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山下》 寻死觅活之路(序言) 这是个充满正能量的时代,扶贫济弱、见义勇为已成为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这是个国家需要英雄的时代,杜富国进入寻常百姓的视野;这是个科技强国、崇尚科学的时代,屠呦呦、袁隆平、于敏等获得共和国勋章的功臣已成为男女老少耳熟能详的祖国象征…… 但这个时代笑贫不笑娼、世人追崇名星、金钱至上、坑蒙拐骗欺诈、阿谀我诈、失去诚信和良知等诸多不良现象同在社会上奏响着一道不和谐的强音,这是个各种现象交织复杂多变的社会,在时代快速前行之时,有时让一些善良诚信的人出现了错觉,以至于对今后漫漫人生充满了迷茫…… 在这个拼搏的时代,乌孙山下种植大户男主,十几年来解决布拉村贫困户就业难题,按照“公司+合作社+种植大户+贫困户”模式,历经坎坷沧桑,让艾力木江、小李子等8名贫困户脱贫。 在这个需要奉献的年代,女主与脱贫攻坚工作组同事们驻村三年,带领贫困村13名贫困户脱贫…… 作者伊郁喆幼时的梦想 伊语涤生已年近半百,知天命之年。 幼时家境贫寒,但阻挡不了热爱读书的习惯。 为了安安静静得读一本死皮赖脸借来的书------儿童文学或少年文艺,曾多少次躲避家务活钻到自家煤房。 坐在门边借着门缝透出的那点微弱的亮光,一动不动、如饥似渴得将借来的书快速读完。 家里人谁也不会想到伊语涤生会藏在黑魆魆的煤房里读书,即使父亲喊哑了嗓子,两耳不闻父亲喊。 “书非借不能读也”,快速读完书,衣裤上、脸上沾满黑色的煤灰,脏兮兮得从煤房心满意足走出来,惊奇的是手中的书不沾一点脏灰,如借来般的样子干净。 长此以往,自以为很聪明,掩饰得很巧妙,谁也没有发现,即看完了自己垂涎已久的书,又躲避了家务活,一举两得。 却不知脾气暴躁、大字不识一个的爸爸早已发现了伊语涤生的秘密。 不知为这个事情,挨了多少训斥,却依然如故。 也许是伊语涤生痴迷读书的行为感动了爸爸,也许是睁眼瞎的爸爸一生中品尝到了没有文化的苦。 爸爸在作者幼时就常常叮嘱,你应该好好学习当一名作家,把街坊邻居发生的趣事写出来,让全国人民都知道。 2002年就开始写小说,一直放在电脑里没敢拿出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妈妈在作者年幼时就灌输的做人做事的人生准则-----做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 为了妈妈教育的这句“要么就做好”的人生信条,曾在劳动之余多次修改小说。 但依然羞赧、依然胆怯、依然不敢公示于人。 十几年来,活得很卑微,对自己不自信、对写的小说不自信。 总觉得文字间缺少农村老百姓生产生活的泥土气息。 缺少农民朋友们多年来在嬉笑怒骂、诙谐有趣、乐观豁达之间深藏的那种凝重和沧桑的农民文化。 老父亲早已过世多年,伊语涤生的小说仍深藏在电脑生硬冰冷的内存中静静躺着,几乎被遗忘。 几十年前爸爸的话仍清晰得在耳边回荡,忙于农耕之时偶尔想起爸爸的话,只能自嘲一笑。 随着年龄增长,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 为了儿时的那个梦想,为了老父亲生前多年的教诲,在即将跨入2020年的这个冬季,又再次拾起了笔,在追梦的道路上奔跑…… 二千零一十七年随感 时间之河奔腾向前、川流不息,这是个充满际遇和机缘的多彩时代,梦想、奋斗、健康、创业、未来、脱贫……这些鲜活的词语已成为这个时代的主题。 当然在人们创业逐梦的路上,高强度竞争、快节奏生活、攀升的房价,是面透视镜,会无形中放大焦虑、会放矮梦想,但反过来想想,当我们怀揣梦想走在拼搏的路上,哪会有一帆风顺,事事顺心的?奋斗一词,实际就是在创业路上的人们对抗苦难与宿命的武器,只有了在奋斗中的砥砺,才能成为人们的人生财富。 2017年元旦祝词中,国家领导人说了“撸起袖子加油干”、“天上不会掉馅饼”、“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掉队”。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驻村队员深感离2020年脚步越来越近,今年的任务比过去的一年更加繁重,2017年又全力以赴投入到各自平凡岗位上忙碌了…… 第5卷:序言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2018年底,宁西地区脱贫攻坚工作传来很多好消息,奋战在脱贫一线的驻村干部、第一书记,工作很投入、很给力,许多贫困村贫苦户脱了贫。 2019年,宁西地区各族人民将积极推动国家规划共建的“一带一路”,继续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迎接繁荣美好的世界而不懈努力。 第1章: 二千零一十六年(1) 祖国西北边陲小镇宁西县秋高气爽,湛蓝洁净的天空上几丝棉絮状的白云若有若无、漫不经心的飘浮着。 宁西县城最东边的克乡麻扎子村那条穿过乡村的笔直柏油路上仅奔驰着几辆车,没有行人,显得道路那样空旷。 一辆黄色大货车满载着煤炭以时速超过百公里的速度毫无顾及飞驰,它高速超过前面一辆白色起亚小轿车。 煤渣飘进轿车驾驶室里,伊郁喆赶紧升起车窗玻璃,心里嘀咕到,哎,刚擦洗干净的车辆又得落灰了。 虽说这辆起亚轿车已开了十年了,但无论从外观还是实际车况,都能看得出来车主精心保养爱护着这辆轿车。 车主伊郁喆无奈望着飞尘而去的大货车,左手握着方向盘,腾出右手抹了下轿车前台,快速扫一眼手指肚,还好,没什么灰。 她顺手揉一揉横卧在副驾驶座上一只小型黑色泰迪的头,自嘲道:“黑豆,妈妈是不是神经过敏?” 愜意躺在自己专座的黑泰迪黑豆听到主人喊自己的名字,一骨碌爬起来跳到伊郁喆的怀里摇头摆尾得跟主人打招呼,一人一车一狗早已成为麻扎子村的一道风景。 年经半百的伊郁喆是个体态微胖的中年妇女,长得眉慈目善,是宁西县扶贫办正科级副主任,因工作严谨认真、为人宽容善良,被县委派到贫困乡克乡贫困村麻扎子村担任脱贫攻坚工作队副队长,麻扎子村老百姓遇到点困难就喜欢到她跟前唠唠嗑,大伙都称她为伊姐姐。 伊郁喆虽然已近30年工龄了,但站好最后一班岗是她近年来工作的信条,退休报告已经报到组织部,但至今未批下来。 轿车即将行驶到麻扎子村三岔路口了,伊郁喆左手拨动左转向灯,习惯性按下喇叭,即使前后没有一辆车,没有一个人,十几年前学驾照时教练教的规矩她一直没忘。 工作队成员汪勇第一次搭乘伊郁喆的车,下车后戏谑她,不愧是个当过老师的书呆子,说好听的太严谨认真了,说难听点,太刻板了。 伊郁喆慢条斯理得开着车左转,映入眼帘的是道路两旁麻扎子村三区农民居住的一排排住宅区。 三区每家每户的住宅面积大小不等,但来往行人一看建筑物外观统一的建筑风格,粉刷着统一的灰色墙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抗震安居房。 麻扎子村委会将国家每户补助1.8——4万元、大小不等的抗震安居房统一规划、统一建设,柏油路户户通,街面干净整洁,三区成为麻扎子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轿车继续向北驶去,前面两三公里是麻扎子村村委会。 距离村委会大概一公里的一个路口处,伊郁喆右打转向灯朝东面一排住家户驶去,将车停在第三家门口前,一下车就听到院内热闹的嘈杂声。 黑豆早已从驾驶座门跳下,熟门熟路得从院门下面的缝隙钻进院内。 伊郁喆下车后打开后备箱,取出里面白色尿素袋,里面装得是工作队成员凑钱给孤寡老人阿娜古丽买的电线、电闸等物品。 这时院内传来阿娜古丽不太熟练的汉话:“黑豆,伊妹妹来了吗?” 话语刚落,院门打开,只见一位六十多岁的维吾尔族老年妇女一瘸一拐得走出来,看到伊郁喆喜笑颜开道:“伊妹妹好。” 老人双手朝前伸起,对着面前的汉族妹妹做出热情拥抱的姿势,俩人已经三天没见面了。 伊郁喆赶紧将手中尿素袋放在地面上,朝前快走几步,与阿娜古丽热情相拥,俩人用维吾尔族礼节打招呼,边贴面边笑着说:“亚克西,姐姐。” 工作队成员“开心果”汪勇笑呵呵走出来,顺手将伊郁喆买的物品提到院内,伊郁喆搀扶着阿娜古丽跟了进来。 八九个人在不大的院落忙碌着,工作队成员和村干部一起给阿娜古丽家偏房——厨房房顶上房泥。 院子中间空地上堆着一堆用黄土和碎麦草搅拌在一起的黄泥,工作队满族“秀才”巴桂身穿一套夏季迷彩服,拿着铁锹弯着腰,卖力得往脚下两个空铁桶装搅拌好的黄泥。 麻扎子村扶贫攻坚驻村工作队共有6名成员,由县直不同机关部门下派来得。 伊郁喆与50岁的巴桂是同事,都是宁西县扶贫办的精兵强将,他俩也是工作队中学历最高的队员,巴桂是大西北农业大学本科生,伊郁喆是宁西地区师范大学本科生。 麻扎子村是宁西县3个贫困山区乡中最贫困的5个村之一,在全自治区都是挂了号的。 为了早日让麻扎子村贫困户早日脱贫,宁西县委、县政府可是绞尽脑汁,想尽了办法。 最后决定从县直行政机关的各个单位抽调百余名业务骨干,分别派驻到5个贫困村驻村,下派人员要在所在村驻村三年开展脱贫攻坚工作。 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队长是县委办公室正科级副主任李岱担任,50岁年纪,干劲十足。 年龄较小的汪勇、努尔也已45岁左右,是县党校干部,汪勇说一口流利的维吾尔语和哈萨克语。 年纪最大的艾尔肯是统战部干部,已经52岁了,有丰富的农村生活经验。 小小工作队中6个人由汉、维、蒙三个不同民族组成,每个人都办事公正认真,无论从工作积极性、业务能力、语言沟通、综合素质等方面,都搭配的十分全面精干,可见县上给麻扎子村配备工作队时下了一番功夫了。 伊郁喆是工作队中唯一的女性,性子沉稳、细腻,作为副队长,与粗枝大叶、性子急躁的李岱正好起到互补作用。 伊郁喆从墙边拿起一把铁锹,磨拳擦掌,准备配合巴桂大干一场,巴桂笑着说:“伊队,这里的活有我们男同志包了,不过你也闲不住,刚才李队长让你到乡里去有事。” 巴桂话音未落,就听到在房顶上抹房泥的李岱扯着嗓子喊道:“伊队长,你赶紧到村委会拉上热尼亚去乡政府找下扶贫干事哈力,昨天热尼亚上报的数据不对,贫困妇女就业的数字有些出入。” 伊郁喆抬头迎着刺眼阳光,眯眼看着满头大汗的胖子队长,她赶紧放下手中的铁锹,连声答应,她知道李队长一遇到急事就喜欢跺脚。 她心里嘀咕道,这个胖墩可千万别跺脚,就他的体重跺几下脚,可别把房顶跺个大窟窿。 伊郁喆从迷彩服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巴桂,“买电线材料共花了190元,这是老板打的收条,你保存好,质量不好的话,三个月内包换。你们辛苦了,我先走了。” 正爬在地上用前爪抓蚂蚁的黑豆见主人走了,赶紧跟在后面寸步不离上了轿车。 30出头的热尼亚是村委会报账员,专门负责村里报账和上报脱贫攻坚相关报表工作,从小上的汉校,是麻扎子村少数民族干部中汉语水平最高的,工作很认真。 最近热尼亚的婆婆生病住院,可能影响了工作。 伊郁喆开着车到了村委会门口,值班员村干部阿迪力和工作队的艾尔肯见轿车过来,赶紧从值班室出来,从里面打开大门,笑着跟轿车的一人一犬打着招呼。 艾尔肯朝已经将小脑袋伸出窗外四处张望的黑豆说道,“黑豆,下来玩。” 阿迪力将一个黄色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伊郁喆,用不熟练的汉话说道:“伊队长,热尼亚回家做饭,给她的妈妈,送医院。” 伊郁喆一听就明白了,热尼亚提前回家做饭,给她住在村卫生室治疗的婆婆送饭去了。 她从阿迪力手里接过热尼亚留在值班室的牛皮纸袋的扶贫档案资料,说道:“阿迪力,你早说嘛,我就不进来了,还麻烦你们开大门。” 村委会铁大门一般都是关着的,村委会大院东北角堆放着县水利部门给麻扎子村贫困户赠送的明年种庄稼的滴灌带等设施,村委会平时人来人往的,害怕丢失。 村委会大门旁边的小门一直敞开着,方便前来办事的群众进出。 想到核对报表要花一阵子时间,把黑豆独自锁在车里也不行,她抱起黑豆从车窗递给艾尔肯。 她交待道:“黑豆交给你了,你先给我管着,我去乡政府。记住,千万别让它跑到马奈家。” 紧挨着村委会大院西墙的是51岁的东乡族村民马奈家,他家有一只大黄母狗,这几天处在发情期。 前天小黑豆趁主人不注意,u看书 .uuknshu偷偷溜进马奈院里招惹大黄狗,差点被咬伤,大黄母狗含着小黑豆的身体使劲摔打,如同老鹰叼小鸡一般。 幸亏大黄狗主人马奈发现了,他及时从黄狗嘴里夺出了黑豆,黑豆吓得爬在地上蜷缩着瑟瑟发抖。 知道此事的艾尔肯开玩笑道:“黑豆找对象,你都不愿意,管得太多了。” 伊郁喆心想,这小黑豆那里是找对象,分明是自不量力去寻死,小小泰迪就是多情,也不看看母狗的体型,那简直是大象和蚂蚁的区别。 艾尔肯嘴里喜欢跟人唱反调、抬杠,但工作队成员都知道,他是个心底善良的人,早已把黑豆当成工作队的一份子了。 伊郁喆熟练得将车倒出去,从后视镜看到艾尔肯抱着黑豆玩耍。 黑豆已经三岁了,自家儿子在上海上大学,丈夫傅韬又长年不在家,自己也已下乡两年没回家了。 在宁西市学区房小区的住宅,没人居住,早已成了空房子,没办法只好把黑豆随身带到身边。 工作队有严格的纪律,按照县委要求,工作队成员两人轮休一次,半个月每人每次只能回家休息三天。 因此当大家忙完手头的工作后,闲暇之余,有时无聊,就来逗弄黑豆、训练黑豆。 伊郁喆感到这两年来,黑豆被工作队6个不同的人训练得不三不四、有点不着边际了,已经没有狗样了,倒像个爱撒娇的小孩。 她轻踩油门,笑着摇摇头,朝乡政府赶去,可别耽误了上报报表的事,无论如何麻扎子村都不能给克乡拖后腿。 第2章:二千零一十六年(2) 宁西地区是祖国西北边陲一个地级区,下辖宁西市、宁西县、宁北县、宁南县等7个县市,有汉、哈、维、蒙、回、锡伯、柯尔克孜、东乡等27个民族,共有人口180万人,母亲河宁西河贯穿其中,养育着宁西地区各族儿女。 宁西县与哈萨克斯坦国接壤,拥有宁西地区各县市中最大的土地面积,虽南接宁西河,但由于没有河水支流贯穿土地,宁西县空有偌大土地却因缺水而成为宁西地区最穷的县。 早在上世纪90年代,宁西县委、县政府招商引资,出台一系列优惠政策从内地吸引大量资金雄厚的富商开发土地。 克乡柯村因土层厚、土地平整、面积大得到内地客商的青睐,张书就是其中之一,1997年举家从浙江来到宁西县克乡柯村承包5000亩村委会机动土地,开凿水井15眼,种植小麦、油葵、甜菜、水稻等庄稼,即成为宁西县种植富裕大户,又解决本村百姓就业难题,是宁西县名利双收的种植大户之一。 2006年张书拓宽发展领域,将手中宽裕资金投资建设一面积100亩烘干厂,效益可观,又解决当地一批贫困户和农民工就业。 因张书这个领头羊干的好,是宁西县第一批招商引资成功范例代表之一,宁西县人民政府再次大力推广土地开发项目。 在这一环境下,2007年宁西县各乡镇根据各自实况出台土地开发相关政策开展轰轰烈烈招商引资热潮,引进周边县市资金宽裕的富裕户、老板来乡镇村庄投资。 这些人中良莠不齐,有不乏投机取巧之人,也有一批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开展土地开发的奋斗者。 当时,空守着宁西河但灌溉不了土地的农民们,将自家机动地在乡政府统一操作下流转出去,每年都能得到不菲收益。 但此批参与土地开发的老板们在不同人身上发生了不同命运,有着不同的人生境遇,让人欢喜让人忧。 宁西县琼塔木乡位于宁西县城南端,全县最大的贫困村布拉克村就在乌孙山中段南坡脚下。 2002年国家实施退耕还林政策,琼塔木乡老百姓是宁西地区最早享受退耕还林政策的受益者。 因无充裕的水灌溉土地,农民手中除口粮地外,每家还有几十亩机动地成了荒芜之地。 为提高农民收入,当年该村百姓家中口粮地种植庄稼,其余机动地统一种植白杨树,享受退耕政策。 但由于无水灌溉树木,退耕还林土地上树木年年种植年年死亡,林业部门年年验收不过关,每年家家春季植树,靠雨水灌溉树木,到了五六月份全成死树枯树,又是一片荒芜之地。 眼看国家就要收回优惠政策,百姓不愿让到嘴的肥肉白白飞走,几乎天天到乡政府反映困难。 为了让布拉克村贫困户继续享受退耕还林优惠政策,县乡村三级部门统一将退耕还林土地流转出去,鼓励老板投资开凿井水灌溉树木。 几年来,来了一批批老板,资金雄厚的内地老板对退耕还林土地没有兴趣,他们要投资大块成片土地。 感兴趣的当地老板因资金不足,面对无电、无水、无路、无树的“四无”3200亩土地,一下拿不出上百万资金,只能望洋兴叹。 资金宽裕的有些当地老板也在算算经济账,林带地属长期投资,短期见不到效益,没啥吸引力,也都摇摇头离去…… 2007年冬天,在发小肖开提的介绍下,傅韬、肖开提与常年做生意的伙伴杨骏、高澎、曾阳合伙承包了布拉克村3200亩退耕还林土地。 投资之初,大部分资金是傅韬和杨骏、曾阳出资的,傅韬占大头。 几个想干事的人根据各自经济情况入股筹措百余万元资金拉二十多公里高压线,凿井12眼,修砂石路二十多公里,种植防护林500亩,种植大小叶白蜡、树上干杏等2700亩。 开凿的井水解决了树木的灌溉难题,顿时将布拉克3200亩退耕还林土地这一摊死水变成一渠活水。 他们帮助县乡村三级啃掉了这块常年难吭的“硬骨头”,享受政策的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县林业部门领导再不为布拉克村退耕还林树木年年不达标发愁了。 乡村两级领导多年头疼得信访难缠问题迎刃而解,百姓每亩160元补助可以高枕无忧拿到手了,真正从根本上提高了收入。 为此,琼塔木乡政府领导多次对傅韬庄重承诺,若有好项目第一时间给傅韬等人推荐跑办,这个空头支票对傅韬等人开得真好,在当时进退两难的环境下,可以说是部门与百姓皆大欢喜。 宁西县穿越县境各乡镇的县级公路127公路位于县城最南端,自东而西长约120公里,布拉克村处于道路东南角。 傅韬与朋友合伙开发的退耕还林地,就在这条公路的南侧,3200亩土地距离127路近11公里。 经过9年的精心管理,当年一片光秃秃、坑坑洼洼的荒芜之地如今已成了郁郁葱葱的绿地,散发着勃勃生机。 如今,布拉克村的生态环境明显得到改善,野鸡、野兔、野鸭子、狐狸、黄鼠狼、狗獾子等野生动物经常肆无忌惮在这块绿地穿梭,一点都不怕人。 茂密的树林也成了喜鹊、麻雀、松鼠的安乐栖息之地,绿树成荫、鸟语花香,不失为一个居住和旅游的好去处。 望着眼前规整的土地、农田地中小路两旁一排排杨树、六米宽的行行经济林呈现着盎然生机。 这片由自己牵头规划、设计、建设、精心管理的满眼葱绿之地,让已年过55岁、满头白发的傅韬打心眼感到自豪,但想到身上那沉重的负债,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对于这位善良敦厚、踏实勤劳、毫无心机的实干家来说,布拉克村与他多年打交道的汉族农民喊他活菩萨,维吾尔族群众称他阿訇。 即使再难再累再苦,村里百姓有个急事找他,他从未拒绝,热心相助。 但他一肚子的憋屈和苦水却无人诉说,不能让年迈的父母知道他的困难,免得他们担心。 不好意思给媳妇说,好多事都瞒着媳妇,再说自己一个大男人实在是拖累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2008年倔强的傅韬不顾父母、妻子和发小的劝阻,一意孤行带领着曾在宁北县农村生活的贫困姐姐一家,来这片土地大干一场,共同致富。 可事与愿违,理想很美好,现实太残酷,姐姐很无情,姐夫很无能。 有人说,时间是一把杀猪刀,可在傅韬眼里,时间是一块试金石,时间是一个照妖镜,时间又是个过滤器,身边的人,哪怕是亲人也会在时间的过滤下显出最真实的模样。 时间又是一个水泵,把自己天生的那颗宽容、良善的心摄取的已经透支过度。 时间又像自家地头那块笨重的石碾子,将自己对秉承多年的人生信条--好人有好报的观念碾压得支离破碎。 经过这九年的朝夕相处,他才慢慢察觉,定格在少时记忆中的那位慈善勤劳的大姐,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可能在她嫁给张忠明的那天起,也许在傅韬早年就离家打拼不曾与大姐接触的二十多年岁月里,或许是她被多年贫困的生活折磨的…… 不知不觉中,大姐早已发生了人品、人格的裂变,来这里打工之处的头几年,她掩饰得还比较好,可能还顾忌自己的感受,自己没察觉她的本性。 也可能如今的她自从摆脱了贫困户的头衔,已经不屑于、也懒得在他面前掩饰了,本性暴露无异。 是呀,一个人整天戴个面具生活在这个社会里,该有多累呀。 有时他想,如今这位刻薄自私、算计虚伪、金钱至上的所谓姐姐是不是被人替代了…… 刚开始傅方夫妻俩与他相处时,感觉还行,只是张忠明是个笨人,干什么都不行,但姐姐在旁边指点着也能凑合着能干些农活。 只是许多次,uu看书 .uukanshu 傅韬发现傅方两口子在跟来这儿打短工的农工交往时,待人处事非常刻薄、小气。 虽然他多次提醒傅方不要整天摆出一副旧社会恶毒地主婆的样子与打工者交往,但是傅方不开心反驳道:“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你好。”总有各种理由絮叨得傅韬招架不住。 那时,傅韬还在思忖,也许这是姐姐对待外人的方式吧,不会对自己……哎,不能再想了,傅韬甩甩脑袋,心想,眼下还有好多事要忙乎呢。 8月底了,又到了给乡供电公司缴电费的时间了,当初委托县供电公司给3200亩地架设高压专线时,牵头人就是傅韬,一条专线一个总闸一个总电表,客户户主自然而然也落在他头上了,凡事都得他操心。 这么多年了,抄电表、核算电费、收电费再集中一起上缴给供电公司,都是他在操作,被这些合伙人戏谑为“管家婆”,他为人诚实厚道、公正无私心,大家都很放心。 虽说当年大家合伙投资统一建设,但初具规模后根据每人投资比例将3200亩地、12眼水井分摊在合作伙伴身上。 大家各自经营自己的土地,按照与乡村签订的合同,以地养林,可以在林带地套种庄稼、也可发展家禽养殖。 这块土地能称得上是宁西县第一个将防护林、经济林、庄稼、景观苗木、树苗、鸡鸭家禽为一体的立体化经营示范点。 这块土地从最初就雇佣当地贫困户前来打工,大户+贫困户的经营方式,这一经营模式曾在整个宁西地区广泛推广,成为各县市观摩的示范点。 第3章:二千零一十六年(3) 驾驶着红色皮卡车来到3200亩承包地东南角的曾阳院中,院落西边大库房站着一位30来岁胖墩壮实的小伙,看见傅韬的皮卡车驶进院内,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前来。 壮小伙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北口音与下车的傅韬打着招呼:“叔,忙着嘞?” 看到傅韬手中的黑色封皮笔记本、碳素笔,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哦,叔来抄电表吧,哎,时间真快,又要收电费了。” “胖子,上个月电费就是我给你们垫付的,赶紧给你伯伯要钱去,我穷得叮当响了,再没钱帮你们垫钱了。”傅韬直呼曾龙的小名,边说边朝井房走去。 曾龙是生意伙伴曾阳的亲侄子,现已55岁的曾阳是个商人,上世纪80年代高中毕业后孤身一人离开家乡河北来宁西地区打拼。 他能吃苦,宁西地区当地人不干的什么繁重脏累的体力活他都干,为人也厚道,没几年发家致富了。后与妻子在宁西市合开一家水泵专卖店,生意相当红火。 2007年底将手头的余钱投资到开发土地上了,因他们夫妻俩水泵生意做得很大,太忙碌没时间没精力管理土地,于是把河北省四处游荡的自家亲外甥接来管理500亩地。 刚开始亲外甥还像那么一回事,曾阳好吃好喝管着他,给他发着管理人员的工资。 前俩年还凑合,后四年那孩子存了点小钱,故态复萌,开始好吃懒做,这500亩地在他管理下不是赔本就是保本。 曾阳看外甥越来越不像话,确实不是那块料,赶紧给他结完账撵回老家。 又把亲侄子曾龙从河北接来帮他管理这块地,侄子曾龙勤快能干,为人实诚,还挺有眼色,傅韬很喜欢这个孩子。 傅韬抄完电表数从曾阳院中开车出来,沿着砂石路面朝北驶去,当初的合伙人中年龄最大的就是开机井挖掘公司的高澎了,老大哥高澎比傅韬年长5岁,60出头了,当年的12眼机井就是他的公司挖掘的。 高澎早年在宁西地区水利部门上班,不安分、有经商眼光的他是宁西地区最早停薪留职的那批国家干部。 后来因开机井公司挣了些钱干脆辞去了工作,自己交养老金,今年6月份退休,每月3700元退休工资。 妻子王芹是宁西地区水利部门退休干部,每个月5000多元,老俩口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2008年初高澎承接12眼机井挖掘工程时,见肖开提和傅韬在这之前,多年从事土地开发流转生意挣了不少钱。 他为了高考失利在家待业的长子高飞考虑,将机井工程款抵账核算成投资从中划了500亩土地,计划让高飞从事土地开发。 生活就是这样,往往是老人想法很好,可是80后的高飞来这块地里干了不到三个月,吃不了当农民的苦,直接甩挑子走人,宁可到一家私人企业当个司机,每月拿上二千多元工资,饿不死也撑不着的,反正死也不来这儿当农民。 没办法,高澎2013年前每年将500亩林带地承包出去,收了几年租金,挣了些钱。可是承包人没按他当初约定的协议浇灌树木,只是一门心思种植庄稼。 这些年下来,他的树半死不活得长着,没人修剪树木,没人精心打理,在这片3200亩土地中,他家的树型最难看,刺毛乱拃得长着。 这几年机井生意也不好做了,老伴也退休多年,老两口一商量干脆把机井工程公司低价转让给他人,从未种过庄稼的俩口子到老了还来到这里开始过起了农村的耕种生活。 长得清瘦的高澎和胖墩墩的老伴正在院子打扫烘干房前的垃圾,看傅韬从车里下来,手中拿着本子和笔。 60多岁的王芹心里门清,扯着嗓子喊道:“管家婆,又抄电表了,真让人头疼。” 傅韬调侃道:“你俩口子每月近1万元退休工资,这点钱能难倒你们?” 高澎愁眉苦脸,发愁道:“别提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天天想着法子给翔翔凑钱在北京买房子呢,都快难死了。” 高澎小儿子高翔考研后留在北京一家网络公司上班,听说谈了个女朋友,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老俩口正想方设法给孩子凑买房子的首付钱,北京买房怎么也得百十万,不少钱呀,大儿子结婚的房子已经买了,小儿子结婚也得管吧,至少给他首付吧。 老俩口私下里可是羡慕张忠明俩口子,还是生女儿好,傅方生了三个女儿,女儿出嫁时,听说他们什么也不管。 哪像自己家的俩个儿子光准备婚房,就得要了两个老骨头的命,当初哪怕是一女一儿也好,至少不像现在,俩人拿着退休工资还在忙碌。 在王芹单位,有不少跟他们一样的同事,如果孩子大学毕业回到宁西地区扎根,还都没什么压力。 有好几个同事的孩子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上海、杭州等大城市工作,这些同事退休后都没闲着,有的在本单位下属企业打工,有的在保险公司跑保险,还有几个同事退休后在超市干着清洁工的活。 说起来,也挺辛酸,退休后没有跟其他退休老人一样跳跳广场舞、出去旅游,悠闲自在,忙碌了一辈子,退休了还得跟年轻人一样四处奔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傅韬开着车从高澎那里出来,又去杨骏和李颖的井房抄了电表,他俩人都不在地里,听他们的长工说都外出有事,李颖去县上参加苗木的招标会,杨骏忙着去银行跑贷款,傅韬轻车熟路进入机井房抄写电表数目。 43岁的杨骏早年一直在做木材生意,是他们几个合伙人中年龄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回族老板,头脑灵活,为人仗义。 2007年宁西地区木材价格每吨持续在900元左右,杨骏多年倒卖木材并开了家小型加工厂,了解木材市场的行情,他积极促成这块土地的开发。 当初投资建设时杨骏建议3200亩地四边界线以及几家土地的边界线都种植防护林,防护林是界限清晰明了,这不失为好办法。 大伙一商量种植500亩防护林,几年下来也就傅韬和杨骏土地的防护林长势不错,其余几家没咋管理,都长成了老头树。 最初本没有李颖,她是2018年底从肖开提手中流转过来原本属于肖开提的300亩土地。 自由职业者傅韬和肖开提多年来一直合作开发流转土地,傅韬手中有资金,肖开提有令人垂涎的人脉关系。 2007年之前,俩人一人出资一人找关系,配合相当默契,合作承包流转一些土地,挣了不少钱。 当初拿下这块地时,傅韬和肖开提俩人依然按照老思路老规矩,投资建设初具规模后马上将3200亩地转手流转到一农牧公司。 当时这块地的下家,肖开提都已找好,除去投资外,一年净挣25万元。 自小在农村长大的傅韬最初也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建设途中发生了变化。 在自家兄弟姐妹们中,他多次帮扶经济拮据的兄弟,对他早已出嫁多年的姐姐从没帮衬过。每逢佳节去拜访姐姐时,一直处于贫困境遇的姐夫张忠明和姐姐傅方多次可怜兮兮得恳求傅韬有好事千万别忘了他俩。 没有口粮地的张忠明俩口子一直过着贫困生活,要不是娘家人傅家老爷子和那几个在农村种地兄弟多年拉扯,他俩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傅韬老爹见大闺女过得实在可怜,把自己的10亩地送给了他俩。 17岁高中毕业就早早离家出外闯荡的傅韬,没有跟张忠明打过深层交道,也就每年过年时回家乡看望下。 看上去话语不多的姐夫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见姐姐身处窘境傅韬心里不好受。 没帮助扶持姐姐傅方成了他多年的心病,在姐姐得知他流转一些土地后恳求过来打工时,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留下这块地,让傅方俩口子过来帮忙经营管理自己的1200亩土地,包吃包住发工资,通过这个方式来拉扯他俩。 改变了承包这块土地的初衷,不准备流转了,计划自己投资经营,为这事惹怒了合伙人肖开提,他下家都已找好,连定金都收了。 当傅家老爷子一听傅韬让张忠明俩口子不投资一分钱来经营管理这块土地,u看书 ww.ukas 管吃管住领取不菲工资并有利润分成时,老人家跳起脚来一百个不愿意。 当时,妻子伊郁喆知道,丈夫与几个好友合伙已经开发拥有了800亩土地,她认为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再说了,钱够花就行了,没必要搞得那么辛苦。 但那时的傅韬一腔热血,一门心思拉扯姐姐脱贫致富。 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只要伊郁喆提出异议,和谐的家庭马上就会出现争吵。 用他的话说,自己在土地上做了多年文章,经验丰富、精力充沛、干劲十足。 当初,伊郁喆极力反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她没有明说,在与傅韬结婚前,他独自一人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后来与亲戚合伙后,赔得血本无归。 按理说负债应该由合伙人共同承担,但是亲戚家为债务之事闹得鸡飞狗跳,一向仁义厚道的傅韬独自默默承担了全部债务,儿子3岁时才把债务还清。 知夫莫如妻,伊郁喆了解重情重义的丈夫一遇到亲情,就没有了平时的干脆利落,为了维系亲情他可以不顾一切。 有韧劲的傅韬能吃苦,舍得出力气,为人仗义厚道,没几年又打下一片天地,2007年时在宁西市重点中学的繁华地段购买一套面积140平米带车库的学区房,在宁西县有一套犹如世外桃源的七分地平房,还与一好友合伙承包800亩地,一辆小轿车一辆皮卡,银行有些存款,他不时拉扯帮衬自家兄弟,可以说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第4章:二千零一十六年(4) 傅韬抄完电表回到自己院子,皮卡车一开进大门,就看见姐姐傅方两口子搬着小桌小凳,悠闲得坐在院子那棵大沙枣树底下阴凉处吃着西瓜,一边吃着西瓜,一边乘凉聊着天,日子真是滋润呀。 他双眼扫了下皮卡车仪表盘上的时间,都下午六点了,他们俩口子咋还在院子休闲呢?刚才出门抄电表时,就安排他俩赶紧去把玉米地的滴灌带管子开关换一下,这么快就换完了?不应该呀,自己出去抄电表也就一个小时,换管子检查滴灌带怎么也得至少两个小时吧。 傅方两口子正有说有笑得吃得欢实呢,见弟弟傅韬开车回来,她心有点发虚,咦,傅韬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他难道不是到乡里办事?看来自己估摸错了。 傅方赶紧起身收拾小桌上的瓜皮,用脚尖踢踢丈夫,边给他使眼色,示意让他赶紧起身去玉米地换滴灌带开关。 见妻子眨巴着眼睛给自己递眼色,误解了妻子含义的张忠明以为妻子不让他吃那么多西瓜,完全忘记了他这个长工最起码该干完一天的活这档子事了,没心没肺不悦道:“咋了,我吃个西瓜都不行呀!” 一听丈夫说的话,傅方似乎也忘记了他俩今天光顾着在院子里休息了,水在东边玉米地里浇灌的时间已经超过24小时了,玉米地更换开关的这茬子事又抛之脑后了。心想,是呀,这个瓜是她种的,吃个瓜能有啥?! 傅韬停下车,高声问道:“玉米地的水换完了吗?” 傅方理直气壮道:“天太热了,待会再去换。” 自己这边着急得火烧火燎,嘴角冒泡,可姐姐那边对玉米地浇水之事一幅满不在乎的神色。 一向视姐如母、对姐姐忍气吞声的傅韬心里顿时酸涩无比,不由黑下脸来,反问道:“你们四处打听下,周围谁家玉米的最后一个水浇得超过24小时?是不是我玉米地用的水电费不掏钱,是老天爷白给的?连图尔荪都知道最后一个水最多浇8个小时。” 见从未对自己高声说话、很少发火的弟弟语气透漏出几丝不悦,加上傅韬又提到布拉克村里最出名的懒汉图尔荪,傅方这才感到自己俩口子今天确实有些过了。 满不在乎的张忠明听到小舅子提起布拉克村最有名的懒汉图尔荪,也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确实该换滴灌带管子的开关了,水已经浇得都超过24小时了。 俩人慌忙起身,顾不上收拾小桌上剩下的几牙子西瓜,手脚麻利得骑上摩托车,张忠明右脚蹬了下脚踏板发动着后,一溜烟往院子北边的地头驶去,摩托车后扬起一道灰尘。 望着他俩急慌慌的背影,傅韬几个大步跨到沙枣树下,双手抓起小桌上剩下的几牙子西瓜,抡起胳膊使劲朝沙枣树东边的鸡圈扔去。 西瓜落在草地上顿时摔了得稀巴烂,圈养的土鸡们不知道主人发生了什么事,一窝蜂朝摔烂的西瓜跑去,争先恐后得叨着甜美的食物,眨眼功夫西瓜皮叨得只剩一张薄皮。 傅韬用手掌使劲搓搓脸,让自己赶紧冷静下来,好多事还等着他干呢。转身走进自己居住的土坯平房里,核算出这个月各家使用的耗电量,明天早上要将几家回笼的电费缴到乡供电公司。 中午吃饭时,供电公司马经理就在催促着,马经理看傅韬的面子已经将电费缴纳时间推到最后期限了。既然答应人家最晚明天上午下班前缴上去,那就得守信用,不能言而无信。 傅韬在这个地块环形道路南边的中间位置划了两亩多地,按照用途分了前后两块作为生活区,前面院落盖建了几间砖房、几间大库房、晒场、保鲜库和烘干房等设备,还用铁丝网将院落围了起来,前前后后整个生活区将近投资50多万元。 这个院落很宽敞,占地面积大约有一亩多地,像个四合院,院落大门在院落南面,紧邻东西方向的砂石路。大门西面是一眼井房,里面是机井外部设施,各类电闸、电缆线、启动器等安装在这间不到三平米的小房里。 井房西面相邻的是一间五平米左右的洗澡间,说是洗澡间实际就是屋顶上放置一个刷了黑油漆的圆柱体大铁桶,心灵手巧的傅韬在铁桶上下各凿了一个圆形小洞,上面的洞口插着上水管直接与机井相连,下面的洞口插着得水管通过洗澡间的窗户通进房内,末端接着洗澡的简易喷头,依靠太阳光照晒铁桶里的水升温后洗澡,一年里也就夏季能冲洗个身子,这个洗澡间其实很简陋,农村百姓家大多采用这种方式洗澡,材料可以废物利用,不花多少钱。 院落西面是一间高达六米、占地约二百多米的砖木结构大库房,库房北面用废旧砖块等建筑材料简简单单得盖了两间小屋,一大一小,大屋子是厨房餐厅为一体,小屋是个库房,里面放着修建果树的高枝剪、油锯等贵重些的农具。 院落东面盖建了两间面积很大的砖木结构房屋,起初傅韬打算自己在这两间砖木房屋居住,里面放置的都是伊郁喆姐妹家淘汰的旧家具。说是旧家具,当初拉来时也都有七成新,沙发茶几、床、转动靠椅等都是品牌家具。 那年,家境贫困的张忠明早就盯上了这些七成新的品牌家具,来之后没多久,撺掇着傅方非要在这套房间居住,傅韬想想他们年龄大些,该照顾就得照顾,也就让给了他俩,自己在哪里居住都一样,土坯房是用黄黏土夯实的厚度达50公分的小屋,住起来冬暖夏凉也是不错。 傅方俩人住的房屋西面留了一个长达六米的空地,是院落通向后面菜地、果园以及庄稼地的大通道,傅韬住在空地旁的一排土坯房里。这排土坯房坐北朝南,共有两间,是个套间,外间摆设着沙发、办公桌和一张小床,几截子文件柜,是傅韬的客房,里间是他的卧室。 才五十多岁,已经开始老眼昏花的傅韬此刻坐在外间的办公桌旁,戴上一幅老花镜,从抽屉里拿出计算器,开始计算这个月各家使用的电费,统计好后立即拍个照发到微信群里,让他们赶紧凑电费钱。 抄完电表回来后,傅韬心情就觉得有点堵。刚才在抄电表时,他顺便观察了杨骏家种植的500亩玉米,长势喜人,个头齐整,一片绿油油景色,这是杨骏第一年种植玉米,种的有模有样,明眼人一看就是个大丰收的长势。 然后他又看看自家玉米,心凉了大半截。自家玉米700多亩地出苗率不到百分之七十不说,长得还高低不齐,个头普遍偏矮,有的玉米在8月中旬开始成片成片干旱而死。 一想到今年玉米低得可怜的出苗率,傅韬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今年开春四月份,果园和庄稼地都同时忙活起来,他从县上购买了化肥和玉米种子,750亩玉米地他安排拖拉机师傅老陈将底肥均匀撒好,墒情也很好,没耽误一点功夫把地犁好耙好,一切都已准备完毕,紧接着开始播种了。 正巧播种那天,老陈家里也忙着种玉米没来,自己带一个农工赛夫给果树拉水带和滴灌带,得赶紧给果树上水了;那天早上他两头忙乎,在播种前,他盯着播种师傅老杨把深浅及株距都调试好了,自己去果园忙碌前,安排傅方两口子俩人一个回房子做饭,一个在地头专门盯着播种机播种。 害怕播种环节出差错,他对傅方俩口子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出现杂草堵塞播种机出口的现象,去年个别地块就出现这种情况,可再别犯同样的错误了。再说了,让张忠明干果园的农活,他一句话对果树不懂行,只懂得种庄稼直接拒绝。让他俩来这里打工,总不能让他天天闲着在院子里打转转吧,播种的环节就交给他们了。 已经费了口舌交待清楚了,傅韬以为他俩能负责任得把播种这个环节给盯好。没想到,他前脚到果园忙去了,张忠明给老杨交代了下,后脚就回院子里休息了。 直到播种后大约十天左右,傅韬见自家玉米地出苗率差得让人寒心。在缺苗处查找原因才发现坑穴里根本没有种子,这时张忠明才支支吾吾解释,那两天播种时刮风了,天有点冷,他就安排老杨好好播种,自己回屋歇着去了。 老杨在拖拉机上不可能及时发现播种机漏种子的小口处被杂草堵住不漏种子了,后面没人盯着,就会出现缺苗漏苗现象。敢情傅韬带人在果园忙碌两天接好滴灌带都浇上水了,人家俩口子在屋里躲了两天清闲。 傅方两口子前后给自己当雇工也已经九年了,管吃管住不说,给他们开出的工资是附近、乃至宁西县从事土地开发雇工人群中最高的工资。 按理说他俩自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没离开过农村,又自始至终在农村种地,虽说十来亩地,可也是当了一辈子农民了,傅方经常自豪得说他俩在本村种地可是数一数二的人了,干起农活顶呱呱的。应该比自己这个从年少时离开农村到城市打拼的人来说,更熟悉庄稼的生长特性,应该更懂得如何种植庄稼。 可是九年过去了,在这块地里套种过南瓜、食葵、胡麻、红花、小麦、甜菜、打瓜、玉米……凡是宁西县能种的庄稼几乎轮着种了个遍,就差没有种水稻了,结果不管种什么,年年因为没有产量而赔账。水肥一点不比别人投入的少,光雇来的农工也不少,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很是纳闷。 果园管理相比庄稼来说,技术性很高,管理细致,外面跑腿买东西、卖庄稼等杂七杂八的活都是自己来干,除了管理果园,焊割零件、维修农具等杂活全是自己干了,其他杂七杂八的小活自己有时间就顺手干了,现在已成了打杂的农工了。按理说,这些杂活是张忠明干得,可是他手脚笨,磨磨蹭蹭半天不出活,傅韬看得着急,教他花的功夫,还不如自己干掉完事。 按理说,张忠明当初在宁北县乡下也开了很多年拖拉机,应该是老拖拉机手了,可是新买的504拖拉机,只要他开了,准乱档。人家老陈开了两年多了,啥事没有。 考虑到傅方俩口子年龄大,uu看书 .uukhu. 玉米地里出力气的活都雇佣农工干完了,就安排他俩打开机井电闸,给玉米地换换水带开关,调试水压,检查滴灌带,这些活不累人,但是得负责细心,安排其他外人来干这些活,傅韬不太放心。关键环节还得靠自家人管理,人们不是说,大虎要靠亲兄弟吗! 可是九年了,自己早年打拼的那些家业在这九年里已经赔光了不说,还欠银行160万,欠伊郁喆娘家等亲戚120万。难道创业就真的这么难吗?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地里风里来雨里去,怎么也说是中年人了,爬上树修建枝条、拿着铁锹浇水堵坝口、抱着化肥袋朝施肥罐里到、维修农具、勾兑农药、代工干活、对外协调纠纷、电路跳闸电线烧坏……这么多年来把自己打磨得几乎成了多面手了,整个一个地地道道的技术性农民,可是就是不挣钱,年年赔钱。 别人家开发土地是前几年改良土地不挣钱或赔钱,但是一般从第五年开始,土地改良后都已经开始赚钱了。唯有他傅韬种了9年了,还跟傻子般仍在赔钱的道路上奔跑着,他真的想不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了…… 十月中旬邮政储蓄的160万贷款马上到期了,本想着750亩玉米能挣上钱偿还贷款,可是见自家玉米长势跟往年一样早早旱死,看这长势顶多又是500来公斤的产量,今年玉米又要赔上几十万。 这可咋办呀,傅韬双眉紧锁,实在不行……心被针蛰了般猛的揪了一下,他烦躁得在屋里直打转,眼下,也只有卖掉自己剩下的最后家产了,卖掉宁西市的那套140平米学区房了。 第5章:二千零一十六年(5) 傅韬的1000多亩地在整块地的西南角,为了出行方便,当初在规划土地时,围绕3200亩地四周设计了一个“口”字形道路,拉运百十车砂石料在土路上垫了厚厚一层砂石,即方便几家合伙人出行,又能确保拉货的大车不陷在半路上抛锚。 他的院落后面朝北有一条容得下拖拉机行驶的三米多宽土路,直接通向果园和套种庄稼的退耕还林地块。 在土路两边按照树种的不同用途设计两大块区域,一块是生态经济林,一块是供人观赏的景观苗木。然后又将两大块区域划分了一块一块小格子地,为了便于管理,每块地上种植的品质不同,分别种植着树上干杏、苹果、桃子、榛子等各类果树,土路尽头的两边种植的是大叶白蜡、小叶白蜡、红叶李、王族海棠、香妃海棠等各类景观苗木,排排景观苗木株距种植很密,行距大约八米多宽,里面套种的全是玉米。 张忠民已经钻进玉米地中间的小叶白蜡树行里的125型号的引水带开关处,弯着腰不慌不忙得更换开关,这个活实际很简单,跟家里的自来水开关一个原理,就是将关闭的开关打开,让125水管的水流到干旱地面;然后将对面的开关关闭。这是玉米最后的一个水了,浇了近30个小时的水,早已存不住水的玉米地,表面上的大量水早已往低处流去,低处的玉米已经淹涝了。 没啥事干的傅方站在玉米旁,双手插进衣袖筒里,眯着眼打量着庄稼的长势,等候着丈夫更换完开关。 59岁的傅方个头不高,大概一米五六的样子,精干瘦削的身材,齐头短发,瘦脸型,细眉,双眼眼角下垂,典型的三角眼,干瘪的两腮没有一点肉,凹陷着,尖下巴。 身旁的玉米有的比她矮上一截,只长到她腰身处,有的比她高出大半截,最高的也就两米五六的样子,高高低低,参差不齐,跟狗啃了一般不平整。 地边的玉米有的已经发黄,叶片卷起,上面的棒子长得不太大,张开手掌丈量,最长的玉米棒子也就大概一揸长,十二三公分长。 玉米棒子大多都因为缺水干旱,发黄的玉米皮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生机,拨开玉米皮,玉米粒一幅缺营养的长势,干瘪的小粒排得倒是整齐。 咋回事呢?今年玉米咋又长成这个吊样,看来又是500来公斤。她跟张忠明可是一天到晚忙乎着呢,也没闲着呀。为了体现他俩的能耐,来这里打工时,她就明确告诉弟弟他们俩口子不懂果树的行当,种庄稼那是他俩的专长。 可是,这都这么多年了,这地咋不出产量呢?傅方看着成片成片干旱的发黄玉米叶片,心里犯着嘀咕,正纳闷着,这时张忠明从玉米地钻了出来。 “咦?咋这么快?你没检查滴灌带呀?!”傅方见丈夫钻进玉米地到出来总共用了二十来分钟,不由得高声问道。 “检查个啥,最后一个水了,检查不检查的,就那个球样了。”快走到跟前的张忠明不耐烦道。 俗话说,夫妻相夫妻相,在他俩身上可是最好的印证。与妻子同岁的张忠明一米七八左右的大高个,但瘦骨如柴,长相也与妻子一般,瘦削的腮帮子深陷着。 按理说,这里的生活条件比他们当年在宁北县农村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在宁北县农村的家里整天清汤寡水,没有一丝肉腥味。 小舅子傅韬很大方,这么多年来,每年在果园养二三百只鸡,土鸡管够,牛羊肉不断,自己种的各类蔬菜新鲜诱人,瓜果犁枣从不缺。张忠明俩口子饭量都很大,可是俩人光吃不长肉,他俩也纳闷吃得这么好,咋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瘦。 “那咋能行,不到半个小时就换完管子了,让老五知道了咋想?”傅方没了主意,这样回去被傅韬看见了,不好交差呀,心大的弟弟再好糊弄,十几分钟就干完浇水活了,傻子也知道,没检查滴灌带呀。 张忠明也不接话茬,闷着头从口袋拿出一个干瘪的香烟盒,掏出最后一根香烟,将烟盒捏扁顺手丢在地上,右脚在上使劲碾了几下,然后坐在旁边的树桩上,点着烟深吸一口,慢腾腾命令妻子:“烟抽完了,你给他五舅母讲,再买上一条烟来。” 这条烟是伊郁喆上个月来时给他买的,这个五弟媳不错,每次来这里买点东西犒劳他俩。不过最近这两年,下乡驻村工作后,不知是她太忙,还是咋的,来得次数少了。 傅方鼻孔哼了一声,低声嘀咕道:“要讲,你自己去讲,我没这个脸说。你这条烟才抽了一个月就完了,你自个掏钱能这舍得抽?就知道占我弟弟家便宜。” 听了妻子埋怨的话,张忠明不由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爽朗无比,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声。甭看他平时干什么事慢条斯理,不慌不忙,话也不多,可整天阴沉着脸看谁都不顺眼,不过一提起能占上便宜,他内心就格外舒畅,劲头也来了。 抽完烟,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交叉相握,低着头在玉米地边踱着方步,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扯着嗓子对已坐在刚才他坐的树桩上休息的妻子安排道:“哎,收完玉米就跟老五要上两万元钱,咱俩也去北京旅游去。” 去北京看看天安门是他幼时的梦想,快六十岁了还没实现,这个梦想得赶紧让老五给他们实现,自己后年不干打算给傅韬干了,他要自己单干。目前自己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谁能给自己一下掏出贰万元,自家闺女也不可能,只有在傻老五身上打主意了,张忠明心里暗暗给傅韬起了个绰号“傻老五”,这个绰号连妻子都没告诉。 自己还欠着傻老五提前预付的工钱,看来这两三年是顶账顶不完了,先欠着再说,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心里打着的小九九连傅方都不清楚。 傅方一听丈夫又撺掇着她跟老五预支钱,心虚道:“人家老五给咱们买楼房花了三十多万,当初就把咱们后几年的工资都提前给完了,买房时老五说了,每年就给咱们一万多元生活费,到现在咱们还欠着人家的钱呢。” “我不管,那是他的事,反正今年我要去北京。”蔫儿吧唧的张忠明提高声调给妻子嚷嚷道。 “你看这玉米今年又长成这样,看来又得赔钱,老五这两年日子也不好过,手头紧张着哩。要不,以后再去?”指着眼前成片成片半死不活的玉米,傅方迟疑得跟丈夫商量。 “不行,就今年去,我不管,玉米长得咋样那是他的事,跟我没关,你去跟他要钱。对了,玉米水浇完了,我要出去转悠下,回宁北县看看,你明天跟老五要上5000元,咱们一起去。”外表看上去老实巴交、一声不吭的张忠明精明得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看着丈夫使劲用脚踢着地上的一块土坷垃,然后使劲用脚尖碾碎,傅方就知道,她若不答应,张忠明又开始24小时在她耳边没完没了得絮叨不停了。 咋样开口呢,uu看书 .uansh 还真要找个好借口,傅方双手放在腹部捏在一起,右手食指不停搓着左手食指,认真得沉思着。 提到楼房的事,还得从2011年说起,那年冬天,像往年一样深秋就回到自己家过冬。那年深秋,张忠明一回到宁北县河西乡------他出生的地方,碰到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都知道他俩口子跟着傅韬在种植上千亩地,个个问他出去几年了,应该挣上大钱了,咋还不在宁西市买楼房。 虽然这些发小们依然过着他们老一辈一样多少年一成不变的日子,种着几亩地,养着一些鸡鸭,每年吃完花完,手头没有多少余钱,但过得倒是自在。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回到家里,张忠明就看着自己家三间大砖房横竖不顺眼,跟傅方闹了一冬天,非要卖掉农村的房子,在宁西市买套楼房,也要过上城市人的生活,让村里人瞧瞧。 盘算了一个冬天,俩口子不到开春就把房子卖了,早早来到果园居住。傅方拿着手头不到十万元钱跟傅韬诉苦,自己实在不想回农村居住了,要在宁西市买楼房。让傅韬无论如何先想法子给他俩垫钱买楼房,实在不行就提前支付他们以后的工资来买楼房。 最见不得人哭的傅韬见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得哭诉好些天,实在不忍心再看到姐姐哭泣。本来就手头没钱的他咬着牙把自己多年前与朋友在宁西县克乡合作的800亩土地股份转让出去,连本带利收回了50万元,转手就给他姐姐在宁西市物业管理最好的河水美小区全款买了一套90多平米的楼房。 第6章:二千零一十六年(6) 当时傅韬计划少给他们垫付些钱先买套七十来平米的房子,足够傅方老俩口住了,他们三个闺女都已出嫁了,就是逢年过节来看望他俩,一家人挤挤也能凑合着过去,宁西市多少退休老人不都是这样生活的?可张忠明死活不愿意,说房子小太憋气。 房款、维修基金、税费,连带简单装潢,一下子花去了30多万元,2011年以前他俩的工资早已按时支付,从未拖欠。这样2012年这年夏天,傅方在弟弟这里提前预支了他们两口子后几年在果园打工的工钱。 虽说买房款等于把傅方俩口子后面几年的工资提前支付了,可也不可能看着他俩守着新房不吃不喝吧,傅韬每年又挤出钱给他俩预支一万多元冬季的生活费、物业费和暖气费等。 傅方俩人一年里春、夏、秋三个季节7个月在果园打工,都是包吃包喝包住,自己不花一分钱,俩个人一个冬天一万来元足够花了。 前前后后算下来,傅方俩口子早已在2012年提前把后面的七八年的工资花销完了。在宁西市拥有了一套楼房,总算成了城里人了,俩口子感激涕零,信誓旦旦承诺道,今后一定好好给弟弟干,用吃奶的劲来干活,一定不再让弟弟赔钱了。 自从他们拥有了一套城市住房,张忠明比以前变得更喜欢回宁北县农村老家了,以前那几年俩口子是冬季在农村平房住,春夏秋三季中途也就回一两次家,基本都在果园居住。 这几年虽说把宁北县乡下的平房卖了,可俩口子回家乡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了。张忠明俩口子格外喜欢同村人用羡慕嫉妒恨的神情打量他俩,在同村人发红的眼神下,俩人的头昂得像斗架的小公鸡般那样高,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从未有的自信。 张忠明俩人如今在村里也算是个人物了,总算不用再活得窝窝囊囊让人看不起了,跟同村里人说话声音也高了,气也粗了,以前斜着眼打量他们的大户马奎现在跟他们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张忠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活得像个人样了。 现实永远是真实得难以让人接受,再善于伪装的人在时间的冲刷下,早晚都会原形毕露。 所以说时间是辨别人品好坏的最佳工具,时间是考验一个人良知的无形、看不到摸不着的精密仪器,时间能让被隐藏的现实展现得那样残酷、那样无情、那样无助、那样无力、那样无奈,而又格外真实。 时间又喜欢捉弄人,被刻意掩饰的真相就是时间捉弄人的结果,往往来得那样慢,几乎停滞不前,如同老牛拉破车吱扭吱扭慢腾腾得走来,等善良的人们看到真相时,一切都迟了,无法挽回了。 张忠明俩人嘟囔着,总不能现在就回去吧,得了,干脆俩人坐在玉米地头先给三个女儿打了个电话,最近几个外孙女和外孙都咋样,半个多月没见这些小家伙了,挺想他们的。俩人与三个女儿聊聊天打发了时间,然后又嘀嘀咕咕了一阵子,看看西边的日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得哩,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家做饭吃了。傅方起身拍拍身后的灰尘,跨上摩托车。 俩人晃悠悠坐着摩托车“风尘仆仆”得回到院子里,进了厨房傅方开始忙碌起来,手脚麻利得从海尔冰柜拿出一大块羊肉,晚上吃个汤面片吧,中午吃的是韭菜炒鸡蛋家常面,没吃肉,张忠明午饭时就叨叨了,干脆多放点肉堵住他的嘴吧。 院子里没有红色皮卡车,傅韬又出去了?无事可干的张忠明探头探脑站在傅韬土坯房窗户瞅瞅里面,心里腹诽,也不知道整天瞎忙个啥哩。 原来,刚才计算完各家应缴的电费,傅韬轻车熟路拍照发到他发起的手机微信群里-----大杂院。最后语音说了句话:“朋友们,各自把应付的电费微信转账给我,最后期限限制到明天上午12点。” 总算得空小憩一会儿,他坐在沙发前,给自己倒了杯荆芥茶,在自家地头的阴坡、自然沟里有不少野生的荆芥,开着浅浅的淡蓝色,闻闻叶片有股浓浓的清香味。 每年5月份,他都会到阴坡和沟里去采摘一些,自然晾干后留一些自己泡茶喝,一大部分送给自己老娘,老人家肝火旺,眼睛常常发涩发干,喝了这茶后会舒服些。荆芥有解热、抗炎镇痰、抗癌的作用。 这段时间地里事情太多,债务压身,临近还贷款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不是着急上火的,最近肝火有些旺,慢性咽炎又犯了,喝了三四天,感觉好多了。 没坐一会儿,手机响了,傅韬接听后,赶紧出门,火烧火燎得开车往离这里大约五六公里的村庄赶去。 刚才的电话是布拉克村的好朋友亚森江打得,原来亚森江的弟弟赛夫喝农药了,现在人事不省,急需要送到乡卫生院抢救,家里没车,想到了他,让傅韬帮忙将人送到卫生院去抢救。 红色皮卡车以七十多码的速度在砂石路上飞驰,砂石路坎坷不平,垫得皮卡车到处叮里咣啷乱响。皮卡车所过之处,一阵土灰扬起,灰腾腾的,看不到后面的景色,一阵功夫,乌烟瘴气的灰尘一路而起。 没到几分钟,傅韬就赶到亚森江爸爸家,将车位置停好,皮卡车屁股对着大门,将车厢门打开。 院落大门早已围观了不少维吾尔族、哈萨克族老百姓,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得窃窃私语,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见傅韬来了,大伙主动上前来打着招呼,并自觉给他让条路。傅韬穿过人群,几个大步跨到亚森江爸爸家西偏房里,只见身材高大的赛夫躺在土炕上已经昏迷了。 顾不上其他,他赶紧与亚森江在几个壮小伙子的帮助下,吃力将赛夫抬到皮卡车车厢上,几个小伙自觉上了后车厢,傅韬开车飞驰到乡卫生院。 到乡卫生院,在医生指挥下,大家又手忙脚乱的把人抬进抢救室,医生和三个护士快速进去抢救。 坐在走廊的长条椅子上,亚森江着急得不时将耳朵贴在紧闭的手术门前听听里面的动静,一会儿在走廊着急得踱着步。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傅韬感伤起来,叫他过来坐下休息,顺便问下赛夫喝农药的原因,来分散亚森江的注意力。 这么多年来,赛夫经常来果园干杂货挣钱,在傅韬眼里,他是这些小伙子中最腼腆的一个,人话不多,干活心灵手巧。 上次来果园干活大概是半年前刚开春时,当时赛夫家里没啥活了,他就来给果园打工,给傅韬拉125水带和滴灌带,uu看书 .uukash然后接小三通等杂活。傅韬和他用两天时间把准备工作干好,俩人干活都手脚麻利,效率快。记得是第二天晚上,果园的果树全部都上水了,没耽误一点功夫。当时赛夫干完两天活,羞赧得跟傅韬开口,当天结账拿走了两天工钱。 没想到小半年时间没见面,他竟然干出这种傻事,傅韬嘘唏不已。心里猜测到,会不会是跟他对象闹崩了,34岁的赛夫因性格腼腆,一直没有女朋友。两年前好不容易相处了对象,虽说姑娘是个30来岁的老姑娘,但好像是乡里学校的老师。 曾经听亚森江说过,人家姑娘就是看上赛夫为人老实勤快、心灵手巧,没啥抽烟喝酒的恶习。赛夫对这个姑娘自然是一见钟情,满意的不得了。 亚森江用流利的汉话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今年元旦,姑娘提出俩人结婚的唯一条件是在乡里买一套房子作为婚房。 但是赛夫早已在村里划分的宅基地上享受了国家补贴政策盖建了一幢80平米的抗震安居房,还搞了比较豪华的装修,前前后后也花了六七万元,手头实在没钱了。他建议就拿村里的住宅当婚房,俩人结婚后,女方上下班他保证每天骑摩托车接送。姑娘见在乡里买房是不可能了,就与赛夫告吹了,没几天与一个在乡里有房的男子谈起了恋爱,一周前,俩人已经结婚了。 性格内向的赛夫听说姑娘结婚了,几天躲在家里不言不语,家人劝说安慰他,心情似乎好了些,都没有想到今天下午趁家里老人到邻居家串门时机,他会走上这条绝路。 第7章:二千零一十六年(7) 琼塔木乡卫生院一楼走廊里,亚森江懊恼得直摇头,不停得责备自己光忙着跑生意了,对这个小弟弟关心得太少,以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56岁的亚森江头脑灵活,做起生意来顶呱呱,家里有50多亩口粮地,地质好,又临河很近,每年种水稻挣上不少钱,能维持一家五口人的生活,三个孩子都靠那50多亩地收入供出了大学。 年轻时就一直想做牛羊生意的亚森江苦于没有资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有实现他的梦想。2008年,他干完自家农活后,就来到傅韬这里打工挣钱,接触一年多,傅韬见头脑灵活、有生意头脑的亚森江屈居在自己这里打工实在可惜。 知道亚森江没有流转资金做牛羊经纪人,恰好当时自己手头还有些周转资金。2008年冬天,傅韬支付完亚森江的工钱后,又另外给他借了五万元钱,让他做牛羊买卖。 亚森江还真不错,借着路子熟络,直接到乡里的养殖户家购买牛羊,然后再包车拉到宁西地区各个巴扎出售,一来二去,没到2009年底就一把还清了傅韬的钱。还钱时亚森江见傅韬不要利息,给他送了只大肥羊表示感谢,从那以后,俩人成了好朋友。 这几年,发家致富的亚森江给儿子在宁西市买了套100来平米的楼房,俩个女儿出嫁时给了不少陪嫁。最近又把自己的小货车卖掉,准备买一辆大型货车。对于目前的生活,他是相当满意,对当初拉他一把的傅韬一直念念不忘。 每年肉孜节、古尔邦节亲自来果园邀请傅韬到他家作客,来报答当年的借钱之恩。生活中,人们乐意做锦上添花的事,但实际生活中,雪中送炭会让人一辈子念念不忘,感恩在心。当然,生活中不乏以怨报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但那都是少数,世上还是好人多。 知道亚森江最近忙着洽谈一笔大生意,没时间关心情绪低落的赛夫,不忍心见他自责不已,傅韬好言相劝,开导着亚森江。 俩人正说着,抢救室紧闭的门打开了,身穿白大褂的韩医生告知大伙,已经洗完胃了,幸亏送得及时,也可能这农药含毒成分小,毒性不很大,要不还真抢救不过来了,病人还要住院观察几天再回家。 亚森江看没什么事情了,赶紧让傅韬回去。傅韬见这里也不需要自己帮什么忙了,于是拉上刚才上车的三个小伙子回到了村里。 等傅韬回到果园时大概已经十一点了,天色已经黑了。院里静悄悄的,养的几只黑狗摇着尾巴迎接自己。傅方两口子早已熄灯睡觉了,傅韬这才感到饥肠辘辘了,到了厨房,看见八仙桌上的笼罩下盖着一小铁盆汤面片。 傅韬把小铁盆放在电磁炉上热了下,用筷子搅拌着,汤面片很稀,只有一点面片,没有一丝肉,看来是个素汤饭。 他从柜子里拿了块饼子,顺手洗了两个辣椒,喝着汤饭,吃着饼子,就着辣椒吧唧吧唧解决了晚饭。他吃饭从不讲究,可能是小时候家里穷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有饭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回到屋里洗漱一下,钻进被窝什么也不想了,把一切烦恼抛之脑后,不一会儿睡着了。外面不时刮阵微风,杨树的叶片索索作响,养得几只狗不时发出犬吠,好人好梦吧。 院子里,两岁的藏獒卷毛迈着坚实的步子在院子周围一路小跑着,又开始了晚上的巡逻。周围狐狸、黄鼠狼多,又地处偏远、离村庄五六公里,没什么人烟。傅韬他们每家院子里养了几只狗看家护院,傅韬家养的最多,2岁的卷毛和黑妞是两只藏獒,托西边种植大户老马子花了2000元钱从西藏带来的,因公藏獒毛发长起名卷毛,长得气势吓人,但性格温顺;还有一只阿拉斯加雪橇犬与金毛的串串,伊郁喆给它起名阿金;一只一岁多的卡斯罗斗犬因跑步速度快,骨骼长得像豹子,起名黑豹;院子里还有两只土狗,长的像大灰狼,分别起名大灰、小灰,傅韬和伊郁喆都是爱狗人士,精心养狗,看见流浪狗也顺手带回来养,院里的狗是这几家最多的。 这边的傅韬已经睡熟,离他百里的克乡麻扎村干部周转房的一间屋子里,亮着灯,伊郁喆趴在简陋的小桌上,身上披了件冲锋衣外套,认真填写着一些建档立卡扶贫户的档案表格。脚底下,黑豆侧身躺着,四肢平摊,偶尔打着小呼噜,一人一狗静静在小屋里,uu看书.uukanshu很温馨。 这段时间,伊郁喆又失眠了,她知道自己的抑郁症又犯了。说起这个只有在字面上或在电视剧里见到的疾病---抑郁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时患上这个病的,怎么患上这个病的,是在2011年老父亲去世后悲痛万分的那年?还是2014年做了甲状腺结节切除手术后留下的后遗症?也或许是这些年傅韬的创业路坎坷不平让家庭负债累累?反正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得上这个病。 那是去年冬天,有一阵子自己失眠烦躁持续了将近半个月,实在受不了了,还以为自己到了更年期了。于是趁着休息时,赶紧到宁西市一家三甲医院看病,进去时想着拿一些治疗更年期的药,结果出来时手上是一大堆治疗抑郁症的药瓶。医生告诉她已经患上中度抑郁症好几年了,一定要按时吃药。 打死都不相信从小就开朗随和、宽容大度的自己,怎么会得抑郁症,伊郁喆半信半疑得回来后,在上网查了下症状,自己的症状即像抑郁症,又像更年期,感觉上模棱俩可的。 可能是医生误诊了,伊郁喆心里自我安慰到,也就没把这个诊断告诉家里任何人,也没告诉同事。 她从小就是个难过不声张,遇事自己扛,报喜不报忧的人。再说了如果是医生误诊,自己只是更年期表现,到了这个岁数的女同志都要经历这个过程,不过是或轻或重,没必要声张;如果得的真是抑郁症,同事们知道了,以后会以怎么异样眼神看自己,家人知道了,又会怎样担心焦虑,不能再增添家人的心理负担了。 第8章:二千零一十六年(8) 这些年,国家对边远地区经济发展、基础设施建设、文化教育、医疗保障等各方面投入力度加大,国家级贫困村麻扎子村早已不见土坯房了,家家户户住上了砖木结构住宅。 宁西县委把贫困群体建房作为脱贫攻坚第一位任务抓实抓好,统筹开展安居富民、定居兴牧、危房改造工程建设,整合扶贫、富民定居等各项资金,对全县建档立卡贫困户建房(45平米托底)每户补助4.5万元,其他困难户建房每户补助3.85万元。 国家补贴资金到位,村民们享受了富民定居等优惠政策后,麻扎子村没用几年功夫,一幢幢安居富民房整整齐齐沿着乡村道路北面建成了。 统一规划、统一建设、排列有序的房屋上面红色彩棚屋顶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鲜艳。“路路通”工程也实施完毕,黑色柏油路贯穿在村民房屋间,太阳能led路灯沿着柏油路50米安装一个,如卫士般伫立在富民安居院落间。 如今的麻扎子村焕然一新,村容村貌整洁,比起宁西县城郊结合部还要干净整洁。 距离村委会东面大概100米处,一个面朝北方的院落大门虚掩着,走进大门左手是一幢80平米的富民安居房屋,直对着大门的是一排砖木结构的旧房,从外墙墙体及屋顶黄泥看出这排房屋有些年头了,现已成为这家的羊圈。 近八分地的院落里种植着十余棵树上干杏(当地百姓俗称吊死干,因杏子成熟后不轻易落地,在树上自然风干而得名)。比起麻扎子村有些村民装修一新的房屋相比,这家主人生活不是太富裕,看上去在村里也就条件一般。 屋内,一位七十岁左右的维吾尔族老妇人正斜靠在土炕的被褥上,右手捂着胸口蹙眉闭眼低声呻吟着,看样子老人有心脏病。 炕头坐着一位八十多岁白胡子老头,双手扶着拐杖,上身斜靠在墙边,担忧得注视着相伴多年的老伴。这位男主人是麻扎子村3个高龄老人中的一个----85岁的托达洪老人。 这对老夫妻原本有一儿一女,但造化弄人,酗酒成性的单身儿子在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喝醉酒冻死在地头;嫁到外地的女儿前几年出车祸离世,不到半年女婿成家,再也没跟老人来往。 这对无儿无女老人自然成为村委会和工作队关照的对象,大清早托达洪就让邻居依明江给工作队捎话,他老伴生病了,需要送到卫生院。 院内,伊郁喆与汪勇、努尔三个人轻车熟路走进老人家房屋时,看到年迈的老夫妻一个躺在床上呻吟,一个靠在墙边唉声叹气。 伊郁喆赶紧上前慢慢扶起床上的老人,接过汪勇顺手递过来的老人家的黑色外套,帮老人小心翼翼穿上。 努尔与托达洪老人用维吾尔语交谈,告诉老人工作队准备把他老伴送到乡卫生院住院治疗,至于托达洪这几天就在村长斯拉吉丁家吃饭。 托达洪老人感动得只抹眼泪,连声感谢共产党、感谢政府、感谢工作队,这么多年来,都是村委会和工作队照顾他俩,他内心是清清楚楚的,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汪勇将伊郁喆轿车副驾驶座的座位放倒,几个人一块把老人扶进了车里。见老伴被工作队干部带到医院去治疗,托达洪双手扶着拐杖,双眼湿润,一个劲得表示感谢:“热合麦提。” 队长李岱跟村书记海米提带领其他队员与村委会干部分成三个组,四人一组给麻扎村三个区的贫困户分发扶贫煤。 村书记海米提、工作队员艾尔肯等四个人带着拉煤车来到一区的智障人艾力家,艾力三十出头正当年,因父母是近亲结婚,出生就有些半傻,也就十二三岁孩子智商。他能干些体力活,也跟着村里经纪人外出打工舍得出体力,在建筑工地当小工、给种植大户干农活,只要是出蛮力的活干得还像回事。可是只要手头有钱,马上跑到宁西市巴扎吃吃喝喝,不到两天就能把一个月挣来的几千元钱花个精光。没钱了,就跑到村委会去诉苦。 艾力生活不会计划,挣多少花多少,这么多年来,还是个贫困户。工作队来后,与雇佣他干活的老板协商,只给他基本生活费,剩下的钱让村干部帮他管理。 上个月他外出到打瓜地打工,挣了一千多元。艾尔肯和村干部将他的钱分别预支给麻扎子村小型面粉厂、粮油店、一家肉铺等,让这几家商家分别记上账,根据每个人大概的生活需要每月给艾力提供适量的面粉、清油和羊肉,来保证他正常的生活需求。 见免费的煤炭送上门来,艾力开心得在艾尔肯的指挥下,将一吨半煤炭卸到煤房里。为了不让贫困户养成“等靠要”的思想,工作队对艾力采取的是指挥他、教他如何干活、如何生活的方法。 负责二区的李岱与副村长吾斯曼等4人在因白血病致贫的回族老汉老马家帮着卸煤。老马曾经家庭富裕,买了辆车跑村乡县的线路,,是村里大富裕户,两年前患白血病一下子因病致贫成了贫困户。工作队将他的情况如实向县红十字会、民政部门反映后,相关部门按照政策每年给他适当补助,老马把家里的三十多亩地出租出去收些租金,同时领取低保金,生活过得去。 久病床前无孝子,老马的3个儿子长期在外打工,前面还给老人给些生活费、医药费。可是今年以来3个孩子都说没挣上钱,至今没一个儿子给老人生活费。靠着国家发的低保费、县部门发的救济款等,uu看书.uukanshu 老马维持着家里的生活。 躺在床上的老马听妻子说国家又给家里送来了过冬的煤炭,感动得老泪纵横,豆大的泪珠从他眼角滑下,滴落在枕头上,一会功夫,枕头被泪水浸湿了。 巴桂与村长斯拉吉丁这个组在三区的阿娜古丽家卸煤,邻居卡斯木江见村里又给贫困户免费提供煤炭了。看着眼红的他对着村长斯拉吉丁吼叫,嚷嚷着他家也是贫困户,非要给他家卸免费煤。 一向好脾气的斯拉吉丁红着脸教训着他,卡斯木江是村里的农机大户,家里有辆大马力拖拉机,配置了犁耙、播种机、打药机等各种农用设备,一年下来挣上四万多元钱,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可是这个人爱贪小便宜,给人犁地时,只要主家不在跟前,就耍点小心眼,偷奸耍滑,犁地犁得有些浅。 在麻扎子村土生土长的卡斯木江,也不想想乡里乡亲的,怎么也得顾忌些面子呀,可是他不管不顾。 村里乡亲犁地时一般都是开春赊账,秋后收了庄稼后结账,外地农机户见一时半会拿不上现钱,开春忙碌时都不会来麻扎子村犁地。 这样以来,开春赶季节抢墒犁地时,他的拖拉机就成了村里的香饽饽了。 每年开春为犁地深浅的事,卡斯木江常常被种田户揪着来到村委会告状,村长斯拉吉丁为卡斯木江犁地的事不知浪费了多少口水、伤了多少脑细胞。 今天给贫困户分发煤炭,他又来没事找事,一向不发脾气的村长按奈不住内心的怒火,好好教育了这个“刺头”。 第9章:二千零一十六年(9) 一大早上就不太顺心,傅韬吃完早饭来到院子里井房去推开大电闸,准备抽水浇灌屋后的60亩地蜜脆苹果树,昨天就看着苹果树干旱缺水了,赶紧得上水,苹果树不能旱,否则会影响枝条上花芽的生长。 咦,推开了电闸咋没有任何动静,昨天早上机井不是还好好的嘛。看来井底的水泵又烧坏了,不会呀,井底下的水泵是去年深秋时被张忠明操作不当烧坏以后才更换的,前后也就一年,曾阳可是让厂家安装质量最好的水泵呀,不应该这么不劲用呀。 门前的井房为了方便生活用水,在去年开春专门装置了大小两个水泵,大水泵抽水浇庄稼和果树、杨树等,小水泵抽水用于生活吃喝、洗漱等。 但是在安装时曾阳联系的厂家就千叮咛万嘱咐,大小水泵不能同时使用,若在使用大水泵抽水时同时打开小水泵,那大水泵立刻烧坏。 按理说,昨天玉米地最后的一个水才浇完,不会是谁在大水泵抽水时,又同时启动小水泵了吧。库尔班江对电路熟悉,不应该是他。 傅韬见穿着一新的姐姐傅方从屋里出来,今天她换了一身干净崭新的咖啡色素花上衣,还是伊郁喆送给她的礼物,前年她去江苏出差时花了四百多元钱给傅方买的。平时很少见她穿,平时都压在箱子底,到参加红白喜事或外出游玩时才舍得穿,看样子她又要出远门了。 “昨天谁又开小井了?”傅韬站在井房扬声问起。 傅方一出门见弟弟站在井房,内心顿时慌了,本以为今天他俩回家游玩,能躲过傅韬的询问,谁成想他怎么今天突然要用大泵抽水了。 没躲过去,还是被他发现了,支支吾吾道:“昨天上午大泵抽水浇玉米,我忘记这个茬了,开小泵准备抽水洗衣服……”心虚得没有声音了,赶紧迈着小碎步快步朝厨房走去。 早已熟知了傅方的习惯,看着她心虚发慌的神色,傅韬无话可说了,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联系厂家派人维修,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本来就已经穷得两手空空了,偿还银行贷款的事情没一点着落,现在维修水泵至少三千元。 身穿一身喝茶衣服(当地老百姓将一套好衣服放着平时不穿,外出走亲访友时才拿出来穿,戏称为喝茶衣服)的张忠明刚走到门前就听到小舅子高声询问水泵损坏的事,赶紧停下脚步躲在门口,身子靠在墙边双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说起水泵的事,还得从昨天大清早说起,张忠明俩口子早就做好了回宁北县的准备,早上等傅韬前脚开车到乡里参加民意测评会议,他们两口子后脚就忙乎起来。 一个抓芦花鸡、黄鸡,宰杀鸡,一个忙着将这段时间干活的脏衣服、床单被套全部拿出来用洗衣机清洗。傅方过日子是把好手,宁西市楼房水费比起农村来要高的多,至今仍接受不了水费价格的傅方,冬天尽量节约用水,有时为了节省水费,冬天穿的厚棉衣、家里的被套尽量爱惜着不弄脏。到开春后把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厚棉衣、被套等拿到果园清洗,哪天回家时再带回去放好。 傅韬曾经好奇得问过她,怎么拿到这里来洗,傅方就会以忙着忘了等巧妙的理由搪塞过去,从不会对弟弟如实说水费太高、省省钱之类的真实原因。 这不,傅方在清洗衣服时,为了图自个儿方便,让张忠明将小泵打开,直接拉着水管子冲洗衣服。 俩人完全忘记了大泵还在抽水浇玉米这档子事了,没成想,一推小电闸,大泵直接停止抽水了,大水泵线路又烧坏了。 俩人当时就慌了,嘀咕着商量一番,反正明天一早就要回家,等傅韬发现水泵坏了,俩人不在跟前,就是他唠叨几句,俩人不在果园也听不到,可以图个耳根清净。 再说了,傅韬比其他兄弟肚量大,不会计较得,傅方思忖着。张忠明提出干脆不告诉老五了,让他自己发现吧,现在已经九月份了,玉米不浇水了,秋后雨水多,也许不用机井抽水浇树,这样今年只要不用机井,傅韬就发现不了大泵烧坏的事。 听着张忠明分析得头头是道,挺有道理,傅方想这样最好,等明年开春用机井浇水时发现大泵烧坏了,反正一个冬天过去了,傅韬就是问她,他们俩口子直接来个矢口否认,傅韬也不会说个啥,一门心思为自己想的傅方想也没想他俩这样做太不地道了、太缺德了。 对于张忠明提出的高明的应对措施,她也就爽口答应了下来。将今年年初傅韬不打算让他俩来果园打工时,俩口子信誓旦旦承诺的事全都抛之脑后了。 前天俩人在玉米地头跟自家三个女儿聊天时,闺女们都说想吃舅舅果园的土鸡了。张忠明一下子宰杀了7只鸡,中午三个人吃了1只,剩下3只鸡三个女儿一家吃一只,还有1只自己回家这段时间还要打打牙祭,最后的2只土鸡小女儿珊珊家女婿有用。 跟着傅韬干就这点好处,一年土鸡管够不说,连三个女儿和外孙们都能吃个痛快。大女儿莲莲家的儿子超超,只要一放假,闹着嚷着来果园吃舅老爷做的馕坑烤鸡。一提起大女儿家的公婆,张忠明心里就恼火,甭看那老俩口都是退休老师,每个月七千多元退休工资,可是真抠门小气,一年下来沾不了多少肉腥味,瞧瞧把自家亲孙子都馋成啥样了。 张忠明俩口子在腹诽亲家时,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亲家老俩口用辛苦一辈子的血汗钱给莲莲小俩口在宁北县城买了一套120平米的住房,至今莲莲公公的工资卡还压在银行偿还住房贷款呢。莲莲没有工作,打个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卖美容营养产品、明天跑保险、后天又当经纪人卖房子,成天每个定性,这么多年来挣不上钱,超超吃住都在爷爷家。 他俩同时还忘记一件事,他们俩口子对三个女儿所谓的出手大方,实际就是用傅韬果园的土鸡来说事的。在他们心里,傅韬开春买来的鸡苗虽说用的地里现成的玉米粒,可都是傅方喂养的,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张忠明的鸡了。 这个小舅子比其他几个傻多了,不像其他几个斤斤计较,为了傅家老爷子拖拉机的事,前几年还跟自己当当当个不停,都是些小气计较的主,张忠明边用烧开水边愤愤不平想着。 突然想起鸡蛋还没换呢,张忠明赶紧到厨房把这几天收回的百十个新鲜鸡蛋装进一个纸箱里,然后回到自己居住的卧室床底下端出一个纸箱,看着里面百十个的个大溜圆的白皮鸡蛋,心里嘀咕着可惜了。 这么多年来,每天从鸡窝挑选出个大的鸡蛋放在床底下的纸箱里,给三个女儿存放好已经养成了习惯了。每次存放好的鸡蛋,等哪天自家女婿来了,直接拿走。 也不知最近这三个女婿咋都这么忙,一个月了一个人也没来,上次莲莲搭的便车把鸡和蔬菜、西瓜等装得满满的,忘记装鸡蛋了。女儿走了才想起床底下的鸡蛋,白白浪费了这百十个鸡蛋,天热可能坏了吧。 将床底下的鸡蛋放在厨房的柜子上,又将这几天收回来的新鲜鸡蛋纸箱小心翼翼端到卧室,昨晚就已经跟小女婿联系了,他明天上午抽空过来接他们。 清洗完衣物的傅方,心思比较细腻,看张忠明把藏在床底的鸡蛋拿过来,她估摸着时间鸡蛋应该坏了,她跟随着来到厨房,将张忠明放下的鸡蛋打碎了一个一看,坏了,蛋黄已经散了不说,还散发出浓浓的臭鸡蛋味。 心里嘀咕着,得,中午给狗烫食时打进去一些喂狗,可别浪费了。晚上再给狗食里掺和进去,今天几只狗可是占便宜了。 大水泵因使用不当被烧坏,丝毫不影响俩人拔鸡毛的心情。傅方晾晒完衣服床单等,继续与张忠明配合相当默契,麻溜的把7只鸡毛拔干净,开膛破肚,收拾利索。 俩人又用井水把鸡冲洗几遍,可得收拾干净,这样三个女儿拿上鸡直接剁吧剁吧炒着吃了。 三个女儿一个在宁西市医院上班,两个在宁北县城居住,家家都住着楼房,楼房啥都方便,就是吃喝拉撒都得花钱,用个水都比农村贵的多,给她们都省点水费吧。反正果园水费不用自己掏,老五担着哪,再说了,用他老五这点水费能有啥的。 当傅韬戴着老花镜在琼塔木乡会议室低着头忙着填写群众对乡党委政府的民意测评表时,张忠明俩口子也手忙脚乱得给自家女儿收拾土鸡、采摘新鲜蔬菜呢。 这不,边躲在墙边偷听外面动静边得意回想着昨天情形的张忠明,听到旁边傅韬屋里开关房门的声音,知道傅韬回自己屋里了。 他赶紧从房里溜出来,几个大步来到厨房提醒妻子别忘了跟傅韬要钱。傅方正打开冰柜取出里面的鸡往食品袋里装,一听到丈夫的提醒,是呀,俩人回去没钱不行呀。 开口要钱的理由,她昨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了半天,也已经想好了,就说小区催要物业费,这个理由充分,让傅韬也没话说,又不是乱花钱。 傅方走到傅韬门前,双手捋捋早已洗梳得光溜顺滑的短发,然后双手拽拽上衣衣角,习惯性昂着头,使劲咳嗽一声提示房内的人她进来了,开门进去张口就说:“老五,给点钱,要交物业费呢。” 正忙着在抽屉里找维修水泵厂家名片的傅韬一听,头嗡得大了,自己正为钱发愁呢。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站在眼前的傅方,难为道:“现在一点钱都没有,要不你先跟珊珊她们要些。” 一听弟弟的话,傅方顿时脸拉了下来,不悦道:“那咋开口呢?再说了,她们也没钱,珊珊这么多年吃药花钱,莲莲自己都养不活,娟娟的钱都借给你了。” 这么多年了,傅方把这个弟弟的脾气性子摸得透透的,该咋样拿捏,什么时候拿捏,分寸多少,她那真是掌握得精、准、狠。 一提到娟娟借给自己钱的事,傅韬的软肋一下就被捏住了。善良的傅韬总是感谢身边帮助自己的人,即使对方有条件不可能无私帮助,但他忘不了这个情;而此刻理直气壮的傅方完全忘记了娟娟的钱不是白给舅舅傅韬借的,每年将近五万元的利息到手,还让舅舅领她的情,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uu看书.ukashu.co 娟娟不知多少次在自己面前提过,自己的这些钱存在银行顶多两万多元利息,借给舅舅的利息要多,虽然比在外面高利贷少些,可至少放心安全。 现在放高利贷风险大,几年前娟娟丈夫将家里的二十万元钱借给了他做生意的初中同学,结果,那个同学还不了,直接卷铺盖跑路,藏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连个鬼影都找不到,那二十万元等于打水漂了。 傅韬不停挠着头皮,想了想说:“你先缓几天,等我凑够钱再给你。” “五千元哦。”傅方说着钱数提醒弟弟。 “物业费咋这么多?不是还不到两千元嘛?”傅韬诧异得问,记得去年傅方家的物业费、暖气费就是自己先给他们垫付的,两项加起来不到4000元。 今年没听妻子说物业费上涨的事呀,自家物业费、水电费、采暖费和停车费这么多年来都是妻子伊郁喆缴的,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未操心过这些家务事。 听了弟弟的话,心虚的傅方的头昂的更高了,扬声道:“不是还有采暖费吗?采暖费先不交了,给我的卡上打个3000元吧。”说完赶紧快速哧溜离开房间,生怕再待一会自己会露馅。 望着姐姐昂着脑袋离开,傅韬对着她的背影说:“现在不到缴暖气费的时候,好像是每年十一月份前后缴吧。” 一向粗枝大叶的傅韬前些年发现,姐姐傅方可能因为个头矮,为了显得个头高,天天昂着个脑袋;而姐夫张忠明可能因为个头高的缘故,整天喜欢低着头,好像能在地上捡上金银财宝似的。 第10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0) 在土坯房里的傅韬忙着跟修泵的商家联系,将大水泵烧坏的情况给对方讲述清楚,这里地处偏远,得让他们把操作工具带齐全了。 傅韬沟通完走出屋门,看见傅方俩口子忙碌着把大包小包往他俩门前的水泥地上放摆。不用猜测,傅韬就知道,大包小包里装的都是菜地里种的南瓜、甜玉米、辣椒、西红柿等蔬菜,看来今天他俩真是铁了心要回家了。 停住脚步,站在自己门前,傅韬眉头紧蹙,“今天下午修水泵的就来了,你们俩干完再回去也不耽误嘛。” 维修水泵时,要用吊车把里面三十多根井管一根一根抽出来,虽然都是机器在操作,但在吊井管时需要三个人打杂,分工来卸螺丝、挂钢丝绳等杂活,互相配合着维修师傅取出里面的水泵,活真是一点都不累,但是耗时间。 “你就不会叫上几个巴郎子(维吾尔语言:小伙子)来干嘛?!”张忠明粗声粗气拒绝道。 “找巴郎子干活不花钱嘛?一人一天120元。要你们两个干啥的?!”傅韬顿时火冒三丈。 按理说,下午修水泵时,他与张忠明俩口子配合维修师傅刚刚好,不用再另外花钱雇人了。再说了,这个活本来就是应该归他俩干,没必要再花钱找其他人,更何况水泵还是他俩操作不当造成的。 张忠明俩口子在这里打工,不像雇佣的短工按天结算工资,他俩是按年发工资,一年到头,三月下旬过来,到10月中旬回家,前后就干上七个月,每人三万元,不管有没有活,都是这么多钱。一个月不管有没有活干,包吃包住每人4000多元的工钱在整个宁西县土地开发种植行业中都是最高的。 之所以出这么高的工钱,不就是因为傅方是他亲姐姐吗,要帮衬扶持他们呀。头几年他俩干得还凑合,能干的活不管干得咋样,一天的劳动时间勉强够九个小时。 可是自从给他们买房后,俩人能干的活也推给短工,能不干就不干,能少干就少干,俩人快成了甩手掌柜了,倒是傅韬越来越像打工的了,不,比打工的还可怜,还费心操心想着给他们发工资,想着如何挣上钱还贷款。 这几年工钱猛增,短工的用工量也越来越多,总不能白给他俩发工资,让他俩走,他俩又不愿意,傅方哭哭啼啼闹个不停。 今年年初就没叫他们来打工,冬天就明确告诉过他们,提前预支多付的楼房钱,等他俩以后有钱了再还给他。 结果俩人开春一声不吭自己包车来到果园,傅方哭泣道,俩人年纪大了,出去打工根本找不到活。 没办法,既然他俩来了,总不能撵他们走吧,心慈手软的傅韬抹不下这个面子,毕竟是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再说了,看他俩这样不在自己这里干活,是一辈子也还不了自己的账了,哎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将就着用吧。 良善好心的傅韬做梦也没有想到姐姐没对他说实话,冬天,张忠明托宁西市住宅房对门的邻居在宁西市郊区一家工地找了个看工地的活,一年四季俩人什么也不干,就是看个工地做个饭,俩口子一年四季没有休息日,连春节俩人都要换着回家过春节,一年下来俩口子总共肆万元。 回家后,俩人就吧嗒吧嗒算了笔账,比起工地那耗时间的活,在果园打工可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好吃的张忠明可是打听了,伙食不咋样还得从工资扣伙食费,那咋行?! 在傅韬果园干活管吃管住还管用,先不说平时用的洗衣粉、手纸呀啥的,就光说说伙食,每年光白白吃鸡就一百来只,蔬菜是自己种的新鲜绿色蔬菜,自家闺女、女婿的在天气炎热时来果园住上几天,休息休息度个假,土鸡鲜菜拿出来招待自家女儿女婿,一分钱不花,多美的事呀,他俩又不傻。 着急回家的傅方见弟弟傅韬真的发火了,自知理亏的她朝正准备耍赖的丈夫挤巴挤巴眼睛,示意丈夫悄悄地,什么也不说了。 就在三个人在院子里僵持时,砂石路上开来一辆白车直接驶进了院子里,小女婿李帅穿着一身警服从白色轿车上下来,大概三十五六的样子,中等个,胖乎乎的身材,脸色白净没有一丝胡须。 李帅与珊珊结婚都五六年了,一直没怀上孩子,俩人到医院一看,都有毛病,这几年一直在吃中药调养身体。李帅也就三十出头,不过人长得比较老相,可能是公安局工作繁忙、压力大造成的吧。小女婿李帅是张忠明最骄傲的女婿,大女婿在农村种地,二女婿开了个食堂当着老板,就这小女婿最撑面子了,咋说都是个国家干部,去年又提拔到宁西市一个乡镇派出所当了个所长。 见李帅开车来接傅方俩口子,当着人家女婿的面子,傅韬也不好说什么,总得给姐姐老俩口留个面子吧,强颜欢笑的他跟张家女婿打了声招呼,开着皮卡车到西边的育苗基地去了。 他赶紧得抽空数数育苗基地5公分以上的小叶白蜡数量,再拍几张图片,最近有人询问价格数量,让他今天务必回话,要图片要数量。如果对方看上,打算买上300棵树苗,这样以来总算进点账了。自打承包这块地起,傅韬就明显感觉到土地开发出钱的地方太多了,进钱的渠道就那么一点。 哎,叹着气,催促自己,得赶紧去看看,把信息发给人家,如果这笔生意谈成,修水泵、给傅方的钱都能解决了。 一见傅韬开车离去,傅方揪着的心顿时放开了,朝张忠明递了个眼色。 张忠明赶紧回屋从里面搬出来两个大纸箱子,里面装的是苹果。今年,果园种植的高端果树零零星星结了一些苹果,一周前,傅韬自己从果园摘回了苹果装了六个箱子后放到保鲜库里,给傅方说了声这些果子都有用。可是这几天过去了,傅方也没见他有啥用。得了,自己家先用吧,前些天李帅还问果园的高档苹果,打算拿上两箱子送人。 正巧快到中秋节了,李帅求领导办点事送些礼,现在生活条件都好了,人家大城市的领导就喜欢吃些土特产,送上两只土鸡,再送两箱子高档苹果,人家领导肯定喜欢。 院子里没有第四个人了,三个人可是自由了,放开手脚忙乎起来,四个尿素袋装的满满的,一个装的南瓜、一个装的是甜玉米、一个装的是长茄子和豇豆、一个装满了猪大肠青辣椒。 这些东西放进后备箱后,傅方又从屋里把昨天准备好的鸡蛋端着,uu看书 ww.uukanh小心翼翼得走出来,李帅一看,纸箱里放着自己喜欢吃的土鸡蛋,赶紧接过来放在副驾驶位前的空位置上。 乐不开支的张忠明笑眯眯得又从屋里拿了三个塑料袋西红柿,昨天下午他就分配好了,每个女儿一家一袋。 后备箱已经装的满满当当,把西红柿放到驾驶室后排座,张忠明锁上门后,刚准备上车,傅方连声提醒道:“鸡,快,别忘了装鸡了。” 老俩口赶紧一前一后快步走到厨房,提溜着6只土鸡出来,沉甸甸的,昨天抓鸡时,张忠明可是劲着个头大、肥实的来抓的,收拾干净,每个也有两公斤多。 往车里装土鸡时,傅方顺口一说:“辛亏想起来了,要不就让老五发现了。” “咋,五舅不知道拿鸡的事?”李帅听后问道。 “这次没给他说,每年咱们一大家子吃不少鸡,实在不好意思再张这个口了。”一脸讪笑的傅方尴尬得回答。 李帅听了后,想想也是,丈母娘说得在理,也就没再说什么,默许了丈母娘的行为。 装好东西上了车,李帅拧动车钥匙,轻踩油门,三个人心满意足,在车里有说有笑得离开了果园,车后扬起了灰尘。 西边的育苗基地,傅韬用卡尺丈量着小叶白蜡的直径,内心默默记住数量,然后又拿着手机把树型美观的白蜡树拍了下来,一个人不吭不哈得忙碌着。 从小就宽容心大的傅韬一直认为,大丈夫为人、处世、做事要不拘小节,可是他忘记了,事情成败往往就是被无数个小节决定的,细节决定成败。 第11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1) 中秋节前一天上午,麻扎子村委会值班表排出来了,节日期间轮到伊郁喆休息,她赶紧回到宿舍与丈夫手机里说起过中秋的事,她这边高兴得叽里呱啦说大半天,听到手机那边的傅韬有一搭无一搭得应着,漫不经心得样子,细心的伊郁喆敏锐得察觉到傅韬的异样。 反应有时迟钝的傅韬压根不知道,自己接电话时尽量克制焦躁的情绪,语气和语调故作轻松、开心的状态,以为自己高超的掩饰瞒过了敏感的妻子,但还是泄露了他当时焦灼不安的心情。伊郁喆在挂电话之前沉默迟疑了片刻,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就结束了这个貌似愉快的通话。 下午下班后,她装好从餐厅收拾的剩饭和骨头,驱车来到果园与傅韬过个中秋节。路途远,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快来到果园的伊郁喆开着轿车小心得在砂石路上慢慢行驶着。 脚下的这片土地曾是琼塔木乡农民退耕还林地,干旱少雨、土地贫瘠,浅浅的土层下是戈壁沙石,这里多少年来,年年种树不见树木,仍是一片荒滩地。 琼塔木,维吾尔语意思是大土墙,这个乡曾在清朝期间建有一堵长达数十公里土打墙而得名,随着岁月流逝,风雨侵蚀,土打墙早已不见踪影,但名称永久保留了下来。 九年前傅韬与几个朋友合伙承包了这块空不见林的“林地”,拉电修路、打井建房、平地种树……一切从头开始,初成规模后,林地中间可套种庄稼。那年经济林和用材林价格高,尤其是杨树每吨高达八九百元。 许多资金雄厚的外地商人响应西部大开发政策,来到宁西县山区乡投资发展农林业,傅韬就是那时开始了自己的创业生涯,倾其所有家产打井种树,最初几年种植树木成活率不高,资金出现断链,他又将自己及亲人房产作抵押贷款维持经营。 九年来通过以地养林、秸秆还田等方式终于将荒凉贫瘠的土地逐步改善成郁郁葱葱的果园和良田,树木成活率达100%,年年验收达标,成为当地林业部门开展退耕还林工作成功典范,本村村民每年如期领上补助款,乡村两级也不再为退耕还林土地不见树犯愁了。同时这片土地种植庄稼、果树管理需要大量劳动力,傅韬与合作伙伴又解决布拉克村贫困户就业难题。 丈夫傅韬为人敦厚实诚,在琼达木乡威信颇高,当地年事已高的老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这片兔子不拉屎的荒地竟然能被傅韬等人改良成绿油油的果园。熟知这里地质差、土层薄的老人们对这几个创业者佩服得五体投地,用他们的话来说,当地农民几辈子种不活树木的地,能被这几个老板改良成果园,是了不起的事了,见了傅韬等人无不伸出大拇指夸赞。 当地老百姓只看到绿油油的树林,对这几个创业者多年时经历的苦难、面临的压力、付出的心血无人知晓。因土地贫瘠光改良土地就投入大量资金,多年来傅韬都是赔本经营,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防护林树木在茁壮成长,苹果树终于快要见到效益了。 前些年,农作物市场不稳定,价格忽高忽低,以玉米为例,2014年种植玉米,国内市场价格破天荒超出预期想象,每公斤接近2元,可惜那年自家产量不高,相比往年赔的少些,大概赔了10几万;天不遂愿,到了2015年受国际市场影响,玉米价格跌入低谷,同期相比每公斤下跌五角钱,再加上又逢狂风、高温等恶劣天气,玉米产量下降跌至400来公斤,去年自家种植的玉米、小麦、大瓜三种农作物赔得傅韬几乎吐血,一年就赔了30多万元。 听说,高澎和曾阳也赔了几万,西边的老马赔了十几万,北面的杨骏赔得跟自家差不多,也将近30万元。这些创业者们在创业得第一天就做好了面临艰辛万苦得准备,可是没想到,却这么难,几乎每天面对着困难,每年面对着失败,离成功得路那样遥远。 一想到傅韬创业承包土地发展经营的事情,伊郁喆就觉得胸口发堵,马上到果园了,不要让丈夫看到自己低沉的心情,他已经够难得了,不能再给他增添烦恼了。 坐在土坯屋沙发上低着头抽着闷烟的傅韬,突然听到院子里几只家犬狂吠声,尤其是正在与卷毛打斗玩耍的黑妞,突然像离弦的箭般快速朝院外狂奔。 黑妞特别喜欢女主人,每次伊郁喆来都给狗狗们带上一些收集的骨头,一年多来,黑妞已经准确得听出她的车声了,高贵傲娇的黑妞也只有在伊郁喆出现时才会欢快得跑出院子外迎接。 傅韬内心泛着嘀咕,不会是伊郁喆来了吧,上午电话里说今晚在宿舍把扶贫信息写出来,明天大早上趁着太阳刚出来再赶来吗? 他赶紧起身将烟头扔进火炉里,打开门向前走出几步朝东方一看,果然,伊郁喆的小白车正缓缓朝果园驶来,黑妞、卷毛围着车身开心得跟着轿车跑着。 为了不让妻子发现自己抽烟,他赶紧退回房间顺手从门后的铁丝上取下毛巾甩打着屋里的空气,尽量让烟味从屋内散去,自己不抽烟,只有遇到难事才抽上几根,这个习惯妻子知道。 夜已经深了,紧邻山脚下的果园每年都冷得比较早。九月中旬的西北边寨秋飒气爽,早晚温差开始大了,“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季节到来了。 白天伊郁喆穿着短袖t恤刚合适,晚上就冷得皮肤直起鸡皮疙瘩,现在晚上出门就得套件厚外套才能抵御秋风的吹拂和寒潮的侵蚀。 披着黄色军大衣的伊郁喆席地坐在菜地旁的小土堆上,湿气太重,穿着保暖内裤、牛仔裤的伊郁喆感到臀部凉飕飕的。脚底下的黑豆乖巧得爬在草地上,小脑袋放在前爪上,似乎睡着了。 今晚是个阴天,按理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月亮应高挂空中,可今夜挂在东方的月亮被一团黑云遮挡住了。耳边传来秋风扫落叶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叶知秋”呀。 伊郁喆仰望着正上方深空上几朵游荡的白云,犹如孤魂野鬼寻找不到归宿飘呀飘,正如她此刻的心。 俗话说得好“女子怀春、男子悲秋”,怀春的年纪离她已经久远了,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可是身为女子的她不知怎么也开始“悲秋”了,看来真的是“自古逢秋悲寂寥”啊。 不知何时泪水从眼角流出,任凭泪水无声滑下,目不转睛仰视着天空,让思绪驰骋飞扬,直到她的脖颈有些僵硬,脸颊的泪痕被秋风吹干。 听到斜前方传来扑扑的脚步声,一个黑魆魆的大块身影朝自己这儿慢悠悠挪动,伊郁喆扭转几下已经发木的脖颈,眯着眼瞅了瞅走迈着脚步朝自己走来的卷毛那笨拙的身躯,心底不由涌出一丝暖意。 颇具灵性的藏獒卷毛从女主人伊郁喆浑身散发的气息中敏锐觉察到主人情绪低落,它慢腾腾走到离伊郁喆正前方半米处停驻脚步,歪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乖巧得斜着头眼睛不眨得凝视着主人,一人一犬静静对视着,一动不动。 慢慢收敛悲哀无助情愫的伊郁喆,看着卷毛微张着嘴、喘着粗气,用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讨好得看着自己,不由噗嗤一笑。卷毛被主人脸上流露的笑意感化了,顿时,它开心得大幅度甩动着毛耸耸的大尾巴,前蹄朝前方一扑,身子微微低倾,嘴里的舌头伸出来哈哈得朝主人示好。 静躺在草地上昏睡的黑豆见卷毛扑在主人身前撒娇,小心眼妒忌起来,骨碌爬起来,一蹦一跳朝主人身上蹭着,一大一小的俩个家伙在主人面前乖巧讨好得争着宠。 卷毛是一只体型大的黑色铁包金藏獒,是丈夫傅韬去年托邻居种植大户老马从青海买来的,是一对藏獒中的那只公獒,当时卷毛只有一个多月,对陌生环境非常戒备,与人相处也很生疏。 它与同买来的母藏獒黑妞相比,显得冷漠生僻、胆小怕事,是只纯种铁包金,因浑身毛发长而卷得名。 一年多来,在伊郁喆一家精心养护下,已经从内心对伊郁喆一家认同诚服了。酷爱养犬的伊郁喆与卷毛感情颇深,自从儿子到上海上大学后,伊郁喆将对儿子的爱及精力全部倾注在自家庄园的几只犬身上。 伊郁喆慢慢起身,右手拍打着裤子上的土,左手轻轻抚摸着卷毛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任凭卷毛挣脱她的抚摸后,用它温热湿漉漉的大舌头舔舐着自己的手心。 一人两犬慢悠悠朝前方的院落走去,伊郁喆低头一门心思逗弄着卷毛和黑豆,高度近视的她丝毫没有觉察到斜靠在墙角的丈夫,一直默默得关注着自己。 傅韬靠在墙角边,浓眉紧蹙、双眼湿润,他借着黑夜的黑暗自由得散发着这段时间紧绷的情绪,与不远处的妻子一站一坐任凭低落情绪从松弛的肌肉发泄出来。 太累了,内心实在是太累了,这么多年来在开发土地上打拼,将所有家产投进去,不见一点回报,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当初肖开提的话,肖开提曾气呼呼得责备傅韬,改变投资方向,将资金投到土地上种地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看来,真是被肖开提一语说中,这么多来,自己既是个疯子,又像个傻子,默默在土地开发项目上创业,将荒滩改良成绿洲,将贫困户培养成农工和技术员,可是创业之路让自己变得囊中羞涩、负债累累。 今天上午正在保养拖拉机的傅韬接到妻子的电话,从她兴奋的话语中得知中秋节刚好轮到她休息,可以来果园过个中秋节。她说已经许久没有去公婆家看望老人了,正好趁着傅方两口子回家跟女儿过中秋不在果园的机会,伊郁喆邀请公婆后天来果园过节,同时邀请了有时间来果园过节的其他兄弟和两个小姑子。 在伊郁喆眼里,傅韬八十出头的父母是很了不起的老人,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在偏远的农村能生育9个孩子并都抚养成人,用“含辛茹苦”四个字来形容俩个老人当年的艰辛实显得太轻了。 对于傅方这个大姑姐,伊郁喆见到她第一面时就从直觉上不太喜欢她,俩人相处不是很亲切。年长的大姑姐不像两个小姑子那么爽朗直率,整天阴沉着脸。 这么多年了,伊郁喆仍然清晰得记得,见到傅方的第一面,当自己迎着笑脸跟傅方打招呼时,不知为什么傅方双眼躲闪,不用正眼看她,眼睛眨巴眨巴个不停,哼了一声躲闪了出去。当时的场面让伊郁喆感到很难堪,自己简直是热脸贴上冷屁股了。 虽然在场的傅韬一个劲解释,大姐日子过得苦,性格上自卑,不太搭理人。但是内心纤细敏感的伊郁喆觉得这个大姑子姐性格阴郁,uu看书ww.uukashu 话不多,虽然不爱吭气,但是个不好相处的厉害角色,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这么多少年来,深知妻子不太喜欢大姐的傅韬常常告诉伊郁喆过去的事情。回忆他们年少时,公婆在田地里整天从早忙到黑,是他的这个大姐给他们下面这些兄弟妹妹们洗衣做饭,姐姐从小就干家务活,没上什么学,嫁人又嫁了个穷苦人家,受了不少苦。 当初,傅韬应允傅方两口子来给他打工时,一向不插手丈夫生意的伊郁喆死活不答应。 多年的夫妻,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与朋友做生意时心明眼亮,一是一、二是二,可以做到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分的很清楚,从来不会出现不悦之事;但是只要他跟亲人合作,多年积累的生意经都能抛之脑后,为了亲情可以宽容忍让到没有底线,连伊郁喆这么大度宽容的人有时都无法理解丈夫的行为。 记得俩人为傅方两口子来果园打工的事情弄得不太开心,双方一直僵持着,各自坚持着自己的意见,互不让步。 一天晚上,醉酒的傅韬痛哭流涕得哭着告诉伊郁喆,姐姐傅方为了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们牺牲太多,仅仅上完小学就辍学在家照顾弟妹。 长姐如母,他早就有个心愿,让贫困的姐姐早日脱贫,过上富足生活。俩人结婚这么多年,这是伊郁喆第一次见到丈夫哭泣,血汗刚强的丈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让本就心软的伊郁喆感动了,妥协让步了,将转让果园这块地后购买商业门面房的计划束之高阁。 第12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2) 嫁到傅家这么多年,伊郁喆忙于上班,也就春节时跟着傅韬回家乡看望叔伯姑子们,大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不知什么原因,她能明显感到大姑姐与公婆、其他兄弟姐妹都不亲,感情很是生疏,但是明面上还都过得去。 可是自己家给傅方垫钱在宁西市买一套楼房时,傅方将宁北县她那栋平房出售后,傅方与傅家老人、小妹妹为了房钱和一辆拖拉机的事闹得不可开交。 隐约听婆婆提起,当初傅方嫁给张忠明时,张忠明家里实在穷。傅家老爷子心疼大女儿,把自家唯一一台手扶拖拉机暂时借给张忠明,让他用上几年跑运输,拉个煤炭、砖块什么的,挣些钱来改善家庭条件。 二十多年前的农村,谁家有台手扶拖拉机算是富裕户了。结果张忠明跑了几年运输没挣上钱不说,拖拉机也不知被他捣鼓到哪里去了,为这事傅家老爷子很不高兴。给他借用时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只是借给他们用的,最后拖拉机得还回来。 可是借出去的拖拉机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件事闹腾的让傅方与娘家人伤了和气,可是虽说来往少,可是逢年过节还都走动下。 傅方嫁到张家后,原属于张忠明的3亩口粮地被张家老人全部收回到傅方小叔子门下了,张家老两口对他这个大儿子不咋待见,张忠明俩口子没有地不说,连个像样住房都没有。 傅家老爷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总不能看自家闺女过苦日子呀。老爷子离开农村跟随着傅家老六到宁西市居住养老时,干脆将自家老房子借给女儿一家住。可这也不是长久之策呀,他又将傅韬名下的那块宅基地白白给了傅方,让他们自己建房居住。 张忠明没有多少钱,傅家剩下在农村生活的兄弟妹妹们这个三千、那个五千的,给他们借了些钱盖起了三间大房子。听说,前些年张忠明借几个小舅子的钱已慢慢还掉了,可是借的小姨子那里的钱没有还清。 在傅方卖掉房子后,一家人想着亲兄弟明算账,把多年的账目算清楚。大家庭人多事也多,2012年为了这么多年前的琐事,几家人坐在一起算账时,傅家老爷子跟其他几个兄弟提了下手扶拖拉机的事,好面子的张忠明嫌弃老人家把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翻腾出来,脸觉得挂不住了,顿时不高兴得跟老人说了些难听的话,当场惹恼了老人,被傅家老爷子在其他亲人的面训斥了。 这下,年过半百得张忠明和傅方在小舅子(弟弟)、小姨子(妹妹)面前扫了面子了,傅方俩口子跟傅家老爷子结下了梁子、记下了仇,最近三四年了,傅方断绝了与老人的来往,跟其他弟妹也不来往。 别说逢年过节看望自家爹娘了,就连傅家老太太去年住院动髌骨手术,傅方与三个女儿都是来个小鬼不见人,没一个人去看望卧床病到得老人。 这下,伊郁喆实在看不下去了,给唯一上班的姗姗打电话,要求她代表家人看望一下老人,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姥姥呀。没想到在单位上班的姗姗也是钻进牛角尖了,死活不愿意去,不得已,脾气好的伊郁喆发火了,姗姗见一向平易近人的舅母生气,才别别扭扭到医院看望老人。 如今,一家老少傅方也就跟傅韬这个弟弟关系稍微亲些,跟最小的九弟弟也是面子上打个招呼,其他兄弟姐妹们已经几乎断绝来往了。 在张忠明眼里,他其他的几个小舅子都是些小气之人,不值得来往;而在傅方心里,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十来岁就辍学在家里帮着父母照顾弟弟妹妹们,怎么说也是立下汗马功劳,娘家人就应该多给她添补东西、多给她金钱上的支持,这都是天经地义的。 伊郁喆对这事很有看法,在傅韬面前叨叨过几次,苦不堪言的傅韬怕把事情真相告诉妻子,依照伊郁喆从小接受多年多年的家庭教育,会对傅方的做法嗤之以鼻不说,还有可能不再搭理她了,那么傅方就可能连自己家这么唯一来往的亲人都没有了。那大姐傅方就更可怜了,虽然这都是她心胸狭隘造成的,所以傅家里的事在妻子面前能打马虎眼就打马虎眼。 “清官难断家务事”,对傅家这些是是非非不是很清楚,偶尔傅韬会提那么一嘴,了解了个大概情况的伊郁喆也就没有多想。 中秋前几天,夜里失眠的伊郁喆就盘算着,这两年傅韬种地不景气,年年赔账,家里已是捉襟见肘了,都两年没给公婆买衣服了,只给老人一些生活费,总觉得亏欠老人家。正好这个中秋傅方两口子不在果园过,干脆邀请老人来果园过个中秋,出来透透气,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伊郁喆也是想让两个老人品尝下傅韬最拿手的馕坑烤鸡,每次给他们送过去的馕坑烤鸡到了老人家都凉了,老人还没吃过新鲜出炉的馕坑烤鸡呢。 馕坑烤鸡的配方是傅韬这么多年来自己摸索出了的,趁热吃喷香可口,凉了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自从有了这块地,傅韬每年花三千多元买上二三百只鸡苗放进果园里散养。这样,自家人和两边的老人、亲戚都能吃上真正散养的土鸡,剩下一部分鸡出售后可以把养鸡的成本挣回来。 去年的200只鸡都不够卖的,连送带吃了100多只,丢了几十只,只卖了50来只鸡,勉强把本钱挣回来。 春节期间还有不少人来果园买鸡,见没有土鸡了,都埋怨傅韬养得太少,今后多养些,他们春节要买上不少。于是今年开春就买了350只鸡,养殖了四个多月了,现在刚好是吃小公鸡的季节。 电话上跟傅家兄弟妹妹们联系后统计了下人数,公婆、两个小姑子、一个小叔子、四伯子哥的一儿一女有时间来果园过中秋,剩下的叔伯们不是忙着值班,就是在地里忙碌庄稼地的事,大概来八九个人,加上傅韬跟她一共十一二个人。 哎,坐在漆黑夜里无声哭泣排解完堵在心口的压抑情绪,思绪飞扬回忆起家里这么多年的琐事,时间也过了好久了,伊郁喆感到秋天凉风的寒冷,她用手拢了拢军大衣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朝砖房走着,走到墙根才发现丈夫站在那儿,她一声不吭朝屋里走去,黑豆就是个跟屁虫紧挨着她迈着小短腿寸步不离,傅韬随后跟了进来。 秋天了,土坯房已经支起铁炉烧了点煤火,不仅可以取暖,还可以烧些开水给几只狗们烫狗食。铁炉上的水壶嘴冒着热气,铁壶发出滋滋的声音。 伊郁喆走进屋里赶紧提起水壶放在地上,转身走到房屋东南墙角弯腰拿起脸盆,顺手取下搭在旁边的抹布,借着盆里的水擦拭了脸盆里面的灰,起身出门把水倒在屋外。 返回屋里走到盛水的白色塑料大水缸旁舀起一勺水倒进脸盆,右手提起热水壶朝脸盆倾倒,蹲下身子伸出左手试着水温,温度刚好,起身放下水壶端起脸盆放在脸盆架上,取下毛巾递给默默注视自己的丈夫,低声道:“赶紧洗漱下,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起早准备午饭呢。” 傅韬闷声闷气嗯了一声,听话得走到脸盆架旁,弯腰洗起脸来,借着温热湿漉漉的水使劲揉擦着发涩的眼睛。 伊郁喆麻利得将床铺收拾干净,傅韬已经洗完脸了,呆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发愣。伊郁喆清洗干净脚盆,兑上适宜温度的水,端起脚盆放在傅韬脚下让他洗脚,傅韬边脱袜子边装作无所谓的神态注视着爱妻,但心如翻江倒海般搅腾着,他的心格外难受,这次他真的遇到崁了。 伊郁喆梳洗完脱去外衣就着贴身内衣躺在大床里面,傅韬躺在床外,听到伊郁喆冷静的话语低声说:“把房子卖了吧。”似乎那样轻描淡写、无所谓的语气。 虽然内心深处也已打算出售自己家唯一的住宅房了,但此刻听到这话从妻子嘴里说出,傅韬犹如被蛰了似得条件反射般起身,脱口道:“你傻了吧!” 躺在床上的伊郁喆侧脸看着满脸通红的丈夫,镇定平静得问道:“不卖房子,今年贷款咋还?明年开春你拿什么种庄稼?” 傅韬嘴硬道:“我想办法,就是不能卖房子。”他知道伊郁喆对这房子倾注的心血。 伊郁喆叹口气说:“你真得有办法吗?”她知道,银行150万贷款还要归还,已经没有办法了,否则傅韬也不会这般颓废,一向整洁的他都已经没有心情刮掉满脸的络腮胡子。 傅韬耷拉着脑袋,跟泄了气皮球般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眼死死盯着屋顶遮雨的塑料布,瓮声瓮气低声反驳:“反正就是不能卖房子。”虽然卖掉房子能缓解一下手头缺钱的局面,但心存愧疚的他不能让伊郁喆再度回到租房过日子的境地。再想想办法吧,可是,真的还有办法吗? 这一夜,屋外寂静,偶尔响起卷毛的吠叫声,家里其他狗早已钻进狗窝呼呼大睡,只有忠实的卷毛跟往常般围着院落巡逻,守护着屋里的主人。 伊郁喆闭眼想着卖房子后又是一阵子辗转折腾、还得租房居住的场面,年过半百竟然落魄到卖房还债的地步了,心底揪得好紧,觉得喘不上气来,翻个身平躺着胡思乱想、迷迷糊糊,一个晚上时而迷糊时而又清醒起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寂静的夜,果园旁防护林的树叶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嗦嗦的声音,偶尔几片树叶落下。卷毛似乎发现了什么,从门口跑向院落西南角的鸡棚处低声叫了几声,浑厚而雄壮。屋内,傅韬双手交叉托着脑袋轻轻放在枕头上。 不善言辞甚至给人感觉有点木讷的傅韬再次失眠了,当年条件优渥的妻子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一贫如洗的他,过着拮据的生活。儿子三岁那年,俩人才结束居无定所靠租赁房屋生活的苦日子。 傅韬仍清晰记得购买宁西市这套属于自己的复式住宅时,伊郁喆悲喜交加的神情,这套住宅从设计到装修,小到卫生间壁挂的小装饰,大到屋里的家具等,样样都是伊郁喆一手操办的,那时他整天跟肖开提忙着跑生意,在缴纳房款和房屋装修完验收时出现过两次。 这个住宅倾注了伊郁喆对整个家的心血,这套房屋不仅仅是个居住所,uu看书 ww不只是单纯的遮风挡雨的地方,更是让一家三口安逸自在的家。家是能带给人温暖,让人有安全感的港湾,因为房子里有你希望跟你在一起共度余生的那个的人,家是共同生活的窝,不只是身体的住所,还是一个人灵魂的归属。 傅韬转过头来,见妻子的双臂露在外面,他轻轻扯过被子给伊郁喆盖上,把被角窝在伊郁喆脖颈处,心疼望着妻子的睡容,似乎看不够似得盯着看,不知何时,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傅韬俩人起了个大早就忙碌起来,伊郁喆换上干活的破旧衣裳,梳洗完,喂喂鸡、喂喂狗,打扫下庭院,然后挎着个大竹篮子来到后院菜地里摘菜。 清早的露水挂在蔬菜的叶片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青黑色长茄子的叶片上滚落下来;鲜嫩的黄瓜上布满细细的小刺,摘的时候还有些扎手;红彤彤的西红柿让人忍不住品尝,伊郁喆摘了个小西红柿,在上衣衣襟上擦了擦,咬了口,哎呦,有点凉,但浓浓的西红柿味、鲜红的果肉令人垂涎,顾不得冰凉,大快朵颐吃完,鲜红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不大一会儿,竹篮子装满了各类新鲜蔬菜,黄瓜、西红柿、辣椒、茄子、豆角、黄秋葵……菜品繁多,大竹篮装得冒尖,还挺沉,双手提着竹篮朝厨房走去。 傅韬穿着大雨鞋,肩上挎着铁锹,从东面防护林出来。创业这些年,傅韬早已没有当年做老板的形象了,自小生活在农村的他比其他几个合伙人融入土地劳作要快得多,他早已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了。 第13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3) 大清早,傅韬做好早饭随口吃了点,就扛着铁锹忙着开井抽水浇灌防护林,刚给东面的防护林打好坝回来,这是今年给防护林浇的最后一个水了。 这里土层薄,下面都是沙石块,存不住水,这些防护林一年至少浇灌8次水,否则个个长成了“老头树”,成不了材。高澎地里的防护林就是因缺水,没几年全部成了半死不活的“老头树”。 将铁锹靠在墙边,朝双手提着竹篮、已经走到厨房的妻子问道:“给你留的早饭吃了没?”厨房餐桌上放着奶茶和几块切好的馕,还有一个水煮蛋、一盘皮辣红凉拌菜。 放下竹篮,伊郁喆走出来拿起墙边木椅上的铁皮洗手壶,洗了下粘有泥土的手,见没有毛巾,顺手将湿漉漉的手朝裤子上蹭了几下。 在边疆土生土长的伊郁喆深受身边维吾尔族、哈萨克族邻居、同事的影响,许多生活习惯与少数民族相差无异。洗完手不像汉族群众似的甩甩手上的水来控干,在少数民族眼里,洗完手不用毛巾擦随意甩手是不礼貌的表现。 眼前的洗手壶也是维吾尔族同胞用本民族特色的铁壶来洗手的工具,一般情况下,左手端着洗手壶的壶把,右手掌心掬起,接住水后五指互相搓洗,然后交换端洗手壶把的手,如此一来,一个人就能熟练得洗净手,而且用流动的水洗手比较卫生。 良好的民俗风情、良好的生活习惯可以预防疾病、强身健体,2003年全国各地大面积出现非典病情,新疆未发生一起病例。据卫生专家调查,这与新疆各族群众两个良好的生活习惯有关,一个是家家户户都喜欢打开窗户流通室内空气,一个就是在洗手时养成了用洗手水壶流动的水来洗手的习惯。 有点口渴了,伊郁喆走到厨房端起奶茶就要喝,被傅韬制止了,心粗的傅韬对老婆还是体贴的。 “奶茶凉了,我给你热热。”傅韬从妻子手里夺过碗,将奶茶倒进一铁盆里,放到电磁炉上加热。 坐在餐桌旁,把水煮鸡蛋在餐桌边角上磕碰两下,剥鸡蛋皮的伊郁喆说:“对了,新鲜土鸡蛋别忘了装到小纸箱里,老娘喜欢吃,等他们下午回家时,一家分上十几个,大家都尝尝鲜。”两个月前看公婆时,婆婆还提起土鸡蛋的事。 咬了口鸡蛋,寸步不离的黑豆早已馋得浑身发抖,像个小孩子一样站在旁边,前爪不停讨好作揖,别看这个小家伙,知道什么最好吃,蛋黄是黑豆的最爱,伊郁喆把蛋黄放在桌子下的小碗里给它豆吃。 没听到丈夫接话茬,伊郁抬头一看,只见傅韬闷着头将热好的奶茶倒进碗里,端了过来放到妻子面前。 伊郁喆扬眉惊讶道:“不会没鸡蛋了吧,这么多鸡,现在刚好是母鸡下蛋的季节。” “鸡蛋全让姐拿走了。”傅韬闷声道。 “不会吧,她拿鸡蛋时就没给你留点?!”伊郁喆记得上个月自己在果园住了一宿,晚上去鸡窝收鸡蛋,一天收了三十几个蛋。 “他们前天回去的,可能拿蛋时想着鸡每天都下蛋,鸡蛋断不了吧。我这两天收了四十来个,全给老娘吧,其他家就算了,别给了,不够分的。”傅韬垂头丧气得跟妻子商量着。 一提起鸡蛋他就觉得纳了闷了,昨天早上,果园就剩他一个人了,一个人吃饭省事,准备给自己煎上几个鸡蛋吃。 结果,柜上纸箱里的鸡蛋打开一个,是坏的,五十多个鸡蛋全打完了,勉强有三个还能凑合着吃。这一看就是鸡蛋放久了,怎么会呢,自家鸡蛋应该都是新鲜的呀,这些鸡们天天都下着蛋呀。 前几天傅方他们还没有回家的时候,中午韭菜炒鸡蛋都是好的呀,真是奇了怪了。 他不知道,前天傅方回家前,将放久的40来个鸡蛋全喂了狗,她计划剩下的50来个鸡蛋以后喂狗,又没给弟弟说,傅韬当然不知道里面的详情。 “待会儿,多宰几只鸡,今天馕坑烤鸡烤上3只外,剩下的每家送一只,老爹老娘给两只。记住哟,待会抓鸡时挑大鸡,别挑那些蔫儿吧唧的小鸡。”伊郁喆喝了口奶茶给丈夫安排,丈夫是个粗人,整天粗枝大叶的,心大,有些生活细节他这个大男人压根就考虑不到。 吃完早饭,收拾完碗筷,俩口子跑到果园下开始抓鸡。傅韬手里拿着自己设计的专门用来抓鸡的铁钩子,站在果园里四处仔细观察着。 见傅韬左手旁的果树下几只公鸡低头啄着掉在地上的苹果吃,个头还挺大,见丈夫也不动手抓鸡,伊郁喆着急了,指着那几只土鸡嚷嚷道:“你还看啥哩?左边那几只就不错,又大又肥。” “咦,我在找那5只大芦花鸡呢。”傅韬扭过头给妻子解释道。 伊郁喆知道有5只芦花鸡,今年5月初俩人一起到乡里育鸡苗大户老卢家抓小鸡娃时,因是多年的老顾客,又是大顾客。 老卢见傅韬一下买了320只鸡苗,就免费赠送了6只芦花鸡,他送芦花鸡苗时说,这几只芦花都是新品种,长得个头大,还皮实好养。 前一阵子,给傅韬送洗衣服、洗洁精、手纸等生活用品时,听傅韬说过,6只芦花鸡死了1只,其他5只长得又大又肥。 “会不会被狐狸叼走了?”毫不知情的伊郁喆猜想道,这里狐狸多,否则也不会养五六只狗来看家护院。 记得第一年买的100只鸡,一夜之间就被狐狸咬死了30多只,那年果园刚刚建设,还没有来得及养看家护院的狗,买的鸡几乎成了狐狸的美餐,自己家一年下来剩下20几只鸡给几家亲戚分了分。 “应该不会呀,有卷毛在看护着,狐狸一般都不敢来这了。