战斗中。许多弟子都秘密的加入了各地的除魔队。完颜守绪招募各地除魔队组成除魔军用以守卫汴梁,于是他们中的不少人便相继来到了汴梁城中。 丘处机一剑削掉一个血魔的脑袋,转身又与两个血魔战到了一起。银剑果然好用,不论是划伤还是刺中血魔的身体,都能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杀伤力,中剑之后,他们的行动明显迟缓,而且表现的痛苦万分。 丘处机左右挥剑,连砍两个血魔,突然身后一个血魔用极快的速度向他扑来,丘处机微微转头,余光一扫,立刻反手一剑插入血魔胸口,血魔胸口的黑血激射出来,但他却用双手死死抓住丘处机的剑身不肯松手。丘处机用力抽剑,奈何血魔力大无穷,一抽之下居然没有抽出,丘处机再次发力,血魔双手十指立刻切断,卫道剑得以抽出。就在丘处机抽剑之时,刚才被他砍中的一个血魔再次爬起,向他扑来,此时丘处机已经来不及挥剑,心中大惊“不好!”。只听“噗”的一声,血魔头颅落地。 血魔身体缓缓倒下,丘处机一看,血魔身后站着正在手持宝剑的刘处玄。丘处机大喜,说道:“幸亏师兄出手及时!”。刘处玄与丘处机在全真七子中最对脾气,而且两人都爱饮酒,以前经常携手下山,只为痛饮一番。刘处玄微笑着刚要说话,突然一剑向前刺去,原来刚刚切断十指的血魔再次爬起。 丘处机侧方一个声音传来“银剑果然好使,四师兄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当初为何不多打造几柄,也好送我一柄!”,说话之人正是郝大通,丘处机刚才银剑挥舞,大显神威,郝大通与刘处玄当然看在眼里,以郝大通的性格,当然要调侃一番。 其实刘处玄与郝大通本来不在北门处,一番激战,眼见血魔越来越多,刘处玄提议全真弟子应该集中一处,到时方便统一调度,于是他们绕着城墙集合众子弟,正好见到北门处激战的丘处机,也正好斩了扑向丘处机的血魔。 丘处机大笑道:“好好好,改日定然送你一柄!”,说罢转身朝另一个血魔杀去。 城墙上的血魔越来越多,之前被咬中的守军也开始异变,他们纷纷跳起扑向自己人,城上一片大乱。守军、除魔军全都损失惨重,全真子弟也有很多被血魔咬死。 一个身穿除魔军服的青年,双眼血红,一脸可怕怪异的表情向丘处机扑来,丘处机认出此人正是全真教三代弟子,是自己弟子尹志平收了几年的徒弟。丘处机不忍动手,只得跃开,谁知已经成为血奴的三代弟子却紧追着他不放。丘处机站定,正在犹豫是否出剑之时,一人横在了他的面前,接着横手一剑,将这个三代弟子头颅斩下。 丘处机从背影看出此人正是自己的首徒尹志平,三代弟子倒下后,尹志平转过头一脸悲伤的叫了声“师父!”,丘处机微微点了点头。尹志平是十几年前丘处机下山游历时收的第一个徒弟,当时他还是少年,但是资质绝佳,一点就透。丘处机时常下山远游,尹志平就同时受教于马钰、刘处玄、王处一等人,他的道法与武艺在第二代弟子中都是佼佼者,因此深得众师伯、师叔们的喜爱。 尹志平刚刚从西门处赶来,原来西门城头已经沦陷,守军以及除魔军伤亡殆尽,血魔与血奴开始跳下城墙,往城里攻去。刘处玄眼见北门城墙也快不保,于是高声喊道:“关外除魔兵赶紧跳下城头,协助百姓出城!”。关外除魔兵当然指的是全真教弟子,由于需要隐藏身份,所以才用此暗语。蒙古大军朝汴梁集结之前,就有百姓想要出城逃难,但是金帝完颜守绪为了显示自己安定社稷的决心,下令坚决严控各门,所以汴梁数十万百姓大多还在城中,如今血魔入城,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全真子弟听见刘处玄呼喊,纷纷跳下城墙朝城内的血魔与血奴杀去,剩余的除魔军与守军也都放弃城墙,朝城中撤离,混乱中摔死的不计其数。 此时城中已经大乱,原本刘处玄打算攻到城门处,迫使守军打开城门,然后再放百姓出城。北门正对蒙古中军大营,从北门逃出是不智的行为,于是刘处玄率领全真子弟一边“杀魔”一边掩护逃难的百姓来到东门,uu看书 ww.uukashu.om 谁知东门已经打开,原来是城内的忠孝军见到血魔已经入城,而且血奴又在不断增加,汴梁城断难坚守了,于是便攻占各处城门,并打开让众人逃命。 汴梁城中居民太多,各处城门为之堵塞,而且队伍中不断有人异化为血奴,刘处玄、丘处机等人也不知杀了多少,其他弟子也都在帮助维持秩序,其实全真弟子心里都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能救多少就救多少”,毕竟城内百姓实在太多了。 除了还在城墙上屠杀残余守军的血魔外,入城的血魔并没有追杀逃城的百姓,而是朝皇宫以及各处衙署攻去。 血魔很快就爬上宫墙,攻入皇宫之中,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家禁地此刻却成了地狱修罗场,嫔妃、宫女、侍卫、内侍哭喊着,狂跑着,但都逃不脱被血魔追着屠杀的命运,被咬死的、撕碎的不计其数。 可是血魔搜遍整个皇宫也找不到金帝完颜守绪,原来完颜守绪与王福等人约好,一旦摧毁血魔大营,就会发射烟火报信,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烟火发出。又见蒙古大军撤军后,中军大帐很快便是一片井然有序,不像发生大乱的景象。完颜守绪知道王福等人的行动失败了,窝阔台为了报复,当晚血魔必出。于是他不等日暮就率领重要宗室贵胄以及千余禁军从南门逃了出去,由于刚才火炮的攻击,以及攻城的严重受挫,守备南面的蒙古军队都已散去,所以完颜守绪率领的一众金国贵胄才没有被阻拦的逃离汴梁而去,但此时的河南之地,大多被蒙古军队占领,还有何处可投呢? 一十二 金 亡 汴梁城内随处可见奔逃的百姓,以及发了狂的血奴,街道旁满是血奴趴在地上啃食着活人,也许被啃食的人就是它自己的父亲、也许是它妻子,也许是它兄弟,总之汴梁城中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城门处都是逃难的百姓,他们身后的血奴越来越多,城门堵塞越来越严重,踩踏不断发生,到处都是凄惨的哭喊声。 终于,天开始微微发亮,太阳即将升起,血魔们纷纷以极快的速度爬上城墙,然后跃下逃入蒙古大营之中。城内的血奴也都在寻找阴暗处躲避。活着的百姓们终于渡过了人生中最恐怖的时刻,但是出得城来的百姓又遭遇到各处蒙古大军的拦截,真正能逃得性命的十之一二。 刘处玄、丘处机、郝大通等全真弟子以及不少追随他们的除魔军成员,护送着一股百姓突破东面畏兀儿军的拦截,来到了汴水南岸,暂时脱离了危险。奔逃百里,百姓们疲惫不堪,又因为刚刚失去亲人和家园,人人满是悲痛之色,不知谁先哭了起来,渐渐地所有人都随之嚎啕大哭。 看着这一幕的刘处玄与丘处机等人也忍不住流下了热泪,由于之前在汴梁城中的激战,加上一路上的相处,刘、丘、郝等人的武艺与气度已经深深的折服了除魔军众人,于是他们自然的对刘、丘等人马首是瞻。 “如今河南之地都已沦陷,这些百姓该前往何方呢?”全真教的重要成员席地而坐,尹志平看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丘处机沉默片刻,回道:“金朝已经覆灭,百姓们如果要南迁宋境,我们自当护送,如果决定留下来,等到安定之后也可返回家乡,只是这除魔军该归何处呢?蒙古军可是万万容不得他们的。”。 郝大通似真非真的接口道:“不如统统带回终南山,让他们加入全真教!”。 “不可!”刘处玄严肃的说道:“蒙古已得天下,如果让他们知道重阳宫收留除魔军,甚至全真弟子也参与其中,我全真教将会有灭顶之灾!”。 “那又该如何安置他们呢?”,丘处机明显有些不悦。 刘处玄微微摇头说道:“先问问他们如何打算吧!”。 追随全真众人来到汴水以南的除魔军还有近百人,他们大多是家乡遭到了蒙古铁骑的蹂躏以及血奴的肆虐,家人都已惨死,他们加入除魔队一方面是为了求生,更重要的是为了复仇,所以他们自然不愿意回归百姓,成为蒙古人统治下的顺民,于是纷纷表示愿意前往宋境。刘处玄等人一番商量之后,决定护送除魔军和决定迁入宋境的百姓南下,当他们一路跋涉,历经艰险来到淮河北边阜阳附近的乞活堡时,居然遇到了一个无比相熟的人....... 再说金帝完颜守绪,自从逃离汴梁之后,不知相投何处,一路上风餐露宿,狼狈不堪。后来打听到南边的蔡州、亳州、商丘等地还未被蒙古大军征服,于是便率众马不停蹄的向蔡州赶去。 完颜守绪带领宗室重臣进入蔡州,总算暂时安定了下来,可是蔡州城小,总共也就几千守军,如何能抵挡即将南来的蒙古大军呢?一时间亡国灭族之感笼罩在这些女真贵族头上。 蔡州守备府改成的临时行宫之中,金帝完颜守绪坐在大堂帅位之上一脸愁容,堂下宗室群臣个个也是惶惶不安。 “如今之计,只能遣使入宋,借兵对抗鞑子了!”,完颜守绪痛苦的说道。 金国丞相完颜承麟闻言叹息道:“我大金年年讨伐宋国,两国结有世仇,宋国如何肯出兵相助?”。 完颜守绪沉默良久,言道:“所谓唇亡齿寒,如果我大金灭亡,下一个受难的必然是宋国,但愿宋主能够明白!”。 当日,完颜守绪便派出使臣,快马加鞭来到宋境,谁知使臣刚入宋境便被扣留,根本就没有机会到达宋都临安府。 巧的是,不久之前临安府宋国朝堂之上就因蒙古灭金展开过激烈的讨论,很多大臣都认为蒙古是一匹饥饿已久的恶狼,一旦灭亡金国,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大宋,他们又援引百年前金国灭辽后占领中原的教训,希望朝廷可以相助金国作为抵御蒙古的屏障。宋将赵范一针见血的说道:“蒙古灭国四十,以及西夏,夏亡及于金,金亡必及于宋。唇亡齿寒,自然之理。若与金连和,所以为金者,其实为我大宋也!”。 宋理宗赵昀听完觉得有理,但又认为金国灭亡已成定局,如果此时相救,定会招祸于蒙古。 赵昀正在犹豫之间,参知政事董宋臣奏道:“听闻蒙古大军饲养一群噬血恶魔,他们嗜血成性而又刀枪不入,蒙古之所以可以在短短两年之内夺取中原,就是因为这些血魔的存在,臣以为我大宋万万不可开罪蒙古啊!”。 话音刚落,群臣纷纷喧哗起来,虽然宋境没有遭遇过血魔,但是血魔的可怕传说早就传入了江南,董宋臣的话似乎突然点醒了在场君臣,一时之间,建议出兵相助金国的文臣武将也不敢再说话了。 其实早在蒙古与金国隔河相持的那段时间,由于蒙古大军无法过河,而且后方不断遭到河北地方豪强部队的偷袭,所有王帐曾秘密派遣使者来到临安,要求宋国从南方攻击金国,缓解蒙古大军在黄河一线的压力,并且金使口头承诺灭金之后,要将河南之地还给宋国。只不过金国当时还有数十万大军屯于河南,南宋朝廷不敢贸然出兵。 如今金国灭亡在即,宋理宗赵昀突然“壮志在胸”,又想到血魔的可怕,于是决定出兵伐金。他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讨好蒙古,另一方面打算乘机分一杯羹,并幻想着灭金之后真的能够恢复河南故土。 所以,当金国使臣刚刚进入宋境,在湖州便被扣留,随后,理宗赵昀任命史嵩之为京湖制置使兼知襄阳府,主持灭金事宜。不久后宋军出兵攻占邓州等地,于马蹬山大破金军残余,又攻克唐州,切断了完颜永济逃跑的退路。十月,史嵩之命京湖兵马钤辖孟珙统兵二万前往蔡州。 当孟珙率领的宋军来到蔡州南郊的时候,窝阔台亲率的蒙古大军也已经攻下亳州、商丘,来到了蔡州北面,曾经强大一时的大金帝国如今只剩下蔡州一座孤城。 一个月前,完颜守绪撤到蔡州时,一方面遣使向宋国求援,另一方面因为逃的匆忙未带宫女内侍,于是就在蔡州城中挑选宫女以备行宫之用。河南本就是汉人为主,如今金国社稷将覆,皇帝还在挑选宫女,所以兵民离心。全城百姓纷纷逃亡,守城的金兵也没有心思阻拦,因为他们自己也都在寻找退路,每日坠绳逃城的兵卒就有好几十人,等到蒙宋联军围城的时候,蔡州城中守军已经不足两千人。 蔡州被围,完颜守绪知道末日将近,他不断遣使去往蒙古大营议和,表示愿意割地称臣以求保存社稷。不过如今金国只剩孤城一座,还有什么求和称臣的筹码。窝阔台每次接见金国使臣,对于是否答应金国称臣一事不置可否,而且他围城不攻。蒙古不发动进攻,宋军自然也就没有进攻的道理。 其实这一切都是窝阔台故意为之,他就是要在心理上折磨金国宗室,因为轻而易举的灭亡金国,并不能消除百年来蒙古人心中的仇恨。 围城一个多月,蔡州城小,粮草本就不足,金兵此时早就没有食物充饥,就连完颜守绪每日也只能两顿清粥果腹而已。 完颜守绪也想过突围,然而蔡州城外被围的像铁桶一样,自己两千不到的残兵败将如何还能突围而走,而且天下虽大,他还能逃到哪里呢? 这日早上,蔡州城行宫书房内,完颜守绪坐在椅子上,面前跪着一位中年金国贵胄,此人正是金国现任丞相,宗室名王完颜承麟。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臣就算拼得一死也要保护陛下突围!”,完颜承麟哀求着。 完颜守绪泪流满面,悲哀的言道:“朕身体肥胖,乘马不便,不能率兵作战,但爱卿身手矫捷,又有将才谋略,如果有幸突围而走,国祚社稷就能延续,朕将江山托付给卿也是迫不得已啊!”。其实此刻的完颜守绪深知金国已经完了,他之所以要禅位给完颜承麟,倒不是真的指望他延续江山社稷,而是自己不愿意背负亡国之君的恶名罢了。 完颜承麟不傻,他当然知道完颜守绪的心思,于是执意不肯,他坚定的说道:“臣虽肝脑涂地也将保护陛下突围,而且臣只是宗室旁亲,如何能够继承大统,望陛下收回成命!”。 完颜守绪略显愤怒道:“当年少康凭一旅之师也能复国,我女真族都是勇士,朕深知自己德不配位,又无武艺才略,如今将社稷重任托付给你,难道你不愿意承担吗?”。 完颜承麟见到皇帝发怒,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 当日正午,跟随朝廷来到蔡州的文武官员,在行宫大堂举行禅位大礼,完颜承麟在群臣跪拜中继承了帝位。 然而就在当日晚间,蒙古大营中一众黑影再次出动了。其实区区一座蔡州,两千不到的守军,蒙古大军轻易就能攻下,但是窝阔台之所以派出血魔,就是要让这些金国贵族,在临死之时也要品尝地狱般的恐怖滋味! 窝阔台这次只派出了数百血魔,毕竟蔡州城实在不堪一击。血魔集中北门一面发动进攻,城墙上的守军看着那些恐怖的黑影朝城墙快速的奔来,一个个无不惊恐万状,自知死期将至。 伊什布已经快三十岁了,仍然只是一个禁军小卒而已,他本居大兴府,金宣宗迁都时,随之南下,如今他站在蔡州城墙上,看着由远及近的血魔,心中懊悔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前几日跟随其他人坠绳逃走。 就在他懊悔间,身后的伍长阿里白叫道:“对准了,不要打空!”。伊什布立刻缓过神来,连忙拖着突火枪的枪头,阿里白点燃了引线,随着引线燃烧的“呲呲”声,血魔已经奔到城下,正在徒手爬墙。 伊什布扶着枪头对着墙下,“嘣”的一声,“子窠”射出,正好集中一个血魔的肩膀,顿时炸出一片血肉骨片,血魔狂叫一声,跌下城墙。伊什布与阿里白连忙装药,填弹。跌下城墙的血魔痛苦的在地上翻滚了一阵,竟然又站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城墙上爬去,肩膀上似乎根本没有中枪。 血魔快速的爬上城墙,然后猛的一跃,便往城头上跳去。就在这时伊什布重新装好的突火枪火线已经烧完。此时伊什布正好高高抬起枪头,又是一声“嘣”,只见血魔还没有落地,就被轰下了城墙,而他的半个脑袋已经消失不见,还剩下的半个也在冒着黑烟,这次它再也不能重新站起来了。 伊什布和阿里白见状都很高兴,两人相视一眼,阿里白刚想开口,突然一道黑影用极快的速度把他扑飞了出去。伊什布见状一愣,可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另一个血魔扑倒...... 北面城墙很快沦陷,许多血魔们沿着城墙朝四周扩散,有的已经跳下城头,朝城内攻去。 就在血魔攻城的时候,城内也是一片骚乱,随完颜守绪南下的那些宗室重臣以及为数不多的兵卒有的打算逃出城去,有的向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十几匹战马朝西门逃去,骑在马队前面的正是刚刚继承帝位不久的完颜承麟,只见他一身普通金兵打扮,满脸惊恐的策马向前飞奔。 未及城门时,突然数道黑影从旁边跃来,几个骑兵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扑下马去,其他人见状赶紧四散跃马逃走。完颜承麟骑在最前面,听到后面一片惨呼,他连忙回头,可是突然马匹被大力撞倒,他本人也被甩出很远,半天爬不起来。 一个尖牙利爪的血魔朝完颜承麟慢慢走来,只见他满眼血红,眼神仿佛正在贪婪的盯着自己的食物。完颜承麟躺着,用双手撑着往后急退,边退便恳求道:“勿要伤我,我是金国皇帝,快看,这是传国玉玺!”,说着完颜承麟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锦囊,锦囊里硬邦邦的正是传国玉玺。 谁知血魔根本不跟他多话,突然扑上就是一阵撕咬,完颜承麟惨嚎一声,接着便没了声音,他的手一松,玉玺也掉落在地。这位历史上继位时间最短的君王,就这样悲惨的结束了他的半日君王生涯,而传国玉玺直到第二日中午,蒙古大军进城时,才被兵卒发现,送到了窝阔台的手中。 蔡州城守备府改成的行宫大堂内,一个体态臃肿,身穿白衣孝服的中年男人正湿漉漉的坐在宝座之上,此人正是金哀帝完颜守绪。 “啪”的一声,殿门被撞破,两个血魔跳了进来。完颜守绪惨然的看着这两个进殿的血魔,冷冷的说道:“你们这些丑陋的恶魔,鞑子如此残暴,必遭天谴!”。 血魔面无表情的慢慢走近,其中一人说道:“你就是完颜守绪,大汗要......”,突然间,两个血魔大惊,因为他们闻到了火油的味道,又看见宝座上的完颜守绪浑身湿漉漉的,顿时明白了一切,他们连忙向宝座跃去。 可是毕竟距离太远,完颜守绪大笑着拿起案上的蜡烛,点燃了自己,瞬间完颜守绪的身上就燃起了熊熊大火,血魔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向前。此时完颜守绪笑的如此悲惨又如此的坦然,随着他笑声变成了惨叫声再慢慢的没了声音,立国一百二十年,曾经盛极一时的金帝国也随之灰飞烟灭! 蔡州城头上一片激战之声,城内也是火光冲天,而身在南门外宋军大营内的宋军主将孟珙面对属下来报,心里十分愤怒“蒙古人不通知一声就私下发动攻城,蔡州城陷之后,本将无尺寸之功,如何向朝廷交代?”。 只见孟珙一拍帅案,用他浑厚的嗓音说道:“蒙古大军不守约定,u看书.uukanshu.cm 私自发动攻城,我军不能坐视其成就全功,传令下去,让前军营火速攻城,本将亲率大军马上就到。”。 很快,宋军前军营的几千宋兵呐喊着冲向蔡州南门,也许是金国守军都在应付城北的蒙古大军,宋军一路未遇任何阻拦,快及城下之时,就看见城墙之上正在激战,并传来一片惨呼! 前锋主将,都骑卫肖凉见到城头已经发生激战。他心里觉得不便用云梯攻城,不然会与城头上的蒙古兵发出冲突,于是他立刻下令,众军士用撞木猛攻城门。 随着一声声有节奏的呐喊,城门已经岌岌可危,城门洞子外面的宋军一个个也都摩拳擦掌,就等城门一破,便要攻进去屠杀金兵,宋朝百年来屡遭金国侵犯,哪个热血男人不对金兵恨入骨髓。 “咚”的一声巨响,城门终于被撞开,半块城门随之倒地,激起一片尘土飞扬。肖凉骑在马上见到城门被撞开,立刻大叫一声:“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啦,生擒金主,封候拜将就在此时,上啊!”。 宋兵原本就斗志昂扬,此时更是被肖凉一席话激励的热血喷张。一个个大喊着“杀!”,然后冲入城内。 可当宋军冲入城内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许多金兵手中没有兵刃,但却发了狂似的追逐着自己人,地上随处可见金兵啃咬着金兵,见到这一幕,先入城的宋兵们一个个傻了般的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肖凉骑着战马也冲了进来,见到宋兵傻站着,大怒道:“还不给我杀!”,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了这惊悚的场面,瞬间也呆住了。 一十三 荒村魔窟 宋兵呐喊着冲进城中,却被城中恐怖的景象吓呆了,只见数不清的金兵发了疯似的追逐着自己的袍泽,地上满是啃食自己人的金兵。 就在宋兵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已经异化成血奴的金兵终于发现了他们,接着便一脸恐怖表情的狂吼着向他们扑来。 见“金兵”扑来,宋兵终于缓过神来,连忙举起兵器反击,但是这些金兵似乎不惧兵刃,不论是被长矛刺中还是大刀砍中,仍然毫不停顿的扑向宋兵。一时之间许多宋兵被扑倒撕咬,被撕咬的宋兵一个个发出凄惨的叫喊声,吓得门口众多宋兵只想逃出城外。叫喊声吸引了更多的血奴,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并纷纷扑向宋兵。而更可怕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只见许多身穿黑色蒙古武士服,但却尖牙利齿的人用极快的速度朝他们攻来,一时间许多宋兵被撕成碎片。 宋兵哪还敢在此逗留,赶紧不顾一切的逃命,城门居然为之堵塞。肖凉骑在马上竟然不能出城,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他的小腿处传来,肖凉低头一看,一个金兵模样的人,正在贪婪的啃着他的小腿,肖凉惊恐之下,连忙挥起大刀,一刀劈下了这个金兵的首级。 一阵推挤踩踏之后,宋兵终于逃出城来,此时连同肖凉在内的宋兵将士终于意识到,这些恶魔般的人就是传说中的血魔与血奴。 就在奔逃间,宋兵队伍中不断有人发生异化,他们躺在地上抽搐、翻滚,然后跳起来就扑向自己的袍泽,肖凉惊恐的发现自己身体颤抖的不行,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全身...... 突然前方马蹄声大震,一支大军杀到,正是孟珙率领的宋兵主力赶来了。 皎洁的月光下,孟珙发现前锋营的将士们正在鬼哭狼嚎的朝自己退来,心中也是大惊。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肖凉,孟珙见他一脸即惊恐又诡异的表情,顿时大怒道:“为何刚刚攻城,就退的如此狼狈?”。 话音刚落,就见肖凉直接从战马上跃起,朝自己扑来。好在孟珙也是久经沙场的猛将,他见肖凉向他扑来,虽然不明所以,但仍然反应及时的一拉马缰,马儿立刻前蹄抬起,立了起来。肖凉扑了个空,然后跌倒在地,孟珙身旁牵马的护卫却没有那么幸运了,正在他犹豫该不该搀扶肖凉的时候,就被他扑倒一阵撕咬,侍卫发出凄惨的叫喊声。 这时众人才听清楚,这些逃奔而来的宋兵,边跑嘴里边大喊着“血魔、血魔!”。孟珙终于意识到事态的危急,他连忙下令道:“快快撤回大营!”。可是,此时许多已经异化成血奴的宋兵,正在逢人便咬。宋兵从来没有遭遇过血奴,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朝自己的袍泽举刀,就这样越来越多的宋兵被咬,而那些被咬的宋兵很快也发现异变...... 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多的被撕咬,然后异化,孟珙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传说中可怕的噬血恶魔,他不敢再回大营,于是丢下队伍朝唐州方向逃去,宋兵们哭爹喊娘的一路狂奔,数不清的儿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惨死在蔡州城外,两万宋兵,最终逃到唐州的只有寥寥几千人。而主持灭金事宜的京湖制置使史嵩之收到孟珙的军报后也是极为震惊,他当即下令大军撤到淮河以南,之前攻取的淮北土地再次拱手相让。 回到一年多以前,赵不弃自从与丘处机潼关分手之后便一路南下,此时的黄河沿岸战云密布,河南南部虽然远离战场,但是也处于人心惶惶之中。 一个月后,赵不弃来到了淮北的阜阳县,和其他地方一样,阜阳城外道路上的百姓几乎绝迹,似乎人人潜意识里都认为城内相对安全。赶了一天的路,赵不弃饥肠辘辘,只得向城内走去。城门吏见赵不弃身背双剑,仔细的盘查了一番才将他放入城内。 赵不弃进城不久,就寻得一家饭馆,在店小儿热情的招呼了坐了下来,赵不弃点了一碗素面和十个馍后,他的注意力就被店内的说书人吸引住了。饭馆里前端的台子上,坐了一个说书人,只听他口若悬河的说道:“当日西京大同府一战,永宁王披坚执锐,亲上城头打的蒙古鞑子丢盔弃甲,那个鞑子太师木华黎气的七窍生烟,不得不在第七日晚上放出了血魔。这些血魔个个青面獠牙,头上长角,背上生翅。但我大金将士见了,毫不畏惧,纷纷拿起刀枪与它们战在一起,永宁王招募的除魔队更是个个以一当十,数以千计的血魔被砍下了脑袋。木华黎在鞑子营中遥望城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官军虽然神勇,可是难免有一些将士被血魔咬中,随后变成丧失理智血奴,正常人一旦变成血奴,立刻会变得六亲不认,见到谁都想上前扑咬,一传十十传百,血奴越来越多......,大同城终于还是陷落了,鞑子太师打算用半壁中原劝降永宁王,但是永宁王赤胆忠心,大义凛然的大骂木华黎,骂的木华黎汗流浃背,无地自容。永宁王乘其不备拔出守卫佩刀,自刎而死.......”。 说书之人说的,正是赵不弃亲身经历的大同府之战,言语之中虽然充满夸张之词,但是却勾起了赵不弃的思绪,随着蒙古帝国不断开疆扩土,天下间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大同府之战。也许是大同府金兵没有活口,也许是朝廷故意的隐瞒,这位说书人歌颂的永宁王完颜超其实并没有自刎而亡,赵不弃在草原王帐的地牢中还见过他。 吃完素面,赵不弃把剩下的馍塞进包袱,然后结账走出店外。突然一男一女两个貌似小情侣的青年从他面前走过,女的长得好生眼熟,赵不弃望着他的背影,想来一会儿,并未想出是谁。此刻时辰不早,城门即将关闭,赵不弃快步向城门处走去...... 赵不弃盘缠不多,一般都是露宿野外,有时也会借宿乡民家中。出得城来不久,天色就已渐渐发黑,赵不弃又走了一阵,便寻了个林子休息了起来。正要入眠之时,他突然听见有脚步走入树林的声音。 赵不弃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驼背的身影走进林来。那人似乎也看见了赵不弃,连忙吓得往外急退,边退边开口说道:“小老儿不知大王在此休息,罪过罪过!”。 赵不弃连忙站起身来,刚想说话,只见驼背老人更是吓得大声求饶:“小老人身无分文,还请大王放过小老儿吧!”。 赵不弃连忙说道:“老人家休慌,在下并非贼人,只是路过此地休息的行客而已!”。 驼背老人弓着身子端详了半天,终于确认赵不弃不是贼人,才长吁一口气说道:“小老儿进城买酒,错过了时辰,眼看天黑只得进入林中避寒,还以为遇见贼人了!”。 两人闲聊了两句,原来这个驼背老人就住在城南三十里外的大卢村里,听老人说,前几年村里出现瘟疫,村民死了大半,剩下的陆续也都搬离了这个可怕的村子,如今这个村子里只剩下他这个举目无亲的驼子了。好在他种得几亩薄田,养了几只鸡鸭,勉强还能活得下去。今日他进城买酒,谁知竟忍不住贪杯先喝了起来,一觉醉醒发现误了时辰,赶在城门关闭前才出得城来。 两人就在林中睡下,老人邀赵不弃明日清晨一起上路,想到正好顺路,赵不弃也就欣然同意。 第二日清晨,两人相继醒来,赵不弃这才看清老人的面容,只见他面皮塌拉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两人吃了点干粮然后结伴上路,小半日后,终于到了大卢村。赵不弃看见偌大的村子果然如老人说的那样凋敝,不但不见人影更不闻鸡犬之声。 赵不弃既然已经把老人送到了村庄,本想就此告辞而去,但老人热情相邀去他家中坐坐,赵不弃正好也有些口渴,于是就没有推辞。老人的家是村西头的一处砖瓦房子,说是砖瓦房,其实也就半砖半土坯砌成的,屋顶也一半是瓦一半茅草凑合着。 入得屋内,老人请赵不弃坐下,并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清水热情的递给赵不弃,说道:“荒村陋宅,没有什么好茶招待,只能请客官喝瓢清水将就将就了!”。 赵不弃连忙谢道:“老丈说的哪里话,饥渴之中能有一瓢水饮已是不错了!”,赵不弃坐在凳子上端起水瓢一饮而尽,然后抬头问道:“老丈为何一人独居这荒村之中,难道外面就没有亲戚吗?”。 老人背对赵不弃并不回答,赵不弃又问道:“先前老丈说靠几亩薄田,养些鸡鸭过活,可是院子里怎么不见...不见...”,赵不弃突然感到头晕目眩,话也说不清楚,眼前事物一片模糊。 驼背老人这时才转过身来,笑道:“你说的不错,这里哪来什么鸡鸭!”,老人一脸的狞笑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诡异。 “你...你...你...”,赵不弃吃力的伸手拔剑,可是未及触碰到剑柄便一头倒在了地上,好厉害的麻药。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赵不弃终于醒来,但却感觉四肢无力,头痛欲裂。赵不弃想动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牛筋绳捆在一张躺椅上根本无法动弹。再环顾四周,只见眼前一片昏暗并且静的出奇,只有一盏油灯在“呲呲”的烧着。 赵不弃心中十分懊悔“还是自己历练不够,明明已经发现破绽,但还是中了圈套!”,满腔怒火加上不能动弹,赵不弃大叫道:“老贼,你在何处,快快出来!”。 谁知这一叫,却引得附近数个可怖的怪叫声随之吼了起来。不一会,赵不弃身前的门开了,准确的说是道石门被移开了,驼背老人举着油灯走了进来,赵不弃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身处一间石室之中,刚才他还以为只是在黑夜里。 赵不弃大怒道:“老贼,你设计害我,意欲何为?”,驼背老人不理赵不弃,缓缓的点燃了石屋内数盏油灯,然后才转身说道:“比起一般人,你醒得算是快了,看来是个练家子!”。 数盏油灯把石屋照的大亮,赵不弃发现石屋颇大,不但桌椅俱全,还有两张石床。而驼背老人的面貌在油灯下显得更加诡异丑陋。 赵不弃继续问道:“这是何处,你意欲何为?”。 老人怪笑两声,说道:“你身上的两柄剑都是好剑,不过小老儿对剑不感兴趣,却对你的人感兴趣!”。驼背老人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宝剑,又狞笑着看着赵不弃。 赵不弃大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何处,回答我!”。 “不急不急!小老儿也难得与外人说话,先带你参观一下这处密室。”驼背老人,说完便推着赵不弃向另一处石门走去,原来这个躺椅下面装有轱辘,可以推着行走。 赵不弃被推着来到身后一扇石门前,驼背老人上前旋转油灯,石门随即开启,老人推着赵不弃进入石门。随着里面的油灯被点燃,赵不弃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只见石室中几张石床上居然都绑着“人”,准确的说是绑着血奴,这些血奴听见人声,一个个干吼着,显得可怕极了。 “你...你到底是何人,河南之地怎么会有血奴?”。赵不弃惊恐的问道。 驼背老人还是淡淡的笑道:“年轻人太心急,再去下个石室看一下!”。 赵不弃又被推入下一个石室,只见这个石室更大,但里面却只有几个笼子,笼子旁几个木槽倒在地上,显然之些笼子是关人的。 老人看着空笼子,叹息道:“要不是这些笼子都空了,可能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间石室墙上的石门接着又被打开,突然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腐臭之味传来,原来门内是一个很深的地窖,不用看就能猜到,里面一定堆满了尸体! 赵不弃一阵恶心,他为眼前的疯狂而感到难以置信,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什么。驼背老人把赵不弃推到了停放血奴的石室中,这才缓缓说道:“河南之地按理说当然不会有血奴,那都是我从河北千辛万苦运回来的,血奴只能存活十二个时辰,要在它‘死掉’之前,找活人给它啃咬,然后这个活人再变成血奴,血奴再咬活人,活人再变血奴,再加上只能在夜间赶路,可想而知这一路有多辛苦!”,驼背老人指着躺在石床上的几个还“活”着的血奴说:“这几个跟你一样,都是路过此地的倒霉汉子!谁叫村里的人都被用完了呢!”。 赵不弃感到无比的恶心,忍不住吐了出来,这个世上竟然会有如此恐怖,如此邪恶的事情!赵不弃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心神,骂道:“都说血魔残暴可怕,人世间居然还有比血魔更加可怕的人,不,你简直不能算作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谁知驼背老人并不生气,反而大笑了一阵,然后说道:“说的好,说得好,血魔确实不是最可怕的,它比起人心来说算得了什么,你不要忘了,血魔只是人类野心的工具而已!蒙古人控制血魔攻城略地,如果金国人可以控制,你以为他不会用吗?宋国可以控制血魔呢?你既然能看出石床上这些东西是血奴,自然不是普通人。”,驼背老人闭上眼睛,继续说道:“你听过钱仲阳吗?”。 赵不弃冷冷道:“钱仲阳悬壶济世,堪称神医,我当然知道!”。 驼背老人点头微笑道:“当然,先师大名无人不晓!”。 赵不弃一惊,“什么,你是钱仲阳的弟子?”。 “没错,先师晚年收了一男一女两个弟子,小老儿正是其中之一。”,驼背老人继续说道:“我与师妹本是孤儿,先师将我们抚养长大,给我们取名为钱济世和钱仁心,并传授医道,先师故去之后,我们便拾起了先师的衣钵,然而这乱世之中,要医治的岂是人的身体?诸般经历让我们放弃了行医,隐居在这大卢村中。我与师妹两小无猜,但她一直要强,认为我的医术不如她,非要我彻底让她信服才肯嫁与我,没办法,我们只能一直比试,有的时候她把人弄病弄残,我设法治好,有的时候我将人弄病弄残,她设法治好,几十年来不分胜负,彼此都不能让对方信服,反而搞得村子里面的人死了大半,没有死的也以为这个村子有瘟疫和诅咒,纷纷逃离了此地!”。 赵不弃听完驼背老人这样轻描淡写的说着两人的比试,一时之间怒从心起,大骂道:“仲阳神医,仁心仁德,一生不知救扶了多少百姓,怎么会有你们俩这种邪恶的弟子,你们怎么敢叫济世和仁心,你们比试为何不用自己身体比试,却要害那些无辜的人!”。 钱济世不屑的说道:“在这乱世之中哪有什么无辜的人,再说我如何没有用自己身体比试,你以为我这驼背和这张丑陋的面皮是天生的吗?这是我故意残害自己,让师妹去治,师妹每次快要治好,我就再次伤害自己,让她不能成功,于是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赵不弃听到这些话,又看着钱济世那张恐怖丑陋的脸和他那个快要躬身在地的驼背,恶心得差点又要吐出来了! 钱济世继续说道:“两年多前,听说北方出现了一种叫血魔的怪物,他们似人非人,噬血为生,被他咬中就会变成疯狂的血奴,于是我就跋涉千里去到北方,遗憾的是血魔抓不到,只能抓到血奴,然后带回这里!我和师妹打赌,如果我能将血奴治的不死,他就要对我心服口服。师妹却说她要将血奴治好,变成正常人,如果成功,让我对她心服口服,于是这一年来,我们一直在试,附近各个村子的村民已经快被我们试的绝迹了,剩下的也都逃离了这里,所以最近我们只能四处寻找过路的行客!”。 从醒来到现在,赵不弃见到的听到的简直颠覆了他对天地生人的看法,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变态、邪恶、偏执的人存在,uu看书.uukns转念再想,天下间类似这样的“人魔”也许还有许多。 钱济世看着沉默的赵不弃,继续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一点成就没有,原本血奴只能存活十二个时辰,但是经过我不断试验,终于发现只要同时截住它的华盖、中庭、身柱三个穴位,就能让它活上七天,如果不断喂食血液,还能再活七天,不过还需要再试试。而且发现这些血奴不喝血奴的血,如果强行灌下,它立刻就会死亡!”,钱济世突然面露遗憾的说道:“算你运气不好,这几个血奴的大限快要到了,如今只能用你了!”,说完便推着赵不弃朝血奴走去。 赵不弃大惊失色,自己使命不能完成,刚刚下山不久就要死在之种变态的“人魔”手中,而且临死前还要变成血奴这种可怕的东西,想到此处赵不弃肝胆欲裂,大骂道:“恶魔,你这个恶魔,天雷必将劈杀你这个恶魔!”。 钱济世根本懒得去回应,因为比这更恶毒的咒骂他都听过,早就习以为常了。就在赵不弃快要被推到血魔身旁的时候,突然石门处的铃铛响了起来! 钱济世一愣,对着赵不弃道:“这个老婆子又来唠叨了,每天都来,其实她就怕我已经成功了,好吧,先让你再活片刻!”,说完便转动机关,走出门外。 石门随之关闭,赵不弃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钱济世虽然暂时出去了,但很快还要回来,牛筋绳非常结实,赵不弃被捆的颇紧,根本挣脱不开,一身武艺此时竟然毫无用处,他环顾四周,感慨道:“难道我赵不弃真的就要丧命于此吗?”...... 一十四 草庐遇险 钱济世离开密室去见钱仁心了,但他随时都会回来,赵不弃陷入从未有过的险境之中。 赵不弃不愿坐以待毙,他环顾四周,寻找着脱身的办法。最要命的还是身上捆绑的牛筋绳子,这种绳子微微伸展,根本无法挣断。石室之中并无利物,就算有,自己也没办法用利物弄断牛筋绳子。 赵不弃知道这种时候更要冷静,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不断观察着思考着。突然,油灯的“呲呲”声点醒了他。刚才钱济世走的匆忙,屋内数盏油灯都没有熄灭,只要想办法撞倒油灯,让火烧到牛筋绳上不就行了吗?可是赵不弃浑身上下被牢牢的捆在躺椅上,只有左脚稍微可以碰到地面,也就是因为这能够着地左脚,让赵不弃看到了希望。 时不我待,赵不弃立刻把内力集中在左脚,并用左脚发力缓慢的拽动躺椅靠近石床。石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血奴,血奴的头边放着一盏油灯,幸亏石床并不是一整块大石头制成,而是由数块石板堆叠在一起的,这样就更加有可能撞倒油灯了。 躺椅快要贴到了石床边上,赵不弃用力摇晃着躺椅,“咚...咚...咚...咚...”,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躺椅撞击着石床,可是石床却纹丝不动。赵不弃并不放弃,继续撞击着,“咚...咚...咚...咚...”躺椅更加有节奏的撞着石床。终于,油灯微微的动了,赵不弃一阵欣喜,继续撞着,“咚...咚...咚...咚...”,油灯一点点朝躺椅方向移动,“咚...咚...咚...咚...”,油灯离石床边上越来越近。 眼看油灯就要掉下了,赵不弃心中大喜,就在这时一阵机扩的搅动声传来,钱济世打开了外间的石门,片刻后,机扩搅动声再次发出,钱济世打开此间石门,走了进来。 “让你久等了...”,钱济世刚想调侃两句,突然看见赵不弃被绑的躺椅已经移到了石床边上,而他腿上正在燃起火焰。 钱济世顿时赶到不妙,大叫一声,就朝赵不弃扑来。赵不弃见状,连忙集中全身力气用左脚一点,躺椅随之倒地,钱济世扑了个空,可他毫不停顿的再向地上扑来,并一把掐住了赵不弃的脖子。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赵不弃腿上的牛筋绳终于烧断了,他瞬间感觉到身体一松,紧接着一个发力便把钱济世撞到了一旁,然后一个挺身,终于站了起来。 钱济世见赵不弃站起,顿时大怒的再次挥掌攻来,他虽然也有武艺,但在重获自由的赵不弃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赵不弃满腔的怒火早就等着发泄,见到钱济世挥掌攻来,并不闪避,反而迎了上去。赵不弃双手一个虚晃,一把抓住了钱济世的双手,只听“咔嚓”一声,钱济世的两条小臂就被折断了。 钱济世倒在地上痛苦的大叫,赵不弃冷冷看着这一幕,问道:“你那个师妹巢穴在哪里,快说!”,赵不弃知道,如果只除掉钱济世这个“人魔”,他那个师妹钱仁心还会害人,所以打算逼问她的下落。 钱济世见到赵不弃打听自己师妹的下落,表情一惊,也不惨叫了,他吃力的站了起来,然后再向赵不弃扑来,他手不能动了,只能张着可怕的嘴,打算咬死赵不弃,这一幕像极了血奴扑人。 赵不弃见钱济世向他张嘴扑来,厌恶的一脚朝他小腹踢去,钱济世被踢得朝后飞起,好巧不巧,正好跌落在石床旁,他的后背撞向石床,脖颈向后一歪,脑袋砸到石床之上。石床上的血奴早就被他们俩的打斗声吸引的发狂,正好钱济世脑袋砸了过来,血奴歪头便是一口,正好咬中了钱济世的脸。 钱济世惊恐的大叫,他连忙挣脱,脸上一大块皮肉便被撕了下来。钱济世也许不怕死,他为了保护师妹可以舍掉性命,但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可怕的血奴,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一边跑向赵不弃一边大叫道;“救我,快救我!”。 赵不弃一脸厌恶,他虽然在重阳宫中长大,从小被灌输要怜悯苍生,但是面对这样的“人魔”还能有什么怜悯可言。赵不弃见到钱济世被血奴咬中,又向他跑来,二话不说,一脚踹向他的膝盖。钱济世腿部折断,大叫一声跌倒在地,可是他仍然哀求道:“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师妹,快去找师妹,她能救我......”。 赵不弃冷冷的看着在地上爬行的钱济世,愤声道:“你这种人,死一百次也是便宜了,还想让我救你?”。 钱济世听完一惊,终于回过神来,他自知自己必死,但是又不愿意临死前还要变成血奴,于是大叫道:“罢了罢了,自作孽不可活啊!”,接着一头猛的撞向石床,当即昏死过去。 赵不弃一愣,也不管他是否死了,转身便离开石室,并在外间捡起了自己的两柄宝剑,接着再转动机关出得石室。他发现原来石室居然建在地下,拾级而上就走到了钱济世的屋里,而石室的入口正是他当时坐的那个凳子之下。赵不弃在屋外找来碎石泥土,彻底封死了这个害人的魔窟,现在哪怕钱济世没有撞死,但异化成血奴的他再也不可能出来了。 赵不弃本想一把火烧了这处屋院,但他还有事情要做,他要等钱仁心出现,因为钱济世说过,她的师妹每日都要过来唠叨。于是赵不弃重现盖好石室入口的木板,并放好凳子。 屋外的太阳显示此刻正是中午,也就是说赵不弃至少已经在石室中昏睡了一整天。此时他已经极饿,好在他的包袱还在屋中,赵不弃捡起包袱,拿出馍馍就着井水吃了起来。 赵不弃埋伏在屋后的树上等着钱仁心的到来,之前一幕让赵不弃久久不能平息,人心为何邪恶至此,只为两人的比试,就可以残忍的牺牲这么多无辜的人。想到此处,钱济世的话也袭上了他的心头,的确,如果金国掌握血魔,金帝会不会用它来统一天下?宋国掌握血魔,会不会用它来恢复中原?“血魔虽恶,还是比不上人心之恶啊!”,赵不弃忍不住叹息道。 赵不弃担心钱仁心随时回来,于是一直隐藏在树上不敢下来,日落日升,第二日终于到来,没过多久,一阵轻盈而又迅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赵不弃知道,钱仁心终于来了。 只见一个半老徐娘来到屋前,并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显然是去摇动铃铛的,说实话这个妇人虽然已经老了,但仍能看出年轻时定有几分姿色。片刻后,妇人走了出来,并站在屋前驻足等待。 良久不见钱济世出来,妇人咒了一声“该死的糟老头子,肯定又去附近虏人了,呸!我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了,看他羞是不羞!”,妇人说完便沿着原路走开了。 赵不弃立刻跳下大树,悄悄的跟在身后,同时他心里大惊“快要大功告成了?钱济世被血奴咬中时,也求我让他师妹来救他,难道钱仁心真的找到了把血奴治好的办法?”。 赵不弃身手极佳,一直未被发现,跟了良久,钱仁心在村东头的一处草庐停了下来。这处草庐虽然看似简朴,却又显得十分雅致,篱笆围成的院子上爬满了喇叭花,院内种满各种草药以及各式鲜花,“果然是个讲究的女魔头!”赵不弃心里想着。 钱仁心进入草庐后,赵不弃等待了一会儿,也跟了进去。屋内并没有钱仁心的身影,显然此处也有密室,她定是进入密室了。 赵不弃一阵搜索,终于在钱仁心的床下找到了密室入口。“这个女魔头居然把密室入口就建在自己床下!”,赵不弃心中暗骂了一声,便掀开床板朝密室下走去。 下了十几尺,果然见到了一扇石门,赵不弃摸索了一阵,发现石门的门栓向外一拉便是机关。石门打开,里面燃着蜡烛,显得一片光亮,此时的钱仁心正在给石床上的血奴灌着汤药,血奴嘴被铁器撬开,汤药灌下发出“咕咕”的怪声。 石门突然打开,钱仁心闻声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位身背两柄宝剑的俊朗青年站在门口。钱仁心一惊,手上的药罐跌落地上,碎的满地都是。 “你是何人,怎能找到此处?”,钱仁心吃惊的问道。 赵不弃慢慢走进石室,冷冷的看着钱仁心说道:“我是从钱济世那个魔头的屋外一直跟随你到此的!”。 钱仁心又是一惊,即慌张又担心的问道:“你把他怎么了,我师兄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赵不弃冷哼一声,说道:“你说呢,我既然能跟你到此,你认为钱济世这个魔头还能活在世上害人吗?”。 钱仁心心中大颤,片刻后恢复平静,并淡淡的说道:“也好,也好,奴家早就劝他不要作恶害人,他却不听,先师活着的时候就说他心术不正,不肯将医术要义传授给他。奴家虽然知道他作恶害人,但是碍于从小一起长大,不便将他除掉,只能等他每次害人后,奴家再设法将人医好,也算是一点弥补了,如今血魔为害天下,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些可怕的东西,还说要想办法让它们不死,奴家实在看不过去,就时常向他讨要,希望可以将这些可怜的人救活,这也算不辜负先师赐给我仁心这个名字了!”。 钱仁心悲痛的说着,赵不弃一时竟分不清钱济世说的跟钱仁心说的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不过此刻她确实是在治疗血奴,这个倒是不会有假。 赵不弃盯着满脸泪痕的钱仁心,缓缓说道:“不管你此刻说的是真是假,我只想问你,到底有没有找到把血奴治愈的方法?”。 钱仁心似乎突然来了精神,兴奋的说道:“奴家试过各种方法,针灸,吃药,甚至换血,最近突然发现凤尾草与蔓荆叶混合熬成的汤药十分有效,前几日一个血奴喝下之后,不但有了意识甚至已经可以开口说出几个简单的词句,只不过它变成血奴太久,可能已经无力回天,最终还是死了!”。 “这两味药材十分常见,不就是有祛风除热,镇静止痛之效吗,为何对血奴却有奇效?”,赵不弃从小在重阳宫中长大,对于药用医理当然烂熟于心。 “的确如此,之所以十分常见,奴家一开始便没有想到它们,但确实有奇效,不信大侠随我来,里屋就有一个血奴,如今也恢复了意识!”,钱仁心说着便朝里屋走去。 赵不弃跟在身后,石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进得石室,“大侠请看,就是石床上的那个血奴。”,钱仁心在前指着石床上的血魔向赵不弃说道。 赵不弃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突然钱仁心快速转身,双袖一抖一股红色烟雾喷向赵不弃,赵不弃往后一跃,但随后便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地上,并吃力的伸手指向钱仁心道:“你...你这个歹毒的女魔头!”,说完赵不弃便昏了过去。 钱仁心一阵狂笑,然后又哭了起来“师兄啊师兄,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你怎么就去了,这个该死的小子,我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为你报仇!”。 钱仁心走向赵不弃,伸手去拉他的衣领,突然两手一紧,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被赵不弃抓住,原本应该昏死过去的他,此时正睁大双眼,冷笑的看着自己。 赵不弃用力一拉,接着一个翻身站起,一脚踏在钱仁心的后背上,冷笑道:“吃一堑长一智,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赵不弃自从被钱济世暗算,从此就多了个心眼,特别是面对这些“人魔”怎么还会轻易相信?他一直小心防备,在烟雾喷出之前就已屏住呼吸,之所以假装再受暗算,就是想看看钱仁心到底是玩的什么伎俩,甚至想着自己昏倒后,也许她会吐露实情,因为此刻赵不弃十分关心到底有没有治愈血奴的方法。 