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时代变了》
第1章 拾荒，然后捡到裸体男仙人
灵晁峰，仙云弥漫，灵气四溢。
这陵晁峰作为洞天福地，论灵气论天材地宝，并不入流。
可无人敢小瞧此地。
陵晁峰顶，有位俊俏男修者，恭立于太师椅前。
太师椅上，躺个魁梧大汉。
大汉遥望远端，看脚下云卷云舒。
俊俏修者肃立，说：
“师父，徒儿此次闭生死关，不入大乘，不出关。”
大汉只是轻摇太师椅，没有理会徒弟。
徒弟挑挑眉，仔细打量起师父的双目。
炯炯有神，聚精会神。
看个云彩需要那么集中吗？
“师父您又在偷看仙云宗女修士？”徒弟脸黑起来。
大汉打个哆嗦，擦擦嘴。
“啊？君川啊，要去闭关了？好好练，师父没见过你这么有天赋的人。”
大汉回过神就是一套勉励，可惜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他根本没听。
而且君川听到这勉励，也直想翻白眼。
“您照照镜子，不就见到了。”
真论天赋，君川觉得他可比不过自己这师父。
灵晁峰归海大仙，修仙问道不够，还要修魔炼体。
偏偏每一个都登峰造极，仙魔两道想找他麻烦都不敢。
跟着这位天道之下第一人，君川也仙魔兼修，只是道行远不如师父。
听到君川这无奈的恭维，归海哈哈一笑，拍拍君川肩膀：
“君川，你悟性很好，但心性差点。”
“徒儿谨记，定不会输给心魔。”君川也严肃起来。
“不，心魔不可怕，相反该欢迎心魔。”归海摇头，“我说的是天道。”
天道？君川茫然。
“弟子不解。”
归海眼中转过一丝落寞，但他很快收起落寞，揉揉君川的脑袋。
“我这个最不像仙人的修行人，倒是教出你这么个徒弟。”
君川愈发不解，但归海再没说什么。
“走吧，我们师徒一起闭关。”归海说。
“您还闭关？”君川惊，“……您要挑战天道？”
“徒弟闭生死关，师父当然也要闭生死关。”归海笑。
君川征然。
归海大仙确实是稀世的天才，但目前为止，稀世天才挑战天道而身殒的概率，是十成十。
“君川，我再传你一句。”归海说。
君川肃立：“徒儿谨记。”
他是被师父捡来的遗孤，归海于他，真的是如师如父。
想到这可能是师父最后的传授，君川便心中悲痛。
“你太无趣了，要多体验生活啊。仙云宗有个小姑娘我观察很久，人挺好的，你可以追求一下……”
君川眼角抽搐：
“您就传我这个？”
归海大笑：“有何不可？需知万物皆有道。”
归海凌空而起，转瞬消失，云海还留着他的余音。
他要挑战天道，是没法待在这里的。不然光是劫云就能把陵晁峰压塌。
对着归海消失的方向，君川注目片刻，行了一礼后，他进入自己的洞府，开始闭关。
云卷云舒，物转星移，沧海桑田。
天边的浓云愈加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雷光如狂龙，在黑雾中翻腾闪动。
直到某一个时间点
整片天空的黑云沸腾起来，像是酝酿着什么绝世的凶兽。
很快一个“巨兽”破开云层，露出狰狞的躯体。
一艘比山还大的星舰，破开云层，缓缓下降。星舰呈船型，侧身是广域舰炮阵列。
星舰腹部展开，一个矩形“蜂巢”伸出。
那是一个“蜂箱”，横截面上，方形孔洞密密麻麻排列。
每个孔洞长50厘米，宽40厘米。
“蜂巢”倾斜，有人型从孔洞中滑落。源源不断，远看如同雨点。
近看，那是一具具干瘪苍老的枯尸。
枯尸在空中舒展抽搐，自由落体。
下方，枯尸已堆积成山，绵延的山脉尽是相似的风景。
尸雨砸到尸山上，溅出灰白汁液。
随后，蜂箱收回，星舰缓缓上升，消失在云层之上。
倾倒点的不远处，另一个尸堆组成的山头上，一架五米高的机器人站在那里。
机器人机体宽厚，右手抓着个工具箱，头顶还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束高马尾，皮裙长靴，紫色眼影，绯红嘴唇带着一抹轻佻。
女人踩踩脚下的机器人：“出发。”
原本沉静的机器人身上闪起绿灯。
「bt-1551已收到命令，护送苏博士前往倾倒点。」
机器人一把抓住头顶的女人，朝倾倒点狂奔而去。喷射引擎助推，几个起落之间便已到达。
「任务完成。」
机器人将女人放下来。
“做得好，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女人搂住机器人的金属腿，豪迈地亲一口，留下一枚唇印。
随后女人转身，注目眼前枯尸。她收起张扬，神情肃穆起来，对着眼前的狼藉闭目默哀。
片刻后，女人睁开眼，从兜里取出一双长手套。
手套似是蛇皮，带有层层叠叠的鳞甲。
女人套上长手套，开始摸索起脚下枯尸。
枯尸背面，从脑干到尾椎，整齐排列着几个圆形孔洞，规则又充满金属光泽。
女人将手指伸进枯尸后脑的孔洞，摸索一番，略一用力，从里面拔出一颗细小的芯片。
女人轻车熟路地将芯片放入手套的鳞甲里。
那看似蛇鳞的位置，是密密麻麻的芯片插槽。
女人垂头摸索中，马尾滑落肩前，露出她后脑的一个圆形孔洞。
女人就这样不知疲倦的摸索，天空阴暗，仿佛没有时间的概念。
「苏博士，有生命体接近。」
突然，机器人出声提醒。
女人一惊，跳到机器人身上，眺望远处。
在另一个更高的山头上，一伙人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苏倚，这次你跑不掉了。”山头上的人高声道，
“你妈妈没教过你，拾荒前要孝敬我们吗？”
“哦对，你是个箱民，恐怕没有父母。”
砰——
一声枪响，击断了对面的发言。正说话的那人，脑门上多了一个窟窿。
被称为苏倚的女人吹吹冒烟的手指。她食指指头歪向一旁，关节处露出黑洞洞的枪口。
“你妈妈没教给你，打架的时候少说废话吗。”苏倚嗤笑。
对面一伙人惊怒，纷纷掏枪射击。
苏倚却早已躲到机器人后，机体坚固，不惧枪弹。
一轮扫射，枪声平息。
“咦？这就缩卵了吗？”苏倚躲后方高声大笑，夷然不惧。
苏倚刚才观察这伙人的时候，就已经放下心来。
她找过资料，这是这一片的地头蛇，手里都是低等动能武器，奈何不了她。
“是我让他们停下的。”
有陌生的声音响起。
苏倚皱眉，在机器人的缝隙往外瞥了一眼。
原本那伙人乖乖站在一旁，给中间的一个陌生人让路。
陌生人腰间一把武士刀入鞘，身着密密麻麻的叠片铠甲。
这个人，不在苏倚的资料里。
苏倚眯起眼，眼影如刀锋。
“具足铠甲、武士刀，东国武士是吧？找我有事？”
“苏博士，在下平语落，奉命带您回去。”来人躬身。
“我要是不回去呢？”
“带您的头颅回去。”
苏倚笑笑：“抓捕通缉犯而已，说得像请客。不就是个赏金猎人，整得好像跟有主子一样。”
对面的武士脸上杀气一闪而过，将手搭到腰间的刀上。
雷光在刀鞘闪过。
“我的刀很快，不会让你太痛苦。”武士声音极冷，仿佛没有感情。
“居合啊？”苏倚乐了，“巧了，bt，给他整个活儿。”
机器人有了动作。它提起右手工具箱，工具箱侧面开口，露出一把刀柄。
bt-1551握住刀柄，摆出和对面一样的架势，工具箱开始四溢雷光。
「模块——电磁加速妖刀，已加载完毕。」
机械音更冷，更加没有感情。
说完bt-1551歪头看向苏倚：
「博士，我觉得电磁加速炮弹要更好，这个能量效率不高。」
“好玩嘛。”苏倚说。
对面的武士呆住：“你怎么会我们流派的绝学。”
苏倚邪邪一笑：
“之前也有找上我的家伙，大脑被我做成芯片了。说起来，他好像也姓平。”
“混蛋！”
武士眼睛蓦地一下红了，脚下尸山炸开，刀光一闪，百米距离瞬息而至。
但这一刀被挡住了。
bt-1551手上长刀也已出鞘，比武士的刀大的多。
两刀互斩，武士的长刀深深嵌入机器人的大刀，显然威力比bt的居合要强的多。
但，bt的刀极大，并未被斩断！
“不好。”武士立刻意识到不妙。
bt-1551的手腕急速旋转，武士的刀卡住，被瞬间甩飞。
一合之间，便已完成缴械。
苏倚十指全部转变为枪口，对准武士。
“武士就是没脑子啊。”苏倚得意地笑。
武士握握发麻的虎口，双目赤红，脸上却面无表情。
他冷冷看了苏倚一眼，周身雷光一闪。
「博士小心。」
bt-1551伸出工具箱，挡在苏倚身前。
一股巨力撕裂了bt-1551的整个手臂，机械臂带着余力将苏倚嵌到身后的尸山里。
苏倚嘴角溢出鲜血，红唇更加鲜艳。
“狗屎，忘了他不光有刀，还有甲了。”
此时的武士浑身布满雷光，层叠的铠甲甲片露出金属光泽。
武士刚才以电磁力将自己整个身体加速，撞向苏倚。若是没有bt的保护，苏倚已经变成肉酱。
但是承受了直接冲击力的武士也不好受，现在面色潮红，大口吐血，似乎再无法进行相同的攻击。
“忘了你们还有‘优秀’的恐怖分子思想了。”苏倚疼的呲牙咧嘴。
“女人，你有个好机器人，居然可以挡住我的‘神风’。”武士吐着血说。
“你要是磕了药，或许会更快点。”苏倚把自己从尸堆里抠出来。
她神态轻松，武士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你以为你赢了？”武士怒极。
“还有后招？bt，干掉他。”苏倚当机立断。
她可不是会等敌人出招的人。
bt另一只手臂轰出，沙袋一样大的拳头带着劲风。
但这一拳没有命中。
武士再次使用电磁加速，这次是将自己带到天上。
受到g力影响，武士再次大吐一口血。但血液立刻蒸发，仿佛他周围存在着强大的力场。
雷光愈发耀目强大，围绕在武士铠甲周围，与背后天空的雷云交相辉映。
“受死吧，希望你的尸首还能完整到换赏金。”武士怒吼。
bt一把将苏倚捞起，放到地上，用身体挡在苏倚身上。
「危险，检测到高能反应。」
苏倚呆：“不是给你做了防电击涂装，上去抽他啊。”
「危险，检测到高能反应。」
bt没动，只是重复了一遍。
“真有这么厉害？”苏倚说。
「博士，请做好绝缘准备。」
bt将断手也抓过来，给苏倚堵的严严实实。
“那你应该跑啊，硬抗什么。”苏倚急了，“恢复你的ai很累的！”
「协议三」bt回应，「相信我。」
苏倚一愣，旋即大怒，用长靴磕着bt的铁皮肚子。
“这不是游戏台词！你又偷玩游戏了是吧？不会是用我的帐号吧？”
「……布尔值，正确。」
“你个ai玩什么游戏，会被检定成外挂的！我的帐号！”
「已经被封禁了，解禁时间为一百年，2300年解禁。」
“……bt。”
「请下达指令。」
m。”
「是博士制造了我，您就是我的妈妈。」
苏倚一时语塞。
bt又开口：
「博士是要加载炮机模块吗？bt判断炮机模块无法解决当前危机。」
“我错了，你要是被劈坏了，我直接造个新的。”苏倚冷漠脸。
“说起来，攻击怎么还没来？”苏倚感觉聊天时间太长了。
「东国武士平语落，已确认失去生命体征。」bt回答。
“啊？”苏倚诧异，“什么情况？”
「重播一分钟前的影像。」
bt的肚子亮起一小块屏幕。
天空中，东国的武士仰天长啸，呼风引雷，宛若天神。
然后雷就真的下来了。
天空有落雷降下，连通了武士的身体。
武士原地火化。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天边的雷云开始源源不断朝附近聚集、轰击。
影像只有十几秒，武士在第三秒遭雷殛，剩下全是闪电画面。
“这什么天气。”苏倚倒吸一口凉气，“现在外面还在落雷？”
「是的。」
“高能反应指的是这个？”
「是的，可检测一百公里范围内都有雷暴，我们无法逃离。」
苏倚突然有些欣慰。
“看来你还是有点靠谱的嘛。”
「博士，我的判断有失误。」
“怎么？”苏倚产生不妙的预感。
「我判断即使被落雷命中几次，也可以存活。」bt说，「坏消息是，雷暴的时长强度都很高。」
“多高？”
「被雷击概率比预定高了三千倍，还在随时间增长。」bt说。
“三千倍？”苏倚瞪大眼睛。
「好消息是，我们还没有被雷击。」bt说。
苏倚绝望了。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不要啊，我不想跟一个ai死在一起啊。我还没有睡到帅哥……”
苏倚就这么碎碎念了十几分钟。
嗓子都干了。
“怎么还没被劈？”苏倚哑着说。
「原因，未知。」
“等太久反而没力气害怕了。”苏倚喃喃。
「博士，雷暴停止了。」bt说。
“诶？……我们，活下来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太快，苏倚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bt起身，用行动回答了苏倚。
此时周围已经环境大变。堆积成山的枯尸，全部化为焦黑飞灰。
纷纷扬扬的黑色雪景，重见天日的岩层，令苏倚一时失语。
这景象算不上好看，但有了尸山的映衬，竟如同绝景。
「博士，发现活体反应。」
“还有人活着？哪？”苏倚问。
跟着bt的指引，苏倚发现，隔壁的一个山头，整个山被雷电炸开，露出一片空旷洞穴。
一个裸露的男人正站在那里，茫然四顾。
第2章 拐回家
苏倚眼直了。
“帅哥！还是古典型！”
苏倚两眼放光。
眼前的男人，脸庞俊秀又不失硬朗，身材健硕却不夸张。
现在各种技术越发厉害，人们的审美癖好也愈发自由。
有喜欢中性人的，有喜欢ai伴侣的，有喜欢生化兽的，还有喜欢车的。
但苏倚还是觉得，古典美才是最好的。
古典不死！
苏倚双手握住，泪流满面：“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
君川看着不远处的疯癫女人，只觉得气质颇像自己师父。
出关后，君川第一时间就是观察周围环境。
遂即被一阵违和感深深袭扰。
修真者，闭关个千年万年，那是常有的事。
闭完关，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
但这次君川出关，却感觉，世界变化太大了。
甚至让君川一时忘了身上的清凉。
迷茫了一会儿，注意到苏倚的眼神，君川才意识过来，自己还赤身裸体。
道德观压住心中迷惑，君川老脸一红，闪到块岩石后。
“失礼了。”君川说。
眼前这姑娘，虽然衣着怪异大胆，像魔道中人，但也不是他坦诚相见的理由。
“他还在害羞，好淳朴的小哥。”苏倚擦擦口水，看向bt，“他说的是什么语言？”
「资料库未记录」
苏倚歪头打量着君川。
“算了，管他呢。”苏倚说，“他好像在找衣服，bt，交给你了。”
「命令已确认。」
bt-1551从工具箱取出皮革和钉子，钉出一件简陋袍子。
“给。”苏倚给君川递过去。
“多谢仙子。”君川窘迫地穿上衣服。
他的法宝道袍都被劫雷轰爆了，现在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一穷二白。
可怜、无助，但强的一逼。
君川，终究是成功了。他踏入了大乘期，如今已经可以称之为仙人。
只是奈何君川有仙人的神识，却依然感应不到归海的气息。
“师父……真的身殒了吗。”
君川有些落寞。
他的神识浩浩荡荡，横扫五湖四海，已确认人间发生了剧变。
他一生都未曾经历的剧变。
洞天福地的陵晁峰，如今成了乱葬岗。若不是天地间生机充盈，他还以为是魔门入侵了。
“小哥要不要跟我走呀？”苏倚磨拳擦掌，比划手势。
“仙子好意，君川心领。”君川说。
神识一扫，君川便收集到足够多的语言信息，学会了语言。
“原来你会联邦语。”苏倚愣，“不过用词怪怪的。”
君川笑笑，但没再应答。他现在还在想师父和修真界的事，实在没心情理会苏倚。
“你叫君川？我叫苏倚，箱民。你哪里人？”苏倚自顾自介绍起来。
“陵晁峰归海大仙弟子。”君川答。
“没听说过。”苏倚挠头，“宇宙太大了。”
君川陷入沉思。
他只是简单学会了语言，对各种名词理解还不足。
或许可以跟这姑娘走，重新学习？君川闪过这想法。
他下意识有些抗拒。在君川眼里，苏倚的穿着言行，都很魔道。眼中的情欲也是毫不掩饰。
君川自己也修魔炼体，对魔道没什么偏见，但还是有些抗拒。
“真的不跟我走嘛？”苏倚贴近君川，努力散播着香水味，
“不要那么无趣嘛，姐姐来带你体验生活的美好呀~”
听到这句话，君川心中一动。
“万物皆有道吗……”
君川回忆起归海的叮嘱，眼神迷茫突然一扫而空。
他如今好歹是个仙人，神识加持下，思维极快。君川想起师父的教导，当即顿悟。
不管世道如何剧变，他都是修行人。修真我，问天道。
他要站到师父的高度，求得师父的下落，传承师父的衣钵。
为此，要先知道天地异变的原因。
想通这些，君川对苏倚温润一笑：“劳烦仙子了。”
“好耶！”苏倚跳起来。
bt凑过来：
「苏博士，bt判断危险已降低到阈值以下，需要继续之前的命令，装载炮机模式吗？」
“你闭嘴！”苏倚怒。
机关术？器灵？
君川默默观察着bt，以及殴打bt的苏倚，突然觉得，确实得下山，往俗世好好走一遭。
————————
无边无际的荒漠，长风吹起沙丘，带起阵阵沙尘。
bt脚下支起轮胎，扬起两条长长的沙带，在荒漠间疾驰。
bt身上挂着断掉的手臂和工具箱。一只机械大手同时抓住苏倚和君川。
bt的腿、腰、手，都有液压减震装置，可以让两人保持平稳。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bt手断了，只能我们两个挤一挤了。”
苏倚如此说，言辞中无不遗憾，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苏倚挤着君川，隔着一层皮革，近距离观察。
她愈发肯定，这是天然的肌肉，而不是用培养舱一体生成的。
是时间雕琢出的珍品。
先定一个小目标，要炮到这具珍品。
「博士，还有很长的路程，风很大，您要进控制舱吗？」bt说。
“你闭嘴！”苏倚连忙打断bt。
“控制舱？”君川问。
“没什么。”苏倚打哈哈。
bt胸口有驾驶舱这种事我会告诉你吗？
说了就没法贴贴了！
“仙子真是神奇。”君川说，“没想到一出关，竟如桃源刘阮，君川真是孤陋寡闻了。”
“你说的我也不懂。”苏倚洒脱道，“不懂，学就是了。”
“仙子所言极是。”君川说。
“仙子是什么意思？”苏倚问。
「语义分析，应该是一种敬辞。」bt说。
君川面对这问题，有些尴尬。
总不能说姑娘我看你像魔教中人，但你帮了我，我不好喊你魔女或者妖女，只能用仙子代称。
“就跟女士差不多嘛。”苏倚说，“叫我苏倚就好。”
“不合适。”君川说。
“你碰到别的女人，也喊仙子吗？”苏倚问。
君川颔首，算是承认了。
“对每个人都用的称呼，可就不算是敬称了。”苏倚说。
君川觉得苏倚说的是歪理，但反驳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苏倚。”君川果断放弃心中那点矜持。
“这才对嘛。”苏倚眉开眼笑。
“苏倚，你之前说的箱民，是什么意思？”
君川决定找点话题，一直让苏倚发挥，身上这层皮怕是保不住。
还能借此了解这个世界。一石二鸟，君川佩服自己的机智。
想不到除了修炼，自己和人打交道也这么有天赋。
君川暗暗欣喜，觉得师父那体验生活的指教，自己算是完成了。
然后君川就发现，面对这个问题，苏倚愣了一下。
她略略思考，露出苦涩笑意：
“就是一群命比纸薄，地位低贱，一生都活在幻梦中，沦为有钱人玩物的人吧。”
君川的笑意僵住了。
看来自己道行还差得很远。
居然一下就踩到这么沉重的话题。
第3章 所谓箱民
“仙子这是何意……”
君川紧张之下又忘了改称呼。
“那些枯尸，还记得吗？”
君川点头。
这他可忘不了，刚看到时吓了一跳。
若不是那些枯尸都是寿终正寝，也没有怨气凝聚，他绝对会先过问此事。
“那些就是箱民。”苏倚比划，
“将人类放置在棺材大小的空间里，堆叠出最大的装载量。载人量增加七十倍，生存成本降低上百倍。”
“那是居所？”君川皱眉，“人怎么能受得了囚笼一般的居所？”
“确实是囚笼，但囚笼不是指箱子。”苏倚说，
“箱民会被改造，肉体维持最基本的运转，思维、感知接入虚拟世界——果壳箱。”
「栽培人项目是里诺公司的移民企划，这项技术却被天机城所属的游梦公司利用。」
bt补充道。
“梦境的仙法吗……”君川沉吟。
若百姓能在梦中安度一生，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去处。
但真若如此，苏倚怎会抵触？
“他们在梦中，不得安生？”君川问。
“安生……大多数人，过的都还算幸福吧。”苏倚说。
“那你的怨念从何而来？”君川问。
君川在那些尸首身上都没有感受到怨念，在苏倚身上却能感受到，怨念极深。
绝不是看上去那么无忧无虑。
“箱民，躺着消耗能源，梦中无法进行实验科学，文艺创作脱离现实，他们要如何生产？”
苏倚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弧度，如同舔血的伤兽。
“里诺公司选择了冬眠，将所有消耗降到最低，远航星海。而游梦公司……呵，他们可是天才，他们发掘出了箱民的另一种价值。
“箱民无法创造价值，但他们可以成为价值。他们成为了……付费玩家们的体验。”
“玩家？”君川又听到了新名词。
“果壳箱不过是一个虚拟世界，只要有脑机接口，谁都可以进来。”苏倚说，
“因此果壳箱外的人，将那个世界作为游戏，肆意妄为。
完全‘拟真’的npc，对玩家多么有吸引力。
当然箱民是没资格抱怨的，他们是靠这些玩家养活的。”
君川直愣愣看着苏倚。
苏倚挑挑眉：“怎么？可怜我啦？我受伤的心灵急需抚慰……”
君川迟疑一下：“npc是什么？”
苏倚扶额，感觉刚才的表演都白费了。
亏自己方法派加体验派。
“就是顽童手上的玩偶，缸中的蛐蛐，伏地的奴隶……”苏倚面无表情地解释。
君川终于懂了，恍然大悟。
“那箱民岂不是很悲惨。”君川皱眉。
他不解，明明是很悲惨的境况，为何枯尸上都没什么怨念呢？
“其实……还好。”苏倚说，
“游梦有900亿箱民，玩家不到五亿。大多数箱民不会遭遇玩家，即便遭遇，也未必悲惨。甚至有箱民被贵人赎身的美谈。”
“你就是被赎身的？”君川问。
苏倚摇头：“所谓美谈，总是浮夸且稀有的。”
苏倚眺望远处的黄沙：
“箱民每年的非自然死亡在十亿左右，这其中，有半成是玩家造成的，有半成是内斗意外造成的，剩下九成，都源自‘开箱’。”
“开箱？”
“箱民是有机会出来的。”苏倚伸出手，感受着指尖的风沙。
“通过既定的考核，证明自身的价值，就会启动开箱程序，将箱民取入现实。
“这个过程中，同箱的四十万人都会因为取出程序被毁灭。”
苏倚平静地盯着君川：
“就是说，每一个在外的箱民，身上都背负着四十万条命哦。”
君川一窒，他突然理解，苏倚的怨念从何而来了。
就是魔道的大魔头，一生都未必能杀害这么多生灵。
苏倚看到君川的神情，笑笑：
“很奇妙吧，这么大的数字，仿佛不是在说人。倒像是在说虫子，或者尘土。”
“箱民，竟如此悲哀……”君川听了都替苏倚打抱不平。
“但大多数箱民并不会觉得悲惨。”苏倚说，
“人这种生物啊，背负十几人的命运，会不堪重负。但背负四十万人，反而不会有问题了。
“情感无法处理那么大的数字，箱中人选择接受这一切，安之若素。出箱的人也接受一切，认为自己的价值在四十万人之上。”
“你似乎不这么认为。”君川说。
苏倚诉说这些时，总带有淡淡的嘲弄。
苏倚说：“你知道吗，拟真npc，不过是噱头。当一个人贱如蝼蚁时，没人会真的把他的情感与反应当作真实，箱民自己都不会。
“在箱中，就麻木的生活。出了箱子，就蓄起长发，遮住箱民的身份。等赚够钱，就整容去掉那些孔洞。”
苏倚侧过身，褪去皮衣，将光洁的脊背展示给君川。
从后脑向下延伸，三个狰狞的漆黑孔洞。
苏倚说：“原本我也是这样的人，但有个人改变了我，让我开始反思这一切。”
“那是贵人啊。”君川说。