再说了,狐狸一般吃瘦弱的小鸡呀,那5只芦花鸡个头一个比一个大,狐狸吃得动吗?”傅韬纳闷道,好像前几天还看见芦花鸡在果园跑着呢。 手拿铁丝钩的傅韬绕着果园观察了一圈,一只芦花鸡的影子都没见着。得了,就抓三黄**,反正都是散养的,吃起来味道都一个样。 5只芦花鸡的去向对傅韬两口子来说是个谜,俩人在抓鸡时也就随口唠叨一下,芦花鸡不见了之事在俩人脑海中一闪而过,谁也没再多提,更没多想。 夫妻俩人永远都不会知道,那5只芦花鸡早就被张忠明盯得死死地,这次回家宰杀的7只鸡里,5只芦花鸡全被他拿走送给女儿了。 这么多年来,张忠明俩人趁着傅韬不注意,瞒着拿了许多的东西都已经习惯了,成自然之事了,从未主动给傅韬讲过。如果被傅韬发现了,他俩就会支支吾吾搪塞过去;若傅韬发现不了,俩口子就是皆大欢喜。 蒙在鼓里的傅韬还不知道张忠明俩人这次回家又拿了几只鸡。 这些小事在傅韬脑海中如过眼云烟,不值得一提了。但他不知道,从不斤斤计较的他,已经让占惯便宜的张忠明俩口子变得肆无忌惮、变本加厉,甚至最后发展到贪婪成性、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傅韬的性格与早年的家庭环境、家庭教育密不可分,在傅韬多年的人生信条里为人处事要坦荡磊落。傅家父母对他们严格教育,他们兄弟姐妹从小就养成了为人正派、做事手脚干净的好品质。一般来说,傅家兄弟间拿个东西都要跟家人打个招呼,为人坦坦荡荡,做事没必要偷偷摸摸的。 这不,一门心思想着让家人吃上土鸡的傅韬听从妻子的建议,一下抓了10只鸡,宰鸡、拔毛、开膛破肚、清理内脏,熟能生巧得忙碌起来。 俩人结婚以来,家里收拾鸡鸭鱼肉的家务活都是傅韬来干,胆小的伊郁喆只能打个下手。10只鸡收拾干净也得一个来小时,等收拾干净傅韬也感到腰有些酸了。 打下手的伊郁喆也没闲着,忙着清洗完10只鸡后,又开始清扫地上的鸡毛鸡杂等,傅韬忙着给馕坑烧些煤炭待会要给添加的柴火当火种。 这时,两辆黑色小轿车一前一后驶进院子里,哗啦啦一下从车里下来八九个人,叽叽喳喳得跟傅韬俩人打着招呼。 “五叔、五舅母好。” “五嫂子好。” “哈哈哈,五嫂,你现在打扮简直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 …… 伊郁喆放下手中的活,赶紧迎上前笑着跟每个人打着招呼,同时很有眼色得扶着手脚不太麻利的婆婆,搀着她老人家慢慢往前挪动脚步。 公公婆婆已经八十多岁了,傅家老爷子身材魁梧高大,大方脸,脸上那对已经长到眼角的长寿眉格外引人注目,话不多,很威严,傅韬的外貌长得就随他的爸爸了,尤其是那浓眉的眉形和长度。 婆婆长得娇小玲珑,不到一米五的个头,白皙的皮肤,满头银发,从老人五官可以看出老人年轻时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伊郁喆将腿脚不方便的老人扶到沙枣树下早已准备好的躺椅上,让老人落座休息。 看见两个小姑子双手提着大包小包过来,伊郁喆不好意思了,埋怨道:“昨天不是电话里专门交待了,这里啥都有,你们人过来就行了,一家人破费个啥?” 小姑子小霞笑着说:“嫂子,你这是土鸡土特产,我们准备的是虾蟹,是洋货,土洋搭配,饭菜花样多。” 小姑子梅子放下手中的大小包,张口问道:“嫂子,今年菜地都种些啥?”这些年住在楼房了,已经好些年没吃上自家人种的蔬菜了。 “你喜欢的菜啥都有,瞧,篮子里就是我早晨刚摘的,新鲜着哩。”伊郁喆指指墙角的竹篮。 梅子一见,从篮子里抽出一根新鲜黄瓜,用手搓了下鲜嫩黄瓜表皮的小刺,咯吱一口吃了起来。 两个小姑子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小霞比自己大三岁,梅子比自己大一岁。俩人都性格外向,爽朗直率,从不会拐弯抹角,有时说啥,不会藏着掖着,做起事来也干脆利落、磊落大方。 伊郁喆与两个小姑子相处非常和谐,三个人经常合起伙来挤兑不爱说话的傅韬。 “梅子,赶紧动手做午饭,待会老爷子饿了又要骂人了。”手脚麻利得将拿来的食物按照熟食、生食分类归整的小霞,扭着头对顾着吃黄瓜的妹妹嚷嚷道。 家里人都知道,嫂子伊郁喆不太会做饭,今天这顿饭还是霞子掌厨。 一提起老爷子,顿时几个人忙碌起来,洗菜的、切肉的、蒸螃蟹的……幸亏厨房空间还算大,uu看书w.uuknshu 大伙忙起来也不显得拥挤。 傅韬搀着早就嚷嚷来果园看看的自家老爷子,在果园、菜地转悠一会儿,毕竟老人年纪摆在那里了,没一会儿老爷子就开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傅韬内心不是滋味,老人家真的老了,想想这两年自己把日子过成这样,内心更加自责了。 他把两个老人扶到自己卧室的大床上休息,腾出空来,傅韬端起放着三只鸡的大菜盆来到院子树下的八仙桌上。从厨房取出一个粉色小塑料筐,开始动手腌制土鸡。 拿出塑料筐里的孜然、辣子面、食盐等调料,倒到一小碗里,用手搅拌均匀,抓上调好的料开始往土鸡上抹,里里外外涂抹均匀。 这时伊郁喆端来一碗刚剁碎的皮牙子(维吾尔语称洋葱为皮牙子),这碗皮牙子里倒了点啤酒,傅韬抓起掺和着啤酒的皮牙子碎末往鸡肉上抹,这样腌制的土鸡才别有一番味道。 涂抹均匀后,用大锅盖盖上鸡肉蒙上一会儿,又避免苍蝇飞进来。傅韬又拾起馕坑旁早已劈好的一截截木材往馕坑里面添,添得满满当当的,将烧着的大块煤炭火种从下边的小口里塞进去引火。 接着他又忙着用抹布将烤鸡用的圆形铁架擦干净,身边围着在宁西市上班的六弟和四哥家的一对儿女,他们好奇得看着傅韬烤鸡的程序。 这几年,傅韬和伊郁喆俩人回宁西市不时给他们送去几只馕坑烤鸡品尝,烤鸡皮酥肉香,别有一份滋味,大伙都喜欢吃,但从未见过烤鸡是如何做出来的。 第14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4) 平时寂静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阵阵说笑声传出小院。在果园干杂活的工人库尔班江忍不住了,借着到大库房用打磨机打磨镰刀时机来到小院好奇观察着傅韬的家人。 这么多年来给傅韬打工,这还是第一次见傅韬父母和其他亲人。傅家人个个热情主动得跟库尔班江打着招呼,邀请他中午一起吃个团圆饭,库尔班江笑着表示感谢。 善于察言观色的库尔班江发现,傅韬家的其他人性格开朗,喜欢说笑,为人和善,跟他那个整天黑着脸不说话的姐姐傅方完全不同。 库尔班江忙完手中的活,来到馕坑前伸头看看里面的温度,常年用馕坑烤馕的他经验老道,瞄了一眼提醒;“差不多了,可以放鸡了。” “一会儿烤好了,过来一起吃,别回家了吃饭。”傅韬真心邀请库尔班江。 库尔班江笑着拒绝:“不了,回家吃拉条子。”(拉条子是新疆本土的拌面,) 跟旁边的客人打个招呼后,库尔班江又回到果园忙碌起了。 傅韬见馕坑里面的内壁颜色发白,赶紧将腌制差不多的鸡用铁丝串好,一个个悬挂在已放进馕坑里的圆形烤具上,用旁边的方形铁皮将馕坑口盖好,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给早已等候的垂涎不已侄子交待:“看好时间,半个小时喊我。” 说完,自己换上了双雨鞋,扛起铁锹去给防护林的水换坝口,坝口都是多年来早就堆砌好的,干起来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 等傅韬换完坝口,时间也差不多了,年轻的侄子早已沉不住气了,站在馕坑旁边朝扛着铁锹走来的傅韬招手喊道:“五叔,快点,时间快到了,还有五分钟。” 见年近30岁的大小伙子还做出小时候般没长大的急迫、稚嫩的神色动作,“你这个馋货,忍不住了?从小就是馋猫,长大了还是馋猫。”难得开玩笑的傅韬调侃起侄子来,自家爸妈弟弟妹妹来这里欢度中秋,他心情格外舒畅,还是自家老婆了解自己,这么多年来,什么事都想的那么周到。 在侄子的催促下,傅韬赶紧放下铁锹,换下了雨鞋,洗洗手,与侄子和六弟站在馕坑拭目以待。 时间一到,傅韬掀开铁皮,伸头往馕坑一瞧,不错,色泽发黄鲜亮,浓浓的肉香味扑鼻而来,馕坑烤鸡成功了。 手脚麻利得用铁钳夹住一根铁丝放到空菜盆里,早已馋得流口水的侄子伸手一摸热气腾腾得烤鸡,烫的哎呦一声将手缩了回去,傅韬与弟弟见这一幕哈哈大笑。 这边新鲜喷香的馕坑烤鸡已经出炉,那边一桌丰盛午餐也摆了出来,人多力量大,大家七手八脚忙碌一阵,酒水、饮料、茶碗、小蝶等都已准备齐全。 伊郁喆也搀扶着婆婆坐在松软的靠椅上,大家各就各位准备动筷子了,都有些饿了。 两个小辈赶紧制止大家,让大家暂时先放下手中的筷子,他俩拿出手机拍了起来,一阵狂拍,烤鸡、螃蟹的特写,每个人和丰盛午餐的特写,所有人洋溢的笑脸和诱人午餐的特写……然后俩小家伙顺手把几张人与烤鸡照片发到了他们孙子辈的微信群里炫耀一番。 傅家老爷子见孙子孙女拍个没完没了,扯着嗓子对着孙子孙女吼道:“有完没完?你们还叫不叫人吃饭了?!” 听了老爷子的抗议声,在座的哄堂大笑,老爷子不耐烦嘀咕道:“现在年轻人干个啥都拍照片,嘛意思?!不就吃个饭吗?有啥好拍的。” 说归说,吃归吃,冒着热气的烤鸡被大家风卷残云消灭光,就连凉拌黄瓜、皮辣红这些家常凉菜也是吃的一干二净,倒是小霞她们带来的螃蟹、大虾没动几下。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果园过了个中秋节,吃完午饭,很有眼力劲的两个小姑子与侄子、侄女在厨房帮着伊郁喆清扫厨房战场,洗刷碗筷,归整餐具等。 傅韬带着两个老人跟弟弟在果园里散散步、消消食,伊郁喆也没闲住,在菜地摘了些蔬菜,按照来得户数每家一份装好,又把收拾干净的土鸡每家一只分好,给老人家挑了两只最肥最大的。 两个小姑子下午要赶回婆家准备中秋晚饭,六弟、侄女等人明天要上班,大家也没逗留多长时间,开开心心得离开了。 送走了家人,伊郁喆跟傅韬来到720亩地玉米地里看看玉米的长势。望着高低不平、成片干旱而死的玉米,再想想麻扎子村贫困户种的玉米依然绿油油的,伊郁喆不由纳闷道:“咋回事?玉米长成这样,缺水缺肥?” 双眉紧蹙拧成一个疙瘩的傅韬愁眉苦脸道:“不应该呀,底肥20公斤二胺、5公斤磷肥,滴灌浇水时施肥罐里也是按照规定的数量分三次滴灌施肥的,化肥都是我一个人上的呀。水电费今年又是15万多元,比去年还高。不应该缺水缺肥呀。” “绝对是哪个环节没抓好,要不玉米咋会长成这样?”伊郁喆费解道,自从下乡,这两年跟农民打交道多了,对农田里的事多少也知道个一知半解。 “会不会是你姐姐俩口子没好好浇水?”伊郁喆猜测道。 “不会呀,每次看他俩进玉米地,每次忙乎一个来小时,应该不会吧。”傅韬也苦思冥想寻找玉米长势差的原因。 “去年麻扎子村的老百姓滴灌带种玉米的,每亩地产量在900公斤,咱家才500公斤,我给人家说,人家都不相信,还硬说咱家是大水漫灌。去年是地没犁好,犁浅了,再加上地墒没把握好,今年又是咋回事?”伊郁喆真的着急了,不由责备起来,庄稼年年长成这样,实在是承受不了。 傅韬低着头不吭气,他不敢告诉妻子开春播种时,张忠明夫妻俩人怕冷没在播种机后盯着,造成杂草堵住漏口处无种缺苗的现象,现在玉米长得高了,伊郁喆还没发现玉米缺苗呢。 如今,他是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有苦也不能说,不能告诉妻子。如实告诉了妻子,生怕妻子对傅方有看法,他不愿意妻子跟自己的姐妹之间出现隔阂,所以有些事能瞒着妻子就瞒着,自己是凡事能忍就忍,能扛就扛了。 玉米的长势让俩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谁也没心情说话了,都耷拉着脑袋一前一后朝住房走去,俩人浑身散发着沮丧的心情。 连敏感的卷毛和黑豆都觉察到主人们连头发丝都发出沮丧难过的气息,乖巧得跟在主人旁边走着,两人两狗一前一后在乡间小路无精打采得走着,此刻的沮丧无奈与中午的开心释怀形成鲜明的对比。 路两旁的杨树,到了秋天开始落叶了,黄色的树叶飘落在地上,树上不时传来几声鸟叫,每次见到这风景,伊郁喆偶尔也会想到,如果没有负债,这片果园倒也是养老的好去处。 也许是傅韬多年经营这块土地造成家庭负债累累的局面、也许是她从小没在农村呆过的缘故,伊郁喆对这块土地上绿油油的树木、庄稼等没有一丝兴趣。 中秋节过后,伊郁喆没回宁西市的家,直接来到麻扎子村投入工作,马上进入第四季度了,这段时间真是忙,最近给工作队做饭的贫困户帕提古丽病了。 经过检查,帕提古丽得的是布鲁氏病,是从她自家里养殖的羊身上传染上的一种人畜共有的传染病,得了这个病的人四肢无力、浑身疲乏,晚上发低烧,得需要住院治疗。 帕提古丽是个36岁的寡妇,两年前丈夫喝醉酒骑摩托回家,半路出了车祸摔死在路边。由于买的二手摩托车没有牌照、没有保险,是个黑车,没有任何赔偿,扔下了两个年幼的孩子和妻子撒手而去。 本来是个一般家庭,生活还不错,这下帕提古丽拉扯着两个孩子直接步入了建档立卡贫困户行列。 两年前工作队刚来麻扎子村时,帕提古丽家刚出事没多久。大家商量了一下,干脆工作队成员就不轮流做饭了,六个人自掏腰包,每人每月掏200元钱请帕提古丽做饭,管她三顿饭,这样下来,每个月能领上1200元的帕提古丽家的生活就有保障了。 工作队员也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来开展工作,不用为做饭的事分心。 两年来,帕提古丽在工作队当厨师,每年能挣上近一万五的工资,而且工作队成员人都不错,没那么多事情,吃饭都不太讲究,挺好打发。每天做多的饭菜她还能拿回家给两个孩子吃,也省下不少钱,她干得很起劲,劲头十足。 有时孩子学习上遇到不会做的题来问工作队干部,大家都会热心帮助,在这些干部的辅导下,自己两个上小学的孩子在班级成绩都是最好的。 三天前,伊郁喆和巴桂借着回单位汇报工作的机会,把帕提古丽安顿在县医院住院治疗,所有农合医保手续,俩人也都跑前跑后帮着办理完毕。 帕提古丽的姐姐来医院照顾妹妹,安顿好一切,伊郁喆俩人就赶紧回到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压力大、任务重,不能有半点懈怠。 脱贫攻坚驻村快两年了,工作队成员早已没有了最初来麻扎子村的那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的豪情壮志,当一月的日晒超出他们养尊处优十年工作的日晒,爬的山路要超过上半辈子上班走的路,从未干过体力活的人拿起铁锹熟练得帮助老百姓干着农活,照镜子臭美的习惯早已丢弃,在协调农户间鸡毛蒜皮的琐事中,在面对懒汉贫困户站在大街晒太阳不干活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里……他们才发现,脱贫攻坚工作要比想象中艰苦得多,不是一蹴而就的工作,需要投入大量的真心、耐力和韧劲,不是当时想得那样大刀阔斧,这次恍然明白了为什么把这项工作唤作“攻坚”。 两年的驻村生活使伊郁喆他们懂得了脱贫攻坚工作这项很细微细致的工作,要具有水滴石穿的韧性,要有细水长流的温暖,自始至终贯穿在贫困户生活、生产、思想、乃至平常的言语中,渗透在贫困户的点点滴滴生活中,下沉在每个平凡而普通工作细节里。 善于观察、思考、总结的伊郁喆归纳出做好脱贫攻坚工作要有“真情实意”。uu看书 .ukanshu.co 真,要对贫困户付出真心,掏真心换贫困户的真心;情,要待贫困户如同亲人,付出感情;实,开展这项工作要脚踏实地,不能流于形式做表面文章;意,要把国家2020年摘掉贫困帽子的意义给他们讲透彻,要传达出党对贫困户关心关爱的真实情意。 因此,两年的驻村生活,让假日、节日成为了梦想,亲朋好友就是诗与远方,每天成员们都与时间赛跑,脱贫攻坚工作让队员们感到是一种苦中有乐的工作,那样真实朴实、那样贴近地气。 这个月的工作计划是工作队员要到建档立卡贫困户家摸底调查,掌握各家今年种植的红花、小麦、苜蓿收入情况,在九月初这些农作物早已收割完,据他们掌握,基本上也都卖掉了,就剩下玉米还没到季节收割。 还要是听听建档立卡贫困户明年的打算,有什么困难,种植什么农作物,是否养殖些家禽牲畜来增收,这些都要工作队来帮着把把关、想办法出主意。他们的口号是帮老百姓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两年来也是按照这个准则办理的。 伊郁喆俩人回到村里,工作队成员已经分组走访入户了。俩人放下购买的日用品,来到餐厅吃午饭,喝碗奶茶、啃着馕饼就着一盘皮辣红、一盘油炸花生米将就了一下。 帕提古丽住院期间,工作队成员轮流做饭,看今天这午餐大概是努尔的杰作,油炸花生米是努尔最拿手的菜。吃完后伊郁喆洗完碗筷,跟巴桂俩人拿着笔记本和笔按照这次计划安排,马不停蹄来到一区的贫困户马建家了解情况。 第15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5) 走到马建院落,身体残疾、年近60岁的马建不在家,吃完午饭后就出去串门玩去了,跟邻居吹牛聊天是他每天消磨时间、打发日子的爱好,为这事伊郁喆不知说过他多少次,有侃大山的功夫还不如在家帮老婆喂喂鸡、干干家务,马建听了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爽快答应了,可第二天照旧串门,工作队的劝告都成了耳旁风。 50来岁的妻子马秀华正站在院子里用扫把拍打着晾着的地毯,印制维吾尔特色花样的地毯悬挂在院落里的铁丝上,拿着一把小笤帚用力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俩年来的接触,工作队成员都知道马秀华是个只主内不管外的主,家里田地在哪都不清楚,从未到田地干过农活,家里种的红花和小麦亩数、浇几次水等基本情况,是一问三不知、三问九摇头,问了也白问。 俩人帮着马秀华一起将拍打干净的地毯抬进房屋铺好,再三叮嘱女主人让马建一回家后就到村委会找他们。 他俩准备离去回村委会开展其他档案内务工作,马秀华一手抓住伊郁喆的手说:“大妹子,我家的鸡蛋你这个月还么拿呢。” 为让贫困户做到自力更生、勤劳致富,工作队注重扶贫先扶智,让贫困户树立“我能行”的主体意识,不能光想着“等靠要”。帮助贫困户增加收入是根本,去年在摸底调查时,伊郁喆见年近六十的马秀华天天在房子就干点家务,身体健康、手脚麻利的她完全可以搞个家庭小养殖来增收。 为让贫困户家庭院不闲置,宁西县委出台政策鼓励贫困户在自家庭院发展种养业,达到一定规模还给贫困户以奖代补资金。 去年年初在召开商定贫困户脱贫举措的会议上,她提出让马秀华利用自家院落后面那块闲置多年的一亩多地用来养殖土鸡出售增收,鸡苗由工作队来想办法免费提供,来激发起马秀华养殖鸡的信心和热情。 于是在建档立卡贫困户档案上的“一户多策”上,马建家多了一策就是养鸡增收。给她提供了100只鸡苗,一年下来,马秀华不仅领取了“庭院不闲置”以奖代补资金,她养的土鸡和鸡蛋卖了将近一万元,全都被伊郁喆推销给县机关的同事和亲朋好友了。 尝到了甜头的马秀华思想发生了改变,变“要我脱贫”为“我要脱贫”,今年自己主动扩大了养殖数量,养殖了200只土鸡。 一听马秀华提到鸡蛋,伊郁喆就心有余悸,这两年为了推销鸡蛋,她可是想尽了办法,天天在微信朋友圈发马秀华家的鸡蛋。 马秀华的土鸡和鸡蛋都是她帮着推销的,前面卖的鸡蛋还都是土鸡蛋,大家都称赞不已。可是前几次,同事们反映鸡蛋好像不是土鸡蛋,跟超市里的鸡蛋没啥区别。 后来,村干部哈力偷偷告诉伊郁喆,马秀华见她家鸡蛋卖的快,非常畅销,为了多挣些钱,打起了歪主意。她跑到菜市场批发几百个便宜鸡蛋混在自家鸡蛋里一块出售。 为这事伊郁喆把马秀华狠狠剋了一顿,为了让她改掉这个毛病,跟她规定,一个月只帮她推销一次,改变以往她随时有蛋随时让工作队员推销的局面。 这样做主要是逼着马秀华自己主动走上市场推销土鸡和鸡蛋。为了帮她树立自己出售土特产的信心,伊郁喆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望着纸箱里的四五十个鸡蛋,伊郁喆盯着马秀华的眼睛质问道:“是不是你家鸡下的蛋?”千万别在用次蛋冒充好蛋来糊弄她了。 “放心,妹子,这次真是额(我)家土鸡下的蛋。”马秀华扯着回族普通话的调子,右手摇摆着,一幅保证不骗人的架势。 “额的姐,额佛(说)这也不是办法哈,你聪明的能从gai上买蛋糊弄额卖,你就不能自个儿到gai上卖?”伊郁喆也扯着回族语调跟马秀华商量。 “妹子,这不是有你在吗?”马秀华有些不好意思得回答,伊郁喆为了让她到巴扎卖鸡蛋,两次开车接送她到乡里的巴扎教会她卖鸡蛋的法子,可以说是手把手教了。别说,眼前这个女干部人真不错,心好,为人实诚,是一门心思提贫困户着想。 “姐,今年额在,明年万一不在了,你咋办?要自己卖,别整天呆在房子不出门,还是那句老话,赶巴扎时,让老马帮你喂一哈鸡。”伊郁喆苦口婆心说着,马建是小儿麻痹症,双腿残疾,干不了重活,喂个鸡还是可以的。 “马姐,这是工作队最后一次帮你卖鸡蛋了,两年了,你也不能啥事都靠着工作队,自己的日子还得自己过。巴扎也不远,你骑上马建的电动摩托一会功夫就到巴扎了。”不爱说话的巴桂忍不住吓唬吓唬马秀华。 温儒如玉的巴桂早就看出来,这是个精明透顶的马秀华,等靠思想还是相当严重。县残联给残障的建档立卡贫困户配送了小型号的电动三轮摩托,后面是个小车厢,使用起来便捷省事。 三个人清点了下,纸箱里共有53个鸡蛋,放下3个鸡蛋,凑了个整数,伊郁喆从上衣口袋掏出50元钱递给马秀华,再三叮嘱道:“额的姐,砸自己买卖的事以后千万不要再干了。” 接过钱,喜滋滋的马秀华左手举到脑袋处,信誓旦旦保证道:“我保证,再也不干那缺德事了。” 望着她俏皮的样子,伊郁喆无可奈何笑着摇摇头,巴桂抱起纸箱,俩人朝村委会走去。 看着怀里纸箱的鸡蛋,巴桂笑问:“这鸡蛋你咋处理,这次回单位我可是一个个问了个遍,这段时间没人要鸡蛋。” “没事,不愁卖,我宁西市大学同学看到我的微信了,她要50个鸡蛋,让我抽空送过去,早就把50元钱红包转给我了。”伊郁喆经常在朋友圈里发布出售鸡蛋的消息,大学同学都知道她下乡扶贫帮着百姓卖土特产。 “也是,人多力量大,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巴桂笑着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晚上,工作队在村委会一楼的小会议室里开会汇总白天摸底的情况,会上得知,帕提古丽下午给艾尔肯打了个电话,她住院治疗好病情后就不来麻扎子工作队做饭了,她要嫁人了,嫁到宁南县,是那个常来厨房看她的离婚男子。 一听帕提古丽要嫁给那个宁南县的四十出头的男人,小会议室顿时砸了锅,大伙七嘴八舌起来,都见过那个油腔滑调的男子,是个不靠谱的男人。 “搞错没有,那个男人可是已经离了4次婚了,这样的人能嫁吗?4次呀?!算上这次就结5次婚了。”伊郁喆右手伸出四根手指,担心道,两年了,她可是一直把帕提古丽当妹妹看待。 “帕提古丽已经被那个男人眯了眼睛了。我劝过她了,她听不进去。”努尔无可奈何说道。 汪勇眯着眼摇头晃脑道:“看吧,结婚没几年,肯定离婚,那个男人是个二道贩子,整天天南海北得跑,啥人没见过?帕提古丽就是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哎,咋办,要是这样的话,帕提古丽的命够苦的。”巴桂话里充满担忧,两年了,大家都相处得有感情了。 队长李岱使劲抽着烟,也不吭气,头顶上烟雾缭绕,呛得伊郁喆直咳嗽,坐在他身旁的努尔也被熏得将椅子挪到一边躲开了,工作队5个男同志就队长一人吸烟,其他人都不抽烟。 嘿嘿直笑的艾尔肯光看着大家笑着,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就是不说话。工作队的后勤都是他负责管理的,跟帕提古丽接触最多,帕提古丽早已把他当成大哥哥了,什么事都跟艾尔肯商量,自然他对里面的详情可是最清楚。 “老狐狸,别笑,有啥意见赶紧说。”最喜欢跟他斗嘴的汪勇给艾尔肯起了个绰号“老狐狸”。 艾尔肯意味深长得说:“我不担心她出嫁,我担心她结婚后户口不迁移,离婚后又回到了麻扎子村,还是贫困户,到时候咋办?” “对呀,说的对,这个事我们得给海米提提醒一下。”李岱猛抽一口烟,恍然大悟。 会上,大家商量凑个份子买些营养品去看望帕提古丽,村里忙工作队事情多,派个代表去就行了,商量来商量去,伊郁喆是最好的人选,她即是副队长,又有车来回方便,还是个女同志,是最好的代表。 宁西市地处西北边陲,是宁西地区党委、政府驻扎地,是宁西地区政治、经济集中地,拥有不同民族常住人口40多万人,流动人口10来万人,这里一年四季分明,春暖、夏热、秋凉、冬寒,气候宜人,宁西河从城市中心穿城而过,爱美的各族群众多年来养成种树养花的好习惯,城市各个角落都种植着各色各样的花、郁郁葱葱的树,被誉为“花城”,算得上是一座发展快速、经济繁荣的四线小城市。 赵琴带着女儿月月又来到宁西市人民医院一楼护士观察室打点滴,今天已经是第3天来这儿打点滴了,这也是最后一针。 女儿月月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头昏目眩,这要是传出去,真让人笑掉大牙,自家优渥的生活条件在宁西市不敢说数一数二,但怎么也得排在前列呀。这种家庭环境下生活的孩子竟然搞成了个营养不良,这是哪门子事呀,不知道的以为自己是月月的后娘,对孩子实施虐待了呢。 处在青春期的女儿正是让家长头疼的叛逆期少女,为了减肥、为了漂亮,都是初三的学生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成天吃饭还得让赵琴盯着,看着女儿吃的猫食般的饭量,性子急躁的赵琴气都不打一处来,俩人为了吃饭之事叮叮当当的,早已横眉冷对了。 这不,怕输进血管里的冰凉液体让月月手臂不舒服,心疼女儿的她拿了个暖宝放在她手臂上,丝毫不领情的月月一把推开,哼了一声,斜睨一眼赵琴,转过身子背对着赵琴,闭上双眼、用晃动的脚尖打着节拍怡然自在得听着音乐。 气的赵琴恨不得一把拽下塞在女儿耳里的耳塞,在脚下狠狠碾上几脚。可想归想、气归气,自己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女儿也只能用“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来形容了。 年近五十的梁月干事干脆利落,在大事上从来都是手起刀落、雷厉风行、毫不含糊,已经是宁西市鼎鼎有名的女强人了,可是再强的女人,心中都有柔软所在,女儿是她的软肋。 本来成家就晚的赵琴结婚了许久,怀不上孩子,为了怀这个孩子她是到处寻医问诊。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月月时已是35岁的大龄产妇了,同班成家的男女同学中就数她的孩子最小,舍友加好友伊郁喆的儿子都早已上大学了,真令她羡慕呀。 这时,坤包里的手机传出了周润发版电视剧《上海滩》片头主题曲,周润发是她们少女年代的的偶像。 她拿出手机一看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名字,得,宁西市地就是邪,想曹操,曹操到。是伊郁喆的电话,赵琴心中窃喜,终于可以不用见女儿摆出的臭脸了,可以找个理由让孩子她爹来医院守护了。 丈夫张辉是宁西市农业银行的一名保安,u看书 .uanhu.cm是个退伍军人,俩人在谈恋爱时就是保安,如今的赵琴都已跳槽多少个单位了,事业发展得如日登天,不思上进的张辉都五十好几了依然是个老保安。 结婚没几年的赵琴见张辉天天一个饱三个枣得在保安的位置上混搭着,一个大男人没点事业心,整天悠闲自在,曾多次嘲讽张辉,看来,他这辈子要在保安的岗位上退休了。 正如她言,张辉要把保安的岗位坐穿,已经50出头了,还是保安,唯一进步的是挂了个头衔----保安主任。 赵琴多次想过,张辉的这个保安主任的头衔,可能是因为他年龄大了,年轻的行长脸上都挂不住了,出自恻隐之心,给他这个老保安一个薄面,任命了保安主任?还是张辉在保安岗位上干得太久了,真的有一套干好保安的经验?不管是什么原因,争强好胜的赵琴都懒得搭理这事。 女儿月月也很乖张,明明整天摆出一幅跟她这个当妈妈的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可是每逢学校开家长会、逛商店购物还是去医院看病,绝对不让爸爸张辉参加或陪同,也许,张辉大半辈子的平庸无能让女儿月月也瞧不上眼吧。 赵琴常常在羡慕她的朋友面前提起,她非常愿意窝在家里做个花瓶、做个笼中鸟,压根也不想当什么女强人、女汉子,但是自己嫁的男人不行,现实生活逼得她不得不做一个刀枪不入的女汉子。 女儿月月曾多次纳闷得问过赵琴,为什么身为大学生的妈妈会嫁给只有初中文化的张辉。为什么?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第16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6) 回想往事,赵琴也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感到困惑,也许是自小生活在农村的她,大学毕业独身一人来宁西市上班,无依无靠的她需要一个家吧,记得当时满大街放的一首歌,是当年最流行的台湾女歌手潘美辰唱的“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无房的她那时租住张辉家院落的那间小偏房屋时,参军复员转业分配到农行当保安的张辉身材高大、外貌英俊、谈吐不俗,对长得花容月貌的赵琴是一见倾心,不顾双方文化学历的差距,疯狂的追求她,将初入社会的赵琴迷惑得晕头转向。 赵琴想想,也许那是自己渴望拥有一套冠以自己名字的住房吧?就这样稀里糊涂嫁给了顾家好男人张辉。 赵琴按下通话键,张口就问:“喆喆,你怎么这么稀罕,大忙人,哪根筋想起我了?”这两年,伊郁喆可是大忙人,下乡扶贫,驻村三年,只有别人给她打电话联系,她主动给同学打电话联系,那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想到伊郁喆三年驻村的生活,想想自己幼时也待过的农村生活条件,赵琴庆幸自己九年前的英明决策,辞掉令人垂涎的公务员工作,到社会创业打拼,创业成功,如今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得,我这个大忙人,整天忙的刚好填饱肚子,你是个大闲人,闲的家里就剩下钱了。你的50个鸡蛋还要不要了?我给你送过去,随便问你点事。马上就到宁西市宁河大街了。”伊郁喆调侃道,等待红绿灯的她抽空跟赵琴联系,歪着脑袋透过车前玻璃观察十字路口是否安装了抓拍摄像头,好久没走这条路了,不知安上摄像头没有,千万别被抓拍上。还好,没有,侥幸的松口气,这时见绿灯亮起,挂上一档轻踩油门起步。 “哎呦,你不提还真忘了,哎,喆喆,你也别回家了,中午一起吃个饭,难得见一面。”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午饭时间了,赵琴在电话交代着,并约好见面地点。 结束通话,赵琴拨打张辉的号码,不耐烦命令道:“老张,赶紧过来陪月月打针,我有事要办。”干脆利落,没一点多余的话。正好借着与伊郁喆见面的理由,可以躲着月月这个小祖宗了。 张辉虽说没什么本事,可算是个顾家的好妇男,家里做饭、洗衣、收拾房子都是他一个人来承担。干家务活是个好手,家里花卉的叶片被他用啤酒擦洗得乌黑裎亮,格外漂亮。 赵琴家是最典型的女主外男主内家庭,女主人在外打拼挣得盆满钵满,男主人守在家里把家收拾的利落干净,一套三层楼的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被男主人张辉收拾得一尘不染。 张辉还做了一手的拿手好饭,鸡鸭鱼肉、闸蟹海鲜样样做得色味香俱全,赵琴生怕自家里富足的条件让男人学坏,不是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吗,自结婚起家里的财政大权紧握在自己手上,张辉每个月的工资劲着他开销,什么保险费、物业费、暖气费、老人的赡养费等等剩下的开支,都是赵琴每个月估摸着花销的多少交给张辉。 电话里叮嘱张辉给女儿做好午饭,临走时,赵琴用手摸一下女儿的头顶,月月厌烦得躲闪开妈妈的亲昵抚摸。得,两不相望也挺好,眼不见心不烦。 赵琴给值班的护士交待了一下,挎着万元购买的坤包扭着腰身姗姗离去。 一个女人在外打拼这么多年,在外面风光鲜亮,令人艳羡,可内心的酸甜苦辣咸无人知晓。从小在农村生活的赵琴家境贫寒,凭借伶俐的头脑和勤奋学习,成为宁南县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子,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曾在宁南县名噪一时,成为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性格好强的赵琴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宁西市重点中学任教,结婚后发现,在这个社会生活有着太多无奈、有着太多的世俗人情。当老师很辛苦,为了过上较为轻松的生活,产生了改行到市机关上班的想法。 得知自己的一个学生爸爸是当时的宁西市市高官,赵琴平时对这个学生是格外照顾,高三那年免费给市高官的孩子补课。那个孩子也很是长面子,高分考上了北大。 功夫不负有心人呀,市高官听说孩子班主任赵琴有改行的想法后,没用三天就把赵琴调到了市建设局干起秘书工作。 秘书这个职业有着天生的优势,整天在领导身旁忙前忙后不说,手里还掌管着单位的公章,虽说没什么权力,可也让前来办事的人另眼相待。 有时一些企业办理相关手续时需要到赵琴这里盖公章,经常接触私人老板,机灵的赵琴可没有错过这些千载难逢的机会,有意识得结识不少大老板,跟许多建筑老板成为了好朋友。 赵琴是个审时度势、杀伐果断、见缝插针的人,似乎天生就拥有敏锐的触觉。在与房地产老板接触之时,能以成本价购买房屋。没资金咋办,不用发愁,自己和张辉都有住房公积金,再说了,张辉虽说是农行的保安,怎么说也是农行的正式职工,贷款有着比旁人得天独厚的条件。 一来二去,赵琴折腾来折腾去,几年下来,不到四十岁的赵琴在宁西市就拥有4套住房。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长此以往,单位同事对她的行为颇有微词,经常在其背后指指点点。 那时二手房市场刚起步不久,恰好一个房地产老板准备与人合资开一家二手房交易公司,需要一个善于交际、有一定人脉关系的合作伙伴,第一个就想到了在建设局上班的赵琴。 早就对每月拿那点死工资、8个小时趴在办公桌前写些枯燥无味的材料失去兴趣的赵琴,也早有了辞职的想法,只是时机不到,那时正是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 行事果敢的她见时机到了,立刻卖掉三套住房入股合伙办起了公司,运营一个季度后见前景可观,立马辞职走人,曾在宁西市机关单位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40岁的女人放着稳定而没有风险的公务员工作不干,辞职跟人合伙干起了公司,前景如何还是个未知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当初伊郁喆知道这个事后,为了制止赵琴轻率的决定,多次上门苦口婆心得开导劝说。 伊郁喆与赵琴不同,就是个干好本职工作、居家过日子的贤妻良母,在伊郁喆心里,女人过着平稳安逸的生活就行了,又不是没有工作,何必在外辛苦操劳。赵琴已经都40岁的女人了,俩口子都是双职工,还有几套住房,那日子已经过得滋润舒适,赵琴做得这个决定真是太草率了。 杞人忧天的伊郁喆不知道赵琴敢于放弃工作的内幕,自有主张的赵琴是铁下心来重新迈出了人生的脚步,40岁开始了她的创业生涯。 赵琴这近十年的事实告诉身边众人,她成功了,成了人们常说的那种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女人,可见她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生活往往如此,评价一个人很现实也很世俗。当你做出一个重大选择后,成功了会被世人冠以才华出众、能力过人、高瞻远瞩之类的美誉之词;但是万一你的选择没有获得成功或仍在拼搏创业的漫长道路上苦苦挣扎时,身边的人会对你当初的选择嗤之以鼻,否认你的选择和能力,以至于最后否认你整个人。 对于这一点,曾经单纯的伊郁喆感同身受,这么多年来,年已半百的傅韬在创业的路上举步维艰得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品尝了人间疾苦,这对患难夫妻已经深深体尝到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对于周遭的生活和身边的许多人、事,俩人看淡了,也看透了。 人只有在落魄时才能看清身边的人与事,对于丈夫傅韬,伊郁喆不是没有埋怨责备,但内心更多的是心疼,心疼他的善良、心疼他的宽容、心疼他那坚毅的性格、心疼他傻乎乎得仍在创业路上艰难爬行。 现实生活已经这样了,改变不了过去了,只有沉下心来,干好后面的事,就这样过吧、熬吧。用自己的坚韧、坚持、艰辛来改变今后的生活吧! 在伊郁喆眼里,傅韬是落魄半生已成翁,苦不堪言硬扛着。在二次创业的道路上,如果说赵琴是令人赞不绝口的前者,那傅韬就是遭人嫌弃的后者。 刚才到宁西县医院看望完帕提古丽的伊郁喆,一从医院出来就马不停蹄地朝宁西市赶去,她要把50个鸡蛋给赵琴送去,顺便打听一下二手房市场行情。 既然跟傅韬决定出售住房来解燃眉之急,卖房子至少要对二手房行情了解一下,本就缺钱,千万不要再卖便宜了。恰巧赵琴辞职后开了家二手房公司,干得风生水起的,都成了宁西市的名人了,可以从她那里获取最准确的二手房信息。 去年,在麻扎子村看宁西晚间新闻的伊郁喆无意中看到宁西市新闻上,荣获2015年“三八红旗手创业标兵”称号的赵琴,作为自主创业女性代表意气风发得发言,口若悬河、话语诙谐,真是让人羡慕。 想想自己大学的同学,伊郁喆就百感交集,当年的宁西地区师范学院88届307宿舍的6位姐妹们曾是那届学生中校花和才女的代名词,美女和才女都集中在这个宿舍。 毕业都近30年了,岁月苏醒在往事的回忆里。多少年轮编织了道道皱纹、创业的艰辛、奋斗的青春、生活的劳苦,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大家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时过境迁了。 宿舍6个女孩里,年龄最小的小能人朱沁完成博士学业就留在了在加拿大工作生活,可能拥有最高学识的女博士真的是人们笑称的“灭绝师太”,46岁的她事业虽很成功,是同学里的佼佼者,但至今孑然一身。 大美女成蕙过得最现实也最安逸,毕业没几年就辞去中学语文教师工作,嫁给一个暴发户,在上海做了全职太太,拥有豪华别墅和轿车。但据说她家的李强的钱来得不光彩、不地道,似乎是靠传销诈骗亲朋好友的钱得来的。 才女江豆豆算是宿舍里年龄最大的老大姐了,已经53岁了,因身体多病,已是宁西地区水利局某一处室处长的她去年病退后跟着在成都上班的儿子生活。宁西市的房产全部卖掉后,在成都市买了套120平米的住宅。记得她曾在微信群里说过,她俩口子在宁西市多年打拼的三套住宅房全部卖掉后,才在成都买了套120平米的新房,uu看书 ww 看来在大都市生活压力确实大,光房子就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美女付花是红颜薄命,老公视她为宝贝疙瘩,两人什么时候都如胶似漆,可惜好景不长,结婚没几年在外出游玩时不慎掉入河中…… 宿舍的三号美女赵琴也算是姿色出众,当初千挑万挑,嫁给了爱得她死去活来的张辉,日子过得最滋润、事业最成功。赵琴是舍友中最好强、最能折腾的女强人了,毕业后在宁西市重点中学教语文,写作水平相当高,没几年通过学生家长的关系调到了宁西市建设局。大家都以为爱折腾的她就这样过上安定生活了吧,没想到,在建设局没干几年,赵琴做了个决定,辞去公职与一朋友合伙开了家二手房交易公司,凭借毒辣的眼力、敏锐的判断、果断的举措,她的爱家二手房交易公司已成为宁西市二手房行业中的老大。 来到赵琴电话里说的宁西市繁华地段一幢高层大厦前,好不容易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 伊郁喆仰着头注视着又将外观翻新装修的购物、游玩、吃喝为一体的综合大楼。灰色的墙体、摆列有序的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霓虹灯、led灯泡,看来晚上定是璀璨耀眼、灯光闪烁。自己一年多来,来宁西市几乎匆匆来匆匆去,没时间逛街,综合大厦什么时候装修的,一派金碧辉煌的气势,一看就是高消费场所。 记得上次来这里还是儿子考上大学,一家三口和孤寡的老母亲来这栋楼九层的海鲜自助餐庆祝儿子外出就学,时间过得真快,儿子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 第17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7) 听到身后传来轿车的鸣笛声,以为自己站的位置挡住了来往车辆的道路,伊郁喆赶紧朝里面挪动了几步。 身后的喇叭声仍然嘀----响个不停,不对呀,侧目看了看,自己已经站在停靠的两辆轿车中间的夹缝里了,应该不妨碍后面车来车往呀。 伊郁喆转身一看,面前停着一辆黑色厚重的大越野车,崭新裎亮的外壳,显得硬朗霸气。 主驾驶座旁的车窗已经摇到了底部,手握方向盘、精致装扮的赵琴笑脸嫣嫣望着自己。 伊郁喆刚要凑上前去打招呼,只见赵琴车后又来了一辆白色越野车,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伊郁喆想起刚才找停车位时,自己车旁还有一个空位置,赶紧朝她挥挥手,走在赵琴越野车前面,把她带到那个空位置旁。 停车位置有点狭窄,要是伊郁喆来停这辆高大气派的越野车,绝对要折腾半天,可能要打好几次方向才能把越野车停好。 自己的停车水平一直成为家人的笑柄,自己在狭窄位置停车的过程,就是人们常常调侃的“又是一个女司机”。 就在伊郁喆站在空位置前面的台阶上,准备指挥赵琴停车之际,赵琴三下五除二,一把方向盘就干脆利落将车停好,一点没有拖泥带水,如同她做事的性格。 自己车技与赵琴相比,有自知之明的她再次感到自愧不如,伊郁喆看着越野车车头前世人瞩目的标志。 她伸出右手大拇指对下车的赵琴,打趣道:“又发财了,小宝马换成了大奔驰,我发现你换车速度比我换衣服速度都快。”实话实说的话语中含着浓浓的赞誉之情。 “去你的,连你也逗我。要不借你几天开开,咱俩换换车。”边按了下遥控钥匙,赵琴边跟好友斗嘴。 “得,你这辆豪车我还真不敢开,怕给你刮了蹭了。”伊郁喆摆手婉拒,虽然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赵琴会毫不吝啬把车借她几天过过瘾。 赵琴穿着一套咖啡色裙装,脚下蹬着一双白色低跟鞋,乌黑的头发高高盘起,顺滑发亮,白皙的脸上化了点淡妆,精致美丽,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一年多没见面了,依然那样年轻漂亮,浑身洋溢着成功女性特有的那股自信高贵的气质,赵琴比以前越发得有气场了。 同舍友的俩人站在一块真是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刚才在车里,赵琴就发现伊郁喆依旧是多年不变的朴素穿着,上身着一件桃红色冲锋衣,下身是一条洗的掉色的蓝色牛仔裤,脚蹬一双红色旅游鞋。 素面朝天的脸上,仍旧不饰一丝粉黛,穿着上依旧是怎么舒适怎么穿,一看就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女子。 对于一向穿着朴素、不太讲究的伊郁喆,赵琴很是纳闷,明明出自书香门第之家,咋样也是县机关的领导干部,应该穿着讲究、气质高雅。 可是她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一副个普普通通上班大妈形象。 只有在与她谈话时,从她的言语谈吐、眸子里闪烁智慧的光芒,才能知道,哦,原来外表朴素的她是个内秀的女人。 记得在上大学时,307宿舍的6个女孩中,伊郁喆家与成蕙家境是最好的,经济上都很宽裕,成蕙的父母当年是国家机关干部,伊郁喆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师,俩人生活条件差不了多少,不像宿舍赵琴等人,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那个年代,上师范大学都是国家公费包吃包住包学费。家里给点零花钱顶多是买点生活用品啥的,赵琴她们4个女孩一个学期家里顶多给50元钱就相当不错了。 而伊郁喆和成蕙家一个学期给她们邮寄200元,那时,成蕙的钱几乎买了脸油、衣服和零食,而伊郁喆几乎都买了书籍,要不就是谁家有点困难,慷慨大方得帮助了家境困难的舍友或同学。 所以,人家成蕙打眼一看就是城市里娇生惯养的女孩,可是伊郁喆穿着从不讲究,为人随和朴实,普通掉渣得跟她们这些农村家庭的孩子一样。 怎么了,一年多不见,伊郁喆眼角那清晰可见的鱼尾纹,看起来整个人很疲惫。她显老了不说,虽是笑脸满容,可是敏感的赵琴察觉她眉宇中藏着淡淡的忧伤。 哎,也可能是这俩年下乡很少回家不能照顾她的老妈妈,也许是自己多想了,赵琴甩掉思绪,上前搀着伊郁喆的胳膊晃悠悠朝大厦大门走去。 走在电梯里,看到赵琴按了九楼,伊郁喆知道午饭是吃海鲜自助,早就通过手机美团了解到,半年前这家海鲜自助涨价了。 午饭由以前的一人238元涨到了一人288元,晚饭似乎都涨到318元一位了,贵的吓人。 “琴子,找个便宜点的饭馆随便吃点就行了,没必要破费。”伊郁喆真心实意道。 “咋?瞧不起我?尽一下我的地主之谊都不行?”直爽的赵琴挑眉问道。 一见赵琴的神情,想想她的话不无道理,自己驻村在农村生活,到了宁西市也算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了。 虽说自己在宁西市也有家,可是那个家很快就不属于自己了。 伊郁喆神色黯然,也没再拒绝,就客随主便吧。 说话间,到了九楼,电梯门开后,俩人走进饭厅大门。 海鲜自助餐厅拱形大门前站着两排帅哥靓女,清一色长袖白衬衣、黑色长裤,笑容可掬得热情迎接着客人。 点头浅笑、伸手欢迎,动作整齐划一,从他们这些招呼客人的细微举止中,看得出都是经过专门培训的。 俩人都有些饿了,跟着赵琴一顿胡吃海喝,大厅东北角传来悠扬的琴声,是《秋日私语》,仿佛让人看见了在秋日的树林里,闪烁着黄色的金光,风儿轻轻的吹着,树上的叶儿随风飘扬…… 钢琴曲意境很美,当年在大学的休息日,6个豆蔻女孩拿着厚重的书本坐在校园的树林里,靠背而坐,边听着校园喇叭播出的这首《秋日私语》,或畅想未来憧憬明天,或者低头苦读增长学识。 夕阳西下,宁西师范大学西南角那片茂密的树林下,金黄的叶片堆积成黄色的地毯,几个女孩席地坐在上面…… 那是多么美好的大学生活,令人向往、让人怀念,时光荏苒,转眼间大家毕业近30年了,走过了青春年少的浪漫、越过了如花似玉的年纪,她们经历了阳光明媚、也经历了阴霾黑暗,更见识了风霜雪雨、电闪雷鸣,成了半老徐娘,有着丰富的阅历和人情世故,早已都物是人非了。 触景生情,赵琴端着浓浓的美酒,双腮绯红,美酒让人沉醉、让人贪杯、甘甜绵长,优美的钢琴曲让人久久回味,也让赵琴产生了一吐为快的淋漓。 赵琴酝酿已久的人生计划真愁着没人倾诉,面对着多年的好友,她将自己最近决定的人生重大设想对着伊郁喆和盘托出。 当听到赵琴准备将炙手可热的爱家二手房交易公司过户给别人,打算与另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合伙开一家经济贸易公司时。 伊郁喆感到不可思议,赵琴的决定每次都能让她费解。 “琴子,你这样不是挺好?已经是个成功人士了,干嘛再次改行?咱们都不年轻了,50岁的人了,也该歇歇了。”伊郁喆好意相劝。 “喆喆,你知道吗?经济公司他妈的太来钱了,我这个二手房交易公司跟它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我半年前尝试着入了点股份,知道吗?什么也不干,就百分之二十五的回报率,听说我这个回报率还是最低的,有些大公司回报率高达百分之四十。这个钱来的太快了、太轻松了。现在有钱人都不炒股票、不炒房了,都把资金抽出来投到经济贸易公司里,资金来源渠道一点不发愁,不用担心资金链断的事情发生。”赵琴谈起生意来双眼发亮,激情四射。 刚才听赵琴解释半天经济贸易公司的运行程序,听着似乎跟做期货有点像,但是又好像不是一回事,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是没搞懂。 伊郁喆听着感觉是个虚无缥缈的项目,总觉得不踏实,在空中飘浮着,为了提醒好友不要上当,直言不讳说着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还是开你这种二手房交易公司比较实在,至少是看得见摸的着的工作,让人踏实。你开一家经济贸易公司,还是在网络上交易,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听着咋让人不放心呢。” “干嘛要知道对方是谁呢?只要交易方提供他的身份证号、正确手机号、银行卡号就行了。得,喆喆,你这是老古董老观念了,现在都是4g时代了,知道吗,马云都说过,如今的电商、微信都已过时了,以后是自媒体的时代了。你下乡两年了,观念咋一点没进步,反而后退了,亏你还是扶贫办堂堂小领导。得学习呀,抽空就学,多上上网学习新鲜知识,别整天到晚跟那些个贫困户打交道,你的头脑也贫困了。”赵琴一本正经的教训着好友。 手指摩挲着饮料口杯的边缘,依然不放心得善意提醒:“反正我觉得不靠谱,你就脚踏实地干你的房产公司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已经成为大学同学茶余饭后的敬仰对象了。琴子,还是慎重慎重再慎重。” “知道吗,喆喆,这几年炒房挣钱,如雨后春笋般的,宁西市一夜之间冒出了多少家二手房交易公司吗?见炒房挣钱,好像全区人民都一窝蜂赶来炒房,新开的二手房公司让人应不暇接。如今是狼多肉少,二手房交易公司生意也不好做了,不像以前,就那么几家,竞争对手少,房源又多,利润大,钱好挣。哪像现在,一套二手房多少家二手交易公司虎视眈眈盯着,现在做二手房的成了给买卖房打杂的小伙计了,还得态度好,服务到家,否则人家立马换二手房交易公司。”赵琴如实说着目前二手房交易市场的实情和现状。 “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这是释放了一个信号,我看着苗头不对,国家肯定会出台相关政策控制房价,我还是见好就收,打道回府吧。再说了,在这个行当上干了快十年了,uu看书 w.uukansh 我也干得够够的了,烦烦的,实在不想做了。”赵琴说完,仰头喝下酒杯的鸡尾酒。 “琴子,你这么多年来,已相当成功了。挣了不少钱了,一套高档别墅不说,光门面房就五套,其他的就不用提了,实在不愿干了,咱就转让给别人。自己回家休息,安安稳稳当个收租婆一样过得滋润舒服。”伊郁喆绞尽脑汁、磨破嘴皮子苦苦劝说,“面对着5套商业房,收些不低的租金,没有风险,顶多交些税收,多实在呀,多让人放心呀。” “得,喆喆,十年前我辞职时,你也是这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得劝我。当年你家傅韬干得可是实实在在的事,上千亩的土地,成片的树木,看得见摸的着,可是咋样?这么多年了,挣上钱了吗?一分钱没挣上不说,你家宁西县那套平房还搭进去了,多好的院落呀?早知道你卖那院落,我第一时间高价买上让我爸妈住在那里。”说起伊郁喆在宁西县的平房,赵琴就惋惜不已。 虽说,是个平房,可是完全按照楼房功能设计的,关键是排水设施和供暖设施与宁西县的公共设施相连着的。 傅韬在院子里种植葡萄、树上干杏树,还有小片地可以种蔬菜,那环境幽美适用,真是老人养老的好地方。 当初他们急用钱还债,出售的价格不咋高,真是可惜。 赵琴说着实情,虽然直来直去的大实话,有些让人接受不了,但是道理很对。 伊郁喆一听赵琴提起傅韬种地的事后,蓦然感到,自己刚才的劝说那样苍白无力,那样没有说服力。 第18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8) 但是看着眼前的赵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气势,充满了自信,但眼眉间略渗出些狂妄自大的味道,让伊郁喆仿佛看见了多年前自己劝说傅韬不要再折腾的场景,此刻眉飞色舞的赵琴与当年傅韬那时的神情那样相似,场面也那样雷同。 望着对面的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自信满满,欲满则溢,仿佛从她的眼眉那晶亮的眸子、嘴角那张扬的弧度溢了出来。不知为什么,伊郁喆看着赵琴喋喋不休、高谈阔论的神情,心底深处隐隐感到有些不祥之感,自己的这种感觉一般都很正确,往往多年后会成为现实,伊郁喆很讨厌自己的这种敏感,好事不灵坏事灵。 一提起网络交易,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发生的震惊全国的网络电信诈骗案,18岁的山东小姑娘上大学的9900元学费被骗走后,又气又急,当场猝死。 看来也只能用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的活生生的事例来劝说一门心思开经济贸易公司的赵琴了,伊郁喆举例道:“琴子,网络上的水深不可测,千万不要上当,上个月发生的电信诈骗案件……” “得。喆喆,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那是一个没有一点社会经验的人遇到了诈骗犯。跟我这个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我这些合伙人可都是打了多少年交道得,实实在在的,家住哪里我都知道,放心吧。只不过与我们交易的人是在网络上交易,比如有些年轻人一时半会缺钱用,我们经济贸易公司就给他们发放贷款,他们按照经济偿还能力给我们月月连本带息偿还,就这么简单。”赵琴轻描淡写得说着经济贸易公司的简单交易流程,看上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此刻的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开得这家经济贸易公司,在后面的发展的确是如日登天,可是后来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遭人唾弃,高额利润的诱惑,会让一向精明过人的她失去正确的判断,以至于鬼使神差,会一步一步陷入深渊,发展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见自己好说歹说她都听不进去了,伊郁喆内心不由暗自祈祷,赵琴千万不要被当前的成功冲昏了头脑。伸出双手,紧紧握着赵琴的左手,加重了手掌的握力,担忧得再三提醒:“琴子,一定三思而后行,记住,无论做什么决定,一定要先给自己今后的生活多留条后路,多考虑考虑月月,千万不要把钱一股脑全部盲目得投进去。一定记住我的话。” 此时的伊郁喆发自真心的话,没有其他别的意思,实际是劝说赵琴尽量不要动那些不动产,不要像傅韬一样卖掉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来还债,赵琴千万不要他的后尘。但是没想到一语成谶,一向春风如意的赵琴再承受打击后,会不顾后果迈出人生最绝的道路,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眼前的好友满眼的担忧之情,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考虑,赵琴内心不是不动容。这么多年来,自己也算是识人无数,结交了许多生意场上的朋友,可是大家都是为了利益走到了一起,没有了共同利益也都若即若离了。在社会上结交的所谓朋友,一句话概括就是“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 为了不让伊郁喆担忧自己的选择,赵琴用多年前的例子宽慰道:“行了,喆喆,别为我担心了,你还不相信我的眼光呀,2008年那会,多好的资源呀,让你也买套解放路的商业门面房,那可是成本价呀,最繁华的地段、黄金位置,金角银边垃圾腰,那间门店可是活脱脱一个金角呀。100来平米不到50万,当初你听我的该多好。知道吗,我那套的门面房现在有人给我出200万,我都不卖。算算这些年租金再加上房产升值,我那套门面房少说都翻了6倍。所以呀,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相信我这次选择没错。” 自信满满的赵琴一席话让伊郁喆顿时回想起2018年底,当年肖开提已经联系好接手那块退耕还林土地的公司,只要傅韬跟几个合伙人转手让给那家农牧公司,当年可以净挣30万元。按建设之处的投资比例来分配利润,投资最多的傅韬占大头,少说也有个十几万。再加上回收回来的本钱,那笔生意做成的话,傅韬手头上能有70多万元现金。 手眼通天的赵琴那阵子恰好跟一个房地产开发商要了两套成本价格的门面房,因她当年手头紧,贷款也没及时办下来,就把一套门面房以成本价让给伊郁喆。 虽说那时对房地产市场不太精通,但伊郁喆知道能以成本价购买上一套黄金地段的门面房,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在她得知肖开提已经找上接手的下家后,催促傅韬赶紧转让土地,用抽回来的钱直接投向房产,50万买房,剩下的20来万元让傅韬做周转资金继续做经纪人生意,多好的事呀。 可是当年的傅韬思忖过,以成本价买一套黄金地段门面房是笔只赚不赔的好买卖。可是这样以来,才跟着自己出来打工一年的姐姐还得回乡下老家去,依然过着贫穷的生活。这怎么扶持贫困户的姐姐呀,前后思量后,宁可得罪发小肖开提、宁可他独自一人来承担农牧公司的违约赔偿款,硬是顶着压力开始了他土地开发的艰辛创业之路。 错失购买那套门面房的机会,一直是这么多年来伊郁喆不能提起的心底疮疤,今天听赵琴提起往事,伊郁喆神情黯然,苦笑了一下,再没有接话茬。 望着对面满腹心事的好友,赵琴不由心疼起她来。这么多年来,随和宽容的伊郁喆几乎没变,稳重而不死板,激进而不张扬,温和而不懦弱,正直而不固执,是个可以交心、值得依赖的好朋友。 多年前,她为了爱情硬是顶着娘家人反对的压力嫁给了穷光蛋傅韬,那时的傅韬一贫如洗不说,外面还欠着一些债务,当初赵琴跑到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伊郁喆面前调侃,她嫁给傅韬就是去到傅韬家“扶贫”去了。 那时为了倒腾买房手头紧,资金一时半会周转不过来,赵琴就跟伊郁喆开口借,伊郁喆从未拒绝过,两万三万随自己借用,不要一分利息,也从不催促。 赵琴知道,这么多年了,伊郁喆没变,还是那个朴实善良的好友;倒是自己变了,变得市侩,变得逐利,变得心越发坚硬,有时感觉自己变得俗不可耐,整个人都钻进钱眼了,年少时的文学梦早已是上辈子的事了,自己张口闭口就是挣钱,女儿月月就是看不惯自己这个样子才顶撞她的,有时候赵琴也讨厌现在的自己了。可是如今这个社会,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许久没见的好友聊了些生活上的话题,没在围绕赵琴改行开经济贸易公司的事上纠缠。 交谈间,敏锐的赵琴发现伊郁喆的的确确没有以前那么开朗了,似乎比以前更喜欢独自沉思了,有时好像突然沉浸在她自己的思想世界了,连跟她说的话都没有听进去。 饭后,将喝得微醺的赵琴扶到自己的小车里,赵琴的大奔驰越野车只能停在大厦前了。把赵琴送回家,车上的鸡蛋交给早已出门来到别墅大门等候多时的张辉手里。忙于赶时间回村里的伊郁喆匆匆忙忙跟多年未见的张辉打了声招呼,简单寒暄几句,开车离去。 开车来到跟自己住在同一小区的妈妈家,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自家140平米楼房即将出售还债,伊郁喆这次懒得回家了,那房子早晚不属于自己了,回去看到房屋角角落落增添忧愁,何必呢,干脆就不回家了。 家里的花也懒得浇水了,一向喜欢花草的伊郁喆想到那套房子将不属于自己了,顿时对那些花花草草失去了兴趣,就随它们去吧,死了活了就这么回事了,此刻的伊郁喆颓废的想着。 妈妈已经七十出头了,房间里没有人,看来老太太又去社区广场跳广场舞去了。爸爸已经过世五年了,最初失去老伴的妈妈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哭泣,害怕老人忧伤过度。伊郁喆专门买了个老人使用的笔记本电脑,手把手教会妈妈使用电脑下载歌曲,姊妹几个人督促老人参加广场舞。 时间长了,妈妈从悲痛中缓过神来,也想通了,好学的妈妈每天把自己一天的时间安排得格外充实。每周一三五到社区参加老年人歌唱班,二四六参加广场舞,留下周日休息,洗洗衣服洗洗澡,跟一帮子退休老人交往的妈妈变得开朗起来,伊郁喆姐妹们也都放心了。 屋里摆设的物品一尘不染,妈妈是个有洁癖的人,最见不得房子脏乱。伊郁喆换上自己的拖鞋,来到餐厅打开电冰箱,见里面的土鸡蛋还有三四个,西红柿、辣子还能让老太太吃上几顿。伊郁喆每次回家给妈妈从马秀华家里买些土鸡蛋,顺便到果园采摘新鲜蔬菜给妈妈送来。 上次拿来鸡蛋和蔬菜有些多,老人家没吃完。不过,看来下次回来得再给妈妈买些土鸡蛋了,千万不要断顿了,妈妈喜欢吃土鸡蛋。 伊郁喆离开妈妈家,开车朝麻扎子村驶去。下午上班时间点已过,交通还不堵塞,开得稍微快些。 早上从村里出来前,接到邻村皮牙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队长华永的电话,下午他要来麻扎子村拷贝些材料,工作队的材料都在自己宿舍的电脑上,得赶紧回去,别让人家等急了,看看时间花永也已经到麻扎子村了。 刚走到宁西县地段,半路上就接到傅韬电话,伊郁喆轻点刹车片,降了一下档放慢车速,只听见电话那边的傅韬有气无力得问道:“在哪儿?能不能请假回果园一趟?” 听到丈夫的声调,她心一缩,紧张问道:“怎么,你病了?”一般情况下,傅韬从不主动让自己到地里去。 “没有病,u看书ww.uuknsh我好着呢。”傅韬欲言又止。 一听丈夫没得病,伊郁喆紧揪的心脏稍稍放松,既然没病,那就是有事,“咋了,地里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傅韬沉思片刻,无精打采道:“姐姐俩口子回来后天天闹腾,已经闹了一个星期了,不吃不喝的。闹得我都受不了了,快崩溃了。” “他俩闹什么事?张家出什么事了?”伊郁喆纳闷道。 “咱们过中秋节的事,她在闹腾。”傅韬不得不实话实说。 “咦,咱们过中秋节管她什么事?”伊郁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到妻子按喇叭的声音,得知她正在开车,傅韬电话里赶紧说声:“到了地里见面再说吧,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傅韬那边匆匆挂了电话,伊郁喆边开车边百思不解,咦,过中秋节没啥事呀,公婆一家人开开心心得来,平平安安得走,没什么事呀。 一路上胡思乱想,想了许多种可能,就是想不起中秋节发生了什么。 一路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得伊郁喆脑袋瓜有点晕晕沉沉得,她迷迷糊糊开着车来到地里的院落中,傅韬住的小屋房门开着,旁边傅方住的房子屋门紧闭,看样子里面没有人。 下了车,伊郁喆摸了摸跑到自己跟前的卷毛的大脑袋,被主人摩挲的卷毛像个孩子被老师赏了个糖吃一般,摇晃着大脑袋开心得围在伊郁喆身边蹦跳着,笨重的身躯跳得那样笨拙,又那样可爱。 走进房子,见傅韬坐在沙发上,络腮大胡已经好几天没有刮了,眼丝有些发红。 第19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9) 求收藏、求推荐。 伊郁喆发现,不知何时起,傅韬的胡须已经开始灰白相间了,记得他以前的胡须是黑的呀。望着丈夫无精打采得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气神,伊郁喆不由心底一酸,老了,岁月不饶人呀,五十来岁的傅韬已经显出苍老相了。 刚才进屋时,旁边的房屋还静悄悄的,还没等伊郁喆说话,突然旁边屋子里传来一阵傅方的哭骂声,连哭带骂的,不时夹杂传出张忠明嗡嗡的高喊声,房子之间有点距离,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 难道俩口子再吵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傅方在屋里哭闹,毫不知情得伊郁喆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姐俩口子吵架了?赶紧去劝架呀。” 见妻子着急的准备过去劝架,黑着脸的傅韬起身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说:“别去,他们没吵架,她们在骂我呢。” 停住脚步,不知情的伊郁喆纳闷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骂你干啥?你急吼吼让我来。”有些想不通了。 傅韬把妻子按在沙发上坐好,弯着腰面对妻子,双眼盯着妻子的眼睛叮嘱道:“一会儿,他们俩口子找你说说事、诉诉苦,记住,他们说什么你都别搭理,就当是俩个傻子、俩个糊涂蛋、两个疯子在说梦话、说胡话。让他们发泄一下就行了,只当个听众,不要给他们讲道理,你讲什么道理他俩都听不进去,也听不懂。” 很少见到傅韬用这么严肃的表情郑重其事得给自己交待细节,让伊郁喆糊涂了,不解道:“啥意思,他们说胡话、说梦话都不反驳?只当听众,那就是让我只带耳朵,不带嘴巴?究竟出什么事了?!” 傅韬无可奈何叹口气,坐在旁边沙发上解释道:“这么多年来,有些事一直没告诉你,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不愿让你听到这些破事,不想让有些垃圾人放的屁话弄脏了你的耳朵,让你烦心。姐姐变了,变得太可怜了,也太可悲了,可怜得已经是非不分了,可悲得已经六亲不认了。张忠明他妈的就是个混蛋,他说什么恶心话,姐姐就听什么,没一点主张,没一点判断力,不管张忠明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她完全不用大脑思考,什么都听。就连张忠明放的屁她闻起来都香,这几年这两口子把我弄得焦头烂额。” 这时,旁边的房门打开了,听到傅方站在门口哭着骂着,伊郁喆什么也没听清,但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告诉她,傅方在骂傅家人,似乎连她自己的爹----傅家老爷子都骂了。 一听到人哭闹喊叫,温文尔雅、没见过这阵势的伊郁喆心一下子慌了,不知所措了,从小就害怕吵架打架场面的她站起来准备朝外走,傅韬一把拉住她,还得给妻子打打预防针。 透过土坯房的玻璃窗,只见东边砖房傅方住的屋门口只露出傅方的脑袋,傅方脑袋面朝北方,对着傅韬的屋子破口大骂,语速很快,听不清什么。傅方的嘴巴喋喋不休得骂着,身子却躲在门后藏着,第一次见一个人只露出个脑袋的姿势骂人的伊郁喆胃里一阵翻腾,不由呕吐起来。 知道妻子从小在母慈子孝、和声和气、细声细语相处的环境下长大,身为知识分子的伊家爸妈把孩子教育得都很优秀,四个孩子都考上了大中专院校,毕业都分配到单位上班,一家人说话和气,为人随和,办起事来都能为别人着想,素质很高。 家人间从未出现脸红脖子粗的现象,这是伊郁喆第一次见这种架势,傅韬见此刻已蛮不讲理变成泼妇的姐姐又开始了她的骂人四步骤,觉得真他妈丢脸,但是又很无奈。 让妻子来面对姐姐这丑陋的一面,真得于心不忍,可是又没办法,目前只有妻子出面才能制止张忠明俩口子的胡搅蛮缠。 赶紧伸手给妻子轻轻拍着脊背,伊郁喆感到很是恶心,只是干呕着,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沉浸在不骂人不痛快的傅方见弟媳妇进了屋没有过来安慰她,直接迈开脚步走出房门,来到院子当中,面朝傅韬住的房子站着,双手叉腰,昂着她那不大的头颅,对着傅韬的房子依旧破口大骂,用她嫁到宁北县张忠明村里的当地话骂着,用原汁原味的当地土话骂人,伊郁喆听不清她骂的什么。 傅韬与姐姐相处这些年,发现并归纳总结傅方骂人有四个步骤,最初是躲在自己房子声音提高八度咒骂,生怕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理睬她,就进行她的第二步,她将整个身子藏在门后,就露出个脑袋对着傅韬的房门高声骂人;如果自己仍不搭理她,她就会站在院子里走到门前,双手叉腰骂人;倘若自己继续置之不理,她就进行最后一步,就是冲到傅韬的房间撒泼哭骂。 傅韬很是纳闷,傅方骂架的四步骤不知是跟谁学的,大概是跟张家那不通人情的老太太学的吧。自己的爸爸妈妈吵架训人时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没这么多花花绕。 屋里,傅韬还没跟伊郁喆讲完事情的缘由,一直躲藏在屋里的张忠明见伊郁喆还不出来安慰妻子,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来到傅韬房间,不敢看傅韬,拉着脸看着伊郁喆说:“她五舅母,你到我们房里来一趟,听听我们讲讲傅家的事。”说完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傅韬对着似乎有点明白怎么回事的伊郁喆说:“没事,别怕,有我呢,他们唠叨完就完了,就是那点废话,记住我刚才的话,他们唠叨完也就发泄了,要不她又要寻死觅活得闹腾得没完没了。” “你不进去?”伊郁喆犹疑得问道。 “我不进去了,这一个星期被他们闹腾的我都快疯了,皮卡车钥匙丢到哪里了,都不知道,幸亏还有个备用钥匙。再说了,我怕听不下去了,控制不住自己把他们俩口子打一顿,你一进去后就把自己弄成休眠状态,闭目养神,不用听,不过愿意听听他们唠叨发泄发泄也行,他们活得也可怜,兄弟姐妹九个人,目前就跟咱家来往,他们跟其他七家都断绝关系了,几乎没来往了,姐姐连个说话倾诉的人都没有了。” 看着丈夫左右两难的神情,体会到丈夫苦处的伊郁喆宽慰他:“没事,听你的,就带个耳朵听他们说吧。” 伊郁喆走到傅方居住的房间里,是个套间,里面是他们的卧室,外面是他们的客房。 伊郁喆走到正对着屋门的沙发上坐下,傅方搬了个高凳子坐在她侧面,张忠明也搬了个高凳子坐在伊郁喆对面,旁边的矮方凳静静得靠在墙边。 俩个人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面朝着她,让伊郁喆内心有些不舒服,她一个人坐在低矮的沙发上,他们俩口子坐在高凳子上,俩口子摆出一幅审问人的架势。得,不跟他们计较了,今天自己光带了耳朵,伊郁喆开始下意识里催眠着自己。 “她五舅母,中秋节,姗姗在微信里看到他们来这里过节,是谁让他们来得?”傅方拉着脸问弟媳妇,嘴里的他们当然指的是傅家老爷子他们了。 已有思想准备的伊郁喆万万没想到,傅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与娘家人已经闹成这等地步了,连爸妈都不愿称呼,直接用他们两个相当陌生的字眼称呼养育她的、跟她血肉相连的亲人。 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到头顶,伊郁喆忘记了傅韬的叮嘱,绷紧身体,板着脸沉声回答:“你嘴里说的他们,不是外人,是你的亲爹亲娘,是我的公公婆婆,是我的小姑子、小叔子和侄子侄女,中秋节到了,我邀请他们来果园过个节,有问题吗?” 见弟媳妇不假思索的脱口质问,没想到平时对自己敬重有加、说话办事和声细语的伊郁喆也会有发怒反驳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不知如何接话茬了,心虚的傅方顿时放声大哭起来。双手边拍打双膝边大哭,哭声与拍打膝盖的动作节拍一样。 对面的张忠明见伊郁喆不高兴了,害怕惹恼了伊郁喆,赶紧高声解释道:“没啥,我们就是觉得傅家太欺负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欺负我张家。” 对傅家究竟发生什么事的伊郁喆糊涂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傅家人欺负他张家了。只知道,这么多年来傅家老少一直在扶持帮助傅方一家,至今他张忠明也是再傅韬的照拂下打工。要说欺负张家,也就是傅家老少自始至终都没瞧得上张忠明这个人罢了。 懒得接他的话茬,见伊郁喆没有接话,边哭眼抹泪边偷偷观察伊郁喆表情的傅方停止了哭泣,由大声哭泣变成了无声流泪,听着丈夫痛骂着自家的亲生爹娘。 “知道吗?她五舅母,为啥这些年我们全家不跟那个老牲口来往吗,有一年他让孩子她妈跟我离婚,有这样的事吗?天下有哪个老岳父让丫头跟女婿离婚的。”瘦削的张忠明愤愤不平得说着往事,口水四溅。 这件事伊郁喆知道,有一年傅家老爷子让傅方跟张忠明离婚,用老人的原话说:“傅方嫁给了一个毛驴子,本来还指望着傅方这个人把老驴子从驴圈里牵出来,没承想到这么多年了,人倒是被毛驴子牵到驴圈里去了,比毛驴子还像毛驴子。” 傅家老爷子幼时上过私塾,会识文断字,脾气倔强,但也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他实在不愿看见大闺女成为不招人待见的无理耍赖之人。 大家都劝说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要再管下辈子的事了,老话不是说嘛,这辈子不管下辈子的事,再说了,傅方两口子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几年,伊郁喆只要一到老爷子家,老爷子就抓着她说个不停,提醒伊郁喆要让傅韬一定提防张忠明,千万不要让吃屎的把屙屎的管住了。傅家老爷子许多土话让伊郁喆感到令人发笑,但话糙理不糙。 听到张忠明直呼岳父老牲口,伊郁喆不答应了,“不要这样骂老爷子,我听着不舒服。他做的再不对,也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也是姗姗她们的亲姥爷。” 识趣的张忠明见伊郁喆黑着脸,立刻停止了对傅家老爷子的咒骂,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边的傅方见丈夫没了声音,停止了哭泣对着伊郁喆说道:“她五舅母,这些鸡是你们俩口子买的不假,可是全是我喂的,你们两口子就没喂几次,这个鸡谁吃谁不能吃,你们当不了家,u看书 .uuanshu得我说了算。” 说着,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鼻尖滴答的鼻涕,一把甩在地上,然后把手往上衣衣襟上抹了抹,继续说着胡话:“以后,不能让傅家其他人吃我养的鸡。” 傅方的话如一记闷棍敲打在伊郁喆的脑袋上,愕然得目瞪口呆,傅方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讲理、这么不近人情的话来。 她终于明白傅韬刚才叮嘱自己的原因了,从傅方俩口子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明白了,中秋节,三哥家的一对儿女把吃馕坑土鸡的照片发到孙子辈的微信群里,姗姗看到后立马告诉了傅方。 不知道蔫坏的张忠明又给傅方吹了什么枕头风,出了什么坏主意,一回到地里,傅方就跟傅韬闹个不停,整整闹了一个星期了。 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傅方的话让伊郁喆一下子蒙了、呆了、也傻了。搞错没有,傅方真的糊涂了吗?伊郁喆邀请的都是傅方的亲爹亲娘、一奶同胞的弟妹来吃的鸡,吃鸡的不是伊家的人呀?! 傅方压根不知道她自己的话能让伊郁喆震惊得都已经无话可说了,自以为她的话很有道理,反驳得弟媳哑口无言了。于是劲头来了,开始喋喋不休翻出少时在娘家操持家务的旧事了,翻来覆去的,概括出傅方话语的意思,就是她傅方当丫头时,小学都没上完,辍学在娘家吃了那么多苦,拉扯弟妹,如今他们个个混成了人样,早就忘恩负义,把她这个当姐姐的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啥事都跟她斤斤计较,连个破拖拉机还书来说去,借了一点钱也要算得清清楚楚,也不伸手帮帮她。 第19章:二千零一十六年(19) 收藏、求推荐。 伊郁喆发现,不知何时起,傅韬的胡须已经开始灰白相间了,记得他以前的胡须是黑的呀。望着丈夫无精打采得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气神,伊郁喆不由心底一酸,老了,岁月不饶人呀,五十来岁的傅韬已经显出苍老相了。 刚才进屋时,旁边的房屋还静悄悄的,还没等伊郁喆说话,突然旁边屋子里传来一阵傅方的哭骂声,连哭带骂的,不时夹杂传出张忠明嗡嗡的高喊声,房子之间有点距离,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 难道俩口子再吵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傅方在屋里哭闹,毫不知情得伊郁喆询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姐俩口子吵架了?赶紧去劝架呀。” 见妻子着急的准备过去劝架,黑着脸的傅韬起身一把抓住妻子的手说:“别去,他们没吵架,她们在骂我呢。” 停住脚步,不知情的伊郁喆纳闷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骂你干啥?你急吼吼让我来。”有些想不通了。 傅韬把妻子按在沙发上坐好,弯着腰面对妻子,双眼盯着妻子的眼睛叮嘱道:“一会儿,他们俩口子找你说说事、诉诉苦,记住,他们说什么你都别搭理,就当是俩个傻子、俩个糊涂蛋、两个疯子在说梦话、说胡话。让他们发泄一下就行了,只当个听众,不要给他们讲道理,你讲什么道理他俩都听不进去,也听不懂。” 很少见到傅韬用这么严肃的表情郑重其事得给自己交待细节,让伊郁喆糊涂了,不解道:“啥意思,他们说胡话、说梦话都不反驳?只当听众,那就是让我只带耳朵,不带嘴巴?究竟出什么事了?!” 傅韬无可奈何叹口气,坐在旁边沙发上解释道:“这么多年来,有些事一直没告诉你,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不愿让你听到这些破事,不想让有些垃圾人放的屁话弄脏了你的耳朵,让你烦心。姐姐变了,变得太可怜了,也太可悲了,可怜得已经是非不分了,可悲得已经六亲不认了。张忠明他妈的就是个混蛋,他说什么恶心话,姐姐就听什么,没一点主张,没一点判断力,不管张忠明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她完全不用大脑思考,什么都听。就连张忠明放的屁她闻起来都香,这几年这两口子把我弄得焦头烂额。” 这时,旁边的房门打开了,听到傅方站在门口哭着骂着,伊郁喆什么也没听清,但从只言片语中感觉告诉她,傅方在骂傅家人,似乎连她自己的爹----傅家老爷子都骂了。 一听到人哭闹喊叫,温文尔雅、没见过这阵势的伊郁喆心一下子慌了,不知所措了,从小就害怕吵架打架场面的她站起来准备朝外走,傅韬一把拉住她,还得给妻子打打预防针。 透过土坯房的玻璃窗,只见东边砖房傅方住的屋门口只露出傅方的脑袋,傅方脑袋面朝北方,对着傅韬的屋子破口大骂,语速很快,听不清什么。傅方的嘴巴喋喋不休得骂着,身子却躲在门后藏着,第一次见一个人只露出个脑袋的姿势骂人的伊郁喆胃里一阵翻腾,不由呕吐起来。 知道妻子从小在母慈子孝、和声和气、细声细语相处的环境下长大,身为知识分子的伊家爸妈把孩子教育得都很优秀,四个孩子都考上了大中专院校,毕业都分配到单位上班,一家人说话和气,为人随和,办起事来都能为别人着想,素质很高。 家人间从未出现脸红脖子粗的现象,这是伊郁喆第一次见这种架势,傅韬见此刻已蛮不讲理变成泼妇的姐姐又开始了她的骂人四步骤,觉得真他妈丢脸,但是又很无奈。 让妻子来面对姐姐这丑陋的一面,真得于心不忍,可是又没办法,目前只有妻子出面才能制止张忠明俩口子的胡搅蛮缠。 赶紧伸手给妻子轻轻拍着脊背,伊郁喆感到很是恶心,只是干呕着,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沉浸在不骂人不痛快的傅方见弟媳妇进了屋没有过来安慰她,直接迈开脚步走出房门,来到院子当中,面朝傅韬住的房子站着,双手叉腰,昂着她那不大的头颅,对着傅韬的房子依旧破口大骂,用她嫁到宁北县张忠明村里的当地话骂着,用原汁原味的当地土话骂人,伊郁喆听不清她骂的什么。 傅韬与姐姐相处这些年,发现并归纳总结傅方骂人有四个步骤,最初是躲在自己房子声音提高八度咒骂,生怕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不理睬她,就进行她的第二步,她将整个身子藏在门后,就露出个脑袋对着傅韬的房门高声骂人;如果自己仍不搭理她,她就会站在院子里走到门前,双手叉腰骂人;倘若自己继续置之不理,她就进行最后一步,就是冲到傅韬的房间撒泼哭骂。 傅韬很是纳闷,傅方骂架的四步骤不知是跟谁学的,大概是跟张家那不通人情的老太太学的吧。自己的爸爸妈妈吵架训人时从来都是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没这么多花花绕。 屋里,傅韬还没跟伊郁喆讲完事情的缘由,一直躲藏在屋里的张忠明见伊郁喆还不出来安慰妻子,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来到傅韬房间,不敢看傅韬,拉着脸看着伊郁喆说:“她五舅母,你到我们房里来一趟,听听我们讲讲傅家的事。”说完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傅韬对着似乎有点明白怎么回事的伊郁喆说:“没事,别怕,有我呢,他们唠叨完就完了,就是那点废话,记住我刚才的话,他们唠叨完也就发泄了,要不她又要寻死觅活得闹腾得没完没了。” “你不进去?”伊郁喆犹疑得问道。 “我不进去了,这一个星期被他们闹腾的我都快疯了,皮卡车钥匙丢到哪里了,都不知道,幸亏还有个备用钥匙。再说了,我怕听不下去了,控制不住自己把他们俩口子打一顿,你一进去后就把自己弄成休眠状态,闭目养神,不用听,不过愿意听听他们唠叨发泄发泄也行,他们活得也可怜,兄弟姐妹九个人,目前就跟咱家来往,他们跟其他七家都断绝关系了,几乎没来往了,姐姐连个说话倾诉的人都没有了。” 看着丈夫左右两难的神情,体会到丈夫苦处的伊郁喆宽慰他:“没事,听你的,就带个耳朵听他们说吧。” 伊郁喆走到傅方居住的房间里,是个套间,里面是他们的卧室,外面是他们的客房。 伊郁喆走到正对着屋门的沙发上坐下,傅方搬了个高凳子坐在她侧面,张忠明也搬了个高凳子坐在伊郁喆对面,旁边的矮方凳静静得靠在墙边。 俩个人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面朝着她,让伊郁喆内心有些不舒服,她一个人坐在低矮的沙发上,他们俩口子坐在高凳子上,俩口子摆出一幅审问人的架势。得,不跟他们计较了,今天自己光带了耳朵,伊郁喆开始下意识里催眠着自己。 “她五舅母,中秋节,姗姗在微信里看到他们来这里过节,是谁让他们来得?”傅方拉着脸问弟媳妇,嘴里的他们当然指的是傅家老爷子他们了。 已有思想准备的伊郁喆万万没想到,傅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与娘家人已经闹成这等地步了,连爸妈都不愿称呼,直接用他们两个相当陌生的字眼称呼养育她的、跟她血肉相连的亲人。 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到头顶,伊郁喆忘记了傅韬的叮嘱,绷紧身体,板着脸沉声回答:“你嘴里说的他们,不是外人,是你的亲爹亲娘,是我的公公婆婆,是我的小姑子、小叔子和侄子侄女,中秋节到了,我邀请他们来果园过个节,有问题吗?” 见弟媳妇不假思索的脱口质问,没想到平时对自己敬重有加、说话办事和声细语的伊郁喆也会有发怒反驳的时候,还真没看出来,不知如何接话茬了,心虚的傅方顿时放声大哭起来。双手边拍打双膝边大哭,哭声与拍打膝盖的动作节拍一样。 对面的张忠明见伊郁喆不高兴了,害怕惹恼了伊郁喆,赶紧高声解释道:“没啥,我们就是觉得傅家太欺负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欺负我张家。” 对傅家究竟发生什么事的伊郁喆糊涂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傅家人欺负他张家了。只知道,这么多年来傅家老少一直在扶持帮助傅方一家,至今他张忠明也是再傅韬的照拂下打工。要说欺负张家,也就是傅家老少自始至终都没瞧得上张忠明这个人罢了。 懒得接他的话茬,见伊郁喆没有接话,边哭眼抹泪边偷偷观察伊郁喆表情的傅方停止了哭泣,由大声哭泣变成了无声流泪,听着丈夫痛骂着自家的亲生爹娘。 “知道吗?她五舅母,为啥这些年我们全家不跟那个老牲口来往吗,有一年他让孩子她妈跟我离婚,有这样的事吗?天下有哪个老岳父让丫头跟女婿离婚的。”瘦削的张忠明愤愤不平得说着往事,口水四溅。 这件事伊郁喆知道,有一年傅家老爷子让傅方跟张忠明离婚,用老人的原话说:“傅方嫁给了一个毛驴子,本来还指望着傅方这个人把老驴子从驴圈里牵出来,没承想到这么多年了,人倒是被毛驴子牵到驴圈里去了,比毛驴子还像毛驴子。” 傅家老爷子幼时上过私塾,会识文断字,脾气倔强,但也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他实在不愿看见大闺女成为不招人待见的无理耍赖之人。 大家都劝说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要再管下辈子的事了,老话不是说嘛,这辈子不管下辈子的事,再说了,傅方两口子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几年,伊郁喆只要一到老爷子家,老爷子就抓着她说个不停,提醒伊郁喆要让傅韬一定提防张忠明,千万不要让吃屎的把屙屎的管住了。傅家老爷子许多土话让伊郁喆感到令人发笑,但话糙理不糙。 听到张忠明直呼岳父老牲口,伊郁喆不答应了,“不要这样骂老爷子,我听着不舒服。他做的再不对,也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也是姗姗她们的亲姥爷。” 识趣的张忠明见伊郁喆黑着脸,立刻停止了对傅家老爷子的咒骂,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边的傅方见丈夫没了声音,停止了哭泣对着伊郁喆说道:“她五舅母,这些鸡是你们俩口子买的不假,可是全是我喂的,你们两口子就没喂几次,这个鸡谁吃谁不能吃,uu看书.ukansu.om 你们当不了家,得我说了算。” 说着,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鼻尖滴答的鼻涕,一把甩在地上,然后把手往上衣衣襟上抹了抹,继续说着胡话:“以后,不能让傅家其他人吃我养的鸡。” 傅方的话如一记闷棍敲打在伊郁喆的脑袋上,愕然得目瞪口呆,傅方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讲理、这么不近人情的话来。 她终于明白傅韬刚才叮嘱自己的原因了,从傅方俩口子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明白了,中秋节,三哥家的一对儿女把吃馕坑土鸡的照片发到孙子辈的微信群里,姗姗看到后立马告诉了傅方。 不知道蔫坏的张忠明又给傅方吹了什么枕头风,出了什么坏主意,一回到地里,傅方就跟傅韬闹个不停,整整闹了一个星期了。 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傅方的话让伊郁喆一下子蒙了、呆了、也傻了。搞错没有,傅方真的糊涂了吗?伊郁喆邀请的都是傅方的亲爹亲娘、一奶同胞的弟妹来吃的鸡,吃鸡的不是伊家的人呀?! 傅方压根不知道她自己的话能让伊郁喆震惊得都已经无话可说了,自以为她的话很有道理,反驳得弟媳哑口无言了。于是劲头来了,开始喋喋不休翻出少时在娘家操持家务的旧事了,翻来覆去的,概括出傅方话语的意思,就是她傅方当丫头时,小学都没上完,辍学在娘家吃了那么多苦,拉扯弟妹,如今他们个个混成了人样,早就忘恩负义,把她这个当姐姐的忘记得干干净净了,啥事都跟她斤斤计较,连个破拖拉机还书来说去,借了一点钱也要算得清清楚楚,也不伸手帮帮她。 第20章:二千零一十六年(20) 求收藏,求推荐。 “送人一斗米是恩人,送人一担米是仇人”,就在用怨恨的话语、怨毒的语气愤怒得谴责自家娘家人时,傅方早已忘记了当年她家里贫困,小女儿姗姗在宁西市上卫校三年的生活费、学费等都是傅家弟妹们这个五百、那个一千凑起来给支付的。姗姗出嫁前在市医院上班没地方居住,是在大妹妹小霞家吃住四年多,没让姗姗掏一分钱生活费等啥的,一切花销开支全是小霞承担的;就连李帅这个令她和张忠明引以为豪的女婿也是小妹夫给牵线搭桥的------ 伊郁喆脑子已经乱得思绪脱离了身躯,麻木得望着傅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得,就没听到傅方说了什么。 伊郁喆惊愕得、木然得盯着傅方,她傅方搞错了吧,这些鸡是傅韬花钱买的,喂鸡的饲料也是傅韬去年种的玉米,她傅方养鸡、喂狗、做饭可没白白做,每年傅韬给她发3万元工资呢。 她怎么能说出这么蛮不讲理的话呢?怎么能说出这么不通人性的话呢?太让人想不通了,太不可思议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奇葩、这么混账的人呢?! 说得滔滔不绝的傅方发泄着这么多年来对傅家的恨意,说的口干舌燥、说的唾沫星子飞溅,正在兴头上的她压根没发现伊郁喆异样的神色。在旁边时刻观察小舅子媳妇表情的张忠明觉察出伊郁喆的异样,赶紧提醒傅方。 傅方一见,立刻停住了咒骂,只见伊郁喆一动不动如同灵魂出窍一般,呆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俩人有点慌了,赶紧喊伊郁喆的名字。 被傅方俩口子急促的叫声喊回了意识的伊郁喆,克制着胃口翻江倒海的翻滚,冷冷得问道:“说完了?没事了?不闹了?” 傅方俩口子乖巧得点点头,快速回答:“没事了,不闹了。” “好,我知道了。”用从未有过的冷漠、面无表情冷冷得说完,看也没看他们俩口子一眼,已经懒得看他俩丑陋的嘴脸了,生怕多看一眼会将胃里的秽物吐到他们杆前,伊郁喆起身离开。 走到院子里,看见傅韬神色黯然得站在大门口看着她,伊郁喆对着一脸忧色的丈夫说道:“村里有事,我回去了。”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呆片刻。 望着妻子苍白的面色,傅韬难过起来,妻子早晚得面对傅方丑陋的一面。都怨自己,实在不应该让出生书香门第家庭的妻子面对这一切。 站在大院门口,目送着妻子的小车驶出了自己的视野。傅韬怎么也想不通这次傅方会闹得没完没了,从宁西市一回来就开始闹腾,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中秋后,县林业局工作人员要去上海参加2016年度全国果品展览会,宁西县参加展览样品里有本地出产的树上干杏、蟠桃、核桃等,还有就是自家种植的最新品种蜜脆苹果,这个品种是走高端市场的。 半个月前,林业局负责人就已提前通知傅韬做好准备,按照参展的要求,傅韬将采摘回来的苹果按照三个等级分装到6个箱子,一级果是苹果直径在85毫米以上的,鲜红脆亮,是这次代表宁西县苹果类中参展的样品。 中秋第二天,县林业局工作人员专程赶过来取样品。当傅韬打开保鲜库一看,保鲜库只剩下4箱二级品和三级品苹果,最好的2箱一级品苹果不见了,傻了眼的傅韬为了不影响县林业局前去上海参展的工作,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工作人员取走了80--85的二级品。 送走林业局工作人员后,傅韬越想越不对劲,没听傅方说谁来拿过苹果呀。终于忍不住了,打电话给询问在宁西市家里的傅方,问她那2箱一级果子到哪里去了。保鲜库平时都锁着门,总共两把钥匙,一把在自己身上,另一把在傅方身上。 电话那头,没想到这么快会被傅韬发现,傅方支支吾吾解释,李帅中秋节有用,那天来接他们时拿走送领导了。 这边的傅韬气得对着手机那边的傅方吼道:“你光知道李帅有用,忘了前面我就告诉过你,我有用吗?!知道吗?那时到上海参展的样品,你真厉害,把我的样品不吭不哈拿走了,也不吱声一下。” 参展的样品好坏决定是否引起参观者的注意,影响着今后苹果的订单,马上苹果就到了盛产期了,苹果销路实在太重要了,他能不着急吗?气呼呼挂了电话,发完火,想想也只能这样了,能拿傅方怎么办呢?自己也就没多想。 自小到大,这是傅韬第一次朝傅方发火,“长姐如母”的想法很浓重的傅韬,一直在让着、包容着姐姐,所以每次傅方无理取闹、发火闹腾时,他都是躲着、不搭理她。 放下手机的傅方第一次听到弟弟对自己吼叫,心里自知理亏,但又不甘心。傅韬可是从小都对她唯命是从的,他怎么能为两箱子苹果朝自己发火呢? 本打算在家多呆几天的傅方气的一夜没睡,跟张忠明嘀咕了许久,两口子改变了计划,俩个人也不嫌包车浪费钱了,包了一辆车就从宁西市气势汹汹赶到果园。 实际上,中秋节那天晚上,看到姗姗让她看手机微信照片里傅家老少开心吃馕坑烤鸡的事情,已经怒火冲天了。一向对自己敬爱有加的傅韬竟然又对自己吼叫,这下,可炸了锅了摸了她的逆鳞了。她这次非得闹腾得傅韬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究竟谁是老大。 中秋节后第三天,傅方到了果园一下了车就对着傅韬撒起泼来,哭天抹泪得闹了一个多星期,用不吃不喝、死了活了之类的话语威胁心软的傅韬。对撒泼的傅方实在束手无策了,傅韬只好求妻子帮忙。 开着车离开果园,快到127柏油路旁,伊郁喆赶紧停下车,推开车门冲出去,蹲在路边不住得呕吐起来,干呕着,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路边的青草地上,无影无形。 强忍着内心的难过和恶心,下意识告诫自己,伊郁喆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只能让自己放纵那么一小会,要坚强,还要面对生活,咬着牙继续前行。 感觉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心恢复了平静,又上车启动行驶,可怎么克制,都无法控制眼泪肆意横流,泪眼模糊了自己的视线,边擦眼泪边开车行驶。 伊郁喆终于明白这几年来,本来话就不多的丈夫为什么越来越沉默寡言,丈夫为什么越来越不愿在她面前提起傅方,她似乎真的明白了。 车子开得很慢,回到村里已是傍晚时分了。工作队员早已吃完了晚饭,虽然给自己留了汤面片,可伊郁喆没有一点心思吃饭,没有胃口,一点不觉得饿。放在村里一天的黑豆见到主人,开心得一跳一跳得扑向伊郁喆的身体。 又是个不眠之夜,透过宿舍的窗户,窗前的沙枣树在秋风吹拂下发出索索之声,湛蓝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伊郁喆睁大双眼木然盯着外面的天空,一动不动,一夜没睡。 工作队成员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两年多了,每个人的喜好都了如指掌。每个人发生的微妙变化粗心的人可能觉察不到,但是对于心细如发的人来说自然能觉察到,别看汪勇长得五大三粗,可是在这群男人中是心思最细腻的。 两年多来,他能发现别人看不出来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变化。比如,贫困户帕提古丽半年前谈恋爱就是他第一个觉察到的;马秀华瞒着工作队用市场便宜鸡蛋冒充好鸡蛋的事,也是他从鸡蛋数量突然增加分析得出来的,200只鸡中大多数都是小公鸡,母鸡不到30只,每天下的鸡蛋数量是平稳的,不可能一下剧增,不会是马秀华家养的公鸡都会下蛋吧,心生疑虑的他派村干部暗暗观察。果不其然,发现了事情真相。 这段时间,伊郁喆变得低沉寡言,满腹心事,也是他第一个感觉到的。 这天午饭后,大家都回到各自宿舍休息,汪勇来到巴桂宿舍,只见巴桂脱掉鞋准备午睡。 “别睡了,说个事。”汪勇一屁股坐在床边,推了下已经躺在床上的巴桂。 靠在床头的巴桂笑着问:“啥大事让你连午觉都不睡了?” “哎,你发现没有,伊队最近不对劲。”汪勇压低嗓音说着,生怕对门的伊郁喆听到。 见他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巴桂好奇问:“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了?”他怎么没发现,上午俩个人一组还走访入户,挺好的呀,没发现伊郁喆不对劲呀。 “没发现吗?伊队这段时间不喜欢到老百姓家串门子了,喜欢一个人躲在宿舍不出来。”汪勇提醒着。 巴桂冥思苦想着伊郁喆的最近的表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以前晚饭后,她喜欢到村委会旁边的贫困户家串个门聊个天,聊些家长里短的。好像最近这段时间,是有一阵子晚饭后,不出门了。 “是不是快到年底了,伊队准备年底检查的材料呢。没时间了吧,再说了,现在夜开始长了,吃完晚饭天就黑了。”巴桂分析道。 “也对,工作队的材料都是伊队在负责。”汪勇挠着头皮嘟囔,前几天,听伊队还提了一嘴,现在开始撰写工作队年底总结材料了,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实际上,汪勇感觉一点没错,伊郁喆这段时间不愿多说话,不愿与人交往了,开始有意无意得躲着大家了。 卖房子还银行贷款、傅方找茬挑事的“馕坑烤鸡”事件、自家地里玉米又长得半死不活的……家里最近发生的一档子事又引发了她抑郁症的复发。 为了不让大家察觉,她一直靠着坚强的毅力克制着自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只是,靠意志来克服病情发作,又能坚持多久呢?万一,压倒伊郁喆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这都是未知数。 有人曾经研究过,越是善良懂事、善解人意、为人随和的女同志越容易得大病,不是癌症就是抑郁症。这类人考虑顾及别人的感受多,凡事为他人着想,长期压抑克制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引发身体发生了病变。因此常常听到身边的好人会得那样这样的重病,会让人费解,实际有这方面的原因。 一个人躲在宿舍,目光呆滞,躺在床上呆呆望着一个东西,一动不动,是伊郁喆这段时间回宿舍后的生活状态。 这段时间,地里没啥大事,玉米还没到收割时间,果园里的羊粪发酵后的准备工作,也都是傅韬带着库尔班江、老陈、小马等人在傅韬俩口子回家的那段日子里干完了。 忙着出售房子是傅韬这段时间的大事,伊郁喆已经从赵琴那里知道自家房子出售的合适价位了。不能不说,炒房是最近几年最挣钱的行当,通过买房卖房赚取暴利已成为相当一部分人谋生的职业了。u看书 .uuansu 自家140平米的楼房外带一个车库,当初是32万元左右买的,如今怎么也得卖个70多万元。 发小肖开提前些年已不再做土地买卖的经纪人行当了,早就在宁西市成立了一家二手房交易公司,听说发了大财了。 已跟肖开提联系好的傅韬早早来到宁西市的家里,带着肖开提看自家的房子。肖开提转悠一圈,摇头惋惜道:“你非得卖房?如果缺个三万、五万的周转资金,我给你借。” 苦笑一下,傅韬下定决心:“谢谢了,你帮着操个心,月底要还贷款。”一想到银行的160万贷款,傅韬愁得嘴里直冒泡。 “给银行说说嘛,延长一下,你不是他们的大客户吗?”肖开提给他出着主意。 “没用,前段时间找他们经理了,没商量的余地。”傅韬黯然失色,心里不由腹诽,银行也都是嫌贫爱富的主,当初自己手头资金宽裕时,银行追着他要给他放贷款。 现在需要钱了,银行看出来他已经没有周转资金了,生怕自己偿还不了贷款,天天催着他还贷款。 “这样,家具家电全留下,72万元,我先给你一下子支付掉,到时候卖掉了,更换房产证办手续,你得随叫随到。”肖开提决定帮下傅韬,自己的公司先把房子买上,遇到合适得主再以75万左右价格出售。 见肖开提出的价格还算公平,而且房款一下子结清,傅韬也没再说啥,跟肖开提商量这两天就搬家,肖开提的房子款三天之内到账。 第21章:二千零一十六年(21) 傅韬俩人来到小区外的一个回民食堂吃午饭,肖开提请客,许久没在一起聚了。点了大盘鸡、凉拌羊肚子、木耳炒肉、凉拌面肺子四个菜,冷热搭配。 俩人喝了点酒,一向酒量还不错的傅韬三杯下肚就醉了,他红着眼说道:“兄弟,幸亏当初你没继续跟着我搞土地开发,否则跟我一样落得卖房子还债的地步。” 肖开提终于说了实话:“傅韬,你啥都好,就是心软,心太善良了,怎么说呢,善良对一个心硬的人来说是优点;可对你来说,善良就是你的短处,你有时让善良和宽容蒙住了你的眼睛。当初我就发现,你那个姐姐姐夫,用我们维吾尔族的谚语说,他们做人是木桶烧水长不了。”从小上汉校的肖开提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看着傅韬涨红的脸庞,肖开提点到为止,不忍心再戳发小的伤疤了。九年前,肖开提将自己的资金抽回来后,感觉倒卖土地的生意不好做,风险太大。 在家人的提醒和支持下,在宁西市开了家二手房交易公司,这些年靠着买房、卖房发家致富的人数不胜数,他靠着倒腾房子发了财,如今也算是财大气粗了。 与肖开提分手后,傅韬回到居住了十几年的房子,看着熟悉的一切,借着酒劲躺在床上蒙头大哭。 这个坚强的汉子挺过了多少坎坷曲折,可是在创业的路上竟然沦落如此境遇,“倾家荡产来创业”是他此时真实的写照,不能不难过,再坚毅刚强的男人,也得需要发泄。 两天时间,傅韬把家里的床上用品、衣物、餐具、小摆设等等东西全部拉到了果园的土坯房子里。 还有三块沉重的和田玉石,是当年自己富裕风光之时,给伊郁喆买了那辆起亚轿车后,一家人借着磨合车况的机会,到和田买了一块重大20多公斤的青玉,还有一块秀玉,一块图色奇异的怪石。 整个搬家过程,傅韬只叫上了库尔班江,没有让伊郁喆到现场搬家。一是伊郁喆村里实在忙,没时间;更重要的是傅韬怕伊郁喆搬离这个她用尽心思打造的小家,受不了,影响她的情绪。 锁上门,双眼留恋不舍得望着熟悉的防盗门,傅韬鼻子发酸,扭头离去,没有了住宅房,但是日子还得继续,咬咬牙,再挺挺吧。 每次傅韬遇到困难,心里就这样安慰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但自从承包了这块地,他都已经不知道这个话说了多少遍了,说得连自己都开始怀疑人生了,说得连自己都麻木了。 九月底,宁西县政府开展了脱贫攻坚工作自查活动,组成两个检查组奔赴全县各乡镇检查工作。位于东片区麻扎子村业务精通的伊郁喆被抽调到西片区检查组,开始了为期近20天的督导检查工作。 这次自查督导活动范围广、内容细,按照县委年初下发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庭院不闲置、户中不闲人、庄稼不低产、学生不辍学、社保不空白”的标准,检查各乡村和脱贫攻坚工作队工作做得是否扎实,是否确保了贫困户“两不愁、三保障”。每到贫困村都得挨家挨户走访,小到来春种地的种子是否到位,大到安居住房项目资金落实情况。 等伊郁喆马不停蹄得开展完这项工作回村里,已经到了十月中旬了,当又黑又瘦的她站在麻扎子村工作队队员面前时,汪勇等人惊讶得目瞪口呆,大家纷纷猜测并询问伊郁喆是不是犯肠胃炎了。 自知身体情况的伊郁喆笑着解释,其他乡村的饭菜没有麻扎子村香,连水都没麻扎子村的水好喝。没胃口,饭量小造成的身体消瘦。 谈笑间打消了同事的顾虑和担忧,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彻夜难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也许这才是自己身体消瘦的真实原因吧。 在赶回麻扎子村上班前,她先去了趟果园,见傅韬心疼得看着自己,她也是用这个理由瞒过了粗心的丈夫。她不想再让傅韬为了自己再承担过多的压力,宁西市的房子出售后,搬家的事情都是傅韬一个人干得,她不想、也不愿去搬家。 看见土坯房里摆着自己最喜欢的几盆阔叶花,伊郁喆苦味陈杂、心烦意乱,看来这个地处偏远的果园就是自己今后的家了。她在果园里住了一天,陪陪丈夫给他宽宽心。 傅方俩口子不在果园,又回宁北县了,这次又是大包小包,满载而归,那天是二女婿开车来接的他俩。也很凑巧,傅韬恰巧不在果园,去宁西县邮政银行办理还款手续,虽说先还上70万,没有一下偿还完,但早点偿还,利息少担点。所以傅方俩人抓鸡宰鸡拔毛时,傅韬又没看见。 实际上傅韬压根就不知道,每次傅方热心关心他第二天的行动时,都是在盘算抓鸡宰鸡回家的事,哪里是真正关心弟弟明天忙碌什么,而是关心自己抓鸡时别让傅韬看见了。因此每次他们俩口子准备回家的东西时,傅韬都“恰好”不在。 傅方俩口子回家,无形中就得多找个农工干活了。已经打算明年不再让傅方俩口子在果园打工,这次张忠明为回家找借口不干活时,傅韬懒得搭理他这次回家寻找借口的那副猥琐神情了。 这次,傅韬带着农工老陈、小李子、库尔班江给果树施肥,菜地旁的两百方已经发酵好羊粪全部施完了。 比傅韬大两岁的老陈吃午饭时,见在饭桌对面低头吃饭的伊郁喆一下瘦了许多,猜测她可能是因为家里卖掉唯一住房,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想不通瘦下去的。 这么多年来,老陈了解傅韬的经济情况,更清楚他的为人。常常对他妻子念叨,傅韬俩口子这么好的人,咋会干起事来这么不容易呢。 前几天瞧着傅韬今年的滴灌玉米长势还比不上自家大河漫灌的玉米,心都开始替傅韬捏把汗,今年看来又没得钱挣。 看着瘦了许多的伊郁喆,老陈关心道:“小伊,你在这里多待上几天呗。” “年底了,村里忙,各项考核都开始了,还要赶回去准备材料呢。”没有抬头,仍低着头吃饭的伊郁喆闷闷不乐。 觉察出妻子神情异样的傅韬没想到她得了抑郁症,还以为是卖了房子,妻子生闷气呢。他也耷拉着脑袋吃着午饭,味如嚼蜡。 日子过得真快,已经进入11月份了,县委下达了《关于开展脱贫攻坚督查工作情况的通报》。在通报中虽然对麻扎子村工作组在为民办实事、办好事、出谋划策想办法等方面的工作予以充分肯定,但是麻扎子村贫困户长期就业来脱贫方面的成绩排在后面,通报情况一点不假,伊郁喆等人也知道这是麻扎子村工作上的短板。 寂静的夜晚,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不时传来过往拉远煤炭大货车的引擎声,偶尔夹杂几声犬吠。麻扎子村村委会一楼的小会议室灯火通明,伊郁喆跟同事们对县脱贫攻坚督查小组的通报进行了学习,大家围绕工作开始查漏补缺。 初冬来临,还没下雪,可大家都感觉到今年冬天格外寒冷,大伙个个穿着过冬的厚衣来御寒。 长条桌北面坐的是组长李岱,遇到难题思考问题依然是抽烟的习惯,这一小会,一盒烟快抽了半盒了,他的头顶上烟雾缭绕,双眉紧蹙看着面前的通报文件,问:“大伙说说,咋办?如何解决咱们村贫困户长期就业问题?” 可能大家都怕被烟呛到,组长东西两边的空椅上没有人,隔着三个椅子坐着其他工作队员。 艾尔肯和汪勇挨着坐在西边的椅子上,努尔、巴桂和伊郁喆坐在东边的椅子上。 “咋办,冬天了,没啥农活,天气冷,做生意的也少了,咋样解决?真是头疼的事。”艾尔肯苦着脸无可奈何道。 早已跟伊郁喆为贫困户就业问题探讨过的巴桂提出了俩人当时的想法:“伊队和我为这事想过办法,也跟贫困户商量过,县工业园区有家内地商人开的纺织厂,需要大量的人工。跟他们负责招工的杨总协商好了,咱们有多少人只要脑子够用、手脚麻利都招收。可关键是咱们符合条件的那几个年轻贫困户一听说离开麻扎子村,到县城上班都不愿意去。他们提出在村子上班可以,再远点不去。”巴桂见这两天伊郁喆心情低落,不愿多说话,就将两个人这几天工作情况汇报了下。 “是呀,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贫困户不愿出远门打工,就想在家附近打工,咱们这个穷村子,哪有企业呀?这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说完后,努尔眉头皱着。 汪勇说出了麻扎子村部分贫困户贫困的原因:“他们如果愿意出去打工,早就脱贫了。瞧老马的3个儿子,也没有口粮地,人家兄弟看靠着承包村里的十几亩地发不了财,都出去打工了,三年多了,听说个个混得不错。上次海米提带队看望他们,回来说,人家三个兄弟个个过得跟城里人一样,现在请他们回来,人家都不回来。” “他们倒是活得跟城里人一样了,丢下自己老爹老娘不管,全扔给咱们工作队了。”喜欢跟汪勇抬杠的艾尔肯叨叨着,看来这个冬天,工作队又得给老马家扫一冬天的积雪了。 李岱没搭理他们,眼睛看着正低头忙着做会议记录的伊郁喆,因伊郁喆写一手漂亮的字体,再加上书写速度快,会议记录等一些内勤工作都是她来承担。 坐在旁边的巴桂用胳膊碰碰正在埋头苦写的伊郁喆,她抬起头一看,李岱满眼期待得望着她,刚才在大家讨论时听到来往的拉煤车声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开口道:“我刚才有个想法,不太成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咱们麻扎子村不是有3个小煤矿吗?那里肯定用工人,艾力这样的身强力壮的可以去干些重活,像马建这样身体不太好的能不能当个保安呀什么的。不过,这个得由村委会出面安排。” 伊郁喆顿了一下,看着队长说:“这些煤炭老板一般都财大气粗,实在不行,李队长你得亲自出面协调。” “对呀,u看书 ww.uukanshu.co我咋没想到呢,冬天煤矿生意好,能解决一个人就业也行呀。明天早上我就去煤矿。”李岱面露悦色。 会议结束后,大伙关掉会议室的灯走出办公楼,个个缩着脑袋往宿舍赶,为了节约开支,村办公楼的暖气晚上不烧,到了白天才烧煤,近一个小时在冰冷的会议室呆着都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李队长,下次开会能不能到你宿舍去,实在冻得受不住了。”汪勇冻得上下牙齿只打架,给队长提着意见。 也已经冻得受不了的李岱双手抱着肩膀点点头,幸亏大家都穿得厚实,还能扛点冻。在会议室开会时,还没觉得冷,咋一出门冻得浑身哆嗦。 说话间来到了宿舍,宿舍是一排带走廊的平房,最早的村委会办公室,现成了工作队干部的宿舍。 走在最后面的伊郁喆来到低头开房锁的李岱身后,向他请假:“李队,我家那位病了,我想请半天假,明天上午去看看他。” “可以,没啥大病吧?”李岱关心问道,相处两年了,伊郁喆基本不请假外出。 “没事,就是手上受了点伤。”伊郁喆感激得看了眼队长,如实说到。 晚上开会前,跟傅韬联系,手机铃声响了好久,他才接通电话,通话后伊郁喆才知道,傅韬正在琼塔木乡卫生院打点滴,原来三天前他在切割施肥机上的踏板时,不小心把手背弄伤了,害怕得破伤风就到卫生院输液消炎。 通话时,傅韬轻描淡写得再三安慰她没什么事,可是伊郁喆知道,丈夫跟她一样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肯定伤得不轻。 第22章:二千零一十六年(22) 求推荐、求收藏。 这是今年入冬来的第一场雪,11月上旬就开始出现雨夹雪的天气,看来今年冬天真是个冷冬。 雨雪交加的天气,道路很滑,这段时间天天忙碌不停,小车还没顾得上换雪地胎,雨雪落到车窗玻璃上一会儿就化成了水,雨刮器不停左右洗刷着。伊郁喆开得很慢,大概跑了个40码偏上的速度。 当她来到果园时,已经是上午11点左右了,停下车就看见院落的大库房门口蜷缩着二十来只鸡,个个在雨雪交加中缩着脑袋拥挤在一起。 听傅韬说,今年买了150只鸡,收回了近一万五千元,还不错,养鸡成本收回来了。 前几天,傅韬把剩下的鸡从果园朝砖头盖的鸡窝里赶时,数了下,大概还有70只鸡,电话里,傅韬还嘟囔道,今年除去吃的鸡、卖掉的鸡,剩下的鸡数量跟年初350只鸡数字对不上,看来卷毛晚上还是不敬业,咋少了那么多。 停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这段时间收集的剩饭骨头之类的狗食,对着簇拥在她身边的卷毛和黑妞说:“别急,都有,你们每个都有,别往我身上蹭呀,哎呀,衣服都蹭脏了。”赶紧把塑料袋里大堆的狗食分摊到每个狗的狗盆里。 刚才在倒狗食时,手上沾上了一些油渍,赶紧推开傅韬的房门,屋里热乎乎的,很舒服。 边洗手边关心得看着站在身旁得傅韬的手,右手缠着白色的纱布,看来伤得真不轻。 擦干净手,双手捧着傅韬的右手心疼问道:“还疼吧,伤到筋没有?” 满脸大胡须的傅韬苦笑着说:“真他妈倒霉,这么多年切割东西都没事,谁知道今年怎么了,真是邪了门了。中间一根筋割得就剩一点还连着,其他的没事。” 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小心翼翼捧着丈夫受伤的右手,右脸颊轻轻贴着纱布上,伊郁喆难过得哭了起来。 傅韬不忍心看见妻子哭泣,左手抚摸着她的发顶,宽慰道:“没事,已经不疼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屋里铁炉里煤火烧得很旺,妻子又体贴关心着自己,这段时间傅韬冰凉的心温暖起来。 就在俩人相依相偎时,听到屋外传来傅方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鸡都跑出来了,没看见吗?” 一听到屋外那让人揪心的吼叫声,伊郁喆纳闷道:“怎么,他们还没回家?以前不是一到10月底就早早回去了呀。” 透过窗外看见傅方披了件自家儿子上高中时的蓝色棉衣校服,正站在大库房门旁朝着傅韬的这间屋里喊着。 傅韬个子不太高,也就一米七,伊郁喆一米六五的个头,但是自家儿子却长成了一米八七的大高个。上了大学后,伊郁喆就把儿子穿的校服拿到果园,让傅韬穿。啥时候被傅方穿在身上了,她穿着这件又大又长的棉衣,像个小孩套了件大人衣服般滑稽可笑。 伊郁喆挣脱丈夫的阻拦,赶紧出门去准备和傅方一起把鸡赶回鸡圈。就在俩人站在有利地势准备撵鸡时,张忠明推开屋门来到院中,对着傅方大声骂骂咧咧:“你吃饱了撑的吗,管那么多闲事干啥?鸡冻死吗冻死,碍你啥事了?” 听到张忠明的骂声,伊郁喆一下愣住了,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傅韬走出屋来抓起妻子的手把她牵回屋后,关上门。 站在外面的傅方看着张忠明给自己不停得使劲挤眼睛,反应过来,顿时转过身面对着傅韬紧闭的屋门破口大骂:“整天个忙啥哩,一来就钻到房里不出来,啥心也不操,都让我们两口子操碎心了。” 忍无可忍的傅韬冲到门口对着已经撒泼过瘾的傅方吼了声:“这里没啥事,赶紧回宁西市。天天在这里蹭吃蹭喝,没完没了得,烦不烦啊?!”难道傅方是更年期,这几年是两天一小闹,半月一大闹,都成了家常便饭了。 一听傅韬的话,俩口子赶紧灰溜溜钻进房里,再也没出门,连午饭都没出来吃。 傅韬搂着伊郁喆坐在沙发上,享受着温馨安静的氛围,哪怕是片刻,他也觉得很满足了,俩人依靠着,都没说话。在寒冷的冬天、在事业的低谷,结发妻子与他同甘共苦,有着相依为命的荒凉感,他知足了。 许久,伊郁喆用头顶蹭蹭傅韬的胡须,问道:“他们呆在这里,咋还不回家?” 妻子的话真扫兴,破坏了美好的氛围。傅韬真情相告:“他们跟我要2万元钱,到北京游玩。” “咦,咱们给他们的钱不是超支了吗?”不是光提供生活费吗,怎么上北京游玩的钱也要傅韬出?他俩的工钱提前拿完了,还要在这里干上好几年才能顶完账。 “我发现,姐姐越老越不懂事了,越老越不讲理了。”傅韬抽回胳膊起身,提起铁炉上滋滋直响的水壶,顺手把热腾腾的开水倒进装着玉米渣的白色塑料桶里,天气寒冷,给狗烫食要用滚烫的热水。 “哎,我都忘了问你了,玉米打了多少公斤?”想起自家的产量如何,麻扎子村马建家的玉米每亩打了920公斤,比去年多了20公斤。 用铁铲搅拌着玉米渣的傅韬一声不吭,心里烦躁起来,加快了手中搅拌玉米的速度和力道,把心中的怒气发泄在玉米渣上。 “你告诉我720亩玉米总共卖了多少钱?”见丈夫一声不吭,伊郁喆追问道。 把手中的铁铲重重得扔进桶里,傅韬长叹一口气说:“才卖了39万元,每亩地410公斤。” “搞错没有?”伊郁喆提高声音,不可置信道:“这个产量连麻扎子村最不会种地的艾力都不如,你们三个大活人天天在这里忙啥哩?” 