赵不弃死死的踩住钱仁心,又拔出清修剑抵住她的后背,厉声的问道:“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找到治愈血奴的办法!”。 钱仁心被踩在地上不能动弹,狂怒的大吼,随后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狡猾的小贼,既然你这么聪明,就猜猜看我前面所说的治愈药方是真是假吧!”。 赵不弃大怒,持剑的手一使劲,宝剑钻入钱仁心的皮肉,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快说,你这丧尽天良的魔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赵不弃怒喊道。 钱仁心痛的叫出声来,随后再次大笑:“你越是逼我,我越不会说,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赵不弃听完,更是怒不可遏,大骂道:“痴心妄想,你这该死的魔头!”。 谁知钱仁心一点也不畏惧,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自己试吧!”,她说完,猛地向上一挣,清修剑立刻穿胸而过。钱仁心惨呼一声,顿时没有动静。 赵不弃一惊,连忙拔出宝剑,再蹲下用手一探鼻息,发现钱仁心已经没有了呼吸。 赵不弃站起身来,望着钱仁心的“尸体”,失望的叹息了一声,转身朝密室里面走去,因为他担心密室内可能有还活着的行客。 石室的墙壁很厚,石门也有半尺厚,真不知道当时是如何建造的,也是因为这样,密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只要石门关闭,两边是互相听不见声音的。 赵不弃端着蜡烛打开一个个石门,果然在里间发现了一男一女两个青年。这两个青年手脚被捆,身体被绑在石墩上,嘴里塞着麻布。见到赵不弃进屋,两人一阵乱动,嘴里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但眼中却充满怒火。 赵不弃连忙说道:“两位休慌,在下不是恶人,是来救你们的。”。 听到赵不弃这样说,两人停止了乱动,男青年满眼疑惑,而女青年眼中却充满欣喜之色,赵不弃这才发现,这两人正是前日傍晚在阜阳城中见到了一对“小情侣”。 赵不弃解开二人的束缚,两人立刻拿出口中的麻布,男子刚要开口道谢,女青年兴奋的抢先开口道:“赵大侠,果然是你!”。 赵不弃本就觉得她很面熟,如今听她直呼自己“赵大侠”,心中更是一惊,连忙问道:“姑娘是何人,我们认识吗?”。 女子含羞的回答道:“我是喜儿,赵大侠不记得我了?”。 “喜儿,喜儿”,赵不弃猛然想起,“是了是了,大同府城外牛头山上,你是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赵不弃见到喜儿也是一阵心喜。 当年在牛头山的时候,喜儿的父亲被血奴咬伤,就在异化之时,赵不弃挥剑砍掉了他的头颅。当时喜儿非常伤心,可是也明白赵不弃只是在救众人,并没有错,而且大同城中血奴的恐怖她也是亲眼所见的。赵不弃下山之时,喜儿居然要和他一起离开。虽说金国地界女子的性格要比深受朱子理学浸染的宋国女子豪爽许多,但如此大胆的“表白”还是让年纪轻轻的赵不弃面红不已,此后很长时间赵不弃都会想到这个天真可爱的女孩,不过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渐渐就不再想起了,如今在这里相见,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当年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如今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 其实前日傍晚在阜阳城中,赵不弃盯着喜儿背影看了一阵,没有想起是谁,转身离开的时候,喜儿正好也转过身来,她也看见了赵不弃,本想呼唤,可是赵不弃脚步太快,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所以喜儿才会脱口而出“果然是你”。 喜儿与这个年轻男子在城内游玩,在客栈各自入住之后,第二日早上又结伴离开阜阳城,两人骑马路过草庐旁边,喜儿被草庐的别致所吸引,就在这时,一个颇具风姿的半老妇人走了出来,并热情邀请两人进庐坐坐,两人见到妇人风姿绰约,还以为是某位隐居于此的室外高人,于是欣然入庐,谁知竟被迷晕,关入了石室之中,u看书 .uuknsh 而且两人又在石室中见到了导致他们无数次噩梦的血奴...... “当年你离开之后,李大伯便带着我们众人寻找落脚之地......”,喜儿轻声细语的说着。 “李大伯,你是说李彪?他也...”,赵不弃听到李大伯几个字刚想询问,突然外间石室传来一阵响声,由于几间石室的石门都没有关闭,所以响声听得清清楚楚。 赵不弃一惊,连忙拔出佩剑冲了出去,喜儿与那名男子也跟着冲出。来到外间,赵不弃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钱仁心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一滩血迹。 赵不弃赶紧向石室外追去,喜儿与青年紧跟其后,三人刚出石门,准备拾级而上,突然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站在床上的出口处。赵不弃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钱仁心,原来刚才一剑贯穿她的胸口,略微偏了些,并没有将她杀死,她屏住呼吸只是诈死而已。 钱仁心手中拿着一个类似弓弩形状的机扩,狞笑着说道:“受死吧,小贼!”。 赵不弃一见如此,立刻用力将喜儿与青年推入石室之中,机扩发射,数十道银光射出,赵不弃闪电般的挥剑格挡,一片“叮叮”之声,宝剑之上火星四射,但是仍有三根银针钉入了赵不弃的身体。 赵不弃忍痛快步跃上台阶,突然银针钉入身体的地方一阵钻心之痛,赵不弃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接着便倒在了地上,迷离中他看见钱仁心已经快步消失在草庐之外,此时草庐之中已经燃起了大火,赵不弃却再也支持不住,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一十五 乞活堡又见故人 赵不弃身中三枚银针,突然伤口处一阵钻心之痛,接着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便倒在了地上,迷离中他看见钱仁心已经快步消失在草庐之外,此时草庐之中已经燃起了大火,赵不弃却再也支持不住,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赵不弃吃力的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无力,仿佛连动一下都费劲。他缓缓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颇为雅致的架子床上,床架上雕刻花马山水,被褥也是新的,屋内家具摆设一应俱全,而床前椅子上一个妙龄女子正拖着腮帮子睡着了,赵不弃一看,这女子正是喜儿。 赵不弃双手吃力的撑着身体,想要坐起,可是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反而弄出了些许动静,喜儿听见动静,立刻惊醒,她见到赵不弃已经醒来,顿时开心的两眼湿润,兴奋道:“你终于醒了,你都昏睡三日三夜了,别动,我去找先生来!”,说罢,喜儿便小跑着出门而去。 “三日三夜,原来自己已经昏睡了这么长的时间,那毒针好厉害!”,赵不弃此刻才记起了当日之事。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喜儿拉着一个中年先生的手跑进屋来,赵不弃一看,眼前这个中年儒士模样的人,一身白色长袍,绸布包裹的发髻,下颌长须飘飘,眼神中透出儒雅淡然,一副神采英拔之状。 白衣先生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赵不弃想要撑起身子,白衣先生说道:“少侠莫动,让在下先搭搭脉。”。白衣先生抓起赵不弃的右手,两指搭在他手腕动脉之上,闭目捋着胡须,然后睁眼看了看赵不弃的面色,再让赵不弃伸出舌头。 “少侠脉相渐趋平稳,但脉搏依然很弱,面色稍许恢复,舌苔处的淤黑已然褪去!”,白衣先生缓缓的说道:“少侠有所不知,你已然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好在此刻已无大碍,但仍需静养!”。 赵不弃十分吃惊,刚想询问,喜儿接口道:“这位是远近闻名的公孙先生,人称白衣秀才,他不但才高八斗,而且医术出神,他说你已无大碍,就是没事了,你不知道这几日可担心死我啦!”,说着说着,喜儿竟然差点又哭了起来。 公孙先生摇头谦逊道:“哪里有小丫头说的这么神,在下只是略微懂些医理罢了,跟贵教的全真七子相比简直是班门弄斧!”。 赵不弃心头一惊,“此人怎会知道我是全真教的弟子?”。 原来三日前,赵不弃中了钱仁心的毒针,当即昏死过去,喜儿两人跑出来后,见到草庐失火,连忙背起赵不弃出了草庐,幸好之前骑的两匹马儿还拴在不远处的荒屋之中。年轻男子将赵不弃放在马儿背上,自己骑在他身后,与喜儿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堡中。毒针上喂有剧毒,回到堡中的赵不弃几乎已经没了呼吸,幸亏此白衣秀才日夜救治,才脱离了危险。 赵不弃虚弱的说道:“多谢先生相救之恩,只不过你怎会知道我是全真弟子,这里又是何处?”。 白衣秀才刚想回答,屋门又被推开,接着走进几人。赵不弃一看,心中立刻一喜,来人居然是李彪,以及牛二等几个当初的除魔队众,前几日那个年轻人也在其中。 “赵大侠,你终于醒了,听到消息我们立刻就来了!”李彪满心欢喜的说道。 “李彪,你们怎会也在此间?”,赵不弃心中虽喜,但也充满疑问。 李彪走到床前,兴奋的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儿再跟大侠解释,我先介绍一下众人,这位先生名叫公孙穆之,人称白衣秀才,他满腹的文韬武略,大侠的毒也是他解的。”李彪轻拍白衣秀才的肩膀介绍道,显然两人关系颇佳,随后又指向众人道:“喜儿、牛二、羊猛、吕和尚、徐福,卢亮、徐桂儿这些人,您应该都认识,这个小子名叫文焕,原先姓吕,被我收为义子之后已经随我姓了!”,李彪拉着前几日的青年介绍着。 话说两年前,大同府外牛头山上,李彪站在山顶目送赵不弃离开,随后便信守承诺的带领着众人寻找落脚之地。他在百姓中挑选一些年轻力壮之人组成乡勇,护送着百姓向山下远处走去,吕文焕当时也就十八岁,但自告奋勇的加入乡勇,由于他的家人全都死在了大同城中,于是便拜了李彪为义父,从此改名为李文焕。众人走到真定府的时候,遇到了在此处隐居教书的公孙穆之,当时的真定府也处于蒙古铁骑的威胁之下,公孙穆之于是加入李彪的队伍,并建议道:“蒙古铁骑摧枯拉朽,再加上血魔残暴,河北之地很快都会沦陷,只有逃往河南才能暂时喘息,最好再迁至金宋边境,到时一旦危机还有宋境可退,希望在这些年内能有克制蒙古血魔的人物出现!”。于是众人一路迁徙,终于来到淮河北边的阜阳县境内,恰好此处的乞活堡招贤纳士,众人才有落足之地。 当时的金国境内,各地豪强纷纷建立坞堡用以自保,坞堡类似一座小城,大的可容万人,小的也能居住上千人。堡主组织武装力量保卫坞堡,百姓居住在堡内,劳作于堡外的田庄。阜阳境内的乞活堡就在淮河北岸,之所以叫乞活堡,是因为此堡居民的主体都是由各处逃难而来的人所组成,他们互相聚在一起只为活命而已,老堡主石瞻原本也不是阜阳本地人,于是李彪一行近千人便被乞活堡的老堡主收留。堡主听闻李彪自大同府护送百姓,千里跋涉来到此处,很是佩服,又见他一身武艺,又很勇猛,于是聘他为乞活军副统领,由于他与公孙穆之的关系,所以公孙穆之也就知道了赵不弃的身份。 赵不弃听完这段经历,感慨道:“乱世之中,百姓的性命贱如刍狗,李大哥千里护送百姓南下,可谓义薄云天,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 李彪听见赵不弃称他为李大哥,连忙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赵大侠乃是全真教一代弟子,又与我有救命之恩,前日又救了我的义子,我怎敢当得‘李大哥’这三个字。”,当年大同府东门处,李彪曾被血奴扑倒,要不是赵不弃一剑劈下血奴头颅,恐怕李彪早就命丧当场了。 赵不弃微微摇头说道:“李大哥不必过谦,你能历尽艰辛护送百姓至此,此等壮举完全当得起在下称你一声‘大哥’。”接着,赵不弃略显遗憾的说道:“在下已经不是全真弟子了,关于在下的身份,还请诸位保密!”。 众人一惊,也不便问其原因,只好点头答应,李彪又见赵不弃如此诚恳,也不好太过见外,从此众人便与赵不弃兄弟相称了,李彪转头向公孙穆之问道:“既然赵大侠,额,赵兄弟中的毒已无大碍,那么何时才能恢复如常呢,我见他此刻还是如此虚弱!”。 公孙穆之抚须言道:“赵兄弟所中银针之毒甚是厉害,必是几种毒药掺杂制成,在下不知毒源,自然也没有解药,赵兄弟被送到乞活堡时,毒性已经漫延全身,如果再迟片刻,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幸好赵兄弟体格强健又功力深厚,所以在下行险,用以毒攻毒之法,总算克制了他所中之毒。不过这许多种毒物侵蚀,必然很伤身体,没有半年恐怕很难恢复如常,而且三个月之内切勿下床行走!”。 众人听完都感凶险无比,赵不弃更是担心的问道:“不知在下康复之后,武功会否受损!”。 公孙穆之看着赵不弃,微笑道:“只要身体机体能够恢复如常,日后赵兄弟再勤加锻炼,功夫自当不会受损,而且这几日内这么多毒物侵蚀,必将产生抗体,将来你百毒不侵也有未可知呢。如今你只需静养,不可操之过急,在下也会熬制汤药,加以针灸,当早日使你恢复!”。 赵不弃与众人听完,才算放下心来。由于赵不弃需要静养,众人纷纷被公孙穆之赶了出去。此后数日间,堡主石瞻以及各个堡中豪杰都来探视赵不弃,李彪与李文焕等人也时常过来闲聊。公孙穆之每日都会为赵不弃针灸推拿,而熬制汤药以及他的日常生活都被喜儿打理的井井有条。赵不弃想起牛首山上,喜儿要跟自己走时说的话“街坊们谁不说我是个能干的女娃娃!”,想到此处赵不弃不禁笑了起来。 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赵不弃能在喜儿的搀扶下下床行走了,渐渐的他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了力气。这段时间里,他与喜儿的相处极为融洽,而喜儿对他的心思也溢于言表,他也得知,喜儿与李文焕并非情侣,只是年纪相仿,经常一道游玩罢了。李文焕倒是对喜儿颇为喜爱,喜儿一开始也对李文焕有些意思,不过如今赵不弃来了,她的心思便全部转到赵不弃的身上。虽然自己也是年轻男子,自己对喜儿不能说不喜欢,但面对年纪相仿却一口一声“叔”叫着的李文焕,赵不弃感到很是为难,再加上自己重任在肩,根本没有资格谈情说爱,于是他把自己的心意深埋心中,有时候甚至故意对喜儿表现出冷淡。 这日清晨,赵不弃独自起床走到屋外,此时秋高气爽,赵不弃感到很是舒服,许久未练拳脚,他想活动活动,于是一套重阳真人亲自传授的天罡拳便打了起来,只听呼呼的破风之声,拳法打的犹如行云流水,突然间,赵不弃一阵头晕,他连忙停下,并伸手扶住院内的石桌,喘起了粗气。 “谁叫你这样不听话,刚刚能够下床就在这里打拳,非要弄得自己在瘫在床上,才叫好呢!”,恰好进院的喜儿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埋怨着,然后又扶起赵不弃就往屋里走去,一路上嘟着嘴,气的不理赵不弃。 赵不弃被扶上了床,头晕稍微缓解,但还是气喘吁吁,他见到喜儿气鼓鼓的样子又是喜欢又是好笑,只得微笑着说道:“许久不动,只不过想活动活动筋骨罢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喜儿见到赵不弃险些晕倒,其实很是心疼,但依然装作气呼呼的说道:“公孙先生说了,要休养半年才能练武,你偏不听,自己的身体不爱惜,别人爱惜有什么用!”。 赵不弃听完喜儿说的话,心中很是感到,但却无法表达,只得默默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李文焕走了进来,见到喜儿果然在这里,立刻兴奋的说道:“我去你的屋里找你,见你不在,就猜到你在这里。”话刚讲完,就看到赵不弃面色发白的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心头一惊,赶紧问道:“叔,您这是怎么了,昨日还见你好好的!”。 赵不弃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刚才动了两下,有点累了!”。 喜儿刚想驳斥,李文焕见赵不弃没什么大碍,又有兴奋的对着喜儿说道:“今日南庄子赶集,昨日就跟你说了,你也不应,只好再来叫你,赶集要趁早,现在去还来得及!”。 喜儿见到赵不弃这样,哪还有游玩的心情,她看也不看李文焕,冷冷的回道:“要去你自己去吧,我不高兴去!”。 原本高高兴兴的李文焕莫名被泼了一盆冷水,略微有些生气,埋怨道:“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为何又不高兴了,再说最近怎么对我这样,每次找你说话,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喜儿原本就因为赵不弃差点晕倒而心情不好,见到李文焕这样说,女娃娃脾气立刻上来了,大声的说道:“谁不冷不热了,谁高兴让你找我说话,每天像个跟屁虫一样,烦死人了!”。 李文焕一听,气的不知如何接话,“你...你...”。 赵不弃见到他们争吵起来,连忙缓颊道:“好啦好啦,我这里又没有什么事,喜儿,你就跟文焕逛集市去吧!”。 “还说没事,你刚刚差点晕倒,人家...”喜儿埋怨的话还没有说完,赵不弃立刻接道:“这里真的不需要你,你去吧,你整天在这里晃,我反而不得清净!”,赵不弃实在不愿意喜儿对他动情,心里想着越早让她死心越好,因为自己还有大事要做。 “你......”,两行泪水瞬间从喜儿的眼中落下,然后她捂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李文焕见到喜儿哭着跑开,顿时心疼了起来,忍不住埋怨赵不弃,“叔,你怎么能这样说,这太伤喜儿了!”,然后转身追了出去。 赵不弃看着他们跑出自己的屋子,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我这样的人注定一生漂泊,只能辜负你了!”。谁知喜儿只是气了两天,后来依旧每日都来照顾赵不弃的起居,见到她忙碌却又高兴的身影,赵不弃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隆冬,这时蒙古大军已经兵分三路攻入了河南,南京汴梁府岌岌可危。赵不弃的身体也一天强过一天,这期间,他在李彪等人的陪伴下,参观了整个乞活堡,又出外到附近农庄转了转。乞活堡在淮北算是比较大的坞堡了,算上专门护卫的乞活军之外,百姓还有数千人,而且男丁平时劳作,一旦碰到危局,拿起武器立刻就能战斗。乞活堡不但堡垒的城墙颇为坚固,里面粮草也十分充足,就算被围,堡内的存粮也够一年之用。隶属于乞活堡的农庄更是蔚为壮观,只是此刻正值隆冬,万物凋零,赵不弃并没有看到数千人一起在田间劳作的画面。 这日晚间,赵不弃吃完晚饭,正在床上打坐运功,突然李文焕推门而入,并紧张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堡外好多贼人!”。 赵不弃立刻披上衣服,拿起清修剑,跟随李文焕来到坞堡的城墙上,此时城墙上火把尽燃,数百乞活军纷纷拿着兵刃站在城上。而堡外密密麻麻全是贼寇,足有上千之众,他们人人手中拿着火把,火把的光亮把堡外照的犹如白昼。自从蒙金全面交战以来,天下为之大乱,除了豪杰们筑堡自保外,各地盗贼也都蜂拥而起,官军自身都难保,根本就没有心思,更没有能力剿匪。 赵不弃站在城头,只听城下的贼首,戏谑着高声说道:“洒家这帮苦命的弟兄,路过贵堡,只不过想进堡休息休息,再讨些粗茶淡饭充饥,顺便借些盘缠上路,堡主老爷为何如此小家子气,居然关门不让洒家这帮兄弟进堡!”。 李彪见到赵不弃来了,转头对他说道:“此人名叫周天雷,诨号双锤擂天,我之前就知道此人。他原本也是河北人,使得两柄大铁锤,在河北时名声就不小,后来率众撤到河南,更是为祸一方,就连官府也惧他三分。”。 赵不弃听完,向城下望去,果然看见一个十分雄伟的汉子,身穿兽皮铠甲,胯下一匹棕色骏马,满脸胡须,让人分不清年纪,但他马背上拴着的两柄大铁锤确实太过醒目。 老堡主石瞻,站在城头上,听完周天雷的话,高声回道:“回周擂天的话,乞活堡太小,没办法接待诸位英雄,为了表示歉意,老朽已经让人准备了小米百石,美酒百坛,另加白银一千两,送给诸位英雄,还请诸位英雄见谅!”。 话音刚落,周天雷一口浓痰吐出,“呸,老堡主是在打发叫花子吗,洒家兄弟们一路劳顿,拜访贵堡,堡主不但不开门招待,反而拿出这些小菜来消遣兄弟们,是何道理!”。 石瞻也知道周天雷不会善了,于是冷冷的回道:“蔽堡贫寒,并无余财,这些粮饷,周英雄如果不要,那就请回吧,蔽堡庙小,接待不了诸位!”。 周天雷大怒,指着石瞻大骂道:“老狗,给你面子你不要,非要尝尝洒家的箭法吗?”。 说完,就从马臀处拿起弯弓,搭箭就射,箭如闪电,直朝石瞻射来,石瞻连忙躲避,身边众人也都挥刀拦截,但箭速太快,一箭正中石瞻肩膀,石瞻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城上众人大怒,有弓箭的纷纷拿出弓箭向城下射去,一时间数十个贼众中箭倒地。周天雷见状大叫一声“攻城!”。 一时间,贼众后方涌出许多贼兵,他们扛着长梯朝城墙跑来。眼见事态危机,所谓擒贼先擒王,uu看书 wwuukanshu 就在这时,赵不弃拔出清修剑,纵身跃下城墙,径自朝着周天雷杀去。 贼兵见到城墙上跳下一个绿袍青年,并以极快的速度朝首领杀来,连忙挥刀阻截,但是青年神勇异常,只看他边跑边左右挥剑,贼兵没有能挡其一合的。很快青年便冲到周天雷面前,然后高高跃起一剑劈下。 周天雷反应也是极快,他见青年一剑劈下,连忙举起双锤格挡,只听“噹”的一声,赵不弃稳稳落地,而周天雷却险些被震下马来。周天雷大怒,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双锤直朝赵不弃的头上砸下,赵不弃一个闪身,然后跃起一剑,直刺周天雷的后胸,周天雷收锤不及,只好侧身一闪。赵不弃一剑不中,迅速从马腹下钻到另一侧,然后再次出剑,周天雷眼见绿袍客突然消失,刚刚起身,一剑便已经刺入了他的脖颈,祸乱一时的双锤雷天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就这样跌下马来,就此丧命。 贼众见到首领几合便被刺死在马上,纷纷大惊,这时乞活堡城门大开,李彪率领着乞活军,大喊着杀向贼众......,首领已死,贼众肝胆俱裂,根本无心恋战,不一会儿就被杀得哭爹喊娘,很快就丢下数百具尸体,四散逃走。而赵不弃在此战中大显神威,三合便刺死了恶名远播的周天雷,从此乞活堡中人人视他为神,李文焕等一众青年更是天天缠着他,要他传授武艺。 周天雷在乞活堡前惨死,贼众被杀得一败涂地的消息很快传遍淮北,自此没有哪拨贼寇敢来侵犯乞活堡,然而好日子没过多久,一队蒙古骑兵就来到了乞活堡。 一十六 大战蒙古兵 就在赵不弃在乞活堡养伤的时候,蒙金之间的战争再次白热化。 托雷率领的西路军借道宋境,自汉中绕过潼关;速不台的东路军,从济南一路南下;蒙古大汗窝阔台亲率的中路军也顺利突破黄河。三路大军在河南境内四处攻城略地,其战略意图就是在会师汴梁之前,剪除金国在其他府县的力量,使得汴梁城变为孤城一座。 河南境内到处都是蒙古的骑兵,阜阳县虽然还在金国的统治之下,但金国官兵只敢龟缩在城中,根本不敢出城迎战四处游走的蒙古骑兵。 这日,一支百人的蒙古骑兵居然穿插到淮北的乞活堡附近,他们的目的除了震慑当地的金国势力外,最重要的就是筹备粮饷,以供蒙古大军使用。 骑兵部队就驻扎在堡外,一名使者在八名蒙古骑兵的护卫下,前来叫门。自从阜阳出现蒙古骑兵后,乞活堡就已经紧闭了城门,但是此刻使者叫门,老堡主石瞻与众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开门迎接,毕竟河南之地沦为蒙古所占只是时间问题。 城门大开,石瞻亲自迎接蒙古使者进堡,使者轻蔑的看了石瞻一眼,径自走在前面。不一会,众人来到议事厅中,石瞻请使者上座,使者也丝毫不客气的坐了上去。 众人坐定,石瞻客套的向使者言道:“大蒙古使者不远千里,来到蔽堡,我等草民有失远迎,还请使者见谅!”。 使者冷哼一声,开口道:“我蒙古铁骑正在横扫河南,各个府县城池、坞堡碉楼大多望风而降,顽固不化的都已化为灰烬。如今我三路大军即将会师汴梁,本使者奉东路主帅,征东大元帅速不台之命,在阜阳附近筹集粮草,以供大军之用。据闻乞活堡存粮甚多,所以特此征收一万石稻米,并送至军前。”。 石瞻与其他乞活堡首领闻言大惊,先不论向蒙古大军供应粮草,会不会受到阜阳城内金国官军的报复,就是这一万石稻米也几乎是乞活堡的全部存粮。 石瞻连忙向使者解释说:“乞活堡内虽有余粮,但百姓众多,如果征用如此多的稻米,恐怕百姓将熬不过这个冬天,老朽只能将乞活堡一半稻米,约五千石赠与大军,还请使者体谅。”。 谁知使者听完,一拍椅子扶手,冷哼道:“本使者是来通知你们的,并不是跟你们讨价还价来的,一万石稻米一石也不能少,否则大元帅震怒,乞活堡瞬间将被夷为平地!”。 蒙古使者如此猖狂,议事厅众人一个个气的火冒三丈。他们本都是各地豪杰,也都跟蒙古人有着血海深仇,为了堡内众人能够活命,才会对蒙古使者毕恭毕敬。现在见到使者如此强横霸道,如何还能忍,要知道一旦交出稻米,百姓都将活不下去。 使者话音刚落,当时就有几个乞活堡的头领站了起来,更有甚者已经拔出了佩刀。 使者见到众人如此,大惊失色,原本的傲气立刻减了大半,说话也结巴了起来,“你们,你们,想怎样,想抗拒大军吗?”。 石瞻也十分气愤,但他毕竟老成持重,立刻缓颊道:“使者休慌,我等本是山野粗鄙之人,为了活命才聚集到一起。如今使者要征收走众人活命的粮食,这如何使得!”。 见到使者不说话了,也在厅中的白衣秀才公孙穆之,对着使者行了一礼,接着抚须言道:“民以食为天,没了粮食,大伙也就活不了了,横竖都是死,何不吃饱了再死?在下担心,使者逼得急了,堡内百姓会先吃个饱,然后一把火烧了粮仓,弄个鱼死网破。到时使者一粒粮食也拿不走,不如就按石堡主所言,带走五千石粮草,这样您回到军中也有了交代,您觉得呢?”。 使者看着厅中众人一个个怒目而视的样子,只好点头同意。乞活堡无奈的交出了五千石稻米,并送走了蒙古使者。石瞻正自叹息的时候,公孙穆之说道:“使者回到军中,必会添油加醋的向他主子诉说此事,五千石稻米虽然暂时解除乞活堡的危局,但等到汴梁被他们攻下后,蒙古大军必会返回。”。 众人听完大惊,石瞻问道:“如果这样,该如何是好呢?”。公孙穆之微微言道:“兵来将挡,等到蒙古军队杀来,设法给它个迎头痛击,然后再与他们谈判,这样大伙以后在蒙古人的统治下才能生存,不然乞活堡将永无宁日!”。 几个月后,金国南京汴梁沦陷,金帝率领残部逃往蔡州,南宋也乘机北伐,河南之地已不为金国所有,没过多久,乞活堡还没有等来蒙古兵,却等到了另一支队伍。 这日,乞活堡外的田野里路过了一支千人的队伍,说是队伍其实只是一群逃难的百姓,而队伍中也有一两百个手拿兵器的人,这些人正是刘处玄与丘处机等全真子弟从汴梁带出的一部分逃难的百姓。 田间劳作的乞活堡百姓,看到这群人又有百姓又有拿兵器的乡勇,不知是难民还是贼寇,便立刻向堡内汇报。 很快,乞活堡中乞活军大出,但见这些人并没有侵犯之意,于是放下心来。 刘处玄带领的难民一路南逃,数日间只能打野味、甚至挖野菜,吃野果充饥,到达乞活堡时百姓早就饥肠辘辘。众人便向乞活堡乞求粮食充饥,乞活堡众人大多也是难民出身,自然对他们充满同情,于是石瞻就下令搭起长篷,支起大锅,安排众人就食。 由于难民中还有许多带兵器的人,所以他们不被允许进入堡中,只有刘处玄、丘处机、郝大通三人受邀进堡一叙,而负责给他们引路的正是李文焕。 众人进堡之后,路过广场,正好见到上百个乞活军的青年正在练习剑法。刘处玄等人突然吃惊的发现,这些青年整齐划一的动作居然都是全真教刚入门的剑术招式。 丘处机连忙向李文焕问道:“敢问少侠,教授这些壮士剑术的教头是何人?”。 李文焕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见这人如此相问,担心赵不弃的身份暴露,于是反问道:“此剑法只是蔽堡一个寻常教头所教,足下如此相问,难道认识此剑法?”。 此套剑法必是出自全真教无疑,所以丘处机也不隐瞒,“此剑法与本派剑法十分相似,所以才有此问!”。 李文华听完一惊,仔细打量了几人,见他们确实器宇轩昂,不似常人。于是说道:“诸位稍等,我去去就回。”。 李文焕一路小跑,找到了正在院中练功的赵不弃,赵不弃听完已知大概,急忙随着李彪赶到广场,发现果然正是自己的几位师兄。 刘处玄、丘处机与郝大通正在观看青年们练剑,忽听一声高呼“师兄!”,只见一人从远处快速跑向他们,三人定睛一瞧,正是许久不见的赵不弃,心中顿时大喜。 赵不弃跑来,几人抱在一起,一个个忍不住喜极而泣。丘处机说道:“你不是应该去了宋境,怎么会在此处?”。 “此般原因说来话长,诸位师兄先去我屋中再叙。”赵不弃说完便拉着众师兄朝自己的屋内走去,一旁的李文焕见到这些人居然是赵不弃的师兄,连忙去安排伙食,又去告知了自己的义父李彪。 众人一番相谈之后,彼此都感慨万分,赵不弃听到众师兄以及全真弟子在河南一年来屡次与血魔交战的经历显得十分神往。而师兄们听到他在大卢村的经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纷纷感叹世上竟有如此至恶之人。 丘处机言道:“可惜钱仁心逃走了,如果不除掉她,她很可能还会做下大恶!况且她所言的已经找到了治愈血魔的方法不知道是真是假!”。 郝大通接道:“只是不知道她逃往何处了,不然老道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赵不弃接道:“钱济世已死,她一个人也翻不成大浪,她所说的治愈血魔之法,确实不好验证!”。 刘处玄却叹息一声说道:“这两个人确是邪恶至极,但是钱济世所言却是一针见血,的确这世上最恶的不是血魔而是人心,天下丧乱原本就不是由血魔而起,也不会由血魔而终,血魔只是这些野心家的工具而已!”,众人纷纷点头赞成。 丘处机突然看见床架上挂着的两柄宝剑,自己送给赵不弃的除魔剑正在其中,于是开口问道:“我送你的剑还好用吗?”。 赵不弃微微摇头道:“自从与师兄从潼关分手以来,并未遇到血魔,此剑尚无用武之地!”,说完又叹息道:“真希望永远也用不到它。”。 郝大通接口道:“银剑却是好用,老道我是见识过了,回到终南山,我们全真教子弟要一人配一柄才行!”。 几人听完,为之一笑,刘处玄又问道:“师弟如今已经康复,后面作何打算呢?”。 赵不弃闻言,坚定的说道:“不瞒师兄说,这几日我也在考虑这事,是时候要离开了,不过我还要再为乞活堡效力一次,才能心安理得的离开!”,赵不弃所说之事自然是随时可能攻来的蒙古大军。 就在众人闲聊时,屋外有人敲门,随即李彪带着几个兵卒,抬来了好酒好菜。 几人一见李彪,感到眼熟,李彪却突然跪下,众人一惊,赵不弃连忙解释道:“此人就是我向师兄们说过的李彪李大哥......”。 几人同时恍然大悟,刘处玄连忙扶起李彪,说道:“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再说你能千里护送百姓至此,已是大善之举,李壮士确实不必如此。”...... 几人吃完饭后,又去见了石瞻,由于赵不弃在乞活堡被当做英雄般的存在,得知这几人是赵不弃的师兄,石瞻对他们招待十分热情,并同意接纳随之而来的难民以及除魔军众人。 第二日,全真子弟便离开乞活堡,向终南山而去。临行前,丘处机对赵不弃说道:“金国已然覆灭,淮河以北都将为蒙古人所占,一旦有危险,这些除魔队员,你务必要将他们带到宋境,从今以后你不在是当年那个单剑闯天下的侠客了,你需要多结交英雄豪杰,得到众人相助才能完成你的使命!”。 赵不弃依依不舍的目送众师兄以及全真子弟们踏上归途,他的眼眶湿润了,这一别,再见不知又是何日。 当时河南各全境都已被蒙古占领,金帝逃往蔡州,阜阳县也在汴梁陷落之后就献城投降了蒙古。在公孙穆之建议下,堡主石瞻派出许多斥候,潜伏在乞活堡百里范围的各要道处。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半个月之后,早就派出在外地各要道的斥候飞鸽传书来报,一支有数千兵众的蒙古骑兵进入了阜阳县城,看来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乞活堡。 乞活堡议事厅中,众多豪杰为此召开了紧急会议,虽然事态紧迫,众人难免忐忑,不过也没有人愿意就此不战而降。公孙穆之认为,如果就这样轻易向蒙古人臣服,到时三天一收租,五天一纳捐,作战时向你募兵,兴土木要你出工,将来乞活堡将永无宁日,相反的只要迎头给他们一击,打疼他们,后面才有谈判的空间,众豪杰深以为然。随后,公孙穆之一番计议,众人连忙下去布置。 三日后,蒙古大军果然向乞活堡开来,并在堡前数里处安营扎寨。使者送来劝降信,声称因为乞活堡接纳金国败兵,要乞活堡献城,开门以迎蒙古大军。石瞻当着使者的面撕毁劝降信,并让使者带话给蒙古军中主将吉仁泰“乞活堡中众人本该早就死了,如今多活一日已是赚了,要战就战,不必多言!”。 吉仁泰听到使者汇报后,大怒道:“该死的蛮子,竟敢抗拒大军,本将定要乞活堡鸡犬不留!”,随即下令攻城。 蒙古大军开到乞活堡城外,吉仁泰一声令下,号角之声随之响起。一队队蒙古兵扛着长梯便向城下冲去。就在蒙古兵离城墙十余丈的时候,突然地面纷纷塌陷,接着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原来乞活堡城外早就挖好了许多陷坑,坑内布满削尖的木桩,陷坑上铺盖竹席,再撒上泥土碎石,从外面根本看不出破绽,只有堡内居民才知道安全路径。 冲在前面的蒙古士兵,纷纷跌进陷坑之中,许多人当场被尖木桩插死,活着的也是深受重伤,痛嚎不已。随后攻至的蒙古兵连忙入坑救援,其余的继续向城墙攻去。城上鼓声响起,一时间箭如雨下,攻城兵中箭倒地者极多,但是悍勇的蒙古兵毫不退却,依然举着盾牌,扛着梯子朝城下攻来。这时,城墙上的众多守城巨弩派上用场了,乞活堡按照按照公孙穆之的设计图,打造许多形同小车状的巨弩,并安置在城头,一支弩箭如同一杆小矛,弩箭发射后,破空之声响彻城外。盾牌根本抵挡不住大弩的威力,一发弩箭就能击碎盾牌,并把蒙古兵射出很远。 巨弩的威力太大,再加上城上倾泻而下的箭雨,蒙古兵的攻势明显受挫,但是仍有许多人已经攻到了城下,他们搭起云梯,刚想拾梯而上,城上的火油便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城下蒙古兵一片哭爹喊娘,接着便传来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就在这时,两支各有百余人的敢死队,从乞活堡两侧的林中杀出,直攻蒙古大军两翼,蒙古大军怎么也想不到乞活堡还有力量在城外设伏,加上两支敢死队勇猛无比,蒙古大军的阵脚为之大乱,吉仁泰见状连忙下令击打退兵鼓。 乞活堡除了职业的乞活军之外,其他适龄青年农时为农,闲时练武,战时为兵,一旦全部动员起来,能有两三千骁勇善战的勇士。当得知蒙古大军来到阜阳之后,这些勇士便纷纷被组织了起来。 吉仁泰率领败兵回到大营,却发现这里早就成了一片灰烬,原来,当蒙古大军攻城之时,埋伏在外的乞活堡人便乘机偷袭蒙古大营,并一把火将它给烧了。 吉仁泰怒不可遏,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率兵往阜阳城里退去,打算休整之后再做打算。就在残兵路过新安峡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啸,山谷两侧滚石大落,许多蒙古兵未及反应便被砸成了肉酱。紧接着山谷两侧居高临下冲来数百猛士,领头之人正是李虎和李文焕。蒙古兵连遭惨败,此时已经毫无斗志,面对如狼似虎的乞活堡勇士,这些身经百战的蒙古兵居然被打的丢盔弃甲。 吉仁泰骑在马上,大声下令结阵,但是已经完全得不到回应了。就在这时,一个绿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人群中径直朝着吉仁泰奔来,吉仁泰发现此人的目标就是自己,连忙一枪朝他刺去,谁知此人敏捷异常,只见他一个转身躲过一刺,然后翻身上马,用剑抵住了吉仁泰的后腰。同时大吼道:“你们的千户已经被擒,还不丢下兵器!”。 擒住吉仁泰的正是赵不弃,他的一声大吼,响彻山谷。蒙古兵见到主子被擒,纷纷呆立原地。吉仁泰也骇的不敢动弹。赵不弃又大声说道:“蒙古兵暂且回到阜阳城,我们只是请千户大人回到乞活堡中暂住几日,不会伤他性命!”,接着一夹马腹竟然就这样走了。 乞活堡中勇士也纷纷跟随着撤走,蒙古残兵呆立在谷内,一时之间进也不敢,退也不是。还是在副那颜的提醒下,才无奈的率兵返回到乞活堡外重新扎营,但主子在堡中,他们自然也不敢攻城。 吉仁泰被擒入乞活堡中,当即就被关入一间黑屋之中。这间黑屋丝毫不透光亮,吉仁泰一开始还是一身傲气,他不但不吃送来的食物,还在屋中骂不绝口。可是连续两三日都没有人前来过问,只在饭点时送饭给他。吉仁泰关在黑屋子中,没有人说话,又不知道乞活堡人会如何对付自己,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三日后,他的心态彻底的崩了。 吉仁泰疯狂的敲打着屋门,先是大骂,然后大喊,最后居然大哭起来,“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要不然就一刀杀了我,不不不,求你们饶了我的性命,放我回去......”。 得到汇报,议事厅中的群豪们大笑不止,石瞻向公孙穆之问道:“现在可以将他放出来了吧!”。 公孙穆之抚须微笑道:“不急不急,再关他一日,明日这般这般......”。 第二日中午,黑屋的门被打开了,光线透了进来。这间黑屋建在一处大仓之中,屋门打开也只能有微弱的光亮,每日送饭时,屋门开打,光线才能透入,但是这点光亮却是吉仁泰每天最期待的。 几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架着吉仁泰就往外走,吉仁泰大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是来杀我的吗?”,架着他的彪形大汉丝毫不理会吉仁泰的叫喊,连拖带拽的把他带到了一处装修精美的屋宅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吉仁泰这几日即惊吓又孤独,已经被“折磨”的不像样子了。他进入宅内,突然看见室内锦罗幔帐,画栋雕梁,一时间居然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他环顾屋内,发现里屋竟然摆了一桌子珍馐美酒,正自疑惑的时候,屋门被推开,几人迈步而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威武老者,身后跟着一个白衣先生和几个英武的汉子。 来人正是石瞻与公孙穆之等一干人,石瞻望着吉仁泰热情的拉着他入席而坐,吉仁泰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坐入席中。 石瞻举杯向吉仁泰敬酒道:“千户大人,这几日老朽忙的不可开交,手下这些粗人慢待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老朽敬大人一杯!”。众人纷纷随着敬酒,吉仁泰被关了四日,痛苦之下差点自杀,如今突然受到如此隆重的招待,仿佛从地狱一下子到来天堂,他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在旁人的热情相敬下,胡吃海喝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公孙穆之言道:“我乞活堡众人都是为了活命的一群亡命之徒,本来只图逍遥,根本不愿意跟蒙古大军为敌,只是被逼的急了,才会奋起反抗,不小心伤了不少蒙古兵卒,其实并非我等所愿!”。 蒙古大军攻城,一日不到连番受挫,几千大军伤亡近半,对此吉仁泰还有什么话可说,只得连连点头。 石瞻接口道:“我乞活堡愿意归顺大蒙古,赋税供奉那是不会短的,但是乞活堡人口众多,纳捐太多,自己人就吃不饱了,而且大伙安逸惯了,只想留一方落足之地,还请千户大人回去后能为我们多说些好话。我乞活堡每年将供奉朝廷粮食三千石,布匹一千段,从此相安无事如何!”。 吉仁泰本来以为自己必死,又认为乞活堡将会反抗到底,谁知他们居然主动归顺,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公孙穆之见状又说道:“我乞活堡的归顺对于大人而言也是大功一件,uu看书 .uukansh.cm 不然大汗知道大人损兵折将,估计大人也不会好过,堡主承诺的供奉必不会短缺,如果大人不同意,回去再领大军来犯,到时我们这些多活一日算一人的野人,也只能跟贵军玉石俱焚了!”。 吉仁泰思考良久,也觉得有理,乞活堡能够归降,自己损兵折将的事情应该不会再被追究,反而“自己独闯龙潭虎穴,说得乞活堡归降”很可能是大功一件,再加上乞活堡确实不好对付,于是欣然的答应了石瞻等人的请求。 石瞻为吉仁泰准备了厚礼,并率众豪杰亲送他出城,吉仁泰“大难不死”又受到如此礼遇,一时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临行前他向石瞻言道:“本将回去之后定会将乞活堡的苦衷说与我大汗听,不过,贵堡收容金国降兵这件事还是要有个交代!”。 石瞻闻言颇感为难,公孙穆之见状,温言道:“大人放心,乞活堡收纳的只是一小队金国乡勇,如今乞活堡已经归附蒙古,他们自然不敢再留堡中!”。 吉仁泰闻言一喜,随即骑着高头大马,又牵着一匹驮满礼物的毛驴朝堡外营中赶去。蒙古兵本来还为主子的性命担心,正纠结着是否攻城,突然见到主子平安归来,一个个兴奋无比。 几日后,吉仁泰便率军撤回汴梁,他不提自己损兵折将,只说自己孤身入堡招降,如今大功告成,乞活堡表示臣服,不但赶走了金国降卒,还答应每年纳贡粮草三千石,布匹一千匹。吉仁泰大功一件自不必说,乞活堡从此也安安稳稳的屹立在淮河北岸,再无蒙古兵的骚扰,而赵不弃等人也要重新踏上征程了。 一十七 影舞者 乞活堡转危为安,赵不弃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他向堡主石瞻辞行,虽然堡内豪杰们争相挽留,但重任在肩的赵不弃去意已决,他一一谢过堡内豪杰们的好意,随即准备南下。 赵不弃要走,李彪与李文焕等人自然决定跟随,先前随丘处机等人从汴梁逃来的除魔军也不愿居于蒙古人统治之下,也要跟随者赵不弃南入宋境,公孙穆之因为自己原本就是宋人,所以也加入了队伍。石瞻挽留不住,只好大摆筵席为众人践行。 就在赵不弃决定离开的时候,喜儿找到了他,也要随之南下。赵不弃虽然也舍不得喜儿,但想着乞活堡中相对安全,自己这一路必定艰险又有大事要做,怎能让喜儿随他们涉险? “不要,不要,不要,赵大哥要走,喜儿绝不会单独留在这里!”,喜儿倔强的说道。 赵不弃已经温言劝慰了多时,见到依然说服不了喜儿,只得故作冷酷的说道:“我要南下,并不是投奔安逸,将来免不了还要与蒙古作战,你一个女孩子家留在乞活堡中不好吗,跟着我们跋山涉水,还有许多未知的艰险,这是何必呢?”。 喜儿不听,依然坚强的说道:“喜儿不怕苦也不怕死,只是要跟着大哥走,大哥去哪里,喜儿就去哪里!”。 面对喜儿如此直白的言语,赵不弃明显招架不住了,他沉默了良久后,说道:“我这一生注定漂泊,你跟着我如何是好,喜儿也不小了,早过及笄之年,何不找个好人嫁了......”。 “你,你,你是木头人吗?”赵不弃话没有说完,喜儿竟然哭了起来,随后又生气的喊道:“我父母双亡,要嫁给谁,爱嫁给谁,嫁不嫁人谁也管不了!”说着便跑出了赵不弃的屋子。 赵不弃呆呆的看着喜儿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赵不弃与李彪、李文焕带领着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朝淮河边赶去,一个瘦小的身影夹着队伍里面,虽然“他”也是一身乡勇装扮,但是夹在这群彪形大汉中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这个瘦小身影自然就是喜儿了,她换装偷偷跟着队伍离开,喜儿如此都是跟李文焕商量好的,队伍里的人也都人尽皆知,其实赵不弃又不傻,他早就发现了喜儿,只不过并没有戳穿,或许在他内心深处其实是希望喜儿伴在他身边的。 众人来到河边渡口,坐上了石瞻安排好的大船向淮南的楚州开去。蒙古铁蹄在河南肆虐,金国的百姓许多都迁往淮南避难,宋国对于南迁的金国百姓纷纷加以接纳,因为他们也曾经是所谓的正朔百姓,但是面对赵不弃这一队全副武装的南迁队伍,想要宋国接纳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他们之所以选择前往楚州,是因为楚州通判陆秀夫正是公孙穆之的同窗好友,在他们南下之前,公孙穆之已经修书给了陆秀夫,请他设法安置。 一行人南下的时候,众人才知道,公孙穆之原本也是宋人,而且世居楚州。宋宁宗时韩侂胄主导的开禧北伐,由于准备草率加上用人不当,最终宋军惨败,金兵乘机肆虐淮南,掠夺了大量财货人口,当时还是青年的公孙穆之就在被掠夺的人口之中。他被掠入北方后,不愿出仕金国,于是便在真定府外当起了教书先生。 一日后,众人乘船来到楚州,然后纷纷弃船登岸。码头边的宋兵一看,大船上居然下来一百来个全副武装的人物,宋兵立即鸣锣警戒,不一会儿就有数百宋兵赶到了现场,并把赵不弃等人团团围住。 “你们都是什么人,还不快快缴械!”宋兵一名小校大声呵道。 “我们是淮北的除魔队,特来投奔宋国!”,李彪高声言道。 “什么除魔队、除妖队,赶快缴械跪下,不然我们就要不客气了!”。 李彪等众人原本满怀期待来到宋境,如今却要他们缴械下跪,一个个怒不可遏,很多人握紧除魔铲,准备大干一场。 就在这时,马蹄之声响起,紧接着一声高呼:“休要动手!”。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官服,一脸英气的中年人纵马朝他们赶来。 宋军小校见到来人,连忙单膝跪下行礼道:“通判大人,这些人手持兵刃,说什么除魔队,料想定是贼人,末将正要弹压!”。 “一派胡言,这些人是本官请来的壮士,你们不得无礼,快快退下!”,赶来的官员厉声说道,显然他就是公孙穆之的同窗好友陆秀夫。 小校见到上官如此说了,只得撤兵而走。 “穆之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骑在马上的陆秀夫一眼认出了众乡勇中风神秀彻的公孙穆之,并下马向他走来。 公孙穆之也早就看见骑在马上的陆秀夫,见他朝自己走来,也十分热情的上前,“君实兄春风得意,风采更甚当年啊!”,他们两人都生在楚州,自幼相识,又在一起寒窗苦读十年,虽然二十多年不见,但彼此皆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两人伸出双手,紧紧相握,陆秀夫道:“前些时日收到穆之兄的书信,便日日期待。当年穆之兄,才华横溢,要不是横遭突变,如今必当身居庙堂,成为朝廷栋梁!”,公孙穆之大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世事无常,在下的性格也不适合在官场打滚!”,说完又向陆秀夫介绍道:“这些人皆是河南英豪,如今投入淮南,还要君实兄多多关照啊!”。 陆秀夫环顾众人,“不久前,楚州府得到消息,蔡州已被攻破,金国正式灭亡,我大宋的官军在蔡州遭到血魔的攻击,损失惨重,已经撤回淮南,收复河南一事再次半途而废!”,陆秀夫显得无比的惋惜,随即又言道:“血魔之事已经传遍淮南,正好此时穆之兄派人送来书信,在下便向府尹大人汇报此事。得知诸位都是除魔勇士,府尹大人也十分欣喜,并为众人安排好了营房,以后诸位壮士就居于此营,后事不必担心了!”。 众人一开始还为自己在宋境的处境感到担心,如今见到陆大人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于是纷纷道谢。 众人随即被安排进了城外专门的营区,然后开始登记造册,李彪因为多年前在宋国为害一方,还在通缉之中,只得继续假用李虎这一身份。