“是的，我的贵人。”苏倚点头，“我亲手杀了他。”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你们在同一个箱子？”君川开口。
苏倚点点头：“那家伙比我厉害，但把机会让给了我。”
这点君川倒是猜到了。同门向残，以前魔道就喜欢这么干。
内耗严重，所以永远不敌仙家。
从这点来看，这姑娘还真算是邪道。但这却不能怪她。
她更像蛊虫，人蛊。
君川想，还好这姑娘不是真的仙子。
不然心魔那关肯定过不去。
苏倚看着陷入思考的君川，暗暗攥攥拳头。
“第一步，成功。”她说。
“什么第一步？”君川问。
“啊哈哈，没什么。”苏倚说，“我介绍的够多了，该你了。”
“我？”君川说，“我是修真者。”
“那是啥？”苏倚问。
“求仙问道的人。”君川说。
“哦，科学家。”苏倚恍然。
“那是啥？”君川问。
“追求真理的人吧。”苏倚说。
“听起来确实差不多。”君川深以为然。
苏倚继续询问：“你什么领域的，很厉害吗？”
君川笑：“我现在，算是个仙人。神仙，你知道是什么吗？”
“神仙？”苏倚皱眉，“知道是知道……”
那不是骗人的吗？苏倚腹诽。
现在当然也有神明，星海中疆域最广的博罗森帝国，就有宗教信仰，信奉神明博罗森。
但是在苏倚理解里，博罗森只是因为疆域太大了，需要人们相信同一个故事，便于管理。
真鼓吹神秘学炼金术的，早就被实验科学干烂了。
放到平常，苏倚绝对大笑着嘲讽。
但现在她馋君川身子，不好太肆意。
“不是不相信你啊，是我们大家想开开眼界。”苏倚说，“你能做到什么呀？”
“修仙不是为了卖弄的。”君川有些为难。
自己好歹是个仙人，为了证明自己就施展仙法，那不像卖艺的。
苏倚一把握住君川的手，含情脉脉：“这不是为了卖弄，是加深我们之间的了解啊。”
君川汗都下来了：“有这个必要吗……”
「彼此之间加深了解，可以有效提高效率。」bt突然插嘴。
苏倚欣慰地看着bt：“你可算说了句人话。”
君川无奈，掐了个法印，鼓起仙力神识，一道闪电从掌心劈出。
“雷法。”君川说。
“但是这个bt也能做啊。”苏倚说，“bt，整个活儿。”
bt的断臂暴起一阵电弧火花。
“这……”君川失语。
“我……我还会御剑。”君川说。
苏倚眼巴巴望着他，准备等君川翻译翻译什么叫御剑。
“不过我的剑都爆掉了……”
君川自己也有点脸红，知道这解释不行。
“对了，还有神识。”君川说，“可洞穿一切。”
“真的吗？”苏倚大为惊奇，“我内衣是什么颜色的？”
“……”
君川侧过头去，不想再和苏倚交谈。
第4章 计划失败
「博士，已抵达目的地。」
bt打断了两人。
“这就是你家？”君川惊讶。
沙漠边缘，一个巨大的帐篷支起，足有近百平米。
“据点而已，方便跑路。”
苏倚说着，从bt手上跳下，招呼君川进来。
帐篷里摆满各种器械，帐篷四角摆放着水箱、发电机、计算机和一个两米高的铁皮桶。
“累死，我先去洗个澡，bt你去给君川准备衣服。”苏倚直奔水箱一角。
bt在帐篷外面接入一根线缆，随后便不再动弹。
片刻之后，帐篷里一角的铁皮桶打开，一个小号的机器人从里面走出。
“君川先生，bt-1551为您服务。”小bt开口说话。
君川看看外面的大bt，又看看眼前这个小的，大感惊奇。
小bt找到一块布料，没一会儿，一件衣服就被做成。
君川接过衣物，跑出帐篷外，光速换衣。
穿完回去，发现小bt正在计算机前操作着什么。
君川好奇凑过去，发现计算机屏幕前一把枪喷吐着火舌，消灭着远处的敌人。
“这是什么？”君川好奇。
「第一人称射击游戏，可以通过机器学习训练我的命中率。」 bt回答：「代价是每次都会废掉博士的一个账号。」
“这是不是就是苏倚说的，虚拟世界。”
「是类似的东西。」bt说，「君川先生对这个感兴趣吗？」
“还好。”君川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要试试吗？」
“怎么弄？”君川问。
「移动这个东西来控制视角，点击左键射击……」
“啊……死了。”
「打头伤害更高。」bt继续指导。
“感觉还挺简单的。”君川说。
「客观来说，这个段位无法称为简单——」
“赢了。”君川把屏幕展示给bt。
bt歪头，一个疑惑的机械音。
“又赢了。”君川说。
正说着，一个大大的弹窗。
“这是什么？”
「被封禁了。」bt解释，「需要解释封禁的意思吗？」
“不用。”君川说。
封印他懂。
“为什么会被封禁？”君川问，“像魔道一样，杀伐太多，就会被封印吗？”
「推测是你的操作太像外挂。」bt说，「我们换一款游戏。」
“不必了吧。”君川说，“比起游戏，我对你更感兴趣。”
bt又是一个疑惑的机械音。
「博士身上有50%的干件，机性恋也可以满足。」它说。
“你在说什么啊？”君川迷惑。
bt头上的灯疯狂闪烁，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语义分析器错误，已上传日志。」
“你的灵智是怎么产生的？”君川问。
「人工智能，计算机科学的分支。」bt说。
“计算机科学？”
「信息差过大，无法通过简易模式回答。」bt说，「请问需要开启学习模式吗？」
君川点头。
「基础数学测试：是否理解二进制？」
“那是什么？”
「是否理解十进位制？」bt说，「数字系统，用来进行计算。」
“这个我懂。”君川忙点头。
「二进制是类似的系统，数字只有0和1。」
“为什么要这么弄，不麻烦吗？”君川问。
「是否了解电路、逻辑门等知识？」bt又问。
君川摇头。
「电路就是……」
bt讲解起来，君川不时提问，一仙人一机器人，就这么学习起计算机科学。
“原来如此，就是说，你们只能解读这个信号。但这个信号积累起来，却是万丈高楼平地起，甚至产生灵智。”
君川大概理解，惊为天人。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君川说，“雷法如此妙用，真是大才。”
“我并未通过图灵测试。”bt说，“无法说有灵智。”
“是不是说，只要满足条件，都可以做这种计算机？”君川说。
「也可以通过改变指令数字系统等实现其他类型的计算系统。」
「人是不是也可以算出这种程序？」君川问。
「可以，但效率较低。」
君川大为兴奋，掐了个手决，雷法神识齐出。
只见一道电流连通了手印和计算机，随后计算机的屏幕开始明灭不定。
君川闭目，沉立于计算机前。
雷法在他强大的神识加持下，以极为精细的幅度发生变化。
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开始变化，先是花屏、闪烁，随后开始展现出完全不同的画面。
那是陵晁峰仙云弥漫的画面。
画面仅仅持续了几秒，便消失不见。画面又恢复原样。
君川睁开眼，眸中精光褪去。
“有意思。”君川说。
一旁的bt，却是有些卡顿，似乎是信息处理不过来了。
「你也是……人工智能吗？」bt问。
“我？我不是吧。”君川说。
「为什么……算力比bt还高……」
君川笑：“只是仗着仙人神识强一些而已。”
「无法理解……正在自检……」
水箱那边，苏倚已经洗完，正踩着拖鞋过来。
“干嘛呢？”苏倚问。
“bt教我学习了一下计算机——”
君川回头解释，又噎住了。
苏倚此时长发披散，浓妆洗净，颇有几分素雅，令人耳目一新。
但脸部以下就不是让君川耳目一新，而是面红耳赤了。
只一件略大的白衬衫套在上身，微微过胯，大片肌肤暴露出来，水汽氤氲，带着一种朦胧。
修真时代走过来，君川算半个封建人士，哪见过这种穿搭。连忙别过脸，专心致志盯着屏幕。
“学习？明明是打游戏——”
苏倚注意到屏幕的弹窗，腾一下冲过去。满目狰狞，手掌青白，似要捏碎桌沿。
“bt！我杀了你！”
bt此时还在自检，没有回应。
“bt说是在机器学习呢。”君川给bt开脱。
苏倚撇撇嘴：“我知道，但是他失败了。bt的目标可不只是射击。”
“还有什么？”
苏倚说：“完成图灵测试。”
“就是让人无法分清对方是人还是ai的测试吗？”君川说。
苏倚点头。
“那也可能是检测的问题。”君川说。
他看似是在给bt开脱，其实是给自己打不平。
君川觉得这测试不合理。
照这么说，自己被检测成外挂，也不是人了？
自己是仙人，但仙人也是人。
怎么能让一个程序决定呢。
君川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用雷法改变这游戏的判定规则了。
君川在刚刚的测试中，发现了雷法的新妙用。
借助这个叫互联网的东西，他可以极大扩展他神识的广度。
可以助自己更快了解这个世界。
网络，好东西啊。
苏倚狐疑：“你怎么替bt说话？”
「bt推测，君川先生有机性恋的倾向。」
bt正好完成自检，听到苏倚的问题，给出回答。
苏倚震撼当场。
“看着挺古板的，怎么癖好这么现代？”她上下打量君川。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君川感觉这两人在编排自己。
“就是，不要乱说啊bt，虽然你是ai，我一样可以告你诽谤。”苏倚立刻改口。
苏倚对君川笑靥如花：“你先去冲个凉吧，这大热天的。”
“我不热。”君川果断拒绝。
自己仙躯无瑕无垢，好不容易穿上件正经衣服，这要是脱了，身子可就不一定干净了。
“啧……”苏倚咬牙。
“你随便吧。”苏倚哼道，一屁股做到电脑前，退出游戏。
桌面的屏保，是一副写实系的画像，上面是一个带着柔和笑容的少年。
君川注意到，苏倚看到那画像时，神情柔和了一些。
“这是那位贵人？”君川猜。
“是啊，我把他画出来。”苏倚说，“提醒我不要忘了目标。”
“目标？”
苏倚点头：
“那家伙的理论比我强的多，但他说我行动力强。我这样的人，才能推翻游梦公司。”
“你竟有如此宏愿。”君川说。
“想笑我不自量力吗？”苏倚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修道之人皆是逆天而行。”君川说，“我是在赞赏你。”
「人类也会因为思维定式产生语义分析错误。」bt很开心，「看来bt的错误并不是错误。」
苏倚愣，撇过脸，不去看君川：
“你不了解游梦，也太高估我。”
“这是心性问题，不能心比天高，如何挑战天道？”君川说，“不过我确实不了解。”
「游梦公司是天机城的附属，天机城是最强大的势力之一。」bt解释。
“多强？”
“我们这种小人物，可没资格知道。”苏倚说，“天机城的首脑，被尊称为机械降神。”
“你有什么计划？”君川问。
“我说了，你太高估我了。”苏倚说，“开箱后的箱民，会受到天机城的招揽。在适合自己的岗位，发挥余热。”
“这就是你的岗位？”君川打量四周。
“怎么可能。”苏倚失笑，“是个很干净的实验室，拥有最顶级的设备。而且……工作环境很好。”
“我的同事都对我很好，他们不在乎我的出身，认可我的才能，对我很照顾，也很尊重。”
“那是很好。”君川点头。
“是啊，很美好，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已经沉溺于这份美好了。”苏倚说，
“那就是，高等文明的光辉啊。吸引着卑贱的虫子靠近，让他们忘记自己出身的光辉。”
“可是享受这份光辉的不该是我。”
苏倚看着屏幕上那个带着和煦微笑的少年。
“他说的没错，我的行动力确实强。在意识到这点后，我就逃走了。”
苏倚耸肩：“脑子一热，就跑了。等回过神，就变通缉犯了。”
“他们不放你？”君川问。
“我所在的实验室在从事一项机密研究。”苏倚说，“我是那个项目的研究员之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君川懂了。
“是啊，所以时不时就有些赏金猎人来抓我。”苏倚伸个懒腰，
“跑出来以后，也没了以前的研究条件。就是想推翻游梦，也没什么可行的法子。就连跑出来，都是头脑一热的结果，你指望我有什么计划呢。所以说你高估我啦。”
君川沉默了。
他是想安慰一下苏倚的。
但又觉得苏倚说的很对。
这姑娘确实很愣。
就像没天赋的修真者，顶着寿限强行修炼，最后空耗年华，饮恨而终。
君川以前不常下山，对天赋这事没概念。如今却在这抛弃了修仙的时代，体会到凡人的辛酸。
他刚刚还在说心比天高，现在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该劝说对方放弃，还是赞颂对方的勇气呢？
君川不知。
若是能有通天法眼，一眼万年，他倒是可以给出些意见。
可惜找不到师父，这神通他得自己摸索了。
轰鸣声，打断了君川的思维。
帐篷外，轰鸣震耳欲聋。大风起，吹的帐篷摇摇欲坠。
“打雷了？”苏倚看向外面。
「博士，雷达反映上空有重型直升机。」bt说。
“下来了两个人。”君川说。
他的神识可比雷达好用多了。
“不会又是赏金猎人吧？”苏倚嘟囔着，套上个外套走出去。
现在大bt还没维修，帐篷里都是机器，苏倚可不想打。
bt和君川也跟过去。
帐篷外果然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半机械人。
「交出潘多拉之匣。」男人声音冰冷，开门见山。
苏倚听到这话，皱起眉头：
“天机城的人？”
「商标显示，他们隶属于阿瓦隆公司。」bt抬头看着天上的直升机，「与游梦公司关系不佳。」
“那你们怎么知道潘多拉之匣的？”苏倚问。
“你不需要知道。”男人说。
“你研究的项目？”君川询问。
“是啊。”苏倚点头承认，他看向男人，“你想要？好啊，给你就是。”
苏倚从容走回帐篷，过了一会儿取出一个u盘。
“资料都在里面了。”苏倚丢给男人。
男人接住，直接往手臂上一插。
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
“确认无误。”
“可以离开了吗？”苏倚问。
男人看向苏倚，抬起手腕。
肉眼可见的气刃脱手而出，朝苏倚斩去。
气刃飞射至苏倚身前，却悄然破碎。
一道屏障将苏倚和身后的帐篷围起来，挡住了攻击。
“东西给了你们，这是要杀人灭口？”苏倚冷笑。
半机械女人此时也出手，伸手贴近屏障。
她的手在高频震动，带动屏障也剧烈波动。
屏障坚持了两秒，就破碎了。
屏障破碎，激起冲击波。女人后退半步，稳定身形，将手腕对准苏倚。
气刃从手腕的夹缝中呼啸而出。
撕裂了女人的胸膛。
伤口处并未流出鲜血，而是火花四溅。
女人惊讶地回头，与同样惊讶的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此时正将手腕对准女人，疯狂发射着气刃。
短短两秒钟，女人就被轰成了一地碎片。
“一看派两个半机械体来，就知道你们对潘多拉没啥了解。”苏倚自始至终未露慌乱，
“那玩意可是病毒集合体啊。”
“计划失败——”
男人只来得及怒吼一句，抬腕轰爆了自己的脑子。
两位不速之客连话都没怎么说，兔起鹘落之间，便已结束。
随着男人倒下，天空的直升机失去控制，盘旋着坠落到不远处。
“没想到你一动不动就解决了。”君川说。
他本来还想着保护一下苏倚，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次纯粹是运气。”苏倚有些严肃，“事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
苏倚上前，将两人的尸体摸索一番。拔出两枚芯片，还摸出两个球。
“微型太阳炉。”苏倚抛着那个球，“这两人是高级战士，如果启动自爆程序，附近二十公里的沙漠都会被烧成玻璃。”
“这两人的战力，比以前抓捕我的所有人加起来还高。”苏倚说，“阿瓦隆公司也是庞然大物。”
“你的研究很厉害啊。”君川说。
“我也不知道。”苏倚茫然，“大公司的秘密项目很多的，之前对我的通缉力度也不大，我以为不是什么重要项目。”
“那个潘多拉之匣，是什么？”君川问。
苏倚说：“它有点像……一个容器，可以装很多病毒。”
“听起来像蛊。”君川说。
“病毒只是它的一种效果，它还有个硬件，可以装载芯片。”
苏倚说着，从帐篷里取出一双长手套。
“我以前都拿它当拓展坞和储存器用的。”苏倚说。
君川对这些一知半解：“这……厉害吗？”
“我以前觉得不厉害。”苏倚说，“但现在嘛……”
“被大势力找上门，你怀疑它内有乾坤？”君川说。
苏倚点头：“这东西是否不凡，现在就可以验证。”
苏倚拿出从之前的半机械人身上拔出的芯片。
“这些人的辅助脑，都是高级货。”苏倚说着，将芯片插进手套上。
苏倚触电一样，颤抖几下，恢复正常。
“好高的上限。”苏倚惊讶地看向双手。
君川眼巴巴看着苏倚，在等一个解释。
“高级芯片，需要高级电路，高规格供能，以及严苛的环境。”苏倚说，“没想到它上限这么高，我以前用的芯片太低级，都不知道。”
“类似……神器法宝？”君川试图用自己熟悉的词汇来理解。
“确实是神器。”苏倚说，“如果每个插槽都可以插这个等级的芯片……简直就是便携超算。”
苏倚看君川还有些不理解，从工具箱了翻出一把小手枪。
“看好。”苏倚说着，直接闭着眼按住扳机。
子弹连射，在不远处的沙丘上钉出君川的肖像画。
“借助那两个人的芯片，我可以同时锁定两百米范围内五十个移动靶，精准的命中他们的眼窝。”
苏倚说：“这还只是两个芯片的算力哦。这个手套上有几百个插槽。”
“很厉害啊。”君川说，“可以用这个实现你的目标吗？”
“好像……并不能。”苏倚泄气，“我买不起那么多高级计算核心。”
“赚钱不就好了？”君川说。
“你以为钱那么好赚啊。”苏倚翻白眼。
“我不知道。”君川老实说。
他的修炼资源都是师父丢给他的。天材地宝灵石金丹，就没缺过。
苏倚无奈：“行了，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吧。这里既然能被阿瓦隆公司找到，那也不再安全了。”
片刻后
大bt再一次动起来，这次不仅拖着断臂工具箱，还拉着整个帐篷一起。
远远看去，十分的凄惨。
而这次，为了给bt腾地方，苏倚终于是坐回了驾驶舱——拉着君川一起。
君川本着好奇的心理钻进驾驶舱，看着舱体内的各种屏幕，兴致盎然。
“待在舱里安全，要是坐在外面，让那帮机保人看到，我们要被打死。”苏倚说。
君川问：“机保人？”
“一群看不惯机器人受人类压迫的家伙。”苏倚说。
“你在压迫bt吗？”君川问。
「bt并没有感觉被压迫。」bt的声音从舱内响起。
“而那群机保人会说ai被编写进了机器人三定律，是被带上了思想的颈环。”苏倚说。
“还有这样的人呢？”君川咋舌。
“宇宙大了，什么鸟人都有。”苏倚说，“不说那些扫兴的，来看电影。”
「请点播。」
“我要看《瓦力》——我很喜欢看经典老片哦，毕竟我是个传统的人。”苏倚点完，扭头对君川说。
“传统……”君川嘴角抽动着，余光瞄了瞄苏倚的热裤。
驾驶舱上层的屏幕聚合起来，形成一块大屏幕。
「为您播放——《瓦力》」
“对了bt，先去一趟灰石镇，要给君川办个证。”
“办证？”君川问。
“你是黑户吧，没有身份很麻烦的哦，网都上不了。”苏倚说，“好啦，先来看电影。”
苏倚很自然地挽住君川的臂弯。
君川本想不动声色地抽出，但电影更快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种娱乐形式也是他从未有过的船新体验，很快，他就被荧幕夺去心神。
甚至没有注意到，苏倚得意的攥起小拳头。
苏倚的行动力，那可不是说说而已。从一开始，她就步步为营。
她早就暗地里用bt分析了君川的行为模式。
这是一个极为传统陈旧的人。
因此，不可强攻，要怀柔。
先示敌以弱，露出悲惨可怜的身世，让他放松警惕。
不动声色的露出肌体，潜移默化地软化他的态度，改变认知。
苏倚还把妆洗了，她判断君川会更喜欢素颜。
最后营造出昏暗私密、狭小拥挤的环境，看上一场爱情电影。
这么传统的人，一定会被激的少女心泛滥，恋爱脑上头。
剧情和音乐再把气氛烘到位。
bt到时候会把灯光打的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而此时，就在他身边，正有一个人和他肌肤相亲。
三步棋，至他于死地。
谁说肉食者鄙的，啊，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肉食女的智慧！
苏倚踌躇满志，像只母狮，耐心地等待着猎物上钩……
一个半小时后。
“真是个好故事啊，虽然很多地方看不懂。”君川看完，感慨了一句。
再一转头，吓到了。
苏倚正捧着一盒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就喜欢那几段蒙太奇，太好哭了，还好是圆满结局……”
苏倚眼睛红红的。
周围灯光突然一片粉红色，映衬之下，眼睛更是红的像灯泡。
“这是……怎么了？”君川小心翼翼地问bt。
「苏博士的专注度易于常人，很容易投入。」bt解释，「推测是沉迷电影，忘记了计划。」
“计划？”君川疑惑。
「未获得授权，无法告知。」
「计划失败。」
「已到达，灰石镇。」
君川感觉良好，准备出舱。
他的神识已经先一步扫荡了这里，发现这里有卖铁矿的。
别的不说，他准备先炼把仙剑出来。
第5章 别人成仙遗世独立，我成仙被世界遗弃
君川他们抵达时，已是深夜，灰石镇在夜幕笼罩中，宁静晦暗。
君川抬眼观星，掐指一算，终于知道自己闭关了多久。
两千二百多年。
这个时间，对于突破大乘期的闭关来说，真的不算长。
世间到底因何会发生如此变化？
头顶星辰无垠，脚下荒漠绵延，君川不免生出一股孤寂感。
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君川苦笑。
人家登仙都是遗世，他是被世界遗弃。
但君川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和寻常修仙者不同。
寻常修者，从尘世中走来，往仙乡去。君川是被师父捡来的，从小就接触修真界。
师父反而经常催他入世。
“莫非我天生就得有这么一劫……”君川喃喃。
“什么一劫？”苏倚大剌剌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包。
“没什么。”君川说，“你说要给我办证？”
“是啊。”苏倚头前带路，
“没有身份，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没有身份，你怎么证明你是你呢？”
君川乐了：“我还能不是我？”
苏倚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
“来啦，来看就知道了。”
君川跟着苏倚，三转两转，走到一个看似普通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空旷，一个液压机一样的机器摆放中央，中间摆放的是一个球形玻璃。
机器旁边，有个老头坐在躺椅上，带着巨大墨镜。
“老莱特，帮我弄个身份。”苏倚对老头大喊。
老头一动不动。
苏倚过去，一把扯掉老头墨镜。
这一下，老头像是回魂了，嚷嚷着起来。
“不要挡住光！光是艺术！”
苏倚看了看手上的墨镜，内侧在不断爆闪着光芒。
“差不多得了。”苏倚说，“回头再玩你的vr眼镜。”
“小屁孩，你懂什么叫荣光吗。”老莱特嘟哝着。
老莱特站起身，身上穿着锁子甲，胸口中央，一个大大的十字。
苏倚回头给君川介绍：
“老莱特，以前是光教团的骑士，现在给人办~黑~证~”
办黑证三个字拉的特别长。