每亩地成本900元,才卖了39万元,这下又赔了26万元,房子都卖了还债了,伊郁喆急的对着傅韬提醒道:“咱家可是再没有可卖的东西了。” 心急如焚的傅韬着急道:“弄成这样,我比谁都急,这段时间着急上火的,嘴里都是燎泡。” 望着丈夫如今不修边幅的落魄模样,伊郁喆心软了,责备他没有用了,丈夫起早贪黑在果园忙碌个不停,也都是为了这个家在打拼。缓下语气提醒道:“韬,现在咱们都别埋怨了,事已至此,只能面对现实。可是,种植玉米产量这么低,肯定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自从收割玉米后,自家那羞于告诉别人的产量,再想想第一年种植玉米的杨骏是在自己的指点下种的玉米,今年产量接近一吨,他每亩地挣了300多元,今年500来亩地挣了15万元。 傅韬这段时间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回忆自家种植玉米的环节,除了玉米缺苗后,其他环节都符合要求呀。西边的老马今年有块200亩地也缺苗,产量在600来公斤,比较下,今年自家玉米产量也应该是600来公斤才对呀,不应该400来公斤呀。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思来想去,就差浇水换水带开关、检查滴灌带这个环节自己没有亲自干,都是傅方两口子干得。不会吧,他们一年下来就干这个最简单、最不用出力的活,不应该干不好呀。 不会的,不可能是浇水环节出问题的,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他们俩一年7个月6万元,干这个活前前后后从6月底浇水到9月初停水,就这段时间忙些,其他时候基本在果园溜达溜达、窜窜门。就这么3个月再不好好干,真是丧了良心了。不会的,应该不会的,这段时间傅韬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是自己胡思乱想了,是自己多心了,是自己有点小人心了…… 院落坐东朝西的房子里,张忠明坐在沙发上,端着一小杯白酒喝着,茶几上放着一瓶白酒,摆着一盘鸡肉,是昨天清炖的鸡肉,哧溜一声喝完白水,拿着一根大鸡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昨天晚上清炖了两只大肥鸡,三个人没吃完,傅韬吃饭快,吃完后到高澎那里归还油锯去了。傅方洗刷碗筷的功夫,他端出放在碗柜里的鸡,卸下两个腿和两个翅膀拿到自己屋里。大清早把鸡腿消灭光了,剩下的两只鸡腿留着中午吃。这不,喝着女婿李帅送来的宁西老窖,吃着鸡腿真是一种享受。 大概吃得有些急,在回气时呛住了,咳咳咳得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有点喘不过气来,赶紧把嘴里的没咀嚼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碎肉末吐了出来,随口吐在沙发前的空地上,旁边就是垃圾桶,懒得朝那里吐。 正在西边窗户下条柜旁忙着用筷子搅拌今年制作的豆瓣酱,听到丈夫咳嗽,傅方转过头一看,哎呀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唠叨着:“咋又把脏东西吐到地上了?旁边的垃圾桶没看见呀?” 走到客厅西北角拿上扫帚和铲子走到沙发旁清扫张忠明吐出的污物,垃圾桶就在他脚底下摆着,傅方知道,丈夫是故意的,他又在没事找事,就因为弟弟没给他借两万元钱。 按照以往,俩人早就在自己温暖舒适的家呆着了,天寒地冻的谁跑到果园受这个罪呢?没办法,俩人去北京、海南游玩,手里没钱,只能跑来找傅韬了。 谁成想到,傅韬把宁西市的楼房卖了,听傅韬说没钱还银行贷款,玉米又赔钱,万不得已卖了房子抵债。本来不好意思再跟傅韬提借钱的事了,可张忠明死活不答应。前天跟傅韬支支吾吾说出口了,被他当场回绝。 就为这事,这两天张忠明闹腾着,昨天早上就砸了茶杯,怕他再闹事,昨天下午宰鸡给他炖鸡吃,抓了一只不愿意,非得抓两只。这不随了他的愿,还是在闹腾。 扫完脏物,刚放下扫帚,就听见张忠明朝水泥地上呸呸呸得吐着口水,傅方又拿起拖把拖那摊口水。拖把刚盖住那块地方,张忠明两只脚踩在拖把的布拖上,傅方火了,“干啥,你想干啥?” 借着酒劲,张忠明伸手指着傅韬房子的方向,压低嗓子命令:“去,跟老五要钱去。” “人家老五赔的连房子都卖了,哪有钱给咱们借?”傅方说着实情。 “我才不相信呢,娟娟的四万五利息,他咋一分不少得给了呢?他刚卖完房子,趁着他手头有钱,赶紧去要,再晚几天,uu看书w.uukanu.cm 想要都没有。”张忠明盘算到。还完银行贷款,手头哪有钱?他这几天在心里早给傻老五算过账了,玉米今年卖了39万,听说他房子卖了72万,加上一起,总共有110万元。就搭上树上干杏能卖点钱,也不够还贷款的呢,得赶紧跟他把钱借上,否则今年出去游玩的计划全泡汤了。 “你去找老五说去,我没这个脸再开口了。”傅方悻悻不乐地说,她可不再干那抱着木炭亲嘴---碰一鼻子灰的事了。 一听妻子的话,张忠明开始耍赖起来:“凭啥我开口?他是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 傅方反唇相讥:“那你去找你弟弟借两万块呀?有本事别来这里找老五呀!” 一提起他的两个弟弟,张忠明不吭气了,他在家里是老大,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几乎没什么来往。尤其是那两个弟弟被老张头(他在私下称自己父亲为老张头)惯成啥样了,一个两个还都没啥本事,至今在宁北县乡下守着那十几亩地,就那样,两个弟弟还看不起他,以前根本不跟他家来往。自从自己在宁西市住上了楼房,这两年开始朝他家凑上来了,他俩可比以前好多了。 跟他俩借钱,那时拜佛走了吕祖庙----找错了门,就是这两年几家关系稍有缓和,互相之间有点走动了,也是白菜熬豆腐-----谁也别沾谁的光。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张忠明把腿从拖把上收回来,不吭气了,又闷着头喝起酒来。 傅方趁热打铁道:“咱们下午回去吧,别在这里受罪了,这里哪有咱楼房住的舒服?” 第23章:二千零一十六年(23章) 自知理亏的张忠明想想也是,前天看老五没答应给自己借2万元说话时的表情,看来,他是铁了心了。得,回去吧,等过了这段时间再想想办法寻摸个好理由跟傻老五借钱。 不行,不能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吧,大老远的来一趟空手回去不是白来了吗,放下酒杯又开始给妻子出主意了,“明天早上回,下午杀两只鸡收拾干净。” 一听张忠明终于吐口了,不在这里纠缠了,傅方连声应着:“行,你说啥都行,只要明天回去,别说杀两只鸡了,就是杀五只鸡也行。我可不想在这里受罪了,冬天上厕所都不方便,屁股都冻得跟冰块一样凉。”在宁西市过上城里人生活没几年的傅方,忘记了她这大半辈子都是在宁北县的农村生活的,那时冬天是在院落后面的简陋破墙下上的厕所,还不如果园的厕所呢,至少是两间小屋。 在生活上善于积累经验的傅韬当初在盖厕所时,没有像农村其他人家一样,挖个坑,周围用木板或铁皮遮挡。他把果园的厕所盖在了防护林里的水渠上,把五米长的水渠用标号高的混泥土抹成了半圆形水泥面,在上面用砖块盖了两间带有屋顶的小房子,平时给防护林浇水时,水流把里面的粪便冲到下游的树木下面,既省事又干净还能给杨树上农家肥,伊郁喆初见这个简易适用的男女厕所时,夸奖傅韬干了件一举三得的聪明事。 不知好歹的张忠明得寸进尺道:“那就拿5只鸡,给3个孩子一人一只,咱们自己留上两只?看样子老五下午不出去,你当着他的面,一下抓5只鸡,咋说?”以前都是偷偷摸摸的,现在大冬天的,傅韬受了伤后好像也没出去办事的打算。昨天下午,他的最后一针也打完了,当着老五的面一下拿上5只鸡,怎么也得顾忌他的存在。 “那有啥,前天跟他要2万元都没给,别看他当时那样,心里对我愧着呢,拿5只鸡还不应该。”面露理所当然神情的傅方煞有其事分析道。 不过她分析得一点没错,多年的姐弟,她这个当姐姐的把弟弟的心思掌握的再清楚不过了,她简直就是傅韬肚子里的蛔虫,要不这么多年,她拿捏起这个弟弟那是要多顺手,就多顺手。 张忠明不放心得交待,“下午抓鸡时,眼睛亮着些,别整天眨巴眨巴着眼睛抓的都是小鸡,上次那几只你咋抓的?都是小鸡,今天一定逮着大鸡来抓。” “就你事多,上次那几只鸡咋小了?”傅方笑着辩解。 陪着傅韬吃了午饭,吃了个鸡丝挂面,昨天清炖的鸡已没几块肉了,俩人见傅方两口子没出来吃饭,也懒得搭理他们。傅韬下的挂面够四个人吃的,锅里的饭给傅方两人留下,锅里一半鸡肉留给了傅方他们,饿了,不用叫他们,自然会出来吃午饭的。 吃完午饭,伊郁喆没有休息就开车往麻扎子村赶去,在傅韬面前强颜欢笑。可是孤独一人时,内心的伤感如洪水般肆意横流,流着眼泪望着刮雨器不停得刮着雨雪,开得很慢很慢。 大概是自己开得太慢了,后面的车子发出刺耳的长鸣声一辆辆超过了自己。车子如蜗牛爬行般来到麻扎子村地界时,迎面驶来一辆装载30来吨煤炭的大货车,因为道路湿滑,以60多码的速度正常行驶。 拉煤大货车后紧跟着一辆三菱越野车,车上的司机看着对面伊郁喆的小轿车如同蜗牛般爬行,做出了超车的准备。 这边的伊郁喆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看着对面大货车后的一辆越野车打着左转向灯在快速超车。不知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干脆就让前面这辆越野车把自己撞死吧。脑海产生这个可怕念头后,中了邪一般下意识加重右脚踩油门的力量,右手熟练得将三挡提高成四挡,她驾驶的小车突然似脱弦的箭一般猛的往前冲。 眼前的越野车离自己越来越近,伊郁喆血脉喷张,马上就要解脱的快感充斥着整个身体,像个勇士般开着小轿车异常兴奋得迎接前面那俩厚重越野车的冲撞,没有一丝躲闪,5米、4米、3米、2米…… 左边是拉煤的大货车,前面是超车的越野车,三辆车紧紧相邻,手中的方向盘一动不动,自己的车在规定的道路上正常行驶,眼看就要到了解脱的时刻了,伊郁喆闭上双眼,右脚使劲将油门踩到底,超速飞驰…… 发出刺耳的刹车声,越野车上的小伙子是一位开车多年的老司机,当他看到对面小车突然加速时,顿感不妙,坏了,前面小车司机是个找死的家伙。 小伙子赶紧踩刹车同时朝右打了一把方向盘,电光火星闪烁间,越野车车头左边紧贴着伊郁喆小车边,剐蹭到小车的倒车镜;右边车头紧贴挨着火车车厢左侧的尾部,相差不到一厘米距离就出现碰撞现象。技术高超的小伙驾驶着越野车在大货车车尾和小轿车之间一躲而过,一场车祸幸免。等小伙子躲避危险处于安全之地时,浑身的汗湿透了内衣,心跳如雷久久无法平静。 闭上双眼视死如归的伊郁喆没有听到两车撞击的声音,睁开眼一看,眼前依然是滑湿的路面,没有一辆车,越野车犹如插上翅膀似的不知去向。自己安然无恙、毫发无损,顿时失望透顶。但是又有点庆幸,刚才闭眼时,老妈妈慈祥的面孔、儿子青稚英俊的脸庞突然跃入脑海里。 生活就是这样,云卷云舒、昼起夜伏,无论生活过得怎样,举步维艰也好,悠然惬意也罢,都得继续下去,时间不会因为你的坎坷或顺心而为你停滞脚步。 时间过得飞快,麻扎子村迎接完年底的各项检查,也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刚送走最后一批检查组,伊郁喆和队员们都松口气。这天是傅韬的53岁生日,伊郁喆下午请了半天假到果园去给丈夫过生日,只要明天早晨上班前赶回村里就行了。 手头比较拮据,她到乡里一个维吾尔族妇女开的一家蛋糕店买了两个袖珍小蛋糕,又买了两瓶啤酒,总共花了不到20元钱。出门时想到车上的黑豆嗅到蛋糕味道肯定又馋的直吐舌头,返回去又买了一根一元钱的火腿肠。 上了车,给黑豆撕开包装皮,将火腿肠扔给它。黑豆开心得直摇那短得几不可见的尾巴,前身紧贴座位上,用前爪抓住食物,屁股高高撅起,吃起火腿肠的姿势格外滑稽可笑。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来往的车辆压成了光亮顺滑的冰面了,稍不小心就会侧滑,幸亏前段时间抽出时间换了雪地胎,雪地胎稍微宽点,纹路深,轮胎紧紧抓住冰滑的路面,在上面行驶安全多了,否则这么光溜的冰路自己真不敢开车了。 50来公里的路程整整开了一个半小时,用爬行的速度开到果园时,已经下午六点了。依然老习惯,伊郁喆首先从后备箱拿出积攒的狗食分配给孩子似的讨要礼物的毛孩子们,拿着傅韬的生日礼物走进房屋,一进屋,眼镜被屋里的热气烘烤的布满白雾。 傅韬赶紧走向前扶着眼镜上布满白雾的妻子,让她坐到沙发上,接过妻子递来的小礼物。伊郁喆取下眼镜用手擦了擦上面的雾气,这时也闻到屋里洋溢着鸡肉的香味。 知道妻子过来给他过生日的傅韬下午就宰杀一只大肥公鸡,做了个清炖鸡肉,放了点咸盐,几块姜片和一根大葱,再也没放其他作料,可是依然香气逼人。 晚饭,茶几上一盘鸡肉、一盘切成片的皮牙子,两瓶啤酒,如此而已。俩个人吃着香喷喷的清炖鸡,喝着啤酒,没有了昔日丰盛的生日餐,可以用寒酸简单来形容。但两人很开心,吃完主食,一人一个没有巴掌大的袖珍小蛋糕,吃小蛋糕烘托生日气氛,算是给傅韬过了53岁生日。 这时,远在上海上学的儿子淼淼打来电话祝福爸爸生日快乐,傅韬打开手机免提键,一家三口通过手机开心得嘘寒问暖,屋外寒风刺骨,屋内暖气洋洋。 房屋出售抵债的事情傅韬与妻子一直没有告诉儿子淼淼,生怕懂事的孩子有思想负担和压力,影响了学业。伊郁喆给儿子的生活费数目也没有减少,微信转生活费的日期也没有推迟,儿子淼淼丝毫没有觉察到家里的变化。 天黑了,傅韬往铁炉里填了满满一炉子煤炭,对着已经躺在床上的伊郁喆说道,保鲜库里的7吨红盖露苹果已经被六弟媳妇推销出去了,价格适宜,按照买方要求已经定量包装好了。不过对方拉运苹果的大货车明天早上七点就要赶到果园,九点前离开果园,要赶到明天上午两点前把苹果卸完。 一听苹果能卖上2万多元,伊郁喆劲头来了,真是家里需要钱的时候。可是700个箱子就凭他俩啥时候装完呀?9点前装完根本不可能。 看着妻子发愁的样子,傅韬宽慰到,下午已经联系了老陈、库尔班江等5个人,装车不用愁。关键是下午对方又来了个电话,700箱子不够,再增加50箱子苹果。 这样保鲜库红盖露苹果基本销售完,就剩下7吨寒富苹果了。今年蜜脆才零零星星结了一点,红盖露苹果和寒富苹果开始挂果了,第一年挂果,产量还可以。 可是对方要的50箱红盖露苹果还没装完箱子,下午傅韬一人挑选苹果、连装带称只装好20个箱子。因为听说妻子来,宰杀鸡、收拾鸡浪费了些时间。 一听,伊郁喆爽快说道:“不愁,明天早上咱们5点起床一起干,等货车来了,咱们也装好了。” “不行,你咋能干这个活。”傅韬连忙摇头,妻子从未干过农活。 “得了,嫁给你,我啥活没干过?新婚没几个月,暑假就跟你四处奔跑卖啤酒,你都忘了?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伊郁喆呀?!”伊郁喆斜睨着眼睛调侃丈夫。 “不行,保鲜库太冷了。”傅韬还是不答应。 “行了,别那么多顾虑了,人家老陈媳妇明天都能来干,我咋不能干?都是女人。咱俩一起干,少掏两个人工钱。睡吧,你定上闹钟,明天早上四点半起床。”扯扯厚实的驼绒被,钻进软绵的被窝准备睡觉。啊,还是驼绒被舒服,这被子都用了十几年了,一分价钱一分货呀。 凌晨四点半,闹钟一响,俩人赶紧起床洗漱完毕,没来得及吃早饭,就推开门朝保鲜库走去。 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近视的伊郁喆本就眼神不好,一出门一个趔趄,幸亏被丈夫一把扶住了,差点摔一跤。 傅韬赶紧返回屋子拿着手电筒,搀着妻子深一脚浅一脚得来到保鲜库。 天气寒冷,保鲜库大门的铁锁被冻住了,钥匙怎么也打不开,傅韬赶紧回屋用火钳加了一块红彤彤的煤火,举着火炭烤着铁锁的小孔。 伊郁喆双手插在袖筒里,跺着脚,嘀咕道,今天又是个大冷天,嘴里呼出的雾气浓浓,不大一会儿,鼻孔里呼出的热气凝结成白霜凝结在她头顶上的发丝上,如同白毛女。 大概烤了两分钟,伊郁喆把钥匙往里一插转动一下,啪的一声开了。推开笨重厚实的铁门,傅韬打开保鲜库里的开关,灯火通明,200瓦的电灯泡照得偌大的保鲜库如同白昼。 傅韬返回屋里把煤炭和火钳放回去,伊郁喆打量着今年才新建的保鲜库,这是她第一次进来。这个保鲜库是县农业局的补贴项目,保鲜库总投资12万元,项目资金补贴5万元,剩下7万元由使用者自筹资金来建设。 这个项目原本是县农业局给本县村委会和农民争取来的补贴项目,宁西地区每个县都有近10个保鲜库的指标。可是一听要自筹资金7万元,村里和当地果农们都不要这种项目。宁西县10个保鲜库指标一个都没有落实,老百姓和村委会要的是全额补贴的项目,这种项目都不感兴趣。 眼看就要过了建设保鲜库的最后期限了,总不能在这个项目落实上剃光头吧,那以后咋样争取上面的支持?没有办法,县农业局请示宁西地区农业、财政和发改部门后,上级部门同意将保鲜库项目实施的范围扩大,只要是在宁西县长期种植林果的大户、能解决当地农民就业都可以享受这个补贴项目。 实际上其他县市也面临类似宁西县的情况,本地农民一听说自己还要掏出钱来建设保鲜库,都推让不要这个项目,其他县市也扩大了实施范围。 即使放宽了条件,县农业部门费劲口舌给种植林果大户宣传,也就好不容易建设了3个保鲜库。傅韬和高澎各申请一个,另一个是克乡的张书申请建设了,剩余7个原封不动退还了上级部门。 保鲜库面积挺大,装的东西不少,北边全是定量包装好的700来箱子苹果,西边放着用黑色塑料筐装的7吨多寒富苹果,东边是傅韬买的1000个塑料筐,还有印制着傅韬的果园名称字样的3000个纸箱子,都摞得整整齐齐的,高度已经顶到了房顶。 南面墙边放着已经包装好的3吨树上干杏,如果顺利,这些包装好的树上干杏至少也能卖上6万元。 听到傅韬踩着积雪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来到门口,伊郁喆问道:“你不是说,今年干杏有10吨吗?咋这么一点?” “这是包装好的,没包装的都在大库房里放着呢。”傅韬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卷透明胶布和一把小刀。 他从东面取出3摞纸箱,把捆绑的绳子用刀子划断。打开纸箱用透明胶布把纸箱底粘好,从摆在地上的塑料筐子里边挑选苹果,边装箱子。 个头小和颜色不太鲜艳的苹果挑选出来放在旁边的一个空塑料筐子里留着自家人吃,个大色美的好苹果全部装进纸箱里摆好,然后放到旁边的秤上定量,最后再用胶带粘好箱子开口。 给伊郁喆演示一遍后,俩人开始忙碌起来。可能是因为忙碌,或是想着7吨多红盖露苹果全部卖完高兴得,俩个人呆在保鲜库忙碌半天都没感觉到冷。就在刚刚装好剩下的苹果歇口气时,听到外面传来大货车的引擎声和碾压积雪的咯吱声。 傅韬见老陈等人还没来,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催促。就看见老陈那俩破夏利车跟随在货车后面慢慢驶来。 保鲜库是今年7月份才完工的,电线等线路是厂家派技术员10月底才来按上的,那天,照明的线路厂家技术员那天没带够电线,就委托傅韬先买上安装上电灯泡,后面他们抽空派人来布置照明线路和插座线路。因此,200瓦的电动泡是用傅韬用三根交叉的木头撑起的,也就是临时使用。 因赶时间雇来的装苹果的人比较多,大家抱着苹果来回穿梭时,uu看书 uukashu.m三根木头和电灯泡在保鲜库偏中间位置,就显得有些碍事。 老陈双手抱着10公斤的纸箱与迎面前来搬箱子的库尔班江避让时差点碰倒支撑灯泡的三根木头,恰巧被已把纸箱放到货车上空手而归拿苹果的伊郁喆看见了这一幕,她抓起照明线路寻找着最佳位置摆放,可是库房满当当的,就中间有点空位置。 老陈妻子空着手进来时,见伊郁喆不知把电灯泡放在何处好,瞅见保鲜库大门东边有一点空地,顺手指指大门旁空位置说:“老板娘,这儿有空地。” 扭头一看,伊郁喆也没多考虑,顺手就把木头和电灯泡斜靠在门边,开始忙着搬起苹果来。 天麻麻亮,不到九点,750箱苹果装完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帮着司机把厚厚的几块棉被盖在纸箱上,防治被低温冻坏箱子里的苹果,用绳索勒好棉被,望着货车慢慢驶出果园。 老陈和库尔班江几个人忙完后都给傅韬说,为了赶早,大家都没吃饭。傅韬一听赶紧回屋里泡奶茶给大家准备早饭,伊郁喆掏出手机一看快九点了,自己得赶回村里上班,跟傅韬等人道别后开车离去。 后天就是元旦了,村里要开个庆元旦茶话会,今天工作队商量欢庆元旦的具体事宜,车子离果园越来越远,快到拐弯处,伊郁喆习惯性看了下后视镜,只见自家那座新建的高大崭新的贴着蓝色铁皮屋顶的保鲜库在白茫茫雪地中格外耀眼醒目。 时间真快,2016年即将结束了,伊郁喆心里感慨着时间的流逝,开车朝麻扎子村赶去。 第1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 求收藏、求推荐。2016年的故事讲完了,也许是文中故事格外凝重,出现了无人阅读、无人推荐的尴尬局面。此刻,在发文时,才深深品尝着寒夜中孤独寂寞冷的滋味。感觉到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一个写书的人在这电脑屏幕孤独的舞台上,独自一人默默给自己辛勤耕耘的无人问津的小说写着评语,天下最孤独寂寞的场面莫过于此了。(以上是我的随感,以下是正文) 人们常常喜欢用“时间匆匆”来形容岁月的转瞬即逝,可是时间哪有脚,行走的总是形形色色的人。过去一年是苦是乐、是悲是喜,都已成为昨天,今天我们只有用力活着,使劲向前奔跑,才能抵达光明的明天。 元旦来临,新年之始,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组全体成员都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开始忙碌起来。 “喜迎新年话团圆”民族团结一家亲联谊茶话会在上午11点正式开始,活动议程大概下面几个内容,首先要表彰老百姓无记名投票推选的麻扎子村2016年度优秀十户长、民族团结先进个人、优秀农村党员、养殖能手、种地高手等30名,然后是由三个小区农民推选的精彩文艺表演,最后是茶话会,大家畅想2017年的生产生活。 工作队员要在迎新年茶话会召开前做好一切后勤保障工作。在昨晚会议的分工时,伊郁喆主动提出清洗水果的工作由她一人来承担,其他队员清早都跑到大会议室开始了桌椅的摆放、奖品的归置等各项准备。 工作队食堂的自来水前,伊郁喆把村委会和工作队用工作经费购买的葡萄、梨子等放到洗菜的大盆中,用冰冷的凉水细心冲洗着上面的脏物,然后再把水控干一一摆放在从百姓家借来的果盘中。 不知为什么,这两天来心神不宁,隐隐感到胸口很憋闷,眼泪也会没出息得不时从眼角滑过,将队友们都打发到大会议室,她独自一人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汪勇过来端果盘时,推门看见伊郁喆正用凉水冲洗最后一点水果。搞错没有,食堂铁炉上的水壶早已烧开了,发出鸣笛的哨子声,伊队长怎么不用热水掺和在一起洗水果。 “伊队,壶里的水开了,你咋不用?”汪勇纳闷问道。 竟然没听到伊郁喆回答,此刻的她完全陷入自己郁闷难过的情绪里,根本没觉察到汪勇的到来。 汪勇提起水壶,走到跟前,再次说道:“伊队,大冬天的,你们女同志不能用凉水……” 突然,汪勇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看到专心致志冲洗水果的伊郁喆已是泪流满面,边流着眼泪边冲洗水果。 他顿时慌了,推了推伊郁喆,担忧问道:“咋啦?出啥事了?” 被汪勇推醒的伊郁喆回过神来,抬眼看着满眼担忧的汪勇关切的注视着自己,仿佛飘浮的魂魄才归位到身体里,心不在焉问:“你刚才说啥?” 望着失魂落魄的女队长,汪勇用手指指她的脸庞,再次关心问道:“伊队,你咋哭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替你想办法解决。” 伊郁喆赶紧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痕,不好意思苦笑着解释:“没什么事,就是新年到了,想到自己又老了一岁,有点伤感。” 看着汪勇满脸的狐疑,慌忙打消他的担忧:“真的,不骗你,女人可能到了这个年龄,就变得多愁善感了,大概是我更年期到了吧。不信,你问问你们党校的女老师。” 一席话打消了汪勇的疑虑,的确,到了50岁的女人会变得莫名其妙,自己单位的几个女同志到了50岁左右就变得敏感脆弱、古里古怪。也许,看似坚强的伊队长也避免不了女人得更年病的这个“俗套”吧。 “时间差不多到了,会议室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就差把这些水果端上去了,一会儿村干部一起帮着端过去,你先在厨房指挥下,待会你也上去。” “好的,我这里没问题,你忙去吧。”伊郁喆浅笑道。 汪勇端了两盘水果离开不久,十几个村干部一起过来帮忙,一趟就把水果盘全部端到了大会议室。 欢庆会的主持人是工作队的说话诙谐有趣的艾尔肯,跟平时不一样,没有穿村民们早已熟悉的劳动迷彩服或运动服,今天他穿着一身大家从没见过的蓝色西服,笔挺干净。 艾尔肯手拿着话筒站在主席台开始了节目主持,因为来参加茶话会的农民代表共有三百多人,有维吾尔族、回族、东乡族、汉族等不同民族的老百姓参加。个别年纪大的维吾尔族老人听不懂汉语,艾尔肯就用汉、维两种语言主持着茶话会。 村委会书记海米提和工作队李岱队长给受表彰人员颁发奖品,每人一套维吾尔特色的餐具和茶杯。 表彰完30名优秀代表后,开始了农牧民群众自编自演的精彩的节目。 朴实的语言、夸张滑稽的动作引来观众开心大笑,活动中穿插的民族团结小游戏让欢声笑语响彻会议室,知识问答互动环节体现出各族群众丰富的文化素养。 三个小区不同民族农民集体排练的诗歌朗诵《祖国颂》说出了各族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抒发浓浓的爱国情怀,台上是激情四射,台下是热情高涨。 参加茶话会的各族群众个个脸上洋溢着微笑,用歌舞和欢笑来迎接新年的到来。 伊郁喆是茶话会的宣传员,脖子上挎着一个照相机,从不同角度抓拍了许多精彩镜头后,在最后一个畅谈新春的环节中悄然离开会议室,独自一人来到宿舍开始写麻扎子村欢度2017年新年的图文信息。 信息讲究强烈的时效性,一条信息在某一时刻价值高、采用机会大,但是过了这一时刻,可能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工作队员都知道伊郁喆中途退场是赶着写信息去了,大伙都没有多想,没有想到她这段时间经常索然离群的深层原因,还没察觉到她患有抑郁症。 当工作队全体队员集思广益筹办的“喜迎新年话团圆”民族团结一家亲联谊茶话会结束后,伊郁喆的信息也早已发到县委宣传部的投稿邮箱里。 现在机关单位工作效率真是快,老百姓兴高采烈陆续离开会场时,宁西县零距离微信公众平台已经刊登了麻扎子村百姓欢度新年的信息。 看着手机微信公众号信息里照片上张张熟悉的脸庞,村干部和工作队员开心得让照片上的老百姓看着图片中的自己,三个一群、五个一堆欣赏着图片中的熟人。 许多老百姓拿出手机主动让工作队员下载宁西县零距离栏目,他们也要看看宁西县最新消息。 望着眼前这一幕,队长李岱深有感触道:“瞧,这就是笔杆子的作用和威力,以前让他们下载零距离,还都有些抵触心,现在主动找上门来让下载,哈哈。”发出爽朗的笑声。 望着开怀大笑的队长,想想清晨看见伊郁喆泪流满面的那一幕,好心的汪勇憋不住了,走到李岱面前提议道:“李队,给伊队几天休假吧。我觉得她一个女同志整天跟咱们男同志一样玩着命干工作,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没提伊郁喆偷偷落泪的事。 听着汪勇的话有道理,李岱来到伊郁喆宿舍,只见她正趴在桌前记着个人工作笔记,李岱告诉伊郁喆,元旦这三天她轮到休息了。 让她明天早上回家休息,今天下午与村干部搞庆元旦晚餐,邀请全体村干部来工作队食堂,一起动手做晚餐,晚上的聚餐一个都不能少。 伊郁喆一听,没有诧异,工作队休息时间是按照每个人工作完成任务情况随时调换的,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连2017年工作思路和计划都已经上报给乡党委了。 也没说啥,没有推辞,等李岱出去后,开始收拾起床上的被套、床单,还有两间外套都装在腚青色旅游包里。又从布衣柜中拿出干净的床单、被套换上。 冬天了,外面浇水的水管已被村干部用厚棉被包裹住,怕天气寒冷冻坏水管,宿舍没有洗衣服的条件,只能拿回家去洗了。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天气又冷,冬天开车比较麻烦,第二天清早,伊郁喆挎着包走出宿舍,汪勇一把抱起跟随在后的小黑豆,对伊郁喆说,夜晚太长了,太寂寞了,睡不着觉时就让黑豆陪陪他,可以逗逗黑豆,跟黑豆说说话来打发漫长的冬夜。 如今,小黑豆是工作队员打发难捱夜晚的小伙伴了,黑豆有队员照顾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她上了车启动后,没着急着出发,冬天要热下车,车内的空气没有刚进入时那么冰凉,呼出的气息再也没有出现白雾。伊郁喆开始轻踩油门,轿车慢慢驶出村委会大院,刚离开村委会大门大概50米的三岔路口,就见村里的农机大户马乃跟他多病的妻子站在路口朝东方张望,看样子是在等从宁远县路过麻扎子村到宁西市的那趟班车。 将车停在他们面前,按下右车窗的玻璃歪着头问道:“马师傅,哪儿去?上我的车吧,捎你们一段路。” 这些年来,工作队员去县里、乡里办事,只要车里有空位都会顺带捎上半路等车的老百姓,这已成了麻扎子村工作队不成文的规定。麻扎子村百姓都喜欢搭乘工作队队员的便车,有时去县乡办事专门打听工作队员去县乡公干的时间,将自己外出办理事情的时间与工作队员同步,这样可以省下路费钱,虽然不多,可是对农民来说,能省点钱就省点。 “伊队长好,额要去宁西市哈,你去哪?”留着络腮大胡子的马乃弯着腰歪着脑袋凑到车窗上。 “上车吧,正好顺路,额也去宁西市。”伊郁喆招呼着,把放在副驾驶位的给妈妈买的一纸箱子鸡蛋准备放在下面。 车外的马乃阻止道:“额们坐在后面就行了。”说着拉开后面的车门,兴高采烈上了车。 “那你把后排座的包往旁边推下啊,别坐的太挤了。”后排座的大包里装着准备洗的衣物。 道路上拉煤车多了起来,伊郁喆等两辆大货车驶过,才打左转向起步。 马乃看着伊郁喆小心翼翼驾驶着车辆,实在忍不住这段时间憋着的话题,还是给这个善良的女队长提个醒吧。 “伊队长,听说你们给马建在煤矿子找了个保安工作?这话真的假的?”马乃打开了话匣子。 “真的,李队长已经跟煤矿老板说好了,马建腿脚不方便,在煤矿看个大门,活不累,就是给进出的车辆用遥控钥匙开个门。”看见路上没有其他车辆了,右手快速换下档,左脚稍微加重了踩油门的力度,车速快了起来。 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一个月2200元,管吃管住。” 听了羡慕的哇了一声,马乃狐疑得问道:“真的假的?么骗人哈?”天寒地冻的冬天能找上这么便宜的好事,简直是天上掉下馅饼了。 伊郁喆笑着说:“骗你干哈,是真事。” “不知有个话当不当讲。”马乃试探的语气询问着。 “那有啥当不当讲的,你知道啥就说啥吗,又没人佛(说)你,放心,你佛啥我都会给你保密的。”两年的接触让伊郁喆早就清楚,马乃一向是个说话办事小心谨慎的人,偶尔喜欢耍个滑头,是个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好人,村里农民称他“老滑头”。 “额可给你佛了,你千万不要佛出去。不要告诉别人是额佛的。”得到伊郁喆保证的马乃放心得说了出来。 “你们不是让马建下个星期一到煤矿上班吗,额可听他私下里佛了,上班前两天他要装病,不去上班。”马乃将知道的实情如实相告。 “装病,不去上班?”伊郁喆纳闷道,“搞错没有,人家包吃包住,一个月发2200元工资,就是在值班室用遥控器开个门,一点都不受累、不受冻的。这还是试用期工资,干得好了,三个月后增加300元。” “就佛嘛,天下掉馅饼的事,他马建压根不领你们的情。他脑子里养鱼了嘛。”马乃说着真心话。 “他为啥不去?你知道不?”从后视镜看着马乃问道。u看书.uukash “额问他了,他佛(说)煤矿的活太脏了。”马乃摇着头说:“你们不知道,马建为啥贫困,他就是个喜欢占国家便宜的主,仗着自己腿脚不利索,整天个啥也不干,就知道串门放大炮。” “哎,看来,我这次回来得给他做思想工作了。”伊郁喆发愁道,给贫困户做思想工作是个细活,急不得,骂不得。 “伊队长,额给你出个主意,他马建二话不佛,悄悄上班去。”马乃胸有成竹。 “啥主意?”别说,也许马乃真能有什么灵丹妙计,别看麻扎子村老百姓,个个精着呢。 “取消他贫困户的名额。”马乃出着主意。 “那咋行,这些贫困户不脱贫,谁也没权利取消贫困户资格,连县高官都莫这个权利。”这哪是好办法呀,简直就是个馊主意,伊郁喆泄气了。 “嘿嘿,又不是真的取消,国家政策额知道,就是让你们吓唬吓唬他。”马乃双眼露出狡黠的神色,马建最怕工作队跟他来这招。 “你们不知道,麻扎子村有个段子,马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摘掉贫困帽,这个话还是从他老婆马秀华嘴里说出来的,全村人都知道这个段子,不过没人给你们出这个主意罢了。”马乃笑着说道。 “吓唬,这样能行吗?”伊郁喆一脸狐疑,这首打油诗还是第一次听说,看来工作队的工作还是没有做到家,不知道村里边还有多少这样的段子、打油诗或俏皮话什么的,今年要多到老百姓家串门时打听打听。 第2章:二千零一十七年(2) 求收藏、求推荐。 在农村工作俩年多了,伊郁喆知道农民群众中有许多诙谐有趣的段子,别小看这些有点粗鄙的话语,话糙理不糙,往往讲述一个道理或蕴藏着村里某个人某段有趣的故事。 “准行,额给你佛,马建装病后,你们就佛,这个名额是县上专门给他马建一个人争取的,要是不去的话,就摘掉帽子。马建这样,这么好的工作都不去干,这哪行?知道吗?他早就盯上村委会的工作了。他听说你们让贫困户艾力干工作,眼红着哩。”和盘说出马建的小算盘。 “让艾力来村里,那是村里帮着艾力,全村人民都知道,艾力有一分钱能花两分钱。他脑子不够用,外出打工遇到没良心的老板有时上当受骗,拿不回来那么多工钱。在村里,大家伙都可以照应他,监督他不乱花钱。马建脑子好好地,咋跟一个脑子不灵光的计较呢?”伊郁喆不可思议地说。 “额说,马建两口子就是太聪明了,平时算盘打得太精了,凭他俩口子的脑子咋会这么穷,主要是懒,还不是盯上每个月的低保金了。”马乃说出了马建思想痼疾。 与马乃东拉西扯了一路,终于到了宁西地区人民医院。马乃下了车连声感谢伊郁喆,目睹轿车离开后扶着老伴迈着小碎步朝医院走去。 思索着马乃的话不无道理,伊郁喆盘算着回到村里后跟队员们商量下今年的工作方式,用马乃的话说试试,得多想办法督促贫困户早日脱贫。 脑子考虑着工作上的事,车子怎么停在已经不属于自己住宅的楼房前面了?如同梦中刚醒来似的,伊郁喆神色恍惚望着熟悉的住宅楼外层粉刷的淡黄色墙面,多年来在风吹雨淋日晒的侵蚀下斑驳陈旧,单元门走出来的相处十几年的老邻居,楼前单元门两旁那两颗白蜡树仍跟往年一样挂满雾凇,十几年由当初搬来时的幼苗不知不觉长成茁壮大树…… 可惜物是人非了,眼前熟悉的一切猝不及防击碎了内心那貌似坚硬的外壳,如龟裂般四分五裂。眼泪波涛汹涌般滑落,伊郁喆没有下车,生怕熟悉亲切的邻居询问自己为啥卖掉房子。 记得当时搬到这里时,眼前这位眯着眼回头看自己轿车的这位老阿姨说过,咱们要当一辈子的邻居,可是现在…… 双眼泪水的伊郁喆赶紧拉下遮阴板,身子缩在一旁躲着不让老邻居看到。老阿姨瞅了瞅伊郁喆的车辆,嘴里嘟囔道:“难道我看花了眼,车里坐的不是小伊?”一脸狐疑的神色离去,要是小伊在车上,一定会下车跟自己打招呼的。 望着熟悉的背影,伊郁喆生怕再被其他老邻居看到,慌里慌张开车离开小区,已经在宁西市没有家的伊郁喆漫无目的开着车在繁华的街道游荡,如同孤魂野鬼般没有根、也没有方向在这个世界飘荡。 车子随着伊郁喆的感觉开到了宁西市郊外的宁西河边,这里幽静一片,冬天到处冰天雪地,此刻的宁西河边没有了其他三季的繁华和喧闹,静静的,静静的诉说冬天的寒冷和寂寞。 靠在座椅上,失魂落魄的伊郁喆擦拭着泪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伊郁喆慢慢平抚了动荡难过的心,取出纸巾擦拭着泪痕,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看来今天得到妈妈家去了,一大堆衣服只有在妈妈家洗了,千万不要让年迈的妈妈看出自己哭过,不能再让老人家为自己担心了。 前段时间妈妈打来电话质问自己为什么把楼房卖掉,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自己谎称儿子淼淼上大学,她又在麻扎子村驻村,房子闲置那里太可惜了,虽说一时半会打消了妈妈的疑虑和担忧,可是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根本不能深究。 伸起脖子对着轿车前遮阴板的镜子,动了动有些僵硬的面部,张开嘴活动了下嘴巴,还行,妈妈从自己脸部看不出什么异样,发动车调转车头朝自己曾经住过多年的小区开去,自己原来住的是小区一期的8号楼,同在一个小区的妈妈住的是二期的9号楼…… 就在伊郁喆朝妈妈家赶去时,宁西地区某司法部门地下室的询问室里,一间黑色的房门打开了,身穿一身绿色休闲服装的赵琴从里面出来,走出办公大楼,抬头望着宁西市蔚蓝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虽然有些凉意,可是让恍若隔世的自己终于回到了现实生活。 仰着头闭上双眼对着高空做了几个深呼吸,混沌紧张的头脑顿时清醒了,紧绷的弦也松了下来。 头上乌发仍然高盘着,但是有几丝凌乱,脸上没有了化妆品的修饰,五官很美,眼角的皱眉也暴露了她真实年龄,岁月的流逝仍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皱纹的痕迹,只是平时被精致的妆容掩盖住了。 满脸的憔悴,此刻的赵琴比往日显得苍老了许多,没有了往日的光鲜靓丽。 在那间不大的询问室呆了两天两夜,最初还像装傻装糊涂,可是当工作人员把一张确凿无误的原始笔录摆在她面前时,不得不如实配合工作人员的调查,最终以污点证人的身份离开了那间自己呆了两天的询问室。 赵琴昂着头大步朝大门走去,头也没回,身板挺得笔直,来到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浑身瘫软在后排座椅上,给司机讲了下目的地,闭上双眼沉思起来。 一向自信的赵琴做梦也没想到,多年前的老领导米吉提受贿贪污被检察院留置后,第一时间会把自己供出来。那还是2008年的事情,让米吉提帮忙给他送了两万元,钱数不多呀,据了解他多年来贪污受贿高达310多万元,怎么会供出自己呢?!赵琴百思不得其解。 米吉提原是赵琴在宁西市某局上班时的局长,赵琴当年辞职离开单位,与人合资开公司时由于手续不太齐全,仗着熟人关系送给米吉提两万元钱后,一路绿灯她的爱家二手房交易公司公司畅通无阻成立,成为宁西市二手房交易市场的龙头老大。 那都是十年前发生的事了,如果不是检察院把自己“请”过去了解情况,也许这辈子都想不起这件事了,给米吉提送得2万元对赵琴来说简直是毛毛雨,太微不足道了,怎么能想起来? 话又说回来,米吉提已经提拔为宁西市处级领导,而且在这个岗位上工作许久,好像快到了退休年龄了。他怎么一进去第一个就先把她赵琴供出来呢,也太令人费解了。 赵琴不知道,米吉提因严重违反党的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和生活纪律,构成了严重职务违法并涉嫌受贿犯罪,将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已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 如实交待犯罪事实时,他从第一次受贿开始交待,而第一个给他行贿的人就是曾经的下属赵琴。 米吉提因贪污受贿被抓这事,还得从一个“江洋大盗”李徽因入室盗窃被抓说起,说起这个事真是无巧不成书。 2016年11月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在宁西市入室盗窃屡屡得手的李徽,再次来到白天早已踩好点的一栋独门独院的别墅前。 身手敏捷得翻过院落墙头,来到紧闭的房屋大门前,从上衣口袋掏出专门从内地购置的那套特殊的开锁工具,轻车熟路打开房锁。 暗自窃喜的李徽推开门正准备进屋时,突然身后闪出七八道明亮刺眼的柱形探照灯光线将他团团围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名身手敏捷的警察已跃入院内形成弧形将他包围。 本打算做完最后一笔后立刻赶回安徽老家的李徽自知无路可退,赶紧双手抱头蹲下身子,自动束手就擒。 原来最近宁西市各小区都有报案,接二连三发生小偷入室盗窃案,市公安局干警调查取证后,判断是一个人所为,还是个惯偷,发生失窃案太多,在社会上造成的影响非常恶劣,已经是人心惶惶了。 于是市公安局专门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专案调查组破获此案,根据这个汪洋大盗入室盗窃时进入的小区由东向西路线分析得出,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个位于宁西市北环路的别墅区。 白天,身材瘦小的李徽在鬼鬼祟祟踩点时,就被换成便衣的警察们盯上了。 等他打开房门准备进屋时,蹲在别墅院落前灌木丛中的专案组成员们早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愤怒了,冲了出来,为了这个案件,他们专案组成员可是加班加点忙碌了两个多月了,连自己家在哪都快要忘记了。 这段时间案件没破获,各族百姓的误解和指责,上级领导的批评和督促,家人的怨言,让这些窝囊两个多月的干警们终于可以吐出憋在心里的恶气了。 李徽这次不前来别墅区偷窃,金盆洗手了,那这个案件还真不好破获,成了“无头案”那真是没办法给百姓、领导、家人交差了。 为了将功补过,减轻罪行,进了公安局审讯室后,没等警察问起他的基本情况,他就一股脑把自己这两年来入室偷窃的案件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二十五岁的李徽原本在安徽农村老家以种地为生,看见村里不少来新疆打工的人出来几年都挣上了钱,于是2015年跟着同村老乡来到宁西市打工。 自己只会种田,来到宁西市找工作也不是很容易的事。虽说自己身手敏捷,但来到几家招聘保安的单位,还没来得及展现自己才华,招工人员见他一米六的小个子不说,瘦得跟猴一样,就是个发育不良的孩子,直接摆摆手把他打发出去。 没办法在老乡的介绍下,开始干起了送外卖的工作,2015年送外卖企业才刚刚进驻宁西市,才起步,哪像如今这么红火,那时当地居民对这个行当不甚了解,送外卖的生意格外萧条,一天接不了几个单,一年下来也就勉强维持自己的基本生活。 年底回老家,uu看书 ww.ukashu 看着手头的钱,核算一下,支付完回家乡的火车票,手头还不到一千元,比起同村其他在宁西市建筑工地、饭馆、企业等打工的同乡来说,手下的余钱还不够他们的一个零头,这可咋行?回去后同乡非得笑话死自家人不可。 总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回老家吧,眼看就要过春节离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穷则思变”的李徽想到自己敏捷的身手,再想起前两天接了一家食堂的单子,上门送饭的那户人家,在宁西市别墅区的一家独门独院别墅,虽说只是在别墅门口往里张望一眼,可是那家玄关处奢华精致的装修,不能不让人垂涎三尺,于是李徽打开了歪主意。 花了三天时间踩点,准确掌握了那家人的生活规律后,见时机成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第一次干起了入室盗窃的行当,没想到如鱼得水,一次致富,竟然一下子从那家书房柜子里搜到了10万元现金,放在一个皮鞋纸箱里,得手后迅速离开那家。 发了财的李徽第二天买了个飞机票赶回了老家,回到老家没多久就把偷来的10万元挥霍一空,尝到甜头的他怎么还会扛着锄头去田地干那辛苦流汗的农家活。 忍耐不了手头无钱花的滋味再次来到宁西市开始了他的入室盗窃职业,第一次偷盗成功,并且很侥幸警察似乎没有发现,没有关于通缉他的消息。 当审讯他的干警听到他交待的案件,半信半疑,但是从工作角度出发,还是第一时间与失窃10万元那家别墅所在区域的派出所干警进行了沟通,结果反馈回来的是查无此事,无人报案。 第3章:二千零一十七年(3) 求收藏、求推荐。 看样子眼前这个矮小体弱的李徽在胡说八道,李徽见干警们以为他在胡乱编造,信誓旦旦承诺绝无虚言,并主动请求带领干警们来指认失窃10万元的别墅位置。 半信半疑带着李徽来到他所说的2015年冬天10万元失窃案发地,在远处观察了半天。 看见别墅的男主人出门时,干警们面面相觑,大家隐隐感觉到这是个大案,赶紧回市公安局上报,为了调查事情的真相,市委连夜召开常委会安排纪检委、检察院开始调查此案。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米吉提2015年春节前失窃的10万元,做贼心虚,没有报案。 证据确凿,事实清楚,米吉提是竹筒倒豆子----不藏不掖,从第一次受贿开始如实交待。 米吉提受贿的第一笔两万元就是赵琴送给他的,专案组对赵琴展开了调查。 回到家里,丈夫张辉如往常般体贴入微的照顾着她,他以为妻子明天回来,没想到竟然提前了一天回家。 看着疲惫不堪的妻子瘫软在床上,没有多余一丝气力说话,他轻轻关上卧室房门。 此刻的赵琴心烦意乱,哪有心思管其他事,进屋后就没有正眼看张辉,如果她能多看张辉一眼,哪怕是一眼,凭她敏锐的嗅觉一下子就能从张辉慌乱无措的神情发现出他的异样。 放空思绪,僵尸般躺在偌大的床上一动不动,瞪着双眼注视着屋顶,直到眼睛发麻发酸。 赵琴开始蜷缩起来,一会儿,起床来到北面酒柜上,取出一瓶刚开启的价值1000多元的高档红酒,扬起脖子对着瓶口豪饮起来,把自己灌醉,赶紧忘记这两天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 本来就心情差,又牛饮般喝完近一瓶红酒,赵琴喝醉了,双腿发软靠着床边嚎啕大哭起来,再坚强的女汉子,终归是个女人。 为了瞒着女儿月月近期家里发生的事情,张辉早把她送到了自己妈妈家。仓皇把藏在一楼楼梯下卫生间的情人王洋送走后,庆幸没被妻子发现的张辉在一楼就听到楼上赵琴的哭声。 来到二楼卧室,看见坚强如男人的妻子此刻卸下了所有坚硬的外壳,如同初见她时那样不知所措、无依无靠的孤独模样。一下唤醒了张辉埋在心底的回忆,他弯腰将赵琴抱上床,把绵软的蚕丝被轻轻盖在她身上。 坐在床边百味陈杂得注视低声抽噎的妻子,夫妻这个词对他俩而言已是字面上的字眼了。 不知多久了,自知自己没有本事的张辉,知道自己在妻子眼里只是个合格的家庭保姆,男人的那一点点尊严和脸面早在赵琴这里荡然无存。 周围亲朋好友对自己一脸不屑的神情,熟人们调侃羡慕自己拥有一个会挣钱的老婆,那眼神,让自己早就发现在世人眼里他已经不是一个男人了,是个吃老婆软饭的鼻涕虫。 如果说还能找到自己是男人的感觉,那就是在菜市场摆摊卖菜的王洋身上,无论什么时候都用崇拜的眼神仰望着自己,那一刻,感觉自己高大的形象外面闪着耀眼的光辉。 虽然,年近60岁比自己大五岁的王洋是个满脸雀斑的女人…… 在妈妈家忙碌一下午,把自己带来的衣物和妈妈的床单被套等洗完后。在老年歌唱班唱完歌的妈妈也回到了家里,推开门一看玄关处挂着女儿喆喆的外衣,知道是家里大忙人回来了。 一见阳台上晾晒的自己床上的床单,对着正在卫生间拖地的伊郁喆嚷嚷道:“娘哎,喆喆,床单是元旦前才换的,你妹妹把我的脏床单都洗完了。” 元旦前一天,在宁西市高级中学当教师的小女儿专门跑过来给妈妈洗衣服、收拾房子。 “你呀,你呀,整是瞎忙,东西没用坏,都被你洗坏了。”放下挎包,换上拖鞋,唠叨着走到卫生间。 “妈----我愿意洗,给你洗洗衣服啥的,就让我安心下。”两年多了,忙于工作,连看望妈妈的时间都少,幸亏有姐姐妹妹们在照料孤独的妈妈,伊郁喆内疚得对妈妈说。 老太太一听女儿的说话腔调,知道女儿又惭愧自责了,没再说啥,赶紧从冰箱取出一袋冷冻的熟食,这还是元旦前大闺女过来给自己做的一大堆卤制品。 虽说老伴离世了,可养育的四个孩子都很孝顺,都怕她一个人孤单,工作再忙都要挤出时间过来看望照顾她。 元旦,儿子、儿媳、大小女儿一家都赶过来陪同她过了个节日,就差二女儿没回来,来了个电话问候了她。 “妈,最近身体咋样?”拖完地后,洗洗手,伊郁喆问正在厨房忙碌的老人。 “没啥大事,都好着呢,前些天有些怕冷,你妹夫给我开了些中药喝,这几天还真不冷了。”老人手脚麻利把卤制品放在蒸锅里热一下。 妹夫是个中医医生,这些年,妈妈基本不用去医院,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让妹夫给解决了。 自责的站在妈妈身后,从老人家背后搂住妈妈的腰,脑袋贴着妈妈的后脑勺,像幼时般亲近着妈妈。 “咋了,喆喆,是不是遇到难事了?”自己生养的孩子自己知道。 “没,就是想靠着,妈。”妈妈是个慈祥豁达的老人,为人处世随和善良,与人交往设身处地,是个人敬人爱的老太太。 女儿卖房子的事情对这个平安过日子的老人来说,不能不担心,前段时间在电话里询问过女儿,听到女儿宽慰的话语,老人家还是没打消内心的疑虑。 四个孩子自小都很听话,尤其是伊郁喆对爸妈的话是唯命是从。再说了,伊家两个老人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对孩子们疼爱有加,不会过多干涉他们的人生选择和生活。 在伊郁喆跟傅韬谈恋爱时,伊家老人得知傅家贫困的家庭,反对过,全家人都不同意俩人的交往。 热恋中的年轻人把爱情放在首位,其他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个事。妹妹曾多次调侃伊郁喆,说姐姐这辈子对待傅韬是始于颜值,终于人品,这话说的一针见血。 看见女儿压根不想提起卖房的事,善解人意的老太太不想煞了女儿靠在自己身上温存的温馨环境,母女俩开开心心说着聊着昔日有趣的往事。 陪着妈妈渡过了一天一夜,离开时,拿着妈妈硬塞在手里的一大包羊肉青菜馅饺子,是傅韬最爱吃的馅,往琼塔木乡赶去。 爸爸妈妈祖籍都是山东人,虽说离开故土近60年,可依然保持着故乡的风俗和生活习惯,吃饺子是家常便饭。 老太太对着启动车的女儿再次提醒道:“后天就是腊八了,让傅韬一定吃了饺子。”对着车外的妈妈使劲点点头,开车离去。 想想还有20来天就要过春节了,看来一家人要在荒无人烟的果园过节了,伊郁喆不由烦躁焦虑起来。 车窗外,冷飕飕的狂风凌厉得刮着道路两旁杨树枝头的枯叶,有的耐不住寒风的侵袭,一溜烟被寒风卷走,剩下的,紧紧抓住干枯的树枝,拼死挣扎,仿佛是要死死抓住空中最后一抹峥嵘岁月。 风雪交加是寒冬的天气特征,风和雪如同一对孪生兄弟纷沓至来,狂风伴随而来的就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下来,听着车窗外呜呜呜的风声,看着车窗玻璃上落下的雪花。 伊郁喆赶紧打开雨刷器,看着两根雨刷左右摇摆。道路上原来的积雪早已被来往车辆压成了冰面,现在又在冰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软软的白雪,道路如同镜子般光滑。 稍微开快点,车轮就打滑,车屁股就朝左右甩尾巴。 一路上开得格外小心,如同蜗牛般爬行伊郁喆生怕车子打滑后,侧滑到路旁的洼地里。 来往的车辆司机都有这样的担心,都小心翼翼得在冰滑的道路上慢慢爬行。 从宁西市郊开到果园地界100来公里的距离硬生生用了2个小时,从127道路距离果园大概10几公里,伊郁喆轻打方向盘右转向,车子离开了127柏油路面驶进傅韬和合伙人修的砂石路上。 这段路面因冬天来往车辆较少,路况比柏油路好一些,路面上厚厚的积雪只留下两三道车辙痕迹。 听见车轮碾压积雪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看见砂石路两旁的荒原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像巨大轻软的羊毛毯子铺在地上,白皑皑的,闪着寒冷的银光。 前面那两排披雪的防护林杨树,积雪把树枝压弯了腰;透过车窗玻璃朝前放眼望去,白雪覆盖下,大地一片苍茫,白玉似的乌孙山蜿蜒横卧在广阔无垠的原野之中,曲如白莽,使银白的天空、白皑皑的原野浑然一体,一片苍茫。寂寥的白色雪天景致,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白雪覆盖下,长长的砂石路面也是一片苍茫,两旁玉树琼枝让伊郁喆清晰判断出前面哪里是路,uu看书 uukansh哪里是洼地,不至于迷失了方向,将车子开到旁边的洼地里。 看着前面道路白雪覆盖一路向前漫肆着,一只与南边的原野相连接,两排树林劲头往右一拐朝前再行驶两公里左右就是自家的果园,也是自己如今的家。 车子终于开到南北方向道路的尽头,右转到东西路上,刚行驶没有几米。眼神不好的伊郁喆突然看到自己新建的保鲜库怎么黑乎乎一片,没有往坏处想的她以为傅韬在保鲜库盖了层黑色遮阴网,嘴里嘟囔道,咦,这个傅韬整什么幺蛾子呢。刚才半路上他打来电话,没说啥呀。 轿车继续慢慢朝前行驶,卧在院落大门前空地上的卷毛、黑妞两只藏獒正享受着风雨的侵袭,藏獒是不惧怕寒冷的动物,积雪皑皑的寒冬腊月是它们最喜欢的季节。 听到车轮声,看到熟悉的小白车,两只藏獒爬起来撒腿朝轿车跑去,两只黑色大狗在白色雪地欢快的跑着、开心得跳跃着,被藏獒的热情吸引住了,伊郁喆收回视线,欣赏着两只藏獒孩子般迎接自己的场景,心里暖暖的。 看见藏獒紧挨着轿车跟随车速朝前跑着,生怕车轮压上这两个可爱的大家伙,车子走走停停,伊郁喆的注意力全被两只藏獒吸引住了,一白车两黑狗在静默的天地间龟速般缓缓爬行在白雪之中。 轿车总算来到院落大门前的空地上,伊郁喆嘴角含着微笑将视线从藏獒身上转向前方。 顿时,心唰得一下猝不及防跌入到深不可测的深渊之中,嘴角的微笑荡然无存,咧着嘴大哭起来。 第4章:二千零一十七年(4) 求收藏,求推荐。 映入眼帘的是高大荒凉的一片废墟,黑色的铁皮已经看不见原来粉刷的蓝色,黑乎乎一片,在寒风中破烂的铁皮随风摇摆,十几根钢架也被烈火熏得发黑,也已坍塌变形;上面的屋顶已经被高温烤得如同一个个变得歪七八扭的残片吊在钢架上随风摇摆,发出“呼啦呼啦---哧啦哧啦“”的难听刺耳的声音,似乎诉说着前几天发生的火灾。 新建的保鲜库已不复存在,原本白色墙面、蓝色屋顶的鲜亮也荡然无存,只剩下十几个烧的变形钢架立在原地,一片残垣断壁,惨不忍睹。 双腿发软的伊郁喆大哭着从轿车门滚落下来,摔倒在冰凉的雪地上,她已被眼前的惨象犹如晴天霹雳般打击得浑身无力,四肢瘫软的她哭着朝保鲜库爬去,整个身体匍匐在寒雪中,双手没有戴手套,赤裸的双手抓着冰雪往前一步一步挪动,丝毫没有冷意,原本光洁平滑的雪地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和手抓雪的残痕。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想着为了偿还债务卖掉了家里唯一的住房,想着玉米那可怜的收入,再看看眼前的被火烧毁的废墟,没有了一丝力气往前爬的伊郁喆,跪倒在厚厚的积雪中嚎啕大哭,嘴里哭喊着:“老天爷呀,这是咋回事呀?” 从屋里出来的傅韬听到妻子凄惨的哭喊声,快速跑向匍匐在地痛苦不已的妻子,脚下的雪地太滑,摔了几脚的他全然不顾身上的痛疼,几个大步迈向妻子。 看见妻子倒卧在冰凉的雪地上哭泣,头发上、脸颊上、双手……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白雪,心疼得扑通一声跪到在妻子身旁,一把搂过妻子,将她揽入怀中,左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右手笨拙得拍打着她身上的积雪。 这个坚强的汉子再也忍不住了,颗颗泪珠从脸颊滑下,哽咽着劝说着哭得天昏地暗的妻子:“老婆,不哭了,有我在,一切都没事。千万别哭坏了身子。” 被丈夫拥入怀抱的伊郁喆已经浑身麻木,失去了感觉,被残酷的现实击打得不知道冷暖了,她抬起头边抽噎着边询问丈夫,“咋回事?保鲜库咋会着火呢?啥时候的事?” 吸了吸鼻子,傅韬如实告诉妻子:“就那天装苹果的早上,你刚走不久,前后不到几分钟,就,后来消防队来了,勘测现场后,说是那个灯泡引发的火灾。” 听了丈夫的话,想起那天早上是自己将照明灯泡靠在大门南边的墙壁上的,本来低声抽噎着,自责懊悔的情绪充斥着自己,挣脱丈夫的拥抱,又嚎啕大哭起来,使劲用右手抽打着自己的右脸颊,哭喊着:“都怨我,都是我,老天爷呀,我做错啥事了,我上辈子造啥孽了,这样惩罚我。” 傅韬抓住她的手来制止她自虐的行为时,伊郁喆已经狠狠扇了自己七八的耳光,“啪啪”作响,在这个似乎凝滞的空气中显得那么清脆、那么突兀,她用足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没留一点余力,顿时右脸颊红肿起来。 自责完,伊郁喆起身双膝跪在雪地上,直立起上身仰着头面对着苍茫的天空使出浑身气力扯着嗓子高声嚎叫:“老天爷呀,说话呀,我做了啥错事了?这样惩罚我们?!” 一向温雅静娴的妻子变得这么歇斯底里,这样声嘶力竭,而又这样疯狂……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这是第一次,傅韬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自责、悲凉和无助,跟着妻子嚎啕大哭,发泄着内心的苦闷,抱着妻子用身体替她遮住无情西风的吹打。 两个患难夫妻紧紧拥抱着跪倒在白雪皑皑的积雪里嚎啕痛哭,任凭鹅毛大雪飘落在俩个人的身上,苍茫空寂的天地间是老牛般呜呜的哭声,两只藏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打扰主人,乖巧得爬在主人身边倾听着主人的哭声,沉默不语。 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刮着,怒嚎着,如咆哮的狮子,就连路旁的生命顽强的野草在寒风中都缩紧了身子。寒冷的空气已经麻痹了在寒风中、在冰天雪地中相依相靠的这对患难夫妻,他们静静相拥低声哭泣着。 远远望去,天空旷野白茫茫的连成一片无垠,浑身被积雪覆盖的一对人、一对黑色的藏獒披着白色外衣,与白色天地遥遥相接,自成一体,黑白相间,使人感到孤凄冷清而悲凉。 眼前这一切构成了一幅相依为命的沧桑岁月的水墨画,夫妻两人的身影在天地间那么渺小,像是斗转星移下的沧海一粟,那样无奈、无助、孤苦、卑微、令人嘘唏…… 皎洁的雪花仍飘落洒满大地,西北风呼呼吹着,鹅毛大雪随风回旋,漫天飞舞,皑皑的银白世界,寒风似乎在为这对可怜的夫妻低吟,雪花在诉说着生活的苦难。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由苍白慢慢得昏黑起来,已是傍晚时分了,俩人就这样静默在雪地上尽情放纵着哭泣。 傅韬的创业实际就是一场苦难经历成长史,夫妻俩把多年来内心隐藏的委屈、难过、苦楚和悲哀从哭声中慢慢释放出来,由呜呜声慢慢变成了阵阵抽噎声。 浑身被积雪覆盖的傅韬发泄完后,才慢慢恢复知觉和理智,凛冽的寒风像是千万根针刺在脸上一样疼痛,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在寒风中火辣辣的、紧巴巴的让人难忍。 傅韬挪动了下身体,活动一下发麻的双腿,如同一位年迈体弱的老人一样慢慢起身,双手拉扯着已经哭得快要不省人事的妻子。 哭得嗓子没有一丝声音、头脑缺氧的伊郁喆被丈夫连拥带抱着拖进土坯房,炉子里的火还没熄灭,屋里很暖和。 赶紧拍打妻子身上的雪,抖落下自己身上的雪,把浑身瘫软靠在墙上的伊郁喆拖到床前,脱去她的外衣和鞋子,褪去早已被雪湿透了双膝的裤子和毛裤,还没恢复神志的伊郁喆像个木偶般被傅韬扶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用手将被子边窝在身体下面。 赶紧掏干净炉子里的煤灰,倒进一桶早已提进来的煤块,把妻子湿透的鞋子放在炉子旁边,上衣和裤子一个个挂在铁炉上边的铁丝上。 忙完后才发现到自己浑身湿透了,赶紧换下衣服,坐在伊郁喆旁边,用手轻轻摩挲着她那又红又肿的右脸颊。 右脸颊火辣辣的痛疼让伊郁喆逐渐恢复了知觉,她木呆得打量下房子后,再看着满脸憔悴的丈夫,没想到,才几天没见的丈夫一下子又苍老了,像一个60岁左右的老人。 唰的一下,眼泪又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已泪流满面。 坚强的傅韬又被妻子感染得双眼噙着泪水,紧紧握着她的手,斩钉截铁得跟妻子诚恳得保证道:“老婆,一切都会过去的,有我在,什么也不怕。几年后,这些所有的苦难都成了咱俩的下酒菜。” 再次放纵自己流下悲伤的眼泪后,用纸巾擦拭着眼泪和鼻涕,给丈夫打着气鼓着劲:“你说的对,一切都会过去的。有你和儿子在,我能挺过去。” 看着妻子好了些,傅韬提起铁炉上的茶水壶,泡了两碗奶茶。递给妻子一碗,伊郁喆没胃口不喝,傅韬命令道:“听话,喝完奶茶,身子暖和些。” 见丈夫固执得端着奶茶递给自己逼迫着自己喝,伊郁喆起身斜靠在床头,端着奶茶小口抿了起来。 喝了奶茶的傅韬感觉冰凉的身体有了暖意,浑身开始热乎起来,泡上第二碗奶茶后,准备给妻子也泡上一碗,可是她的碗里依然是满满的,就没有喝几口。 他着急了,蹲在床边,双手捧着妻子的脸,双眼注视着妻子哀求道:“老婆,求求你,喝了这碗奶茶吧,今天你已经冻坏了。” 望着满头已经泛着白发的丈夫,伊郁喆闭上双眼,仰着头强迫着自己“咕咚咕咚”将碗里的奶茶一饮而尽。 俩人都没心思吃饭,傅韬没做晚饭,洗漱完,端了盆热水放到床头边的柜子上,用绵软的毛巾轻轻擦洗着妻子红肿的脸颊,小心翼翼,生怕力道大了,会弄疼她的脸颊。 然后给她擦拭了脖颈和手,准备给她擦洗冰凉的双脚时,伊郁喆摇摇头制止,低声说:“行了,休息吧。” 两人相依着靠在床头,伊郁喆听着丈夫讲述那天发生的情景。 那天早上,拉苹果的大货车和伊郁喆都走后,傅韬来到土坯房忙着烧茶水、热牛奶给老陈、库尔班江等人泡奶茶,想着大家伙都不错,能冒着严寒过来干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虽说自己给他们发工资,可是天没亮就及时赶来装车,未耽误一点时间,他从内心感激这些朋友。 大家都忘记了保鲜库的那盏200瓦的电灯还开着,库尔班江见奶茶还得等会才烧好,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抽根烟。 一走出门突然看见保鲜库冒着滚滚黑烟,哎呀,不好,着火了!扔掉烟头对着土坯房心急火燎得喊傅韬。 从保鲜库出来到现在也就五六分钟的功夫,怎么会起火呢?傅韬脑子一片空白,赶紧扔下手中的茶壶,傅韬和老陈等人冲到保鲜库跟前,这时浓烟弥补着整个保鲜库上空,傅韬边开小井边扯着嗓子喊着:“老陈,快拿水桶。” 他这边开了小井后,把塑料管使劲抽到保鲜库跟前,可惜水管太短,即使双手用力捏紧水管的出水口朝开始起火的保鲜库冲泚,井水也冲不到跟前去。 这时库尔班江、老陈和小李子拿着水桶慌里慌张赶来,他们手忙脚乱的和傅韬用水桶接水,提起水桶往黑烟密集处倾倒,四个人顾不上雪地打滑了,一个劲得提水灭火,满脑子都是赶紧灭火,都不知倒了多少桶水,都累得气喘吁吁。 老陈的媳妇一看冒着浓烟,机灵的她赶紧拨打119火警电话报案,给119接话员讲清楚失火的地点后,冲进屋里拿起两个盆朝保鲜库跑去。 5个人使劲浑身气力提水灭火,可是冬天干燥的天气,已经起了火的火苗如同泼了汽油般哄的一声蔓延在保鲜库各个角落。 熊熊大火燃烧着保鲜库,红色的火苗如同毒蛇的蛇信似的疯狂舔舐着保险库里的纸箱、塑料筐等易燃物品,炙热高温的空气促使他们朝后挪动脚步。已经没有办法抢救出来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从冒黑烟到起火前后不到几分钟时间,保鲜库的熊熊大火红色的火光映照着整个果园一片红光,凝滞的空气里弥漫着烈火的味道,高温烤炙着旁边的人已经无法再靠近保鲜库,保鲜库周围七八米的地方,厚厚的白雪在无情烈火的炙烤下慢慢化成了水流,汪洋一片。 大家伙都傻眼了,傻傻站在旁边无可奈何望着熊熊大火。眼睁睁看着自己今年投资新建的保鲜库被烈火吞噬而无能无力,手足无措的傅韬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呆呆得目睹着眼前的悲剧正活生生的上演,深深感到在灾害面前人变得那样微不足道、那样渺小无力…… 在开水抽拉水管灭火时,冰冷的井水就已经打湿了傅韬的衣服,uu看书ww.uukansu.co 在寒冷的冬天,不一会儿,他上身的棉衣和牛仔裤都结了冰块,随便动一下就会发出磕巴磕巴的声音,脑海里、眼前全是保鲜库起火惨象的傅韬根本没有觉察到浑身上下是水他,已经被冻成了一个人形冰棍。 等火开始慢慢变小时,消防车拉着火警风驰电掣般赶到果园,傅韬的果园地离宁西县实在太远了。 几个消防战士跳下车拉起消防专用的枪栓朝保鲜库喷去,在消防员的努力下,火灭了,连燃着的灰烬都浇得没有一点青烟,但什么都晚了,保鲜库树上干杏、苹果、上千个纸箱等物品付之一炬。 心灰意冷的傅韬双腿发软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他满脸的绝望和悲凉。老陈和库尔班江不忍心看着他这样,俩人走向前硬生生把他从雪地中拽起来,把他搀扶到屋里的火炉旁坐下,嗓子发干、口干舌燥的傅韬已经说不出话来,悲伤的他欲哭无泪。 灭完火的消防战士,几个在现场勘察、拍照、调查失火原因,两个工作人员前来询问傅韬相关情况,见傅韬失魂落魄的模样根本无法取证。 “水火无情人有情,关键时候见真情”,老陈、库尔班江等人主动找到消防战士如实说明当时的情况,并配合着他们做好各项取证工作。 通过现场引发火灾事故的起源地,工作人员初步判断罪归祸首是那盏200瓦的白炽灯,白炽灯紧贴着被铁皮包裹的可能不达标的聚苯乙烯泡沫,在长期高温炙烤下,引发的保鲜库失火。他们切割一块保温苯板拿回去化验,要做分析报告。 第5章:二千零一十七年(5) 求收藏、求推荐。 听着丈夫讲述那天发生的场景,唏嘘不已,不住吸溜着鼻子的伊郁喆拖着重重的鼻音埋怨的责问道:“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这两天为啥不告诉我?还瞒着我,你一个人扛着,能扛多久?” 傅韬搂紧妻子的肩膀说:“你压力够大的了,已经对不住你了,不想再让你为这个家担心、操心。” “别忘了我是你老婆,有事都得咱俩一起扛,呜呜……”扯着嗓子对着傅韬喊道,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赶紧劝说着妻子,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做任何事都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说着天底下人经常劝说别人的大道理。 见妻子终于停止了哭泣,已经几夜未眠的傅韬也许是因为妻子躺在身边不离不弃可以安心了,也许是因为下午哭得太久累得…… 不一会儿,又累又困的傅韬睡着了,屋外凛冽的寒风游荡在空旷的原野上,肆意行走在这个雪山苍茫小屋亮的院落中,时而放开喉咙狂怒地咆哮,时而疲惫地喘着粗气。 多日未眠伤神过度,已经让傅韬疲惫不堪了,此刻,傅韬依着妻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在温暖小屋里酣睡,睡得那样香甜。 关掉小屋照明灯的开关,回想着自己的疏忽大意造成了家庭财产的损失,这下,本已拮据的捉襟见肘的家里又损失了26万元,哎----- 幸亏,身边的男人毫发无损。真是“祸福常积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假如那天自己把正在货车上摆放箱子的傅韬喊下来,重新归置下线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全都怨自己疏忽大意、不懂得生活安全常识。 伊郁喆一夜无眠,透过玻璃窗,看见在寒风中,房屋前面几颗光秃秃的树枝在狂风怒吼中战栗,摇曳不定,那枯树的枝杈在冷风里晃荡,像一只只瘦骨嶙峋的手朝向天空,似乎向苍天乞怜着让寒冬赶紧过去,送来一点温暖吧,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第二天,眼圈略带着青色、眼睛红肿的伊郁喆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又涨又肿的右脸颊疼的如针扎一般阵阵刺痛。 脸部火辣辣得疼痛,连脸也没法洗,只是简单刷了牙、漱漱口,看见大门外的停着的那辆小轿车,昨天俩人沉浸在痛哭中,忘记把车开进院内了。 一夜的鹅毛大雪把轿车掩盖,轿车的上上下下都是厚厚的积雪与地面的积雪连成了一体。 想起轿车内妈妈给的的羊肉馅饺子,赶紧用沙哑的声音给傅韬提醒,取出里面的饺子,寒冷的冬天,冻饺子应该不会化。 用扫把扫净车上的积雪,傅韬把车慢慢开进院落空地停下,取出车里的装着水饺的塑料袋,在寒冬下,只听见塑料袋里的饺子发出相碰时的香脆声。 傅韬取出小锅放在火势正旺的铁炉上,把水壶的热水倒进去,干脆今天早上不喝奶茶了,就煮些水饺吃吧。 今天是妻子回村里上班的时间,不忍心看着妻子这样狼狈而惨淡的模样出去上班,傅韬给李岱打了个电话,给妻子续请了两天假,明天就是腊八了,俩人过完腊八,让她休息两天再去上班吧。 上午要办的事情多,比较繁忙。要到县消防局配合工作人员做火灾的相关笔录,还要询问他们为什么灯泡高温炙烤怎么能引起火灾,当时他们取走了保鲜库墙体内的泵板做化验,是不是里面的材料不达标;还要到县农业局反映保鲜库失火的事情,是不是泵板制作的保鲜库质量不过关……一系列事情都要去打听清楚。 有一大堆事情要忙着去处理,临走前叮嘱伊郁喆躺在床上休息,狗食已经烫好,放在屋门口,等狗食温度凉下去后,抽空走出房子喂喂狗、散散心,中午他尽量赶回来,实在赶不回来,伊郁喆就先下点饺子吃。 冬天干什么都不方便,扫完皮卡车上的积雪,又发动了车热会车,用一个小铲子轻轻铲去窗户上的结冰,忙乎完才慢慢开着车子离开。 伊郁喆没有心思休息,穿上笨重的防滑鞋,穿上傅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件老式黄色军大衣。 出了土坯房踩着厚厚积雪走出院子,风停了,天晴了,雪地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刺得她不由眯了眯眼睛,站在雪地上甩了甩脑袋,慢慢让眼睛适应白色光芒的反照。 昨晚的雪下得很大,厚度有十几公分,没有人行走,院落的地面在白雪覆盖下如同一张硕大无比的厚实松软的白色毛毯,那样洁净。 上面只有一串傅韬早上行走留下的脚印,卷毛和黑妞偶尔点缀的小圆圈歪七八扭,好似年幼孩子的涂鸦之作。 傅韬开着皮卡车外出时在厚实松软的白雪中留下的一道车辙,孤独得延伸到远方。 她来到昨天下午自己爬行的地方,当时被她的滚爬弄了个圆形大窝,如今早已被白雪掩埋,没留下一点痕迹,仿佛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愿在看院落西边那让人心酸的黑乎乎的残垣废墟,伊郁喆朝着南边的荒野上走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吃力迈动着脚步,雪太厚了,脚底发出节奏很慢的咯吱----咯吱----声音。 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浑身开始冒汗了,这段时间她的身体太虚弱了,走走停停,大概离开院落大门50来米的地方,实在走不动了,停了下来。 放眼望去,远处雪山蜿蜒,皑皑一片银白世界,厚厚的积雪覆盖在空旷无垠的荒野上,洁白无瑕,雪花裹缠在树枝上,晶莹闪烁。 此刻的雪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白茫茫,人迹罕至见黑獒。身处清幽淡远的雪景,想想自己一家的境遇,真可以用雪上加霜来形容最为恰当。 望着连绵千里的积雪在阳光照射下映现的寒光让人不冷自寒,伊郁喆站立在积雪中,面对南方满眼的白雪,双手拢在嘴边放声高喊:“啊--------”“啊-------” 在寂静、荒无人烟的地方,忽如其来的喊声,顿时惊吓了院落旁防护林树梢上的百十只灰色麻雀,它们扑棱着翅膀嗡的一声成群结队飞走了。 一到冬天,成群结队的麻雀就飞到果园觅食,狗食盆里的剩食、鸡窝里的玉米渣都成了这些无处觅食的麻雀们冬季维持生命和能量的美食。 不管傅韬驱赶多少次,只要他前脚进屋,它们就会扇动着翅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见驱赶没用,傅韬干脆不驱赶它们了,把喂鸡用的一个用木头制作的长条矮柜放在树下,平时朝里倒一些玉米渣给这些无处觅食的麻雀们提供过冬的食物,毕竟这些麻雀都是条条鲜活生命。 在这杳无人烟的荒凉地方,在这个如今称之为“家”的地方,伊郁喆毫无顾忌得放开嗓音喊了许久许久,喊出了这些年压抑在胸口的浊气,喊出了这些年来的委屈,喊出了这些年来遭受的艰辛困苦,也喊出了这些年来愧对亲人的自责和愧疚…… 发泄完,感觉堵在胸前的那口气似乎没有了,情绪稍稍好点的伊郁喆转身朝院落走去,身后左右两侧的卷毛和黑妞如同她的护卫般扭着笨拙的身躯慢腾腾紧随其后,一人两黑狗在白茫茫雪地上挪动着。 回到土坯房,用手擦拭着蒙上一层哈气的眼镜,看到门口白色塑料桶里的狗食,戴上眼镜,用手背贴着白桶外边探了下温度,温度刚好。脱下身上笨重的棉大衣,准备喂狗。 养狗过年已有经验,食物太热,怕烫坏了狗的舌头,影响了它们的嗅觉;温度太低,在寒冬腊月,毛孩子们吃着也不舒服。 提起桶来还挺沉,伊郁喆提着桶出来寻找狗狗们的狗食盆,才发现早已被积雪掩盖不见踪影。 听到绑在沙枣树北面的黑豹朝自己的方向狂吠着,看来饭量大的惊人的黑豹是真的饿坏了,它不比放养的卷毛和黑妞,能在自由的空间寻找些食物。 再说,黑豹身上寸短的毛发御寒功能差,如果不及时喂食,它就会饥寒交迫。先喂绑在狗窝旁的黑豹吧,已经一岁半的黑豹是一只卡斯罗斗犬,因为在奔跑时敏捷如一头黑色的豹子,故起名黑豹。是小叔子送给他们的,送来时只有3个月大。 在黑豹幼小时,伊郁喆放在自己原来那套140平米楼房里狗笼子里养着。后来自己下乡驻村,就把体型巨大的黑豹送到了果园。 起初是在果园放养黑豹,可这个家伙脾气不太好,尤其是见了卷毛后如同见了仇敌般,每次跟卷毛撕咬,性格温顺的卷毛屡屡被它追咬得四处逃窜。 可能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心理原因吧,卷毛虽说被追得无处可藏,可反抗起来也毫不示弱,黑豹每次都沾不上什么便宜。 两只狗贴身激烈撕咬拼斗时,黑豹毛发短,卷毛毛发长,黑豹从卷毛身上扯咬下来的是卷毛的一把把毛发;可黑豹每次被卷毛的尖牙利齿咬得伤痕累累。 没办法,傅韬在两只狗上只能选择一只狗放养,一只狗拴着。这两年基本上是拴着黑豹,放养卷毛。 主要是黑豹白天兢兢业业守护果园,可一到傍晚就钻到大库房里的某个角落呼呼大睡;而卷毛虽说是一只藏獒,长得气势吓人,但性格温顺,不管白天晚上都在守护家园,尤其是晚上,没人教它,它一晚上围着院落一圈圈巡逻,不时发出狂吠,对周边偷窥动静准备吃鸡的狐狸等野生动物起了震慑作用,这几年基本没再发生狐狸吃鸡的事情。 伊郁喆歪着肩膀吃力提着满满一桶狗食来到沙枣树下,看见伸着舌头朝自己哈哈哈喘着粗气的黑豹,早已停止了狂吠,前爪激动得抓挠着地上的积雪,后爪不断蹬着地面,已经断了尾的仅剩1厘米长的短不可见的尾巴开心得左右摇摆着,已经迫不及待地等主人给它喂食。 在厚厚积雪的覆盖下,伊郁喆忘记了距离沙枣树两米远的地方一直都摆着一些钢管和树枝,现在已被积雪掩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白白的积雪。 提着沉甸甸的桶没有按照曾经的小道线路行走,直接抄近路直线朝黑豹走去,嘴里对黑豹说着:“再忍忍,黑豹,马上就有饭------” 那个“吃”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掩埋在白雪的钢管绊了一跤。 “啊------”的一声,心底往下一沉,扑通摔倒在积雪里,摔得实实在在,没有一点思想防备。 手上的白桶从手上脱落被扔在地上,u看书 .uuknshu.o 伊郁喆的身体带着头部一起倒在雪里,白桶也以同样的速度落到雪地后倾倒在白雪中,顿时桶里满满的狗食四溅,攉到伊郁喆的头上、衣服上。 感觉到头上粘上了温热物体的伊郁喆没有觉察到身上的异样,首先想到的是赶紧抢回黑豹的食物,千万别全倒掉了,否则真饿坏了黑豹。 顾不上擦拭身上的东西,一把扶正了歪斜的狗食桶。准备爬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头发上的玉米糊糊吧嗒吧嗒滴落下来,双手上、冲锋衣前面的衣襟上、弯曲的膝盖上,浑身上下全是黏糊糊的狗食。 难道人倒霉了连喝凉水都塞牙吗?!又气又恼的伊郁喆双肘放在雪地上,把脸塞到冰凉厚厚的积雪上呜呜呜得大哭。 在自己认识傅韬之前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哪里碰到过这种窝囊事,嫁给傅韬后可以用艰辛、动荡、委屈等词来形容自己的婚事生活。 此刻,脆弱的伊郁喆脑海中突然闪过后悔嫁给傅韬的念头,一闪而过。说真的,自己怎么也说是爸妈手上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被爸妈呵护着,一家人从不会脸红,可是与傅韬成家后过着苦日子就算了,还要忍受、忍让他家个别人的坏脾气、坏习惯。还好,傅韬对自己一直是一往情深。 任凭那火辣辣的右脸颊在冰雪中品尝着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就这样放纵得哭着,这两天她的眼泪都快哭干了。 聪明的黑豹看见主人爬在雪地嚎啕大哭,不知所措,停止了摇摆,对着主人发出着急的低沉的呜咽声音,它开始焦躁不安。 第6章:二千零一十七年(6) 求收藏、求推荐。 正等着主人喂食的卷毛和黑妞看见主人爬在雪地上呜咽着,以为主人在逗弄它们,两只傻乎乎的、智商不甚高的藏獒凑到跟前,温顺的卷毛伸出前爪,不停用前爪抓挠着伊郁喆的后脑勺。 而调皮的黑妞直接爬在主人的脊背上,不停用沉重身体推着主人,被这两只藏獒骚扰得头脑开始清醒起来。 恢复了理智的伊郁喆直起上身,用手背擦拭沾满脸上的雪,捡起掉在雪里的眼镜,边抽噎着边用手擦掉眼镜上面的雪。 突然,卷毛像个孩子般朝她怀里拱,黑妞见了吃起醋来,也将它大大的脑袋蹭在伊郁喆的胸前,看着两个黑乎乎的大脑袋在自己怀里讨好得拱来拱去,就像两个撒娇的孩子在争风吃醋。 看到这一幕,她又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藏獒的可爱,更笑自己刚才的狼狈,就这样又哭又笑得爬起来。把桶底下剩下的一点狗食全部倒给了黑豹。 原本着急呜咽的黑豹在伊郁喆爬起来又哭又笑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它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默默注视着难过的主人。 卡斯罗是个很聪明的犬种,智商比较高,黑豹在幼时与主人相处的日子里,早就能从伊郁喆身上散发的气息、呼吸等正确判断出主人的喜怒哀乐。 这会儿,它见主人站起来给它喂狗食,好像主人心情好了,它不急着吃食,即使肚子很饿,又朝主人晃动着它的短尾巴,用他的方式来跟主人打招呼。 把黑豹这些毛孩子早已当成家庭成员的伊郁喆,也从黑豹肢体语言知道了它的需求和渴望,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拍拍黑豹的大脑门说:“黑豹,吃吧,妈妈不难过了。” 然后双手抱着黑豹粗壮的脖颈揉擦了一会儿,安慰着它。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语,黑豹朝主人叫了一声,走到狗食盆前低着头呱唧呱唧大口吃起玉米糊糊来。 看着没有一点肉腥味的狗食顷刻间被黑豹添得干干净净,伊郁喆心酸起来。 当初小叔子把黑豹送给她时,它可是个挑食的馋家伙,无肉不欢,啃肉骨头是它最喜欢吃的,营养丰富的狗粮都懒得搭理。 如今在自己家生活了两年多,早已改掉了原来那挑肥拣瘦的毛病,开水烫得玉米渣子也能吃个一干二净,没有一点嫌弃,真的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句谚语说得一点不假。 回到土坯房时,伊郁喆已经浑身湿透了,刺骨的寒意冻得她浑身发抖,脱下沾满了玉米糊糊的衣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开始洗起头来,狗食粘在发丝上黏糊糊的不好洗,多冲洗了几遍,才冲洗干净。 洗头的脏水已经把晚上使用的尿桶装满了,头发还没干够,伊郁喆提着桶出门把脏水倒在沙枣树的树根部,一阵寒风吹过,冻得她浑身哆嗦,赶紧把桶放到墙根处钻进房屋。 坐在铁炉边烤着火,但浑身依然发抖着,这才发现自己得了重感冒,赶紧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感冒药,就着温热的水吞下了药片。 身上依然颤抖着,她赶紧钻进被窝,盖上厚厚的两层被子捂起汗来,身上发发汗就会好些,千万不要得病了,不知是吃药的缘故,还是她这两天哭得太多,实在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是这么长时间睡得最沉的一次。 从县上办完事的傅韬心里惦记着妻子一人在偏远的果园里,怕她孤单害怕,已经到了吃午饭的点了,他顾不得在宁西县面馆吃饭,就开车往琼塔木乡赶去。 路上,又接到老陈的电话,在消防局签字时,老陈就打了一个电话了,让他回果园时一定拐个弯到他家去。在农业局办事时,库尔班江也打电话让他无论如何到房子去。 开着车思忖着,今天这是怎么了?布拉克村的老百姓跟约好似的跟他联系,看来一会得拐到村里去看看,不知老陈、库尔班江,还有当年那个在自己果园打工的艾力木江都找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商量,或者他们找他帮什么忙,没再多想,开车拐到了布拉克村口。 傅韬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已经成为布拉克村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大家都为他惋惜。 那天自家保鲜库着火,当天下午,布拉克村所有老百姓都知道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琼塔木乡的老百姓都知道了,大家议论纷纷、嘘唏不已。 那天下午,上门给一家农民脱了一吨玉米后,30岁的艾力木江开着拖拉机拉着他的玉米脱粒机,慢腾腾从乡里赶回村里,就看见村头的百姓簇拥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忙了半天还没顾得上吃饭的艾力木江,没有向往常般停下车询问,直接回了家。 拖拉机刚熄火,就看到妻子阿依古丽抱着一岁的儿子站在屋门口对他说:“艾力,傅老板家着火了。” “啥,你说谁的家?”艾力木江心一沉追问媳妇。 “就是山上那个汉族老板,傅老板,他家放苹果冰房子着火了,全部苹果烧光了。”阿依古丽给丈夫说着刚才她逛商店时在路上听到的消息。 “傅老板,你说是傅老板,他人有没有事?”艾力木江从妻子手上抱起孩子,关心得问道。 “人没事,火烧起来的时候,库尔班江在,他知道。”阿依古丽知道丈夫非常敬仰感激那个傅老板。 艾力木江一听,把孩子递给妻子,朝库尔班江家走去,顾不上妻子喊他吃饭。 已成为布拉克村农机户的艾力木江常常对街坊邻居说,如果没有山上的傅老板的帮助,他家至今还是个贫困户,就没有他艾力木江的今天。 当傅韬开着车刚拐到村口时,就看见艾力木江穿着黑色棉皮衣,戴着顶帽子,站在桥头朝他的车招手,脚底下放着一些盆盆罐罐的东西。 以为他要搭车,傅韬将车停到他跟前,艾力木江打开副驾驶车门,将一个维吾尔族特色的带着盖子的大黄陶瓷罐放在副驾驶座下的空位置上。 艾力木江没有上车,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对傅韬说了句:“傅老板,今年开春,你家的玉米地我给你播种,别人不给咹。” 然后,用他的话语安慰鼓励着眼前这个亲切的大叔:“傅老板,我们维吾尔族人有个讲究,火烧起来旺,谁家不知道咋样着火了,那三年后这家人要发大财,最多三年,你肯定发大财。”如果当年不是这位慈眉善目的大叔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他还是个贫困户,他要用自己民族的礼俗来给他加油。 最后,他指了指放在车内的黄罐说:“里面的羊肉热着呢,回家就吃。”说完关上车门,生怕傅韬会拒绝自己的好意,赶紧快速朝桥头西边的家里走去。 望着艾力木江的背影,傅韬欠过身体揭开副驾驶座下的黄罐上面的盖子,只见热气腾腾,一大罐羊肉连带着羊肉汤,满满的。此刻,他才明白艾力木江是为了什么,看来艾力木江已经知道自家保鲜库烧的干干净净了,这个话语不多的维吾尔族巴郎子在用他的方式关心着傅韬。 眼睛湿润了,可能是年纪大了,人老多情吧,倘若追出去拒绝艾力木江的好意,肯定会伤了人家的好心,就默默把这个巴郎子的好意铭记在心吧。 傅韬对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高声感到:“艾力木江,热合麦提!”不知前面的年轻人听到没有。 车上有盛着羊肉的罐,生怕开得太快把里面的羊肉汤攉出来,傅韬开起车来比刚才的速度慢了一些。 不一会儿,皮卡车停到老陈院落前,发出刹车的声音,刚下了车,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从老陈院子里传出来,院门从里面推开。 老陈媳妇身后站着好几个人,手上都端着或提着东西,老陈媳妇对站在皮卡车旁的傅韬说:“傅老板,快把车门打开,这些都是我们大家的心意。” 见愣在原地的傅韬没有反应过来,看来,保鲜库着火对这个善良的老板打击挺大,老陈媳妇同情得看了眼傅韬,她上前走几步打开了后排座车门。 只见高大壮实的老陈抱了坛腌菜罐放进后排座下,说:“老婆子腌的油辣子,今年腌制的多,我们家就两口人,吃不完,给你分点,自家的辣子哦。” 身材高大的库尔班江提着一壶10公斤的牛奶,放进车厢里,说道:“老板,我家的母牛下牛娃子了,以后有牛奶喝了,不要去街上买了。我的牛奶不掏钱。” 个头瘦小的小李子提着一尿素袋,看上去很沉,他吃力得放到车厢说:“我家自己种的红薯,今年种的多,看你果园的菜地没有种红薯,吃完说一声,甜得很。” 许久没见的哈萨克族朋友别克手上也提着一个白色食品袋,放到副驾驶座的座位上,对着双眼微红、眼圈湿润的傅韬说:“老板娘最喜欢吃的奶疙瘩,我老婆做的,纯纯的牛奶做的,好吃得很。”看样子冬天转场放牧,从雪山上下来居住的别克,这个冬季要在村里的家渡过寒冬了。 自己平时也没咋样帮助过别克,就是每年把自家玉米地用不完的玉米秸秆送给他喂牛。每年冬天,自己家玉米地满地的秸秆成了别克牛羊的冬牧场,这都是举手之劳呀。今年冬天雪后,大雪把秸秆全部掩盖了,别克已经一个多月没把牛羊往自家玉米地赶了。 看见傅韬一个劲对大家说着谢谢,都有点不好意思的老陈赶紧把他搡进皮卡车里,跟傅韬多年来对他们这些人的帮助,这些东西算什么呀,他挥挥手说:“天冷,快回去吧,你媳妇还在果园呢。”刚才跟傅韬联系时,听傅韬说的。 被这些农民朋友们朴实的举止和话语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感谢之类的话语在这些浓浓的情意中显得那么多余而苍白,哎----傅韬心里想,什么都别说了,记得这些雪中送炭的朋友们吧。 多年来,这些农民、贫困户在傅韬果园打工,与其说傅韬与他们之间是老板和打工者的关系,不如说是没有嫌隙和芥蒂的朋友关系。 出生农民家庭的傅韬从没有老板的架子和派头,uu看书 .ukanhu 跟他们跟朋友般交往,谁家有困难他都在鼎力相助,这么多年来,与这些农工们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从后视镜望着车后朝自己挥手的朋友们,傅韬再次暗下决心,为了患难与共的妻子,为了这些朋友们,他要坚强挺下去,要坚持,总会有成功的那天。 皮卡车开到布拉克村相对繁华的小街道时,正在摆着摊卖牛羊肉的依明江大叔看见熟悉的皮卡车,走上前拦住了傅韬。 摇下玻璃后,傅韬才想起一个月前,来依明江大叔给卷毛它们买牛骨头时说过,让依明江大叔下次宰牛时多给自己留点牛骨头。 “依明江大叔,骨头给我留下了吗?”赶紧下车与伸出手来跟自己握手的依明江握手问好。 依明江大叔是布拉克村男女老少都喜欢的一位老汉,都这样亲切称呼他的。 依明江已经70多岁了,从年轻到老一直干着卖牛羊肉的生意,童叟无欺,为人和善,大家都叫他依明江大叔。 70多岁的他是个闲不住的人,家境相当富裕了,大冬天的还在卖牛羊肉,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从小喜欢卖牛羊肉,今后就是老死在这个生意上,他也开心乐意。 实际如今卖牛羊肉早已不是他谋生和养家糊口的职业了,而是他晚年生活的一种爱好和兴趣。 家庭富足的他完全跟其他老人一样,喝个茶、抽个烟,坐在村头商店前面的长条椅子上嗮太阳。可是老人非常享受用利刀剔肉的过程,他剔下的牛羊骨头,那真是名副其实的骨头,不带丁点肉丝。 第7章:二千零一十七年(7) 求收藏、求推荐。 每次傅韬来给狗狗们买骨头时,都会伸出大拇指夸赞一番,他早就跟依明江说过,等他果园发财后,腾出时间一定向依明江拜师学艺,学习他那高超的刀功。 “给你留着,多得很,太多了。”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的老人,用手指指卖肉铁架后的小屋说道。 傅韬走进去一看,妈呀,一个绿色大编织袋装的满满的牛骨头,少说也有50公斤。 平时都是按照一公斤4元钱买的,不知身上还有没有这么多钱,刚才给皮卡车加油时钱包里好像只剩下一张百元大钞。 “依明江大叔,今天我要不了这么多,我一点的要,铺卢(钱)不够。”果不其然,掏出钱包一看,就剩下100元钱了,多一分钱都没有,脸色有些尴尬得对笑眯眯的老汉说道。 老汉从傅韬手上接过100元,笑着用维吾尔语和汉语夹杂在一起的混合话语说道:“麻大要可,你,哈麻四拿走,你的,白儿松,别人,托提松。后面,骨头,你哈麻四白儿松。”(依明江大叔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没问题,傅韬把牛骨头全部拿走,以后给傅韬按1元一公斤出售,别人是4元一公斤。) 听懂依明江话语的傅韬摆着手拒绝:“不迈到,托提松。”(不行,就按4元一公斤。) 依明江老汉红着脸略带愠色道:“你不要,我肚子涨了。”(你不按1元钱结账,我就生气了。) 再也不好意思拂了面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的好心,傅韬提起沉重的袋子走出去,放到皮卡车后面车厢上,用维吾尔族表达谢意的动作回敬,双手毕恭毕敬平放在腹前,上身下欠,略微鞠躬对着老人真诚说:“热合麦提。” 手上提着一小袋肉胰子、脏肉块、碎肉末的依明江开朗起来,笑着摆摆手,用不熟练的汉语说道:“不用谢,不客气。”随手把塑料袋扔到车厢上。 站在放置牛羊肉的铁架子旁笑眯眯目送傅韬的皮卡车离去,心里嘀咕道:“好人,会有好报的。” 这么多年来,傅韬一直在他这里买牛骨头,在布拉克村,如果傅韬不来买这些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不会来第二人买,村民们宁可多花钱买些肉或排骨,谁都不买骨头。除非白送给他们,依明江也听说了,宁西市的牛骨头也就卖5元,实际上自己给傅韬卖的还是贵了,在农村,3元钱比较合适。 这么多年来,傅韬并没有斤斤计较,老汉也就一直按这个价钱出售,当听说傅韬保鲜库失火,他第一反应就是今后免费送傅韬一些牛骨头,但是老人又考虑到,依照傅韬的秉性,白送给他,肯定不会要,他就不是占便宜的人。 依明江老人把这个想法和顾忌告诉了儿子,儿子给他出了个主意,每公斤1元出售,即照顾了傅韬,又让他坦然接受。 傅韬回到果园,一停下车,鼻子灵敏的卷毛和黑妞嗅到皮卡车上牛骨头的味道,就围了过来。 它俩凑到车厢后不时得舔着舌头,胆大的黑妞肆无忌惮地把前爪搭在车厢上往里瞅,嘴上的口水扯成丝流了下来。 赶紧把车上的牛骨头提下来放到厨房里的柜子上,掏出几块骨头扔给了跟在身后的卷毛和黑妞。两只藏獒各咬着一块骨头撒起腿来跑开,躲在无人打扰的地方啃起骨头来。 绑着的黑豹发出阵阵狂吠声,看来虽隔着一段距离,它也嗅到熟悉的牛骨头味道了。 傅韬手里拿着几根牛骨头,关上厨房门,走到黑豹旁扔给它两根骨头,看见雪地上脚印的痕迹和洒在雪地上的狗食,判断出妻子在喂狗时摔了一跤,不知摔坏了没有,都是五十岁的人了,不年轻了,经不起摔倒了。 他赶紧把剩下准备给大、小灰狼喂的两根骨头全部扔给了黑豹,转身朝屋里快速走去。 推开门进了里屋一看,妻子正安静躺在床上酣睡,两颊红彤彤的,看来她病了。 走到床前,怕自己冰凉的手冰醒了熟睡的妻子。转身提起水壶朝洗脸盆倒些热水,再兑些凉水,用温水洗完手,擦干后,用手探着妻子的额头,好像温度还正常。 伊郁喆还在昏睡,傅韬蹑手蹑脚出门,把皮卡车上艾力木江和老陈等人送的食物、蔬菜等一一提到屋里放好。 把清炖羊肉放在铁炉边上,从厨房拿出一个馕放在铁炉上那个自制的烤馕铁架上,等准备差不多了,再把妻子喊醒也不迟。 酣睡的伊郁喆终于睡醒了,伸伸腰,从热烘烘的被窝里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捂出了一场大汗,大汗淋漓,身子骨利索多了。 让傅韬递给自己一个毛巾,准备擦汗。傅韬伸手一摸伊郁喆的脊背,浑身湿漉漉的,黏糊糊的,赶紧倒了盆温水给妻子擦拭起来。 往年每逢冬季就会花钱请库尔班江等人居住在果园看护,同时喂喂这几个毛孩子。自己就回到宁西市的家里过冬,平时自己都是两三天来一次果园,给库尔班江送个面粉清油啥的,给狗狗们送些剩菜、骨头什么的,从未在果园过冬,今年这是第一次在荒无人烟的果园生活。 因在果园看护,吃喝拉撒、水电煤炭全是傅韬承担外,一个冬天还能拿上3500元工资,布拉克村的农民都想到这里干这个看护果园的差事。库尔班江每年秋天都提前打招呼,最近几年都让他看护,因为他家里孩子到宁西县上初中,生活开支要稍微大些。 今年冬天,宁西市对自家来说已经是无家可归了,只能在这里过冬了,也就没必要再花钱请人看护果园了。 多年居住在楼房生活的傅韬,住在平房后,才会发现,原来住在城市楼房是多么便捷安逸而舒适,寒冬之际住简陋的、设施不齐全的平房,是一件多么糟糕透顶的事情。 不要说好好冲个热水澡,就连上厕所撒泡尿都要跑到寒冷的屋外,稍微时间长一点,冻得屁股都是冰凉一片。在这个简陋的、没有上下水设施的土坯房洗澡、洗衣服是一件多么奢侈而遥不可及的事情。 对于这一点,不爱吭气的傅韬,小时候就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长大的,倒没觉得多苦。可是他心里很清楚,妻子似乎没有居住过这种条件的房子,总感到对不起妻子,让妻子跟自己受那么多罪,很是自责惭愧。 擦洗完后,感到身体清爽了,伊郁喆换下内衣内裤后,就被傅韬拉到铁炉旁的小凳上坐下。 看着他像变戏法似的变来了一罐清炖羊肉和一袋自己最爱吃的奶疙瘩,非常诧异得看着丈夫。 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妻子,伊郁喆低着头,不说话,感动得吧嗒吧嗒又开始落了泪。 傅韬慌了,用粗糙的手擦着妻子的眼泪,着急道:“身体不舒服?” 伊郁喆抬起头,摇摇头说:“没有,就是想哭,千万不要忘记帮助咱们的人,等条件好了,要感谢人家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泪珠随着脑袋的摇晃洒落在地上。 接过傅韬递过来的温热毛巾,她用毛巾捂住自己的双眼,不住念叨着:“不哭了,不哭了,坚强些,要坚强。” 生活就是这样,有苦也有泪,在最艰难的时候,一句温暖的话、一个鼓励的眼神、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有时都会让处于困境的人记住一辈子。 此刻的伊郁喆内心不断鼓励着、安慰着自己,是呀,人生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生命的酒杯不可能总是盛满可口的甘醴,苦酒也是生活的滋味,伊郁喆一定要用力活着,向前奔跑,千万不要别让挫折击垮了自己!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在这个落魄的岁月里,傅韬和伊郁喆体会到了布拉克村农民朋友们送来的温暖、找寻到了信心。 这些结识多年的农民朋友们在用他们朴实的举止给这对夫妻鼓劲加油,让他们再次感觉到,世上还是好人多。 许多年后,早已离开布拉克村在宁西市安享晚年的傅韬,常常回想起这个寒冷的冬天,在他快要崩溃、几乎绝望的人生低谷,老陈、小李、库尔班江、别克、依明江等汉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不同族别的农民朋友,用他们最真诚的情谊、天底下最朴实的话,把心处万丈深渊的他重新拉回创业的路上,重新找回了拼搏的方向和动力。 对于面临困境的人们,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由无数个“失望”和“希望”交错组成,绝望中那点星火或是一个温暖的笑容能唤起他们对生活的希望,但残酷的现实打击又可能将他们摧毁的遍体鳞伤,甚至心如死灰,就这样反复交替着。 在几乎绝望时,那点微不足道的羊肉、油辣子、红薯等,让傅韬那冰冷的心有些暖意,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永远感谢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们。 是啊,一帆风顺显示不出创业者的坚强,百转千回,才能百炼成钢,只有在跌倒的时候,奋斗才能凸显他的存在和意义。 俩人吃着从未吃过这么香的清炖羊肉,比以前任何一次吃过的清炖羊肉都要香、要甜,喝着羊肉汤、就着皮牙子、吃着香喷喷的羊肉大朵快颐吃着这顿终身难忘的午饭。 明天就是腊八,伊郁喆陪同丈夫煮了妈妈给的饺子,捣了碗蒜泥,加点醋,过了腊八节,匆匆赶回麻扎子村上班。村里很忙,马建的事得赶紧解决,眼看着快要春节了,慰问老党员、老干部的活动要提前准备。 一回到村里,就被黑豆不依不饶的动作逗笑了,以为主人抛弃它的黑豆听到熟悉的轿车声音,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般从周转房走廊里飞驰到轿车前。 等伊郁喆下车后,黑豆后脚使劲蹬地,一个飞跃,前爪啪的一声拍打主人的大腿,跟发疯了一样,这个飞跃动作做得没完没了,一口气连着做了三十几个,小小身体这么大的爆发力,它也不嫌累。 等把车里的东西放进宿舍,又把铁炉子架好火后,伊郁喆才腾出空来抱抱黑豆,它使劲往自己怀里钻,嘴里不时发出嗯嗯的撒娇声。 看着黑豆活脱脱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uu看书 .uukashu 照顾它几天的汪勇笑得前俯后仰,大家都被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惹得忘记了思念家里亲人的味道。 把别克送给自己的酸奶疙瘩分成了6份,别克真是够大方的,送给傅韬的奶疙瘩少说也有个3公斤,自己留一份,剩下5份给工作队队员每人一份,分别送到队员们的宿舍里,聊了会天,寒暄几句。 伊郁喆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县上这几天催着让各个脱贫攻坚工作队上报2017年度脱贫工作计划、思路,这几天,李岱就等着伊郁喆回来,把他们昨天跟村委会开会研究的初步想法等着她汇总上报呢。 知道自己多请了两天假,多耽误了两天工作,很是不好意思的伊郁喆晚上写了很久,生怕给脱贫攻坚工作拖后腿,夜深人静了,仍在伏案对着电脑敲打着材料。 清晨,当她把细心校对了两次确认无误的材料打印出来,吃早饭时交给了李岱,喜形于色的李岱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拿着材料翻看,喜笑颜开得对伊郁喆说道:“我说,伊队长,7月份,你也别再打什么退休报告了,干脆跟我搭档干到年底得了。你家儿子都上大学了,家里没啥事。” 别说,伊郁喆不愧是师范大学高材生,笔杆子那时杠杠的,她7月份要是退休,自己还真是头疼,从哪里再找这样一位敬业豁达、工作效率高、能干得力的“笔杆子”?实在不行,抽空他回县上到组织部找一下部长,能不能先不给她批退休,往后推迟半年,年底再批,如果伊郁喆本人同意,相信组织部会批准他的想法的。 第8章:二千零一十七年(8) 求收藏、求推荐。 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渗透在贫困户点滴的生活里,体现在工作队员的辛苦忙碌中,不会出现什么力挽狂澜的大事,也不会有抛头露面的机会和场面,有的只是工作队员默默无闻、细水长流的奔波、忙碌和尽心、尽职。 当伊郁喆在会议上,没有点名道姓把马乃出的的点子告诉大家商榷时,村干部和工作队员一致赞成这个主意不失为一个治马建背锅子的好办法。 果不其然,当村书记海米提和工作队李岱、伊郁喆三个人到马建家做工作时,用了马乃出的那招,真灵! 马建一听不去煤矿上班就要摘掉他贫困户的帽子时,也不装病了,爬起来让妻子马秀华赶紧给他准备换洗衣物坐着汪勇的车来到煤矿上班。 煤矿不远,离他家也就9公里的距离,上了几天班正赶上煤矿发福利,每个职工发了一袋大米、一壶清油外带一根3公斤多的羊腿,马建运气不错,这次福利他也有份。 这下好了,他再也不嫌弃在煤矿上班脏了,也不在手机上跟妻子絮叨晚上洗脸休息时鼻孔里都是黑黑的煤灰的话了。跟变了个人似的,干劲十足,倒是埋怨工作队咋早不让他来煤矿上班,这两年他可是少拿多少工资呀?少拿多少福利呀。 他可是跟这些煤矿老职工打听了,别看这家煤矿是一家私人企业,为了留下这些矿工的心,可是舍得出血本,一年下来,别说工资和奖金,光逢年过节的福利就有个三千多元钱,这是多好的事呀。 干了两周后,村委会和工作队前去煤矿了解他这段时间工作的情况,看看他是不是又在偷奸耍滑,马建一见村书记和工作队来看望他,张口就责备起工作队和村委会让他来煤矿来得有些晚了。 村书记海米提听到马建的抱怨话,气的直摇头,感情这倒是成了他们这些帮助马建的人的不是了,他忘了前年工作队给他在砖厂找了个发货的轻松活,他死皮赖脸就是不去的情形了? 队长李岱也懒得搭理马建,他去煤矿老板办公室了解马建在这里工作的表现。 伊郁喆气的对着马建说:“额佛,马建,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你早听村委会和工作队的话,不早脱贫了吗?” 马建右手挠着后脑勺嘿嘿直笑,来煤矿上班来对了,经过半个月的接触和观察,跟煤矿的管理人员和职工混熟了。 天生就会做生意的他开始了盘算着他马建自己的人生规划,准备在煤炭上做笔生意。 他计算过了,按成本价把煤炭拉到自家空置的一亩多地先囤下,过几个月以市场价出售,每吨至少挣上100元钱。 因为伊郁喆是他家一对一对口帮困干部,他在伊郁喆临上车时把她拉到一边,低声把自己的2017年脱贫措施告诉了她,要求伊郁喆到宁西县帮他办理有关手续。 听了马建的计划,她不得不佩服马建的脑子,那天马乃在车上没有说错,凭他马建的脑子只要想干、只要肯干,没有干不成的事,咋样也不会成为贫困户的。 伊郁喆重新把马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由衷说道:“马建大哥呀,你这脑子早咋不用到正道上呢?早点这样想,不早发财了吗,不知你咋想的,整天盯着国家发的低保金啥也不干。没问题,你的手续,我们工作队给你跑。”批评归批评,伊郁喆还是爽快得应允下来。 上了车,队长李岱好奇得问伊郁喆,她刚才跟马建嘀咕啥呢。伊郁喆如实把马建自己主动想办法脱贫的情况告诉了车上的人。 村书记海米提和李岱感慨万分,看来,县委让贫困户通过就业脱贫不是没有道理,贫困户外出就业挣上了钱,又开阔了眼界,会彻底摒弃原来那“等靠要”的依赖思想和懒汉思想。这不,马建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竟然主动要求今年摘掉贫困户的帽子,简直是麻扎子村破天荒的一件大事、一件好事。 几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兴奋得商量着如何以马建的事例来充分调动起其他贫困户的积极性,争取麻扎子村早日脱贫,力争2020年实现整体摘帽。 马建的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工作队又恢复到原来的日平静,平淡而无奇,平凡而又索然无味。 马上快到春节了,大家都有点想家了,这期间,事情不是那么多,工作队开始安排轮流休息。伊郁喆元旦后休息过四天,她主动提出这次轮休不要安排她了,她一直留在村里上班,开始起草年初计划和思路,也没有回果园。 曾有人说过,一个人一生中总会遇到这样的时候,你的内心已经兵荒马乱、天翻地覆了,可是在别人看来,你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没人觉得奇怪。这场战争注定是单枪匹马。这段话形容此时的伊郁喆恰到好处,元旦休息几日回来后的伊郁喆显得比往日更沉默寡言了。 这段时间,伊郁喆常常怀念起十几年前那段舒适安逸的日子,记得那时自己还是宁西县中学的副校长,每逢寒暑假期,带着年幼的孩子淼淼呆在家里,傅韬整天忙着外出做生意,早出晚归的,家里没有一点外债,傅韬还置办了些家业。 那时常常抱怨自己的生活太清闲、日子太单调、活着太无聊。现在想想,“无债一身轻”呀,真切感受到那时没有债务的生活是多么令人向往、多么幸福、多么安逸,而当年的自己却生在福中不知福,不懂得珍惜,还常常无病呻吟。 等失去安逸舒适的生活后,才明白,原来清闲、单调、无聊也是一种幸福,平淡的幸福。犹如穿鞋子的人平常对脚下的鞋子都不足为怪,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和意义。但是某天,倘若你丢失了鞋子,赤着脚走在充满荆棘的路上,才发现原来那双极不起眼的鞋子是多么弥足珍贵,失去了,才会发现它的重要,才会渴望再拥有它。 伊郁喆觉得,以往的日子犹如自己脚下拥有着那双不起眼的鞋子,如今,自己就是那个丢失了鞋子的人正赤足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日子很平凡、生活很平静。麻扎子村的各族老百姓依然穿梭在村委会大院,人来人往。 有的过来打听新的一年了,国家发放的小麦补贴、退耕还林补贴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有的听说麻扎子村村委会决定在小广场南边建造一排商业门面房,不知是不是真的;来办理生育指标的、冬天没啥事过来找村干部聊天的、两口子打架、婆媳闹不和的、来找村干部处理邻里纠纷的……别看是大冬天,天寒地冻,道路湿滑,村委会大院里照样跟春、夏、秋季三季一样络绎不绝。 日子跟往常般稀松平常,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日子就这样过着。一如既往得爬在宿舍小桌上汇总归纳上午会议精神的伊郁喆,熟练快速得敲打着电脑键盘,起草着“麻扎子村各族农牧民关于科技之冬的几点建议”,汇总了上午召开的征求科技培训内容大会上各族老百姓对科技之冬提的几点建议,十几条建议里当属如何防治布鲁氏疾病、怎样办理农村信用社低息贷款这两个方面意见排在首位,提这些建议的农牧民比较多。 归纳完,生怕自己粗心遗漏掉老百姓的意见,她对着会议记录本又重新捋了一遍,再核对下电脑的内容,确认没有遗漏。在电脑上保存好电子文档按照县科技局指定的邮箱发了过去。 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计划充分利用“科技之冬”机会,根据农民群众需求请县科技局予以支持。 李岱跟县科技局领导协商后,科技局认为各乡村“点菜式”进行冬季科技培训不失为一个新颖的办法。给与了大力支持,要求工作队先征求农民意见由原来“输入式”科技培训的基础上增加新的培训方式------就是“自助点菜式”培训,并且准备从麻扎子村开始做个示范点,如果效果好将在全县加以推广。 “人民群众无小事”,县科技局工作效率就是高。第二天早上,麻扎子村工作队就接到通知,县上委派的畜牧专家下午上班时间就会赶到麻扎子村,给老百姓讲述一堂“关于发展畜牧业需要注意的几个方面”的培训课。 由于麻扎子村少数民族比例高,需要用维吾尔语授课,科技局就请了正在麻扎子村西边大概13公里的皮牙子村开展脱贫攻坚工作驻村三年的队长华永前来授课。 说起皮牙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队长华永,麻扎子村工作队队员跟他都熟稔得情同好友,就连整个宁西县各族百姓和机关干部也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说起这个与伊郁喆同岁的华永,在宁西县还真是传奇式的人物。 自小出生在宁西县山区乡的华永,周围邻居全是清一色的哈萨克牧民群众,村里的学校也是哈萨克小学,自小上哈语小学的华永说着一口流利的哈萨克语和维吾尔语,不仅语言流畅,关键是会写这两个民族的文字。 三十多年前,宁西地区不少的少数民族学生在参加中考或高考时,都是民考汉,可以得到相应的照顾;自小在哈校上学的华永对本民族的语言文字-----汉语、汉字可以用结结巴巴、斗大汉字不识几个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华永是三十年前参加中专考试时,寥寥无几的汉考民学生中的一个。考上宁西地区畜牧学校哈语班的华永爱上了同班同学,美丽漂亮的哈萨克女孩巴哈尔。 俩人虽然是不同民族,但是爱情不分族别,即使俩人之间隔着一道风俗习惯、生活环境不同的鸿沟,也阻挡不了一对汉、哈族男女的相爱,纯真的爱情得到家人和周围人的支持和祝福。 中专毕业后,他们同时被分配到宁西县畜牧局上班,按照当时的分配政策,家在宁西地区乌拉县的巴哈要回到距离宁西市200多公里的乌拉县家乡工作。 两个不同民族的男女冲破民族藩篱深深相爱的故事感动了许多人,在宁西地区成为一段佳话,让宁西地区人事局改变了分配政策,为了促成这对恋人的感人爱情,专门开会研究将巴哈尔分配到华永的家乡宁西县上班。 这对恋人朝夕相处,不久,俩人结婚生育了一对儿女,过着幸福的生活,真如童话故事描述的那样美好甜蜜。 麻扎子村工作队与皮牙子村工作队是相邻最近的两个工作队,两年多来,两个队之间经常互相交流学习,取长补短,队员彼此间结下深厚的友谊。 午饭后,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有点空,李岱跟汪勇、巴桂三人到三楼大会议室布置下午科技之冬培训的会场,要用投影仪打下横幅,摆设桌椅等。 正在宿舍往炉子里添煤炭架火的伊郁喆听到宿舍外传来嘟嘟的敲门声,火炉离屋门很近,她顺手拉开房门,只见身穿迷彩厚棉衣的华永右腋下夹着个蓝色文件包笑眯眯站在门口,浑身散发着寒气。u看书 uukanshuom 伊郁喆赶紧把他让进宿舍,长得如同弥勒佛般笑容可掬的华永坐在小桌旁的椅子上,从棉衣口袋掏出一个优盘递给伊郁喆,用带着哈萨克语调的汉语毫不客气得说道:“伊队,帮个忙哈,把你们麻扎子村今年的计划和工作思路拷给我。” 早已成为好友的伊郁喆笑着调侃:“又图省事?!干脆你把我调到皮牙子村工作队当秘书得了,免得你跑来跑去的,多辛苦呀。”接过优盘询问道:“光要工作思路和计划,其他不要?” 华永兴奋道:“你到我们皮牙子村去,我们全体队员双手双脚欢迎你,求之不得。你这里还有啥?我不管,凡是与2017年有关的材料统统拷给我。” 望着华永双眼圈泛着的青色,看样子又加班加点没好好休息,伊郁喆关心道:“我这里还有三八妇女节的活动、纳吾肉孜节的活动计划,干脆都拷给你得了。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好久没休息了?” 华永开心大笑,伸出右手大拇指夸赞道:“还是我的姐心疼我,知道吗?我都一个月没回家了,前几天村里的一个哈萨克牧民的母牛难产,忙乎了一个晚上。今天好不容易轮到我休息,还没走呢,就接到科技局的电话,一听是给你们麻扎子村老百姓上课,我二话没说,立马答应。给你们麻扎子村讲完课,我就回家休息,乡党委给我批准了一个星期的假期。” “哎哎哎,我比你小5个月好不好,我是你妹好不好。”只要看到华永这张慈眉善目的脸,伊郁喆就想到大肚佛弥勒佛,心情自然会开朗一些。 第9章:二千零一十七年(9 求收藏、求推荐。 华永是宁西县兽医站站长,为人宽怀大度,热情好客,大家都喜欢他。作为皮牙子工作队队长,压力很大,干起工作来没日没夜,被队员称为“拼命三郎”。 皮牙子村工作队没有写材料的好手,个个在与农牧民打交道、出点子想办法上都很有经验,做起贫困户的思想工作也有一套办法,可是一提起写材料几个大男人就面面相觑。 两年多来,赶鸭子上架的华永每次借鉴伊郁喆的材料,摸索着写,进步还挺大。 村委会大院里,不停传来一阵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隔着玻璃窗望着冒着严寒赶过来听课的老百姓,伊郁喆打趣道:“华老师,你的学生来了,老百姓可都是慕名而来哟。” 在畜牧系统工作30多年的华永长期下乡深入基层,又讲一口流利的哈萨克语和维吾尔语,为人和善、办事公道、技术过硬,在宁西县各山区乡的农牧民心里是有一定分量的,知名度很高,算是个名人。 他还多次上了宁西地区的“三农”栏目呢,多次被评为宁西地区畜牧系统的“优秀工作者”,可以说是宁西县的大明星。 华永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再休息几分钟就该去大会议室了。不知怎么,最近可能劳累过度,没休息好,这两天总觉得胸口有些闷,他用手揉揉胸脯,站起身来对伊郁喆说:“我讲完课就来拿优盘。” 伊郁喆爽快答应道:“没问题,不过。华老师,你的课我只能半途去听了。”她没觉察到华永身体的不适。 华永一听伊郁喆去听课,慌忙摇摆着右手说:“得,你就别去听了,谁不知道当年你伊队长是宁西中学的名师,在你面前讲课,我是班门弄斧,你可别去听,你去听了,我就紧张,压力大,可就讲不好了。到时候讲不好,下来后,老百姓问我,我就说是伊队长的事。”虽说俩人熟稔,可是要是伊郁喆去听课,他还是真有些不好意思。 听着华永讲着歪理,伊郁喆宽慰道:“好了,我不去听你的课了。你也别有这么大压力,我还得上报信息呢。” 华永一听摇着头,用羡慕的表情惋惜道:“不知道组织上当年咋安排的,把咱俩分配到一起搭档多好,绝对是黄金搭档,这样的话,我也就少长一些白头发了。”指指双鬓前泛着的白丝让伊郁喆看。 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的宣传报道工作,这两年来一直是全县名列前茅的,他们脱贫攻坚工作干得好,宣传报道写得更好,伊郁喆能从看似平凡的生活中挖出深藏的精彩和真情。 望着华永宽大的背影,伊郁喆提醒道:“我这里还有几瓶矿泉水,你要不要拿上一瓶矿泉水,口渴了喝上几口,也好润润嗓子。”这些矿泉水还是元旦前单位慰问看望他们时送来的。 华永没有回头,伸出左手摆了摆说:“谢了,我怕喝水太多,上厕所,讲不好课了。” 送走了华永,伊郁喆坐在小桌前打开电脑给华永拷贝资料,这台有些年头的老电脑内存小,每次开机时得等好长时间,望着电脑慢腾腾启动的屏幕,伊郁喆倒了杯水放在桌前,中午抓饭有些咸,感到有点口渴。 望着窗外,刚才还是喧哗声不断,现在寂静一片,院子里不见一个人影,看来,华永已经开始给麻扎子村的农牧民进行畜牧知识科技培训了。 旁边队员的宿舍也都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工作队其他成员也都到三楼会议室听华永的课去了。 伊郁喆蹲在床边摸着一声不吭的黑豆,小家伙今天是不是受凉了,一天都蔫儿吧唧的。即使华永来了,它也没有了以往看见华永的激动和热情。 奇怪,一向喜欢逗黑豆玩的华永,今天也很反常,进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搭理黑豆,可能是没看见乖巧得爬在床尾的黑豆吧。 听到电脑启动正常的声音,伊郁喆把华永的优盘插到电脑上,开始把2017年所有文件复制粘贴到他的优盘上。 