虽然府尹大人不曾接见,但营区里生活物资一应俱全,而且日常供给都由州府承担,大家都很高兴。陆秀夫宴请公孙穆之,李彪等人皆受邀出席,但赵不弃不愿参加,只是独自在房内打坐。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了,赵不弃并未睁眼,就知道是谁来了。 “你来啦!”赵不弃温声问道。 “嘻嘻,你知道是我啊!”,喜儿顽皮的笑道。 “刚离开乞活堡,我就见到你了,女娃子家的穿了那身衣服,着实滑稽!”,赵不弃笑道。 “我还担心大哥会生喜儿的气呢,现在好了!”。 “谁说我不生气了?”。 “气就气嘛,气了喜儿也要来的!”,喜儿调皮的说着。 “哎!既然你选择了南下,我也没有办法,毕竟喜儿是大姑娘了,有着自己的主见!”,赵不弃叹息一声。 喜儿开心的说道:“那是当然,喜儿一向很有主见的,大哥明日陪喜儿去海边看看吧,喜儿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大海呢!”。 赵不弃微微摇头道:“你让李文焕陪你去把,明日一早我就要南下江南了,原本一年前我就该去的,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因此耽搁了下来!”。 “什么,大哥要去江南,听说江南多锦绣,喜儿也要跟大哥一起去!”。 “不要胡闹,我去江南是有正事要办,不是去玩的!” 喜儿很是不舍,问道:“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赵不弃看了喜儿一眼,微微言道:“事事变化无常,哪能有个准信,不过事情一了,我终归是要回来的!”。 当日晚上,赵不弃叫来李文焕,并赠给他一本册子,李文焕拿着册子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功法要义”四个字,翻开册子,只见里面都是赵不弃亲手写就的武功要义,难解之处又绘制了图形。 李文焕大喜,连忙下跪道谢,赵不弃扶起后,言道:“这本册子包含了全真教入门的功法,以及我这些年自己领悟的一些武功,我走后,你要勤加练习,下次见到你,希望你已经有所成就了!”,赵不弃又看着李文焕,温声说道:“喜儿是个好姑娘,承蒙她叫我一声大哥,你要好好努力,切莫耽误了人家。”。 李文焕听了,脸色微红,“叔,我知道了!”。 赵不弃忍不住笑道:“你们俩一个叫‘叔’,一个叫‘大哥’,将来我该如何自处呢?”。 李文焕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后也笑了起来。其实他叫赵不弃“叔”,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的义父李彪与赵不弃兄弟相称,但是喜儿比赵不弃小不了几岁,叫他大哥也是理所当然。看来只有将来自己娶了喜儿,再让她改口了,想到此处,李文焕又不自觉的傻笑了起来。 第二日清晨,赵不弃辞别众人,然后身背双剑,骑着马儿踏上了南下之路,喜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赵不弃要去的第一站就是建康府,因为他的母亲吴氏就是在那里投井自尽的。 话说蒙古灭亡金国之后,将士摩拳擦掌准备一鼓作气与宋国开战,可是大汗窝阔台却毫无征兆的下令撤军,众将一片哗然,中路军先锋,千户那颜翰陈反对道:“如今金国已灭,我大军士气正盛,相反江南人心惶惶,正好一鼓作气将其灭之,为何此时撤回草原?此等旨意,末将不能接受。”,翰陈乃是铁木真的族弟,也是蒙古老将,征战数十年,屡立战功,他性格豪爽,见到大汗下令撤军,十分愤怒的当面提出异议。 一向尊敬前辈的窝阔台此时却不留情面的说道:“放肆,难道本汗的命令不好使了吗?”。 千户塔察尔也谏言道:“如今河南之地刚刚占领,工事未成,民心不附,如果马上撤军,宋军很可能会乘机出兵,到时河南之地恐怕不为我蒙古所有。”。 窝阔台微微言道:“这些本汗已有安排,尔等不必再说了!”。 众将纷纷看向托雷,希望他能出一言相谏,可是托雷一脸平静,根本就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其实窝阔台怎会不想一鼓作气灭亡宋国,然后占领江南这个花花山河,只是王帐已经传来了撤军的命令,准确的说是隐藏幕后的铁木真传来了命令。这件事窝阔台知道,托雷与速不台也知道,其他人却无从知晓。 窝阔台在河南之地的几个重镇留下了少量的蒙古兵镇守,其他城池皆用金国降卒。同时又分别在州治要城留下了血魔,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就率大军浩浩荡荡的返回了草原。 一个月后,大军回到草原。和林,王帐之中,宗室名王们对于大军撤回草原也是十分不解,但是木已成舟,也只能摇头叹息了。 几日后,窝阔台召集诸王大会,会上决议西征,窝阔台命令各支宗王均派长子领兵,自己的长子贵由、赤术长子拔都、察合台长子拜答儿、托雷长子蒙哥皆率军出征,其他万户以下的各级那颜都要派长子从征,又下令长兄赤术的长子拔都为西征军主帅,速不台为先锋元帅。各人回到自己驻地之后,相约时日一齐开拔。 面对大汗窝阔台放弃近在咫尺的江南花花山河,却要挥师远征数万里外的西方世界,诸长子们纷纷不解,嚷着要讨说法。 面对诸王长子门的不解与吵嚷,窝阔台这次并没有发怒,只是向诸位长子言道:“今日晚间,你们还到此处来,本汗带你们去见一个人,到时你们就会知道其中道理了!”。 太阳落山之后,拔都、拜答儿、贵由、蒙哥陆续来到了大汗的汗廷,不一会儿窝阔台走进汗廷,速不台紧随其后。诸长子见了连忙跪下行礼,窝阔台挥手让他们起身,并淡淡的说了声“随本汗来吧!”。 众人跟在窝阔台的身后,朝着汗廷后方一处大营走去。这处大营甚是宏大,而且防卫严密,平时他们这些宗王诸子也无法靠近。对于这片营区,其实诸王子们早就起疑,今日窝阔台却主动带他们前往,几个王子更加的忐忑不安起来。 大营守卫见到是窝阔台亲来,并没有立刻放入,反而跑去营内通报,窝阔台也不介意,只是站在营外来回的踱步。王子们更加起疑,他们实在不敢相信,王帐之中还有大汗亲临也要通报的地方? 良久后,侍卫赶回,只是淡淡的行了一礼,然后打开营门,放窝阔台等人进入,众人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入营区,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帐篷之前。侍卫高声奏报后,再向窝阔台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帐门外的两名守卫更是夸张,他们看见窝阔台来了,一点也没有敬畏之感,只是机械的掀开帐门。贵由见到这两名卫士居然连君臣之礼也没有,当时就想发怒,但是见到父汗并不在意,大感疑惑的同时也只好忍住了。 其实疑惑不解的岂止贵由一个人,其他三个王子从来到营区开始,也都是一头雾水。 众人进入大帐后,只见帐内金碧辉煌,装饰极度奢华。突然一个浑厚而又熟系的声音传来,四个王子随声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人身穿纱衣,胸口敞开着坐在宝座之上,此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本应该死去数年的祖父,成吉思汗——铁木真。 四位王子一个个魂不附体的站在帐内,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们做梦也不会相信成吉思汗还活着。其实成吉思汗化身成血魔,并存在世上的消息也只有铁木真的几个儿子加上极少数心腹之人知晓,他们这些第三代后辈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个秘密,此刻,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化身为血魔的铁木真。 “怎么了,难道你们当了统帅之后,都忘了礼数不成”,铁木真微微言道。 这话提醒了众王子,他们顿时缓过神来,立刻跪伏在地。虽然并不清楚具体因由,但是从满帐的血腥气,他们已经猜到了大概,至少可以肯定眼前的祖父已经成了血魔。 “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很好,不愧是我铁木真的后代,西征大业交给你们,本汗就放心了!”,铁木真看着跪伏在地的几个英武孙辈,显然十分的满意。 四个王子到现在依然头昏脑涨,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已经知道,之所以大汗窝阔台舍近求远的发动西征,其实是铁木真的意思。对于现任大汗窝阔台,王子们也许还敢争辩两句,但是面对拥有无比威望的铁木真所发出的命令,他们从来就不敢有任何异议的,哪怕现在的铁木真已经化身成了血魔。 见到四人不说话,只顾颤抖的伏在地上,铁木真微怒道:“怎么,你们对于西征有异议吗?”。 四个王子一惊,连忙抬起头,异口同声道:“孙儿不敢有异议!”。 “很好,很好,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铁木真突然十分恭谨的转身看向身侧,并向四个王子介绍道:“此人是约瑟夫,是本汗的恩人,他将跟你们一起西征,你们尊敬他要像尊敬本汗一样!”。 四人见到铁木真后,内心一直惶恐不已,这时才发现,铁木真宝座旁的太师椅上竟然坐着一个色目人。这人翘着腿,靠在椅背上,面露微笑的看着他们,显得十分傲慢。四个王子实在不敢相信,在铁木真面前竟然有如此无礼之人,而铁木真对他却如此的恭敬。 这时,站在帐中一直沉默不语的窝阔台说话了,“父汗,约瑟夫也要随大军西征,事先儿臣怎么不知道!”。 铁木真冷冷的说道:“难道本汗有什么决定,非要事先让你知道吗?”。 “不敢,不敢,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听到铁木真如此说,窝阔台很是惶恐的说道:“只是不知道约瑟夫随军西征是何职位?”。 铁木真突然用极快的速度站起身来,然后取下挂在立柱上的金刀,双手递给约瑟夫,而约瑟夫居然就这样坐着接过了金刀。 “见此金刀,如见本汗,约瑟夫有权决定一切!”,铁木真正声道。 一听此言,众人大惊,就连速不台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效忠了半生的主子。uu看书.uukahco 约瑟夫站了起来,一脸冷笑着走到四个跪在地上的王子面前,然后缓缓的来回踱步,“我只是一个闲人,并不会干预你们的作战行动,但是你们重大的决策最好还是告诉我一下!”约瑟夫抚摸着金刀的刀鞘,继续说道:“关键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应当怎么做!”。 帐中诸人实在不敢相信,成吉思汗会把军队最高的指挥权交给一个色目人,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色目人让成吉思汗变成了血魔,可以长生不死?但他们也终于知道,铁木真之所以放弃攻宋而执意选择西征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了,很显然这是约瑟夫的授意。 其实约瑟夫当初选中铁木真,并成功的把他变成血魔是有原因的,他就是要铁木真为他发动西征,如今金国已灭,掣肘解除,西征的时机终于成熟了。原本按照蒙古的习俗以及在铁木真子嗣中的声望,幼子托雷应该继承大汗之位,之所以铁木真会立窝阔台为汗,也是听从了约瑟夫的命令,因为约瑟夫见过窝阔台,了解他在蒙古西征花剌子模时所起的作用。立窝阔台为汗,可以更好的贯彻约瑟夫西征的意图,这一切都是他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约瑟夫为什么要蒙古人为他西征,这是他心中的秘密,也是他埋藏在心中的仇恨,哪怕自己变成了血魔,七情六欲都已淡化,但是这个刻骨仇恨,一百多年了都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烈,他已经按捺不住心中复仇的火焰。一百多年前因仇恨而埋下的种子,已经在中原绽放成了恶之花,此刻恶之花的藤蔓即将蔓延到西方世界! 一十八 路见不平 诸王子们终于知道了窝阔台汗舍近求远,执意远征欧罗巴的真相,也理解了他的苦衷。见过铁木真之后,诸王子不敢再有异议,第二日就分别回到了自己的驻地,并着手开始准备西征事宜。 一月后,到了约定时间,诸王子、诸王公长子、各万户以下的那颜长子都已准备妥当,大军即将开拔,这日夜间,西征军名义上的统帅拔都,却收到了父亲赤术的书信,让他即刻去他帐中议事。 拔都一进大帐,却吃惊的发现父亲赤术,大汗窝阔台、二叔察合台、四叔托雷都在帐中。拔都一惊“大汗此时应该在王帐、二叔、四叔也都应该在自己的驻地,怎么全都到这里来了?”。 疑惑片刻后,拔都连忙跪下行礼道:“拔都拜见大汗,各位叔父!”。 窝阔台连忙走近将他扶起,并说道:“拔都,我们兄弟有事情与你商量,应该说是有要事拜托于你......”。 话说赵不弃单骑朝西南方向一路南下,数日后到达了建康府。建康府乃是千年古都,古称金陵,北有长江天线,四周群山环绕,素有虎踞龙盘之势,东吴大帝孙权以此为都建立孙吴政权,其后改名建业,西晋初年又改名为建康,东晋、宋、齐、梁、陈皆以此为都。从南朝始,建康有居民百万以上,乃是天下第一大城,而且随着衣冠南渡,建康城人文荟萃,物之风华,人称“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五胡乱华时,北方国土沦陷,晋室南迁,从此建康成为了汉人休养生息,立志北伐的基地。东晋、刘宋、萧梁都通过建康发动过数次北伐。靖康之变后,中原沦陷,宋室撤至江南,当时世人都希望宋室可以定都建康,以显匡复中原之图,但是宋高宗赵构却极度恐惧金人,根本无意北伐,于是他把都城建在临安,但是碍于民心舆论,仍然把建康府定为行都。 二十二年前,废太子赵竑被奸相史弥远诬陷与湖州人潘壬勾结造反,赵竑被逼自尽,王府遭到抄家,王妃吴氏带着襁褓中的世子在忠仆的掩护下逃出临安,辗转六百里来到建康府,恰好遇到前来传道的重阳真人,吴氏将世子托付给了重阳真人之后,便投井殉死。这些往事赵不弃也是在一年前马钰的叙说之下才知晓的。 赵不弃按照当日马钰师兄的指点下,来到了城北陡岗村,他本以为时隔已久,先母的土坟肯定早已荒废,寻找必定困难。谁知到达陡岗村后才得知,此处的王妃墓乃是世人皆知之处。原来当日安葬吴王妃之后,重阳真人就拜托当地乡人好生料理。一来是因为重阳真人的嘱托,二来当地乡人感佩吴王妃的忠烈,再加上赵竑乃是一代贤王,受万人敬仰,所以多年来,吴氏的墓一直都被四方乡人妥善料理,并且祭奠不断。 赵不弃在乡人的指点下来到了先母的墓前,看着修整一新的坟墓以及摆在墓前的供奉,赵不弃感慨万千,终于忍不住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母亲,孩儿不孝,这么多年了才来拜祭您!”赵不弃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我赵不弃也是有母亲的人,如果您还活着该有多好!”。 赵不弃跪在先母墓前,久久不愿站起,就在这时一阵少女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这哭声是如此的悲伤,赵不弃忍不住站起身来,朝哭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座新坟前,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孤孤单的跪在地上哭泣着,边哭边说:“阿爷,你走了,芸娘该怎么办啊!”。 也许是相同的心境,赵不弃不禁生出了同命相怜之感。他静静的走到少女身旁,轻声言道:“人死不能复生,姑娘还要节哀啊!”。 这个叫芸娘的少女,因为哭的太伤心,竟然没有感觉到有人走近,突然听到有人劝慰,吓了一跳,连忙转头看向赵不弃。 赵不弃与她四目相对,只见这个梨花带雨般的少女生的极为好看,一双满是泪痕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让人忍不住生出怜爱之感。 少女显然吓了一跳,盯着赵不弃看了半天没有说话,赵不弃安慰两句就打算离开,突然少女叫了一声“恩公,是你吗?”。 赵不弃一愣,又看了一眼少女,根本想不到在哪里见过,只好微微言道:“姑娘认错人了吧,江南在下还是第一次来!”。 “不是的,三年前在大兴府城外的饭馆,是您吗?”。 一听大兴府城外饭馆,赵不弃猛然想起,同时再次打量了少女,吃惊的说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卖唱的小姑娘?”,当年赵不弃北上王帐,寻找丘处机,路过大兴府的时候,在城外饭馆里遇见几个纨绔子弟调戏一个卖唱的小姑娘,他义愤之下挺身而出。也是在那个饭馆,他见到了耶律楚材,不知道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现在是否安好。 其实也难怪赵不弃认不出芸娘,当时也就是一面之缘,再加上那时的芸娘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如今却已经是个碧玉年华的少女了。 但是赵不弃的变化并没有太大,只是稍显成熟了一些,关键是他这一身绿袍,让人印象深刻,而且赵不弃对她有相救之恩,芸娘自然不会忘记。 “是的,奴家就是当时那个小姑娘,奴家叫芸娘,当日多亏了恩公解围,芸娘一直都记在心中!”,小姑娘看到赵不弃似乎忘记了悲伤,只顾兴奋的说着。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姑娘当时是和爷爷一起......”,赵不弃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看着新坟问道:“你爷爷已经故去了?”。 “是的,阿爷前几日刚刚去世!”,芸娘又悲伤的哭了起来。 “你阿爷上了年纪,生老病死本来就无法避免,姑娘也不要太过悲伤了!”,赵不弃安慰道。 “阿爷他,他是被人打死的!”,芸娘说道此处哭的更加伤心起来。 “什么,被人打死的,一个老人家怎么会有人对他下此毒手?”,赵不弃愤怒的说道。 原来芸娘自幼父母双亡,从小跟着阿爷四处流浪,以弹唱糊口,幸好芸娘长得水灵,歌声又美,虽然漂泊,但日子总还过得下去。也就是因为芸娘人美歌甜,她们时不时的会遇到麻烦。当年在中兴府,幸得赵不弃出手相助才摆脱了纨绔的骚扰。当他们刚刚进城不久,就传来蒙古大军即将来犯的消息,于是就和许多居民一起逃离而去。后来为了躲避战乱,一路逃回中原,谁知河南也遍地战火,几个月前,他们爷孙俩逃到了淮南,并一路来到了建康府。 本以为建康府百姓殷富,膏粱锦绣,他们爷孙俩可以在此安身立命。谁知前几日一次在酒楼卖唱时,却被当地豪强给看上了,豪强当场丢下几锭碎银子就要带走芸娘,爷爷上前哀求却被豪强手下打倒,爷爷不肯放弃,死命的抓住豪强的衣襟,惨被酒醉的豪强一脚踢死了。 由于死了人,豪强也有些怕了,丢下一些银子便扬长而去。昨日,孤苦伶仃的芸娘雇人将阿爷埋在此处,今日又思念阿爷,所以来到坟前哭泣,恰好遇到了赵不弃。 赵不弃听到芸娘的诉说,顿时压抑不住的愤怒,“你知道打死你阿爷的人是谁吗?”。 “奴家知道,酒楼老板告诉我,他是建康府玄武门的二当家,叫裘战,店老板说我惹不起他,不要告官了,告了也没用,收好他留下的银子,安葬好阿爷后,还是去其他州府好了!”,芸娘从小卖唱,自称奴家已经成了习惯,其实芸娘这么多年遇到的纠缠与磨难简直是数不胜数,但这次她却失去了最亲的爷爷。 “在宋国清平之地也有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姑娘放心,此等不平之事,我赵不弃绝不会坐视不管!”,赵不弃坚定的说道。 当日,赵不弃牵着马与芸娘一起进了城,并为芸娘置办了一身男装,芸娘穿上后,活脱脱一位俊俏少年。 赵不弃故意与人闲聊,从而打听到,在建康府主要有两大帮派,一个就是经营南宋内部水域多年的长江会,该会的总舵就在建康。另一个就是这个玄武门,建康城北有一处风景秀美的大湖,名叫玄武湖,该帮的总堂就建于玄武湖边上,于是帮派名称就叫玄武门。 长江会控制住南宋境内水运,做着走私生意,帮众众多,势力范围甚至远涉当年金国控制的黄河水域,但毕竟比较分散,所以在建康城内也只能与玄武门斗个平分秋色。玄武门经营青楼、赌场,与官府勾结很深,手下打手多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 玄武门大当家谭镇原本就是建康世族出身,他武艺高强,一手创建了玄武门,二当家据说之前是个中品的军官,后来不知怎么的脱离了军队,混成了帮派二当家,此人好勇斗狠,经常惹是生非,但是碍于他帮派豪强的身份,加上官府的包庇,一般人是敢怒而不敢言。 赵不弃打听到裘战经常会去秦淮河边的状元楼饮酒作乐,于是他便带着芸娘前往等候,赵不弃心里清楚,打死一个庶民老汉,对于裘战这种霸道惯了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许他转身就忘了,所以该饮酒作乐他还会饮酒作乐。 “赵大哥快看,那就是裘战这个恶人。”,才第二日,他们就等到了要等的人,而在赵不弃的要求下,芸娘已经不在称呼他为恩公,只叫他赵大哥。 只见一个满脸红光,十分魁梧的汉子,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进入了状元楼,而那个满脸红光的汉子正是裘战。 赵不弃与芸娘兵分两路,芸娘前去打探裘战一行人落座的包厢,而赵不弃却去雇了一艘小画舫。赵不弃之所以这样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状元楼临河而建,包厢的露台大多临着秦淮河,这也是秦淮各个酒家的一大特色。裘战一行人数众多,而且又在酒楼这种人员川流之所,如果从酒楼内前往擒人,一旦混乱起来,裘战很可能乘机溜走,如果在河面上,从露台跳入,便可以出其不意的制住目标。 芸娘刚刚上楼,就听见了一阵粗豪的笑声,这笑声正是她永远也不能忘记的笑声。芸娘很快便查清了裘战所在的包间,与赵不弃汇合后,两人一起乘画舫,朝状元楼的方向驶去。 十里秦淮,才子佳人,六朝金粉之地,江南繁华之所。秦淮河乃是建康第一名风流名胜之地,号称“衣冠文物,盛于中原;文采风流,甲于海内”,十里秦淮两岸遍布酒肆、青楼,真是金粉楼阁,灯火辉煌;丝竹吟唱,昼夜不息。不论是豪族公卿还是文人墨客,夜夜流连忘返。被民间誉为“南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赵不弃站在画舫前端,看着秦淮河两岸的秦楼楚馆,听着歌女用空灵的歌声吟唱着李清照的《月满西楼》。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北方战乱多年,赤地千里,百姓名不聊生,血魔残害生灵,无数城市成了可怕的人间地狱。但是这里却是一片纸醉金迷,同一片天空之下仿佛是不同的两个世界,赵不弃闭目叹息着。 “赵大哥是否觉得这位姐姐唱的好听?芸娘歌声也不输她,下次让芸娘只唱给你一个人听!”,芸娘见到赵不弃闭目沉思,以为他被刚刚的歌声打动。 “不不不,我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一些事情。”,赵不弃缓缓说道。 不一会,画舫就来到了状元楼下的河面,接着找到了裘战所处的那处露台之下。赵不弃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摇画舫的老翁,说道:“老丈,劳烦你在此等候,在下去去就回。”,赵不弃看了一眼芸娘,奋力一跃,单手够着了露台栏杆,然后用力一挣,跳进了包间里面。 摇画舫的老翁,见到赵不弃身背双剑,又是以这种方式进入状元楼的,知道定有事端发生,本想赶紧离开,但是看见芸娘还在船上,又怕赵不弃事后找他麻烦,只好惴惴不安的守在露台下面。 包厢内,一众豪强正在觥筹交错,一个歌女坐在一旁捧着琵琶自弹自唱,突然一人从露台跳入,惊的众人大哗,歌女吓得大叫起来。赵不弃跳入包厢,就看见裘战正坐在主位之上。 一众豪强一惊之后,纷纷站起,大骂道:“哪里来的贼子?”。 裘战一开始也是大吃一惊,但相比其他人,还算镇定,他转头看向赵不弃,只见赵不弃也盯着他,“你就是裘战?”。 “他奶奶的,你这是在找死!”,不等裘战回答,几个小喽喽已经站起身来,准备上前教训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裘战挥手制止众人,狞笑着的说道:“洒家就是裘战,你是何人?”。 “随我走吧!”,赵不弃冷冷的说道。 “讨打”,“找死”,“不知死活的小子”,众人闻言忍不住大骂。 “哈哈哈!要我跟你走总要说个原由吧!”,裘战再次制止住了众喽喽。 “前几日,有一个带着孙女弹唱的老汉,是不是被你所害?”。 “原来你是替他寻仇来到!”,裘战笑道:“妙极,妙极,不过要我跟你走,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没说完,裘战拿起酒壶就朝赵不弃砸去,然后快速起身朝赵不弃攻去。赵不弃头一偏,就此躲开,然后迅速双拳迎着裘战击去。谁知裘战练得一身横练功夫,赵不弃双拳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打在大树之上,反而震的双拳生疼。 裘战大笑着,一掌再向赵不弃劈来,这一劈力大无穷,赵不弃不敢硬挡,急忙闪身躲过,身后的茶几居然被这一掌劈碎。 两人你来我往,空手斗了二十来个回合,一旁的喽喽们也都看傻了眼。赵不弃意识到自己托大了,此人功夫确实了得,特别是他一身横练功夫自己的拳脚伤不了他,而且此人没有兵器在手,自己也不好拔剑而上。 看来只能智取了,眼见裘战挥动双拳,猛虎般的朝自己扑来,赵不弃一个矮身,集中内力于两指之上,然后闪电般的点向裘战的期门穴。赵不弃在重阳宫长大,医理穴位颇有了解,期门穴在人的下肋处,一旦遭到打击,必定浑身酸麻无力,哪怕是横练功夫,此处也必是弱点。 果然,赵不弃一击之下,裘战大叫一声,然后跪在地上,赵不弃乘机从后面一个双风贯耳,两掌左右猛击裘战的太阳穴。一声闷哼,裘战倒地昏死。 一众小喽喽大惊失色,连忙掀翻桌子向赵不弃扑来,而赵不弃却快速抓起裘战,跳下了露台。 扑通一声,画舫猛的一沉,老汉见到刚刚跳起的青年居然抓了一个彪形大汉下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片刻后,露台上一阵呵骂之声,老汉不待赵不弃开口,赶紧拼了命的摇船而走...... 第二日一大早,建康府府衙外一阵急促的击鼓之声,府尹连忙升堂,只见府衙外密密麻麻的围满了百姓,而大堂上只有两男一女三人,中间五大三粗的那人满脸淤青,被绳索捆着跪在地上,身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手拿状纸也跪在地上,而另外一名绿袍青年却站在堂上。这三人正是赵不弃,芸娘,裘战。 府尹盯着赵不弃问道:“你有功名在身吗?”。 “并无功名!”。 “大胆,本朝定制,没有功名入堂伸冤者皆要跪于堂下,你要本府派人押你跪下吗?”,府尹怒道。 赵不弃闻言,无奈的跪了下去。 这时府丞突然认出了堂下被捆绑者正是玄武门的二当家裘战,连忙向府尹耳语起来。府尹也是一惊,片刻后,佯装镇定的说道:“堂下所跪何人,可有状纸呈来?”。 芸娘略显胆怯的言道:“奴家宋芸娘,五日前,阿爷被此人殴打致死,这有此人签字画押的供状,请大人过目!”。原来,昨夜赵不弃把裘战擒到城东一处空宅之中,再与芸娘商量后,两人都不愿行私刑,于是打算让裘战主动认罪,写好供状后,再交由官府判决。裘战醒来后,不断求饶,又想乘机逃走,却被赵不弃打的不敢动弹,原来他虽然强横,但归根到底还是个欺善怕弱,贪生怕死之辈。他本是军官,开禧北伐时被金兵吓得肝胆俱裂,装死后逃离战场,得亏他有一身横练功夫,反而让他混了个玄武门的二当家。 裘战见逃不了,又打不过,担心会有性命之忧,于是拿起芸娘准备好的纸笔,洋洋洒洒的将自己的罪状写了一大篇,并签字画押。其实裘战心理清楚,只要将他交给官府,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出了,到时定会让这个抓他的小贼生不如死。 府尹看着手中签字画押的供状,显得十分为难,白字黑子,又有本人画押,府外又围满了百姓,如果现场包庇怕是不行,看来只有事后想办法弥补了。裘战也不担心,就算当场判了斩首,过几日也能转为流刑,不久后还是可以大摇大摆的回到建康,再加上他确实被打的怕了,面对身旁的赵不弃,他也不敢当场翻供。 一番问答结束,府尹与府丞、师爷商量之后,当堂宣判道“犯人裘战,uu看书 ww.ukash 与宋老汉发生冲突,不慎将其打死,判其流放夷州,不日执行!”。 “阿爷是被他殴打致死,怎么能说发生冲突,不慎被其打死,奴家不服!”,芸娘高声喊道。 “如你所说宋老汉的确拉扯过犯人的衣襟,犯人挣脱中不慎一脚将其踢死,这不是冲突中造成误杀,还是什么?”,师爷驳斥道。 “杀人偿命,为何只判流刑?”,赵不弃愤声问道。 “本朝律法,斗殴致人死亡者,处以流刑,大人这样判决有什么问题?”,师爷冷酷的说道。 “还有你,本朝律法,私自斗殴者处五十杖刑,再徒半年之刑!”,府尹对着赵不弃呵斥道。 “什么,此人行凶致人死命,你们任由他逍遥法外,我将此人擒住,送往官衙,何罪之有?”,赵不弃大怒道。 “一派胡言......”,府尹刚想驳斥,突然堂下一名文吏向他打起了手势,不一会文吏递了张纸条交给府尹。 片刻后,府尹言道:“私自斗殴本已触法,但本府念你皆因打抱不平,又将犯人送至府衙,就免了你的刑罚,退堂!”。 府尹等众人转出府衙,裘战也被衙役押走,赵不弃去门房拿回佩剑与芸娘走出府衙,围观的百姓瞬间发出一片欢呼之声。 赵不弃与芸娘没走多远,迎面走过三人将他们拦了下来,赵不弃定睛一看,这三人都不是泛泛之辈,特别中间那位儒雅的青年更是相貌堂堂,显得十分温文尔雅。 没等赵不弃说话,青年开口道:“在下长江会江自流.....”。 一十九 行刺 “长江会”,赵不弃心头一惊,其实长江会的大名他早就有所耳闻,这是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帮派,宋国境内乃至金国的漕运,它都有所参与,此帮派虽然也私下做些走私的营生,但并无多少恶名,不过江自流这个名字赵不弃倒是第一次听说。 “这是我们二当家的,刚才大堂之上也是江二当家暗中相助你们。”江自流身旁一个瘦高个的剑客说道。江自流虽然刚过而立之年,但是颇有智谋,又爱结交朋友,在江湖上很有威望,如今长江会大当家已经年迈,一般不过问世事,所以江自流是长江会实际上的当家人。 的确,赵不弃也在纳闷,府尹原本打算乘机治他个私斗之罪,后来突然自我转圜,原来确是此人出手相助。 赵不弃也是心有余悸,如果真的被治罪,免不了会有一番打斗,到时不但芸娘难保,宋国他可能也无法再待下去,于是感激的说道:“原来是二当家出手相助,在下万分感激!”。 江自流摇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足下才是大仁大义之辈,不如让在下请足下小酌两杯如何?”。 赵不弃一来感激江自流相救之情,二来也被他风采吸引,也想交他这个朋友。在乞活堡与全真教众人分别时,丘处机也曾建议他要多多交结豪杰,于是赵不弃欣然说道:“二当家邀请,在下敢不赴约,只不过在下从来滴酒不沾!”。 “哈哈,饮酒只是旁枝末节,在下只想结交你这个朋友,足下乃是英雄,并非本帮之人,不需要把二当家挂在嘴上!”,江自流微笑着言道。 几人一起走到路对面的绿柳居酒楼之中,其实江自流邀请赵不弃也是存有自己的考量。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擒玄武门的第一高手,自然不是凡人,他当然想结交。加上长江会与玄武门在建康城中明争暗斗多年,此次赵不弃状元楼勇擒裘战,玄武门定会把这笔账算在长江会身上,因为只有他们才有实力与理由做这件事。既然解释不清,不如正大光明的邀请赵不弃,这样做反而可以堵住玄武门的猜度之心,还能向外人表达长江会不惧玄武门之意。 “赵不弃,赵不弃,好名字,想不到足下竟然与当今天子一个姓氏!”江自流玩笑道,他不知道赵不弃确实就是皇家后代。 “江兄取笑了,江兄一身儒雅风姿,实在看不出居然有如此赫赫身份!”,赵不弃由衷的赞道。 几人在沿街的窗口处围坐一桌,街上人来人往纷纷对着他们这一桌指指点点。赵不弃忧虑的说道:“本来以为有了签字画押的供词,府尹就会秉公办事,刚才堂上一见,在下担心最终并不能治得了裘战之罪。”。 江自流微微言道:“你担心的不无道理,但是在下可以告诉你,府尹这次绝不敢徇私枉法!”。 “哦,此话怎讲?”,赵不弃疑惑道。 “容在下把其中关节说与赵兄听。”,江自流缓缓说道:“长江会历史悠久,也略微有些实力,宋国各地也都能说得上话,不光是建康府,哪怕京师临安,长江会也有一定的经营。今日早晨,在下正在府衙对面的茶楼饮早茶,突然看见府衙前一阵骚乱,手下兄弟向我诉说此事,才知裘战被人擒送府衙。此等奇事,在下自然不能错过,所以刚才在下也在府外围观众人之中。一见赵兄的英雄气概,在下便十分欣赏,见到府尹意图加害赵兄,在下才会忍不住托人相助,不管如何府尹还是要卖我几分薄面的。也正是因为在下托人为你说情,府尹更不敢私放裘战,万一在下找到御史言官参他个徇私枉法,加上这么多百姓见证,哪怕他是史国老的门生,恐怕也会落得个革职查办的下场。就算他认定在下不敢冒着得罪史国老的下场,而去找言官弹劾他,但他还是不敢冒这个险。虽然玄武门会给他压力,但是有我曾托他说情一事,他完全可以将压力推到我的身上,所以说裘战必被流放夷州,至少短期之内不可能回得来。再说夷州乃是海岛,化外之地,他能不能活得下来还是个问题,就算要想回来还得问问我长江会同不同意,毕竟水路海路都由我们在把持!”。 “原来如此,在下再次多谢江兄!”,赵不弃感激道。 “奴家多谢二当家的”,宋芸娘听完也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如此一来,长江会与玄武门的梁子不是越结越深了吗,这该如何是好?”,赵不弃突然忧虑的问道。 江自流微微摇手,“长江会与玄武门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没有这件事,我们之间的梁子也不会少,再说能够除掉裘战,对玄武门来说必然元气大伤,这对我们长江会只能是利大于弊!”。 一番交谈之后,得知赵不弃将要前往临安,江自流言道:“赵兄虽然英雄盖世,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足下已经被玄武门锁定,很可能出了建康府就会遇到伏击,而且玄武门打手众多,赵兄不一定那么容易脱身,今日下午在下就安排赵兄坐我长江会的货船秘密离开!”。 赵不弃本不想麻烦别人,但是考虑到不愿再生枝节,于是欣然道:“在下多谢江兄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件事情相托!”。 “哈哈哈,赵兄放心,宋姑娘在下一定好好保护,绝不会让她有任何差池!”,赵不弃还没有开口,江自流已经大概知道他要相托何事。 “我是希望江兄可以将宋姑娘送往楚州!”,赵不弃言道。 “小事一桩,蔽会每日都有商船出海北上!”江自流微笑说着。 “赵大哥,芸娘如今举目无亲,想跟你走!”,芸娘掉下了眼泪。 赵不弃言道:“我去临安是有正事要做,等事情做完定会回到楚州,楚州还有个姐姐,她跟你一样,也是苦命之人,你们定会相处的很好!”。 “好吧,赵大哥不要骗我,芸娘等着赵大哥归来!”,芸娘故作坚强的说道....... 当日下午,赵不弃藏身在长江会的货船船仓之中,自长江向东在转入京杭大运河一路朝宋都临安而去。玄武门自然得到赵不弃已经被长江会送走的消息,但是水面之上他们如何能和长江会抗衡,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不弃离开,而这笔账他们自然要与长江会算,但是这一切江自流早就了如指掌,江自流正好准备借此机会一举收拾掉玄武门这个眼中钉。 其实赵不弃到临安是为了做一件重大的事情,这是他一年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那就是刺杀史弥远。自己虽在重阳宫长大,但当他得知自己身世之后,还是决定为父母报仇,毕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其实马钰让他脱离全真教,有一方面原因也是让他丢掉全真教的包袱,去做自己必须做的事情。而且刺杀史弥远不但是为了私仇,也是为了大义。史弥远之前勾结金国,反对北伐,后来见到蒙古强大,又力劝理宗示好蒙古,与国贼无异,除掉他也是为国锄奸,所以赵不弃下定了决心,在设法守土保民之前,一定要铲除史弥远。 此时正值江南梅雨季节,小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船行三日,赵不弃躺在甲板货箱上,任小雨淋湿身上的衣服,好不舒服惬意,“不知临安之行能否顺利,但不管如何,此事非做不可”。 “赵大哥,前方不远就是临安了!”,一个青年水手模样的人说道。此人名叫石磊,是这艘货船的当家,在长江会也算是个得力成员,几日的相处,他已与赵不弃相熟,于是亲呼他为赵大哥。 “这几日,麻烦石兄弟了!”,赵不弃站起身来,远远看见了临安城墙。 “赵大哥说得哪里话!”,石磊言道,“码头上搬货的苦力也都是我长江会的人,赵大哥如果想,额...想秘密入城的话,小弟可以安排!”,石磊也是聪明人,他当然猜到了赵不弃到临安定是有什么隐秘之事要做。 “那倒不必了,等船靠岸之前,我就要下船了,咱们来日方长!”,赵不弃自然不愿意给长江会再惹麻烦。 “那也好,如果赵大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临安城南岳王庙旁的大江会馆是我们的地盘,到时只要说出小弟的名字,定会有人出手相助!”,石磊诚恳的说道。 “好,我记住了!”,面对石磊的好意,赵不弃也不好直接相拒。 京杭大运河原为春秋吴国为伐齐国而开凿的邗沟,其后历代都有扩修,其中隋朝扩修幅度最大,并贯通至都城洛阳且连涿郡。就在货船离码头约有一里远的时候,赵不弃纵身一跃,跳到了运河西岸,石磊众人大为惊叹! 临安城虽没有古都建康那般雄伟,但是好歹也是宋国的都城,城外盘查显得极严,赵不弃身背双剑,被好一阵盘问才被放入。临安城比起建康少了些许雄浑但是却更多了几分江南的婉约与秀美。 赵不弃入得城来,见到城里熙来攘往的民众,觉得一点也不比建康逊色。史弥远在宁、理两朝皆位居宰辅高位,权倾朝野,他对金国屈服妥协,对南宋民众则疯狂掠夺。他招权纳贿,货赂公行。还大量印造新会子,不再以金﹑银﹑铜钱兑换,而只以新会子兑换旧会子,并且把旧会子折价一半。致使会子充斥,币值跌落,物价飞涨,民不聊生。但是史弥远极会逢迎上衣,深得宁宗与理宗的信任,如今年过七旬依然圣眷不减,被封为卫国公。他的党羽被时人称为“四木三凶”,其中薛极、胡榘﹑聂子述﹑赵汝述四个人每一个名字中都有一个“木”字,“三凶”则是指李知孝、梁成大﹑莫泽这三个人。 史弥远在临安城无人不恨又无人不畏惧,他建在西湖边上的卫国公府更是无人不知,赵不弃很轻易就打听到了他的府邸。但是在临安城内外,史弥远还有别墅十几间,平时也不一定住在国公府里。此时还早,赵不弃先在饭馆简单的对付了一顿,又去钱塘江南边的岳王庙参拜了一番,才动身前往卫国公府碰碰运气。 来到西湖的时候,已经日暮,苏轼有诗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的景致真是天下难觅。赵不弃从白堤、苏堤之上穿过西湖,他当然知道这两段相连的湖堤正是唐代白居易、北宋苏东坡在临安为官时所修,白、苏乃是文人墨客,虽不一定精于政务,但他们定不是鱼肉乡民之辈,这两段湖堤正是他们为官时,带领百姓清淤西湖时所修,百姓们为了纪念两人,故称此堤为白堤、苏堤。 西湖中数艘巨大的游船在湖面上荡漾,船上悠扬的丝竹漫歌和饮酒作乐之声不断传入赵不弃的耳朵里,正映衬了那首“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宋国朝廷自从迁都临安之后,很多人一直沉浸在江南的歌舞暖风之中,早就忘了北伐中原恢复故土的信念。 来到西湖北岸,偌大一处府邸简直是蔚为壮观。赵不弃发现国公府外的警戒十分的严格,到处都有卫兵来回戒备,也有一看就是乔装改扮的锦衣人四处巡视。赵不弃不禁感到疑惑“史弥远虽然权倾朝野,但府外警戒不至于会如此严格吧?不过如此严格的警戒,史弥远一定就在府内,机不可失,如果今日不行动,明日想找他就难了!”。 赵不弃乘着夜色绕到国公府的临湖一面,发现守卫相对薄弱,于是瞧准时机,快速的攀入了院中。恰巧进入之地是国公府的后花园,赵不弃快速跳入一处假山之中隐藏了起来,他边隐藏身形边观察四周的动静,确认没有暗哨之后,就备走出假山,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今日老爷宴请的是何人,为何府中安排如此隆重,侍卫都多了好多!”,一个女子轻声细语的问道。 “哎呀,你就好打听这些,总之不管是哪位达官贵人,咱们姐妹都得好好侍候,不然老爷定然饶不了我们!”。 “这个妹妹自然知道,前日姐姐教我的那首《如梦令》,妹妹早就练得熟了.......”。 这两个歌姬走远之后,赵不弃才悄悄的走出了假山,“原来史弥远今日宴饮,怪不得府内外警戒如此严格,看来宴请之人定是大有来头!”。赵不弃得知国公府防卫不是一直如此,打算隔日再寻他行刺,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最起码看看史弥远长什么样也好。 既然府内宴请,那么饮宴之处自然好找,很快赵不弃就在夜色的掩护下寻到了饮宴之处,那是一栋极其气派的屋宇,屋内是丝竹吟唱之声,而屋外时不时就有几个便服护卫巡视而过。赵不弃瞅准时机攀上了屋顶。趴在屋顶上的赵不弃环顾国公府,只见灯火阑珊之下,国公府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说是皇帝行宫也不为过。当年他见过大同府的永宁王府邸,贵为金国亲王的府邸根本都无法与之相比。 就在赵不弃揭开屋顶瓦片,准备向厅内窥探的时候,突然感到身后危机大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黑影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的不远处,而他何时上的屋顶,赵不弃居然毫无察觉。 见到赵不弃转头,那人也是略微一惊,显然他也不曾想到此人能发现自己靠近。说时迟那时快,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扑了过来,赵不弃弹身避开,“夸嚓”一声,原本赵不弃身下的屋瓦碎成一片,而响声立刻惊动了屋外的众多侍卫,一时间屋顶之下喧哗了起来。 黑影双手化爪再向赵不弃攻来,他速度极快,赵不弃来不及拔剑,只得后退闪避,可是对方实在太快,自己一片衣襟居然被撕了下来。黑影言道:“贼子,你是何人,还不束手就擒!”。 就在这时,已经有好几个侍卫爬上了屋顶,而赵不弃也乘这个空档拔出了双剑。爬上屋顶的侍卫显然都是高手,一番激战,赵不弃居然被逼落地面。 刚一落地,四面八方围拢了几十个侍卫,好在赵不弃自创了一套双手剑术,双剑在手犹如两条银龙,侍卫人数虽多,但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赵不弃。赵不弃边斗边找机会逃走,可是院墙上都有侍卫把守,他几次跃起都被逼了下来。 这时,一个手持双钩的侍卫向他攻来,只看他双钩左右两个方向分上下两路划向赵不弃,这一招极为老道也非常阴险,一般人防得了左边难防住右边,防得了上边就防不了下边。赵不弃自然清楚,只见他双足一点,右手执清修剑当胸向此人刺去。那人也是大惊,想不到这个刺客不守反攻,如果自己不变招,没等伤到对方,自己的胸口已经被洞穿了,他只好急速撤钩,向后跳开,一撤之下竟与另一个侍卫撞到了一起。 先前在屋顶上的黑衣人这时也加入了战局,刚才在屋顶看的不甚明了,此时院内灯火通明,赵不弃见他满头花白的头发,一脸消瘦,一只鹰钩鼻子实在太过明显,而他不用兵刃,只是双手之上套着铁质手套,指端尖锐,犹如鹰爪。 “呼呼!”两声,赵不弃的胳膊衣服被此人扯下一大片,但是他的肩膀也被赵不弃一剑划破。赵不弃被侍卫们层层围住,想要逃出难比登天,他脑筋一动,突然转身朝屋厅的大门奔去。侍卫们大惊,他们都以为这名刺客此时只想突围,谁知道他竟敢朝屋宇大门处跑去,而守在门处的侍卫显然防卫不及,赵不弃几剑便将他们劈散。 那名黑衣鹰钩鼻者见状大惊失色,也不顾肩膀上的剑伤,快速向赵不弃扑去。赵不弃听见此人呐喊,以及扑近的声音,头也不回,就往旁边一闪,黑衣鹰钩鼻跳在空中来不及改变方向,“咚”的一声,居然把厅门给撞了开来,就在他惊惧诧异之时,赵不弃乘机飞起一脚将他踢开,然后跳进厅中。 厅门被撞开,uu看书. 厅内一片喧哗,赵不弃跳入后,更是引得一阵骚乱。赵不弃原来打算擒住厅中某个达官贵人,用他做为人质以图脱身,可是一进大厅,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很是吃惊。 本以为只是几桌酒席而已,可是此厅却是宫廷式样,主席之上端坐着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贵人,而他下首两侧众人却似古风般的分席而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就坐在中年人身侧。 侍卫连忙冲入大厅,而赵不弃却被逼入了大厅中央。厅内众人也缓过神来,一个个高喊着:“护驾,护驾,快快护驾!”,接着就有几个跑到了中年人首席之前。 赵不弃大惊,连忙转头看向主席上的中年人,“护驾!”,难道此人就是当今天子,宋国的赵官家? 那位中年人与赵不弃四目一对,突然大惊,还未说话,身旁须发皆白的老者居然叫了起来“济王,济王又回来了,他是向本公复仇的!”。 厅中混乱,老者的言语其他人也未曾注意,但是却听在了赵不弃的耳中。侍卫又再次将赵不弃包围,数柄刀剑向他劈来,就在这时,一声大吼,“住手,休得伤他!”,此声也不是太大,但仿佛有着巨大的能量,众侍卫连忙停止了进攻,并同时向发声之人看去。 赵不弃闻声望去,只见发声之人正是那个中年人,此时他已站起,而且颤抖的看着自己,厅中不知如何居然安静的针落可闻。 片刻后,中年人缓缓的说道:“你走吧,走吧,你们不得阻拦!”,“你”自然是对赵不弃说道,“你们”却是对侍卫们下的命令! 二十 会君王 中年人站在首席之上,盯着赵不弃,用微颤的语气缓缓说道:“你走吧,走吧,你们不得阻拦!”。 赵不弃看了一会儿中年人,然后转身走出厅外,数十个侍卫纷纷居然真的让出了道路...... 夜幕深沉,赵不弃躺在西湖边上的飞来峰上,看着满天的星斗,百感交集“这个中年贵人定是赵官家无疑,也就是自己的叔父,他想必认出了我,但为什么要放我走呢?当年不就是他亲自下令害死了我的父亲......”。 因为天子驾临,在众多御前高手的护卫之下,赵不弃行刺史弥远的行动失败了,他也知道经此一役,之后再无机会。接下来的几日,赵不弃担心受到追捕,一直躲避藏匿,他又不愿长江会因为自己惹到巨大的麻烦,所以并未投奔大江会馆。可是赵不弃发现临安并未戒严,城门也如往常一样,并未受到严密的管控,于是便悄悄的离城而去。 一路未见有人跟踪,赵不弃在临安城北十里外十字坡的一处酒铺停了下来。此处正是临安城北面的交通要道,所谓十字坡,就是一处高地,此处正是岔道所在,向南直通临安城,朝东则是明州,向西乃是绍兴,一路向北可到平江。此地可谓是北面进出临安的必经之处。 赵不弃环顾酒铺大堂,只见皆是行客,未见有何异常。他向店小二点了一碗素面,面条还未端上,一位文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这位少侠,某家主人想请你一叙!”。 “在下不知你家主人是谁,还请先生替在下辞过你家主人!”,赵不弃抬头看着文士冷冷的说道。 “主人盛情相邀,某以为,少侠还是赏光为好!”,先生不紧不慢的说。 “在下说了,不认识你家主人,还是免了吧!” “少侠去见了家主,一定会了却心中多年的疑问,还是请受累移步!”,文士言语之间变得诚恳起来。 思虑片刻,赵不弃很想知道何谓多年疑问,也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心中一定,便站起身来,在文士的引路下来到了酒铺堂后的包厢之中。 一进包厢,赵不弃立刻一惊,只见一张圆桌后坐着一人,而他身旁站着一人。站着的那人一身黑衣,乃是那个鹰钩鼻子之人,而坐着的那人正是在国公府大厅内的中年人。 赵不弃随文士走向包厢的时候,脑袋中就有一丝想法,认为会不会他所谓的主人就是当今赵官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荒谬,天子怎会驾临这里,当他进入包厢,果然见到赵官家的时候,还是被惊的愣在了当场。 中年人相反要从容许多,他看似已经等候赵不弃多时了,就在文士行礼,然后关门而出的时候,中年人说道:“你应该猜出朕的身份了,对吗?”