老莱特怎么会听不出来苏倚是在挤兑他，但也无话可说，只是哼哼两声，去启动机器。
“这是你的新男友？”老莱特问。
“什么新男友。”苏倚瞪眼，“我什么时候有男友了，不要污蔑啊。”
“bt不是你的男友吗？”老莱特说，“我看你就是机性恋。”
“呸，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天天沉溺在虚拟世界里吗。”苏倚怒。
“哦……抱歉，忘了你是箱民，对这个很敏感了。”老莱特说。
“作为补偿，给我打折。”
“那不行。”
君川就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这一老一少，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光教团？”君川眨眨眼。
“博罗森帝国光教团，地位相当于天机城下属的游梦公司。”苏倚解释。
“什么，你不知道光教团？”老莱特震惊。
“受打击了吧。”苏倚得意地笑。
君川的无知她可是领教过了，老莱特想从他身上优越，只能找到挫败。
老莱特把墨镜又带回去，那大眼镜的黑色褪去，变成透明。老莱特带上这么一个大眼镜，倒像个学究。
老莱特按住眼镜腿，说：
“送过来一个男孩。”
没一会儿，老莱特房间又被推开，一个小男孩走进来。
男孩大约只有七八岁，衣服破败，乌黑眼睛睁的大大的。
男孩到老莱特身旁坐下，老莱特取出针剂、软管和一个玻璃瓶。
老莱特轻车熟路地把小男孩胳膊扎起，抽起血来。
“这是在做什么？”君川问。
“给你办证啊。”老莱特说，“你不会连怎么办证都不知道吧？”
君川摇头。
“一般人想获得身份，要走正规的流程。”老莱特说，“但总有些人无法走那个流程。”
“你们这种黑户，想获得身份，就需要顶替一个人的身份。”老莱特拍拍那小男孩的脑袋，
“买下他的一生，他的身份就是你的了。”
“怎会如此……”
这办证的流程如此黑暗，是君川没想到的。
老莱特看到君川的神情，露出阴森的笑容：“你知道，负担他的一生，要多少钱吗？”
“两千够不够？”苏倚抽出两张钞票。
“够了够了。”原本还很阴森的老莱特眉开眼笑，接过钞票，一张塞进自己兜里，一张塞给男孩。
君川对这个世界的钱财没概念，但这数字实在算不上大。
“两千，很多吗？”君川问苏倚。
“不多啊。”苏倚说，“不过身份嘛……值钱也不值钱。”
“这些孩子用自己的身份，换取生存。”苏倚说，“箱民是用人权，这些人是用身份。算起来，比箱民还好点。”
“我要顶替他的身份，所以我就不再是我了？”君川问。
“哪能委屈客户啊。”老莱特收了钱，心情好很多，“是让他伪装成你。”
君川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苏倚说让他看的，是这些。
他还是自己，但那个孩子，却不再是他自己了。
“要不……不办了吧？”君川迟疑。
“为什么不办？”那小男孩，和老莱特异口同声。
那小男孩急切道：“您是嫌贵了吗，我可以退给您五百的。”
君川征住了。
“不要纠结了。”苏倚坐在一旁，“我已经付了双倍的价钱，我也是个穷鬼，大家都没办法。”
苏倚看向那男孩，咧嘴一笑：“放心小鬼，钱不会收回去的。这笔钱准备拿去做什么呀？”
“我要吃冰淇淋！”小男孩急切的神情消失，立刻快乐地畅想起来。
“我推荐薄荷液氮味的。”苏倚说。
男孩老莱特和苏倚都很快活。
只有君川陷入深深的迷惑中。
他们看起来是真的很快乐，但是这种事不值得悲哀吗？
正迷惑着，苏倚突然近身，以迅雷之势塞到君川嘴里一个东西。
是个奶嘴。
“这是何意？”君川叼着奶嘴问她。
君川看到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也就顺从了。
“沾点唾液。”苏倚把奶嘴拿出来，丢给老莱特。
老莱特接过奶嘴，将奶嘴放到中央的机器上。
苏倚解释：“小鬼提供的是保险，绝大多数时候，我们只需身份卡。
“编织自身特性的精密卡片。”老莱特说，“独属于你的身份认证。”
老莱特两手之间，散发出光芒。机器同样散发出光芒。
光芒下，机器中的奶嘴悄然消失，一张卡片从下而上慢慢长出。
“身份卡的芯片有分子级的防伪措施，但是老莱特是光教团的骑士，他有光子打印技术。”苏倚说。
“光子打印？”
“简单来说就是，造物。”苏倚说，“博罗森帝国有神明信仰，光教团追随这个信仰，追求终极的造物。”
老莱特面露得意：“想当年，我一手一把分子刀，杀的里诺战士哭爹喊娘。”
“行了行了，不吹不会活了是吧。”苏倚不耐烦道。
君川倒是眼前一亮。
分子刀？
听起来是什么兵器，这老莱特还会炼器？
刚好君川准备炼把仙剑，没想到能这就能碰到可以请教的人。
第6章 爱上一匹野马
天蒙蒙亮，老莱特终于完工。
老莱特将那张精致的身份卡递给君川，一同交给他的还有一堆零散。
“这是面容设置。”
“这是采集的血液。”
“这是虹膜。”
“这是指纹。”
“dna测序图。”
“健康码。”
……
东西真不少，很快君川也跟苏倚一样提起一个包。
君川有些别扭。
他有些年头没这么拿过东西了。
看来还得炼制一下须弥戒。君川心想。
老莱特边交接，边跟君川吹嘘：
“博罗森帝国是疆域最夸张的国家，户籍管理制度很宽松，这才能让黑户有机可乘。
像天机城，关键部门全ai管理，想用社会工程学解决，根本没可能。”
“这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嘛。”苏倚不屑。
“你懂个屁，大就是好。”老莱特说，“小伙子我跟你说，规模效应是永远的神，达尔文主义才是真理。”
他还挺喜欢跟君川说话的。
君川无知，但老实啊。
不像苏倚，总要嘲讽回来。
老莱特作为前光教团骑士，在灰石镇，那是可以耀武扬威的身份。
但苏倚不一样，她是天机城研究院的人，那和他是同级别的。
他想摆资历都没用。
君川听的也很舒服。
老莱特吹嘘时，透露出很多信息。面对提问，也回答的很积极。
大大增加了君川对当世的理解。
“你会炼兵器？”君川询问。
“当然，光教团骑士，都是武器大师。”老莱特说，“你要武器？”
君川这么问，在老莱特看来就是要买武器。
老莱特看向苏倚：“你们遇到麻烦了？”
“阿瓦隆公司找我要研究资料。”苏倚说，“派来两名高级半机械战士。”
“被强行签‘独占’协议了？”
“是啊。”
“有蹊跷啊。”老莱特也看出事情透着古怪。
“所以我们先溜了，有蹊跷之后再调查。”苏倚说。
“需要给你造点军火吗？”老莱特问。
“不用，我足够。”苏倚说。
“我需要。”君川举手。
从一开始老莱特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随后就和苏倚一路聊下去，再没理君川这茬。
君川表现得很无知，老莱特还以为他只是个小白脸。
老莱特看了苏倚一眼，苏倚也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这个态度便让老莱特知道，君川并不是依附于苏倚的。
“你要什么武器？”老莱特说，“冷兵器随便挑，热武器只有动能武器。”
“我不要武器。”君川说，“我是想了解下锻造技术。”
“你想学造物？”老莱特问。
君川点头，他对这个确实很感兴趣。
“光教团的光子打印不外传。这是教团的规矩。”
老莱特义正严词，背对君川，负手而立。
“虽然我已经不是光教团的骑士，但我还坚持着我的荣光。”
他负在身后的手，拇指食指疯狂揉搓。
君川郑重点头：“你说的对，是我莽撞了。”
在君川的时代，无论仙家魔门，自家绝学都是秘传。想得到那些传承，非经历重重考验不可。
没想到，在这剧变的世界，还有类似的传统。君川有种莫名的感动。
仿佛整个世界都背弃你，那位邻家的青梅还在原地等你。
“苏倚，我们走吧，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君川说。
他会炼剑，只是想交流一下。既然对方不便传授，自然不该再叨扰。
苏倚忍着笑：“好。”
“唉……”老莱特这身子还没转过来呢，就看到门被无情带上。
出了门，苏倚大笑出声，笑的肩膀不住的颤抖。
“你笑什么？”君川问。
“没什么。”苏倚抹去眼角的泪花。
她说：“我们走吧？”
“其实我是想买点铁矿，把我的仙剑打造出来。”君川说。
“你还真想造武器呀？”苏倚惊讶。
她以为君川就是在逗老莱特玩。
“听到老莱特说世界的广博，我更得抓紧时间了。”君川说。
苏倚是不信君川修仙说辞的。但他开口，苏倚觉得是个好机会。
之前在驾驶舱，自己沉迷电影，忘了计划，苏倚可是懊悔万分。
她的老毛病，情感强烈。
会因为冲动放弃优渥工作，为了义气挑战大公司。
也会因为暂时的感动忘了正事。
现在又有机会提高好感度，苏倚准备把握机会。
“哎呀我本来是打算今天中午到城区修bt的。”苏倚扭捏道。
“这……罢了，修bt要紧。”君川说。
“但是既然你开口了，晚一会儿也可以。”苏倚说。
这就是苏倚的小伎俩了。即使准备答应，也要表现的做出了牺牲。
让对方觉得亏欠了自己。
这招对老油条无效，不过君川明显纯洁的像朵白玫瑰。
君川果然上套，对苏倚郑重施礼：
“日后君川定会答谢。”
君川这可不是客套话。
在修真界里，这算因缘。受了恩，一定要报，不然修炼都受挫。
“好说好说。”苏倚压下狂喜，淡定摆手。
心里则是已经开始想着，该让君川用什么姿势报恩了。
苏倚带君川到卖铁矿石的地方。
灰石镇距离沙漠一片铁矿很近，就有挖矿和卖矿石的生意。
“其实这里太阳能丰富，可以用算力挖矿嘛。”苏倚看着皮肤黝黑粗糙的矿商。
“总要有人做点实际的事情。”那黝黑矿商说。
苏倚哈哈一笑：“倒是也可以实际，不过得背靠天机城，还是算了。”
君川则在一旁检查着矿石的成色。
神识扫过，发现和以前的矿石没什么差别，君川心里安定几分。
自己的炼剑法还能用。
看到君川露出满意的神色，苏倚开始询问价格。
“老板，你这铁矿多少钱一斤啊？”
“两块钱一斤。”
“woc。”苏倚挑眉，“你这是铁矿石不是金矿石。”
四千一吨的铁矿石，bt都没那么值钱啊。
“那可不是。”商人说，“金矿石现在已经是两亿一顿了。”
“疯了吧？”苏倚傻眼，“这是矿石不是成品啊，怎么涨了十倍？”
“谁知道，最近有人收购的很厉害，都没什么货了。”商人耸肩，“这都是收购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苏倚皱眉。
金铁这种物资，这么大量的收购，不对劲啊……
“你要不要？”商人问。
“要。”苏倚嘴硬。
虽然比预期贵了十倍，不过总量不大，其实还好。就算君川买半吨，也就两千，苏倚还是负担的起的。
苏倚看向君川，撑出富婆的豪迈气场：“你要多少？”
“先来一百吨？”君川迟疑。
他炼仙剑要先炼铁精，消耗极大。一百吨够不够，也不好说。
归海师父有个翻山印，就是把一整座山炼化成掌中法宝。
君川踏实，不会想着上来就炼山。而且真管苏倚要一座山，未免太不知羞，太贪婪。
就算心里清楚以后会还，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就是那伙收购矿石的人？”商人诧异，
“我哪有那么多矿石，有也不卖，大量收购不要找我。”
苏倚在一旁，默默收起豪迈富婆的神情，朝商人深深鞠了一躬，拉着君川走了。
苏倚泪流满面。
她现在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爱上一匹野马，但家里没有草原。
第7章 走马观花
孤寂的沙漠上，bt单手抱膝，坐在沙丘上。
苏倚双手抱膝，坐在bt肩上。
“bt，我突然发现我好穷。”苏倚说。
「博士的年收入是五万，属于极度贫困范围。」bt说，「您不该现在才发现。」
“这种时候你应该安慰我！”
「已加入数据库。」
苏倚叹气：“以前又用不上钱，谁能想到……”
「您可以找一份工作。」bt说，「您的专业领域平均工资是每年五百万。」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苏倚嚷嚷。
她抛着一颗球：“只能拾荒维持生活的样子。”
「您准备卖掉太阳炉？」
“反正有两颗，一颗给你升级，一颗卖掉，给你升级。”
bt沉默片刻，说：
「已为您查询到贩卖二手太阳炉的最佳城市。」
苏倚踹了bt一脚：“这你查得倒是快。”
「金铁收购数据过于庞杂，检索还需十分钟。阿瓦隆公司的动向没有资料，他们没有使用公共网络。」
苏倚揉揉额头，有些头疼。
星际时代，兵荒马乱很正常。最强大的势力也无法顾及每个角落，所以赏金猎人才会再次兴起。
庞杂的势力阶层种族，总会卷起一个个漩涡。
苏倚很确定，自己陷入风波，是因为潘多拉之匣。
为了安全考虑，最好的办法就是交出所有知识，让自己远离争端。
但是……
苏倚咬着嘴唇。
「已查明金铁矿石流向。」bt说，「与可收购太阳炉的城市为同一个。」
“哦，哪里？”
「北欧机械城——阿斯迦德。」
“好，这就走。”苏倚起身。
「君川先生还没回来。」 bt说。
之前苏倚拉着君川离开，但君川说有事，暂且停留在灰石镇。
“不等他了。”苏倚说。
「计划要作废吗？」bt说。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最想照顾一生的人。”苏倚抹抹泪，“这就是命吧。”
「博士，这句话一般是青少年说的，您已经——」
“闭嘴！老娘永远十七岁！”
“而且……”苏倚束起马尾，“他跟着我，太危险了。”
苏倚面庞冷硬起来。
“bt，把我的便携计算机留下。君川有了身份卡和网络，应该可以自主学习，了解这个世界了。”
苏倚馋君川身子，但也只是馋身子。
保暖才思**呢，现在阿瓦隆虎视眈眈，她实在没有性致。
bt严格地执行着命令，很快收拾好行囊，朝远方奔驰而去。
灰石镇在身后，越来越小，直到再也不见。
苏倚站在bt的头顶，回望灰石镇，怅然若失。
贫穷的现实扇了她一巴掌，狂热情绪退散，她开始冷静思考。
“我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呢……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很熟悉。每个从箱子里出来的人，都是那样的眼神……
“所以，我那么喜欢他，是因为移情吗……在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苏倚打了个冷战，把这想法甩出去。
这什么文青想法。
看个电影，还真把老娘整多愁善感了？
苏倚掐掐自己脸颊，勾起冷峻的笑意。
多愁善感，可赢不了游梦。
苏倚把君川从脑海里甩出。
生命中的过客很多，沉没成本该抛就抛！
苏倚不再看灰石镇，目光转向前方。
那目光坚毅似铁。
天边，一道闪光。
半秒后，闪光降临大地，挟着巨大的风压和激波，撕裂bt前进的道路。
暴风扬起狂沙，将苏倚掀飞出去。
等她落地站稳，终于看清前方。
bt前方几十米处，沙漠被割开一道百米沟壑。
砂砾在高温下红热，仿佛大地被剑割开伤口。
斩铁的巨剑。
一个五米高的蛋形投射舱，挺立在那里。
舱体涂装上，是阿瓦隆公司的标志。
那标记炸开了。
没有开舱的步骤，投射舱被从内部撕裂，巨兽咆哮着冲出。
一只四米高的怪异生物，身披鳞甲，形似猿猴，浑身布满撞角。
“生化兽都出来了……”苏倚朝天大喊，“有本事歼星炮啊，欺软怕硬的混蛋。”
苏倚知道，这次不会像上次那么幸运了。
bt就是还完好，也打不过同体型的生化兽，更别说现在还断了一只手。
不过她还有撒手锏——
“我投降！”
苏倚举起双手。
阿瓦隆还需要她的技术，不可能派个不可控的生化兽。
果然，巨兽听到苏倚投降，安静下来。
它开口说话了：“不要再耍花招。”
“我上次也没耍，是你们自己不小心。”苏倚说，“我提醒你，你要是杀了我，这份资料会被传到全世界。”
苏倚又把一块u盘丢过去。
“真的，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招揽我？”苏倚跟巨兽聊起来，“我最近正好缺钱，而且我跟游梦关系也不好。”
巨兽一言不发的把u盘接过去，没搭理苏倚。
“这次要不要再检查一下啊？”苏倚说。
“不需要。”巨兽说。
“真不严谨啊。”苏倚说。
“因为我本就不是冲着它来的。”
“啊？”苏倚有些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便浑身战栗。
全身的感知器官都在尖叫着让她逃离。
苏倚只来得及逃离半米，就被拳头轰中。
仅仅是拳头，就远强过那个东国武士。
苏倚的右臂被轰中，直接炸开，碎片四散。机械臂里的弹药炸膛，将她半边身子烧的焦黑一片。
苏倚打着旋飞出去。
强烈的疼痛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bt此时才赶到，仅存的机械臂弹出机炮，火力压制着巨兽。
凶猛的火力倾泻到巨兽的鳞甲上，却纷纷弹开。
巨兽顶着枪林弹雨，仅仅一个冲拳，就将bt仅存的手臂轰碎。
“为什么……”苏倚忍着疼痛说。
她不理解。
怎么事情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你不明白？”巨兽说，“你当然不明白！”
“被你杀死的那个男人，是我的爱人！我是专门来杀你的！”
巨兽咆哮，口水甚至喷到苏倚身上。
苏倚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苦涩地笑了。
她如果只是看客，一定会为这荒唐事笑出声。
但这荒唐事现在要了自己的命，苏倚是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都什么事啊……”
苏倚没想到，自己的理想，居然会因为这么愚蠢的理由，折在这种地方。
“早知道，就强推他了。”苏倚嘟哝着，
“不过也是好事，还好他没跟来——”
苏倚意识模糊起来，恍惚间，她好像见到了君川。
“为什么会看到他……”
苏倚很疑惑。按理说意识模糊时走马观花，不应该看到更重要的人和事吗。
一个过客，对自己有这么重要？
“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君川开口说话了。
这幻觉还会说话，这么真实？
不对，好像不是幻觉！
苏倚敲敲自己背后，她的其中一个腰子也是机械的。
肾上腺素释放，苏倚一下清醒过来。
就看到君川正站在她旁边，提溜着大包小包。
“你怎么过来的？”苏倚都顾不得就在不远处的巨兽，惊讶问道。
“走过来的啊。”君川说。
第8章 人型摇钱树
君川是有些羞愧的。
尽管是商人不卖，但他也看出了苏倚的窘迫。
想到自己狮子大开口，没有分寸，君川就有些脸红。
苏倚是自己的恩人，知恩，不能不报。
尽管君川对这个世界了解还不多，但他还是想到了赚钱的方法。正想在灰石镇实验一番，给苏倚一个惊喜，却发现苏倚跑了。
他已经和苏倚结下因缘，哪能就这么看着苏倚离开。
神行术缩地术齐出，几步到身边。
就看到苏倚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君川没想到，几分钟没看着，就能变成这样。
“你来干什么，赶紧跑。”苏倚说。
这是她见到君川的第二反应。
“你们是我恩人，遇到妖兽，我怎能坐视不理呢。”君川正色。
“你又是什么人？”巨兽睥睨着君川的小身板。
君川皱皱眉。
这妖兽伤了苏倚，他本是不想搭理的。但问了，他不说，也不合适。
归海总说：君川这孩子，打小就老实。
“我叫君川。”君川挡在苏倚身前，“她是我恩人，你不能伤她。”
巨兽怒极反笑：“你说不伤就不伤？我不仅要伤，还要杀她！”
君川问：“你们有什么恩怨？”
“她杀了我爱人，还说活该！”
苏倚不乐意了：“诶，我哪说了？”
“不是你说的，‘是他们不小心’！”巨兽瞪着碗口大的眼珠。
“啊这……”苏倚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你爱人啊。”
巨兽都被苏倚噎住了。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半点反思都没有。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放过我们吧。”苏倚小声说。
君川也说：“看你已有灵智，念你修行不易，少惹是生非，快离开吧。”
“你少说两句。”苏倚拉住君川。
巨兽眼睛都红了，气的几乎失去理智。
“你们这对狗男女，去死！”巨兽咆哮着，发动冲锋。
“完了，快闪开。”苏倚大喊。
但看君川，还是两手提溜着包裹，倒像是来逛街的。
苏倚绝望了。
半秒钟后，巨兽就会把君川和自己撞成肉泥，滩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一点也不浪漫！
恢复理性的苏倚很确定，君川应该躲开。这是最优解，无谓的牺牲没有意义。
明明没有意义，但那身影为何越来越高大了……
苏倚征征看着身前的君川。
烈风吹起君川衣袖，他的双脚就像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生化兽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从冲锋开始，就有异样的感觉。
好像他面对的不是鸡崽一样的人类，而是随时可能炸开的核弹。不是在碾碎蝼蚁，而是发起悲壮的冲锋。
这太怪异了。
而且这异样感不仅没有随着冲锋消退，反而难以遏制地萦绕在心头。
它有种莫名却强烈的感觉，自己是块黄油，正冲向炽热的刀刃。
巨兽怒吼一声，想压住这情感。
然后，它听到一个声音。
一声心跳。
巨兽双腿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从君川头顶一跃而去，随后竟然四肢行走，狂奔而去。
一切只发生在半秒之间，苏倚只看到巨兽冲锋、跳跃、跑路。
苏倚傻眼：“它怎么走了？”
“被我吓走了吧，算它识相。”君川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君川说的是实话，他现在仙家法宝一个没有，就只能用魔门的手段，也就是炼体肉搏。
君川讨厌肉搏，每次都一身血。
还是仙剑方便。
苏倚还一愣一愣，没反应过来。
“你没事吧？”君川担心苏倚。
苏倚现在一只手断掉，半边身子焦黑，样子颇为凄惨。
“没事没事。”苏倚摇头，“辅助脑已经把痛觉掐掉了，换零件就好。”
苏倚来回蹦跳，活动另一只手。
这一动，浑身吱哑作响。
“冲击太大，有点散架。”苏倚说。
她看了一眼两臂全断的bt，叹息：“这下没法给你升级了，把两个太阳炉都卖了才够修我们吧。”
听到苏倚说起钱的事，君川想起来的目的，从一个包里拿出个东西。
“这个给你。”
苏倚狐疑地看向君川掌心。
一个金灿灿的块状物体。
“这是……”
苏倚一窒，猜到了，又不敢认。
“金子。”君川说，“那个商贩不是说，金子很值钱。这一块，应该也有几十万了。”
“你把人家抢劫了？”苏倚问。
“点石成金，这个仙法不是很难，虽然没学过，但还是成了。”君川说。
怕苏倚不理解，君川又取出一块石头。手指一点，金色逐渐蔓延，同时石块萎缩，最终变成一小块金锭。
“原子重组？”苏倚声音都在打颤。
“是点石成金。”君川纠正。
苏倚猛然看向君川。
还是无暇的身躯，俊朗的脸庞。
但此时，分明还有一层金边。