这时,本来跟一张纸片似的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黑豆,猛的起身,烦躁得围着她脚边转悠着,不时用前爪抓挠伊郁喆的裤腿。 看来,黑豆要去撒尿了,伊郁喆没有多想,起身开门,门一开,早已迫不及待的黑豆哧溜窜出宿舍,撒起四条腿朝外奔去。 看着风一样奔跑的小黑点消失在走廊,伊郁喆喊了声:“黑豆,撒完尿就回来,别再外面疯,冻坏了身体,我可不管你。” 把黑豆当成一个能听懂话的小孩子,跟它交流说话早已融入到伊郁喆的言行和生活中,麻扎子村的村民们每每看到这场景常常不可思议得哈哈大笑。 有些村民曾经常问起她,她在跟狗说话,狗能听懂吗?伊郁喆知道,家里养的这些狗狗们能听懂她的话,它们都很有灵性,有感情。对待主人很忠诚,它们也有自己的表达方式和肢体语言,只是不会说话而已。 她又坐到椅子上,继续忙碌,没用几分钟,全部粘贴完毕,退出优盘。伊郁喆开始动手写起元旦以来的脱贫攻坚工作简讯,边思考斟酌语句边敲打着键盘,手上的速度有些慢。 门外,就听到黑豆用前爪抓挠屋门急躁的声音,伊郁喆探身伸手把门打开,放黑豆进来,用手推了下门,把门关上。 进了屋子的黑豆蹲在伊郁喆脚边抬头望着忙着写材料的主人,发出呜呜的焦躁不安的声音。伊郁喆低头看着黑豆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望着自己,以为是忙碌的她没搭理黑豆,这个小家伙故意做出这种乞怜的神态来博得主人同情,不想被黑豆搅乱了自己的思路,也就没搭理黑豆。 突然,听到村委会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高声喊叫的喧哗声,发出的声音那样凄厉,让人听了顿时心揪了起来,侧耳仔细一听,是队长李岱揪心的喊声:“汪勇,快,发动车。” 伊郁喆赶紧起身伸头透过玻璃窗朝外一看,只见办公楼大门前一下涌出来五六十个人,看不见具体情况,但从胖乎乎的汪勇摔了几脚后,仍连滚带爬得来到他的黑色轿车前的举止,还有被人群簇拥的看不见人影的李岱那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伊郁喆知道出事了。 顾不得穿上放在床上的冲锋衣外套,伊郁喆快速冲出宿舍,都没有来得及关房门,电脑也在开着,顾不得那么多了,黑豆也箭一般跟在主人脚下冲出去。 等她冲到人群中发现,刚才还在宿舍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好友华永,此刻,脸色发青、昏迷不醒得躺在办公楼前的台阶上,周围簇拥着村民,个个一脸的焦急和担忧之色。 汪勇的私家车开到了台阶前,老百姓、村干部和队员们合起力来把华永吃力得抬进轿车后排座平躺着,他个头比较高,一双腿伸出车门,巴桂赶紧把他的腿蜷缩到车内,关上车门。 艾尔肯坐在后排座把华永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李岱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汪勇开车快速驶出村委会大院,村长斯拉吉丁早已冲开大门让值班人员打开了两扇铁门。 汪勇的车一路畅通无阻往乡卫生院飞驰而去,大家都收回视线,望着办公楼前叽叽喳喳炸了锅的农牧民群众,村书记海米提来到伊郁喆跟前问:“伊队长,咋办,让老百姓全回去嘛?” 望着走到自己跟前不知所措的努尔,伊郁喆提醒道:“努尔,不是明天有你的一堂法制课吗?课准备得怎么样了?要不,现在讲吧。” 努尔明白了,他看着没有穿外套的伊郁喆,回答:“准备好了。你赶快回宿舍,别冻感冒了,我去宿舍拿教案。” 伊郁喆转过身对着海米提书记商量着:“海书记,要不下午的课改成法制课吧。” “行,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能让老百姓白白跑一趟。天太冷了。”海米提转身对着议论纷纷的老百姓用维吾尔语喊道,让他们重新回到三楼会议室继续上课。呼啦啦,人群又涌进办公楼。 巴桂看着没穿外套的伊郁喆仍站在雪地发愣,天寒地冻的,这怎么能行呢?他走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俩人并排走着一言不发得来到伊郁喆宿舍里,脚下的黑豆也耷拉着脑袋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寸步不离紧贴着伊郁喆。 回到屋里,伊郁喆才感到浑身寒意从内往外渗出,赶紧穿上外套坐在铁炉旁烤着双手,听着刚才在会议室目睹现场的巴桂讲述事情的经过。 原来,华永上了主席台后没说两句话,双手突然捂着胸口歪倒在前面的讲桌上。等大伙反应过来冲到跟前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见识不好,李岱指挥着大家抬腿的抬腿,抬胳膊的抬胳膊,巴桂双手抬着他的头部,努尔和艾尔肯一左一右托着他的腰身,不容易才把他从三楼抬到一楼。 “哎,上次华永还告诉我,他家有心脏病史,开玩笑得说,家里的男子没有一个人活到50岁,我还数落他,他已经过了50岁了,别胡说八道。”巴桂摇着头叹气。 “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伊郁喆念叨着,那天华永开玩笑时两个工作队的队员正在他的宿舍聚餐吃山羊肉。 “是呀,好人会有好报的。”巴桂与伊郁喆默默祈祷着,黑豆乖巧得爬在主人脚底下。 傍晚时分,汪勇的黑色轿车驶进村委会大院后,冒着严寒站在宿舍大门前等待消息的伊郁喆等人赶紧围了上去。 只见下了车的汪勇湿润的双眼,一句话不说,只是机械得一个劲直摇头,大伙的心顿时一沉。 一向温文尔雅的巴桂着急问道:“咋样了?人送医院了?” 汪勇哽咽着说道:“没了,人没了,还没赶到乡卫生院,人就没了。也许在会议室就没了,只是我们只顾着送他到医院抢救,没有发现罢了。”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听了汪勇的话,头嗡得大了起来,头皮发紧发麻,伊郁喆木头人似的转过身挪动着脚步慢慢走回宿舍。 万万没有想到,中午从宿舍走出来跟自己说的那句“谢了,我怕喝水太多,上厕所,讲不好课了。”这句话竟然是华永的诀别之词,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不堪。 三个男队员站在大门边唏嘘不已,难过得都红了眼圈,李岱和艾尔肯坐上乡卫生院的救护车,与医护人员一起把华永的遗体送往宁西县帮着料理后事。 说了一会话,三个人都感觉寒意刺骨,不约而同转身来到伊郁喆宿舍,uu看书 .ukanshu只见屋里的伊郁喆坐在华永中午曾坐过的椅子上,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弯着身子低着头,双手放在嘴角,肩膀因抽噎而上下抖动着,黑豆站在她脚下,不知所措得摇着它的短尾巴。 听到脚步声,满面泪痕的伊郁喆抬起头,双手举着,手心里捧着一个黑色的优盘,哭泣道:“这是华永的优盘,上课前给我的,让我把2017年所有资料拷给他,现在……” 黑色优盘静静躺在伊郁喆的掌心里,仿佛等待着主人前来取走它。乖巧的黑豆见主人开口说话也爬在主人脚底下,讨好得用下巴蹭着主人的鞋子,伊郁喆说不下去了,呜呜痛哭起来。 巴桂坐在床边低垂着脑袋一语不发,胳膊肘撑在膝盖上,不时用右手擦拭眼角的泪水;汪勇斜靠在窗户边上,抬头仰望着外面的天空,泪水从眼角滑落滴答滴答落在水泥地面上;从不抽烟的努尔站在铁炉旁大口大口得吸着烟,突然被烟呛着了,不停得咳嗽着,豆大的眼泪沿着脸颊吧嗒吧嗒滚落在铁炉上,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屋里格外安静沉闷而忧伤压抑,只有伊郁喆低声的抽噎,三个汉子谁也不说话,只是无声得尽情的流着眼泪。黑豆感觉到压抑的氛围,小脑袋不时转来转去看着这些沉浸在痛哭的队员们。 大家都是脱贫攻坚工作队的干部,平时都相处不错,经常嬉笑调侃,互相埋汰。 华永媳妇每次给他送来哈萨克风味的风干羊肉时,他都会热心得把伊郁喆等人请到皮牙子村工作队员的宿舍,毫不吝啬得与大伙分享家里的美食。 第10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0) 求收藏、求推荐。 记得上次聚会还是三个月前,深秋入冬时节,麻扎子村和皮牙子村的工作队队员都馋羊肉了,也正是哈萨克民族的风俗习惯吃山羊的时机,入冬时节是吃山羊的最好季节。这个时节吃山羊肉既能御风寒,又可补身体,对一般风寒咳嗽、慢性气管炎、虚寒哮喘等身体虚状均有治疗和补益效果,山羊肉最适宜于深秋入冬时食用,是哈萨克族的冬令补品。 大家伙商量了一下,利用一个周末,麻扎子村工作队和皮牙子村工作队队员每人凑了100元钱,让华永到皮牙子村一哈萨克牧民家花了1200元买了一只又大又肥的山羊,足足有20来公斤。 大家聚集在华永宿舍边吃边聊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而如今,中午还活生生的人说没有就没有了,现在已是天各一方、阴阳相隔了,世事无常,吃羊肉时,华永的音容笑貌、诙谐打趣仿佛就在眼前。 华永是宁西县第一个倒在脱贫攻坚工作岗位上的副科级领导干部,这个有着30年工龄、曾经多次获得民族团结模范、优秀共产党员、优秀公仆称号、在十几年考核中连续三次评为“三等功”的好干部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伊郁喆与她的队友们都很自责,这个同一战壕的战友是来麻扎子村给农牧民群众讲课,劳累成疾、突发心脏病与世长辞的。 尤其是伊郁喆,已经患了抑郁症的她更是无比自责、懊悔,低落的情绪充斥着整个人。 她不时埋怨自己,如果那天下午给科技局发送汇总的意见时,自己拖延上几天,晚几天上报,让华永回家好好休息几天,也许不会发生这个悲剧。 生活就是这样无奈,世上最不可能发生的就是“也许”“如果”之类的话语,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也许”“如果”存在。 倘若世上真的会存在“也许”“如果”,那么人们的生活中就不会出现阴晴圆缺、不会发生悲欢离合,更不可能留有遗憾。 用老人的话来说,每个人都没有前后眼,谁都不知道明天、甚至下一时刻会发生什么事情,生活实际上就是由无数个“没有想到”组成的,那样无奈,那么不可抗拒,尤其在脆弱的生命面前,显得那么无助、卑微而脆弱。 华永出殡的那天早上,麻扎子村工作队干部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赶去送这个好友一程。 这天天气比前段时间更加寒冷,天幕低垂,天色阴沉,还刮着冷飕飕的大风,路边空旷的田地无边无际,地上的积雪被凛冽的寒风吹得扬起了阵阵的飘雪,飞雪洋洋洒洒在半空中旋转,使远处的旷野格外迷蒙模糊。 太阳躲藏在浓厚的云层里,没有一丝阳光,似乎老天也在惋惜华永这个好人的离去,用它独有的方式来悼念这个与人为善、豁达助人的好干部。 坐在副驾驶位的伊郁喆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窗,双眼无神得望着路旁的一切,开车的汪勇一边观察着道路的路况,一边不时朝副驾驶位瞄上几眼,这两天悲伤的伊郁喆几乎没吃几口饭,不停嘟嘟囔囔自责自己不应该按时给县科技局上报那个请示。 坐在后排座的巴桂和努尔也担忧得注视着他们的副队长,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华永的离世对他们来说,不能不是一个打击。 努尔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坐在左边的巴桂,“这还是你交给华永媳妇吧。”信封里装了3000元钱,是工作组的6个队员对丧偶的巴哈尔和他们的两个孩子表达的心意,数额不多,每个人500元钱。 本来大家计划让伊郁喆亲手交给巴哈尔,女同志之间好交流,可是目前她低落恍惚的情绪都让队员们担忧起来,魂不守舍的她已不能胜任心意表达的工作了。 几个人起得早,赶到宁西县殡仪馆时,告别仪式还没开始。压抑悲哀的哀乐催人泪下,大厅门口摆满了花圈,上面的挽联让人为逝去的人痛惜不已。 县上不少县领导以及各部门领导都也早早赶来送华永最后一程,大厅内外已是人头攒动。 几个人按照当地风俗来到冰柜前排成一行烧纸焚香,巴桂双手接过华永的儿子递过来的一小盅白酒,两手握着酒杯将里面的白洒在火盆里,嘴里恭恭敬敬得念叨着“华永,一路走好。”声音哽咽,旁边的伊郁喆已泣不成声。 后面还有前来送行的人排着队等候为华永烧纸焚香送他一程,四个人没有逗留,离开后寻找华永的遗孀巴哈尔。 大厅没见到巴哈尔,听宁西县操办白事的老司仪说,遭受沉重打击的巴哈尔已经哭昏过许多次,这几天滴水未沾,身体虚弱的她早上又哭昏过去了,现在正躺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县医院医生、护士正在给她输液,不便打扰她。 巴桂来到正在忙碌的畜牧局工会主席面前,把信封和那个优盘交给了他,委托他转交给华永的家人。 告别仪式时间到了,县委组织部张部长是主持人,县高官神情沉痛得念了悼词,对优秀党员华永一生予以了充分肯定。 听着悼词上真实而又动情的朴实话语,想想华永这个好人生平所做的点点滴滴让人感动的事情,大厅内哭声一片,都为失去了这样一位好朋友、好亲人而痛惜,皮牙子村的农牧民群众更是放声大哭,一片悲恸感人的场面。 哀乐声再次响起,前来送行的人不约而同低下头默哀,低声抽噎着,大家围着华永遗体绕行一圈看他最后一眼。 魂不守舍的伊郁喆跟随人流,木头人似的耷拉着脑袋进行着每一个环节。 送走华永后已是中午了,华永单位受其家人委托在宁西县一家清真餐厅准备了便饭,答谢前来帮忙和送行的人们。 心情低落的麻扎子村工作队员个个都没有食欲,与队长李岱商量了一下,朝麻扎子村赶去。 由于前来送华永一程的农牧民群众比较多,乡政府包了两辆公交车接送赶来为华永送行的各族群众,麻扎子村海米提等人见乡里派了公交车,也就没有搭乘汪勇和李队长单位的车辆,他们吃完饭坐公交车回麻扎子村。 回去的路上,努尔乘坐了李队长单位的那辆公车,是辆白色越野车,空间大,坐着舒服。巴桂与伊郁喆仍然坐着汪勇的私家车,两辆车一前一后朝麻扎子村赶去。 路上,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汪勇从后视镜观察仍沉浸在悲痛情绪的伊郁喆,依然无精打采得斜靠在后排座位上,一声不吭,目光呆滞。 本来话就不多的巴桂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也是一脸严肃的注视着前面的路况。 工作队里被艾尔肯称之为“话痨”的汪勇,实在是忍不住了,关心问起后面的伊郁喆:“伊队,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巴桂听了汪勇的话也扭过头来观察着伊郁喆,只见她置若罔闻,思绪飞扬,根本没听到汪勇的话。 他伸出手来伸到后面推了推伊郁喆的膝盖,提醒失神的伊郁喆,汪勇在跟她说话。 这时,伊郁喆才大梦初醒般望着前面的队友们,问道:“咋了?” 巴桂把汪勇的话重复一边,关切得注视着自己的领导,伊郁喆知道自己这段日子情况很糟糕,队友们都替她着急。 苦笑一下,答非所问自嘲道:“你们说,如果那天我就是挨一顿批评又咋了?非得把报告发给科技局,晚上几天多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她依然陷入自责之中。 见一向豁达的伊郁喆这次真是钻了牛角尖不会回头了,汪勇和巴桂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她打开心结。 “你这样说,咱们麻扎子村都有责任,畜牧知识培训是老百姓提的,又不是你提出来的。” “是呀,依照你的想法推理,李队长也有错,谁叫他跑到科技局搞什么点菜式培训了?” “那这样推理下去的话,咱们整个村的老百姓、村干部、工作队都要承担责任了。” “你一定要想开点,人家县医院医生说了,华永是有隐形心脏病,劳累过度引发的猝死,他的病是家族遗传的。” …… …… 巴桂两人一唱一和劝说着,忘记了询问伊郁喆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对她家出售住宅房还债、保鲜库失火的事情都是无从所知,三人说话间车子来到了麻扎子村,这是汪勇和巴桂才感到都有点饿了,汪勇说,他请大家吃午饭。 到了村委会大院门口,汪勇没有开进去,而是沿着道路朝东面一家餐厅开去,马桂花的回民餐厅。 这是麻扎子村最大的餐厅,说是最大,其实就是饭菜花样稍多一些,不像村里的其他餐厅,只有拌面这一种饭不说,拌面的菜一年四季就是那老三样,素炒土豆丝、白菜炒肉、皮牙子炒鸡蛋。 马桂花开得这家餐厅后台卫生干净,门面不太大,也就摆放了四张长条小桌,一下只能容纳20个人吃饭。这里的饭菜除了本地特色的面食拌面,也叫拉条子外,还有凉粉、粉汤、面肺子和烤肉,麻扎子村人称之为大食堂。 三个人走进去后,汪勇对坐在铁炉旁取暖的女老板马桂花说:“三个面肺子,外加十串烤肉。” 一见工作队员前来吃饭,马桂花就喜笑颜开,脆声答应着。她家的餐厅还是这些工作队队员帮着跑前跑后去宁西县办理工商、卫生监督等手续,她是没去一趟县上、没花一分钱,啥事都被这些好心热情的工作队员办完了,就连她的照片都是工作队员用他们自己的手机拍后洗出来的,她就是跑到乡卫生院抽了个血,做了个化验。 在厨房忙着做面肺子,伸头对坐在餐桌旁的三个人说道:“汪兄弟,你们要是饿得慌了,自己去烤羊肉,孜然、辣子面、咸盐啥的都在烤箱上,自己动手吧。” 想想也是,汪勇三人从冰柜中取出十串烤肉,来到她家院落大棚下的烤箱前,开始动手烤起烤肉,在羊肉串上均匀撒上孜然、辣子面和咸盐,一会儿再翻过来。 铁串上都在中间加了块羊油,“滋”的一声,羊油落在煤火上发出响声,冒着烟,空气中一片香喷喷的烤羊肉味。 几天没咋吃饭的伊郁喆闻到烤肉的香味,馋了,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汪勇见火候刚好就递给她一串,三个人在冰冷的冬天围在烤箱旁吃着香喷喷烤肉,嘴边的哈气如一道道白雾飘浮在空气中,别有一番滋味。 吃完烤肉,三个人来到餐厅,面肺子也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面肺子,黄色的面肺子、白色的米肠子、还切了几片羊肚子,uu看书 .uansh 上面撒了些绿色的香菜,一个大碗装得实实在在都冒尖了,色香味俱全。 马桂花的面肺子是麻扎子村的一绝,汉、回、哈、维等不同民族的老百姓馋了,想吃面肺子时,都来到她家餐厅吃。生意相当红火,马桂花的日子过得也是红红火火。 对于这些工作队员,马桂花从内心很感激他们,每次请他们吃个饭来表达谢意,都被他们婉拒了,吃饭后都是扔下饭钱就走,从不想着占点便宜。 有时他们放下的饭钱多了,马桂花就会记在账上,下次吃饭时根据饭钱少要一点。 没有办法,只有给他们碗里多放些,量足够了,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谢意,看着三个脾气最好的队员埋头吃着她做的面肺子,心里美滋滋的。 三个人吃完饭没有急着会村委会,坐在餐厅喝着马桂花自己夏天晾晒的香喷喷的菊花茶,跟村里消息最灵通的马桂花聊着家常。 在马桂花这里,听到一个让他们非常难过的消息,一区的马丽亚这几天回娘家跳宁西河自杀了。 马丽亚是一个年近40岁的维吾尔族妇女,人脾气好,非常善良,胖乎乎的,每次村委会搞什么节目汇演,能歌善舞的她都会积极参加。 今年元旦她跟几个妇女表演了一个滑稽可笑的小品,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可是老天作弄人,就这样一个好人嫁给了麻扎子村最有名的酒鬼、懒鬼伊买江。 家里里里外外都是马丽亚一人操劳,生下一个女儿又得了先天性心脏病,据医生说与长期酗酒的伊买江有关。 第11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1) 求收藏、求推荐。 元旦没几天,马丽亚那十岁的身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旧病复发后医治无效离世,对马丽亚是个沉重打击,犹如当头一棒。 工作队当天就前去马丽亚家看望她,伊郁喆跟村里女干部也多次上她家,安慰开导她几次,但效果不太明显。 三天前,酗酒的伊买江喝酒后又对马丽亚实施家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马丽亚一气之下回了宁远县的娘家。 本来回娘家寻求温暖和帮助的她想得到爸爸、妈妈的帮助,可是与她一向不和的嫂子说了些难听话,她一时没想开,昨天下午投河自尽了。 听着马桂花讲述着马丽亚的悲剧,再想想刚离世不久的好朋友华永,原本心情稍稍开朗些的伊郁喆又愁云惨淡,汪勇与巴桂也是黯然失色。 俩人低声嘟囔着,这个寒冬倒是怎么了,自己身边熟悉的人接二连三发生这样悲伤之事。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汪勇就说他来请客,掏出手机对着马桂花张贴在墙壁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下,支付了25元饭钱。 在农村就这点好,吃饭消费起来,同样的饭菜要比起城市来说便宜多了,一串烤肉1元,每碗面肺子5元,这顿午饭要在城市非得花50元不可。 物美价廉是马桂花餐厅的特点,过往拉煤炭的大货车都要停驻在她的餐厅前面,吃个拌面、来几串烤肉花不了多少钱,非常实惠,这也是马桂花生意兴旺的原因。 马丽亚的事情让三个人没了聊天的兴致,起身离去,上了车回到村委会,看来今天要到马丽亚家去看看,虽说伊买江让人憎恶,可毕竟他是麻扎子村的村民。 每逢村民家遇到红白喜事,无论是哪个民族,工作队都要提些礼物前去表达心意。 当伊郁喆三人回到村委会后,才发现村干部都不知道马丽亚的事,他们三个人是村委会大院里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 村书记海米提还在宁西县吃午饭没回来,村长斯拉吉丁体弱多病的爸爸又生病了,在村里卫生室照顾着老人,伊郁喆三人掏出手机分别给队长、村书记、村长通知马丽亚跳河自尽的噩耗。 队长李岱早已饿得饥肠辘辘,他们到乡政府对面的维吾尔餐厅正吃着拌面,听到这个消息,草草吃了午饭,赶紧朝村里赶。 傍晚时分,按照当地风俗,工作队6名队员带着一袋大米和一壶清油来到伊买江家时,只见他浑身酒气坐在房前走廊的砖地上呜呜大哭,马丽亚的遗体已经被娘家人在今天中午安葬在她出生的地方。 安葬了女儿后,娘家人才通知伊买江,马丽亚去世的噩耗。 对于这个女婿,两位老人早就恨之入骨,而又无可奈何,通话中已经明确告诉伊买江,既然女儿马丽亚已不在人世了,从此两家人再无来往,再无瓜葛。 工作队和村委会对伊买江这个人也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想想善良幽默、能歌善舞的马丽亚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不能不惋惜。 但是此刻,伊郁喆反倒觉得马丽亚这样做也是一种解脱,已经产生了厌世情绪的她,望着院落中马丽亚生前最喜欢的那棵海棠树在寒冬中瑟瑟发抖,光秃秃的枝条上没有一片树叶,没有一点生机,她傻傻痴想着,自己何时跟马丽亚一样也能得到解脱。 夜晚,伊郁喆又失眠了,翻来覆去在床上睡不着觉,感到非常憋气,干脆出去透透气。 今天赶去县城为华永送行时,她把黑豆放在村委会的值班室,没带它。黑豆生怕主人抛弃它,不管它了,双眼时刻盯着伊郁喆的一举一动,寸步不离。 深更半夜,天冷极了,惨白的月光下,远处的雪山好像一座银子筑成的巨型坟墓,毫无动静、毫无生命的活力。 伊郁喆站在宿舍大门前也一动不动,在寒冷的北风中瑟瑟发抖,手脚几乎冻僵了。 脚底下趴着的黑豆也被刺骨的寒风冻得打着哆嗦,小东西实在招架不住了,它爬起来跑进周转房的走廊里,走了几步发现主人并没有进来,又转回身去,来到伊郁喆身前,后爪使劲蹬地,前爪不住拍打主人的大腿,这样的动作连续蹦跳反复了十几下,终于使陷入沉思的伊郁喆回过神来,一人一狗回到了暖洋洋的小屋。 铁炉四个支腿下面垫了几块砖,平时伊郁喆把潮湿的鞋袜放在下面烘烤,黑豆冻得直接趴到铁炉下的空隙处,也不害怕自己身上的黑毛被高温烤糊。 伊郁喆也钻进了被窝,靠在床头上,上身披着棉大衣,正对着宿舍的窗户望着外面的风景。 窗户前的沙枣树在狂风下“哗哗”直响,狂风卷着树枝挥动,像魔鬼的爪子在空中乱舞。 生活就是由许许多多的不顺心组成的,傅韬心理承受压力很强,扛打击能力也不弱,他一直认为,如果遇到挫折就放弃、半途而废,那是弱者的表现。每当遇到挫折,他只让自己发泄片刻的颓废和抱怨,过后,继续咬着牙前行,挫折还有可能遇到,但生活依然继续,停滞不前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让你陷入泥淖中拔不出来。只有面对现实、坦然接受、克服困难了。 保鲜库烧着后,布拉克村的几个村干部带了些饼干、冰糖和砖茶等礼物前来看望、安慰傅韬,对于这个已成为布拉克村一分子的男子,大家都打心眼里敬重他。 嘘寒问暖后,大家离开了果园。刚才还有点喧哗的院落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傅韬一个人在院落冲洗着树上干杏,幸亏把没有清洗包装的将近7吨树上干杏用编织袋装好后放到了大库房,否则这次大火…… 傅韬想都不敢想,把干杏倒进仅剩下的十几个塑料筐里,一个个搬到井房旁。回屋里换上大雨鞋,手上戴双棉手套,打开小井用水冲洗表面有些灰尘的干杏。 冲洗完后,他又把塑料筐一个个抱到烘干房里,倒在配套的烘干设备上,均匀平摊好,关上烘干房大门。 给烘干房铁炉里放满足量的煤炭,放进火种,打开鼓风机,启动开关烘烤树上干杏,烘烤上20个小时就可以了。 这个活需要三个人来干刚好顺手,现在可是已经没钱了,没有钱再雇佣农工干活了,干脆他一个人来干吧,反正这个冬天自己也没啥事。 昨天晚上,琼塔木乡政府董副乡长打来电话,让他这两天准备好2吨的树上干杏,乡政府要参加县供销社组织的农产品推销会,到内地各大一、二线城市推销各乡镇的地方特色农产品。 乡政府干部都知道傅韬保鲜库着火的事情,他们想帮他,就采取帮他推销树上干杏的方式来减轻他的压力。 银行贷款还没有还完,借了小弟弟的50万元周转一下归还了贷款。 那天偿还完贷款后,跟行长透漏了自己打算再贷上120万元,为开春做准备。结果,银行行长以他们银行主要是为流通领域企业贷款为由,已对种植大户停发了贷款。 傅韬知道这家银行是推诿之词,2015年贷款时可没说这样的话。可见,这家银行担心自己的偿还能力了,已经不打算给他贷款了。 杨骏去年底就是在这家银行办理的贷款,已经办完所有手续,就等着上会研究通过后发放贷款,他就是以种植庄稼的计划上报贷款数额的。 那天,傅韬无可奈何离开这家储蓄银行,看着自己熟悉的征信记录堪称为优良大客户的傅韬,就这样三言两语被行长打发出去。 当初给傅韬办理贷款业务的小女孩小童实在不忍心了,忍不住问了下行长:“李行长,咱们银行这样做不太好吧。” “你一个小女孩,懂个啥,发放贷款要选准对象,尤其是贷款数额大的贷款。”油头粉面的行长教训着这个涉世不深的小童,一幅过来人的经验。 小童追出去,把傅韬喊住,告诉他县农村信用社会给他发放贷款的,让他去那里看看。 傅韬本就打算到信用社去看看,拿着林权证来到信用社窗口一打听,他们同意发放贷款,并给他提供一张写着需要准备何种资料的纸张,让他回去做准备提供纸张上的所有资料。 在农村信用社贷款后,还得赶紧归还小弟弟的钱,这是小弟弟开春种地的全部资金。 把这批树上干杏放进烘干房烘烤后,傅韬进屋开始吃起午饭,一个人忙乎了大半天,早已过了饭点了。 喝着奶茶,啃着干馕,吃着老陈送的油辣子,一顿饭就这样打发了。 吃完后,累得连碗都不想洗了,躺在床上休息,腰酸背痛的。 听到院子里传来卷毛和黑妞的狂吠声,紧接着就是吱呀吱呀车轮碾压积雪的声音,坐起来朝窗外一看,是老陈的夏利车。 车子停在院落大门口,车上走下来老陈、库尔班江和小李子三个人,一个个穿着他们夏天浇玉米时的连身厚塑料雨衣,个个像个蛙人,看上去手脚都很不利索。 赶紧出去迎接他们,老陈见傅韬出门,高声问道:“老板,我们过来帮你洗树上干杏。” 傅韬红着脸,不好意思得讪笑着说:“现在没钱,可能工钱要往后拖拖。” “说啥话呢?帮忙来得,不要工钱,你别多想。”老陈生怕傅韬误会他们的来意,赶紧解释道。 既然这样说了,傅韬也不好再推辞,把他们三人带到大库房,三个大男人二话不说动手干了起来。 傅韬也在旁边一起干着,人多力量大,一个下午就把2吨树上干杏冲洗干净摆放到烘干房门口。 天气寒冷,看见大家一身的冰水,脸颊都冻得通红,傅韬让他们进屋喝点茶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 三个人都没有进屋,把手拢在嘴边哈着气,哆嗦着身体上了老陈的夏利车,天实在太冷了,冬天干这个活真是受罪。 临走前,老陈给傅韬说道,明天早上他们几个人要过来帮着把烘干好的干杏装袋,剩下的树上干杏也全部冲洗完,顺便把保鲜库破铁皮收拾一下,付之一炬的保鲜库黑乎乎一片,摆在那里太难看了,快要过春节了,要新年有个新气象。 老陈是个干脆利索之人,给傅韬讲完话上了车就走了。目送这些朋友远去,傅韬回屋从抽屉里取出记账本,把老陈三个人的名字和干活日期如实记录下来。 “人间自有真情在”,虽然老陈他们是来给自己帮忙的,但是等今年收成好了,傅韬会把这些工钱付给他们的,哪怕他们不要,他也会以送几只土鸡方式来表达他的谢意。 老陈他们除了种各自的那二三十亩地,一年四季基本都是外出靠打工挣钱的,小李子还是个贫困户,他媳妇常年有病,是个“药罐子”,大家活得都不容易。 就因为傅韬是一个从不让跟他交往的人吃亏的人,所以,他有个事情啥的,这些朋友都会不请自来帮个忙。uu看书.uukansu 第二天早上,老陈那辆小夏利车里坐满了人,老陈媳妇和身体病弱的小李子媳妇今天也赶来帮忙了。 在宁西市儿子家过冬的亚森江也听说了保鲜库失火的事,专门赶过来看望傅韬,他开着儿子的桑塔纳轿车,车上挤了6个人,别克、艾力木江、玉努斯、马敏等等都是傅韬熟悉的好友,大家都打交道快十年了。 呼啦啦,十几个人一个上午把保鲜库的变形了的铁皮拽下来,一个个摞在前面摆好,大家又清扫保鲜库原址上的积雪,把成堆的灰铲到前面的大坑里。 他们又把烘干房干了的树上干杏装进袋子里,把摆放在外面的结成冰块的干杏装进烘烤设备上,放煤炭开鼓风机烘烤。 中午大家都没回家,不让傅韬做什么饭了,有啥吃啥,在傅韬这里喝点奶茶、吃点馕、吃着油辣子,简单得垫了个肚子,下午,又七手八脚得把剩下的树上干杏全部冲洗完,装进编织袋里,摆在烘干房门口摞好后,让傅韬自己每天烘烤,没几天就能烘烤完。 傅韬一个人要干上半个多月的活,被大伙三下五除二得就干完了。送他们上陈时,傅韬把准备好的每人一份的树上干杏硬是塞到两辆车上,来表达自己微薄的谢意。 朝着驶去的车子挥挥手,等他走进厨房去拿牛奶准备晚饭时,看见厨房八仙桌上摆放着一袋子切割好的牛排,足足有十公斤之多。 傅韬这才想起这是亚森江送给自己的,下午在忙碌时看到亚森江从厨房出来,自己当时也没有多想,真是患难之时见真情呀。 第12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2) 求收藏、求推荐。 保鲜库着火这件事,傅韬与伊郁喆生怕双方的亲人知道后,着急上火的,俩人商量都不要告诉他们,自己能抗下的事就自己扛。所以,过去了许久,双方亲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大清早,傅韬开着皮卡车把烘干好的树上干杏装上车,准备前往宁西市物流公司,按照董乡长提供的地址去发货时,接到了傅方的电话。 河水美小区是宁西市物业管理、设施配备上数一数二的高档住宅小区,小区地理位置好,北边紧邻宁西市最大的新华书店和超市,南边是宁西市中医医院,西边是占地面积30亩的小型广场,东面第九中学和第十一小学与小区一路之隔,环境优美、生活便利、又能称为学区房。 占据各种地理环境优势的河水美小区房价在宁西市房地产市场上,仅次于高档别墅小区,房价位居全市小区房价第二位。 一幢25层住宅楼的一套91平米的楼房里,傅方望着餐厅地板上被张忠明摔碎的碗和盘子,气的直冒火,但又无可奈何,生怕旁边的邻居听到。 她压着嗓音对着张忠明吼道:“你想干啥?这几天你还闹得没完没了?” 双手环在胸前,斜靠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的张忠明一幅耍赖的神情,高声喊道:“我想干啥,你不知道?我要去北京-----”后面的“京”字被他故意拖着长调。 “好了,别丢脸了,别让人家老周听到了。”傅方慌忙对着丈夫摆着手,老周是她旁边的邻居,是她去广场散步的伙伴,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生平中唯一的好朋友。 张忠明用脚蹬着餐桌腿,降低了声音,依旧不依不饶:“跟老五去要2万元钱,春节前我就去北京。”就如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耍着赖皮。 “你动动脑子好不好,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你现在要2万元钱,那你还过不过春节了?孙子们来咱家拜年,你从哪里给他们做卤鸡吃?让他们喝西北风去呀。”精明的傅方精打细算着。 马上春节了,跟傅韬借上2万元,就不好意思再开口要上6只鸡了,等春节过后再提2万元的事情,不是一举两得吗?自家这个男人看着聪明,有时候就是不动动脑子。 “对,你说的对,赶紧打电话,让老五送来6只鸡,老规矩哦,1只都不能少。”张忠明坐直身子正经八百督促妻子。 自打到果园打工,一年四季除去他家吃的土鸡外,春节前年货他家很少去外面买,每年春节前都要跟傅韬要6只鸡过年,这么多年来都已成了理所当然的事了。 6只鸡的分配依旧是老规矩,三个女儿一家一只,过春节卤两只土鸡,再炒一只鸡,一个春节七八天就打发了,这么多年春节从不卖牛羊猪肉,用他俩口子的原话是,外面卖的肉哪里有自己养的鸡吃得香、吃得放心。 话说回来,买肉不是还得花钱吗?放着果园里现成的土鸡不吃,从自己腰包掏钱买肉那不是傻子吗? 这不,见张忠明又开心起来,傅方赶紧给弟弟打电话,张口就说:“啥时候来市上?来得时候把春节的6只鸡捎过来,快过年了,赶紧收拾收拾。” 傅方也没问问弟弟,果园里的苹果卖完没有,树上干杏卖的咋样,宁西市已没有住宅的弟弟一家这个年在哪里过,说完话就麻利得按下了手机的结束键,多一句话都不愿说,也不愿问,生怕弟弟提出他一家挤到她家过春节的话,到时候自己咋拒绝? 这边的傅韬接通电话后,听了傅方要鸡的事,也没说啥,本来想在电话里给她说说保鲜库的事,还没等他开口,那边电话就挂断了。 他找到抓鸡的铁钩又钻到鸡窝去抓鸡,心里想着,上次他俩回去时,抓了5只又肥又大的土鸡吗?12月中旬他俩又让他给送了3只,他俩吃起鸡肉也够快的,真能吃呀。 11月份那会儿,傅方俩人忙着抓5只鸡时,自己就随口说了一句,一下抓那么多,吃不完别放臭了。 当时傅方不高兴得说,臭不了,放到冰箱里冻着,留着慢慢吃呢。 想想每次张忠明吃鸡时,双手抱着鸡腿、闭着眼睛大口吃鸡的陶醉样,也是,多少只鸡都不够那个馋嘴吃的。 宁西市物流公司在河水美小区的北面,自己去送货时要路过河水美小区,顺道给他们把鸡送过去,随后到六弟家看看许久没见的爸妈了。 皮卡车车厢里装着琼塔木乡领导干部过来看望他时,送给他的200个鸡蛋,自己留下了50个,老岳母那里送上50个,剩下100个全部给自家老人,老太太最喜欢吃土鸡蛋,六弟媳在超市买的鸡蛋,老人是一口不吃。 到傅方家楼下,就看到傅方俩人缩着脑袋在楼前等候他。停下车,傅方翘着双脚忙着从后车厢拿鸡,个头高的张忠明也不帮一把,只顾瞅着后面的编织袋装得满满的东西,用手摸了摸袋子,问:“吊死干,你这是往哪里卖?” 傅韬也在拿着绑在绳索上的土鸡,说道:“内地。” 张忠明穷追不舍问:“多少钱一公斤?” 傅韬特别讨厌张忠明的一个毛病,东西卖不出去时,他不帮忙想办法,在旁边看热闹;等你把东西卖出去了,他的风凉话马上就来了,不是埋怨卖低了,就是抱怨吃亏了。 傅韬以为他又要说些让人烦的牢骚话了,不耐烦回道:“每公斤12元,通货的价格。” 张忠明依旧转着圈打量着编织袋,不依不饶追问:“这有个3吨吧。” “你心里有没有数,3吨货不把皮卡车压爆了?2吨的货,就这样都超重呢。”傅韬不耐烦用话刺啦着正在心里打小算盘的张忠明。 放下鸡后,正准备给傅方讲讲保鲜库失火的事,傅方没等他开口,神情严肃的郑重其事得通知了傅韬一件事:“回去给他五舅母说,大年初二就不要准备莲莲她们姊妹几个的饭了,今年他们都忙,再说了果园路远不说,还那么厚的雪,干啥都不方便,他们就不去你那里拜年了,电话上拜个年就行了。” 不知为什么,傅韬一听这话,心里总感到不太舒服,说不上什么原因。 他突然间不想告诉傅方保鲜库失火的事了,何必呢,保鲜库都成这样了,没必要了,也懒得跟她说了,何必自寻烦恼呢。他没多说一句话,转身上车离去。 自从张忠明俩口子离开宁北县农村到傅韬的果园打工后,近10年来,他家的3个孩子早就形成习惯了,每年春节回娘家午饭在傅方屋里随便吃点,晚饭必须到傅韬家里胡吃海喝。 傅韬看着三个外甥女来他家拜年,自然高兴,每次都是好吃好喝得招待,陪着外甥女、外甥女婿吃个痛快,喝个过瘾。 晚辈来了,伊郁喆也是热情款待。可是最近这几年,只要他们来之前,伊郁喆就会把她心爱的东西藏起来。 傅韬知道,自己家的3个外甥女教养上有些差。下面两个小的还好些,尤其是那个大丫头莲莲,走之前非要跟伊郁喆张口要入了她眼的东西,虽说每次他们离去时,伊郁喆都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这么多年了,莲莲张口要东西的毛病连一向稀里马哈的儿子淼淼都发现了。因为她每次张口索要的东西,恰巧是伊郁喆春节前新买的,要不就是她喜欢的东西,既然晚辈都张口了,伊郁喆也拉不下面子开口拒绝,只能忍痛割爱。 这几年莲莲更是变本加厉了,手上除了拿上伊郁喆给的礼物外,见没有她入眼的摆设或物品了。每次走之前,都不张口要了,直接朝她的包里塞上几瓶伊郁喆招待客人摆在客厅的饮料、凉茶啥的,或者是拿走一些伊郁喆喜欢吃的奶疙瘩,边拿边说,这么巧呀,五舅母家的东西都是她家儿子最喜欢吃的。 哎,外甥女们不去果园也好,土坯房小,冬天没法跟夏天比,一下子坐不了十来口人,果园厨房架火取暖也麻烦。算了,娟娟的两个孩子还小,别大过年的在自家果园冻着了。傅韬没有多想,外甥女们今年春节不去给他拜年的真实原因。 孩子们的母亲傅方可知道的清清楚楚,元旦时,三个女儿来看望她,珊珊提起春节到果园给五舅拜年的事。 莲莲听了翻着白眼说:“去啥去?就为了吃那个鸡?要去你们去,他家都穷成那样了,家里还有啥好东西招待咱们?我不去。你们不怕冻坏孩子,就去吧。” 下面的两个妹妹一听,没说啥,也都同意了,是啊,大冬天的,还那么远,天寒地冻的,算了 他们忘记了当初傅韬还没卖掉宁西县的那套平房时,春节都是把宁西市楼房闲置在那里,一家三口在平房过年。 那时她们姊妹三个也是屁颠屁颠往傅韬那里跑,当时莲莲的孩子才两三岁,也没怕冻着孩子。 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更何况在莲莲等人眼里,傅韬这个穷舅舅连个闹市都没住上,住在那偏远的冬天鸟不拉屎的地方,过春节给他打个电话拜个年都相当不错了,很给五舅面子了。 不过,春节期间,莲莲和姗姗忙的连个问候的电话也没有,娟娟在初二那天还给傅韬打了个电话,问候了住在穷乡僻壤过春节的傅韬。 望着傅韬装载着满满的树上干杏离去,张忠明双眼发亮嘿嘿直笑,心里开始算起账来,1公斤12元,2吨就得两万四,他太开心了,不由说出声来。 没听清楚张忠明在说啥,傅方望着地上试图挣脱的六只大肥鸡说道:“嘟囔啥呢?来拿鸡呀。” “没啥,没啥。”张忠明嘿嘿直笑,计上心来。 就在他俩提着鸡准备到旁边的菜市场屠宰鸡处走时,单元门走出来傅方的闺蜜老周。 “呦,老傅,你弟弟又给你送鸡了?”六十来岁的老周满口的河南乡音大嗓门问道。 “是呀,这不是过年了吗?我弟弟给我送来的年货,不用出去再花钱买了。”傅方笑得脸上的褶子挤成了一道横线了,高昂着头颅得意洋洋的回着话。 “你这个弟弟真好,你家就你姐弟俩呀?瞧,你弟弟跟你多亲呀。前年你家的物业费、暖气费都是他给你交的,多好。那天他排在我前面,u看书 .ukanhu.om 我认出他了,他不记得我了,你弟弟话不多啊……”这么多年来,老周只见到傅方的这个弟弟不停给她送东送西的,没瞧到他家有别的什么人。 “老傅,你娘家人口单薄哦,就你和你弟弟俩人,咱们这个年纪的人哪一家不都是五六个兄弟姐妹呀,那时候,***不是说人多力量大吗,哪有什么计划生育的……”老周扯起话匣子,提起了那个贫穷年代,他们老周家一家缺吃少穿依旧乐呵呵过日子的场景说得没完没了。 听到老周的话,傅方觉得今天老周咋这么烦人,废话真多,以前咋没发现老周这么多废话呢,唠叨个没完。 傅方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一直没接话,一男两女朝菜市场走去,一路上大高个老周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同行的她丝毫没发现身边这一高一矮的两口子脸阴沉得快成了黑炭了。 到了菜市场,老周去蔬菜区买菜,傅方两口子到屠宰区杀鸡。 分手后,没等老周走远,张忠明怒气冲冲交待:“从今天起,你再也不要跟这个臭老婆子来往了。” 张忠明的话说到了傅方的心坎里,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从此,傅方与她这个交往了五年多的一生中唯一闺蜜断绝了来往,热心的老周按她家门铃时,正在屋里的傅方两口子就当没听到;出门时不知情的老周见了她后,热心跟她讲话,直接被她的冷脸打消了说长道短的想法。 性子直爽的老周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傅方两口子,心里纳闷着,老傅两口子阴晴不定的,咋跟以前来了个大反差呢? 第13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3) 求收藏、求推荐。 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忧伤,这段时间,耳闻目睹着身边熟悉的人接二连三的噩耗,深受打击的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队员个个情绪都很低落,就连被村民称为“开心果”的汪勇也一改往日的幽默和诙谐,愁眉浓锁,从不吸烟的他开始皱起眉头抽起烟来。 大家都沉浸在华勇猝然离世、马丽亚投河自尽的悲伤中,都还没从难过忧伤中走出来。周转房静悄悄的,每天宿舍、厨房、村委会办公大楼三点一线,厨房里没有了往日的高谈阔论,宿舍里没有了嘻哈调侃,办公楼的脱贫攻坚办公室里,每个人都默不作声得忙碌着手头的工作。 眼看着快要过春节了,麻扎子村在宁西县上高中的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各学校都已陆续放寒假了,村委会院外孩子们的嬉闹声才能让队员们感到一些鲜活的气息。 麻扎子村的广场在萧瑟的寒冬中显得异常热闹,不时传来男孩子们踢足球的欢叫声,无论何时,孩子们都是无忧无虑的,一个小小的足球都成了他们快乐的源泉。 站在周转房台阶上,透过铁栅栏围墙望着南边广场上追逐足球的生龙活虎的身影,有教师经历的伊郁喆喜欢孩子们奔驰追逐的样子,那样充满朝气、生命和活力。 放寒假前,工作队开会商量怎样丰富充实孩子们的娱乐生活时,除了让孩子们来村委会电脑室、阅览室玩玩游戏、查查资料外。 伊郁喆提出工作队买些跳棋、跳绳和足球之类的器材,花钱少还能增加孩子的体能智能,女孩子们可以来村委会活动室下个跳棋,男孩子可以到广场踢个足球。 在农村,比不上城市丰富的文化生活和各式各样的活动场所,工作队除了脱贫攻坚工作外,还得协助村委会开展一些日常工作。 广场上的足球就是工作队用办公经费给孩子们买的,这些男孩不怕冷,做完作业、帮家人干完家务,好动的他们都跑出来踢足球,撒撒欢,文静的女孩子在村委会活动室下下跳棋聊聊天。 儿子淼淼也放寒假了,从上海直达宁西市的火车下午五点到,一个学期没见到了,不知是胖还是瘦了。 伊郁喆来到队长李岱宿舍门前敲敲门,听到屋内李岱哑着嗓子让她进来的声音,伊郁喆推开门一看。 不大的房子里烟雾缭绕,刺鼻的烟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看样子队长又抽完了一盒烟。 斜靠在床头的李岱透过烟雾中看见来人是伊郁喆,刚探起身子准备起身的他又恢复了原样,斜靠在床头的被子上,没精打采问道:“有事?” 他深深吸了口烟,徐徐吐出缭绕的烟雾,烟雾袅袅升起淡薄得笼上了他忧郁的神伤的双眼。 这两天他患重感冒,实在扛不住了,刚从卫生室输完液体回来不久。 伊郁喆用手挥着刺鼻的烟雾,被呛得咳嗽道:“李队--咳咳,咳咳,少抽点烟,咳咳咳-----你感冒还没好,不能这样子抽烟,咳咳-----” 她走到床尾边,准备打开窗户透透气,一看玻璃四周都粘着透明胶布,宿舍是多年的老房子,窗户边到处透风,大家每到冬季用胶布粘好漏风处,到了开春再揭掉。 忘记这回事的伊郁喆赶紧又来到门边,把虚掩的房门全部打开,给他房间透透气,冷热空气交替,烟雾慢慢朝屋外飘去。 看着下巴冒着青渣胡须的队长,一向留着寸头的头发的他许久没有理发了,长长的发丝没精神得贴着头皮。看来华永去世不仅对自己触动大,对李岱也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李队长,我儿子下午的火车,请上半天假去火车站接他。”给李岱讲清楚来意。 李岱朝她摆摆手,通情达理道:“去吧,这两天也没啥事,要不你明天也休息一天,多陪陪家人,后天再回来上班也不迟,下次轮班休息就不安排你了。” “没问题,记住,李队,少抽烟,多喝开水、多休息,医生的话还是要听得,身子骨可是你自己的。”伊郁喆快速走出屋子,烟雾缭绕的环境真得不能呆得太久。家里的男人就没有抽烟的,伊家老爸在世时烟酒不沾,傅韬和儿子淼淼也都不抽烟。 儿子回来了,得给他买些喜欢吃的食物,想了半天,伊郁喆开车来到马桂花的餐厅,用自己吃饭的保温饭盒买了一份面肺子,又到旁边的商店买了几瓶啤酒,开着车朝宁西市火车站赶去。 二十出头的淼淼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高大挺拔的身材。他五官长得跟爸爸傅韬一样英俊,白皙的皮肤,浓眉狭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略微的大络腮胡须,在宁西市上高中时是学校有名的大帅哥,篮球场是他最爱去的地方。 淼淼每次在学校篮球场打篮球时,成群结队的女学生们闻风而来,每每看见他投三分球的动作,都发出疯狂的尖叫和喝彩声。 懂事孝顺的儿子从小到大一直是伊郁喆的骄傲,尤其是儿子谦谦君子的教养一直被家人和熟人所称道。 拥挤的人流中,阳光男孩淼淼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他还没在前来接人的人群中找到妈妈,光彩夺目的他一出来就被伊郁喆看见了。 见儿子东张西望找寻着她,伊郁喆伸起胳膊朝他招手,高声喊道:“淼淼,淼淼,妈妈在这。” 循着熟悉亲切的喊声,淼淼看见了人群中的妈妈,仅仅看了一眼,大男孩鼻子一酸,强忍住双眼的湿润。 就一学期时间,胖乎乎的妈妈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消瘦憔悴,苍老了许多,原本贴身的那套旧冬季冲锋衣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胖人突然瘦下来后,光洁的皮肤会一下子长满皱纹,嘴角光滑的伊郁喆也有了法令纹,关键是两鬓的头发焦黄得没有一点色泽,头顶上夹杂着些许白发。 淼淼拖着旅行箱几个大步迈向妈妈,左手一把揽住妈妈的肩膀,打量着妈妈,急切问道:“老妈,你是不是病了。” 看着孩子回来的伊郁喆真心高兴,开心笑道:“别瞎说,妈妈咋会有病?” 娘俩步调一致得快步朝停车场的小车走去,跟往常一样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似的唠着嗑。 “那你一下子咋这么瘦了?太吓人了,你不会在绝食减肥吧。” “以前,你不是老嫌弃妈妈长得胖吗?妈妈瘦点不好呀?” “谁敢嫌弃你?你是咱家老大,我那不是嫌弃你,是关心你的身体好吗?人胖了,病就多。不过,现在看看,我还是喜欢看你胖乎乎的样子,心宽体胖嘛。” “你真没嫌弃过妈妈胖?” “真没有,老妈,天地良心。” 说话间,母子俩到了小车旁,淼淼一打开后排座门,早就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小主人的黑豆,已在车内着急的上蹿下跳,吱吱乱叫,门一开就窜了下来,兴奋得朝淼淼身上扑去。 看着高大帅气的儿子举着小不点黑豆开心得脑门对脑门亲热着,伊郁喆神情复杂得望着这一切,儿子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卖掉抵债,保鲜库失火这些事一直都瞒着儿子,怎么跟他开口呢? 见儿子和小黑豆都恢复了平静,伊郁喆把车钥匙递给儿子,驾龄已有近三年的淼淼也可称得上老司机了。 高三毕业那年暑假,年龄刚满18岁就上了驾校拿上了驾照。 淼淼自小有两个爱好,一是车、二是篮球。小学三年级就对车产生浓厚兴趣的他,让妈妈给他每年订阅《汽车之窗》等相关杂志,这么多年来,光各式各样的汽车杂志都有1米多厚了,如今都被傅韬装在纸箱里放在大库房的一个犄角旮旯里。 不管是傅家还是伊家,谁家买车,只要把价位、用途告诉淼淼,他不用翻阅任何资料,迅速转动着大脑,张口就给你推荐同等价位的三种牌子,每个牌子车性价比、优缺点、耗油量大小等等说得清清楚楚,如数家珍般,几乎成了一本活的“车字典”了。 淼淼接过钥匙,弯着腰低着头吃力得钻进轿车,这车子也太小了,根本装不下他,这么高的个头能钻进这么小的轿车也真难为他了。 进去后他把车座使劲往后调,调到最大空间后,对着妈妈说:“老妈,你这个小短腿开车不累吗?” 上了车的伊郁喆系好安全带,开玩笑道:“刚还说,不嫌弃你老妈呢,这不,露馅了吧,现在又开始嫌妈妈腿短了。” 淼淼长胳膊伸到妈妈肩膀拍拍说道:“好了,安抚安抚你的玻璃心,儿不嫌母丑,放心吧,老妈。” 发动车、挂一档、轻踩油门朝前慢慢行驶,挂挡时碰到了黑豆的小脑袋,他伸手拍拍此刻正将小脑袋放在工作台的黑豆,打趣道:“黑豆,你咋这么碍事,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 正在目不转睛盯着淼淼的黑豆仿佛听懂了小主人的话,嗯----了一声,继续把小脑袋放在工作台上,四脚站在车底部,目不转睛得观察着淼淼的一举一动。 看着黑豆歪着脑袋看着他的可爱动作,淼淼哈哈大笑起来,伊郁喆也被黑豆的滑稽动作招惹的笑了。 车子离开火车站,行驶在宁西市的外环路上,伊郁喆对着哼着歌曲的儿子说道:“淼淼,咱们直接去果园。” “去果园,干啥?不回家了?” “你爸在果园住着呢。” “老爸住果园,大冬天的,为啥?” “能干哈,喂喂狗、喂喂鸡、看护果园呗。” “咦,不是每年冬天都是让库尔班江、木拉西的那些工人干这些活吗?” 淼淼纳闷道,没听到妈妈说话,转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妈妈,只见妈妈一改刚才的满面春风,一脸冰霜的望着车前。 看来,今年家里收成又不好,没钱雇人看护果园了,老爸是亲自上阵了,淼淼猜测着。 他知道这么多年,爸爸种地没挣上钱,每年夏天的假期,他都是在果园度过的,帮着爸爸干些杂活,来减轻爸爸的劳累和负担。 家里的事情多少有些清楚,虽然,这么多年来,爸爸妈妈怕影响他的学业,刻意隐瞒着家里的经济情况,可是宁西县那套平房出售,u看书 .uukan 妈妈这几年日子开始节俭起来,从这些都能推断出家里经济情况不是太好。 以前稀里马哈的他,如今也长大了,还是多少知道些果园里的情况,甚至有些事比妈妈伊郁喆了解得都清楚。 尤其是暑假在果园渡过的日子里,对他大姑、大姑父的行径都耳闻目睹,他能容忍他俩的偷懒、嘴馋、喜欢沾点小便宜、耍点小聪明、絮絮叨叨、怨这怨那的。 但唯独忍受不了的是隔三差五闹情绪的大姑对爸爸的蛮横无理,看着沉默寡言的爸爸快成了大姑的出气筒、垃圾回收站,年轻气盛的淼淼有几次想冲过去吼叫大姑,但都被爸爸及时制止了,爸爸还专门交待他千万不要把这些事告诉妈妈伊郁喆。 他一想起大姑发脾气、闹情绪时一脸狰狞的神情对着爸爸吆五喝六,大姑父躲在一帮看笑话,还不时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场景,就忍不住告诉爸爸别让他们来果园打工了,可每次提起,就被爸爸训斥,听着爸爸给他解释说大姑是个可怜人,凡事要让着她。那时,淼淼觉得可怜的人应该是爸爸,真不知道长辈们的思维是什么样的,真不知爸爸一天咋想的。算了,不想那些烦人的事情了。 淼淼一直是个孝顺听话、知书达理的男孩,他知道男人要有责任、有担当,听了爸爸的叮嘱,果园发生的事情一直在妈妈面前缄口不言。 这么多年来,善良的妈妈已经够辛苦的了,单位忙、工作压力也大,尽量不要再给她增添烦恼了吧,家里的难事就让他和爸爸这两个男子汉承担吧。 第14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4) 求收藏、求推荐。 从小到大,淼淼与伊郁喆是一对感情深厚的母子,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更是令人羡慕的师生,知识渊博、勤学好问的妈妈不是是他在学识上的老师,更是他人生的启蒙教师、为人处世的导师。 早就对妈妈微动作、微表情代表什么情绪了如指掌的淼淼,从妈妈一言不发的神情中知道妈妈瞒着自己一些事。 “妈妈,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淼淼称伊郁喆为老妈时,表示他很开心;称妈妈“伊老大”时是与妈妈开玩笑,但是称之为“妈妈”时说明他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在严肃得跟妈妈谈事情。 对儿子同样熟悉的伊郁喆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儿子了,再说已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马上到了果园,当他看到土坯房卧室的那些盆花时,肯定会问起缘由。何况马上到春节了,他提出回楼房的家居住,那怎么办,“纸再厚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妈妈,是不是今年爸爸那里又没挣上钱?” “淼淼,今年玉米又赔钱了,没办法偿还银行贷款,我跟你爸只好把宁西市的房子卖了,咱们在宁西市已经没有家了。” 车子猛的顿了一下,片刻,又恢复了正常行驶,淼淼没有说话,双手握着方向盘,双目盯着前面的道路,许久许久,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轿车狭小的空间内空气凝滞,非常压抑。 对孩子感到非常愧疚的伊郁喆说:“淼淼,冬天,果园里你住不惯,要不,今年过年你到姥姥家过,我跟你爸在果园过。” 生怕孩子嫌弃果园那艰苦的生活环境,自家儿子谁说比不上富贵人家的孩子般娇生惯养,但从小到大也是被伊郁喆、伊家老两口、淼淼的舅舅姨姨们宠大的,没受过什么罪,淼淼是伊家孙子辈中唯一的男孩,脑海中还残留些重男轻女传统思想的伊家老太太,对淼淼的偏爱要多一些。 每年暑假让淼淼去果园体验生活,也是伊郁喆与傅韬刻意做得,想着磨炼男孩子的性格和秉性,他们不想让自家儿子成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白脸,是把儿子朝性格坚毅、有担当、有责任的男子汉方向打造和锻炼的。 只听到淼淼斩钉截铁说道:“不,这个冬天,我哪里也不去,就跟着你和爸爸在果园过春节,爸妈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你们在果园过,我也在那里过,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听着儿子发自肺腑的话,伊郁喆感动得再也克制不住对孩子的愧疚了,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听到妈妈的抽噎声,淼淼赶紧将车停到路边一农业银行的停车场,双手搂着妈妈的肩膀轻轻摇晃着说:“妈妈,别难过了,咱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说了,我都已经长大了,以后我能撑起这个家。” 从轿车仪表台的抽纸盒中抽出一张纸,擦拭着妈妈的眼泪,被儿子坚实的双臂搂着,伊郁喆的心情稍微好些,动荡的心也似乎安定了许多,从儿子手中取过纸巾擦眼泪。 见妈妈心情好了些,淼淼劝慰着妈妈:“妈妈,只要咱们家人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淼淼是有感而发,他想起了自己一向敬重的姥爷去世后静静躺在冰棺一动不动,自己无能为力、爱莫能助嚎啕大哭的场面,那时他就想过,家人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亲情比什么都重要。 听到儿子说的话是个理,伊郁喆不好意思得对儿子说:“儿子,妈妈现在变得越来脆弱了。” “没事,老妈,该脆弱就得脆弱,要释放自己的情绪。但是不能放纵自己一直沉溺下去,一味得放纵自己脆弱,那你就不是我家的伊老大了。”淼淼说着自己的真实感受,看得出来,妈妈这段时间很颓废,往日她身上的那股鲜活蓬勃的朝气已被生活的挫折和坎坷消磨得无影无踪了,开始有了死气沉沉的气息,淼淼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妈妈。 听着儿子似乎带那么点颇有哲理的话,伊郁喆用手拍拍儿子的后脑勺说:“臭小子,长大了。”脸上又挂上了一丝鲜活的笑容,身上似乎又出现了灵动之气。 想想儿子刚才说的话,他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看来,得到菜市场买些菜、肉什么的,果园地处偏远,出行不方便,干脆这次就来个大采购吧,得找个批发农副产品的市场,那里价格便宜些。 可能快到春节了,这个月工资提前一周就发了,连拖欠的去年取暖费也发了,手头有些钱了,再说回到村里就没那么多时间出来了。 盘算着该采购春节的年货,准备过节了。看看农业银行的门牌,才发现这不是宁西市北环路的批发市场吗?张辉就在这家农业银行上班,这家银行北面就是宁西市最大的批发市场,与农行一路之隔。 见淼淼正要开车离开,伊郁喆赶紧喊住他把车就停在原地,她给淼淼讲了俩人去批发市场采购年货的想法,淼淼连声赞同。 把黑豆依然关在车内,伊郁喆娘俩不急不慌得逛着市场,买了傅韬喜欢吃的青菜、菠菜等,淼淼喜欢吃的羊肉、炒瓜子、炒花生,还批发一箱子饮料,不大一会儿俩个人双手都提得大包小包。 俩人满载而归得朝停车场走去,路过批发市场一家卖卤制品的熟食店前,伊郁喆才想起,果园里的孜然(专用烤羊肉的调味品)上次就用完了,给淼淼炒烤肉没有孜然、辣子面可咋行。 她朝不碍事的摊前边走了两步,把手中东西放在干净的地面上,让淼淼呆在这里等候,她返回调料品区域去买孜然等调料。 买完调料往回走,看见紧挨着调料区域的一家商店正在开展春节前啤酒促销特价活动。过年了,不喝酒的淼淼可以喝点啤酒助助兴,伊郁喆又买了一扎啤酒,耽误了点时间继续往回走。 到了淼淼等候的地方,只见他扭着头朝批发市场大门专注得望着什么,伊郁喆到了跟前他都没发现,喊了他一声,只见淼淼回过头来,满脸疑惑的神情打量着卤制品摊前的那位老年女子。 淼淼在弯腰提脚下的东西时,朝伊郁喆快速使了个眼色,读懂儿子眼神的伊郁喆站起身,转过脸不动神色得定睛打量了一下卖卤制品的女店主,大概60岁左右的样子,个头比自己矮一点,穿着很普通,不胖不瘦,看上去很精明。 没什么特别的呀,要说让人一眼记住她,那就是这个老年女子白皙的脸上长满了的雀斑,以为淼淼让自己观察女子脸上那脸上鲜明的雀斑,不知情的伊郁喆不悦起来,她狠狠得瞪了儿子一眼。 她没有说话,提起东西就走,淼淼手中的东西更多,他手忙脚乱拿起年货,追赶已经走了几米的妈妈,喊道:“老妈,等等我,别急呀。” 娘俩把丰盛的年货放到后备箱后上了车,开车离去。这会淼淼总算腾出时间说话,纳闷道:“老妈,你刚才瞪我干啥?” “淼淼,你啥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世俗,人家脸上长点雀斑,至于吗?你八婆一样盯着看嘛?这样不尊敬人,懂吗,忘了妈妈以前咋教育你的。” “老妈,你真的冤枉我了,我让你看那个女的,是想给你说说我刚才看见的事。” “不就是讨价还价、吵架骂架的事呗,还能有啥事?真是八卦。一个大男人怎么变得跟个小女人一样。” “得,先不说这个女人了,我问你一件事,月月爸妈是不是离婚了?就你大学的同学。” “月月,哪个月月?我班里同学孩子有两个叫月月的,男月月,还是女月月?” “就那个女月月的爸妈,那个本事大的牛皮哄哄的赵阿姨。” “胡说啥呢?人家两口子好着呢,前几天你赵琴阿姨还在朋友圈里晒他们一家三口在宁西大酒店吃饭的照片呢,一团和气,再说了,什么叫牛皮哄哄?人家那叫有本事。” “她是有本事,全世界人都知道,可也不至于整天搞得自己就是第二个马云一样,那话说的、那谱摆的,好像这小小宁西市快容不下她了,人家马云都没她这么张扬,人家都低调着呢。” “好了,别误解人家赵琴阿姨了,她就那样的性格,在学校上学就比较外露,你别柠檬酸啊。” “哈哈,老妈可以呀,挺时髦的,还知道柠檬酸,了不得呀,我还以为你会说葡萄酸呢。” “好了,话都扯远了,你刚才为啥问月月爸妈为什么离婚的事?” “嘿,一跟你说话,就被你教育的忘记了初心了。” “好了,别跟老妈抬杠,不错啊,小屁孩还知道初心这个词呢,不错,快说。” “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 “别卖关子了,看见谁了?” “我看见张辉叔叔跟刚才那个女的举止特别亲昵。” “亲昵,什么意思,怎么个亲昵法?” “张叔叔,给那个女的把摊子上面木头板上钉了挂钩后,对着那个女的脸上呱唧亲了一口。” “不会吧,你真看清楚了,是张辉叔叔?” “当然看清了,是月月爸爸,那个老帅哥,咱们两家两年多前不是一起吃过饭吗?我记得哪,没看错。” “亲了那个女的一口,那个女的不会是张辉的妈妈吧。” “我的老妈,你搞错没有,瞧你这眼神,张叔叔的妈妈应该跟我奶奶一样年纪了,至少也要跟我姥姥年纪差不多,那个女的哪有那么老?” “也对,瞧我糊里糊涂的,净说胡话。就算月月奶奶再显年轻,也不应该这么年轻哦。哎,儿子,会不会是张辉的亲姐姐,亲姐弟之间吧唧一下脸颊也很正常。” “你见过月月的姑姑了?” “没有呀,这不我猜测的嘛。” “那你咋知道这个女的就是月月姑姑,而不是别的什么女的?” “不是亲姐姐,他亲上人家一口算什么?” “就不能是张叔叔在外面找的女人了?我感觉他们不是亲姐弟关系,张叔叔看那女人的眼神那可是含情脉脉,充满爱意……跟我老爸看你的眼神一样。” “得得得,别瞎猜了,小屁孩懂什么含情脉脉,充满爱意的。就你那眼神,还能看出这么多名堂,多大点人呀,真是的,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老妈,我真的不骗你,我感觉他俩就是爱人间的亲密关系,uu看书.uukashu.co 有种老夫老妻的那种感觉。” “儿子,清醒点吧,你赵琴阿姨那长的不是闭月羞花,也算是花容月貌了,守着家里的美人不要,跑到外面找一个年纪大上几岁,还长得连你妈妈都不如的老女人?” “谁说你难看了?天下最美的就是我家伊老大。老妈你那都是老观念了,现在爱情才不管长相,门当户对呀什么的,只要看对了眼,28岁小伙还找82岁的老奶奶呢,现在的世道,一切皆有可能。” “得得得,一幅少年老成的语气,现在是有这样的事,可你张辉叔吃饱了撑的呀?赵琴多有本事,多有才气,长得还漂亮,才貌双全的,当年那可是我们学校鼎鼎大名的才女。” “得,我没见过她有什么才气,倒是财气十足,不过是发财的财,浑身的铜臭味,张口闭口就是钱,知道她家钱多,可有这必要吗,在发小面前还显摆的。” “赵琴阿姨是有些显得那什么,不过,儿子,你咋那么不喜欢赵琴阿姨,她可是一门心思得招你当上门女婿呢。” “得,打住。你觉得赵琴阿姨让人喜欢吗?真个一个炫富女,反正我跟老爸都不喜欢她。” “为啥,凭啥不喜欢她?人家长得漂亮,又能挣钱,能说会道,别整天跟你爹一样,我们同学能入他眼的有几个?” “咋没有,江豆豆阿姨,我们都喜欢,跟你一样善良宽容、朴实随和的,反正我就是对赵琴阿姨不感冒。”(备注:江豆豆是“创业在路上”系列小说中第三部中的女主人公。) 第15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5) 求收藏、求推荐。 听到淼淼提起舍友江豆豆,伊郁喆脑海闪过那张时刻都带着浅笑、温书贤惠的书卷女子的脸庞。淼淼说的不错,在同学里面,若说为人处世、人品秉性排名的话,江豆豆在伊郁喆心里排第一。 可是,淼淼怎么会这么反感赵琴呢?赵琴在为人处世是有些世俗气,有时在与人交谈时锋芒外漏,可也不至于这么让人讨厌呀。 伊郁喆追问淼淼:“为啥讨厌赵琴阿姨?用一个理由说服我,否则不要再讨厌人家赵阿姨了,人家不吃你的、喝你的,又不欠你的,至于吗?为人处世要与人为善、宽容大度。” “她太强势了,简直没把张叔叔当男人看,就把张叔叔当成她的奴才了,真的张叔叔在外面有个啥情况,我能理解。在咱们这些人面前都对张叔叔颐气指使的,谁知道张叔叔在家里是啥样,还不得跟个孙子似的伺候她这个老佛爷。” “哎哎哎,别说得那么尖酸刻薄,连孙子、老佛爷的都出来的。嘿,别说,你还真的长大了,话说的有些不中听吧,赵琴对张辉是有些过分。那你说妈妈在爸爸面前是不是很强势?” “你,你跟赵琴阿姨就不是一路人,你是个什么人呢?我想想,你太能容忍了,太善良了,善良得不带一点锋芒,用小姨的话来评价你最准确,你当儿媳妇受婆婆的气,你当了婆婆又要受儿媳妇的气,你就是这样的人。” “那我当婆婆,你媳妇欺负我咋办?” “欺负婆婆的女孩,我能要吗?知道吗,我的择偶标准就是按照姥爷的标准来选择,人品好,孝顺、善良,居家过日子。” “那你说说,有没有这样的女孩子入了你的眼?” “哟,又开始拐弯抹角得透我的话呢,我可不上当。对了,老妈,江豆豆阿姨现在咋样了?” “你江阿姨,前年满50岁就病退了,到成都定居了。” “人家江阿姨都能退休,那你咋不退呢?” “江阿姨比我大两岁,当年在宿舍里她是我们的老大姐,年龄满50岁了,工龄也快30年了,就提出申请退休了。” …… 娘俩一路上有说有笑得开着车驶出了宁西市,朝琼塔木乡布拉克村的果园的“家”驶去。 伊郁喆对儿子说得张辉的种种猜测没多想什么,也就一笑而过。她相信儿子的话不无道理,长期在家压抑的张辉可能会在外面发生点什么。可是,即使张辉搞个婚外情什么的,也绝对不会是刚才看到的那位卤肉摊的女店主,长得不好看不说,年龄还比张辉大上几岁,怎么可能呢。 英俊潇洒的张辉怎么会看上那个年老无色,又长得一脸雀斑的女人呢?那个女人肯定是张辉的亲姐姐,只不过,这姐弟俩外貌长得差距也太大了,简直是云泥之别。 哪天,见了赵琴顺便问问,她姑子姐是不是她婆婆收养的,或是张辉是不是她婆婆收养的。 此刻的伊郁喆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其貌不扬,掉在人群中几乎找寻不到的极其普通的老女人王洋,竟然是两年后击垮好友赵琴的最后一根稻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果园内,傅韬知道儿子回来,一大早就忙乎起来,宰了一只公鸡,收拾干净后在锅里清炖上。傅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跟儿子淼淼一天说不上几句话,在外人看来,淼淼的存在似乎对他而言可有可无。 但是,当年儿子襁褓里的淼淼,每逢他与伊郁喆吃饭时就哇哇大哭,笨手笨脚的伊郁喆不会一手抱孩子,一手用来吃饭。她只能在抱孩子和吃饭中选择一项来干,不能同时进行。是傅韬左手抱起孩子,右手还不耽误吃饭。 在淼淼5个月大时,他就将嚼碎的马肉一口口喂给张着小嘴要东西吃的淼淼,如同一只老鸟反哺嗷嗷待哺的小鸟,淼淼从小喜欢吃肉就是傅韬惯出来的。转眼间,儿子淼淼已经高出他一头多,他知道孩子喜欢吃什么,烤牛排时孜然不能放得太多,辣子面不能放少了,咸盐要适中,都是按照淼淼的口味来腌制的。他内心挚爱着自己的孩子,只不过性格内敛的他把对孩子的爱深深埋在心里,不愿意表达出来。 作为妻子的伊郁喆当然知道,丈夫对孩子的爱不比自己少,只是爱得深沉、爱得内敛、爱得含蓄、爱得不动声色罢了。 到小库房西北角摆放的一大堆餐具里,把家里的电饼铛翻腾出来。宁西市房子卖掉后,傅韬把锅碗瓢盆碟杯酒具等一切餐具都拉到小库房摆置好,以后等缓过劲来,有了钱还得要在宁西市再买一套住宅房,到时候再拉回新家使用。 清洗完电饼铛,把亚森江前几天帮着清洗树上干杏时,送来的十几块牛排放在里面排好,插电启动开始烘烤。 牛排是他上午就把调配好的调料撒好腌制过得,按照儿子的口味做的,自家儿子就是个肉食动物,烤羊肉、牛排、烤鸡、大盘鸡、红烧牛排等等都是他的最爱,可以说是无肉不欢。 铁炉上的搪瓷锅盖的小眼冒出了一道道热气,他赶紧掀开锅盖,浓浓鸡汤泛着白色,鸡肉也已经煮烂,万事俱备,就等那娘俩回来了。 用勺子舀了点鸡汤放到嘴边尝尝,吧嗒一下嘴,不错,咸淡刚好,刚好合他们娘俩的口味。 这时,就听到卷毛和黑妞狂吠着撒着腿朝大门跑去的声音,他赶紧放下手中的勺子,推开门一看,果然,妻子的小白车驶了进来,娘俩可回来了。 轿车拐进院子的角度和速度一气呵成,干脆利落,不用说肯定是儿子开得车。伊郁喆开车拐弯的角度和速度有点磨叽,拖泥带水的,小心翼翼得,生怕剐蹭了什么。 伊郁喆和小不点黑豆从右车门下来,儿子淼淼下车后赶紧双手拥抱着很长时间没见面的爸爸,问候着面色苍老憔悴的老爸。 随后一家三口提起年货有说有笑进了小土屋,洗手吃饭。 不大的小土屋,铁炉烧得旺旺的,屋里热气腾腾,低矮的茶几上,摆着清炖鸡肉、烤牛排、面肺子,还有一盘辣椒丝和皮牙子混拌的凉菜,简单而又实惠。 屋外天色已晚,没有一丝月光,瑟瑟的寒夜,荒凉广阔的荒野中矗立着几间房屋,没有一点突兀感,容在漆黑的夜中,浑然一体,如一幅水墨画。 远远望去,黑瞳瞳一片,这些房屋中的一间小房亮着昏黄的灯光,那盏微弱的亮光在寒冷的空气中渗出一丝温暖,从小屋慢慢溢出,挥洒到凝滞的空气中,使冰凉的空气中流淌了一些温暖之气,小屋周围的树木、爬在门前看家护院的卷毛也感到了暖暖的…… 陪着父子俩在果园度过了一天两夜,次日清晨,伊郁喆就早早开车朝麻扎子村赶去,上午上班前得赶到村委会,早晨有个会议,商讨麻扎子村各族群众欢度春节联欢的事情。 伊郁喆小心翼翼得开着车,仍回想着昨天早晨的情景,起床后出去散步的淼淼,看到保鲜库那几根光秃秃变形钢架后瞠目结舌、一脸震惊的神情。 当时,儿子虽然很快恢复了平静,但从他撂下一句“要去上厕所”的话后,匆匆朝与厕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不稳的、稍稍踉跄的脚步断定出儿子那时的心情。 许久,一身寒气的淼淼才走进屋跟着父母有说有笑,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细心的伊郁喆从淼淼那湿漉漉的眼睛内,他那浓重的鼻音中,知道儿子躲到到远处的雪地里大哭了一场。 她相信淼淼跟着他坚毅刚强的爸爸在果园渡过几个暑假的生活,历练得会让他与同龄的男孩子有所不同,丰富的阅历、书本上寻找不到的知识和经历,他要比自己想象中坚强的多。 眼看着过春节了,正是卖年货的时机,趁着各家各户采购年货的时机,赶紧出售已经冲洗烘干好的树上干杏。 一大早,傅韬跟淼淼往皮卡车上装了300公斤洗好烘干的树上干杏,他打算到宁西市繁华的地段或商店去推销一下。 儿子淼淼下了火车就赶到果园来陪他,还没来得及看望爷爷、奶奶和姥姥,顺便让儿子回宁西市陪两边老人过上几天,顺便帮着两边的老人们收拾下房屋,擦擦玻璃什么的。 爷俩把收拾干净的16只土鸡分别装到4个纸箱里,让淼淼给两边亲人送过去,伊家和傅家不偏不倚,每家各8只鸡,全都放在两边老人房子,兄弟姐妹们想吃了就去各自老人家拿去。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安排的。 虽然说,把鸡拿到屠宰场花钱让人收拾干净省事些,可是自家养的土鸡放到那个大桶中被高速旋转脱毛后,速度挺快。可是那桶里的热水不知洗过多少只鸡了,不卫生,而且鸡肉也被告诉旋转得松散了,没那么紧了,不如自己在家收拾干净吃得香,吃得卫生。 一般情况下,傅韬除非是实在忙的没时间收拾,直接把活鸡送到老人那里。否则都是他动手收拾干净送过去,两边的老人们年纪都大了,傅家老人已都是耄耋老人了,连记忆中精干利索的伊家老太太也已是年过古稀了,这些活不能再让他们干了。 昨天下午,爷俩可是忙活了半天,平时见爸爸杀鸡脱毛的淼淼一般都躲着不干这种活,可昨天竟然一声不吭主动来帮爸爸打下手。 这是淼淼初次拔鸡毛,动作很笨拙,但看得出来他很尽心,有几次手指被热水烫的疼痛,放在嘴边直吹手指肚,但他一声不吭,依然强忍着疼痛从头干到尾。 爷俩先把鸡送到傅家那里,淼淼跟爷爷、奶奶说会话,把几只土鸡悬挂在厨房窗户外的挂钩上,就与爸爸离开,赶往伊家老太太那里。 淼淼从出生起就是伊家两个老人带大的,那时伊郁喆爸爸妈妈都已经退休了,两个老人是管了儿子辈的事,又管孙子辈的事情。 从伊家老大有孩子开始起,俩个老人退休10年来,围着自己孙子辈4个小孩整整忙碌10年。 这四个孙女、外孙年龄都相差2岁,最多相差3岁,这十年,俩位老人为正在打拼事业的四个儿女整整奉献了他们退休后最初的10年,u看书 ww.uknsh 默默地、不求一点回报,只要孩子们过得好了,他们比什么都开心知足。 伊家孙子辈的这四个孩子都跟伊家老人非常亲,什么悄悄话都跟伊家老太太诉说,他们的喜怒哀乐第一时间会向奶奶倾诉,连他们的爸妈都不告诉。淼淼喜欢呆在姥姥家,每天逗姥姥捧腹大笑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 傅韬知道儿子的心思,把鸡放到岳母那里叮嘱儿子在这里多陪陪姥姥,给姥姥擦擦玻璃、收拾收拾房子,不要整天盯着手机看。 淼淼听话的直点头,把爸爸送到门口后,帮着奶奶把8只土鸡放到地下室里的冰柜中。 河水美小区傅方的家里,地上又是一片狼藉,傅方用扫帚清扫着地板上一个盘子的碎片,嘟嘟道:“你就摔吧,到时候全摔完了,看你拿啥吃饭,用手捧着吃饭吧。” 喝了点酒的张忠明,此时心情大好,傅方已经答应他,这两天就给傅韬打电话借钱。 只要他摔盆打碗后,傅方绝对会按照他的意思丝毫不差得去办事,非常灵验,百试不爽。 瞧,刚才一扔碎那个用了几十年的早就破得边上豁牙缺口的旧盘子,他早就想扔进垃圾桶的破盘子,傅方马上答应了。 趁着傅韬刚卖完2吨树上干杏,赶紧跟他借钱,否则年后去北京游玩的计划真要泡汤了。 张忠明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懒得接妻子的话茬,闭着眼睛一口喝完50克玻璃杯的白酒,呲溜一声,然后用嘴巴吧唧吧唧品尝嘴里尚存的酒味,这酒真他妈香。 第16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6) 求收藏、求推荐。 傅方把盘子的碎片倒进垃圾桶,无奈得跟丈夫说:“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再拿家里的碗碟出气了,砸完了,还不得掏钱买?” 听了妻子的话,张忠明一脸的不屑,朝妻子翻了个白眼,哼哼道:“就这点碗碟,我张忠明还用得着花钱买?我傻呀!” “不买,从哪里要呀?还是有人给你送上门呀?你算老几呀?谁上你的门来送礼呀?不花钱,你是抢呢,还是偷呀?”傅方气呼呼反驳道,瞅了丈夫一眼,看见他眯着眼睛嘿嘿一笑、老谋深算的模样,知道丈夫又想出什么损人利己的办法来了。 张忠明看着纳闷的傅方,得意得提示妻子,“你忘了,果园小库房摆的那些……” 没等丈夫说完,赶紧打住了他的话,傅方嚷嚷道:“行了哦,你别整天到晚得打老五那点东西的主意了。人家都成这样了,你还算计着人家,有没有良心呀?” 去年11月份他俩专程跑到果园跟傅韬借钱那段时间,恰巧傅韬的手被切割机划伤了,那几天他到乡卫生院输液体去,不在果园。 闲得无聊,没啥事做,傅方和张忠明俩人把果园大小库房、保鲜库的东西又瞅了个遍,帮着老五核算保鲜库的苹果能卖多少钱,树上干杏又能卖多少钱。 到了小库房看见西北角堆积些不少用胶布粘好封口的纸箱,上次他俩10月底就回家了,怎么没注意到这里摆着这些东西呀。 看看里面都是啥东西,张忠明小心翼翼撕开摆放在最上面的那个纸箱密封的透明胶布,打开一看,全是傅韬宁西市楼房的家里使用的碗碟啥的。 张忠明掏出一个白底紫花的标着景德镇字样的深盘子,摸着上好的瓷质,洁白如玉的瓷盘没有一点瑕疵,上面绘制的紫色的兰花栩栩如生,做工精美。 张忠明用手指弹一下盘子,声如磐音,上等货色,连声啧啧道:“别看,老五家买这些东西真舍得花钱,真是好东西,看来她以前拿到果园来的盆盆罐罐,都是不要的东西。搞了半天,这些年咱们用的都是他家的淘汰货呀。” “谁傻呀,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到这破地方用,别说,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傅方望着箱子里精致的碗碟,也掏出一个浅浅的白底盘子爱不释手,眼馋着说道。 俩人欣赏完这些碗碟后,张忠明又将透明胶布粘好,胶布已经没有了粘性。他让傅方把房子里的透明胶布拿来,又细心细致得重新粘好,免得被傅韬发现有人打开过这些纸箱子。 见丈夫这会儿提起傅韬放在小库房西北角的那些碗碟,看样子,他是老早就开始惦记上那些东西了。 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的就是诸如张忠明一类的人,傅韬家那些崭新的碗碟,他那天就惦记上了。 酒量不大,还喜欢喝酒的张忠明两杯下肚就有了醉意,他斜着眼睛给妻子头头是道得分析着:“他把那些东西放在那里也就放着了,最近几年还指望他能在宁西市买上房子?光这些贷款就够他老五这几年喝上一壶的,你就?等着吧。那些好东西放在那里也是可惜,还不如拿到咱家有用处,那些碗碟跟咱家这套房子多相配呀。”说完,又抿了口酒,满心喜悦得欣赏着、打量着自家的住宅房。 别说,丈夫说的话也是在理,傅方心里嘀咕道,那些令人垂涎的餐具放在犄角旮旯闲置着也是挺可惜,也发挥不了它们的价值,还真不如拿到自家里使用呢,放着那里也是白放,干脆今年去果园后,抽空让李帅的车捎带回来得了。 这天后,张忠明砸碎自家用了三十多年的旧碗旧盘子时,傅方再也没唠叨、阻止他,就由着他的性子去吧,用张忠明经常喜欢说的话,反正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宁西地区人民医院是一家三甲医院,这里医术、设备等各方面在整个宁西地区都是首屈一指,是宁西市最繁华的地段,医院大门西边隔着一条路,路的对面,就是宁西市生意繁华兴隆、人口密集的商业聚集区。 傅韬开着皮卡车沿着宁西地区人民医院门前的南北方向的道路朝南开去,车流多,车子慢慢向前挪动着,龟速般行驶。 他朝右边商业繁华区看去,目光停留在一家药店的门面房招牌上,这间生意兴隆、人头攒动的门面房,就是当年赵琴从房地产老板手中以成本价拿来的,因没有钱当时让给了伊郁喆。 可惜,哎,不能回想过去,自己当初要是听妻子的话,当初转让掉土地,把这间门面房买上,收个房租,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这般地步,可惜呀,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那家门面房南面相邻的就是这排商业房的东南角,是一家开着餐厅的门面,这是赵琴的房产,已经成了各色商家的必争之地,高昂的房租费仍让商家们趋之若鹜。 随着车流慢慢离开这段道路,右打方向盘,傅韬把车开到前面100米处的停车场,用食品袋装了些树上干杏的样品,开始一家挨着一家上门推销。 这儿的门面房面积都比较小,门面密集,各类商店很多,什么修锁卖锁的、出售保健用品的、卖鞋袜内衣内裤的、卖水果蔬菜的,应有尽有,相当繁华。 傅韬连着走了四家店铺都是碰了一鼻子灰出来,态度好点的店主见他年纪大,还能客气对他说声不要;态度不好的店主直接朝他摆手,连话都懒得听,不耐烦得直接撵他走人。 依照以前的性格,傅韬哪里能忍受这家店里的毛头小伙朝他翻出这样的白眼,非得理论一番不可。 可现如今,被落魄的生活、人间的冷眼打磨得早已经麻木的傅韬,什么意气风发、什么尊严面子,都已抛到脑后,这些字眼多年前,就被他从脸上撕下来扔进了银行贷款的数字里,扔到了肩上那沉甸甸的债务上,扔到了年年赔账的无奈中。 脸面值几个钱,尊严又能给自己解决什么难题,负气用事更是一文不值,如今,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接受残酷的现实,他一门心思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库房里的5吨货卖掉,兑换成现钱,其他的都是个屁,早被他放了,连个臭味都没留下。 被年轻的店主像打发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般从店里轰了出去,他心里虽然有些波澜,但依旧面色不改、坦然得走了出来。 出门后,他站在商店前,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上那片蔚蓝,飘浮着几朵洁白的云,那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强迫着自己直视亮眼的光鲜,不躲闪,不逃避。 许久,他从胸中长长得呼出一口浊气,用手呼喇一下脸,让自己镇定下来,暗暗给自己鼓鼓劲头,厚着脸皮、鼓足勇气又来到紧邻的第五家,抬头一见,牌匾上写着“韩家蔬菜店”,是家卖蔬菜的小门店。 傅韬推开门一看,店面只有六七平米大,墙边都摆满了蔬菜,中间留点空隙,店主坐在小凳子上休息,店面小的再多进来三个人都转不过身来。 看来又没希望了,店主见店里来人了连招呼都不打。只见五十来岁的店主坐在小凳上目不转睛得盯着自己看,本打算转身离去的傅韬心存侥幸,厚着脸皮把手上的食品袋给店主看,开门见山道:“老板,我这里有上好的树上干杏,甜的很,要点?” 听了傅韬的声音,那个老板一个激灵,猛的站起身,个头挺高,几乎高过傅韬一头,他站起来也不接话,就是那么面色通红、双眼不眨的一个劲儿盯着傅韬看。 傅韬见眼前这个一米八左右的大高个男子不接自己的话茬,压根就不搭理他。心想,得了,看样子没戏,还是再去其他门面看看吧。 也不多说,转身就走,傅韬刚拉开店门准备离开时,大高个男子才反应过来,追上一步在他身后小心试探得喊道:“傅大哥。” 听了身后男子说着一口浓浓的山东话跟自己打称呼,傅韬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一脸激动的男子,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你真是傅大哥呀!”大高个男子又惊又喜道,说着双手紧紧握着傅韬空着没拿东西的左手,开心得上下摇晃着,激动地说:“你一进来,我就看着像你,傅大哥,我心里正泛着嘀咕呢?世界上哪有这么像的人,这么多年了,你也老了,要不是你右眉上的那颗痣,我还真不敢认你呢。” 被高个男子晃得身子直摇晃的傅韬,定睛再次打量一下眼前这个见了自己跟见了多年失散亲人般激动不已的男子,再次确定他不认识这个男子。 “我真的不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傅韬坦言相告。 “不会,傅大哥,你的长相,你说话的声音跟腔调,你就是傅大哥。”小韩收回双手,激动地把手放在腹前搓着手,局促不安的举止,但是嘴里毫不迟疑得肯定道。 见傅韬依旧是满脸的狐疑,看来他真的忘记自己了,是呀,事情都过去25年了,人家不记得自己也是正常的。 小韩双手在眼前做了个戴眼镜的动作,提醒道:“你家媳妇是不是姓伊?戴着个眼镜?大概这么高的个头?”他用手比划着伊郁喆的身高。 傅韬点点头,他竟然知道伊郁喆戴着眼镜,还知道她的身高,看来眼前这个汉子真的认识他们两口子。难道是伊郁喆娘家的山东老乡,不会呀,她家山东老乡自己都见过面呀。可是,自己是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可能年纪大了,忘了吧,他刚才说什么25年前,也许时间太久了,自己记不得了,傅韬脸上还是一脸的迷惑。 小韩由衷夸赞道:“傅大哥呀,我的傅大哥,你真是个好人,真是我家的贵人。俗话说贵人多忘事,吉人尽少言,这话真的一点都不假。25年前夏天,你是不是拉一车啤酒打算到宁远县去卖?在宁远县和宁南县搭界的三岔路上是不是碰见了一个出车祸的。”说着25年前的事,一眼期待着看着傅韬,希望他能回忆起那段往事。 眼前的男子一提25年卖啤酒、出车祸,这些片段一下子唤起了埋藏在脑海深处中的那段遥远的记忆,uu看书 .ukanshu.co 让傅韬想起了当年的事情,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几乎成了上辈子的旧事了,面前男子倘若不提起,那段往事早被自己遗忘了。 “哦----你就是当年的那个断了腿的女人的丈夫?拉了一车大蒜往宁西市卖的那个小----”傅韬恍然大悟指着小韩说,对了,当初他告诉过自己,姓什么来着,小李?不对,好像是小王?也不对,姓什么,这么长时间了,真不记得了。 小韩双手一拍,啪的一声,开心的笑着说:“对呀,我小韩呀,你想起来了?太高兴了,大哥,我们一家可是念叨你和嫂子25年了呀。走,咱哥俩出去找个饭店吃个饭聊聊。” 说着不由分说得推搡着傅韬出门,一点让傅韬不容拒绝的动作。他连店里的生意也不做了,拉着傅韬来到旁边一家汉餐馆,傅韬边走边拒绝他的好意,可是怎么也推脱不掉。 正好自己也饿了,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就客随主便吧。 跟着小韩进入到一间小雅间,小韩给早已混得很熟的老板说着:“小陈,这是我大哥,上六个你最拿手的饭菜,再上瓶老窖。” 傅韬看着眼前这位双鬓也生出白发的男子,不由思绪万千,时间过得真快,大家都老了。依稀记得眼前这个男子是那样年轻,没成想也已露出白发,好像他比自己小两三岁。 那是发生在傅韬与伊郁喆结婚后一个多月的事情了,在宁西县中学当语文教师的伊郁喆,放暑假后闲得无聊,陪着傅韬一起外出做生意。 17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7) 求收藏、求推荐。 25年前的那个夏天,宁西地区的啤酒很紧俏,利润比较大,傅韬从朋友那里赊账,拉了一车啤酒从宁西市往路程很远的宁远县倒卖啤酒。 路过宁南县时,在宁南县与宁远县的两地交界处的三岔路口,看见道路前面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朝宁西市行驶的装载满大蒜小货车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撒了一地的大蒜。 那根水泥制作的电线杆被小货车撞断,地上一位年轻女子浑身血迹躺在草地上,不知人是否还活着。 年轻的傅韬和伊郁喆一看此情景,什么也没多想,救人要紧,调转车头予以施救。 他俩下车后看着眼前的惨景,小货车的主驾驶位没什么大碍,但是副驾驶座的那位女子可能思想上毫无防备,车辆行驶时她又没有系安全带,因猛烈撞击和车速的惯性冲出了玻璃被抛到电线杆旁,已经奄奄一息,头部被破碎的玻璃划伤了,女子的双腿也摔断了,电线杆的水泥桩扎坏了她的腹部,鲜血直流,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若不及时送往医院抢救,很可能会失血过多造成生命危险。 俩口子见此情景,二话不说,赶紧帮着小货车司机小韩将他妻子小心翼翼抬上了车内,顾不上鲜血染脏了后排座位,一向开车沉稳的傅韬开着车疯子般高速行驶,朝宁西地区人民医院赶去,发生车祸的地点离宁西地区人民医院最近。 幸亏那时道路上没有安装违章摄像头,否则傅韬驾照上有多少个12分都不够扣的。 那年夏天,小韩和媳妇小张拉了一货车宁远县的特产红皮大蒜往宁西市批发市场倒卖,接收方要求他们当天下午就要把货卸到批发市场。 那天早上五点钟,小韩两口子起了个大早到地头装货,为了赶时间,没顾得上吃早饭就往宁西市赶去,疲劳驾驶的小韩打了个盹的功夫,就把车子开到了路边电线杆上,车翻人伤。 小韩从变了形的车门爬出来,又累又饿又紧张,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拖昏迷的妻子了,赶紧跑到路边拦车请人帮助施救。 那天正巧,路上跑得几乎都是从宁西市朝宁远县的车辆。仅有的两辆从宁远县朝宁西市行驶的车辆,一辆大货车拉的是面粉,一辆吉普车坐满了人,都没有停下来相助。 就在小韩着急得站在路边面朝宁远县方向,准备拦截下一辆朝宁西市行驶的车辆时,听到身后传来一辆货车引擎的声音。 已经对逆向而行的车辆不抱一点念想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辆装着满车啤酒的小货车竟然停在车祸地点附近,选择一个较为宽敞的地方调转车头,出人意料得停在路边前来帮忙。 傅韬和伊郁喆帮着小韩把小张抬进货车后排座上,昏了头脑的小韩已经顾不了头、也顾不了腚了,满脑子全是妻子的伤势,什么也没拿就上了傅韬的车。 多亏从容不迫的伊郁喆提醒他,才想起皮包钱夹都还在自己货车的驾驶室里,赶紧返回去取上物品,上了傅韬的车朝宁西市赶去。 到了宁西地区人民医院,他们夫妻俩又帮着把小张抬到住院部门口,医护人员用担架把小张抬进手术室后,他们才匆匆离去,又拉着一车啤酒朝宁远县赶去。 当时拉着小张赶往宁西市的路上,小韩只问出了他们两口子的姓,只知道男的姓傅,女的姓伊,其他详细情况还没顾得上问,就匆匆分开了。 这么多年来,傅韬浓眉中隐藏的那颗米粒大的痣,说话浑厚低沉的声音和那不急不慢的语调,伊郁喆戴着眼镜的书卷气、她的个头都被小韩牢牢铭记在心,其他的什么的情况都无从可知。 妻子小张被救后,为丈夫当时没打听清楚救命恩人一家详细情况的事情,整整埋怨了他25年,一提起这个事就劈头盖脸责备小韩。 他们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这对善良的、做好事不留名的夫妻俩,寻找他家的救命恩人,可茫茫人海怎么寻找?当年哪有如今这么发达的通讯设备,连座机电话都没有普及。 对于25年前的这个遗憾,妻子小张每每看到倪萍主持的那个寻找人的节目,不住唠叨着一定要抽空报名参加这个节目,让节目组来帮他们寻找那对善良好心、不留名字的救命恩人。 这家顺水人情汉餐门面虽小,可是在宁西市汉餐厅早已鼎鼎大名,川菜味道做得正宗,价格还不贵。上菜速度很快,不大一会儿,六个菜全上来了,酱猪耳朵,凉拌三丝、黄焖排骨、石锅麻婆豆腐、红烧鲫鱼、芸豆猪蹄,凉热荤素搭配适宜,色香味俱全,份量也挺足。 小韩拧开老窖酒瓶盖,准备给傅韬倒酒,傅韬赶紧推让,自己还要开车,他就以茶代酒陪着小韩喝。 有25年前的那件事为话题,这次俩人相认,虽说是傅韬和小韩的第二次接触,倒也没什么拘谨,两人也都是实在质朴之人,很快熟稔起来。 当年家住宁远县的小韩与妻子在做倒卖蔬菜的生意,出那场车祸后,妻子小张双腿残疾,腹内小肠被水泥桩扎烂,动手术截掉一段小肠。 妻子的命算是保下来了,可是小张身体元气大伤,落下了一身的病。小韩低价处理掉那辆出事的小货车后,跟媳妇租了个摊位,开始摆摊卖蔬菜、卖农副产品,俩人为人实诚,童叟无欺,生意挺红火。 大前年在宁西市上班的儿子有了小孩,俩口子就卖掉了宁远县的房子,在宁西市买了套80来平米的二手住房,妻子小张给儿子带孩子,老韩就在离儿子家小区不远的这块繁华之地租了间门面房依旧卖菜,依然做着小本生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 老韩关心得询问伊郁喆的情况,又打听傅韬近期的生活情况,感慨着岁月不饶人,他由当年的小韩成了现在的老韩了。 虽然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大哥轻描淡写得讲了他这些年的生活近况,但是混迹社会多年、熟悉三教九流各色人物的老韩,从傅韬身上的衣着、两鬓的斑白、眼角那明显的眼角纹以及双眉的紧蹙,推断他老韩家的这个贵人日子过得很不如意、也很清苦。 老韩看着摆放餐桌上的那袋树上干杏,心里已经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帮助傅韬把所有的树上干杏给他推销光,傅大哥也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在上门一家家推销,真让人心酸。 “傅大哥,你果园还有多少干杏存货?要是给你包圆,你多少钱卖?” “本来晾干的树上干杏有10吨多,烧掉了3吨,前段时间乡里领导帮我往内地推销了2吨,大概还有个5吨货。乡领导帮我卖给内地的是按一公斤12元商定的,价格还算不错,以前的干杏我也都是10元卖的,有时候8元钱也卖掉了。” “好,我知道了,哥,你别着急,以后你也别出来一家家上门推销了,咱们也都老大不小了,跟那些小年轻不能比,身体耗不住不说,碰到个不好说话的刺啦你一下,咱们这老脸也挂不住不是。” “这些我都知道,这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吗?眼看着快要过春节了,两边的老人是不是也得表示下我这个当儿子、当女婿的一点心意,钱多钱少的,多多少少都是自己晚辈的心意。就是再困难,亏自己、亏老婆孩子,也不能亏了两边的老人呀,都是七八十岁了。” 听着傅韬诉说他现在的难处,老韩的心里酸酸的,虽然只是两次不长的接触,他早就知道傅韬两口子是善良热心、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实在人。 当年那场车祸,犹如一块试金石,让他看透了人心的薄凉,也深深感受到了人间自有真情在。 记得当年与他同向而行的那辆拉运面粉的大货车,虽然车厢上装载着满满的面粉袋,可是,驾驶室里加上司机一共才三个人,后排座上只坐了一个人。 当时,倘若那个司机真心施救,会让后排座的那个男子到副驾驶座去挤一挤,他和妻子小张在后排座一人躺着、一人坐着应该没问题,位置是相当宽绰了。 可是那辆货车上的人都心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都不愿多管闲事,三个人异口同声直接拒绝,无论自己怎么苦苦哀求,仍扬尘而去。 就在他绝望之时,与他逆向而行的傅韬调转车头拉着生命危在旦夕的小张朝宁西市赶去。 那时,傅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视而不见。他开得又不是去宁西市的顺路车,是一辆反方向的货车。为了救人,他能拉着满满一车啤酒又返回宁西市,可见,傅韬两口子多么的古道热肠。 记得当时自己在路上忙不迭得感谢这对年轻夫妻,傅韬还不停劝慰他,不要多想,送小张到医院去也就是多耗点柴油、多跑些路、举手之劳的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的善事何乐而不为呢? 伊郁喆也是热心善良之人,见小张的腹部留着血,赶紧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件崭新的外衣,递给小韩,让他赶紧用衣服勒紧小张受伤的腹部。 “哥,兄弟我开蔬菜店也有几十年了,结识了不少倒卖干果的老板,我认识有个在深圳开干果店的朱老板,他在深圳有家门面,专门卖咱们宁西地区的干果,什么核桃、干杏、红枣、葡萄干呀什么的。去年9月份他来宁西市采购干果,我还请他吃过饭呢。估计他的货还没卖完,当时听他说了一嘴,采购的干杏可能要卖到4月份。这样,你也别着急,我给你想办法让他把你的货全拿走。” “老韩,如果为难,就算了,你别为我这事着急,这么多年了,干杏早晚能卖出去,便宜点也就卖完了,有货不愁卖吗,就是价格低点,贱卖呗。” “哥,你就放心吧,以后你的树上干杏不愁卖,由我帮你推销,就是深圳朱老板不要,我发动一下多年的同行,也能给你卖了。不过,这不考虑卖到深圳去,价格不是能卖高点吗?咱们宁西地区是出产树上干杏的地儿,价格撑破天了,也就12元钱,想着给你多卖点钱。对了,你这次出来拿了多少货推销?” “300公斤,光想着年前可能好卖些,谁知道跑了4家,是一公斤也没卖掉,还得看人家脸色行事。” “300公斤,那不是小小的事情?吃完饭全部卸到我的小店里,我给你推销,明天你再拉来300公斤,放到我山东老乡的店里卖,他在西桥的菜市场开了家店,生意比我做得好。这总共600公斤树上干杏保证春节前卖完,u看书 .uukansh 价格吗,就按12元来结账。对了,到时候给深圳发货时价格不能这么低了,怎么的也得至少涨上个八毛一块的,如果你的干杏口味好,可能还卖得再高些。” 俩人惺惺相惜,午饭后,傅韬把皮卡车上的干杏全部卸到老韩那巴掌大的小门店,临走前与老韩互相留下了手机号。 老韩本打算把傅韬请到家里认认门,看他实在是忙,也就没再挽留,目送傅韬开着皮卡车离去,拿起手机乐呵呵得给妻子通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俩苦苦挂念了25年的救命恩人总算是找到了。 “我说,老婆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准能裂开嘴角。”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整天卖关子,我正哄小宝睡觉呢。” “你天天唠叨的傅大哥一家,我找到了。你可别再絮叨我了。” “你说啥,再说一遍。” “哎呦,你不是哄小宝睡觉吗,就不能声音低一点,别一惊一乍的,你这一嗓子非得吓坏了我的宝贝孙子,瞧瞧,吓哭了吧,小宝都被你这大嗓门吓哭了,可能胆都吓破了。” “哦哦哦--小宝贝,摸摸头,吓不着,摸摸脸,不害怕。哎,老头子,我这不是高兴的吗,得了,你赶紧回家来给我说说。” “那就今天不开店了,关门?” “别废话了,还开啥店呀,赶紧回来给我说说,不关门咋的?挣钱又不耽误这半天功夫。” 老韩锁上店门,在店门的扶手处挂了块“家有急事,明天开业”的木牌子,乐呵呵哼着小曲朝自己家赶去。 第18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8) 求收藏、求推荐。 傅韬开着车往果园行驶,在等红绿灯时,才留意到副驾驶座上的食物,老韩把中午没咋动的打包回来的两个菜放在皮卡车的副驾驶位上了,当时自己忙着往他店里抱干杏,都没注意到。 回到果园,傅韬也没休息,用电子秤称出300公斤树上干杏,明天给老韩山东老乡送去。 心里松口气,看来,树上干杏不愁卖了,要是全都能卖到12元钱,那真是好价格。杨骏的30吨树上干杏通货价格只卖了9元钱。老韩多年做蔬菜生意,在这方面还是有丰富的人脉关系的。 没想到,25年前自己和伊郁喆的举手之劳,还结下了这么一个兄弟。刚才分手时,老韩抓着傅韬的手再次郑重强调,今后,恩人傅韬就是他的亲大哥了。 称完树上干杏,回到小屋填煤架火,看着茶几上打包回来的饭菜,心想,晚上就把老韩打包回来的饭菜热一下,喝个奶茶,是一顿相当不错的晚饭了。 年纪大了,这两天忙东忙西的,实在是困了乏了,他躺在外间的长条沙发上,盖了那件黄皮大衣,顺手拿起那顶棉帽子当枕头。 不一会就睡着了,打着呼噜,静谧的小房,暖暖的,只有均匀的呼噜声。屋外,偶尔传来卷毛的犬吠声,黑妞跟卷毛戏耍的声音,岁月一切安好。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傅韬循着手机铃声迷迷糊糊伸手从茶几上抓起手机,眯着眼睛也没看屏幕就按下了通话键。 他这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手机里就传来老韩迫不及待得兴奋的声音。 “傅大哥呀,我小韩呀,刚跟深圳朱老板联系了,他囤的货4月底卖完,不过,他要先看看你的货,我就从你留下的干杏里拿上10公斤给他邮走。你在果园不方便,以后跑腿的事就交给我。” “那太感谢你了,明天我把邮费给你捎过去。” “说啥哩,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把找到救命恩人的事告诉我媳妇了,她要跟你说话。” 傅韬连忙坐起身来,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位中年女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山东音调。 “傅大哥,谢谢,谢谢,谢谢,呜----可找到我的救命恩人了,呜----25年了,呜呜----”对方的女子已经激动得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你太客气了,那还不是举手之劳吗?换谁碰到这个事都会帮一把的。”傅韬在这里劝说着手机那头当年只见过一面还昏迷不醒的女子,只依稀记得那张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的脸,头顶被玻璃划破的伤痕。 傅韬还在这边劝说着,就听到对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喜极而泣的抽噎声。 电话那边又传来老韩的声音,“哥,我老婆这是高兴的,大哥,刚才我跟我那老乡说了,一听是你的树上干杏,他让我告诉你,明天拉来600公斤,他估摸着年前就能帮你卖这么多了,明天当场给你结账,12元一公斤。对了,告诉伊嫂子,哪天她休息了,你们一家三口来宁西市,到我家认个门,咱们两家人一起吃个便饭,认认亲,没啥别的了。好了,我挂了,老婆子和孙子都在哭。” 傅韬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对方就匆匆挂了电话,傅韬还没回过味来,看来,这个老韩也是个豪爽重情之人。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一看手机屏幕上的熟悉的电话号码,傅韬不由皱起了眉头,是傅方打来的电话,6只土鸡不是前几天才给他们送过去,又有啥事?这么多年来,他已发现了,傅方是没事不打电话,一打电话准有事,而且都是让他烦心的事。 “喂,老五吗,瞎忙啥哩,电话都打不进去。”手机传来傅方抱怨的声音,这边的傅韬都能想到她皱着眉头、憋着嘴说话的样子。 “有事?”傅韬吐字如金,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不愿意听傅方的声音,自己也不愿多跟她说一句话。 “我说,老五,前面给你说过的,还是那件事,我们最近到北京逛逛,你看着想想办法,给我们借2万元呗。”傅方看着站在身边正给她指点江山的张忠明,开始实施了张忠明出的第一套方案。 “我从哪里给你借2万元?我现在还急着到处借钱呢。”傅韬如实说着自己的现状。 “前段时间,你不是刚卖了2万多元的吊死干吗?就先给我借着呗,又不是不还你。”傅方厚着脸皮说着软话,反正自己在电话这头也看不到老五的神情。 “那两万四千元还没到账呢,再说了,保鲜库着火了,哪还有钱?”一直没机会告诉傅方保鲜库失火的事,既然这样就告诉她吧,相信她会理解自己这个当弟弟的难处的。 傅方根本就没听进去傅韬的话,保鲜库着火这话也没注意,满脑子一门心思考虑开始实施第二套计划。 按照张忠明精心设计的第二套方案开始实施了耍赖计划,脱口道:“我不管这么多,我跟娟娟要钱,她现在没钱,钱都借给你了,她让我从你这里先拿上2万元。” “娟娟真这么说的?”一想到自己借的娟娟的钱就头疼,这些年,傅方两口子动不动拿他借娟娟的钱说事,以后有点钱,第一时间就先还掉娟娟的。 心虚的傅方眨巴眼睛的频率更快了,扬声道:“我这么大年纪还骗你咋的?我是娟娟她妈妈,还能拿娟娟的话骗你?要不,你打电话问问娟娟。” “好的,我知道了。”傅韬啥也不说了,使劲按下结束键,结束了这场让他心灰意冷的通话。也没有心情跟娟娟沟通,是不是她让傅方跟他要钱的,这两万元钱是不是顶傅韬借娟娟的账。再说了,傅方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瞒着娟娟,拿女儿的钱来跟傅韬说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呀,在傅韬内心深处,还是相信自己一奶同胞的姐姐的,在他眼里看来,傅方虽说这么多年来,受张忠明影响变了许多,可是,傅家多年本性的教育应该是不会变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嘛。 傅方挂掉电话,右手拍拍胸脯,担心得问道老神在在的张忠明,“好了,他答应了,万一他打电话问娟娟,那不露馅吗?到时候咋说?” 张忠明想了片刻说:“那天咱们不是跟娟娟提到北京旅游的事,她不是正好提了句她没钱,钱都在老五那里的话吗,到时候,万一他俩真的问起来,咱们就对娟娟和老五说,当时听岔了。我估计,老五不会给娟娟打电话的,他的话那么值钱,一天也不爱吭个气。话说回来,他对你这个姐姐是真相信,我估摸着,他是不会打电话问的。” 不就是两头骗吗,万一露馅了,他早就想好对策了,那就是继续装傻耍赖呗。 再说了,他在赌,赌傅韬不会主动跟女儿娟娟打电话沟通的,正如他意料之中,他这次又赌赢了。 这样下来,他又绞尽脑汁得从傻老五那里预支了2万元钱,至于还傅韬的钱这事吗,不急,慢慢还呗,反正日子长着呢。 傅方听了张忠明的话如释重负,不过她这才想起,似乎刚在老五在电话提了下保鲜库着火的事情,刚才没好好听傅韬说话,是不是自己耳朵刚才听岔了,对张忠明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见妻子好像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张忠明对着她吼道:“他保鲜库着火,碍我去北京啥事?我不管,反正我要去北京。” 一见丈夫又开始翻脸不认人了,傅方赶紧息事宁人,也高声对张忠明吼道:“行了,钱都给你要了,你还想咋的?” 一见妻子发火,张忠明知趣的跑到沙发上看起了电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知道在傅方生气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见好就收,万一傅方发起火来,她能憋住一个月不说话、不做饭,真不知她咋能有这么强的忍耐力。 张忠明在沙发上双腿翘着,随着电视里音乐的节拍摇动着脚尖,惬意自在的神色。 果园的土坯房里,傅韬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想着跟谁张口借2万元钱呀。苦思冥想着,实在不行只有跟杨骏张口了,这么些年,他们这几个人一直采取“抱团取暖”的方法,谁有个急事手头缺钱,就先互相借一下,但是借的时间都不长,主要是应应急,毕竟大家手头都紧。 他给杨骏打电话,从他那里借来2万元钱,看着手机微信杨骏转过来的2万元钱,傅韬想着明天送完树上干杏,顺便把钱送过去,正式通知傅方两口子,开春,他们俩人都别来了,去别的地方打工挣钱吧。 刚才,傅方手机通话时的那句“我不管这么多”仍在耳边回荡,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得敲打在他的心口上。 此刻的傅韬感到胸口很闷、犹如一块大石压在上面;鼻子也酸溜溜的,不应该呀,这些年来,自己不是被生活折磨得已经“百毒不侵”了吗?怎么还有伤感的情愫涌上心头?他使劲用手揉着鼻子。 算了,不想了,想那么多伤感情不说,还解决不了任何事,不要徒增烦恼了,还是干些正事吧。自己赶紧去把小韩老乡增加的300公斤树上干杏称出来吧,这才是正事。 淼淼在姥姥家没呆多久,伊家哥哥姐妹就全知道了,伊郁喆妹妹给淼淼打电话,晚上她请一家人去伊家老太太住的小区外的一家重庆火锅吃个饭,给淼淼接风洗尘。 晚饭后,因温度降低,白天化了的雪水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淼淼怕年迈的姥姥摔跤,回去的路上一直小心搀扶着老人。 伊郁喆的哥嫂、姐妹等6个大人似乎刻意跟淼淼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看着淼淼的背影小声嘀咕着什么。 已经天黑了,有淼淼陪着老人,大家都很放心,他们6个大人都没进屋,伊郁喆哥哥嫂子、妹妹妹夫各自开着自家的车回家,明天大家都要上班呢。 在旁边小区居住的伊家大姐喊住了淼淼,她给丈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回去,她一个人留下来跟淼淼好好谈谈心。 “淼淼,告诉大姨,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啥难事了?” “想哪里去了,uu看书 .uukanshu.m大姨,我在学校好着呢。” “好了,淼淼,别瞒着大姨了,你肯定有事,你看这次你回来,情绪低落成啥样了?已经不是大姨心里的那个阳光少年了。你要是没事,肯定你爸爸那里有啥事。这段时间跟你妈妈打电话,她要么挂掉,要么不接电话,每次都是等过了一会给我来个短信回复我,她不是开会,就是在百姓家不方便接电话。看样子是成心躲着我,有啥事瞒着我,怕我发现咋的。” 淼淼知道这件事,那天晚上当自己向妈妈问起,大姨他们是否知道保鲜库着火的事。 伊郁喆如实告诉儿子,她一直瞒着娘家人,不好意思再让娘家人为她劳心费神了。 这段时间她连姐妹的电话都不敢接,尤其是姐姐的电话,她太了解姐姐了,只要一个语气或语调不对,都能被敏感的姐姐察觉到她的异样。 在小区昏暗的路灯下,淼淼仰着头望着黑色的夜空,漆黑的高空中,只有几颗星星在闪烁。 眼泪无声的沿着淼淼的脸颊朝下滑落,这个坚强的孩子使劲克制自己不要哭,但鼻翼不由自主得抽动着。 大姨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难过而克制的举止,心里非常难过,不忍心孩子这么委屈自己,她上前一下抱住淼淼高大的身子,如同许多年前安慰受了委屈的孩童淼淼一样,流着眼泪道:“淼淼,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身子,没事,有大姨、小姨,还有舅舅呢。”伊家子女心肠都很软,最看不得别人流眼泪,更何况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孩是她最心疼的外甥。 19章:二千零一十七年(19) 求收藏、求推荐。 淼淼终于忍不住了,抽噎着告诉大姨,果园的保鲜库元旦前就失火了,对家里人打击太大了,爸妈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如今他是爱莫能助,打算下学期不去上大学了,回果园帮助爸爸干些活。 听了淼淼的话,伊家大姐哭得用手拍打着淼淼的脊背,厉声训斥着他休学的想法。 大姨告诉淼淼,一切都有大人们撑着,不让他胡思乱想,一定认真完成大学学业,不断得安慰着懂事孝顺的淼淼。 过了许久,俩人恢复了平静,他俩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分手时,大姨叮嘱淼淼千万不要让姥姥知道了,老人家知道了又要伤心劳神,成夜成夜睡不着觉。 回到家里,伊家大姐就给哥哥和妹妹通了电话,告诉了他们,事情正如刚才在回来路上他们几个人猜测的那样。伊家兄妹四人关系很亲,一有事都是互相帮助、扶持。 他们知道,这些年,他们对伊郁喆在资金等方面帮助很多,让伊郁喆感到愧疚,不想再让娘家人为她操心费神,她宁可一个人默默撑着,谁也不说。 一想到妹妹一个人独自在静静的深夜品尝着声嘶力竭的滋味,伊家大姐一夜未眠。 伊家姐妹在电话里对着伊郁喆隐瞒的做法唏嘘不已,她太见外了,怎么说也是一奶同胞呀。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傅韬开车到老韩的蔬菜店,跟老韩一起送完树上干杏。 他在返回果园的路上抽空来到河水美小区,提前打了电话让傅方下楼来拿2万元钱。 到了傅方家的楼下,只见傅方一个人缩着脑袋在外等候,他下了车把两叠万元大钞递给傅方。 然后,傅韬郑重其事通知傅方,开春不要到果园去了,老陈、库尔班江、木拉西、帕孜、小李子他们这些人已经足够了,她跟张忠明在其他地方再找个活干吧。 只见傅方听了后,双手拿着钱,耷拉着脑袋不吭气,也不表态,用右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傅韬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转身上了车,开车离去。 傅方听到皮卡车的引擎声音后,才反应过来,傻子般望着 傅韬的皮卡车越来越远,直到不见了踪影。 望望手中的两万元钱,她忽然有种冲上前把钱还给弟弟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把钱还给老五,他们拿什么到北京去,还钱的念头也就那么一闪,瞬间消失。 傅方手上拿着钱,又高高得昂着头颅朝家里走去,也不担心“财不外漏”的古训了,此刻她多么希望碰到一个熟人,向她询问手里拿着2万元钱干啥呢,她可以理直气壮告诉对方,这是他们两口子年后去北京游玩的钱。 可惜,一路上别说熟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很失望站在门口按门铃。 傅韬开着车朝弟弟家驶去,刚才送树上干杏时,小韩和他那直爽的山东老乡等傅韬这边一卸完货,就跟他当场结了账,为答谢人家的帮助,傅韬把老韩那里的600元和他那快言快语老乡的500元钱免去了。 开始老韩和那老乡推辞着不要,人家知道他挣钱不容易,为了这为数不多的这些零头钱,三个大男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菜市场门口推来推去。 但是傅韬一句话让他们不好意思,又拿上了傅韬退给他们的零头。 当时,傅韬微红着双眼感动得说:“兄弟,看得起我,让我心里好受点,你们就把这点钱拿上,谢谢你们。”是啊,钱不多,但是多多少少也是傅韬的一点感谢之意。 想着钱包里有了一万两千多元钱,可以给两边老人表达下自己的一点心意了,也可以把老陈、库尔班江他们这段时间冲洗树上干杏的工钱结掉了,儿子开学时的路费也有了,盘算着这些钱的用途,傅韬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麻扎子村村委会大院干部周转房里,正趴在宿舍电脑前整理贫困户2017年开春需求资料的伊郁喆,突然听到自己手机里传来短信的声音,点开一看,是姐姐的短信,只见上面写着:“喆喆,我知道你躲着不接我电话的原因了,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记住,无论咋样困难,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哥哥、姐姐、妹妹站在你身后支持你,世上有比物质更重要的就是亲情。等情绪好点后,抽空给我回电话。” 看着姐姐发来的短信,伊郁喆百感交集,她扣上宿舍门,爬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呜呜大哭起来,黑豆前爪抓着床沿发出吱吱的声音,不知所措看着主人。 这么多年来,傅韬果园资金周转不过来,只要娘家人知道了,把手头的钱都给傅韬用,伊郁喆一直都觉得亏欠他们。 伊郁喆相信,不用说,娘家人又凑了钱给她准备好了,待她备用。 恢复了平静,伊郁喆给姐姐打电话,电话里,姐姐告诉她,他们兄妹三人凑够了15万元钱,准备打到淼淼的卡里。告诉伊郁喆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有任何思想负担,一切都会过去的。 姐姐告诉伊郁喆,年夜饭她已经在一家餐厅订好了,伊郁喆一家三口一定要到,否则就不是团圆饭。 小年二十三到了,年味也越来越浓了,住在小区内的汉族群众们开始忙碌起来,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祭灶、扫尘、贴窗花等等。 伊家儿女们每年围着伊老太太过春节,年货都不让老太太准备,他们买好肉食干果等物品,兄妹几人一起到妈妈家准备好,都放到老人地下室的冰柜里。 春节假日,兄妹几家人其乐融融围着老人过春节,祖孙三代一起过年已成了伊家几十年沿袭下来的习惯了。 这个双休日,伊郁喆仍在村里忙着上班,没有回家。淼淼大清早就从果园拉来两袋子煤炭赶来,过春节前煮肉、烤羊肉串都要用煤炭。 伊家老太太住的一楼,当初开发商给一楼住户都赠送了30平米的小院,用来种菜养花、养个小宠物啥的,小院用处挺大。 淼淼把煤炭放在姥姥家的小院里阳台下的空隙处,又忙不迭得到地下室取出铁炉摆放好,帮着奶奶架火烧水,昨晚舅舅就让他早点做好煮马肠子的准备工作。