。 赵不弃仍是沉默,良久后才问道:“你...官家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出现在此地!”。 这位中年人正是当今宋国的天子,宋理宗赵昀。 理宗抚须微笑道:“你不要忘了,朕是天子,想查找一个人总会有办法的,再说不是还有他吗?”,理宗转头看了一眼鹰钩鼻子之人说道:“此人你也会过了,他是朕的贴身侍卫,名叫元翼,其他人都叫他影子,他不但轻功独步天下,追踪之术也是世间少有,其实你离开史府的当夜,他就跟上你了!”。 赵不弃看了一眼木然不动的元翼,心中很是惊骇“此人轻功与追踪之术如此之强,自己被盯了几日居然都没有察觉!”,同时赵不弃想到,如果赵官家要害自己,几日之中多的是机会,如今与自己想见定有重要的事情想说。他也知道,此刻酒铺不知道埋伏了多少高手,绝不止他身边这一个元翼。 理宗突然微笑道:“光顾说话,差点忘了,你赶了半日路程,而朕也饿了,我们边吃边说吧!”,说着一拍手掌,很快包厢的门就被推开,紧接着西湖醋鱼、荷叶鸡、龙井牛肉羹...一众临安当地的美食纷纷被端了上来。 赵不弃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果然临安美食的口味鲜美无比。理宗只是略微吃了两筷子,然后看着赵不弃欣慰的言道:“当日我一见你,就认出了你,你与他太像了,简直就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赵不弃闻言,丢下了筷子,看向理宗。 理宗连忙说道:“你吃你的,边吃边听朕说就行了!”,理宗微微叹息一声“济王赵竑是先皇长子,乃是一代贤王,他不但是宗室子弟的榜样,更为天下臣民所敬仰,朕当年就极为仰慕济王兄......你简直就与皇兄年轻之时长的一模一样,当年,当年朕就知道,皇兄的子嗣失散民间,朕也多方查访,但却毫无音讯,如今朕见到了你,确定你就是皇兄的子嗣,对吗?”。 赵不弃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盯着理宗言道:“多方查访,官家是要斩草除根?”。 “大胆,官家面前怎敢如此无礼!”,元翼怒斥道。 理宗连忙阻止道:“闭嘴,你出去!”,元翼闻言一惊,想要遵命,但又担心天子安危,一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出去,朕的话你不听了吗?”,理宗微怒道。 元翼无奈的行礼而出。 “王侄,你怎可如此揣测朕的心意,朕虽然愧对王兄一家,但朕岂是这种丧心病狂之人?”,理宗哀声说道。 赵不弃冷哼一声,并不接话。理宗继续说道:“朕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之后,朕再与你详述!”。 “哪里?”,赵不弃冷冷的回答。 “去了你便知道了!”,不知怎地,赵不弃虽然深恨理宗赵昀,但是对他的话又有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 赵不弃与理宗进入马车之中,车外果然是大队便装的侍卫,马车开动,赵不弃闭目不言,理宗也不说话,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下。理宗言道:“到了,王侄下车吧!”。 车门打开,理宗在车外侍卫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赵不弃随后也跳了下来。这里是一处幽静的山岗,一条石阶笔直而上,石阶两旁除了青松就是一个个石兽石马,此处竟然是一个陵墓,见其规模,此间主人定然极有身份。 沿阶而行,路过几扇石制陵门,来到一处香炉之旁,香炉之前是祭台,后面乃是碑亭,亭内一方巨大石碑上写着“先昭肃镇王赵竑之碑”。 理宗看着石碑言道:“此处正是你父王之陵!”,赵不弃闻言一惊。原来赵竑自尽之后,端平元年,理宗下诏礼部计议,追赠赵竑为太师、尚书令,依旧赠节度使,升封为镇王,谥号为昭肃,并修建镇王陵已享祭祀。 理宗突然拿起祭台上早已准备好的千秋香点燃了起来,然后竟然跪在了祭台之前。 “官家!”,身后侍从大惊。 理宗头也不回的大声说道:“都退下!”,众人闻言退到了远处的陵门之外。 理宗对着石碑拜了三拜,然后对着赵不弃说道:“你也给你父王上柱香吧!”。 赵不弃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焚香,并跪拜了起来,随着他的头重重的磕在地面的石板上,赵不弃已是泪流满面。 “你的父王乃是一代贤王,当年谁不敬仰,那时朕只是先皇膝下一个极为普通的皇子,皇兄在朕的心中犹如高山不可仰望!”。 “那为何......”,赵不弃心中一痛,话刚开口就说不下去了。 理宗当然知道赵不弃所指何事,沉默片刻后,闭目说道:“王兄出身不久就是皇储,而且一直都是宗室皇子们的楷模,朕从来没有想过能够登上大宝,然而帝冕却意外的戴在了朕的头上。既然坐上了帝座,就会日夜担心坐不安稳!当年湖州人潘壬、潘丙兄弟造反,又与淮北忠义军首领李全勾结,打着拥护济王称帝的旗号,号称水陆大军二十万直扑京师。一时间造成了京畿危机,骁卫营又搜出数封皇兄与潘壬交通的书信,朕岂能不信?诏令皇兄自尽以绝叛贼之望是朕的旨意,二十多年来,朕心中每每为此日夜不得安!然而查抄王府朕实不之情,得到消息后,也多方查找王嫂与你的下落,这些都是实话,朕没有半句隐瞒。朕不敢奢求王侄的原谅,但是如果时光可以倒回,朕宁愿让出宝座!”。 赵不弃盯着闭目悲痛的理宗看了良久,一腔怒火居然发不出来了。 理宗睁开眼,看着赵不弃问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王嫂现在何处?”。 看着一脸诚恳的理宗,赵不弃的心志渐渐放软了,“母亲将我托付给了一个室外高人,然后投井殉死了!”,想到此节,赵不弃再次落泪。 “什么?”,理宗一惊,随即叹息道:“王嫂原本就是个刚烈之人,她与皇兄乃是一对璧人,当时众皇子们谁不羡慕!”。 见到赵不弃沉默不语,理宗继续言道:“如今王侄回来了,朕万分欣慰,朕即日便让宗正寺将你的名字写入玉牒,朕要让你承袭王兄的爵位,对了,朕太糊涂,到现在还不知道王侄叫什么名字?”。 赵不弃先是一惊,随即摇头坚定的说道:“我叫赵不弃,我虽然姓赵,但并不想入籍宗室,官家还是不用费心了!”。 理宗一愣:“不弃,不弃,好名字,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你母亲所取还是那位高人,这是让你不放弃王兄的志向啊!不弃即为皇家血脉为何不入籍宗室?”,理宗神情突然黯淡了下来,缓缓的说道:“你可知道,朕的几个儿子都是纨绔庸碌之辈,王侄英武不凡,等朕百年之后,皇位也许要传给你的,这天下...这天下原本也应该是你父子的天下!”。 赵不弃大惊,“我闲云野鹤惯了,绝不是贪念权位之人,官家刚才的话,我实在不敢听,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就欲离开。 理宗见状连忙说道:“不弃慢走,如今蒙古撤出河南,正在集中举国之力准备西征,这正是我朝收复故土的大好时机,你的身上流着赵氏的血液,难道就不愿意帮朕,不愿意为社稷效力吗?”。 赵不弃闻言愣了一下,保境安民,匡扶社稷,恢复汉家江山,这些本就是先师对自己的期望。赵不弃随即转过身来,对着理宗说道:“两年前,我得知自己身世,又知道先师确有让我不忘重振山河的意志,我愿意为百姓为社稷效力,但官家刚才说的入籍宗室,我绝不敢从命!”。 “也好,也好,暂时先不管这个,朕要封你为大将军,让你率领王师收复失地,如何?”,理宗略显兴奋的说道。 赵不弃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没有领军打仗的本领,更没有运筹帷幄的智谋,只是空有一点拳脚功夫,也在北方与血魔交战过,如果官家真的以江山社稷为重,我到是有一些建言!”。 “好极,好极,血魔军团正是朕一直寝食难安之事,不弃居然与血魔交战过,这是天意,更是社稷之福,说吧,有什么建议,朕一概照准!”,理宗说道。 “经过我几年来的经历,发现血魔畏银,陛下可下令打造镀银的兵器分发给将士,以被不时之需。另外,在楚州还有一百多随我南下的勇士,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除魔队员,但如果要与蒙古开战,必然要应对血魔,这点人数远远不够,官家当允许我自行募兵!”。 理宗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道:“第一条好办,朕即刻就可下旨,以举国之力打造镀银兵器。只是这第二条...自太祖立国以来,朝廷就有定制,文官节制武将,民间不可建立武装。朕觉得不如用朝廷的名义,建立新军,在楚州的除魔队员纳入其中,而这支新军将由你率领,无需受他人节制,你看如何!”。 赵不弃思虑片刻后,觉得也只有这种折中的办法了,于是微微言道:“我只想除魔保民,并不想有什么官职在身,新军成立后,自会上疏朝廷,军中自有为将者。”。 理宗点头同意,然后想了一会,说道:“楚州不是用武之地,自古南征北伐多半交锋于襄阳,朕意图收复中原,主力大军也准备由襄阳出发,等新军成立之后,不弃可以移师襄阳!”。自古南北分裂,通常都已秦岭淮河为界。秦岭重峦叠嶂不适合行军,淮河与长江间水道纵横,犹如蛛网,每条水道就是一处险要,过得了淮河想要扫平这层层水道难度太大,当年前秦天王苻坚的百万大军,就是在淝水惨败的。所以秦岭与淮河之间的襄阳,就成了兵家必争的咽喉之地。 赵不弃点头赞成,随即突然又说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不弃快说!”,理宗连忙说道。 “家母的坟还在建康城外,陛下能否派人把家母遗骨迁入家父的王陵,让他们葬在一起!”。 “正该如此,朕怎么没有想到呢,王嫂的坟具体位置在哪里,朕马上派人陪你去往建康!”,理宗说道。 “不,我不能出现,因为我不想自己的身份被世人知晓,请官家体谅......”。 “好吧,就如你所愿!”理宗颇感失望,随即又说道:“朕再赐你一道御赐金牌,在你需要时,凭此金牌,地方上一切资源将听你调派!”,理宗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金灿灿的圆牌,上面写着“御敕之宝”! 赵不弃思虑片刻后,双手接过了金牌...... 过去的十几日里,赵不弃暗中潜伏在宗正寺与礼部的队伍附近,看着他们将母亲吴氏的遗体迁往了临安城北的镇王陵安葬,皇家宏大的祭奠结束之后,赵不弃独自一人前往镇王陵祭拜了自己的父母,然后寻了一艘货船,向楚州赶去。 几日之后,赵不弃回到了楚州,此时当地官府早已接到朝廷的诏令,城外众人因此得到了极大的礼遇。 见到赵不弃归来,大家都很开心,李文焕迫不及待的要展示自己这段时日功夫上的精进,uu看书wwuukanshu 而喜儿与芸娘也手牵着手一直“叽叽喳喳的在旁说个不停”。其实当日,芸娘被长江会送往楚州之时,喜儿得知是赵不弃托人护送来到,心中本来还有些醋意,但是得知芸娘悲惨的身世,加上芸娘兰心蕙质,又极其通晓人情世故,便真心疼爱上了这个妹妹,两人从此姐妹相称,感情羡煞旁人。其实芸娘的温柔懂事,不光是喜儿与之交好,除魔队众人个个都非常喜欢。 芸娘来到楚州之后,受到了大伙发自真心的关爱,从小跟着爷爷四处卖唱的她,第一次体会道家的温馨。但是他还是心里思念着赵不弃,一会儿担心他遇到危险,一会又担心他留在临安不再回来了,现在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赵不弃,怎能不开心呢! 赵不弃见到众人也很高兴,他们互相诉说着分别这些时日的见闻,可是赵不弃却发现李彪与公孙穆之不在营中。原来公孙穆之陪同陆秀夫前往泉州公干已经数日,而李彪现在却得了疾病。 喜儿言道:“赵大哥不用担心,郎中已经诊断过了,李大伯是得了痢疾,当年在大同,喜儿爹爹也是患了此病,后来不就好了吗!”,从大同府外的牛首山上,喜儿就称呼李彪为李大伯,如今仍是这样习惯的叫着。 李文焕在一旁接口道:“我们已经按郎中开出的药方用药了,想必义父很快就能痊愈!”。 赵不弃与众人来到李彪屋里,见到躺在床上的李彪,两人交谈一阵后,赵不弃随手拿起桌上郎中开出的药方看了起来,片刻后突然大惊道:“对了,正是如此,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二十一 长子西征 赵不弃看着手中的药方,突然大惊道:“对了,正是如此,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喜儿,你的父亲是何时得的痢疾,何时康复的?”,赵不弃对着喜儿问道。 众人都是一惊,喜儿也是一脸疑惑,回忆片刻后说道:“爹爹好像是在蒙古大军围城之前得的痢疾,蒙古兵攻城前后的样子就已经康复了!”。 “当时大同府的郎中也是开的这种药方吗?”,赵不弃问道。 喜儿看也没看药方,说道:“是的,里面所配的药都是一样的,爹爹和李大伯的药都是喜儿去药铺抓的!”。 “对了,对了,黄柏、黄连、秦皮......还有凤尾草与蔓荆叶!”,赵不弃兴奋的说道:“当日钱仁心说过凤尾草与蔓荆叶熬成汤药,灌入血奴口中,可让血奴恢复心志。你爹爹在血魔攻城之前喝的汤药里面正是含有这两味药,所以出城两个时辰之后才发生异变,也许是时日已久,他体内的药性不足了,如果当日服下,可能效果更好,甚至不会发现异变,当然这还我的是猜测!”。 众人听闻赵不弃的话同时大惊,喜儿更是悲伤起来,“如果父亲的痢疾迟些时日再好,当日服下汤药,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变成那种可怕的样子呢?”。 “这只是猜测,当日我与李大哥都认为是你爹爹身上的银器压制了异变,现在想起来,大同城逃难时,怀揣金银细软的人一定不在少数,为何只有你爹爹那么久才发生异变,这其中的道理还要等公孙先生回来再做商讨!”,赵不弃略显兴奋的说道。 几日后,李彪康复了,公孙穆之也从泉州返回。赵不弃向公孙穆之叙说此事,公孙穆之也是大为惊讶,他思考过后说道:“以此分析,此事确实大有可能,但是难就难在我们无法去验证,不过有备无患,我们可以大量收集凤尾草与蔓荆叶,到时由我来制成药丸,有朝一日自会见分晓的。希望我们找到了解救世人的药方!如果真是如此,钱仁心无形之中到也起了关键的作用!”。 第二日,赵不弃带着公孙穆之、李彪等一干人来到了楚州府衙,当他拿出御赐金牌后,府尹不敢怠慢,连忙按照赵不弃的要求,大量收集凤尾草与蔓荆叶,然后再由公孙穆之炼制药丸。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次的发现为将来与血魔的交战起到了多大的影响。 在朝廷的授意下,新军成立了,公孙穆之言道:“辛弃疾的破阵子所云: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我们的新军不如就叫霹雳营如何?”。 “霹雳营,霹雳营!”赵不弃念了几句,“万里一声晴霹雳,惊得贼兵四散亡!好,好,就叫霹雳营!”。 众人听完都是一阵叫好!几日后,朝廷的敕封也到了,除了赵不弃留在房中,其他人纷纷前往跪迎。内侍宣读道:“昊天明命,皇帝若曰:敕建新军曰霹雳营,特封李虎为武功至武翼郎、霹雳营指挥使;羊猛为和安至保安郎、霹雳营副指挥使;吕和尚为霹雳营骑都检;牛二为霹雳营团练使......公孙穆之为霹雳营宣议郎、李文焕为霹雳营军巡使......霹雳营择日前往襄阳驻扎,钦此!”霹雳营诸多头领皆得封赐,众人连忙领旨谢恩! 理宗皇帝在赵不弃的建议下,下令户部、兵部、工部三司协办,动用国库以及各地府库,赶制了大批镀银的兵器分发给军士,各地士绅也都听说了银器可以压制血魔,于是宋国上下银质兵器、护甲、衬衣大行其道,幸好那时候海外贸易已经盛行,丝绸茶叶换来的海外白银源源不断的流入宋国,要不然宋国的白银库存定会枯竭。 霹雳营在严格选拔之下,他们的规模已经超过千人。由于霹雳营原本就是针对血魔所创,所以他们的兵器都是最好,也是最适合与血魔交战的,再加上公孙穆之的创新,什么霹雳雷、银质连弩应有尽有。就在他们启程前往襄阳的时候,北方草原十五万大军也开始了它的西征之旅。 公元1235年,南宋端平二年,窝阔台在忽里勒台上正式被推举为大汗的第六年,窝阔台不顾诸王反对,兴倾国之精兵,共十五万人,发动了一场空前绝后的西征。为了保证西征的执行力,在隐于幕后的铁木真的授意下,西征大军由铁木真的长孙拔都为主帅,速不台为先锋元帅,窝阔台汗的长子贵由、察合台长子拜答儿、托雷长子蒙哥皆率军出征,其他万户以下的各级那颜都要派长子从征,历史上称这场西征为“长子西征”! 这是蒙古第二次发动西征了,早在公元1219年,因为花剌子模劫商杀使的事件,铁木真亲率十万大军,对外号称六十万,发动过一场规模宏大的西征之役,此役灭亡了雄极一时的花剌子模帝国,蒙古的版图因此向西直至西亚。 如今蒙古相继灭亡了西夏与金国,解除了掣肘,于是铁木真身后的始作俑者约瑟夫便要求铁木真发动了这场规模更大、范围更广、影响更为深远的西征之役,而这次西征的目标直指远处数万里的西方世界欧罗巴。 各支宗王大军在各自的驻地准备完毕后,便向和林方向集结,然后浩浩荡荡的踏上了西征之路。队伍中间有一驾特制的马车极其引人注目,这是一驾由十二匹骏马拉着的巨大马车,车厢车驾全由熟铁打造,通体漆黑,而且密不透光。马车周围护卫极其严密,侍卫是由直接听命于大汗的怯薛军组成,就连拔都都无法指挥。其实四位王子与速不台最清楚,“住在”这驾外表诡异内部豪华的马车里面,正是那个被成吉思汗称为恩人,又有金刀加持,拥有最高决定权的约瑟夫。 除了这驾奇怪的马车之外,大军还有数千驾小马车携带五千个特制的箱子,这里面自然就是血魔了,然而这支血魔军团是由约瑟夫亲自“打造”的,也自听命于约瑟夫一个人,它们的使命是要到最后才能上场,然而这个“最后的使命”指的是哪里,众王子们也不清楚。 要想长驱西方世界,居于草原更北边和西北方向的钦察、斡罗思是必须先要消灭的,不然大军会有被截断归路的风险。 其实早在第一次蒙古西征时,居住在伏尔加河与乌拉尔河流域之间钦察就被蒙古大军击败,但蒙古并未派兵驻扎,只是名义上间接统治着钦察。如今蒙古大军再至,钦察首领忽鲁速蛮感到十分恐惧,当年赤地千里的阴影在他的心头始终没有挥去。他连忙遣使归降,并主动迎接蒙古大军进入钦察草原,但是居于伏尔加河下游的钦察部另一首领八赤蛮却深恨蒙古人,准备坚决抵抗。 面对八赤蛮不肯归降,拔都命蒙古大军全师开往钦察草原,次年秋季大军抵达伏尔加河东岸集中。诸王商定后,各率本部兵马前进。速不台率先锋军攻打钦察北边的不里阿耳。这年冬天,蒙哥所部利用伏尔加河结冰,率军踏冰过河,突破到下游八赤蛮的核心地盘斡勒不儿里克,首领八赤蛮见到蒙哥率军突然出现,于是让军队隐藏在密林之中,不时袭击蒙哥的军队。次年春,速不台攻破不里阿耳并境移师南下,增援蒙哥。速不台的大名早在蒙古第一次西征时就已经威震钦察,如今八赤蛮听闻速不台到来,大惊失色。速不台与蒙哥夹击八赤蛮,八赤蛮战败逃入海中。蒙哥率军造船渡海进攻宽田吉思海岛屿,俘获八赤蛮并将他处死。于是,宽田吉海及外高加索山以北诸部震服,钦察草原彻底平定。 蒙古大军在钦察草原修整数月之后,秋高马肥便向西北的斡罗思发动了进攻。十二月,拔都等诸王率军渡过伏尔加河来到斡罗思境内,由于当时罗斯各部彼此争斗,无法团结,蒙古大军顺利攻克了烈也赞、科罗木纳诸城。 次年二月,蒙古大军围攻斡罗斯弗拉基米尔大公国都城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尔大公阔儿吉弃城逃跑到伏尔加河上游等待基辅公国援军。弗拉基米尔城内无主,蒙古大军强迫俘获的斡罗斯人参加攻城战,仅仅五日后,雄伟的弗拉基米尔城就被攻破。拔都再分军数路攻取弗拉基米尔城附近的罗斯托夫、莫斯科等十余城。 同年三月,拔都秘密派蒙哥率本部兵马突袭伏尔加河上游的弗拉基米尔大公军营。弗拉基米尔大公阔儿吉还在焦急的等待答应出兵的基辅公国援军,可是援军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蒙古大军的突袭,阔儿吉仓促应战,结果全军覆没,大公阔儿吉也战死在乱兵之下。 蒙古军消灭弗拉基米尔公国之后,便向基辅公国古都诺夫哥罗德挺进。基辅公国闻讯连忙调举国兵力前往都城防御。可是蒙古大军在距离都城二十里的外,忽改道南下,并向高加索北部进军,蒙哥、贵由击败阿速叛部,拔都经略伏尔加河以东诸地,并又回到钦察草原休养士马。 蒙古大军在钦察草原修整之后,再次出兵基辅,此时第聂伯河尚未结冰,蒙古诸王子又感叹于古都诺夫哥罗德的宏伟与壮丽,于是派出使者劝降,基辅大公狄米托里异常英勇,他斩杀使者,坚决迎敌。拔都于是率领速不台涉水过河,蒙哥与贵由分左右两路大军清除了基辅都城附近各小城之后,与拔都主力汇合。 当年十一月,蒙哥大军四面围城,在蒙古兵的强攻以及抛石机的猛烈进攻之下,基辅首都陷落,基辅守军全军覆没,蒙古人也在攻城中损失惨重,于是他们屠杀了古都诺夫哥罗德城内的所有百姓。 修整一个月之后,蒙哥、贵由攻取铁门关,打通高加索南北交通线。第二年春,拔都遣军渡过顿河,复入斡罗斯南部抄掠。斡罗斯王公们此时已经惶恐不堪,根本无法对抗,蒙古军攻取别列思老勒、契尔尼果夫二城。是年秋,拔都亲率大军进抵乞瓦城,诸路军云集。拔都下令四周架炮,昼夜不息,猛烈攻击。十一月十九日,方才攻克。攻取乞瓦城后,蒙古军继续西进,攻取加里奇公国都城沃伦和境内其他城市。加里奇公丹尼勒逃往马札儿。自此斡罗斯全境被蒙古军所占领,境内罗斯各王公几乎被蒙古人杀光。 第二年初,拔都军留下三万蒙古兵镇守南斡罗斯,其余十二万人分三路向马札儿(今匈牙利)进军。北路以拜答儿为统帅,率领察合台部下的三万人摧毁马札儿外援波兰;南路以贵由为统帅,率领窝阔台部下的三万人,绕过喀尔巴阡山脉,自南迂回前进;中路拔都亲自为主帅,会同速不台、蒙哥,率领六万大军,越过喀尔巴阡山直向京城丕思惕进军。南北二路军先发。拜答儿将南路军分数路,渡维斯多拉河向波兰进军。是时波兰分为若干小封国,国王波列斯拉夫只管辖直属之地,基余诸封国各自为政。二月,蒙古军先后攻下波兰共主波列斯拉夫所辖桑多米尔城。 三月,拜答儿率领的蒙古大军击败波兰军,攻取都城克拉克夫,并纵火将其烧毁。然后蒙古军向波兰藩屑国西里西亚进攻,很快便扫清诸小城,然后乘筏渡过奥得诃,攻其都城弗洛斯拉夫。 西里西亚国王亨利二世的军队是波兰境内最后一支抵抗力量了,他率军退守勒格尼兹,集结波兰、日尔曼、条顿骑士团共三万军队准备迎战,蒙古军队终于遇到了西征以来最强大的挑战。 勒格尼兹就在神圣罗马帝国西边,神圣罗马帝国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派出日尔曼人先锋骑兵支援亨利二世,日尔曼的军队当时在欧洲是一支非常彪悍的力量。而条顿骑士团兴起于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全员早期都是德意志的贵族武士,占领西亚的阿卡之后,便留在了此处,后来受到波兰人供养,成为一支恐怖的战争机器。 拜答儿避开了联军的兵锋,绕道攻去勒格尼兹。面对同样兵力的蒙古兵,亨利二世还是慌张的,他一方面整肃联军,准备迎战。另一方面派人向自己的姐夫,波西米亚国王温塞斯拉请求援军,而温塞斯拉也决定出兵驰援,他率领六万大军昼夜向联军靠拢。 “蒙古兵就在眼前,为什么还不出战?”,条顿骑士团主将扎伊夫愤怒的问道。 亨利坐在帅位上,沉着的说道:“何必急着出战,如今我们联军与蒙古大军的实力相当,胜败不可预期,不如等波西米亚援军到来,再进攻不迟!”。 “蒙古兵都是轻骑兵,一群只会突袭的野人而已,我们联军皆是重甲骑兵,向前冲锋必当摧枯拉朽,如今战机已经出现,如果不在此时出兵,等到援军一到,按照蒙古人来去如风的战法,他们很可能就会逃走,到时突然再折回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该如何是好?”,日尔曼主将烈士顿尔也不同意亨利二世的消极避战。 面对条顿骑士团与日尔曼骑兵主将的建议,亨利心中开始犹豫不决起来,此时帐外突然汇报,波西米亚援兵已经不远了。 扎伊夫催促道:“此时援军已经不远了,我们联军赶紧出战,再派使者通知援军,在我们与蒙古激战之时,夹击蒙古,到时定能一战击溃蒙古大军!”。 亨利二世,见到两人都在催促出战,又考虑到援军已经不远,于是同意出战,并派人通知波西米亚国王温塞斯拉,让他快速驰援,欧洲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勒格尼兹之战正式打响。 联军来到距离勒格尼兹十里之外的草原时,突然看见上万蒙古轻骑兵就在前方游荡,而蒙古兵此时也看到了他们。 “蒙古骑兵就在前方,我们重甲骑兵一举压上,平原之中定会将他们一举粉碎!”,烈士顿尔骄傲的说道。 亨利点头同意,他随即下令将联军的重骑兵一字排开,向蒙古兵猛冲而来,联军骑兵与战马皆身披重甲,一字方阵向前压上,就犹如一堵铜墙铁壁碾压而来。蒙古的轻骑兵根本无法阻挡,一触即溃,开始纷纷溃逃。 亨利见状大喜,他下令全军迅速追击,由于全速追击,联军的阵型开始散乱。当追到二十里外的夹格尔谷时,前方的蒙古兵突然消失不见。原来轻骑兵与欧洲重甲骑兵正面相抗并不是对手,但好在机动性强,来去如风,而这一切也在都计算在了拜答儿的脑中,此时的蒙古轻骑兵已经绕到了联军的侧翼。 见蒙古轻骑兵从两翼插上,uu看书 uukash联军立刻分散进攻,但是蒙古轻骑兵在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开始放箭,因为骑兵身上的重甲,远距离无法射穿,所以蒙古轻骑兵只射向联军骑兵的坐骑,联军战马虽然也有重甲护持,但是毕竟不会护满全身。蒙古人极其善于骑射,所以箭无虚发,箭箭射到战马脖颈的未覆盖重甲之处。战马纷纷中箭倒地,联军骑兵跌在地上,巨矛重剑根本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而跌落马下的联军骑兵,由于盔甲笨重,行动不便,被冲上来的蒙古骑兵用马刀与长矛一阵砍瓜切菜,瞬间血流成河。 就在两翼激战的时候,联军前方的蒙古骑兵主力部队突然出现了,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杀招。只听拜答儿一声令下,两万蒙古轻骑兵便向已经士气大丧的联军杀来。 激战半日,联军被杀的一败涂地,此时蒙古大军三面包围,亨利二世连忙指挥联军向南面撤退,他不知道的是围三缺一正是蒙古人善用之计,铁木真当年就是凭此在野狐岭全歼了四十万金兵。 如果你四面围困败兵,败兵往往为了活命只能做困兽之斗,但是你丢下一面不围,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败兵只会丢盔弃甲玩命的逃跑,此时再追杀这群毫无斗志的败兵,将会轻而易举将其全歼。 联军一路南逃,蒙古骑兵用利用钳型战术,一路上疯狂的夹击追杀,日尔曼主帅烈士顿尔也在逃亡中被一箭射死。亨利二世悲惨的高呼,“援军呢,温塞斯拉的援军在哪里?”。 就在这时联军的南方尘土飞扬,一支规模甚大的骑兵部队迎面赶了过来...... 二十二 血洗布达佩斯 联军惨败而逃,突然见到前方尘土飞扬,他们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立刻高呼道:“援军来啦,援军来啦!”。 亨利二世也颇为振奋,他一边骑在马上飞奔一边用右手在胸前画着十字,“感谢主,温塞斯拉终于来了!”。 可是联军还没有高兴多久,前方骑兵已经可以出现在了眼前,只见那是数万个头戴毡帽,身披轻甲,一脸黄皮肤的骑兵。 “是蒙古人,蒙古人!”,骑兵惊愕的大叫起来。 是的,来的不是温塞斯拉率领的六万波西米亚骑兵,而是蒙古骑兵。原来拔都收到斥候汇报,波西米亚国王温塞斯拉率领大军援助波兰联军,于是急令蒙哥与速不台率本部兵马前往拦截。 蒙哥与速不台昼夜兼程,终于赶在波西米亚骑兵前来到了勒格尼兹草原南边,随即便在草原外的密林中设伏。 温塞斯拉的骑兵刚刚准备进入勒格尼兹草原,突然密林中杀出数万蒙古骑兵。波西米亚骑兵大惊,未及准备之下便溃不成军,纷纷朝原路逃跑。而当他们逃到波西米亚境内时,才发现拔都的大军已经开始进攻波西利亚的都城布拉格了。温塞斯拉不敢回城,只得率残军逃至匈牙利境内。 蒙哥与速不台取得大胜之后,便率军北上援助拜答儿部,正好遇到了溃败而来的波兰联军。 此时的波兰联军已经肝胆俱裂,根本没有能力作战了,亨利二世、扎伊夫都被蒙古骑兵杀死,余下的败兵纷纷下马投降。但是蒙古人岂会放过他们,一阵屠杀之后,波兰、日尔曼、条顿骑士团三万联军全军覆没,蒙古人割下联军的耳朵,竟然就装满了九个麻袋。 很快波西米亚全境再被蒙古占领,蒙古在这里展开了大屠杀,拥有两百万人口的波西米亚被屠杀了一半。 波兰、波西米亚被蒙古征服,他们稍作休整就向匈牙利发动了进攻。就在蒙古大军即将攻到匈牙利首府布达佩斯的时候,一条噩耗从蒙古草原传来。 和林,蒙古王帐的汗廷大帐之内,窝阔台虚弱的躺在王榻之上,帐内的烛火摇曳不定,蒙古萨满在帐内上蹿下跳的做着仪式,诸王公们跪在地上,静静的看着萨满的仪式。 良久之后,萨满似乎得到了神的指示,他浑身颤抖然后口吐白沫。平静之后,怪声怪气的说道:“长生天降下旨意,大汗的病马上就要好了,到时他还是那个能与黑熊搏斗的巴特尔!只不过让大汗的病愈,必须要有一个最德高望重的王公饮下符水,替大汗挡下灾祸才行!”。 众人面面相觑,最德高望重的王公还能有谁,铁木真的四个子嗣中托雷的威望是最高的,他一度在蒙古宗室名王的心目中是大汗的不二人选。 众人情不自禁的转头看向跪在前面的托雷,只见他沉默不语,渐渐的汗湿了后背。 “四弟,你不愿意替本汗消灾挡祸吗?”,躺在榻上的窝阔台虚弱的问道。 此时已成骑虎,哪里还有拒绝的可能,托雷只得言道:“能替大汗挡下灾祸,是臣弟的荣幸!”。 不一会,萨满继续施咒,接着他点燃了一张符纸,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将烧尽的符纸散入一碗水中,然后递给了托雷。 托雷双手颤抖的接过水碗,眼睛一闭,将它一饮而尽。当日晚上托雷便暴毙而亡,第二日,窝阔台真的奇迹般的康复如初。 其实儿子、兄弟为父亲、哥哥饮下符水,试图转移灾祸,这在蒙古萨满教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饮符水避祸原本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有没有效果也只有天知道了。 但是托雷是何等人,他见萨满暗示自己饮下符水就已经猜到这是窝阔台意思,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了,自己功高盖主,迟早会是这种结局,而托雷之死在历史上确实是一大难解的疑案! 蒙古西征大军中的蒙哥收到了父王已死,并让自己赶回蒙古草原继承属地与爵位的消息后,痛哭的几近晕厥。父王托雷一直都是蒙哥的信仰与偶像,如今竟然猝死,他怎能不伤心欲绝呢!速不台也曾追随托雷多年,闻此噩耗也是大为悲伤,其他众王子们纷纷安慰! 几日后,蒙哥率领本部人马离开众人,向蒙古草原赶去,他这一走也正式提前结束了他的西征之旅。与他一同回程的还有窝阔台的长子贵由,他因为体弱多病,无法承受常年的征战,在得到窝阔台的同意后,也带领着亲兵回到了王帐,此时西征的四位嫡系长孙只剩下拔都与拜答儿两人。 就在蒙哥与贵由离开不久,拔都率领的蒙古大军正式开到了布达佩斯的近郊。 坐落在多瑙河中游河畔的布达佩斯号称多瑙河明珠,是西方世界一座著名的古城,当蒙古大军进犯的时候,它已经屹立了四百多年。它不但景色优美,而且易守难攻。 清晨,一阵马蹄声,十数匹战马从迷雾中窜了出来,他们来到布达佩斯的城下叫门。由于蒙古大军已经出现在近郊,布达佩斯早已戒严。守城卫兵看着城下的骑兵,正是黄皮肤的蒙古人,又见为首之人手中竖着一杆长矛,长矛上插着一样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人头,正是波兰王亨利二世的人头! “本王子是天神之王的代表,负责授予人世间的权力。那些屈服于我的人将会得到佑护,那些敢于顽抗者已经被摧毁!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匈牙利王,当我几次派遣使节给你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你也从不送来自己的使节和信件。 我知道你是一个富有而强大的君主,拥有许多士兵,并且对一个伟大王国拥有唯一的统治权......然而,我已经了解到,你把库曼人,我的奴隶,置于你的保护之下。所以我命令你不要再把他们留在身边,不要让我成为他们庇护者的敌人。因为他们没有房子只是靠着帐篷四处游荡,所以他们更可能溜掉。但至于住在房子里的你,拥有城堡和城市的人啊——你怎能逃脱我的掌控?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献城投降,到时我将恩赐你亲吻的膝盖!”。 布达佩斯的主宰、匈牙利王——贝拉四世看着手中蒙古使者带来的拔都亲笔书信,越看越怒。突然,贝拉四世把书信撕了个粉碎,然后大呼道:“来人啊,把他们带下去全部砍了,把他们的头颅送回蒙古大营!”。 拔都见到地上一串人头,怒不可遏,但他也不是鲁莽之辈,没有命令立即攻打布达佩斯,毕竟布达佩斯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此时贝拉四世在布达佩斯拥有十万士卒,他们包括马扎儿骑兵、匈牙利骑士、部分库曼轻骑兵,东部边境剽悍的塞凯伊人,还有匈牙利、克罗地亚、塞尔维亚等地的平民弩手、步兵,甚至还有不少号称欧洲最强的圣殿骑士团成员。 对于蒙古大军压境,贝拉四世也是做足了准备,他让他的弟弟科罗曼和圣殿骑士团的首领乌戈林出城,前往布达佩斯北郊,赛约河以南的赛约河大桥后扎营,并用铁链将战车首尾相连建成防御阵地,号称车城。贝拉四世打算在此阻挡蒙古人过河,从而把蒙古人阻截在布达佩斯之外。因为贝拉四世知道蒙古人在马背上勇猛无敌,但是跨河作战却不是他们的强项。 数次试探性的进攻,蒙古骑兵在匈牙利弩手如箭雨般的攻击下,皆无功而返。拔都极为恼怒,决定发动夜袭。 休战一日后,蒙古骑兵乘着黑夜,人衔枚马裹蹄慢慢接近了大桥。夜色深沉,直到蒙古兵上了桥,守卫在桥上的匈牙利步兵才发现敌情。 “蒙古兵上桥啦!”。 “快快迎敌!”。 大桥上一片混乱,桥上的步兵奋勇迎战,但大桥还是被蒙古兵攻下。可是步兵们的奋勇阻击,为后方主力赢得了反击的时间。 悍勇的匈牙利骑兵与圣殿骑士团的骑兵,狂吼着冲向大桥,一场面对面的厮杀开始了。 蒙古兵原本只是计划着偷袭,并没有做好万全战斗的准备。面对突如其来的反击,蒙古军匆忙应战,一时竟挡不住匈牙利骑兵。科洛曼带着匈牙利人踏上桥面猛冲猛打,重装圣殿骑士们立即进入最擅长的贴身肉搏,弩手们更在后方掩护射击,并不宽阔的桥面爆发激烈肉搏战,顿时血肉横飞。 蒙古军远近受击,没法施展他们擅长的机动作战,很快陷入被动。随着匈牙利人呼喊着冲锋前进,蒙古军抵挡不住,纷纷后退,混战中,连先锋将领也险些被一名匈牙利壮汉杀死。不少蒙古士兵接连后退时站不住脚,摔下桥去。就如欧洲史书记载“匈牙利人立刻冲上桥开始攻击鞑靼军队,他们砍倒了许多人,并将余者推回到桥的另一头,导致鞑靼人淹死在河里。”。 大桥再次被夺回,赢得胜利的匈牙利人,兴奋异常,他们唱着圣歌回到了“车城”。这一晚他们睡得很沉,但是高兴之余的科洛曼却认为横扫大地的蒙古兵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实力,接下来的夺桥战,在天明之后才会真正开始,但是他坚信,只要能扼守住大桥,就像扼守住通往布达佩斯的咽喉一样,定能把蒙古大军阻挡在布达佩斯之外。 又是一次失败,这次拔都并没有暴怒,反而镇定了下来。正在沉思的拔都看到前锋受挫而回,他意识到布达佩斯之战是蒙古大军西征以来最大的挑战。原先准备的夜袭或诱敌作战均未奏效,看来匈牙利国王用兵非常小心,并非无谋之辈。塞约河让两军如今隔岸对峙,数万军兵可不是来游山玩水,军粮士气凡此种种都需要考虑,如何败敌破局?众将领各自进言,老将速不台沉吟片刻,对统帅拔都讲出了自己考虑成熟的看法。蒙古阵营里,没有谁不尊重这位百战名将,兵将们全都知道,他从不虚张声势,每个计划也许都是从尸山血海里得出的经验。营帐里篝火烧的哔哔剥剥,众将静听速不台之言。不出拔都所料,没有反对意见。他仍旧看得出来,诸将对此还有各自疑虑,不过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优柔寡断可不是蒙古战士风格。拔都当即决定按速不台之法展开攻击。 两日后的凌晨,匈牙利的天空夜色如墨,蒙古军左右翼部队如同雄鹰振翅,分别离开拔都的中军,开始行动。右翼的拜答儿率领部队沿着河岸悄悄潜行,在北面找到一处浅滩后开始涉渡。左翼大军由速不台亲自指挥,他向南寻找过河地点,发现这里水深河宽,非舟船无以过河。老将军立刻让部下们砍伐树木,紧急建造木筏。所谓大军前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三峰山的剧烈风雪都挡不住这位猛将,何况区区河水。 天色渐明,拔都率中军向大桥正面挺进。匈牙利守桥部队很远就发现蒙古军大举袭来,他们的弩手马上用集体快速射击来回应。由于弓弩威力大,穿透强,无需太多训练,在欧洲中世纪时曾被教廷严禁基督徒内斗使用。如今,面对蒙古骑兵,违禁武器倒成为防御利具。望着被弩箭止住的前队骑兵,拔都并不心急。他轻蔑的半抬手臂,下达了新命令。 “轰”,“轰轰轰”,巨大声响从蒙古军阵中传来。惊讶的匈牙利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巨大石块在天空中划出弧线飞向自己。原来是蒙古军的投石机开始发威了。这些原本用在坚城要塞的投石机,这次被迫用在了匈牙利的“车城”之上。拔都就是打算摧毁匈牙利人的阵地,来摧毁他的军心。七座投石机连续把重达数百斤的石弹投向匈牙利的阵地,伴随着巨响,碎屑尘埃飞扬,简陋的拒马和战车围成的防守阵地瞬时成为碎片。守军们惊慌失措,像无头苍蝇般四处躲避,石弹很容易就将他们砸成了肉泥。有过圣地作战经验的骑士和将领们强行止住手下,总算让他们从震惊中恢复了一些。好在战车极易移动,匈牙利守军因此稍稍后退,便脱离了投石机的射程。 不过,河岸边很快传来告警,哨兵发现一部蒙古骑兵从北方渡过了河。这是拜答儿率领的右翼部队,他们全部趟过浅水区,绕到了守桥部队背后。拔都侦得情报,也让中军骑兵由正面上桥,夹攻匈牙利守军。腹背两面受敌的恶劣形势让数量本就不多的匈牙利守军陷于绝境,就他们逃散之前,更为骇人的一幕出现在眼前。蒙古的投石机突然改变了角度,直接向大桥投来,而投石机投掷过来的不是石块,而是一个个弹丸。那些填满火药的弹丸在人群中爆炸,热浪喷溅四周,闪光让人几乎瞎眼,呛人的烟雾更无法忍耐。桥无论如何也防不住了,匈牙利守军要么被奇怪的武器歼灭,要么被冲上来的骑兵砍杀,只有很少人能活着逃回营地,尽管那段路看起来并不那么遥远。 科洛曼深知贝拉四世的战略用意,他知道大桥绝不能失。于是匈牙利联军出阵迎敌了!科洛曼、乌戈林亲自率军离开铁链围护的车阵,向刚过桥的蒙古军扑去。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向大桥驰援的时候,那个令天下胆寒的速不台已经在南边乘木筏渡过了塞约河。 匈牙利人的队伍相当雄壮,左右前锋是善战的草原居民库曼人和常年居住边境的塞凯伊人。这些轻骑兵弓马娴熟,来去迅捷。中军是匈牙利、克罗地亚步兵,他们人数众多,长枪剑盾齐全,密密麻麻排成紧凑队形。乌戈林手下的一部圣殿骑士也在旁边,这些虔诚战士非常人能承担,多年严格训练和圣战洗礼让他们可谓欧洲中世纪最强精兵。 这时,拔都刚来得及整顿过桥完毕的队伍,就面临匈牙利联军的迅猛攻势。轻骑兵们勇敢冲锋,冒着箭雨闯入蒙古阵中,用长枪和佩刀与其展开近身肉搏。蒙古军还没击退他们,重装圣殿骑士又紧接着掩杀过来,后面还跟着大队步兵,让蒙古骑兵们应接不暇。作为统帅,拔都发觉眼下形势很不乐观。敌兵不仅人多势众还士气旺盛,此地又狭窄受限,根本无法回旋,也无从展现蒙古军机动优势。尽管意识到问题所在,但眼前匈牙利军前仆后继冲锋,只能先击溃他们再说。 匈牙利人越战越勇,或许脱离那个扭扭捏捏碍手碍脚的战车阵地让他们感到终于脱去了束缚,奔驰在草原上冲锋陷阵的感觉激发了血液里原始的冲动。他们像祖先那样怪叫呼喊,挺起长矛迎面冲向敌人。匈牙利联军此时队形展开,从宽大正面尽情攻击。蒙古军整体上疲于应付,就连右翼的拜答儿也处境不妙。位于中央的拔都越发感到局势危急,欧洲人接连强攻打破了前排骑兵防线。原本善于游走骑射的弓骑手和长于破阵突击的重骑兵因为短兵相接前后拥堵,连马也跑不起来,根本没法对敌人实施有效打击。匈牙利联军的骑士和步兵不断突破,连人带马砍倒了很多蒙古骑手,越来越把蒙古军逼往桥头,同时他们也发觉对方抵抗明显变强。 拔都神情紧张的随队伍步步后退,连自己的亲军侍卫现在都不得不投入作战。这些近似于大汗怯薛军的精锐士兵为了保护主帅,拼命反击欧洲军队。他们全身披铠,用盾牌弯刀和紧逼的敌人血腥搏斗。双方正面混战已经谈不上什么章法,完全成为血肉厮杀的屠场。 科洛曼和各族士兵们一齐强攻,几乎快要靠近蒙古军高举的帅旗了。西征以来一路所向披靡的拔都首次遭遇如此境地,就在这危急时刻,拔都手下的亲卫猛将八哈秃策马而出,向匈牙利人杀去。欣慰间,只见敌兵四面聚集,刀枪上下飞舞,八哈秃竟受创摔落马下,继而眨眼间便被匈牙利军兵淹没,连尸首都看不见了。 “八哈秃!”,拔都顾不上悲痛,因为他身边的亲随侍卫们以身护主,接连战死者已达数十人,其他军兵也伤亡甚大。几位将领急急赶来对拔都禀报,众人称要么趁桥梁还在手中赶快退兵,要么急速召回速不台之军救援。然而胜败往往一念之间,即便强如蒙古军也不例外。 就在匈牙利军越战越猛的时候,突然左翼尘土飞扬,接着一片呼爹喊娘的惨叫声。原来是速不台率领的蒙古左翼骑兵终于呼啸着抵达,他们纵马狂奔,以迅雷之势突入联军侧翼。渡河花费了速不台不少时间,但决战时他还是赶上了。刀劈斧砍般冷峻面目下,他发出了全军突击命令。早已被战火淬炼的速不台,再一次成为沙场上决定生死的主宰。这支蒙古精骑兼生力军以破竹之势迅速摧垮了联军右翼,他们并未停止,又毫不留情斜地杀入匈牙利军中央,且威胁联军后路,干净利落瓦解了刚才还汹涌澎湃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攻势。 匈牙利联军终于抵挡不住,开始后撤,随即便是溃不成军。好在“车城”还在。科洛曼与乌戈林率众逃入车阵中,开始据阵自守,而蒙古兵终于占领了大桥,并顺利的过了河。 面对“车城”,拔都打算一鼓作气将其击毁,但车阵皆用铁链连接,坚固无比,蒙古骑兵损失惨重也不能攻克。 拔都下令投石机再次投入战斗,已经过河的投石机向“车城”发动火药弹丸,弹丸在车阵里爆炸,无数碎片崩开,炸的车阵如同炼狱。 原本的安全岛成了死亡营,联军犹如被火灾困住的笼中野兽,拼命想要逃出却挤作一团。科洛曼试图发布命令,但全军现在士气崩溃,根本没人能镇定听他指挥,各个部队基本上各自为战。一些位于车阵外圈的士兵凭本能想要突围,很快被早已准备好的蒙古骑兵射杀歼灭。 科洛曼知道车阵已经无法坚守,所以率众突围。但刚刚离开“车城”许多人就被射成刺猬。万般无奈之下,科洛曼只能撤回残破不堪的车阵。 就在这时,科洛曼发现蒙古人在南边撤围了,他不清楚这是蒙古人惯用的“围三缺一”战法。科洛曼赶紧再次从南边突围,但是刚离开车阵,他们就发现蒙古军从两侧追踪上来。蒙古骑兵非常技术性的从后方持续射击,匈牙利人不断应声坠马,他们被迫越挤越紧。接着,蒙古骑兵加速冲锋,从侧后用长矛和弯刀像宰牲畜般屠杀逃跑的人群。科洛曼没有逃多远,就被蒙古兵射死。而一直坚守在残破阵地里的圣殿骑士团也全军覆没,乌戈林一直不愿撤退,他在形同废墟般的阵地里,指挥着圣殿骑士奋力抗击,但是大势已去。这位参加过第五次十字军东征的高阶骑士没有在对抗撒拉森人的圣地之战里倒下,却被东方袭来的更强大军队所吞没。 随着扼守赛约河的四万匈牙利大军的全军覆没,蒙古铁蹄终于来到了多瑙河畔的布达佩斯城下。赛约河的争夺战让蒙古大军损失不小,所以拔都还是希望可以招降贝拉四世。但是面对赛约河狙击大军的失败,以及弟弟的惨死,匈牙利王贝拉四世依然选择坚守不降。 拔都与蒙古诸王子怒了,于是攻城开始。抛石机纷纷发动,但是多瑙河很宽,快要超过抛石机的射程了,石块落下后,要不是落在城外的空地上,要不就是轻微的擦了城墙的一层墙皮,有的甚至直接落在了河里。 蒙古大军扛着木筏,打算渡河后再向城墙攻去。可是当他们接近城头炮火射程的时候,却成了大炮下的一个个鬼魂,无数蒙古人被炸成了碎片,极少数能够攻到城下的蒙古兵,也根本没有机会搭上云梯,就被弓弩射死。 连续进攻了一个月,蒙古大军对于布达佩斯的墙头都无法摸到,自己反而损失惨重。经历无数战火洗礼的蒙古王公将领们,知道按照这种局面发展下去,就算全军覆没也不可能攻下布达佩斯城了。 “照此下去,我蒙古勇士将全军覆没,释放血魔吧,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一个蒙古宗室王子说道。 “可是那个人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不可以释放血魔......”,拜答儿遗憾的接道。 “不释放血魔,布达佩斯怎能攻下?”。 “我们没有信物,血魔也不一定会听命于我们吧!”。 拔都一直默不作声,他在帅位前来回踱步,“释放血魔......”。 血魔大军的箱子被马车送到了多瑙河外,当他们被唤醒之后,没有得到约瑟夫的命令,一开始不愿进攻,但是在饥饿的促使下,uu看书 .kanhu.om再加上留在脑海中蒙古人的记忆,最终还是纷纷朝布达佩斯攻去。 布达佩斯城头上的守军,早已看见了蒙古兵奇怪的举动,他们以为是蒙古兵打算夜袭,于是急忙开始准备,打算在蒙古兵进入射程范围之内给与他们猛烈的炮火打击。 可是当一个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墙冲来的时候,他们慌了,第一轮炮火对黑影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后,大炮还来不及第二轮填弹,黑影就已经涉水攻到了城下,紧接着就是徒手上城。 “血族,是血族,蒙古人有血族!”,城墙上的士兵惊恐的狂喊着。 血魔出现在西方世界已经数百年了,所以各国各城都有消灭血魔的方法与武装。但是匈牙利人根本就没有想过东方入侵的蒙古人居然也有血魔,所以根本就没有做好抵御血魔的准备,并且也从来没有人把血魔饲养成一支大军的情况发生。 布达佩斯的守军以为自己将要赢得最后的胜利,可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血魔来了......很快布达佩斯城头就是一片鬼哭狼嚎,接着全城都陷入了地狱之中,这座数百年历史的名城,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厄运。 就在血魔屠城的时候,蒙古诸王子与将领们正在大帐中等待着消息,他们准备天明之后开进城去,因为这一切在中土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就在这时,大帐的门被撕开了,一个黑影闪入帐中,就在众人惊恐之际,帅座上的拔都被这个黑影抓起,然后一只手掐着脖子提到了半空中,那只手上的利爪伸出,轻轻的在拔都脸上摩擦着...... 二十三 真相就在维也纳 布达佩斯城中火光冲天,凄厉的惨嚎之声一直传到蒙古军营。蒙古诸王子与将领们正在大帐中等待着天明,就在这时,大帐的门被撕开了,一个黑影闪入帐中,就在众人惊恐之际,帅座上的拔都被这个黑影抓起,然后一只手掐着脖子提到了半空中,那只手上的利爪伸出,轻轻的在拔都脸上摩擦着。 见到主帅被擒,众人皆惊,但一看之下居然是“那个人”,那个叫约瑟夫的色目人。拔都、拜答儿与速不台自然知道他与铁木真的关系,其他宗室诸王子与将领也在西征途中见过他几次,知道他是大汗派来的监军,拥有最高的决策权,但是他每次参加重要会议都是安静的坐在拔都身后,很少发表建议。 现在众王公长子将帅们都看见约瑟夫单手把拔都举到空中,而且露出了獠牙和利爪,立刻知道了他血魔的身份,虽然不清楚其中内情,但谁都能猜到此人定与蒙古的血魔军团大有关系。不过主帅被擒,很多人还是大声呵斥,有几个甚至拔出了佩刀。 “大胆,放开大王子!”。 “还不快点放手,你这是不想活了吗?”。 “先放开大王子,有什么话慢慢说!”。 众人七嘴八舌的向约瑟夫喊着,见他没有反应,有几个人提着弯刀就欲向前营救。 突然,约瑟夫转头看向众人,他右手举着拔都,左手握着金刀示以众人,“大汗御赐金刀,见刀如见大汗,统统跪下!”。 众人见到金刀,虽然没有下跪,但是也统统的安静了下来。 约瑟夫也不计较,转头看着拔都说道:“谁给你权力放出血族大军的,你是不是嫌活的太久了?”。 拔都此时被约瑟夫掐住脖颈提在空中,只看他满脸通红,两腿乱蹬,双手抓着约瑟夫的手想要挣脱,眼看就快透不过气来了。更可怕的是,约瑟夫的利爪还在他的脸上摩擦着,了解情况的人知道,只要利爪稍微划破拔都的皮肤,那么拔都很快就会异化成血奴。 拜答儿连忙跪下,恳求道:“监军大人,攻城已有一个月了,我们派出血魔也是情非得已啊,还请放了大王子吧!”。 “你觉得我该扭断你的脖颈还是划破你脸上的皮肤呢?”,约瑟夫不理会拜答儿,依然对着拔都冷冷的说道。 