人型摇钱树！
苏倚尖叫一声，用仅剩的一支手臂揽住君川。
什么理性，能花吗？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最重要的摇钱——啊不，最重要的人。
苏倚一口亲到君川脸颊上。
君川两手占满，脖子勾着半残疾的苏倚，实在不好躲。
只能闭目默默承受。
比面对那妖兽时压力大。
“走，去花天酒地！”苏倚说。
“好好好。”君川无奈。
你能松手怎么样都好。
而此时，被君川以为是妖兽的生化巨兽，正躺在地上，抽搐，喘息。
它在不断回想着那一声心跳。
简单的一声，在它脑海里炸开。触电一样的感觉，散到四肢百骸。
它体会到一种久违的体验。那是人类面对巨兽时的感觉，是动物面对天敌时的惊吓。
就是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感觉。
那是，危险的感觉。
而之后，巨兽感到深深的恐惧。
因为仅仅是肾上腺素的分泌，居然差点杀掉它。
也就是说，它差点被吓死。
它被恨意冲昏头脑，却在面对那个男人时逃走了。它因为爱意来复仇，却因为恐惧遏制不住地逃走……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巨兽正思索着，听到有脚步声。
它扭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是一个小机器人，只有一米。
“你差点破坏计划。”机器人说。
“什么计划？”巨兽不懂。
“你得到了潘多拉之匣？”
机器人只是自顾自对话，智能不高的样子。
“你说那个u盘？公司派你来的吗？”巨兽从鳞甲间捏出u盘。
“给你，请公司原谅我私自跑出来。”巨兽说。
“你已违规。”机器人说，“执行清除程序。”
“等等等等。”巨兽忙说，“你不检查一下u盘吗？”
这话提醒了机器人，它将u盘插入接口。
巨兽冷笑一声。
它私自来这里，确实是违规了。考虑到公司的做派，自己难逃一死。
但它知道那u盘的厉害，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逃离公司的追捕。
“检测成功，已确认。”机器人说。
巨兽愣住：“你没出问题？”
机器人看向巨兽，顿住了。
巨兽松口气，看来还是起效了。
“呵呵。”机器人突然开口。
这一声轻笑，不亚于一声惊雷。
原本冷冰冰的机器人，好像活了过来。
不仅是声音，机器人整个身体都在摇摆，仿佛人类肌肉骨骼的颤动。
“你怎么……”巨兽难以理解。
“逗你玩玩而已。”机器人说，“不过我不会杀你，你也是一个好样本。”
机器人伸出手掌，那手膨胀，巴掌大小的手延伸，水银一样覆盖巨兽的全身。
第9章 有钱了，叫机
君川一手一个袋子，背上还背着个苏倚。
君川颇为无奈。
苏倚搂着他时太兴奋，蹦蹦跳跳的，突然噶嘣一声。
腿就没知觉了。
“所以说乐极生悲。”君川语重心长地教训苏倚。
苏倚压根没听。
她靠在君川背上，舒坦的直眯眼。
苏倚总感觉君川附近，空气都更清新了，而且有股清凉的气息，在这炎热荒漠，十分舒服。
听说遇到喜欢的人，月亮都会变大。
果然不假！
苏倚安稳舒坦，君川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苏倚和bt都残破不堪，他都不知道该去哪治。
“哪里有医生？”君川问。
他也略懂医术。
但苏倚这边，又是螺丝又是电路板的。
上铁匠可能更好。
“这附近没医生。”苏倚说。
“哪里有，我背你去。”
苏倚不知道君川会缩地成寸，还以为他是准备背着自己徒步跨荒漠，大为感动。
“不用，直接去阿斯迦德。”苏倚说。
“那是哪？bt带路吗？”
“哼哼。”苏倚扬起眉，“本来打算就这么跑半个星球，到了再修。”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苏倚昂首挺胸，豪气干云。
“我们现在有钱了！”
“有钱，当然叫机啊。”
苏倚昂首，昂到天空上。
一架流线型的飞机，从云层中下降。
君川目测，那飞机有三十个bt那么大。
飞机并未落地，而是停在三人上空。
三个金属圆盘钉到地面，将bt围住。
圆盘上有线缆，几个人沿线缆速降，把君川和苏倚带到圆盘上。
线缆之间激发出屏障，将bt笼罩。
随后圆盘升空，把bt苏倚和君川都带上飞机。
其余人开始收拾苏倚的行李帐篷，等收拾好，圆盘再次坠落。
几分钟后，飞机升上云层，朝北方行进。
“嗯~有钱真好呀。”
苏倚躺进一个半开放式培养舱。
好几个人围着她，更换零件、照射x光。
而她则腾出仅有的一只手，举起一支高脚杯，喝着酒。
酒从她半漏的胃袋流出，半点不吸收。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味道！
“金钱的味道。”苏倚陶醉地嗅着飞机上的空气。
飞机很敞亮，像是装进一个大厅。
bt被挂在维修甲上，正在更换手臂。
君川则坐在一旁，四下看看。
“这就是叫机？”君川问。
他觉得挺新鲜，又学到了新知识。
“机械坏在半路，总要有人管。”苏倚说，“维护机服务，一次三十万。”
“好贵。”君川说。
他那心心念念的100吨铁矿，也就这么多钱。
“毕竟是专机服务。”苏倚说。
“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机器。”君川四处打量。
他过来之后，还没见过这么大型的机械。
“还好吧。”苏倚说。
“这飞机，岂不是比那阿瓦隆公司更厉害？”君川问。
“那可差远了。”苏倚笑，“陆上科技和星际科技可没法比。”
“他们派来的人不强啊。”
苏倚看了君川一眼。
“因为这里是柯罗诺斯的地盘。”
“那又是什么？”君川问。
苏倚抿了口酒。
“正好闲，给你讲些常识。”
“和我们休戚相关的顶尖存在，有二十一个，我们称之为支柱。天机城、博罗森帝国、里诺人，这些大势力都是支柱。”
“但是我们不叫势力而叫支柱，因为还有些存在，并不是势力。
“时农柯罗诺斯，一位盘踞在地球的支柱。他是现象，是规律，是锚点，是重要的研究课题，也是一个具体的形象。”
“你越说我越不懂了。”
“正常，我也不懂，没人懂。”
苏倚说：“那位仅仅是活着，就是在抽任何时空观的脸。人本主义者的精神领袖，反机械者的大旗。
“简单来说就是，他分明是个人，却可以影响时空。”
“影响时空？”
君川把握住这个关键的信息。
其他词他也听不懂。
“是的，神奇吧。”苏倚说，“他愿意的话，时空就会混乱断层。”
“时空断层……”君川陷入沉思。
他出关后，环境大变，莫非就和这位时农有关？
苏倚继续说：
“他的形象只是一位种地老头，却可以影响时空。以前有极端的群氓认为他活着是对科学的侮辱，想用步枪射杀他。结果别说是枪，就是歼星炮、巨型陨石都没用。”
“就是仙人嘛。”君川两眼发亮。
这不就是真仙？
苏倚大惊小怪的能力，在君川看来简直亲切。
在他的时代，就有凡人误入仙境的事。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迷路了恰个桃，和仙子云雨一番，出去发现朝代都换了。
这和自己出关后何其相像！
而且这形象也很像仙人。
仙人好多都是老头。
“你开心就好。”苏倚呵呵笑。
她知道君川自诩仙人，她反正不信。
原子重组很厉害，但尚不如光教团的光子打印。
更别说和支柱级的怪物比了。
但苏倚是不会反驳君川的。
君川现在就算指着bt说它有人权，苏倚都不会反驳。
君老板说啥是啥，坚决拥护君老板的意见。
“不过说他是神仙，倒也不算错。”苏倚说，“太神秘了。”
“哪里能拜访到这位时农？”君川忙问。
“你想拜访他？”苏倚说，“人家是来者不拒啦，但要守规矩，要排队不是？
“规矩就是：小打小闹可以，大风大浪不行，不能影响他种地。”
“真有个性。”君川说。
“所以这安全啊，歼星炮厉害，但没人敢动用，也动不了。”
“去哪排队？”君川问。
“没用的，排队的已经排到90年后了，也就是……西历2290年。”
“九十年。”君川微笑，默叹，以为妙绝，“不愧是仙人。”
这时间跨度也让君川颇亲切。
他十分能理解。
过去想拜进最顶尖的仙家门派，哪个不是跪在门前几十年，以表诚意。
甚至有些门派专门削山做台，设个跪仙台，互相攀比。
谁家在那跪着的人多，说明谁家更受欢迎。
甚至有人为此创了专门的铁膝功，称铁膝派，比名门正派还出名。
所以君川现在就很亲切。
尽管他从来没给师父跪过。
归海师父对跪仙台的评价就只有三个字：
“有病吧。”
苏倚看君川还不放弃，无奈道：
“我回头帮你预约一下。”
“不过现在嘛……”
她泡在营养液里，翻了个面：
“先享受享受，歇一会儿。到阿斯迦德再说。”
苏倚脸埋在水下，吐着泡泡。
第10章 我盖革计数器响了
君川沿着飞机窗户看向外面，头顶有极光划过天边，下方是成片的巨型冷却水塔，吞云吐雾。
机械城阿斯迦德
盘踞在格陵兰和冰岛的城市群。钢铁林立，雪花飘零，再被蒸汽融化，街道湿沥。
蜿蜒环绕整个格陵兰和冰岛的庞大动力机群——苏尔特尔，以地热和核能提供丰沛的能源。
这里的人口是一亿，各种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归宿，成为这座城市的一颗螺丝钉。
君川出关后只见过尸山荒漠，小镇和帐篷。还真没见过大型聚落。
尽管早发现这世界生机充盈，但还是有些震撼。
实际接触到，才发现这和曾经的世界有多大不同。
能生养如此多的人，这个时代无疑比以前更富饶。但凡人们也比过去更安心幸福了吗。
君川不知道。因为即使是过去，他也没怎么入世过。
他平常不会思考这些问题，现在想这些，是因为飞机下方，正爆发一场战斗。
神识扫过，对方好像就是在说这种话题。
看来至少这里的有些人，对生活还不够满意。
收起神识，君川又将注意力放在网络上。
几个小时的路程中，君川开始用电脑和网络了解这个世界。
他发现，比起用神识扫，互联网可以提供更多的信息。
唯一让君川不满意的，就是这个获取信息的速度，还是有些慢。
使用网页浏览，他需要一页一页的翻动，还要不停点击链接。
好歹是仙人，只能用眼睛，有点难受。
得想个办法用到神识。
君川把神识集中，全部凝聚到那台小型计算机上。
之前他用雷法影响过计算机，现在他要做的不是施加影响，而是吸收信息。
神识如同细密的触手，抚摸在计算机的电路之间，每一处变化，都尽在君川掌握之中。
随后君川开始操作电脑，用画面与电路中的微小变化相对照。
逐渐找到那变化的规律。
渐渐的，君川脱离了屏幕。
他的神识接管了屏幕，接管了处理器，接管电路，甚至接管了网络。
君川神识形成一张巨大兜网，如同一只深海的安康鱼，发射着信号，同时吞噬诱捕而来的一切。
君川半开半阖的双眼，晦暗明灭。
他用了一个时辰接管计算机，之后只用一分钟，便获得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这个世界的大量常识，尽收识海。
君川揉揉额头，有些头疼。
“还是传讯玉简好。”君川感慨。
同样是传递信息，传功用的玉简信息量也很多，却不会这么累。
因为传讯玉简无论是文字还是影像都很直观，但这个还要从二进制开始，再转各种编码。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君川自出关起，眼中那挥之不去的迷茫，一扫而空。
刚刚醒来的他，孤苦伶仃。
但现在，互联网站在他身后！
流量，我现在拥有了流量。
找到世界剧变的真相，指日可待呀。
而且更令君川欣喜的是，他的神识居然增强了一点。
这居然还能锻炼神识，是一种修炼法门。
想到自己可能创造了一种仙法，君川就很兴奋。
不过这兴奋很快消失了。
当他再次潜入广袤网络，准备学习时，信息却消失了。
那一扇扇对他敞开的宝库好像都关上了大门，拒他于千里之外。
“这是……”
君川有些迷茫。
“bt，这是什么意思？”
遇到问题，君川还是找bt商量。
bt听了君川的描述，很快找到答案。
「你被拒绝访问了。」bt说。
“为什么被拒绝？”君川纳闷。
「反爬虫机制。」bt说，「你的程序太粗糙了。」
君川哑口无言，有些郁闷。
自己明明是人，却三番五次被当成ai限制。
“没有什么破解方法吗？”君川问。
「有，是否需要启动学习模式，系统学习计算机科学？」
君川连忙点头。
「正在为您下载课程——」
bt突然闪了闪红灯，它看向君川：「坏消息，ip被封锁了。」
“什么意思？”
「已使用代理服务器，bt建议稍后进行学习。」
君川点头同意。
bt这么建议，主要是因为，他们到站了。
飞机缓缓降落。
苏倚和bt都已完好，苏倚正在结帐。
“原来有这么多积蓄。”君川跟苏倚聊天。
苏倚花钱的底气在于有金子。但维修机又不是当铺，苏倚花的还是自己的钱。
苏倚得意地拿出一张卡：
“苏倚，17岁
拾荒者
用信用卡叫机。”
君川恍然，信用卡这个词他刚刚有学到。
「博士，您的信用又要见底了。」bt说。
“见底？”君川诧异，“你不还？”
苏倚高深莫测地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跟老莱特那么熟。”
君川瞠目结舌。
“你真是个妖女啊……”
“这叫侠女，劫富济贫！”苏倚嘴硬。
君川沉默了。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样，但直觉告诉他这行为不太对劲。
飞机舱门开启，冰冷的空气袭来，君川一阵心旷神怡。
“好强的灵气。”君川惊讶。
他发现这里的灵气浓度很高。
是个修炼的好去处。
和君川的心旷神怡不同，bt出来以后，身上却是频繁发出响声。
“什么声音？”君川问。
「我盖革计数器响了」bt说。
苏倚则是麻了。
冻麻了。
“完蛋。”苏倚顶着寒风，呆立当场。
“怎么了？”君川问。
“我身上的零件都是为沙漠设计的……”苏倚欲哭无泪，“卡住了。”
“哦，我知道。这个叫热胀冷缩对吧，我刚刚有学到。”君川兴奋的卖弄着学识。
“快别显摆了，来背我一下。”
君川过去扶住苏倚，却没有背。
“bt现在修好了，让他带着我们就好了吧。”他说。
「bt建议君川先生来背。」
“为什么？”君川纳闷。
bt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bt的设计无法解决比特反转，有失控的危险。」
“比特反转？”
“离子轰击导致数据出错。”苏倚郁闷，“光顾着享受，忘了提前调查这里的环境了。”
苏倚也没想到，远行的第一步，折在了环境上。
君川又背起苏倚。
“所以说居安思危啊。”
再次语重心长地教训她。
第11章 捧着金饭碗乞讨
“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盖窝。”苏倚牙齿打颤。
被教训一顿后，苏倚趴在君川背上，寻找阿斯迦德的资料。
君川现在也只能背着她。不仅是因为低温冻结，比特反转也影响到了苏倚。
苏倚的辅助脑程序紊乱，干扰了她的身体机能。
她也不是真的冷，而是语言系统混乱了，开始唱起寒号鸟儿歌。
苏倚现在就只能动动手指，带个ar眼镜，查找阿斯迦德的讯息。
“阿斯迦德分两层，上层环境好些……”
苏倚神情坚定：“我们去上层，下层辐射量太大了。”
君川回想一下，刚才神识扫过，这座城市确实分层明显，风景都不一样。
下层还是有很多冰雪，钢铁和蒸汽管道密布。上层则没有半点风雪，遍地霓虹灯。
上层的车甚至没轮子。
“就你们也想去上层？”
苏倚正跟君川聊着，旁边有人诧异看向他们，语气不善。
“怎么了？”苏倚瞪过去。
苏倚可不是怕事的人，就算现在动不了，嘴上也不能输。
但苏倚看过去，气势却低了一截。
那是一个两米的猛男，赤裸上半身，粗犷的机械臂喷吐蒸汽。
很有压迫感。
“你们来看病的？”壮汉说。
“你才有病。”苏倚说。
“你这不是一瘫子？”
“你tm才是瘫子，我爱你。”
苏倚的辅助脑确实紊乱的很厉害，想说的脏话都被改了。
壮汉冷笑：“什么人待在什么高度，下层人不要想着去上层。”
“说话注意点，你又知道我不能去上层？”苏倚说，“怎么去上层？”
“啥都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啥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就凭你这瘫子？”
“你不也在这，少瞧不起人！”
“我是狂暴斗士，防止你们偷渡的。”壮汉说。
“狂暴斗士……”
苏倚查了一下资料。
“勇猛武士……痛饮酩酊迷乱本性，高唱狂暴谣曲使性情变得狂暴异常……可刀枪不入不可战胜……夏天赤裸上身，冬天披熊皮，多半充任王室侍卫……”
听到王室侍卫一词，壮汉挺了挺胸，鼻孔喷出两道热气。
与机械臂上的蒸汽相映成趣。
“什么年代了，还王室。”苏倚嘁了一声，表示不屑，“不就是嗑药打架吗。”
“你说什么！”壮汉大怒。
“我说错了吗？”苏倚说，“项圈戴脖子上还不自知，爬。”
“王室怎么了，你没听说过博罗森帝国吗？”
“博罗森就不封建了？比烂是吧？”苏倚不屑一顾。
“你侮辱了阿斯迦德三百年的建城史，我要你立刻道歉！”
“明明是你先侮辱我们的。”苏倚说，“辱人者，人恒辱之。”
“执行驱逐程序！”壮汉怒吼。
“你们在干嘛呀。”君川无语。
“我在正当防卫。”苏倚说，“你问他在干吗。”
君川看向壮汉。
被君川这么一打断，壮汉也冷静了几分，冷哼一声。
“上层只欢迎贤者和勇者，没有取得通行证，就不能去。”
“游戏玩傻了？还贤者勇者。”苏倚说，“能不能好好说话。”
壮汉脑门暴起几根青筋：“就是武力或智力的超绝者。”
“怕你啊，哪里测试？”苏倚自信。
“你一个瘫子，肯定没武力，也不像聪明人啊。”壮汉说。
“你这个就叫狗眼看人低。”
“16乘55等于多少？”壮汉问。
“28。”
壮汉冷笑一声，走了。
跟傻子计较，不值得。
“靠！”苏倚无能狂怒，“为什么偏偏这时候脑子出问题！”
“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测试人吧。”君川说，“又不是没机会了。”
苏倚有些绝望：“可是在这破地方，我脑子随时会出问题啊。”
“要不，先想办法解决那个比特反转的问题？”君川提议。
“解决了也不用去上层了。”苏倚恨恨道，“正好，看那家伙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上层好不了。”
“你是干嘛来的？”君川问。
“原本是来卖太阳炉顺便调查一下金铁流向的。”苏倚说。
“现在呢？”
“先定居在这里一段时间。”
“我看你并不喜欢这里。”君川说。
“都是为了生活啊。”苏倚叹息，“不然谁来这极北之地。”
“哦，我知道，这个叫北漂。”君川说。
苏倚没说话。
她来这的目的很简单，因为这里足够安全。
阿斯迦德是地球上最大的势力，只有待在这里，才有可能让阿瓦隆公司放弃追杀。
而且阿斯迦德是机械城，拥有庞大的计算资源和信息库，她可以借此调查潘多拉之匣。
“这破匣子最好有值得老娘受这么多苦的东西。”苏倚恨的牙痒痒。
最好里面有个超级病毒，可以直接炸掉游梦和阿瓦隆。
“现在怎么办？”君川问。
“先找个旅店歇脚吧。”苏倚身心俱疲。
旅店倒是好找，但是很快，苏倚他们遇到了新的问题。
“您的信用已用光。”
温暖的旅店里，老板娘的声音比冬天还刺骨。
“您这收黄金吗？”苏倚绝望。
“我要那玩意儿干嘛。”老板娘无情拒绝。
苏倚看向君川，泪眼婆娑。
“要不你先在bt驾驶舱里待会儿，我去卖金子。”君川说，“bt驾驶舱里安全吗？”
“切断四肢的能源供应就安全。”苏倚说。
“那就我去卖金子。”
君川把苏倚抱进bt，自己拿着金子去找当铺。
之所以说是找，因为君川神识所过之处，并没有看到当铺。
也没看到矿石商人和金店。
君川茫然了。
这该往哪卖去？
君川找了几个路人询问，得到的答案是：这里压根就没有当铺。
君川打听到这消息，头疼了。
没想到出路被堵的严严实实，这没法卖黄金，该怎么赚钱？
难不成卖艺赚钱？
在寒冷的街头卖艺赚钱。
光是想想君川脸就有点红。
但苏倚还在bt里面等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都是为了报恩。”君川咬咬牙。
君川把自己拾掇拾掇，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卖艺的。
身前得摆个碗，不然不像。
但君川又没有容器，连个帽子都没有。
君川四下摸索，最后把目光投到金子身上。
三捏两捏，捏出一只碗。
第12章 看守所里的老哥都是人才
君川觉得师父没说错。
自己确实很无趣。
身前摆个金碗，君川不知道该表演什么。
整个尬住。
打一套太极拳？
君川沉气吐息，摆个起手式。
真的打开拳，君川反而平静下来，不再顾及旁人目光。
但并没有什么用。
君川打了五分钟的拳，路过的行人除了惊诧地看过来一两眼，没有任何表示。
沉静下来的君川，开始冷静地分析着这些目光。
他有种微妙的感觉，像是有人在观察他。
绝不是行人异样的眼光，活人看他，他立刻就会发觉。
这个目光要更隐晦，就连被窥视的意图也仅仅是一种明悟。
这是接管了计算机，通过互联网攫取知识之后，才出现的感觉。
君川顺着那感觉看过去。
一个三眼圆球正在一个屋檐下，跟君川五目相对。
“这是个啥……”
见到实物，君川立刻确信，这就是窥视感的来源。
君川那一波知识里没有这东西的介绍。
收起碗，君川靠近那圆球，掂起脚，仔细观察。
神识往里扫了又扫，就看到有很多玻璃和电路，还有延伸到更远处的电线。
神识略略施加影响，君川发现被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与此同时，红光大做，警铃响起。
“怎么了这是？”君川愣。
天边极光闪过。
君川皱眉。
那极光……可不止是光。
君川分明看到，那是一个骑着带翼天马的女人，羽型鹰盔遮盖住双眼，右臂闪着银光。
那极光好像……是冲着自己这边来了。
如落雁归鸿，极光落地。
银臂女人半空就跳下，与马一同落地。
膝盖微曲，便将惯性卸去。
君川观察天马，那不是真正的马，只是一个马形状的机械。
四蹄和翼翅都拖着尾焰，头部更是直接一个炮筒，正在对准君川，蓄势待发。
银臂鹰盔的女人从天马身上提起一把长矛，直指君川。
“你被捕了。”
鹰盔后，牙白色长发在气流中飘摇。
君川眨眨眼：“为什么？”
“干扰监控摄像头。”女人说。
“哦我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就是好奇……”君川解释。
“以及违规解密、骇入交通系统、破坏光缆、散布病毒、制造违禁生化兽、煽动叛乱……”
女人后面的一串话就让君川有些目瞪口呆了。
“后面的我没做过啊。”君川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后面的你没做过。”女人说。
“是的——”
“但是你以后会做的。”女人语气严肃。
“这是什么道理。”君川傻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道理他是懂的。莫须有，他也听说过。
但以后有，算是怎么回事？
“哦，我懂了。”君川一锤掌心，“这个叫年底冲业绩对吧？”
“不要装蒜，诺恩已经锁定你了。”女人说，
“我已经得到授权，可以动用冈格尼尔。哪怕毁掉这一带也要留下你这个恐怖分子。”