伊家大哥到哈萨克朋友家买了15公斤极品马肠子到老太太家煮肉,一共5根全部煮好备用。 春节吃马肠子是宁西地区汉族群众入乡随俗后养成的饮食习惯,家家都要准备几根马肠子招待前来拜年的不同民族的客人。 马肠子是熏肉中的上品,宁西地区哈萨克族牧民最拿手的要数做马肠子了,他们挑选膘肥体壮的马宰杀后,取其马肠,洗净。 马的精华在于马肋骨,他们按马的肋条切成条肉,然后撤上盐、胡椒粉等佐料,新鲜马肉连同马肋骨一起灌进韧性最好的、大概3尺多长的马肠内,两头扎紧,或挂在屋里自然风干,或在院中进行熏制。 熏马肠更是肉食中一绝,哈萨克牧民或用红柳枝烟熏,或用松树枝烟熏,口味最佳的是用果树枝烟熏,熏制2--5天不等,马肠呈烟熏色,果树枝中的果香味渗到马肠里,是马肠极品中的极品。 淼淼与舅舅穿着厚棉衣站在铁炉前观察马肠子是否煮的恰到好处,一般用水煮的时候,水开了,就要马上用筷子或者用牙签破马肠子,多次几个洞,防止破了,不然会贱的都是油,伊家大哥是煮肉、烤肉的高手,他熟能生巧得操作着。 伊家大哥看马肠子煮的火候差不多了,应该是刚刚适宜,他用小匕首削了一段马肠,可以透过薄薄的肠皮看出里面白色的马油和黄色的马肉,让人垂涎三尺。 他递给早已馋得吞咽口水的淼淼,自己也削了一块品尝起来,不错,是新鲜的马肉,看来这匹马还是在天然草场野生放养的,肉质比较坚韧,有嚼头,爷俩边品尝边竖起大拇指夸赞纯正的马肠。 “呦,老哥,你跟淼淼吃独食呢?老远就闻到马肠子的香味了。”伊家小妹提着刚买来的伊家老太太最喜欢吃的牛肉和清洗干净的四根牛蹄子,站在小院栅栏外调侃着。 “小姨,快进来尝尝,舅舅买的马肠子最正宗了。”淼淼与舅舅只顾着品尝马肠子,都没觉察到小姨何时来得,边说边走到栅栏旁伸手接小姨手中的物品。 “我这里不太重,自己还能提动,快去停车场帮你大姨拿羊去,她买了一只羊,挺沉的,有个20来公斤,大姨累得在那里休息呢。”伊家小妹体贴得对淼淼说道。 淼淼一听,抬起大长腿跨过一米高的栅栏,快速朝小区停车场走去,只见大姨和表妹馨儿正吃力得提着一个大编织袋,他赶紧跑上前接过来,一个人轻轻松松提着20来公斤的羊往回走。 表妹馨儿撅着小嘴埋怨道:“哥,你咋不早来,我跟大姨快累死了。”馨儿是伊家小妹的独生女,在浙江上大一,刚放假回来没几天,与大她两岁的淼淼感情很深。 “刚才下了车,你就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来接你们?要不,我早跑来了,看把大姨累得够呛。”淼淼看着累得有点气喘吁吁的大姨,扭过头责怪妹妹。 伊家大姐捂着胸口缓缓得朝前走,解释道:“馨儿刚才要打电话叫你来着,是我不让她打得,还想着我们俩能拿动呢,看来,得心脏病后,干活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馨儿赶紧扶着大姨,担忧得望着依旧喘着粗气的大姨。淼淼也心疼得跟大姨说道:“大姨,以后这些重活,你千万别干,累病了,我跟馨儿怎么给小姐姐交待。” “是啊,大姨,哥哥说的对,有时候千万别逞强,别跟今天似的,照顾不好你,我都没脸见小姐姐了。”馨儿忙不迭附和道,伊家大姐家独生女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内地城市上班了,大年三十才能回来。 小院里,伊家大哥一看马肠子煮好了,赶紧把钢筋锅从铁炉上提下来,放上一壶水,火挺旺,不能浪费了这些煤。 老太太近90平米的房子顿时热闹起来,大家各自忙碌着,有说有笑的,伊家大嫂把小姑子买来的四只牛蹄子放到盛了不少水的大锅上,放好调味品准备煮牛蹄皮冻,熬肉冻要水量适中,把牛蹄子熬化后,挑出里面的骨头,熬制好的粥状粘性液体慢慢放凉后,u看书 uukanhuco就成了富有弹性的块状肉冻,是喝酒的好菜肴。伊家老太太最喜欢吃这个皮冻,这么多年来,孩子们都不忘给老人做这道菜肴。 伊家大哥和淼淼在餐桌上将宰好的全羊一块块分割开,颈部肉用来做饺子或包子的肉馅,或者做丸子;肩上的肉纤维较细腻,适合用来烤羊肉串,剩下部位的肉做清炖羊排,淼淼用食品袋按照羊肉不同用途把羊肉一袋一袋装好。 伊家小妹已经开始在厨房的案板上叮叮当当得剁起了牛肉馅,剁肉馅是她最拿手的活,每年的肉馅都是她用两把菜刀同时剁碎的,动作相当娴熟,她为明天蒸牛肉胡萝卜馅的包子做好准备。 患有心脏病的伊家大姐坐在茶几旁的小凳上,把洗好的胡萝卜用杈子杈成丝,前些年的春节,来妈妈家油炸馓子、麻花的活都是她一个人来干,这几年有病后,伊家老太太再也不让她干重活了,家里的油炸食物基本上都到超市去买了。 馨儿端着一盆水开始擦洗卫生间墙面的瓷砖,窗户玻璃都已被淼淼擦洗干净,就剩卫生间没有清扫了。 大家忙得不亦乐乎,闲不住的老太太一会帮帮这个孩子,一会给那个孩子打个下手,一会儿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前用笔记录着过春节需要准备的蔬菜和用品,伊家大哥晚上逛超市给老人家都准备好。 在伊家老太太房内的欢声笑语中,在伊家兄妹七手八脚的忙碌中,在小院铁炉的大锅里溢出的肉香味中,在老太太那堆满褶子的笑脸中,浓浓的年味已经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千家万户。 第20章:二千零一十七年(20) 求收藏、求推荐。 抬眼朝南望去,天际边屹立着皑皑的乌孙雪山,粉妆玉砌,浩然一色,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在这个无比狼狈、落魄、窘迫的寒冬里,在这个依旧充满浓浓亲情的春节里,伊郁喆一如既往地忙着在麻扎子村上班,访民情、惠民生、聚民心,走访入户,与贫困户共商脱贫计策。 傅韬一成不变得在果园喂鸡喂狗、看护着果园,每天朝齑暮盐,日子过得越发得俭朴。 在宁西市的淼淼却一反常态忙得不亦乐乎,他不断得接到傅伊两家长辈们给他打来的电话。 淼淼接到电话后,就开着舅舅的白色越野车,不是到大姨、小姨、舅妈家去取她们给淼淼准备的糖果、干果、油炸点心、凉拌肉菜之类的年货,就是到二姑、小姑、伯伯叔叔家拿他们为傅韬家准备的卤肉、牛羊肉、海鲜等。 果园里,伊郁喆看着厨房的八仙桌上、柜子上摆满了两边家人们送来的丰盛年货,足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吃到元宵节的。 被亲人不动声色的帮助和默默举止感动的她,又躲到一边偷偷抹着眼泪,从两家亲人的点点滴滴中再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和无私。这些年来,伊郁喆经历太多,繁华落尽、跌入低谷,她越发感触到,这个世界,比物质和金钱更要的,唯情而已。 春节七天的长假里,大年初一,麻扎子村脱贫攻坚工作队全体队员提着礼品给村里年过花甲的村民拜年,又与各族村民在一起欢度春节联欢活动。 这个春节,伊郁喆共休息了四天,一家三口到两边的亲朋好友家拜个年,又应邀与老韩一家认了亲。祖籍山东的伊郁喆听着老韩两口子那浓浓的山东乡音,感到格外亲切,与跟自己年纪相仿、当年的小张、如今的老张也是一见如故。 两个异姓姐妹促膝交谈,聊天之后,才知道老韩两口子都是二十出头离开山东德州老家,千里迢迢前来宁西地区打工,他们是来宁西地区打工的第一批农民工,如今也是“乡音未改鬓毛衰”了,成了地地道道的宁西人了,他俩不打算回山东老家了,已经决定在宁西市安度晚年了。 “落叶才知秋,落难才知友。”老韩一家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寻找并报答25年前在他们落难时施与援手的傅韬和伊郁喆。曾经的贵人就在眼前,老韩的一对儿女也都已而立之年,他俩见了妈妈的救命恩人,更是感激涕零,一对儿女即使提着贵重的礼品,仍喋喋不休重复着心意不够,远嫁他乡的韩家长女嚷嚷着一定让傅韬一家品尝她所在城市的特产,韩家一家热情好客,让伊郁喆一家非常过意不去。 大年初二,祭财神、回娘家这个传统风俗习惯,在这个多元文化聚集的宁西地区依然传承着。 这天,赵琴家别墅二楼的书房里,穿着一身喜庆的粉红色裙装的赵琴坐在书房里的大红木台桌前,正伏案计算着自己名下的那三套住宅房倘若脱手后的利润,八年前花了61万元购买的3套住房,按照现在的市场价格脱手后可以回笼资金至少达190万元,除去头些年贷款利息什么的,这3套住房净利润可能有110万元,还没算八年来收取的房屋租赁费,看来炒房真是不错,利润可观,还稳定,风险不是很大。 赵琴心里盘算着,倘若真按照经济贸易公司合伙人、大股东老刘的意见,将她名下这些固定资产变成现金再投入到经济贸易公司,取得利润要比炒房高出许多,究竟脱不脱手呢?赵琴想起了上次见到伊郁喆时,伊郁喆对自己中肯的忠告,赵琴这段时间犹豫不决着,一直没拿定主意。 一楼的客厅,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张辉,掏出一根中华香烟,站在落地窗前抽起烟来,他在这个家里无权发火,也没有资格发火,只能如同一个仆人般等候主人的使唤。 他与赵琴的婚姻纷纷扰扰三十年,浑浑噩噩一半生,烟雾袅袅上升,张辉英俊的脸庞在烟雾中时隐时现,双眼透漏出忧郁的神色。他在这个家庭已经忍气吞声了许多年,只有埋头操持家务的份儿,连一点发言权都没有,大清早,赵琴爬在书房用计算器核算着什么,自己是毫不知情。倘若多问她一句,赵琴就会一脸的鄙夷,知趣的张辉干脆连问都不问,也不敢问。但是从她这几天心不在焉的神态中,张辉知道,赵琴在生意上又要有大动作、大手笔了,此刻的她正在犹疑不定。 女儿月月脸上化着浓浓的烟熏妆,穿着卡其色宽松长大衣,内着黑色紧身卫衣,下身穿一条漂白的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时尚、镂空白色高跟皮鞋,犹如一位成年女白领,看不出来她只是个十六七岁的高一学生。 看着窝囊的爸爸只知道抽烟,也不敢喊妈妈赶紧下路来,月月无可奈何摇摇头,站在楼梯前抬起头对着在二楼书房忙碌不停的赵琴没大没小得喊道:“赵琴,你还去不去姥姥家了?” 片刻,赵琴还没下来,月月怒气冲冲走到二楼书房,一脚踢开房门,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气哼哼质问道:“赵琴,你还有完没完?姥姥都连着打好几个电话催了,大姨和小舅舅们早都到了,就剩咱家了。” 赵琴赶紧起身,忙不迭答应着,对着女儿一脸讨好的笑容,她顺手拽拽身上那减龄的贴身裙装,娉婷的身材显露得千娇百媚,跟着已下楼的女儿身后,解释道:“别生气,宝贝,妈妈计划着咋样发财呢。” “钱钱钱,一见你笑得那双财迷眼,就知道你在干啥,真是钻进钱眼里去了,每年回姥姥家就知道吃现成的,就不能早点过去帮帮姥姥做个饭、搭把手啥的?” “行了,我这不是有事吗?再说了,年前不是让你爸给姥姥家送去了5000元的牛羊肉,还有一些烟酒吗?” “你以为姥姥就图你那5000元的东西呀?一天就晚钻到钱眼里出不来了,上辈子是穷鬼拖成的呀?就知道钱钱钱,讨厌。” “哎,你有完没完,大过年的说啥哩?就不能说妈妈一点好话呀。” 张辉见妻子女儿出来了,赶紧把烟头摁在绿萝花盆的花土中弄灭,推开房门,让两位祖宗走出别墅,自己走在最后,顺手锁上了房门,颠颠跑到奔驰越野车前给赵琴拉开车门,家里两位美女上了车后,他快速上了主驾驶位开车离去。 赵琴靠在后排,闭着双眼沉思着,仍在盘算着是否出售房屋,把资金全部投入到经济贸易公司。 没听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月月正跟她说话,火暴脾气的月月见妈妈没搭理她,扭头一看,赵琴又在闭眼盘算着挣钱的事,她一反常态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破天荒的好脾气,再次询问陷入深思的妈妈。 “哎哎哎,我说,赵琴同志,你别整天钻到钱眼里了,行不行?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呀?” 张辉见女儿难得今天有这么好的心情,从后视镜望着闭目思考事情的赵琴,按下喇叭,高声对着陷入深思的赵琴提醒道:“老赵,月月跟你说话呢。” 赵琴反应过来,看着女儿一脸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真是难能可贵呀,笑逐颜开得朝女儿那里凑过去,问:“宝儿,你刚才跟妈妈说啥?” “哼,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昨天我看见淼淼哥哥了,妈咪,淼淼哥哥好像又长高了。”傲娇的月月再次重复刚才的话题,一提起淼淼,有了怀情小女子的羞赧色。 “在哪见到的?”赵琴知道女儿打小就喜欢伊郁喆的儿子淼淼,别说女儿喜欢他,连赵琴都喜欢那个绅士般的男孩子,不知伊郁喆咋样教育的,人家淼淼真是懂事孝顺、知书达理的好小伙,要说给自家女儿挑女婿,淼淼是最佳人选。 “在奶奶家小区,他爷爷奶奶也在那个小区住着呢。以前咋不知道呢?” “你见到伊阿姨没?我也几个月没见她了。” “没,淼淼哥哥下楼出来倒垃圾呢,在垃圾箱前正好碰到的,他都没认出我来。” “怎么,你俩没说话呀?” “说了,还是我主动上前跟他打招呼的,他还用手摸摸我的头顶呢,跟个小大人似的,我看他都一米九了吧。他还问我,你最近好不好,淼淼挺关心你的。” “人家不就是成了大人了呗,我记得淼淼比你大上六岁呢。别说,自打他上了大学,就再也没见过他,那天抽空约你伊阿姨出来,咱俩家聚一聚。不知他长成什么样了,还是不是那个青葱少年了。” “淼淼,还是那样帅气,比以前还要帅,真正的靓仔呦。老妈,你一定做东请客呦。真的,别骗人,你做东呦。”月月欢欣鼓舞得望着妈妈,一脸的欣喜。 “好的,不过这次你要多问问淼淼,人家上高中时咋学习的,多取取经,多跟淼淼学” “好啦,知道了。妈,淼淼哥哥高中学习好吗?” “还不错,听你伊阿姨当年唠叨过,他没咋用心,要是高中三年把精力全放到学习上,考得会更好些,淼淼脑袋瓜灵光。” “妈,你说他当初是不是早恋了,没好好学习?” “没吧,听说当初追求他的女孩子能有一个排,不过,他一个都没瞧上。” “淼淼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呀?” “你伊阿姨教育出来的孩子,还是很传统的,肯定是孝顺、懂事……” 与女儿聊着淼淼,uu看书 ww.uukansh赵琴看着女儿一提到淼淼,兴奋激动的神色,话多了,脾气也好了,竟然能主动跟她这个当娘的说这么多话,几乎超过了她俩一个月的话语。 赵琴泛着嘀咕,看来这个世上也只有伊郁喆家的淼淼能镇得住自己这个飞扬跋扈的女儿了,哎,一物降一物呀,月月从小就喜欢黏着淼淼,大学同学里有许多也生了男孩,都比月月大,可是谁也入不了女儿的法眼,唯有淼淼。 记得十几年前,她跟伊郁喆那时都在学校上班,还都没有改行,一年有两个假期,大家都不是很忙,一有空闲,俩人就带着孩子聚一聚。 蹒跚学步的女儿月月宛如淼淼的跟屁虫,连淼淼上个厕所都形影不离得跟着,羞得淼淼每次跑到伊郁喆耳边,悄悄得叮嘱妈妈一定把月月看好了,千万不要大咧咧站在他跟前打扰他撒尿。 那时,赵琴就跟伊郁喆打趣道,她打算招淼淼入赘为婿,这么多年来,大家都忙碌着,聚少离多了,孩子们相处时间也几乎没有了。 没想到女儿月月对淼淼至今还念念不忘,真的,看来,挤出时间该聚一聚了,顺便让淼淼劝劝自家这个整天没有正形的女儿了,别人的话她听不见去,淼淼的话准管用。 对于俩家相聚之事,赵琴一忙碌起来,就全都抛之脑后了,一门心思投入到经济贸易公司生意上。 等她想起两家聚会这事时,淼淼已经结束了寒假假期,回学校上学了。月月为妈妈失信于她的事,不依不饶跟赵琴闹了大半个月,一个学期没给赵琴好脸色看。 番外:记得那是年少时 求收藏、求推荐。 (一) 小时候家里真穷,家徒四壁、又矮又破的土坯房里,心灵手巧的父亲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些长短不齐的烂木头,硬是将它们拼接成一张偌大的木床,容得下一家六口人,大床上放着两床又薄又破的被褥。 家里连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家人端着破烂的豁了口子的碗蹲在墙根吃饭。 作为家里长女,穿的稍稍好些,下面的三个弟弟一年四季就那套补丁打补丁的破衣服,春夏秋三季还勉强好些。 乌孙山下的宁西地区,冬天寒冷而绵长,傅家老太太用家里仅有的破烂碎布片给傅方拼接了厚厚的布袜子,开始上学的大弟和二弟,每人穿着一双长筒雨鞋,里面塞满厚厚的玉米叶子,用来取暖。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穷,吃了上顿没下顿,青黄不接,穷得都揭不开锅了。 记得乡村的学校离家里不远,大概五里的路程,同村同龄的孩子们都在那里上学。 班里同学家家同样都很穷,可是自己永远都低人一等,从上学那天就让人瞧不起。 傅方在学校上学、放学时小心翼翼低着头沿着墙根上下学,那天溜着墙根耷拉着脑袋上学时,不小心踩到了学校校长的脚上,那是个戴着眼镜、和蔼可亲的城里人,听同学们私底下议论,这个才高八斗的女校长的爸爸曾经也是。 局促不安看着被自己踩了一脚的女校长,傅方赶紧蹲下身来用手小心翼翼拍打女校长那双带着布丁的黑布鞋鞋面。 没想到没有听到训斥声,反而被慈善的女校长扶起来,女校长蹲在身子平视着傅方,跟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十岁的傅方似懂非懂得听着女校长的话,依稀记得女校长说,出生地主家庭不是傅方的错,是老一辈的错,不要总认为自己有错,不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对了,女校长还说,人要有傲骨,让傅方走路不要整天低着个头跟犯错了一样,要昂着头,别人越是欺负,越要高昂着头,不能让人小看了。 从那天起,10岁的傅方养成了走路高昂着头的习惯。 从那时起,想成为女校长这样的人,成了傅方梦寐以求的理想。 (二) 看着个头矮小的妈妈又挺着个大肚子,快要临盆了,傅方心里就腹诽,她是家里老大,有3个弟弟,家贫如洗的家孩子够多了,街坊四邻一家都是四五个孩子,可是,哎,爸妈响应号召,人多力量大。 五弟傅韬出生那天,傅方正在学校上课,穿着单薄的她浑身抖索着回到家,就被威严高大的父亲喊着去做饭。 一想到自己又要帮坐月子的妈妈看护刚出生的五弟,傅方心烦意乱,那天做饭时故意摔盆打碗的,发泄内心的不满。 没成想到,这个五弟可比他的三个哥哥好带多了,吃完奶就呼呼大睡,不哭不叫不闹,都七个月了,就没听到他哭啼一声。 春暖花开,烈日炎炎,五弟不吭不哈得躺在床上傻乎乎啃着自己的小手,哈喇子流的满嘴都是。 傅方猜测,这个弟弟不会是个傻子吧,她趴到床上凑到跟前一看,只见他咧着小嘴笑得真甜,朝自己露出讨好的笑容。 傅方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才几个月的婴儿怎么懂得讨好人呢?再定睛一看,果然,他真得一脸讨好得对自己傻笑呢。 看来,这个五弟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奇怪,他怎么看出来的,真是神了。 十二岁那年,妹妹小霞出生了,一想到以后做饭、洗衣、收拾房屋的家务活总算有人跟她一起分担了,妈妈坐月子时,傅方很开心,每天一放了学就朝家里赶去,洗尿片、做饭,那是家里还是很穷,但穷得开心。 好景不长,父亲提出让她退学,去到生产队干活挣工分,看着街坊家的老大也都早早退学到生产队挣钱,内心一百个不情愿,但是傅方敢怒不敢言,从那以后,从内心讨厌起这个整天板着脸的父亲。 对妹妹小霞的出生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欣喜与兴奋,心里埋怨道,都是这个累赘,让自己早早退学。 退学在家的傅方完全承担起了洗衣做饭、照顾弟妹的责任,父母亲起早贪黑去生产队挣工分,有时傅方小小年纪也会跟着母亲去生产队干活,按照半个工分记账。 这天,傅方悻悻不乐坐在土炉旁边削着土豆皮,晚饭做土豆丝。 饿得饥肠辘辘的傅韬走到姐姐面前伸出小手要吃馒头,傅方不耐烦推了下傅韬,推搡间没料到他的小手会蹭到锋利的刀刃上,只见手心被划破了,鲜血直流。 顿时,傅韬站在姐姐面前张嘴大哭,都能瞧见他嗓子眼间那颤抖的小舌。 心烦意乱的傅方一想到,威严的父亲看见弟弟的手被划破了,肯定又要训斥她,不由委屈起来,扔下菜刀,脑袋放在双膝上呜呜哭了起来。 傅韬停止了哭泣,小手摸着姐姐的头顶,轻轻拍打着姐姐,嘴里嘟囔着:“姐姐,不哭。” 傅方抽噎着抬起头来,只见弟弟举着脏黑的小手,鲜血仍在滴答着往下流,委屈的强忍着疼痛,眼里泪花不停的打着转,露出讨好的笑容对姐姐说:“姐,不疼了,不哭,我都不哭。” 傅方内心柔软起来,抱起三岁的弟弟回屋里找出破布条给他把伤口扎好,边扎边叮嘱弟弟:“妈妈问,手咋破了,就说你自己划破的。” 傅韬红扑扑的小脸皮都皴了,使劲点头学着姐姐交给他的话:“你自己划破的。” “不对,是我自己划破的。” “不对,是我自己划破的。” 看着鹦鹉学舌的三岁傅韬,傅方摇摇头,嘀咕道,真傻,教都教不会,这个五弟比他的兄长们可笨多了,没那几个机灵,无可奈何再次循循善诱道:“我--自--己--划--破--的。” 傅韬吸了吸鼻涕,跟着姐姐一字一顿学着:“我--自--己--划--破--的。” 傅方站在木凳上从挂在房梁上的竹篮子里拿出一块硬窝窝头,递给仰着头流着口水的傅韬,听到木床上妹妹小霞的哭声,对着傅韬安排道:“去,看妹妹,不让她哭了,姐姐去做饭。” 等她做好饭,进屋时,看见三岁的傅韬坐在小矮凳上靠着木床,笨拙的姿势抱着比他小三岁的妹妹小霞,像个大人般,自己吃口干巴巴的窝窝头,给妹妹喂一口,几个月大的小霞乐呵呵望着哥哥,傻傻得笑着,笑得真甜,一脸的幸福。 (三) 已是豆蔻年华,傅方在生产队每天能挣上一个工分,与家里父母一起能挣三个半工分,能干的父亲比同村任何壮汉子都能干,每天都要比别人多挣半个工分。 下面的四个弟弟都在上学,连五弟傅韬都到了上小学的年纪,这些年母亲又为她增添了一妹两弟,家里已经有九个孩子了,是村里孩子人口最多的人家。 一提起老傅家,全村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知道傅家养育了6个小子,3个丫头。 赶紧离开这个人口众多的家,赶紧躲开弟妹们吱啦欢叫的吵闹声,过清净的日子是傅方最大的心愿。 村里来了个挑着担子的卖货郎,长得眉清目秀、能说会道,年轻后生经常来傅家门口跟傅方聊上几句,讲讲他闯荡江湖的趣闻,惹得傅方花枝乱颤。 倘若跟着他离开这个她早已厌倦了的家,该多好啊,熟稔的男女之间,男有情女有意。 这天,年轻后生又挑着货担来到院落门口,正与傅方聊得开心,就被父亲毫不留情得一吨呵斥离去。 从此,再也没有来村里,那个年代,走街的货郎是最低贱的职业,年轻后生自知之明。 从那天起,傅方在心里恨起了威严的父亲,急切离开这个让她压抑的家,已成了她的执念。 初见张忠明,是宋媒婆牵线相亲那天,瘦高个张忠明,那天穿一身黄色衣服,头戴一顶黄帽,脚穿一双手工纳的黑布鞋,农村最时髦的打扮,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 话不多,逢人就嘿嘿一笑,憨厚朴实,听宋媒婆说是持家过日子的好手。 傅家几个兄弟站在门外打量着眼前这个可能要成为他们姐夫的男人,对着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看的未来小舅子们,张忠明又是一脸的憨厚朴实的笑容,满脸的讨好卑微。 兄弟几个在外面嘀咕道,虽说这个张忠明不是本村人,他住的马家村离家里有个五十来公里,不知根知底。 但从外表看,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人。牵线的宋媒婆不知收了张家多少好处,在傅家老爷子面前把张忠明吹得天花乱坠,可是见面后,看着张忠明躲闪不定的眼神,傅家老爷子心里不是很满意。 可是家里孩子太多,都张着嘴等着吃饭呢,倘若傅方嫁出去就能节省点口粮。 傅家老爷子跟女儿商量着,想听听傅方本人的意思,毕竟嫁人过日子的是女儿,“方方,你看小伙怎么样?” “我听你的。”傅方乖巧的模样征求着父亲的意见。 “看上去,还行,你看家里弟弟妹妹多,你嫁到张家可能会过得好一些,听宋红娘说,小伙子家还不错,他跟你一样是家里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比咱家人口好,他家的人挺能挣工分的,应该比咱家过得好。他家二弟成家了,听说媳妇人老实。没那么多是非。”老人期望的眼神望着女儿。 “好,我就嫁给他。”傅方明白了老人的意思,不愿在这个家多待片刻的她,堵着气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干脆利落,不容置疑。 既然自己在父母眼里已成为累赘,那就这样吧,两不相见是最好的结局。 望着女儿昂着头起身走出门的倔强背影,傅家老爷子喊道:“你别光听我的意见,你还是说说你自己的想法。” 对这个大女儿的秉性了如指掌的傅家老爷子,知道话不多、不吭气的大女儿,是个杀伐果断之人,有时候喜欢钻牛角尖不出来。 傅家老太太对剩下的8个孩子说骂就骂,说打就打,打骂不到片刻,孩子们都记吃不记打,一会儿围在妈妈身边要吃的,跟没事人一样。 唯有这个老大,平时最多是高声训斥一下,口气稍重些,她能憋着劲不吭不哈一个多星期,昂着个头,谁也不搭理,活儿倒是不耽误,可这架势有些让人怵得慌。 所以家里人都知道,傅家老太太不怕孩子多闹得慌,就怕傅家大闺女生闷气,一生闷气就不搭理人。 傅方出嫁那天,张忠明牵了头毛驴来接她,傅方望着摆在土炉子上那个又肥又大的猪头,看了一眼,着一身新衣离开家门。 坐在毛驴上回头望了眼生活了19年的家,破旧不堪的土屋子,屋角边10岁的弟弟傅韬抹着眼泪,哭着对自己喊道:“姐,记得回家啊。” (四) 新婚没几天,傅方目瞪口呆望着跟亲孙子抢清水鸡蛋吃的婆婆,满脸不可思议。 再看看自己的妯娌,熟视无睹,见怪不怪的模样,个个低着头喝着玉米糊糊,啃着玉米窝窝头,任凭老太太从三岁的孙子手上夺过被孙子咬了一口的鸡蛋,堂而皇之塞进嘴里,三下五除二吞咽进去。 孙子委屈得撇着嘴低声抽泣着,不敢大声哭,可怜兮兮向他的妈妈求助,见妈妈不搭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奶奶,馋的直流口水。 傅方发现嫁到马家村后,张家的怪事真多。当她无意中看见张忠明从隔壁邻居家捞起一块木头拿到自家劈柴烧时,忍不住说了几句,你这跟偷人家东西有啥区别。 张忠明像看傻子般盯了媳妇半天,告诉她,马家村人都这样,不信,让她留点神,周围街坊四邻是不是都这样。 果不其然,傅方发现左边邻居当家的时不时来张家门口顺手牵羊拿些东西回家,右门邻居那厉害的婆娘没几天就站在大街上破口大骂着,不知道哪家小孩把她家老母鸡今天下的蛋偷了个精光。 想想娘家人住的乌孙山下的偏远小山村,村民们虽说对傅家地主身份指指点点,可是几乎是路不拾遗。 傅家老爷子更是在这方面要求相当严格,宁可穷死饿死,也不能偷拿别人一针一线。 傅方在马家村由新媳妇成了老媳妇了,对以前街坊邻居偷鸡摸狗不可思议的看法,慢慢得熟视无睹了,有时候在地头干完农活回来,会到人家玉米地头顺手掰几个玉米棒子回来煮着吃。 后街的老马家是个种西瓜的庄稼汉,种出的西瓜由他家媳妇拿到巴扎去卖的。 一天,在去地头干活的路上,看着马家媳妇在地头吃着红瓤子绿皮的西瓜,傅方随口说了声,好长时间没吃西瓜了。 干完农活,才发现张忠明早就没了踪影,傅方一人扛着坎土曼往家里走。 到了村口就听到老马家媳妇扯着大嗓门破口大骂,周围围满了街坊邻居,只见张忠明站在中心成为焦点人物,被马家媳妇指着他的鼻子数落着。 原来张忠明到人家西瓜地偷瓜时,正好被人家抓了个现行。 看着丈夫丢人现眼的窘态,傅方赧然汗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得赶紧跑回家,十几天没好意思出门。 这件事过了三个多月了,傅方几乎都忘记了。秋收季节,家家户户把秸秆拉回自家屋前房后用来喂养牲畜。 一天深夜,天很黑,没有月光,张忠明突然出去了一趟,大概二十来分钟哼着小曲回家,躺在床上偷乐。 傅方刚想问他什么事让他难得这么高兴,就听到后街老马家媳妇喊着“救火”的声音。 傅方出去看热闹,站在远处望着熊熊烈火,老马家一家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原来不知是谁把他家的秸秆烧着了,连带着房屋也引着了,周围邻居忙着帮他家灭火。 倘若没有夏天老马媳妇为了一个西瓜羞辱张忠明的事,傅方也会跑回家拿起自家水桶过来帮忙灭火,可是有了那件事,傅方不但没有一丝同情之心,反而感觉很解恨。 傅方故作一脸惋惜的神色回到家,可是内心早已乐开了花,对着喊她一起救火的邻居说,家里大女儿莲莲在哭呢。 等她进屋后发现一向好事、喜欢看热闹的张忠明,竟然一反常态得在屋里哈哈大笑得逗弄着莲莲。 这不是他的风格呀,傅方脑子灵光一闪,不会是他把人家老马家的秸秆烧着的吧。 听到妻子的问话,张忠明咬牙切齿道:“活该,谁让她7月份抓着我,骚我的面子了,不就拿了她家一个西瓜吗。” 屋内的灯光很暗,在微黄的灯光下,傅方发现此刻的张忠明一幅阴森森的模样,让她不由瘆得慌。 从那天起,傅方才了解,貌似忠厚老实的张忠明,实际是一个呲牙必报的人,哪怕别人无意中的一句笑话,都能让他铭刻在心,用他的话来讲,直到“报完仇”解恨为止,那时他才善感罢休。 怪不得,张家小叔子、小姑子都不太喜欢他这个当大哥的,尤其是张家老爷子对张忠明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经常数落他是蔫萝卜辣死人、不叫的狗偷咬人。 (五) 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王八满地爬。”傅家老爷子养育9个子女,最令他引以自豪的是孩子们都随他了,“人穷志不穷”,家里再苦再累,青黄不接,乃至有时揭不开锅了,但在他金科严律的教育下,孩子们个个品质端正、手脚干净、做事踏实。 但,生活往往会跟他开玩笑,没成想,自己也有教育失败的时候,等他觉察到时,傅方已不是当年住在娘家的那个乖乖女、那个好强要面子、脸皮薄的女儿了。 嫁到张家后,不知是受街坊四邻生活环境潜移默化的影响,还是屈于适应马家村鸡鸣狗盗之流环境而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缘由。 傅方依旧是家里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只不过比在娘家干农活时在来往地头的路上增添了顺手牵羊的习惯。 绵绵细雨的春天,地头东面的王家汉子为了躲雨急于回家把一把锄头落在了地头,被傅方“恰好”捡到了,顺手拿回了家。 烈日炎炎的晌午,庄稼地里只有夏蝉在不知疲倦得叫着,忙碌得“忘记”了饭点的傅方会抄近道路过马家媳妇种的西瓜地,uu看书ww.uuknsu 顺手摘个大西瓜回来给孩子们解解暑。 金秋十月,李家玉米地一棵棵粗壮的玉米秆上结着一两个结实的玉米棒子,傅方会瞅准两三个又肥又大的玉米棒子掰下来,捎带回家…… 在张家就这样鸡飞狗跳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娘家人又捎口信给她,让她回娘家改善下伙食。 她依旧拿着那个专门缝制的回娘家的帆布口袋,别看这布袋,当初这帆布也不知是张忠明从哪里捎带回来的,心灵手巧的她缝制了一个大型手提包,携带起来可是方便。 每次回娘家都能装的满满的各类食物,大弟家的花生、二弟家的小米、大妹家的腊肉,可是装的实在。 这次回娘家,一进屋就看见多年不见的五弟身旁站着一个言笑晏晏的高个女孩。 听弟弟介绍,她叫伊郁喆,是他的未婚妻,白皙的皮肤、斯文的眼镜,浑身的书卷气,犹如当年她十岁时在小学的女校长,自己曾经渴望成为这样的人。 伊郁喆的出现唤醒了沉寂在她内心深处的那个梦想,看着傅韬眼里曾经满载着对她这个大姐敬重之意的崇拜眼神,竟然变成了黏在伊郁喆身上脉脉含情的爱意。 傅方心里不舒服起来,她双眼躲闪着伊郁喆热情亲近的眼神,不知是从伊郁喆身上想起了幼时的梦想,还是伊郁喆夺去了她在弟弟心中那沉甸甸的位置。 只记得,自己也曾年少时,只是,那段记忆似乎早已成为上辈子的陈年往事,离自己很遥远了,已经遥不可及了。 第21章:二千零一十七年(21) 求收藏、求推荐。 “春分雨脚落声微”,春寒料峭,虽然祖国西域之地乌孙山下还未回春,许多地方仍安静得沉浸在漫天大雪中。 但是麻扎子村已是春意浓浓,各族村民兴高采烈得忙着准备过哈萨克、维吾尔、柯尔克孜族等少数民族的传统节日“纳吾肉孜节”。 “纳吾肉孜”一词来自波斯语,也叫“诺鲁孜”,不同民族在叫法上谐音相似,意为“春雨日”,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民族迎接春天来临的节日,是他们生活生产中最重要的节日。 现在也叫迎春节、开春节,纳吾肉孜节的日期是固定的,是每年我国农历节气的“春分”时节。 按照传统习俗,每年春分时节,哈萨克族等少数民族要举行诺鲁孜节祭礼仪式,举行庆祝活动。 这天黎明开始,男女老少都要身穿民族盛装,各家的家长首先起床,在房屋正中燃起一堆松柏树枝,将冒烟的树枝在每人头上转一圈,预祝他们在新的一年平安快乐。 然后,家长要把冒烟的松枝带到牲畜圈门口,让畜群从烟上通过,祈求新的一年,牲畜膘肥体壮,迅速繁殖。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这些风俗习惯逐渐淡化了,农牧民更加适应新的生活方式和习惯了。 广阔草原和白色毡房、蒙古包的生活都已珍藏在饕餮老人们童年的记忆里,高山上漫山遍野的松柏树枝也不像过去那样可以随意采撷,如今在乡村也不好寻找,这种仪式也就慢慢得淡化,但过节时人们会顺应时代的发展以新的方式来欢庆这个节日。 麻扎子村工作队和村委会开会研究讨论,商量今年的纳吾肉孜节由村委会组织,召集全体村民在广场举办盛大的欢庆活动。 除了弹唱冬不拉、摔跤、叼羊、姑娘追、才艺表现等娱乐活动外,喝“纳吾肉孜粥”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哈萨克族有个讲究,不喝粥就意味着没有过这个节日。 所谓“纳吾肉孜粥“,就是家家户户用剩余的粮食和食物,再配上多种佐料煮成的稠粥,一般情况都是用7种原料熬制。 做这种粥时不宰杀牲畜,要用往年剩余的粮食和冬宰后贮藏了一个冬天的熏肉,并尽可能做得丰盛些,表示年年富足有余。 做粥的原料大米、小麦、大麦、面粉、葡萄干、牛奶等6种原料,村委会干部已经在巴扎上采购回来,可是冬宰贮藏的熏肉,在巴扎上没买上。 这样以来,做粥的其他6种素食原料都已准备好,还差唯一的荤食原料---熏肉了。 过节一定要让村里的各族百姓品尝上最正宗的纳吾肉孜粥呀,村书记海米提听说隔壁的皮牙子村哈萨克族养殖大户加帕尔家储藏的熏肉多,这段时间各少数民族聚集的村庄都要准备开展欢度纳吾肉孜节,去晚了,别买不上了。 工作队队长李岱一听,让伊郁喆、汪勇、努尔三个有车的队员都开上私家车一块同去。 倘若加帕尔家的熏肉卖光了,他们分组到皮牙子村其他牧民家上门购买,不能让麻扎子村农牧民朋友过节时留下遗憾。 皮牙子村顾名思义,是种植皮牙子(即,洋葱)最多的乡村,实际它本来是个牧业村,很早以前叫“阔以村”(羊村,养羊最多的村),早期这个村以牧民人数居多,养殖成千上万只马牛羊。 羊肉吃多了,人就会出现血脂高的状况,为了降血脂,当地牧民吃羊肉时都会切一盘皮牙子吃,或者把皮牙子剁成碎末放到羊肉汤里,既能除去膻味,又能降低血脂,一举两得。 于是种植皮牙子成了这个牧业村的副业,长此以往,种植规模越来越大,成为宁西地区皮牙子产量最大的村,故被做蔬菜生意的商人们戏称为“皮牙子村”。 几十年来,原来的牧业村---阔以村的名字逐渐被人淡忘,提起皮牙子村人人皆知,县史志办顺应民意在地方史志上把阔以村改为皮牙子村,这是宁西地区唯一一个因副业压倒主业而更名的山村。 来到加帕尔家,占地一亩多地的院落西边是一栋两层楼房,跟城市的别墅建造的外形如同一辙。 这家主人是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是皮牙子村最富足的大户,世代放牧为生。 在院子南墙根下仅存的一块不到十平米的雪地上正手把手教三岁孙子打牛(打陀螺)的加帕尔,看到院子里一下进来八九个不同民族的干部,停下来眯着眼一看,领头人是麻扎子村书记海米提,是他多年的维吾尔族老朋友了。 加帕尔赶紧抱着孙子走过来递给正在院子走廊下做奶疙瘩的老伴,迎上去右手贴胸,稍稍欠身问好,同时用哈萨克语问候着“贾克斯”(你好),他热情得用哈萨克礼节同客人打招呼。 听说客人们的来意后,他笑着用汉语对海米提说,他们来晚了,家里为数不多的熏肉昨天下午就被皮牙子村和南面的洪纳海村脱贫攻坚工作队买走了。 看着客人们失望的神情,加帕尔让准备离开的队员们再等等,村里的贫困户帕鲁克储存了一些熏肉还没卖完,应该够麻扎子村工作队使用。 热情好客的加帕尔让队员们坐在他院落走廊下的条凳上等候,他用手机跟帕鲁克联系。 这几年皮牙子村在脱贫攻坚队华永和队员们的协助下,皮牙子村牧民已经形成了初具规模的牛羊马熏肉产业链,每年冬季牧民几乎家家都熏制大量牛羊肉,待来年春季再高价出售,相比下比卖鲜活的牲畜产生的利润多上两倍。 加帕尔用哈萨克话语跟贫困户帕鲁克通完电话,让海米提等人进他家客厅坐会儿等候帕鲁克。帕鲁克不在家,正骑着马在皮牙子村防护林里巡逻呢。 加帕尔告诉海米提,据他所知,皮牙子村牧民家的熏肉基本上都卖完了。 身为护林员的帕鲁克这段时间忙着到林地驱赶牲畜,害怕憋了一个冬天的牛羊,没草吃会啃咬村里防护林的杨树皮,一直早出晚归,白天基本不在家,他家的熏肉一点都没卖出去。 一提起帕鲁克,麻扎子村的工作队员个个神色黯然,大家都知道,皮牙子村贫困户帕鲁克的一对一帮扶干部就是已经离世的皮牙子村原工作队队长华永。 当初华永为了这个因长期酗酒致贫的贫困户可是愁白了头,操碎了心,为了帮助帕鲁克戒酒他想尽了办法,实在没辙的时候曾还请教过麻扎子的队员们呢。 这个从未谋面的帕鲁克对麻扎子村全体队员来说,已经是“如雷贯耳”、未见其人只闻其名呀。 听加帕尔说起帕鲁克这段时间的进步和表现,大家都为离世的华永感到欣慰,至少,他念念不忘的帕鲁克没有辜负他的心意。 听说帕鲁克今年春节后,已经用书面形式向皮牙子村委会和脱贫攻坚工作队主动提出,2017年他要脱贫,要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汉族大哥华永。 听到一点关于华永的内容,伊郁喆就会难过,她喝完主人给她倒得香喷喷的花茶,对加帕尔说出去走走,起身离开。 加帕尔心想,也是,一个女同志跟这帮子大男人围坐在一起聊天,也没啥意思,就笑着用标准的汉语说:“女同志,你去跟我做奶疙瘩的儿媳妇聊天,她汉话比我说得好,上过汉校。” 伊郁喆走出门,看着加帕尔的儿媳妇玛依努尔做着酸奶疙瘩,酸奶疙瘩,哈萨克语叫“库勒提”,是哈萨克族手工制作的奶制品之一,奶味浓郁,富含多种营养成分,是宁西地区各族女同胞必选的零食之一。 在宁西地区土生土长的伊郁喆当然知道酸奶疙瘩的制作过程。 小时候,家住在学校家属院的伊郁喆家左面邻居是一家哈萨克老师,东面一家是维吾尔族老师,那时经常帮邻居的哈萨克阿姨做酸奶疙瘩。 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做奶疙瘩的场景历历在目,还没忘记。 做酸奶疙瘩工程比较繁琐,首先把鲜牛奶倒入锅中,煮沸,晾凉后倒进“沙班”中加入酸奶发酵;发酵成很浓的酸奶,倒入纱布袋子里面,用木棍(或擀面杖)敲打纱布袋,使的酸奶中的水分和油分离,撇去酥油;剩下的酸奶倒入锅中熬,蒸发水分,待其变成糊状,再倒入纱布袋中,沥干多余水分,晾干捏成一个个疙瘩,就是酸奶疙瘩。 加帕尔儿媳妇正在做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把糊状的酸奶用手捏成一个个疙瘩摆放在干净的案板上准备晾晒。 聪明的玛依努尔从伊郁喆向往的眼神中看出来,伊郁喆也想过来捏奶疙瘩,于是热情相邀,伊郁喆赶紧洗手过来帮忙。 俩人坐在小靠椅上晒着暖洋洋的日头,手里捏着酸奶疙瘩,开心得聊着家常,毫无芥蒂。 玛依努尔很大方热心,边忙碌着做酸奶疙瘩,边给伊郁喆讲哈萨克族做纳吾肉孜粥的方法。 她说:“做这个纳吾肉孜节饭比较讲究,至少要用七种原料,把这些混合之物加水煮成稠粥一样的纳吾肉孜饭。我们哈萨克族在纳吾肉孜节熬制的这种粥称毕岱阔杰。较浓的粥可当饭食用,稀的可作饮料解渴用。毕岱阔杰是我们的传统食物。以前的游牧生活时期,没有工具,就将小麦、大麦、塔尔米、小米等囫囵食用,先把小麦、大麦炒熟,再将塔尔米、小米先用水煮熟,然后炒干,臼捣去皮。小麦、大麦也是先在臼内捣碎,然后用水煮熟做粥食用。” 玛依努尔见对纳吾肉孜粥制作过程不甚了解的伊郁喆像个乖巧的小学生似的听她这个老师讲述,兴致大发,讲得更加详细了。 “做小麦粥首先将小麦放入臼内捣去皮,然后将去皮的小麦放在簸箕里筛去碎皮,再放入臼内把小麦捣碎后倒入锅里,适当加水加盐,再添加适量油、肉,用小火焖煮一个半小时,肉和小麦煮烂,成为粥样即可,然后适当倒入奶疙瘩汁、酸奶或鲜奶,就可以吃了。还有一个方法是:煮肉时将捣好的小麦倒入锅内一起煮,在肉汤里煮成的这种小麦粥更是别有风味。uu看书ww.ukanshu 毕岱阔杰除在家庭里当做午餐和晚餐食用外,还可以用于接待贵客的招待佳餐,这种肉汤里煮成的毕岱阔杰必须添加奶疙瘩汁或酸奶,我们哈萨克族把它称作布依拉阔杰。我刚才说的是最传统的肉汤小麦粥,一般都不做了,太麻烦了。现在大家都是咋样省事咋样做,咋样方便咋样来。” 伊郁喆笑着说:“今天我又上了一课,谢谢玛依努尔老师,明天我们麻扎子村过节,欢迎你去做客。” 玛依努尔俏皮得眨眨眼说:“明天我没时间,要去村委会帮忙,后天我们村也要过节,欢迎伊姐姐过来做客。后天我要穿上最漂亮的哈萨克裙装给大家来个模特表演呢。” 看着玛依努尔单纯向往的笑容,伊郁喆知道,过节的少数民族中,相比之下,哈萨克族更为重视这个隆重的传统节日。 关于纳吾肉孜节,草原上哈萨克族流传着许多美丽的传说,这个节日的来历和天空中的星座有着密切的联系,哈萨克族的祖先认为,白羊星是造福人类的主神,而双鱼星则是人畜的病源。 每到“春分”这一天,恰好是双鱼星降落、白羊星上升的时刻,人们选择这个时刻过节,是希望驱走病源,人畜两旺,迎来幸福和吉祥,所以纳吾肉孜也有“送旧迎新”的含义。 看来,后天,以哈萨克牧民居多的皮牙子村的节日要比其他村过得更要隆重、喜庆些,伊郁喆望着笑脸嫣嫣的皮牙子村民,心想,要是华永活着该多好,热情奔放而又豪爽善良的他可能正在天上看着皮牙子村的可喜变化吧。 第22章:二千零一十七年(22章) 求收藏、求推荐。 帕鲁克骑着马回来了,海米提和工作队的人开着车跟随着马匹,来到帕鲁克的家,是一幢享受国家补助的牧民定居住宅房。 购买熏肉时,工作队按照商定的计划买走了30公斤熏肉用来做粥。 离开时,看着他家储藏屋里木头架子上还剩下的十来公斤熏肉,工作队员相视一看,不谋而合,不约而同从钱夹里掏出钱,几个人凑钱把剩下的熏肉全部买走了,放到队里的厨房留着大伙慢慢吃,就当是改善伙食了。 帕鲁克开心得对队员努尔说:“你们吃完我的熏肉,看看味道好不好,告诉我,今年冬天,我多做一些你们喜欢的味道。” 望着咧着嘴开心欢笑送他们出门的帕鲁克,队员们心想,如果华永还在世,肯定又要为帕鲁克的熏肉出售的事情操心,就当是支持华永的工作吧。 翌日,麻扎子村广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在家中“憋”了一个冬季的老人、小孩都出来享受阳光。 虽然气温还很低,道路两旁到处是尚未融化干净的冰雪,但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脱去冬装,在广场上晒太阳、放风筝、谝大拉子(聊天),开开心心欢度纳吾肉孜节。 有些年轻女孩和小孩穿上了本民族的节日盛装,见了面用本民族的礼节,拉着对方的双手,贴贴脸颊,互相问候和祝愿着。 麻扎子村广场四个角落一共摆放着十口巨型大铁锅,铁锅下的煤火已将锅里的粥煮的热气腾腾,气势颇有些壮观。 麻扎子村筹办纳吾肉孜节日的活动工作组按照制定的计划,给三个小区各分配三口大锅纳吾肉孜粥,剩下一个大锅专门是给麻扎子村70岁以上老人提供的专锅。 大清晨,工作队队员和村委会干部一来到广场忙碌时,闻声而来的哈萨克、维吾尔、回族、东乡族、柯尔克孜族妇女也都起了个大早,主动过来帮忙了。 为了辞旧迎新,预示丰收,各族村民都能吃上纳吾肉孜饭,这些能干的少数民族女性们就紧密配合着在做这种饭。 作为欢庆活动的宣传员,伊郁喆挎着相机到处抓拍精彩镜头,一会儿站在广场主席台的边沿上垫着脚尖,高举着相机俯拍广场繁荣的全景。 一会儿匍匐在地抓拍孩童无忧无虑的天真笑容,仰拍着一个个儿童特写。 忙碌着的女同志看到她的镜头不时对着她们时,或羞涩不已、或落落大方、或俏皮得挤眉弄眼,她们都喜欢眼前这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伊大姐。 欢庆活动程序比较简单,由三项议程组成,一项是给年过花甲的各族老人发放民族特色帽子或羊毛制做的大围巾,并让两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发表感想。 第二项就是麻扎子村全体百姓在自己小区区域的大锅前品尝那吾肉孜粥,同时,广场主席台能歌善舞的农牧民朋友开始了冬不拉弹唱、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下午是在广阔无边的田地表演叼羊和姑娘追活动,并评出前三名予以奖励。 这种与平时不同的粥饭,因添加七种味道的原料,是非常可口的节日餐肴,村民们高兴得品尝着美味,唱着“纳吾肉孜歌”,预祝新的一年人畜兴旺、奶食充盈。 村民们都知道,等到纳吾肉孜节过后,在农村,意味着紧张的春耕生产就要开始了。 今天大家都尽情得唱着、笑着,抒发着内心的喜悦,广场上一派喜气洋洋的场景。 伊郁喆采完镜头,朝宿舍走去,也品尝上纳吾肉孜粥的小黑豆屁颠颠跟着主人回到宿舍,寸步不离,还不时伸出舌头舔舐嘴边的余味,一幅心满意足的模样。 刚才一个三岁哈萨克小男孩端着一次性纸杯,美滋滋喝着纳吾肉孜粥,小手没有拿稳,纸杯掉在地上。 小孩爷爷见洒在地上的粥是吃不成了,看见一米开外的小黑豆双眼发亮得盯着他,还不时伸出小舌头,老人赶紧喊来眼馋得直流口水的小黑豆,地上纸杯的粥自然成了黑豆的美味。 走进宿舍,感觉屋里有些凉,早上起得早,架的煤火已经熄灭了。 伊郁喆拿着火钳和装煤的铁桶出去拿些煤块,清理干净炉子里的煤灰,朝炉子里填满煤炭后,打开电脑开始写关于纳吾肉孜节的信息。 春天,空气湿润,气压有些低,最近几天炉子烟囱不是太利索,有些倒烟,不一会儿房子里有些淡淡的煤烟味。 全神贯注爬在电脑前撰写简讯的伊郁喆似乎有些迟钝,没有觉察出淡淡的煤烟味,继续敲打文字、选图配图,忙碌半个多小时后,将麻扎子村各族村民欢庆纳吾肉孜节的简讯发到县宣传部的邮箱。 关上电脑,一起身就有些头昏目眩的感觉,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有些中煤烟的症状,忍着胸口的恶心赶紧打开门,自己勉强走到床上躺下休息。 敞着门,空气流通了一会儿,屋中的空气好一些,炉火也烧得红彤彤的,伊郁喆休息一会儿,感觉上好些了,不像刚才那样恶心了。 可她懒得起床关门了,静静躺在宿舍的床上,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声、冬不拉的弹唱、孩子们的欢叫声,过往车辆的鸣笛声,好不热闹。 可能是春天气候变化大,特别是早晚温差大,气压低,空气中含氧率较低,会让人的情绪发生波动的缘故,春季一般是抑郁症高发季节。 躺在床上的伊郁喆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要是刚才煤烟再浓点就好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得离开,没有痛苦,该多好,就可以解脱了。 人万一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后,就会如同中了魔咒般偏执下去,此时的伊郁喆已经被这个魔咒侵蚀了整个身心,执迷不悟了。 就在麻扎子村欢庆纳吾肉孜节的第二天晚上,凌晨两点左右,与伊郁喆宿舍一墙之隔,住在西边宿舍的汪勇被旁边黑豆的狂吠声吵醒了。 小黑豆跟他们在麻扎子村生活了也两年多了,从未发生这种半夜狂吠的异常现象呀,听着它的不停的吠叫声,似乎很急切、很焦躁不安。 汪勇穿上衣服起身去敲隔壁伊郁喆的屋门,没听到伊郁喆的动静,嘴里嘟囔着:“伊队今天睡得咋这么沉,她不是一直睡眠都不好吗。” 听到黑豆在里面边狂吠边用前爪急躁撕抓屋门的声音,汪勇再把鼻子凑到门缝使劲一嗅,刺鼻的煤烟味。 不对,汪勇扯着嗓子喊醒正在睡梦中的其他队友们…… 大伙手忙脚乱把神志尚清醒的伊郁喆送到乡卫生院抢救,还好,幸亏发现及时,幸亏黑豆吵醒了汪勇。 医生对一脸焦急的队友们说,她只是出现了煤烟中毒的早期症状,头疼目眩、心悸、恶心、呕吐、四肢无力,问题不大。 当医生询问大家,她怎么会煤烟中毒的。5个大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 当时,大家用放在李岱宿舍的那把备用钥匙打开伊郁喆的屋门,冲进房屋时,只见宿舍铁炉炉盖好好地,上面还放着一壶水,烟筒子与铁炉之间的那个拐弯节掉在了地面上,呛人的煤烟就是从那里冒出的。 与炉筒连接的拐弯节,不只是无意中掉下的,还是人为弄掉的,只见伊郁喆穿着白天上班时的衣服静静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医生问起大家,几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岱解释是不小心煤烟中毒。 大家伙唯一庆幸的是小黑豆唤醒了旁边的汪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家想想脊背都冒出冷汗、感到很后怕。 每年春季,宁西县农村因加煤炭取暖不小心,一氧化碳致使人死亡的事情都要发生好几起。 在伊郁喆躺在病床上输液体时,李岱召集队员在卫生院大院停放自行车的敞篷下开了个短会。 鉴于大家还不清楚炉筒上的拐弯节究竟是怎样掉在地上的,事实没有搞清楚之前,以伊郁喆不小心中煤烟来给工作队以外的人员解释今天晚上发生的煤烟中毒事件。 李岱要求大家都不要对外声张了,以后都注意些就行了。 就在大家刚进到病房不久,闻讯而来的傅韬风尘仆仆赶来,望着妻子无力躺在病床上,鼻孔插着输氧的毛管,他什么话也没说,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双眼圈微红着注视着脸色苍白的妻子。 趴在病床下的一动不动的黑豆,一反常态,此刻用前爪使劲抓挠着傅韬的裤管,不停摇着短不可见的小尾巴,没有了刚才的蔫儿吧唧,好似又活过来一般。 一会儿,巴桂和汪勇把傅韬喊到旁边没有病人的病房,俩人低声跟傅韬说了会话,与其他队员离开病房赶回麻扎子村。 听从医生的意见,伊郁喆回家休息五天,在果园呆了五天的伊郁喆每天在院子里走走,白天给傅韬做做饭,带着卷毛和黑妞到南边的土坡上坐会儿透透气,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一切又那么平静。 傅韬带着老陈、小李、库尔班江、木拉西等人,开着拖拉机把果园里修剪下来的枝条朝外拉运。 大年初三,傅韬一个人就开始了修建果树的活了,马上就到了农耕时节了,要开始准备春耕什么的,他要提前做好各个环节的准备工作。 每到深夜,傅韬就追问,那天夜里,那个炉筒拐弯节究竟是咋样掉到地上的? 伊郁喆一直都是那个答案,自己最近睡眠不好,吃了点安神的药后,睡着了,拐弯把真的是在她睡熟时掉下来的,不是她故意人为弄下的。 当傅韬问她为什么穿着衣服睡觉,她解释一直睡觉不太好,为了起夜方便,那几天夜里都是穿衣服睡觉的。 伊郁喆让他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不要瞎猜,直到那天,她仍隐瞒病情,没有告诉丈夫,她已患抑郁症多年。 傅韬虽然还是心存怀疑,可见妻子白天跟正常人一模一样,除了没以前活泼开朗了,基本没什么变化,就是晚上睡眠差些。 一想到这几年果园年年赔账,换成是谁也不会开朗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可能妻子是压力太大导致的,没再多想。 第六天清早,傅韬开车把伊郁喆和黑豆送回了麻扎子村,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伊郁喆回到村里,就跟工作队成员一起来到马建、马秀华的院落干活,帮他家平整院落里前两年那用来养鸡的一亩来地。 海米提让农机手马乃开着他家小拖拉机拉着一个石头碾子,在院落来回行驶,把大家平整好的土地碾压实。 队员和村干部又帮着把马建家后院的一块空地清理出一条能过大货车的道路。 队长李岱已出面帮着马建跟煤矿老板谈妥了,马建今年以煤炭的出矿成本价赊账拉走300吨煤炭。 马建本人仍在煤矿上班打工,用他的工资来抵还那300吨煤炭钱,他媳妇马秀华留在家里卖煤。 为保证他家基本开支,每月扣除马建工资2000元,直到抵扣完为止。 人家煤矿老板是一点不害怕、不担心马建偿还不了煤炭钱,因为有工作队全体成员画押签字担保的协议书,看书 uuansu他当场就爽快得答应了,这种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马建家的煤炭销售点算是正式开业了,这是麻扎子村第一家煤炭销售点。 马秀华对伊郁喆说,煤炭囤积到今年10月份才开始出售,中间这几个月她不愿意呆在家里闲着,她打算少养些土鸡,也就100来只,继续想办法增收脱贫。 看着眼前的贫困户思想观念彻底发生了天壤之别,伊郁喆打心眼里高兴,自己一对一结对子户今年脱贫是指日可待了,在马建一家身上费了两年多的心思和心血,算是没有白费。 当初脱贫攻坚工作队驻村时,麻扎子村的贫困户里的两个难啃的“硬骨头”分别分配给队长李岱和副队长伊郁喆,李岱一对一的贫困户是智障人艾力,伊郁喆的就是残疾人马建。 剩下的十几家贫困户自身条件和家里条件都要好一些,开展起工作来也稍稍容易些,容易脱贫。 在做思想工作上面,艾力是因为智商低,讲得太多了,他也听不懂,不好做思想工作。 而马建真好跟艾力相反,他是头脑太精了,鬼点子太多了,偷奸耍滑思想太严重了,也不好做思想工作。 推荐下,【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其他队员一看到麻扎子村的两块“硬骨头”都被两个队长快啃下了,都不由暗自加把劲,让自己一对一的贫困户争取年底脱贫,三年脱贫攻坚驻村生活结束之际,给自己、给麻扎子村、也给县委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上架感言 酷爱写作,幼时之梦当一名作家,但事与愿违,未曾实现。 多年来,所闻所见之事能天马行空,思想驰骋,利用闲暇之余,拙笔书写各类题材的故事。 十余年,前前后后,构思书写了五部中、长篇小说,大都因文笔拙劣稚嫩无疾而终,用网络流行语,都太监了。 《你是我的霄壤之殊》是中途夭折的五篇小说之中其中的一篇,之所以拾起这部小说重新续写,是为了符合网站规定、迎合读者需求而做出的选择。 其余四篇现实题材小说都因年少轻狂,文笔犀利束之高阁了,小说是批判了年代诟病,但都不成熟,就让它们静静深藏在优盘里小憩吧。 2019年冬天,是我情绪低落、无比彷徨的一个寒冬。还算勤奋的我,辛苦农耕一年的我,在这个冬天除了吃大把的药片外,整整一个月,一个人静静躺在沙发上借酒浇愁麻醉自己,一个人会看着手机上短视频泪流满面。 用什么来告诉世人,这个世界至少,我来过。看着新闻,面对着国际大环境,加之12月初听说了一件让我深受刺激的琐事,事虽琐碎,但让我感到愤然不平、耻辱在心,辗转反侧几夜又不眠不休,靠药物都无法入睡。 那就做点什么吧,不能自暴自弃,突然产生了一种激情、感动和冲动,丢弃让人颓废消沉的酒瓶。重新振作起来,敲起键盘讲述一个创业者的故事。 有一种激情,叫一吐为快。用自己的笔讲述身边感人的故事,讲述新疆的风土人情,讲述机关干部、农民、自由职业者等不同群体的人们发生的故事,讲述各族人民如同石榴籽一样团结拼搏的点点滴滴------ 有一种感动,叫永生难忘。历经艰难坎坷,历经沧桑岁月,在这繁华世界,身边许多人最看重的“唯情而已”,亲情、友情、爱情、同学情、战友情,重情重义之人让我感动,让我铭刻在心,永不敢忘,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许涌泉还未聚集,还未形成,还处于力不从心的尴尬局面,报滴水之恩的时机还未成熟,但深深锲刻心头,永生难忘。 有一种冲动,叫不能不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不少人追逐金钱名利,将血浓于水的亲情视如敝屣、嗤之以鼻。为了利禄可以出卖亲情、可以做到六亲不认、可以以怨报德------幸亏,这种人仅占少数,不成气候。 就是在这种大小环境下,不分昼夜讲述一个凝重的故事,从去年12月下旬开始写作,文思泉涌,一发不可收拾,不知网站有何规定,我行我素以每天每章节不低于4000字发文。 小说书名想了许久,由余华的《活着》联想到此文主人公不易的生活,起名为《寻死觅活之路》。写着写着,发现收藏量少得可怜,不知是因为书名起的不抓人眼球,或是小说内容太凝重。 又思忖几天,起名为《乌孙山下》或《对不起,我的糟糠之妻》,但一直未果。 暂时继续以《寻死觅活之路》来发文吧,也别给责编添麻烦了。 感谢.asxs.中文网给我提供一个讲述故事的平台,初步计划写“创业在路上”系列小说,第一部就是还未签约的《你是我的霄壤之殊》,是比较轻松的都市爱情文;第二部是已签约并上架的这部小说《寻死觅活之路》,是凝重慢热的乡土现实文;第三部在构思酝酿中,初步起名为《遇见你,阴差阳错》,是一部介于前两部小说风格之间的爽文。 看到站短发来的要写上架感言的信息,一下想到了文艺界颁奖活动中的“获奖感言”,从没写过上架感言,从接到通知到今晨,已经接近一周了,书已上架,感言未写,实在是不负责任。 将我书写这部小说的初衷坦然告诉读者,希望大家喜欢,欢迎大家批评指正。 借此之际,感谢奔波在抗击疫情一线的默默奉献的工作者们,感谢83岁的国之栋梁钟南山专家等人,感谢党和政府以民至上、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感谢配合政府“宅”在家里过春节的人们,有了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相信,我们一定会战胜疫情。 武汉加油!全国人民加油!祖国加油! 伊郁喆 2020年2月1日 第23章:二千零一十七年(23) 求收藏、求推荐。 宁西市,宁西河东面的高档别墅区,一幢幢具有欧式风情的精致别墅散落在苍翠树木的掩映之下,置身其中,远离都市的尘嚣,宁静幽远令人神往,这就是被宁西市人称之为“富豪区”的别墅小区。 赵琴家别墅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门厅向北舒展,客厅、卧室设置大落地窗,光线充足。 一楼餐厅,自然建筑材料与攀附而上的绿萝藤蔓相映成趣,紧挨着功能齐全的厨房内,张辉正围着一个绣着卡通图片的围裙,忙着清理一条新鲜的海鱼,是赵琴花钱托人从青岛空运过来的。 挑高大落地窗的客厅内,身着粉色丝绸家居服的赵琴躺在宽大豪华的真皮沙发上,脊背靠着沙发松软的扶手,双腿翘着二郎腿,手拿着苹果手机跟合伙人聊着天,很是惬意。 “刘哥,你别着急呀,怎么也得给我时间再考虑考虑呀,这可是笔大买卖。” “琴子,你是不相信刘哥咋的?还怕你刘哥骗了你?” “说啥呢,我这不是想着上次连本带利350万元全投进去了,真不想再往里投了。” “得得,我也不劝你了,随你的便,过几天又到了分红利的时候了,到时候,别嫌少,你可别说你刘哥不照顾你。” “是吗,太好了,刘哥,这次我能拿多少利润?” “不多,估摸着有个50来万吧,咱们四个人,你可是数额最少的。” “50多万?!三个月?!这还不多?都跟去年半年利润差不多了。” “瞧你,50万元就把你乐成啥样了,不能小点声呀,把我耳朵都吵聋了。你这点算啥?人家王姐这次光利润就接近100来万。” “好好好,我小点声,刘哥,王姐去年年底不是就比我多个20来万吗?” “王姐眼睛毒,看得准,人家元旦就把她那两套门面房全脱手了,一分没留全投进来了,王姐利索,哪像你,拖泥带水的,咋开始打退堂鼓了呢?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这来人了。” 挂完电话,赵琴用手机抵住下巴颏,陷入了沉思。 去年六月份投入300万元,年底利润近50万元;年初又将350万元利滚利投进去,这才短短3个月时间,净挣50万,这是多么诱人的生意呀。 年初,刘哥就鼓动她赶紧出手几套门面房,趁着经济贸易公司生意正红火时,多投多挣些,他说做这种生意,就得看得准、下手狠、短频快。 但是想起伊郁喆劝说自己的话,一直犹豫着没有动出售那3套住宅房的念头。 看来,不脱手是不行了,做生意就是趁热打铁,别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主意已定,她用手机给接手自己爱家二手房公司的小李子打电话,委托他尽快出售自己在宁西市的那3套住宅房,越快越好,抽回资金全部投入到经济贸易公司上来,钱生钱、钱滚钱,多好的买卖呀。 等她跟小李子结束完通话,就看见系着围裙的张辉一脸不悦的站在她面前,不知何时走过来的,一言不发得看着她。 赵琴在客厅打电话时,张辉一直留心着这边的通话,自然对赵琴不与他商量,又自作主张出售那3套住宅房的事情清清楚楚。 “你卖掉住房,人家那3家租房子的人,你咋跟人家说?” “这有啥可说的,我赵琴的房子想什么时候卖,就什么时候卖,跟他们有啥关系?” “怎么没关系,人家不有个准备吗?人家还要再重新找房子、租房子、搬家,麻烦着呢。” “哟---就这点事,现在给他们通知也不晚。” “一般情况下,要提前一个月给人家通知的。” “好了,到时候给他们赔点钱不就完事了?张辉,给你说过多少次,这个世界上只有干不成事的人,没有干不成的事。” “你以为这是钱来解决的事吗?” “我说,张辉,你今天什么意思?诚心找茬呀?我卖房子还得跟你请示咋地?” 赵琴一脸不耐烦得朝张辉挥挥手,满脸的嫌弃和不屑,嘴里低声嘟囔道:“没啥球本事,事儿还不少。” 声音再小,还是被张辉听到了,他深深看了赵琴一眼,撂下一句“我上班去”,转头就离开了房屋,头也不回一下。 走到轿车上才发现身上的围裙忘了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还挂在别墅门口的玄关上,懒得再回去拿衣服,也懒得再看赵琴颐气指使的主人气势。 张辉拽下围裙随手扔到副驾驶座位上,发动车朝王洋家驶去,这么多年来,隐忍不发的他,第一次,扔下厨房的一大堆食料,没给赵琴做午饭。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节那天,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空气中飘浮着湿润的气息,那是怀念故人的气息,也是生命的气息、春天的气息。 下雨天,工人们都没有来,傅韬站在微雨中默然伫立,望着在自家院落沙枣树上喃呢的燕子,对妻子有些许的牵念,不知她今天回不回来。 昨天已经提前一天跟伊郁喆娘家人,给已离世六年的伊家老爸上了坟、扫了墓,伊家老爷子安葬在宁西市最大的火葬公墓里,开发商建设得好,座座墓碑旁都是松柏环绕。 不大的一块地方一会儿就清扫干净了,给老人扫完墓,傅韬吃了午饭就回到了果园,伊郁喆留在妈妈家陪陪老人。 细雨淋湿了他的头发,略有些凉意。傅韬回屋开始计划今年需要的农资,这两天该准备了。 他拿着小计算器,边核算边记录在小本上,看着上面的数字,再想想自己二月份重新贷款的数目还掉小弟弟的钱,剩下的钱也就刚刚支付种植庄稼的成本。 反正今年手头的资金是够紧巴的,他站起身来,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动下关节,顺便朝窗外瞅了一眼。 咦,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怎么看到傅方站在院落大门旁的杏树跟前探头探脑得朝院子里面张望呢?她怎么来了?不是已经通知他们不要再来果园打工了吗? 插一句,【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哦,会不会来她居住的房子拿些属于她的东西?不对呀,她房间里的东西都是自己当初置办的,就是他们使用的被褥、衣服撑子等物品都是从自家旧东西中淘汰下来的。 得了,先别管她干啥来了,问问不就知道了,这段时间没跟他们联系,不知他们找到打工的地方没有。 再说了,下雨天,虽说雨小,可站在外面也不行呀,淋湿了还不得感冒。 傅韬推开门朝探头探脑的傅方喊了声:“站雨天里,干啥,你傻呀,快进屋呀。” 傅方见弟弟喊她进来,喜出望外,赶紧迈着碎步走进了土坯房,不知她在外面站了多久,肩头的衣服有些湿了,脸上也是湿漉漉的雨水。 傅韬递给她一个干毛巾,接过毛巾,她也不擦忙着脸上的湿漉,脱口就说:“老五,你就让我们在这里给你干吧。” 一听傅方的要求,傅韬心烦意乱,准备走出房子不愿搭理她,明明在春节前都已经给她讲清楚了,怎么还来纠缠这事了。 这么多年来,她在自己这里打工,照拂着他们两口子,他俩早就已经脱贫致富了,光河水美小区的那套住宅房现在都值六十多万,今年房地产又涨价了。 倒是自己,反倒从富裕户沦落成了贫困户了,不,不是贫困户,连贫困户都不如,而是成了负债累累的“负翁”了。 傅方一见傅韬打算避开她,不愿提这个话题。于是使出了她的杀手锏,扑通一声坐在门口的地上嚎啕大哭。 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双腿,傅方边哭边诉说着,倘若她不在这里干活,日子会过不下去了。 傅韬一看,门口被堵住了,出不去了,烦躁地坐在沙发上,对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傅方说道:“你起来哦,多大年纪了?还这样。” 见傅韬还没有松口的意思,傅方哭得更厉害了,又开始拿出当年她对8个弟妹们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现在落了个这种下场,都没人搭理她了,开始说事了。 如果傅韬再不让他俩在这里待下去,她真的是没脸见人了,一幅寻死觅活的样子。 傅韬一听,高声制止她:“现在这样赖谁?不都赖你自己吗?三天一小闹、七天一大闹,整天闹得没完没了。行了,起来吧。” 傅方听了弟弟的指责,感到有希望,赶紧就坡下驴,调转枪头开展自我批评了,自责起她来,并告诉傅韬,她知道错了,一定会改掉身上的毛病,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她承诺着一定要痛改前非,否则,她边用手轻轻拍自己的嘴角,边说再跟以前那样,她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了,她现在还是个顾脸面的人之类的话语。 见傅方对天发誓、真诚表态的举止,傅韬的心又软了下来,无可奈何朝她摆摆手说:“算了,记住你说的话,去吧啊,去吧。” 傅方一骨碌爬起来,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灰尘,快步走出房子,没有回自己的房屋,直接朝大门口走去,站在大门口垫着脚尖使劲朝东边招手。 不一会儿,只见张忠明耷拉着脑袋,缩着脖子,双手塞进衣袖里,浑身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猥琐的样子走进院落。 他没好意思跟土坯房内的傅韬打招呼,灰溜溜跟在傅方后面回到了东边的砖房,好长时间没有出来。 第二天清早,傅韬吃完早饭,到后面大棚下清理堆积的杂物,准备腾出地方放农资。 就见张忠明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走进煤房转悠一圈出来,对正提着空桶来拿煤的傅方说道:“这个冬天烧的煤跟以前那些年差不多,看来,前些年库尔班江他们没偷煤啊。” 傅韬一听,放下手中的活,高声反驳着一向自以为是的张忠明:“早告诉你了,人家这些看护果园的人都手脚干净着呢,没你想得那样龌龊。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总怀疑别人偷这偷那的,你有这个功夫去喂喂鸡、喂喂狗、打扫打扫院落。” 每年开春,到了果园后,下了车跑到煤房子观察煤炭的数量,是张忠明来果园干得第一件事,他总是怀疑看护果园的工人们趁着他们一个冬天不在果园,会偷果园的煤。 刚才一看,傅韬一个冬天用完的煤跟往常一样多,所以才知道自己以前是推断错了。老人们有一句话,做贼的人看身边的人都是贼,张忠明就是如此。 傅方与张忠明来果园后,俩人表现还不错,张忠明也能起个大早拿着大扫把打扫院落了。 傅方不像以前,起床后看到不顺眼的就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开始指桑骂槐,这段时间她很安静。 傅韬心想,看来,傅方真像那天她说的那样,已经改好了。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就在傅韬在心里刚刚夸他俩没几天,u看书 uukansh 他俩是故态复萌了。 那是4月底的一个星期天,伊郁喆恰好休息,来到果园开始打扫傅韬的小土屋。 一个冬季过去了,要彻底清扫一遍屋子,是她每年养成的习惯,一般都是清明节已过就清扫,那段时间她赶回村里忙着工作上的事,一直没来果园,这个清扫工作也就拖延了半个多月。 她把土坯房前后的窗户敞开,透透新鲜空气,清扫着房屋能够得上的角落,忙碌大半天,又擦又洗的。 看着不大的小土屋被自己收拾得还像回事,有点家的味道了。浑身出汗的她,坐在沙发上喝口茶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听见皮卡车停在院子里,只见傅韬兴冲冲走进来,端起茶几上的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喜笑颜开得对妻子说:“太好了,小韩把咱家的树上干杏全卖完了,深圳朱老板全要,有多少要多少。知道吗?15元钱一公斤,多好的价格呀。” “15元,天价呀,哇-----真的假的?”伊郁喆知道,树上干杏的通货能卖到15元在宁西地区已是天价了。 “瞧,看我的手机,都已经给我微信转账了。”傅韬举着手机喜滋滋给妻子看转来的六万元。 “小韩真行,能把树上干杏卖到这个价格,比我有本事,深圳朱老板尝了咱家的杏子,说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吃得最纯正的树上干杏,以后咱家的树上干杏他全包了,鲜杏干杏他都要,有多少要多少,其他家的他都不要了。他给小韩说,让咱家把货全给他留着,就不要卖给其他人了。”傅韬开心得说。 第24章:二千零一十七年(24) 求收藏、求推荐。 傅韬俩人商量了一下,花钱租车还得掏运费,现在的日子,是能省几个钱是几个。干脆借用高澎的皮卡车,两辆皮卡车一起把货送走,高澎先用伊郁喆的小轿车。 傅韬当即给高澎联系,高澎也是痛快人,一听傅韬家的树上干杏全卖完了,替他们高兴,不大一会儿开车过来主动换车。 见傅韬俩口子和张忠明正往车上装货,他也搭把手,帮着一起把剩下的树上干杏装上皮卡车。 装完车,正好到了午饭时候了,傅韬让高澎留下吃午饭,他说王琴已经做好午饭了,回去吃,开着伊郁喆的小车离去。 傅韬俩人赶紧吃点午饭垫了下肚子,就朝宁西市赶去,不能耽搁下午发货的事。 在吃饭时,傅韬就给张忠明安排,下午,他可能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让张忠明下午啥事不干,就带着今天干活的5名农工把西边苗圃基地的水渠清理完,也就是半下午的活。 清完水渠后,给每人一把剪刀修理景观树,把景观树苗下面新发出来的小叉子全部修剪掉。 临走前,傅韬从皮卡车里拿出早上挑好的修枝剪递给张忠明,看他放在土坯房的窗台上了,傅韬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遍,才开车离去。 伊郁喆本来就开车慢,车上又拉着满满一车货,等她到了宁西市物流中心时,早就赶到的傅韬已经快把他皮卡车上的树上干杏卸完了。 停下车后赶紧跟傅韬一起卸货,虽说俩人干得都已汗流浃背了,但是一想到以后自家的树上干杏不愁卖了,干劲十足,不一会儿就卸完了货。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咪\咪\阅读\app \\ 】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出生书香门第的伊郁喆经过多年的摔打,早已由原来的“五谷不分”文化人,变成熟知农时的半个农业专家了。 通过傅韬打拼这么多年,自己又在麻扎子村驻村,与农牧民两年多朝夕相处的生活,真切感受到干农业,干好农业,如果没有营销,那你就等着血本无归吧。 宁西地区有多少经营农业种植的人败于营销、死于营销,对从事农业创业的人来说,营销就如一道难过的鬼门关。 伊郁喆曾记得,多少年前,她还在学校当副校长,娘家表舅因愁于他家十亩地的土豆卖不出去,前来找妈妈让伊郁喆帮着推销给学校的同事。 自己虽说鼎力相助了,可那时心里还嘲笑,至于吗,为这点事,不就是农业营销吗?农业营销的水平那么低,只要卖掉货就行了,至于托人情吗。 想想那时多么年少轻狂呀。那时没有深思,农业市场不是给千家万户产出鲜活农产品这么简单的事情,那时的伊郁喆对农副产品与千变万化大市场的紧密关系根本就没考虑过。 但是通过傅韬投资农业创业这件事,虽不能说像押宝一样难以猜测。 但至少不可能准确预测,多收三五斗的现象在麻扎子村、在傅韬的这块果园里频繁演出,类似的情景在宁西县也屡见不鲜。 当年自己离开学校步入机关在县信访局挂职锻炼,那年秋天,宁西县大河乡农民种植辣椒卖不出去,集体上访求助政府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2016年宁西地区的树上干杏大丰收,鲜活的树上干杏卖不出去,许多老百姓家都烂在家里,好点的每公斤一元、两元贱卖出去,也就刚够采摘树上干杏的本钱。 鲜活农产品如果没有办法保鲜,注定其出售半径有限。鲜活农产品与工业、旅游业等都不同,它最要命的一点就是“鲜活”二字,存也存不住,放也放不了。 在相同的市场条件下,工业品还可能压库待售,而农产品不管什么样的价格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售出去,否则只能翻入泥土变成土肥,血本无归。 好在傅韬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在失败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当宁西地区的树上干杏大丰收时,他不急着采摘,等杏子熟透后再雇人采摘,进行晾晒或烘干,到了冬季开始出售杏干。 当宁西地区的树上干杏遭遇倒春寒或狂风等自然灾害后,产量低时,他就赶紧雇人在树上干杏七八成熟时采摘,高价出售鲜杏。 伊郁喆深知异姓兄弟老韩帮了自家多大一个忙呀,等于是自家的树上干杏再不用贱卖了,有销路了。 有了销路就等于救活了自家树上干杏产业,意味着自家的树上干杏看到了希望,意味着树上干杏兑换成现钱是迟早之事。 俩口子边卸货,边兴奋商量着哪天有空请小韩俩口子吃个饭,表达一下谢意。 再说春节人家老韩一家请他们一家三口到宁西酒店认了亲后,自家还没来得及回请呢。 趁伊郁喆坐在凉快地方休息时间,傅韬用手机拍下树上干杏装载到大卡车的照片,乐呵呵得给深圳朱老板通过手机微信发了过去。 傅韬俩人送货的过程很顺利,速度也很快,张忠明以为他们俩人送完货也得等到工人下班后再回来,于是在苗圃基地看了一会5名农工干活,大概也就四十来分钟的功夫,他嫌天热就回到院落喝茶休息了。 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小女婿李帅要过来接他俩回宁西市过节。 傅方忙着把这段时间收集的鸡蛋一个个用手甩甩,看有没有晃了的蛋,好蛋被她放进一个空箱子里,女婿接她时她拿回家。 有点晃的鸡蛋就放到厨房的柜子里,留着慢慢吃,挑选完,她大概清点了下,不到150个,三个闺女每家50个,还不够。 她把纸箱小心翼翼抱到自己卧室的床底下放好,又钻到鸡窝拾了当天的新鲜鸡蛋,一个没留全部放到纸箱里。 傅方又到菜地割了些新鲜的韭菜,分装到三个纸箱里,这都是给闺女们准备的蔬菜。 现在这个季节,地里的蔬菜青黄不接,前几天刚吃完秋种的大叶菠菜,现在地里就剩下韭菜了,也只能给她们三家割些韭菜,能让孩子们做韭菜炒鸡蛋吃。 放下韭菜,她朝屋外走出去,看见迎面而来的张忠明抱着一个装满盘子的纸箱朝屋里走,乐呵呵的笑着,脸上的皱纹挤到了一起。 傅方赶紧跟上去提醒道:“你没给人家老五拿完吧,留着些。别让老五发现了。” 张忠明嘿嘿直笑:“放心,老五看不出来,我用胶带把箱子口又原封不动封好了,我把深些的盘子全拿走了,给他留些浅盘子,浅盘子盛不了多少菜,没啥用处,也就是个摆设。” 俩人把后天回家准备拿走的东西放好,心满意足得来到沙枣树下的靠椅上休息。 正躺在躺椅上抽着香烟的张忠明,突然听到皮卡车的声音,心想,坏了,老五回来了,这次偷懒可被他逮了个正着。 伊郁喆的车先开进来的,傅韬的车紧随其后。回来的路上,傅韬一直在妻子后面跟着,生怕自己跑在前面一不留神就把妻子甩得没影了。 俩人一下车,就看见张忠明在院子的靠椅上喝着茶、抽着烟晒着太阳,傅韬纳闷得问道:“下午的活都干完了?” 张忠明不紧不慢起身,把烟头扔在地上,张口就对着傅韬高声吼道:“干啥干,有啥干得?你从哪里找的人,干得慢腾腾的,磨洋工的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要看你自己去看,我不去看了。” 傅方一见丈夫来了个猪八戒倒打一耙,立马对丈夫的意图心领神会,配合默契,扯着嗓子对傅韬喊道:“你一天天的,会不会找人,老陈他们呢?老陈他们呢?”试图转移话题和目标。 老陈、小李子、库尔班江等人来这里干活,只要告诉他们干什么活,不用人指挥,不用监督,人家从不偷懒、不耍滑头,什么活都干得好好地,一点不让人操心。 傅韬知道傅方的意思,如实回答道:“他们几个人家里不是都有农活吗?干完了自然就来了。” 张忠明蛮不讲理得发着横,胡搅蛮缠道:“来啥来,老陈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这是他们家吗?是来赶巴扎吗?以后这里别来!” 他早就对老陈来果园打工自由自在的状态不满意了,今年开春,自己来这里干活还在雨中淋了半天,等傅韬松口才敢进来,凭啥他老陈想来就来,他早就眼红了,早就看不惯了,老陈算个什么东西?跟傅韬非亲非故的。 傅韬气的对他说道:“老陈不来,行,你来干,拖拉机你来修,你能修嘛?你会修吗?你知道咋修吗?” 张忠明一听,他对修拖拉机是一窍不通,虽说开拖拉机几十年了,可是自己只会开,不会修,顶多给拖拉机零件上打个黄油,顿时蔫了。 伊郁喆越看越不对劲,咋话题被扯得越来越远了呢,怎么扯到人家老陈身上了,今天这事挨人家老陈啥事呀,怎么又扯到修拖拉机上了,这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呀。 看着毫无心机的傅韬被傅方两口子就这么牵着鼻子转移了话题,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到张忠明面前问道:“下午,傅韬不是让你看人吗?就因为他们不会干,才让你看的呀。你咋看的人呀?跟人家老陈没一点关系呀。” 傅韬听了妻子的话才回过味来,质问张忠明:“对呀,你咋看得人呀?” 傅方一看他们两口子这次的胡搅蛮缠没有成功,仍没躲过最初的话题。她那张前一分钟还横眉冷对傅韬的脸,马上比翻书还要快,挤着一脸的笑容用手推了下张忠明的胳膊肘,眨巴着眼睛笑着问他:“问你呢,你咋看得人?” 看着妻子不停眨巴着眼睛笑看自己,不愧是多年的夫妻,立刻反应过来,也不怒目相对了,马上哈哈大笑得自嘲起来,还自言自语道:“嘿嘿,就是哦,我咋看的人?” 双手还不好意思得局促不安摸着后脑勺,对着伊郁喆露出憨厚的傻笑,一幅乡下人憨厚朴实的老实巴交模样。 望着眼前傅方两口子瞬间的变脸,伊郁喆感觉太不可思议了,这俩人真是好演员的料,说翻脸就翻脸,说和好就和好,根本不需要情绪上的任何酝酿和过渡,他俩在果园打工实在是太屈才了。 哎----看着身边的傅韬,她无可奈何苦笑一下,转身走到早已来到院子来换车的高澎面前,把钥匙还给他。 早已将刚才这一幕收入眼底的高澎接过钥匙,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傅韬脾气真好,肚量真大。” 伊郁喆本打算吃了晚饭再回麻扎子村,被傅方俩口子这么一闹腾,压根就不想在果园呆了,她心烦意乱得打开车门,对傅韬说道:“你赶紧去苗圃基地看看,我回村了。”说完,对着脚下的黑豆说了声:“黑豆,上车。” 傅韬望着妻子的车绝尘而去,知道妻子不愿看到一家人叮叮当当的样子,生气得对着傅方俩口子说了声:“果园的活,想干嘛,就好好干;不想干嘛,立马走人,我花钱雇车送你们回去。” 说完,扭头走到土坯房的窗户前,拿上午饭后放在窗户台上原封不动的那5把修枝剪,头也不回,上了车朝苗圃基地赶去。 张忠明等傅韬的车走远,估摸着他听不到这里的动静了,立马扯着嗓子高声对着傅方吼道:“看到没有?这是他第二次当着我的面撵我了。他妈的,他是什么东西!?都穷成这个吊样了,还在我面前摆谱,摆啥谱,有啥可摆的?我要让他以后知道我张忠明的厉害,让他知道得罪我张忠明是什么后果。” 傅方生怕被傅韬或其他熟人听到,赶紧连推带搡得把站在空无一人的院落中耍威风的张忠明推进了房屋。 坐在沙发上,uu看书 w.uukanshu 张忠明阴沉着脸喘着粗气,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傅韬住的土坯房,一幅恶狠狠、阴森森的表情。 看着丈夫的神情,傅方知道,他又想起了2013年夏天的事情了。 那年夏天,傅方和张忠明为了家里的一点琐事吵起了架,喜欢在傅方面前刷碟子砸碗的他那天正吃着午饭,见妻子没搭理他,一气之下,就顺手把吃饭的八仙桌掀翻了,桌上的饭菜摔得稀巴烂。 正在这时,从地里干完活的傅韬回来吃午饭,走进厨房一看满地的狼藉,姐姐跟受气的小媳妇一般站在灶台前抽噎着。 知道姐姐又被欺负了,最不忍心看着姐姐受气的他生气得对张忠明吼道:“滚,你给我滚,从这里滚得远远地,哪里凉快到哪里去,果园还没轮到你张忠明耍横。” 张忠明还真听话,说让滚就滚,不管傅方怎样拽他不让他走,他都不理睬,硬是厚着脸皮跟傅韬要了2000元离开果园。 他以为傅韬过段时间会请他回来,没想到,回到宁西市的家里,他一个人呆了一个星期,就傅方一人一天几个电话催他回来,也没见傅韬给他打一个电话,更别说对他说软话了,没办法只好灰溜溜回到了果园,老实了一段时间。 但是当时傅韬指着让他滚的场面,让他记忆犹新,也怀恨在心,他没想到话不多的傅韬竟然没给他一点脸面。 他张忠明可不是省油的灯,谁得罪了他,他可是想方设法都要报复回来的。 这个傻老五还真傻,这么多年了,玉米产量这么低,都没察觉,张忠明得意得想着。 第25章:二千零一十七年(25) 求收藏、求推荐。 2017年以来,傅韬比往常的任何哪一年都要忙碌,几乎是脚不沾地,果树开始投产了,需要精心管理。 种植600亩玉米,看来靠张忠明两口子是靠不住了,压根不要想,关键的环节还得自己亲自上阵。 去年深秋种了100亩冬麦,四月份开始滴灌浇水、施肥了,就让张忠明俩人来干吧。 4月中旬,艾力木江开着播种机来到傅韬果园,主动给傅韬播种,一到了果园就明确告诉傅韬,以后每年来给他赊账播种,今年的7200元播种费什么时候手头的钱宽裕了,再给他也不迟,拖个三年五载的也没事,只要把账记好就行了。 600多亩玉米犁地、耙地、播种、打药、铺设滴灌带等所有环节都是他带着老陈、库尔班江等人干得。 不错,望着玉米地满眼的绿色,今年玉米苗出苗率达到百分之九十,相当不错了,虽然劳累得几乎脱了一层皮,可傅韬心里很开心。 “五一”劳动节,傅方俩人从宁西市回到果园,就开始积极主动得给傅韬张罗今年购买鸡苗的事情。 这次五一节,张忠明又回到宁北县农村在村里人羡慕的目光中,到东家串个门,西家聊个天。 到了妹妹家后,才知道妹妹在宁南县一家蛋鸡养殖场打工一段时间了。 “鸡不过三,狗不过六”,这家养殖场最近要淘汰一批下蛋三年的母鸡,低价处理,每只鸡15元。 张忠明跟他妹妹一商量,准备在这批淘汰母鸡上做做文章,于是把歪主意打在了傅韬身上,反正傅韬果园每年都要养上二三百只鸡,在哪里买鸡苗都是买。 于是,回来后,张忠明俩口子把养殖场的母鸡夸成了一朵鲜花,振振有词地说,20元一只母鸡,每个都重达2公斤多,比到老卢家买十二三元的小鸡苗可是划算多了。 傅方俩人都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磨人劲头,起初傅韬压根没打算买淘汰鸡。可再能坚持的人,也挡不住俩人每天的早、午、晚三顿饭上对母鸡的连番轰炸的夸赞,被俩人缠磨的无处可逃的傅韬一想,真要是像傅方所说的是两年的淘汰鸡,只要不是三年的蛋鸡,应该不会差在哪里去。 再说了,傅方说她到宁南县那家养殖场亲眼看了,都落实清楚了,个个长得都有两公斤多,拿回来就能吃。 看着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说是人家养殖场老板全是看着她小姑子的面子,可以做到送货上门。 忙着带人在果园人工割草的傅韬把4000元钱交给了姐姐,让她处理好这件事,千嘱咐万叮咛得,千万不要上当了。 这么多年,有时他忙起来,就把工人的工钱交给傅方手上,他也都挺放心的。 那天下午,他跟老陈、库尔班江等人把果园的第一遍草总算割完了。 回到院落,看到鸡圈里200只缩着脑袋、没精打采的老母鸡时,也就不到2公斤的样子,这哪里有傅方所说的个个两公斤多,个个精神十足。 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走到厨房质问正在忙着做晚饭的傅方,这些母鸡究竟是下蛋两年的鸡,还是三年的鸡,咋没有她所说的2公斤多,这不是分明骗人的吗。 傅方可怜兮兮的讪笑着,一幅讨好的神色,最看不得姐姐这幅神情的傅韬,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件事还能咋样,只能忍着肚子疼了,吃一堑长一智吧。可想而知,这些母鸡因过量产蛋,已经耗得身心疲倦,达到极限了。 今天死一只、明天死两只。没办法,傅方是每天把眼看着活不长久的母鸡宰杀掉,炒了吃、清炖吃、卤上吃、腌制吃,几乎是天天有鸡吃,吃的张忠明逢人就说,他现在吃鸡肉都吃出鸡屎味了。 自然,2017年,伊郁喆娘家人、婆家人一只土鸡的影子都没吃上。 倒是傅方的三个闺女,每逢双休日是车来车去,到果园帮着一起消灭掉那些半死不活的母鸡。 2017年,是傅韬第一个连买鸡的本钱都没有收回来的一年。 7月中旬,炎热的夏天,是玉米浇灌施肥的最佳时机,也是苹果树夏季修剪、夏截、摘心、环割、扭稍、抹芽的关键时机。 勤学好问的傅韬这么多年潜心研究学习种植果树的技术,已是宁西地区鼎鼎有名的果农土专家了。 严格把握好果树的夏季修剪等环节,能够减少冬季大枝修剪的养分消耗,有效解决树体通风透光条件,更能满足作为果农的他,早果丰产稳产来增收的心愿。 推荐一个app,媲美旧版追书神器,可换源书籍全的\咪\咪阅读 \\ ! 可是这些技术活必须得他亲自来干,带着老陈、库尔班江等人手把手教会他们,将来他们可以成为果园的技术员,教会了他们,自己就可以省不少心。 去年在手把手教张忠明俩口子时,也不知他俩是真笨,还是没心学习,怎么教都不会,看来让他俩当技术员的计划是泡汤了。 炎热的夏天,烈日炎炎下,傅韬带着几名农工,每人头顶上戴着草帽,在果树下进行夏截,剪去多余枝条大约5-10cm左右,并摘除剪口下1-3片叶,进而利用二次枝扩大树冠,增加分枝级数,提早结果,对于生长多、旺的当年内堂枝,他们连续进行了2-3次夏剪,增加短枝数量,利于花芽形成。 对于背上长度大约为18cm左右的枝条,留5-8片叶,摘除上部枝稍,之后持续观察,如果继续生长,不断摘心,直到生长停止为止,同时还及时摘除摘心部位下的萌芽,避免丛枝出现。 在果树管理环节中,给果树环割不是一蹴而就的,根据果树长势要进行2次环割,这样促花效果更加明显,傅韬采用的事多道间隔环割法,就是对主枝间隔20-30cm环割4-5道,有利于当年萌发短枝,培养结果枝组。 扭稍也是个心灵手巧的细活,一般在中午高温时干此活为宜,要对骨干枝上强壮枝基部粗度为2-5cm枝条旋转180°,扭稍过后及时抹除基部抽出的枝芽。 还要抹除果树上的竞争芽、把门芽和背上芽,促进中间枝组旺盛生长,解决树体通风透光性能,保证营养综合利用合适位置,达到丰产稳产、保质保量效果。 近十年的农耕生活,让傅韬知道果树在农业发展中是投工最大、技术含量高、管理最精细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减产,这一年,他每天都在200亩果园里辛苦劳作着。 为了让张忠明和傅方俩人能把玉米的滴灌水浇好、浇透,浇第一个水时,他又亲自带着他们两口子手把手教了一遍。 浇玉米水,要求125型号水带压力充足,会经常发生爆管的现象,会被水冲的浑身湿透,第一个水,傅韬浑身上下被爆管的水冲了一身、一脸。 不过,炎热的夏天被凉水冲刷一下,也很凉快。再说了,用滴灌带浇水经常爆管是家常便饭的事,只要再换上型号相同的大两通,一点不影响浇水。 宁西地区用滴灌带浇水的农家,每家都多备些与水带相同型号的大三通或大两通,就是为爆管准备的。 如果水带不爆管,用手按压水管软软的,说明水压不足,要进行调试。必须保证水压充足才能在相同时间浇足玉米,这样产量才会提高。 傅韬见张忠明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来,今年的玉米应该要浇得比往年好,他给傅方又交待了许多次,他的精力全部要放到果园里,玉米浇水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他俩全权负责了。 傅方拍着胸膛让弟弟放心,有她监督张忠明,没有问题,让他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玉米的头水在傅韬的操作下,12个小时更换管子,化肥也按照生长期需求科学施肥。 今年水量充足,除了自家的机井外,宁西河的灌溉设施也投入使用。 浇完头水,望着湿透的玉米地、绿得发黑的玉米,傅韬的心稍稍轻松下来。 从第二个水开始,他就放心得把浇水的环节再次交给了傅方俩人。 7月初,玉米开始浇二水了,张忠明按照头水一样的标准,只打开了两道开关,125水带水量大、水压足,看着滴灌毛管里快速的水滴,一会渗进了干涸的地面。 他钻进玉米地开始检查滴灌毛管滴水的情况,朝里走了三四米距离,发现滴灌带分支75管子上的一根毛管被堵住了,没有一点水,他拔出小三通用嘴吹吹小孔,是通的,没问题。 他再低下头来观察小三通与75管子相接的洞眼,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一只死耗子幼崽堵在了洞眼上,他用手掏出死耗子,连掏带拽的,好不容易掏出来,把死耗子直接节肢了。 他恶心得直反胃,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气呼呼得想,这又不是他的玉米,凭啥这么卖命,懒得检查管子了,起身钻出玉米地。 他刚钻出玉米地的125管子处,就听到傅方在地头高喊着:“快点,爆管了。” 一脸不悦得来到地头,只见125水带因压力大,125水带被水压冲破一道两厘米宽的口子,他赶紧又返回到玉米地里,又打开了一道开关,减缓水压。 回到地头,顺手捡了一段两米来长破旧的毛管把水带缠住,等处理完毕,浑身上下被水淋湿了,脸上的水滴答往下流。 坐在地头,掏出烟来狠狠抽几口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气,大概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张忠明起身朝院落走去。 傅方一见赶紧追问:“哎,你不去关那道开关了?三道管子浇水,水压不够呀。” “要去,你去,谁爱去谁去。”张忠明头也不回。 “哎,你咋又跟以前一样浇水了?这样子没产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我现在开了3道管子,还比去年少开了一道关子呢,去年一股水是4道管子,今年少了一道,已经不错了。” “你回来呀,赶紧把那道管子关掉,三道管子浇水水压不够呀。你不去,我去。” “你去,你现在就去,一会儿再爆管,你自己去干,我不管。”张忠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准备回到玉米地的傅方吼道。 刚朝玉米地没走上几步的傅方一听,又退了回来,她知道张忠明说得出,就能做得出来。 假如125水带再次爆管跑水,他宁可看着她一个人手忙脚乱的缠水带,也不会搭一把手帮忙的。 想想也是,往年为了避免爆管,他们都是一股水量一下同时放四道75管子,今年少放了一道75管子,应该不会有啥问题的。 于是她乖乖跟在张忠明身后朝院落走去,也忘记了还要检查毛管是否滴水的这个关键环节。 宁西河灌溉工程的竣工实施,uu看书.uknhu.co 一下子让原来的干旱之地变成了良田,傅韬果园四周原来荒无人烟的荒滩都被人承包了,开始种植玉米了,周围一片绿油油的景象。 承接布拉克村灌溉设施的工程队把3200亩退耕还林地出水管,没有往里延伸铺设,只接到果园南边的砂石路边旁,这3200亩地用水就没有周围老百姓浇水便捷了。 建筑工程队在傅韬他们当年自筹资金修建的砂石路基础上,又铺了薄薄一层细砂,并且把这条路朝西延伸到通往宁西县城的柏油路上。 这块地道路倒是便捷了,基本实现四通八达,可是宁西河灌溉设施的出水桩没有铺设在3200亩地里,这也不是事呀。 要用125引水软管把宁西水引到3200亩地里,需要购买大量的125软管,投入大量人力,有时经常发生爆管之事。这块地的种地成本与周围农民相比,每亩地要多投入100元以上。 这天,傅韬受高澎等合伙人的委托,开车来到琼塔木乡政府,准备找乡长反映一下这个情况,让乡党委、政府出面来帮忙协调,解决出水口未铺设到地里的难题。 进了办公楼,只见书记和乡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俩人都不在。 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在走廊打量半天,才认出了被烈日晒得黝黑发亮、瘦削的傅韬。 工作人员上前告诉他,领导们都到县上开会去了,一时半会不会来,倘若有急事,明天再来吧。 傅韬一听失望得离去,刚走到一楼,就被与布拉克村紧邻的玉齐村的胡老板喊住了。 第26章:二千零一十七年(26) 求收藏、求推荐。 三年前,胡老板与几个朋友合伙承包了玉齐村的3000亩退耕还林地,用来种植庄稼、甜瓜、西瓜等经济作物。 几个人把傅韬拉到无人的墙角跟前,跟傅韬窃窃私语,商量着他们几个承包大户干脆合起伙来,以种植庄稼为主,至于地上的树木吗,让它自生自灭吧。 傅韬一听,赶紧制止胡老板的想法,“老胡,咱们包的就是退耕还林地,把树旱死了来种地,那是违反合同的呀,咱们要是先违约,村里到时候收回地,那咱们也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违约的事千万不要干,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胡老板一看,拉傅韬入伙合起伙来违约,看来是不可能的了,看着坚持原则的傅韬,他们几人悻悻不乐得离开。 傅韬跟在他们身后也朝外走去,突然被乡政府财务室的会计喊住了。 原来董副乡长春节前帮着出售的2吨树上干杏的钱已经到位了,会计喊住傅韬让他提供身份证,给他开张转账支票。 办完事情,拿着转账支票,傅韬感觉到有点尿意,一声不吭来到男厕所方便。 只听见厕所门紧闭的蹲位处传来老胡的声音,他与合伙人正在背后议论着自己。 “我说,老胡,我咋觉得人家老傅说的有道理呢,咱们先违约,到时候玉齐村村委会收地,咱们站不住脚呀。”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咪咪阅读 。 “别听老傅瞎咧咧,他说的话有道理,他那是放屁,有道理的话,别人能叫他铁头(贴头)吗?” “啥铁头?去年就听人说过,布拉克村的什么铁头,啥意思吗?” “嘿,你不知道,老傅跟他的合伙人,他们四个人包那块地都没挣上啥钱。其他几个人还好点,老傅这几年是年年种地年年赔账,人家管他们四个人叫四铁头,谐音就是四贴头,就是贴钱的贴,老傅是四铁头里的老大。” “哈哈---弄半天这个笑话,是这个意思呀,哈哈---四铁头,这谁给他们起的绰号呀?” “你别说,老傅这人真是傻,都把家产贴完了,还在这里干,要是别人早跑了。不过,有一点你不佩服他不行,他赔钱赔得那可怜样,赔的连裤子都穿不起了,工人的工钱倒是一分不拖、一分不赖。琼塔木乡的老百姓,不管是汉族、回族、维吾尔族、还是哈萨克族,人家都喜欢到他那里打工,他为人真是实诚,没一点孬心眼。” “咋,现在这社会还有这么傻的人?不会吧?” …… …… 听着里面的人对自己肆无忌惮地的嘲讽和讥笑,傅韬拉好裤子拉链,眼睛有些酸涩,一声不吭离去,充耳不闻得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去。 没想到自己现已成为别人嘴中的笑柄、茶余饭后的调味品。 他再次品尝到,你若成功,放个屁都有道理,你若失败,说得再有道理都是放屁。 如今,他在创业的路上还没有成功,所以,即使他刚才的话说得再有道理,也等于是放屁,别人不仅嗤之以鼻,而且会嫌你的话扰了他们的心情。 这段时间,他一直寻找前些年玉米低产的原因,前些年的创业之路应该算是失败的。 一个人的失败有很多种,往往失败在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身上,而傅韬恰恰就是这句话的印证,只是目前,他还没有寻找到问题的症结。 不知道是他不愿想,还是不敢想,每次揣测是否在浇水环节上出了问题,他赶紧自欺欺人告诫自己,不会的,傅方不会这么不负责任的,看着她每天也在忙碌,虽然每天出工时间不长,可是到玉米地换管子也都是一两个小时才回来。 不过,可能是熟能生巧吧,这些年,张忠明找到滴灌浇水的窍门了,好像125管子没有出现爆管的现象。 他万万没想到,张忠明为了让125水管不爆管,自己图省事,一股水同时开了三道管子,这是滴灌浇水的大忌。 他更没想到的是,前些年,张忠明是一股水同时开四道管子。要不,怎么他家的玉米产量,年年在布拉克村排在末尾,年年垫底呢。 从乡政府出来,他没有沿着西边的道路原路返回果园,而是绕行到以前的老路从东边回去,他顺便看看玉米的长势。 这几个月外出时,图路途近,图方便,都是从工程队修筑的新路进进出出的。 这一个多月,自己光忙着苹果和树上干杏了,也不知玉米长成是啥样了。 东边的老路边上就是自家玉米地,从路上就能看到玉米长势。 前几天看到挨着苹果地西边的那块玉米地,长的还凑凑合合,不知咋回事,自家的玉米地,咋一到了八月份,玉米就成片成片的旱死呢。 看看傅方两口子,还是老样子,浇水期间,张忠明早上七点半起床到玉米地换水,八点半回来吃早饭,然后睡个囫囵觉。到了上午十二点又到玉米地去,吃完午饭后再睡个午觉。下午六点,太阳不太毒辣了,又到玉米地忙乎,到了八点回来吃晚饭。 张忠明夫妇依旧跟往常一样,雷打不动的生活、劳作规律,傅韬给他说几次了,不要一天到晚干得不到5个小时的活。 傅韬一说,他们两口子就开始说,傅韬把他们当毛驴子用,不把他们当人看待了,还是老样子,不愿更改。 当他把车停到玉米地东北角时,只见曾阳雇佣的三个农工,坐在自家防护林阴凉处拿着扑克牌玩着斗地主,草地上散落着一堆一元的现金,悠闲自在。 傅韬知道这些农工都是曾阳雇来干果园农活的,是给他们按月发工资的。 看着他们竟然在农忙时跑到自家地里躲清闲,放任着曾阳家果树下近一米高的杂草而不顾,连割草用的便捷式割草机都被他们扔在太阳底下。 傅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忍心这些农工这样不负责任对待给他们发工资的曾阳。 话语不多的他,走到跟前忍不住斥责起来,“哎,小王,曾老板花钱请你们来,可不是在树荫底下斗地主的。这样子,偷奸耍滑,不太好吧。” 被称为小王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河北男子,他听了傅韬的话,赶紧收起手中的扑克牌,见其他两人置若罔闻,赶紧用脚尖踢踢那沉浸在游戏之中的一老一少。 小王挠着头皮不住点着头,不好意思解释道:“傅老板,我们也就是刚刚休息一小会,太阳实在是太毒了。” 依旧坐在草地上不动的20出头的小伙子,正是赢钱、手气最好的时刻,眼看自己赢钱的好事被多管闲事的傅韬搅黄了。 年轻小伙仰着脸斜睨一下傅韬,不悦的低声嘟囔着:“管好你自己的人啥,你家老张比我们还会偷奸耍滑呢,我们这招都是跟他学的呢,他可是我们的师傅。” 傅韬一听来了火气,“小小屁孩子,胡说八道啥呢?碍着老张啥事了?”他最容不下别人在他面前挑拨离间。 “我是小屁孩,可比你看得清楚,你瞅瞅老张把你的玉米都浇成啥样了?他干活还不如我们对曾老板用心呢。”年轻小伙血气方刚,如实反驳着。 小王见傅韬的脸色越发难堪,赶紧用脚踢了下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小伙,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把扑克牌收进口袋中,小伙子收起地上散落的一元钱,拿着割草机离开。 小王朝前走了几步,停顿了一下,他与傅韬相处时,每逢遇到难事会找他帮忙,傅韬从来都是热情相助。 这几年他一直想把看在眼里、藏在心里的话如实告诉傅韬,但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既然今天这个窗户纸被捅破了,他还是善意得提醒一下蒙在鼓里的傅老板吧。 他又返回来,走到傅韬跟前,看着又黑又瘦的傅韬,同情得提醒道:“傅老哥,今天这话既然说开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您刚才数落我们很对。不过,我有句大实话告诉你,信不信随你,你姐夫人品不行,为人不地道,你以后得多个心眼提防,明年你最好不要让他给你干了,否则……好了,我不多说了,该去干活了。这话说完就撂在这里了,你可别给老张说,这话是我告诉你的。” 听着小王推心置腹的话,望着他们三人仓皇离去的背影,傅韬站在原地许久,品味着年轻小伙子和小王刚才的话语,很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人提醒过他,记得开发这片土地的第一年,曾阳就在他面前多次说过,张忠明这个人人品差。但是曾阳说这话时,正是曾阳与张忠明因防护林地界之事发生口角后说的。 当时傅韬想,曾阳带着个人情绪来评价张忠明的,不可偏信,也没放在心里。 前年,杨骏也曾在他面前对张忠明的评价,话里有话,欲言又止的,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在傅韬心里,打虎要靠亲兄弟,就算张忠明人品再差,应该差不到哪里去,自己毕竟是他的小舅子。 再说了,还有自己的亲姐姐在呢,应该不会对张忠明做得糊涂事放任不管吧。 再往见外的话来说,张忠明俩口子这些年生活条件改善了,不就是傅韬一直照拂着他们得来的吗? 他傅韬不亏欠他俩,掏心掏肺对待他俩,尤其是对自己的亲姐姐可是言听计从的,他们不会做丧良心的事的,不会以怨报恩的,不会的。 可是,曾阳家的农工小王虽说在干活时有些偷奸耍滑,可是为人还是比较耿直的,不是那种说话不负责任的人。 当傅韬走到地块东西角,看到那块自家土质最好的60亩地上的玉米,怒火一下冲到脑门,气的他头昏目眩。 只见眼前的玉米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长势,参差不齐的玉米因为缺水已经焦黄,成片成片的玉米都是东倒西歪的,今天好像在给这块地浇水吗,怎么地面是干得。 看着缺水干旱造成的玉米成片焊丝,傅韬纳闷,自己花钱买的宁河大渠的水、机井抽的水都流到哪里去了?不会飞到天上去了吧。 傅韬沿着防护林朝玉米深处走去,来找寻原因,等朝里大概走了二十多步时,看到眼前的一幕,有种欲哭无泪、想骂张忠明娘、暴打张忠明一顿的冲动。 自家的125管子的末端在6月份浇水前,是自己亲自用铁丝绑的,当初绑的结结实实、密不透水。 如今,不知何时被何人解开了,125管子末端下面的庄稼地,uu看书 ww.uansu 被自家玉米地下游的农民用铁锹挖了一道长长的小渠,上面铺了层白色塑料布,一直把125管子里流出的水引到哑姑家的玉米地头。 搞了半天,自己家的玉米被旱死了,水和肥料全都到哑姑家的地头了。 被怒火中烧的傅韬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晕头转向了,忘记了用身上的手机拍照取证,上报村委会或派出所这件最起码的事情了,气呼呼开着车回到院落。 院中的张忠明坐在沙枣树下正逗弄着外孙女玩呢,沙枣树下的小茶几上摆着一牙牙切好的红壤西瓜,他跟没事人一样,在农忙时怡然自得享受着含饴弄孙的生活。 下了车,一看六点钟了,张忠明还在院子里悠闲自在得休息,他究竟是来果园养老来了,还是打工来了? 傅韬更恼火了,也不管张忠明的两个女儿莲莲和姗姗在院子中间的小桌上吃着西瓜。 第一次,当着外甥女的面没有给张忠明留一点情面,劈头盖脸问道:“你浇水时干啥吃的?哑姑把水偷完了,你都不知道?你咋样浇水的?咋样检查滴灌带的?你究竟检查滴灌带了没有?是不是每次都在应付差事?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糊弄我呢?” 一连串的发问,一下戳到了张忠明的短处,他赶紧放下外孙,起身骑上摩托车准备过去看看情况。 本来在机井边忙着拔鸡毛、准备晚上给两个女儿做大盘鸡的傅方一听,连鸡毛都顾不上拔了,心虚得扔下盘子里的三只鸡,湿漉漉的手往裤子上擦擦,坐上摩托车,俩人急慌慌朝与哑姑相邻的地头赶去。 第27章:二千零一十七年(27) 求收藏、求推荐。 傅韬已经气得脸色发青,脑子发蒙,看着刚才那块玉米地的长势,在这个大暑的炎热季节,他的心是哇凉哇凉的,一看就是赔钱的产量,倘若今年玉米在赔钱,那他在这块土地上种庄稼就连赔10年了。 难道自己真的是“贴头”吗?就如今天在乡政府男厕所里,听胡老板在背后议论的那样,他是这块3200亩退耕还林地中“四大铁(贴)头”中的老大? 本打算今年来个大翻身,今年苹果是高产量,商品果也很多,已经出售了30吨苹果,价格还凑合,可以算是比较成功了,在苹果上能挣上几万元钱。 树上干杏已经步入轨道,也在前段时间,被深圳朱老板全部买走了,光卖鲜杏每公斤8元钱,50亩地树上干杏净利润已经达到了10万元。 他还指望着玉米也能挣上个十几万元钱,计划今年打个翻身仗,可没想到玉米又长成这样,看来,计划又泡汤了。 6月底时,就怕傅方俩人干不好活,仅仅让他们俩就干换管子、检查滴灌带、给玉米浇水这一个活,其他什么给施肥罐倒化肥等重体力活,都是雇佣老陈他们这些人干得。 因为这么多年来,一让张忠明一起跟农工抬化肥啥的,傅方就说,他年龄大了,干不动了。只要一干重体力活,张忠明的腰就会闪了,夜晚累得说不了觉。 这些年,傅韬也就非常照顾傅方俩口子,重活不让他俩动手,给果树上农家肥的脏活不让他俩碰,一年下来,就这点杂活、轻活,张忠明俩口子都能干成这样,玉米咋又成这样了。 那天晚上,傅韬气得滴水未沾,一年只是过春节陪家人喝酒的他,郁闷得拿着酒瓶吹起了喇叭,豆大的眼泪从这个坚强汉子脸上滚落,就把自己灌醉吧,就让自己这样醉下去,不用烦恼身边这些破烂的人和事了。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烂醉如泥。 这是已过半百的傅韬,平生第一次主动将自己灌醉,第一次没有菜肴喝干酒,三十多年前年血气方刚的他,遇到多少烦心事,都没这样灌醉自己。 第二天中午,他才慢慢爬起来,头很沉,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扶着墙壁缓缓得走出土坯房,自知心虚理亏的傅方俩口子原本站在院落里逗外孙玩耍,一见他从屋里出来,知趣得躲在他们居住的东边房子里不敢出来。 外甥女娟娟看见舅舅扶墙而出,赶紧从东屋出来,到厨房给傅韬端了碗奶茶,放在八仙桌上,劝五舅喝点奶茶醒醒酒。 没啥胃口的傅韬,此刻才想起给村委会报案的事情。 琼塔木乡布拉克村都发布过乡规民约,上面明确规定,乡邻间在浇水期间不能发生偷水的事情,否则将会给偷水之人予以罚款,重者移交派出所处理。 哑姑在自家玉米地下挖了条小渠沟,又把自家125水带解开,把水引到他家玉米地,这是明目张胆得偷水,从玉米旱死的程度和低矮的玉米高度可以判断,哑姑至少偷了自家5次水了,这件事情只有让村委会协调解决了。 作为承包大户,他一向与人为善,从不跟周围农民发生冲突,即使现在,他也不愿直接找哑姑吵闹。 傅韬给村委会干部打完电话,他觉得头还是有点晕,又慢慢返回土坯房躺在床上休息。 现在,在基层干部眼里,“老百姓无小事”,乡里乡亲吵架的芝麻绿豆小事,村干部都在管理,更何况偷水这种恶劣行为。 村委会干部工作效率挺快,他们赶赴地头取证,不一会儿就回了电话,村干部告诉傅韬,他们到了现场准备拍照取证时。 只看见一道被铁锹毁了的小渠沟,剩下什么都没有了,没看见那块用来引水的白塑料布。 眼前的场景没办法对偷水的哑姑进行处罚,证据已经销毁,没有确凿的证据是说不清楚的,哪怕这几日没有要水的哑姑,他家玉米地湿漉漉一片,也只能是个糊涂事。 接到村干部的电话,一听证据已经被毁了,傅韬气得高声吼道:“怎么可能?昨天下午六点钟还都在呢,水还朝他家玉米地里流着呢。” 就在傅韬与村干部通话之时,傅方扭捏着身体走进来,语无伦次地给傅韬解释。 昨天下午,她跟张忠明俩人看到那道铺着白塑料布的小渠沟时,张忠明当时气得都发疯了,他把白塑料布拽出来,一怒之下用打火机把塑料布烧掉了,用一直别在摩托车上的那把铁锹把那道水渠也毁了,他还跑到哑姑家跟偷水的哑姑吵了一架,两个人为这事差点打起来。 傅韬红着眼睛望着一脸愧疚的傅方,咬牙切齿道:“知道吗?你们哪里是帮我的忙?你们这样做全是帮倒忙,你们在帮哑姑毁灭偷水的证据,你俩的胳膊肘究竟是往哪里拐的?” 这件事因证据不足,也就稀里糊涂、不了了之了。可想而知,秋天的玉米又是因为产量低,赔了十几万,傅韬真的是苦不堪言了。 如果说“哑姑偷水”事件让心已经寒了的傅韬做出决定,2018年,无论傅方采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办法留在果园打工,他都会置之不理。 10月底发生的一件事彻底让傅韬狠下心来,年底时明明白白告诉张忠明两口子,2018年他俩再也不要过来打工了,果园请不起他俩了。 10月底的一天上午,下起了倾盆大雨,按理说,傅方俩口子也该回宁西市去了,可是他俩就是不回去,即使果园已经没啥事了。 看着屋外滂沱大雨,翻箱倒柜没有找到酒瓶的张忠明,对坐在沙发上朝几个瓶子里装豆瓣酱的傅方说道:“没酒了。” 傅方忙着给三个女儿装着豆瓣酱,哪里顾得上张忠明有没有酒喝,没搭理他。 张忠明气得用脚踢了下茶几,吼道:“没听到我说话吗?我没酒喝了。” 傅方赶紧扶住因茶几颠簸摇晃的几个空瓶子,还好,幸亏手快,否则空瓶子掉在地上非摔烂不可,到时候拿什么东西给闺女们盛这些豆瓣酱。 她气得高声呵斥:“你踢吧,把空瓶子打烂了,看你拿啥装豆瓣酱。” 听了妻子的话,张忠明老实了一会儿,数着茶几上九个空瓶子,纳闷道:“不是装8个瓶子吗?加上三个闺女,一共就四家人,一家两瓶子豆瓣酱,咋多了一瓶?” 傅方朝他翻个白眼,用手指指最小的那个空瓶子说道:“这是给老五的。” “给他干啥?看他那熊样。” “你傻呀,黄豆呀啥的全都是人家老五地里的,哦,你弄半天,不给人家留一点,能说的过去吗?这不是,给他留一小瓶,意思一下吗,也好堵住他的嘴呗。” 有些面子事还是要做的,这一点,傅方比张忠明聪明,多年的夫妻,俩人在朝自己家扒拉东西时,真是夫妻同心,配合互补的天衣无缝。 装完豆瓣酱,把八个大瓶子装在早就整备好的一个空纸箱里,瓶子之间用旧报纸隔开,免得碰碎了瓶子。 看着今年伏天爆嗮的酱,花了半个月时间制作好的劳动成果,傅方很满意,今年冬天孩子们和她的早餐都准备齐全了。 上次,小女婿来接她跟张忠明回宁西市时,用果园菜地爆嗮的辣皮子、黄瓜干、茄干、豇豆干、西红柿干都分成四份拿回家了。 这么多年来,自己跟三个闺女每年冬天吃的干菜,全是果园菜地的绿色新鲜蔬菜晾晒制作的,每年下来省不少钱呢。 在果园给老五打工就这点好处,他对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东西根本不在意,劲着她用。每年给老五留一点,堵堵他的嘴,这些菜苗子都是弟媳妇买的,羊粪也是老五买的现成的,不管咋样,还是留一少点,依照丈夫的意思,是一点都不留,那咋行呀。 顺手拿着小瓶子豆瓣酱来到傅韬的小屋,她把豆瓣酱放在屋里的茶几上,开口向傅韬要皮卡车钥匙,她和张忠明要到村里商店买点东西。 傅韬奇怪道:“下雨天的,还往外跑,买啥东西这么着急?再说了,他会开车吗?开了一辈子了,连拖拉机都开不好,每次拖拉机的档位都搞乱。” 见傅韬不情愿把钥匙给她,傅方不悦道:“人家老陈想开你的皮卡车,说一声就开走了,到了我们俩口子了,你咋这么多废话?放心,他能开走。” 傅韬不情愿把钥匙递给傅方,不放心叮嘱道:“让他开的时候悠着点,不要硬来。” 傅方不耐烦得扫了傅韬一眼,她走到已在雨中等候的张忠明,俩人上了皮卡车。 大概半个多小时,傅韬看见高澎的白色皮卡车驶进了院子。 他打开房门,依门而立,瓢泼大雨没有停的意思,噼里啪啦下个不停,这场大雨相当于给果树和冬麦浇了一个冬水,明年应该是个好年成。 只见白色皮卡车停在傅方屋前,傅方俩口子一前一后从皮卡车下来,俩人浑身上下湿透了,相继进了屋,一声不吭关上门就没出来。 高澎又将车开到傅韬小屋前,摇下车玻璃对正在纳闷的傅韬说:“赶紧拿上牵引绳,你的皮卡车坏在半路上了,用我的车给你拖过来。” 一听高澎的话,傅韬二话不说,跑到小库房拿起钢丝牵引绳,坐上高澎的车朝村庄赶去。 上了车才知道,张忠明开着皮卡车刚路过高澎果园大门口,皮卡车就熄火了,打开引擎盖,发现水箱里的水跟烧开的水一样沸腾着。 傅韬看着自己的皮卡车被扔到道路中间,啥也没说,下了车趴到车下,把钢丝绳牵引好。 他坐在自己的皮卡车上扶好方向盘,高澎的白色皮卡车在前面慢慢拉着,雨水大,道路泥泞,皮卡车有些甩屁股。车开回院子,高澎也赶紧回去了,没有逗留。 傅韬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刚才安装牵引绳时,跪在地上,裤子膝盖处沾满了泥水。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条长裤,刚刚换下,正串着皮带,傅方俩口子推门进来。 他俩人一唱一和对着傅韬破口大骂,说傅韬一天到晚不知干啥呢,老陈把皮卡车开坏了,他都不知道。 望着一脸狰狞撒泼耍赖的傅方,想想开春清明节那天,她那卑微的举止,简直是天壤之别,反差太大。 昨天下午自己开皮卡车都好好地,没啥事,东西只要到了张忠明手上,不是这个坏了,就是那个破了。 再想想昨天发生的事,昨天一大早明明电压不稳,傅方在厨房还使用电热水壶烧水,用坏烧水壶后。 她又过来跟自己要新的,没办法,傅韬昨天早上,从柜子里把伊郁喆单位给她发的“三八红旗手”奖品,价值近300元品牌电热水壶,拿出来让傅方用,就害怕她又在电压不稳时使用,叮咛她一定小心,她答应的倒是脆生爽快。u看书.uukanhu.om 可是昨天下午从果园一回来,她拿着那把崭新的热水壶说,又烧坏了,还埋怨傅韬不知从哪里买的假冒伪劣产品,说什么便宜货不禁用。 傅韬知道傅方的毛病,果园是三相电,有时会引起厨房的两相电电压不稳,经常出现高电压或低电压的情况。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咪\咪\阅读\app \\ 】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说了这么多年了,傅方就是不长记性,每次烧水时,也不打开照明电灯看看电压稳不稳,每年,厨房和傅方房里的热水壶就要烧坏一两个,院子墙根处堆了一大堆。 就为这事,妻子看不下去了,每次给果园买热水壶时,质问傅韬,傅韬是不是在吃热水壶呢。他又不愿告诉妻子,电热壶都是傅方用坏的。 他清楚,这是傅方没上心造成的,自己土屋里的热水壶都用了四年了,外面的蓝色漆都陈旧得斑驳了,里面的铜丝啥的都好着呢。 今天,看着傅方俩口子自己弄坏了东西,又推卸责任,把怨气撒到别人身上,老毛病依旧未改,这一刻,傅韬彻底寒心了,也对他们两口子彻底失望了。 他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狠下心来,再也不让傅方俩口子给他打工了。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傅韬万万没有想到,心机颇深的张忠明俩口子,早就做好了明年不给他打工的计划,他们还变着法子用新的对策来央求善良单纯的傅韬。