这时速不台也跪下了,“大人,拔都王子乃是黄金家族的大王子,是成吉思汗的长孙,如果他有什么不测,我蒙古大军将无战心,此次西征只能无功而返了!”。 速不台在约瑟夫的心中还是有点分量的,当年他初入蒙古大营的时候,就认识了速不台与木华黎,而且速不台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 “嘭”的一声,拔都跌到了地上,他剧烈的咳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约瑟夫愤怒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拔都,然后对着众人说道:“你们坏了我的大事,现在整个欧罗巴都知道蒙古军队有血族大军了,到时定将有所准备,血族军团将失去他本来应该发挥的能量!”。 血族在西方世界出现了几百年,西方世界的人早就找到了克制血魔的方法,每座城也都有针对血魔的除魔部队,军队以外也有大批猎魔人的存在。约瑟夫原本的计划是在最后的时刻才动用血魔军团,如今血魔军团过早的曝光,这让他怒不可遏! 拜答儿问道:“大人,你总说最后的使命,这个最后的使命到底是什么,那个需要出动血魔的城池到底是哪里呢?”。 约瑟夫缓步来到拜答儿的面前,跪在地上还未起身的拜答儿极为惊恐,身体竟不自觉的微颤了起来。约瑟夫轻轻的把手放在了拜答儿的肩膀上,缓缓的说道:“最后的目标,维也纳!”。 维也纳也就是在布达佩斯沿多瑙河而上五百里的地方,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首府,虽然现在的皇帝腓特烈二世并不住在维也纳,但是也无法改变它是神圣罗马帝国第一要城的地位,众人听到维也纳也都是一惊,看来下个目标是要与神圣罗马帝国这个庞然大物开战了。 西罗马帝国灭亡后,法兰克王国崛起,它继承了西罗马帝国在欧洲的地位,法兰克王国在查理曼大帝时期达到了顶峰,查理曼大帝死后,他的三个孙子将帝国分成了三个部分,其中的东法兰克王国就是如今神圣罗马帝国的雏形,神圣罗马帝国最辉煌时期的版图包括今天的法国、德国、荷兰、瑞士、北意大利、波希米亚、奥地利西部、伊比利亚半岛东北角的广大领土。后来东法兰克国王奥托一世受罗马教皇的册封成为“罗马人的皇帝”,神圣罗马帝国正是诞生。神圣罗马帝国主要由七个诸侯国组成,而维也纳城不但是其中奥地利大公国的首都也是整个神圣罗马帝国的首府。如今的皇帝腓特烈二世从小在西西里长大,号称自己是西西里的国王,他不住在维也纳,并且与罗马教廷关系紧张,与教皇英洛森势同水火,两者之间爆发了数次战争,也因此被教廷取消了天主教徒的资格。 “如果不对你们说明白,你们将不知道自己的使命,让我说个故事给你们听吧!”,约瑟夫一边踱步一边缓缓的说道:“那是在一百二十年前,我的家族巴本堡家族统治着奥地利,我是奥地利大公亨利二世唯一的子嗣,也是奥地利大公的继承者。我的父亲一生都追随皇帝腓特烈一世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与我心爱的妻子艾米莎正在策马打猎,艾米莎美丽极了,人们都说她是奥地利第一美女,我深爱着她,就如同她深爱着我一样。这时腓特烈一世派出的使者找到了我,他要我与父亲一起率军追随他讨伐波西米亚,我只记得艾米莎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会在多瑙河畔迎接我的凯旋’,谁知就此成为了永别!”,约瑟夫闭目良久,继续说道:“讨伐波西米亚的战争打了两年,帝国没有讨到丝毫便宜,巴本堡家族的军队更遭到埋伏几乎全军覆没,我的父亲亨利二世也在此战中战死了。当我孤身一人回到维也纳的时候才发现,维也纳郊外,我巴本堡家族的城堡温泉宫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我焦急的寻找着艾米莎,却得知她已经在圣斯特凡大教堂门前的广场化成了灰烬。教士们告诉我,艾米莎耐不住寂寞,受到了血族的蛊惑,已经成为了血族,巴本堡家族的人也都纷纷成为了血族,维也纳有很多民众被吸干了鲜血,愤怒的民众一把火烧了温泉宫。我实在难以置信,当我赶到圣斯特凡教堂门口时,艾米莎化成的灰烬还没有完全消失,我伤心极了,打算自杀去天国找她,可是教士们却说血族是异端,是恶魔,不是上帝所创造的生灵,他们根本进不了天堂,只能永远在地狱中受到惩罚。我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个美丽的如同天使般的艾米丽会是异端,是恶魔,我的头快要裂开了,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 约瑟夫自顾自的说着,他来回踱步,时而叹息,时而冷笑。“可是那天晚上,却有刺客想要刺杀我,但都被我打退,这更加让我坚信,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在我的调查之下,真相终于浮出了水面!就在我与父亲征战波西米亚的两年里,一个血族的英俊青年来到了温泉堡,在他虚伪与殷勤的攻势下,艾米莎沦陷了,并成为了血族的一员,然后他又在维也纳城中制造了数十起血案,并把线索直指温泉堡!随着真相的一点点被揭开,我才发现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是一场阴谋,是腓特烈一世与哈布斯堡家族联手制造的阴谋,他们先是打算在波西米亚战争中让我们巴本堡的战士死绝,然后再用血族的事件消灭整个巴本堡家族,接着取而代之。”。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约瑟夫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得知真相后,我决定复仇,但当时巴本堡家族已经死亡殆尽,只剩我一个人了,而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断然无法对抗皇帝腓特烈一世与哈布斯堡家族的。于是我回到了巴伐利亚,那是我家族崛起的地方,我找到了他,那个传说中血族的始祖——德古拉。我用我家族在巴伐利亚所有农庄与城堡为条件,求他把我变成血族,唯一的要求是要他保留我对艾米莎的爱以及对哈布斯堡家族的仇恨!我虽然如愿以偿,但是消息还是走漏了,接替巴本堡家族统治奥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对我早有防备,几次设下陷阱差点将我抓住,而我也成了整个西方世界通缉的目标,无数的血族猎人为了高的出奇的赏金而四处追杀我。”虽然约瑟夫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成为血族并被追杀的遭遇,但众人都能想象的到,那定是一段非常凶险的时光。 约瑟夫继续说着,“不得已我逃到了东方,一百年里,我寻寻觅觅,要找到一个可以帮我复仇的君王,终于在二十年前的花剌子模,我见到了成吉思汗!雄杰的成吉思汗正是这天底下最伟大的君王,只有他能帮我完成复仇的心愿,按照中土的话说‘天道循环’,一百多年后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叫腓特烈,这就是你们说的天意,上天注定我要复仇成功,我要哈布斯堡家族,维也纳,奥地利,不,我要整个神圣罗马帝国为我的家族,为我爱妻艾米莎陪葬!”。 听完约瑟夫的故事,众人先是难以置信,后来又纷纷的气愤起来,“难道我们跨越数万里,发动这艰苦卓绝的西征只是为了帮这个色目人完成他的复仇?”。 约瑟夫当然清楚众人的想法,于是微微言道:“帮助我复仇是你们的使命,但是蒙古拓地数万里,成为史上最大的帝国,难道这不是你们蒙古人的荣耀与财富吗?我们各取所需罢了,而且我有金刀在此,你们只能听命于我,如果下次再擅自行动,我定会将你们的头颅扔到河里!”...... 约瑟夫转身离开了大帐,留下一众蒙古贵族面面相觑,此时的拔都也缓过气来,被拜答儿等人扶坐在帅位之上。 “难道我们就这样被这个色盲人,不,被这个血魔利用,帮他复仇吗?”,一个蒙古宗室王子愤声说道。 在场众人,虽然没有接话的,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这些人无不愤怒难当,原本他们就不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宋土,而奔袭数万里,耗时数年去攻打西方世界,如今得知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这个色盲血魔完成他的私人恩怨,怎能不让众人愤怒。 “不管如何,这是大汗的圣命,我们只能遵从,再说开疆拓土对于我们蒙古帝国来说也只有益处!”,坐在帅位上的拔都,喘着粗气。 众人听完无不深深的叹息了起来,拔都挥手令退了众人,独留拜答儿在帐中。 “王兄,约瑟夫这个血魔太过猖狂,但他的背后是祖父成吉思汗,你还是看开一点吧!”,拜答儿低声的劝道。 拔都沉默良久后,抬头看了看拜答儿,轻声的说道:“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告诉你,我离开王帐前,窝阔台大汗与众叔父对我的交代了......”。 一夜的杀戮,布达佩斯城内满是可怕的血魔以及异化成血奴的居民,城内的情形简是惨绝人寰,形同人间地狱! 贝拉四世在血魔攻城之后,由亲卫的护送之下逃出了布达佩斯,蒙古兵一路追杀,他一路南逃,直到逃到海岛才保住了性命,后来蒙古兵退去后,他率众回到布达佩斯,匈牙利复国,而他成为了中兴之主,这是后话! 就在贝拉四世逃难的时候,他让手下骑兵拿着带血的宝剑前往罗马教廷,向教皇求救。一路上各国诸侯大为惊慌,自从几年前蒙古发动长子西征以来,uu看书 wwuukanhu. 钦察、翰罗斯、波兰、波西米亚、匈牙利皆被攻下,而在蒙古大军铁蹄的蹂躏之下,欧洲东部的国家大多化为一片焦土,无数百姓成为了蒙古人的刀下之鬼。 蒙古人的西征,让西方世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称这次蒙古侵袭为“黄祸”,这与当年阿提拉带领的匈人大军横扫罗马帝国时的情景如出一辙,甚至有些教士认为这是上帝对人间的惩罚。 然而也正是因为蒙古兵的肆虐,特别是他们豢养着可怕的血魔军团,西欧各国终于再次团结了起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不得不与罗马教皇讲和,开始准备联手迎接蒙古大军的来犯,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兵与教皇的圣殿骑士团组成了十万联军朝奥地利开来,其他西欧与北欧诸国也都整军备战,等待着迎击“黄祸”的挑战。而就在同时,蒙古大军已经进入了奥地利,并向维也纳攻来! 蒙古兵留下少量的军队驻守在已经成为了死城的布达佩斯,其余大军沿多瑙河而上,直扑奥地利大公国。 联军还在远方,奥地利大公托里特三世只得急忙组织抵抗,但他的军队在蒙古骑兵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原野之上很快就被蒙古轻骑兵击破,最后只得龟缩在首府维也纳城内。 蒙古大军开入距离维也纳一百余里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时约瑟夫的命令再次传来,他要蒙古兵暂不攻城,因为他还有事情要做。 深夜,万籁俱寂之下,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原野,并很快的来到了戒严的维也纳城下...... 二十四 罪魁之死 就在蒙古大军驻扎在维也纳郊外的第二日夜间,万籁俱寂之下,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原野,并很快的来到了戒严的维也纳城下。 这道黑影当然就是被仇恨的怒火在心中整整燃烧了一百二十年的约瑟夫,其实在蒙古大军刚刚进驻维也纳郊外的当日夜间,他就离开过蒙古大营,他去的地方是他曾经的家,曾经巴本堡家族的城堡——温泉宫。 温泉宫建在维也纳郊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城堡依山而建,一眼温泉自山腰处涌出,巴本堡家族围绕温泉修建宫殿,因此得名温泉堡。时隔一百二十年,此处早已不能用废墟来形容了。只见原本固若金汤而又美轮美奂的城堡早就被一片郁郁葱葱所取代,偶然可见的断壁残垣仿佛还在诉说着当年的辉煌,曾经夜夜笙歌的地方,如今除了偶尔几声猫头鹰的夜啼之外再没有任何生气。约瑟夫在曾经的“温泉宫”徘徊很久,仿佛追忆着曾经的尊贵与幸福,他的脑海中似乎又出现了和爱妻艾米莎一起策马打猎,一起在树林里嬉戏的场景,他的心很疼很疼,“没错,这里就是我曾经的家,我的温泉宫!”。 借着夜幕的掩护,约瑟夫潜入多瑙河,并悄悄的来到了维也纳的城下,触摸着斑驳的城墙,约瑟夫追忆起这座宏伟而又伟大古城的辉煌,那是曾经属于巴本堡家族的辉煌。这个诞生过数不清的音乐家和艺术巨匠的艺术之都,曾经是多么的让自己引以为傲,而现在约瑟夫想的只是如何将它毁灭,如何让它从世界上永远的消失! 约瑟夫悄悄的爬上城墙,并迅捷无比的躲过了守军的视线,成功的进入了维也纳城。此时正是深夜,维也纳城中一片寂静,街道上完全见不到人影,由于刚刚下过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还是湿漉漉的,铁匠铺的招牌随着微风轻轻的晃动着,商店橱窗里依然可见各式各样的乐器......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系,穿过街道,约瑟夫来到了城市中心宽阔的环形大道,街道一圈混杂着罗马式、哥特式、巴洛克式的建筑,仿佛一百多年了都没有变过,而街道的尽头正是全城最高的建筑——圣斯特凡大教堂,约瑟夫放眼望去,教堂双塔的尖顶高耸入云,一轮明月正好镶嵌在两塔尖顶之间,“一百二十年过去了,我又回来了!”。 约瑟夫对于维也纳的感情是极深的,这是他身为人类时最引以为傲的城市,哪怕后来成为血魔,这份深入骨髓的热爱与骄傲也没有完全消失,这是一种刻骨的仇恨与无比的热爱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现在这座名城就快要毁灭了,“至少让我再看它一眼!”,约瑟夫心里这样想着。他让蒙古兵暂停攻城,一方面是要维也纳人多受几天恐惧的煎熬,另一方面是他想要在城市毁灭之前,再来看一看,走一走,也许当初德古拉将他变成血魔时,在他心中保留下的不止是仇恨! 约瑟夫情不自禁的走到圣斯特凡大教堂的门前,广场地面早已翻新,教堂也在百年间翻修了多次,使它如今显得更加恢弘气派。 “吱”的一声,教堂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值更的教士探了探脑袋,接着走了出来。也许是盛夏的晚上,教堂内闷热难耐,年轻的教士伸着懒腰,感受这广场上的凉风,突然他被一身黑袍的约瑟夫吓了一跳,“先生你是来祷告还是告解的,天亮再来吧!”。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约瑟夫问道,此时他触景生情,也许是出于即将成为胜利者的心态,也许单纯的只是怀念,他真的很想进入教堂看上一看。 年轻的教士连忙摇头道:“那怎么行,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明日一早你再来吧,教堂对世人开放!”。 教士眼前一花,根本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前方的那个黑袍人已经闪到了自己的眼前,“你......”,话刚出口,自己的脖子已经抓在了黑袍人的手中,接着“咔”的一声,教士瘫软在地上,没了呼吸。 约瑟夫轻轻的推开大门,走进了教堂,直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教堂大厅,两排哥特式的巨大石柱把教堂大厅分成三个部分,拱形屋顶上满是大师们的油画,教堂墙壁上镶嵌的数不清的精美雕像,彩色的巨大玻璃与精美的水晶吊灯让教堂显得更加奢华,教堂正中间绝美的布道讲坛是雕刻大师皮尔格拉姆的杰作,而讲坛后面则是巨大的耶稣受难的雕像。 “明日这个精美绝伦的地方就会变成废墟!”,约瑟夫缓缓的走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你果然来了!约瑟夫?”,讲坛后面小门慢慢的走出一个人来! 约瑟夫大惊,突然间教堂的大门“彭”的一声被迅速关上,接着数十道白银编制的网从大门和彩色玻璃窗子上铺了下来。数十个全副武装的武士与教士出现在教堂的各个地方。他们有的拿着银剑,有的端着弓弩,有的则捧着“水晶壶”,显然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约瑟夫的獠牙与利爪瞬间伸出,“这不可能,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出现?”,约瑟夫忍不住顿了一顿,“怎么会知道是我?”。 “我们以前确实不知道是你,约瑟夫!”讲坛上的中年主教得意的说道:“这还要感谢你那些蒙古朋友的通风报信!”。 画面回到六年前的王帐,拔都即将率领全军西征的前一天晚上,父王赤术的大帐内,大汗窝阔台、叔父察合台、托雷全都到了。拔都看道他们十分吃惊,不知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只得连忙下跪行礼。 窝阔台赶紧走近将他扶起,并说道:“拔都,我们兄弟有事情与你商量,应该说是有要事托付于你。”,窝阔台环顾了一下众人,郑重的说道:“西征之事已成定局,你要努力行事,不辜负我们的重托,只不过除了开疆拓土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办!”。 拔都感到疑惑的看着窝阔台,说道:“何事如此重要,臣侄一定办到!”。 窝阔台欣慰的点了点头,“成吉思汗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英明神武的成吉思汗了,他深受那个血魔的蛊惑,一切的军令皆听这个血魔的决定。”,窝阔台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我堂堂大蒙古岂能由一个色目血魔左右,此次约瑟夫随你们西征,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你定要设法将他除去,为了我们大蒙古的将来,这件事你一定要做到,这也是我们兄弟几个共同的心意!”。 拔都听完一惊,随即看向众人,只见赤术、察合台、托雷纷纷坚定的点了点头。 托雷接口道:“父汗极其倚重约瑟夫,所以你行事之时一定要谨慎,切不可留下蛛丝马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拔都沉默了片刻后,再次跪在了地上:“我拔都向天起誓,定会完成使命,不辜负大汗与各位叔父的信任!” ...... “这群卑鄙的可怜虫!”,约瑟夫愤恨的骂道。 主教闻言冷笑几声,说道:“说道卑鄙,谁能比得上你?你想方设法蛊惑蒙古人入侵欧罗巴,造成了无数的人间地狱,你不但卑鄙,更是邪恶至极!”。 “你如果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约瑟夫愤声道。 主教依然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和你的家族一样,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你的所作所为,主再怎么仁慈也不会宽恕的!”,主教一声令下,“上,抓住这个恶魔!”。 武士听见命令,立刻提剑向约瑟夫冲了过来,与此同时,十几杆镀了银质的弩箭也向约瑟夫射来。 约瑟夫弹身而起,躲过箭雨,没等落地便抓住了两个武士的脑袋,“咔嚓,咔嚓”两声脆响,两个武士的脑袋被抓得粉碎。 身旁另外的两个武士顾不上惊恐,连忙挥剑朝约瑟夫砍来,约瑟夫身体一扭,迅捷的躲过两剑,接着利爪再划向了两人。两个武士从脸到胸口被划出了巨大的爪印,其实武士身穿着盔甲,但是盔甲在约瑟夫的利爪下如同纸片一般薄弱。 这时弩箭再次射到,约瑟夫连忙提起一人,身体一转,挡住了原本射向他的银箭,而被抓伤的两个武士也被身后的其他人砍了脑袋。 不断的有人向他发动进攻,也不断的有人被他杀死,约瑟夫在教堂里四处游走,那些躲在暗处的弩手,纷纷死在他的利爪下,那些被利爪抓伤的人,有的被自己人砍了脑袋,有的在还有一丝意识之下,猛咬牙齿,让镶在牙齿上特制毒药流入体内,以防自己变成血奴。 此时教堂内的人已经被他杀了大半,他本想冲上讲坛,杀了主教,但主教早在混乱中消失不见。 又一个剑客,狂叫着朝约瑟夫冲来,约瑟夫微微侧身,躲过了他的一剑,接着抓起他的身体猛的扔向玻璃窗户。 “哗啦啦”彩色玻璃碎了一地,巨大的冲撞把铺在玻璃上的银网,砸的偏了。约瑟夫立刻飞奔而去,接着一个纵身跳出了窗外。 以为逃出生天的约瑟夫,刚刚跳出窗外,就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只见教堂四周已经围满了武士,他们人人端着弓弩,放眼望去,足有好几百人。 此时陷入天罗地网之中,已成困兽的约瑟夫大吼一声,朝着众武士扑去,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片密集的箭雨。 约瑟夫见状,快速扯下黑袍,猛扫一阵,拦下了无数射向他的银箭,约瑟夫刚一落地,又是一阵箭雨射来,弩手分成了三队,交替发射,几乎不给约瑟夫留下丝毫的喘息时间,看来为了抓住自己,维也纳城内的武士已经演练了很久。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蒙古大军刚刚离开布达佩斯,还没有开进奥地利的时候,拔都派出的秘密使者已经来到了维也纳......,圣斯特凡教堂里约瑟夫的档案依旧保存着,他们知道总有一天这个化身为血族的公爵继承人还会回到这里,证实了消息之后,奥地利大主教便召开了紧急会议,主教认为在蒙古大军攻城之前,这个曾经奥地利的继承者很可能会来到圣斯特凡教堂,未雨绸缪之下,便制定了围剿约瑟夫的计划! 约瑟夫高高跳起,又躲过了一阵箭雨,但下一阵箭雨再次袭来。常此下去,自己定然会躲不过去,约瑟夫想到此点,转身一跃,便趴在了教堂的墙壁之上,随即快速的向教堂之上爬去。 谁知这一切都在教士们的意料之中,教堂顶上也早就埋伏好了弩手。弩箭居高临下的发射,地面上的箭雨又不断的朝他射击,约瑟夫好几次躲闪不及,差点就被射中,他知道一旦被银箭射中,身体必将麻痹,他的后果将不堪设想,无奈之下,约瑟夫一个闪身又从破碎的窗户中躲避到了教堂之中。 一进教堂,所剩无几的武士与教士们又奋不顾身的向约瑟夫杀来,此时的约瑟夫暴怒异常,他迎着这些武士而去,一阵激烈的打斗,惨呼之声不断在教堂中回荡,教堂内的武士与教士被他屠杀殆尽。 “你的末日到了!”,不知何时,主教又出现在了讲坛之上。 约瑟夫暴吼一声,飞快的朝讲坛跃去,刚刚跃上讲坛,只听“哗啦啦”,数股“圣水”朝着约瑟夫泼了下来。水是无固形之物,约瑟夫避无可避,瞬间就被“圣水”淋了一身,他惨叫一声,飞跌到讲坛之下,随即身上青烟冒起。 所谓“圣水”只是一种特制的酸性液体,是专门针对血魔配制的。约瑟夫皮肤瞬间溃烂,躺在地上翻滚,并发出惨叫。 良久过后,约瑟夫缓缓的站了起来,这时他的身上长袍尽烂,浑身的皮肤也都溃烂不堪,特别是脸上几乎烂的见到了骨头。 约瑟夫的样子可怕极了,他痛苦的喘着粗气,然后用尽全力,再次向讲坛上的主教扑去。突然,讲坛后跃出两个极快身影,将约瑟夫截住,而这两个身影的利爪直接就刺进了约瑟夫的肩膀。 “血族”约瑟夫大惊,“教堂里居然养着血族!”。 约瑟夫猝不及防之下被抓住,丝毫不能动弹。他怒目而视两个抓着他的血魔,而两个血魔也都獠牙突出狠狠的盯着约瑟夫,这种奇怪的场景让人看了着实心惊胆寒! 良久之后,讲坛后的小门内又走出了一个老人,此人虽然貌似衰老,但行动却是步履如飞。只见他盯着约瑟夫,微笑着说道:“约瑟夫,你还记得我吗?”。 约瑟夫闻言,看了一会儿此人,突然大惊道:“你是约翰,奥地利大主教约翰?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哈哈哈!不错,你还记得本席!”,约翰笑道:“一百多年啦,凡人谁能活这么久,你说对吗?”。 约瑟夫看了看约翰,又看了看抓住自己的两个血魔,瞬间明白了一切,片刻之后,他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太讽刺了,实在是太讽刺了,一个号称上帝的忠实奴仆,堂堂奥地利大主教,居然也成了血族,你当年不是说,血族是异端,是恶魔,不是上帝创造的生灵,应该下地狱吗?”。 约翰面对约瑟夫的嘲讽也不生气,他仍然面带微笑的说道:“当年我说错了,那时我还年轻不是吗?”,随后他貌似沉思般的回忆道:“当年教皇命令各地主教率领军队讨伐巴伐利亚古堡里的德古拉,我也有幸率队出征,原本我们都以为德古拉是一个受上帝厌恶,而遭到诅咒,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可是当我们进入古堡却发现,古堡里满是十字架以及基督的雕像,当我们杀尽他的徒子徒孙,见到德古拉本人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不等约瑟夫接话,约翰又自顾自的说道:“见到德古拉,我们这些主教全都惊呆了,就在我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他正跪在基督受难的雕像面前祈祷,一个恶魔的始祖居然向基督祈祷,这谁能想象的到?照他后来的说法,他率队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时候,染上了怪病,从此就变成了噬血为生的怪物,但他一直都虔诚的信仰着主,从来没有改变过!”。 其实约瑟夫也见过德古拉,古堡内的情形他当然也知道,但是此刻从约翰口中说出的详情,还是让他吃惊不小。 约翰继续说道:“从那天开始,我就了解到,不管是血族还是人类,他都是主的孩子,二者没有区别,所以我偷偷放走了德古拉,并在数年后请他将我变成了血族的一员,我不求立刻能上天堂,只求在人间多为天父尽些义务!你看这一百年里,奥地利诞生了好几位主教,这都是我亲手挑选出来,非常合格的上帝奴仆!”。 约翰的话再次让约瑟夫震惊不小,一时之间他实在难以想象。 “哈哈,一派胡言,你是怕死而已,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你这个虚伪的家伙!”,惊讶了一阵后,约瑟夫愤怒的骂道:“一个主教把自己变成了血族,这太疯狂了!”。 “疯狂?这世上有比把一支军队都变成血族还要疯狂的事情吗?”,约翰也显得愤怒起来,“我变成了血族,但依然信奉着上帝,我只喝罪人的血,从来不滥杀无辜!而你,上千万人被你害死了,你这个该下地狱的恶魔!”。 “够了,虚伪无耻的家伙,教廷迟早会知道你的勾当,到时候下地狱的是你!”。 约瑟夫的话显然说道了约翰的痛处,他狂怒了一声,獠牙瞬间露出。但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理智,“约瑟夫,你知道吗,你的失败是注定的,因为你的所作所为绝对逃不过上帝的审判!”。 “胡说八道,我的失败只是那些可怜虫的背叛而已!”,约瑟夫显得极为不屑,随后又悲痛的说道:“一百二十年了,真的,我真的太不甘心了!”...... 天才蒙蒙亮,圣斯特凡大教堂门前广场,一个被特殊铁链拴住四肢的人,大字型的绑在四根石柱中间。维也纳的百姓都跑来围观,因为处死血魔这种新奇的事情好久都没有发生了。 这个即将等待处决的血魔正是恶贯满盈的约瑟夫,为了防止他大放厥词而透露约翰主教的秘密,他的嘴被封住了,而他也放弃了挣扎,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太阳的升起。这一幕,仿佛一百二十年前艾米莎遭遇的重演,只是不知道艾米莎当年心情是不是和约瑟夫一样。 约瑟夫自从得知被蒙古人出卖之后,大为愤怒,他只想逃出去,然后返回蒙古大营,杀尽拔都等人,再指挥着血魔攻城。可是当他被擒之后,特别是见到曾经的奥地利大主教居然也化身为血族活在世上后,顿时又觉得讽刺无比。知道自己一百多年的努力还是失败了,约瑟夫既愤怒又痛苦,渐渐的愤怒变成的追悔,到后来追悔变成了思念,“如果说血族注定要下地狱的话,那么艾米莎一定就在地狱里等着我,只要能再见到她,不管是在哪里,一定比天堂还要幸福!”,约瑟夫的眼眶居然湿润了,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地上,“这是怎么了,我不是血族吗,一百多年前我的眼泪不是流干了吗,怎么我还会哭......”. 随着民众的叫骂声,uu看书.uukanshu.c 以及无数的石块扔在约瑟夫的身上,太阳渐渐的升了起来。“好疼,撕心裂肺的疼,每寸皮肤都在燃烧......”,围观的民众也停止了咒骂,因为他们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随着太阳升起,只见这个血魔的身体就像火烤般的开始开裂,一阵阵青烟从皮肤上冒了出来,血红的肌肉慢慢焦黑,发出一股刺鼻的烧焦味。先是他的头发着起火来,接着是眼睛,两股火焰直接从眼眶中喷出,再后来是血魔的身体开始着火,然后熊熊大火笼罩了全身,而这个血魔嘴被封着,自始至终没能发出一丝惨嚎之声。 大火足足少了半个小时,才将这个血魔烧成了灰烬,民众们发出一阵欢呼,然后各自散了,他们心里麻木的想着“要是这种精彩的场面,经常能够见到就好了!”。 第二日傍晚,奥地利大公的议和信送到了蒙古军营,议和信的后面还附赠了一条约瑟夫已经“伏法”的消息。 其实在约瑟夫独自前往维也纳城,直到第二日天明也没有归营,拔都与拜答儿就已经料到,他是“凶多吉少”了,不过没有等到确切消息,还是让两人坐立难安。现在约瑟夫已死的消息总算传来,拔都终于可以深呼一口气了,他向帅案下的拜答儿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大王子,奥地利王想要议和,我们到底打还是不打?”,一个宗室王子行礼问道。 “大军已经开到了维也纳的近郊,岂有不打的道理?”,拔都毫不犹豫的说道,显然他因为约瑟夫的死还处在兴奋之中。 二十五 双剑大侠 约瑟夫在维也纳的城中被处死了,消息随着奥地利大公的议和信一起送到了拔都的手上,而拔都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大王子,奥地利王想要议和,我们到底打还是不打?”,一个宗室王子行礼问道。 “大军已经开到了维也纳的近郊,岂有不打的道理?”,拔都毫不犹豫的说道,显然他因为约瑟夫的死还处在兴奋之中。 速不台连忙出班行礼道:“据报,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兵与罗马教廷的圣殿骑士团共十万大军已经向维也纳驰援而来,维也纳也是坚城一座,如果我军不能迅速攻下此城,很可能陷入内外夹击的危险境地!”。 另一位宗室王子接口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大蒙古的骑兵天下无敌,怕什么帝国骑兵与骑士团骑兵,难道我们不会围城打援吗?”。 速不台闻言,冷哼一声,说道:“难道你忘了在布达佩斯的血战吗?我蒙古大军西征六年来,取得辉煌的战绩,拓地数万里,但是自身也损失惨重,目前可战之兵只有四五万人,老臣不是畏战,而是从实际出发,现在确实到了退兵的时候!”。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片刻后又有一人问道:“我们不是还有血魔吗?那个色目监军不是说,攻打维也纳就要放出血魔决战吗?”。 众人闻言一愣,拔都听完更是气愤,冷冷的说道:“约瑟夫监军私自潜入维也纳,不小心被人发现,现在已经被烧死在城里了!血魔之事已经暴露,这些欧罗巴人都有准备,已经不灵了!”。 众人听到约瑟夫一死,全都大惊失色,但是良久后,每个人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只有速不台的表情十分复杂,他一方面也极其讨厌这个隐然是蒙古太上皇的色目人,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的老主子铁木真知道此事后会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 帐内沉默良久之后,拔都微微的言道:“老将军说道没错,确实到了应该撤军的时候,只不过就这样撤走,会让世人以为我们是畏惧了联军的强大,这对我们统治新征服的领地极为不利!” “是啊,就算退兵,也要想个不伤我蒙古威严的借口!”,拜答儿说道。 就当蒙古众将骑虎难下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第二日,蒙古王帐的使者一身悼服的来到了蒙军大帐,“窝阔台汗归天了,遗命贵由王子暂领汗位,等众王子回到王帐,召开忽里勒台之后,再正式选出大汗!”。 世人皆知窝阔台生性极为贪酒,大臣们屡劝不成。公元1241年,就在窝阔台发动长子西征的第六年,史载他骑射五日之后还至谔特古呼兰山,在行帐中观看歌舞,亲近歌姬,畅饮美酒。窝阔台兴致很高,纵情豪饮至深夜才散。左右在第二天入内探视发现窝阔台已中风不能言语,不久便死于行殿之中。 大汗已死,诏命众王子返回王帐,西征大军这时想不走也不行了。于是拔都派遣使者,接受了维也纳的议和请求,并告知蒙古大汗归天的消息,然后率众撤出了奥地利。历史上也正是由于这个突发事件,西欧各国幸运的渡过了亡国灭种的危机。 “那批血魔怎么处理?”,班师回程前,拜答儿悄悄的向拔都问道。 拔都思虑了良久,冷酷的说道:“将它们留在营地,明日大军开拔之后,留人将它们一把火烧了!”。 第二日正午,大军开拔已过半日,蒙古军原先的营帐中燃起了熊熊大火,遥远的维也纳城似乎都可以听到无数惨叫的声音...... 就在大军返程不久,一封蒙哥的书信送到了拔都手中,信中告诉拔都,铁木真已经知道了约瑟夫的死讯,他暴怒异常,蒙哥在信中建议他们做好万全的准备。 想到成吉思汗的暴怒,拔都大为恐慌,于是率领本部兵马留在了钦察,从此不敢再回蒙古草原,这也是钦察汗国的前身,这个东起也儿的石河,西到斡罗思,南起巴尔喀什湖、里海、黑海,北到北极圈附近的辽阔广大的钦察汗国被西方称为金帐汗国;拜答儿也不敢回到蒙古草原,他率本部兵马进驻原西辽的西域之地,建立了察合台汗国,察合台汗国全盛之时的疆域东至吐鲁番、罗布泊、西及阿姆河,北到塔尔巴哈台山,南越兴都库什山,包括阿尔泰至河中地区。随着两位王子据地自守,蒙古帝国也就此分裂。后来蒙哥死后出现了汗位之争,拖雷之子旭烈兀在西亚东起阿姆河和印度河,西面包有小亚细亚大部分地区,南抵波斯湾,北至高加索山建立了伊利汗国,再加上忽必烈建立的大元帝国,这就是蒙古的四大汗国! 身在王帐的蒙哥,得知拔都与拜答儿不敢回到王帐之后,大为兴奋,“拔都与拜答儿不回,区区一个体弱多病的贵由,能有什么作为,蒙古大汗之位迟早会是我的!”。 ...... 汴梁城东一百里外,汴水东京渡附近的一处酒铺内热闹非常,形形色色的客商、行客、脚夫坐满了十几桌。现在刚刚开春不久,中原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全都忙碌起来。 此时傍晚,在汴河上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不约而同的赶到此处歇歇脚顺便喝点小酒。 “要说这霹雳营,那可真是了得!他们个个身怀绝技不说,光是那一身家伙事就教你大饱眼福,什么除魔铲,镀银刀,银弩,银镖,银软甲,特别是那个霹雳雷,爆将起来开山碎石,里面掺了银粉,那威力崩的血魔鬼哭狼嚎!”,酒桌中,一个船主模样的中年人口沫横飞的说着,众人听了一片惊叹。 一人接口道:“这些个血魔害人匪浅,总算遇到能治他们的人了!”。 “那还用说,这霹雳营啊,也都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船主模样的人继续侃着:“他们每次潜入城中,都会先摸清楚血魔藏身之地,然后再一网打尽。要说这血魔藏身的地方,那可都是重兵把守啊,鞑子明兵暗哨的多了去了,霹雳营一一剔除,然后再动手除魔。城内雷声一响,城外官兵马上攻城,这配合的可教一个天衣无缝。霹雳营领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双剑大侠,他......”,船主刚说到兴头上,酒铺店家正好出来,连忙打岔道:“噤声,噤声,这里离汴梁不远,蒙古兵都在城里呢,小心......”。 船主不等店老板说完,马上驳斥道:“怕个什么鸟,这河南之地早就改姓宋了,汴梁一座孤城,也就这几日的事情,你看现在鞑子还敢出城吗?”。酒店其他客人也都跟着起哄,店老板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走开了。 “你刚说那双剑大侠,这是怎么个说法!”,一个头戴斗笠的青年行客,朗声问道。 船主兴致马上又给挑起来了,“客官一看就是关外来到,怪不得不知道双剑大侠,这位大侠之所以叫双剑大侠,因为他身背双剑,分别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玄铁宝剑,和一柄斩妖除魔的银质利剑。对了,你是关外人可能不知,那些血魔看似刀枪不入,但是碰到银器立马就拉跨,所以霹雳营才人人配以银质兵刃软甲,其实不光是霹雳营,大宋的官兵大多也都配有银刃。”,船主面对众人热切的眼神,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双剑大侠一身好本领,而且有勇有谋、侠肝义胆,他不但杀得血魔与鞑子兵肝胆俱裂,河南一带的匪酋贼首也给他顺带除去很多,百姓们听到双剑大侠的侠名,谁不竖起大拇指,家家户户给他焚香祈福,有次在洛阳,几十个血魔围攻他一人,被他砍瓜切菜杀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听的一阵欢呼,其中一人嬉道:“兄台说的像亲眼所见一样,难不成你也是霹雳营的?”。 “取笑了,取笑了!我哪有这般本事。”,船老板摇头道:“实不相瞒,打洛阳的时候,双剑大侠就是坐的在下的船,当时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认不出他老人家,直到看见他包裹里露出的两把剑柄才感到怀疑,几日后洛阳被大宋收复,在下才敢肯定,乘我船的就是双剑大侠!”。船老板满脸荣幸的说着,众人听到也是一片羡慕。 “你说他老人家?,难道双剑大侠是个老者?”,戴斗笠的行客疑惑的问道。 船老板略显鄙夷的说道:“你这话问的,我说他老人家是尊敬他,双剑大侠年纪轻轻,也就跟你差不多的年纪,所谓青年俊杰就是说他!”。 一旁酒桌之人,谁不知道双剑侠的威名,大多也都听过他的传说,所以情不自禁都以不屑的眼光看向斗笠行客。 “听说霹雳营的壮士,人人都配着解毒药丸,不知是真是假,这药丸对遏制血魔真有效果吗?”,酒铺内一人问道。 船老板接道:“当然是真的,莫说霹雳营了,宋境内的哪家药铺没有的卖?要说这解毒药丸,也是霹雳营里的军师所制,并把配方传遍天下,就是这个!”,船老板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着十几粒黑色大药丸,“这解毒丸是用凤尾草与蔓荆叶提炼所致,闻上去颇为清香,服下后口中余香长留,所以世人皆称它为余香丸,在下这种常年走南闯北的人当然要留上一些,以防万一。如果被血魔或者血奴咬中,立刻吃上两颗,就能避免异化!当然啦,你要是被当场啃死了,那大罗金仙来了也是白搭!”。 众人听完发出一阵哄笑,“传说那个双剑大侠是宋国皇家的血脉,你们听说过吗?”,酒铺中一人神秘的向众人说道。 话音刚落,酒铺中一片惊叹,众人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船老板仍然一副无所不知的语气说道:“在下走南闯北,临安府都去过很多次,这则流言在临安都传遍了,据说双剑大侠曾夜闯史国公的府邸,当场吓得史老贼昏死了过去,没几日就一命呜呼了,传言当时赵官家也在史国公府,当时他们就认了亲,这个双剑大侠当真就是他们老赵家之人!”。 “怪不得,皇室血脉,不同凡响啊!”。 “老赵家能出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侠,也给当年靖康之耻挣了面子!”。 “要我说啊,不管真假,这老赵家出了一位这样的大侠,这是他们老赵家沾了光了!”...... 酒铺内一片议论之声,“这位老哥哥说的在理,在下当日见到双线大侠就觉得他器宇轩昂,他......”,老船长还在口若悬河的说着当日经历,突然被惊得停顿了下来。 原来酒铺一角的四个客官,人人提着包裹从酒铺边缘向店外走去,而其中一人居然就是那个人,“你这是怎么了,说啊!”,酒铺内众人,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额,额,没什么,反正,反正双剑大侠确实很厉害......”,船老板缓过神来,颤巍巍的说道。 这时刚刚出店的四人中有一人又折回酒铺,并来到斗笠男的身后,一拍肩膀,斗笠男一惊,手立刻摸向包裹,似乎是要拔剑。只听来人轻轻的说道:“尹道长,店外有人相请!”。 原来戴斗笠之人正是全真教丘处机的大徒弟尹志平,他见来人认出了他,而且店外又有人相请,心中很是好奇,于是便起身与来人一起走出了店外。 出得店外,只见不远处的道路旁站迎风站着三人,中间一人正是他相熟之人,“小师叔,想不到真在这里找到你了!”。 没错,此人正是赵不弃,刚才酒铺中所说的双剑大侠也正是他,这几年赵不弃带领着霹雳营在河南闯出了极大的名堂,不但除魔无数,河南一带的巨盗贼首也为之一空,虽然他极力保持低调,但经不住见过他的人争相传颂,百姓们又口耳相传,现在的赵不弃已经成为名扬天下的传奇大侠了。船老板先前侃侃而谈间,突然见到双剑大侠从眼前走过,猜到他必有重大的事情要做,缓过神后,便要极力为他遮掩,所以言语才吞吞吐吐起来。 刚才酒铺之中,尹志平几次出口相问,坐在一角的赵不弃因此见到了他,由于自己出面怕被人认出,于是便让徐福将他叫出,而他身旁两人正式卢亮与徐桂儿,这三人都是当年大同府中就相识的除魔队队友,后来又在乞活堡中相见,如今他们也都是霹雳营的军官了。赵不弃与他们三个一起,在汴水的东京渡等人,在酒铺中果腹之际没想到见到了尹志平,心中也很是惊讶。 “志平,你怎么在这里,你师父可好,众位师伯师叔可好?”,赵不弃忍不住问道,自从乞活堡一别之后,赵不弃与全真教几年都没有联系,此时再见教中之人,也着实欣喜。 尹志平兴奋的说道:“师父师伯师叔们都好,正是师父让我下山找你的,之前去了襄阳,霹雳营的先生说你不在,只告诉我你来了河南,我一路向北,想到汴梁碰碰运气,果然就找到了您!”。尹志平所说的先生就是公孙穆之,尹志平不敢告知自己是全真教子弟,只说是赵不弃子侄辈,公孙穆之虽然猜到此人是全真教弟子,但又不能放心把赵不弃准确行止相告,只好让他去河南相找。 赵不弃一听就明白了,又好奇丘处机让尹志平找他何事,“公孙先生一向谨慎,所以才没有将详情相告。丘师兄让你下山找我,难道重阳宫有事?”。 尹志平傻笑一声,回道:“这几年小师叔闯下了好大的名头,重阳宫也早就听闻关内有个双剑大侠除魔卫道,师父一猜便知是你,打听到你在襄阳组建霹雳营,便让弟子下山找你,师父说我整日待在终南山,快要待傻了,还说道在四方,他老人家就是想让我出来历练历练!”,其实尹志平与赵不弃一般的年纪,可他入教自然要晚很久,虽是丘处机的大徒弟,但在辈分上也要称赵不弃一声师叔,哪怕如今赵不弃已经脱教。 尹志平天赋极高,是全真教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但入教以来大多时间都待在山上,虽然当初也随师兄弟下山除魔,可是毕竟历练还是太少,他师父以及各位师伯师叔都有意培养他,所以让他下山去找赵不弃,希望可以在赵不弃身边增长见识。 赵不弃知道全真教的实力,想要查清楚一些事情那是很简单的,所以对于他们知道自己组建霹雳营毫不吃惊,于是温言道:“我还真是想念诸位师兄想念的紧呢,师兄们知道我现在所做的是何事吗?”。 “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派弟子下山了,刚才在酒铺听见那人说的双剑大侠,我还真担心不是您呢,所以才几次相问,对了,小师叔在此是为了汴梁吧!”,尹建平问道。 赵不弃闻言,严肃道:“正是为此,霹雳营的先头部队已经潜入城中了,我在此处正是等待接应的船只,要和众人连同兵器,霹雳雷一起偷运进城,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走吧,去渡口!”。 几人来到渡口,又说了一会儿话,只见东边开来了十几艘大船,船停稳之后,船上走下一个儒雅的文士,赵不弃一惊,连忙上前说道:“江当家的怎会亲自前来?”,原来来人正是江自流,如今老当家退隐,他正式成为了长江会的大当家,赵不弃要等的就是长江会的船,却想不到江自流亲自前来了。 江自流拱手一礼,微笑道:“许久不见赵大侠,颇为想念于是便来了。况且汴梁如今戒严甚紧,好在在下还有些薄面,汴梁守将见到在下亲自来了,船队也可以避免受到严格的盘查。”。 赵不弃连忙行礼感谢,长江会在天下漕运威望甚高,只要有水路的地方都少不了他们,如今河南之地几乎都被宋国占领,龟缩在汴梁城中的蒙古兵以及百姓的生资大多要靠水运,长江会更是受到汴梁城内高层的器重。 这几年赵不弃四处突袭河南有血魔驻守的要城,长江会也着实帮了不少忙,这一来是感激当初赵不弃擒住了裘战,间接的帮助长江会后来在建康城中彻底的消灭了玄武门,另一方面也是宋室朝廷的支持,毕竟长江会总舵是在宋境,自然要听朝廷的命令。 “我江自流虽然出身江湖,但也有一颗赤胆忠心,能够驱除鞑子恢复汉家江山,当然义不容辞!”,江自流微微说道。 赵不弃大为感动,几人上得船来,见到牛二等人就在船舱之中,“赵兄弟,这次多亏了江大当家,兄弟们都已扮做船夫,家伙事也都藏在货物之中,鞑子们想搜查也查不出来的!”,牛二兴奋的说道。 “确实是要感谢江大当家!”,赵不弃看向江自流说道:“咱们何时进城?”。u看书 .uukanshu 江自流连忙谦逊道:“你我相交不止一日,谈何谢字,现在天色已晚,船队就在渡口休息,明日寅时出发,天明前正好赶到汴梁!”。 夜晚,赵不弃站在船头,微微言道:“也不知何时才是天下太平,何时才能重返重阳宫!”。 “小师叔还要回重阳宫吗?这太好了!”,尹志平言道:“蒙古大汗窝阔台已死,我下山之前,听到从河西之地归来的师弟们说,蒙古西征大军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担心等蒙古大军一回,河南之地还会再兴战火!”。 赵不弃听完,叹息一声,说道:“是啊,我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刻,天下人都希望宋室朝廷能和蒙古达成和议,我看难呀!不管如何,在蒙古大军返回之前,定要收复整个河南,到时才有谈判的筹码!”。 “好个豪言壮语,不愧是双剑大侠!”,船舱中走出一人,正是江自流,“船队自运河入淮水再入汴水,刚刚进入汴水的时候,在下就接道临安兄弟的飞鸽传书,朝廷派两淮制置使赵范为主帅,制置副使全子才为先锋率五万大军已经由淮西出发,料想很快就能到达汴梁!收复故都乃是宋室子民一百多年来的梦想,当年的岳武穆也未能实现,如今中兴大业要在赵大侠身上实现了!”。 “江当家的话太过誉了,在下只知消灭血魔,配合朝廷大军攻城,所谓中兴大业那是朝廷之事,当家的出了这么多力,也算功在社稷了!”...... 第二日天不亮,船队同时出发,刚到卯时就到了汴梁城外...... 二十六 短暂中兴 第二日清晨,船队停靠汴梁城外码头,就听一声高呼:“下船,接受盘查!”,驻守码头军队的一名兵卒喊道。汴梁码头的守备都是原金国的降兵,是女真人与汉人组成,只有岸上河道衙署的长官是一名蒙古百夫长。其实河南各地的守军也大多是金国降兵组成,蒙古兵的数量本就不多,大军撤回北方之后,只留了不到万人的兵力,他们只是驻扎在河南几座要城里,其余地方都用金国降兵,哪怕是京都汴梁,真正的蒙古兵兵力也只有两三千人。 众人下得船来,江自流使了个眼神,赵不弃等人便退在一旁皆默不作声。这时,一个女真族校尉走了过来,江自流连忙迎上前去说道:“鄙人长江会当家江自流,这支船队都是长江会的船只,大伙昼夜行船,着实辛苦,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说着便往校尉怀中塞了一袋银子。 “哦,原来是江大当家的,您怎会亲来汴梁!”,小校故作惶恐的说道。 