“我只是在街上打一套拳，怎么就恐怖分子了。”
君川很不忿，虽说他要是施点力，这套拳也能毁掉这一带，但他力道控制得很好啊。
“你拒不认罪是吗？”女人说。
“我和朋友今天才来这里，她因为比特反转，辅助脑出问题了。”君川解释，
“我们没钱了，旅店都住不了，所以我出来想办法筹点钱。”
“筹钱？”女人说，“……诺恩，给我监控被摧毁前的影像。”
女人沉默片刻后，开口：
“监控里你只是在这里意义不明的摆手开脚。”
“我是想卖艺。”君川说。
“卖艺？”
“你不知道什么是卖艺？就是街头茶楼，表演挣钱。”君川说。
女人说：“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你编也编的像一些。”
君川震惊：“什么，连卖艺都没有吗。”
“怪不得路上行人都是那副表情……”他喃喃。
君川突然意识到，自己恐怕想当然了。
“不要再耍花招了。”女人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哪里收购黄金？”君川突然问女人。
“……精炼厂和回收站？”女人不明白君川为什么问这个，有些迟疑道。
君川问：“黄金不是钱吗？”
“当然不是，无论在哪里，黄金都不是钱。”
君川重重垂下头，有些低落。
自己确实想当然了。
怪不得找不到金店，找不到卖黄金的地方，方向就错了。
当铺应该也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在这里根本不存在。
女人看君川垂头，以为他认罪伏法了。
“双手抱头，靠墙站好。少说废话，不许乱动。”
女人说着给君川带上手铐，把君川整个扛起，放到天马上。
“我们这是要去哪？”君川问。
“押送监狱。”女人说。
“不行，我还要给苏倚筹到住驿馆的钱。”君川从天马上坐起。
“你真有同伙？”女人皱眉。
“是同伴。”君川纠正她。
“她在哪？”
“你要抓走她？”君川问。
“你想包庇她？”
“监狱里环境好吗？”君川问，“辐射量大不大？”
“辐射？监狱里进不去那玩意儿。”女人说。
“哦……那也不错。”君川说，“她在一家旅店，我带你去。”
那女人却有些迟疑：“你又有什么阴谋？”
“身正不怕影斜。”
君川心里坦荡，问心无愧。他相信误会会被澄清，自己和苏倚也会恢复清白。
临时监狱里，君川这么和苏倚解释来龙去脉时，苏倚目瞪口呆。
都说不出来话了。
“怎么样？脑子还有问题吗？”
君川打量苏倚，感觉她语言能力更恶化了。
“我脑子没问题了……”苏倚艰难道。
“那就好。”君川很欣慰。
虽然过程曲折，身陷囹圄，但苏倚好歹正常了，这看守所环境也确实挺好。
设施一应俱全，有空调有马桶，有床铺有书架。
就是没有网，但对君川来说问题不大。
他还有第二元神呢，一样可以用神识，放出去一样可以上网。
君川试了试，甚至可以让第二元神接通互联网，然后与本体元神共振，让监狱里也有网络。
当然君川没有跟苏倚说的是，他如果愿意，直接把这监狱撕碎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说显得太残暴了。
君川觉得自己好歹是个仙人，能讲道理，还是要讲道理。
“大哥，身正不怕影斜，但是我们身不正啊。”苏倚都快哭了，“我们的身份卡都是假的啊！我这个身份甚至还负债几十万呢！”
苏倚脑子一路都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清醒，还没来得及高兴，发现自己进监狱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苏倚现在只想再次被高能粒子狂暴轰入辅助脑，昏过去算了。
第13章 正经人谁用公网啊
阿斯迦德上层的最高处，一座高塔屹立山顶。逮捕君川的女人落在塔上的停机坪，翻身下马。
进了高塔，女人摘下头盔，露出清冷眼眉，推门进入一个房间。
空旷房间里，一个硕大圆桌，坐着一圈和女人类似打扮的人。
房间四周由落地窗组成，下方城墙一览无遗。
每个人身前都有一个名牌，唯二的两个空位，一个在座首，另一个在座首左侧。
银臂女人坐到旁侧的座位。
面前名牌：布伦希尔德
银臂女人开口：
“那么危险的人，留在临时监狱里有风险，我建议尽快移交到专门的监狱。”
“不用了。”
座首突然传出声音，一个投影闪出。
投影里的人身披大氅，头戴兜帽。
大氅兜帽流银一般，散发着微微光辉。
面庞隐藏在黑暗中。
“不用了？”布伦希尔德不解。
挨着布伦希尔德的另一个女人面露尴尬，她的名牌是沃格琳德：
“那个……姐姐你抓人的时候，菲亚德拉区的的交通系统又被切断了，屏幕都在播放那家伙的舞蹈。”
布伦希尔德瞪大眼睛：
“你是说……我抓错人了？”
“应该是……”
“可是按诺恩的分析，他就在那里。”
“那应该是烟雾弹。”沃格琳德小声说，“诺恩权限和算力不够，是有可能出错……”
布伦希尔德耳朵有点红。
“那我去把他们放了。”她说。
没想到，座首的投影再次出声：
“不用了。”
“不是抓错了吗？”
布伦希尔德迷惑。
“抓错了，也不能放。”沃格琳德说。
“这是为什么？”
沃格琳德说：“姐姐，你精于战斗，但不懂人心。你够强，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但阿斯迦德不行。”
“这又关阿斯迦德什么事？”
“你抓了人，这人要是犯人，那皆大欢喜。这人要不是犯人，那会影响女武神威严的。”
“又没有抓很长时间，放了不就是了。”布伦希尔德说。
“这就是问题了。”沃格琳德沉思状。
“什么问题？”
“媒体已经吧消息报道出去了。”沃格琳德说，“说最强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又一次凯旋，将罪犯绳之于法呢。”
“再让媒体说抓错了不就好了？”
“影响太大，不好改。”
“那就这么关着他们？”
“问题不大，来阿斯迦德的人，谁没点案底。查出来，治个罪就好。”沃格琳德说。
布伦希尔德没说话，看起来不太认同。
“其实你也没抓错，我们确实给了他们合适的惩罚呀。”
沃格琳德安慰她。
布伦希尔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可恶的洛基……”
监狱里，苏倚来回踱步。
君川则盘膝修炼。
封锁已经解除，君川继续充当人型爬虫，学习知识，锻炼神识。
“你就不慌吗？”苏倚说。
“慌又没用。”君川说，“等着他们放人就是。”
“你太天真了。”隔壁有人说。
苏倚看过去，隔着墙壁，只能听到声音。
君川直接神识探过去，看清了说话人的相貌。
豪放不羁的金发，衣襟露出健硕的肌肉。
正坐在餐桌前，大鱼大肉。
“你谁啊？”苏倚问。
“呵呵，你倒是不天真。”隔壁的金发男人闭目倾听，“我是谁不重要，还是顾好自己吧。”
“为什么说我天真？”君川问。
“他们不会放人的，哪怕抓错了也不会放人。”苏倚无力道，“我们只能争取在监狱里待时间短点。”
“因为要维持面子？”君川问。
“你这不是懂吗。”苏倚说。
隔壁男人大笑起来：“看来小哥并不天真，或者说太天真。”
君川说：“可是网上说律法是很重要的，必须要遵守。”
他正在用网络学习，律法方面和阿斯迦德的知识被他优先学习。
“网上？”
苏倚和隔壁同时笑出声。
“正经人谁信公网啊。”苏倚说，“你信吗？”
“我不信。”隔壁答茬，“有权利的人谁在乎公网啊。”
“就是，公网上的消息能靠谱？”苏倚说。
两人又是一阵笑。
苏倚笑着笑着就哭了，爬地上哭：
“我真傻，真的。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信，如果我不用公网查信息流，我就不会来阿斯迦德，如果不来这，我也不会变傻子，如果我不变傻子，我也就不用坐牢了……”
隔壁开口：“一开始你能信，说明还是傻。”
苏倚怒：“你怎么能背叛你的战友，你这是叛逃！”
“你什么时候成我战友了？你知道我名字吗？”
“一起做过牢，一起骂过娘。”苏倚说，“名字还重要吗？”
苏倚的理直气壮让对面沉默了。
“兄弟，认识一下，以后监狱里好互相照应。”苏倚说。
“你错了。”隔壁开口，“我是不会去监狱的。”
“啊？”苏倚愣。
君川开口：“他的名字是托尔，阿斯迦德首脑的儿子。”
这是君川在网上查到的。
他还查到，抓他的人叫女武神，是阿斯迦德的顶层防卫力量。
“说好一起牢底坐穿，你却偷偷拼爹从宽！”苏倚怒了。
“能拼为啥不拼。”对面嘻笑。
说着，那叫托尔的男人一抹嘴，居然自己开了牢门。
“吃饱喝足，遛弯消食……”
托尔的声音逐渐远去，甩开沉默的苏倚和君川。
苏倚深深看了一眼君川，过去拍拍他的肩。
“果然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君川深情地盯着苏倚的眼睛，说：
“我觉得你脑子还没好。”
苏倚泄气了，挨着君川坐下。
“现在怎么办？”她说。
君川说：“有人在看我们。”
苏倚四下张望：“没有啊。”
君川把目光投到桌脚下。
一个指头大小的虫子爬出来。
“这里怎么有虫子？”苏倚说。
“不是虫子。”君川说。
“没错。”虫子发出人声。
“微型机器人？”苏倚眯眼辨认。
“你们好，我叫洛基。”虫子说。
“我叫苏倚，这是君川。”苏倚回应。
“不必介绍，你们的信息我已经查清楚了。”虫子说，“请允许我表示歉意，远道而来的旅人。”
歉意？
苏倚君川都有些奇怪。
但很快，君川反应过来。
“你才是女武神要抓捕的人？”
君川这么一说，苏倚也反应过来。
“就是你害我们坐牢？”
虫子轻笑：“确实跟我有关系，但让你们坐牢的，还是这城市的黑暗啊……”
第14章 顺着网线过去打你
“这座城市的上层充满了傲慢与偏见。”虫子说，“又麻木冰冷。”
“这座城市才是你们受苦的根源！”
洁净的牢房，君川和苏倚弯着腰，看地板上小虫子激情演讲。
“看看这个畸形的城市，机械工厂的产能足以让所有人活得更好，却还要维持上下层的结构。
“人们在机械城主脑的安排下过完一生，所有的未来都被定死……”
苏倚说：“这我倒是能理解。”
君川却觉得有些耳熟。
之前进入阿斯迦德时，下方有一场战斗，也有类似的说辞。
“煽动叛乱吗……”君川想起那女武神说的话。
看来这阿斯迦德并不太平。
监狱里说不定还安全一些。
虫子听到苏倚认可了自己，很高兴：
“你这个人，觉悟很高啊。”
“是吧？”苏倚被夸奖，也很高兴，“所以你准备了什么好处？”
“好处？”虫子说。
“看你这样，不是来拉拢我们的吗？没好处谈什么拉拢？”苏倚说。
“……哈哈，好，够直白，我喜欢。”虫子大笑，“不过我拉拢你们做什么呢，你们可还待在牢里呢。”
“你的好处是救我们出去？”苏倚问，“这条件可不够。”
“这条件还不够？”虫子说。
“我们进来，是你害的吧。”苏倚说，“你救我们出去，是应该的。而且看你也没法合法救，我们免不了被通缉，那你就是害了我们。”
看虫子没说话，苏倚继续说：
“而且你想在阿斯迦德搞事对吧？那岂不是出去更危险？”
君川侧目，看来苏倚脑子确实正常了。
虫子那里传来鼓掌的声音。
“不错，思路很清晰。可惜，猜错了，我不是要救你们出去。”
“那你要做什么？”苏倚问。
“我需要你们配合一下，在牢里安心待着。”虫子说。
“哦？”苏倚笑了，“好处呢？”
“你好像有想法，但说无妨。”
“我可以待在这里，但我要能上网。”苏倚说。
“可以。”
“我要你共享你掌握的计算资源和信息库，并且让我的ai过来。”
“这……”虫子说，“太贪了吧？”
“贪吗？”苏倚说，“我想，你是个黑客。”
“显而易见。”
“我需要你掌握的资源，这本来也是我来阿斯迦德的目的。有了这些，我可以安心待在牢里工作。”
“你的工作，我来负担，不合适吧？”
“你让我们待在牢里，是想掀起舆论吧？”苏倚说。
虫子沉默了。
“阿斯迦德一个机械城，摄像头遍地。我们是被冤枉的，摄像头一定存有证据。你应该截获了录像，准备再反转几次吧？”苏倚说。
“我们被卷入舆论漩涡，风险很大的，这些好处都不给？”苏倚嬉笑，“而且啊，如果我把你这想法告诉阿斯迦德，你还能成功吗？”
“算你狠……”虫子说。
“如何，成交吗？”苏倚说。
阿斯迦德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的，房间拉着帘，里面漆黑一片，只有电脑屏幕闪着光芒。
屏幕前，一个人带着兜帽，嘴角轻佻。
很机敏，但跟我斗？你还嫩。
虫子说：“但是，如果你们死了，一样可以完成我的目标哦。”
“这是监狱。”苏倚脸色变了。
“我可以送机械虫过来，自然也能送炸弹过来。”虫子发出轻笑，“你是想让我送你网络，还是反物质炸弹呀？”
“呸，你能弄来反物质武器？谁信啊。”苏倚说。
“谁知道呢，要不要和我赌一把？”虫子说。
苏倚语塞：“混蛋……”
虫子冲苏倚扭了扭屁股：“不服来打我呀。”
“你……”苏倚咬牙。
君川开口了：“好。”
阴暗房间里，带兜帽的人笑容僵住了。
他听到君川这声好。
而且，声音好像……是从耳边传来的。
借着屏幕的光，兜帽人僵硬地转头。
只见君川正站在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
屏幕自下而上的打光，映衬的君川仿佛恶鬼。
“我敲！”他吓的一激灵，身体后仰，不小心拍到键盘上，切断了连接。
“你，你你你……”这人说都不会话了，“你怎么找过来的？”
“不是你让来的吗。”君川说，“原来声音也伪装过，真谨慎啊。”
屏幕外的这个实体，发出的声音分明是女声。但虫子的机械音却像是男声的混合音。
不过这家伙的性别，君川也分不清。他的五脏六腑骨骼肌肉全部被改造过，早就没有男女之别。
面容倒是清秀，也是女声。
姑且算是女人吧。
君川思维还是以前那一套，总要分出个阴阳。
毕竟他修炼的是这一套。
如果苏倚在这，就会给他科普一下宇宙的3125种性别。
“我问你怎么来的！”兜帽女大喊。
“顺着网线过来的。”君川说。
“开什么玩笑……”兜帽女呆滞。
她为了不暴露，可是转发了不知道多少个服务器，设置了不知道多少道伪装。
甚至安排了几个仿生机器人，用私有协议远控机器人操作。
每一道流程中都有反侦查措施，一旦发现被追踪就立刻远遁。
怎么可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身边？
“见鬼了……”兜帽女无法理解。
君川腹诽：确实像鬼。
君川找过来的方法也简单，就是用第二元神一路摸过去的。
第二元神是控制元婴的一项法门。超越元婴期后，就可将元婴脱体，保持原身的同时出阳神，培养成另一个自己。
可以有效防止渡劫失败，相当于第二条命。
因为是元神所化，所以可虚可实，兼具神识和实体的性质。
君川发现自己这神识，可以探测电信号，且不会影响到信号。
因此化虚时，有些表现与纯阴的鬼怪倒也无异。
君川便像幽灵一般，摸索着信号一路上溯。
他的速度未必很快，但因为无法被检测，没有触发警报。
这还只是顺网摸瓜，君川把神识铺满城市，通过其他信息比照。
兜帽女的鼓掌与语言，都被他用来筛查挑选。
虽然她改了音色声纹，但毕竟还有语言内容可以对照。
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从屏幕里钻出来，站到身边化为实体。
静静地看着她装逼。
兜帽女下意识想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升空。
君川轻轻一挑，就把她挑的浮空。
随后手掌重重落下，拍到屁股上。
“嗷！”兜帽女痛的眼泪掉下。
“住手！”她大喊。
“不是你让我打的吗？”君川说着，手上却是停下了。
他也就是教训一下这个人，不然这一巴掌拍到其他地方，能直接给她拍个半死。
毕竟君川也不是什么魔道。
准备给她个机会，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第15章 不可承受之重
“我认输！我错了！”
兜帽女爬在地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刻判断自己跑不掉了。
而且她也不想动。
组织纤维稀烂，传动轴脱离，盆骨轻微开裂。
她判断了一下自己的伤势，首先得出一个结论——
疼！
疼的她泪都下来了。
辅助脑瞬间拉闸，切断痛觉，自检出身体的损伤程度。
跑是没法跑了，关节传动轴受损，腿脚都不利索了。
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投降。
“不错，浪子回头，为时未晚。”君川没想到这人这么干脆，满意地点点头。
看到君川的态度，兜帽女松了口气。
“我不会再轻举妄动了，请允许我先修复一下身体。”她说。
“没问题。”君川说，“是要叫机吗？”
“叫机？”
“维修机服务。”
“我是微型机体又不是中型器械，用不到那个。而且为什么要用这么恶趣味的词汇。”兜帽女说。
“苏倚就这么说啊。”君川说。
兜帽女闭嘴了，默默趴着。
她想说苏倚恶趣味。
但自己现在爬在这里，狼狈不堪，就是因为嘲讽苏倚。
这君川和苏倚什么关系，她不好说。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房间里，灯亮起来。
屋内十分凌乱，摆放着各种电子元器件。
角落里，有几个机器人，结构精密。
机器人启动，围住兜帽女。
装上各种工具，开始维修。
兜帽女在机器人的缝隙中，偷偷观察君川。
这个房间里还有不少机器人，机关也不少。她的脑机接口可以远控这些机器人，无线操控。
她现在完全可以让暗处的机器人启动炸弹，跟君川同归于尽。
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不想死，而且君川的诡异表现也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更重要的是，君川的举动，让她觉得，还不必自爆。
君川也在打量兜帽女。
“你就是洛基？”君川问。
兜帽女说：“是，也不是。洛基并不是一个人名。”
“类似尊号？”君川问。
“不错，那是预言中会毁灭阿斯迦德的人。”兜帽女说，“我抛弃了原本的姓名，换上这个称号。”
“预言？”君川问。
洛基说：“阿斯迦德的超级计算机——诺恩，装载了先知系统。”
“可以看到未来？”君川惊讶。
通天法眼神通，自己都不会，计算机居然可以做到。
他问：“这诺恩，真有这么厉害？”
“它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洛基说，“它扼杀了可能性。”
“可能性？”
“诺恩已经可以做到，少做一杯酒，就能避免一场争端的级别。”
“那不是好事吗？”君川问。
“也有坏事！”
“比如？”
洛基卡住了，表情恼怒。
“外乡人，你什么都不懂。这个城市的阴暗之处……”
“这么说，你很懂？”君川问。
“开玩笑，没有人比我更懂阿斯迦德。”洛基说。
“那太好了。”君川抚掌，“你来帮苏倚吧。”
“……我刚还要杀你们呢。”
“我会看住你。”君川说。
洛基被他举手投足间的从容震住了。
她想了想，咬牙：“可以，但我有条件。”
说完，她如临大敌。
自己现在算俘虏，俘虏讲条件，碰到残暴点的人那就是找死。
但面对君川，洛基想赌一把。
君川也果然没有动怒，神色如常：“什么条件？”
“还是之前说的，你们待在牢里。”洛基说，
“你们用的东西我会送进去。不用坐很久，我会救你们出来。”
君川点头：“可以。”
“对了。”君川突然说，“你是黑客对吧？”
“废……常正确。”洛基说。
“可以教我计算机知识吗？”
“啊？”洛基觉得自己听错了。
君川能神不知鬼不觉摸到身边，比自己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是嘲讽吗？是嘲讽吧！
“你不懂计算机？”洛基问。
君川点头。
bt下载好学习资料，就半瘫痪了。而且君川觉得眼前这位水平更高。
达者为师，不耻下问。
君川觉得，该请教就请教。
哪怕对方爬地上光着屁股。
洛基忍不住了。
还在嘲讽！
“不懂？那你怎么摸过来的？”
“就沿着网线摸过来啊，从屏幕里钻出来的。”君川说。
说着君川怕她不理解，显着形又演示了一边。
君川横着栽进屏幕，埋入半个身体，只露上身。
不过因为是显形的，对信号的影响增强了，整个屏幕一片雪花。
随后君川又把腿从屏幕里拔出，重新站在洛基身前。
“看，就这样。”
洛基眼一翻，干脆地晕过去。
阿斯迦德上层高塔
全副武装的布伦希尔德正在进行训练。
房间四周，一圈机枪架起。
同时朝布伦希尔德喷吐火舌。
布伦希尔德一步前冲，迎着火线挥拳。
她的拳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呼啸整个房间的暴风。
如同奔流触礁，子弹的洪流在她面前分开。
她的拳头命中面前的一片弹幕。子弹碎片飞散，精准将周围的弹片弹开。
布伦希尔德随后转身，抢出的这点时间差已经被后方子弹追上。
由于位移和暴风，其余方向的子弹大多都闪开。而后方的子弹，再次被她用拳头顶回去。
机枪很快调整方向，沿着滑轨，射速也开始发生变化。
而布伦希尔德就用身体支撑，偶尔有几枚弹药轰到她身上，她要么硬抗，要么借力打力。
直到半分钟后，平衡被打破，无数弹药倾斜到她身上。
红热的枪管停止转动，硝烟弥漫中，布伦希尔德走出来，身上焦黑，站着碎屑。
但看的出来，并未受伤。
布伦希尔德走到淋浴室，高压水枪把她身上的碎屑冲去。
等布伦希尔德收拾干净，再走出时，发现训练室外，趴着一排女武神。
“姐姐好强！”沃格琳德说。
“不愧是最完美的造物。”
“上千赫兹响应频率的人造肌肉，每次看都那么赏心悦目。”
……
“你们不去工作吗？”布伦希尔德说。
“偶尔摸摸鱼嘛，反正本来也是诺恩干活。”沃格琳德说。
“诺恩的能力还不够。”布伦希尔德说。
“好吧好吧……”女武神们不情愿的离开，她们都有自己的巡逻区。
布伦希尔德收拾一下仪表，摘下覆眼鹰盔，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毫无生活气息，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圆凳。床上甚至没有枕头被子，只是个金属板。
布伦希尔德将鹰盔放到床上，按下一个按钮。
鹰盔向上投影出一个人。
正是开会时座首的那个人。
在自己的房间，布伦希尔德看向那人的表情复杂了些，她说：
“我想申请调用‘瓦洛斯帕’，诺恩的算力还不足以抓住洛基。”
“不行。”投影说。
“我认为应该全力抓捕洛基，防止更大的破坏。”布伦希尔德说。
“全球都需要瓦洛斯帕，我们不能随便挪用她。”投影斩钉截铁。
布伦希尔德咬咬嘴唇。
“这事，还是拜托你多费心了。”投影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你是她的女儿，足以肩负这份责任。”
“……是，父亲。”
连接切断，布伦希尔德坐下，身子不再那么挺直，显得有些疲惫。
第16章 你是不是人啊
监狱里，君川看苏倚呆坐在那里。
“你不用担心，洛基不会送炸弹来。”君川说。
苏倚轻声说：“我不担心他。”
“人真是脆弱啊。”她轻叹。
“何处此言？”君川问。
苏倚盯着那只已经不动的小虫：
“那只生化兽，差点杀死我。真有人要炸死我，我也没法逃脱。
“那只生化兽只是从阿瓦隆公司跑出来的。我要对付的游梦，比阿瓦隆更强——你有没有在寂静无人的时候，一个人眺望星空？”