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预知后情,请看第三卷2018年发生的故事。 第3卷 二千零一十八年 求收藏、求推荐。 这几年,伊郁喆一直用她坚强的毅力和中西药的治疗,默默跟着这个病抗争着。 但是,她无论怎么劝说自己要摒弃黑暗,克服苦难,但是思想的自控力永远也控制不住双脚追逐灭亡的脚步。 半个多月后,她又不知不觉来到上次走向摆脱的那棵树下,当她把折叠椅摆好时,站在小凳子上,刚要伸手悬挂狗链子,只听一阵破碎的声音,折叠椅碎了。 不知是冬天的低温让折叠椅变脆了,经不起压力了。还是因为伊郁喆的体重让它承受不住了,好好的一把椅子变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扑通一声跌倒在雪地上的伊郁喆,她双手拍打着积雪,边流着眼泪边无奈着望望破碎的椅子,看看高不可及的树杈,再听到何时跟过来的卷毛和阿金对着自己不住得吠叫,难道她唯有解脱自己的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吗?她拿着狗链子垂头丧气回了小院。 既然,上吊不行,自杀的方式她已经想到无数种了,割腕、跳楼、跳宁西河------对了,冬天不是在用煤炭架铁炉取暖吗? 于是,她打开铁炉的炉盖子,望着炉子里满满的炭火,然后静静躺在床上,等候着解脱。 一个多小时候,傅韬回来了,当他推开门那刻,全身的血都凝固了,他一个跨步冲进小屋,用手推推床上的妻子,只见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此刻他悬着的心回到原位。 他小心翼翼扶妻子醒来,伊郁喆摇摇头,觉得头有些蒙,但是一点没啥事,她心里纳闷道,难道这煤炭是假的? 傅韬追问妻子,铁炉上的炉盖子为啥被人揭开了,伊郁喆支支吾吾解释,刚才她打算架火,不知为啥忘了盖炉盖了。 傅韬半信半疑看着妻子,没有说什么,把妻子领到室外,拉着她在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但是从这天起,傅韬继续送货收账,但是每天最多外出4个小时,基本是在果园渡过,他时刻盯着妻子,防治她做傻事。 倘若有人一门心思想干某事,即使你盯得再紧,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毕竟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刻。 这天,傅韬一大早上去宁西县送苹果,他走后不久,伊郁喆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小木凳和狗链又来到了那棵大杨树下,心想,木凳子可不怕踩碎。 傅韬皮卡车刚开出离果园不远的地方,某家单位财务人员来电通知他,让他把当初卖苹果的收条拿来,抽空结下账。 一听对方要支付苹果款,傅韬心想不如这次结账和送货一起办了,不用来回跑了,即省油钱又节省时间,但是这个单位打得收取苹果的收条还在土坯房里。 他赶紧找个宽敞地方调转车头,回果园取那张收条,当到了土坯房,发现房门锁着,妻子不见了踪影。 傅韬顾不上找那张纸条了,他在院子里喊着妻子的名字,这时听到卷毛和阿金在西边不住吠叫,隐隐还听到小黑豆的声音,叫的那样着急。 傅韬上了车,在铺盖积雪的小路上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白茫茫的积雪上歪歪扭扭开着皮卡车朝西爬去,龟速的车子行驶过后,留下两道歪七八扭的车辙。 当皮卡车开到果园尽头,望着眼前一幕,他头皮发紧,嗓子发干,只见妻子已经悬挂在一棵大树上。 他赶紧熄火下车,连滚带爬得爬到杨树下,不知从哪里有了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人把妻子硬生生从狗链中抱了下来。 还好,扛着妻子刚打算把她往雪地平放下,就听她“哇”的一声,长长得吐了一口气,哭泣起来。 傅韬把妻子放到雪地上,跪在她面前,使劲用手打着她的后背,哭着喊道:“老婆,你走了,我咋办?你走了,我马上也走,咱俩都走吧,都解脱了吧,就把儿子一个人孤零零扔在这个世界上吧。” 他抱着妻子相拥着放声大哭,他大哭,哭他幸亏接到了那个财务人员的来电。否则,几个小时后,他回来后,面对着就不是这个鲜活的生命了,可能面对的是一个冰冷的尸体。 夫妻俩抱着痛哭,许久,傅韬恢复平静,把妻子拉起来,连拉带拽着把她带到皮卡车前,俩人上了车,又歪歪扭扭得在雪地上爬行,回到土坯屋。 他望着一语不发的妻子,如同一只没有了生机的小鸟,双眼没有一点神色,眼睛呆滞。 傅韬流着眼泪把妻子扶到床上,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巴哈古丽医生对他的叮嘱,抑郁症患者二次复发要比首次犯病严重、危险得多。 从这天起,傅韬尽量不外出了,即使外出也要把妻子带在身边,皮卡车后排座位上放着一个厚长大衣和薄褥子,随时给昏睡的伊郁喆盖上。 这天清晨,傅韬在院子里清扫着皮卡车上的积雪,听到一辆车行驶过来的声音。 只见一辆白色越野车行驶到院落前停了下来,下车之人,傅韬认识,就是2017年在乡政府厕所嘲笑他为“四大贴头”的胡老板。 胡老板见了傅韬赶紧上前握手,傅韬也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前去跟他握手。 胡老板说他前来果园买几箱子苹果,傅韬一听赶紧把他带到保鲜库,让他随便挑选。 俩人聊了会家常,相谈一会,傅韬这才明白过来,胡老板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到这里打听消息的。 今年9月份国家林业部门来宁西县验收退耕还林项目实施情况,毕竟这个利国利民项目已经实施了十几年,该到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验收人员第一个是前来傅韬与合伙人创业的这块地验收的,因为这片土地是宁西地区落实退耕还林政策最成果的示范地,绿树成荫,一片葱茏。 虽然在这块3200亩土地创业的几个合伙人都没挣上什么钱,甚至如傅韬赔钱经营,但这块绿树是最成功的,每次上级部门验收此项目时,这块地是必来之地,是此项目的示范点、样板,上级部门满意而归。 县直部门没想到这次是全面抽查,于是胡老板和他合伙人承包的3000亩退耕还林被列为反面典型,要求整改。 琼塔木乡政府按照合同规定将3000亩地如数收回,胡老板和他的合作伙伴无地可种了,他们计划来傅韬所在这块地承包经营。 傅韬一听,看着眼前这位不按合同履行职责的老板,婉言相拒,他善意提醒胡老板,宁西县其他乡有好多空闲的土地可以租种庄稼。 看着对当今土地市场行情一无所知的傅韬,胡老板说道:“你不知道,这两年玉米、甜菜价格好,老百姓手中的土地承包费由原来的200多元上涨到400元,到2019年开春,可能会更高。” 说完,胡老板后悔的摇头,责备自己只见到眼前利益,没有履行合同,造成这个局面,贪小便宜吃大亏呀。 看着惭愧的胡老板,傅韬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没错的,认真履行合同,诚信做人,是对的,也许会碰到诸如傅方无情无义之人,但那都是少数。 傅韬相信,有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无论何年何月都是正确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这句话就是“诚信做事,有你这辈子挣不完的钱;违法经营,有你一辈子悔不完的心。” 在傅韬看来,对于脸和钱,一定要分清主次,人生脸为主,金钱则为次。 这个坚强的汉子,即使在落魄到常人无法承受的窘境,也坚守着自己的为人做事原则和底线。 宁西市,车水马龙,喧闹的西环路一十字路口靠东南角的高楼上,七楼某经济贸易公司,一间窗户朝西方,屋门朝东方的办公室。 深棕色宽大的办公桌前,上面摆着一个茶杯,一本笔记本电脑,两盆袖珍鲜花,一个台历本,几本杂志,再无其他,看上去很整洁,这么高档而宽大的办公桌,仅仅放着这几个物件,实在是一种奢侈。 赵琴坐在宽大奢华的转椅上,背对着办公室的屋门,双脚交叉着放在窗花台上,右手托腮,闭目养神的神色。 推荐下,【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从她左手食指有节奏得敲打转椅扶手上的动作,看得出来,赵琴并没有小憩,而是在思索问题。 昨天上午,刘哥从总公司所驻扎的sh市回来,是赵琴前去飞机场接的他。 一见面,凭借多年的嗅觉和一个女人的敏感,赵琴发现,这次刘哥情绪不大高涨,甚至很低落。 上了车,赵琴也就是打趣道:“刘哥,我咋觉得你这次回来,好像有点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味道”。 她的玩笑话音刚落,没想到刘哥反应这么强烈,只听他烦躁道:“别说了,乌鸦嘴。” 一路上,刘哥脸色发黑,阴沉得望着路上的景观。 赵琴一晚上没睡好,昨天按照刘哥的要求,直接把他送回了家,按理说,依照刘哥的多年的勤奋,昨天下午他应该到公司上班,可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今天早上,一向从不迟到的刘哥破天荒晚了一个多小时,见到大家,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啥也没说,他把自己关进办公室,再也没有露面。 第六感觉告诉赵琴,一定有事发生,而且是不祥之事,不会是总公司出问题了吧,应该不会呀,她刚才浏览了总公司网页,一切正常呀。 已是知天命之年的赵琴,人生经历极不平凡,从当年农村飞出来的一只金凤凰,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从人民教师到机关干部,最后辞职创业,在房地产这块广袤的空间挖出自己的第一桶金。 随即,她并没沉溺于辉煌的成绩,又转行干起了经济贸易公司,目前看来,再次转型成功,利润可观。 她自小就是个有理想、有野心的女性,在她心里,一直有个追崇的女性人物,如陈丽华、如董明珠,这些女性用他们过人的头脑向世人昭示,“谁说女子不如男”。 赵琴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河南豫剧“花木兰”唱段,“谁说女子不如男”,在宁西市上大学时,每次文艺表演,她都会在学校舞台唱这首河南豫剧。 当时,同学们都说她是第二个小香玉,唱的惟妙惟肖,拿捏到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为理想而唱,为情怀而唱。 对于创业,对于情怀,赵琴与傅韬一样,只是傅韬的创业都是看得见摸得清的实物。 赵琴之所以放弃房地产事业,她看到了这个项目,小作坊式的二手房地产公司项目,即便靠着贩卖情怀、经验,能够风行一时。 但当消费者找不到平衡点时,一旦高昂的差价和诱人利润曝光于世,二手房地产再动听的故事可能也杯水车薪。 现在进入二手房地产市场这一行的所谓新人,其实就有很多不懂技能,不了解职业特点的人,他们仅仅以为自己比普通商人强,就盲目得来了。 赵琴认为,uu看书 ww.uukansh.o 经济贸易公司有新的机遇,是高科技的网络带来的千载难逢的机遇。 网络上是复杂,也有不能严明的痛点,可是创业一定要找痛点多或者问题多的职业,这些才能形成蓝海或者壁垒。 网络商业范畴的痛点一抓一大把,比如:标准化问题、商品出售问题、不透明问题、资金短缺、人才缺乏……都是网络的痛点。 在赵琴看来,在网络平台创业,只要创业者处理一个资金问题,就可以赢得一大片广阔的市场。 这也是让多少人摩拳擦掌、跃跃一试,网络上各种经济中介公司层出不穷的现象。 网站商场繁多,网页上琳琅满目,无论是大学生还是白领,乃至大本钱的商人都在做网络经济,但是当创业的热情消散,留下的大多是困局与无奈。 消费年代,人们需求情怀,需求故事。互联网正是个需求故事,又简单撒播故事的江湖。湖面上浪花朵朵,每朵都裹着一个动听的故事,洋溢着满满的情怀。 可江湖水深,仔细打量那些做大做强的企业,悠扬动听的故事、喧嚣沸腾的水面之下,是扎扎实实的现代化配套设备和管理理念。 赵琴之所以当初义无反顾支持加入总公司,就是看上了公司软硬件的现代化,经济公司不可能不实现现代化。 但是,赵琴万万没想到,万事周全,她唯独没有考虑网络经营公司也要秉承合法经营的理念,也要在合法经营这个大框架运行操作。 她满脑子里想的全是再有两天就是2019年元旦了,马上又到了分红的好时光了。 第1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 求收藏、求推荐。 骤雪初霁,冬日的太阳似乎拉近了与大地的距离,分外清晰而耀眼。 可阳光的温度仿佛被冰冷的天气冷却过滤一般,照在人身上也感觉不到温暖。 元旦这天,趁着村干部回家休息,都不在村委会,伊郁喆跟她的队员们把打包好的行李放在车上,悄无声息离开了这个被他们称之为“第二个家”的地方,这个拼搏、付诸汗水的小山村,这个为之奋斗结下深厚感情的战场。 第一批工作队离开麻扎子村,元旦过后,第二批工作队4名新队员又要进驻村委会开展新的工作。 第二批队员不但要巩固第一批工作队留下的工作成果,确保贫困户不反弹。并按照县委要求,扶贫工作继续朝上拔高,高标准、严要求带领麻扎子村全体村民奔小康。 为了给新队员腾出住房,队长李岱召集大伙在麻扎子村开了最后一个会。 会议决定,李岱与老队员艾尔肯暂时留下,做好与第二批新队员的交接工作。 伊郁喆等四人都回原单位,尤其是伊郁喆和巴桂俩人跟其他人不同,比较特殊。 伊郁喆和巴桂俩人的退休报告已经批复,他们准备打道回府了。与汪勇和努尔不同之处,汪勇俩人回单位上班,而伊郁喆俩人不过是回到各自家里安度晚年了,俩人已站在退休干部行列之中了。 这段时间,村书记海米提和村干部们请工作队6名老队员到家里吃饭,通过简单的饭局来表达他们对工作队全体成员的谢意和留恋。 海米提在吃饭时多次表示,工作队三年的驻村生活,把县直机关干部优良的工作作风和清正廉洁的形象留下了,把他们共同浇灌的脱贫致富希望留下了,把脱贫攻坚中最难啃的硬骨头和难题给消化并解决了。 是呀,伊郁喆和队员们在与各族村民依依惜别之际,都深深体会到,虽然三年工作辛苦劳累,可他们拥有了人世间最难得的友情,驻村三年,他们与村干部相互扶携之情,与各族群众朴实深厚的友谊和感情。 送别的话儿说了一次又一次,送行的饭菜吃了一顿又一顿,村民知道工作队即将离开麻扎子村返回单位的岗位上时,都自发邀请队员们上他们家吃个便饭,哪怕是一顿抓饭,或是一碗酸汤面片,一盘拉条子,这都是他们的心意。 临别之际,工作队仍不忘工作纪律,婉言相拒。他们与麻扎子村的干部和村民们有好多的话儿要说,可是,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场合,能留给村民们的,就是默默的祝福:珍重,朋友。 害怕与村干部离别的场面,害怕村民们恋恋不舍送别的场景,工作队决定就默默的分别,就如当初他们几人默默的来到麻扎子村一样,静静的来,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云朵。 别离有点难舍,但不怅然,因为三年来,大家心往一处想、劲朝一处使,齐心协力圆满完成了三年驻村脱贫攻坚的工作任务。 三年的驻村生活那么短暂,有点遗憾,但幸好麻扎子村离县城百十公里,想念大家了,可以抽空过来看望大家。 不知为什么,在离开麻扎子村那一刻,伊郁喆心里,有些惆怅和孤独,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推荐下,【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她是工作队唯一的女性,队员们都让她先走,大家目送她离开。在上车之际,她与朝夕相处三年的队员们一一握别。 发动车后,摇下车窗,与站在院落中目送她的队友们笑着挥手告别,车子缓缓驶出村委会,她已泪流满面,对队员和麻扎子村有着浓浓的不舍和留恋。 元旦过后没几天,宁西市下了一天一夜的雪,地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别墅的四角廊檐上都挂满了一串串的“冰溜子”,在阳光照耀下晶莹剔透。 一大早,张辉吃完早饭就拿着一把铁锹来到别墅四角,开始叮叮当当得凿冰,把“冰溜子”敲打下来。 正躺在温暖被窝呼呼大睡的赵琴,被外面凿冰的声响吵醒了,她探起身子往外一看,张辉仰着脸用铁锹敲打“冰溜子”,无可奈何得摇着头嘟囔着:“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 在赵琴眼里,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理会这些“冰溜子”,冰雪不就是冬天的象征吗?没有了冰雪世界,哪里还有什么四季分明? 她站在自家二楼卧室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朝南面邻居的别墅望去,家家户户的廊檐上都或多或少得悬挂着几串长长的“银光”,不是挺美的吗? 赵琴越发感到,她跟张辉已经犹如火车铁轨的两道平行轨道,永远无法交集汇合在一起了,他俩已经完全不是一个路上的人了。 赵琴知道,此刻的张辉,与其说是借着凿冰的活儿来锻炼身体、清扫院落,倒不如说他正在拿这些冰溜子撒气,发泄他内心的不满。 去年四月份,赵琴名下的三套住宅房脱手后,到手的资金在张辉手上还没焐热,当天就被赵琴全部投入到经济贸易公司账户中了。 幸亏她出手利落果断,房款和前面投资的资金550万元在公司账户里,充分发挥了货币流通的作用,真正让赵琴品尝到了“钱生钱”的好处。 元旦前,公司分红,赵琴连本带利收回了700多万元,倘若不改行继续开那家二手房地产交易公司,三年时间才能达到这样的经济效益。 最近,公司大股东刘哥继续拓展业务,准备与sh一家贸易公司联起手来合作。 合作成功的话,利润那是相当可观,现在的贸易公司跟sh那家资金雄厚的同行相比,从资金规模和获取利润上,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但是,sh这家大公司对赵琴她们这家贸易公司入股,不是没有门槛的,明确要求入驻资金至少不低于8000万元。 元旦,老刘、王姐、小张和赵琴四个股东聚餐时,商议了入股事宜。 大家估算了一下,赵琴算是四人投资最少的入伙人了,对她的这次入股资金也是最低的,但至少也要一千万。 大股东刘哥以前是煤矿老板,准备入股3500万元;王姐是宁西地区第一批经营糖果、饼干、烟酒批发的商人,计划入股2000万元;45岁的小张早年在口岸经营进出口贸易,这次打算入股1500万元。 目前,就半路改行做生意的赵琴投资最少,就这1000万元也要想办法凑齐。她思来想去,想起了宁西地区人民医院对面,自己那套商业门面房,只要脱手,现金马上能回流。 她刚对租赁门面房的那家餐厅老板吐口透漏出售门面房的打算,餐厅老板立马要求赵琴不要卖给别人,他一口价出300万元买下那套门面房。 300万元三天到账,不拖欠一分钱,赵琴见房价还行,比较合理。 她雷厉风行,二话不说,前后不到两天时间就把门面房脱手了,资金三天内全部转到经济贸易公司账目上了,都没有过赵琴的私人账户。 等张辉元旦的前两天,屁颠颠去餐厅老板那里收2018年的租赁费时,才知道这家门面房已经易主了,他是连屁都没闻到。 赵琴都没跟他商量,那怕是一点口风都没透漏,自家产业就神不知鬼不觉得化成银行卡上的数字,直接转到了赵琴现在的经济贸易公司的账户上,气得他脸都青了。 在赵琴看来,张辉愤懑低沉的情绪,持续了一个多星期,依然是在为她擅自做主出售门面房的事而生闷气、赌气发闷火。 赵琴知道自己是做的有些过了,当初出售门面房时,想着要给他打电话通知一下。 可是,一想到他又开始絮絮叨叨得不同意,又要给赵琴讲什么做生意有风险的屁话,就懒得给他打这个电话了,现在,做什么没有风险? 本想着等哪天抽空再告诉他,结果这几天,和各类新老朋友的聚会实在太多了,每天忙着赶场子,自己每天喝得酩酊大醉,半夜三更回到家。 早上,自己还在床上蒙头大睡时,张辉已做好早饭赶去上班了,连着几天都见面,也就把这事给耽搁了。于是就有了,毫不知情的张辉前去餐厅收取租赁费的尴尬场景了。 事实上,赵琴对于丈夫张辉在外面凿冰的猜测只猜对了一半,多年夫妻生活,新婚之时,她还揣摩丈夫的内心世界。但自从女儿月月出生后,赵琴已经懒得搭理或照顾张辉的情绪了。 在赵琴眼里,高大帅气的丈夫对她而言,对外是她出门时随身带出去装门面的摆设,对内是个贤惠顾家的保姆而已。 不错,对于赵琴早将他一个堂堂五尺男儿视如敝屣的做法,张辉早已习惯了,也变得麻木不仁了。 这么多年来,被强势的赵琴不间断嘲讽挖苦得伤痕累累了,痛过之后,就不觉得痛了。 他起初还不适应,慢慢发展到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再接着锤炼到现在的百毒不侵,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个长达20多年的时间,水滴石穿的时间。 他这几天情绪很低落,心情很难过,不仅仅是为自家在宁西地区医院对面那套价值不菲的门面房。 那天收房租费时遭遇到尴尬的场面,确实有些挂不住脸,也很气愤,但是过了两天已经有抗打击能力的他迅速恢复正常了。 让他难过的不是房产,不是自己多年在家卑微的地位。而是,这个元旦,是张辉和赵琴25年结婚纪念日。 25年来,他竟然第一次忘记这个曾让他刻骨铭心的结婚纪念日。 当初这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俩人以为谁都永远不会忘记。 可是就在张辉念念不忘的这个日子,生怕自己也会跟赵琴一样忘记这个特殊的日子,25年结婚纪念日竟然也被张辉遗忘了。 他难过,也很伤感,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忘记这个难忘的纪念日,他不能原谅自己,怎么也能忘记这个日子。 元旦过后的第二天,张辉才恍然想起,一家三口怎么没有到酒店去过结婚纪念日的庆祝活动? 原本以为俩人婚后生活感觉、实质和内容早已荡然无存了,至少每年还有个仪式在举办,没成想,如今连这个维系婚姻的仪式都抛之脑后了。 那天,张辉不断得回想俩人婚后生活的点点滴滴,回首、伫足,年少时整天黏在一起恩爱的场景历历在目,可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张辉发现记忆是一片早已腐烂的叶子,当年的清新嫩绿早已埋葬在时间的长河中,惟有铺天盖地的腐烂气息留在现实生活中,腐烂的臭味让他感到恶心。 与王洋在一起,张辉能找寻到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尊严,但是倘若让他放弃赵琴,uu看书.ukanshucm 依然舍不得,依然留恋,毕竟是结发夫妻。 张辉在内心默默祈祷,希望赵琴让他在这个家庭安心下去,继续当让他当一个彻彻底底的“妇男”,他依然愿意。如果你赵琴能让我安心,我张辉会为你定心。 寒冷的冬天,别墅里安装的是地暖,别墅小区的取暖不是集中供暖,而是小区开发商建造的供暖设施,由物业人员管理供暖。 这个小区物业费高,是宁西市物业费最高的,但是服务也非常到位贴心。 屋里很暖和,赵琴穿着一件单薄的家居服,站在窗户边,端起张辉为她准备好的凉白开,喝着适温的凉白开,望着屋外的冰雪满天的冬景。 脑子仍不知疲倦得思忖着生意上的事,倘若经济贸易公司加入sh那家总公司后,可能会带来的效益和产生的利润。 倘若正如刘哥所预测的那样,今年一年,自己投入的1200万元资金,年底至少连本带利达到1500万元。 这样滚雪球般利滚利的滚下去,搞个三五年,自己到了55岁,就彻底可以隐遁江湖了。 那时女儿也上大学了,那时再在女儿上大学的城市给她买一套住房,自己就追随女儿前往,想想也是很惬意的生活。 听刘哥说,春节过后,sh总公司会派人下来到宁西市洽谈业务拓展细节。 据说派来的代表是宁西地区的女婿,他妻子是地地道道宁西地区本地人。 赵琴很期待,倘若这位下派来的代表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可能会对自己女儿月月今后的大学择校时会有所帮助。 第2章:二千零一十八年(2) 求收藏、求推荐。 过去的一年,赵琴忙着生意上的事,而伊郁喆又是驻村的最后一年,都是大忙人。 俩人倒是通过微信视频几次,看着视频上好友憔悴的脸庞,赵琴很是替她心疼。 在视频时,邀请伊郁喆回宁西市一定跟她联系,赵琴计划俩人去逛商场给伊郁喆买几套上档次的衣服,都是退休的年纪了,她也该享享清福了。 推荐下,【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上次视频通话时,听伊郁喆说她的退休报告快要批复下来了,不知她是否退休在家颐养天年了。 赵琴拿起手机准备联系伊郁喆,问问她的近况,再打听下淼淼的近况。 还没有拨通,刘哥就来电话了,通知她赶紧回公司来一趟,宁西市消防局正在经济贸易公司检查办公楼的消防设施。 走廊的那两个消防设施,前段时间不知被谁给弄坏了。 被消防局检查出来了,他们要给公司开具停业整顿通知书,刘哥正在跟工作人员求情呢,他记得赵琴的表弟好像在宁西市消防局上班,打电话通知赵琴赶紧来救急。 刘哥的这个电话打乱了赵琴的计划,给伊郁喆聊天的念头也全部都抛之脑后了,赶紧穿上外衣,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开着大奔朝公司赶去。 张辉清扫净敲打下来的冰雪,回到屋里,看着餐桌上原封不动的早餐,心想,赵琴这两年,为了挣钱,几乎疯狂。 退休的生活如一杯平淡的白开水,伊郁喆在生活中是一个平和的人,她希望今后的生活犹如一滩水,不要有半点波澜,不要有风吹雨打,只要平静得在果园渡过余生就行了。 因为只有她知道,她已经犹如阿拉伯寓言故事中的那匹任劳任怨的老骆驼,神经和理智已经到了极限的临界点,那怕是一根小小的稻草都会让她这个老骆驼轰然倒下。 可是老天喜欢作弄人,伊郁喆是“怕啥来啥”。这根稻草就是杨树的价格,看着精心种植的茁壮成长的杨树已经成材,傅韬计划过了元旦就伐掉杨树,应该是十年辛苦投入见效益的时候了。 可是连着来了七八个木材商人,给傅韬出的价格每吨在300元左右,而且都要直径为12公分以上的木材,低于12公分的木头除非是白白送给他们,否则,连清理土地的工钱都挣不出来。 万万没想到,十年前杨树价格平均在850元以上,十年后竟然跌倒了谷底。 前几年傅韬听说杨树价格不景气,可怎么能这么不景气呢?他细细核算了一下,把种植10年的杨树全部卖掉,连本钱都没挣回来。 现状就是让人这样无能为力,人生就是这样酸苦,可是再苦再累,傅韬已经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了,只有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生活要继续过下去,虽然他很难过,但是坚强的他咬着牙硬挺着。 但是,他没想到,杨树价格这事刺激了妻子,这几天,伊郁喆行为举止开始古怪起来,经常自言自语,不知嘟嚷着什么。 那天,从宁西县办完相关手续,他回到果园,发现院落里空无一人,绑着的几只狗在朝他不停吠叫。 土坯房里不见妻子的踪影,傅韬高声喊着妻子的名字,没听到声音,他在院落、后面的大棚下找寻半天,别说妻子了,连小黑豆、卷毛都不见了,人和散养的几只狗不在院落。 胸口有些堵,他高声喊着妻子的名字,恍惚间听到院落后面的果园里,传来卷毛的吠叫声。 他朝果园走去,发现洁净的白雪上留下一串脚印,看脚印的尺寸,是妻子留下的,旁边有几道动物们行走时留下的足迹,一直延伸着通向后面的果园。 沿着脚印来到果园中的防护林,只见身着紫色冲锋衣的伊郁喆趴在厚厚的积雪上,旁边的狗狗们围着她不停狂吠着。 傅韬喊了两声,没听到妻子的回应,走到离伊郁喆大概五六米处,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白酒味。 上前一看,伊郁喆已经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毫无知觉得躺在雪地里,双手抱着一瓶宁西老窖的空瓶子。 傅韬赶紧把她拽起来,费白天功夫好不容易把她扶正,发现她身子底下压着一根当初绑黑豹的牵狗绳,那条很粗的深绿色绳子。 傅韬让卷毛含住绳子,扶着伊郁喆踉跄着朝土坯屋走去。 回到屋里,傅韬给伊郁喆换下干净的衣服,扶她躺在床上休息,不省人事的伊郁喆整整在小屋躺了一天两夜,不吃不喝,只是呼呼大睡。 到第三天清晨,傅韬做好早饭,喊伊郁喆起床吃饭,喊半天也不应声,他上前推了她一下,只见她双眼没有一丝精气神,痴呆得盯着土坯房的屋顶看,目不转睛。 看着妻子的异常反应,傅韬这下慌了,他顾不上吃饭赶紧穿上衣服,准备把妻子送往医院。 等给伊郁喆穿好衣服时,他已经满头大汗了,伊郁喆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边周围一切充耳不闻。 任凭他摆布,就如一个毫无知觉的木头人和傀儡,傅韬把伊郁喆扶上皮卡车。 他回到小屋准备锁门时,想起去医院看病需要伊郁喆的身份证和医疗证。 回到小屋找到她的坤包,拉开拉链,一看里面装了好些药瓶子,她在吃药,自己怎么不知道。 傅韬随手拿出一个小白瓶,商标上标注的“百忧解”名称,他戴上老花镜看着上面介绍用途的小字,顿时浑身瘫软,拿着药瓶使劲敲打自己的额头,胸口有种撕心裂肺的痛疼,豆大的泪水喷涌而下。 他懊悔自己太粗枝大叶了,妻子得了抑郁症,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去年的“煤烟中毒”事件,当时巴桂和汪勇猜测到,伊郁喆可能患有抑郁症了,但看上去又很正常,跟常人无异,他们也不敢确定。 没想到,他们的猜测是真的,自己还不如她的同事对她有耐心、细心和爱心。 自责的傅韬强忍着悲痛,开着车直接来到宁西地区人民医院。 当精神内科的主治医生看到伊郁喆的现状,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惋惜,对着傅韬一阵劈头盖脸得训斥。 这位责任心极强的哈萨克中年女医生,正是伊郁喆前来看病治疗的主治医生,她对伊郁喆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作为专家,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最怕患有中度抑郁症的患者受刺激后一下跃入到重度状态,而伊郁喆恰好就是她最担心的这类情况。 哈萨克医生巴哈古丽二话没说,即使床位紧张,她硬是让护士长调剂出一个床位,立马收治伊郁喆住院治疗。 对于伊郁喆突发病情,傅韬无法隐瞒,办理完住院手续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大舅哥。 当伊家兄妹快速赶到宁西地区人民医院,看着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毫无反应的伊郁喆,兄妹三人站在墙角泪流不止。 伊家兄妹都没有搭理傅韬,但傅韬从三人投向他的责备的眼神中,知道他们在无声得责怪他,这么多年来,伊郁喆跟他受了不少的苦,此刻的他早已懊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宁可兄妹三人打他一顿,心里都好受些。 可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伊家兄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目前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治疗疾病是上策。 此刻的傅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毫不知情的老岳母。 伊家兄妹轮班与傅韬一起照顾已经自闭的伊郁喆,有了娘家人忙碌,傅韬在果园与医院之间来回穿梭,日子过得很快,在医院住院治疗一个多月,病情有些好转。 尤其是寒假回来的淼淼,出现在病床上的伊郁喆面前,她僵硬的面无表情的脸庞,开始有了表情,看着高大的儿子似乎好了许多。 出院之时,伊家兄妹都强烈要求伊郁喆到老太太家居住,但是伊郁喆执意要在果园生活。她说,她喜欢安静的环境。 就在伊郁喆住院期间,傅方给傅韬打了个电话,她说,她与张忠明年纪大了,在外面也找不上合适的工作,不如让傅韬给他们划出200亩地来种。 200亩土地的承包费和种植庄稼的所有开支由他们自己来承担,年底有了利润后,能慢慢偿还傅韬的钱。 这一次,傅韬没有多说一句话,干脆利落得答应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结束通话的显示,傅方与旁边的张忠明难以置信,他俩做梦都没想到,傅韬答应得这么爽快。 傅韬的反应出乎张忠明的意料之外,他摸着下巴陷入沉思,他以为他谋划已久的这个计划会经历三波四折,竟然如此容易就实现了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似乎有些失落,这个梦想来得也太快了,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倘若伊郁喆没有得病,傅方提出他俩的计划时,傅韬可能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他实在不愿意他俩再回到果园,即使他俩单干,他也不情愿。 但是,妻子得了这个病,到春夏秋忙碌之时,万一自己忙于果园的农活,伊郁喆出现个三长两短,那将会让他悔恨终身。 当傅方提出他们的打算后,傅韬心想,自己忙碌时,果园里多一个家人要好些,至少能帮着他看护妻子。 在这个关键时刻,三双眼睛盯着伊郁喆总比一双眼睛要好的多。 毕竟傅方是自己的亲姐姐,再说这么多年来,伊郁喆对傅方一家不薄,他们至少要比外人强一些吧,只要不让他俩插手自己的果园,他与傅方两家,各种各的地,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会相安无事的。 常理说,傅韬的想法是合乎人之常情的,可是事与愿违。两年后,傅韬时常反省自己,为什么轻易相信人,可是在帮着留点神在伊郁喆身上这件事上,他信任亲姐姐应该是很正常的呀。 在果园里,他不相信姐姐,又能相信谁呢?来果园打工的基本上都是男同志,总不能让一个与伊郁喆没多少交往的男同志来帮着看护吧。 但是,他完全忘记了,傅方不是一般的人,她对自己亲生爹娘都能做到恩断义绝,连自己亲娘住院动手术都不去看望一眼,更何况一个与傅方毫无血缘关系的伊郁喆呢?他太把傅方俩口子当成正常人看待了。 从医院回到果园,u看书 .uukansu.c 傅韬听从巴哈古丽医生的医嘱,每天拉着伊郁喆在果园散步。 为了让伊郁喆露出笑脸,曾记得妻子说过,她小时候最喜欢坐爬犁子。 大冬天的,他找了些木头和钢筋,专门制作了一个爬犁子。爬犁子又叫雪橇,是北方农村老百姓在冰雪世界用来运输的工具。 心灵手巧的他用几根钢筋焊接好爬犁子的底部,长约1.2米,宽约80公分,高30公分的主体结构,上面铺上木板,爬犁子前面用粗长的绳子穿好,使用起来轻便精巧。 当傅韬把爬犁子扛到小屋内,看着幼时冬季玩耍的运输工具,伊郁喆嘴角微微咧着,脸上有了笑意。 每天,儿子淼淼在前面拉着爬犁子的绳索,妈妈坐在爬犁子上,卷毛、黑妞和黑豆簇拥在爬犁子旁,在果园外的路面上玩耍成了一道风景。 家里的小狗们又增加了一个新成员阿金,是傅韬朋友送给他的,阿金是一只智商非常高的黑色串串犬,它的妈妈是一只黄色纯种英氏金毛,爸爸是一只纯种的阿拉斯加雪橇犬。 阿金看到伊郁喆坐在爬犁子上,黑豆蹦蹦跳跳直往女主人身上跳,阿金一个爪子把黑豆打翻在雪地上,然后摇着它那长长的尾巴来到淼淼身后,用牙咬着绳索,似乎在帮着淼淼拉爬犁子。 看到这一幕,伊郁喆赶紧喊起来:“淼淼,看阿金。” 这是妈妈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淼淼顿足转身,看着妈妈惊喜的眼神看着含着绳索往前拉的阿金。 淼淼蹲下身子跪在妈妈面前,乌黑的头发钻进妈妈的怀里,低声呜呜哭泣起来。 第3章:二千零一十八年(3) 求收藏、求推荐。 往嘴里机械得扒拉着米饭,脑子发木的伊郁喆,根本没听到傅方俩口子吃饭时,唧唧喳喳说着啥。 突然,她的胳膊被坐在对面的傅方捣了一下,这时,神思恍惚的她,元神似乎刚刚恢复身体,她茫然得看着傅方。 傅方看着傻乎乎的伊郁喆,终于明白张忠明早上为啥那么自信,跟傻子一样的伊郁喆商量事,还不是牵着她的鼻子随便走吗,不就跟对付两三岁的孩子一般容易。 广个告,【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她五舅母,你姐夫在跟你说话呢?咋说了两遍,你也不吭气呢?”傅方说着。 “啥事?说吧。”伊郁喆简洁明了,她跟谁都不愿说话,就想逃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静静得坐着。 张忠明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他五舅母,我下午要浇水,给树浇水。” “浇吧。”伊郁喆心想,浇水就浇水呗,跟她说这个不知啥意思。 见伊郁喆没详细问咋样浇水,张忠明又把刚才的原话一字不落得重复了两边,而伊郁喆以同样的话语重复回答了两边。 张忠明实在耐不住了,也不说原因,直接发问道:“下午,你们还用554拖拉机?” 伊郁喆点点头,如实说:“树枝没拉完,还要拉树枝。”说完低下头来,继续吃饭。 张忠明始终没有开口解释,他要用554拖拉机拉水浇树的事。 此刻,莫名其妙的伊郁喆也不愿多说一句话,心想着,他浇树,把3号井打开不就行了吗?她什么也没有多想。 吃完午饭,伊郁喆回到土坯屋的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听到两辆摩托车相继驶进院子,知道干活的农工又来上班了。 她穿上厚厚的大衣,走出屋门,站在院落,看着一个小伙发动554拖拉机开到装满柴油的大铁桶前抽着柴油。 等抽完柴油后,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盯着拖拉机的张忠明,来到拖拉机跟前,他用手摸摸车头,命令开车小伙子熄火,打开拖拉机引擎盖,他看了下水箱,只见水箱里没水了。 顿时,他火冒三丈,对着开拖拉机的小伙破口大骂:“光知道开拖拉机,不知道加水吗?拖拉机烧坏了,用不成了。” 小伙子凑近一看,咦,就是没有水了。早上不是还有水吗?难道水箱坏了吗,他赶紧蹲下身子,把头伸到水箱底部看有没有洞眼,瞅了半天啥也没看见。 听到张忠明一吼叫,站在馕坑旁的伊郁喆,就慌里慌张走到拖拉机跟前,不知所措。 张忠明见伊郁喆走到跟前,煞有介事告诉伊郁喆这台新买的554拖拉机烧坏了,由于水箱缺水,已经脱缸了,得花不少钱去换。 对农机是一窍不通的伊郁喆,一下子六神无主了,傅方见状走到伊郁喆跟前,添油加醋道:“他五舅母,这么多年来,老五啥心也不操,都是我俩操心的,他一天到晚不知瞎忙啥哩,你看看,这么新的拖拉机就交代到这些巴郎子手里了。” 望着喋喋不休的傅方,伊郁喆追问:“真烧坏了?真不能用了?” 傅方和张忠俩人不约而同地点着头,张忠明指着拖拉机车头前的一个零件说道:“还用啥?都报废了,要大换零件,要大修,不是小毛病。” 伊郁喆再次追问一遍,张忠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哪还用说,坏了就是坏了,这554算是报废了,真不能用了。” 傅方也在旁边配合道:“咋,你姐夫还骗你呀?他说不能用就不能用了,他开了三十多年拖拉机,老农机手了,这个事还骗你呀?” 张忠明对着站在一旁窃窃私语、冷眼观看的小伙子呵斥道:“今天,这个拖拉机谁都不能开了,谁开谁来赔维修费。” 开拖拉机的小伙子见状,没再多说一句话,他走到伊郁喆跟前,张口问道:“阿姨,下午,我们干啥活?” 伊郁喆赶紧掏出纸条一看,带着农工们来到大库房门口,指着傅韬早已准备好的铁锹,让他们去苗圃基地清渠里的淤泥。 几个农工很听话,扛着铁锹跟随伊郁喆来到苗圃基地干起活来,在他们心里,傅老板每天给他们发120元工资,他们要对得起经济拮据的傅老板。 没事做的伊郁喆坐在渠跟前,这才想起来,要把拖拉机坏的事情告诉傅韬。 自责不已的她把事情原委告诉了正在滴灌带厂缴纳材料费用的傅韬,在通话中自责道,都是她啥也不懂惹的祸。 傅韬从妻子声音里听出她情绪不稳,赶紧告诉妻子,554拖拉机保修期一年,一年内厂家免费更换零件,让她千万不要有思想负担,不要有压力,更不要自责。 正在说着,就听到通话中伊郁喆突然呜呜哭了起来,他一下子慌了,追问伊郁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正在与傅韬通话的伊郁喆,听到了路上传来拖拉机的声响,循声望去,只见刚才被张忠明说的都已经报废、快成废品的554拖拉机,此刻正被他洋洋得意的开着。 拖拉机上那沉重的拖斗也被他换成了施肥罐设备,施肥罐里装着满满的一罐水。 原来,拖拉机没有坏,张忠明在骗她呢。拖拉机路过苗圃基地时,心虚的张忠明没敢看伊郁喆,傅方更是坐在拖拉机扶手上,直接用脊背对着伊郁喆,装作没看到她的样子。 听到手机里傅韬焦急的追问声,伊郁喆望着已经驶进200亩地头的拖拉机,抽抽噎噎告诉傅韬:“554没坏,你姐姐、姐夫拉着一大灌水到200亩地里去了。” 伊郁喆没有多说一句话,就感到胸口很憋闷,浑身不舒服,她感到浑身发冷,来到苗圃基地一个偏僻的地方,屈膝而坐,脑袋放在膝盖上,双手紧紧圈住双腿,一动不动坐着,犹如一尊雕塑。 等傅韬急急忙忙从宁西县赶回来时,看着妻子如同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儿般,在湿冷的地上抱腿而坐,不由得红了眼圈。 这一刻,他知道,照顾妻子只能他一人来做,一点都不能指望他的亲姐姐了。 晚上,伊郁喆躺在床上发愣,望着情绪有点不正常的妻子,傅韬边用湿热的毛巾给她擦洗脸,边故作若无其事得逗她,“怎么,又想儿子了?” 伊郁喆缓缓转过头看着傅韬问:“554没有坏,你姐夫为啥说坏了呢?” 倘若以前,张忠明的小伎俩会被她一眼识破。可如今,作为一名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还没康复,哪有智商想的那么深、那么远。 傅韬当然知道张忠明俩口子打得小九九,他不能告诉妻子,张忠明俩口子怕掏水电费,搞了这么个弯弯绕来糊弄她。 他不愿说清楚,是怕张忠明俩口子丑陋、自私的人性会吓坏了自己单纯的妻子,就不要让着肮脏的一面亵渎了善良的妻子了吧。 从这天起,傅韬走到哪里都会带上妻子,他把皮卡车后排座收拾干净,铺了一个薄毯子,上面放了一个小枕头和夏凉被,后排座是伊郁喆的专属座位。 这段时间,伊郁喆情绪不稳,比淼淼上学前那段时间差很多,不过比犯病时又好上很多,依然不接电话,不与人交往,见了人躲着走,还好,没有完全自闭。 四月份了,天气开始变暖了,傅韬从柜子里翻出伊郁喆春夏之际的衣服,摆在床头柜显眼处,给伊郁喆讲,这是她的睡衣,这是她的外衣。 这天,傅韬从果园回来,进了小屋,无可奈何得看见伊郁喆一身怪异的穿着。 这几天,躲在小屋不出门的伊郁喆竟然主动换下了身上的脏衣服,正坐在小凳上用手搓洗着脏衣服,只是脸盆里的水很少,少的可怜,仅仅浸湿了衣物而已。 这还没什么,傅韬本就没打算再让她恢复以前的水准做家务。让傅韬伤感的是,她身上的睡衣,穿了一层又一层,最里层是盛夏时穿的丝绸短袖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初夏时穿得七分袖睡衣,在外面又套了一件初秋时的单薄长袖睡衣,最外层是薄绒的深秋睡衣。穿的里三层外三层,脖颈处露出几层睡衣的衣边儿。 看着妻子穿着四层睡衣,睡衣套睡衣,在认真得搓着脏衣服,强忍着内心的伤感,傅韬把妻子拽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 他朝脸盆添了些水,三下五除二,把几件脏衣服洗干净。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一个正常的人得了抑郁症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伊郁喆此刻生活的自理能力已经丧失殆尽,尽管在她脑海深处,尽量做好每件事,但不是力不从心了,而是“心不从力”了,不,是心力都不从了。 为了让妻子不受外界的影响,她害怕手机铃声,傅韬就把她的手机关机扔在抽屉里;她怕见外人,傅韬就不让任何外人跟她接触。 只要是能让妻子情绪平静下来,他会竭尽全力得去做,哪怕多费口舌给亲朋好友解释,他也愿意,只要妻子病情不再加重。 这天,傅韬带着伊郁喆来到麦子地头,他把一个用厚布缠包住的厚塑料泡沫坐具放在树荫下,把伊郁喆安置好。 他跟老陈把化肥倒进施肥罐中,调好125引水带的压力,给冬麦浇第三个水了。 忙碌之时,裤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看上面陌生的号码,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听到里面传来清脆而熟悉的声音,是赵琴打来的。 看着伊郁喆歪着脑袋打量着她面前的麦子,长势很旺盛,她那种赏心悦目的神情。 傅韬不忍心再让妻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搅乱她此刻平静的心情。 他明确告诉赵琴,妻子已经得抑郁症,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愿听任何事。结束通话时,他歉意得告诉赵琴,妻子有了好转,会及时通知他的。 当赵琴听到通话里傅韬的话语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像是被人从头到脚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全身发麻。 她举着手机的手慢慢垂落,大脑已经失去了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不动,愣着两只发呆的眼睛木然得看着面前的人。 老刘被精明强干的赵琴异常表情惊住了,看着赵琴脸上扑簌而下的泪水。 他扶着赵琴的双肩,使劲摇晃着不在状况的赵琴,在老刘的推搡下,赵琴找回了神志,双眼含泪哭着对老刘说的第一句话,“刘哥,我的好姐妹,uu看书 wwukashu 相处了三十多年的好姐妹,一个多么善良的人,得了重度抑郁症。” 老刘同情得望着伤心的赵琴,跟她商量,“要不,今晚的见面餐,你不去了。到时候,我给那个李强解释下。” 赵琴摇摇头,对老刘说道:“你们先去,待会儿我再去,可能稍微晚些。” 老刘用手拍拍赵琴的肩膀,点点头,叮嘱她不要硬撑,然后离开赵琴办公室。 赵琴坐在高大舒适的真皮靠椅上,拿着湿巾擦拭着眼泪,补了下妆容,让自己快速恢复平静。 之所以给伊郁喆打电话,是因为sh下派来宁西市对接业务的代表,名叫李强。 赵琴隐约记得早已定居在sh的舍友成蕙,他的丈夫好像也叫李强。 她准备打电话跟伊郁喆联系下,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今年元旦前,经济贸易公司加入sh这家经济总公司时,刘哥就提了一嘴,总公司下派到宁西市洽谈业务的代表是宁西地区的女婿,他媳妇是地地道道的宁西人。 不知道,这是巧合,是偶然,还是别的什么。对于成蕙的丈夫,二十多年前,似乎在宁西地区做过一年的生意,好像口碑不咋地,这件事情,伊郁喆比较清楚。 因为当初与成蕙关系最亲的金华了解事情的缘由,她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过伊郁喆,可惜,金华早已堕河身亡。如今,伊郁喆又成了这样,看来这事是问不清楚了。 可是,即使问清楚,又能咋样呢?也扭转不了现状了,自己1200万全部投进去了,第一季度分红了,利润可观,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第4章:二千零一十八年(4) 求收藏、求推荐。 心存侥幸的赵琴,内心深处希冀着,晚宴见到的李强,千万不是舍友成蕙家的那个李强,最好是,此李强而非彼李强,是个素未谋面的重名的人罢了。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咪咪阅读 。 至于原因吗,倘若真是成蕙家的李强,那她要考虑是否收回资金了,总有种不可靠的感觉。 因为成蕙家的那个李强是有前科的,20多年前似乎把亲朋好友的钱,采取一个高明的手段全部卷走了,赵琴心里很是膈应。 终于到了看见“庐山真面目”的时刻了,赵琴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迈进雅间那一刻。 看见餐桌席位主座上,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美女时,脑子恍惚了片刻,心咯噔一下沉了下来,犹如一块沉重的铅石堵在胸口。 竟然真的是成蕙,而这个李强就是成蕙家的李强,老天真会作弄人,简直就是她赵琴怕什么就来什么,此刻的赵琴有种想骂娘的冲动。 赵琴在生意场打拼多年取得成功,靠得不仅是做事雷厉风行、果断干脆的性格,更来自于她为人圆滑,八面玲珑,能不动声色应急各种情况。 她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烦躁和不安,脚蹬高跟鞋款款而来,径直走到目瞪口呆望着她的舍友成蕙面前,落落大方伸出双手,笑着问候久违的舍友:“嗨,成蕙,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迷人。” “赵琴,怎么会是你?真是做梦都没想到。”成蕙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神色,诧异得跟近20年不见的舍友打着招呼。 俩人寒暄半天,坐回了原位,因与成蕙是大学同学,又是舍友,按照投资数量确定的尊卑席位,原本安排赵琴坐在席位最下座的位置,自然因为成蕙的缘故,赵琴与原坐在成蕙旁的王姐换了下位置。 这下,拘束的场景一下子活跃起来,觥筹交错之时,成蕙抽空向赵琴打听其他舍友的近况,赵琴给她简单介绍了下。 当成蕙问起伊郁喆时,赵琴顿了一下,想起早年在学校时,家境相仿的成蕙对伊郁喆的好人缘是羡慕嫉妒的。 看着成蕙神色话语间那浓浓的市侩味,赵琴没如实告诉她,只是用更简洁的话告诉成蕙,伊郁喆很好,赵琴不愿衣锦还乡的成蕙在私底下嘲讽伊郁喆。 多少年了,大家都有当年青涩纯真的少女,经过社会这座大染缸的洗礼,变得老辣而世故。 但多少还有点同学情谊夹杂在其中,有成蕙这个调和剂在场,生意谈得很顺利,比最初的分红点提高了。 刘哥送走李强一家后,微醺的他,摇摇晃晃走到站在酒店门口一脸忧色的赵琴面前,用大舌头夸赞赵琴,“妹子,你真是咱们公司的镇宅之宝。”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着,赵琴冷静得打量着面前的3个喜笑颜开的合伙人,冷冷提醒道:“李强不是省油的灯。” 几个合伙人误以为赵琴喝醉了酒,说的都是醉话、胡话,没有一个人听进耳里,他们目前关心的就是利润分成上升了0.1个百分点,剩下的都可以忽略不计。 成蕙这次跟随丈夫回到宁西市,就没打算跟大学同学见面,分手时,她叮嘱赵琴千万不要把她回宁西市的事情说漏了嘴。 送走李强一家后,总算有了空闲,赵琴郑重其事召集三个合作伙伴商讨公司运营的事宜,她把对李强人品的担忧说了出来。 刘哥、王姐还有小张,听了赵琴的话,面面相觑,不是因为李强的人品,而是担忧李强人品之类的话竟然从赵琴嘴里说出来,这哪里是在商场打拼多年的老江湖说出的话,简直就不是她赵琴做人处事的风格。 他们这几个人多年来做生意,什么时候讲人品了?都是哪个挣钱干哪个,对于欠款能拖就拖、能扣就扣,总而言之,一个目的,咋样挣钱咋样来。 做生意老刘不可思议望着赵琴,说道:“小赵呀,小赵,你没喝酒吧,在生意场上不耍点手段,能挣大钱吗?你忘了当初开二手房交易公司,你使用的那些打压同行的手段了?” 智商颇高,略微有点小儿麻痹症状的王姐,瘸着左腿来到赵琴面前,伸出右手,把手背放在赵琴额前,试探她是否发高烧了,纳闷道:“小赵,你温度正常呀,没发烧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精干的小家碧玉小张更是笑得捂着肚子,笑得眼泪快要出来了,左手捂住肚子,右手指着赵琴,自嘲道:“我的姐呀,咱们做生意的有哪几个不动下脑子子,不耍些手段的?人品算个屁呀,能挣上大钱那才叫本事。” 赵琴看着合伙人没有一点担忧,想想也是,可能是自己太多虑了,挣大钱不可能中规中矩的,第一季度大家都分上了不菲的利润,算了,不多想了。 可是,一想到成蕙那双精明贼亮的双眼,眼里不含一点见到舍友的惊喜和温情,满眼都是精明的算计和市侩的应酬,赵琴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总感到里面疙疙瘩瘩的,不那么顺畅。 赵琴和她的合伙人在与李强洽谈分红比例上,下了一番功夫,力争多分些。 可是投入的资金流向何处?怎么使用这些入股资金,他们谁也没有提,都认为没必要提。 四人合伙的公司资金全部注入sh总公司,资金用途以及是否合法,对他们而言,都不是他们这些投资者该考虑的事,不归他们操心,那都是公司上层决策者运营上的事。 他们关心的是每年的红利在不断上涨,能及时到账,这就足够了。 赵琴在生意场打拼多年,一直坚信社会流传的那句生意经,“十年难富庄稼汉,一年能富生意人”,对于这一点,在创业路上顺风顺水的她,比起艰苦创业的傅韬来说,真是天壤之别。 果园里,一切都步入正轨,傅韬带着伊郁喆在果园和庄稼地之间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冬麦长得比预期的要好上许多,来往的行人看到傅韬种的一百多亩冬麦,无不驻足,交口称赞。 同以前任何一年相同,种植庄稼的各个环节都是按照往年的套路实施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有多少变化。 与往年不同的是,在浇水这个关键环节中,2018年,是傅韬亲自指挥着库尔班江,按照滴灌浇水的要求和标准实施的,有时他忙的抽不开身来,会安排伊郁喆前去帮助。 这个春天,一来二去,伊郁喆跟库尔班江、老陈都熟悉了,也能跟库尔班江、老陈说上几句话,能走出小屋与外人交流就是好事。 冬麦的水浇得很好,每个时节也都把握到位,望着长的肥绿肥绿的冬麦,密集齐整,如同用菜刀削平的毛茸茸的绿色地毯铺展开来,在微风吹拂下,像一湖绿水。 傅韬喜气洋洋指着眼前的麦浪,对伊郁喆感慨道:“这是10多年来,我见过的最好的麦子了,看样子产量不低。” 伊郁喆见傅韬一脸喜色,受其感染,也咧咧嘴笑了。 五月已过,傅韬按照惯例,到乡里养鸡大户老卢家买了150只芦花鸡苗,大概都是一公斤左右的样子。 他手把手教伊郁喆给鸡喂水喂饲料,有事干了,伊郁喆情绪逐渐稳定了,喂鸡喂狗的活几乎全都是伊郁喆承包了。 傅方俩口子在果园住的时间不长,三四月份还在他们的玉米地里忙碌完,剩余时间就是到防护林采摘野蘑菇,主要是杨树菇和滑菇。 不过,与往年给傅韬打工不同的是,在玉米需要人手之际,他俩是起早贪黑在属于他们自己的200亩地除草间苗,披星戴月而归,也不喊累了、脏了、热了的话语。 傅方俩人2018年投入到自家200亩玉米地所花的精力、时间和心血,比给傅韬打工,干傅韬的1200亩地投入的时间和心血那可是要多上一倍之多。 俩人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些变化被身边的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到了五月份,是果园最忙碌的季节,疏果环节开始了,需要大量的人工,傅韬带着伊郁喆每天白天几乎是守在果园里监督指导,稍有疏忽,一些生疏农工就会把小果一个不留全疏掉,一个枝条上两个果子之间的距离都含着技术。 傅韬是边指导边监督边在果树间穿梭,不知要说多少话、跑多少路,伊郁喆坐在阴凉的果树下看着农工干活。 这样以来,疏果的这段时间,做饭、喂鸡、喂狗的家务活,都没时间干了。这样,傅方连着两天承担了果园吃饭、喂鸡喂狗的家务活,张忠明就有些不乐意了。 第二天下午,看见傅方提着狗食桶去喂狗,就一脸的不悦。 阿金一见到食物,就朝傅方身上热情而激动扑去,似乎嫌她喂食的速度慢了。 张忠明一看,顺手捡起一根半米长的木棍,朝阿金背上使劲扔去,别说,投掷水平挺高,扔的挺准,木棍打得阿金的脊背上,疼得它嗷嗷直叫,吓得它夹着尾巴钻进了554拖拉机下面,不敢出来。 傅方一看,知道丈夫又在发无名火了,问道:“你这是又咋了?” 张忠明双手掐腰,对着傅方喊道:“你是老五的仆人吗?这两天做饭,喂鸡喂狗都是你一个人干,他们是死人吗?” “你说啥呢?他们这几天不是在忙着疏果吗?一天30来个人在疏果,老五不盯着看呀?万一有人乱干,那不就瞎了吗?” “回去,明天回家去,我没闲功夫陪他们忙,让那个半拉傻子来做饭,喂鸡喂狗。” “你咋说的这么难听,她五舅母不是有病吗?咱们一回家,他们就忙的吃不上饭,我就做两天饭,又咋了?再说了,咱们还吃着人家老五的米肉油呢。上次咱们买了袋面粉,老五让咱们不要破费了。” “我不管,反正我要回去,明天早上就回去。就你显摆,就你最能,吃饱了撑的。赶紧回去,把这摊子扔下,让他老五知道,没有咱们俩,他就玩不转,让他知道缺了咱俩,他连饭都吃不上。”张忠明吼着。 “你又算计啥呢?这200亩地,人家老五不是白给咱们种了吗?你从别人手里能以村里的承包价格拿上这块地呀?别人每亩不跟你少要上100块钱,都是面子事。” “别头发长见识短了,凭咱们种这200亩地,还不松快,不是玩一样吗?咱俩现在天天闲着没啥事做。咱要让老五知道咱们的重要性了,uu看书 .ukanhuom 到时候忙得他们吃不上饭了,不就想到咱俩了?他还不放下身子请咱俩给他打工?咱们不能白干呀,到时候抵他的账不行吗?欠他的钱啥时候能还完呀?” 听着张忠明的话语,傅方感觉丈夫说的是有些道理。是呀,她现在喂鸡喂狗做个饭啥的,名不正言不顺,老五不会给她给她辛苦钱的。要是能让老五给她每月开些做饭、喂鸡狗的工资,那该多好呀。自己即种了200亩地有收入,又能从老五这里再领一份工资,一个人白白挣两份钱,多美的事呀。就是不给她现钱,抵他们欠老五的账不是一样吗。 第二天清早,吃完早饭,就看到傅方俩口子又是大包小包得收拾好,放在院子里等候搭乘便车回宁西市。 傅韬对等候搭乘高澎顺风车的俩人,开口商量道:“这几天,果园事情多,等忙完这阵子,你们再回家休息,好不好。” 看着小舅子说着软话,生怕妻子改变主意,张忠明摇着头说:“不行,我们回家还有事呢。” 傅韬一看,傅方站在张忠明身旁低着头搓着衣角,也不接话茬,一幅不情愿留在果园帮忙的神色,他再没有多说一句话,走到大库房寻找疏果的钢钎剪刀,让伊郁喆泡在准备好的水桶里。 傅韬跟伊郁喆蹲在水桶边,傅韬教妻子如何擦洗疏果剪,让它们变得更锋利。 既然傅方无心帮忙,那就算了,不能强求别人,啥事都得靠自己,困难总会有办法克服解决的。 伊郁喆擦洗好剪刀后,农工也相继来了,傅韬让伊郁喆坐上车,他开着车朝果园驶去。 第5章:二千零一十八年(5) 求收藏、求推荐。 望着皮卡车后面扬起的灰尘,傅方担忧得问丈夫:“咱们这样做,会不会真把老五惹生气了,就是他有了打算再请咱俩给他打工的心思,这下也会被气得断了这个想法呢?” 张忠明胸有成竹,对妻子说道:“放心,不会的。你不相信,过不了两天,他们吃不上午饭了,那时就会想起咱俩了,到时候他打电话请你回来打工,别忘了跟他抬高工资哦。”他精明得打着小算盘。 傅韬开着皮卡车,看着摸着小黑豆脑袋的伊郁喆,想着在疏果这段时间咋样解决午饭的事情,俩人一忙起了,根本没时间做午饭。 想想这几天前来果园打工的农工们,每天中午都不回家,他们从村里夏丽帕的小食堂预订的午饭。 夏丽帕每天中午一点多,开着电动三轮车到果园给预订午饭的农工们送饭上门,饭菜还很丰盛,有拉条子、凉粉、凉皮,还有酸奶。 昨天中午,回屋前,伊郁喆路过防护林,看见几个女性农工在树荫下吃着凉粉,她咽了一下口水,当时没有说什么。 可傅韬知道,她喜欢吃凉粉,她这是馋了。 干脆这几天的午饭,也在夏丽帕那里预订,每天来一份拉条子、一份凉粉、一杯酸奶,一共是18元钱,俩个人的午饭也不太贵。 于是,在疏果这段时间,午饭问题就解决了,早饭和晚饭都是傅韬自己来做,午饭吃现成的,解决了吃饭问题,没有了后顾之忧,这样以来,只是他每天的睡眠时间缩短了。 看着傅韬早起晚睡,伊郁喆也开始不懒床了,跟着他的作息时间一样了,生活规律也开始正常了。 傅韬忙着在厨房做饭时,她就去喂鸡喂狗,俩人配合的还很默契。 经过十几天的辛苦,终于把200亩果园的疏果工作干完了,可以松口气了。 这时,老韩打来了电话,说他们一家五口人打算来果园采摘蘑菇。 春节,俩家在一起吃饭时,傅韬曾邀请老韩一家不要整天呆在喧嚣的城市里,抽空来果园采摘蘑菇、拔拔野菜,到农村透透气、散散心。 去年老韩来果园帮着傅韬,把树上干杏装上车,送到宁西市物流中心,发往深圳的老朱那里。 对于宁西市来果园的这段道路已经是熟门熟路了,第二天,老韩一家开着女儿的私家车来到果园。 看着韩家长女给傅韬和伊郁喆带来的礼物,傅韬明白了,老韩一家这哪里是来采摘蘑菇的,只不过是打着采摘蘑菇的名义,分明是前来报恩的。 韩家长女送得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傅韬不住得婉言谢绝,弄得韩家长女快急哭了,没办法,傅韬只好把礼物收下了。 傅韬带着韩家人到那块30亩地防护林下采摘蘑菇,这块地蘑菇最多,基本都是黑色的杨树菇,捡了满满两筐子野生杨树菇。 傅韬从买的小公鸡里挑选出三只个头最大的宰杀后,午饭吃的是新鲜蘑菇、辣子炒小公鸡。 午饭后,异姓妹子老张看见伊郁喆的情绪还不错,不像春节那会儿自闭得连他们都不认了,韩家人这才放心得离去了。 傅韬看着厨房八仙桌上两个白色泡沫箱子里装的满满的珍馐美味--—高白鲑,数了下,一共有16条。 这种鱼很娇贵,被宁西地区人称之为“冷水鱼皇后”,一般要长到4年之久才能捕食。 虽说,这16条高白鲑不是鲜活的,都是冷藏了许久的,韩家长女还不停解释,在渔产公司上班的她是按成本优惠价买的,领导给的都是内部价,没花多少钱。 可生于宁西长于宁西的傅韬知道,高白鲑来自海拔2000多米高的天山,生活于赛里木湖100米深水处,由于其数量较少、口感细腻松滑且营养价值极高。 高白鲑这一雪山奇珍在市场上售价不菲,即使内部价,这些鱼至少也要花3000多元。 傅韬把15条高白鲑一条一条装进食品袋,小心翼翼放到冷柜里。 晚饭做一条高白鲑品尝下,光听说这种鱼,从未吃过,但鱼的做法大同小异,他做了盘清蒸高白鲑,高白鲑肉质细嫩如豆腐,他和伊郁喆用勺子舀着吃。 高白鲑鱼肉劲道,味道鲜美,骨刺少且脂肪含量高,怪不得吃过的人无不称赞“此鱼只应天上有,啖食半匙已成仙。” 傅韬见胃口大开的妻子吃了不少,高兴得说道:“老婆子,这鱼咱俩留着慢慢吃,好不好。” 伊郁喆摇摇头,“不行,让爸爸妈妈们都尝尝。” 伊郁喆多年深受伊家父母淳淳的家庭环境教育,已经把孝心根深蒂固扎进骨子里了,她想得是两边那年迈的老人。 一听妻子的话,傅韬一想,也对,好东西不能自己独享,要与老人一共分享。 还有一个月就是端午节了,干脆按照往年惯例,就不给两边老人送土鸡了,今年端午就送几条高白鲑,让他们都品尝下。 见妻子难得这么高兴,于是,跟伊郁喆商量这些鱼咋样分配,边吃着晚饭,边开心商量着鱼的用处。 俩人最后决定,果园留下3条自己慢慢吃,剩下的12条每家老人各分一半。 看着妻子开始思考问题了,不沉溺于自责难过的情绪中,傅韬很开心。 看来抑郁症专家巴哈古丽的医嘱真的很管用,按照她的医嘱,这段时间,妻子需要再次住院调理。 五月中旬到六月初,相比之下,是稍稍能喘息的时间了,傅韬决定用五天时间把果园野草人工割除,同时赶紧给冬麦上第四个水了。 到了六月份,玉米地里的农活就要多了,趁着这段时间把农活突击一下,腾出个八九天让伊郁喆再去住院治疗,到时候,让老陈和库尔班江多费点心。 傅韬计划,妻子住院期间,他每天来回在医院和果园跑一下,最多辛苦个八九天,吃这点苦没什么,只要妻子病情好转就行了。 说干就干,傅韬赶紧多请了几个雇工突击除草,安排老陈专门给冬麦浇水,或开554拖拉机给玉米中耕。 库尔班江、木拉西、赛夫、小李子等5个民工开始人工除草,傅韬没想到,在家里蛰伏一年多的赛夫总算恢复正常了。 前年,赛夫喝农药自杀,还是他开皮卡车送往乡卫生院抢救的。 如今,傅韬知道了,当时的赛夫并不是意气用事,他那时已经是一名抑郁症患者了。 因此,傅韬格外怜惜赛夫,给他安排活时,尽量照顾他的情绪。 赛夫感觉出傅老板对他格外照顾,他把傅韬拉到一边,告诉傅韬,他已经恢复好了,不用考虑他的情绪,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就行了。 同时,善良的赛夫知道老板娘跟他一样得了抑郁症了,他用这两年治疗病情的亲身经历,还善意提醒傅韬,如何对待伊郁喆。 与赛夫的交谈,更增加了傅韬配合医生治疗妻子的经验。 农工们都很自觉,知道傅韬过几天要带着妻子去住院治疗,原本计划五天的农活,用了三天半就干完了。 虽然大家都很累,但是能为善良的傅韬多出把力,他们都很高兴,累并快乐着。 傅韬安排好老陈和库尔班江俩人,谁有空谁就轮流来果园帮着喂鸡喂狗的事。 一切安排妥当,就在他带着伊郁喆准备离开时,傅方和张忠明回来了。 傅韬一看他俩回来了,就没有必要麻烦别人了,通知老陈等人不用来果园了,他给傅方交待了下,就放心离去。 在交待喂鸡喂狗的事情之时,他忘记叮嘱傅方,冰柜里的鱼他留着有用。 伊郁喆住院7天后,巴哈古丽医生就让她出院,叮嘱傅韬千万不要让她再受刺激,目前,她的状况很好,继续按照医嘱来服药。 同时,善于钻研业务的巴哈古丽医生,准备在伊郁喆身上做治疗实验,就是让抑郁症患者回归大自然来治愈病情效果如何。 办完出院手续,傅韬跟妻子开心得回到果园,到了大门口,也已经到了饭点了。 傅方的大女婿正在院子里溜达着,看到傅韬的皮卡车驶进院子,他赶紧匆匆回厨房告诉正在忙碌着盛饭菜的傅方。 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张忠明听到皮卡车声响,起身一看,傅韬回来了,咦,他不是那天说,伊郁喆要在医院住上十天左右吗?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傅方一听傅韬回来了,心想,他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说一下,早知道他回来,今天午饭就不做这个鱼了。 傅方硬着头皮出来,跟已经走到土坯屋前的傅韬俩人打招呼,表情很怪异,意料之外的神情中含着些许的慌乱。 傅韬没有多想,到饭点了,他喊着伊郁喆到厨房吃饭,看到八仙桌上大铁盘里放的三条高白鲑时,他似乎明白了,刚才傅方不自然的神态。 当初跟伊郁喆计划着留3条高白鲑的,早吃晚吃都一样,只是,一顿饭就吃3条高白鲑,确实有些奢侈了。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咪\咪\阅读\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算了,傅方可能是考虑她大女婿来了,多做了两条,正巧他俩从医院回来,3条鱼也刚好够吃。 傅韬什么也没说,跟妻子吃完午饭,看见伊郁喆有些困了,这些天,他守在医院也没休息好,不如好好睡个午觉吧。 这个午觉睡得很安稳,一向很少睡午觉的傅韬竟然睡了一个小时。 醒来后,他见吃了药片的妻子还在昏睡,蹑手蹑脚的起床,走出去透透气。 出了小屋,看见院落里没有人影,傅方住的砖房挂着铁锁。 看来,刚才他俩在傅韬睡午觉时,坐着大女婿的车又回宁西市了。 傅韬开着皮卡车到果园和庄稼地看看,这一周时间,农田地里有没有什么变化,果树上的苹果都有鸡蛋那么大了,看来是个丰产年。 如今正是冬麦抽穗、扬花、灌浆的时节,长长的麦穗挺着浓密的锋芒,锋芒根部开着一朵朵小小的白花,一群蜜蜂在麦穗前飞来飞去。 看着冬麦旺盛的长势,傅韬估摸着每亩地产量最少达到550公斤。 今年的玉米长得相当不错,开春时,傅韬忙前忙后,一个人果园和庄稼地一起忙,幸亏有妻子在身边,只要给她在纸条上写清楚,她也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很专注。 傅韬自从承包这块土地起,就积极支持乡供水站推广节水灌溉设施的工作,这块地已经使用节水灌溉浇水六七年了。 他是琼塔木乡最早实施滴水灌溉的种植户,是最早摒弃传统的大水漫灌浇水模式的示范点,采取滴灌方式来灌溉各类庄稼、经济作物、果树等,能达到节水省钱的作用。 在宁西地区滴灌种植玉米有两种方式,uu看书 .uukansh一是铺薄膜种植玉米,一种是不铺薄膜种植玉米。 傅韬喜欢使用滴灌不铺薄膜的方式种植玉米,他不提倡铺薄膜种植玉米,薄膜玉米产量可能会更高些,但薄膜使用完后不易回收,产生白色垃圾扔在土地里,破坏土地土质和周围环境,对土地有浓厚感情的他深爱着这片土地。 从4月中旬种植玉米,到10月底收割玉米,长达半年多,玉米是大水大肥农作物。在这期间一定把握好种植玉米的6个环节,从到正规厂家购买正规玉米种子、购买正规厂子出产的化肥等每个环节都要付出心血、投入精力,方能达到预期产量。 开春种玉米时,墒情是否适宜是决定玉米出苗的一个重要因素,是种植玉米增产的前提。土地太湿了,低温不够,玉米种子在地里容易烂牙;太干了,缺乏水分仍不利于种子发芽。 4月初,傅韬就到地头多次观察土地墒情,他用铁锹在不同点多挖几个坑,看看墒情如何。若深挖20多厘米的土坑,抓到手里捏一下,若是形成一疙瘩形状,没有散开,说明土地仍潮湿;若捏一下张开手掌,手里的土自然散开,还带着潮湿,此时的墒是最好的,赶紧播撒底肥,做好犁地准备。 犁地耙地也是种好玉米的关键,犁地不是自家犁地机,是傅韬花钱雇佣别人的拖拉机来耕地,他要求犁地深度不低于25公分,最好是30公分深度。 同时,那几天犁地师傅在前面犁地时,傅韬拿个木棍在后面跟着,不时在不同地方插一下,检查犁地深度是否达到要求。 第6章:二千零一十八年(6) 求收藏、求推荐。 在琼塔木乡,一般来说,犁地师傅见主家跟在后面监督,就把犁铧放到位,不会浅犁,都会按要求犁地。这样下来土地犁得较深,拖拉机耗油多,犁地师傅也在打他的小算盘。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师傅,主家监督,他就把地犁得深度适宜;主家不在,他就把犁铧微微升起,犁铧入土较浅,浮在表面,做些表面文章,边两边犁得深,地中间犁得也只有15厘米左右。 土地犁得浅,不仅不利于玉米苗扎根,而且不存水,严重影响玉米的产量。 2015年种植玉米时,傅韬就吃过这样的亏,所以自那以后,每年开春,犁地师傅犁地时,他一直在后面跟着检查。 犁完地后紧接着开始耙地,最好是前面犁地后面耙地,中间不要停,两个环节一前一后要跟上,即使再忙碌也得将犁好的地及时耙一下,否则即使晾晒半个晌午,墒情也会出现干旱。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咪\咪\阅读\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耙完地后赶紧就让播种机师傅进地播种,在春节播种期间,傅韬就提前做好准备,将犁地、耙地、播种的3个师傅都联系好,三辆拖拉机相继进了玉米地,先犁再耙最后播种,同时进行,场面颇为壮观,傅韬没有让这三个环节出现断档。 播种密度、深浅也是玉米高产的根本。墒情好、地犁、耙好后,接着到了播种这个环节。 墒情好,播种深度在5至6公分最适宜,在播种前最好选择带有浮土环或浮土拖板的精播机,前来给傅韬播种的艾力木江的播种机就是带着浮土刮板。 傅韬那天恰好不在,他跟艾力木江在电话里讲清楚播种的要求。艾力木江调试完播种深度,装好种子开始播种,试播一分地,他就停下赶紧观察播种机出种子情况,若符合要求继续播种;若不符合要求,重新调试,一定达到规定方可。 为了确保播种质量和速度,那天,艾力木江让伊郁喆反向坐在拖拉机上,观察玉米种子漏种的情况,出现杂草堵住播种机出口的现象时,就提醒他停下。 艾力木江在拖拉机上忙着操作,根本看不到哪个出口被堵了。这时,坐在拖拉机上观察的伊郁喆做到事无巨细,在后面观察,发现问题及时让播种机停下,确保种子深度、密度符合要求。 今年种子的密度是按照密植玉米播种的,行距50厘米,株距在16--18厘米,傅韬考虑到自家地头会经常飞来一群专吃玉米种子的鸟,加之万一某颗玉米种有瑕疵,导致坑穴无苗等各种因素。 所以慎重起见,他让艾力木江在播种的密度稍做调整,确保出苗率达到要求。 望着眼前肥大的绿宝剑似的玉米叶子,墨绿的颜色,让傅韬的心里更是神清气爽。 傅韬开着皮卡车回到院子里,只见伊郁喆已经起床了,正提着一桶饲料喂鸡呢,跟她8天没见面的黑豆,如同跟屁虫一样,时刻紧贴着她寸步不离。 黑豆贴着女主人的腿边,也进了鸡窝,看着主人喂鸡,还不是用爪子去逗弄凑到伊郁喆身旁的一只鸡。 这几天,陪着妻子住院,他连着喝了几天奶茶,干脆今晚换换口味,熬稀饭得了。 傅韬来到厨房,拿起电饭锅熬稀饭,看见冰柜的盖子没有盖严实,有点歪了。他去把盖子扶正,顺便掀开盖子往里瞄了一眼。 这一瞄,不要紧,他发现,前段时间放的十几条高白鲑怎么没有了,不会是傅方放到冰柜的另一个储藏柜里了吧。 但是,翻箱倒柜找寻,连个影子都不见了。这可是他跟伊郁喆没有舍得吃,计划送给老人们的端午节礼物呀。 他掏出手机给傅方打过去,只听到傅方在那头支支吾吾说,这几天果园来的人多,都吃完了,午饭的那3条高白鲑是最后剩下的。 当傅韬质问她,是哪个尊贵的客人来了?让她这样舍得下血本把这么多名贵的高白鲑做了,傅方一听,在通话中语无伦次得光是说,他们来了,给他们吃了,就是不说名字。 傅韬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傅方嘴里的他们,能是谁?不就是她的三个女儿吗? 气得傅韬咬牙切齿得对通话那头的傅方说道,那些高白鲑是他们夫妻俩送给老人的,那几天,两口子都没舍得吃。 傅韬低声吼完,气得挂了电话,他生怕自己的怒火会影响到妻子的情绪。 高白鲑的事情也只能隐瞒着妻子,否则,情绪波动会让让前面的治疗前功尽弃。 当伊郁喆询问端午节的礼物送给两边老人没有,傅韬压着怒火告诉妻子,都送走了,不让她操心了。 傅方一家吃完果园冰柜里所有的高白鲑后,心虚的她在宁西市的家里躲了一周。 按照她多年的经验和对傅韬的了解,傅韬应该不会再为这个事去质问她的。一周后,她跟着张忠明若无其事又回到果园。 一来到果园,她就当着傅韬的面,忙前忙后得主动喂起鸡来,一会儿喂饲料,一会儿喂喂水。 傅韬望着异常热情的傅方,心里纳闷,真是有些反常。但回头想想,可能她因为吃光了高白鲑,用喂鸡这些家务活来表达她的歉意吧,也没再多想。 如今,傅韬已经懒得搭理她了,没有多说什么,也没再质问她吃完高白鲑的事情,既成事实,说什么都晚了。 他来到后院大棚下,看着伊郁喆正在给那五只得感冒的芦花鸡喂着药片,今年买的芦花鸡品质好,这五只鸡虽然有点蔫了,但是个头都挺大。 前几天,眼看着这5只鸡快不行了,他把这几只鸡专门从鸡群里挑出来,放在大棚下,用几块泵板围了一个小空地,安排妻子最近什么都不做,光给这几只病鸡喂药喂水喂食就行了。 伊郁喆很听话,做得很好,每天按时喂养这几只病鸡,这两天,5只鸡可是精神多了,都能扑闪着翅膀互相玩耍了。 傅韬摸摸妻子的头,让她回屋休息一会儿,别把鸡撑坏了。 第二天清晨,傅韬到果园观察苹果的长势,伊郁喆从土屋里出来,习惯性得走到后面大棚,看看她这几天精心照料的鸡。 只见,傅方在大棚底下一手抓着一只芦花鸡,在掂量着鸡的质量。 她看到伊郁喆站在旁边盯着她,傅方提着手上的两只鸡给弟媳妇说道:“这几只鸡都这样了,你留着它们干啥?费那个功夫呢,多麻烦呀,往年,这些鸡一蔫了,我们都直接宰了吃,干脆今天吃了它,你也别瞎忙乎了。” 伊郁喆反应迟钝,如实告诉傅方:“它们这几天已经被我治好了,前几天,它们病得不行了,被我抢救过来的。” 傅方一听弟媳妇的话,识趣得把两只芦花鸡扔进临时建的窝,黑着脸转身离去,没再搭理伊郁喆。 伊郁喆走到跟前,一看,5只鸡精神比昨天还要好些,赶紧回屋去拿药片继续给鸡治病。 从这天起,傅方再也没有主动喂过一次鸡和狗,她忙着在200亩地干农活,每天跟张忠明扛着锄头依旧早出晚归。 他俩在自己200亩地的敬业精神,让常年来果园打工的老陈、库尔班江、赛夫等人都觉得反常。 这段时间,他们经常在傅韬跟前有意无意得提到,傅方俩口子今年跟换了个人似的,给自己干活就是不一样。 他俩的变化,即使农工们不提,傅韬也早就收入眼底,只是不想挑明罢了,难得糊涂嘛。 十年来,傅方俩人给他打工时怎样劳动的,他自然清楚;如今,他俩干起自己的庄稼来,又是如何卖力的,他更清楚。算了,这也是好事,他俩挣上钱了,赶紧还掉他的债吧。 这段时间,对于农工们的议论,他装作没听到,充耳不闻。 傅方俩人在200亩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得没空做饭。傅韬是忙着庄稼,又要忙着回来做饭。 傅韬也不傻,他知道傅方在闹情绪,但是为什么闹情绪,他还不清楚。 这天晚上,伊郁喆跟傅韬商量,把那5只已经治好了的鸡放回鸡群里吧,傅韬同意了。 当伊郁喆提起那天清晨,傅方要宰鸡的事,虽然妻子没讲述太详细,但傅韬听出了大概意思,无非是傅方要宰鸡吃,妻子说5只鸡被她抢救过来了。 但是,从妻子的话里,傅韬总算找到傅方不吭不哈闹情绪的问题症结了。 怪不得,这次从宁西市回来,异常热情积极的傅方,突然就对鸡狗们不理不问了,原来是这回事。 看着毫无心机的妻子,傅韬想,尽量少让妻子跟傅方接触吧。 傅方在玉米地忙了几天,她跟张忠明又赶紧回宁西市了,因为这段时间,果园里又开始忙碌了,割草,环割,一系列的活够傅韬忙的。 傅方与张忠明单干后,这前后3个月来,粗枝大叶的傅韬也开始觉察到,傅方俩人形成一个规律,只要他这边一忙起来,需要人搭把手帮忙,傅方俩口子准回宁西市,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要他这边稍微有空闲时间了,他俩又赶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俩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行为,算了,管他们有意还是无意,即使再忙,也不能让他俩过来给自己打工了。 从今年冬麦浇水的环节看得出来,库尔班江和老陈干得比张忠明强多了,去年的冬麦种是第一代麦种,每公斤3.8元买回来的。 麦种太贵,为了节省开支,在去年秋天种冬麦时,傅韬用的是自家地里的成熟麦子充当麦种,应该算是第二代麦种了。 按常理说,二代麦种不如一代麦种产量好,自留麦种比不上农科院精心培育的第一代麦种。 可是,事实恰恰相反,今年自留的二代麦种的冬麦长势,比去年第一代麦种可是强了好多,种了一辈子庄稼的老陈预测冬麦产量至少达到600公斤。 倘若真这样,这个产量不仅在布拉克村是破天荒最高产量,在整个琼塔木乡历年种植冬麦的历史上,产量都是首屈一指了。 傅韬的冬麦长势格外喜人,让过往的庄稼汉都看出来了,更何况张忠明俩口子,更是“羡慕嫉妒恨”。 河水美小区,傅方的家里,俩人正在说着冬麦的长势。傅方拿着抹布边擦茶几边唠叨着:“这下,好了,你还指望着老五再请咱俩回去给他干呢,我就说嘛,五月份他忙得脚不沾地的,uu看书 .uknshu 咱那时候就应该帮他一把,做个饭啥的。我知道,老五这个人心软心大,是个不让别人吃亏的人,咱帮了他,他还能念咱的好,说不定年底里,还能给咱分上一个梨半个枣的。” 张忠明斜靠在沙发上,右手环着后脑勺,眯着眼说着:“我就不相信了,他能撑得住,这才到啥时候?忙得时候还没到呢,到了他招架不住的时候,你看他求不求我。” “春耕不就是最忙的时候吗?人家照样挺过来了,你看看库尔班江和老陈俩人给他浇得冬麦,长得多好,比你干得强多了。” “别说了,人家干好干不好,跟我啥关系?咸吃萝卜淡操心,就你事多。” “咋没关系,你看人家老陈他们一天干9个小时,那是实打实的干了9个小时,人家浇水换完开关,检查滴灌带,干完这个活,就去忙那个活,修剪树苗啥的,人家眼里有活。就是下了雨,老陈都闲不住,把拖拉机开到大棚下,给老五保养504、554,一点不偷懒耍滑。怪不得这么多年,他到果园干活进出自由呢。咱们每天干多少活,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呀?别看,老五一点不傻,谁干活咋样,人家心里亮堂着呢。” “亮堂的屁,就是个傻子,再聪明,不照样被咱俩耍的团团转,整天找不到东西南北的。你自己说,你们家那几个弟弟,有谁能跟他一样好糊弄?” “哎,你别忘了,咱俩和他啥关系呀,人家老五那是肚量大,不跟咱们计较。他从小就在那几个货里面,是最实诚的,没啥心眼。” 第7章:二千零一十八年(7) 求收藏、求推荐。 张忠明想着,也怪了,傅韬为人傻吧,老陈他们几个打工的也都不伶俐。一想到老陈那几个农工的卖劲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老陈他们还不是在傅韬面前显摆呗,显摆他们能干还是咋的? 他想不通,纳闷道:“哎,先别说老五了。你说老陈是不是傻子呀,给老五干活跟给自家干活一样,一点不偷懒哦。你再看那个库尔班江,患了轻微的小儿麻痹症,瘸着个腿还干活那么卖力,是不是都傻了呀?” “谁知道,他们都是咋样想的。哎,我问你呢?咋办?看来,老五真不打算再让咱俩给他干活了,咱还是种好那200亩地吧。再说了,马上都要铺滴灌带啥的,你不去准备一下材料呀,要不,咱们跟姗姗先借个万儿八千的,买些材料啥的。” “万儿八千顶个屁用,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呀,种玉米每亩地少说,都不得投入800块钱,不借了,让老五想办法。这么多年来,他不是有好多卖农资、卖滴灌带的朋友吗?让他出面给咱们赊账,咱们先种着,年底了再说。” 傅方想着这200亩地,他们也就掏了犁地播种费,大概九千八百元,土地承包费、玉米种子、除草剂啥的,都是老五出面担保赊的账。 一想到后面的开支全都让老五出面担保,那要赊多少账呀,她不情愿说道:“哪要赊多少账呀,玉米种子、土地承包费、灭草药啥的,都是人家老五给咱们赊的。现在还要让他继续出面给咱们赊账呀,这话你去说,我张不了口。话说回来,你把人家打药罐的喷头用坏了,那3个新喷雾器的把子用断了,也不修,也不给人家老五吭个气,到时候人家用起来不骂你呀。再说了,水电费也让他赊账呀?那可是实打实每个月给公家交的钱。” “骂呗,他老五骂破了天,反正我在这里也听不到,骂也是白骂。你以为那三个喷雾器好修呀,老五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假冒伪劣产品,这么不经用。你还别说,老陈手就是巧,说不定,那3个喷雾器他能修好。水电费就让他想办法,别看老五,人缘真不错,有人会帮他的。你没发现,这么多年来,他遇到难事,跟他打交道的人都帮着他。就拿那个艾力木江来说吧,今年给咱们播200亩地种,苗子一出来就跟咱们要播种费,一天都不拖欠。可他给老五播种的钱,去年加上今年的,人家一分钱不要。” “是呀,那天艾力木江跟你要播种费,看把你气得,脸都青了。” “我能不气吗?他给我说,他要买康拜英,真缺钱呢,急用钱呢,都是骗人的话。我生气的是,老五进屋里给他拿播种费,我在窗户边偷偷听了下,人家艾力木江跟进去,告诉老五,他不着急,让老五记好账就行了,他给老五赊播种费,他这不是明白着欺负人嘛?” “行了,生那个闲气呢,你忘了当初艾力木江穷成啥样啦,还不是老五拉扯他一把,人家这是还老五的人情呢。我发现,给老五打工的人里面,就数你最没心没肺了。好像人家欠你的。” “他老五是不欠我的,可他欠你的呀,你忘了,你当丫头时,咋样把下面几个货拉扯大的?12岁就下学回家挣工分了?你们傅家那几个货都欠你的。别好了疮疤忘了疼了。”张忠明恶狠狠给傅方说道。 傅方一听,啥话不说了,就是,傅家人上上下下都欠她傅方的,现在都混出个人样了,都忘了她这个当年做牛做马的姐姐了。 此刻,满腹怨恨的傅方,忘记了下面的弟妹们,多年来对她家的照拂,全忘记了。脑海里留下的全是他们欠她的,欠她一辈子。 张忠明预料的不错,傅韬安排老陈开着554拖拉机准备给玉米打药了,今年玉米出苗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苗出的齐整,为秋后玉米高产打下好的基础。 在玉米出苗后,傅韬不时观察玉米苗叶片生长情况,在玉米出三四片时,已经安排老陈开着拖拉机中耕了一遍。 中耕起到除草、疏松土壤、疏通空气、提高低温的作用,中耕过的玉米苗长得壮,根扎得深,促进产量的提高。 傅韬采用的是滴灌浇水,为了不让中耕机损坏滴灌带,在铺设滴灌带之前,他趁早又中耕了一次。 如今玉米苗长到五六七片叶了,要开始打灭草剂了,因每棵玉米长势不同,有个性差异,会出现同一天观察长势时,有的苗长五片叶,有的苗长六片叶,有的苗长七片叶的情况。 前几天,张忠明打药时,他那200亩地玉米叶子普遍在四五六片叶之间,不宜打药。 他那天打药时,傅韬就提醒他,稍微早了些,效果差不说,还可能会伤苗的。 张忠明一听傅韬的话语,以为傅韬舍不得让他免费使用拖拉机,一脸不悦嘟囔着:“用你554打个药,能浪费多少柴油?” 一见张忠明不知好歹,傅韬气得反驳:“不是不让你用拖拉机,不是耗那点柴油的事。我这里的东西不都是劲着你用吗?你现在打药太早了,会伤苗的。” 傅方一见,赶紧走过来给丈夫帮腔,对着傅韬不耐烦得说道:“你姐夫干了一辈子农活了,啥时候打药他不知道呀,我们200亩地,啥时候打药、啥时候浇水,你就别管了,你也别操我们的心了,管好你自己的地就行了。” 那天,傅韬看见傅方俩人的架势,也不相劝了,说得多了,他们老往歪处想。 算了,别磨嘴皮子了,傅方说得对,有那个闲工夫,还是忙自己的地吧。 今天,起个大早到田地观察玉米叶片数量,傅韬见自家玉米苗普遍出现五六七片叶了,正好是打除草剂的最好时节。 他从地里回来,到大库房去拿除草剂,一看咋少了两瓶,当时,他是严格按照说明书的要求购买的,开春买药时把傅方200亩地的除草剂一起买回来了。 他走到井房堆积空瓶子的纸箱里一数,坏了,张忠明给他的200亩地多用了两瓶除草剂。 这下,他那200亩地除草剂打早了几天不说,药量下的又重,张忠明的200亩玉米绝对伤苗了,肯定会影响产量的。 当初就担心张忠明用错药量,傅韬单独把他200亩地的除草剂放在旁边一个放火腿肠的小空盒里,他怎么会拿错呢? 傅韬不知道,那天,张忠明把火腿肠盒里的除草剂全部倒进喷药罐后,怕自己药放少了吃亏,又顺手从傅韬的除草剂中拿了两瓶倒进去。 老陈从柴油铁桶里给554拖拉机抽满柴油,开到机井房前,对着正按照一定比例,把除草剂分别放在三个不同地方的傅韬说道:“老板,柴油桶没油了,你得赶紧买一桶回来,别耽误事了。” 傅韬一听,仰着脸纳闷道:“咋用这么快?这不是才用了五六天吗?” “前几天用554给玉米中耕,老张前两天不是用554拖拉机打药吗?这桶油你们两家子一块用,那还不用的多?” “哦,也是,现在来钱的渠道没有,天天都在出钱,日子真不好过呀。” “老板,你姐姐他们用你的东西,搅和在一起,你们都咋样算账呢?” “能咋样算?压根就算不清楚,拖拉机、柴油啥的都是白给他们用的,年底了,他们把我给他们担保赊的外账还给我得了。” “咋,老张种200亩地都是你给赊的账?” “是呀,他俩没啥钱,开春犁地、播种的钱是他们自己掏的,剩下的种子、化肥、农药、承包费啥的,都是我给他们担保赊账,赊回来的。” “老板,你就是肚量大,能容人,那天老张自己还到处吹牛说,他种地啥也不用操心,连铁锹都不用自己花钱买,一切都有现成的。当时我们都不相信,看来,他还真不是吹牛。” 傅韬不愿跟外人说些家里的事情,他指着地上三堆除草剂,给老陈交待道:“一堆除草剂配一桶水,就按照这个比例,今天最好能打完,打不完,明天上午再打也行。我去加油站买柴油去。” 老陈把一堆除草剂拿到喷药壶上,“好哩,你放心吧,今天我保证能把除草剂打完。” 傅韬放心得点点头,由衷夸赞道:“有你老陈这句话,我放心的很。”说完,把空铁桶放到皮卡车上,进了小屋一看,伊郁喆在忙着吃药呢。 他让妻子先在屋里躺会儿,等他买完柴油再带着妻子到果园干活。 老陈把除草药和水配好好,习惯性得围着农具转一圈检查检查,走到喷雾器后面一看,幸亏他检查了,眼尖的他发现好几个雾化喷头都从长钢管上脱落下来了,整个喷头几乎散架了,用不成了。 广个告,【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他把拖拉机开到大库房门口,跟伊郁喆要了块大旧床单遮在喷药罐上面,用电焊开始焊接脱落的喷头。这是个细活、巧活、慢活,看来一上午能修好就不错了。 傅韬买了柴油回到院落,只见老陈正戴着电焊防护罩,焊接着喷药罐后面的喷头。 伊郁喆蹲在地上正摆弄着3个高压手动小型喷药壶,他走到跟前一看,新买的3个喷药壶的把柄全部失去了弹性,他打开里面构造一看,里面垫片因为用力过猛、操作不当磨破了。 傅韬打开小库房,在零件盒子里找了一块黑皮子,用剪刀按照喷药壶垫片形状,剪了三块垫片,搁置在里面,把喷药壶装好,灌了点水一试,好了。 知道这3个喷壶是被张忠明用坏的,傅韬边提着修好的喷药壶放进大库房里,边低声嘟囔道:“笨怂(大笨蛋的意思),就知道用蛮劲压把柄,就不会用巧劲吗。用坏东西,朝这里撂下也不吭个气,都是啥人嘛。” 这边的老陈也有点着急了,一大罐配好的药水在太阳光直射下,药性会发散掉的,药性弱了,除草剂等于白打。 他好不容易焊接了3个脱落的接口,已经浑身大汗了。他站起身,活动一下有些麻木酸疼的膝关节,腹诽道:“老板,你的农具这样用也不是办法,这罐子药水在太阳底下爆嗮了两个多小时了,药性可能挥发了不少了。” 傅韬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基本常识,看着皱着眉头的老陈,他无可奈何说道:“那咋办,已经成这样了,他们把打药桶用坏了,也不吭气,实在不行,修好后,再朝里倒一瓶除草剂,u看书 wwukansh 我去杨骏他们那里瞧瞧,又没有多余的除草剂,先借上3瓶子应应急吧。” 为了修好喷头,不耽误下午的农活,老陈连家都没有回,留在果园吃了午饭后,一刻不停得继续焊接喷头。 总算修好了,老陈凭借多年的经验又重新兑了药量,在院子里试着喷洒一下,不错,彻底修好了,打药机喷口雾化效果很好,雾化喷洒得很均匀,这样灭草的效果好。 老陈开着拖拉机去玉米地里打除草剂,傅韬带着妻子到果园查看苹果的长势。 这段时间天气热,没有风,果树容易长腻虫。还好,没啥问题,当他俩路过傅方种的200亩地时,只见玉米叶发黄,而且都蜷缩着卷了起来,张忠明配的药量太大,又打早了,玉米苗严重受损,这样,产量会受到影响。 傅韬一想还是给他们说一下吧,掏出手机给傅方打电话,当他告诉傅方,张忠明那天不听他的忠告,自以为是得给玉米地打药,如今200亩玉米药量过大,有些受伤了。以后不要盲干,还是要按照季节农时来种庄稼。 傅方一听不高兴得回答:“好了,伤了就伤了吧,我们的地,种成啥样,我们愿意,我们都种了一辈子地了,该咋样种,还用你来教?” 傅方生怕傅韬提起喷药壶和撒药机用坏的事情,直接按下结束通话的按钮,匆匆结束通话。 傅韬本打算告诉他们,这几天赶紧回来,该铺滴灌带了,见傅方直接结束了电话,想想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人家俩口子都干一辈子农活了,别自讨没趣了,也就懒得提醒他们了。 第8章:二千零一十八年(8) 求收藏、求推荐。 果园里农活依旧按部就班进行人工除草、扭稍等杂活,冬麦的第五个水也浇完了,开始忙碌玉米地的农活了。 傅韬观察玉米长势,拖拉机进入玉米地不剐蹭玉米,可以铺设滴灌带了。 傅韬带着老陈等三个农工,开着拖拉机给玉米地铺设滴灌带毛管。 铺设毛管也是有学问的,一般情况,铺设的两根滴灌带之间要一米一根,滴灌带与玉米行不能重叠,要错开来铺,滴灌带最好在两行玉米最中间。 若滴灌带太接近玉米,会出现玉米长出侧根时,也就是老百姓通常说的霸王根,霸王根会紧紧抓住滴灌带并长在地里,导致这截滴灌带流水不畅,使下面玉米干旱而死。 可见,种地是个技术活,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把庄稼种好的,做好铺设滴灌带等环节也是玉米高产的保证。 铺设滴灌带时注意铺设的位置与两行玉米之间的距离后,紧接着就是铺设125水带或110水带的饮水管,铺设距离要科学合理,保证水量充足。 主要的饮水带不能铺设过少,到时水量不足,缺水会导致玉米干旱影响产量;主水带也不能铺设太多,造成成本增加,浪费开支。 铺设完滴灌带,接下来就是人工接大小三通、大小两通,将每根滴灌带用小三通接在110或125水带上,一定要细致,然后就是把各种大三通、大两通在需要相接的地方安装好。 这些细节农活干完后,傅韬考虑到布拉克村每逢夏季会出现大风天气,为避免大风将铺设好的滴灌带吹跑吹乱。 傅韬让老陈、小李和库尔班江等人,人工用铁锹在每根滴灌带上埋些土,大概五六米距离铲一铁锹土埋上,即使刮大风也可高枕无忧了,等刮风后再干这项活,就是于事无补了。 这时,西边的老马过来跟傅韬借十字镐,看到傅韬带着人给滴灌毛管埋土,大咧咧对傅韬说道:“我说,傅老板,你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还是人工钱多的花不完了,你看看这周围的玉米地,就你家和杨老板、高老板花钱雇人埋土,我的毛管都铺了两天了,也没花钱雇人来埋土,没事的。” 傅韬苦笑着说:“这么多年来,你还不知道布拉克村的天气呀。算了,我铺上后放心,能睡个安心觉,周围农户不埋土,那是他们才在这里种了一两年地,还不知道布拉克村大风的厉害。” 宁西地真邪门,“说曹操,曹操到”,白天说着大风,晚上就来了一场狂风。 傅韬家铺设完滴灌带已经在上面埋完土压实了,周围农户抱着侥幸心情没有干此活。 结果当天晚上,一场大风刮得周围农户玉米地铺设的滴灌带满地飞,树枝上、道路上、地头边全是黑色滴灌带,如黑色的长蛇在空中飘舞。 周围农户们看着欲哭无泪,有的玉米地滴灌带被风吹得失去踪影,只能重新购买材料重新铺设;有的见玉米地上滴灌带还在,不用重新买了,花钱雇农工一根根捋好刮飞的滴灌带,又在上面埋土。 这样下来,投入成本要比刮风前埋土多一倍。而且毛管在狂风的吹拂下,都被风力拽的又细又长,严重影响了后面浇水的质量。 大风停后的两天,大家一股脑全花钱雇佣农工干活,琼塔木乡外出打工的农民都有活干了,连双休日回家休息的中学生都出来挣钱了,乡里已经没有一个闲人了。 老马开着车在布拉克村转了一遍,也找不上一个农工,没办法只好前来求助傅韬帮忙。 这几天,傅韬果园里有6名农工在人工除草,老马让傅韬让出几个人来救救急。 老马让果园干活的6名农工到他家玉米地干两天活,起初,库尔班江和老陈他们都不情愿,即使傅韬帮着老马求情,他们也不去。 没办法,老马给他们开得工资每天多增加了30元,而且是当天结账,老陈他们才勉强过去干活。 这么多年来,这些农工对于这几个承包土地的老板,多多少少都了解的,老马是个话说得好听、干事不太地道的老板。 而且老马喜欢摆大老板的谱,对前来打工的人颐气指使,不尊重农工,大家都不乐意给他干。 这场大风不仅让使用滴灌浇水的农户们受损严重,也让宁西地区的树上干杏,遭受第二次自然灾害。 四月初的那场倒春寒冻死了许多含苞欲放的杏花,树上的杏子结得本来就不多,没想到这场大风又吹落了许多已经成型的树上干杏。 傅韬的树上干杏自然一样,一场大风席卷而来,树下落了一层杏子,让人惋惜不已。 没办法,农民就是这样,农业发展很脆弱,农业最怕自然灾害了,可有些自然灾害来得猝不及防,让农户们束手无策,只能无奈面对。 两天后,傅韬看见自家玉米叶片长了十一二片叶了,开始打灭虫药喷洒玉米了。 一般在玉米长十二片叶开始打药,玉米杆高度在人体齐腰处,拖拉机已经不能进玉米地了。 只能采取人工背喷药壶打药,这样打得好,可根据情况对出现虫害玉米多喷洒些,但缺点是农药使用量大。 花了三天时间,集中人员把灭虫药打完了,玉米地农活暂时告一段落,万事俱备只欠浇水施肥这个环节了。 没几天,傅方俩口子也回到果园开始铺滴灌带,因当初他俩打除草药时,药量过大伤苗了,他们的200亩地玉米前些日子似乎停止了生长,一直没长起来。 玉米经过自愈,进行一段时间的缓苗,稍稍好了些,可是与傅韬庄稼地里的玉米相比,苗又瘦又黄,一幅营养不够的模样,没有一点精神气。 虽然傅方他们比傅韬晚铺了一个星期的滴灌带,因玉米苗个头矮,铺设滴灌带的高度刚好,554拖拉机开进玉米地铺设滴灌带倒也不影响,没出现拖拉机挂断玉米苗的现象。 傅方俩口子雇佣一个农工,用3天时间把滴灌带铺完后,在滴灌带上面埋土压实,上面的细活杂活全部干完。 他们俩口子见没啥事干了,商量着是否打开200亩前的3号井开始试水,检查接的滴灌带有没有跑水的地方。 傅韬一听,赶紧出言阻止他俩,试水就相当于给玉米浇了个水,现在就是玉米蹲苗扎根期,他们的200亩玉米已经伤苗了,对产量有影响了。 现在再不按生长期的规律蹲苗,玉米根扎不深,光长个头了,玉米棒长得小,会严重影响玉米产量。 张忠明本来正在犹豫是否试水,可傅韬这番好言相劝,反而激起了他内心的反感和厌恶。 张忠明心想,凭啥我都要听你的,我现在又不是给你家玉米浇水,我家的玉米地我做主,你管不了,我就是要试水,你能咋样? 傅韬一门心思想着让他提高产量,没啥其他想法,仍谆谆善诱告诉他种玉米蹲苗重要性。 傅方见丈夫一脸不耐烦的神色,对好心的傅韬泼了盆凉水:“好了,老五,我家的地我家做主,你甭操心了,别害怕,那点水电费,秋后收了玉米会还给你的。” 傅方的话一下把傅韬怼到南墙上,噎得他说不出话来,望着一脸忿忿不平的姐姐,傅韬是越发不理解他俩的心态了。 他的一番苦心相劝被他俩误解成,他傅韬害怕他俩不给水电费,算了,懒得搭理他们了,随他们去吧。 傅方俩人每天早上开井试水检查滴灌带毛管,到了晚上关井回屋,吃饭休息。 起早贪黑,整整用四天时间把200亩滴灌带及其毛管检查了个仔仔细细。 他俩可是下了苦功夫了,当初给傅韬检查毛管是否出水时,700多亩地都没下这么大功夫。 不过,他俩这次赌气试水,犯了种植玉米的蹲苗期大忌,相当于,在玉米蹲苗期提前给玉米上了一次水。 傅方俩试完水,把一切接好收拾好,没事做了,在果园住了一天后,见傅韬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有请他俩重新在果园打工的意思,俩人讪讪离去,又回宁西市了。 回到宁西市的家里,张忠明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抽着烟。 这次回到果园,他干完自己玉米地里的农活后,骑着摩托车与傅方专门抽空看了下傅韬的果园和庄稼地。 眼前的景象出乎他俩的意料,冬麦长势旺盛,颗颗麦穗饱满,都已弯下了头,明眼人一看就是高产量;苹果树也是满眼的苹果。 尤其是傅韬玉米地的庄稼,与他的玉米地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4月份播种玉米时,张忠明生怕自己地里的墒干了,让艾力木江先给他播的,播完后才给傅韬播种。 按常规说,自家玉米地早种了一天半,玉米长得应该比傅韬的好,可是恰恰相反。 播的时间早、撒的底肥一样多,但自家玉米半死不活的样子,看来还是怨自己,打除草剂那天为了贪便宜,从傅韬的除草剂里偷偷拿了两瓶倒进去,真是伤苗了。 傅方从厨房拿出八九个空瓶子装进纸箱里,准备下次回果园捎带上,夏天到了,又要开始做豆瓣酱了。 今年老五开春忙,只种了平常吃的比较多的菜,没有种黄豆,幸亏自己聪明,去年秋天早做打算,多留了些黄豆,够今年用的了。 装好空瓶子,一看丈夫抽烟的架势,就知道他又在生闷气了,打算劝劝他:“行了,别整天没事找事的,玉米已经长成这样了,以后注意点不就行了。” “注意,注意个屁呀,一看玉米长势,咱家产量肯定比不上老五家的。还指望他请咱俩回去帮忙呢,他到现在了,连个屁都不放。” “老五一个人带着老陈他们把冬麦、苹果、玉米种的好好地,还请咱俩干啥呀。去年年底,他不是说明白了吗,老陈他们几个人给他打工够用了。” “哼,他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说不用咱们就不用,没一点良心。” “老五不请咱俩,当然有他的道理,你看老陈他们把冬麦的水浇得多好,比咱们给他干的强多了。你自己说,咱们给他干了10年,哪一年的庄稼能有今年长得好?老五眼睛又不瞎,人家不傻,咋还会用咱俩呀。” “那点冬麦能说明啥问题,也就浇5次水就完事了。有本事看看玉米的水,要浇10个水,我看老陈那个傻货能浇成咋样,我就不相信,他和库尔班江没有偷懒的时候,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 “咱们不吭不哈得把老五放在大库房的那些个三通全都用在咱们地里了,也不吭个气,到时候他给玉米浇水,万一爆管,来大库房拿他备用的三通啥的,找不到了,不发火呀。uu看书wuukshu ” “行了,一天就知道瞎操心,还管他那么多闲事呢。这不还没到给玉米浇水的时候嘛。”张忠明一想到,傅韬买的崭新的大三通和两通都被他用在200亩地里,就高兴。 张忠明把200亩地旧的大三通和两通全部换下来了,把大库房里傅韬买的新货全都换在自己地里了,他再想想傅韬那可怜巴巴没结几个的树上干杏,呵呵笑了起来。 傅方一见丈夫的样子,纳闷问道:“啥事这么高兴?” “你看到那地上落了一层树上干杏,看来,今年老五在杏树上是没钱挣了,哈哈哈。” 傅方见丈夫开怀大笑,懒得搭理他,张忠明心情愉悦起来,再回想大女婿昨天来家里告诉他的消息,自鸣得意道:“怎么样,这次铺滴灌带听我的没错吧,咱们躲过这场大风了。” “对,你说的对,你说啥都对,幸亏咱们铺的晚,省不少钱了。” “这次,玉米啥时候浇水啥的,你听我的就没错了。”张忠明得意说道,“瞧你家最小的那个货,这场大风让他垫了不少钱,哈哈哈” 傅方不耐烦白他一眼说道:“为这事,你都笑了多少天了,有没有意思。” 张忠明见妻子有点生气了,不想再笑了,可一想到傅方最小的弟弟种的玉米地,由于他承包的是大块地,周围没有防护林,这场大风把他地里铺好的滴灌带连同125管子卷成了一个大圆球滚得玉米地里到处都是。 一想到这场景,他就开心、好心,为这事他都乐了几天了,这会儿,他没有开怀大笑,坐在沙发上嘿嘿直笑。 第9章:二千零一十八年(9) 求收藏、求推荐。 开春以来,伊郁喆在果园居住的日子里,伊家人都很担忧伊郁喆的病状。 “五一”劳动节那天,伊家老太太一家带着伊郁喆最喜欢吃的美食到果园看望她。 那天,凑巧伊郁喆吃完药躺在小屋床上休息,药片有睡眠作用。 老太太望着躺在土坯房里间床上昏睡不醒的女儿,坐在床边,又开始抹起眼泪了,为了自己这个女儿,她一个人在房里不知哭过多少次。 她万万没想到,聪慧能干、宽容大度的女儿竟成了这个样子,俗话说,好人有好报,可善良的女儿咋就成这幅模样呢? 虽然傅韬对女儿照顾得体贴入微,但是老人家对这个女婿还是颇有微词的。 看着女儿似乎比春节犯病那阵要好上许多,老人家临走前对着傅韬千叮咛万嘱咐,两眼泪汪汪看着依旧昏睡在床上的女儿,跟着伊郁喆的兄妹们离开了果园。 望着消失在灰尘之中的车影,傅韬叹口气回到小屋,百味杂陈望着躺在床上的妻子,心里祈祷着,她千万不要干傻事。 那天,他到乡政府办事,听说乡党委许书记的妻子也是个抑郁症患者,患病多年未见好转。 前几天,凌晨三点,独自一人在家的她跳楼自杀了,许书记懊悔不已、痛哭流涕。 得知伊郁喆也得了此病的乡干部们,好心提醒着傅韬,让他一定看好了妻子,千万不要离开妻子半步。 看来自己得想办法把伊郁喆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了,傅韬把妻子看得更紧了,不仅是听从巴哈古丽医生的建议,他更害怕妻子干傻事。 傅韬到果园干活时,就会把伊郁喆带到身旁,在树荫下给她铺个毯子,让她躺在地头休息。 每当外出办事时,皮卡车后排座上成了伊郁喆的躺椅,只有时刻让妻子不脱离他的视线,他才能安心下来干事。 前段时间,伊郁喆同事、以及她曾在麻扎子村帮扶过脱贫的老百姓,好几批人过来看望伊郁喆。 看着她的状况,熟悉她的人都鼻头发酸,非常难过,尤其那位五十多岁的回民妇女,哭着对傅韬说,她家在伊郁喆的帮扶下脱了贫。 如今一家人在努力奔小康,没想到帮助她家的人竟然成了这幅模样,埋怨当初她就应该早早听伊郁喆的话。 望着看望伊郁喆的村民代表唏嘘不已的神情,傅韬知道,妻子驻村三年付出的心血没有白费,她与麻扎子村的各族农民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这几天,妻子病情时好时坏,情绪不很稳定,傅韬猜测妻子可能知道了高白鲑的事,又受刺激了。 前天,他托高澎回宁西市时,帮着把几只鸡捎带给两边的老人。 不小心说漏了,傅方一家把他送给老人端午节礼物吃完的消息。 当伊郁喆听了后,站在屋前许久,说了句“他们咋能这样呢”,闷闷不乐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第二天情绪就开始不稳定了,已经躲在屋里不出门好些天了。 初夏的晚风,院落东边那两棵沙枣树上开满了金黄色的小碎花,发出浓浓的幽香,飘进东边这间简朴的土坯房里,靠在床头如同木头人的伊郁喆,忽然间鼻翼耸动一下,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沙枣花香味。 以前她最喜欢沙枣花的香味,麻扎子村宿舍的窗户边就种了一棵沙枣树,每年初夏,她最喜欢打开窗户,让自己的小屋飘满沙枣花的香味。 眼前这熟悉的沙枣花香味唤醒了她“冰冻”了许久的嗅觉,她慢慢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出呆了好几天的土坯房,缓步走到沙枣树下,抬起头望着满眼的金黄色小花,使劲用鼻子贪婪得嗅着这浓浓的香味。 在厨房做好晚饭的傅韬,正端着饭菜给她送到小屋去,看到眼前一幕,他激动得将饭菜放回八仙桌上,走到妻子身旁,柔情问道:“香吗?” 伊郁喆没有转身,也没有接话,仰着的头微微朝下点了两下。 傅韬陪着她站在沙枣树下闻了一会沙枣花的香味,这时,在果园外巡逻回来的卷毛,看见了暌违已久的女主人,开心得用它那大脑袋使劲蹭着伊郁喆的裤腿,像个撒娇的孩子。 见此情形,傅韬用手拨拉掉落在妻子发顶的沙枣花,指着她身边的卷毛说:“瞧,卷毛这段时间没见到你了,都想你了。” 他牵着妻子的手朝厨房走去,边走边说:“一会儿,你给卷毛喂个馒头吧,安慰下它,你这几天不出门,瞧它都快要想死你了。” 伊郁喆点点头,走到厨房,接过傅韬递过来的一个馒头,卷毛已经跟着她进了厨房,仰着头张着大嘴发出哈哈的声音,还不是用舌头舔着嘴。 伊郁喆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它,它小心翼翼用嘴噙住馒头,生怕咬住了女主人的手,嘴里含着馒头,开心得后退几步,跑到沙枣树下大朵快颐起来。 今晚的饭,伊郁喆跟傅韬是在厨房一起吃的,傅韬见妻子能主动走出小土屋,病情看来有些好转了。 吃完晚饭,他拉着伊郁喆坐在沙枣树下的躺椅上,享受着晚风的吹拂。 他跟妻子聊起天来,说着这几天果园的活都干了些什么,苹果长得多大了。 虽然伊郁喆没有接话,看得出来她很专心,都听进了耳朵里,小黑豆乖巧得爬在伊郁喆的脚边。 善妒的阿金也不示弱,直接四脚朝天躺在傅韬脚边,让傅韬用脚轻轻挠着它柔软的肚皮。 只有卷毛爬在主人们的前方,前爪平平得放在地面上,大脑袋放在前爪上,宛如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学生,黑黑的眼珠子盯着几日不见的伊郁喆。 突然,卷毛、阿金和小黑豆如同竞技赛场上的运动员,听到发哨枪响一般,骨碌爬起来,都撒起四只腿朝院门奔去,边跑边不住狂吠着。 傅韬侧耳一听,从东边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咩咩”声,听着声音,来了一群数量不少的羊群。 果不其然,不大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哈萨克牧羊人,骑着一黑色的马匹正撵着200多只羊路经此地。 在傅韬的大声训斥下,卷毛几个毛孩子没有冲出去追赶羊群,只是站在院落大门内,不停得对着密密麻麻的羊群狂吠,警告它们不能越雷池半步。 几分钟后,欢叫乱蹦的羊群通过了院落大门,砂石路上留下不少热气腾腾的羊粪蛋。 卷毛它们不依不饶得跟在羊群后面,与羊群相隔六七米的距离,对着羊群狂叫着。 连寸步不离伊郁喆半步的黑豆,也跟在卷毛和阿金后面,像个勇士般对着羊群狂吠着,傅韬喊了半天,它们也不回来。 傅韬心里挂念着伊郁喆,也就没再搭理这些“狗仗人势”的小家伙们。 心想,只要他回到院里,过一会儿,卷毛们自然也会跟回来的。 他端起热水进了小土屋,喊坐在沙发上呆坐的妻子赶紧来洗漱,准备睡觉了。 这些羊群嗅到芳草的气息,都忍不住跑下砂石路来,到路两旁的杂草丛中咀嚼着鲜嫩的香草。 牧羊人见羊群离开了砂石路,有朝两旁的庄稼侵犯的迹象,骑着高头大马,一会边吆喝边撵着跑到路南边啃草的十几只羊,一会儿又驱赶着路北面吃草的几只小羊羔。 他骑着马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路南边、一会儿路北边忙碌的不停,来回穿梭。 可惜,总有那么几只调皮的、不听话的羊只,竟然跑到了路北面,傅韬家的玉米地吃起了美餐。 它们把小嘴儿贴在鲜嫩的玉米杆前,鼻翼不停地动着,仰起头,嫩叶一根接一根被扯断了送进嘴里,长长的羊嘴巴一歪一歪的,是那样永不倦怠地咀嚼着。 本来,卷毛它们几只狗,也只是远远跟在羊群后面不住狂吠,倒也没有真正冲上去撕咬羊群。 可是,尽职的卷毛,一见几只羊走到它管辖的领域内,侵犯它管辖的地盘,开始啃咬自家的庄稼了,卷毛撒绷子朝那几只正吃着玉米的羊只气势汹汹得冲去。 求助下,【咪咪阅读app 】可以像偷菜一样的偷书票了,快来偷好友的书票投给我的书吧。 大快朵颐的羊只们,一见卷毛气势汹汹朝它们追来,吓得赶紧朝羊群跑去。 其中一只又大又肥的白羊,贪婪得多吃了几口玉米叶,有些迟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卷毛一口咬住了耳朵,发出“咩咩”的惨叫声。 牧羊人听到羊只的求救声,骑着马过来一看,本打算撵走卷毛,从它嘴里夺回羊只。 可是一看,藏獒主人家的玉米地被自家羊群糟蹋了一片玉米,牧民见好就收,得了,这只羊也别要了,就当是赔偿吧。 为了图方便走近路,他傍晚时分赶着羊群穿过庄稼地就已经违反了村规民约,自己的羊又把农民的玉米地糟蹋了。 要是被这家农民告到乡政府、村委会,还不得给这家农民赔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为了赶时间,这只羊就不要了。 牧羊人高声吆喝着羊群,匆匆离开了这块种满了玉米、小麦的庄稼地。 卷毛、阿金、黑豆配合着试图把这只白羊撵到院落里,而这只白羊又一门心思想试图追赶上自己那些西去的同伴,就这样,四只动物在果园南边的这条砂石路上开始了僵持战。 天色已经黑了,聪明的黑豆颠颠得跑回土屋,对着伊郁喆不住狂吠着。 倘若以前,没有犯病的伊郁喆,她肯定会走出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这几天的她,几乎又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一切都似乎不感兴趣了。 傅韬在洗澡间冲洗一下身上的臭汗,回到屋里,见黑豆不停朝妻子狂吠着,对着黑豆训斥了几声,黑豆不情不愿得哼哼几声,乖乖得趴到伊郁喆的拖鞋上一动不动。 晚上,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沙枣树的香味,天上的星星闪烁,一阵阵凉风驱散了白天的余热,大地一片寂静。 也许是药片的效果,这夜,伊郁喆睡得很安详,西边偶尔传来卷毛的叫声,一夜静好。 西北六月的天气越来越暖和,但早晨还是凉爽一些的。傅韬起得早,站在树下刷牙,口里含着水仰着头漱口时,发现杨树上的嫩叶子已经长大了,长成茂密的叶子了。 眼看着还有3天就要过端午节了,这两天也该抽空买点粽子呀什么的,毕竟是传统节日,再忙碌也要过。 尤其是妻子现在的状态,似乎好些了,更要鼓起她对生活的信心和希望。u看书 uukansh.om 做完早饭,给狗狗们烫好狗食,把伊郁喆喊到厨房来,俩人吃了早餐,伊郁喆又回了屋。 他给果园的芦花鸡倒些粉碎好的玉米渣,换上干净水。 提起狗食桶开始喂起狗狗们来,绑着的黑豹和灰狼都喂完了,怎么不见卷毛和阿金的踪影,连小黑豆一大早都不见了。 一大清早,一打开土坯房的门,就看到黑豆急吼吼得窜出院落朝西跑去,不知跑到哪里野去了,这两天黑豆的野性显露出来了。 傅韬高声喊着阿金和卷毛的名字,没见它们的身影,只听到卷毛在西边叫了几声。 他吹起了口哨,只有卷毛和阿金能听懂的口哨声,喊它们赶紧不要贪玩,回家吃饭的口哨声。 哨声刚落,只见阿金气喘吁吁跑回来,后面跟着小黑豆,俩只狗不停对着自己狂吠着。 两只狗边对他叫,边朝院落的西边走走停停,见傅韬停下脚步,它俩又跑到他跟前狂吠着。 傅韬一见此情况,心里纳闷着,这些狗究竟咋了,卷毛明明就在西边叫着,为什么还不回来,他还是去瞧瞧吧。 他跟着阿金和黑豆朝西边走去,只见路边大概两分地的玉米被昨晚过往的羊群啃咬了,还有些玉米杆被折断了。 走到卷毛跟前一看,不由乐了起来,只见卷毛把一只又大又肥的白羊堵在自己3号机井的墙根处。 白羊试图摆脱卷毛的堵截,但白羊无论朝哪里走,卷毛就在哪里堵它,把白羊堵得死死的。 搞了半天,卷毛和阿金在这里死死守住这只白羊一个晚上,也真够辛苦的。 第10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0) 求收藏、求推荐。 傅韬走上前用手拍拍卷毛的大脑袋,对它说:“卷毛,看好它,我回去拿绳子。” 卷毛似乎听懂了一样,低声呜咽了一下,阿金也朝傅韬汪汪两声,仿佛在督促主人赶紧拿绳子把羊领回家。 傅韬快步走回土房,拽起坐在床边发愣的伊郁喆,出来观看卷毛和阿金的杰作。 傅韬拉着妻子快步走出院门,俩人来到卷毛跟前,傅韬拿着绳索把白羊绑好,牵着白羊回到了院落。 回来的路上,黑豆紧跟着傅韬身后开心得一蹦一跳的,阿金甩着她的大尾巴,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紧跟着白羊后面,还不是对着白羊吠叫几声。 卷毛紧紧贴着伊郁喆的腿边,仰着骄傲的大脑袋,吐着大舌头,不时讨好得蹭蹭主人,它让女主人抚摸它的大脑袋,女主人可是许久没有摸他了。 伊郁喆自然得伸出手来摸摸卷毛的大脑袋,被摸了脑袋的卷毛如同被奖赏的小孩般,开心得朝前跑几步,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翘着,骄傲自豪的神情,它与白羊同步向前往院落走去,不时扭过头来张着嘴哈着气看看伊郁喆。 这下,端午节不用上街买新鲜羊肉了,傅韬与前来上班的库尔班江一起把羊宰杀掉。 卷毛得意得围着白羊转悠,还不时用大脑袋朝着坐在沙枣树下观看宰羊的伊郁喆怀里钻,一幅邀功请赏的样子。 傅韬看卷毛那可爱的模样,拿起羊杂碎对着卷毛说道:“卷毛,你有功了,这些全赏给你。” 顺手将杂碎扔到了卷毛的食盆里,卷毛开心得咬起还冒着热气的杂碎,跑到离黑豹四五米的地方吃了起来。 一向温顺宽容的它,也开始在黑豹面前炫耀起来,被绳索绑着的黑豹见这一幕,又馋又气又急得不住朝大快朵颐的卷毛狂吠。 看着颇通灵性的卷毛,伊郁喆心情好了许多,傅韬发现,妻子似乎不太愿意跟人交往了,她宁可蹲在地上跟狗狗们说话。 端午节一过,天气炎热起来,怕热的卷毛不知躲到哪个阴凉地乘凉去了,小黑豆也爬在土屋里热得吐着舌头不住喘着粗气。 玉米地头,头顶上没有一朵云,烈日当空,不少玉米叶在烈日爆嗮下,不少叶片开始发灰,没有一点精神气。 傅韬顶着烈日观察玉米蹲苗情况,看着玉米无精打采得站立在地上,叶片发灰微卷,玉米蹲苗期结束了,是时候该给玉米浇头水了。 给玉米蹲苗是有原则的,蹲黑不蹲黄,蹲肥不蹲瘦,蹲湿不蹲干,眼看着玉米要拔节了,该到滴灌浇水时节了。 傅韬回到屋里,给乡水管员打电话询问上次报的浇水计划,把他家玉米地安排到什么时候了。 水管员告诉他,这段时间,是浇玉米的高峰期,宁西河的水劲着本村农民使用,承包大户稍稍延后两天,大概后天中午或晚上才能轮到傅韬。 挂掉电话,傅韬一想,看自家玉米现状,现在浇水恰到时机,为了等宁西大河的水滴灌,再推迟两天,肯定会影响玉米的产量。 干脆下午开井浇水吧,每年大河水轮不到自己时,为了不影响庄稼,这些年都是开机井浇水的。 说干就干,老陈和库尔班江四个人下午来果园上班时,傅韬让他们暂时放下除草的活,全部到玉米地浇水。 玉米头水是一项比较操心的活,浇水时,看用了两三年的125、110引水带有没有破损的地方,滴灌带毛管质量过不过关,水压调到多大也正好适宜…… 活很多、也很细,老陈他们都是种地老手了,一听下午给玉米浇头水了,老陈让傅韬把大库房打开,他要准备大小三通、大小两通等滴灌设施的小材料。 老陈常年在果园打工,对大库房放置物品的地方都有大致了解。 他在大库房找寻半天,没看见这些备用材料。不对呀,那天给玉米打除草药焊接雾化喷头时,他明明看到放电焊机的旁边就是一堆材料呀,咋没有了呢。 他走出大库房询问傅韬,把材料放在哪里了,傅韬正给库尔班江等人安排一人背个包,包里装上剪刀、玉米芯、塑料布等杂物,以防止与毛管相接的75管子滴灌设施出现破损情况后,就用这些杂物应对。 一听老陈的话,他纳闷道,这段时间没用那些备用材料呀,可能是老陈没找对地方。 他跟随老陈进了大库房,一看开春新买的备用材料空空而已。放置备用材料的南边墙根放了一些陈旧的大三通、大两通。 傅韬明白了,这是张忠明把200亩地原来的旧货取下来,全部换成他买的新货了。 傅韬气得无话可说,也没时间发火了,他让老陈把这些旧货拿上应应急。 