江自流唯唯说道:“这一路都不太平,宋兵到处盘查,要不是鄙人亲自押运,给他们知道这是送往汴梁的货物,早就被扣下了!”,江自流又用狡黠的口吻继续说道:“鄙人一介草莽,只知生意,其他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民管得了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校尉又低声说道:“按理说长江会的船,我们都会放行,而且大当家的又亲自到此,更不应该盘查,只不过眼下宋兵即将来犯,风声很紧,所以......”。原本女真人也是尚武耿直的汉子,但是自从入主中原之后,便被中原奢靡浮华的风气浸染,各种腐化贪婪更甚汉人。 江自流自然会意,他摘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递到了校尉手中,轻声说道:“本不应该为难大人,只不过船队中有一些走私之物,如果军士们上船给翻了出来,那些蒙古上官,嘿,你是知道的,所以还请大人抬抬手!”。 校尉半推半就的接过扳指,“如此贵重之物如何使得”,接着又故作为难道:“当家的所说本将倒是懂得,好吧,就看在当家的面子上,我带人上船例行公务一下,就放行!”。 “那就有劳大人了!”,江自流躬身说道。 那名校尉随即带着几名官兵随机上了几艘船,东瞧瞧西看看,便下得船来,随后向江自流使了个颜色,就去江道衙署向蒙古上官汇报了。 很快,江自流便拿到了文书,船队顺利的开进了汴梁城内。此时的汴梁城早已不复当日的繁荣,虽然宫室、民宅都还在,但是经历几年前的血魔屠城,近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早就为之一空。蒙古人从中原各地迁徙人口充实汴梁,但是几年了,全城也只有居民不到十万人。 霹雳营众人扮作码头苦力,把货物搬进指定仓库,便化整为零的消失在汴梁城中。江自流提出留在城中相助,赵不弃婉拒了他,随后江自流便乘船离开了汴梁,货物具体交接事宜自有长江会在汴梁城中的商行完成。其实一个江湖帮派当家的能够冒着极大风险做到这些,已经非常不易了,赵不弃心中对此还是万分钦佩的。 当日下午,赵不弃等人就在汴梁城东的福星茶楼见到了等候已久的李彪与李文焕父子。他们俩一个月前就带领上百霹雳营的兄弟分批混进了汴梁。 “赵兄弟,魔窟已经找到,就是城北原东原公的府邸,守备府邸的是一百个蒙古亲兵,公府四周布满暗哨,不过也都被我们锁定了。”,几人分坐两桌,李彪对着同桌的赵不弃说道。 李文焕接口道:“东原公府占地颇大,不知血魔被安置在哪些屋子里面,而且此地离守军的军营不远,一旦发动进攻,最快一炷香的功夫,军营里的骑兵就能骑马赶来驰援!”。 “汴梁城不比其他城池,困难自不必说,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再说!”,赵不弃低声说道。 东原公府外的街道全部戒严,闲杂人等是不能接近的,离他最近的街道也都布满暗哨,一旦发现异常情况,就会发出预警,守备府改成的军营就会有大批部队来援。 “此次进入汴梁城中的兄弟共有五百多人,人数是够的,当务之急是要阻止军营来的援军!”,赵不弃分析道。 卢亮接口道:“我们可以在东原公府四周街道制造混乱,就算大军来援,也会暂时被阻挡!”。 李文焕摇头说道:“蒙古鞑子残暴的很,见到混乱一定二话不说就会砍杀驱离,到时不但阻挡不了多久,还会造成大量无辜百姓死伤!”。 “分兵攻打军营,牵制敌兵,凭我们这点人手还远远不够!”,徐福说道。 李彪突然胸有成竹的说道:“此事其实不难,这次汴梁之战本就与以往不同,我们可以调换一下历来的顺序。我们先派人出城与官兵约好,让他们率先攻城,到时军营大军定会上城作战,城上激战之时我们再攻打东原公府,这就事半功倍了!”。 “好主意,看来只有这么办了!”,众人都觉得李彪说的主意不错。 赵不弃听完,微微点头道:“只能如此了,那就让文焕出城,与朝廷大军联系,我们这几日都住在城北,一旦攻城开始,兄弟们便在此处集合。”。 李文焕当日就溜出了汴梁城,而好巧不巧,就在第二日汴梁城便戒严了!七日后,全子才的先锋大军抵达了汴梁城南。 李文焕拿着赵不弃的御赐金牌见到了全子才,霹雳营直属圣上,任何人没有调动的资格,它在宋国军中地位超然,全子才当然知道,又见到御赐金牌,全子才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当即决定第二日清晨便发动攻城。 自从宋军出现在汴梁近郊,汴梁守军便紧张了起来,因为单论兵力而言,包含蒙古兵与金国降卒在内,全城也不过两万人,勉强守城还是可以的,如果想要击溃来犯的宋军那就捉襟见肘了。 汴梁城中的蒙古守将,与属下商讨是否乘宋兵立足未稳发动血魔袭击宋国军营,但一番争论后却贻误了战机,从此再无机会。 清晨的汴梁城内外一片安静,只听一声轰隆隆的炮响,宋兵发动进攻了,汴梁上下谁也没有想到,宋国先锋大军刚刚抵达,第二日就会发动猛攻。 城墙上的原金国的降兵,经过整夜的提心吊胆,很多守军直到后半夜才靠在城头睡去,此时还未睡醒,突然听见炮响,立刻起身准备迎敌。 只见宋兵东、西、南分三面向城墙发动了猛攻,汴梁乃是宋朝故都,恢复故都是南宋朝野一百多年来的梦想,此刻故都就在眼前,哪个宋国男儿会不热血澎湃呢? 随着宋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密密麻麻的兵卒扛着云梯,掩护着撞车向城下攻来。城上的守军也不含糊,只待守将一声令下,无数支箭矢便如雨般的射向城下。 宋兵举着盾牌,用云梯充足木桥跨过了护城河,然后奔到城下。面对城头上如雨般的箭矢,虽有盾牌护持,但众多宋兵还是倒在了城外。一个个守城巨弩射出的巨箭,直接就把宋兵射裂,有的甚至能够贯穿好几个人。但宋兵还是冲到了城下,城上守将不禁愤慨,当初金国留下的大炮都运到北方供蒙古大军西征了,要是能留下一些定然不会是这般局面。 其实汴梁守军军心本就不稳,他们心里都清楚,整个河南之地,蒙古占领的城池已经不多了,如果蒙古大军再不南下援救,一旦宋军大举来犯,汴梁城丢失只是早晚的事情。 一个个云梯搭上了城头,举着盾牌的宋兵奋勇而上,一时间箭矢、砖石纷纷向他们袭来,一个接一个的宋兵跌落城下,惨叫声回荡在汴梁城外。但宋军毫不退却,依旧表现的异常英勇,一个人跌落,就有另一个人补上,很快就有宋兵跃上了城头...... 城北潜伏了好几日的霹雳营众人,听见城外炮声响起,知道宋兵的攻城开始了,他们迅速的集中到了城北大相国寺前,这时赵不弃、李彪与其他霹雳营的将领已经到达。 远处城上的激战声回荡全城,众人都在焦急的等着赵不弃发令,但无一人催促,身后的尹志平见赵不弃迟迟不下令朝东原公府进攻,忍不住问道:“小师叔,为何还不动手?”。 赵不弃微微的言道:“再等等,再等等!”。 良久过后,一人匆匆赶到:“赵大侠,守备营的蒙古兵出动了,他们已经朝城墙增援而去!”。 “好,可以动手了,速战速决!”,赵不弃朗声道,原来他一直是在等待守备营的援兵离开。 五百霹雳营勇士分成三队,迅速赶往东原公府附近,一队直攻东原公府大门,一队绕至外墙然后跃墙而入,还有一队只为消灭东原公府的暗哨,虽说守备营主力已经前往支援城墙,但留下暗哨却是祸害。 东原公府门外二三十个蒙古亲兵原本就因为宋兵攻城而惴惴不安,突然见到大股人马杀来,顿时慌了手脚,但一怔之下依然提刀朝众人杀来。蒙古兵在战马上天下无敌,但在地面上肉搏,哪会是个个武艺不凡的霹雳营勇士的敌手,一番砍瓜切菜,全都翘了辫子。 府外激战,东原公府里面的守军也都大为惊恐,负责守备此处的百户长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开门迎敌,忽见许多壮士跃上了院墙,然后鱼贯的跳入院中,这栋七进的公府,片刻之后就满是霹雳营的勇士,院内的蒙古兵一时间混乱不堪。 高墙上、屋顶上满是霹雳营的勇士,折弩展开后,精准的射向院中的蒙古兵,翻入府中的霹雳营勇士更是大显神威,杀得蒙古兵根本无法招架,赵不弃,尹志平、李彪等人也都加入了战局,约莫半个时辰,整个东原公府的护卫就被斩杀殆尽。 一番搜查,霹雳营的人在几间大堂与厢房中抬出了四五百个大箱子,这么多的大箱子几乎把这七进院落都占满了。很明显,血魔就在其中。 李彪一声令下,七进院落中的霹雳营众人纷纷把胶状的火油泼在了木箱之上。虽说这些木箱是特制的,表面都涂上防火漆,但也耐不住火油的燃烧。片刻之后几百个木箱全都燃起了熊熊大火。随着木箱烧坏,阳光也射进了箱中,箱内的血魔纷纷苏醒过来,他们惨叫着破箱而出。 血魔跳出木箱,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恐怖的阳光”,血魔的头发、皮肤开始着火。他们四处乱窜,惨叫之声甚至盖过了城头的激战。这时的血魔由于剧痛,已经没了意识,只能本能的向四周乱冲。 为防血魔化成灰烬前逃出府外,府墙、屋顶已经站满了霹雳营的人,一旦有血魔试图跳上墙头,就会被弓弩射下,或者被银刀砍去首级。公府的院落内响起了霹雳雷的爆炸声,火药炸出的高温燃气伴随着银粉弥漫整个东原公府......又过小半个时辰,整个东原公府的血魔全都化成了灰烬。 这次攻击东原公府比预想中的要顺利很多,记得较早时,在应天府的行动就没这么顺利了,应天府的血魔是被安置在码头仓库之中,仓库外人来人往,不好将木箱搬出,只能在仓库中销毁。木箱被烧之后,由于仓库遮蔽了阳光。许多血魔跳出后,四处扑咬,许多霹雳营的勇士都被撕咬,伤亡颇重。 这次攻击东原公府除魔的行动,霹雳营几乎没有任何伤亡。由于城头的激战,也没有蒙古援军赶来,霹雳营得手之后,很快就撤离了东原公府,并向最近的西门处赶去。 西面城墙正在激战,他们虽然听到了城内爆炸和惨叫声,但是谁也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几百勇猛无比的壮汉朝他们杀来,一番激战后,西门守卫被霹雳营斩杀殆尽,城门被他们从里面打开。城外的宋兵原本还在撞门,忽然见到城门开了,而城门内都是百姓模样壮汉,一时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这时李彪跳上撞车,大呼道:“我们是大宋霹雳营的将士,快快进城啊!”,宋兵大喜,欢呼着冲进城来...... 宋兵突入西门,然后从里面攻上城头,协助其他各处攻城,很快汴梁外城全城被攻下,宋兵进入城中四处追杀退守各处的守军,两万多守军死伤大半,余下的纷纷缴械投降,守卫汴梁的蒙古宗王巴尔古率领几百蒙古残兵从北门突围而走,这座沦陷了百年的北宋故都终于光复,霹雳营居功至伟,全子才也因此被宋廷加授少保一爵。几日后赵范率领着宋军主力也开入了城中。 赵范领着众将在城外皇陵祭奠了北宋众先皇,并挖掘了金哀宗的坟墓,用草席包裹着完颜守绪的枯骨送至临安。宋理宗下令把金哀宗的枯骨送往太庙,用以告慰先人,宋廷内外一片欢庆,举国上下举办了隆重的庆典。 故都光复,河南之地再归宋室,这是当年岳武穆也没有完成的壮举,宋孝宗、宋宁宗等先皇百年来几次北伐未完成的心愿在理宗身上实现了。宋理宗赵昀志得意满,似乎隐然间他就成了大宋的中兴之主,朝廷内甚至出现了还都汴京的呼声,但他想不到的是这场中兴大业很快就会荡然无存,一场亡国灭种的危机就要出现。 汴梁以下,霹雳营接到圣旨,要他们回师襄阳,接受朝廷嘉奖。赵不弃率领着众人沿陆路向西南方向的襄阳行进,一路上霹雳营众人都兴奋不已,经过几年的“殊死征战”,河南之地终于光复,那些原除魔军的老人,大多来自河北,他们甚至想象着哪天可以跨河作战,风风火火的回到家乡。 与霹雳营众人的欢喜不同,uu看书 ww.uukashu赵不弃却是一脸的忧虑,他知道蒙古这几年全力西征,蒙古草原上由于主力西征,出现的权力真空,窝阔台的汗位受到挑战,为此托雷都成了牺牲品,随后窝阔台也意外身死。如今蒙古大军东归,他们是绝不会甘心放弃河南的,而且草原上还有数千血魔,也难保铁木真不会再造血魔军团,这是一支可怕的力量,真正的挑战还没有开始。 一日,霹雳营行至均州的时候,李文焕一脸得意的赶到赵不弃身边,汇报道:“师父,我们抓了两个蒙古人的探子,是两个色目人!”。 赵不弃一听,连忙骑马前去查看,只见两个色目人满脸淤青,衣衫褴褛被绳子捆在地上,显然刚才被揍的不轻,他们身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摆了一地。 “你们是何人,果真是蒙古人的细作?”,赵不弃问道。蒙古人的疆域辽阔,他们把天下人分为四等,第一是蒙古人,第二是西方的色目人,第三是原金国治下的女真、汉人等各族人,而南宋境内的百姓则被他们称为南人。色目人地位颇高,仅次于蒙古人,而且许多色目人都在蒙古为官,所以众人才会下意识认为这些色目人是蒙古细作! 两个色目人一脸懵的看着赵不弃,然后咿咿呀呀的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李文焕说道:“这两个人不会说汉话,好像也不会说蒙古话!”。 赵不弃闻言,看着两个色目人说道:“既然他们不会说蒙古话,就不一定是蒙古细作,先把他们带回襄阳,找个常年与波斯人做生意的商贩帮忙问话,就会知道他们是何人了!”。 二十七 鞑子来犯 既然无法沟通,也不好证明这两人是不是蒙古细作,赵不弃于是决定将他们带回襄阳再说。 两个色目见到几名壮汉将他们拎起来押着就走,以为是要将他们推到一旁处决,立刻大惊,嘴里咿咿呀呀乱叫,身体激烈的反抗着。别看他们被绳子捆着,一脸营养不良的消瘦,但他们力气着实不小,几个押着他们的壮汉根本控制不住,一旁的牛二大怒,骂道:“狗贼找死!”,边说边拿着棍棒就朝他们冲来。 赵不弃见状,极其迅速的翻身下马,并一把握住了即将下落的木棍。众人都是一惊,两个色目人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赵不弃,他们难以想象一个普通的人类居然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也许是被赵不弃的身手镇住了,他们停止的挣扎。赵不弃拍着其中一人的肩膀温声说道:“休要惊慌,跟我们走就是了!”。 虽然听不明白赵不弃说什么,但这两个色目人似乎也感觉到他并不是要杀自己,于是便不再反抗了。李文焕一挥手,一个霹雳营的士卒牵着他们原本的坐骑走了过来。这两匹马也都是瘦骨嶙峋,似乎是赶了很远的路,他们被众人扶上马儿,然后随大队继续朝襄阳赶去。 原来霹雳营行军的时候,李文焕忽然发现附近树林有人正在鬼鬼祟祟的窥视他们,于是便带了几十个士卒前去查看。来到树林,却见两个色目人站在林中盯着他们,又见他们身佩利剑,一脸不善的样子。李文焕连忙命令戒备,两方语言不通,几句话聊不下去便打了起来。 要说这两个色目人还真是了得,虽然看上去满脸沧桑,形同乞丐,但身手倒是真硬,一群武艺高强的霹雳营壮士被他们打的东倒西歪,几十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们擒住。 十日后,众人回到襄阳,朝廷论功行赏的官员也已等候多时。封赏的仪式就在襄阳守备府内进行,赵不弃并没有参加,而是来到了霹雳营驻地的一处营房内,两个色目人正是被关押在此处。 恰巧襄阳就有不少波斯商团,襄阳城中与波斯人做生意的不在少数,其中一个常年与波斯人做生意的宋国人被充做了翻译。两个色目人与宋国翻译沟通了一阵后,也大至了解了情况,原本的防备心放下了许多。 经过翻译的介绍,这两个色目人分别叫威廉与托瓦尔,他们的真正身份是罗马教廷派来的猎魔人。蒙古大军肆虐欧罗巴,特别是布达佩斯一战,血魔尽出,极大的振动了教廷。他们难以想象,远在数万里外的东土也有血魔的存在,为了查清这一切的根源,便派出了几个由猎魔人与教士组成的队伍前往东方调查。 其实这支队伍原本有七个人,包括四个猎魔人两个教士外加一个会说汉话与蒙古话的向导。他们出发时,蒙古的西征大军还在维也纳。为了避开蒙古军队,他们这几个人绕过钦察草原,从河西走廊再跋涉秦岭一路东来,数万里的路途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各种艰险磨难,七个人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了下来。由于没有了向导,他们翻越秦岭,误打误撞的居然到来河南,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们碰巧的遇到了赵不弃率领的霹雳营。 得知这两个色目人居然是西方的猎魔人,赵不弃很是惊讶,而威廉与托瓦尔更是吃惊不已,他们想不到东方也有类似猎魔人的队伍,并且知道了东方人也制造出克制血魔的工具,甚至还找到了遏制异化的解药。 威廉向赵不弃展示了自己猎杀血魔的武器,除了银剑,袖箭之外,水晶瓶里所盛的“圣水”最让赵不弃感到新奇,如此有效的玩意儿,可惜他们目前却制不出来。 威廉与托瓦尔在襄阳生活了几个月,也渐渐学会了一些汉话,赵不弃本想留下他们加入霹雳营,可是他们却坚持北上,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在一番筹谋之下,他们扮做波斯商人的模样,向蒙古草原出发了,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两个人在几年后做出了什么样的惊天大事。 “你说赵大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喜儿躺在床上喃喃的问道。 芸娘不解的回答道:“这还用说,赵大哥是这个世上少有的大英雄,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自从芸娘来到楚州与喜儿相识后,两人感情便极好,不是姐妹更甚姐妹,到了襄阳,他们也随霹雳营的家属一起都住在营区驻地,两人经常同塌而眠,姐妹间的悄悄话能聊一整夜。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是说他为何总是忽冷忽热的样子,有时候真的挺恼人的!”,喜儿幽幽的说道。 芸娘听完噗嗤一笑,“姐姐这是怎么了,赵大哥又怎么招姐姐生气了!”。 喜儿叹了一口气了,说道:“今日早上我去给他送早饭,他正在打坐练功,我便不出声的等着,谁知他练完功,只冷冷的说了声谢谢,我怎么逗他说话,他都是爱答不理的,你说气人不!”。 芸娘又是一笑,“就为这个啊,犯得着让姐姐从早上气到晚上吗?姐姐时常把李大哥气成那样,李大哥还不是天天追着你屁股后头,芸儿觉得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哈哈!”。 “小丫头片子,胆敢笑我,看我不收拾你!”,说着喜儿便伸手挠向芸娘的咯吱窝,“姐姐饶我,诶呦,诶呦!你再不停手我就叫赵大哥治你!”“你还敢说...”,两人嬉闹成了一团。 一会儿,两人都累的停了下来,芸娘突然说道:“李大哥似乎很喜欢姐姐,难道姐姐一点都察觉不到吗,芸娘听说有好几个嫂嫂都要给他做媒,但全都被李大哥拒绝了!”。 “哎!我怎会不知道小李哥的心意呢,只是,只是...”,喜儿心里想说自己喜欢的只有赵不弃,但怎么也开不了口。 芸娘聪明伶俐怎会不知道喜儿想说什么,不过她也不好开口,只得随着叹息了一声。 喜儿转过身,突然问道:“芸娘觉得小李哥这人怎么样?”。 “李大哥也是英雄豪杰,这个还用说嘛!”,芸娘回道。 喜儿转回过身去,微微的摇了摇头,“我与小李哥离开大同府时就认识了,相交多年,说实话,我一直拿他当大哥哥,你说他是英雄豪杰,那倒不假,只不过他的鬼主意太多,遇事先想到的只会是自己,他少了赵大哥身上的那点当担!”。 “诶,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赵大哥呢!”,喜儿情不自禁的说道。 喜儿连忙又转过身,面向芸娘说道:“我知道芸娘也喜欢赵大哥,对不对,你为何就能这样淡然呢?”。 芸娘脸上一红,随后淡淡的说道:“不瞒姐姐,芸娘确实喜欢赵大哥,在建康城时就喜欢了,但是芸娘是个苦命的人,自幼随着阿爷四处卖唱,根本配不上赵大哥这个大英雄。芸娘不敢奢望赵大哥能喜欢我,也不求什么名分,只希望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做个使唤丫头我也心甘情愿!”。 喜儿听完芸娘情真意切的言语,眼眶瞬间湿润了,他一把搂住芸娘说道:“傻丫头,你说的是哪里话,为何总看轻自己,你这么美,又这么的温柔可人,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你呢,你看赵大哥每次见到你,笑的多么开心,有时候我还嫉妒你呢!”。 芸娘也泪湿了双眼,片刻后轻声轻语的说道:“姐姐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赵大哥一直拿我当妹妹,而芸娘心里知道,赵大哥喜欢的是你!”。 “怎么会,她要喜欢我就不会对我不理不睬了!”,喜儿不解的问道。 “赵大哥的心思,芸娘最清楚,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之所以对你这样冷淡,其实是怕耽误了你!”,芸娘依旧轻声轻语的说道。 喜儿立刻坐了起来,“这是真的,芸娘没有骗我?”。 芸娘见到喜儿如此激动,瞬间笑了起来,“你看你还像个女孩子家吗,羞不羞啊!”...... 第二日一大早,喜儿又端着早饭来到了赵不弃的房间,经过一夜的思考再加上芸娘的鼓励,她决定今天就跟赵不弃把话挑明。 “麻烦喜儿了,不是让你不要送了吗,练完功,我自己会去饭堂吃饭的。”,赵不弃淡淡的说道。 喜儿也不回答,只等赵不弃练完功。过了一会,赵不弃打坐完了,见到喜儿未走,也不管她,端起稀饭便吃了起来。 “赵大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喜儿突然开口问道。 “咳,咳,咳!”,赵不弃一口饭呛住,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喜儿见到赵不弃呛到,情不自禁的上前,帮他扶胸顺气,赵不弃一把推开喜儿的手,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也太......”。 “喜儿是北方来的女娃娃,不似南方女子这么扭捏,我就想知道赵大哥到底喜不喜欢喜儿!”,喜儿坚定的说道。 赵不弃见到喜儿如此直白,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起来。良久之后才淡淡的说道:“喜儿,你是好女孩,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也不值得你喜欢,真的不想辜负了你!”。赵不弃知道总是闪躲也不是办法,不如就此坦白,断了喜儿的心思,以免耽误她。 “喜儿不管什么值得不值得,喜儿只想知道,赵大哥到底喜不喜欢我!”,喜儿倔强的说道。 沉默片刻之后,赵不弃冷冷的说道:“我对喜儿就像对妹妹一样,谈不上喜欢,你明白了吧,再说等到天下太平我还是要回全真教的!”。 “你......”,喜儿感到天旋地转,他伤心的泪流满面,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喜儿一连几日都把自己关在房内,谁劝都不肯出来,“原来我在赵大哥心中只是妹妹,他还要再回全真教做道士!”,喜儿越想越觉得心如死灰。 几日后,芸娘要去建康为死去的阿爷上坟,公孙穆之觉得如今天下不安稳,蒙古大军随时会到来,他希望芸娘可以在襄阳遥祭,但是即将要到芸娘阿爷去世的第六个年头,家乡的传统,芸娘怎么也要亲往建康一趟。 公孙穆之考虑之后,也不好太过阻止,只好安排护送。喜儿自从向赵不弃表白之后,心情一直不佳,所以也要求同行,顺便散心。李文焕自告奋勇担任他们俩的护卫,公孙穆之还是觉得不妥,便再让吕和尚和几个霹雳营的弟兄陪他们一同南下。 为了加快行程,几人选择从淮水顺流而下,再取道京杭运河,在常州登岸后,驿站换乘马匹,如果快马加鞭一日之间就能到达建康,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行程安排,给他们带来了惨痛的后果。 河南之地尽被宋国占领,远在蒙古草原,刚刚登上汗位的贵由再也坐不住了,虽然如今主力尚未从西方赶回,贵由仍然打算发兵夺回河南。 其实,南宋虽然夺取了河南,但是蒙古在洛阳、孟津,潼关以东还是留下了不少蒙古骑哨侦查宋军的动向,而宋国虽然名义上收复了河南,但是在河南的驻军也并不太多,南宋的主力部队仍然在南方。 端平元年四月,贵由命手下亲信将领刘亨安率兵两万渡过黄河,直逼洛阳。刘亨安虽是汉人,但很早就随家族归降了蒙古,其父刘世英、其兄刘仁德都在蒙古为将,刘仁德随木华黎伐金,官至绛州节度使、行帅府事,刘世英死后,其兄刘仁德袭官爵。后来刘仁德战死,木华黎便让刘亨安并领原属兵马,再授镇国上将军。窝阔台继承大汗之位后,刘亨安归于窝阔台麾下,随后又成了其子贵由的心腹将领。 刘亨安偷渡黄河之后,宋廷立刻派遣宋将杨义前往截击,杨义奉命后,从淮北出发,经过六日的急行军,到达了洛阳北边的龙门镇。 杨义命令全军就地休憩。宋军官兵刚散坐进食,附近的山顶上却顷刻立起了两把红、黄大伞。蒙古骑兵顿时从四处疾驰而来,刘亨安一马当先率领蒙古骑兵,击杀宋军。宋兵以弓弩手为主,在这猝不及防的攻击下根本来不及列阵,刘亨安又横槊冲突于宋军中,致使宋军全军大溃。大部分人被拥入洛水溺死,只有主将杨义和少部分残兵逃入到洛阳城中。 龙门之战后,蒙古趁机逼近,前锋到洛阳城下扎寨。宋军无援无粮,而洛阳城大人少,守城也是不可能的。于是监军徐敏子决定趁着蒙军主力未到,突围回师。洛阳的宋军一面袭击蒙军前锋掩护宋军主力的行动,一面渡过洛河,背水列阵。 蒙古军率先发起攻势,多次冲击宋军阵营。宋军作战顽强,屡次击退蒙古军,双方胜负相当。 蒙古军以步兵执盾牌前进,把宋军的阵势切断成三部分,再以骑兵冲击。宋军则以步兵大阵为依托,战至中午,在自身付出巨大代价之下,再次击退蒙军的攻势。 尽管宋军在正面战斗中不落下风,但这个时候已经断粮四天了,形势非常不妙。徐敏子认为东面蒙军是主力,于是率宋军向南方突围。蒙军知道宋军突围后,以骑兵射手在后面追杀。宋军的绝大多数是步兵,纷纷被杀死在逃跑的路上,宋军战将几乎全部战死。徐敏子仅带三百残部,狼狈逃回了南宋光州境内。 得知洛阳陷落,宋理宗慌了,他急授赵范为京河关陕宣抚使、知开封府、东京留守;赵葵为京河制置使、知应天府、南京留守;全子才为关陕制置使、知河南府、西京留守。 赵葵、全子才得到洛阳失守的消息后,虽各拥兵数万,但以粮草未集为由,遂决定放弃应援洛阳宋军,并立即从汴梁退兵。由于在撤退之前,他们没跟士兵们交代清楚,所以士兵们都以为是去增援洛阳的,结果出城之后才发现是率军撤退,顿时人心大乱。宋军在撤军途中极无纪律,致使后军溃散,全部辎重遗弃在了中原。 南宋用了几年的时间夺取的河南,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全部再次陷于蒙古之手。宋理宗大怒,他将赵葵、全子才官阶各削一秩;徐敏子削三秩、放罢;杨义等停职,但这一切又于事何补? 贵由见到宋军如此不堪一击,于是凑集各族兵卒,共五万大军由宗室王子塔察尔率领,准备入侵宋境报复,而首当其冲的正是襄阳。 为了配合襄阳的进攻,刘亨安奉命利用散兵渡淮骚扰,牵制宋军援救襄阳。而就在这时,芸娘一行人的船只刚刚行到寿春府。 身在淮河的芸娘等人根本不知道蒙古兵已经逼近,他们靠岸进城就食,谁知就在吃完饭,来到渡口之时,突然前方一片混乱,惨叫之声连连,放眼一看,数百蒙古兵正在渡口追着百姓砍杀。 李文焕一看此景,立刻保护着喜儿芸娘往寿春城的方向跑,但是蒙古大军见到他们那肯放过,大叫着举刀追来,几个骑兵已经骑马赶到他们身后。 吕和尚大叫一声:“文焕,你快带着两个丫头快逃,我来断后!”,说完便领着几名霹雳营的兄弟迎着蒙古兵杀去。 一个蒙古骑兵看见一个五大三粗汉子提着长刀朝自己奔来,连忙一枪刺去,这个汉子身体一歪,避过刺来的一枪,然后一刀猛砍在马腿之上,战马一声嘶鸣,跌倒下来,蒙古骑兵也被甩出很远。这个汉子正是吕和尚,只见他快速上前,一刀砍下了蒙古骑兵的首级。 身后的骑兵大怒,两匹战马同时向他跑来,吕和尚依然故技重施,横刀就往马腿上砍,但是这次蒙古骑兵已有防备,他见吕和尚举刀,立刻一提缰绳,战马前蹄抬起,吕和尚砍了个空。一旁的骑兵,见吕和尚来不及收刀,赶紧一枪刺去。 吕和尚余光瞥见,赶紧身体一趴,躲过了枪刺,但先前差点被砍马腿的骑兵乘机一拎缰绳,马儿前蹄便踏在了吕和尚的背上。 吕和尚不及躲闪,被战马踏在背上,瞬间一口鲜血吐出,没等他惨叫,蒙古骑兵的长矛已经把他钉在了地上。其他几个霹雳营的弟兄也在跟蒙古兵的力战中惨死。 李文焕一手一个,牵着喜儿与芸娘的手,快速的朝寿春城方向狂奔,沿途只见逃命的百姓,根本见不到官兵,原来知道蒙古兵登岸,官兵早就逃进了城里。 眼看城门在望,后面马蹄声也渐渐逼近,突然一声尖叫,李文焕的右手一紧,芸娘便朝后飞去。李文焕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蒙古骑兵扔出套马索拽着芸娘离地而起。 “芸娘!”,喜儿大喊道:“快去救芸娘!”。 李文焕闻言,松开了握着喜儿的手,拔出佩剑向芸娘追去。可是刚追几步,几个蒙古骑兵就已杀到。 李文焕二话不说,纵身跃起,一剑结果了其中一个,另一个捻枪来刺,却被李文焕一把抓住,然后用力一拽,蒙古骑兵反应不及,竟被拽下马来,李文焕上前一剑刺他个透胸而过。 就在这时,几匹快马,已经绕过李文焕朝喜儿奔去。李文焕大惊失色,立刻返身追击。 “唰、唰”两剑,吕文焕跳在空中,连杀两名骑兵。这时的李文焕经过赵不弃几年的教导,uu看书 ukansh.c 武艺已然很高,特别是剑术,已经有了颇高的造诣。 喜儿见到芸娘被虏,悲伤万分,此时她已经忘了逃跑,李文焕见到蒙古骑兵大至,而芸娘已经消失不见,他顾不上伤心,抓起喜儿的手就往城门处奔跑,喜儿就这样被拖拽着往前跑去。 此时的城门早已关闭,逃难的百姓纷纷绝望的大哭,就在这时城头上万箭齐发,原来寿春守军不敢迎战蒙古兵,但又怕他们攻城,只得纷纷放箭阻止他们靠近城墙。 其实数股渡淮的蒙古兵,也就是为了袭扰淮南,顺带劫掠人口,并不打算攻城略地,他们见到城上放箭,就打算退兵。 蒙古兵边退,边回身向逃到城下的百姓射箭,许多百姓中箭倒地,寿春城外一片悲嚎之声。 一个女娃娃正趴在被箭矢射死的母亲身上哭泣,突然一支劲箭再次射来,站在一旁的李文焕立刻跃出,只听“叮”的一声,劲箭被李文焕佩剑拨开。 “嗖嗖嗖”又是数道破空之声,李文焕怕喜儿有失,赶紧奔向她,可是一箭正好朝喜儿射来,飞奔而来的李文焕来不及拨箭,只得大叫一声,一把推开喜儿,而那杆颈箭则从后射穿了李文焕的身体。 李文焕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喜儿这时才回过神来,她扑向李文焕,趴在他身上大哭,“小李哥,小李哥,你不能死啊!”。李文焕虚弱的摸了摸喜儿的头发,然后昏死了过去...... 而就在芸娘一行人遭遇不测的时候,襄阳也迎来了塔察尔的五万大军和草原仅存的三千血魔军团! 二十八 稳守襄阳 “塔察尔,本汗交给你的五万兵马够拿下襄阳了吗?”,和林,蒙古王帐的汗廷大帐之中,继位大汗不久的贵由正襟危坐在御座之上,沉声道。 跪在地上的塔察尔,闻言立刻行礼,然后肯定的回道:“启禀大汗,五万大军不但可以拿下襄阳,还能横扫淮北,请大汗放心!”。 贵由听到塔察尔如此信誓旦旦,欣慰的抚须说道:“好极,好极,本汗等着你的捷报,本汗也会让刘亨安在淮河沿岸骚扰宋境,助你功成,另外,草原上剩余的三千嗜血军团也归你统领!”。 “谢大汗,末将定不辱使命!”,塔察尔再行一礼。 散帐之后,两旁的侍女将贵由从御座上扶起,“咳咳!”,贵由微咳了两声,刚要离帐,却发现蒙哥还在帐中,于是疑惑的问道:“王弟,是有事情要说吗?”。 蒙哥立刻躬身行礼,然后关心的说道:“臣弟见大汗近来面色不佳,很为大汗的身体担忧!”。 “老毛病啦,天再暖一点就会好很多了!”,贵由微微说道。 蒙哥接口道:“臣弟近日偶得一人,也许可以根治大汗的顽疾!”。 “哦?是什么人?”,贵由不由得一喜,但随即又黯然的说道:“没有用的,这么多年了,那么多名医都诊过了,也未见有什么起色!”。贵由自幼身体就弱,史载他出生后体质就差,手足又患拘挛病,父汗窝阔台一直不想让他继承汗位,但是贵由的母亲,也就是窝阔台的王后乃马真氏十分强势,她极力维护自己的长子贵由,于是窝阔台妥协之后,才让他成为继承人。 蒙哥闻言,却笃定的说道:“臣弟寻的这人与其他医者不同,他是神医钱仲阳的关门弟子,医术极为了得!”。 “钱仲阳?”,贵由思考片刻后,说道:“莫非是当年那个名动天下的仲阳神医?”。 “正是仲阳神医!”,蒙哥回道。 “快快让他来见本汗!”,贵由听完立刻兴奋起来。 不一会,大帐内走入一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气质不俗的中年妇人。 贵由禁不住有些失望又有些好奇,“怎会是个妇人,你真是仲阳神医的关门弟子?”。 妇人跪在地上,恭谨的答道:“启禀大汗,仲阳神医正是草民的先师!”。 “你叫什么,为何本汗从来没有听说过仲阳神医还有弟子?”,贵由疑惑的问道。 妇人不紧不慢的回答:“草民钱仁心,确是仲阳神医的弟子,草民与师兄一起随先师学习医术,先师故去之后,我们师兄弟二人便继承了他的衣钵。但是世道险恶,某次草民去为一位权贵诊治,其子贪恋我有几分姿色,竟然将我侮辱,并关在了他的府中。后来经过师兄的搭救才逃了出来,混乱中师兄失手杀了权贵家中不少人,为了避祸,从此我们师兄妹便隐居乡野不再行医,前几年师兄又被歹人所害,无奈草民才北上草原避难!”,此妇人正是钱仁心,他自从伤了赵不弃并火烧草庐之后,一路辗转,最后来到了草原,而此时她的话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钱仁心说完,蒙哥接口道:“此人身世的确坎坷,不过医术确实高明,大汗不妨让她一试!”。 贵由点了点头,钱仁心来到贵由身边,然后跪在地上为他搭脉,“大汗脉象时而虚弱时而强烈,这是精元混乱的表现,大汗的病应该源于太后怀胎之时,受到惊吓,从而动了胎气所致!”。 贵由闻言一惊,“你说的不错,当年本汗在母亲怀中即将足月,一日夜间,一只恶狼诡异的窜进了母亲的蒙古包中,母亲因此惊恐,不久便生下了本汗,如此有法子可治吗?”。 “请大汗赎罪!”,说罢,钱仁心取出银针朝着贵由头上的承灵、天冲、玉枕三处穴位扎了下去。 三针下去,贵由瞬间觉得轻松无比,体内原本的郁闷都已舒展开了,“果然神奇,不愧是神医的关门弟子!”。 钱仁心缓缓的说道:“大汗积症已久,针灸只能缓解大汗的痛苦,并不能根治。大汗的病,汤药治疗也效果不彰,如想痊愈,就要长期调理!”。 “如何调理?”,蒙哥问道。 钱仁心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草民愿为大汗调制药膳,大汗每日晨间食用草民配制的药膳,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定当痊愈!”。 “好,太好了,那就拜托你了!”,蒙哥盯着钱仁心说道。钱仁心抬头看了一眼蒙哥,会心的笑了一下! 芸娘被蒙古兵抓走,生死未卜,吕和尚等人惨死在蒙古兵的刀下。而李文焕为救喜儿,也身受重伤,一个个打击让喜儿悲痛不已。寿春官府得知是霹雳营军巡使受伤,不敢怠慢,连忙请来郎中救治,一番施救之后,李文焕脱离了危险,但身体极为虚弱,只得留在寿春养伤,喜儿强忍悲痛,一直在他们身边照顾。也因为李文焕奋不顾身的相救,喜儿对李文焕有了新的认识,两人的情感也渐渐的升温。 李文焕略微恢复后,便托人向襄阳报信。得知吕和尚惨死,芸娘生死未卜,霹雳营的众人都十分悲伤,公孙穆之更是自责不已。赵不弃既伤心又懊悔,“如果自己陪他们一起前往建康,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不等众人悲伤,塔察尔率领的蒙古大军便直逼襄阳城外。自古天下分南北,南北的分界线正是秦岭与黄河,而扼守秦岭淮河的咽喉正是襄阳。自古北朝南征,襄阳必定首当其冲。 其实,襄阳守军早就预估蒙古兵会来犯界,于是不断向朝廷上表求援,但是由于刘亨安在淮河沿岸不断的骚扰,让朝廷担心他随时都会南下,所以只集中兵力在淮南,并不敢分别去援助襄阳。 但由于襄阳是重镇,因此它的守军共有三万,面对气势汹汹的蒙古大军,还是有一战之力的,只是如果蒙古人释放血魔,那就不可逆料了。 塔察尔刚刚停驻襄阳郊外,便让使者前去招降。襄阳守将,安抚使范天顺将其斥退,并召集众将商议御敌之策,李彪、徐福代表霹雳营参加。会议上决定,固城自守的同时,再让襄阳安抚副使范文虎出城扎营用以策应。另外,为防血魔攻城,霹雳营的将士被要求在晚上守备于各处城头。 两日后,随着号角声响起,蒙古兵的进攻开始了。由于襄阳的护城河很宽,护城河离城墙的距离又远,蒙古抛石机的威力大打折扣,巨石无法对城墙造成多大的损害,而城头上的大炮反而让蒙古兵造成了很大的伤亡。随着阵阵的大炮轰鸣,好几台抛石机被炸毁,数不清的蒙古士卒在冲锋中被炸成了肉酱,蒙古兵第一天的进攻无功而返。 第二日一早,蒙古兵再次发动进攻,他们让汉族、女真族,畏兀儿兵冲在前面当炮灰,蒙古大军跟在后面。蒙军好不容易跨过护城河,攻到城下,迎接他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蒙军伤亡惨重。 第三日,塔察尔不知在哪里抓来了数千的百姓,然后驱赶他们向前,百姓们稍有停顿,就被跟在后面的蒙军砍死。城头上的宋兵,见到城外皆是百姓,一时间不敢开炮。但见到蒙军大至,亲临城头指挥的范天顺悲呼道:“鞑子残暴,为了江山社稷,这些百姓死得其所,开炮!”。轰隆隆的炮火声震天动地,无数百姓因此惨死,蒙军也尸横遍野。 就在蒙军进退失据之时,城外扎营的范文虎率领五千精兵从左翼杀出,蒙军一时间士气奔溃,被杀得丢盔弃甲,死伤无数。 塔察尔决定暂停攻打襄阳城,转而先摧毁范文虎的营寨。蒙将阿术率兵一万,绕道猛攻范文虎营寨,营寨内的守军用强弓劲弩迎击蒙古骑兵,一时之间骑兵纷纷中箭坠马,但是蒙古骑兵悍勇无比,很快就冲入了范文虎的营寨,一场惨烈的白刃战开打,经过半日的激战,范文虎部终因寡不敌众,败逃回了襄阳城。 解除了城外策应的宋军,蒙军再次攻城,而塔察尔也亲自擂鼓助战。蒙军士气因此大振,一队队兵卒扛着云梯,铺在护城河上过河,并冒着箭雨来到城下。一排排云梯搭上城头,更有甚者直接用巨大的毛竹推着蒙军上城。城头上的宋兵也不含糊,石块、箭矢、滚油不断的朝城下攻去。少数跳上城头的蒙古兵也被守军乱刀砍死...... 经过几日的攻城战,蒙古兵一败涂地,塔察尔怒不可遏,他在王帐发出豪言壮语,要横扫淮南,如今却被一座襄阳城困在此处。面对满帐的将领,塔察尔一拍帅案,“释放全部血魔!”。 夜幕降临,无数黑影跃出了蒙古大营,他们快速的朝襄阳城逼近,破风之声呼呼作响,“来了,血魔终于出动了!”。 其实除了霹雳营,晚间坚守在城头上的守军全都服用了余香丸,而且人人配有银质兵刃,即便如此,面对传说中的噬血恶魔,他们还是忍不住惊慌起来。 城头上一千多霹雳营的将士却要沉着很多,几年来他们纵横河南,前前后后已经消灭了数千血魔。虽然大多数霹雳营的勇士没有像今天这样,与血魔正面交锋的经历,但毕竟人人都消灭过血魔,所以他们心中并不怎么慌张。 “嘣、嘣、嘣!”,数不清的炸裂声在城下响成一片,霹雳雷里“烟火”掺杂着银粉弥漫在城墙之下。城墙下的血魔惨叫连连,银粉崩散出来,粘附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痛苦的满地打滚。 许多躲过银粉的血魔,狂叫着朝城头上爬去,城墙下仍是霹雳雷不断的爆炸声,而他们头顶上却是霹雳营银弩的攻击。被射中血魔,浑身立刻麻痹,剧烈的痛苦瞬间蔓延全身,他们手一松便跌落城下,随后在一阵抽搐惨嚎中停止了动弹。 但是更多的血魔还是避过银弩的攻击,很快就有血魔跳上了城头。 血魔一上城头,就迫不及待的扑向守军,许多守军躲避不及,被扑倒一阵撕咬。守军提起银质长矛大刀向血魔攻去,但是血魔太过敏捷,他们轻而易举的闪过攻击,然后扑向守军。数不尽的守军当场毙命,有的没有被咬中要害,他们虽然服用了余香丸,但是病毒在身体里翻江倒海的肆虐,仍然让他们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失去了战斗能力。 幸好城墙上的守军人数是血魔的几倍,而且刚刚大批血魔在攻城时已经因霹雳雷与银弩的攻击而丧命城下了。所以守军还没有到溃不成军的地步。 一个血魔扑倒一名守军,正在撕咬,身旁战友连忙用银矛刺向血魔,谁知血魔感官异常灵敏,它并未回头就闪过一刺,然后快速爬起再扑向这名军卒。这名军卒横矛一拦便被扑倒在地,他的力气哪能敌敌得过血魔,眼看危在旦夕,突然血魔身体一软,摊在了他的身上。原来是身后另一名战友及时一刀砍掉了血魔的头。 一个军卒丢下长刀,发了疯似的狂奔,血魔在后面紧追不舍,血魔高高跃起,眼看就要扑到,突然它的身体停在了半空之中,一名霹雳营的老兵,横里杀出,用除魔铲截住了血魔,接着一按机扩,“咔”的一声,除魔铲两角卡进了血魔的身体。老兵一松机扩,两角分开,血魔跌落地上,然后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除魔铲上的银质已经渗进了它的身体。 卢亮端着弓弩,“嗖,嗖,嗖”,连发三箭,终于射中了一个正在扑向他的血魔。突然身旁另一个血魔再至,卢亮往地上一趟,又是一箭“嗖”,血魔中箭倒地,痛苦的翻滚,一会儿就停止了动弹。霹雳营所用的折弩,不但弩箭涂满银粉,而且经过公孙穆之的改进,可以连续发射十几支弩箭。 霹雳营的勇士们分散在城墙各处,哪里有血魔,他们就攻向哪里,而由于他们的存在,血魔刚开始的气势终于被压制了下来,原本惊恐万分的守军,这时也缓过神来,只看他们按照演习好的节奏,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通力合作防卫着血魔的进攻。 牛二手提两柄银质鬼头刀,左右挥舞四处狂砍,一个血魔刚刚咬死一名霹雳营的壮士,刚一起身就被牛二一刀砍成两截。附近两个血魔大怒的朝他扑来,突然长刀一横,为他挡住了一个,原来是李彪紧急来救。 “李大哥,咱兄弟联手干掉这些狗日的!”,牛二喘着粗气。 “上”,李彪与牛二一起朝血魔奔去...... 尹志平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血魔交手了,金国退守河南的时候,他就随全真教的弟子们扮成除魔队员,四处帮着守城。那时他用的只是一柄普通的剑,而现在他手里握着的却是师父丘处机赠与他的卫道剑。当初丘处机打造了两柄银剑,一柄除魔一柄卫道,除魔剑送给了赵不弃,而卫道剑送给了此次下山的尹志平。 有宝剑在手的尹志平大显神威,此时他已经除掉了十几个血魔。前方一个血魔狂叫着向他扑来,尹志平不退反进,一剑刺入血魔的咽喉。不远处一个血魔见状向他飞扑而来,尹建平一脚踹开被他刺中咽喉的血魔,顺势向后一个后空翻,刚一落地立即就是一记苍鹰展翅,横剑一扫,划破了血魔的胸口,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一旁的守军看了无不惊叹。 赵不弃亲自坐镇北城,这也是血魔最多的地方,他招招制敌,也不知道多少血魔倒在了他的剑下。 此刻七八个血魔将赵不弃围在中间,他们张着嘴,獠牙突出,贪婪的盯着赵不弃。 一声狂叫,血魔一起向赵不弃攻来,赵不弃纵身一跳,血魔扑了个空。血魔也是非常敏捷,一扑不中,几个血魔连忙再次跳起,想要在半空中截住下落的赵不弃。谁知赵不弃身子一扭,避过向他抓来的魔爪,然后一脚点中一个血魔的头颅,一个翻身跳出了包围圈。然后反身划过一剑,两个血魔的胸膛被他划开。 其余的血魔狂怒的向他扑来,“中,中,中”,赵不弃迅捷无比的三剑刺出,剑剑直刺血魔咽喉,剑入剑出,快到甚至连血魔也看不清楚。三个血魔睁大吃惊的双眼,片刻后捂住咽喉,跪在了地上,接着就是一阵抽搐。 血魔的心中没有恐惧意识,眼见赵不弃如此厉害,他们依旧狂吼着向他冲来。赵不弃假意向后急退,突然猛点地面,反方向跳起,血魔扑了个空,而赵不弃已经落到了他们身后,“唰、唰、唰”几剑下去,血魔全部倒地。 解决掉围攻他的血魔,赵不弃不做丝毫休息,立刻支援与血魔激战的守军。北面的霹雳营勇士见赵不弃如此,人人士气大振,他们挥动大刀,除魔铲,纷纷主动迎着血魔砍杀。 一阵阵呐喊声,范文虎率领着城内的援军赶到了城头,城墙上守军的实力瞬间大增,原本的平衡被打破,血魔一时间居然到了被动挨打的地步。 “嗖、嗖、嗖”,银弩不断发射,由于城墙上守军力量大增,许多霹雳营的勇士,可以腾出手来,他们站在墙垛上,掏出折弩,展开后不停的射向血魔。 城头激战了好几个时辰,三千血魔大军已经被杀的所剩无几,赵不弃跳上墙垛,大喊一声“全歼血魔,不留后患!”。 城墙上一万多守军,不约而同大叫一声“威!”。 又是一阵激战,草原仅存的三千血魔在襄阳城头被斩杀殆尽。自从血魔祸乱世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血魔攻城的时候,守军可以稳守城墙的战斗,而且还取得了大胜。襄阳之战,血魔未能踏入城内一步,反而被全歼,蒙古出动血魔就能摧枯拉朽的神话,从此破灭。 塔察尔与众将在大营里焦急的等待血魔攻城的消息,直到天明,他们仍然没有等到血魔归营,才知道此次派出的血魔已经全军覆没了。 “血魔已经不灵了,这该如何是好?”,塔察尔焦急的问道。 阿术连忙出班答道:“血魔虽然全军覆没,但是末将以为,三千血魔必然也给襄阳守军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而且南狗们激战一夜,此时攻城正当其时!”。 “不错,传令下去,马上攻城!”,蒙古草原仅有的三千血魔全部葬送在塔察尔的手上,他正担心着回去如何向贵由汗交代,此时经过阿术的提醒,他立刻醒悟过来。如果可以攻下襄阳,然后再破荆州,这样或可将功折罪! 其实襄阳将士们已经料到,蒙古兵必在天明后发动进攻,于是消灭了血魔之后,就抓紧时间休息。而且昨夜上城激战的也不是襄阳全部的兵力,今日一早,襄阳的有生力量全部来到了城头,许多百姓也都争相帮忙上城坚守。 随着号角再次响起,蒙古兵又开始攻城了。但他们开近襄阳城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了,只见数十个黑布遮盖的小丘立在城墙下。随着黑布被扯开,蒙古兵才发现,这些小丘正是用血魔尸体筑成的“京观”,片刻后,朝阳下的“京观”燃起熊熊大火,刺鼻的恶臭之味弥漫襄阳城外。 坐在后方战车上的塔察尔,既惊骇又愤怒,大吼道:“进攻,进攻!”。号角声又一次响起,蒙古兵才想起进攻。 这时的蒙古兵的士气十分低落,u看书 .o 攻城的气势弱了很多。随着轰隆隆的炮火声,蒙军没有突破护城河就哭爹喊娘的逃了回去。 接下来一个月,塔察尔日日发动攻城,但都无法成功,反而损兵折将,五万大军所剩一半也不到。 一日夜间,激战整日的蒙古兵正在营帐休息,突然一阵战马嘶鸣,襄阳城内一支敢死队向蒙古大营偷袭而来,蒙军防备不及,被杀得一败涂地。当夜塔察尔就带着一万多残兵败将撤回了河南,然后北上王帐请罪。 得知五万大军围攻襄阳,未立寸功,反而死伤大半,贵由怒不可遏,“你不是说五万大军不但可以攻下襄阳,还能横扫淮南的吗,本汗的血魔大军呢,它们是怎么被你弄丢的?你这个懦夫,你应该死在襄阳,怎么好意思回来请罪!”。 塔察尔被剥夺了他们那支宗室的继承权,但是碍于宗室王公的身份,贵由并没有将他治罪。 “西征大军马上就要回来了,本汗要御驾亲征,以报襄阳损兵折将之仇!”,经过钱仁心药膳的调理,贵由身体恢复的很好,精神也旺盛很多,于是他想起了御驾亲征。 然而站在帐下的蒙哥看着贵由豪情万丈的样子,心中却是忍不住好笑,“好吧,就看你还能豪气几时......”。 几年中,原本铁木真“创造”的一万血魔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然而知道内情的人并不担心这个,因为铁木真随时还能“再造血魔”,他们唯一感到忧虑的是南人已经找到了克制血魔的方法,将来攻伐南宋,将不会有灭亡金国那么顺利了。 二十九 蒙哥南下 塔察尔率领的蒙古大军惨败襄阳后的两个月,蒙古西征大军的主力在速不台的带领下回到了王帐,而拔都与拜答儿却没有随之返回,蒙哥很是兴奋,与此同时贵由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原本贵由每日服用钱仁心的药膳,再加以针灸,精神越来越好,可是三个月后旧疾再发,而且更加严重,半年后贵由在宠幸贵妃之时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就此不省人事,没几日便死在了王帐。这一切当然是蒙哥的计谋,他自从得到钱仁心之后,便与她计议,让她利用药膳透支贵由的精元,让他慢慢死去,而旁人是看不出任何异常的。 乃马真氏以太后的名义紧急召开忽里勒台大会,并极力推荐贵由的儿子忽查继承汗位,希望自己可以临朝称制,但是此时的蒙古王公早就被蒙哥笼络,远在钦察的拔都与西域的拜答儿分别代表赤术系与察合台系派人参加大会,他们也全力支持蒙哥继承汗位。曾经威权赫赫的乃马真氏已经无力回天,蒙哥正式继承了蒙古大汗之位,托雷一系终于开始统治蒙古。 蒙哥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诏整军备武,他在原西夏与金国的地域大量招募军队,扩充蒙古军力,他的弟弟忽必烈成为了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伟大的成吉思汗,孙儿蒙哥拜见!”,“孙儿忽必烈拜见!”继位后,蒙哥与忽必烈第一次来到成吉思汗的大帐觐见,因为蒙哥知道只有得到他的首肯,才能坐稳大汗的位子。 铁木真自从知道约瑟夫死后,变得狂躁不堪,每日都要虐杀好几个俘虏。