君川回答：“经常。”
他要观星的。
“在无边尸山上，眺望星海。就会觉得，人真是渺小啊。”苏倚说，
“我的目标，也像星辰一样。遥不可及，遥遥无期。看似不起眼，其实比太阳还要大。稍微抖落些余晖，都可以将我毁灭殆尽。”
君川懂了。
苏倚这是遭了魔障。
以前有些师父，会让弟子观摩渡劫。无论成败，都可以作为弟子的重要一课。
本是为了让修真者提前接触渡劫，积累经验。但有些人，却被煌煌天威震摄心神，再不能精进。
苏倚也有点这个意思。
君川闭目苦思，他在思考，当年他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想了一会儿，君川想起来了。
他就没遇到过这个问题。
他只观摩过一次师父渡劫。
那次师父一巴掌就把劫云拍碎了。
所以他也没感受过煌煌天威。
师父也很强，高山仰之。但朝夕相处，他不会因为师父生魔障。
没有经验供参考，君川有点手足无措。
他想试试求助于互联网。
但很快发现不知怎么搜索。
以“魔障”为关键词，啥都没有。倒是搜到几个购物网站，卖一种木棍。
再以“怕死”为关键词，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答案。
君川正冥思苦想，突然感觉被抱住了。
苏倚搂住他。
“我认为这对解决问题于事无补。”君川说。
心神动荡，想找个依靠。
这种心态也很常见。有些人求助于酒，有些人求助于仙界幻境，有些人干脆坠入魔道。
对修道之人来说，是大忌。
苏倚却松开了，看着他说：
“想解决风险，人类有很简单有效的方案。”
“什么？”君川发现苏倚眼神澄明，再无魔障。
“放弃以个体为核心。”苏倚说，“也就是洛基的做法。”
“建立势力？”君川问。
“那可不是我擅长的。”苏倚笑笑，“我的意思是，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把我的遗志继承下去？
“不是让你去解救箱民，只要……如果遇到和我相同的人，方便的话，帮他一把就好。”
“好。”君川答应。
如果不是苏倚经络已经被改造，君川还蛮想教她些修炼法门。
这姑娘心性不错。
苏倚展颜一笑，亲了他一口。
“那就好，睡觉。”
苏倚大大咧咧躺在床上。
君川盘坐原地，修练起来。
阿斯迦德下层的街道上，君川的第二元神和洛基并肩而行。
君川要看着洛基，洛基则说要去逛街。
说是要平复一下心情。
“你到底是个啥，电子幽灵？”洛基跟君川聊。
“都说了，是仙人。”君川说，“你这么出来，不怕被抓？”
“他们要是真知道我的样貌，还会抓你？”洛基说，“你就能确定，我的真面目？”
说着，洛基的面庞发生变化。
骨骼肌肉出现细微变化，很快，洛基就变成了一个英俊男人。
“所以我才跟着你。”君川说。
这阿斯迦德里机械太多，君川现在还不会用机械判断对方身份。
君川这话让洛基有些受打击，又变回去。
“你这么强，布伦希尔德怎么抓住你的。”洛基有些郁闷。
“那个女武神？”君川问。
“没错，阿斯迦德的最强个人战力。”洛基说，“是用基因工程做出的完美战士，一身的高科技。”
“哦。”君川说，“要守法嘛。”
看到君川反应平淡，洛基有些欣喜。
说明君川不怕女武神啊。
她为什么果断站队，就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很强。
她是黑客，可以让诺恩找不到她。但真被找到，随便来一个女武神，她都要秒跪。
虽然自己现在是俘虏，但更安全了，而且也没有被限制。
撞大运了。
洛基也没想到，随便找一个诱饵，就可以碰到君川这种人。
“守法也要看法值不值得守。”洛基发挥着自己蛊惑别人的老本行，“不合理的法律，不用管。”
“我觉得还好。”君川说。
他修仙的，本来就是逆天而行。修真者第一步就是欺天盗命。
但那是在了解修道的前提下。
修真者就是想长生，想改命。那逆天就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但这里的法律，君川又不懂。
“什么都不懂就要反，那是魔道的行为。”君川说。
“你想懂，我带你去看点好康的。”洛基说。
“看什么？”君川问。
“看看这个城市的黑暗。”
“你是指贫民窟，还是抢劫机械器官，还是聚众淫乱？”君川问。
“啊？”洛基卡壳了，“你怎么知道我要给你看这些？”
君川说：“这些我都看过了。”
他神识横扫的时候，这些就尽收眼底了。
确实是魔道行为。
但要说城市的黑暗……那君川就不能承认了。
不然他以前那个时代，应该改名叫黑暗时代。
贫民窟？比以前百姓舒坦。
抢劫？别说山大王了，妖邪作祟的时候，能吃空一座城。
淫邪虽是魔道，但和其他魔道比，终究影响小些。
甚至有些修真者，会为了横空出世的珍宝大打出手，生灵涂炭。
“就……还好吧。”君川说。
“你是不是人啊？”洛基说。
“我是仙人。”
“不管你是什么人，他们都是人。”洛基说，“不要像诺恩一样，把人当成数据啊！”
君川默然。
看到君川不说话，洛基开始害怕了。
完了，一激动，忘了自己还是个俘虏。
洛基的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君川开口：“你说的对，是我唐突了。”
被洛基这么一说，君川意识到，自己还是太习惯用修者的身份看待问题。
师父是让他入世的。
大道，想必得入世才能得。
“你带我去看吧。”君川正色。
“没心情了。”洛基却说，“去看点好玩的吧。”
“好玩的？”
洛基敲敲脑袋：“嘿，刚收到个好消息。狂暴斗士的角斗场那边有乐子。”
第17章 女人打架
一座圆形竞技场，此时聚满了人。
其中不少都是狂暴斗士。
这些狂暴斗士赤裸上身，满面赤红，兴奋的狂吼。
粗壮机械臂喷吐的蒸汽，让整个竞技场温度都上升几度。
狂暴斗士们纷纷热身，给传动轴上油，同时往油箱和胃里灌酒精。
君川问：“这就是乐子？”
洛基指指竞技场正中央。
“那才是乐子。”
竞技场中央，摆起一座擂台。
擂台中央，一个牙白色长发的纤细女人静立，眼目低垂，像是一具没有启动的机器人。
君川辨认一下：“这是……抓我那位？”
洛基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君川说：“只是没带头盔而已。而且真面目我神识已经看到了。”
“确实，布伦希尔德的银臂也很醒目。”洛基说。
“她这是在干嘛？”君川问。
“比武招亲。”
“啊？”君川笑了。
“你也觉得很乐吧。”洛基说。
“我倒是觉得有些亲切。不过……这是不是很落伍的事情？”
君川现在也有自知之明了。他能觉得熟悉的东西，估计都是旧时代的残党。
洛基点点头：“这算是一种古代的习俗吧。不过现在人们主要是拿来作为一种寻求刺激的游戏。”
“刺激？”
“想想婚姻是什么。”洛基说，“强制和人绑定，共同负担风险，只为传下自己那丁点基因。”
“那不然呢？”君川问。
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哪怕修真者找道侣，也是为了炉鼎之法。
“呵，这些特性，我们有另一个形容词。”洛基说，“奴隶。”
君川说：“不用这么极端吧……”
洛基不屑：“现在大把的栽培人，遍地机械改造体，像布伦希尔德，更是完全的生物工程造物。婚姻这种制度唯一的支撑只剩一个。”
“什么？”君川问。
“感情。”洛基说，“由肮脏的嫉妒所产生的独占欲。”
君川侧目。
洛基面目有些扭曲。
被情伤过？不像。
洛基指着布伦希尔德：
“没有感情的婚戒，就是奴隶的颈环。以未来和自由为赌注，所以说是刺激的游戏。”
“刺激吗？”君川神识探过去。
他这次细细观察了一下布伦希尔德身体。
确实如洛基所说，身体构造和常人迥异。
布伦希尔德的身躯其实比较纤细，但这纤细的身躯，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她的肌肉纤维完全是另一种物质构成的。有电流奔流不息地在体内涌动。
这女武神的实力碾压周围所有人，成败已是定论，有何刺激？
“对于现在的她，确实不再刺激。”洛基说，“上次比武招亲记录还是在她十二岁之前。那时她应该是借用这种赌博来逼迫自己变强。
“后来她装载了最高级的电液执行器，一秒千拳，也就不再来这里了。所以现在才这么热闹。”
君川看着沉立于擂台中央的布伦希尔德：“那她为何又来了？”
洛基说：“看起来她心情不太好，来发泄的吧。”
心情不好？
布伦希尔德没有戴头盔，古井不波，看不出半点表情。
洛基笑：“发现自己抓错了，正郁闷呢吧。布伦希尔德的价值观很朴素，这次她恐怕很受打击。”
君川说：“你很了解她。”
洛基说：“女武神是阿斯迦德最高规格的个人战力，是我们绕不开的敌人。”
“我和人家可不是敌人。”
“你都越狱了，说什么呢。”
“谁说我越狱了。”君川说。
抓的是君川，和我这个第二元神有什么关系呢？
洛基冷笑：“好啊，去和女武神说，看她认不认。”
君川不再理会她，看起擂台。
能和女武神对战，无论是真的想击败女武神娶她的，还是单纯的尚武。都激起了众人的热情。
不断有人上场，有男有女，也下层居民也有狂暴斗士。
结果都是一样的，被布伦希尔德几下就丢下擂台。
之后更是十个人一起上擂台。
也是被布伦希尔德一拳一个，全部揍飞。
蒸汽缭绕，壮汉高歌，天上不断抛飞着人，散落着零件。
倒像是一种独特的庆典。
直到布伦希尔德打飞了几百个人，场上热络的气氛才渐渐缓和。
再狂暴的斗士也知道没戏了。
人就是这样，有一丁点希望就拼尽全力，但若是毫无希望，反而会躺平。
洛基摩拳擦掌：“该我了。”
君川问：“你也要上？”
“这可是和女武神实战的好机会。”洛基说，“真要战场上见，一个照面我就凉了。”
“两个照面凉我觉得没差别。”
“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洛基说，“她那顶‘骇人头盔’没戴。”
说着，洛基变幻了相貌，踩着狂暴斗士的脑袋跳到擂台上。
落到擂台的瞬间，洛基的脸就红了。
她嘴上轻松，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让手里的计算资源全面开动。
分析布伦希尔德的行动模式，分析她的心理、出力上限等。
踏上擂台的瞬间，洛基的身体就开始全功率运转。
而布伦希尔德，还是一贯的姿态。
平静地站在那里，低垂眼帘。
“真是从容啊。”洛基开口，“不愧是阿斯迦德最强的守护者。”
这句话，看似恭维，落到布伦希尔德耳朵里，却让她一颤。
机会！
洛基立刻抬手，高频的音波散发出去。
这声波武器威力颇大，原本环绕擂台的看客纷纷捂着耳朵后退。
而正面承受音波的布伦希尔德只是皱皱眉，侧身，摆手。
以手肘为中心，手背一甩。
啪的一声脆响。
洛基放出的音波被抵消。
两道音波相撞，擂台扬起一片灰尘。
洛基第一时间俯身，劲风贴着她头皮擦过。
险之又险，洛基却露出笑容。
因为她本来是躲不过去的。
布伦希尔德肯定集成了热成像，灰尘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干扰。
洛基在发射高频音波时，同时发射次声波，干扰她的平衡。
再借助体内计算芯片的发热，在空气中留下余热。
进一步增加误差。
这才成功躲过攻击。
机关算尽，才堪堪躲过，本来应该是令人沮丧的。
但这次成功，让洛基欣喜若狂。
这表明布伦希尔德确实受到了干扰，并且计算能力降低了。
洛基判断，是因为没戴头盔。
布伦希尔德的那顶鹰盔名叫骇人头盔。集成高规格计算芯片和传感器，并且可以直通诺恩，借助诺恩的计算力实现神乎其神的能力。
而且，扛干扰能力很强。
做出这个判断后，洛基立刻开始实践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8章 关于比武招亲的若干问题
洛基分析了布伦希尔德的行动模式。
她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这个舞台上，最强的也就是狂暴斗士。
狂暴斗士烧油，她烧铀。
狂暴斗士用蒸汽，她用电。
一套机械臂，可能还不如她一个指甲贵。
这要是还主动出击，那就太欺负人了。她是来发泄的，不是来割草的。
洛基大胆地放弃进攻，果然没有遭到进一步的袭击。
洛基站在原地，鼓掌：“不愧是奥丁的女儿，最强的女武神。”
洛基选择直接用话疗，拖延时间。比起瞬息万变的战斗，说话可要慢多了。
但洛基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到狂风吹散了尘埃，布伦希尔德已经欺身而上，一拳打到她的肚子上。
洛基当场就被打跪下了。
果然如君川所说。一个照面撑住了，第二个照面就凉了。
洛基干呕两声，抬头，露出诡异的笑容。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不过也够了，谢谢你，手下留情。”
布伦希尔德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不是被强力禁锢住了，而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洛基猛起身，抱住布伦希尔德，朝边缘奔去。
洛基自认是用脑子战斗，压根没打算跟布伦希尔德这刚正面。
拖延时间只有一个目的，击穿布伦希尔德辅助脑的防火墙。
让她暂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其实布伦希尔德的身体强度，就算站在那里让洛基打，她也打不动。
但这里是擂台。
除了彻底击溃对方，还有个决定胜负的规则。
丢出去完事。
布伦希尔德也没想到突然就被阴，猝不及防，大脑瞬间宕机。
洛基笑道：“莫怪我卑鄙，心理和行为模式上的弱点也是弱点。”
布伦希尔德重重摔下擂台。
她的身体强度确实可怕，摔下去，裂的是地板。
与地板一起碎裂的，还有她的内心。
布伦希尔德就是来发泄一下的，完全没想到，居然翻车了。
刚摔下去，她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但她愣是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
她在回想阿斯迦德的婚姻法。
该死，从来没看过那条律法。
围观群众也安静下来。别说布伦希尔德没想到，就是看热闹的人，也没人能想到女武神会输。
还是在比武招亲这种舞台上。
不过……喜闻乐见啊！
全程冷却了几秒，便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人们恨不得现在冲上前，把擂台上那位英雄抛起来。
女武神对他们来说是神女，神女来陪他们玩，那叫与民同乐。谁又真指望能娶神女呢。
现在真的出现这种展开，所有人都兴奋的不行。
这可比酒精带劲多了。
人总是喜欢跌落神坛的戏码。
他们没有冲上去的原因只有一个，布伦希尔德站起来了。
考虑到女武神有可能恼羞成怒，把所有目击者轰杀至渣，他们决定老实一点。
但激动的心按耐不住，乐子人们目不转睛等待事态的发展。
布伦希尔德这下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
她脸涨红了。
冰山美人羞红了脸，周围人立刻狂欢起来。
“结婚！结婚！结婚！”
“我坐小孩那桌！”
“我先润了，我怕一会儿冈格尼尔下来。”
布伦希尔德确实有想过，放冈格尼尔。
让高挂星轨的瓦尔哈拉宫放下矛枪，用天基武器净化一切。
但她终究不是那么残暴的人。
洛基抬起手，示意周围安静。
英雄的示意很有效，周围很快安静下来。
洛基清清嗓子：“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娶女武神大人。”
周围立刻喧闹起来。
布伦希尔德则猛然看向洛基，虽然没露什么表情。但对方给自己台阶下，却是让她有些好感。
洛基再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她痛心疾首：“我只是个平民，配不上女武神大人。虽然这比武招亲是女武神大人挑起的，但我怎么能不识好歹，真的用婚姻绑架她。”
洛基摆摆手：“大家散了，女神愿意陪我们玩玩，已经足够了。”
洛基甩着夸张的肢体语言，仿佛在演话剧。
布伦希尔德刚刚升起的那丁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洛基这就是在挤兑女武神啊。
布伦希尔德一个闪身，来到洛基身边，目光冰冷。
“女武神大人有何指教？”洛基满脸天真地看着她，“莫非比武招亲还有个隐藏规则，要五局三胜？”
“结婚不是绑架。”布伦希尔德说，“强者，不会被轻易束缚。”
“您的意思，是愿意和我结婚？”洛基露出欣喜神色，“能允许我先给您一个吻吗？”
“可以。”布伦希尔德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往外蹦。
她咬紧牙，闭上眼。
但想像中的触感并没有到来。
布伦希尔德睁开眼，发现洛基的目光落到擂台的另一边。
有个男人慢吞吞爬上擂台。
布伦希尔德和洛基异口同声：
“你是什么人？”
布伦希尔德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洛基，而洛基则跟她相视一笑，又看向男人。
上来的这男人相貌平平，但神色从容，似乎颇有倚仗。
男人四下张望一下，开口：
“其实对于这比武招亲，我一直有个问题。若是新娘观战，其他人慢慢淘汰，倒是好理解。但这新娘亲自守擂，我却有些困惑。”
“什么困惑？”洛基问。
“那样的话，挑战者击败新娘就结束了，后面的人还没上来啊。”
洛基摊手：“没办法，麦穗问题嘛，这就是婚姻呀。”
男人摇头：“但我觉得，这样对于更优秀的人、对于新娘，都不公平。她配的上更好的人，不是吗？既然你说自己配不上她。”
洛基说：“我倒觉得，这是必须要承受的风险。”
男人看向布伦希尔德：“女武神大人怎么看呢？”
布伦希尔德说：“你对这个结果不满意？”
男人没直接回答，他捏着下巴：“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允许后来者再度挑战，是要挑战之前的优胜者，还是继续挑战新娘呢？”
“挑战新娘。”布伦希尔德忙说。
挑战新娘，那么最终的择偶权依然掌握在自己手里。
若是挑战上一个人，那就只能任人宰割，除非让朋友帮自己……
让朋友帮自己？
布伦希尔德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洛基却是不乐意了：“还真让重新挑战啊？而且凭什么方式也是你定。”
洛基清楚，她甚至可以故意输掉，而不便宜自己。
洛基感觉自己每次得意忘形，都会出状况。
布伦希尔德说：“你不是觉得配不上我吗。”
洛基哑口无言。
男人高兴的拍手：“那太好了，女武神大人，请允许我挑战你。能和女武神大人一战，是我的荣幸。”
“好。”布伦希尔德颔首。
洛基默默下到一旁。
她倒也不是很失落，这次收获已经很丰厚，她又发现了女武神的两个秘密。
只是那男人的搅局让她有些恼怒。她本来也没想娶布伦希尔德，只是想借机掀起一波浪潮。
男人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算盘打的真好啊。”洛基说。
对面是算准了，在布伦希尔德对自己厌恶的时候提出重新比试。
这样女武神哪怕必须结婚，也可以选择一个没那么讨厌的家伙。
洛基往回走，没走两步，看到远处的君川站起来了。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
擂台上，布伦希尔德很高兴。
面对突如其来的台阶，她确实很感激这个男人。
她决定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只把对方送下擂台就好。
对方提出的新规则，让布伦希尔德想到了解决方法。
她不用和任何一个人结婚。
她已经暗中通知了她的女武神姐妹。让她们来挑战自己，自己再认输。
皆大欢喜。
就是有些对不起这个给自己解围的男人，她决定要好好补偿他。
男人向布伦希尔德行了一礼。
“女武神大人，我要来了。”
下一瞬间，男人出现在布伦希尔德眼前。
布伦希尔德瞳孔骤然收缩。
好快！
第19章 为师怎么能夺你所爱呢
这个男人不简单。
君川从男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这一点。
君川甚至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人。
他更像妖兽。
君川神识扫过，这人体内一片混沌，没有经络，也没有机械。
乍一看，君川以为又是一个奇异的机器人。
但当他站在擂台上时，君川发现了不一样。
那人原本平静的体内，突然汹涌出一阵暴烈的力量。
莫名有些熟悉。
不过君川来不及回味了。
因为男人出手了。
布伦希尔德下意识想抬手反击。
但两手刚刚抬起，就被男人摄住手腕。
竟再不能动弹。
感受到手腕铁钳般的力量，布伦希尔德立刻增加了出力。
然后擂台就碎了。
擂台从两人脚下直接崩裂，大量碎石朝四周爆射而出。
围观群众因为洛基之前的声波躲的远，没有受伤。
洛基却刚刚走下擂台，就感觉脑后呼啸，一块比她还大的巨石直接砸过来。
还没等洛基做出反应，君川已经挡在她身前。
君川拂袖，将巨石抽碎。
擂台上，布伦希尔德满脸的震惊。
即使增加了出力，她的手还是没抬起来，被死死地压制。
男人把脸凑近，微笑道：“女武神大人，我这可以算是赢了吗？”
布伦希尔德已经说不出话了。
如果说刚才输给洛基是疏忽大意，那么现在她就是彻底的落败。
但怎么可能！
自己身负最顶尖的科技，甚至被喻为人类最强。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被压制……
看到布伦希尔德说不出话，男人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布伦希尔德的脸颊。
那根本就不是舌头。
布伦希尔德分明看到，男人嘴里吐出的，是一团粘稠的液体，流银一般。
液体利刃一般穿刺她强韧的脸部肌肉。
布伦希尔德只觉得一种冰冷液体被灌注到体内。
恐惧不可扼制地萦绕在心头。
碎石朝两人射来，劈头盖脸打了两人一身。
两人的身体强度都极为恐怖，完全不怕碎石冲击。
但被灰尘糊了一层，男人还是放下紧握住布伦希尔德的双手。
男人转向碎石来的方向，转身间，身上灰尘消失。
君川神识看的清楚，那男人膨胀了一圈，把灰尘都吞到体内。
君川跟男人对视：“你们可以收敛一些，小心误伤。”
男人笑了：“你也来挑战？”
“我？”君川愣，他看向布伦希尔德。
这位女武神被松开之后暴退到擂台边缘，好像被吓坏了。
洛基也被吓坏了。她回头看到擂台的惨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除了庆幸，还是庆幸。
还好不是我跟他打！
洛基纳闷，阿斯迦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怪物扎堆了？
君川说：“所以现在……又改成挑战优胜者了？”