现在赶去县城购买备用材料是来不及了,哪天有时间到县上办事顺便买些回来。 当前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是一门心思把水浇好,浇水施肥是玉米高产的关键。 玉米是大水大肥的农作物,前面几个环节做得再好,在浇水施肥环节上应付差事,不用心不负责,前面一切劳动都是白搭,玉米还是没产量。 这次滴灌,傅韬在浇水时捎带着把肥料带进去,施肥时分三次将40公斤、磷酸二氢钾3公斤通过滴灌带滴入玉米地里,这是每亩地施肥的总量。 第一次水要滴灌12小时为宜,滴灌浇水时要细心观察每一根滴灌带是否滴水,如若出现不滴水现象,赶紧将不滴水的这段滴灌带换掉。 在浇水时还要注意125饮水带的水压,千万不要出现软管子浇水的现象,用手按压125管子,要有硬度,这样浇灌的庄稼才能确保水量充足、又能节水。 千万不能怕125管子里水量多、太硬导致爆管的现象,不用担心,爆管后及时用125两通将破损处接好即可。 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最后的第十个水都要按照这种标准来浇水,而且浇水时间逐渐减少,由第一次12小时逐渐减少到第十次的4个小时不等。 尤其在立秋后的那18天内,一定要在最快速度最短时间,保证每亩地的庄稼浇灌上足够的水。 这样就无形中增加农户劳动量,每天4--6小时换管子浇水,一天24小时很是辛苦,但是产量会高。 傅韬白天带着4个农工一起把滴灌带检查完,晚上并没有关掉井水,而是继续滴灌浇水。 第二天又带着农工继续检查,大家都很认真,到了下午下班,已经把所有玉米地滴灌毛管检查完,剩余时间就放心浇水可以了。 傅韬和伊郁喆晚饭后,没有闲着,俩人来到玉米地头看看125管子压力如何。 俩人看着滴灌快速滴入干涸的地面,迅速渗进泥土里,不错,傅韬蹲在地上指着正渗出水滴灌毛管,颇有经验给妻子耐心讲解滴灌浇水的要素。 这时,听到从远处传来一辆摩托车的声音,由远至近驶来。 摩托车停到玉米地边,傅韬眯眼一看是傅方俩口子,他俩啥时候回来的。 傅方和张忠明看见傅韬已经给玉米浇水了,黑着脸不高兴的样子,傅韬一看也没搭理他俩,继续给妻子讲解。 小黑豆在绿油油草丛中追逐着一只小松鼠,眼看就要追上了,松鼠哧溜一下,身形敏捷爬上了高大的杨树,长长的大尾巴翘着,俯视着朝它狂吠不止的黑豆。 骑着摩托车环顾一周,看着傅韬已经开了2口井给玉米浇头水,喝足水肥的玉米,结实粗壮的玉米杆上那片片宽大墨绿的叶子迸发着勃勃的生机,惹人喜爱。 而自家200亩玉米如同长不大的小老头般蔫儿吧唧,玉米个头是比他俩上次回宁西市以前,明显窜出一大截,但同样的品种、同样的底肥却长得却瘦高发黄,严重的营养不良。 张忠明回到空无一人的院落里,怒火冲天对着妻子大吼大叫,埋怨傅韬光顾着浇自家的水,也不管他俩了,责骂傅韬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 见不得别人比他好的张忠明完全忘记了,前段时间,他打除草药、试水时,傅韬对他善意的提醒和忠告,忘记了他不耐烦的神色。 用他对妻子的话说,反正自家的玉米地长得不好就是不行。 傅方见丈夫不依不饶的样子,懒得搭理他了,钻进屋里不出来,任凭他独自一人站在空院里对着空气大骂傅韬。 天色已晚,傅韬检查完滴灌带,开着车从玉米地返回来,见张忠明一声不吭黑着脸进屋了。 这两天,总算把滴灌带和毛管检查完了,累得够呛,双腿都酸了,他与伊郁喆相继到洗澡间随便冲洗了一下,回屋休息。 第二天清早,傅韬起了个大早,到厨房做早饭,只见傅方跟了进来,满脸不高兴问道:“你给玉米浇水也不给我们吭个气。我们的地咋办?” 傅韬纳闷问道:“3号井不是在地头吗,你们打开井浇水不就得了。” 说完,傅韬去喊妻子吃饭,傅方见伊郁喆进了厨房,没说啥,也不吃饭就板着脸走了出去。 傅韬带着妻子来到一块玉米地头,手把手教着妻子如何换开关,如何看水的压力。 见滴灌带的开关与家里自来水开关的原理相同,只不过在先后顺序上有点区别。 给玉米浇水,先打开准备浇水的那道开关,然后再关上浇完水的开关,防治爆管。 新鲜的看着这一切,伊郁喆没想到原理这么简单,双眼发亮望着傅韬,问:“就这么简单?” 傅韬点点头,说着:“就这么简单,先开后关,不能先关后开,水压足就行了。” 然后他带着妻子走进玉米地指着昨晚浇了一夜的玉米地,让妻子观看,浇完水后,两道毛管渗出的水接上头,整个地面湿了,就可以了。 伊郁喆边听边点头,傅韬手把手教妻子种庄稼的知识和学问,主要是听从巴哈古丽医生的建议,给她找个简单的事,让她把注意力集中一件事上,对她病情治愈有帮助。 这样,妻子掌握了这些知识后,以后自己忙了,她至少能帮他在浇水环节上把把关。 天气开始热了,望着妻子额头渗出的汗,傅韬拉着妻子上了车,回到小屋,让她小憩一会,不能让她太劳累。 伊郁喆坐在屋里喝着傅韬为她泡得荆芥茶,uu看书.uukanshu 傅韬喝了几口,想着刚才发现地头125管子的大两通有些渗水,得找些铁丝把接口处绑结实。 傅韬打开大库房,找着铁丝,只见傅方跟了进来,他边用手钳子用力掐断一截铁丝,边随口问道:“你咋还在这里,赶紧开3号井浇水呀。” 傅方答非所问:“老五,你为啥浇玉米地不跟我们说?” 听了她的话,傅韬哑然失笑,觉得这话让他啼笑皆非,没接傅方的话茬,只是好意催促:“你们俩赶紧开井浇水呀,别在院子里晃荡了。” 说完,走出大库房门口,傅方紧随其后,依旧不依不饶追问:“老五,你浇玉米地,为啥不跟我们说?” 傅韬见妻子站在屋前默默看着这一切,他没搭理傅方,喊着妻子上车,一起去地头把渗水的125管子接头用铁丝绑紧。 防护林下很凉快,伊郁喆坐在地头渠根上,想着刚才傅方黑着脸对她一幅不理睬的模样,担忧问道:“你姐,咋了?是不是生我气了?” 傅韬赶紧让妻子不要多想,这时,手机响了,乡里水管员通知傅韬,给他玉米地调配了两个流量的水,让他赶紧检查引水设施,同时把玉米地跟宁西河水出水口的那两道开关打开。 傅韬一听带着妻子沿路检查了引水设施的开关,都没问题。 使用宁西河水灌溉玉米地期间,不像自家机井那么方便,发现问题可以随时关掉电闸。 宁西河的水到了玉米地,就按规定的时间和水量通过电脑遥控指挥的,即使发现问题,也只能把水先往防护林的水带引,不能中途停水。 第11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1) 求收藏、求推荐。 想着炎热的夏季,能节省水就节省点,现在是滴灌玉米的时机,不能浪费一丁点的水。 还是不太放心,就拉着伊郁喆回到小院,给在果园除草的库尔班江和老陈俩人打了电话,让他俩每人守着一块玉米地,他自己到出水口操作。 安排完,只见傅方俩人还没去开3号井浇水,俩人站在房屋门口的台阶上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傅韬仰头望着炙热的阳光,对他俩说道:“你们站在院子里干啥呀,还不去浇水?” 刚才张忠明在屋里生闷气时,听到傅韬已经跟乡水管员要了两个流量的水。 他不愿开井,打算跟傅韬要一个水量,又不明说,这时见傅韬催促他浇水,赶紧扯着嗓子说:“你说的容易,拿啥浇水?哪来的水?” 一听这胡话,傅韬对着不紧不慢的俩人说道:“昨晚上,不是就让你们开井浇水吗?” “凭啥开井浇水,我要用宁西河的水浇玉米呢。”张忠明耍着小聪明,还不开口明说。 “前天下午,宁西河的水紧张,我不就开了两口井在浇水吗,现在就是抢时间浇水,只要有水就行,你还管井水、宁西水。再说了,你光想着浇水,你们十天前给水管员报计划了没有?”望着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俩人,傅韬质问。 傅方一听,接过话茬反问:“那你报计划为啥不把我们的一起报了,光顾你自己?” “你们浇200亩玉米需要几个水量?要浇多长时间?”傅韬问他俩,张忠明一听不吭气了,别说,当时光一门心思盘算着咋样省钱,还从没想到浇水的时间长短。 见他俩不吭气,傅韬想起来,说道:“你不是不让我操心你地上的事嘛?前面提醒你们该干啥、该咋样干,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甭管你们的事,你们干了一辈子了,知道该咋样干。”傅韬都被傅方俩人弄糊涂了。 傅方一听,哑口无言,可是死鸭子嘴硬,还是胡搅蛮缠道:“哦,我不让你管,你就不管了?看来,你真是要把我们甩到一边,不打算管我们了?反正我们不用3号井浇水。” 一听傅方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傅韬心急如焚,待会儿水就来了,他被傅方两口子缠着没办法了,心烦意乱道:“嘴巴长在你们身上,正反都是你俩的对,好了,我把两个水量让给你们一个,就是你们地头南面的那个出水口,别呆在院里了,水马上来了,还不赶紧看看你们的引水带有没有问题。” 说完,他拉着站在旁边的伊郁喆上了车,朝宁西河水流到自家玉米地的北头边的出水口驶去。 下了车,见妻子情绪不稳,刚才在院子里跟傅方俩口子为水的事,说话时,自己情绪不太好,傅方俩口子态度更差,这下,又惊吓住了自己的妻子。 想着自己要忙乎一阵子,他把车朝出水口旁的树荫下开去,离出水口大概七八米的地方停下。 傅韬下车前,看着精神蔫蔫的妻子耷拉着脑袋斜靠在座椅上,用手摸摸妻子的头,柔声说道:“老婆,你不要下车了,先躺在车上睡会,我一个人下去忙就行了。” 伊郁喆跟霜打得茄子般,没吭声,傅韬拿着铁丝、钢卡跟工具,下了车朝出水口走去。 他从出水口沿着125管子朝玉米地头走去,跟正在下游检查饮水带的库尔班江相遇。 库尔班江告诉傅韬,下面没啥大问题,还得等水来了,才能知道饮水带究竟有没有漏水的地方。 傅韬一听想想也是,说的有道理,来水后,才能看出问题。 他告诉库尔班江,上游已检查完,水来后再检查一遍,然后俩人分手。 傅韬沿着原路返回,又细细检查一遍,到了出水口,蹲下身子摸摸出水口的125管子绑的是否结实。 为以防万一,他又把接口绑了一道铁丝,这下牢固了。 等他站起身,发现傅方俩口子慌里慌张从南面赶来,原来,这几天他俩光顾着在宁西市休息,忘了把施肥罐接到地头了。 以前给傅韬打工时,这些活都是傅韬亲自干的,张忠明俩口子没干过,压根不知道咋样接。 刚才,他俩在地头嘀咕一阵子,想让傅韬帮着接,又不愿拉下面子开口明说。 俩人又准备拿出多年来胡搅蛮缠的方法让傅韬主动帮他们接上。 不知情的傅韬见他俩走来,关心问道:“检查完了吗?没啥大问题吧。” 张忠明岔开话题张口问道:“你给玉米浇水,为啥不给我们说?” 一听这话,傅韬火冒三丈,气得对俩人吼道:“现在都啥时候了,你尽说些没用的,我问你,引水管检查了没?水马上就要来了。” 张忠明倒打一耙道:“水来了,你为啥才告诉我们,你早干啥去了?这个时候了,我们咋样检查?” 傅方一见弟弟对丈夫态度不好,也不管弟弟说的话在不在理,质问道:“你为啥不管我,你浇水为啥不告诉我俩?” 这时,俩人不去检查引水设施,也不明着对傅韬明说,让他去帮忙把施肥罐给他们接上。 只是把准备离开的傅韬堵住,一唱一和质问为啥不管他们。 躺在皮卡车上休息的伊郁喆,不可思议望着眼前一幕,她万万没想到,傅方俩人咋会这么不通人情,不讲道理。 气得推开车门喊了声:“别吵了,赶紧检查管子去,你们让傅韬还咋样帮你们?难道让他跪在你俩面前求着你俩浇你们自己的玉米吗?他凭啥浇水要告诉你们?难道他开自己的井浇水,还要给你俩打个申请,你俩批准后,他再浇水吗?” 吼完后,伊郁喆坐会车子,从未见过伊郁喆发脾气的张忠明俩口子愣住了,见伊郁喆的话说得在理,俩个人哑口无言,赶紧朝南面走去。 广个告,【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傅韬上了车,想想刚才安排老陈关停5号井的水,准备用宁西河水浇那块玉米。 现在计划变了,两股水中的一股水已让给了傅方,自家玉米地只剩一股水了。 他得赶紧通知老陈,5号井的水不能停,于是他开着车朝东西方向的那块玉米地驶去。 到了地头,安排老陈,东西角的这块玉米地仍然用井水滴灌,检查完毛管后,再继续到果园干其他杂活。 安排妥当后,他开着车朝院落赶去,因为他发现妻子情绪越发不对劲了,得让她回屋休息,赶紧把最近停用的一种辅助药让妻子吃掉。 当车子开到院落,他急慌慌把妻子领到土坯屋,拿出药让她就着凉白开喝下去。 伊郁喆刚喝完药坐在沙发上,就听到傅方的屋里传出了激烈的吵架声。 傅韬一看,刚才下车时,院子里还静悄悄的,以为傅方俩人在地头忙着呢。 原来,他们早就回来了,侧耳一听,原来压根不是俩口子吵架,他俩是在一唱一和得骂傅韬呢。 早已对此场景熟视无睹、麻木的傅韬懒得搭理他们,扶着妻子到里间休息。 伊郁喆没听清他俩的吵架原因,以为是两口子在互相指责呢,担忧问:“他俩又吵架了,能不能去劝劝他们,别整天叮叮当当的过日子,我一听到这种声音就恐惧。” 傅韬见妻子没听明白傅方俩人躲在屋里责骂他,他摇摇头说:“你刚吃了药,好好休息,别操心了。” 伊郁喆躺在床上,傅韬坐在床边看着妻子,心想着,按照水管员的话,宁西水大概再有个20来分钟就到了,刚才检查了一遍,应该没啥问题。 傅方俩口子见傅韬进了土坯屋没出来,傅方又开始使出她耍泼的四步法了。 她站在门边身子藏在门里,伸出脑袋朝着傅韬的房子大骂,骂他不管他们了。 见傅韬依旧没有出来,傅方走出来,背朝大门、面朝傅韬的土坯屋破口大骂。 躺在床上的伊郁喆听着骂声怎么越来越近,感觉好像不是俩口子吵架。 她不顾傅韬的阻拦,起身探头一看,只见傅方站在离窗户三四米的地方,双手掐腰,指着自己住的土坯房骂着傅韬。 眼泪无声得唰得从眼角滑下,汹涌彭拜,这两天的事情,她看的一清二楚。 即使她现在得病了,脑子再傻,也能看出傅方俩口子的蛮横无理。 傅韬用手擦着妻子的眼泪,颇有经验得对妻子说道:“对待没道理可讲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搭理她,就如疯狗在咬人,人不能去咬疯狗的道理一样。” 伊郁喆一听,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实在也躺不下去了,穿上鞋子走到外屋,坐在沙发上。 傅方背对着大门骂的真过瘾呢,没发现西边种地的老马啥时候走进院子里的。 老马路过院门见傅方破口大骂着什么,站在她身后高声问道:“老姐姐,你今天怎么了,骂啥呢?” 复方一听身后的话语,马上闭住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了,收敛起狰狞的面孔,一声不吭讪笑着溜进屋里。 张忠明一见,妻子的心虚样,心想真笨,说给人家听又咋了,有啥丢人的。 于是躲在屋里许久的他走出来,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给老马听。 老马听后,纳闷道:“我咋没听懂你啥意思?傅老板让你们用井水浇玉米,你们不用井水浇,人家让给你们一股水,你俩不去检查管子,在院子胡闹啥呢?” 一听老马没给他俩帮腔,张忠明恼羞成怒,问道:“我的施肥罐他没给我接。” “你的施肥罐,你自己不接,能怪谁?”老马听得更糊涂了,不解得问道。 “凭啥我去接施肥罐?!应该他给我接上的。”张忠明又开始耍赖了。 “哎哎,你的200亩玉米地,你地里用的施肥罐,就得你自己去接,凭啥让傅老板给你接呢?”老马难以置信望着张忠明。 张忠明更是火冒三丈了,他拍着胸脯高声朝着老马吼道:“咋了,我在这里干了10年了,他给我接个施肥罐不行吗?” 坐在屋里的伊郁喆一听这话,浑身的血直往头顶冲。 她出了屋,走到张忠明和老马中间,面对着张忠明,直视着他的双眼。 一字一顿说道:“姐夫,喊你姐夫,是对你的尊重,可我万万没想到你是个蛮不讲理得人,你的施肥罐没接,你给傅韬说了没?你开口让他帮你没?” 张忠明心虚了,双眼躲闪着,不敢看伊郁喆,uu看书.uukanhu 点点头低声说:“我没跟他讲过。” 伊郁喆质问:“你说不用井水,傅韬就把一股宁西河水让给你,你不去检查管子,你在院子里胡搅蛮缠耍无赖。刚才你还提起给傅韬干了10年,你摸着良心扪心自问,你俩的工资,在整个宁西县城农业打工者里是不是最高的。你在这里干了10年,地里赔了10年,种啥赔啥,赔的我们家负债累累,就这样了,傅韬和我有没有责备过你们一句?” 这话一下子戳到张忠明的软肋中了,他边摇着头,边心虚的朝后面挪动脚步,准备朝屋里开溜。 伊郁喆气得说道:“以后,你们再这样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耍赖撒泼,就从这个院子里搬出去,医生让我住在果园是来静养治病的,我再不想听到一句叮叮当当的吵架声,我需要安静。” 说完,伊郁喆回到屋里,此刻,从外表看上去,她似乎很平静,但是傅韬看着她胸脯不住上下起伏,知道妻子经受刺激了。 他赶紧把妻子拽到里屋,让她躺在床上休息。 这时,库尔班江气喘吁吁跑过来,高声喊着:“老板,快点,铁丝呢?跑水了。” 傅韬一听,赶紧让伊郁喆好好休息,他跑出去,拿上铁丝,跟库尔班江上了车朝跑水的地方驶去。 老马一见,也开着车跟在他们身后去帮忙。 屋里的张忠明俩口子一听来水了,赶紧出了屋,骑上摩托车朝他们200亩地赶去。 等傅韬、库尔班江、老马把被宁西河水冲得脱节的一个大两通用铁丝绑好后,三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水。 第12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2) 求收藏、求推荐。 自己买的新大三通、两通都被张忠明悄悄用完了,这个两通是一个旧材料,上面的钢卡螺丝有点滑丝了,再加上宁西河水压力大,冲掉了已滑丝的螺丝。 傅韬连声感谢前来帮忙的老马,又给库尔班江安排检查滴灌毛管,然后匆匆赶回屋里,他怕妻子有个三长两短。 回到屋里看着妻子在昏睡,看来是刚才的药性起作用了,从这天起,伊郁喆原本还平稳的状况变得时好时坏。 也从这天起,心虚的傅方和张忠明再也没有在傅韬和伊郁喆面前胡搅蛮缠。 即使有气发火,也是趁着傅韬俩人到地里忙碌不在院里时,张忠明对着土坯屋嘟嘟囔囔低声咒骂。 傅韬以为,日子以后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下去了。 他没有想到,眦睚必报的张忠明在用他猥琐的举止偷偷摸摸干着损人利己的事,当然是损傅韬,利他张忠明了。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傅韬终于体会到这句话说得一点不假。 拉着妻子站在冬麦前,金黄的麦田里,成熟的麦穗颗粒饱满,粒粒都涨得鼓鼓的,快要爆破开来。 收割机走过,麦田一排排倒了下去,7月初正是收割冬麦的时机,傅韬在收冬麦。 收完冬麦,康拜英师傅右手竖起大拇指,对着傅韬赞誉着:“老哥,按照我20年的经验,给您估个产量,每亩地少说620公斤,一般差不到哪里去。” 傅韬高兴得合不拢嘴了,跟他估计差不多,冬麦长的饱满,宁西县一个冬麦经纪人,前几天已把2万元定金早早就打给傅韬了。 他让傅韬把麦子先卸到院落后面的大晾场上,明天边请人用清粮机清去上面的麦薏子,边装车,把冬麦用大吨位货车拉完。 乡里有粮站,可是到了卖粮高峰季节,粮站一般先收购当地农民的粮食。 若还有多余的收购指标,他们才收购种植大户的粮食。 再说了,就是收购大户的粮食,也要排队、化验、检测,环节太多。 傅韬他们一般为了图省事,把粮食卖给私人,过个称就行了,而且当场结现金,利索省事。 收割完麦子,天色已晚,夕阳西下,傅韬望着敞篷下和晒场上连成一片的金黄麦粒堆积如山,转了一圈看着收获回来的粮食,不时咧着嘴微笑。 今年冬麦面积和去年一样多,去年收割完后也堆在晒场上,清完粮后才卖拉走的。 堆积的粮食两年对比一下,今年产量那是相当不错,至少比去年每亩地多出100来公斤,按照每公斤2.3元价格计算,同比每亩地多收入230元,100多亩地要多收入近3万元。 今年树上干杏遭受两次自然灾害,产量不会太多,前几天深圳朱老板打电话,急着让他把新鲜杏子空运过去,可是哪里有产量呀。 从朱老板话音听得出来,自家的树上干杏已经被当地顾客接受了,他们只认自家的树上干杏,这是好现象,打拼多年,总算是拨开浓雾见天日了。 蜜脆、红盖露苹果也能来个大丰收,倘若抓好玉米浇水的环节,应该不会错的。 不过,自家玉米产量,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超过750公斤,对今年玉米产量究竟产出多少,还没底数。 不管咋样,抓好每个环节就行了,头水浇完了,玉米长势喜人,在这周围的农田地里,现在看着自家玉米长得最壮,不知后面情况咋样。 傅韬在麦堆前转悠着,想着庄稼地里的事,没有注意到,院落里,张忠明躲在皮卡车后面正偷偷望着晒场里的麦子。 张忠明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看看冬麦的产量,但又不好意思过来看,就躲在皮卡车后,微微弓腰看着晒场上满眼的金色麦粒。 傅韬仰着头看看天,应该没啥问题。 但是小心起见,根据多年经验,他让老陈等人下班前,把遮盖麦子的四块大帆布帐篷分别放在麦堆的东西南北四个部位,以防不测。 这两天也实在是累坏了,该回去休息了,傅韬转身朝土坯屋里走去。 张忠明一见傅韬走向院落,赶紧猫着腰躲在皮卡车后。 等傅韬进了屋后,才悄悄走到晒场看着麦堆,估摸着产量,看着满眼的麦堆,双眼都红了。 睡觉前,傅韬还是不太放心,又走出屋到院落大门口,站在砂石路上,朝西观察天气情况,没有高墙树林等遮挡物,望着西边的云,看样子没啥问题,这才回屋休息。 俗话说,六七月的天是小孩的天,说变就变,乌孙山下西北的天,更是没有任何预兆,说变就变。 夜晚静谧,傅韬睡得很香,伊郁喆这两天病情不稳,又开始出现失眠情况,她静静得躺在床上,听着夏蝉的鼓噪。 西边天空涌出密集的乌云,微风吹拂下,云层慢慢朝东而来。 不大一会儿,乌云漂移到琼塔木乡上空,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地面直压下来。 夜空开始变得漆黑一片,外面一片阴沉沉的,微风也开始大了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伊郁喆刚要推推身边的丈夫,就见傅韬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打开照明灯,边慌里慌张穿着衣服,边嘟囔着:“坏了,听这风声要下大雨了,真是怕啥来啥。” 看着傅韬光着脚站在地面穿裤子,顾不得找拖鞋了,伊郁喆赶紧爬起床来,迅速穿上外衣。 傅韬拿上手电筒出门,伊郁喆紧随其后,小黑豆一见主人起床了,也屁颠颠跟在身后。 傅韬用手电筒照向南边,只见天空中,被大风吹着的乌云翻滚着,奔腾着,从四面八方漫过来,整垛整垛地堆积,越来越密,像千军万马直先向屋顶压了下来。 远处的乌孙山灰蒙蒙的,被天边的乌云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被压得低低的天空,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雨就要来临。 见势不妙,傅韬几个大步跨向厨房,把后面敞篷的大探照灯打开,对着门口发呆的妻子说:“快点,要下大雨了。” 在这块土地农耕十一年了,早就对这里的自然条件、环境了如指掌。 夫妻俩跑到后面晒场上,配合着摊开篷布,俩人一人一头抓着篷布的一个角,拉着篷布踩着麦堆开始盖麦子了。 盖完一个篷布,傅韬就跟妻子拿着早就摆放在跟前的木头、铁皮、大石头等杂物放在边角上压实。 突然天边电光闪闪,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狂风大作,天空就像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从里面倾泻而出。 傅韬和伊郁喆才盖上两块篷布,麦子堆北面的两块篷布刚刚摊开,在狂风的吹拂下,篷布被吹成一个大包,鼓鼓的,篷布被强大的风力吹得,俩人使劲拽着朝南拉,但因力量不足根本拉不动整个篷布。 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的夫妻俩,看着眼前这堆露天的麦子,急的顾不上脸上的雨水跟瓢泼一样往下流。 从未有经验的伊郁喆,哭着高声问到与她六米之隔的傅韬:“咋办?咱俩根本不行。” 眼泪和雨水混搅在一起,分不出哪是泪水、哪是雨水了。 傅韬沉稳对喊道说:“别急,你到我这里来,咱们一小块一小块的拉。”由于风声太太,他只能扯着嗓子对妻子说话。 伊郁喆一听,赶紧放下手下的篷布,踩着厚厚的麦堆吃力的朝傅韬那里挪动。 俩人配合着拉着篷布的一角弯着腰使劲朝麦堆上面拽去,一点点挪动着,总算把篷布跟刚才铺好的篷布对接上,俩人又朝前拽了大概半米多。 傅韬让妻子抓住篷布,他去拿旁边的石块,他刚松手去拿石块,一阵旋风而过,把伊郁喆连带着篷布吹了好远。 此刻,望着哇哇大哭的妻子,傅韬知道凭他俩的力气在这种狂风大作下,根本无法把剩下的两块篷布盖上。 土坯屋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地面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院落中的沙枣树在狂风下呼呼的摇摆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连小黑豆吓得躲在土坯屋后一块斜靠在墙面的木板下瑟瑟发抖。 这时,他想起傅方俩口子还在果园里,气呼呼得想,这俩人今天睡觉咋这么死,他们以前不是常说,累得睡不着觉嘛。 看来,得去把傅方他俩喊醒了,出来帮个忙。 傅方的卧室里,睡眠质量很差的傅方压根就没睡觉,当刮起微风时,他俩就醒着。 傅方听着风声,略微有些担忧,“你听这风声有些不对劲,老五的麦子还没盖呢。” “瞎操啥心?又不是你的麦子,别说,今年麦子产量比去年多,我刚才估摸一下,大概有个80吨。” “不会吧,这么多?那合下来,一亩地打多少产量?” “你不会算呀,去年咱们给他管理,产量也不错了,卖了60来吨。去年产量有500公斤吧。” “多这么些,咦,那你让老五咋想咱们?去年咱们用的可是好麦种呀。” 听了妻子的话,张忠明不吭气,忿忿不平想着,这老五雇的老陈真有本事,能把冬麦产量打这么高。 当外面的探照灯照得后面一片光明,傅方起身走到窗户边,探着头看着后院的情况,说:“快看,他俩起来盖帐篷了。” 张忠明起床趿拉着拖鞋也凑到窗户边,一幅看热闹的架势,看着伊郁喆使劲拽着篷布往麦堆上拉,说道:“你别看,那半拉傻子还挺有劲呢。” 看着傅韬俩人把两块帐篷盖好了,准备摊开第三块篷布,狂风大作,听不清楚伊郁喆对着傅韬说什么,可是在探照灯照射下,看到伊郁喆急哭了。 傅方有些于心不忍了,跟丈夫商量着:“咱们去帮个忙吧,这么大的风,他俩盖不了。” “不去,你没看到外面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不许去哦。”张忠明把卧室门关紧,又站回去看外面俩人的狼狈相。 傅方透过玻璃窗,见外面两人好不容易才拉到麦堆上的那小截子篷布,被风吹得连人带篷布又返回去了。 看着弟媳妇伊郁喆浑身落汤鸡一样在麦堆上踉跄的脚步,听到丈夫站在自己身后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傅方终于起了恻隐之心,对着丈夫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这样有意思吗?他俩盖不上篷布,麦子淋湿了,传出去,你以为外人不骂你呀,人家肯定戳咱俩的脊梁骨。” 张忠明一听,也是,千万不要让外人感觉出,他是个存心不良的人。uu看书.uukanshu 看着妻子在穿鞋子,他脑子转悠一下说:“帮忙可以,让他俩过来跪在地上求咱们帮忙。” “行了,你别过分了,还跪在地上求咱们,你以为你是谁呀?赶紧让开,别堵住门口。” 张忠明堵在门口给妻子分析道:“你就是傻,就算不让他俩跪着求,那也得让那个半拉傻子过来求咱俩,你忘了,她那天当着老马对我说的话了,什么再胡搅蛮缠,就让咱俩搬出去。这是人话吗?她这是把你当成她姐姐了吗?” 傅方一听丈夫的话,停下了脚步,那天的场景当然记得,她万万没想到一向软弱宽容的伊郁喆,会义正言辞说出那些话,那可是没给她这个大姑姐一点面子。 张忠明一见妻子迟疑了,又往深分析道:“他俩求咱们,给咱俩说些软话,到时候,咱俩再提下给他干活的事,就坡下驴,多好。咱俩现在出去帮忙,算啥呀?” 傅方一听,越发觉得丈夫分析得有道理,于是又站在窗户边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只见傅韬顶着狂风吃力得朝院落走过来,傅方和张忠明激动得异口同声道:“瞧,他来求咱俩了。” 傅方说:“你也别让他俩一起来给你说软话了,你跟半拉傻子计较啥?” 张忠明得意洋洋道:“瞧,你也开始喊她半拉傻子了,你不是不让我这样叫嘛?” 傅方没接话,双眼目不转睛望着傅韬吃力迈着步子朝院子里走来。 院落里,由于风力太大,傅韬被风吹得身子直往后仰,风雨交加,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让他寸步难行。 第13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3) 求收藏、求推荐。 就在这时,突然看见院落外头有两道灯光从西边过来,只见两辆摩托车顺着风开进自己院落。 两辆摩托车到了傅韬面前突然停下,只见4个男人扯着嗓子在跟自己说话。 透过雨水,傅韬定睛一看,是4个哈萨克族小伙子,浑身上下被雨浇得跟从水里钻出来一样。 由于风太大,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把耳朵凑到说汉语的那个清瘦男孩嘴边。 侧耳倾听,原来这4个小伙迷路了,打听布拉克村的别克家在哪里。 傅韬一听,他们找别克,用手指着门前的路告诉他们,沿着前面的路往前大概两公里路程,再往左手拐,再朝前行驶五六公里,就能看到路右边的村庄。 他还把别克家住的几排房哪个门,都讲得一清二楚后,准备继续去喊傅方俩人出来帮忙。 在问话时,4个小伙已经看到灯光如昼的后院里,裸露着一大堆麦子,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麦堆前咧着嘴哭泣。 4名小伙放好摩托车,快步朝后院走去,他们都是农民的孩子,知道辛苦耕作一年的粮食被雨水淹没的难处。 伊郁喆望着从天而降的4名哈萨克小伙子,二话不说过来帮忙,这4个小伙干起这些活,个个轻车熟路,而且都是年轻力壮。 他们平行站在一排,分成四个部位拽着帐篷朝麦堆上轻轻松松走去。 这时,傅韬和伊郁喆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傅韬见状,赶紧抱起石块上去压实篷布,避免被风吹走。 伊郁喆也赶紧寻找旁边的铁皮等重物压着帐篷边,不大一会儿,两块篷布全部拉到麦堆上,把麦堆遮掩的严严实实。 4名小伙还不放心,又把敞篷下闲置的一些铁疙瘩等重物抱到容易被风吹起的四角压实。 看着不会出意外了,4个人淋着雨推着摩托车准备离开,伊郁喆追着然他们进屋避避雨。 4名小伙笑着拒绝,他们要忙着赶路,看着四名小伙吃力推着摩托离开,傅韬追上去说,用皮卡车送送他们,摩托车先放到院里。 4名小伙想着雨停后,还要回来去摩托车,实在嫌麻烦,拒绝好意,发动摩托在风雨中歪歪扭扭离开院落。 伊郁喆感觉在做梦一样,傻站在风雨中,忘记了回屋,小黑豆躲在她脚下狂吠不已。 这时一道笔直的闪电划破天空,就像一个天神拿着大斧想把地球切成两半一样。 雨越下越大,大得好像都拉上了一层灰白的雨帘,傅韬关掉安在厨房的开关。 见妻子不畏狂风暴雨、不畏闪电站在院子里,赶紧跑上去把她拉回了小屋。 站在窗户边的傅方俩人目瞪口呆望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这道闪电吓得傅方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尖叫了一声。心惊肉跳的她赶紧坐到床边,用手平抚着胸口。 刚才这道闪电吓得张忠明也后退几步,他惊魂未定站在傅方面前。 他自言自语纳闷道:“真奇了怪了,从哪里钻出了4个巴郎子,真是奇了怪了,以前也没见到半夜三更有人路过这里,别说下雨天了,就是大晴天也少见,真是奇了怪了。” 听着张忠明嘟囔的话语,傅方望着窗外,狂风暴雨噼里啪啦乱成一团倾泻下来,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珠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撞击着窗玻璃,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 她感到有些瘆得慌,她让张忠明打开灯,今夜她又睡不着了。 傅韬土房里,俩人身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浸湿了地面。 傅韬让妻子赶紧换下衣服,千万别感冒了。 在丈夫的提醒下,伊郁喆如梦初醒,她担忧问着丈夫:“这4个年轻人这么大雨骑摩托车安不安全?打雷闪电的,真让人担心。” 傅韬把湿的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衣服扔到洗脚盆里,扭着头解释:“我开车送他们,他们不同意。” 拿着干毛巾给妻子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伊郁喆问丈夫:“你说,他们4个人想不想天兵天将,过来帮完咱们,又走了,是不是老天爷派来救助咱们的。” 插一句,【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听着妻子的奇思妙想,傅韬觉得好笑,看着妻子放光的双眼,随声附和道:“也许是吧,老天爷看咱俩太可怜了,就派专人帮助咱们的。” 伊郁喆开心一笑,跟丈夫说道:“小时候,我奶奶曾经告诉我,人要多做善事、好事,千万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傅韬端着一杯凉白开递给妻子说:“你奶奶说的话跟我家老爷子教育我们的,一模一样,是啊,人要做善事,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洗洗脚,睡吧,老婆。我实在是累坏了。” 傅韬躺在床上就扯起了呼,伊郁喆睡不着觉,依旧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 雨夜中,听,像安塞腰鼓般磅礴的鼓点,雨点纷纷打击在浑厚的大地上这是一种奇绝壮绝的美。 狂风挟持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打的窗户都噼里啪啦得响,窗缝里钻进雨水了,屋里一阵湿润的气息。 闪电一亮一亮的,像巨蟒在云层上飞跃,雨下了很长时间,没有一点停的样子。 电光闪闪,雷声隆隆,雷霆万钧之势倾下的惊天撼地的滂沱大雨,却有一种雄壮的美,想着想着,伊郁喆在狂风暴雨中安详得睡着了。 傅方的屋里,一个暴雷猛地在窗外炸开,险些把她轰懵了,她嘴里低声咒骂着:“这个鬼天气,没完没了的下。”她与张忠明久久没有睡着。 雨水打在窗户上顺着窗台直往下流,雨落在树梢上,像梳洗着柔软的长发。 雨落在房屋上,腾起一团烟雾,发出啪啪的响声。 雨落在地面上,溅起朵朵水花,土地好像绽出了一个个笑的酒窝,天地被一幅巨大珠帘覆盖了。 雨过天晴,天瓦蓝瓦蓝的,碧空如洗,透亮干净,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泥土味,那样亲切、舒爽。 傅韬起床时,伊郁喆在昏睡,他蹑手蹑脚得起床,做了早饭,端到小屋,见妻子还再熟睡,没打扰她。 他吃完早饭,喂喂鸡、喂喂狗,这时老陈和库尔班江也来上班了。 他们不用安排,就自觉来到院后晒场开始掀开帐篷。 看着傅韬搬着压在上面的重物,老陈笑着说:“昨晚下雨,我还在跟老婆子说呢,你家的麦子千万别淋着了。” 库尔班江也放心得说道:“风这么大,你咋样盖上的?” 傅韬笑着跟俩人解释道:“昨晚上四个巴郎子路过这里问路,他们帮我们盖的。他们是到别克家的,是不是别克的亲戚,哪天让别克给他们捎些苹果。” 老陈和库尔班江一听,都说傅韬太客气了,谁路过这里都会搭把手帮忙的。 说话间,傅方拿着手纸准备去厕所,听到老陈和库尔班江的话,心里很不舒服,对跟着傅韬说笑的农工反感起来,心里嘟囔道,就你们嘴甜,说得好听,昨晚上你们咋不来帮忙呀。 傅韬用手抓了把昨晚淋上雨的麦子,舌头舔了几粒后用牙齿一咬,依旧咯嘣清脆,没问题,不用摊开晾晒了。 下午,购买方带着清粮机过来清粮,一辆装载100吨的超长大客车开进院子里。 边清粮便往车上装麦子,昼夜不停忙了一晚上,翌日晌午,总算把麦子装完。 傅韬跟着大车去乡粮站的地秤过完磅,计算了一下,每亩地产量平均达到630公斤,粮款也及时打进银行卡里。 他高兴得在一家回民食堂买了60个烤包子回去,开春老陈说冬麦最少达到600公斤以上,那时自己没底,这么多年来,自家玉米才打上600公斤左右,他有点不自信。 老陈当时跟他打赌,以600公斤为准绳,低于这个产量,老陈给傅韬买20个烤包子,反之,傅韬买烤包子。冬麦产量达到630公斤,傅韬输了,他要兑现。 到了果园,傅韬把10个烤包子放在小屋,让妻子赶紧吃饭,剩下20个烤包子留给老陈,10个留给库尔班江,还剩下10个烤包子递给正在厨房准备做午饭的傅方。 同在一个院落住着,傅方当然知道麦子卖完了,这两天好奇着冬麦的产量,还是按捺不住张口问道:“每亩地打多少?” 傅韬笑呵呵说道:“嘿嘿,还行,上了630公斤了。” 一听到这个破天荒的产量,几乎比他俩给傅韬管理玉米的产量还要多,傅方讪笑着说:“那好呀。” 但是此刻,她的脸笑得比哭还难看,只是一味干笑着。 傅韬没注意她的脸色,回到屋里,高兴得喊妻子吃饭,伊郁喆有点发蔫,懒洋洋得起身。 有一搭没一搭吃着烤包子,吃了大半天,一个烤包子都没吃完,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把剩下的一小块扔给垂涎三尺的黑豆,又爬上了床上躺着。 望着情况不佳的妻子,傅韬长叹一口气,这段时间,妻子又犯病了。 傅韬收完冬麦,就开始收树上干杏,今年干杏不多,也就采摘鲜杏200来公斤。 跟深圳朱老板说了杏子产量后,他很惋惜,这点产量还不够运费,他让傅韬就地处理吧,并叮嘱傅韬,明年的树上干杏不能出售给其他人,他全包了。 傅韬把树上干杏放进保鲜库里,这间保鲜库是2017年秋天在原来那个保鲜库地基上重新翻修的。 原来的那间保鲜库在2016年冬天失火后,傅韬反映到县直部门,并多次上门询问。 据有关部门了解,这批保鲜库质量不过关,已经不是傅韬一家失火了。 2017年春天,宁南县一家种植葡萄的果农保鲜库,因狂风造成电线短路,致使两间保鲜库失火。 鉴于上述情况,相关部门让制作厂家给失火的几家果农赔偿一定的经济损失。 傅韬这次没有使用泵板材料,2017年秋天,他自己掏出一部分钱买材料,雇建筑队修建了砖体墙。 里面的保温设施由厂家负责,砖砌的保鲜库质量和效果比保温泵板当然强上许多。 玉米浇完第二个水后,张忠明俩口子见傅韬仍旧没有请他俩回来打工的意思,没啥事就回宁西市了,这样院落里安静许多,日子按部就班过着。 虽说傅韬宽容,不是计较之人。但是这两次给玉米浇水,即使再粗心,他依然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段时间,他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本来话语不多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uu看书 .uuknshu.om 家庭教育及秉性让这个正直的汉子,多年秉承着“以心换心”的处世原则,对待不相识的人遇到困难都能施以援手,更何况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姐姐。 对于傅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掏心掏肺对待,不求回报,但生活不会因为你对别人的掏心掏肺,就换来别人的同等对待。 傅方俩口子给他打工这些年,每逢滴灌浇水给庄稼施肥时,遇到抱化肥、倒化肥的体力活,张忠明两口子明白告诉他,他们年纪大了,这些体力活干不动了。 每年的十几吨化肥,都是傅韬带着农工放到拖拉机上,拉到地头施肥罐,一袋袋干出来的。 张忠明俩人也就换个开关、检查个毛管,这都是轻松但又要仔细负责的农活。 但是,这两次给玉米浇水,傅韬想到他俩年纪大了、身体不行,准备去帮他们把化肥装到拖拉机上。 可是,当他看见张忠明抱着一袋袋化肥放到车上后,又轻松把化肥倒入施肥罐时,纳闷着,他啥时候变得这么有劲了,怎么腰也不疼了。 那天他跟傅方在厨房做午饭时,他还自作多情关心着张忠明俩人的身子骨,好意得对姐姐说道:“你俩年纪大了,给玉米施肥时,找个农工给你们上化肥,别闪了腰了。” 低着头切菜的傅方一听,老五竟然担心他俩没力气,对这话嗤之以鼻,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这点化肥有啥抱不动的?这算啥重活,他有的是力气哦,我们又不是七老八十,干不动,我们再干上几年都是松松的,还浪费这个钱请人干活,我们傻呀?” 第14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4) 求收藏、求推荐。 傅韬一听,愣住了,难以置信望着过去几年里常在他面前唠叨张忠明人瘦弱、没力气的傅方。 得意洋洋的傅方吹嘘着丈夫的力气十足,忘记了曾经为了让张忠明少干些活,经常在弟弟面前唠叨,来人年纪大了,干不动活的事情。 她抬头间猛的看着弟弟怪异的神色注视着自己,才发现自己得意间说漏了嘴,赶紧闭着嘴不敢多说了,埋怨自己真是言多必失呀。 最近几年,傅韬对庄稼地赔本经营不是没有反思,每次与傅方分析低产的原因。 在反思之时,傅方不是说他买的种子不适合这里的气候,就是说他买的化肥效果不行。 反正每年都会找一个理由,地没犁好,种子买错了,化肥买的假货,播种时地墒不行…… 傅方俩人每逢找寻低产的理由时,所有责任都推到傅韬身上,他们自诩是一辈子的老农民,都是新手傅韬的事情。 虽说自己农村出生,可是真正在农村耕作,也就是承包这块地开始。 于是傅韬每年都在努力克服出现同样的错误和毛病,但是2017年,前面环节,傅韬在农作时带人干活时都避免了,仅仅浇水环节完全交给他俩,依然是低产,每亩地600来公斤,最好的那块地700来公斤。 2018年这短短几个月,傅韬眼睛不瞎,傅方俩人干200亩地农活的劲头,花的心思精力,与往年给自己打工时的表现大相径庭。 不但是傅方自己说漏话这件事,在浇水这个环节上,他俩在给200亩地浇水期间,都是劳神费力的。 早上7点钟就到地头忙碌,晚上10点多才披星戴月回来,一天三顿饭,傅方都没时间做。 最让傅韬无话可说的是,他们再也没有出现给玉米浇水24小时到48小时的现象了。 原来他俩也知道这水不是从天而降,也知道了水是要掏钱的,虽说他俩的水电费都是傅韬从贷款资金中给他们垫付了,可这笔账是他们200亩玉米地开支的,都记着账本上呢。 傅韬沉默了,因为他今年才察觉,自己掏心掏肺对待姐姐一家,可最终换来的是遍体鳞伤。 看来,整垮你的不是敌人,往往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两下对比,傅韬的心已被亲情和自己的轻信于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姐姐伤得伤痕累累。 傅韬的变化让患病的妻子和心细的老陈都觉察到了,傅韬身上竟然出现了颓废的气息。 看到妻子担忧的神色,老陈关切的目光,低沉颓废的傅韬劝自己要坚强起来,不要被残酷的事实打垮。 只有从阴影里走出来晒太阳,才能给自己带来希望。自我疗伤了一段时间,傅韬又重新振作起来,全身心投入到农耕之中。 宁西县郊区有一块5000亩玉米制种基地,那是江晗涉农产业惠民公司下属的一小企业。(备注:江晗是“创业在路上”第一部小说《你是我的霄壤之殊》男主,目前此书快完结。) 这是他第二次来宁西县,一是来实地看看育种基地现状,同时为了出来散散心、透透气,这段时间跟安心僵持着,心里堵得慌。 记得上次来宁西县是7年前的事了,江晗来这里考察育种基地选址的事宜。 育种基地目前位于宁西县地理环境、水利条件最优渥的克乡,经济繁荣。 这里土层厚、水肥好,柏油路直通地头,交通相当便利,就连会干活的农工也是宁西县乡镇最多的,忙碌时不愁没人干,这里不会出现“用工荒”现象。 但直到今天,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兼而有之的克乡,在江晗眼里,仍不是育种的最佳选址。 7年过去了,他依然觉得宁西县乌孙山脚下最南边贫困乡,琼塔木乡布拉克村的那3200亩退耕还林地是最佳选址。 虽说那里比较偏远,交通不太便利,通向那块地的道路还是几个投资者自筹资金铺的简易砂石路。 因为琼达木乡干旱缺水,那块地周围都是荒凉的砂石空地,无人耕种,方圆二十多里都没有种植玉米的田地。 倘若当时拿上那块地当年就能投资育种,不存在担心周围有人种植玉米影响基地育种质量的问题。 再说了,3200亩地的12口机井是现成的,土质也改良了几年,房屋等生活设施具备、拖拉机农具都很齐全,拿上那块地就可以上马干了。 最关键的是,江晗主要看上了周围那些无人种植庄稼的空地,足足有五千亩荒地,荒凉的空地价格不会太高。 暂时先全部承包上,基地扩大育种面积不用再费尽心思重新找地,直接将周围的土地开垦育种就行了。 7年前就听宁西地区水土开发办的内部消息,他们正在争取跑办国家项目资金。 计划建设饮水灌溉设施把宁西丰足的河水,引到地广人稀的宁西县,来扩大整个宁西地区的土地耕种面积,民以食为天,确保农耕地是国策。 这次来宁西县,就听说灌溉项目已经投入使用两三年了,想必琼塔木乡布拉克村的那3200亩地周围的荒凉沙土地,都已经种上庄稼了吧。 当时与那3200亩地的代表老傅洽谈时,根据投资投入成本及发展前景,江晗出了300万元,老傅要的是500万元。 在江晗内心底线,双方各退一步,400万元转手将3200亩地承包过来,那就相当不错了。 如果对方有诚意,就按500万元接手也不能说不行,自己也不差这百十万元。 俩人正在洽谈时,谁知老傅的姐姐、姐夫在中间插一杠子,非要1000万元不可。 尤其是他那瘦骨嶙峋的姐夫张口就是1000万元,双眼发亮,让江晗心里不舒服,真把他江晗当冤大头了。 江晗见老傅的姐夫狮子大开口,以为傅韬与他姐姐一家唱了个双簧,不打算诚心出让。 再加上那天凑巧接到安心的电话,一向视安心如命的江晗,哪里还有心思洽谈生意,撂下摊子给手下交代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江晗匆匆赶到宁西市飞机场离去,飞往北京,那时电视、网络疯传安心未婚堕胎的谣言,他火急火燎得赶回去安慰安心。 等江晗回到北京后处理完安心的事情后,已是一个多月了,才想起玉米育种基地选址之事。 得知育种公司负责人老王已经与宁县政府洽谈了克乡的5000亩地,价格适中,还算可以,但终究不是江晗最理想的地段。 江晗回想的事情发生在2011年,是傅韬接手土地的第三年。 在宁西地区土地开发办负责人的引荐下,江晗来到傅韬果园就转让土地手续事宜进行面对面洽谈。 午饭吃的是傅韬的馕坑烤鸡,吃饭时俩人有一句无一句的聊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当傅方听到江晗愿意出价300万元接手这块土地时,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屋里告诉丈夫张忠明。 见妻子嘟囔着说,傅韬要价500万元,对方出300万元,午饭后继续谈,买卖双方可能会以400万元成交。 因为刚才弟弟已经给她漏了个底,只要400万元就拍屁股走人。 傅韬对她说,这几年在这块地上没挣上什么钱,就连宁西县的那套平房都赔进来了,现在是见好就收。 傅方看得出来,江晗是真心看上这块地了,谈成后,3200亩地就成江晗的了,傅韬和几个合伙人都得离开这块土地,那这样,他们俩口子还得回宁北县去。 跟妻子同样想法的张忠明,跟妻子商量:“等会,咱俩去要1000万元,把这个卖地的吓唬走。” “人家傻呀,给你出1000万元。”傅方没听懂张忠明的意思。 张忠明给妻子分析:“这块地卖多少钱,跟咱俩都没有关系,最多是老五给咱俩多发一些工资,多给个几万的就把咱俩打发了,咱俩以后咋办?从哪里再找这么好的差事。我是说,把买地的人吓唬走,让老五卖不了这块地,咱们以后不是能年年来这里了么?” 傅方一听,还是自家男人点子多,于是就在傅韬与江晗讨价还价时。 这两口子蹑手蹑脚来到土坯房旁,一个躲在门后偷听里面的动静,一个躲在窗户边偷听里面的动作。 他俩来到土坯房旁时,当过特种兵的江晗就发现俩人探头探脑的样子。 可是傅韬一门心思想着卖地,压根没发现外面的动静。 外面俩口子听见里面谈的有些互相让步的苗头了,直接推门冲进去,扯着嗓子喊着非1000万元不卖。 这时,江晗接到一个电话,也没心思谈下去了,与傅韬匆匆告别离开了果园。 见这笔生意被傅方俩口子搅黄了,傅韬愤怒得质问傅方,他俩咋进来了。 傅方支吾着说,怕傅韬上当,卖便宜了,就来帮个忙。然后又添油加醋得说江晗也不是真心买地,要不咋会接个电话就匆匆离去。 傅韬听了江晗临走时说,他下面的人回来洽谈,可是等了几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这件事也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他很快就忘记了。 此刻,江晗坐在总公司给宁西县育种基地配备的新款黑色途锐越野车上,透过车窗望着两旁的环境。 笔直的道路两旁种植着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前面的那段道路,因杨树年轮久远,两旁杨树的茂密树枝有些弯曲,道路左右两边相宜,达成了一道环形的拱门,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望着坐在副驾驶的才上任不久的基地负责人小李,看起来小伙子不错,还是有一定能力的。 推荐下,【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小李才来宁西县不到一年,就把5000亩育种基地管理得井井有条,挺让人放心,是个难得管理人才。 明天下午要赶回北京市,难得来一趟宁西县,干脆给安心捎带些宁西本地的土特产,哄哄她老人家。 自从当了两个孩子的娘,安心越发娇气了,口味变得也越来越刁了。 最近想吃什么酸中带甜的水果,进口的水果,她是眼睛瞟都不瞟一眼。 “小李,宁西县有什么酸中带甜的水果?”江晗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惬意得靠在椅背上,问着前面的小李。 “吊树干呀。”小李脱口而出,宁西县出产的吊树干,也称树上干杏可是杏中一绝呀。 “吊树干?这是什么东西?”江晗纳闷问道,这个名字真奇怪。 小李才恍然想起,江总对宁西县不熟悉,赶紧解释道:“吊树干,是一种杏子,当地人也叫吊死干,也叫树上干杏,因杏子熟后不落地,在树上自然风干得名,看书 ww.uukanshu 口味甘甜,杏核皮非常薄,一磕就碎,里面的杏仁香甜无比,营养丰富。对了,江总,去年开春的两会上,国家领导人品尝后称树上干杏为大西北游子回味家乡的味道,可是给咱们宁西地区树上干杏做了个最高规格的免费广告呀。” 说起树上干杏,已经融入到宁西县的小李可是滔滔不绝。 “行,那就买些,明天带回去。”江晗被小李说的蠢蠢欲动,恨不得马上把树上干杏呈送到自家娘子安心手中。 “哎呦,”小李为难道:“今年开春倒春寒,再加上前阵子刮了场九级大风,听说今年果农都受灾了,不知还能不能买上了。” 宁西县春天天气不稳定,一般根据冬天气候来决定的,如果是寒冬,次年4月9日前后一般不出现倒春寒。 倘若冬天是暖冬,次年4月9日前后定会出现倒春寒天气,这时正是杏花开放季节,出现倒春寒后,低温会冻死许多含苞欲放的花苞,导致当年杏树低产甚至于绝收。 说完对专心开车的司机巴特问:“你知不知道宁西县哪里还能买上吊死干?” 50多岁的巴特是土生土长的宁西人,自然清楚本地情况,他从后视镜看了下坐在后面的江晗。 巴特不确定道:“宁西县最甜最纯正的吊死干是琼塔木乡乌孙山脚下,布拉克村的吊死干,那里有一片上千亩的吊死干,都种了十几年了。” 听到司机巴特提到乌孙山脚下、布拉克村这几个熟悉的字眼,江晗来了兴致,打断巴特的话,问:“你说的是不是老傅种的那片子杏树?” 第15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5) 求收藏、求推荐。 一听江晗的话,司机巴特诧异极了。 “咋?!江总认识傅韬?”巴特惊讶得扬眉问道。 “对了,老傅名叫傅韬,刚才我还在想他的名字叫啥,时间长了,光记得他姓傅了。”江晗扭扭有些发酸的脖子。 “对了,老傅现在咋样?”江晗感兴趣得问道。 “哎,别提了,傅韬可是个好人,这个社会,好人咋没好报呢?”巴特摇着头惋惜道。 十几年前巴特曾给傅韬培育过杨树苗,知道傅韬的为人,俩人也好些年不见了,只是偶尔听熟人聊起傅韬。 想当年傅韬和肖开提在经纪人中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俩合伙挣了不少钱,不知道啥时候因为啥事分开了,如今的傅韬过得挺惨。 “老傅咋了?”江晗坐直身子,关心得追问道。 “听说,他种布拉克村那块地赔的一塌糊涂,几套房产卖了,几块土地也转手了,现在还欠银行一屁股债。宁西县和宁西市没房子了,老婆孩子都跟他住在那块地里的土房子里,这还不算啥。”巴特难受的神情,停顿一会儿,接着说道: “他老婆那么好的人,得了抑郁症,听说自杀了好多次,被抢救过来了。” “哎,老百姓说得没错,十年难富庄稼汉,一年能富生意人。”巴特说着,想想当年傅韬做生意可是一帆风顺,如鱼得水呀。 听了巴特的话,江晗努力回忆七年前傅韬的样子,去看看那个差点成为生意伙伴的傅韬吧。 生意不成交情在吗,不管他那里还有没有树上干杏,去瞧瞧,看看当年自己心仪的那块地。 江晗安排巴特朝琼塔木乡布拉克村驶去,小李揣测着江晗和傅韬的关系,这两天与江晗相处,他只字未提宁西县的傅韬呀。 将近四十来分钟,黑色越野车来到傅韬的院落大门前停下,车子一拐进来,江晗就发现还是老样子。 道路还是七年前的那条砂石路,傅韬院落里的建筑物还是以前那些房屋、库房,没有什么变化,多了间保鲜库,还有变的就是,当年的小树苗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 下车后,江晗打量着东面那片防护林边用一些铁皮充当围墙遮挡着。 从铁皮黑色的看不见原来颜色的痕迹中,判断出这些铁皮曾被烟熏火燎过。 看来,经济拮据的主人不知从哪里捡了些破旧铁皮回来遮挡牲畜和人。 江晗不知道,这些铁皮是前年冬天保鲜库发生火灾后,傅韬第二年废物利用把防护林遮挡上,充当了现成的鸡圈,里面圈养了几百只芦花鸡。 院子大库房大门敞开着,傅韬在里面电焊着一些铁梯子,马上就要摘苹果了,树长高了,站在地面上摘苹果够不上树顶的果子,自己动手设计电焊了几个梯子。 听到门口处传来两声车喇叭声音,知道来人了。 炎热的夏天,卷毛和几只狗早跑到阴凉地方躲起来了。 放下手中的活,摘下电焊的面罩,傅韬站起身来,边扭转发酸的腰身边朝外走去。 他看看靠在躺椅上昏睡的妻子,还好,喇叭声没有惊扰到迷迷糊糊的伊郁喆。 巴特下车后,见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年男子从大库房出来。 或许是毒辣的阳光照得巴特双眼发昏了,或许是被生活折磨的傅韬早已面目全非。 傅韬快走到车辆跟前时,巴特高声问道:“喂,老乡,傅老板在不在?” 虽然与巴特多年未见,虽然自己已经老眼昏花,这几年巴特模样没有变,依旧是胖乎乎的身材、圆乎乎的脸盘,傅韬一眼就认出来了。 “什么傅老板,别埋汰我了,巴特,我在这。”傅韬已经走到巴特跟前。 直爽的巴特目瞪口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老汉,上身的白色体恤已经油渍点点,胸前还有三个破洞,里面的皮肤清晰可见。 下身穿了条垮而吧唧的大灰色短裤,也是沾了些油渍什么的,一坨一坨的黑。 脸上的大络腮胡子没有刮,灰白色的胡须,五官还是那张俊朗的五官,浓眉大眼、高鼻梁,只是眼角的皱纹多了。 天哪,这还是那个曾经给自己当过老板的傅韬吗?早已没有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神情,纯粹一个老头子。 看着巴特满脸质疑、一幅不敢相信的表情,傅韬自嘲道:“咋了,我是不是老的让你认不出了?是呀,咱们也有个八九年没见了。” “没有,没有。”清醒过来的巴特赶紧双手紧紧握起傅韬的右手,慌忙解释道:“老哥,好着呢吧。” “就这样,还活着呢。”傅韬苦笑着调侃自己。 巴特赶紧将傅韬引到一直沉默不语打量眼前一切的江晗面前。 江晗伸出右手主动与一脸不解的傅韬握手,笑着提醒道:“你好,傅老哥,还记得我不?” 时间长了,仅与江晗两面之缘的傅韬,可能是被这几年的烦心事闹腾的,早已把江晗这个人、曾经的那档子没有谈成的生意抛之脑后了。 边打量着满脸笑意的江晗,边摇着头老实说道:“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江晗丝毫没有感到尴尬,右手拍拍傅韬的肩膀,左手指着北面的土坯房。 他依旧耐心提醒着:“老哥,忘了,七年前,在您那间屋子里,咱俩边吃着您烤的馕坑烤鸡,边谈生意。” 江晗一提醒,傅韬恍然大悟,双手摸着脑袋,不好意思说道:“江老板,你瞧瞧,我这破记性,实在不好意思。”说完又握着江晗的手连声道歉。 俩人简单寒暄几句,听小李问起树上干杏的事,傅韬嘿嘿笑着对江晗说:“你运气不错,今年树上干杏受灾了,就我家还摘回来一些鲜杏,不过也不多了,还剩下不到20公斤吧。送给你了,远道而来的朋友嘛,欢迎到宁西县来。” 领着三个人来到西边20米处的保鲜库,从里面端出一个白色塑料筐,里面的树上干杏个大肉厚色黄,非常诱人。 傅韬递给江晗等人一把树上干杏,让他们品尝,几个人吃了后个个赞不绝口。 小李直言不讳道,这是他吃的最纯正香甜的干杏。 傅韬自豪得解释自家树上干杏香甜的原因,是当年的树苗全是从原产地购买的,不是嫁接的。 自己的地段在乌孙山脚下的山窝子里面,海拔高,气候适宜,所以比起其他地方的树上干杏要甜上许多。 巴特把干杏放到越野车里,江晗掏钱给傅韬,他是死活不要。 江晗早就看见树林下的土鸡,对傅韬说要买20只土鸡,傅韬一听,拿起铁丝钩子到鸡窝去抓土鸡。 大家跟随傅韬来到鸡窝大门旁,才发现东面的沙枣树下一把竹藤制作的靠椅上躺着一个中年女子,睡得真香。 江晗七年前未见过伊郁喆,小李第一次来,今天才认识傅韬,更别说他老伴了。 多年前,傅韬把自己20亩育苗地的杨树承包给巴特浇水。 双休日时,伊郁喆经常去看看自家杨树苗长势,自然而然跟巴特熟稔起来。 中年女子虽然眯着眼,但五官和鼻梁上的那副近视镜,让巴特看出这个沉浸在梦中的女子就是伊郁喆。 20只土鸡全部用塑料绳绑好双腿,放进几个纸箱里放到越野车后备箱。 离去时,江晗按照每只鸡150元价格硬塞给了傅韬,尽管傅韬张口按80元一只出售。 等傅韬送走三人后,数数手中的钱,才发现江晗给的太多了,傅韬心里清楚,江晗在用不伤他自尊的方式帮助他,内心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车上,眼圈发红的巴特唏嘘不已,完全忘记一个司机恪尽职守不多说话的基本要求。 一路上絮絮叨叨得为傅韬俩口子感到可惜,给江晗和小李诉说傅韬夫妻俩多年前的热心助人的点滴小事。 巴特当年给傅韬浇杨树苗时,傅韬开得工资是最高的,他请人干活出的价格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放心得让巴特浇水,巴特也是感恩戴德之人,见傅韬对自己放心,干起活了跟给自家干活一样不存私心。 那几年,多亏了傅韬的工钱,自己一儿一女上大学的费用都是从傅韬发的工资里开支的。 小李见江晗认真听巴特讲述傅韬当年的故事,也就没有打断他的话。 善于揣摩上司领导心思的小李,以为江晗会给自己安排些什么,针对傅韬的。 刚才江晗一下买走20只鸡,在旁边观察的小李准备按照85元一只付钱时,被江晗制止了。 江晗自己掏出钱来,小李从钱的厚度,判断出江总在用他的方式帮助傅韬,虽然微不足道。 江晗上飞机时并没有拿收拾干净的土鸡,最后全部留给了育种基地的工人们吃。 小李见江晗上飞机前似乎忘记了傅韬这个人,并没他预想的那样安排些什么,想想自己可能真的是多想了。 他没有想到,一年后,并没有忘记落魄的傅韬,江晗安排公司对傅韬予以了帮助和支持。 果园里,又回到大库房,忙着电焊梯子的傅韬,此刻也没有想到,刚刚离开的江晗会成为自己的贵人。 坐着车离开果园时,听着巴特讲述傅韬的创业史,江晗感触颇深。 作为一名长期从事农业行业的公司老总,他接触许多诸如傅韬一样的农民创业者,当然知道,农业创业要经历九死一生,荣辱兴衰,可以说是所有行业中成功率最低的一个职业。 每一个农业创业者都有自己的故事,都在演绎不同的版本,有成功的,更多是失利的。 好多不清楚农业酸甜苦辣的人觉得,干农业有情怀,赚钱还能锻炼身体。可是他们似乎忘了,干农业也是一种创业。 在农村这块土地上创业简单,活下来难,做农业,不夸张地说,10个有9个是失利或许不挣钱的。 因此,熟知农业艰辛的人深知农业的难,那种用语言无语言表的难和苦涩,因此在农业圈子里打拼的人会互相调侃,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去搞农业? 江晗看到傅韬七年间的差别,由意气风发到满脸沧桑,这中间经历多少苦难可想而知,他决定拉傅韬一把。 宁西市,中午的太阳如同大火炉炙烤着大地,闷热无风 道路两旁的柳条无精打采的垂着,白蜡树和梧桐树的叶片也蔫了,纹丝不动。 水泥道路上被晒的泛出点点银光,仿佛一切都要融化了,道路上的人寥寥无几,uu看书w.ukanshu.cm 只有无数量车辆在来回穿梭着。 宁西市西环路一幢十二层的高楼,伫立在十字路口,是相对繁华的地界。 这幢楼二楼的窗户边整齐悬挂着各色的门面牌匾,有酒店、食堂、律师事务所等琳琅满目的招牌。 赵琴与好友合开的经济贸易公司就在这幢楼的七楼,七楼以上是闻名全国的一家连锁酒店。 三至六楼是写字间,有律师事务所、招投标公司、评估公司等各类中介服务单位。 一楼是大型超市,二楼是家汉餐食堂,可以说入驻这幢楼的公司或门店应有尽有。 七楼整层楼都是赵琴所在的经济贸易公司,南边的四小间是工作人员办公场所,一个大间是会议室。 北面六间四间自带卫生间的分别是赵琴与合伙人的办公室,一间是小型贵宾会客室,靠最北面一间是一件集健身娱乐为一体的娱乐室。 此时,赵琴与其他三位合伙人正围坐在自动麻将桌前搓着麻将,麻将桌放在娱乐室的南边,北面是一整套健身器材,四台跑步机,一套牵引拉伸器材。 赵琴四人围坐在全自动四口静音麻将桌前,分别给上局赢得小张掏钱。 赵琴边掏钱边调侃道:“刘哥,我建议,下次别玩钱了,大家下次玩耍时,也拿出手机微信转账吧。” 小张一听哈哈大笑,附和道:“对,这个办法刘哥要采纳。” 桌上的麻将已经自动码号,王姐摸张麻将瞄了眼花色,不是自己需要的牌,就打了出去。 王姐看着摸牌的赵琴,关心问道:“小赵,你家月月中午饭在哪吃。” 第16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6) 求收藏、求推荐。 赵琴扔下手中的一张废牌,脱口道:“有张辉在,这段时间,我家小祖宗不知哪根筋又犯了,成天跟我对着干。真是生了个冤家,来跟我讨债呢。” 王姐颇有经验说道:“不会早恋了吧,我家菁菁上高二就早恋,那时候真把我的心操碎了。现在青春期的孩子跟咱们年轻时不一样,思想开放着呢。你还是抽空多管管月月。” 赵琴一听早恋这事,胸有成竹说道:“没事,我家月月喜欢的男孩子在上大学呢,班里男同学就没一个,她能瞧上眼的,放心吧,不会早恋。” 这时,刘哥的手机号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朝着大家嘘的一声。 其他三人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牌,屋里一片安静,刘哥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望着远处道路上来回穿梭的车辆,跟对方聊了起来。 赵琴等人一听,就知道是李强的电话,大家侧耳倾听,一会儿,三人的脸上笑容灿烂无比,原来,第二季度的利润马上就要兑现了。 结束完通话,刘哥笑得脸上的褶子堆满了,他喜气洋洋通知大家:“下午,利润就打到公司账上了,李强问,倘若谁急等用钱,就把利润剔除来。若不用钱,就在咱们公司过下账目,明早就让咱们公司财务把钱再打到总公司账目上。” 望着喜笑颜开的合伙人,刘哥又甩出李强刚刚提供的重磅消息:“李强透漏了总公司的内部消息,计划最近又在各地子公司吸纳资金,咱们今年春节后投资的8200万元,若能把投股原始本金增长到一个数,那利润比现在的还要好,还能上升零点五的千分值。” 一听这话,诱惑真大,三人互相看看,脑子灵光的王姐说道:“咱们把这个季度的利润算成原始股不行啊?” 刘哥摇摇头说:“不行,李强说了一大堆专业操作的词语,我也不大懂,反正听他那意思,财务账上显示得很清楚,哪些是原始资本金,那些是利润所得,两不搭界。你们考虑下,还投不投?他给咱们10天时间,他还提醒大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其他地方的子公司可是都蠢蠢欲动呢。” 看着大家不吱声,刘哥说道:“要不这样,大家回去都考虑下,是保持现在的数额,还是再想想法子凑些钱增加原始资本。” 一听刘哥的话,赵琴无奈道:“刘哥,我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实在没办法再凑钱了。” 听了赵琴的话,小张也点点头,王姐思忖一下,说道:“是呀,现在再让大家凑出这么多钱,有些难。” 刘哥用手不住呼喇着他那光头的后脑勺,如实说道:“我倒是还能凑点,可也凑不了这么多呀。” 王姐想想说:“要不,等这季度利润到了后,大家再合计下?” 商量一会儿,大家决定就先暂时按原来的资本金,不再追加了。 但生活常常是这样,正如巴尔扎克所言“贪心好比一个套结,把人的心越套越紧,结果把理智闭塞了。” 当财务人员把第二季度的利润通报给四人后,他们都动心了。 几人召开了会议,商量着如何在最短时间补齐资本金,凑到一个数。 最后决定,刘哥资金宽绰,收回外面其他生意的资金。至于赵琴、小张等人想办法抵押现有的资产通过贷款方式,来凑出一部分资金来,大家说干就干。 当赵琴回到家,跟丈夫张辉提起用家里的别墅抵押贷款时,唯唯诺诺的张辉第一次跟赵琴翻脸,他拒绝到银行签字。 此刻的赵琴脑子里全是银行卡那诱人的数字,被数字把她那脑部小小的空间占满了,剩下任何东西都进不去了。什么理智、冷静、家庭、责任等等全都被她抛之脑后。 她冷眼看着一无是处的张辉,说了句击碎张辉内心那薄如蝉的、可怜的、微不可见的丁点自尊,“我一直纳闷,当初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冷冷得扔下这话后,摔门扬长而去。 翌日,沉闷的张辉对气头上的赵琴说道,陪她去银行抵押 签字。 整个过程,张辉一声不吭,所有手续办完后,他看着如释重负、如愿以偿的赵琴,扔下一句:“今后,你好自为之吧。” 走出银行那凉爽的大厅,张辉仰头望着天空炙热的阳光,眯着眼想起一句话“上帝欲毁灭一个人,必先使其疯狂。” 赵琴与公司的合伙人在为扩大业务忙碌着,心思全部放在了生意上,想着家里有张辉在,女儿月月有人照顾,这段时间几乎对女儿的学习和生活不闻不问。 正值豆蔻妙龄的月月,虽父母提供了最优渥的生活环境,她的衣食住行在学校同年级的孩子中,可以算是最上乘的。 但是青春期的孩子,内心渴望着情感,这时家长更应该关心的是心理的疏通和教育。 因父母忙碌,缺乏亲情依附的月月,成绩偏下,在班里实际上一直是个孤独而自卑的女孩子。 本来成绩不咋样的她,不爱学习,在高二高强度的学习 压力下,她内心有着饥渴,渴望被接纳、被理解、被认可、被宠爱。 当下社会,中学学校的性教育是忌讳莫深的,犹如“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半遮半掩,更激发了这个年龄阶段孩子们的好奇心和探索精神。 虽然,网警们也开展一系列“净网”活动,倡导绿色网络,但总有不良的商家会趁虚而入,刺激的图面那样露骨,让人耳热心跳的短视频诱惑力太大,不知侵害了多少纯真孩子的纯洁心灵。 月月也在此例,瞒着家长和老师,偷偷观看着这些刺激的图片和视频。 她渴望着有异姓朋友向她抛出橄榄枝,一直爱恋她的男同学狂热的追求终于俘虏她的心。 完全不懂得自我保护,她犹如心灵毒品一旦沾染就会上瘾,尽管知道她这是“近墨者黑”,但依旧乐此不疲得跟男孩子体验着。 赵琴忙于生意,张辉在家、单位和王洋之间忙碌着,俩人各忙各的事,以至于丝毫没有觉察到高二下学期以来,月月的反常和变化。 此刻的月月已经是个疏于管教的孩子了,太多的时间和空间已经让她更加的肆无忌惮,即使最终受伤害的是她,她依旧沉溺进去了。 张辉与王洋的关系以前是半遮半露,还顾忌着赵琴的面子,生怕赵琴觉察他刺激的婚外情。 自从赵琴在抵押别墅前对他说的那句话,彻底击碎了心里的那丝顾忌,经常在王洋家留宿过夜,与比他年长几岁的这个普通的女人过上了真正的夫妻生活。 无巧不成书的故事经常会出现在无意之中,这个星期日,学校没课,月月跟她的男友出去玩。 月月站在酒店门口的阴凉处,等候着小男友去酒店旁的一家店买零食。 因躲在酒店一巨型柱子旁,不易被人觉察,突然,她看到爸爸张辉身穿家居服,提着一袋蔬菜朝酒店后的住宅小区走去。 望着住宅小区大门口的名称,月月纳闷了,家人没有谁住在这个物业和环境都不好的小区呀。 月月多了个心眼,悄悄跟在张辉身后,直到他走进一个单元门。 这个周日,月月没有跟往常一样去酒店与小男友寻找刺激,而是守株待兔。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 \咪\咪\阅读\app \\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守住了这只兔子,傍晚时分,换了一身上班制服的张辉,提着一包垃圾袋走下来,跟着身旁的女人亲昵的说笑。 望着爸爸身旁的这位长满雀斑的老女人,并不是自己猜想的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月月张着的嘴巴如同塞了鸡蛋般,无法合拢。 眼前的一幕彻底颠覆了月月的观念,也止住了她本打算冲上去咒骂的冲动,这个年轻的女孩沉默了,自此,深受刺激的她,三观彻底发生了扭曲…… 炎热的夏天,相比城市的喧嚣燥热而言,乡村似乎要凉爽一些,让人感到舒服些。 庄稼地之间没有吸光返热的柏油路或水泥路,几乎是砂石路面或土路,没有城市道路上那种热得让人窒息的感觉,在城市的水泥路上,即使有成行的林荫小道,也会让行人热得无处可逃。 庄稼地周围绿树成荫,田地里都是绿色的庄稼,走到田间地头,即使没有风吹拂,在这个给庄稼浇水的季节里,空气里都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混杂着玉米的糯香味。 随着灌溉玉米的宁西河水慢慢渗透在玉米地里,水汽在高温的炙烤下悄悄挥发在空气中,泥土味、玉米味等各种味道在微微湿润的空气中酝酿,路过的人即使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玉米的香味扑鼻而来。 果园里,已是最忙碌的季节了,玉米浇水,苹果收获,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精力。 在傅韬、杨骏等这些农村创业者身上,看到的不是经营一个农场的田园清闲,而是一个农业老板无法与人诉说的压力。 在农村创业,他们每天一睁开眼,就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一堆人需求他鼓舞,可谁来鼓舞他们呢? 只能自己鼓励自己,自己给自己鼓劲加油。傅韬他们甚至不能展示自己的压力,不能在农工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沮丧,甚至害怕和恐惧。 因为,依靠你的这些人们希望自己创业的老板,浑身具有永久的自信,脸上充溢不屈的勇气。 已经立秋了,玉米地在立秋后的18天内是最关键的时节,最怕因水量不足,造成提前干旱而死的现象。 为了抓好这段时间的玉米滴灌环节,傅韬遵从着既要节水降低水费成本,又要确保玉米水量充足的原则,对玉米的滴灌进行了流水式作业。 傅韬安排,给玉米浇水期间,库尔班江在上班期间检查滴灌毛管,并根据每次浇水6个小时的时间顺序,即使调换开关,这些农活完成后再到果园干杂活等。 库尔班江下班后,这段时间,傅韬自己去调换开关,他把检查毛管的时间尽量安排在白天,让农工来干,灵活机动,u看书 uukansu 确保玉米水量充足。 这样下来,傅韬跟农工相互配合,玉米的每道开关都能确保6小时完成,压力足,水量大,玉米滴灌得很到位,都浇透了。 看着丈夫白天在果园忙碌,夜晚还要去玉米地调换125水带的开关,伊郁喆心疼了。 这段时间,夜晚又失眠了,于是她跟丈夫商量,干脆晚上由她去调换开关,不耽误玉米浇水。 傅韬一听没有答应,他知道妻子一向胆小,怎么能让她深更半夜得去黑魆魆的玉米地里换管子呢? 看出了丈夫的疑虑,伊郁喆指指正爬在沙发底下四脚朝上乘凉的黑豆,说:“有它们呀,还有卷毛和阿金呢。它们给我壮胆呀,我不是一个人,有他们陪着,我啥也不怕。” 傅韬知道,卷毛很懂得保护主人,每逢天色晚了,主人走到哪里,它都会寸步不离,紧紧贴着主人腿边呵护着你。 于是,伊郁喆不顾傅韬的反对,到了凌晨一点或凌晨七点去换玉米开关,她很专注,傅韬拗不过她,也就默许了。 立秋后18天之间,玉米地都是6个小时更换,水压很足,地里的庄稼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出现干旱的现象。 望着自家玉米地和傅方200亩玉米地,都是绿油油一片喜人的玉米,自家的玉米长得粗壮旺盛,傅方的玉米长得个高但没有如往年一样成片成片的旱死。 回想到往年自家的玉米长势,两下对比,傅韬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沉默不语。 他心里没有几分喜悦,内心更多的是苦涩,难言的苦涩,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下去的苦涩。 第17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7) 求收藏、求推荐。 在立秋后的这18天里,张忠明夫妻俩每天深夜起床,在黑魆魆的夜里两次前去他的200亩地更换125开关,跟以往相比,俩人的胆量也增大了,晚上也不怕被地上的杂草绊倒了,也没有晚上看不清楚的现象了,这在给他打工的多少年来从未出现过。 看来,他俩越老胆子越大、眼神越好、手脚越麻利了,与一般人真是不一样呀。 见张忠明俩口子给他们自己200亩地浇水时,再也没有出现一次24小时甚至高达48小时,再也没有出现任凭水在玉米地肆意流淌的现象。 见他们俩再也没有出现给自己打工时,天气太热要中暑了,白天只干六个来小时的现象。 看着他俩凌晨七点就去200亩地浇水,抽空回屋吃个早饭又匆匆忙忙在地里忙碌,即使炎热的大中午,再也不睡午觉,俩人冒着酷暑、顶着烈日在地头检查滴灌带、毛管,晚上忙到很晚才回来。 他俩十几年前给自己打工时,浇水旺季,傅韬何时回到院落里,都能见到他们在院落喝茶、吃瓜、含饴弄孙的场面;但干起他们的200亩地时,浇水期间,几乎在院落里看不见他俩的身影。 傅韬变得沉默了,更加沉默了,原来,他俩干活也有拼命三郎的时刻,原来他俩给自己干起活来就不出现中暑的现象了,原来他俩的200亩地再也不出现玉米涝的地方出现青苔,旱的地方成片发黄的现象了…… 傅韬自嘲自己,应该是天下最大的傻逼了,算了,就这样啊,没有必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假如傅方俩口子是费坑中的臭石头,那他傅韬也绝不做那根搅屎棍。 心宽豁达的他依然给“没钱”的傅方垫付着水电费,依然给他们担保赊账,赊着化肥。 在傅韬心里,只要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至于傅方俩人,就随他们去吧,毕竟不是一路人。 他单纯的以为,就这样相安无事了,可是,他没想到,算计别人的人已经养成了习惯,他会想尽法子在不知不觉中去算计你一下。 让你防不胜防,无处可防,猝不可防,意想不到。 苹果成熟了,收获的季节到了,傅韬带着农工开始忙碌采摘早熟苹果---红盖露。 每天清晨9点种,布拉克村20多位农工骑着摩托车、电动车、开着夏利轿车来果园打工。 由于果园早熟、中熟苹果成熟的季节不同,傅韬担心采摘工混淆了,于是他带着20个男男女女在果树行子间摘苹果。 男工人爬上他制作的梯子采摘树梢上的果子,女工人站在树下采摘低处苹果,大家把果子先轻放在塑料桶里,摆在树下。 农工老陈、库尔班江与赛夫三人开着554拖拉机给采摘工放空桶,然后把盛满苹果的桶装载后面的拖斗上。 由于老陈这里人手少,有时忙不过来,伊郁喆就在拖拉机上帮着把空桶分别摆放在果树下,给采摘工备用。 老陈他们四人把拖拉机上的苹果,再轻轻倒在地头防护林下的林荫处,地上铺了层篷布,一天下来,大家都忙得够呛,但看着满眼的苹果,大家都很开心。 毕竟熟知傅韬经历的人都知道,他辛苦十几年也该到了收获时分了。 宁西市苹果经纪人每天凌晨八点开着卡车来果园挑选苹果,他带来的挑选工把苹果装在纸箱里,地头发货价1.8元--2.3元不等,但到了宁西市场经过经纪人转手出售后,宁西市民吃的苹果至少达到5元。 这位姓苟的水果经纪人,以为干农村是件简单的事情,在跟傅韬接触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观念开始有了变化。 在大多数人传统的观念里,都有这样一种认识,便是你读不了书,那你只能去种田,好像种田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所以许多人以为农业很简单,普遍认为天底下农人是最简单的活。 其实这些观点是十分错误的,如今的农业是一门高深的学科,它涉及的范围十分广泛,假如没有多年的积累及实践,把握相关的专业技能,那你只能渐交膏火了。 傅韬从一名经纪人转身为农业创业者,他在农村这块广袤的田地打拼了十余年,深深体会到农业创业的苦涩和艰难,生活很苦,日子不易。 当下,创业成功的项目,背后的原因总是类似的,而创业失利的项目,却各有各的死法。 但农业创业,不外乎这几种情况,一是死于情怀,满怀着对土地的挚爱投身于土地创业中,盲目跟风,但这只能风行一时,最后光仅靠情怀二字是无法获取成功的。 做农业不能不讲情怀,但是光讲情怀是没用的,这几年诸如傅韬之类的许多人,在农业这一范畴的起起伏伏,几百万投资打了水漂的数不胜数。 二是失败于技能,如今已是凭借农业技术提高产量、增加利润的时代,傅韬从十几年积累的经验越发感到,前些年每年赔钱不仅是遇人不淑的原因,而且与技术有关,这是笔太昂贵的经验。 宁西市有这样一位家境优越的男孩,厌恶城市的喧嚣,推崇农村的田园生活,于是辞掉宁西市的白领工作,来琼塔木乡承包了200亩地,计划种植树上干杏。 但由于他与雇佣的工人误把除草剂当成农药,致使50亩的树上干杏悉数干枯,一年时间赔了30多万元,扔下50亩地,又返城打工,继续干起了白领。 从这位年轻白领的失利中看到,不懂技能出产和技能管理等,失利在所难免。 三是败于方针,我们每天翻开电视、翻开报纸、浏览手机,可谓到处都是支撑农业、扶持农业的方针信息,总感觉只要做农业,简直是每一个环节都有补助的。 冬麦有农力耕种补贴,玉米有种子补贴,水利有补助,大棚有补助,种苗有补助,农机有补助,各项琳琅满目的补助让人目不暇接。 还不时听说一些朋友做农业光靠方针就赚了许多,其实当你真正干起农业才会发现农业补助犹如含羞草,像云又像雾,让人迷惑不解。 国家的大多数农业补助是针对当地农民的,种植大户无法享受,即使有针对大户的补贴,傅韬他们这些创业者都不知去哪儿找补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听到农业补助的渠道,他们也只能摇头兴叹,程序太多,跑断腿不说,打通各个环节,上交各种材料,最终拿到一点补助,倒不如多去揣摩一下怎样销售产品。 四是亏空于自然灾害,若问天下谁大,不是人类最大,而是老天最大。 即便现在是多少颗探测器都飞到火星的年代,黑洞的样子也被咱们瞧见了,科技发达到令人类咂舌的高超程度,可惜,农业仍是摆脱不了看天吃饭的现状。 2018年的倒春寒和一场大风让各行业受损,数来数去,受损最严重、也最无助的,仍是傅韬他们这些靠种田为生的农人。 犹如2016年的寒冬,伊郁喆望着失火的保鲜库,爬在雪地上哭喊着:“我的老天呀,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多少曾经家境不错的农人,因为一次自然灾害,致使许多农人一夜之间没了自豪、成了“负翁”。 这么多年来,傅韬越发明白一个道理,创业风险高,选择需慎谨慎。 他在创业过程中要接受的压力和恐惧远超普通人的想象,它会让大部分抗压能力正常的人溃散,一定得抗压能力远高于常人的人才合适创业,你抗压能力正常乃至你天生心思接受能力不足,那你别想不开去创业。 傅韬常常不停地在接电话处理各种事情,时不时被手下的职工打断谈话,刚解决这个问题,马上就会有新的问题要他做出决断,用老人的话说,“按下葫芦浮起瓢”。 当今社会现实是,许多老板每天都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每天都觉得自己公司快关闭了。 厂子倒闭后,职工面对的压力是苦累和失业,而老板面临的压力是破产和生死。 对于这一点,老陈和库尔班江等这些农工深有感触,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尽心干着农活,毕竟傅韬果园发达了,他们就能踏踏实实在果园打工挣钱,不用离开村里就解决就业问题。 何况,布拉克村多少农民到了傅韬他们这些合伙人的3200亩地打工脱贫,如艾力木江、库尔班江、小李子等等,许多贫困户,他们有了就业渠道,不愁没有工资。 对于老陈他们这些善良朴实的人都理解的简单道理,傅方与她的丈夫却永远不理解,因此,他们觉得老陈、库尔班江这几个人太傻了。 在这些年来,傅韬知道创业根本就无法平衡好家庭和事业的关系,一旦启动创业,基本被工作填满,家庭是很难兼顾的。 倘若多年前他能空出时间照顾家庭,妻子得抑郁症多年,他都未觉察,在这条艰辛的创业路上,他与赵琴等人相比,应该是最苦逼的一个。 但是对农村土地的眷恋,对事业的追求,对农工的情怀,让傅韬等创业者这些年来咬牙坚持着。 早熟苹果仍在忙着采摘,傅韬和妻子把精力都放在收获苹果之上了,玉米该浇第5个水了。 为确保丰收的苹果收回家,兑现成钱,傅韬安排库尔班江每天到了更换开关的时间,及时更换就行了。 因前面几个水农工们都已认真检查毛管了,空上一次不检查毛管,对玉米产量的影响不大。 库尔班江在浇果园西南面的那200亩地玉米时,为了节省时间,他在换开关时,没有从玉米地南头上游的出水口进入玉米地,而是从北头的下游倒着朝南去换开关。 这天,他换完开关回到果园,边往拖拉机车兜上装苹果,边随口说道:“这两天咋回事吗,水压小了。” 老陈颇有经验问道:“你早上去开出水口时,压力咋样嘛?” 库尔班江老实回答:“好的呀,压力足足的,管子硬硬的。不知道为啥,上午12点换管子就发现水压小了。” 老陈问:“那你又去地头出水口看没?” 库尔班江摇摇头说:“没有,果园这么忙,我就没去。” 老陈思忖了下,自言自语道:“应该没人偷水,老板这么好的人,谁会丧良心去偷他的水。” 库尔班江还是纳闷:“也不知道为啥,u看书 .uuanshu.co 这两天早上我去出水口看管子,压力好得很,但是每次6个小时去换管子开关,压力瘪瘪的。” 正提着一桶苹果的赛夫朝车上放,听到后解释道:“哎呦,有时候宁西河的水压力不稳,这样的事情有。” 老陈他们一听,就没在吭气,旁边的伊郁喆也不知道是啥原因,也没有插话。 大家都以为就如赛夫所说的那样,水压不足是宁西河水量不稳造成的,这件事如同一个小插曲就过去了,大家都没留意。 翌日清晨,凌晨六点钟,天色还早,屋外一片漆黑,伊郁喆睡眠不好,她想起早上换开关的时间到了,看着身旁酣睡的丈夫,不忍心打扰他了,悄悄起床。 她拿着手电筒走出屋外,警觉的卷毛和阿金已听到动静跑到她身边,摇着大尾巴,仰着头看着主人。 小黑豆是寸步不离,一人三狗在黑漆漆的夜里打着手电筒朝玉米地走去。 到了玉米地头,伊郁喆站在田埂上朝125开关走去,小黑豆体格小,脑子聪明,它生怕脚下的荆棘草扎上它,它跳到125管子上,四只脚灵活得在水管子上跟着主人奔跑。 倘若头脑清醒的人都有这样基本的生活常识,125水管若是水量充足,肯定是个圆柱形状,清晨的露水在黑色的塑料管外面布满水汽,湿滑的水带上是无法让小动物安然无恙、一马平川的奔跑。 但是伊郁喆得了病后,脑子一片僵硬,如同石头一样沉重,哪还能头脑察觉这其中的奥妙,小黑豆在水量不足干瘪的水带上如履平地。 第18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8) 求收藏、求推荐。 在漆黑的夏夜,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到了125水带开关处,伊郁喆自言自语嘀咕着“先开后关”的原则,生怕自己操作反了,她把开关及时进行更换。 看着关闭的开关相连的水带慢慢收缩变瘪,水带里发出水流被吸回去“嘶嘶”的声音。 她站起来,慢慢转身准备回去时,发现打开的开关相连的饮水带里的水量不足,顶多也就有其容量的三分之一。 一见此情景,回想到丈夫的讲授,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水带上游肯定爆管了。 她拿着手电筒与3只毛孩子一起原路返回,心想,刚才来时,没发现水带跑水呀,田埂上都是干燥的呀。 顺着水带一路朝水带的上游南方开始仔细查看,一切安好,没有问题。 这时她的脑子在想,可能正如赛夫白天所说的那样,宁西河水浇地时,在用水高峰期,有时会出现水量不稳现象。 她想着赶紧回屋告诉丈夫,让他给乡水管员反映水量不足之事,水量不足就意味着第五次给玉米浇水,没浇透,没浇好,影响玉米的产量。 在路过玉米地南头防护林下的出水口总开关处时,她无意中用手电筒照了下总开关,瞄了一眼,顿时愣住了,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走上前再次确认,只见自家的出水开关竟然不知被谁关闭了一大半。 傅韬早给她讲述过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百分之百是上游的人在偷水。 宁西县水利部门已明确规定,各乡水管员要将所有用水户汇集成一个名单,按照农户上报的用水时间和水量逐次排序。 乡水管员根据用水时间按照时间先后排序,定时定量给农户供水,为防止爆管现象发生,都是让浇水的农户把自家田间地头的出水口开关全部打开,不允许出现一点阻碍,确保河水畅通无阻。 这时候,乡水管员也会通知其他不用水的农户,让不浇水的使用同一个地下水道的其他农户,把各自地头出水口开关完全关闭,否则就视同偷水处理,停止偷水户一个水的轮次,倘若屡教不改,就会停止其全年用水。 水利部门制定用水规定,就是防止农户间因为偷水产生纠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定就是约束不道德的人做出不道德的行为。 听丈夫傅韬说过,布拉克村的村民还都不错,那偷水的人会不会是外地来承包土地的那些人呢。 伊郁喆弯腰把总开关按照操作要求全部打开,但是125水带里水量依旧达不到平时的水量。 可想而知,此刻,自家玉米地上游有缺德的农户,正利用夜间偷偷打开他家的开关,在偷傅韬的水。 伊郁喆一想到库尔班江白天在果园说的话,他说,这几天水一直不正常,这就表明,不知自家的水被哪家不道德的人偷了两天两夜了,今天下午都快停水了,自己才发现,顿时泪水如注往下流。 她拿着手电筒边哭泣着边往院里走去,三只狗狗们察觉出主人难过的情绪,都紧紧贴在她身旁,一同守护着伤心的主人回屋。 傅韬正在睡眠中,恍惚之间,被走到院子中伊郁喆的哭声惊醒了,赶紧披着衣服迎出去,以为她又犯病了,询问妻子为何哭泣。 伊郁喆抽抽搭搭告诉丈夫,自家的水被偷了两天了,今天才发现,下午水就停了,轮到别人家了,这次玉米的水肯定没浇好。 傅韬把妻子扶进屋里,听着妻子猜测会不会是南面的某某家在干这缺德事。 他摇摇头,他了解周围的邻居,也就哑姑是个缺德、爱占小便宜的人,其他都是朴实憨厚的老百姓,一般不会干这种无良之事。 他脑子灵光一闪,不会是张忠明干的吧,这附近也只有他能干出这种事,也只有他这么大胆敢偷自家的水,傅韬心里清楚了,但是未告诉妻子。 就在伊郁喆哭着回到院子时,东屋的张忠明也醒了,听到外面的交谈声,慌乱之中低声说了句:“坏了,被他们发现了。” 他连屋里的灯都没打开,一个骨碌爬起来,穿起了衣服,睡觉很轻的傅方也早醒了,自然对傅韬和伊郁喆在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正在想着,谁这么大胆偷水,当她听到丈夫的话,探着上身问道:“是你偷老五的水呀?” 张忠明说道:“小点声,别嚷嚷,还真是没想到被她发现了,看来,她也不傻呀。” 傅方压低嗓门气急败坏说道:“你咋偷老五的水,你偷别人的水也说得过去呀。” 张忠明不甘说道:“你说说,这附近咱能偷上谁家的水,偷了后被人家发现还不告到乡水管员那里,咱还浇不浇玉米了。这附近也就老五的水能偷上,本想着他俩忙着收苹果,顾不上玉米地呢,这才偷了两天就被她发现了,咱家这200亩地玉米还没浇完呢。”话语中满满的惋惜之意。 张忠明穿好衣服,看见妻子气得朝他瞪眼睛,他赶紧解释道:“我这是为啥,还不是想着给咱家200亩地节省点开支,多挣些钱嘛。” 傅方一听,也没再责备他,赶紧起床穿好衣服,跟着张忠明慌里慌张出了屋,他们得去把开关关掉。 当张忠明发动摩托车的那一刻,望着他俩慌里慌张的背影,土坯房里的傅韬一切都明白了,凌晨七点,不是他俩浇水,还轮不到他俩浇水,他们慌着去干啥,还能去干啥,不就是关掉流往他家玉米地的出水口开关吗。 看来,得跟傅方好好谈谈了,他俩都这么大年龄了,怎么能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缺德事呢,倘若传了出去,他俩还见不见人了,他们不仅丢了自己的脸,还给孩子脸上抹黑。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自己该给他俩好好念叨念叨了。 虽然傅韬这样想着,可是,傅方俩人从凌晨七点慌里慌张出门,一直到工人来果园采摘苹果这段时间,俩人没有露面,连早饭都没回来吃,不知他俩躲在哪里藏起来了。 傅韬打他们的手机,他俩也不接,看来他俩是有意躲避自己。 傅韬实在不愿在这件事上纠缠了,忙着带上工人们在果园继续采摘苹果。 为确保庄稼高产,傅韬抽空跟水管员联系,没好意思提自家的水被张忠明偷的事情,毕竟是“家丑不能外扬”嘛。 还好,乡水管员即使做了调整,又给傅韬延长了两天的水量,这样无形中,傅韬玉米的第五次水,等于多掏了两天的水费,多掏了1900元钱。 傅韬见傅方两口子好几天在躲着他,心想,这件事可能让他俩知道羞愧了,他们没脸见自己了,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是自己的一奶同胞,他也就没再提起。 但是,淳朴善良的傅韬忘记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的古训,类似这种自家水被张忠明偷用的情况,竟然又连着发生了好几次。 第六次浇水,张忠明又趁着傅韬带人采摘中熟苹果时偷水,看着自己地头被关闭的开关,伊郁喆自始至终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偷自家的水。 倘若她脑子跟以前那样灵光,就会沿着地头往南边查找,立马发现是张忠明偷水的事实,但是如今的她能像个正常人已经相当不错了。 当她在凌晨六点半从地头换完开关回来,站在院子里无助得哭诉,她告诉丈夫,又有不要脸的贼娃子偷他家的水了。 躲在屋内的张忠明和傅方一声不吭,听到他俩60多岁了,被一个半傻子痛骂为贼娃子、小偷时,俩人没有反思他们的行为是否道德,他们偷鸡摸狗的行为是否就如一个小偷一样令人唾弃,他俩不约而同地用怨毒的眼神望着哭泣的伊郁喆。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 \咪\咪\阅读\app \\ 】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既然,他俩在伊郁喆嘴里都是贼娃子了,还有什么顾忌的?他俩彻底在本就让人不齿的人品和道德上,真正做到了“破罐子破摔”,将偷水行为发挥得淋漓尽致,因为他们抓住了傅韬的心理,按照傅韬“家丑不可外扬”的做人原则,他不会说出去的。 傅韬浇苗圃基地的大水漫灌的水,会被张忠明用手把库尔班江打得坝口挖开,将水通过坝口旁的小桥引到他200亩地头去,可惜,做得不巧妙,被出去散步的傅韬发现了。 大中午趁着傅韬与妻子在午睡,他会先把自己的出水口开关打开,然后冒着烈日守在傅韬的出水口,把开关全部关上,又被路过此地的老马抓了个现成。 伊郁喆的小白车不用之时,一般就停在后院的固定场所。放着东面20米之处的厕所不用,他会偷窥傅韬俩人进屋后,大白天的偷偷跑到轿车左前门上车处,拉上一堆热气腾腾的屎。 给傅韬打工10年,他知道傅韬浇玉米入口处的必经之地,专门跑到那里大小便,那块必经之地成了张忠明的专用厕所。 半夜三更趁着疲倦的傅韬昏睡,他会拿着编织袋流进果园,半夜三更去偷苹果。 小库房西北旮旯角的箱子里,本来就被他三番五次拿回家不少的碗盘,剩下为数不多的、稍稍深一点的盘子和精致的瓷盆,又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偷回家。 更有甚者,傅韬最北面的一块玉米地刚浇完水,等下次再去浇水时,傅韬就发现125管子的开关和水带被人从中用剪刀隔断,安装在张忠明的地头上。 诸如此类……把傅韬和伊郁喆搅扰得焦头烂额。 忍无可忍的傅韬迫不得已严厉得警告了傅方,再别做些猥琐丢人的事了,但是他万万想象到,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真不假。 张忠明是撕破脸皮、明目张胆的偷,而傅方则是暗地里做事、私底下做着阴损的小事。 果园和庄稼地到秋天都是最忙碌的季节,傅韬发现,只要傅方俩口子从宁西市回地里浇水。 这段时间,他的菜地就没有一点蔬菜,明明在傍晚时看见菜地挂着成串的辣椒、西红柿、茄子或是豇豆。 但是到了第二天,他去菜地采摘新鲜蔬菜时,成熟的菜都无了影踪,就剩下还未长成的蔬菜。 这个夏秋季节,傅韬连豇豆的影子都没发现,一分地的土豆也被傅方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底朝天,连土豆影子都没见到…… 他不知道,凌晨五六点,张忠明去玉米地浇水时,傅方拿着编织袋到后院的菜地把菜摘光,背回他俩住的东屋里,等回家后分给她的三个女儿吃。 因此,即使傅韬八点起床去摘蔬菜,也只能望地兴叹了。uu看书 .anshu 2018年傅韬庄稼地玉米的长势,几乎成了布拉村的样板,过往行人无不驻足观看、啧啧称赞。 杨骏和高澎也对着傅韬家今年的玉米地翘指称赞,由于傅韬对张忠明两口子的彻底绝望,他已经懒得搭理住在院落中的两个奇葩了。 无趣的张忠明讪讪得见傅韬不搭理他,他就不时朝杨骏和高澎的院落消遣打磨时间。 一向喜欢自诩种地高手的张忠明俩口子,到了杨高两家的院落,不时自夸他俩的种植水平。 即使无论他如何自卖自夸,可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前十年的庄稼地长成咋样,2018年玉米地又长成何种程度,大家都会有实物的对比。 只是碍于他俩年纪大了,给他们留个面子,不愿意挑明事实。 这天,正在忙碌着铺设滴灌带的杨骏,被站在旁边喋喋不休的张忠明弄得心烦意乱,于是顺着他的话,应付道:“行,老哥,你厉害,你能干,你们俩口子一年挣上6万元都是少的,凭你俩的本事,一年挣上10万都是松松的事情。” 原本是三言两语打发他,张忠明一听,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高兴得离开。 这天回到果园,傅方与张忠明坐在厨房餐桌旁吃着午饭,看着院落里正在接三通的傅韬。 俩口子一唱一和道:“凭咱俩的本事,一年挣上10万元都是松松的,玩一样的。” 傅韬听着俩人在空中漂浮着自吹自擂,已经找不到南北了,懒得搭理他俩。 张忠明一见傅韬在外面不接话,对妻子说道:“瞧,他都不敢说话了。” 第19章:二千零一十八年(19) 求收藏、求推荐。 生活艰难,有时很烦,但日子必须要继续,傅韬采收完苹果,又赶紧带着农工给果树上冬季农家肥料。 忙碌一段时间,到了收割玉米的季节了,傅韬趁着有时间,就让如今的农机大户艾力木江,开着康拜英到玉米地收割玉米。 收割完玉米,康拜英直接把脱粒的玉米卸到傅韬雇佣的三辆大卡车上,然后拉到两公里外的烘干厂过磅出售。 忙了三天三夜,在烘干厂结账后的傅韬双眼微红,玉米的产量出乎他的意料。 在收割时,常年出低产量玉米的他心里没底,傅韬惴惴不安得猜测着,玉米顶多也就一吨的产量。 万万没想到,自家玉米产量高达一吨二,2017年哑姑偷水的那块地竟然高达一吨三百六。 这一刻,傅韬彻底沉默不语了,他终于明白了,以往玉米产量低得让人汗颜,最终的问题还是出现在浇水的环节上了。 只是明白这个道理太迟了,也太惨痛了,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了,自己的经济损失只能自己独自承担。 用十年的时间认清自家亲姐姐的真实面孔,太惨痛了,傅韬没有急着回果园,而是爬在皮卡车方向盘上无声哭泣着,双肩抽动着,许久,许久。 11月份,附近的玉米都收获了,傅韬的产量在整个琼塔木村产量最高,杨骏和高澎等人的产量一吨左右。 而张忠明因为打除草药贪图小便宜,多放了两瓶灭草剂,伤了玉米苗,又加上第十个水,为了省水费,没有浇,产量是900公斤左右,是这片土地产量最低的一家。 按照开春时商量的那样,张忠明收割完庄稼就要把傅韬垫付、担保赊账的账目如数还给傅韬。 傅方跟张忠明收割完庄稼,趁着傅韬和伊郁喆带着农工,在玉米地复收拾捡散落在地里的玉米棒子时,他俩悄悄的坐上李帅的轿车回宁西市了。 他俩生怕傅韬跟他们要钱,给傅韬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拿着200亩地所有的收入一声不吭回家了,什么傅韬给他们垫付的钱压根不提。 傅韬给傅方打电话,让她把垫付的各项开支赶紧结清楚,俩人连电话都不接。 秋后,化肥、农资、滴灌带等厂家开始跟傅韬要他钱了,要回他给傅方担保的各项账目。 傅韬一核算,水电费、土地承包费、滴灌带费、农资化肥费、农药费就这五项开支,他一年给傅方垫付了10余万元。 实在没有办法了,傅韬跟他的外甥闺女打电话,让他们帮忙催催傅方,赶紧把他帮着垫付的开支核算出来,可惜,得到的答案是,他爸妈现在忙着呢,春节前再说吧。 追债人在傅韬身后讨债,没有办法,他只好替傅方垫付了所有开支。 这些焦头烂额的事情已经让伊郁喆心力交瘁,一件事让她治疗了一年的病情再次复发。 这天,伊郁喆看着傅韬核算着芦花鸡收支情况,经过核算,芦花鸡出去自家吃的,以及送给亲朋好友们的,共卖了八千多元钱。 还算不错,今年养鸡、买鸡的成本钱回来了,连吃带送的鸡等于是免费的,果园还剩下30来只鸡。 傅韬一高兴,想着这段时间,俩口子忙前忙后,非常辛苦,也该抽空改善伙食了,于是准备吃只鸡犒劳下自己。 傅韬询问妻子,吃清炖鸡还是吃辣子炒鸡,伊郁喆说道:“馕坑烤鸡。” 这个季节已过了做馕坑烤鸡的时节了,但见妻子难得高兴提出吃烤鸡。 这时,傅韬想着2016年冬天出售自家宁西市房子时,那些餐具里有电饼铛,不如给妻子做个烤鸡翅,不过是用电饼铛来做。 他掏出钥匙打开小库房,翻腾着西北旮旯角的餐具,看着用胶带粘好的纸箱里空空如也。 许多精致的盘子不翼而飞,只剩下装凉菜用十几个平盘,稍微深一些的盘子都没有了,仅剩下一个淡黄色的颜色陈旧的深盘子。 跟在身后的伊郁喆目瞪口呆得望着这一切,傅韬实在忍不住了,痛骂道:“张忠明,你就是个贼。” 伊郁喆木然得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土坯屋,从这天起,她天天躺在里屋的床上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在生活中,会出现这种现象,一个握在手上的玻璃杯如果松手,这只杯子会摔在地上,碎了;但是也有一种杯子,即使握着它的手一松,杯子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许多人会认为这只杯子必碎无疑,但它并没有破碎,而是完好无损。 因为这只杯子不是普通的玻璃杯,而是用玻璃钢制作的杯子,傅韬就是这种用玻璃钢制作的杯子。 天气寒冷,寒冬来了,但傅韬不能松懈,要继续推销他保鲜库里的苹果,为了减少开支,销售、送货和收账这些都由他一人承担,这个冬天他过得不轻松。 他要带着妻子去巴哈古丽医生那里看病,一听去医院,伊郁喆情绪很激动,使劲撒抓自己的头发,她怕见人,她不愿出去,不愿见除傅韬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看着妻子强烈反对住院治疗,傅韬思忖着暂时把苹果销售掉,等儿子淼淼放假后再带着妻子住院治疗。 傅韬买了一大堆治疗抑郁症的中西药,每天让患病的妻子按时吃药,药品里的成分让妻子几乎天天在昏睡。 于是,每天清晨,安抚好妻子吃药,喂完鸡狗,然后再给土坯房架上一铁炉煤炭,房子暖暖的,看着妻子昏睡着,他赶紧发动皮卡车去送货、收账。 伊郁喆已经再次出现了社交回避、自罪感严重、嗜睡、肢体僵化等症状。 傅韬只是看到了她患病时的外部表现,他不知道,在思维上,强烈的自杀和解脱思想充斥着妻子的头脑。 昏睡之后,稍微有点清醒,她脑子里一直拼命的想着如何解脱,如何逃离这个没意思的世界。 多少抑郁症患者在人们不知道之时悄然离去,她也渴望成为一个悄悄离去的人,没有痛苦,没有自责,没有烦恼。 推荐下,【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书友都装个,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巴哈古丽医生曾多次叮嘱傅韬,一定不要让妻子的抑郁症重复发作,这是很可怕的事情,是不可预控的。 这段时间,伊郁喆感觉自己如同一块吸水的大石头,坠入深水中,沉闷而憋气,本来感觉上有些缝隙能让她透透气,但她胸口怎么也吐不出那口气,窒息感沉重得堵在胸口上。 实在是被病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她,这天早上,没有吃药片,而是悄悄将药品捏在手心,未让傅韬发现。 随即,她躺在床上假寐,傅韬临出门时,跟往常一样,走到床前用手摸摸她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低声说道:“老婆,好好休息,我去给老韩送些苹果,他蔬菜店的苹果卖光了。” 已经与傅韬结为异姓兄弟的老韩,在拼命帮着傅韬销售苹果,这位实诚的山东大汉,不挣一分钱,他在按照市场价给傅韬代卖,他在用行动回报着当年傅韬对他家的援手之助。 听着院子里的皮卡车发动后慢慢驶出果园,伊郁喆没有起床,她慢慢爬起床,寻找着曾经绑黑豹的那根绿绳索,不知被傅韬不知藏在哪里去了。 她如同着了魔般四处找寻,将近一个小时的翻腾,终于在保鲜库的一个角落找到了。 她拿着这条狗链,结实的狗链,双眼发光,回到土坯屋,穿上平常外出穿得冬衣,提着一个硬塑料制作的折叠式小凳。 伊郁喆低着头朝西边的防护林走去,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小路,只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声音对她而言是解脱的呼唤声,实际,也是走向灭亡的召唤声。 身体虚弱的她花了近半个小时,才走到自家果园最西边的防护林,她站在白皑皑积雪中,一棵棵找寻着合适的树木。 终于看到了一棵合适的杨树,大概有四十公分粗,在这棵树距离地面两米多的地方,正好伸出一根短枝,斜伸向湛蓝的天空,是悬挂绳索的最佳位置。 她走到防护林下,积雪很厚,大概四十多公分的深度,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坑,厚而冰冷的白雪钻进她的皮鞋里,她没有一点冷的感觉。 小黑豆个头小,站在路上拼命朝她吠叫,不安得、急促地吠叫。 伊郁喆把折叠的小凳打开,放在这棵树下,用手把它固定好,小凳很矮,深陷在积雪里,几乎跟雪面齐平。 伊郁喆拿出狗链站在小凳上,伸手开始往树杈上悬挂狗链,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伊郁喆纳闷,手机基本与她绝缘,自己从未用过它,它何时放在冬衣的口袋里,何时冲的电都一无所知,她没有理睬,继续操作着。 但是,兜里的手机执着地响着,一遍又一遍,伊郁喆心想,就当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接的最后一个电话吧。 她把狗链扔在雪地上,掏出手机,铃声仍在响着,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妈咪”两个字眼,这个神圣而伟大的字眼,赋予了她生命的字眼,养育她成长的字眼,教育她做人的字眼。 伊郁喆克制着自己忧伤的情绪,右手发抖着按下接听键,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急切的声音:“喆喆,你在干啥呢?咋这么长时间才来接听电话。” 听着妈妈熟悉而亲切的话语,声音里带着焦急和责备,伊郁喆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发出很平静的语气。 她左手使劲掐着脖颈上的肌肉,用平淡的语气告诉妈妈,她刚在正在喂鸡,手机放在屋里,没听到手机响声,所以才接的有些慢。 听着女儿正常的语气,伊老太太松口气说:“我就说呢,吓我一大跳,还以为你咋了,今天也不知为啥,胸口有点闷,光想着听听你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起来后不久,伊老太太就感觉心烦意乱,烦躁得在小屋里走来走去,她有种隐隐不安的情绪,想着自家的四个孩子,最让她担心的就是喆喆,于是,她拿起手机给女儿打电话。 也许冥冥中,苍天在帮着这对母女俩;也许是母女那永远相连的情愫让母女连心的老人,感觉到不祥,心有灵犀不点就通的老人,她的这个电话救了自寻死路的女儿。 妈妈的话让伊郁喆憋回去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安慰妈妈,她这边挺好的,不用担心,然后她叮嘱妈妈一定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了。 说完后,她故作若无其事的声音骗着妈妈:“妈妈。我挂了,来人了,uu看书 .uukansu 可能来买苹果的。” 说完,没等妈妈那里反应过来,她这边就匆匆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衣兜里。 伊郁喆跪在积雪中,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她哭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变得这么自私,这么无情,自己还有年迈的老母亲,倘若她得知自己自杀的噩耗,将会遭到多么沉重的打击。 她是妈妈的女儿,同样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倘若自己离去,上大学的儿子将成什么样子? 不知哭了多久,黑豆不时用爪子抓挠着自己,伊郁喆哭得浑身没劲了,才慢慢爬起来,拿着折叠凳子和狗链子一步一步挪动着沉重、冰冷而麻木的双脚回到了土坯屋。 脱掉湿透的裤子,她钻进了被窝,这天她发烧了,等傅韬回来给她拿着一袋子她喜欢吃的饭菜,才发现妻子病倒了。 傅韬赶紧给她喂了退烧药,并用物理降温的方法给她治疗,晚上,身体体温恢复了正常。 这天起,不知是那场痛哭让伊郁喆发泄完身上的浊气,还是肩上的责任,为人之女、为人之母的责任暂时打消了她自杀的念头。 半个多月,她仿佛恢复了正常,只是静坐在床上发呆。 有人说,身患抑郁症的人都是矫情,不就是情绪低落吗,现在这个竞争压力极大的社会,谁还没有个烦心事?谁还没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说着话的人,有这想法的人,他们不知道,这是一种病态,一种无法自控的病态,多少抑郁症患者不愿自己成为这样的人,但是,他们控制不住这种情绪,这种渴望死亡的情绪。 第20章:二千零一十八年(20) 求收藏、求推荐。 这几年,伊郁喆一直用她坚强的毅力和中西药的治疗,默默跟着这个病抗争着。 但是,她无论怎么劝说自己要摒弃黑暗,克服苦难,但是思想的自控力永远也控制不住双脚追逐灭亡的脚步。 半个多月后,她又不知不觉来到上次走向摆脱的那棵树下,当她把折叠椅摆好时,站在小凳子上,刚要伸手悬挂狗链子,只听一阵破碎的声音,折叠椅碎了。 不知是冬天的低温让折叠椅变脆了,经不起压力了。还是因为伊郁喆的体重让它承受不住了,好好的一把椅子变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扑通一声跌倒在雪地上的伊郁喆,她双手拍打着积雪,边流着眼泪边无奈着望望破碎的椅子,看看高不可及的树杈,再听到何时跟过来的卷毛和阿金对着自己不住得吠叫,难道她唯有解脱自己的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吗?她拿着狗链子垂头丧气回了小院。 既然,上吊不行,自杀的方式她已经想到无数种了,割腕、跳楼、跳宁西河------对了,冬天不是在用煤炭架铁炉取暖吗? 于是,她打开铁炉的炉盖子,望着炉子里满满的炭火,然后静静躺在床上,等候着解脱。 一个多小时候,傅韬回来了,当他推开门那刻,全身的血都凝固了,他一个跨步冲进小屋,用手推推床上的妻子,只见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此刻他悬着的心回到原位。 他小心翼翼扶妻子醒来,伊郁喆摇摇头,觉得头有些蒙,但是一点没啥事,她心里纳闷道,难道这煤炭是假的? 傅韬追问妻子,铁炉上的炉盖子为啥被人揭开了,伊郁喆支支吾吾解释,刚才她打算架火,不知为啥忘了盖炉盖了。 傅韬半信半疑看着妻子,没有说什么,把妻子领到室外,拉着她在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但是从这天起,傅韬继续送货收账,但是每天最多外出4个小时,基本是在果园渡过,他时刻盯着妻子,防治她做傻事。 倘若有人一门心思想干某事,即使你盯得再紧,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毕竟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刻。 这天,傅韬一大早上去宁西县送苹果,他走后不久,伊郁喆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小木凳和狗链又来到了那棵大杨树下,心想,木凳子可不怕踩碎。 傅韬皮卡车刚开出离果园不远的地方,某家单位财务人员来电通知他,让他把当初卖苹果的收条拿来,抽空结下账。 一听对方要支付苹果款,傅韬心想不如这次结账和送货一起办了,不用来回跑了,即省油钱又节省时间,但是这个单位打得收取苹果的收条还在土坯房里。 他赶紧找个宽敞地方调转车头,回果园取那张收条,当到了土坯房,发现房门锁着,妻子不见了踪影。 傅韬顾不上找那张纸条了,他在院子里喊着妻子的名字,这时听到卷毛和阿金在西边不住吠叫,隐隐还听到小黑豆的声音,叫的那样着急。 傅韬上了车,在铺盖积雪的小路上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白茫茫的积雪上歪歪扭扭开着皮卡车朝西爬去,龟速的车子行驶过后,留下两道歪七八扭的车辙。 当皮卡车开到果园尽头,望着眼前一幕,他头皮发紧,嗓子发干,只见妻子已经悬挂在一棵大树上。 他赶紧熄火下车,连滚带爬得爬到杨树下,不知从哪里有了这么大的力气,一个人把妻子硬生生从狗链中抱了下来。 还好,扛着妻子刚打算把她往雪地平放下,就听她“哇”的一声,长长得吐了一口气,哭泣起来。 傅韬把妻子放到雪地上,跪在她面前,使劲用手打着她的后背,哭着喊道:“老婆,你走了,我咋办?你走了,我马上也走,咱俩都走吧,都解脱了吧,就把儿子一个人孤零零扔在这个世界上吧。” 他抱着妻子相拥着放声大哭,他大哭,哭他幸亏接到了那个财务人员的来电。否则,几个小时后,他回来后,面对着就不是这个鲜活的生命了,可能面对的是一个冰冷的尸体。 夫妻俩抱着痛哭,许久,傅韬恢复平静,把妻子拉起来,连拉带拽着把她带到皮卡车前,俩人上了车,又歪歪扭扭得在雪地上爬行,回到土坯屋。 他望着一语不发的妻子,如同一只没有了生机的小鸟,双眼没有一点神色,眼睛呆滞。 傅韬流着眼泪把妻子扶到床上,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巴哈古丽医生对他的叮嘱,抑郁症患者二次复发要比首次犯病严重、危险得多。 从这天起,傅韬尽量不外出了,即使外出也要把妻子带在身边,皮卡车后排座位上放着一个厚长大衣和薄褥子,随时给昏睡的伊郁喆盖上。 这天清晨,傅韬在院子里清扫着皮卡车上的积雪,听到一辆车行驶过来的声音。 只见一辆白色越野车行驶到院落前停了下来,下车之人,傅韬认识,就是2017年在乡政府厕所嘲笑他为“四大贴头”的胡老板。 胡老板见了傅韬赶紧上前握手,傅韬也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前去跟他握手。 胡老板说他前来果园买几箱子苹果,傅韬一听赶紧把他带到保鲜库,让他随便挑选。 俩人聊了会家常,相谈一会,傅韬这才明白过来,胡老板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到这里打听消息的。 今年9月份国家林业部门来宁西县验收退耕还林项目实施情况,毕竟这个利国利民项目已经实施了十几年,该到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验收人员第一个是前来傅韬与合伙人创业的这块地验收的,因为这片土地是宁西地区落实退耕还林政策最成果的示范地,绿树成荫,一片葱茏。 虽然在这块3200亩土地创业的几个合伙人都没挣上什么钱,甚至如傅韬赔钱经营,但这块绿树是最成功的,每次上级部门验收此项目时,这块地是必来之地,是此项目的示范点、样板,上级部门满意而归。 县直部门没想到这次是全面抽查,于是胡老板和他合伙人承包的3000亩退耕还林被列为反面典型,要求整改。 琼塔木乡政府按照合同规定将3000亩地如数收回,胡老板和他的合作伙伴无地可种了,他们计划来傅韬所在这块地承包经营。 傅韬一听,看着眼前这位不按合同履行职责的老板,婉言相拒,他善意提醒胡老板,宁西县其他乡有好多空闲的土地可以租种庄稼。 看着对当今土地市场行情一无所知的傅韬,胡老板说道:“你不知道,这两年玉米、甜菜价格好,老百姓手中的土地承包费由原来的200多元上涨到400元,到2019年开春,可能会更高。” 说完,胡老板后悔的摇头,责备自己只见到眼前利益,没有履行合同,造成这个局面,贪小便宜吃大亏呀。 看着惭愧的胡老板,傅韬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没错的,认真履行合同,诚信做人,是对的,也许会碰到诸如傅方无情无义之人,但那都是少数。 傅韬相信,有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无论何年何月都是正确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这句话就是“诚信做事,有你这辈子挣不完的钱;违法经营,有你一辈子悔不完的心。” 在傅韬看来,对于脸和钱,一定要分清主次,人生脸为主,金钱则为次。 这个坚强的汉子,即使在落魄到常人无法承受的窘境,也坚守着自己的为人做事原则和底线。 宁西市,车水马龙,喧闹的西环路一十字路口靠东南角的高楼上,七楼某经济贸易公司,一间窗户朝西方,屋门朝东方的办公室。 深棕色宽大的办公桌前,上面摆着一个茶杯,一本笔记本电脑,两盆袖珍鲜花,一个台历本,几本杂志,再无其他,看上去很整洁,这么高档而宽大的办公桌,仅仅放着这几个物件,实在是一种奢侈。 赵琴坐在宽大奢华的转椅上,背对着办公室的屋门,双脚交叉着放在窗花台上,右手托腮,闭目养神的神色。 推荐下,【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从她左手食指有节奏得敲打转椅扶手上的动作,看得出来,赵琴并没有小憩,而是在思索问题。 