此刻他正坐在宝座上,一旁地上躺着一名裸体少女,显然已经被吸干了鲜血。 铁木真嘴角还挂在鲜血,他盯着跪在地上的蒙哥与忽必烈淡漠的说道:“贵由这个小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贵由汗,一直体弱多病,前些时日,在宠幸贵妃海迷失时,突然吐血而亡!”,蒙哥镇定的说道。 “嘣”的一声,铁木真的座椅扶手被他拍断,“杀了她,杀了她!”,铁木真突然狂叫道。 “谨遵成吉思汗之命!”,蒙哥与忽必烈全都吓了一跳。 铁木真盯着蒙哥缓缓说道:“现在你是蒙古大汗了,下一步准备如何为大蒙古开疆扩土呢?”。 蒙哥闻言,抬起了头,坚定的说道:“孙儿准备厉兵秣马,攻伐宋国,不辜负成吉思汗的平生之志,只是......”。 “只是什么?”,铁木真问道。 蒙古胆怯的言道:“蒙古的血族军团,经过数年的征战已经全军覆没,还请成吉思汗为我大蒙古再造军团!”。曾经的蒙哥以蒙古勇士为荣,对血魔很是不屑,如今为了无比的权势,他却变得极其渴望拥有血魔军团。 成吉思汗身形一闪,突然来到蒙哥与忽必烈的中间,他双手按在了他们两人的头上,微微说道:“没有血族军团,你们就不会打仗了吗?”。 蒙哥与忽必烈被铁木真按住了脑袋,已经吓得一身冷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还是忽必烈颤声说道:“我蒙古勇士天下无敌,只不过,只不过如果再有血族大军的加持,应该会更加无往不利!”。 铁木真收回了放在他们两人头上的双手,转过身冷冷的说道:“本汗知道了!”...... 宋都临安,宋理宗赵昀下了朝会例行来到寿安宫向太后请安,理宗的亲生母亲全氏早逝,现任杨太后也并未抚育过理宗,只是当年她与史弥远一起拥立理宗为帝,所以理宗对她非常敬重,甚至颇为畏惧。 “儿臣拜见母后,祝母后福寿安康!”,理宗跪在地上行礼。 “皇儿平身吧!”,半躺在软塌上,已经七十高龄的杨太后不紧不慢的说着,然后又对一旁的宫女言道:“还不快扶万岁坐下!”。 “皇儿近日都在忙什么呢,可否与哀家说说!”,杨太后问道。 理宗连忙答道:“都是一些朝政上的事,番禺近海遭遇大风,百姓.....”。 “朝政的事情,就不要与哀家说了!”,杨太后打断了理宗。 “对了,淳安县令上奏朝廷,城外土地庙旁,一株紫藤一夜之间居然长到两丈多高,乡人看了无不惊叹!”。 “嗯,紫藤冲参,确是极大的祥瑞!很好,很好!”,杨太后忽然盯着理宗说道:“皇帝难道就真的没有事情告诉哀家吗?”。 理宗一惊,连忙说道:“儿臣不知母后所言何事?”。 “哼!我等皇帝亲口告诉哀家已经等了几年了,你还要瞒哀家多久?”,杨太后微怒道。 理宗连忙跪下,回道:“儿臣实不敢欺瞒母后,真的不知母后所言何事?”。 “好吧,好吧,你不说难道就以为哀家不知道了?”,杨太后冷冷的说道:“端平元年五月十八日,你在临安城外十字坡与何人相见,又移驾镇王陵所谓何事?”。 理宗听完大惊失色,他实在想不到太后对他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不由得冷汗直流,“儿臣未及时告知母后,是儿臣之罪,还请母后恕罪!”。 “恕罪?江山社稷你都打算让与他人了,还要哀家如何恕罪!”,杨太后愤怒的说道:“你怎么就敢确定那人,叫个叫什么来着,‘赵不弃’,他真的就是济王的子嗣?难道你忘了高宗朝时柔福帝姬的故事?”,杨太后一口一个“你”字,显然动了真怒。柔福帝姬假冒宋徽宗之女,声称从金国逃回,她对于北宋宫闱之事无所不知,又因诉说自己被虏之后的悲惨遭遇,受到了高宗皇帝极大的同情与敬重,直到十几年后,高宗的生母韦太后被放回南宋,告知柔福早就死在了漠北,此事才真相大白。 见到杨太后发怒,理宗跪在地上,低头沉默良久后,才说道:“儿臣的确说过要将他登入玉牒,将来要让他继承大宝,这是儿臣一时糊涂,说的昏话,儿臣知错了!”。 杨太后见理宗如此,也略微消了气,她缓缓的说道:“此人绝不能留!”。 理宗闻言大惊,连忙说道:“赵不弃并不是贪念富贵之人,当年就直接拒绝了儿臣的提议,这些年他在河南消灭血魔协助官军作战,前些时日又帮助襄阳抵御蒙古大军,立下了不世大功啊!”。 “皇儿你好糊涂,这正是此人阴险的地方,他表面不慕荣华,却通过建功立业来收买人心,这样更能让他受万民敬仰。如今他在天下间声名极大,等他再获得将领们的拥戴,然后挥师临安逼宫,到时你的帝冕不保是小,江山社稷不再为我赵家所有是大啊!”,杨太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动手,就交给哀家来做吧!”。 理宗听完,又是一惊,随后恳切的说道:“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蒙古鞑子正在攻打大理,宋蒙必然还有一战......”。 杨太后突然打断理宗的话,愤声道:“难道除了这个赵不弃,我大宋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吗?祖宗留下的江山绝对不能落到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手上,这件事交给哀家来做了!”。 “不用劳烦母后,儿臣知道怎么做了!”,沉默良久之后,理宗低声的说道。 一场大雪过后,襄阳城内外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瑞雪兆丰年啊,今年百姓的收成一定不错!”,公孙穆之站在襄阳城头对着赵不弃等人说道。 “是啊,真希望没有战争,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就像现在一样!”,赵不弃看着城内忙碌的百姓说道。街道上,人人扫着门前的积雪,孩童们却在一旁嬉闹着互丢雪球,城墙下几个雪人被堆的有模有样!此刻新年刚过,百姓们还沉浸在“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的喜悦中,一场春雪又降了下来!其实对于霹雳营来说,喜悦的何止是新春佳节,还有一桩更大的喜事就要来了,那就是李文焕与喜儿的婚事。 李文焕伤愈回到襄阳后,便找义父李彪,托媒人向喜儿提亲。喜儿无父无母,赵不弃就以兄长的身份成了喜儿的娘家人。喜儿没有拒绝李文焕的提亲,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报答李文焕在寿春舍命相救之情,更重要的是,赵不弃明确的态度,已经让她彻底的选择了放弃。 而就在他们俩婚期将至的时候,临安发来的诏令却送到了霹雳营,这让他们俩的婚期不得不往后推迟。诏令让霹雳营移师四川,协助四川安抚制置使余玠防御蒙古大军的入侵。 原来大理国已经被蒙古宗王忽必烈与将领兀良合台攻下,大理皇帝段兴智投降,大理随即成为了蒙古的云南行省,而蒙哥汗亲率的十万大军即将开进大理,很显然他的战略意图,是准备绕道云南直攻宋国的四川。 四川乃古蜀地,自古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由于地形险要,四周皆是崇山峻岭,而腹地又是成都平原,它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号称天府之国,因此蜀地极容易造成割据。然而一旦北方政权战领蜀地,就可以浮江而下直接攻入南朝腹地,到时建康、临安都会危如累卵!原本大理国还能作为屏障挡住蒙古,谁知大理这么快便被蒙古攻下,四川立刻就处在蒙古大军的兵锋之下。 收到诏令,得知事态非常紧急,赵不弃与霹雳营一干将领紧急商讨移师四川的各项布置安排。公孙穆之言道:“蒙古大汗御驾亲征,由此看出此次蒙古发动的必是灭国之战,自古蜀地极为重要,我霹雳营应当迅速前往援救。但即是灭国之战,蒙古就不会只发兵一路,到时襄阳定会首当其冲,在下建议留一部分兵力协助襄阳守城!”。 众人听完纷纷赞同,于是共同决定留下徐桂儿并五百霹雳营的弟兄协助襄阳安抚使范天顺守城,主要防范血魔。其余一千将士全部移师四川。 就在众人商议结束,刚准备离开之时,李文焕才气喘吁吁的赶到。 “你到哪了去了,如此重要的会议,你到此刻才来!”,李彪看着李文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骂道。 李文焕不知是不是觉得自己迟到犯了大过,还是遇到了什么事,居然一改往日的伶俐,说话结巴了起来,“我,我,我去,我一时发困,睡过了头!”。 李彪看他怎样,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发怒,就被众人劝阻了。 即将离开居住多年的襄阳,赵不弃与李彪、公孙穆之三人一起漫步在襄阳街道似乎还有些不舍,他们边走边商量着后续如果御敌的事情。这时一阵烟花自城中窜起,赵不弃等三人同时抬头观看,突然一道黑影从屋顶掠过,赵不弃看了一惊,立刻跟着跃上屋顶,可是等他上屋之后,这道黑影已经消失不见,“怎么是他?”。 公孙穆之也看见了这个黑影,于是问道:“此人是谁?”。 赵不弃看着黑影掠去的方向,缓缓说道:“是他,我不会看错的,他是元翼,是赵官家的贴身侍卫,他的轻功独步天下,是宋廷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他怎么在这里?”,当年赵不弃行刺史弥远的时候,就与元翼交过手,后来在十字坡见到宋理宗的时候,理宗曾亲自介绍元翼给赵不弃认识,所以赵不弃一眼就能通过身影把他认出来。 “既然是天子的贴身侍卫,他出现在襄阳,就算不是天子到了,也是某个重要的皇亲国戚到了襄阳,奇怪的是为何我们一点消息也没有?”,公孙穆之微微言道。 两日后,赵不弃、尹志平与李彪、公孙穆之、李文焕等一众霹雳营将领带领着千余霹雳营的勇士踏上了前往四川的道路,喜儿也以李文焕未婚妻的身份加入了队伍。其实此次出征四川,本不应该带上女眷,但是由于芸娘的事情,赵不弃觉得把喜儿留在身边反而安全,所以就没有反对喜儿的随行。蜀道艰难,霹雳营众人一路跋涉,半个月后终于到达了此次的目的地,也是阻击蒙军的最前线——钓鱼城。 回到半年前,继承汗位快两年的蒙哥因为之前塔察尔襄阳惨败的教训,决定开辟第二战场。他发兵三路攻打大理,意图用大理作为跳板进攻宋国的四川。其中东路军由宗王抄合、也只列率领经茂州趋会川;西路军由老将速不台率领沿晏当路而进;忽必烈亲率中路军经满陀城渡过大渡河,沿古青溪道南下,进抵金沙江畔。 在此之前,蒙哥强令一万畏兀儿兵分批接受铁木真的“仪式”,成为了血魔。此次攻伐大理,他分出其中三千血魔让忽必烈统领,以备不时之需。 当蒙古三路大军进入大理之后进展神速,可是西路军主将速不台因酷暑难耐又身中瘴气,就此一病不起。无奈之下,蒙哥让大将兀良台前往大理接替速不台,并让速不台回草原养病。 速不台迟迟不愿返程,可他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虚弱。这日晚间,忽必烈从金沙江北岸的大营赶到了速不台的帐中。 看着为国效力四十年,如今已经不能下榻的军神速不台,忽必烈很是感慨,他拉着速不台的手说道:“军中之事自有我们后辈,老将军不必记挂,还是回草原养病吧!”。 速不台躺在榻上,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王子以为末将是放心不下军中之事,才不愿回草原的吗?”。 忽必烈闻言,疑惑道:“那是为何呢?”。 速不台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娓娓说道:“当年的草原四分五裂,末将原为兀良哈部一名贵族子弟,后来你的祖父成吉思汗开始统一蒙古各部,末将以质子的身份追随在他麾下,为他南征北战统一了草原各部,由于末将常常担任先锋,屡屡冲锋陷阵,所以世人都把我叫做‘草原第一巴特尔’,我与者勒蔑、哲别、忽必来一起被称作铁木真的‘四獒’。后来末将又追随成吉思汗攻打金国、西夏,远征花剌子模,并与哲别穷追花剌子模苏丹摩诃末,横扫波斯、高加索地区,并击溃钦察及罗斯联军。再后来又与你的父亲托雷贵人灭亡了金国,并在八年前第二次西征中担任先锋元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速不台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忽必烈连忙安慰道:“老将军神勇盖世,我们作为后辈的无不敬仰,还请老将军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速不台闻言,连忙握紧了忽必烈的手,坚持着说道:“不,今天让末将把话说完。末将追随伟大的成吉思汗已经超过四十年,然而如今的成吉思汗不再是当年那个雄杰绝立的铁木真,他,他...”,速不台欲言又止,随后接着说道:“王子你听过木华黎真正的死因吗?”。 忽必烈听完,微微的摇了摇头。 速不台继续说道:“当年木华黎病重,成吉思汗要将他变为血魔,让他生生世世为自己驱驰,木华黎谎称回家安排后事,结果当日夜间便饮毒酒自尽,如今我自知大限将至,如果回到王帐,难免不会重复木华黎的经历,与其如此,还不如就让末将马革裹尸,病死在军中吧!”。 忽必烈听到速不台如此说,心中很是震撼,他半晌不语,随后正声说道:“就依老将军吧!”。 谁知速不台继续说道:“血魔虽然助我蒙古攻城略地,但是没有血魔,我蒙古勇士依然是无敌于天下的!末将知道王子的师父是汉人,您从小是读汉人的书长大的,您应当知道血魔这种邪恶可怕的东西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末将虽不读书,但也知道汉人的书也没有什么不好,我蒙古勇士可以打天下,但是如何治理天下这亿万黎民,还是要靠汉人的书,如果将来有一天王子取得了天下,希望您能记住末将今日之言!”。 忽必烈听完,非常敬佩的点了点头,第二日,速不台便死在了大理的军中,从而结束了他征战四十年的辉煌一生,uu看书 wwukans史称他“深沉有谋略,善于用兵,勇敢无前,临大事有断”。 速不台死后,尸体被运回草原安葬,后来被追封为河南王,谥号“忠定”。 没有因为速不台的死,蒙古大军就放缓了征伐大理的步伐,蒙军勇猛无比,很快突破大理国的各路防线,攻至大理都城附近。大理城东濒海,西倚点苍山,北、南有龙首、龙尾两关为屏障。大理丞相高泰祥以重兵据咽喉要地龙首关迎战。 蒙古中、东路军先后渡金沙江与西路军会师于龙首关,合力攻击,全歼大理军主力,乘胜于十二月十五日占领都城。大理皇帝段兴智与丞相高泰祥潜逃,随后又被追获。高泰祥被斩,段兴智被忽必烈送往草原。蒙哥听取忽必烈的建议,对大理采取怀柔政策,他放回段兴智继续统治原属各部。段兴智感激蒙哥的不杀之恩,便献出地图,并亲自领兵作前锋,引导兀良合台讨平继续抵抗的各部,又向蒙哥提出“治民立赋之法”,以巩固蒙古对云南的统治。 大理彻底平定,从此成为蒙古的云南行省。忽必烈在攻打大理期间,一改以往蒙古杀戮过重的作风,他禁止妄杀、安定秩序,并且自始至终没有派出血魔作战。 随着大理迅速的被攻下,蒙古召回了忽必烈,并开始了灭亡宋国的计划。他决定分兵两路,兴全蒙古之力攻打宋国。其中一路由忽必烈率领攻打襄阳,另一路主力共十万大军由蒙哥亲自率领,御驾亲征,经云南直抵四川,一场决定宋国存亡的决战开始了,而这时赵不弃率领的霹雳营也已经入蜀! 三十 欲效荆轲 早在蒙古大军攻打大理国的时候,四川安抚制置使余玠便加紧着手防御,他以江为线,以山为点,构筑了独特的山城防御体系。 余玠为了避免与蒙古骑兵野战,他利用北方入境的嘉陵江、沱江及其支流构筑了一道坚固的要塞群,用以防御战力超强的蒙古铁骑,希望可以阻截蒙古大军沿江南下入川。其中有八座要塞坚城最为关键,他们分别是获成城、运城山城、青居城、大良山城、川西城、川背城、钓鱼城与重庆。一旦这八座城池沦陷,蒙古大军就可以直抵成都平原,到时宋军不得不面对汹涌的蒙古铁骑,四川全境沦陷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蒙哥的十万大军南下之后,一路势如破竹,获成城、运城山城等六座要塞坚城相继被攻破,只剩钓鱼城和重庆还在宋军手中,余玠苦心经营的上城防御体系迅速的崩溃了。 就在蒙古大军进逼到钓鱼城的时候,赵不弃率领的一千余霹雳营将士终于赶到了。赵不弃将喜儿等一众家属安置在重庆,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到钓鱼城这座“桥头堡”。 钓鱼城原为钓鱼山,它屹立在嘉陵江南岸十里处,传说古代曾有一巨神坐此山上挥动巨杆在嘉陵江中钓鱼,以解一方百姓饥馑,钓鱼山由此而得名。钓鱼城原本就已存在,一直是雄关要塞,它筑建在钓鱼山之上,山势颇高,城墙皆以巨石砌成,西、北、南三面环水,城内泉眼众多,水源丰富,实乃易守难攻的要塞。 赵不弃的等霹雳营的到来,使得原本的守军士气大振,钓鱼城守备王坚热情的接待了霹雳营一众勇士,他前日刚刚斩杀了蒙古派来了使者,并让使者的随从转达钓鱼城内军民誓与山城共存亡的豪言壮语,赵不弃等人听闻后都感到十分钦佩。 而蒙哥却是怒不可遏,蒙古大军陆续达到后,他将中军大营安扎在钓鱼城对面的石城子山上,随即便向钓鱼城发动了猛攻。 蒙军的抛石机对于钓鱼城坚固的城墙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一阵石弹过后,钓鱼城丝毫无损。紧接着就是蒙军猛烈攻城之战,蒙军攻一字城墙,失败。第二日蒙军猛攻镇西门,不克。第三日,蒙古东道军史天泽率部也到达钓鱼城参战,仍然不能成功。之后,蒙军连续进攻城东之东新门、奇胜门、镇西门、小堡等处,但在宋守城军民顽强抗击下,均遭失败。 连续数日的攻城,均遭惨败,蒙哥再也没有耐心了,他决定当夜发动血魔攻城,这也是他继位大汗以来,第一次发动血魔。考虑到当初血魔在襄阳的惨败,而且钓鱼城也小过襄阳许多,所以蒙哥并没有派出全部血魔大军,只是唤醒了其中的一千。 然而,霹雳营早就在等待这一时刻了,随着众多黑影冲出蒙古大营,城墙上的霹雳营与守军也都在摩拳擦掌,有过襄阳全歼血魔的经历,他们的信心更加足了。 一朵又一朵霹雳弹在城下炸起的“火花”燃起,钓鱼城下满是血魔惨嚎的叫声。躲过霹雳弹攻击的血魔徒手攀爬山墙,迎接他们的却是银弩利箭。而然接连不断有血魔跳上城头,霹雳营的将士们奋勇除魔,他们几人一组,互相配合,除魔铲,银刀银枪纷纷朝血魔挥去。赵不弃、尹志平更是大发神威,死在他们剑下的血魔无法计数。 仅仅过去一个时辰,一千血魔就被斩杀干净。虽然城墙上的守军也有不少伤亡,但无疑这又是一场大胜。 得知派出的血魔军团全军覆没,中军大帐的蒙哥又惊又气,决定要将钓鱼屠个鸡犬不留。 接下来,蒙古大军的攻势一日高过一日,但均被王坚与赵不弃率领的守军击退。此时围城已经快三个月了,而且雨期也至,泥泞中的蒙古兵个个苦不堪言。蒙哥命诸将“议进取之计”。大将术速忽里认为,顿兵坚城之下是不利的,不如留少量军队困扰之,而以主力沿长江水陆东下,与忽必烈等军会师,一举灭掉南宋。 蒙哥闻言陷入犹豫之中,他见三个月也无法攻破钓鱼城,军心士气为此大损,也有绕道重庆的打算,但是又不甘心在一座小小的钓鱼城败北。就在这时,帐外小校入帐汇报,只见他手捧一条大鱼进入帐中。 蒙哥不解的问道:“此是何意?”。 小校颤巍巍的回道:“这,这是王坚扔下城来的。”。 原来钓鱼城守备王坚见蒙古大军这几日攻势稍缓,担心蒙军会绕过钓鱼城攻打重庆。于是召集众将商议。众将都担心,蒙军绕走,一旦攻下重庆,四川危已,到时钓鱼城一座孤城也不得保存。公孙穆之了解蒙哥不肯服输的性格,于是用计。他让人将一条三十斤重的鲜鱼两尾及面饼百余张抛给城外蒙军,并投书蒙军,讥笑他们再攻十年也无法攻下钓鱼城。又声称钓鱼城中粮草丰沛,考虑到雨季粮道不便,蒙军忍饥挨饿,特资助鲜鱼大饼,让他们吃完上路。 蒙哥看完书信,果然气的七窍生烟,他当即驳回了术速忽里的建议,决意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下钓鱼城。 其实城中真实情况,并不如公孙穆之信中所言的那样无忧。三个月的守城苦战,钓鱼城的守军也是损失不小,他们已经数次向成都派去了求援的使者。 为了救援钓鱼城,六月初,四川制置副使吕文德亲率战船数百艘,溯江而上,冲破蒙古军的封锁进入重庆。后又率舰沿嘉陵江北上,救援钓鱼城,船至三槽山西,突然遇蒙古军阻截。原来蒙古斥候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于是蒙哥派经略使史天泽分军为两翼,跨江侧射,然后他亲率舟师顺流纵击,一番激战后,夺宋战船百余艘,击退其援军,乘势追至重庆而返。 此次击退钓鱼城的援军,并获得大量的物资,蒙军士气因此大振。见到援军的船队近在咫尺却被击退,钓鱼城守军士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低落,而蒙古大军的攻势却更加猛烈了,千户董文蔚率所部锐卒一度攻上了城头,与宋军力战良久,终因后援不继,才被迫撤还。 傍晚,在击退蒙军又一天的进攻之后,王坚与城内守军在守备府召开了紧急会议,赵不弃、李彪、李文焕、公孙穆之都被邀请参加。 “鞑子兵的攻势一日胜过一日,今日一军已经攻上了城头,长此以往,钓鱼城危已,诸位有什么好的建议,尽管提出!”,王坚坐在帅椅上正声说道。 一阵沉默之后,王坚之子王立说道:“不如乘夜遣一队敢死之士前往蒙古大营劫营,一旦成功,就算不能将之击退,至少可以打击他们的锐气!”。 另一名老将接口道:“少将军所言的劫营不是不可,只是劫营最好是在敌军立足未稳或者军心不振之际方才奏效,如今蒙军围城数月,刚刚又击退我军援军取得大胜,此时劫营恐遭埋伏。再说蒙军中军大帐设于石城子山上,周围布满营区,偷袭中军大帐可能性不大,夜袭附近小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众人闻言,全都默默的点头,王坚也言道:“徐老将军所虑甚是,劫营此举暂时确是不妥。”。 王立见劫营的提议被父亲否决,连忙又接口道:“劫营不行,也可以分兵出城,在江边设立营寨,与山城形成掎角之势,互相支援,以图牵制鞑子攻城!”。 话音刚落,就有人反对道:“山城兵力有限,如今坚守都已捉襟见肘,如何还能分兵设营,鞑子兵力甚大,完全可以分而攻之,营寨没有坚墙屏障,到时白白牺牲不说,山城也会受到牵连!”。 霹雳营算是外军,并没有加入讨论,但如今局势的危机,赵不弃等人都看在眼里。 一番争论之后,赵不弃突然坚定的言道:“所谓擒贼先擒王,在下打算效仿荆轲,擒住蒙古大汗,逼其退兵,并签下不再兵犯宋境的盟约!”。荆轲刺秦的故事流传千古,他原本初衷就是要挟持秦王,逼迫他归还六国土地,如今事态危机,赵不弃也打算效仿荆轲,劫持住蒙哥,迫使他退兵而回。 众人听到赵不弃所言,都很吃惊,他们虽然都见识过赵不弃的身手,也听过双剑大侠的传说,但是此刻听到他欲效荆轲之举,还是不敢置信。 霹雳营的几个首领闻言也是大惊,他们之前都不知道赵不弃有此想法,公孙穆之连忙劝道:“蒙古大汗亲临,中军大营的防备必然严密,如何能够轻易的劫持住蒙哥汗?”。 赵不弃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如果用归降的名义,让我作为使者前往蒙古大营,只要蒙哥接见,就有机会将他擒住!”。 众人听完又是一惊,公孙穆之言道:“就算你擒住了蒙哥,如何全身而退,或者蒙哥答应撤兵,然后食言,就又如何是好?在下还是觉得此举过于冒险!”。 赵不弃言道:“如今钓鱼城危在旦夕,如果不行此招,恐怕城陷就要不远了。钓鱼城一破,重庆必难防御,届时四川也将为蒙古所有,四川一失,宋国危已!劫持蒙哥虽然冒险,但是并不是没有机会,而且...而且在下旧时与蒙哥相识,知道他是守信之人,就算他食言,蒙古大汗被擒,蒙军的军心可想而知,到时破敌也就不是难事了!”。 在场众人被赵不弃的勇气所感染,个个对他佩服不已,公孙穆之也不好出言反对,王坚于是说道:“赵大侠果然英勇盖世,本将将派最精锐的武士护送你去蒙古大营!”。 赵不弃微微言道:“多谢王将军的好意,此次行动,人数不可多,霹雳营自可安排,只是在座各位定要保密,一旦消息泄露,行动必然失败!”。 散会之后,霹雳营几人与王坚继续留下,商讨行动细节。使团前往,只能由正副使入帐拜见,其余使团成员只可居于帐外。由于赵不弃与蒙哥相识,所以不可担任正使,公孙穆之自告奋勇出任正使一职,但他不会武功,不得不被赵不弃婉拒,正使一职于是落在了李彪的头上。 第二日,钓鱼城的使团就向蒙古大营出发了,正使李彪、副使赵不弃,尹志平、徐亮以及几个霹雳营的勇士装扮成使团成员一同出发。好在公孙穆之精通易容之术,出发前,一番妆点后,赵不弃长出了长须,多了眼袋,颧骨突出、鼻梁垫高,又刻意改变步伐,不是相熟之人根本就无法认出,更不要说十几年前相识的蒙哥了。 使团的队伍,举着节杖,在蒙古兵的监视下来到了蒙古中军大营,一番通传之后,经过搜身,确定并无携带兵刃,于是众人入得营来。 按照规矩,见到大汗之前,他们首先要见蒙古的丞相。其他人在外等候,李彪与赵不弃以正副使的身份被传进了蒙古丞相的营帐。进入帐中,两人都是有些错愕,只见帐中并无兵戈杀伐之感,却满是书架文案,看来如今的蒙古丞相是个文人。 此时的蒙古丞相正在案头写着公文,两人走近,一看之下,赵不弃大惊,连忙低下了头。原来此人正是十余年前在大兴府时结识的耶律楚材。虽然过去十年有余,他的两鬓已经花白,衣着也从儒袍换成了蒙古官服,但那身风神秀彻的气质却没有丝毫改变。 原来当年大兴府遭到木华黎率领的大军围城,就在快到七日之期时,金国丞相完颜承晖选择了开城投降,因此耶律楚材作为俘虏被送到了王帐。由于他满腹经纶又气质脱俗,很快就受到了当时监国托雷的青睐,蒙哥对他也是十分欣赏,耶律楚材于是开始效力蒙古,后来窝阔台汗对他也是推崇有加,十余年过去了,蒙哥继位后,已经身居高位的耶律楚材开始成为蒙古的丞相。 耶律楚材写完案上公文,抬头看着李彪与赵不弃,言道:“尔等是来归降还是议和,可有王守备的亲笔公文?”。 李彪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只见他从容不迫的回答:“启禀大人,外臣是为归降而来,并带有守备大人的亲笔书信!”。 侍从自李彪手中接过文书,递到耶律楚材手中,过了一会儿,耶律楚材看完书信,对着李彪言道:“你家守备愿意归降,但是考虑到众将的家眷皆在江南,希望我大汗可以缓攻数月,等到一年期满再献归降。贵国规定如果守城满一年而投降者,家眷不受连坐,这也是实情,本相能够理解,但同意与否还需我大汗定夺,你们先下去休息,本相汇报大汗后,再行召见!”。 李彪与赵不弃行礼而退,就在两人快要走出营帐时,突然听见一声呼喊:“二位留步!”。 赵李二人一惊,连忙停下了脚步,并转过身来。 “副使抬起你的头,让本相看看!”,耶律楚材缓缓的说道。 赵不弃闻言一阵担忧,难道计划就要在此搁浅,但是又不能不听从耶律楚材的命令,于是他只好慢慢的抬起了头。 耶律楚材端详了一番,说道:“本相有一个本领,就是过目不忘,你的身形像极了本相曾经相识的一个朋友,不过看来还是本相认错人了,你们下去吧!”。 赵不弃这才想起,自己经过公孙穆之的易容之后,已经“改头换面”了,不过刚才还是让他吓了一身冷汗。 一个时辰之后,李彪与赵不弃被传进了大汗的大帐之中。进入这幢巨大的帐篷,只见大帐一圈布置众多武士,数十位文武将领分坐两旁,耶律楚材正坐在文臣首席,蒙着虎皮的帅位上坐着一人,正是十余年未见的蒙古大汗蒙哥。此时蒙哥头戴金遮帽、身穿蒙古汗服,威坐在帅位上显得威风凛凛,他上唇两撇胡须让他较之当年显得更加成熟有气度。 李彪与赵不弃对着蒙哥跪下行礼道:“外臣王武、张公瑾拜见大汗,祝大汗寿福齐至!”。 “你们是来归降的?”。蒙哥微微问道。 李彪跪在地上答道:“正是如此,守备大人写给大汗的书信中已有详述!”。 就在两人对答之时,赵不弃用余光暗中观察着帐内的景象,思量如何发动偷袭,可以一举擒住蒙哥。 蒙哥拿起案上的书札,看了一眼封皮就仍在了地上,然后冷笑着说道:“你们是打算擒住本汗呢,还是刺杀本汗?赵不弃,多年不见!”。 蒙哥此言一出,赵不弃与李彪同时大惊,两人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接着忍不住同时看向首席处的耶律楚材,只见他也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赵不弃。 “易容的真是不错,多亏有人相告,不然本汗还真认不出你了,安答,让本汗看看你的真面目吧!”,蒙哥笑着说道。 帐中众武将也都反应过来,连忙大喊着“大汗,宰了他们,宰了他们!”,同时帐中涌进了许多全副武装的蒙古武士,蒙哥身前也出现一众武者。 赵不弃见到自己已被识破,u看书 .ukanshu 于是缓缓站起身来,用手抚去脸上的易容,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果然是你,多年不见,你的样子似乎没有多大改变嘛!”,蒙哥挥手止住众人的怒吼,微微言道。 此时再想擒住蒙哥已经难比登天,但赵不弃仍然十分镇定,一语双关是说道:“大汗的样子似乎变化很大!”。 蒙哥闻言大笑,“当年草原一别,想不到再见时会是此番景象,本汗还是王子之时就派人去终南山暗访过,听说你已经被逐出了了全真教,如今为何做了宋国皇帝的走狗?”。 赵不弃闻言,冷哼一声,“在下不是谁的走狗,在下本就是汉人,当然要为宋国百姓做事!”。 “是吗?”,蒙哥冷笑道:“你现在成了阶下之囚,还能再为你的宋国百姓做事?”。 赵不弃见不能善了,准备放手一搏,他拉起愣在地上的李彪,微微言道:“多话无需说了,既然被大汗识破,在下只能做困兽之斗了!”。 “好一个赵不弃,果然还是当年那般豪情!本汗了解你,知道劝你归顺本汗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当年你曾放过本汗,本汗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好吧,本汗这次也放过你,明日沙场相见,就不要怪本汗不念当日之情了!”。 赵不弃闻言一惊,他实在想不到蒙哥能如此轻易的就放过自己,连忙双手一拱,行礼一礼,然后拉着李彪就往外走。 “停下,本汗只说放你离开,并没有说过放过其他人!”,蒙哥冷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赵不弃与李彪闻言都是一惊...... 三十一 刺王 赵不弃闻言一惊,他实在想不到蒙哥能如此轻易的就放过自己,连忙双手一拱,行礼一礼,然后拉着李彪就往外走。 “停下,本汗只说放你离开,并没有说放过其他人!来人啊,除了副使之外,其他人统统拿下!”,蒙哥一拍帅案,大吼道。 蒙哥的话音刚落,帐内帐外同时响起抽刀之声。赵不弃与李彪大惊,说时迟那时快,数个兵卒就跑过来拿人。 赵不弃连踢几脚,踹开了前来拿人的兵卒,拉着李彪的手就往帐外冲。可是帐门处早就挤满兵卒,他们大叫着挥刀向赵、李砍来。 赵不弃没有兵器在手,原本打算着赤手空拳擒住蒙哥已是冒险,如今面对这么多的弯刀,局面就更加危险了。赵不弃右手拉着李彪,左手不断击打着攻来的兵卒,李彪见状也不含糊,他大叫着与蒙古兵对战。 一阵打斗之后,赵不弃与李彪背靠背立在帐中,四面八方的蒙古兵向他们攻来。赵不弃虚晃一拳击向攻来的蒙古兵,那名蒙古兵下意识的抬手格挡,却被赵不弃乘机夺过弯刀,只听“唰,唰,唰”,赵不弃连劈三刀,三个蒙古兵便躺在了地上。 李彪一脚踹翻向他奔来的蒙古兵,却被另一人撞翻,紧接着七八个蒙古兵便扑向李彪。 赵不弃瞥见李彪跌倒,连忙挥刀来救,可是数柄弯刀却向他砍来,几招之后,赵不弃杀散兵卒,刚想援救李彪,却见他已经蒙古兵按倒,并用弯刀抵住了后背。 就在这时,十几个蒙古兵又向赵不弃攻来,“擒贼先擒王”,为了救援李彪和一众使团成员,赵不弃只有行险了,只看他一个旋转,挥刀劈向围攻的蒙古兵卒,然后转身朝着帅案处飞奔而去。 帅案之前的蒙古兵立刻向他砍来,却被他闪过,然后他纵身一跃,踏上了一个蒙古亲卫的头,一发力,箭一般的向帅案窜去。 只听“叮”的一声,一剑击中赵不弃的弯刀,赵不弃攻势猛然停止。只见两个道士模样的剑客,拦在了帅案之前。 蒙哥生来好武,生平特别喜好招纳武者,他身为蒙哥世子的时候,身边就跟有不少武者,如今身为大汗,被他招募的武林高手更是数不胜数。 这两个道士,目光犀利,身形挺拔,一看就是剑术名家。“贫道乃是青州...诶?”,两个道士还想按照江湖套路,先自报家门,可是赵不弃根本不跟他们废话,“唰唰”快速两刀就向他们砍去。 这两个道士,想不到赵不弃说打就打,也没有想到他的刀速会如此之快,两合不到就显得左拙右支起来。 其实赵不弃惯用的是剑,但所谓一通俱通,真正的高手任何兵器都能随心所欲。赵不弃根本不给这两个道人还手的余地,连续不断的挥刀,下劈、侧劈、上挑,接着一个神龙摆尾,就在道士忙着应付刀锋之时,赵不弃突然一个摆腿将其中一人踢飞了出去,另一人一惊之下,被赵不弃一刀砍中肩膀,大叫着倒在了一旁。 赵不弃刚想上前,突然又被四人挡住了去路。赵不弃定睛一看,此四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他一人杀败的昆仑世尊。十余年过去了,这四人还是一脸僵尸般的模样,只不过皱纹更加深了,而他们的兵器也分别变成了护手钩、狼牙棒、乾坤圈和三棱钢叉。原来他们自从被赵不弃击败之后,便深以为耻,于是就抛弃原来惯用的兵器,改练他法,这十余年来,他们的武功颇有精进。 可是如今的赵不弃与当年更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当年他身为道门俗家弟子,不愿杀戮,出手间尚留有余地,现在这番局面,赵不弃是丝毫不会手下留情的。 赵不弃见到是“老熟人”昆仑世尊,一愣之后,立刻挥刀攻去。昆仑世尊也不客气,他们身形一闪,瞬间就把赵不弃围在了中心,只听一阵“兵兵乓乓”之声,四人间连不断攻向赵不弃,丝毫不给他留下喘息的机会。 赵不弃挥刀不断挡去昆仑四尊的兵器,同时眼睛一瞥便发现了破绽。只看他挥着弯刀,然后猛地向前一踏脚,一脚踩碎了持三棱钢叉藩僧的右脚脚趾。那个被踏碎脚趾的藩僧,惨叫一声,下意识的抬脚双手抱住,另外三人同时一惊,围攻之势立刻出现了极大的漏洞,赵不弃连忙挥刀,“唰唰”两刀,被踩碎脚趾的藩僧小腿与身旁藩僧的胳膊均被砍了下来。 另外两个藩僧表情终于不再那么木讷了,而是由惊恐再变成愤怒,他们提起护手钩与乾坤圈就朝赵不弃砸来,赵不弃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刀,只此一刀就划开了两个藩僧的肚子。 四个藩僧失去了战斗能力,赵不弃丝毫不停顿,继续朝蒙哥攻去。可是眼前却有一个大和尚猛挥一杆月牙禅杖将他拦下。而蒙哥也在身边几个武者的护卫下离开帅位,并从大帐后门走了,临走之时,蒙哥喊一声,“杀了他们!”,蒙哥本想放过赵不弃,但见他杀伤甚重,又执意要擒住自己,于是也不不打算留他了。 帐内的文臣武将见蒙哥离开,也都撤出了大帐。此时帐中围满了兵卒与武者,赵不弃躲过几次月牙禅杖的攻击,并乘禅杖劈下未及收起的机会,一个上挑,便结果了那个大和尚。 可瞬间又陷入了兵卒的包围之中,而就在这时,一声惨呼,李彪的胸口已经被弯刀划开。蒙哥既然已经下令格杀令,兵卒们也就不会再让他们活着了。 赵不弃怒的双眼血红,他大叫一声,“李大哥”,然后发了疯似的挥刀朝李彪奔去。“叮叮当当”之中,赵不弃隐约听到李彪临死前高呼,“快走,快走!”。 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赵不弃的后背被一名武者的利剑划破。赵不弃一个转身,一刀便砍下了偷袭之人的头。这时帐中兵卒越来越多,突然一阵骚乱,一个浑身鲜血人冲了进来,赵不弃一看,居然是尹志平。 原来蒙哥一声令下,等在帐外的使团众人也受到了蒙古兵的围剿,一番激烈的反抗,徐亮等人都被杀死,尹志平一番力战杀得蒙军不敢靠近。可是蒙军很快就调来了弓箭手,正好这时大帐内杀声不断,尹志平一咬牙便冲了进去。 赵不弃、尹志平背靠背的站在一起,大帐地上满是蒙古兵卒与武者的尸体,而他们两人也渐渐的力有不继。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蒙古士卒都被二人的神勇震在当场,一时间居然没人敢上前挑战,但是赵、尹二人想要冲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赵不弃与尹志平喘着粗气,怒目而视这些兵卒,就在这时,围成一圈的兵卒,被人拨开,从后走出一人,一看之下正是蒙古丞相耶律楚材。 “活下去吧,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相信我!”,耶律楚材悲痛的说道。 赵不弃用刀指着耶律楚材说道:“一开始你就认出了我是不是,为何当时你不让人拿下我?”。 耶律楚材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刚才在帐中才知道副使就是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们走吧,不要再杀了,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耶律楚材连说了几次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他当年也是为了保住性命才去归顺蒙古的,如今他也不忍看见当年那个一见如故的朋友就此丧命。 “大汗有命,放他们离开!”,耶律楚材大声说道。 兵卒们都是一愣,一名校尉说道:“可是刚才大汗明明是要...”。 “本相说的话,你们胆敢违抗吗,快放他们离开!”,耶律楚材怒道。 蒙古兵卒不敢违抗丞相的命令,于是闪开一条道路,赵不弃看了耶律楚材一眼,然后扛起不远处李彪的尸体,并与尹志平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帐外。一出帐就看见了徐亮等人的尸体正倒在地上。 赵不弃怒火再起,却被尹志平握住了胳膊,“小师叔,事已至此,回城再从长计议吧!”。 赵不弃本也不是冲动之人,只是见到多年的好兄弟李彪与徐亮等人在他面前惨死,一时差点失去了理智。赵、尹二人把李彪、徐亮的尸体放在使团马匹的背上,然后翻身上马,一拍马臀就朝钓鱼城奔去。 蒙哥知道赵不弃与另一个武艺高强的团员离开后,也并未下令追击,但是耶律楚材“假传圣旨”私放他们,却让蒙哥很是生气,当日就下令让他回到草原王帐待罪。 公孙穆之等人见到赵不弃与尹志平一身是血的从蒙古大营返回,马匹上又驮着李彪与徐亮的尸体,霹雳营上下见状无不痛哭失声,李文焕更是哭的几近晕厥。公孙穆之最为镇定,他连忙为赵、尹二人查看伤情,好在两人受的都是皮外伤,略微处理后已无大碍, “到底是不是耶律楚材向蒙哥告的密呢?”,公孙穆之问道。 赵不弃坐在椅子上,微微言道:“我看不像,耶律楚材不似虚言之人,而且他也没有必要说谎!”,赵不弃神情沮丧,显然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公孙穆之也因为李彪的死而很是悲伤,良久后他抚须说道:“那么就是有内奸了!”。 众人听闻此言,全都大惊失色,钓鱼城守备王坚,坐不住了,他大声说道:“当真有内奸?”。 公孙穆之微微点头道:“极有可能,不然蒙哥不会一开始就知道使团的身份与意图。告密之人是担心蒙哥被擒,也有可能......”,公孙穆之欲言又止。 牛二怒道:“也可能什么呢,公孙先生就不要卖关子了,我们赶快找出内奸,老子要将他碎尸万段为李老大报仇!”。 公孙穆之只是摇头,并未就此说下去。 王坚突然起身,说道:“知道此次行动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本将立刻就去严查属下,定要找出内奸,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穆之目送王坚离去,又缓缓看着屋内众人,此时李文焕只顾闭目流泪,丝毫不管他人说着什么。 第二日,那个当时出言反对夜袭蒙古大营的徐老将军,被人发现在屋中自刎,疑似畏罪自杀,内奸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霹雳营众人在钓鱼城中为李彪与徐亮举行了简单的葬礼,王坚等将领都来凭吊,李文焕趴在李彪的棺材上哭的撕心裂肺,旁人看了都为之动容。 赵不弃站在一旁满眼含泪的,此刻他已经暗下决心,定要铲除蒙哥为李彪报仇。 数日后,蒙古大军的攻势再次发动。一连攻打了二十余日,皆被守军击退。 “蒙古兵白日袭扰,夜间派出小股血魔攻城,这是麻痹我军心志,也是为了让我守军日夜不得休息,在下以为,蒙古兵的总攻不会远了!”,守备府议事厅中公孙穆之言道。 众人闻言一惊,随即纷纷赞同,王坚诚恳问道:“连续数月的守城,我军皆以疲惫,如果鞑子十万大军同时押上,钓鱼城危已,先生可以一计相教?”。 公孙穆之并未答话,只是用眼光环顾了在场众人。王坚立刻会意,他随即下令屏退众人。这时,公孙穆之才缓缓说道:“事态紧急,鉴于上次泄密之事,所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昨日在下已经与不弃商量过了...”。 赵不弃突然接口道:“正如公孙先生所言,蒙古大军发动决战的日子不远了。在下愿意率一队敢死之士,隐于城外老鹰山密林之中,等到蒙军发动总攻的时候再全力杀向他的后方,此战不为击退蒙军,只为一举击杀蒙古大汗!”。 王坚闻言一惊,虽然他知道赵不弃有盖世的武艺,但在敌方万军拱卫之下,能够击杀蒙古大汗这似乎太过异想天开。不过看着赵不弃坚定的眼神,他心中不自觉还是充满了信心,至少到时造成敌军后方大乱,对守城也是极为有利的。 “赵大侠英雄盖世、义薄云天,王某实在是佩服之至,不过蒙古大汗坐镇后方,一定防守严密,此去定然十分凶险!”,王坚此时也不用将领身份自居,而是改用江湖口吻说着。 赵不弃说道:“这些时日,我见到兄弟惨死,见到蒙古兵驱赶着百姓攻城,看见无数生灵因此涂炭,我想明白了,要想结束这一切,只能消灭这个魁首,为此多么凶险我还是会去!”。 王坚听完,双手抱拳说道:“王某替大宋的江山社稷谢过赵大侠了!”。 赵不弃正声道:“在下不为什么江山社稷,为的只是这天下苍生!”。 赵不弃、公孙穆之与王坚商量之后,决定留下五百霹雳营的勇士帮助守城,以防晚间血魔来袭。王坚再抽出五百精锐,加上另外霹雳营的五百人,共一千敢死之士与赵不弃一起出城。人员的微调,不太会引起注意,而关于这次行动,对外只说是突围到重庆府去搬救兵。 第二日丑时刚过,赵不弃、尹志平、牛二带便着一千敢死的壮士,秘密的从南边的奇胜门而出,一行人人衔枚马裹蹄,日出之前终于赶到了老鹰山的密林之中。 其实这次行动,赵不弃本来是要带李文焕出来的,因为李文焕的武艺可以在旁很好的协助自己,但是公孙穆之却表示反对,赵不弃想到喜儿,也就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于是就用牛二顶替了李文焕的位置。而且剩下的霹雳营将士也都不知道这次行动的真实目的,众人问起,公孙穆之只是告诉他们,重庆府也遭到了攻击,他们是去驰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再有泄密事件的发生。 三日后的清晨,随着一片号角之声,蒙古大军终于全部出动了。蒙军猛攻钓鱼城已经快五个月了,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各地不断驰援而来的蒙军已经让蒙古大军的总兵力达到了十五万,此次总攻之前,蒙哥汗已经下令铁令,十五万大军同时出动,今日不惜代价一定要攻破钓鱼城。 一排排云梯夹在汉族、女真族、畏兀儿族、契丹族如潮水般的士兵中向钓鱼城前进着,四万蒙古族精锐跟随其后,城外呐喊之声震天动地。 一声炮响,随后众炮齐鸣,钓鱼城上的火炮如天外惊雷般轰向城外的蒙军,一时之间硝烟滚滚、大地轰鸣,数不清的蒙军被炸成碎片,地上冒起的黑烟夹杂着蒙军血肉碎屑弥漫在钓鱼城外。 老鹰山密林里的敢死队们等了三日,现在总攻开始了,他们个个摩拳擦掌,“现在该咱们上了吧!”,牛二焦急的问道。 赵不弃望向远处的蒙古后军军阵,缓缓说道:“再等等,现在还没有到突袭的时机!”。 蒙军攻城数月不克,他们心中也都是憋了一团怒火,现在总攻开始了,人人都想冲进城中大杀一番,他们冒着山城上的炮火,踏上一地手足的残骸,狂吼着向城墙跑去。 由于蒙军势大,钓鱼城的居民门,只要是能提得起刀的纷纷自发的上城协助官军坚守,公孙穆之、李文焕也率领着剩余霹雳营的勇士上城杀敌。 城头上猛烈的火炮,只能延缓蒙军攻城,却并不能阻挡十数万大军的脚步,他们很快就攻到了城下,由于钓鱼城建在崖壁之上,城墙颇高,所以蒙军的云梯都是经过改造特别加长的。只见一个个超长的云梯搭上城头,守城的军民立刻用毛竹将它顶开,云梯翻到,随即又被扶起再次搭上城头。 城下的蒙军越积越多,而城头上的石块,箭矢纷纷朝他们袭去,城下密密麻麻的蒙军此刻成了城头上的活靶子。 不一会,一片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传遍城下,然后就是一阵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原来城墙上烹煮多时的滚油已经沸腾,守军们抬着一盆盆滚油对着云梯上的蒙军劈头盖脸的淋了下去...... 悍勇蒙军,不但没有退去,反而越积越多,一排排云梯被推倒后,又顽强的搭上城头,蒙古兵单手持盾牌,单手向上爬着梯子,但是城头上的石块、弓箭却统统的射向了他们,不断了有人从云梯上跌落,又不断有人向上攀爬,少数蒙军攻上城头,却迅速的被守将乱枪刺死。 战斗持续了几个时辰,蒙军仍然无法攻克钓鱼城的城墙,蒙哥急了,他在后军中大发雷霆,蒙军前锋主帅汪德臣见大汗发怒,于是骑上自己的白色骏马,手持长槊向城下飞奔而去。 汪德臣本是金国降将,因为英勇,得到了蒙哥的赏识成为前锋元帅,他赶到城外,并在城外来回游走督战,他骑在马上大吼道:“攻上城头的,赏千金封巴图鲁!”。巴图鲁是蒙古勇士的荣誉称号,相当于汉人的爵位,此言一出,蒙军士气大振,个个争先恐后的向云梯上爬去,而守军却分成很多队,每队几个人,他们合力搬出了许多铁墩,然后砸向云梯,许多云梯被砸成两截,再也无法使用,而铁墩落下后,直把城下的蒙军砸成了肉酱。 汪德臣见状十分焦急,他忍不住骑马奔到城下,大喊着让士兵继续攻城。 此时正在城墙上指挥的王坚,早就注意道骑白马的敌军将领了,眼见他来到了城下,于是取过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射出,箭如闪电直接射中汪德臣的胸口,汪德臣大喊一声,跌下了马去。 后军的蒙哥听道前方奏报,汪德臣在城下战死,他又怒又急,当即下令,让后方军阵中的蒙古大军立即驰援钓鱼城下,并亲自站在台上擂鼓助阵,今日一战就是决战,他发誓一定要拿下钓鱼城。 见到蒙古后方军阵中的兵马也向钓鱼城开去了,赵不弃感慨王坚他们果然不负所望,他骑在马上,向身后的勇士们喊道:“时机终于到了,蒙古兵犯下的血债,今天总算可以还了,我们此番虽是九死一生,但一定要击杀蒙古大汗,出发!”。 一千敢死之士全都士气旺盛,他们悄悄的向蒙军后军靠近,而由于前方的激战,蒙军后军居然没有发现侧翼有一支军队正在靠近。就在离后军五百步的时候,赵不弃大吼一声,“兄弟们,敌酋就在前方,随我上啊!”。 侧翼突然发出一阵呐喊,蒙军大吃一惊,只见这些从天而降的宋兵提着兵器,人人似乎红了眼一般,狂吼着从他们冲来。 敢死军冲到了身边,蒙军才想起迎击,可是“汹涌”的敢死军,人人奋不顾身,长刀、长矛、钢叉如砍瓜切菜一样朝蒙古兵砍去,蒙古的后军右翼一片混,混乱渐渐朝着军阵中心处蔓延而去,而中心高台上擂鼓的正是蒙古大汗蒙哥。 蒙军中军元帅术速忽里见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一面组织士兵抵挡,一面跳上高台跪请蒙哥汗离开。 敢死军离蒙哥所在的位置还有很远的距离,而反应过来的蒙古兵纷纷迎着敢死军攻去,由于众寡悬殊,敢死军刚开始的攻势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渐渐的居然变成了被围剿的局面。蒙哥站在高台上,转头了看了右翼一眼,然后轻蔑的一笑,“一群蟊贼而已”。他现在心中只有攻下钓鱼城。蒙哥推开术速忽里,仍然快速而有节奏的敲打着战鼓,而正是因为大汗亲自擂鼓助阵,蒙军的士气大振,对钓鱼城的攻势一浪胜过一浪,城墙已经岌岌可危! 赵不弃、尹志平、牛二三人骑在战马上冲破了包围,径自朝蒙哥方向攻去,突然一片箭雨朝他们袭来。赵不弃手持双剑,拨开射向他与战马的弓箭,继续向前奔驰。 尹志平拨开箭雨之后,突然双脚踏在马背上,借势猛的一跃,跳到了那群弓箭手的面前,只看剑光闪动,几十个弓箭手就此倒地。而赵不弃就在这批弓箭手的破口处冲了过去。 牛二大腿上中了一箭,战马也被射中,眼看就要栽倒,牛二猛的一抽马臀,战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过去,接着便倒在了地上,牛二也随着摔倒。 尹志平徒步,快速冲过,并回身挡住后方朝赵不弃追击蒙古兵。 刚刚冲过弓箭手的阻截,前方又出现数百手持长矛的蒙古精兵,他们布成阵势朝赵不弃攻来。赵不弃骑在马上,双手挥剑,与他们混战在了一起,而附近越来越多的蒙古兵却渐渐朝他围拢过来。 赵不弃武功再高,也经不住如此多兵卒的围攻,他坐下的战马已被数杆长矛刺中,接着嘶鸣一声倒在了地上。 就在赵不弃马上就要被围拢之时,突听一声狂吼,一个五大三粗,如铁塔般的猛汉,抱着一杆毛竹做的旗杆,一瘸一拐的朝他身边冲来。赵不弃转头一看,却是牛二,只看牛二横着挥动旗杆,随着他狂吼一声,赵不弃前排的蒙古兵居然被他扫倒了一片。 