男人瞥了一眼布伦希尔德，笑道：“我觉得她没意见。”
君川问：“有意见你会听吗？”
“你觉得呢？”
君川迈步走上擂台，算是给出了答案。
现在台上两个人，没有在乎布伦希尔德意见的。看的出来，这男人也不是真的想比武招亲。
君川上擂台原因很简单，想帮帮这个女武神，会会这个男人。
“你体内的力量很奇特，那是什么？”君川问。
“只是一些反物质而已。”男人说，“是很好的储能物质哦。”
君川沉吟：“反物质……”
男人笑容收敛：“你不会不知道反物质吧？”
君川伸出双手：“来搭个手，我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好啊。”
男人脸色变得阴沉，他走过去，搭上君川的手。
在搭上的瞬间，他的手掌突起无数尖刺，朝君川手掌扎去。
他阴沉地笑：“想起来了吗？”
君川点头：“想起来了。”
男人笑容僵住。
他手上的那些尖刺，没有一个扎进君川的手掌。
君川瞥了一眼他掌上的尖刺，说：“道友，以大欺小不好，那姑娘我看挺可怜，别刁难人家了。”
男人额头暴着青筋：“那简单啊，赢了我不就行了。”
“唉，也只好如此了。”
君川叹息一声，朝男人一推。
男人立刻警觉。君川的实力他已经窥得一丝端倪，半点不敢大意。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液化迹象。
哪怕受到极大的力，也不会被直接轰出场外。
但男人预想中的巨力没有出现。他只觉天旋地转，再看周围，居然已经出界。
有这种出界的规则，君川有九种方法把他弄出去。
君川选了比较简单的一种：给他施了个缩地法。
君川迤迤然走下擂台，招呼洛基：“走吧。”
“等等。”
喊出这声的却是布伦希尔德。
她看着君川。
君川可没伪装，第二元神和原身就是一个样。
布伦希尔德也认出了君川。
君川说：“什么事？”
过于坦然的态度，让布伦希尔德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你怎么跑出来了？
现在看来，自己问了也没用，根本留不住人家啊。
鬼使神差的，她居然问起比武招亲的事。
“你赢了。”她说。
君川恍然：“哦对，不知道你要用哪个规则，我送佛送到西吧。”
君川高呼：“有人要挑战我吗？”
没人应声。
刚才神秘男人和女武神两人的战斗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而君川看起来比这两人还强。
谁还去浪费时间啊。
君川说：“看来是没了，我走了。”
布伦希尔德问：“你要放弃婚约？”
君川问：“你不愿意？”
布伦希尔德头摇的像拨浪鼓。
谁会愿意跟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建立婚姻关系呢。
即使被君川救了，她也不会以身相许。
她只是有些好奇君川的态度。
“为什么？”她问。
她预想的答案是对自己没兴趣，这答案概率很高。
但君川的回答却很莫名其妙。
君川认真地说：“师父不让。”
这个答案就让布伦希尔德很迷惑了。
她再想发问，君川已经带着洛基走了。
那个神秘男人，也悄然消失。
此时其他女武神正骑着天马姗姗来迟。
一下马，争先恐后跑过来。
“我要娶姐姐！”
“你滚，姐姐是让我们来解围的。”
……
布伦希尔德摸了摸脸上的伤口，说：“晚了，已经结束了。”
她看着君川远去的背影，决定一会儿去监狱看一眼。
而君川，正跟洛基聊着天。
“原来那就是反物质，你之前说你能搞到，能不能给我弄点？”
洛基说：“我开玩笑的，那是最高级的管制物。而且很危险的，你要那个干什么？”
“好奇。”君川回答。
“好奇心害死猫。”
君川知道洛基搞不来，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上又记了一笔。
洛基则在一旁感慨：“看了场好戏呀，没想到那男人那么厉害，你也好厉害——你怎么不娶她？”
“师父不让。”
“师父不让？”
君川点头，露出怀念的神情。
比武招亲这个话题，师父是跟他聊过的。师父跟他说过，亲自守擂的比武招亲，不能碰。
归海师父是这么说的：
“亲自守擂，要么是那姑娘不想嫁人，要么是慕强。
前者，你得识点趣，方便的话还可以帮人家解解围。后者，你也不能上去。
因为慕强的人，只对强者感兴趣。你把人家击败了，带到这来。你说你再强，能强的过为师吗？为师怎么能夺你所爱呢。”
第20章 果壳箱
洛基遵守约定，第二天，苏倚君川就被调进了另一个牢房。
空间颇大，设备一应俱全。
bt正在那里待机。
苏倚扑到bt腿上。
“bt，想死我了！”
「bt也很想念博士。」
苏倚检查了一下房间的计算机，发现真的连着一个信息库。
苏倚啧啧称奇：“那家伙还真没吹牛，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这里可是监狱，不是洛基的家。但她不仅能影响监狱的运转，还直接拉了条网线。
“听说阿斯迦德作为机械城，很多部门都是计算机控制。”君川说，“或许黑客可以控制？”
苏倚摸着那台最新的微型计算机：“这可不是黑客能做到的……”
苏倚坐在计算机前，熟悉一下操作，伸个懒腰。
“条件都齐了，我也该工作了。”
苏倚看向君川：“接下来我不能陪你喽，不过那家伙送来个vr头盔，你可以拿去玩玩。”
说完她招呼bt辅助，打开几个网站，专心查看，时不时比对，偶尔敲一会儿键盘。
十分专注。
君川看了苏倚一会儿，发现看不懂，便将注意力转到洛基送来的那个vr头盔上。
这是一个全封闭的头盔，像只黑色海胆。
君川按照说明书上的提示，把身份卡上，戴上头盔。
头盔内壁微微膨胀，填充头部和头盔的缝隙。
眼前亮起一块屏幕，不断改变范围和视角，直到君川习惯。
屏幕上开始出现一行行文字。
伴随文字的还有声音。
「已激活阀门galea七型。」
「未检测到bci脑机接口」
「未检测到静空舱」
「未检测到传感衣」
「以最低标准接入」
「欢迎来到——果壳箱」
听到这一串的未检测，君川有种奇妙的欲望，他想把这些东西都补齐。
这就是所谓的消费陷阱吧。
不过想到脑机接口自己没机会体验，再低几档也就无所谓了。
光芒闪耀，另一个世界在眼前缓缓展开。
一个圆滚滚的软球出现在君川眼前，开始做新手引导。
「游梦公司为您服务，我是你的ai助理，你可以叫我小梦。」
“你好像和其他ai不太一样。”君川说。
他之前查了一些资料，人家的ai助理可不是这种球形的。
小梦说：「因为球形最不容易冒犯别人。」
“冒犯？”君川觉得新鲜。
「小梦的初始形象是人类高质量女性，被投诉后改为兽人，再被投诉后才形成了现在的风格。
您后续也可进一步的定制外观，只需开通vip会员就可享受这项服务。」
君川说：“我没有钱。”
「您依然可以享受到基础服务，全部都是免费的。」
“哦，谢谢。”
「为了能给您提供更好的个性化服务，请允许开放定位权限、眼动仪权限、定位摄像头权限、访问列表……」
小梦说了一大堆名词，听的君川眼晕。
君川问：“我不开会怎样？”
「您将无法进入游戏。」
“那不是没得选……”君川同意了授权。
授权之后，君川顺畅地进入一个虚幻的城镇。
新手教程非常人性化，君川学习能力本来也强，很快就掌握了基础的操作方法。
经过小梦的讲解，君川对这个虚拟世界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果壳箱只是一个统称，实际上里面有很多个世界。按照主题类型分门别类，供不同爱好的人选择。
熟悉这一套分类的玩家，只需要筛选几个标签就可以找出最适合自己的游戏世界。
但君川基本什么都不懂，便耐心地看着每一个标签的演示视频。
“我能不能同时多看几个视频？”君川又忍不了这种低效学习方式了，询问小梦。
「可以，您只需开通vip会员即可同时观看多个视频。」
君川只有身份卡，并没有支付卡，便只好耐下性子，慢慢观看。
一看，就是三个小时。
“刚才那个用卡片镌刻阵法的世界有点意思。”君川说，“还有多少个世界？”
「您已观看二十个世界，还有2202个世界可供选择。」
“唔……那随便选一个吧。”
「好的，已帮您选中——剑与魔法。」
……
布伦希尔德回去的第一时间，就报告了晚上发生的事。
投影中，那个带着斗篷的人，正是阿斯迦德的首脑——奥丁。
布伦希尔德说：
“阿斯迦德来了很危险的人，我们应该立刻启动瓦洛斯帕。”
奥丁说：“我已经询问过瓦洛斯帕了。”
布伦希尔德听到奥丁这么说的，心里松了口气。
奥丁说：“她认为危险依然在可控范围内，全权交给你负责。”
“那个人可能携带有反物质！”
奥丁点头：“我知道，瓦洛斯帕已经将其纳入变量。”
投影被关掉了。
布伦希尔德呆呆坐回去。
那个神秘男人已经明显超过了女武神可处理的范畴，瓦洛斯帕为什么会认为危险可控？
“反物质……”
物质和反物质接触会释放出巨量的能量，但物质本身却湮灭了。
布伦希尔德想到了君川，那个可以和神秘男人对阵的存在。
布伦希尔德戴上头盔，朝监狱走去。
经过昨夜擂台失利，她现在睡觉都戴着头盔睡。
“换牢房了？”布伦希尔德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略感惊讶。
但这不是她的职责，她不懂，没有细究。
她只知道，有些监狱，是给专门的人才准备的。会提供必要的研究条件，让罪犯将功赎罪。
人才？
君川看起来更像一个战士，他背后或许站着人才。
布伦希尔德不由看向苏倚。
苏倚是背对着监牢的，只露个后脑勺。
“箱民……”
布伦希尔德把注意力转向屏幕，发现她正在调查阿斯迦德。
听说他们连阿斯迦德辐射超标都不知道，大约是在补课把。
再看向君川，就发现一个顶着海胆头的人。
虽然看不到脸，但身材外表确实是一个人。
那昨晚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布伦希尔德想问个明白，但看到那海胆头，又放弃了。
在玩游戏……不好打扰啊。
布伦希尔德知道，人在打游戏的时候，是不愿意被人打扰的。
对方还是个强者，冒然打断，自己可能会被打死。
明明自己才是站在监牢外的人，却感觉处处受束缚，看起来还不如里面两个人自在。
监狱里这两人，一个做调查专心致志，一个玩游戏海阔天空。
玩游戏？
布伦希尔德计上心头。
“诺恩，接入果壳箱。”
第21章 这什么人啊
即使身处果壳之中，自以为无限宇宙之王。
游梦公司以这句古语为游戏命名，宣传为每一个玩家都提供个性化服务。
每一个人，都享受主角的待遇。
此乃谎言。
事实是需要付出时间、精力，以及必不可少的金钱，才能成为主角。
玩家聚集越多的世界，越会产生竞争。每个人都想超越其他人，成为最令人注目的存在。
但真正能站在顶点的，终究是少数人。
游梦公司“贴心”地给出了排行榜，让其他玩家仰视他们。
【世界公告：皇女已上线】
这声公告广播给了全部的2222个游戏世界。
引来不少骂声。
有些人是不愿意去人多的世界的，甚至会花大价钱独占一个世界。种花养兔，恋爱模拟，怡然自乐。
这无可关闭的提示音却会破坏沉浸感。
但骂也没用，骂完还得玩。
毕竟没得选。市面上除了游梦的果壳箱，其他虚拟世界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被游梦收购了。
而有些老玩家，骂完以后却发现这名字有些眼熟。
“卧操！皇女！“
有人惊叫起来。
这个消息开始立刻席卷果壳箱。
即使不是老玩家，看看排行榜，也能理解这个名字的含义。
世界玩家排行榜上，排名第二的那个常年灰色的id，悄然亮起来。
皇女，果壳箱最传奇的玩家。
十年前横空出世，打穿数个游梦设置的世界级副本。
就在人们纷纷猜测这家伙充了多少钱时，却又悄然消失。
有人说是开挂被封了，但那排名却还是死死占据玩家排行榜第一位。
喜欢pvp，钟情于网游的那些人，都默认皇女才是真正的第一。
毕竟现任第一是依靠后续的各种任务积累上去的，远不如皇女惊艳。
不少人都好奇地打探皇女的位置，想去瞻仰一番十年前的传奇。
不过系统只会提示上线，可不会暴露玩家的位置。
君川也听到了这一声提示，但他还在摸索怎么使用表情，对排行榜可没有概念。
而且皇女这个名字也让他提不起兴趣。
仙女神女还行。
布伦希尔德进入果壳箱，进入一个满是玩偶的粉色房间，一只毛茸茸的小狗就跑到她脚下。
「主人，您好久没有上线了。」
布伦希尔德抱起那只狗，也露出怀念的神色。
她自然就是皇女。
其实布伦希尔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到排行榜第一了。她只觉得自己权限颇高，还有个系统做指导。
一路顺风顺水，等回过神来，就窜到排行榜第一了。
不过她肩负女武神的使命，不能沉溺于玩乐，也就很快afn——远离这果壳了。
这次来，也不是为了玩。
布伦希尔德开门见山：
“启动近场通讯，查询附近玩家。”
小狗的背上立刻弹出一个窗口：
「已为您查询到三百位玩家」
“离我最近的，设备是阀门galea七型，只有头盔。”
「查询到一名玩家」
“他在哪个世界？算了，给我他的全部详细信息。”
君川的所有信息都排列到布伦希尔德身前，以重要性排列。边缘屏幕大量信息流划过，那是君川的动作和视角信息。
同时多个角度的影像列在上方。
“他居然用的真实相貌。”
布伦希尔德诧异，君川的面庞，正是他现实的模样。
「他此前没有任何游戏记录，推测是近期才接触网络。」小狗说。
「已为您锁定，需要降下攻击吗？」
布伦希尔德忙说不用。
“我看着就好。”
她准备先观察一下这个人。
借助网络观察，她也很安全。
君川只能通过光声接触果壳箱，无法发现自己在被窥视。
君川也正在适应这一点。
在这果壳箱，他不仅没法用神识，行动都有些束手束脚。
君川想故技重施，用神识模拟信号，但却失败了。
这不起眼的头盔接口，以及背后的网络，复杂度远超公网。
于是布伦希尔德就看到君川走着走着，啪的一下摔到地上。
或者转到墙上，还在不断行走。
凭借着莫大的兴趣与好奇，以及修真者的耐性，君川还在耐心的实验。
布伦希尔德的血压却升高了。
“他为什么要绕路，那个障碍二段跳就可以过去了啊。”
“他又在撞墙了。”
“灵敏度设置就在第四个二级菜单啊。”
看了一会儿，她把屏幕关了。
布伦希尔德腾的站起来。
她看不下去了，她是来观察神秘高手的，不是来看游戏小白的。
我得去教教他。
嗯，可不是因为我想玩游戏。
“送我去那个世界。”
布伦希尔德推开房门，就进入到剑与魔法的世界。
「您在这个世界没有账号，已为您转移装备和技能」
布伦希尔德身上出现裙甲和华丽的魔纹上衣。
“还有这项服务吗？”
「您是尊贵的最高级vip」
布伦希尔德点点头，坦然接受。
她传送到君川的一个视线盲区，装作偶然路过，镇定自若。
君川正蹲在一棵树边，扣树皮。
“你在干嘛？”布伦希尔德凑过去。
“我想看看这里面是不是也那么真实。”君川仔细打量着那棵树。
布伦希尔德忍不住了：
“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君川看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游戏，并不是这么玩的。”
“那应该怎么玩？”
布伦希尔德说：“玩游戏，你得有目标啊。”
“为什么要有目标？”君川问。
布伦希尔德说：“因为人处理不了太多的信息。果壳箱以无限宇宙的噱头吸引人进来，但其实玩家根本玩不了无限细节的游戏。
“浑浑噩噩地在开放世界游荡，不如定下一个主题和目标。在系统安排的既定路线下享受乐趣。”
君川说：“无限细节？真有这么厉害吗？”
布伦希尔德点头：“果壳箱是追踪渲染的，你想看什么细节，都会给你提前渲染好，所以说无限细节。”
“可我听说不能进行科学实验。”
“为什么要在游戏里做实验？”
“那就是不行？”
布伦希尔德无语了。
这什么人啊。
第22章 讲道
看着四下摸来摸去的君川，布伦希尔德有些无力。
“你就没有目标吗？”
“有。”君川说。
布伦希尔德提起劲了：
“是什么？”
“挑战天道！”
vr头盔的精密采集下，君川的表情栩栩如生，透着一股子坚定不移。
布伦希尔德傻眼了：
“那又是什么？”
“你不是问目标吗，那就是我毕生的目标。”
“……我问你游戏里的目标。”
布伦希尔德正说着，突然意识到，君川刚才是在和她谈现实的事。
而她正是为此而来。
布伦希尔德恼怒地拍下额头。
她有些羞郝道：“那个……我对你的人生目标也很感兴趣。”
布伦希尔德这话其实很有歧义，如果是寻常人，听到漂亮姑娘说出这番话，或许会觉得她在示好，在求交往，顺便联想到孩子的名字。
如果是游戏玩家，或许会觉得她在搭讪，在图谋自己的装备，顺便联想到游梦公司的付费找回越来越贵。
君川就不一样了。
他很高兴。
高兴居然还有人对天道感兴趣。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虚心求道的人。
当即招呼布伦希尔德，就要给她讲道。
君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讲道都是得道者讲，修习者听。
算是一种授业。
君川一直在归海门下，只听过师父讲道，还没当过讲师。
眼下有机会传道，君川如何能不兴奋。
也就忘了观察布伦希尔德的神情，没去探究她的真心。
这位不精通人性的男讲师就这么从盘古开天开始讲起。
什么天地玄黄，什么宇宙洪荒。
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听的布伦希尔德一愣一愣的。
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不是来教他的吗？
怎么现在是我在这听讲？
布伦希尔德只觉得脑袋涨涨的，思维能力都停滞了。
等到她清醒过来，惊骇地发现，天居然黑了。
这是什么？催眠吗？
君川此时正满意地闭上嘴，他讲的很尽兴。
听说有些绝世大能，会直接讲道千年。听大能讲道者，要么原地顿悟，立地成佛，要么直接枯坐化灰。
君川是没那么厉害的，也不会那么做。
他怕讲道时间长了，世界再剧变一次。
那个词什么来着，科技爆炸。
而且看这小姑娘，浑浑噩噩，不求甚解的样子，等她感悟一番再讲不迟。
君川于是漫步离去，不再理会布伦希尔德。
他也没想过以后能不能再遇到她，在他看来这叫缘。
有缘自会相见。
等布伦希尔德清醒过来，君川已经走没影了。
她召出小梦，忙说：
“再给我找！”
毛茸茸的狗子说：「查找失败」
“失败？怎么会失败？”
「对方已下线」
布伦希尔德呆坐一旁，失魂落魄。
她感觉这一天过的相当没意义。
正发着呆，一个传送门在半空张开。
一个帅气身影从半空跳下，潇洒落地。
来人落地，四下稍稍张望，就看到呆坐一旁的布伦希尔德。
男人拔出剑，指着她：“皇女，我找你很久了，来吧，一决胜负！”
布伦希尔德有些阴沉，左手抱狗，右手虚握。
一把矛枪出现在她掌心。
她随手一甩，将矛枪投向男人。
矛枪脱手的瞬间，直接加速成一束光。
男人连同他背后的山脉一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深的峡谷，熔岩流淌。
布伦希尔德看都没看投枪的结果，直接下线了。
今天的试探，完败。
君川摘下头盔，发现苏倚正靠在自己胸前，把自己衣扣解开，脑袋枕着左胸。
“你这是干什么？”君川问。
苏倚弹射正坐，面不改色：
“看你突然胡言乱语。怕你有虚拟游戏过敏病，所以在检查你的心率。”
“检查了这么长时间？”君川脸色怪异。
苏倚表情也开始逐渐怪异：
“对啊，天怎么黑了——我脖子好疼！”
苏倚后知后觉地痛叫一声。
「博士，您落枕了。」bt说。
“哎呦，哎呦，帮我大保健。”
苏倚眼泪巴巴。
君川说：“我来吧。”
“你会按摩？”
“一法通，万法通嘛。”君川说。
机械部分他是不懂，但苏倚这脖颈上是肉。肉体上出问题，他还是能治的。
君川也是有些过意不去。
苏倚落枕，大概就是因为听到了他讲道，入了痴。
他得负责。
掌上凝聚仙力，在经络出疏导郁结，轻拢慢捻。
苏倚立刻就不疼了。
“神医啊。”苏倚惊奇，“可惜现在纯肉体的人不多了，不然你这手艺，养活自己问题不大。”
君川不会回答，只能笑笑。
君川问：“对了，你查出结果了吗？”
“没有，还早着呢。”苏倚说，“这资料库超大，要分析出有用的信息不知道多久。”
“需要我帮忙吗？”君川问。
“不用，放着让我来。”苏倚说。
君川都是金主了，怎么好意思让金主出钱又出力。
剩下的让打工人来就好！
“当然你如果愿意抚慰一下我疲惫的身体，我也不会拒绝的。”苏倚打量着君川半敞的胸襟。
“那睡觉应该更好吧。”君川说。
“啧……”
苏倚撇撇嘴。
虽然知道君川是在装糊涂，但他说的也没错。
苏倚今天确实挺累的。
“算了，改日再睡你，今天先睡觉。”
另一边，布伦希尔德出了临时监狱，回到上层高塔。
“诺恩，录下他的话了吗？”
「已经全部录下。」
“很好，仔细检索，查出这是哪个文化圈的东西。”
布伦希尔德下着命令。
君川讲的她是一句也没听懂。但是能煞有介事滔滔不绝一整天，她觉得君川不是在乱说。
那就是某个她不了解的文化圈。
君川的身份卡内容十分空泛，找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因此她便准备从蛛丝马迹入手。
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回自己的居所，坐到床板上。
她感觉今天格外的轻松。
是因为玩了游戏吗？
她不好说。
布伦希尔德伸了个懒腰，准备睡觉。
突然听到吱哑一声。
她身体僵住了。
声音很近，近到仿佛是负距离。
那是通过骨传导的声音。
布伦希尔德眼看着自己的银色右臂，随着伸懒腰时转了几圈，然后掉了下来。
摔到地板上，还跳了几下。
第23章 离开这里
等苏倚呼吸逐渐平稳，君川从盘坐的状态睁开眼。
他不需要睡觉，修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把目光投向了vr头盔。
再玩一会儿吧。
光顾着讲道，都没怎么真的体验那个果壳箱。
那树里面到底是什么来着。
君川悄咪咪带上头盔。
为了不吵到苏倚睡觉，这次他就先不说话了。
画个静音咒也行，但麻烦。
再一次进入游戏世界。
那名叫小梦的ai软球再次出现。
「主人您好，欢迎再次光临果壳箱。请领取再次登录奖励。」
君川不说话。
他默默操作，打开菜单，领取了那所谓的登录奖励。
小梦此时心领神会。
「您不方便说话是吗？」
君川点点头。
「已为您开启静默模式，会大幅降低询问意见的频率。」
随后进入果壳箱。
进去以后，君川却发现，他没法再探究那棵树了。
别说树了，这里整片区域都没了。
君川站在一个裂谷边缘，周围站满了人。
人声鼎沸，配合峡谷下方不断升腾的热气，气氛愈发热络。
不过君川没有更多的传感设备，热气他是体会不到的。
好在头盔的音箱很高级，他可以听到足够多的信息。
君川听了一会儿，大约明白了。
这好像是什么天榜第三和天榜第二的战斗痕迹。
没想到自己走后还发生了这种事情。
君川还蛮好奇这游戏世界里的强者对战，会是什么样。
以前修真界也有个天榜，网罗天下强者的信息。
但天榜的编撰者是天榜第四，前三的实力并不能很好的体现。
归海师父经常和天榜前几位切磋，可惜君川早年修为不够，无法观摩。等后面修为上去，很多人都已经挑战天道而身殒了。
如今更是天地剧变，不管是什么天骄，都已消失。