昨天上午,刘哥从总公司所驻扎的sh市回来,是赵琴前去飞机场接的他。 一见面,凭借多年的嗅觉和一个女人的敏感,赵琴发现,这次刘哥情绪不大高涨,甚至很低落。 上了车,赵琴也就是打趣道:“刘哥,我咋觉得你这次回来,好像有点乘兴而去、败兴而归的味道”。 她的玩笑话音刚落,没想到刘哥反应这么强烈,只听他烦躁道:“别说了,乌鸦嘴。” 一路上,刘哥脸色发黑,阴沉得望着路上的景观。 赵琴一晚上没睡好,昨天按照刘哥的要求,直接把他送回了家,按理说,依照刘哥的多年的勤奋,昨天下午他应该到公司上班,可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今天早上,一向从不迟到的刘哥破天荒晚了一个多小时,见到大家,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啥也没说,他把自己关进办公室,再也没有露面。 第六感觉告诉赵琴,一定有事发生,而且是不祥之事,不会是总公司出问题了吧,应该不会呀,她刚才浏览了总公司网页,一切正常呀。 已是知天命之年的赵琴,人生经历极不平凡,从当年农村飞出来的一只金凤凰,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从人民教师到机关干部,最后辞职创业,在房地产这块广袤的空间挖出自己的第一桶金。 随即,她并没沉溺于辉煌的成绩,又转行干起了经济贸易公司,目前看来,再次转型成功,利润可观。 她自小就是个有理想、有野心的女性,在她心里,一直有个追崇的女性人物,如陈丽华、如董明珠,这些女性用他们过人的头脑向世人昭示,“谁说女子不如男”。 赵琴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河南豫剧“花木兰”唱段,“谁说女子不如男”,在宁西市上大学时,每次文艺表演,她都会在学校舞台唱这首河南豫剧。 当时,同学们都说她是第二个小香玉,唱的惟妙惟肖,拿捏到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为理想而唱,为情怀而唱。 对于创业,对于情怀,赵琴与傅韬一样,只是傅韬的创业都是看得见摸得清的实物。 赵琴之所以放弃房地产事业,她看到了这个项目,小作坊式的二手房地产公司项目,即便靠着贩卖情怀、经验,能够风行一时。 但当消费者找不到平衡点时,一旦高昂的差价和诱人利润曝光于世,二手房地产再动听的故事可能也杯水车薪。 现在进入二手房地产市场这一行的所谓新人,其实就有很多不懂技能,不了解职业特点的人,他们仅仅以为自己比普通商人强,就盲目得来了。 赵琴认为,uu看书.uuanshu.om 经济贸易公司有新的机遇,是高科技的网络带来的千载难逢的机遇。 网络上是复杂,也有不能严明的痛点,可是创业一定要找痛点多或者问题多的职业,这些才能形成蓝海或者壁垒。 网络商业范畴的痛点一抓一大把,比如:标准化问题、商品出售问题、不透明问题、资金短缺、人才缺乏……都是网络的痛点。 在赵琴看来,在网络平台创业,只要创业者处理一个资金问题,就可以赢得一大片广阔的市场。 这也是让多少人摩拳擦掌、跃跃一试,网络上各种经济中介公司层出不穷的现象。 网站商场繁多,网页上琳琅满目,无论是大学生还是白领,乃至大本钱的商人都在做网络经济,但是当创业的热情消散,留下的大多是困局与无奈。 消费年代,人们需求情怀,需求故事。互联网正是个需求故事,又简单撒播故事的江湖。湖面上浪花朵朵,每朵都裹着一个动听的故事,洋溢着满满的情怀。 可江湖水深,仔细打量那些做大做强的企业,悠扬动听的故事、喧嚣沸腾的水面之下,是扎扎实实的现代化配套设备和管理理念。 赵琴之所以当初义无反顾支持加入总公司,就是看上了公司软硬件的现代化,经济公司不可能不实现现代化。 但是,赵琴万万没想到,万事周全,她唯独没有考虑网络经营公司也要秉承合法经营的理念,也要在合法经营这个大框架运行操作。 她满脑子里想的全是再有两天就是2019年元旦了,马上又到了分红的好时光了。 第1章:二千零一十九年(1) 求收藏、求推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蓦然回首间,往日成了永久,被定格在日历上,新的一年到来了。 这个元旦,赵琴与她的合伙同伴,如同每年的节假日,手机微信里不时收到上百条琳琅满目的彩色祝福短信。 但是,在今年这个节庆日,他们并没有从微信祝福中寻找到往日的感觉,没有了时光因祝福而流光溢彩、空气因祝福而芬芳袭人、心情因祝福而花开灿烂的志得意满那种成功者上位的感觉。 这些短信的进入让他们感到非常多余而烦躁,成了骚扰他们的无聊而无用的信息,那样刺眼,让人心烦,甚至有点嘲讽的意味。 这些天,刘哥跟驻扎在sh市总公司分管宁西片区的负责人李强失去了联系。 事情还得从元旦前几天说起,自从那天赵琴从飞机场开车接刘哥回来后,察觉出刘哥的异样。 那天,赵琴正坐在宽大奢华的转椅上,双脚交叉着放在窗花台上,右手托腮,脑子飞快得思索问题。 小张和王姐推门而入,她俩走到窗户边,看着赵琴貌似在闭目养神,但从她左手食指有节奏得敲打转椅扶手上的动作中,知道此刻的赵琴如同她们一样心生疑虑。 俩人没有打搅赵琴,小张斜靠在窗户边,王姐腿脚不便,迈着有些酸甜的左腿走到真皮沙发上坐下,不知为什么,这几日,因幼时患小儿麻痹症致使肌肉萎缩的左腿开始酸痛起来。 小张和王姐静静等待着赵琴,不打断她的思路,果不其然,赵琴轻轻用脚尖蹬了下窗台,借助蹬力迅速将豪华转椅调转180度,面对办公桌而坐。 见此场景,小张坐在办公桌前的靠椅上,凝视着赵琴,问道:“怎么样?这两天就没什么想法?” 看着精明的小张试探的话语,赵琴心想,既然你不挑明,那我也就装糊涂呗。 赵琴一幅装傻充愣的神色,仰着头无辜得问道:“啥想法?还不是老样子。” 坐在沙发上的王姐看着眼前两个人精,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打心理仗,直爽的她沉不住气了,爽朗得挑明:“哎哎哎,我说妹子,这火都烧着眉毛了,你俩还抻着,刘哥这次回来明显不对劲,瞎子都瞧得出来,你们啥时候见过刘哥这模样?大家分析下,啥原因呀?” 赵琴望着一脸焦急的王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总公司出问题了?那天在机场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了。” 小张一听,原本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的上身,猛地朝前倾倒,双手抓着办公桌的边沿,面对面看着赵琴,紧张得追问:“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要不,你探探你大学同学的口气?” 小张的话提醒了赵琴,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舍友成蕙的联系方式,炫铃响了许久,没人接听电话。 她局促不安得摇摇头,王姐着急了,她催促道:“你再打,说不定手机不在她跟前,没听到,再打一遍,实在不接,就打两遍、三遍,直到打通为止。” 于是,寂静的办公室里,赵琴给成蕙打着电话,王姐和小张生怕发出声音,影响了赵琴,她俩静静坐着,甚至连呼吸声都控制得非常轻。 十几分钟过去了,按照王姐说的那样,赵琴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但一直都没接通。 当看着赵琴不知对她俩摇过多少次头了,王姐终于沉不住气了,什么也不说,起身走了出去,小张也随即跟了出去。 赵琴见她俩略显得慌乱的脚步,赶紧起身追了出去,只见王姐已经拖着她微瘸的左腿站在了刘哥办公室门前。 王姐没有如往常般敲敲紧闭的门,而是二话不说,径直推门而入。 只见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呛人的烟味刺激着她们的嗅觉,王姐一瘸一拐推开窗户,双手在面前挥舞着,试图把屋里呛人的烟雾驱赶出去。 站在门前的赵琴原本关上门,一见此情况,赶紧把门全部打开。 一夜未见的刘哥原本光洁的脸上露出了青色的胡须碴,看样子两天没刮胡子了。 他身上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一向整洁的衬衣也弄得皱皱巴巴,不修边幅的模样更加证实了赵琴等人的猜测。 刘哥看着合伙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眼神透露着急迫和不安。他烦躁得用手习惯性得呼喇下光秃秃的发顶,将手上的烟头在烟灰缸上狠狠按灭。 他朝站在门口透气的赵琴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关门,见一向整洁而注意照顾女士的刘哥,完全不顾关门后,女士们吸的二手烟更多,赵琴本就不安的心顿时急促得跳了起来。 刘哥竟然没有了往日的淡定,相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他这么慌乱,这绝对是总公司出问题了。 刘哥也不说话,用手指指办公桌前的转椅,示意赵琴坐下,赵琴坐在刘哥对面的转椅上。 刘哥双眼直勾勾盯着与他一米距离的赵琴,问道:“你那里有啥发现?” 赵琴想了想,如实将这几日的观察告诉了公司法人刘哥:“把你从机场接回家,第一时间来到办公室,网上搜索总公司的讯息,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但是,今天早上公司宣传栏目没有发布任何讯息,连最起码的财经分析报道都没有出现,哪怕是只言片语或一张图片都行,可是没有。另外,刚才跟我舍友成蕙打电话,打了17个电话都没人来接听。这些都不正常。” 看着赵琴细微的观察和理智的分析,刘哥从内心佩服这个合伙人的敏锐和精明,当初拉她入伙,一点没错。 去年在宴请李强那天,当时就应该理智冷静一下,多听听她的意见,可是悔之晚矣。 刘哥点点头,终于把这次去sh总公司观察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公司的合作者们。 刘哥依然清晰得记得12月24日平安夜那天一大早,他刚走到总公司大楼下,正仰望着高楼的琳琅满目的牌匾,这是一幢写字间办公楼,总公司就在11楼。 就在他细细打量着公司的黄底黑字那金灿灿的牌匾时,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只见离他50米处坠落下一个人影。 被突如其来的场景吓懵了,刘哥心想平安夜不平安,他望着四面八方簇拥而来的人群,站在已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指指点点,刘哥也凑到跟前,从衣着看是位年轻女性,年轻的尸体手里还攥着一条写着字的横幅。 随即,接到报案的警察赶来,快速用黄色布带围成一个行人止步的警戒线,这时,眼尖的刘哥看到了横幅上的那些字,顿时蒙了。 他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他离开人群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楼前花园前,蹲在地上,喘着粗气,歪着头斜望着女子跳楼的窗口,目视女子是从11楼卫生间跳下去的。 女子手上的横幅是在责骂总公司的高额放贷的无良行为。刘哥没有上楼,在花园前蹲了一上午,围观的人群在警察的劝说下渐渐离去,但仍有人站在附近指手画脚得谈论着。 听着接到通知立即赶来的女子妈妈阵阵哀嚎,从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咒骂声中,刘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个28岁的跳楼身亡的女子,可怜她家中还有3岁的孩子早早失去了母亲,让女子母亲充满了无限悲痛。 根据女子亲戚的讲述,这女子早上拿了银行卡、手机、身份证就出去了,当时母亲问她去哪里,她回答去还钱。 令人没想到的是,她从所贷款公司的卫生间窗户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女子亲戚痛恨诉说,女子的死和网贷有关系。 因为她网贷可能借了5万元钱,为了还这些网贷,她向亲戚朋友借了五、六十万,即便如此都还没还清。女子亲戚估计她可能遭遇到了催收的逼供。 刘哥在总公司楼前徘徊许久,得知此案警方已经介入处理,而女子母亲因为过度悲伤进了医院,她丈夫也在崩溃的边缘。 看到眼前一幕,刘哥开始留意当地的新闻,他发现李强所在的总公司从事着发放网络贷款的业务。 而且这家总公司不仅让一个年轻的妈妈生命从此彻底消失了,一个3岁的孩子以后永远失去了母亲,一个丈夫永远失去了妻子,一个母亲永远失去了女儿,一个完整的家从此支离破碎。 这家公司的网贷,在最近两年已经导致了一起又一起的人间悲剧,某地一高校大三男学生跳楼资金是从这家公司网贷的,某地一在企业打工的年轻女子也是在总公司网贷的。 从当地新闻报道上看出,总公司网贷利率高得简直是令人咋舌,刘哥他们这家分公司分得利润简直是毛毛雨。 当刘哥说完他这次的sh之行后,赵琴、王姐和小张都沉默不语,大家慌了神,没了主意。 突然,小张提到一件事,让刘哥他们更加惶恐起来,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昨天下午,公司来了几个来历不明的人,用摄像机拍摄了业务大厅的办公场景,当时,小张没多想,瞅了一眼就回办公室了。 这已经是新年的第二天了,刘哥跟总公司的李强联系,李强已经失联三天了。 按照前年年底当初入股的规定,一季度结束的第二天就要接到公司财务通知,分配一个季度的利润。 今天应该是接到通知的时间,但是财务上、刘哥和三个合伙人的手机上都没有接到类似这个内容的通知。 刘哥看着急促不安的合伙人,侥幸得自我安慰道:“是不是新年太忙了,总公司财务忙不过来,明天再通知我们。” 听了他的话,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忙不迭点头,是啊,希望如此,见天色已晚,他们几个人离开公司。 虽然大家都这样安慰着,希望总公司如数将本金和利润返给他们,不,这个季度的利润不要也罢。 只要把他们以前的投入和所得如数返回也行,只要本金到手,他们都会立马收手,还是脚踏实地干些实业的生意吧。 开着自己的黑色大奔,赵琴心里暗暗期望并发誓,只要本金返回,哪怕让她把这些资金投到农村,跟着傅韬去干出力辛苦、流汗流泪的农业都行。 赵琴和她的合伙人都不是傻子,如今网络信息发达快捷,这几年网络上经常报道,因为网贷行业暴利催收的乱象,为了逼迫借款人还款,催收人员往往软硬兼施,uu看书ukash 让受害者感受到强大的心理压力,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这些走向不归路的人主要是因为压力大,来自借贷平台的轰炸式催款,又不敢和家人说,害怕被骂。 只能选择独自承受这一切压力,最终承受不了的时候,就走上了自杀的道路。 有着精明嗅觉的赵琴知道,网贷之事,国家不会袖手旁观,倘若网贷再这样肆意妄为,相关部门会出手的。 赵琴的第六感觉真得很灵,不久,2019年“打黑除恶”专项活动在全国各地轰轰烈烈的开展了。 黑色大奔驶进别墅前的院落里,赵琴心烦意乱按了下车库的电动门,看着缓缓卷起的卷帘车门,她将车开进去,拿着坤包,下车回家。 用钥匙打开屋门,打开门旁的开关,房屋顿时灯火辉煌,只见屋里一片静谧,厨房黑呼呼的,看来张辉没有回家做饭。 赵琴换上拖鞋朝厨房走去,大理石台面上什么也没有,打开冰箱,只有一堆的新鲜蔬菜和饮料,厨房里没有饭菜。 看见这一幕,赵琴更加烦躁了,嘴里嘟囔道:“废物,没用的废物。” 这两天心情差,没胃口,既然厨房没有熟食,她也懒得吃了,提着坤包朝二楼的卧室走去。 路过女儿的卧室,看见虚掩的门缝透出一道光亮,赵琴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有段日子没见女儿了。 她推开门一看,只见月月一个人静静得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赵琴心不在焉得把灯关掉,关上门回到自己的卧室,她准备咨询下一个律师朋友,总公司业务对下属公司有无影响。 第2章:二千零一十九年(2) 求收藏、求推荐。 当屋门被妈妈从外面关闭的那刻,躺在床上的月月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一串眼泪。 刚才当她听到妈妈走上楼的脚步声时,心里忐忑不安,又怕又略微带着一丝期盼。 身体虚脱的月月怀着矛盾的心里,既怕妈妈走进来,发现她的异样追问她、责骂她。 但是当妈妈关上门那一刻,心中那微微的一点期待,如同寒风下一丝微弱烛光,被无情寒风吹灭。 这时她才凄凉得渴望着,妈妈哪怕发现了真相,对她痛骂一顿,甚至暴打一顿,她都愿意,都不顶嘴,至少她月月还是个有父母疼爱、关心的女孩。 这段日子,爸爸张辉“忙着”在单位加班,几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影了,妈妈赵琴更是忙得不着家,脚不沾地天天围着生意打转,元旦前班级召开的家长会,他俩一个人都没有参加。 月月今天坠胎了,寻求感官刺激的她知道要戴上避孕套保护自己,但是,她前段时间结交的新男朋友非说什么隔靴搔痒,没感觉,不过瘾,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就冲撞了进去。 去年夏天的那个跟她初次品尝房事的同班男同学,早在三个月前就被她甩了,就是个年轻的青瓜蛋子,一点都不浪漫刺激。 哪像这个比她大上15岁的新结交三个月的成年男子,这个阅人无数的壮男,跟她玩着各种新鲜刺激的花样,带着她一次次冲上高峰,让她完全沉溺了进去,心甘情愿臣服在他身下,任凭他采撷。 这个可怜的女孩被男友送到家后,孤独的一个人躺在床上,虽然是无痛人流,可身体里还隐隐作痛,身体虚弱的她如同一个被遗弃的、没了气息的洋娃娃,面如死灰的躺在床上。 她凄凉得笑着,嘴角的这抹凄凉的笑,充满着一种决绝,一种疯狂,是对亲情失望的决绝、对情事向往的疯狂追逐。 早知道,她应该让男友把她送到奶奶家或姥姥家,至少在那里会有人用温暖的手去摸摸她的额头,给她倒杯热水,端碗热饭。 哪怕被眼明心亮的老人们揪着耳朵唾骂,她都愿意,至少能感觉到温暖和关心,不像现在,躺了一下午了,连个关心的话都没有。 刚才还饥肠辘辘的月月不知是饿过了头,已经不觉得饿了,还是被人忽视的不愿也想不到吃饭了,她流着泪睡着了,脸上的泪痕还在。 远在宁西市千里之外的锦州市,惠民公司董事长办公室离,江晗看着办公桌上摆着的日历安排,他提笔在空白纸上写了两个字“傅韬”。 惠民公司在农村这块广袤的田地打拼了十几年,已是享誉国内外的“三农”企业,涉猎业务繁多,但重在“为三农服务”上,就如公司的名称,万变不离其宗,为农服务一直是惠民公司秉承的宗旨。 对农村的熟悉丝毫不亚于耄耋之年的农人,他当然知道农人的辛苦和艰辛。 自己身边诸多熟悉的亲朋好友,除他之外,没有一个人选择在农村创业。 大家在一起相聚聊天时,都会夸赞江晗的惠民公司眼睛毒辣,涉农企业经久不衰,是看中了农业巨大的市场。 即使好友们都不住夸赞农业是永不闭幕的朝阳工业,农业关系到十几亿人的吃喝问题,人们只要活着一天,就要耗费各类农产品一天。 但是说归说,做过做,谁都会唱高调,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周围身边的人无一人去从事农业。 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农业太苦,干起来太累,风险最大,而且很脆弱。 就以一棵白菜来说,即使在当地超市买上一棵白菜高达几元钱,城里人可能正在吃着几块钱的高价白菜,但是在农村白菜种植地,一棵白菜出售价可能只要几分钱。 因为蔬菜的销售半径太狭窄,尤其是新鲜蔬菜,因新鲜二字或运输成本的原因,导致农人的白菜即使再有机绿色,也只能望销售而叹气,这样的现象层出不穷。 在江晗看来,倘若有人选择在农村创业,而且历经坎坷沧桑十余年,仍不离不弃得干农业,那这个人就是勇士,而江晗自小崇拜勇士,敬仰勇士,他决定帮衬傅韬一把。 通过侧面了解,傅韬的果园早在九年前,在宁西县就已形成了“合作社+种植大户+贫困户”的创业之路,只是傅韬没有精力和经验来操作,这种模式只是雏形,但已发挥了效果。 傅韬与合作伙伴经营种植的3200亩土地,解决了当地贫困户就业难题,不少贫困户仍在他果园从事林果技术员,进行修剪果树。还有一些贫困户在他的帮助下,干起了农机、牛羊马经纪人。 倘若自己惠民公司的入驻,会将傅韬的“合作社+种植大户+贫困户”一步跃升为“龙头公司+合作社+种植大户+贫困户”经营模式。 在江晗看来,傅韬是人品有余而机会不足,再加上这些年遇人不淑,以致造成现在被动困窘局面,显得手忙脚乱、捉襟见肘。 江晗拿了下办公桌上通向秘书室的按铃,不一会儿,一位精明能干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江晗给秘书交待了几句,秘书认真聆听并做着记录,随即离开。 宁西县布拉克村傅韬的果园里,这天清晨,看着睡熟的妻子,傅韬用粗糙的布满裂纹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伊郁喆的脸,她不是睡熟,是因为吃了药片而昏睡,药片里面的成分让她不得不睡。 这段日子,妻子又瘦了许多,长期不修饰、不保养,已经显得很苍老了,看上去根本不像50岁的人,望着憔悴得被病情折磨的没有人样的妻子,傅韬的眼睛湿润了。 他长叹一口气,想着外边还有几只狗要喂,30来只芦花鸡还在鸡圈里不住得扑腾着翅膀,他起身走出温暖的小屋,去喂鸡喂狗。 小黑豆爬在床底下,无精打采地蜷缩着,陪着昏睡的女主人,除了寸步不离守着伊郁喆,它谁都不跟。 傅韬提着狗食桶喂完狗,又提了半桶粉碎的饲料喂鸡。看着盛饲料的铁皮大桶里所剩饲料寥寥无几,已经见了底。 傅韬踩着厚厚的积雪,走到车前发动皮卡车,把车开到后院的敞篷下,抱了五袋脱粒的玉米,放在车上。 他将车开到大库房前,打开库房门钥匙,准备用粉碎机粉碎饲料。 这台粉碎机已经使用了十年了,原来铁皮上粉刷的绿色漆已经看不出本色了,年长治久,噪音很大。 傅韬推开电闸,倒进玉米粒,就听到哧啦哧啦的旋转声,他边用铁锹把出口处留下的玉米面铲到大铁皮桶里,边随时朝粉碎机倒玉米粒。 寂静的果园,粉碎机的刺耳的噪音,才让人发现原来这块空旷的原野上,有人在居住。因妻子吃的药品已经让她陷入昏迷之中,噪音无法惊醒妻子,傅韬多么希望噪音能吵醒妻子,至少说明她对周围有反应了,但没有。 有时他会用小扫把扫净被风吹散的玉米面,扫成小堆后,够一铁锹了,再铲起来倒进大桶。 由于没有防尘设备,不一会儿,他浑身上下落着白色的粉尘,大概一个小时,他磨完了5袋玉米粒。 望着满满的一大铁桶玉米面,心里寻思着,这下够这几只狗和30来只鸡吃两个月了。 他用小扫把清扫粉碎机周围的玉米面,刚把成堆的玉米面放在跟前的狗食桶里,就听到院前的小路上传来车辆碾压积雪的车轮声。 他不慌不忙放下扫把,关上大库房的门,院子里驶进一辆白色的越野车,是一辆霸道越野车,正如其名,看上去大气而霸道。 车子停在院落中间,这时从副驾座下来一位中等身材的微胖的中年男子,大概四十来岁。 男子径直走到傅韬面前,询问道:“请问,傅韬,傅老板在吗?” 傅韬一听来人是在找自己,他边用手轻轻拍打肩膀上的粉尘,边自我介绍:“你好,我就是傅韬。” 来者一听,微张着嘴巴,难以置信望着眼前这位看上去苍老的老者,紫红色的脸膛,浓眉大眼,头发和胡子已经花白,穿着一套蓝色的大棉衣,上面落满了白色的粉尘,看上去很落魄。 只是从他双眼的神色看上去还是个不错的、乐观的老者。 来者赶紧伸手跟傅韬握手,傅韬见来人一身成功者的服饰,他把右手朝裤腿擦了几下,感觉擦干净了,才伸出右手与来人相握。 来者对一脸疑虑的傅韬自我介绍:“您好,傅老板,我是惠民公司江总派来的,过来到您的果园拍摄一些图片。” 傅韬没听清,以为是摄影爱好者到果园采景的,他指指院落后的果园说道:“果园在后面,我带你们去,还是……” 话没说完,他指指身上的灰尘,说道:“你们自己去吧,我身上脏,你们沿着路走就行了,两边都是果园。”自己的脏衣服别弄脏了人家崭新的越野车。 来者一听,也没有强求,他上了车后,越野车就往院后的果园驶去。 阳光照射在白色晶莹的雪地上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傅韬眯着眼望着越野车如履平地行驶在厚厚的积雪之中,心想,好车就是不一样,要是自己的皮卡车非得打滑甩屁股不可。 看来,今天是个热闹天,越野车刚进了果园不久,又来了一辆小货车,傅韬一看,是好朋友亚森江介绍的苹果经纪人尼加提。 如今的亚森江已不是11年前在果园打工的贫困户亚森江了,他已经成为宁西县最大的马牛羊经纪人,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去年年底亚森江买了辆前四后八的大货车,把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把宁西地区的牲畜生意做到了附近省市,一次拉运十几头牲畜运到外地。 但是“吃水不忘打井人”的亚森江这么多年来,仍没有忘记当年家境贫困的他,在傅韬的果园打工,在傅韬支持下,不但脱贫,而且由一名打工者转身成为做牛羊的经纪人,实现了自己幼时的梦想。这些年,他一直在想方设法帮着傅韬。 尼加提过来买些苹果到巴扎出售,上次他拉了20件果子,已经卖完了,这是他第二次来果园拉苹果。 傅韬到保鲜库前打开库房门,关掉保险设备的总闸,这时,尼加提笑眯眯拿着1000元钱递给傅韬。 傅韬借过钱,uu看书 wwukanshu关心问道:“怎么样,销路还行吧。” 尼加提点点头说:“不错,这次除掉嘎达马西的(各项开支),净挣600元。今天我再拉30箱子苹果,再赶下巴扎,尽量把你的苹果卖完。” 傅韬连声感谢,米吉提也很感谢傅韬,他从傅韬这里是赊账拉的苹果去卖,卖完后再把本钱还给傅韬,这么好的事情从哪里去找。 尼加提说的不错,这个汉族果园老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就通过亚森江的介绍,能放心得给从未谋面的他赊20件苹果,尼加提决定今后要专做傅韬的苹果生意了。 傅韬与尼加提开始往小货车上装苹果,等送走尼加提,傅韬才想起刚才来果园拍照的越野车,他走到后院看着雪地上车轮的车辙,知道越野车上的人已经不辞而别了。 越野车上的人到自己果园采个景、拍个照,如同生活中每天发生的小插曲,傅韬没多想,也没多问,就当是生活浪花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浪花,没放在心上。 当下,傅韬感觉把保鲜库的苹果卖掉是最大的任务,刚才尼加提临走前告诉他,让傅韬周六到宁南县巴扎去卖苹果,那里是宁西地区最大的巴扎。 尼加提从傅韬这里拉的苹果基本上在宁西县各乡镇巴扎销售,傅韬感觉尼加提的建议不错,他还是抽空去赶巴扎吧,哪怕每星期赶一次巴扎也行,能卖多少都行。 星期六大巴扎,天色黑魆魆的,傅韬起了个大早,给妻子喂完治疗病情的药片,装上十箱红盖露苹果,趁着太阳刚从东边露头,开车赶往宁南县大巴扎卖苹果。 第3章:二千零一十九年(3) 求收藏、求推荐。 傅韬开着车一驶进宁南县大巴扎,眼前是一派热闹繁荣的景象,巴扎的物品应有尽有,吃、喝、穿、用,鸡羊马牛……商人的吆喝、公鸡打鸣、马匹嘶叫、牛哞羊咩,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喧哗沸腾,好不热闹。 占地100亩的宁南大巴扎人多而不乱,井然有序,傅韬瞅了半天,才发现商人们都按照不同的片区摆摊做买卖。 他在一名哈萨克族工作人员带领下,来到了巴扎里规划指定的水果区,只见已经摆了十几家卖水果的,买苹果的有汉族、回族、维吾尔族,不同的民族,可是黄金地段已经没有了,傅韬只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摆摊卖苹果了。 这是傅韬第一次来巴扎卖苹果,没有经验,看来还是来晚了,下次还得提前赶巴扎,至少凌晨六点就要赶到这里才能占据黄金地段。 冬天的阳光看上去很明媚,可在寒冬腊月站久了,浑身冻得直打哆嗦,傅韬起了个大早赶巴扎没来得及吃早饭,饥肠辘辘的。 他给旁边的一个卖苹果的维吾尔族小兄弟说了声,让他帮忙照应着,自己抽空去不远处的饮食区把早饭午饭一起吃了。 傅韬在一家回民小吃店吃了两碗面肺子,又到一家维吾尔族小店吃了三个烤包子,花了不到20元钱吃的饱饱的,他感觉浑身热乎起来了。 他慢悠悠往回走,看见饮食区边上有家卖熟食的摊位,摆着妻子最喜欢吃的牛百叶,他走到跟前询问摆摊的维吾尔族小伙子牛百叶的价格,小伙用流利的汉语回答,一公斤65元。 干脆买上一公斤熟食回去犒劳犒劳妻子,激起她吃饭的欲望,这段日子她饭量太小,几乎吃不了啥。 于是傅韬称了一公斤牛百叶,掏出手机准备微信转账时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今早忙着出门,还以为手机电量够用,身上又没带一分钱,傅韬失望得把已装进食品袋的牛百叶放回去,沮丧得跟小伙子道了下歉意离去。 他刚一转身就被小伙喊住了,问傅韬是卖什么的,傅韬如实告诉了他。 年轻小伙一听傅韬是果农,正在出售低端苹果红盖露,10公斤苹果10元钱一箱子,小伙子顿时感兴趣了,竟然主动提出用刚称好的65元的牛百叶换傅韬的6箱子苹果。 他跟傅韬来到苹果摊位,打开一箱子品尝了下里面的红盖露苹果,竖起右手大拇指,啧口称赞,二话不说当场换走了6箱子苹果。 离开时还开心得跟傅韬说,他的牛百叶按60元一公斤便宜卖给傅韬,少收了傅韬5元钱。 不到一会儿,卖牛百叶的小伙子又带了3个年轻维吾尔族小伙来跟傅韬商量,每公斤红盖露苹果8毛钱过给他们,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最后以每公斤9毛钱成交。 傅韬车上剩下4箱子苹果仍按照每公斤1元钱全部卖给了他们,随后傅韬开着皮卡车在前面带路。 带着他们来到果园,他们在保鲜库挑选20箱苹果离去,打算一周来果园这里拉两次红盖露苹果。 在几个小伙挑选苹果时,卖牛百叶的小伙告诉傅韬,他叫玉努斯,他品尝了下傅韬保鲜库的蜜脆苹果,称赞脆甜可口,可惜价格偏贵,在巴扎上没有市场,他热心得建议傅韬把蜜脆苹果往超市推销。 一来二去,傅韬与玉努斯熟稔起来,他是长期赶巴扎做小本生意的,正愁着找不到价格便宜的苹果,他开心得告诉傅韬,这次拉的苹果在巴扎卖完后再过来拉。 傅韬很开心,感觉今天颇有收获,寒冬腊月天寒冷,结交个朋友心暖和。 这真是汉族老果农赶巴扎结交了个维吾尔族朋友,傅韬隐隐希望玉努斯能把价格便宜的红盖露苹果全部销售完。 每逢冬季,就会又不少马牛不时窜进果园啃咬果枝,是件令傅韬头疼的烦心事。 这天清晨,他吃完早饭,穿上厚实的大皮鞋,披上大衣,又开始了一天的巡逻。 傅韬喊了声卷毛和阿金的名字,只有爬在雪地的卷毛慢腾腾爬起来,摇着它的大尾巴跟了过来,不顾严寒,寸步不行陪着他巡逻。 傅韬希望果园附近不要再出现马牛羊的踪迹了,让他这把老骨头也消停下,还好,暂时没有牲畜的踪迹。 今天是个好天,比较暖和冬,暖暖的太阳挂在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丝风,正好可以干些果树修剪的活。 傅韬计划开始带着库尔班江、老陈、小李子、木拉西等人修剪果树了。 这些年来,家境贫寒的库尔班江和小李子在果园打工,再种种他们自家的几十亩口粮地,早就从贫困户名单消失了。 前天傅韬到乡政府办事,看见乡长巴拉提时,巴拉提拉着他的手紧握着不放,一个劲儿感谢傅韬对琼塔木乡脱贫攻坚工作的支持。 听巴乡长激动得说,前段时间乡政府回访前些年的贫困户,他们进行了统计,这11年来,琼塔木乡8名贫困户在傅韬果园前后打工并种植自家口粮地脱贫。 而且在这8名脱贫的贫困户里,亚森江发展成牛羊经纪人,把生意做到外地;艾力木江成了农机大户,买了康拜英在收割庄稼,库尔班江、小李子、老马等等都在几年前就脱贫了。 傅韬也没想到,这些年来,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帮助了这么多人脱贫,被巴乡长夸赞的不好意思的他,告诉巴乡长,这都是举手之劳,果园本来就要大量农工。 巴乡长在跟傅韬分手时说道,乡政府已把傅韬多年扶持贫困户的事情汇报给了县领导,负责脱贫攻坚工作的领导当时跟巴乡长说了句:“我们不能让扶持脱贫攻坚工作的种植大户流泪流汗没回报,我们要给这种有社会责任感的种植大户予以大力扶持和帮助,既然傅韬能在贫困户困难之时拉他们一把,我们政府又为什么不能再傅韬低谷时扶持他一下呢?” 虽说,傅韬对县乡领导对自己的多年努力给与的肯定,也很开心,但是低谷还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他没放在心里,也没多想。 傅韬刚巡逻完走回家,好朋友别克给他送来了一袋子牛排表示感谢,大概2公斤左右。 别克是傅韬多年的好朋友,是布拉克村牧业大户,前段时间,他听说傅韬家玉米地收割完了,找上门来跟傅韬要30亩地玉米秸秆,给他家牛羊准备过冬饲料。 今年玉米产量高,秸秆长得也好,自家果园秸秆草已经准备充足了。 剩余30亩地秸秆能卖个450元左右,既然老朋友开口了,傅韬就免费送给他了。 那天他来打草时正赶上傅韬吃午饭,老三样----奶茶、馕、凉拌辣椒丝,看到餐桌上的饭菜,他皱着眉问傅韬咋不吃肉。 傅韬开玩笑自嘲到,苹果卖不掉,没心情吃肉,听到傅韬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当时别克也没吭声。 没想到今天专门给傅韬送来了一袋牛排,正巧傅韬要吃午饭,依然是老三样,不过今天的菜是糖醋洋姜,看着别克送来的牛排,傅韬觉得自己这张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别克临走再三叮嘱晚上必须吃牛排,傅韬给他硬塞100元钱也不要,似乎市场上牛排价格每公斤50元左右,掂量一下牛排应该是2公斤。 别克好心好意给他送牛排,傅韬觉得自己总得回点礼吧,赶紧到保鲜库给他装了20公斤苹果。 吃完午饭,躺在床上稍微迷瞪一会,起床,傅韬开始做清炖牛排,准备好花椒、胡椒、大料、葱姜,烧火煮肉,打完沫子,将咸盐等调料放进去小火熬煮,再切些皮牙子。 两个小时起锅,一阵阵肉香味扑鼻而来,晚饭可以改善伙食,打打牙祭了,傅韬想着要是再有瓶啤酒就更美滋滋了,这段时间忙碌得光吃素还没开荤呢。 准备好晚饭,傅韬想着明天一早,库尔班江、老陈、小李子三人前来修剪果树。自己该准备下修剪果树的工具了。 按照科学管理果园的要求,不管是进行夏季修剪还是进行冬季修剪,一定要对修剪工具进行消毒,可有效减少腐烂病以及干腐病的流行。 同时修剪过后要对剪锯口进行处理,可涂抹愈合剂,减少外界病菌的侵染,保证植株生长条件的健康。 傅韬在大库房正忙着清洗高枝剪和短把修枝剪时,听到院落里驶进来一辆黑色小轿车,他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前去。 只见三天前在乡政府大院偶遇的巴拉提乡长下了车,他走前两步与巴乡长握了个手。 巴乡长给傅韬带来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经过县领导的努力,宁西县电商要将傅韬保鲜库里的20来吨蜜脆苹果全部外销到内地城市。 电商出的价格还合理,没有傅韬零卖的价格高,但是能一下子外销出去,对发愁的傅韬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于是,傅韬带着巴乡长等人进了保鲜库,拍摄几张远景和苹果特写,他们要发到电商负责人手机微信里。 巴乡长临走时告诉傅韬,电商会对外包装提出要求,一定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包装苹果,傅韬激动得双手合十,一个劲感谢着县乡领导的援助。 这个社会,爱一个人都有风险,做成任何一件事都不简单,何况农业创业。 身为农村出生的傅韬对农业的情怀与常人不同,这些年,他看到贫困户在果园打工时,发自内心珍惜来果园打工的机会,如小李子、库尔班江。 随着岁月流逝,他对农业创业不仅仅是单纯的情怀了,身上还有沉甸甸的责任,有时他长长思考,倘若放弃这块土地,可是自己放弃后,这些与自己结下深厚友情的、常年在果园打工的各族农民,他们就会离开布拉克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打工,因此,情怀和责任让他一直坚守在农村创业。 晚上,电商负责人余总打来电话,他们从琼塔木乡巴乡长发过去的视频中,都看上了傅韬的蜜脆苹果,个头大、颜色鲜亮,而且上的都是羊粪等农家肥,市场营销应该不错。 明天早上,电商送来一些5公斤包装的印制电商品牌的纸箱和十几袋网套,让傅韬将20多吨苹果全部按照要求三层网套包装,便于邮寄。 余总还说,等傅韬组织人员套完网套后,大约一周时间,电商派来一辆大车将所有苹果拉走,并当场结账,只是套网套的人工费用要傅韬自己承担。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傅韬一夜未眠,他侧躺在床上搂着依旧昏睡的妻子,给睡着的妻子讲述着好消息,uu看书.ukashu.om可是处于木僵的妻子已经不会留意他的话语了。 他跟妻子核算着套网套的人工钱,按照电商余总的说法,至少每天请15个人干一个星期,才能将20多吨苹果套完,8万个苹果一个一个让人工套三层网套,就要套24万个网套。 布拉克村的农民对套网套这个工种从未干过,大家都是生手,不是熟练工,速度肯定要慢、效率要低,而且又是寒冬,在保鲜库工作,手脚冰冷,绝对没热天时干活麻利。 傅韬不住跟妻子念叨着,为了确保按期交货,他打算请上20个农工,每天干8小时,还要管午饭,一周下来光人工费又要支出2万元。 广个告,【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此刻的伊郁喆已经心如死灰,她正被强烈的厌世悲观情绪所困扰,即使傅韬精心的陪伴、不住的宽慰和开导,效果都微乎其微。 傅韬已在巴哈古丽医生那里知道,妻子的抑郁症是因为多年来受到巨大压力,并长期经历了很多心理磨难,导致她内心很痛苦,一段时间走不出来。 她最初不知道自己患抑郁症,已经沉浸到痛苦中成了一种习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过了那个临界点,导致抑郁症第一次爆发。 虽然经过治疗,但是第二次复发与她在果园所处的环境有关,自家的水被一次次偷走,经受傅方两口子负能量的干扰,致使第二次犯病,这次很可怕,幸亏他发现及时,否则,傅韬想想都后怕,脊背冒出一身冷汗。 第4章:二千零一十九年(4) 求收藏、求推荐。 性格坚毅的傅韬知道生活很难,创业不易,每个人不可能在创业的路上就随随便便成功。 十一年的创业生涯告诉他,创业要忍得住孤独、挺得住痛苦、顶得住压力,丢得起面子、担得起责任,只有这样坚持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 毕竟傅韬现在已经看到了曙光和希望,在这次创业中让他也看清、看透了人性。 傅韬深感,惟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真正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 就像杨绛老先生所说的那句话一样,最初傅韬假装坚强,后来就真的坚强了。 清晨,电商送纸箱的货车在傅韬起床不久,就把纸箱子和网套送来了,傅韬原本计划雇请的20个农工已经全部都到了,还比计划的人数多来了3个人,一共来了23人。 冬天,农民没有了农活,再加上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没什么娱乐消遣的活动,大家都只能在家里休息,串串门、喝个小酒、打打扑克来打发和消磨这漫漫长冬。 当布拉克村村民昨晚睡觉前,一接到老陈和库尔班江的通知,说是这一周有活干、有钱挣,每天8个小时120元,中午还管一顿简单的午饭,关键是给果园老板、大善人傅韬干活,大家兴奋了一晚上。 大清早一窝蜂都聚到村口来了,全乡的人都知道,傅韬从不坑人,从不拖欠工资,他宁可自己吃点亏,也不会让布拉克村民吃亏的。 村口一下子涌来了50多口人,大家在家无聊的都快长毛了,这挣钱的事情谁不干呀。 幸亏老陈和库尔班江在清点人数时,按照傅韬提出的要求,尽量找贫困户来果园干活。 就这样老陈和库尔班江俩人控制着、把着关,把几个偷奸耍滑、手脚不干净的人剔了出去,家境稍微差点的留下,就这样还是来了23个人。 这23人中真正的贫困户共3人,剩下的贫困户都是早已脱了贫的农民,比如常年在傅韬果园打工的小李子、库尔班江、木拉西、肉孜等人。 看着这一大堆兴奋的、摩拳擦掌的农工们,傅韬按照电商发来的微信短视频,手把手给他们教给一个苹果套三个网套的技巧和方法。 一个苹果套第一个网套比较容易,可是再套第二个、第三个网套时,不是把网套蹭破了,就是三个网套没有完全把苹果包严实,确实是个心灵手巧的技术活,傅韬忙得教会这个,那个又干错了,他作为技术指导在大冬天也忙得额头上出了汗,花了将近半天时间,大家才掌握好方法和技巧,基本按要求套好,就是效率高低的问题了。 傅韬之所以舍得花功夫教会这20来个人,是有打算的,果园已经到了丰产期,以后这些技术活肯定会需要农工来干,他决定就使用布拉克村的贫困户或家境不太富裕的人来干这个活。 这样又能解决本村村民的就业难问题,这也是他昨晚上拒绝电商余总从他们厂子拉熟练工前来套网套的原因,余总厂子的人前来干活也是傅韬支付工资,与其这样哪怕多花点钱教会布拉村村民,今后自己不会为这个环节头疼了。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干这种技术活的,谁都是从生手干得多了,就成了熟练工的,就如布拉克村贫困户库尔班江、小李子、木拉西以前对果树管理一窍不通,这些年傅韬手把手教会了他们,他们如今都成了果园技术员了。 这次前来干活的有老陈、库尔班江、小李子、木拉西、肉孜、老马等汉、维、哈萨克、回族农民,这四种民族成分的农户平时都相处很好,今天一起来果园至少干7天活,每人挣上840元。 大家边干活边聊着天,干得热火朝天,没感到一点冷意。为了不耽误工作效率,傅韬让库尔班江妻子专门做午饭,让这些农工就不来回跑了,白天本来天就短,再加上冰雪地的,不方便,大家在这里随便吃个便饭,喝个奶茶,节省路上的时间,于是一场热闹忙碌的套网套劳动拉开了帷幕。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咪咪阅读 。 从电商余老板那里得知,矩形包装盒虽然能够抵抗一定的外部冲击,可是苹果与苹果之间的碰撞是无法避免的,每个苹果套3层网套,是用塑料网套来增加摩擦力,防止苹果在盒内滑动,也确实给苹果上了一层保护膜。 这23个人都很自觉,也很舍得出力,老陈和库尔班江粘纸箱,木拉西把装好的箱子一排排码好,小李子打杂,其他人专心套网套,分工明确,大家干得热火朝天,如期完成了任务。 一周后,电商余总派大货车来果园拉苹果,大伙儿七手八脚装车,也就2个多小时,装好了23吨包装好的苹果,余总干事也爽快,不拖泥带水,及时安排财务给傅韬支付了近十万元的货款。 送走余总后,乐呵呵的傅韬当场给23名农工通过微信转账方式,及时支付完7天工资,无论哪个民族,还是男女老少,个个笑得嘴巴咧着,临走时一个劲儿感谢傅韬给他们在寒冬提供的就业机会,大家都嚷嚷着,以后这种轻松而又热闹的活,他们全包了,绝不耽误工期。 夜晚,傅韬独自坐在外屋的茶几前,戴着老花镜核算2018年的收支情况,除去所有开支,1000亩地净利润25万元。 这是他在这片土地辛苦打拼11年来,第一次挣钱,他激动的在小屋踱来踱去,在核算中,看出来,玉米收入高达18万元,苹果挣的比较少,200亩地苹果将近5万元。 他要将这个喜人的成果跟人分享,但是妻子吃了药正在昏睡,傅韬走出屋,走到院落前的空地上,面对着南方黑漆漆的乌孙山,他放开喉咙大声吼着。 在静谧的黑夜,傅韬双手拢在嘴边对着乌孙山狂吼着,肆无忌惮地吼着、畅快淋漓的吼着…… 吼着吼着,脸颊满面的泪水,在寒夜中让他感觉到了冰凉,自己何时流的泪,他怎么没觉察到? 他扑通跪在雪地上,头抵着白皑皑的积雪,放声大哭起来,如同一只沉闷的老牛发出的呜咽,哭得那样让人撕心裂肺。 太艰难了,终于看到了挣钱的时刻,但是,妻子已经成为了重症患者,他爬在地上嚎啕大哭着,宣泄着内心的委屈、艰难和自责,哭得天昏地暗,星星都隐藏在夜空的云层里不出来了。 卷毛和阿金两只黑狗也静静守在主人身边,两只富有灵性的狗狗仰着头,学着主人的哭声,对着苍天发出一阵阵狼嚎…… 太阳照常升起,天气依然寒冷,妻子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呆滞得发着呆。 傅韬走进保鲜库,看着为数不多的留给自家亲人吃的蜜脆苹果,再想着儿子淼淼即将放假,他盘算着何时把妻子送到医院住院治疗了。 前段时间他抽空去了巴哈古丽医生所在医院,当时巴医生在休息,他就来到隔壁医生办公室一位主治医生那里开药时,随便把妻子的病状说了一遍,听那位年轻医生建议,傅韬还是把妻子送到市第三医院住院吧。 傅韬知道那家医院,是宁西地区最有名的精神病医院,那天,他进去观察了一下,走出医院时,决定不能让妻子住这家医院。 他看到的是神经错乱的患者,自己的妻子只是累了,她没有变疯,也没有变傻,只是太累了,不愿说话而已,傅韬开着车一路上哭着回来的。 此刻,他怕妻子真的成了精神病患者,那该怎么办?那该多可怜?那该多么让人心酸。 一想到善良的妻子竟落成这个地步,他完全理解了老岳母、舅哥和大姨子们那谴责埋怨的眼神,强烈的自责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宁西市某经济贸易公司,在迎接贵宾的小会议室里,赵琴无精打采得斜靠在真皮座椅上,看着正焦急踱着步子的刘哥,王姐也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闭目养神,没有了精神气的小张爬在会议桌上,不时用指尖划着棕黑色桌面。 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了,别说总公司给他们返利的事了,现在连总公司和所有下属子公司的账目,都被有关部门暂时冻结了。 刘哥长叹一口气,万万没想到,多年玩鹰的人竟被鹰啄瞎了眼睛,一向谨慎行事的他,竟在经纪公司这个行业栽了这么个大跟头。 为了协调此事,他们四个合伙人已经花高价聘请了国内某知名律师事务所,委托律师事务所前去sh市总公司所在地办理这事。 这家律师事务所被高额的聘请费驱动着,精兵强将已全部出动,正在总公司所在部sh市办理业务呢。 不知会有什么结果,四个人如今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大家的内心都忐忑不安。 刘哥习惯性用手胡拉着光头,停下脚步对着赵琴说了句:“赵琴,我说你,去年见到李强,你咋就不提醒我们仨呢?” “是啊呀,你明知道李强这个人做事不地道,咋就不吭气呢?”王姐和小张也附和着,三个人话语中满满的责备和怨怼。 赵琴瞠目结舌望着三个颠倒黑白的合伙人,拉下来脸高声质问:“哎哎,这嘴巴长你们身上,想咋说就咋说?去年送走李强俩口子时,我当时就提醒过大家,谁当初说我是酒后胡言乱语?谁又伸出右手放在我额前,试探我的体温,看我是不是说了发高烧的胡话?谁有笑得捂着肚子说眼泪都笑出来了?” 赵琴把手中的手机重重往桌面上一拍,双手交叉在胸前,黑着脸说道:“出事了,你们把责任想推倒老娘我身上,休想,这盆屎打算扣在我头上,没门!” 听着赵琴的义正言辞,刘哥三人都讪笑着,不好意思开口了,王姐笑得比哭还难堪,说道:“行了,小赵,甭发火了,大家这不着急吗?” 赵琴起身,一把推开转椅,拿着手机冷冷扫视一眼面面相觑的合伙人,转身走去,开着黑色大奔回家的路上,赵琴眼角流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赵琴感到从未有的孤独和寂寞,这段时间以来,精于察言观色的她,越发感到人情的淡漠和残酷。 平时公司的这些个合伙人,一个个关系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可是总公司出事,账目冻结之时,大家都出现了互相指责埋怨的情绪。 刘哥和王姐一直称呼她为妹子,uu看书ww.uukansh 现在是直呼其名,小张一直尊称自己为赵姐,现在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 自己何尝又不是,以前亲昵得称呼刘哥、王姐、小张妹子,现在对他们也是直呼其名。 现在大家有种“树倒猕猴散”的感觉,不,这树还没倒呢,大家就可是翻脸不认人了,这翻脸的速度真快。 她这时想起了好朋友伊郁喆,这个生病自闭的舍友,想起了这个真诚朴实而善良的闺蜜,倘若自己能听进去她当年的提醒,该多好呀。 车子在赵琴的纷乱的情绪中飞快旋转着,思想跑毛的她,忘记了宁西市城市道路限速40码的规定,车轮飞速旋转。 突然,前面冲过来一个人影,等赵琴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下了车望着倒在血泊里的小孩人影,听着周围的声声尖叫,她慌乱无措而又恐惧得抓着头发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赵琴将一个8岁的小男孩压倒了,碾碎了小孩的腿,作为肇事者,她承担全部责任,她麻木得跟着交警处理业务,跟保险公司负责人签字办理手续,即使当初购买了高额保险,有保险公司承担一大部分赔偿金,赵琴也要赔偿小孩10万元钱。 这时候,赵琴发现,人要是倒霉,真的喝凉水都塞牙,日子就在兵荒马乱额状态中度过,烦乱的日子让她顾不上女儿和丈夫,就这样鸡飞狗跳得离春节没几天了。 春节即将来临,儿子淼淼也放假回来了,他几乎每天守在果园陪同自闭的妈妈。 儿子淼淼的到来,让伊郁喆情绪稍稍好点,在儿子的督促下,饭量开始稍稍好了许多。 第5章:二千零一十九年(5) 求收藏、求推荐。 想到给傅方垫付的200亩地成本以及前面预支的工资,傅韬经过核算,已经先后给傅方两口子垫付15万元。 当他把手上的余钱还给外甥女娟娟20万元借款时,才知道,傅方俩口子2016年跟他借的2万元去北京游玩的费用,娟娟压根不知道,张忠明所说的女儿让他们从傅韬这里暂时拿2万元,简直是一派胡言,欺瞒之词。 傅韬算了一下,把2万元算在自己头上,这样下来,他已经给傅方俩口子多垫付了17万余元,这是一笔不少的数目呀。 于是,他拿起手机给傅方打电话,跟他们商量下何时把钱还给自己,可是连着打了三天,里面永远是暂时无法接通。 就在傅韬纳闷之时,淼淼看着可怜的爸爸,还是不忍心得提醒道,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傅方俩口子可能已将傅韬的联系方式设置了黑名单。 傅韬一听,又给傅方的孩子们、自己的几个外甥女打电话,结果她们都是一个答案回答,她爸妈的事情,他们从不知道,他们也管不了老人的事。 至于传话的事也就算了吧,三人还相继说,害怕他们的父母发火,还是五舅傅韬自己跟她爸妈联系吧。 挂掉电话,绝望的傅韬知道17余万元,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他站在院落中仰天大笑、嘿嘿直笑,发出怪异的笑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声音比哭都难听百倍。 坐在屋里的淼淼,双眼微红,他宁可爸爸在他面前大哭一场,也不要这样心酸、绝望的笑,对亲人的绝望…… 这个春节,傅方俩口子过得很安逸,手上一大笔从天而降,他们感到占了天大的便宜。 哈哈哈,张忠明每天笑得乐呵呵的,自夸他的主意最灵,收完玉米拿上钱直接偷偷溜走,给傅韬来个防不胜防,这多有水平呀?! 只是这个春节,他家只有三个女儿带着外孙、外孙女过来给他们拜年,再无其他人。 初二,三个女儿回娘家吃午饭时,不小心唠叨着,除了能在爸妈这里拜个年,自己的姥姥姥爷、两个姨姨、六个舅舅家算来算去,没一家能去。 以前还能到五舅家蹭个饭、喝个小酒,酒酣饭饱得回家去,现在连五舅家也断了来往…… 春节过后,锦州市惠民公司召开会议,安排了2019年工作计划和目标。 惠民公司领路人江晗认为,人生是一场战斗的过程,时而平稳顺利,时而坎坷残酷,谁也不能预知自己的命运,要想前进,要想成功,自信是必备的。 自信是一种拥有、一股勇气,他江晗拥有这份自信,相信他敬重的傅韬大哥应该也有这种自信,在他看来,傅韬成功是迟早之事。 这么多年来,江晗就是凭借着激情、自信带领着hy集团上下人员开拓自己的人生道路,hy的上市国际市场让世界人领略到hy人的英姿;某国影视巨头企业与hy合作给中国影视界开辟了一片广阔天地。 hy集团资金滚雪球般积累,逐年上升的高额利润让世人感受到中国影视界犹如一头刚睡醒的雄狮,彰显着无穷的力量。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 \咪\咪\阅读\app \\ 】书源多,书籍全,更新快! hy集团连续几年的佳作让陆薇、汤历、姜业等高层频频亮相于世界影坛颁奖台上。 低调内敛的江晗与向海携手尽情描绘璀璨的七彩世界,功成不自居、成功不自傲,博得hy人高度赞誉。 江晗再次婉拒某部委为他打造的专栏采访时,江晗冷静告诉这个只有在新闻上才能见到的领导人,人生需要目标,有目标才有奋斗,有奋斗才有充实感。 但中国的影视圈发展并非是一帆风顺、永无波浪,它是一条充满艰辛坎坷、曲折,充满挑战,充满挫折的旅途。 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判断世界局势、理智把握面临机遇,还未到充满欢声笑语庆祝的时刻。 此刻,江晗已经决定将步入正轨的影业公司交给了陆微来全权负责,他与老大哥向海继续回到“三农”上来,与靓丽光彩的明星相比,他更喜欢与朴实憨厚的农民交往。 农民很朴实也很善良,他们风里来雨里去,整日为了生活忙忙碌碌,生活的环境让他们朴实憨厚而又轻信于人,容易上当受骗。 春节过后,傅韬拿着2019年农村信用社贷款的审批表去布拉克村委会盖章时,听到了一个消息,让他难过的连午饭都没吃。 原来布拉克村的养蜂人王汉,在大年三十那天上吊自尽了,听了王汉作为养殖业实在撑不下去自杀的消息,想想这个老实巴交的养殖户,让傅韬感到心酸难过。 王汉自杀的事情已被相关部门立案,倘若王汉妻子所说属实,王汉应该是遭受网络欺诈后自杀身亡的。 王汉妻子告诉警察们,2018年9月份,王汉苦于蜂蜜畅销不通,压得蜂蜜卖不出去。 就在这时,不知他从哪里得到消息,说大西北一家叫什么云鼎基业的公司能注册网络公司,打开蜂蜜出售销路。 最初,王汉架不住这家公司打来的电话,按照要求投入2万元注册资金,谁知道这家公司收到账目后,以国家部门要求完善相关审批程序为由,让王汉再投入资金。 这时的王汉感觉到上当受骗了,于是打算不要这2万元钱了,就当是花了2万元买个教训。 谁知道,就在云鼎基业多次督促他投资,他迟迟未到那几天,手机来了几个显示ah省的来电,说什么注册公司后,他们将高价收购,大概能将这个注册的网络公司拍卖到100万元。 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王汉被囤积卖不出的蜂蜜逼得急了眼,他跟亲朋好友借了28万元把钱打到了云鼎基业公司账户。 网站开了,这时他才发现,开网络公司不是谁说开就能开的,需要专业人员进行网上操作,而并非云鼎基业公司人员所说的那么简单。 于是,他与云鼎基业公司负责人联系,能否退还他投的资金,哪怕退还一半都行,可是对方明确告诉他,合同已签,网络公司也建立,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了。 望着手机上下载的王汉注册的网络公司app软件,在看着白纸黑字的合同,对于这一切,就是一张没用的废纸,前后30万元全部打了水漂。 一气之下的王汉知道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再想想借的亲朋好友的款,还有大堆卖不出去的蜂蜜,趁着妻子做午饭的时刻,跑到院后的杨树上自杀身亡。 傅韬知道,王汉是难以承受的经济压力和精神压力压垮了这个中年男子。 他以为只有农业不好干,没想到养殖业也不好干,只是这个老实人一时想不通竟走了绝路。 傅韬唏嘘不已,他坐在床边望着依旧昏睡的妻子,双眼再次落了泪,为妻子,为王汉,为自己,为所有在创业路上艰难打拼的创业者们。 春节一过,全国“打黑除恶”专项活动铺天盖地、轰轰烈烈开始了。 赵琴与合作伙伴感觉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意味,自春节后,他们四人已先后被某部门传讯,公司花高价聘请的律师事务所也给了答复,公司账户可能会永久冻结。 赵琴等人配合有关部门的调查,这时四个人才恍然醒悟过来,当初投资入股到总公司时,光想着赚取高额利润了,怎么就没问问资金的用途呢。 他们合资投进去的1个数是非法经营,已经涉嫌网络诈骗,此刻他们懊悔不已,倘若相关部门取证如实,不仅没收赵琴等人投入到总公司的资金,而且还要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这段时间,赵琴第一次感到经济拮据、捉襟见肘的狼狈,聘请理财师事务所的费用、春节前给那位被碾碎腿的孩子赔偿的10万元,都是从她的卡上取得。 目前,这张卡上不到2万元了,赵琴一下子惶恐不安了,想想这么多年来,家里开支都是她挣的钱承担的。 这些年来,张辉开销的都是小钱,他应该有些存款,于是她第一次张口问张辉要钱,看着张辉支支吾吾、慌乱躲避的眼神,敏感的赵琴发现了丈夫的异样。 这段时间,张辉忙得不着家,不会是外面真有什么情况了吧,就在赵琴斜靠在床头胡乱猜疑时,接到了女儿月月班主任的电话,这时她才知道女儿这个学期开学就没去学校上课。 那月月每天早上背着书包去哪里了?想起了女儿,她走进月月的卧室去寻找蛛丝马迹,当翻开床头柜的抽屉时,望着里面放的东西,她当场跌坐在地板上。 她发疯的把抽屉里的物品拿出来,使劲用手撕扯着,可是花样奇特的避孕套外包装实在是太结实了,还有一盒子用了一半的避孕药,一些淫秽的杂志,国家不是一直在严打扫黄吗,怎么还有这些刺激恶心的杂志…… 望着眼前被她扔的一地的凌乱的杂物,让她感觉到一股血腥气涌上心头,从气管慢慢窜到喉咙处,一口血水喷出来,她急火、怒火一起攻心,气得昏厥过去。 等她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丈夫张辉背对着病床,站在窗户边吞云吐雾。 看着一向视自己如珍宝的张辉,完全不照顾她会吸二手烟,竟然在医院病房这个明令禁止吸烟的地方,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抽着烟。 赵琴气得咳嗽起来,张辉听到她的咳嗽声转身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问了句:“想吃啥?我回家做。” 听着张辉生硬客套而又疏离的话音,赵琴感到很陌生,眼前这个还称之为她赵琴丈夫的男人,陌生到她感到整个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面目全非,变得不可思议,又变得让她猝不及防。 望着张辉断然离去的背影,赵琴躺在病房里嚎啕大哭。听着身后赵琴的哭声,张辉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种快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昨天晚上,他回家来取内衣内裤,看到女儿卧室的灯亮着,以为女儿回家了,他顺路去瞅瞅多日未见的女儿,没想到,推开门竟然看见赵琴昏倒在地上。 当他看到地上散落的一大堆成年人使用的用品时,明白了赵琴昏迷的原因,他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第一时间给120打电话,将赵琴送到了医院抢救。 张辉佝偻着身子朝医院外走去,当看到女儿闺房散落的成年用品,uu看书. 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忽视女儿多少日子了,是三个月,还是半年?他都记不清了。 这段时间,王洋的小女儿结婚,他作为王洋的情人,不可能不管,鞍前马后得忙碌,又搭了5万元的礼金。 前些年,妹妹换新房没钱,他给妹妹借了20万元,再加上这些年的开支,他的卡上就没多少钱。 所以,那天赵琴问他要钱时,他才会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这么多年来,这是赵琴第一次开口问他要钱。 依照他对赵琴的了解,她决定遇到了棘手的难题,而且是天大的难题。 据张辉猜测,肯定是她跟人合伙的经纪公司出问题了,张辉想着女儿和赵琴的事情,没有了去王洋家的心情,开着车回到家里。 一回到家,就听到二楼发出摔打物品的声音,赵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时候只有女儿在家。 他走上楼,只见女儿发疯的摔打着闺房的台灯、摆设还有一把古筝。 摔完后,她用脚使劲踩着被摔碎的物品,嘴里骂骂咧咧得说着脏话,刺耳的、难听的脏话,带着对女性生理器官的诅咒。 望着失心疯的女儿,张辉对着她吼道:“住嘴,这么脏的话,你一个姑娘家都能说出口!?” 月月歪着脑袋,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指着地上的成人用品质问:“是谁?是谁在翻箱倒柜?” 一脸的愤怒和憎恶,漂亮的脸蛋因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和凶狠。 望着面目全非的女儿,张辉的头猛地晕起来,他赶紧扶住门框,闭着眼睛,感觉好了些,才缓缓睁开眼。 第6章:二千零一十九年(6) 求收藏、求推荐。 看着气哼哼坐在床尾的女儿,张辉克制着自己暴打她一顿的愤怒和冲动,咬牙切齿道:“你妈妈发现了,当场气晕了,她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月月一听,仰着头发出一阵狂笑,笑够后,她歪着头斜视着张辉,轻佻得问道:“咋,现在想起我来了?现在知道被气晕了,早干嘛去了?哈哈,晚了,一切都晚了。” 月月笑得眼泪出来了,她笑里含泪,哭中带笑,怪异的神色,自嘲得笑了起来。 望着女儿这笑声,不是一个孩子的笑声,倒像是一个看破红尘的风尘女子决绝的笑声,张辉慌了神,他扑倒在床尾,蹲在女儿跟前,略微仰着头问道:“告诉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爸爸,你还有啥事瞒着我?” 月月一听张辉的话,俯视着张辉一脸的惶恐、紧张和期待,她冷冷得哼着鼻子笑了声,扔下一句话:“现在这世道,究竟是谁瞒着谁呀?” 说完,她起身一把将张辉狠狠推搡在地板上,冲出了屋门。 张辉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回味着女儿的话,月月啥意思,好像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坐在地板上考虑许久,这时才反应女儿冲出了屋子,他慌忙起身冲出去,冲出大门也不见女儿的身影,赶紧给她打手机,月月已经关机。 女儿月月一夜未归,张辉慌乱得一夜未睡,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赵琴也一夜没睡。 翌日,当张辉拖着疲惫的身体,端着保温桶给赵琴送早饭,他熬制了一碗大米稀饭,仅仅是大米粥而已。 若是以前,赵琴身体稍有不适,他熬制的是用枸杞子、葡萄干、红枣、黑豆等五味大米粥。 早就靠在病床床头输液的赵琴,扫了眼白色清淡的大米 粥,看着张辉用汤勺在给她往小碗里心不在焉的舀着米粥。 赵琴突然问道:“啥时候,外面有女人的?” 张辉被赵琴突然的发问,给惊吓住了,慌乱之中,白色搪瓷勺掉在地上,摔碎了。 望着地上粉碎的勺子,赵琴冷冷道:“别紧张,你就是外面有女人,我也能理解。” 当看到张辉端来的是清汤米粥,赵琴明白了,张辉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张辉出轨了,不仅是身体的出轨,而且连精神也出轨了,是彻彻底底的出轨。 看来,迷了张辉心智的那个女人一定年轻漂亮,赵琴真想瞧瞧这个女人,肯定比自己年轻漂亮几分。 张辉眼界多高呀,这么多年来,她赵琴当然知道张辉欣赏女人的品味。 张辉转身到卫生间取了扫把和铲子,将地上的破碎物品手忙脚乱得扫干净,倒进垃圾桶里,眼睛也不看赵琴一眼,冷冷说了声:“你吃吧,我还有事。” 说完,匆匆离去,望着空荡荡的病房门,赵琴流泪了,此刻脆弱的她多么渴望有人来安慰她呀,可惜女儿成了逃课的“问题女”,丈夫又在外面有了野女人。 张辉离开病房并没去上班,他开着车径直去了派出所报案,把女儿的手机号告诉了警察。 一听是未成年少女离家出走,工作人员很重视,很快根据卫星定位,确定了月月此刻所处的位置,看着显示出的地理位置,张辉的头顿时都大了,原来显示的是宁西市一家口碑极差、暗地里做肉皮生意的舞厅。 坐着警车,在警察陪同下来到舞厅,警察推开一间阴暗的小屋,看着眼前一幕,张辉一下子直挺挺朝后仰去,他气得昏倒了。 当两名警察走到赵琴入住的病房时,她一下子慌了神,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她以为是经纪公司的事,警察前来逮捕她。 当警察说明来意时,她心里松口气,但顿时全身的肌肉又绷紧了,警察说什么月月出什么事了? 当看着警察拿着三张壮男的照片给赵琴看时,在警察含蓄的提示下,赵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流着眼泪摇着头,不会的,警察嘴里说的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孩就不是自家的女儿。 可是当一名女警拉着月月走进病房时,看着月月耷拉着脑袋,她相信警察没有骗她,女儿什么时候堕落成这样。 她起身送工作人员时,这位女警把赵琴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犹如被雷击打了,赵琴浑身的血直往上冲。 三名警察离去,望着一脸怯意的女儿,赵琴克制着自己心中撕心裂肺的怒火,连招呼都没打,在医护人员不知情之下,她径直出了院。 娘俩拦了辆出租车回到别墅,当赵琴拿着扫把愤怒得暴打女儿时,痛骂着女儿不知廉耻,不知好歹。 恼羞成怒的月月对着她怒吼:“你以为你多能呀?张辉宁可在外面找又老又丑的老女人当情人,也不愿跟你过。” 赵琴不敢相信女儿的话,月月见妈妈不相信,她顾不上身上的伤痕,拽着妈妈来到她的卧室。 她从衣柜拿出一大叠照片使劲扔在床上,赵琴拿着这叠厚厚的照片,夏天、秋天、冬天,看来女儿不知道暗暗跟踪张辉多少日子了。 所有的照片都是张辉满眼满心的爱意,不是对她赵琴,而是对一位满脸雀斑的老女人,赵琴蹲在地上不住呕吐起来。 广个告,【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她跌坐在地板上,没有哭,也没有笑,跟傻子般一动不动,这张张照片那么刺眼,虽然照片上的男女都穿得很体面,但丝毫不亚于她前几日在月月闺房看到的淫秽刺激图片杂志带给她的震惊、恶心、厌恶和绝望。 张辉的情人倘若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能理解也能接受。 可是照片上这位其貌不扬的、甚至可以说是土得掉渣的女人,满脸的雀斑、脸上的褶子如同龟裂的土地干涸而没有生机。 正如女儿月月刚才歇斯底里得喊叫,张辉宁可选择一位又老又丑的、比他大上许多的老女人生活,也不愿与风韵犹存的赵琴过日子。 女儿的话虽尖酸刻薄,但是道出了实情,揭示了张辉的心态。 好强而不甘服输的赵琴如同一只被抽丝剥茧的苍鹰,没有了翱翔天空的勇气、没有了迎接暴风雨的斗志、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和渴望。 她要逃离这个世界,她要逃避这残酷的现实,她要捂着鲜血淋淋的内心仓皇而逃、落荒而逃、落败而逃。 可是往哪儿逃呢?又能把自己隐藏在哪里疗伤呢?不,不愿疗伤了、也不想疗伤了,就这样吧,赵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了,她瞬间做出了一个决绝的、无法挽回的、可以完全解脱的决定。 太累了,太乏了,这个决定就这么猝不及防、毫无防备的在脑海产生、酝酿而茁壮成长,从产生到形成决定的时间极其短、极其仓促和唐突,是她50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迅速而不假思索的决定,一个人生中最大的而又最快的决定,一个决定她命运和前途、甚至生命的决定,前后不到两分钟。 有人说,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赵琴的崩溃就在她看到这些照片的一瞬间。 赵琴多年来以为,张辉就是家里一个多余的存在、一个累赘、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庭妇男,一个没有用处的花瓶。 可就在看到这些照片的瞬间,她才凄凉而悲哀得发现,原来这个多余的存在、累赘、家庭妇男、花瓶一直就在她心里的一个快被遗忘的角落里静静得呆着,原来自己心中一直都有他,原来他依然是那个可以让她放开手脚打拼、给她安宁的港湾和码头。 只是这个港湾和码头已经停泊了其他的、一舟破破烂烂的小木船,而自己这个豪华的舰艇拴在码头锚桩的绳索不知何时解开,被风吹得孤独得随波逐流。 这时,扔在地上的坤包里传来一阵手机的响声,还是《上海滩》的主题曲,“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还是赵琴喜欢的歌曲,可是这首歌此刻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赵琴感觉真他妈应景。 赵琴不接,月月被妈妈的表情吓坏了,她赶紧拿出手机,想让妈妈接听电话来转移注意力。 她把手机递给妈妈,赶紧跑到书房躲了起来,赵琴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小张的呼天喊地的哭声。 这两天住院,她一直在医院,根本没心思询问公司的事情,在公司上班的合伙人小张在电话里泣不成声通知赵琴,总公司已经被有关部门确定网络敲诈,所有账目充公。 而且,公司法人刘哥已被带走,肯定要承担刑事责任,下面就轮到他们这几个合伙人了,王姐和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让她赶紧来公司商量对策。 不知为什么,小张这个电话让她冷静下来,她缓缓爬起身来,走进自己的卧室,坐在梳妆台前如同往常般画着精致的妆容。 她换了身自己最喜欢穿得淡绿色呢绒套装,站在卧室中间,恋恋不舍看着卧室的摆设,看着这个居住了十几年的“家”。 她拿着手机和办公室钥匙出了屋,今天她没有开车,站在大门口,双手轻轻关上别墅院落的大门。 赵琴并没急着离开,而是仰着头细细打量着这个豪华的别墅,被宁西人垂涎三尺的高档别墅,象征着身份、地位的别墅。 就在赵琴伫立在大门外打量别墅时,月月躲在书房的窗台旁,朝下俯视着妈妈,娘俩一上一下望着,只是月月看见了妈妈的一举一动。 而赵琴只看见泛着光的玻璃,不过,她感觉到女儿正躲在窗帘处偷偷望着自己,她伸出手来朝女儿轻轻挥挥手,露出灿然一笑、谅解女儿的一笑,转身离去,走得那样决绝。 赵琴走出别墅小区,在大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朝公司赶去,如同一个被抽去了精神气的毫无生命的活体,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医院里女警给她低声说的话。 女警建议赵琴赶紧带着月月去宁西市防疫部门做个鉴定,赵琴下了车,朝办公楼走去。 如今,她想给人诉说下压抑的心情,想来想去,想到了仍在患病自闭的伊郁喆,她低着头认真的、一字一字敲打着手机,u看书 .ukanshuco从未过的认真。 “喆喆,我最好的挚友,假如还有来世,我依旧跟你做闺蜜、做挚友,那时,你说什么我都听,绝不跟你犟嘴;别了,我的妹妹,你赶紧醒醒,别再昏睡了,淼淼需要你,你的家需要你,记住,要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永别了,我最好的姐妹、挚友。” 赵琴穿过走廊,看见两三个工作人员正窃窃私语,见到她走来,都赶紧住了嘴,赵琴平静得朝他们走来并点头微笑,优雅的一笑,跟没事人一样。 她打开办公室房门,走进去,关上门,从里面将办公室的门反锁着。 她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取下窗纱,把窗纱斜靠在中间的大玻璃上,然后踩着豪华转椅上了窗台。 赵琴闭上双眼,双手张开平举,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展翅飞出了办公室的窗台…… 有人说,如果想摧毁一个人,最直接的方法是,在其人生最巅峰时刻给他来个晴天霹雳,来个惊天大逆转。 比如从一个高富帅变成一个矮戳穷,在这样的一个沉重的打击下,相信大部分的人都会变成废材。 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二字,而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就如纵身一跃的赵琴,如病情初次爆发的伊郁喆。 就在赵琴的手机短信经过无线电波发到伊郁喆的手机上时,果园的土坯房里,伊郁喆的手机正放在外面的茶几上,屏幕上闪了两道光亮,并发出“滴滴”两声音响,然后静默,而此时,伊郁喆正躺在床上毫无知觉、昏天暗地得沉睡着。 第7章:二千零一十九年(7) 求收藏、求推荐。 土坯房外,此刻,傅韬正在大库房修理着修剪果树的工具,谁也没有发现伊郁喆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深夜,傅韬忙完手中的活,累得洗漱完倒头就睡着了,手机静静躺在茶几上,还是没人拿起并注意到这个几乎不会来电话骚扰的手机。 大清早,傅韬又在外面忙碌,伊郁喆依旧吃了药昏睡,深夜,傅韬听到妻子在不住咳嗽,想着也许妻子慢性支气管炎犯了,这是她年轻当老师时留下的职业病。 傅韬披了件大衣走出卧室,到茶几的抽屉里寻找治疗慢性咽炎的药片,取出药片,拿着热水壶给空杯子里倒水,这时,小黑豆两只前腿扑打着着他。 傅韬视线落在了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黑豆身上,手里的热水壶壶嘴偏离了方向,水倾倒在茶几上。 看着黑豆的动作,傅韬知道它要外出解大小便,黑豆的生活习惯被伊郁喆训练的很好,从不在屋内大小便,有时被尿憋的浑身发抖,都夹不住尿了,它依旧克制着自己。 傅韬赶紧将屋门推开,黑豆哧溜跑到雪地里翘着右后腿,都快把后腿翘到天上了,每次看着小家伙解小便的夸张架势,傅韬都会低声直笑。 今夜也不例外,他嘿嘿笑着小黑豆的排尿动作,回头扫了眼茶几,才发现茶几上的水开始朝妻子的手机流去,他赶紧上前两步,拿起手机,将手机背面的水渍朝大衣上擦拭。 再朝外瞅瞅,小黑豆在院子里不时嗅着地面,寻找合适的位置拉屎,看来还得等它一会儿,傅韬没有急着关门,他站在屋里拿着妻子的手机无聊得翻着,来打发这点时间。 突然,看到屏幕上一条未看的短信,他也没多想,习惯性的点击一看,顿时头皮发麻,这不是普通的广告信息,也不是骚扰信息,竟然是赵琴留给妻子的绝笔信,一封很短的绝笔信。 “喆喆,我最好的挚友,假如还有来世,我依旧跟你做闺蜜、做挚友,那时,你说什么我都听,绝不跟你犟嘴;别了,我的妹妹,你赶紧醒醒,别再昏睡了,淼淼需要你,你的家需要你,记住,要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永别了,我最好的姐妹、挚友。”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傅韬就带着妻子朝宁西市殡仪馆赶去,按照赵琴手机发来的信息,她已离世三天了。 依照宁西人当地的习俗,今天大早应该是赵琴出殡的日子。 昨晚,傅韬望着昏睡的妻子,他拿着手机给赵琴打了过去,接听电话的是一名警察,他在电话里告诉傅韬,赵琴已经跳楼身亡。 皮卡车赶到宁西市北环路殡仪馆,妻子仍躺在后排座上沉睡着,傅韬将车子停在阳光充足的位置,拿着大衣和被子给躺在后排座昏睡的妻子盖好,下了车,锁上车门离开。 当他看到张辉的那一刻,傅韬感觉到悲怆和震撼,没成想英俊潇洒的张辉失去了往日的精神,佝偻着高大的身材,苍老了十几岁。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那满头的白发,张辉因赵琴的离去一夜白了头…… 按照告别仪式,大家要环绕着赵琴躺着的冰柜前走一圈,送送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女强人。 在哀乐的伴奏下,傅韬跟随为数不多的人流给赵琴送行,他替妻子看看这位闺蜜最后一眼,当看到赵琴的遗容时,傅韬惊住了,双目紧阖的赵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痛苦狰狞。 不知是殡仪馆美容师化妆的效果,还是赵琴离去时真的就是这样的心情,只见赵琴嘴角微微上翘,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安详得离开了人世。 此刻,傅韬流泪了,他哭得泣不成声,他为赵琴轻易得松手,为依旧沉睡的妻子,为自己艰辛的打拼,为成年人创业的不易,哭得唏嘘不已。 害怕妻子在皮卡车冻病了,也不想去到那个充满死亡、暮气沉沉的陵墓,傅韬参加完送别仪式后,坐在皮卡车上目送着灵车离开殡仪馆。 殡仪馆停车场恢复平静后,他才发动车沉重的心情朝果园赶去。 在参加送别仪式时,看着为数不多的稀稀拉拉的人群,傅韬不知道,昔日与赵琴称兄道弟的好友们是不知道赵琴的离去,还是知道后都忙于手头生意不来送行。 总之,今天送行的人大多是张辉的同事和家人,以前跟赵琴关系很铁的人就没来几个,没成想活着风风火火、左簇右拥的赵琴,离去后竟这么凄凉。 刚才,傅韬在张辉呆若木鸡傻傻望着妻子的灵车时,傅韬将他头顶白发的侧面用手机拍了下来。 张辉送走了妻子后,将已经抵押贷款的别墅委托给银行的朋友帮着处理顶债,他打了内退报告并很快得到批准。 他拿着为数不多的钱,带着身患不治之症的月月永远离开了宁西市,离开了这个生他养他的这块土地,离开了这块流淌着他爱情、亲情、婚外情的土地。 在得知赵琴跳楼的那刻,在看着女儿闺房里那一张张他与王洋的亲昵照片。 他才醒悟,原来自己一直在深爱着结发妻子,他懊悔,是他的不负责任把这个原本还团圆的家毁了。 女儿已经确诊患上了不洁之症,那几个男子也将得到法律的制裁,可再也换不回纯洁无瑕的女儿了。 张辉要带着女儿远离这个让他伤痕累累的家乡,他决定带着女儿浪迹天涯,让她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享受到满满的父爱和亲情…… 而赵琴与刘哥等人合伙的宁西市某某经济贸易公司涉嫌网络欺诈,先后导致国内7名网贷人因无法偿还高额的利息而自杀身亡。 刘哥、王姐、小张也已被收监,他们锒铛入狱,将在牢房渡过后面的日子。 赵琴因已离世,被没收所有非法经营的资产,这个案件暂时告一段落。 是啊,在这个世界,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我们每个人都是负重前行。 当各种压力扑面而来,有人是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哭泣来发泄自己,可哭完了,还是得把手头的事情理清,尽职尽责地处理,哭改变不了什么,生活也不相信眼泪。 这就要靠你自己纾解压力,变得乐观一些,这是上天对你的考验,诸如苦苦打拼的傅韬,当他跨过各种坎坷后,不但成长很多,而且未来的生活也更明亮了一些。 面对挫折和坎坷,面对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他并没有像大部分人那样变得麻木不仁,甚至一蹶不振,而是将此视如苍天对他的考验,默默承受着这种苦难的生活。 古人有许多话,“否极泰来”、“祸福相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老人们还有一句朴实的颠簸不破的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就在傅韬苦苦坚守农业这块广袤天地拼搏之际,终于“苦尽甘来”,他开始慢慢品尝到“先苦后甜”的生活,好事接踵而来,让他目不暇接。 3月初,宁西县召开了“脱贫攻坚自查自验总结会”,没想到傅韬竟被推选为社会各界人士扶贫的代表人之一,作为全县仅有的两名社会人士参加了这个表彰大会。 在表彰大会上,傅韬与另一位企业家代表各领取了2万元的表彰奖励,并简单发了言,话语不多的他说了句“脱贫攻坚靠大家,大户贫困户携手并肩脱贫迈向致富路。” 话语不多,但参会人员都从主持人的介绍下,了解了这位坚强汉子在创业之时不忘拉贫困户一把的感人事迹,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散会后,他见到了半年不见的汪勇,没想到汪勇又回到麻扎子村,成为第二组成员开展带领麻扎子村农民走向致富之路的工作。 由于他平时工作尽心尽责,认真热情,并熟悉麻扎子村情况,还会说一口流利的维吾尔语和哈萨克语,而被提拔为麻扎子村致富工作组副组长。 汪勇告诉傅韬,他明天将和皮牙子村的部分村民,去给离世两年多的好朋友华勇扫墓拜祭,征询傅韬是否带着伊郁喆一块去。 他们知道,伊郁喆第二次犯病后,已经自闭近四个月了,即使春节前在医院治疗,效果也不明显,不如就干脆来个死马当作活马医,让她感受下死亡的气氛,会不会对病情有帮助。 回到果园,傅韬望着双眼木木得盯着墙面的妻子,想想也是,就当是带她出去透透气了。 他跟汪勇联系后,第二天驱车来到了宁西县坟地。一冢冢圆形的坟冢无人管理、无人守护,上年的荒草枯萎得伫立在旁边,给人一种萧瑟的苍凉。 他牵着妻子的手,慢慢绕过一座座坟茔,来到华永的坟前,看着一堆人群围绕在华永的坟前。 傅韬没想到,这位离世两年多的优秀干部,人虽已不在,但早已深深烙在老百姓的心里,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皮牙子村民没有忘记他。 二十几个男男女女自发前来给他们的好干部华永扫墓,有汉族、哈萨克族、维吾尔族,看着这朴实而又让人震撼的场景,傅韬眼睛湿润了。 汪勇等人扫完墓,他站在表情麻木的伊郁喆身旁,指着一直忙前忙后的、华永生前一对一帮扶的贫困户帕鲁克。 汪勇耐心给伊郁喆说道:“伊队长,你看看帕鲁克,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戒酒了,去年也脱贫了,华永兄弟的夙愿得以实现,他可以瞑目了。帕鲁克一直未忘记咱们的好兄弟华永,帕鲁克每年来给他扫墓,还经常到华永家帮忙干活。” 傅韬听着汪勇动情的话语,双眼盯着妻子的反应,他发现原本耷拉着眼皮的妻子,眼皮好像动了几下,这是好现象,按照巴哈古丽医生的说法,这说明患者开始对外部环境有反应了。 汪勇继续唠叨着:“你的贫困户马建2018年走上了致富的路,他家成了咱们乡最大的煤炭零售点了,马建俩口子天天念叨你,上次抓了两只大公鸡让我抽空送给你,我没接,我告诉他们,伊队长病好后,让他们亲自去果园给你送大公鸡。马建说,你帮了他家三年连口水都没喝,他们很内疚。” “伊队长,你还记得村里的农机户马乃吗?没想到他媳妇得了癌症,本来咱们村里13户贫困户在2017年,uu看书 w.ukanshu 在咱们第一工作队的努力下,脱贫了,没想到马乃媳妇得了白血病,一下子让农机大户因病致贫,现在我们这个工作队全力以赴帮着他家呢。” “现在的麻扎子村就马乃一家贫困户,压力比咱们2015年驻村那会少多了,对了,他家的那只大黄狗又下狗娃子了,就是咬黑豆的那只母狗,一窝下了好几只。好长时间没见黑豆了,哪天去果园看看你和和黑豆去。” …… 回到果园,傅韬给妻子脱去厚外衣,他发现妻子竟然能配合着他,借着劲儿知道将胳膊抽出来了,而不是跟以前那样木僵得没有任何反应。 他欣喜若狂,感到找到了刺激妻子恢复心智的门路了,他把妻子扶到床上,拿出自己的手机和妻子的手机坐在床头。 他拿着伊郁喆的手机,将赵琴临终前发的这段话,一字一顿得慢慢念给妻子听,只见伊郁喆没有任何反应。 傅韬又打开自己手机图片里存的那几张张辉一夜白头的照片,将手机屏幕举到离妻子20公分的距离,对着她说:“老婆,看看张辉吧,赵琴离世,他经受不住打击,一夜白头。知道吗,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能比他还悲惨。” 说完,用手指一张张滑动着照片,让妻子观看张辉的悲凉,结果伊郁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无可奈何的他把两部手机放在床上,灰心失望得起身,走出里屋,去做晚饭。 当他在厨房拿着铁皮碗淘洗大米准备熬制大米粥时,突然,听到土坯屋传来一阵时断时续的抽噎声,他侧耳一听,没错,是妻子在哭泣。 第8章:二千零一十九年(8) 求收藏、求推荐。 傅韬放下手中的碗,朝土坯屋冲去,只见妻子双手拿着她的手机,将手机紧紧贴在脸颊上哭泣,仿佛在与离世的赵琴紧紧贴着,看着泣不成声的妻子,傅韬松了口气…… 妻子开始有反应了,只是很害怕见人,不管是谁,她见到后就哆嗦,傅韬觉得,不管咋样,这都是好现象。 清明节,傅韬带着妻子去给去世八年的老岳父扫墓,同时到公墓管理人员办公室寻找赵琴的公墓,傅韬手拉着妻子终于在最西南角找到了赵琴的墓碑。 伊郁喆望着墓碑上赵琴那巧笑的模样,当场大哭起来,她望着离去的好友,痛哭流涕,赵琴离世就给她发了告别的短信,可是自闭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傅韬看着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妻子,他蹲在妻子身边,用手摩挲着她的脑后,唏嘘道:“老婆,华永离去了、赵琴解脱了,他们都静静躺在地上没有烦恼、没有忧愁、没有痛苦,这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可是,你看看,华永的妻子苍老了多少?张辉一夜白头,走得人是解脱了,可是想想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你该醒醒了,不要逃避了,好嘛?” 听了傅韬的话,伊郁喆点点头,这是自从去年11月份来,第二次发病后,快自闭半年的她第一次对傅韬的话有了回应,傅韬开心得拉起她离开了公墓。 为了确保妻子不要再见到令她生厌的人,为了防止妻子再次受到刺激,傅韬将给傅方种的200亩地全部收了回来,并托她的孩子转达给他们,为了避免妻子再受刺激,这块果园永不允许他俩踏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季又到了,又是个忙碌的、耕耘的、撒播希望的季节。 又开始按照每年的农时,种植庄稼,浇水、除草等按照既定目标继续忙碌着,老陈和库尔班江等人在傅韬手把手的传授下,他们已经是农村林果土专家了。 由于在十多年的管理经营中,傅韬早已成为林果专家了,他也被宁西地区科技部门授予“地区级林果技术科技特派员”。 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春天,江晗的惠民公司来人跟傅韬洽谈,是那位春节前坐着霸道越野车的中年男子,40岁的张齐,他目前是惠民公司派驻宁西地区的负责人。 张齐转达了江晗的意思,他们将把傅韬的200亩果园作为他们惠民公司的苹果基地,惠民公司计划拓展林果业。 为了稳当开展,不冒进,惠民公司采取“公司+合作社+大户+贫困户”的经营模式,暂时在傅韬的200亩地果园做示范点。 洽谈的结果,是傅韬继续按照以前的管理方式经营这200亩地果园,惠民公司按照每年果园的投入成本给傅韬支付成本钱。 到了秋季,傅韬按照惠民公司管理的标准和技术要求,按期交货,必须交出合规的商品果,苹果在果园的地头价格要比当时的市场价每公斤低一元。 傅韬静下心来好好算了一笔账,他当场拍板签下了与惠民公司的合作合同。 这样下来,2019年的果园和庄稼地依然是傅韬管理,只是身上的负担少了,而且依旧解决布拉村的农民就业。 江晗的惠民公司同时还要求,傅韬的树上干杏不卖给外人,惠民公司将收取所有树上干杏,价格是按市场价支付。 经过近半年的忙碌,到了收获的季节,惠民公司将65吨商品果全部购买,并一次性支付货款近30万元,他们将分三次将苹果拉运走,囤积的苹果依旧放在傅韬的保鲜库里。 1000亩地玉米在老陈和库尔班江等人的管理下,又是高产,每亩地亩产高达1350公斤,是宁西县种植大户中产量最高的一家,除去玉米投入成本,每亩地净利润700元钱。 2019年树上干杏是高产量的一年,宁西地区树上干杏获得大丰收,于是再次出现了“卖杏难”的尴尬局面。 但是傅韬的树上干杏不愁卖,他全部晒干,惠民公司按照每公斤22元价格收购了全部的干杏,傅韬算了下,净收入达到12万元。 按理说,这些果品加上庄稼的利润,2019年傅韬应该净收入100万元,应该相当不错了。 可是,前十年的打拼,让傅韬已经负债累累,挣得钱他都及时偿还外面的债务了。 深圳朱老板那里,傅韬也没遮掩,如实将他与惠民公司合作的事情原委告诉了他。 朱老板是个聪明人,他没生气,也没计较,替傅韬高兴,他祝福傅韬能和惠民这家龙头企业合作,那可是前途美好呀。 傅韬将合作伙伴的树上干杏邮寄给朱老板,他品尝后对傅韬介绍给他的杨骏等人的树上干杏欣然接受。 这样,傅韬将朱老板的资源全部交给了杨骏等人手中,盘活了3200亩地树上干杏的销售渠道。 插一句,【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傅韬有信心,他相信惠民公司会将业务拓展,那他的这些合作伙伴们都会有“拨开浓雾见天日”的这天。 惠民公司负责人张齐,这位胖墩墩的矮个男子,是个心宽体胖的实诚人。 张齐发现经历过大苦大难的傅韬,少言寡语,看透许多,虽然傅韬看淡并未变得冷漠,这段时间相处,能感到傅韬拥有火热的心,但经受过亲人伤害的他不会再去对人过分热情。 跟傅韬一来二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他询问伊郁喆第二次发病的缘由时,沉默不语。 看着重情重义的傅韬一提到姐姐傅方,那复杂矛盾的神情,他决定帮着眼前这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大哥开导一下。 张齐给傅韬讲述了他家的亲身经历,张齐在惠民公司当高管,比较忙碌,妻子何雅开了家规划设计院,来人都很忙,因此就雇佣了一个保姆宋阿姨。 宋阿姨是6年前因外出打工的丈夫与人相好并私奔,万不得已,为了给女儿挣学费,身在农村的宋阿姨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张齐家干保姆。 张齐和妻子何雅都是实诚豪爽之人,每年宋阿姨的女儿寒暑假都从老家看望她,何雅见宋阿姨娘俩相依为命,心生恻隐之心,不仅车接车送,还带着宋阿姨的女儿上商场买衣服,见女孩没手机就买了送她。 6年来,张齐和何雅见宋阿姨做事勤快、察言观色,人也不错,就把她当成了自家的亲人。 逢年过节会送她礼物,每月包吃包住还发给她5000元工资,就连她的女儿寒暑假基本上在张齐家免费吃住。 何雅给这个大学生女孩送口红、衣服什么的,已是家常便饭,她权当自己多了个妹妹。 大家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生活着,可是去年10月份,在一次晚餐时,宋阿姨给张齐和何雅提出,女儿即将大学毕业,不如到何雅的规划设计院打工。 宋阿姨说:“小雅,让妹妹大学毕业后就到你公司上班吧,反正你家大业大,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 当时张齐和妻子听后感觉不舒服,也很震惊,来人都没有直面回答。 从那天起,何雅发现宋阿姨干起家务活开始敷衍了事、虚言搪塞,做起饭来要么饭菜太咸、要么忘了放盐,几天不收垃圾,经常跟张齐和何雅说话时夹枪带棒,让人很不舒服。 这都算了,春节后何雅在小区遛狗,碰见小区的朋友告诉她,宋阿姨背地里经常抖搂张齐家的私事,说什么他俩表面风光,实则邋里邋遢,两口子都40多岁了,不知是男人不行,还是女人是只不下蛋的母鸡,到现在俩人都没个孩子。 何雅听后很生气,但是忍着怒火,以家里会有老人过来居住为由委婉打发了宋阿姨,并还多给她支付了5个月工资。 张齐告诉傅韬,傅方和那个保姆宋阿姨极其相似,就是同一路人,她们把别人的“好”当做理所当然,甚至变本加厉。 更有傅方此人,竟然拿着傅韬对她的宽容和信任当成得寸进尺的工具,用傅韬重视、珍惜的亲情来绑架傅韬的善良和忍让。 张齐告诉傅韬,傅方忘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的道理。 是呀,傅韬知道,每个人做人都不能忘本,更不能没有底线。 张齐说傅方俩口子穷**计、防不胜防,人不怕家穷,而是怕心穷,心穷的人为人处世得寸进尺,越这样永远过不富,心穷的人思维永远和富人不一样,他们穷有穷的道理,富有富的原因。 就如杭州保姆纵火案,张齐用身边和电视报道的这些个事例,给傅韬循循善诱得开导后,傅韬觉得就这样吧,听从了张齐的建议,忘记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就当是把她当个屁放了,而且是臭不可闻的屁。 张齐的一番促膝交谈,让傅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张齐告诫他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看清了人情冷暖、世事纷争、追逐名利的丑态,一定要做到心狠、做事果断。 是啊,痛苦不过是人生的调色剂,调的是人的心性、毅力和智慧,成功路上没有捷径可走,只有自己一路披荆斩棘,才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即使吃过不少苦,走过不少弯路,但他在创业的路上继续会不忘初心、勇敢面对、迎难而上,顺势而为。 傅韬知道自己的秉性,如今让他做事果断,可以做到;但是心狠,即使亲人为金钱背叛坑害他,他依旧做不出。 因为尝遍了人生酸甜苦辣、经历风雨雪霜,知道彩虹来之不易,他更加珍惜现在的生活,他深深感恩知足,感恩自己的坚持和付出,感恩理解他支持他的这些人。 2019年11月份,江晗再次出现在果园里,这是他第三次来果园,他要亲自跟傅韬洽谈果园拓展、果品再生产的项目,他计划在傅韬果园建设简易的工厂,对苹果进行简单粗加工,然后以低价和量大的特点打开宁西县的林果业。 傅韬一听立马同意,倘若江晗设想的这个简易厂房建设成功,不仅把周围苹果市场打开了销路,而且解决了琼塔木乡的农民就业问题。 江晗听着傅韬的分析,由衷产生对这位憨厚朴实的种植大户的敬仰,即使这样,傅韬仍牵挂着布拉克村的各族农民,仍想着一个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怪不得张齐对他啧啧称赞,看来与傅韬的合作路很长,也很愉快。 眼看就要到元旦了,儿子淼淼大学毕业后没有去外面打工,uu看书 uukansu.om 他回到果园帮着爸爸管理果园、干干农活、照顾照顾妈妈,白天忙碌干农活,晚上抽空看书学习,他已经计划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了。 虽然公务员很辛苦,可是淼淼从妈妈敬业、热爱工作岗位的多年影响,以及姥姥多年的教育,他决定当一名公务员并参加了国考。 即将到了2020年,这个全国实现脱贫、农民奔向致富路的年份,傅韬开着皮卡车来到了布拉克村好友艾力木江家。 艾力木江正在院子里脱玉米粒,听着小型拖拉机马达声、看着传送带上那粗大的玉米棒从脱粒机出来后,从一条蓝色塑料长软管带中出来一个个没有粒的空棒子,再看看村里种植户马大哈笑得堆满褶子的脸,傅韬浑身的轻松。 傅韬向前走几步跟迎上来的马大哈握了个手,问道:“马老板,咋样?今年玉米产量高吧?” 53岁的马大哈十几年前是个贫困户,是布拉克村最早承包集体土地种植庄稼脱贫致富的第一人,因承包土地在本村农民种面积大、说话平时喜欢打哈哈而被老陈戏谑为“马大哈”。 马大哈种起庄稼可一点不“马大哈”,这十几年来,他种的玉米是琼塔木乡产量最高的,是玉米种植户中的名副其实土专家。 听了傅韬的问话,马大哈笑着回道:“不行,这两年产量都不行。” 福韬一听纳闷道:“咋,你不是最出名的最会种地的嘛?每亩地打了多少?” 马大哈掏出烟来递给傅韬,不抽烟的傅韬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 终 ?章(1) 求收藏、求推荐。 马大哈把烟点着,猛地吸了一口,两个鼻孔冒出两道烟雾,不紧不慢说道:“才打了一吨二。” 傅韬伸出右手拍了下马大哈的肩膀,笑着说道:“可以了,一吨二产量,好得很呀。” 马大哈不甘心回答:“好啥蔫,比起老哥你的产量差远了,去年你就超过我50公斤,今年又超过我150公斤,我前些天还在寻思着找你请教哈呢。现在你是宁西县玉米产量最高的,我落后了。” 傅韬一听哈哈大笑,逗趣道:“这第一名不能光让你占上啥,我前面10年当最后一名,垫底了10年,你就让哥哥我多当个第一名啥,不能老让我垫底吧。” 马大哈一听哈哈大笑,笑着说:“你这个老哥说话真可笑,不过,老天总算开眼了,让你打高产量了,我希望以后,玉米第一的产量年年被你占上,我都乐意,你第一名,我第二名。” 在脱粒机忙碌的艾力木江一见傅韬来了,赶紧给过来打工朝脱粒机扔玉米棒的亚力安排完,艾力木江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傅韬和马大哈的对话。 艾力木江开玩笑:“两个老哥哥,你们把第一、第二占上了,我咋办?” 马大哈笑着说:“你也是第一呀,康拜英第一,亚森江是牛羊经纪人第一,咱们布拉克村十几年前的这些个穷光蛋,现在都成了种地第一、养殖第一、农机第一,倒腾买卖第一。” 傅韬看着马大哈掰着手指数着第一,笑得前俯后仰,艾力木江也哈哈大笑。 艾力木江把两位年长者请到家里的客房,仨人围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傅韬从大衣口袋掏出俩打红色的钞票,说道:“小老弟,这两年谢谢你的帮助,这是赊的播种机的账,全部还给你,谢谢。” 艾力木江笑眯眯接过来,他是真心替眼前这位恩人高兴,见傅韬双手核实,恭敬得给他欠身感谢,他一下子扑倒在傅韬身前,用双手托着傅韬的手,着急道:“哥哥,你这样子,我肚子胀呢,当年我家穷得揭不开锅,是您帮的我,我一辈子忘不了,我儿子也一辈子忘不了。” 艾力木江用手指指地上的一箱子蜜脆苹果,是傅韬刚给他家搬来的一箱子苹果,感动说道:“你每次来我家,不是送树上干杏,就是送苹果,我不好意思啊,今天,刚好马老板也在,你们俩在我家吃个午饭,喝个奶茶。” 看着艾力木江热心相邀,艾力木江的汉族老哥傅韬和回族老哥马大哈双腿盘起,坐在热乎乎的房子里悠闲自在得吃起了午饭。 午饭品种不多,看上去很简单,但都是硬菜,一大盘清炖羊肉、一盘辣子炒肉、一盘子切成片的皮牙子,几块馕、一碗香喷喷的奶茶,奶茶上飘着厚厚一层黄色诱人的奶皮子。 因傅韬下午要去宁西市给两边老人送宰好的土鸡和几箱子苹果,他没有喝酒。 艾力木江和马大哈喝着老窖,说着开心事,跟玉米种植专家请教玉米产量低产的原因时,傅韬再次确定自家玉米前十年低产,问题就是出在浇水环节了。 跟马大哈交流后,傅韬明白十年来,张忠明俩口子在给他的庄稼浇水时,用软管子应付、糊弄了自己十年,每年以垫底的产量在经营管理庄稼,自己能不赔钱吗? 马大哈话里有话,他说只有傻子才会一年一年用软管子浇水,如果用软管子浇水的人不是傻子,那这个人就是居心不良,故意采取这种方式来给玉米减产的。 傅韬没有接话茬,他宁可那俩个让他掏心掏肺、以诚相待的人在浇水时,都是傻子,而不是故意的。 他甩甩头,把烦恼和腌臜的人、事甩得远远地,跟艾力木江和马大哈聊起了2020年的打算,两天后就是崭新的一年了。 屋内,三个不同族别的老中少三辈人说笑着、畅想着着美好的2020年,寒冷的冬天,艾力木江小院不时传出一阵阵畅快的笑声…… 元旦前夕,国家领导人发布了2020年元旦感言,令全国各族人民都鼓足干劲、拼搏向上。 新故相推,日生不滞。畅想2020年,改革开放仍是最动听的声音,仍是最坚实的行动。 无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还是坚决打好三大攻坚战,乃至贯彻新发展理念,都离不了深化改革。 改革开放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麻扎子村的脱贫致富奔小康工作队队员们、已在创业路上看到胜利曙光的傅韬、成为收割农机大户的艾力木江、将牛马羊生意做到外地的亚森江…… 这些普普通通的人们都不忘初心,依旧坚守在各自岗位上继续拼搏,迎接小康。 这段时间,伊郁喆的病情好转了许多,能独自一人开始在果园干些能所力及的事情了,她仍旧话语不多,从外部观看,至少看上去跟正常人相差无几。 每到冬季,果园就成了城里人抓野鸡的好场所、好去处,最近不少人来这3200亩的果园抓野鸡。 他们抓野鸡没什么,不是不让他们抓,可是有些人在抓野鸡时,骑着高头大马在果树间窜来穿去,或者人在果树间跑来跑去。 他们为了抓到野鸡,在果树间穿行时没轻没重的,肆无忌惮的,碰断了不少果树的枝条。 即使没被碰断的果树枝条上的花芽也会被摩擦着掉落,影响了春季开花,所以,乡规民约明确规定,禁止在果园抓野鸡。 傅韬看妻子起色好转多了,他给沉默不语的伊郁喆说,每天要出去转悠,带着卷毛和阿金它们去果园南边巡逻。 防止有人钻进果园损坏了果树枝条,他哪里是真的让伊郁喆带毛孩子们巡逻。 实际他最终目的是让伊郁喆不要整天憋在房子里,让她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感受下旷野的无边无际的冬景,来让她快速恢复成那个开朗自信、活泼善良的伊郁喆,正如28年前初次见到的、那个让他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念念不忘的伊郁喆。 每天清晨,吃完早饭,傅韬给她套上厚厚的棉大衣,头戴一顶皮帽,穿上厚冲锋靴,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让她出门。 就如夏季给玉米浇水一样,有了任务、有了目标的伊郁喆会干得一丝不苟,尽职尽责。 伊郁喆开始出门走走,透透新鲜空气,身后跟着卷毛、阿金、大毛和黑豆,一人四黑狗踩着厚实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围着果园南面走一圈,也有个两公里多的距离。 有时,看见卷毛欺负它的儿子大毛,将大毛按倒在雪地里撕咬时,伊郁喆也会呵斥卷毛,跟这些忠诚的、有灵性的毛孩子说话,与毛孩子一起巡逻看护果园是她最喜欢、也最投入的一件事了。 冬天有人来果园买苹果或买土鸡时,她还是怕见人,要不躲在土坯房的里间不出来,要么就带着四个毛孩子远远得站在冰天雪地许久,直到听到傅韬的喊声,才会回去。 看着妻子这种状态,傅韬心里还是难过自责,但是更多的是欣喜,妻子已经没有了木僵状态,已是很大进步了。 再继续有意识让她多出去走走,活动活动,可能没几年那个温婉的妻子又会站在他面前,笑脸嫣嫣对他说:“傅韬,咱们出去逛逛街吧。” 傅韬相信她迟早会再次融入这个丰富多彩、充满希望的社会里,经历了坎坷磨难、摆脱了昔日困境、已经获得成功的他还是感到,这个世界,不管是被繁华簇拥,还是落魄孤独,最珍贵的唯情而已,其他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傅韬相信重情重义的伊郁喆会被情唤醒的,她的魂魄会唤回来得,只是眼下她的魂魄还在跟她的身体发生着脱离,但迟早一天,这些充满灵性的魂魄会回归原位的。 转眼间,到了2020年1月10号了,日子过得真够快的,再有小半个月就要过春节了。 买红盖露苹果的人们开始多起来了,今天按照昨晚客户的预订,要把一皮卡车红盖露苹果送往宁南县一大型水果批发市场。 让妻子一个人呆在果园,傅韬还是不放心,至今她仍不会做家务,中午赶不回来肯定会饿着她。 临出门时,傅韬给几只毛孩子喂了狗食,心想下午就赶回来了,到市场再给它们买些牛骨头,晚上让它们吃点好的。 这段时间它们也很辛苦,也很有功劳,除了陪伊郁喆出门溜达,还能给她的脸上增添些许的笑容。 上了车,把黑豆带上了车,将近6岁的黑豆一直与伊郁喆寸步不离、不离不弃,除了她住院治疗的那段时间。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伊郁喆伸手摸着黑豆的小脑袋,说着:“黑豆真幸福,能坐车。” 日子很平常,犹如每天发生的那样,人们都是日升而起、日落而息。 中央电视台今天的头号英雄栏目依旧晚上举办两场,晚上最后一场是公安专栏。 国考笔试成绩公布三天了,但国考依旧是今天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儿子淼淼公考笔试成绩与入围面试成绩相差3分而名落孙山。 女儿伊郁喆的病情有些好转,稍微放松的伊家老太太仍跟平常一般去社区老年班唱歌、到社区大型活动中心跳跳广场舞。 傅家老爷子依然泥塑般坐在沙发上听着那叽叽呀呀的京剧,老太太依旧唠叨着这些京剧都被他听烂了…… 人们的生活就是今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平淡而又宁静,但是人生也是交织着不可预知的灾难或不期而遇的幸福,那样让人猝不可防。 快接近傍晚时分,皮卡车上苹果全部销售完了,傅韬开着车高高兴兴往回赶。 皮卡车一从东面的道路拐进东西方向自家果园前的那条老路时,就听到一路上一语不发的伊郁喆突然说道:“卷毛他们呢?” 听妻子一说,傅韬朝前一看,果然没看见卷毛它们,以往只要一拐过来就能看见它们爬在门前的雪地上朝东方翘首望着。 它们一看见自己的车子后,立马撒起欢来,犹如赛跑般朝自己车子跑来,争先恐后来迎接他们,咦,也是,今天咋没有看见它们的身影,望着道路上空荡荡的,傅韬纳闷道。 “它们可能在果园子。”傅韬猜测道。 没看见它们的身影,伊郁喆似乎有些失落,到了门口一停下车,伊郁喆从车厢袋子里取出三根骨头,对着院落喊道:“卷毛----阿金----大毛----” 傅韬打开院门钥匙,uu看书ww.uukans 推开门,也往院落瞅瞅,没见几只狗的踪影,他对着院子吹起了卷毛只要听到马上就现身的召唤口哨。 连着吹了好几声,都没听见那三只放养狗狗的声音,没见它们的身影。 倒是被拴着的黑豹和灰狼汪汪得狂吠不已,它们已经嗅到熟悉的牛骨头味道了,开始迫不及待了。 伊郁喆双手拿着几根骨头,嘴里边喊着卷毛和阿金它们的名字,边朝黑豹那里走去,给黑豹扔了两根牛骨头,又来到灰狼跟前扔了一根牛骨头。 突然她惨叫一声:“阿金-----大毛------”连滚带爬爬向厕所旁边。 只见去往厕所的那几块木板上,阿金静静得躺在上面,似乎睡着了,黑色的毛发上沾着一些霜花,伊郁喆蹲在它身边抚摸着它,摸着它已经圆鼓鼓的腹部。 她泪流满面得自言自语道:“阿金,你咋了?你是不是睡着了?” 听到妻子的惨叫声,傅韬就赶紧朝这里赶来,只见在阿金东边不远的地方。 卷毛和阿金的孩子、不到一岁的大毛一动不动躺在雪地里,旁边的积雪因为它疼痛挣扎时被蹬了一个大大的圆窝,只见它的面部已是五窍流血,一看就是吃了带毒的食物被毒死了。 心里很不舒服,他朝周围张望,没看见卷毛的身影。走到伊郁喆面前拉起她来朝屋里走去,黑豆感觉到同伴们的离去,站在离阿金一米多远的地方一直狂吠不止。 傅韬刚要给妻子洗手,她挣脱掉口里嘟囔道:“不行,我得去找找卷毛。” 终 ??章(2) 求收藏、求推荐。 傅韬跟伊郁喆在果园附近,冒着严寒、踩着厚厚的积雪分头寻找卷毛的踪影。 伊郁喆按照每天巡逻的路线边喊着卷毛的名字,边四处张望白雪里有没有卷毛的踪影,嘴里呼出的哈气已经将她的眼镜片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而傅韬走在院落西边那通向自家果园的小路上,看见一片凌乱的马蹄印、狗印和人的足迹一直通向前面的果园,那里是野鸡经常出没的地方。 他判断可能今天俩人早上刚离开不久,就有三四个人来果园抓野鸡,被自家看家护主的卷毛威慑住、不敢前来的这些人肯定给狗狗们喂了什么带毒的食物了,这些丧尽天良的人呀,怎么舍得对这些鲜活的生命痛下毒手…… 他的心顿时凉了下来,看着妻子不顾寒冷扯着嗓子喊着他们心爱的卷毛名字,傅韬估计,吃了毒物的卷毛很有灵性,它知道自己性命不久,跑到很远的地方孤独离去,它怕主人看见它的离世而伤心难过。 他走到伊郁喆面前硬是把她连扯带拉得拉回了土坯房,给她洗洗手,对着又开始发愣、面无表情的伊郁喆说:“老婆,听话,等我架了火,下点水饺,吃完晚饭咱俩一起去找。” 坐了一会儿,伊郁喆听到黑豆在门外用前爪拍打屋门的声音,推门一看,黑豆对着自己汪汪直叫。 她没有进屋,站在院子里,倾耳侧听着外面的动静,西南方空旷的地方隐隐传来卷毛那浑厚低沉的叫声,听得让人感到安全和亲切。 广个告,【 \咪\咪\阅读\app \\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竟然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她走回屋门对着正在弯腰掏煤灰的傅韬说:“我听到卷毛的声音了。” 傅韬转过头露出意外的惊喜,问:“它在哪叫呢?” 伊郁喆双眼发亮用左手指着西南方向说:“就那里,我去看看。” 许久没有看见妻子露出这种明亮的眼神了,傅韬本不打算让她一个人前去寻找,可是难得见她露出神采奕奕的眼神。 傅韬心一软,就松了口:“那你快去快回,别走远了,一会儿饭就好了。” 伊郁喆点点头转身离去,小黑豆紧随其后,她边喊着:“卷毛----回家吃饭了-----”边朝东西走向的道路走去。 她走一会、喊一会,再停下来侧耳听听,没错,就是卷毛的声音,让她感到非常安心的浑厚声音。 走到这条2公里道路的尽头后,伊郁喆根据卷毛发出声音的方向,从道路上走下来,朝西南方向走去,走进了老百姓的玉米地里。 厚厚的积雪铺在田间地头,雪很厚,有二十多公分厚,一脚上去就是一个深深的坑,雪从皮鞋开口处穿进鞋里面。 不一会儿,伊郁喆的两双皮鞋里钻进很多雪,随着体温的热度慢慢融化成冰水。 可是她没有感到一丝的寒意,眼睛发出兴奋的光,听,就是卷毛发出的声音,它在那边呼唤着她,她不由加快了双脚的速度。 矮短身材的黑豆吃力得在雪地爬行,雪太厚了,几乎把它淹没,钻进雪里就看不见它的黑影了,浑身沾满了白雪,小黑狗快变成小白狗了。 聪明的黑豆跟着主人并行走了几步,就发现了一个好办法,犹如夏季伊郁喆去玉米地更换水带的开关,满地的草扎得它小脚不舒服时,u看书 .ukanshcm它会站在光滑的水带上如同踩在独木桥一样跟随主人前行。 黑豆跳进伊郁喆走过的脚印雪窝里,再然后往前一跳,又跳到前面的脚印里,就这样一蹦一跳、不离不弃得跟随养育它六年的主人身后,寸步不离…… 白色的天空连着白雪皑皑的地面,空旷的天地间,一人和一个小的微不可见的黑点,朝西南无边的旷野中走去,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寒冷的冬天里,消失在瑟瑟的白色幕布中…… 天更冷了,开始起雾了。那间处在荒凉一片的显得那么突兀的土坯房里,傅韬已经把屋子铁炉的火架得旺旺的。 煮饺子的水还没有开,他正专心致志切着辣椒丝,尽量切得细细的,撒上咸盐、滴几滴味极鲜,在加点醋,搅拌一下,是伊郁喆目前最喜欢吃的菜了。 待会儿,俩人坐在暖和的小屋,吃着伊家老太太给的羊肉馅饺子,再加些凉拌辣椒丝,妻子肯定吃起来香,说不定饭量会增大。 水饺煮好了,还不见妻子回来,傅韬赶紧把饺子放在茶几上,穿上厚衣服推开门一看,起雾了,整个院落笼罩在浓浓的冰雾中朦朦胧胧。 喊了几声妻子的名字,没有一点动静,赶紧走到大门前路上朝西南方向看去。 一望无际的白雪上,又厚又重的雪雾,白茫茫的,天连着地,地连着天,什么都看不见,哪里还有妻子伊郁喆的身影? 心猛地往下一沉,他四处张望,看到一串刚留下的脚印,傅韬慌乱得朝西南方向跑去,身影越来越小,沿着妻子留下的一串串歪歪斜斜的脚印踉跄跑去…… 结语 这个故事暂时告一段落,写了关于脱贫攻坚、创业、人性等情节,写得很累很乏,几乎是身疲力竭,情感如同被抽丝剥茧般消耗掉,已没有力气来写故事的结尾了,留了个开放式的结尾,发挥大家的才华,让读者们驰骋想象故事的结局。 写这部小说时,有几个片段是流着眼泪写完的,边快速敲打着键盘,边被自己感动着。 一个是2017年元旦过后,女主爬在失火的保鲜库灰烬旁放声大哭的绝望场面; 一个是皮牙子村脱贫攻坚工作组组长华永躺在岗位上的情节,这不是煽情,这是真实感人的场面; 一个是当女主犯病喝醉在雪地麻木自己的场面,那时对生活的绝望和对生命的放弃; 一个是女主三番五次自杀,在老杨树下自杀前那刻,接到妈妈的电话后痛哭的场景; 一个是男主终于看见庄稼地有了收入,跪在雪地悲怆的哭声; 最后一个是女配跳楼自杀写的那段话,让我想起了若干年前一位好友给我写的遗书。 这些一幕幕让人痛彻心肺的场景并非杜撰,也不是无中生有,它们都是一个个真实场面的在现和回放。 写完这些场景,我的心如同刚愈合不久的伤疤又被人撕烂一般,血淋淋的,还隐隐作痛,整整几天几夜都沉浸在悲伤中,无法提笔…… 我终于可以松口气,继续潜下身来讲述“创业在路上”系列小说第三部,主人公伊郁喆和傅韬的结局会在第三部江豆豆的故事里《阴差阳错遇到你》出现,希望大家支持、理解、收藏、阅读、推荐。 伊郁喆 2010年1月10日晚上 关于这部用情怀写的小说的几点说明 我是个随性而感性的人,故事的结尾和结语是我在1月10日深夜随性而写的,因为那天我最喜欢的狗狗失踪了,找寻了一整天也没找到,于是就先写了这部小说的结尾,而后半段的故事情节一个字都没提笔。 最近疫情让我很沉重压抑,即使大把吃药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从1月10日的结尾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整整50多天了,这不长又不短的日子,祖国发生了史无前例的疫情,大年初二听说一个熟悉的老院长已经在大年三十那天就请缨上了抗击疫情第一线,当即产生了给这部小说书写番外的冲动。 于是写了两篇番外《宅在家里过春节》和《动静有序共抗疫情》,跟责编谢谢联系后,她建议我重新写文,当时脑袋大了,正在犹豫时,.asxs.中文网发布了“我们的力量”征文大赛,于是当机立断,及时采纳谢谢的意见重新写文,写了一部抗击疫情的小说《宁西河畔大地情》,最初是计划写5万字参赛,可是刚发文两天就收到站短,要求签约,点击签约合同,上面是20万字的要求,于是赶紧又调整写法,把精悍的短篇改为长篇小说。 今天是3月1日,凌晨7点开始收尾,即使这些天每日睡眠时间四五个小时,可是一写文就不觉得累了。 就这样结尾吧,在此之际,祈求苍天,赶紧让这病毒从这个世界消失,我们的祖国、我们的人民历经苦难太多,不要再折磨我们了,武汉加油!中国加油!中国必胜! 插播一个app: 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咪咪阅读 。 写这部小说是个意外,2019年11月脑海里不时跳出“寻死觅活”这四个字,u看书 ..om 于是根据题目写了这部小说《寻死觅活》,在.asxs.中文网发布时,软件提示网站已有《寻死觅活》同名小说,建议更换,于是改为《寻死觅活之路》。 一直以《寻死觅活之路》发文,即将收尾时,在2月27日应参加中国作家协会的“2020年优秀作品展”大赛,应责编要求更名为《乌孙山下》,当结尾时恍然感觉当初应该更名为《乌孙山下大地情》就好了,这样就与《宁西河畔大地情》遥相呼应,成为姊妹篇了,算了,不再给责编添麻烦了,就这样吧。 我再次感谢.asxs.中文网给我这个展示情怀的平台和机会,感谢我的责编谢谢对我的指点,感谢支持我小说的26名粉丝,我会尽心写文,用情怀和文笔写文。 喜欢我的朋友请继续关注抗击疫情长篇小说《宁西河畔大地情》,以及我的第四部长篇小说《阴差阳错遇到你》。 我的“创业在路上”系列小说共有三部,第一部是轻松的都是言情小说《娶个明星当老婆》,是男主在都市创业的故事,轻松愉悦的感觉,已完本,发文34万字;第二部是这部现实题材乡土小说《乌孙山下》,凝重的感觉,发文34万字;第三部是长篇小说《阴差阳错遇到你》,女主江豆豆的故事,正在初创阶段。倘若读友们愿意,就把《宁西河畔大地情》这部小说发展为“创业在路上”的第四部,这部小说计划写三年,初步设定字数超过百万字,希望大家喜欢。 谢谢大家! 伊郁喆 2010年3月1日凌晨9:2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