机不可失,一见前方出现一排空档,赵不弃顾不上看牛二一眼,立刻就从空档窜了过去,而使劲了全身之力的牛二,狂笑着倒在地上,随后被长矛刺成了筛子。 赵不弃一路狂奔,他双手挥动着宝剑,不断砍向沿途阻截的散兵,眼看就离蒙哥所在的高台只有几十步了,突然一群手持盾牌弯刀的亲卫精兵再次挡在了他的面前。uu看书 .uashuco “唰唰唰”,清修剑与除魔剑快速的交替横劈,亲卫的盾牌在这两柄神兵利器面前如同纸糊的一样纷纷破裂,但亲卫却越来越多,赵不弃可以清楚的看见高台上击鼓的蒙哥,而这短短的距离却再也冲不过去。 就在这时,一声高呼,“小师叔,我来助你!”,只见尹志平已经杀破重围冲了过来。尹志平的修为在第二代弟子中独树一帜,他不但得到师父丘处机的真传,也受到其他师伯师叔不遗余力的传授,此时他一番激战后也赶到赵不弃的身边。 眼见两人已经杀到近处,术速忽里再次跪在地上,恳求蒙哥离开,蒙哥转头看向正在大杀四方的两人,一看之下就瞥见了赵不弃。 “杀了他!”,蒙哥怒吼道。 而就在这时,赵不弃突然跃起,尹志平立刻会意,他果断冲到赵不弃的身下,然后用力一托,赵不弃借力跃到了半空中,只看他满眼怒火的盯着蒙哥,然后用尽全身之力,右手一掷,这一掷积蓄了他数月来的愤怒,李彪惨死的身影、无辜百姓被驱赶着并遭踏为肉泥的惨状、攻守双方士卒命染黄沙的悲剧一瞬间全部出现在他眼前。除魔剑仿佛汇集了无数的怨念犹如一道银色闪电向着蒙哥飞去。 “呲”的一声,除魔剑不可思议的刺入了蒙哥的胸口,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太突然,蒙哥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片刻后,他吃惊的看着深入胸口的剑柄,又抬头看着已经落在地上,继续奋战的赵不弃,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悔恨、钦佩的复杂情绪,接着,他一声不吭的向后倒去...... 三十二 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 赵不弃借助尹志平的一托之力,跃在半空中,并神奇般的一剑掷入了蒙哥汗的胸膛。 跪在地上的术速忽里见到蒙哥汗胸口被利剑贯穿,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赶紧上前抱住蒙哥,并大声呼救。战鼓声突然停止,军阵中的蒙古兵顿时一阵错愕,离高台最近的蒙古兵最先知道了蒙哥汗遇刺的情况,然后迅速传播开来,很快整个蒙古后军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赵不弃见自己一击得手,又见到蒙古后军开始混乱,于是拉着尹志平飞快的朝原路退回。原本还在奋战的敢死兵卒很快也感到蒙古兵围攻的力度减轻了,他们刚刚预感到事情有变,就见到赵不弃与尹志平飞奔而回,两方汇合之后,又是一通砍杀,便逃出了蒙古后军。 前方正在攻城的蒙古大军还在激战,许多蒙古兵卒已经攻上了城头,眼看就要得手,突然战鼓之声戛然而止,靠后的蒙古兵转头看见了后军出现混乱,正自疑惑间,退兵之鼓响起,成功在即的蒙古兵只得失望的退出了战场。 王坚与公孙穆之在城头上遥见蒙古后军一片混乱,又见后军击打退兵鼓,知道赵不弃一定奇迹般的完成了刺杀。王坚当即下令出城追杀,被围困了五个月的钓鱼城守军,终于可以释放心中的怒火,一番追击之后,杀得蒙古兵丢盔弃甲、尸横遍野,直到后退百里才稳住了溃败。 蒙哥被利剑贯穿胸口,后又躺在马车里随大军撤退,一路颠簸,来到百里外的温泉寺时已经是气若游丝了,随侍在侧蒙古众臣跪伏一地,“待本汗归天之后,尔等如克此城,当屠尽城中老幼!”,蒙哥说完便一命呜呼了。 蒙古大汗被杀,大军又遭遇惨败,军心士气低落的无以复加。随后不久军中又发生瘟疫,于是众将商议后,只得撤回草原。 很快,蒙哥汗在钓鱼城下战死的消息就传遍了天下,正在攻打襄阳的忽必烈得知后大惊失色,但他随即冷静了下来。忽必烈从燕京率兵而来,原本就比蒙哥慢了几个月才到达战场,其实这样也是蒙哥不愿他人立下头功的结果。忽必烈当即派出使者与南宋议和,并签订永不侵犯的协议,然后派人联络远在云南的兀良合台,然后相约一起北归和林,争夺汗位。可是驻守王帐的七弟阿里不哥近水楼台,他紧急召开了忽里勒台,并派大将哈喇叭花进驻六盘山,再派浑都海进军西凉府阻止忽必烈北上。阿里不哥以铁腕的威慑力在忽里勒台大会上获得了蒙古王公的支持,继承了大汗之位。 忽必烈命廉希宪为京兆路宣抚使进攻六盘山的哈喇叭花,又令八春进攻浑都海,蒙古争夺汗位的战争正式打响,而由于蒙古发生了大规模内战,南宋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和平。 钓鱼城一战,击败了蒙古大汗率领的主力大军,赵不弃阵前击杀蒙哥汗立下了不世奇功,南宋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朝廷为此大加奖赏。 四川的危机解除之后,霹雳营的众人也决定返回襄阳了。尹志平下山已有两年,经过这两年跟在赵不弃身边对抗血魔与蒙古大军,他成长了很多,是时候回到终南山了。 临行时,赵不弃亲自将他送到金沙江畔,两人依依惜别,尹志平单膝跪地向赵不弃行了晚辈之礼,赵不弃将他扶起后,拉着他的手,坚定的说道:“此间事情一了,我定当回到重阳宫中!”。 尹志平听完很是欣喜,随后脸上又出现一抹忧色。赵不弃击杀蒙哥的壮举天下皆知,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如何还能回到终南山,如果让蒙古人知道,整个重阳宫定会遭到灭顶之灾。 赵不弃见到尹志平忧虑的神情,当然明白他的担忧,于是缓缓说道:“放心吧,我自会安排妥当。”。 看着尹志平离开的背影,赵不弃心中百感交集,下山十年了,自己的使命也已完成,他能做的该做的,都已做了,是时候考虑回归全真教了...... 因为蒙哥入侵四川,李文焕与喜儿的婚事被耽搁了,如今取得大胜,众人都很兴奋,都撺掇着他们赶快把婚事办了,于是简单而隆重的婚礼就在沿江而下的大船上准备了起来。 这日晚间,赵不弃找到了公孙穆之,打算向他说出自己准备回归终南山的计划。赵不弃与李彪、公孙穆之相差二十来岁,但是经过十余年的肝胆相照,早就是情同手足的忘年之交,如今李彪已死,公孙穆之这个兄长是赵不弃唯一可以商量的人了。 “给你看一样东西。”,公孙穆之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赵不弃接过这个精美的小瓷瓶,又拧开了瓶塞,发现里面是几十粒深红色的小药丸,于是不解的问道:“这是何物?”。 公孙穆之表情严肃的说道:“这是我之前在襄阳时就炼制的解毒药丸,它是用二十几种清淤散毒的草药提炼而成,现在送给你,只要口服两颗,便可保一日无虞。”。 赵不弃略显惊愕,随即微微言道:“公孙先生送我此物,是不是怀疑会有人对我下毒?”。 公孙穆之沉默片刻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赵不弃叹息了一声,良久之后才言道:“上次我在敢死军出城之前,与你商议,打算让文焕出城助我一臂之力,你却极力反对,是不是......”。 公孙穆之又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想不弃应该也有所察觉了,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赵不弃听完也是长久的沉默不语。 “你还记得我们从襄阳启程前的那个晚上吗,襄阳城中突然出现了元翼的身影,而那天晚上的军事会议上,文焕直到会议结束才匆匆忙忙的赶到,并且显得那样的魂不守舍,这不是他应该有的表现。后来不弃与李大哥扮成使团前往蒙古大营,到底是谁提前通知了蒙哥呢?”,公孙穆之不紧不慢的分析道。 赵不弃闭目叹息道:“一开始我只认为是山城将领中有人通敌,直到公孙先生极力阻止我带文焕出城的提议,我才茅塞顿开。”。 公孙穆之盯着赵不弃说道:“如果事实果真如此,不弃准备怎么做?”。 赵不弃看着公孙穆之,面露痛苦的表情,说道:“李大哥当年妻小被血奴所害,后来收了文焕做义子,谁都能看得出来,李大哥对文焕比亲生骨肉还要亲,李大哥遇难之后,我见文焕悲痛欲绝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赵不弃沉默片刻后继续说道:“我相信文焕并非奸邪之辈,他心中是有正义有百姓的,所以哪怕真如我们猜测的那样,为了李大哥,为了喜儿,我也不忍清理门户,而且......”。 听见赵不弃话里有话,公孙穆之连忙问道:“而且什么?”。 赵不弃忽然站起身来,微微言道:“如果当真如你我所猜,文焕必然还会有所行动,到时.......”。 其实公孙穆之与赵不弃猜测是对的,当日在襄阳之时,李文焕收到召开紧急会议的通知后,便出门前往守备府的议事厅,半路之上,突然一个身穿黑色武士服,有着鹰喙一般鼻子的武士拦住了他。 “你是何人,找我有何事?”,李文焕问道。 黑衣人淡淡的回答:“在下是何人并不重要,也不是在下找你,请公子随我来,到时自会明白!”。 李文焕很是好奇,没做多想,便随着黑衣人来到了旁边酒楼的一间包厢之中。 一进包厢,李文焕大吃一惊,只见屋内茶几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宫装,贵气无比但脸上无须的老年人。 不等李文焕开口,黑衣人就走出包厢,并随手关上了厢门。 “阁下是何人,为何让我到此见你?”,李文焕疑惑的问道。 那个老者,端着手中的茶杯呡了一口,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咱家姓高,如今正兼着大内总管一职,既然邀你来此,自然有事说与你听!”,说完,这个自称高公公的老者,就从怀中拿出一面写着“御赐”的金牌扔到了李文焕的手中。 李文焕一听此人居然是大内总管高公公,又见到“御赐金牌”,瞬间大惊失色,连忙单膝跪地,拜道:“末将参见高总管!”。 高公公微笑着,将李文焕扶起,然后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什么总管不总管的,咱家只是圣上身边的一个老奴而已,这次咱家从临安不远千里到襄阳找你,也是受圣上所托!”。 李文焕闻言再次大惊,他怎么也猜不到天子找他会有什么事。就在这时,高公公从怀中掏出了一纸密诏,递到了李文焕的手中。 就在李文焕接过密诏的时候,高公公正声说道:“陛下有口谕,今日李卿并没有见过高总管,也并没有见过此密诏!”,看着李文焕即疑惑又惊恐的表情,高公公缓缓说道:“陛下的口谕,你听懂了吗?”。 李文焕愣了片刻,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打开密诏,一看之下,里面的内容更是让李文焕惊恐不已。原来理宗当日受到杨太后的训斥之后,心中很是煎熬,思虑整日之后,权力的魔力还是战胜他心中尚存的一点良知。他与心腹内侍商议之后,决定让高公公前往襄阳,找到并说服李文焕,让他设法除掉赵不弃。其实这些年,对于这个直属天子统领的霹雳营,理宗一直都在暗中监控,霹雳营重要将领的资料,他都全然掌握,研判之后,也只有“心怀大志”又非池中之物的李文焕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离开酒楼,李文焕心中十分挣扎,一边是相处十年,传授自己一身本领的师父,一边是皇帝许诺的高官厚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而且皇帝已经下了口谕,如果将此事泄露出去,自己的后果就可以想象了。 其实李文焕虽然谈不上趋炎附势之徒,但却非常的务实又心怀大志。李文焕本姓吕,当年大同城破之时,全家只剩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在牛首山上拜李彪为义父,而且立刻就改成了李姓,这一方面是他钦佩李彪的作为,更多的是要找一个靠山。当他见到赵不弃之后,虽然年纪相仿,但他仍然一口一个“叔”的叫着,也是希望得到赵不弃的指点,当他如愿以偿之后,直接对赵不弃的称谓改成了“师父”。喜儿之所以一开始不愿接受李文焕,也是因为觉得他鬼主意太多,遇事首先想到的只是自己,这一点喜儿与芸娘也说过。 李文焕虽然现实,但他内心还算是个善良之人,而且也有侠义之心。在钓鱼城的几个月中,他本来有很多机会下手,但他都放弃了,一方面他十分畏惧赵不弃,另一方面,他心中那点良知还没有泯灭。 直到吕文德援救钓鱼城的船队在城外激战的时候,元翼再次偷偷的找到了他,李文焕这才下定决心动手。 而就在不久后,赵不弃准备效仿荆轲去擒住蒙哥,李文焕觉得机会来了,他夜间偷偷出城,并将使团真实目的与副使真实身份的密函交给了城外巡弋的蒙古兵,于是才有了后来蒙哥当场识破赵不弃的身份,并布置围杀的事情。 后来守军严查内奸,由于他心中有鬼,一直提心吊胆着会被怀疑,于是夜间潜入了那个徐老将军的屋内,将他勒死,并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 但是这一切并不能逃过公孙穆之的眼睛,徐老将军“畏罪自杀”反而让公孙穆之更加相信内奸另有其人,观察分析之后,他便肯定泄密之人就是李文焕。所以他才坚决否决赵不弃带李文焕出城作战的建议,担心他会暗中掣肘。又怕李文焕再次泄密,于是对整个霹雳营封锁敢死军行动的消息。 公孙穆之当然也知道赵不弃真正的身世,他了解鸟尽弓藏的道理,明白朝廷必然是不会放过赵不弃的。而且他相信,既然李文焕很可能是受到朝廷暗中的命令,那么他的行动就不会停止。如今蒙古大军已经退去,能够害死赵不弃的方法只能是下毒这一种途径了,所以才有赠送解毒丸的举动。 夏日的夜空,风清月明,繁星万点像一颗颗亮灿灿、光闪闪的夜明珠,美极了。 一艘由巨大楼船改成的画舫,行驶在长江之上。这艘长江会的大船上挂满了大红灯笼,红纸彩花、朱漆雕梁,一对新人的婚礼正在这顺流而下的大船里举行,婚礼的主角正是李文焕与郑喜儿。 船上的宾客都是霹雳营的骨干将士,长江会大当家江自流也托人送来了贺礼。由于霹雳营众人本是草莽出身,又都大多从原金国而来,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再加上双方新人的父母都已不在,所以那些问名、订盟、纳彩、纳币、请期、亲迎,能省的都省了,就连新娘郑喜儿也都陪着新郎李文焕在船楼上招呼宾客饮酒。 “让新郎与新娘给咱们表演的节目如何?”,有人起哄道。 “甚好,甚好,让他们夫妻唱一出‘诸宫调’如何?” “太难,太难,就让他们给大伙喝个交杯吧!” “你这纯是放他们过关啊,太简单了,还是夫妻对唱一曲的好”。 众人都在嬉闹、起哄,李文焕全都挥手婉拒,也不知是婚礼过于紧张还是怎么的,李文焕一改往日伶俐,他一直表现的有些拘谨甚至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相比之下,喜儿就要轻松许多。 只看她穿着吉服,不断推开旁人递来的酒,甚至嬉骂这些相熟的朋友。不管如何,场中气氛还是相当热烈的,毕竟众人刚刚经历了艰苦卓绝的钓鱼城保卫战,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是掩藏不住的。 一圈酒敬完后,喜儿与李文焕携手又回到了主桌旁。主桌一圈坐着霹雳营的一众核心成员,赵不弃与公孙穆之自然也在其中。 主桌之人大多持重,所以没有其他桌那样热闹。这时李文焕突然端起酒杯向赵不弃说道:“师父,您即是我师又是我叔,孩儿今日与喜儿成婚,真心诚意的敬你一杯!”。 赵不弃微笑的看着李文焕说道:“文焕与喜儿今日晚婚,我怎能不高兴,只是我从不饮酒,就让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俩新人一杯如何?”。赵不弃从来滴酒不沾,此时他的面前也只有一个茶杯而已,说着他便端起了茶杯。 李文焕连忙说道:“孩儿少年时父母双亡,如今义父也已亡故,师父是孩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今日孩儿成婚,您怎么也要破例一次,陪孩儿喝上一杯!”,说着就从袖中摸出了一个酒杯来。 喜儿一把夺过酒杯,“赵大哥不能饮酒,你为何非要劝他喝?”。 喜儿话音刚落,桌旁的羊猛就嬉笑道:“你们一个称师父、叔,一个称赵大哥,如今都已成婚了,这辈分怎么还没有捋清楚呢?”。 众人听完都是一阵哄笑。 赵不弃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他站起身来,伸手向喜尔讨要酒杯。“赵大哥......”,喜儿眼神流露出些许哀怨的神情。 “没事,你们俩也是我在这世间为数不多的亲人,你们成婚,我确实应该破一回例!”,赵不弃说着便从喜儿手中拿起酒杯,递到了李文焕面前。 李文焕连忙为赵不弃倒满,就在这时,身旁的公孙穆之拽住了赵不弃的小臂,“不弃......”。 赵不弃转头看了公孙穆之一眼,微笑着推开了他手,然后举杯向李文焕说道:“我们相识多年,一起并肩作战,我与你义父情同手足,我敬佩他的忠肝义胆,一直视他为大哥。文焕将来一定不要忘了李大哥的志向,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赵不弃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有时候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 “成全别人就是成全自己”,此话一出,李文焕颇觉得此话里有话,难道是赵不弃知晓了什么? 而此话听在喜儿的耳中,又理解成赵不弃是为了成全李文焕才会拒绝自己对他的爱慕,一时间心中一酸,险些流下了眼泪。 一桌的人,也只有公孙穆之了解赵不弃此话的含义。 赵不弃举着杯子对喜儿说道:“喜儿就是我的妹子,我真心希望喜儿能够幸福,让我敬你们一对新人!”,说完,赵不弃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大哥......”,喜儿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赵不弃坐了下来,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偷偷的递到了公孙穆之手中。公孙穆之一看,手中之物正是前日自己送给赵不弃的那个小瓶,随即会意,将它收了起来。 婚礼酒宴从傍晚一直持续到深夜,众人都很兴奋,一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二来蒙古人退去之后,宋国将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这怎么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也许是不胜酒力,赵不弃明显有些不适,他拒绝了公孙穆之的陪同,一个人静静的来到了船厅之外。赵不弃扶着船沿的栏杆,看着江边点点渔火,赵不弃心中很是感慨,“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突然,腹中一阵剧痛传来,赵不弃忍不住双手按住腹部,额角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快看,赵大侠这是怎么了?”,船厅内,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连忙朝厅外望去,只见赵不弃背朝船厅,双手捂住腹部,显得极为痛苦。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栏杆断开,赵不弃身子一歪,跌进了滚滚江水之中。 “赵大侠!”“赵大侠!”船厅内一片混乱,众人连忙涌出船厅,喜儿见状惊恐的大叫着:“赵大哥,赵大哥!”,她跟着众人跑出船厅,来到了船沿处。 江水之中一片黑暗,此时江上起风,波涛汹涌中哪里还能看得见赵不弃的影子。众人连忙呼喊船夫下水救人,许多水性好的霹雳营勇士也都争先恐后的跳了下去。 然而这奔腾的长江,波涛汹涌,又是在夜间,众人一番搜寻根本就找不到赵不弃所在何处,也许他早就被这滚滚的江水冲到了更下游。 霹雳营的众人焦急万分,u看书 .ukasu喜儿更是急的满脸泪水,可是船沿一旁却传来一阵歌声“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众人听见歌声,忍不住转头看去,却见吟歌之人正是公孙穆之,众人都觉得奇怪,喜儿见到公孙穆之吟唱,忍不住流露出些许责怪的神情,可是她的余光却瞥见船厅里居然还有一人,喜儿连忙转头看去。 只见李文焕孤零零的站在船厅里,正满脸泪水,失魂落魄的看着厅外的众人,而他表情里除了悲伤之外,更多的却是自责与恐惧。 李文焕也许是心中有鬼,也许是心中不忍,他并没有随众人出厅查看,而这一幕包括他复杂的神情都被喜儿看在了眼里。喜儿突然明白李文焕为何非要劝酒,赵不弃说出那句话的意思,以及公孙穆之反常的表现......一时间,喜儿感到天崩地裂,她的胸口剧痛,脑袋仿佛控制不住的在旋转,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公孙先生,是这样吗?”,喜儿满脸泪水的向公孙穆之问道。 公孙穆之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闭目不语。 “啊......”,喜儿一声狂叫,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江水之中。 “喜儿!”,李文焕大惊,他连忙冲出船厅,打算跳下船去相救,却被其他人拦下,因为李文焕的水性极差,别人都是知道的。 江水里还在搜救赵不弃的众人,突然听见“扑通”一身,就见一个身穿红色吉服的身影也落入了水中,离得近的几个人,立刻朝她游去...... 三十三 天下只能有1个王 忽必烈是托雷的第四子,阿里不哥是托雷的第七子。托雷诸子之中,忽必烈与长兄蒙哥向来要好,而阿里不哥与托雷第六子旭烈兀则结成同盟。 由于阿里不哥与旭烈兀属于蒙古的保守派,他们对于蒙古的正统性极为看中,一直试图维持蒙古游牧的传统。所以一直不屑与蒙哥为伍,特别是对于极力推行汉化的忽必烈十分的敌视。 等到蒙哥继位蒙古大汗的时候,阿里不哥与旭烈兀才不得不表示臣服。贵由汗的突然去世,引得蒙古帝国发生了震动,原本征服的许多地方都发生了叛乱,刚刚继位的蒙哥汗为此只得倚仗自己的兄弟为他南征北讨平息叛乱。当时原波斯的地区发生的叛乱最为严重,于是旭烈兀便受命率领五万铁骑前往平叛,而他也不负众望,一路摧枯拉朽,连破巴格达、阿勒颇、大马士革等城,兵锋直抵加沙。 蒙哥御驾亲征发动灭亡南宋的战争,一直负责灭宋事宜的忽必烈自然率军配合,而草原王帐守卫的力量自然就落到了阿里不哥的手中。 蒙哥在钓鱼城突然丧命,消息传开后,天下震动,远在西亚的旭烈兀只得率军而回,西方未征服的世界再次幸运的躲过一劫,而当时西征军中的一路甚至已经攻到了北非的埃及。 王帐中的阿里不哥得知蒙哥驾崩,立刻召开了忽里勒台,并用铁腕手段,强迫众王公推举他为蒙古大汗。同时,为了防止忽必烈北上争位,他让亲信将领在各处积极防御。 忽必烈得到消息后,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立刻与南宋签定和议,并率军北上。他自己率三万大军驻扎在他的大本营燕京,同时派汪良臣统陕西汉军,再遣京兆等路宣抚使廉希宪赴任陕西进击阿里不哥的势力。很快,蒙古草原之外皆被忽必烈平定。 次年三月,忽必烈率军从燕京西进草原挑战阿里不哥,等大军来到开平之时,忽必烈向天下宣布阿里不哥谋反,并自立为汗。当忽必烈进军草原的时候,许多蒙古王公争相前来投奔,一时之间忽必烈的声势大振。 见到忽必烈实力远超自己,阿里不哥假意遣使请降,私底下却让左丞相阿兰答儿去漠北一带扩充势力,又让脱里赤在河朔一带征集士卒,准备进攻忽必烈。 阿里不哥的意图被忽必烈看穿,他火速向和林进兵,并一举将阿里不哥赶到了漠北。占据王帐的忽必烈终于正式成为了蒙古大汗,但他知道,自己能否坐得稳大汗之位,还需要祖父成吉思汗的首肯才行。 因为一方面,阿里不哥虽然逃往漠北,但是他的势力仍在,他正在联络其他汗国,争取对他的支持,一旦他羽翼丰满,随时都会回到草原与忽必烈一较高下,更重要的是西征在外的六弟旭烈兀正在率兵赶回,他麾下皆是能征善战的蒙古精兵,实力不容小觑。 另一方面,如果祖父成吉思汗反对忽必烈继位,凭他在宗室诸王间的威望,忽必烈很难坐得稳大汗之位。甚至成吉思汗有血魔军团的护持,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终结忽必烈的性命。 不过,一旦得到成吉思汗的支持,那么自己正统地位就能确立下来,全部蒙古王公就都会臣服在自己脚下,忽必烈深知这一点。毕竟成吉思汗化身为血魔隐于幕后的秘密,经过这么多年在蒙古王公中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只是他们不敢对外说起罢了。 其实,得知蒙古帝国因为争夺汗位而发生了内战,藏于幕后的铁木真非常愤怒,他一开始不打算承认忽必烈的汗位,并准备严惩他,可是忽必烈向他献上了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两个色目游侠,这才让铁木真“龙颜大悦”,于是首肯了忽必烈的汗位。 这两个色目游侠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个受教皇所派的血魔猎人威廉与托瓦尔。 三年前,威廉、托瓦尔与赵不弃等人告别之后,便以波斯商人的身份一路向北,几个月后他们到达了草原,因为当初赵不弃曾经暗示他们“血魔的真相就在草原”。 蒙古帝国幅员辽阔,治下各个族群的百姓都有,王帐中当然也少不了来自西方的色目人,并且色目人在蒙古帝国的地位很高,所以威廉与托瓦尔很顺利的就在草原住了下来。他们一边学着蒙古话一边暗中调查。终于让他们发现了血族大营的存在,就在威廉与托瓦尔准备夜探血族大营的时候,却被守卫发现了,一番力战后,终因寡不敌众被擒住了。守卫见是色目人,不敢怠慢,便将他们交给了汗廷,好巧不巧,那晚当值的正是四王子忽必烈。 威廉与托瓦尔坚称自己只是波斯商人,因为盘缠用尽,准备盗窃财物才误入军营的。 忽必烈见到这两个夜闯血族大营的色目人身手不凡,所携带的装备又非常奇特,佩剑、袖弩都是银制的。所以根本不信他们只是波斯商人。一番唇枪舌战之后,他们的秘密终于被忽必烈所探知。 忽必烈并没有把他们交给当时的贵由汗,也没有告诉自己的兄长蒙哥,却将他们收为己用,而威廉与托瓦尔也猜到了忽必烈的心思,两方因各自的目的结合了起来。 “嗯!确实很动听,你刚才唱的小曲叫什么?”,蒙古王帐内,一处守备森严的营区大帐之中,身穿淡薄长袍的铁木真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子问道。 跪在地上的柔弱女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惧,轻声回道:“启禀贵人,小女子刚才唱的小曲叫《孔雀东南飞》!”。 铁木真靠在椅背上,摸着胡须微笑着说道:“很好,很好,你之前说你的名字叫什么?”。 “启禀贵人,奴婢叫芸娘”,跪在地上的女子轻声说道。 没错,这个女子正是宋芸娘。当初在寿春,她不幸被蒙古骑兵用套马索抓住,带回了淮北。后来她与许多可怜的男男女女一起,作为奴隶被押到了蒙古王帐。 “芸娘,芸娘,好听的名字!说真的,本汗还真舍不得这么快就喝了你的血!”,铁木真漫不经心的说着,但是一旁跪在地上的芸娘早就吓得哆嗦了起来。 七日前,芸娘被卫兵送到了一处守备森严的营区,沐浴更衣后又吃了许多山珍海味,第二日便与另一位少女一起被侍从带进了一幢巨大而又富丽堂皇的大帐之中,之后发生的事情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芸娘发现,原来她要服侍的人居然就是那个早已死去的成吉思汗......,就在芸娘被“侮辱”后,即将要成为铁木真的食物之时,她想到了赵不弃,想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赵大哥,于是一首《如梦令》情不自禁的吟唱了起来。正是由于她唱起了动听的《如梦令》,让她暂时逃过了一命。 铁木真每日白天都躲在大帐之中,偶尔夜间才会出帐,直到日出前方回,芸娘则留在铁木真的大帐中,时不时的为铁木真唱唱小曲,然后再满足他的“兽欲”!而这几日,芸娘见到好几个正值妙龄的妹子被铁木真吸干了鲜血。要不是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自己,芸娘早就自杀了,因为她每每想起那毛骨悚然的一幕幕,简直就要疯掉。 就在芸娘惶惶不安的不知如何答话之时,帐外守卫突然高声奏道:“启禀成吉思汗,威廉大人与托瓦尔大人请求觐见!”。 “传他们进帐!”,听到威廉与托瓦尔的名字,铁木真明显很是兴奋,而芸娘也行礼退到了帐中角落,然后又跪了下来。 “下臣威廉、托瓦尔拜见伟大的成吉思汗!”威廉与托瓦尔跪下行礼。 坐在宝座上的铁木真,欣喜的挥手道:“两位爱卿平身吧,赐座!”。 “多谢成吉思汗!”,威廉与托瓦尔站起身来,并坐到了帐中的两个凳子上,“成吉思汗这几日用了神药之后,感觉如何?”。 铁木真精神一震,欣喜的说道:“两位爱卿奉上的神药果然有奇效,本汗对鲜血的欲望明显不再那么的强烈,每日清晨与傍晚的阳光也不在那么的灼热,今日一早直到旭日东升之后,本汗才感觉到无法忍受!”。 “能够为成吉思汗效力,是我们两人的荣幸!”,威廉诚恳的说道。 铁木真很是欣慰,随即又问道:“本汗何时才能彻底不再畏惧阳光?”。 托瓦尔连忙接道:“成吉思汗只需每日坚持服用神药,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一定可以与当年一样策马驰骋在这广阔的天地之间!”。 他们三人所说的“神药”,看官应该猜到了,它正是钱仁心的“杰作”,钱仁心在蒙古草原经过几年精心的研制,制成效果更神奇的药物。她将的草药提炼出精华,再加以香料果肉制成药丸,然后献给了忽必烈。 其实这种所谓“神药”并不能将血魔治愈成人,但是它确实可以在服用后,暂时压制血魔的一些特性。当血魔服用此药,药性未退之前,它们将不再畏惧清晨微弱的阳光。 “很好,很好,等本汗恢复如初之后,你们封土建国的时候也就到了!”,铁木真欣慰的说着。这么多年来,他是多么渴望能够像从前一样率师伐国、驰骋天下,而不是隐藏在阴暗中,做一个幕后的王。 “多谢成吉思汗!”,威廉与托瓦尔连忙跪在地上,异口同声的说道。 托瓦尔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双手奉上,说道:“成吉思汗,这是我们俩人用药物熬制的处女之血,它对成吉思汗的恢复极为有用,臣在此奉上!”。 “噢!是吗,很好,很好!”,铁木真听完眼前一亮。 托瓦尔在架子上拿起一个水晶杯,然后从瓷瓶里倒出了鲜血,接着躬身向前数步,并双手奉给了铁木真。 铁木真接过水晶杯,看了退回原位的托瓦尔一眼,然后盯着水晶杯里鲜血看了一会儿。 随着水晶杯的晃动,鲜血在被子里转着圈,“果真极为有效?”。铁木真自言自语道,接着满足的闻了一口鲜血的味道,忽然眉头紧皱起来,问道:“为何此血味道如此古怪?”。 托瓦尔答道,这是我们用药物参配的鲜血,自然味道有所不同。 铁木真听完皱着眉头,把水晶杯缓缓的放到了唇边,接着轻呡了一小口,突然他一声暴怒,獠牙与利川同时突出,并抓着水晶杯就朝托瓦尔砸了过去,“你想行刺本汗?”。 托瓦尔与威廉一直紧张的注视着铁木真,见到水晶杯砸来,托瓦尔连忙一闪,杯子砸在后方的立柱上变的粉碎,杯中的血液溅的到处都是。 铁木真与约瑟夫相处多年,他早就从约瑟夫的口中知道,血魔是不可以喝血魔与血奴的鲜血,一旦饮下,立刻就会死亡。血魔对鲜血极为敏感,铁木真只是舌头浅尝了一下,就感觉到这是致命的鲜血。 “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本汗?”,铁木真从宝座上飞快的跃下,并朝着托瓦尔扑来。 托瓦尔快速的往地上一滚,躲开了铁木真的双爪。已经闪到一旁的威廉连忙手臂一抬,“嗖,嗖,嗖”,三支银质袖箭就朝铁木真的后背射去。 铁木真听见声音,快速的侧移,袖箭没有射中铁木真,却射穿了帐篷。 铁木真刚一落地,翻过身来的托瓦尔,半躺在地上,也是手臂一抬,又是三支袖箭射了出去。 铁木真双脚一点,不但躲开了托瓦尔的袖箭,更是向威廉扑去。威廉向旁边一闪,并快速的从靴子里拔出了银质短剑。短剑刚刚拔出,还未来得及刺向铁木真,就被他一腿踢出,威廉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托瓦尔此时已经从地上爬起,只看他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奇怪的金属管状物,接着右手一挤,一股水柱便朝铁木真射了过去。 铁木真又是一闪,水柱射到了立柱上,但是溅起的水滴还是有一些撒到了铁木真的身上。铁木真脸上、脖子上被水滴溅到的地方瞬间就冒气了青烟,铁木真疼痛的大叫一声,便朝托瓦尔攻去。 威廉被铁木真一脚踢到了宝座附近差点晕了过去,此时他听见铁木真大叫,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抬起手臂,又是三支袖箭射来出去。 虽然铁木真被“圣水”溅到,但是毕竟受伤不重,他瞥见威廉朝他射箭,立刻急停,三支袖箭就在他眼前飞了过去,“叮叮叮”全部射到了摆放器具的架子上。 而托瓦尔见到铁木真朝他攻来,也乘机逃到了威廉的附近。铁木真一个转身又朝他们攻去。 托瓦尔已经从靴子里拔出了短剑,见铁木真扑来,避无可避之下,只得一剑迎着铁木真刺去。铁木真身子微微一闪,便躲过了一刺,然后一把掐住了托瓦尔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股水柱再次射向铁木真,原来是坐在地上的威廉从袖子里掏出了“圣水铳”。 由于距离太近,铁木真虽然看见了威廉的举动,但也无法躲避,只得连忙提着托瓦尔的身体遮挡“圣水”,可毕竟还是慢了半步,在托瓦尔的身体被遮挡在水柱之前,已经有一部分“圣水”射到了铁木真的身上。 铁木真与托瓦尔同时大叫,因为“圣水”其实就是一种酸水,虽然它专为血魔配制,可以极大的杀伤血魔,但对人也是有腐蚀性的。 铁木真丢下了托瓦尔,而他身上被圣水射中之处,已经腐烂的可以见到白骨,一阵青烟冒起,铁木真痛苦的惨叫。 说时迟那时快,见到铁木真痛苦的失去了战斗力,威廉又是一抬手,“嗖嗖嗖”三支银质袖箭全都钉在了铁木真的身上。 银质很快在创口处蔓延开来,铁木真痛苦异常,眼看站不稳就要跌倒。威廉连忙拾起短剑朝铁木真刺去。 短剑就要刺入铁木真胸口之时,突然铁木真微微一闪,然后一抬手,一把就掐住了威廉的脖子,“就你们两个蟊贼也想行刺本汗,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大帐之中怎么可能让你们把银质兵刃带进来,是谁派你们来到?”,铁木真虽然痛苦难耐,但是仍然十分强悍,他一口气问出了这许多话。 的确,进入大帐的外人都要严格的搜身,兵刃、特别是银质器物是绝对不允许带进大帐的。威廉与托瓦尔叮叮咣咣的带了这么多银质兵刃进帐,必然是有人接应。而且从帐中发生打斗到现在,帐外一片安静,居然没有一个卫士冲进来勤王,铁木真怎能不疑心。 见到威廉被铁木真高高的举在空中,已经奄奄一息,托瓦尔强忍剧痛,坚强的爬了起来,他拿着短剑就朝铁木真刺去。谁知铁木真一个回头,另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托瓦尔的脖子。 “他不说,你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行刺本汗的?”,铁木真狂吼道。 托瓦尔原本就受伤甚重,这时被铁木真紧紧的抓住脖子,顿时白眼上翻,接近晕厥。铁木真转头又对威廉吼道:“快说,不然本汗让你求死不能!”。 “呸!”,威廉的口水夹着鲜血,吐在了铁木真的脸上,由于距离太近,铁木真无法避开。 “该死奴才!”,铁木真一发力,利爪深入了威廉的脖子,接着只听“咔嚓”一声,威廉的脖颈便断了,他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 “你们这些......”,话没有说完,铁木真突然感到一阵剧痛,接着便低头看见,一个银色剑尖从自己的胸口穿了出来。 原来身受重伤而且狂怒异常的铁木真,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已经悄悄靠近,u看书 .uuansu 而靠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跪在大帐一角,一直瑟瑟发抖的芸娘。 芸娘见到铁木真双手掐住两个色目人的脖颈,并且狂暴的叫喊着,她感到复仇的机会终于来了,于是三步两步的走近,接着捡起地上的短剑,朝着铁木真的后胸,一剑刺来进去。 铁木真转头,看着满脸泪水,浑身发抖的芸娘,居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想不到我堂堂成吉思汗,会受到你们几个奴婢的暗算!”,铁木真松开威廉与托瓦尔,接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扬手,把芸娘打飞了出去,芸娘惨叫一声,身体撞到了帐篷壁上,就此昏死过去。 铁木真颤巍巍的扶着宝座的扶手,然后坐了上去,接着就没了动静。 良久之后,帐门终于被人推开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卫士鱼贯而入,接着走进了一个气质脱俗,一身贵气的青年人。 “启禀大汗,成吉思汗贵人似乎还有微弱的呼吸!”,一个随后而到的汉人文士模样的人用手靠近铁木真的鼻息,紧张的说道。 说话的人正是蒙古大汗的第一谋臣刘秉忠,而他口中的大汗正是刚刚战胜阿里不哥,继位不久的忽必烈。 忽必烈身旁的一位武将,阿合马略显恐惧的说道:“此时如果灌入鲜血,并用鲜血涂抹伤口,嗯......成吉思汗应该还有救,大汗......”。 阿合马话没说完,突然被忽必烈的眼神吓阻了,只听忽必烈缓缓言道:“成吉思汗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王......”。 三十四 尾声 众人进入帐中,见到满帐都是打斗后的乱状。铁木真靠在宝座上没有了一丝生气,众人都不敢靠近,忽必烈的首席心腹谋臣刘秉忠壮着胆子走到铁木真身旁,用手轻轻靠近铁木真的鼻息,然后吓得连忙退后,“大汗,成吉思汗贵人还有轻微的呼吸!”。 众人都是一阵惊慌,忽必烈的心腹大将阿合马惶恐的说道:“此时如果灌入鲜血,并在伤口上也涂上鲜血,成吉思汗还有救,大汗......”。 话未说完就被忽必烈的眼神吓阻,“成吉思汗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这天下只能有一个王!”,忽必烈正声道。 没错,这一切都是忽必烈布下的局,一个布了很久的局。他招揽威廉与托瓦尔为自己所用,只待时机成熟便要将他们介绍给铁木真。等到他继承大汗之位,这个时机终于到来了。但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个东风就是钱仁心,准确的说是钱仁心配制的“神药”。 其实当初钱仁心就是忽必烈推荐给蒙哥的,并帮助蒙哥暗中除掉了贵由汗,钱仁心的手段忽必烈当然心知肚明。蒙古草原“资源丰富”,不但不愁血奴,连血魔也唾手可得。在蒙哥与忽必烈的大力支持下,经过几年的潜心研究,钱仁心的终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炼成了所谓的“神药”,虽然此药还不能让血魔恢复成人,但是可以暂时压制它们的魔性,骗过铁木真已经是足够了。 忽必烈击败阿里不哥,正式继位蒙古大汗之后,便献上了“神药”,铁木真服用之后果然有奇效,忽必烈乘机将威廉与托瓦尔推荐给了铁木真,声称此药是他们从西方世界带来,他们有把血魔治愈成正常人的办法。而铁木真的心腹侍从也都悄悄被忽必烈铲除的铲除,收买的收买,一番操作之后,于是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大汗,这个色目人还活着!”,一个亲信侍卫蹲在托瓦尔的身边,说道。 忽必烈看了托瓦尔一眼,做了一个“杀”的手势,然后冷冷的说道:“今日之事,如果有谁泄露半句,就如同此人的下场!”。 众人连忙唯唯称喏! “那么,大汗准备如何处置成吉思汗呢?”,刘秉忠略显紧张的问道。 “封藏!”,忽必烈坚定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皎洁的月光挂在草原的天空,将草原大地映的雪白一片,一个赤着双脚,仅穿一身单衣的女子正在狂奔。她是芸娘,她刚刚从万人坑中苏醒,并徒手刨开酥松的泥土逃了出来。 远处传来恶狼嚎叫的声音,芸娘一直跑,一直跑,她想就这样一直跑到南方,跑到赵不弃的身边。 “啊!”的一声惊呼,芸娘被石头绊倒,她此时已经精疲力尽,而恶狼的嚎叫之声却越来越近,“赵大哥,赵大哥,你在哪里,芸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你一定不知道的秘密,成吉思汗他还活着.....”,芸娘的眼皮越来越重,她太累了,就在这时,远方出现了几个火把的影子,有人向他赶来,也许是附近的牧民闻声而至,也许是汗廷的追兵,芸娘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真的太疲惫了,片刻后她就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其实芸娘不知道的是,她的腹中有个生命的种子正在孕育,是成吉思汗的种子。血魔与人类的结晶,这是几百年来从没有过的事情,然而它真的发生了...... 第二日,忽必烈亲自带人秘密的安葬了铁木真,与他一同埋入地下的还有草原上仅存的,装有数千血魔的木箱。 忽必烈的心腹一开始只是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主公临时的计划,直到那个封藏铁木真的巨大纯银棺椁以及巨大墓冢的出现,他们才知道这一切绝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到的。这个计划应该筹备了多时,据此推算,蒙哥汗应该也参与其中,只不过他还来不及实施就已经重伤归天了。 “大汗,为何要将他们埋葬封藏,为何不像当年的拔都王子西征东归时一样,一把火......”,刘秉忠站在忽必烈身旁,不解的问道。 忽必烈闻言,看着刘秉忠,微笑着说道:“古时候墨子有一句话‘心无备虑,不可以应卒’你没有听过吗?本汗做事从来都是留有后手的。”,忽必烈转过头看着一个个被抬入巨大墓冢里的木箱,继续说道:“本汗要堂堂正正的夺取天下,而取天下当先取民心,血魔不可再用,但是难保将来不得不用,刘爱卿你懂吗?”。 刘秉忠闻言,连忙叹服的躬身行礼。 就在这时,亲卫来报,那个妇人要拜见大汗。 “大汗,你答应过奴家的事情呢?”,钱仁心看着无数正在被抬进巨冢的木箱,缓缓的问道。 忽必烈看了一眼钱仁心,说道:“本汗言出必行,已经给你留了六十个‘木箱’,够用了吧?你答应本汗的事情能否做的到?”。 钱仁心闻言,欠了欠身子行礼道:“多谢大汗,奴家答应大汗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假以时日奴家定会为大汗创造出拥有血魔一样的本事,但又不畏惧阳光的勇士军团。”。 “关键一点,他们不能再噬血为生了,这个关键你一定要记住!”,铁木真严肃的说道。 “谨遵大汗圣命!”,钱仁心再次欠身行礼,然后自行退去,她心里却在想“如果师兄还在就更好了!”。 第二年秋,阿里不哥果然筹集了军队,并向蒙古草原攻来。阿里不哥袭击也孙格,乘势南进。十一月,忽必烈率军亲讨阿里不哥,于昔木土脑,大败阿里不哥军,斩三千余人,阿里不哥北遁。忽必烈令军勿追。阿里不哥以为忽必烈军怯战,过了十日,再次南下,至失烈延塔兀之地,遭遇忽必烈大军的埋伏,双方激战,阿里不哥大败。四面包围之下,阿里不哥只得下马归降忽必烈,最终被幽禁至死,蒙古的内战终于平息,但分裂并没有终止。 阿里不哥战败被擒的消息传到了正在东归的旭烈兀军中,旭烈兀因此不敢再回蒙古草原,于是他带兵返回波斯地区,并建立了东起阿姆河和印度河,西面包有小亚细亚大部分地区,南抵波斯湾,北至高加索山的强大汗国——伊利汗国,成为自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后的另一个汗国,蒙古帝国进一步分裂。 十年后,忽必烈从和林迁都至燕京,将燕京改名为大都,并取《易经》“大哉乾元”之意立国号为“大元”,忽必烈登基称帝,庙号元世祖,元帝国正式成立。 就在忽必烈称帝的第二年,他撕毁了与南宋的合约,发动了灭亡南宋的战争。大元至元十三年,南宋德祐二年二月,元军攻入临安,宋恭帝奉上传国玉玺和降表,元朝实际上取得了全国性的政权。 其后,陆秀夫、文天祥和张世杰等人连续拥立了端宗、宋幼主两个小皇帝在南方坚持抗元。大元至元十六年,蒙军围攻崖山,陆秀夫背负幼主赵昺跳海自杀、追随跳海殉国的忠臣军民不下十万人,海上漂满大宋军民的尸体,南宋自此正式灭亡。自从蒙哥汗在钓鱼城外被赵不弃刺死算起,南宋国祚又苟延残喘了二十多年。 值得一提的是,南宋灭亡的时候,钓鱼城却还在坚守,当元军围攻钓鱼城的时候,忽必烈并没有遵从蒙哥汗的遗命屠尽钓鱼城内男女老幼,而是同意了守将王立不杀城中一人的请求,允许他们献城投降。 这个王立正是当年的钓鱼城守将王坚的儿子,他坚守钓鱼城数年,并最终保全了满城百姓的性命。钓鱼城举城投降之后,王立率城中三十余名将领集体自杀殉国。 南宋从来就不缺少忠臣良将,只因统治者的昏庸无能才导致他一直苟延残喘,最终也免不了社稷倾覆的命运。 “喜儿,你还不是愿意见我吗?”,襄阳城北龙石庵,一间禅房外,身穿白色锦衣,头戴牛皮小冠的吕文焕恳切的问道。 此时的李文焕已经改回了原来的吕姓,他见禅房内没有声音,继续说道:“公孙先生前几日也走了,他说他要寻一片净土隐居教书,如今从乞活堡而来的人剩下的没有几个了,你为何如此绝情,我来求你已经好几十次了,你为什么仍然不肯见我?”。 禅房内依然寂静无声,吕文焕显得有些烦躁的说道:“喜儿就算不愿意随我下山,总该见我一面,我们把话说清楚也好啊!”。 吕文焕仍然等不到回音,这时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接着单膝跪地,禀道:“吕将军,朝廷传召的内侍已经入城了,咱们要赶快回去接旨了!”。 吕文焕闻言,又看了一会禅房的木门,只见木门紧闭,犹如喜儿已经封闭的情感,随后他叹息一声,转身随侍卫下山了。 吕文焕被宋理宗封为襄阳安抚使,他率军英勇作战,在襄阳与元军相持达六年之久。大元至元十年、南宋咸淳九年,襄阳兵尽粮绝,吕文焕无奈之下投降元朝,他为元朝策划攻打鄂州,并自请为先锋。随后作为元军大元帅伯颜的向导,引元军东下,攻破及招降沿江诸州。至元十三年,元军占领南宋都城临安,吕文焕与伯颜一起并骑入城。 吕文焕官至江淮行省右丞,他在元朝为官二十后年告老还乡,大德年间卒于家中,他至死都没有能再见喜儿一面。u看书.uukanshu “施主,你决心已下了吗?”,龙石庵禅房内,住持清静师父,听见吕文焕等人离开的脚步声后,轻声的问着跪在地上默念佛经的喜儿。 喜儿微微的睁开眼睛,然后淡淡的说道:“师父,弟子心意已决,请师父为弟子剃度!”。 清静师父,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即从桌上拿起了戒刀。 随着戒刀在喜儿头上刮着,两行眼泪从喜儿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清晨,雨后的山林,到处云雾缭绕,阳光从云雾的缝隙中撒下万条金光,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安静祥和!秦岭终南山中,通往重阳宫的山道上,两个全真教第二代弟子,正在拾级而下。 就在这时,他们眼前的迷雾中,隐隐走出一个头戴斗笠,满身风尘的行客。只看这人被斗笠遮住了半张脸,一身束紧的灰布长袍搭着一双草鞋,略显褴褛,一柄长刀斜背在他背后,没错,从他肩膀与腰间露出的刀柄和刀鞘可以看出,这确实是一柄古朴的长刀。 重阳宫平日里前来参拜的游侠贵胄、贩夫走卒络绎不绝,携带兵刃进山的当然也不在少数,只不过他们进入圣门之前都要将兵器寄存,否则根本进不了重阳宫。这两个全真弟子见到此人,还以为只是上山敬香的香客,开始并未太在意。就在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其中一名全真弟子,终于看清了此人的面容,他突然一惊,忍不住叫道:“小师叔?!”。 那个头戴斗笠的行客,闻言放缓了脚步,然后转过头,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