君川正惆怅着，一声怒骂打断了他的思维。
尽管这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但依然有中气十足的声音贯穿全场。
“游梦！你纵容挂逼是吧？”
君川看过去，只见一个短棕发男人正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是一个ai，被掐的不断闪烁。
「系统检测没有异常。」
那ai重复着这句话。
“你看着这里，再说一边没有异常？没有异常，我的护甲会被全部爆掉？！”
「系统检测没有异常。」
“我要一个说法，凭什么她可以瞬发禁咒技能！”
「系统检测没有异常」
……
君川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便离开人潮，往僻静处走去。
边走边欣赏风景。
君川有种新鲜的体验。
一开始不能用神识，他还颇为难受。但现在，这种只能用眼睛耳朵来观察世界的方式，却让他静下心来。
他的思维开始发散起来。
师父也说过，通向天道的途径千千万，要踩出自己的一条路。
这和那女人说的，要有一个目标，倒也有些相似。
这世界，对于只以五感认识事物的人，或许真的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
有没有可能我也处在一个虚幻的世界而不自知呢。或许我并没有渡劫成功，而是陷入心魔的幻境中，不可自拔……
将世界视为虚幻是个方便的方式，但这对脱离虚幻于事无补。君川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天马行空的想像。
有个女人挡住他前面的道路。
那人半漂浮在空中，长裙随风舞动，露出一双赤足。
女人披着深深的斗篷，光芒从她上方挥洒，投射出大片阴影，遮挡住她的脸，只露出下巴一段优雅的弧线。
同时阴影也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的更加突出。
只能以光线视物，失去神识的君川看不真切她的相貌。
尽管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但他莫名感觉，对方是来找他的。
君川往旁边走了走，那漂浮在半空的女人也跟着调转角度。
确实是找自己的。
于是他凑近，但没有说话。
他还记着自己是在游戏里，旁边还有个苏倚在睡觉呢。
眼前这女人挺像仙人的，很飘逸，但又添了几分神秘。
他怀疑这就是传说中的游戏npc。
但不是说果壳箱里的npc都是真人扮演的吗？
还有专门负责装神弄鬼的真人npc？
君川带着疑惑，等着对方的反应。
那长裙兜帽的女人也终于开口：
“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这台词，不像是npc说的。倒像是什么守着宝箱的boss会说的话。
君川下意识跟网上查到的游戏攻略比对着。
但他四下张望时，感觉又不像。
因为这里就不是什么迷宫或者城堡，这里是平原上的一条石砖堆砌的小道，小道两旁有摆满花朵的石头护栏。
他费点劲，就可以翻过那低矮的护栏。
所以这算是开放场景。
莫非是攻略里提到的，传说中的野图boss？
她身后也没什么宝箱，除非是打败她，掉落装备。
君川正想着，女人再次开口：
“阿斯迦德很危险。”
这话一出，击碎了网络的虚幻，把君川拉回现实。
君川正欲详细询问，就看到女人的身影逐渐淡化，在阳光中消解。
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监狱外，君川的第二元神立刻询问旁边的洛基。
“果壳箱可以查明玩家的身份吗？”
洛基正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忙碌着，头都不回：
“当然可以了，现在个人信息值几个钱？那些vr设备收集那么多信息，只给游戏服务，你信吗？”
君川喃喃自语：“我都点同意授权了。”
“同意就同意呗，你又没得选。”洛基说，“除非你想跟我一样，搞破坏——哦？你打算加入我的伟大事业了？”
君川摇摇头，说：
“我可以知道别人的信息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只要钱多，黑市可以买到的东西应有尽有。”
君川问：“我想知道和我接触的一个人的信息，要怎么买？”
“游梦果壳箱的玩家信息呀？这个不难，这都成产业链了。你提供的信息越详细，越好找，我可以帮你问问。”
“多谢。”君川说。
“你救了我一命嘛。”洛基说。
“举手之劳。”
“这个对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洛基说，“说一下你的id，还有对方的id……”
第24章 阿斯迦德很危险
深夜，君川跟着洛基去黑市。
“你其实可以不用跟我的。”洛基说。
君川也很无奈：“我得防止你跑路。”
君川也觉得让自己这第二元神绑到洛基身边很浪费。
他得赶紧学点计算机和机器人知识。只要能确保随时锁定到洛基，他就可以不用寸步不离了。
洛基扬声：“我不会跑的！”
“证据呢，我怎么相信你不会跑？”
“因为你够强。”
君川心中惭愧。
“我还没有强到可以随时锁定你。”
洛基翻白眼：“我是说，我想拉拢你。讨好你还来不及，不会跑的。”
君川感觉洛基说话真的很直来直去。一般人会把我要讨好你这种话说出来吗。
这个时代的人，好像都很直白。
倒是之前游戏里遇到的那个女人，很含蓄。
君川指的是那个神秘女人。
也就是现在跟着洛基，准备扒出对方身份的那个。
君川不由想起那女人的话。
他问洛基：“这城市很危险吗？”
“你觉得一个随时会被打劫体内机械器官的城市算危险还是安全？”洛基反问。
“嗯……”
洛基叹息一声：“但其实阿斯迦德的医疗技术很强，安保措施也很完善，仅以不彻底失去生命为标准，还是可以称之为——安全的。”
“这城市会遭遇什么危险吗？”君川问，“天灾之类？”
“冰岛最危险的就是火山喷发，这个问题已经被苏尔特尔系统彻底解决了。可以说没有天灾奈何的了阿斯迦德。”
洛基骄傲地竖起拇指，抵着自己胸口：“但我不一样，我就是第四天灾，终将覆灭阿斯迦德。”
“为什么要执着于毁灭阿斯迦德？”
洛基瞥了君川一眼，突然开始绕道。
君川跟上去：“这是去黑市的路吗？”
洛基说：“当然，走直线，诺恩分分钟找到你老巢。”
两人路过一个开放式小公园。
小公园里居然还有人。
“阿斯迦德本来就算是不夜城，明天还放假，很多小鬼都玩疯了。”洛基说，“精力旺盛的小鬼。”
公园里，几个孩子正围着一个小胖子，推搡嘲笑，偶尔还会拳打脚踢。
中间的小胖子却在讨好地对周围的小孩笑。
君川皱眉，他虽然还没学霸凌这种词，但欺凌弱小这种事情，自古以来，一直都有。
那些小孩绕着小胖子，齐声说着同样的话语，声音从共振中增幅，颇有气势。
“洛基、洛基，肥仔洛基……”
那些小孩这么唱着。
君川不由看向旁边那个冷眼旁观的女人：“洛基？”
“我跟你说了吧，洛基不是一个人名，或者说是一个被污名化的名字。”
洛基目光幽幽：“一群人看到优秀的个体，就心生嫉妒，于是诋毁侮辱，以群体之名行使暴力。贤者的智慧让这些家伙受益，他们享受完，却要给贤者按上一个洛基的名字。还要说洛基善妒。”
君川心里暗道：果然有故事。
难怪洛基的性子这么极端，恐怕也有类似的经历。
君川说：“你也经历过？”
洛基露出一种诡异可怕的神色：
“你猜呢？”
“绕道来这里，也是为了让我‘看不惯’一下？”
“顺道而已。”
君川指着公园：“那你为何不阻止呢？”
洛基抬起脚步，从公园路过：
“首先，阻止也没什么用，可能会激起更大的问题。再说，没看到那小胖子还乐在其中吗。
“小孩嘛，精力旺盛，被打几下，没问题的。毕竟，比起‘不跟你玩’，被当成乐子，当个小丑不是更好吗。”
“你经验还真丰富。”
君川说着，跟上洛基。临走前，朝公园随手拂袖。
一阵狂风刮过，几个小孩都吹到树上。
小胖子大约是因为体重原因，纹丝不动。
又走了几条街，两人来到一处阴暗潮湿的街道。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洛基盯住君川一句，敲响最里面一扇门。
敲击声抑扬顿挫，十分有节奏。
君川最近也有学些电码，立刻拼凑出这节奏的意思。
意思是：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开门呀。
这密集的敲门声立刻引起门里的回应：
“你tm神经病吧，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对暗号吗？”
“别废话，赶紧开门。”洛基说。
门开，洛基猫进去。
跟着进去的还有君川的神识。
只见洛基跟着一个光头男人进入一间暗室，经过各种检查，沿着梯子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里，只有一排计算机。
样式看起来很复古。
计算机屏幕上，另一个人等待着洛基。
洛基拍过去一张表格：
“我要查一个果壳箱玩家的资料，这是id。”
男人说：“你可以现在先等一分钟，一分钟内没有结果的话，就三天后再来。”
洛基显然清楚流程，跟旁边的光头聊起来。
“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月之暗面的联邦实验室又炸了，最近封锁了，在清理月菌。木位三的大气调节又出问题了，听说是有熊孩子想看雪。”
“没什么新鲜事啊。”洛基靠着椅背叹息。
光头说：“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平稳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屏幕对面的男人开口了：
“新鲜事来了。”
洛基愣：“查完了？”
这才半分钟，够幸运的啊。
“没有这个人。”男人说。
“没有？”
“没有。”
洛基抓了抓头发：“他没加好友，也不知道id，这么看来，是个npc？”
“应该是吧，而且还是纯虚拟的npc，如果是箱民，应该也会有接触记录。什么人啊，连npc都分不清。看描述是个美人啊，又是想搞ai恋？”
洛基笑了：“那家伙看起来可不像。行了，那我回去转告他。”
街道外面，君川神识还在接收洛基那边的对话。但他的主要心思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站在小巷，看着巷口的光芒。
偶尔路过的车闪着五彩的光芒，街口的玻璃灯管灯光迷幻。
光芒与冰晶雪花相互辉映。
光影中，一个缥缈的近乎虚幻的人影生长而出。
虚无缥缈的人影声音也非常缥缈。但那声音传到君川耳朵里，却是非常清晰。
因为他已经听过一遍。
“离开这里。”
“阿斯迦德很危险。”
第25章 我想工作
洛基从门里出来，看到君川，走过去。
“没有查到消息，你碰到的那个人应该是个虚拟npc。”
洛基说着走到君川身边。
君川只是轻轻点头，目光还是看着巷口。
巷口已经恢复了平静，偶尔有一些车灯路过，但再也没有形成什么怪异的光影声响。
洛基那边的消息他早就通过神识知道，而且经过刚才的事情，他也彻底明白，这不是只调查果壳箱就可以处理的事情。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一般人可能都会觉得是眼花，幻视幻听。但君川六感充沛，他知道刚才那绝不是幻觉。
君川想到了以前的蜃，那种妖兽就可以吞云吐雾，制造幻境。
蜃也到这来了？
君川否定了这个想法。
修真界大能纷纷消亡，蜃又不是多么强大的妖兽，它凭什么能活到现在。
这么一会儿，君川的神识已经在附近扫了不知道多少遍，但就是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这手段，让君川有些凛然。
他不好说是对方高明，还是因为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还不够，有什么手段他不清楚。
洛基也注意到君川略带严肃的神情，问道：
“你怎么了？”
君川说：“要你找的那个人，我刚才在巷口看到了，还是一样，像是幻影。”
“现实里看到了？”
洛基诧异，她没想到君川的回答会这么离奇。
她看看君川，再看看巷口。
“这算什么？宇宙女鬼？电子游魂？”
洛基语气轻佻。
但她也没有直接否定。
毕竟君川在她眼里就是个怪异的存在。她现在合理地怀疑君川其实是某种外星人，甚至是高维生物。
视角和普通人不一样，也可以理解。
君川若有所思道：
“她让我离开阿斯迦德，说这里有危险。”
洛基这一听立刻不干了。
“让你离开？这一定是诺恩的阴谋！”洛基斩钉截铁。
君川乐了。
“你也不用这么说，我不会离开的。”
来个鬼魂一样的东西说有危险就走？
君川不怕那未知的危险，更不怕那诡异的身影。
就是真鬼魂他都不怕，别说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回去的路上，君川和洛基看到两架无人机正在公园悬停。
正一个个救下那些挂在树上的小孩，小孩死死抓紧无人机放下的绳索，落地后就开始大哭大闹。
“你干的？”洛基侧目。
“举手之劳而已。”君川说。
“还真是你。”
洛基这么问，心里也不确定。她只是觉得君川这么神秘，一切皆有可能。没想到他还真就一切皆有可能。
洛基啧啧：“真是廉价的同情啊。”
君川不乐意了：
“我这算是替天行道。”
“天？”洛基笑笑，“你开心就好。”
她说：“真想改变这种现状，你应该帮助我。小小的帮了一个人，就让你自我满足了吗？”
君川无奈地放弃了交流。
你这可不像是要拉拢人的态度。
君川叹息一句：“我需要尽快学会你的技术。”
他心里有句话没说。
学会了赶紧离你远点。
洛基也不知道君川心中所想，她点点头：
“好说，今晚不会让你睡哦。”
两人渐行渐远，路过公园。
公园中，那两架无人机顶部的玻璃罩内，一圈摄像头模组来回收缩。
倒映着周围的一切景象。
也倒映着君川和洛基。
上层高塔
布伦希尔德正在接受全身检查。
手臂掉下来这是惊天故障。
她也不敢睡觉了，直奔维修室。
伸个懒腰就能被银臂弄下来，那说明其损坏已经相当严重。
这还好不是在战斗中发现故障，不然哪怕是她，也可能会吃大亏。
“我的手到底怎么了？”布伦希尔德站躺在一个舱室内，询问给它检查的机械臂。
机械臂由诺恩控制，负责对女武神进行维护修理。
机械臂响起声音：“受到的压力过大，连接处断裂了。”
布伦希尔德想起那个神秘男人。
她手臂受过的最大的压力，就是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了。
居然已经把我的机械臂捏坏了？
布伦希尔德眼中茫然。
她的机械臂强度和身体是不一致的，机械臂强度要更高。
如果是用同样的力度，她胳膊早就烂掉了。
也就是说对方是双手不同的力道，精准地施加可施加的最大力量？
这也太可怕了吧。
布伦希尔德反应过来，说道：
“诺恩，全面检查，看看我身体其他部分还有什么损伤。”
机械臂的侧部发射一道红光，慢慢扫描全身。
“左臂少数肌肉纤维断裂，腿部有轻微骨裂。”
布伦希尔德骇然，这伤势不算重，但也不算轻啊。
“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光芒扫过她的大脑。
机械臂响：“辅助脑功能受损，自检功能故障。”
布伦希尔德难以置信：“我竟然忘了检查……”
战斗之后，进行检查，确实是一个标准的流程。布伦希尔德一个常胜将军，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失败的滋味。
“疏忽了吗……”她喃喃，“我还有其他损伤吗？”
机械臂停顿一会儿，摇摇手：
“没有。”
“开始治疗。”布伦希尔德说。
机械臂又是摇摇手：“银臂是特种装备，我们需要重新定制。”
“要多久？”
“大约三天。”机械臂说，“建议您暂时换上低强度备用设备，等三天后一并治疗，同时进行升级。”
布伦希尔德皱眉：“巡逻任务怎么办？”
没了一只手不是大问题，四肢受损也可以接受。但辅助脑受损就比较危险了。
机械臂的声音突然变成女声：
“诺恩建议你——休假。”
“休假……”
对这个词，布伦希尔德已经没概念了。
她已经是十年没有休假过了。
茫然，十分的茫然。
“我想工作！”布伦希尔德说。
“辅助脑损伤可能会导致你的工作失误。”机械臂说。
布伦希尔德冥思苦想。
“有没有其他工作？”
“其他工作诺恩可以负责。”
布伦希尔德很不甘。
或者说，惶恐。
机械臂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另一个人接入了线路。
第26章 我受不了了，歇会儿吧
机械臂传出了浑厚的声音。
充满威严，和熟悉感。
阿斯迦德首脑——奥丁的声音。
“你可以去艾雅法拉区休假。”
布伦希尔德看着机械臂响起奥丁冰冷的声音。
艾雅法拉区不是布伦希尔德的辖区，但她也去过，并没有什么新鲜的。
但仅仅是休假，可不值得让奥丁亲自说。
布伦希尔德敏锐地感觉，有任务。她说：
“那里有什么问题？”
奥丁说：“那里可能有洛基的踪迹。”
“我去！”
清晨，洛基的住所，一缕阳光照射进房屋。
洛基顶着黑眼圈，血丝布满眼眶。
看起来极度疲倦。
君川问：“你还好吗？”
洛基披头散发，眼睛通红。
“肾没有问题，但精神很疲倦，容我歇一会儿。”
君川有些意外：“原来你还是要睡觉的？”
洛基翻白眼：“我是人，不是机器，改造只能让我的睡眠周期改变，但不能彻底不睡觉。”
洛基一脸看怪物的眼神。
她设想的教学场景，是教给君川一些知识点，等他消化学习，然后询问不懂的地方，她再解答。
但君川的学习效率高的太过分了。
洛基严重怀疑君川就是懂计算机，只是故意戏弄她。
所有的知识点，都是一讲就通。然后就会问下一个问题。君川的思维速度极为恐怖，洛基都有些跟不上。
导致她就没闲下来超过十秒。
她可以间歇性地说话，撑好几天。但这种高密度的精力消耗，让她直萎了。
“我受不了了，歇会儿吧。”洛基哀求道。
君川也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求知欲。他有些遗憾：“可惜你是机械躯体，若是肉身，我还有办法让你恢复精力。”
“我累的是精神！”洛基说。
君川无奈耸肩：“不管怎么说，多谢教授，受益匪浅。”
洛基没听到君川这句话，直接睡过去了。
君川观察了一会儿洛基。
看起来像是真的睡了。
倒是可以出去一会儿了。
君川直接虚化，穿透洛基的房间。
他准备去外面走走。
可惜只有第二元神可以虚化，在监狱里的原身想出去只能肉身破壁。
如果两具身体可以汇合，他就可以去实验一个功法了。
从那个神秘男人身上，他想起一门功法。
他以前没练过，只在师父的收藏里见过的一门功法。
君川心里又记起一笔。
但现在，还是先随便看看吧。
入世，也是一种修行。
君川这次停掉了神识。
这是他在果壳箱里领悟到的。
让自己更接近凡人，才能更好地入世。
为此，神识必须得停掉。
不然一个照面君川能把对方骨髓都看到，跟凡人的体验实在不太像。
君川就这么在清冷的阿斯迦德街道转悠起来。
实际用眼睛去看阿斯迦德，确实别有一番风情。
街道沿途的屋檐下冰凌参差，街道上摆着一些小车，都是吃食。
今天是假期，街上多了不少人。几个雪人堆在路边，有孩子围着雪人打雪仗。
君川凑到一辆小车前，摆着五花十色的刨冰和冰淇淋。
生意还挺好。
君川看着人们开心的大口吃冰，然后捂着脑袋痛苦不堪，再继续吃。
“要刨冰吗？”老板看着君川，热情地招呼。
君川微微摇头。
他没钱。
“老板，一份辐射绿刨冰。”
有个人过来要了一份。
声音还挺熟悉。
君川看过去。
一个绵白长裙的纤细美人正盯着车上的冰淇淋。
纤细美人这次服饰平凡了很多，耀目的银臂也变成了晦暗的黄铜色。
只有面孔还是精致如瓷娃娃。
注意到君川的目光，布伦希尔德也扭头看过去。
对视两秒，布伦希尔德回过头。
她对老板竖起食指：
“再来一份冰淇淋。”
片刻后，君川尝着冰淇淋，跟布伦希尔德走在一起。
“谢谢。”他说。
“你救了我，这不算什么。”布伦希尔德说。
君川说：“你不是女武神吗，这是来微服私访了？”
布伦希尔德沉默了。
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怎么能随便说。
“哦，不对，不能按以前的思维来。”君川说，“我记得我看过百科，那个叫卧底、便衣对吧？”
布伦希尔德这下更不能说话了。
得想个办法转移话题。
她说：“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我没有跑出来啊。”君川说。
“睁眼说瞎话。”
“不信你去看。”君川面不改色。
第二元神那基本就相当于是第二个人，君川一点也不慌。哪怕是雷劫，都不会把第二元神辨认成一个人。
据君川所知，唯一可以威胁到第二元神的，只有那些可以斩杀因果的能力。
“那你的身份卡给我看看啊。”
布伦希尔德掌心伸到君川跟前。
君川说：“这个……没有。”
君川尴尬了，这个世界只认身份卡，不认第二元神。
“你这样我可以当你是偷渡者抓起来的。”布伦希尔德说。
君川说：“那你为什么不抓？”
布伦希尔德埋头吃了一口刨冰：“我休假。”
而且我可能也打不过你。
君川笑了：“你这次，态度倒是好了很多。”
布伦希尔德默然片刻，说：
“你这么强，为什么乖乖被我抓？”
“身正不怕影子斜。”君川说，“遵纪守法嘛。”
听到君川这句话，布伦希尔德一口把手里的刨冰都塞进嘴里。
咽完，她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我抓错了。你放心，过几天就会让你们出来了。我也会负起责任，赔偿道歉都可以。”
君川摆着手：“不用那么着急，我觉得监狱里也挺好的。苏倚你可以多关一会儿，我倒是可以放出来。”
布伦希尔德咬嘴唇：
“你是在嘲讽我吗。”
“不，是因为比特反转。”
布伦希尔德恍然：“对了，作为补偿，你们的防辐射处理交给阿斯迦德来处理吧。我们有最完备的防辐射方案。”
“这倒是不错。”君川点头。
看到君川领情了，布伦希尔德露出笑意。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街道传来的统一的呼喊声。
那不是惊呼，而是同时看到什么东西时发出的声浪。
布伦希尔德疑惑地寻找这声浪的源头，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投影被挂在半空。
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屏幕、移动设备都显示起同样的画面。
一个带着赤红鬼面的人出现在屏幕上。
赤红鬼面没说什么话，只是打了个响指，画面便切换出去。
这是一个固定视角的画面，居高临下，记录着下方的一切。
君川和布伦希尔德对这个画面都很熟悉。
布伦希尔德除了熟悉感，还感觉到深深的不妙。
画面里，分明是她抓捕了君川的那条街。
赤红鬼面笑出声：
“各位，我是洛基，时值假期，给大家看一场戏。”
第27章 我可以教教你
热气球高挂天空，挂着大大的柔性屏幕，放着监控的画面。
洛基？
君川回想着那屏幕上的人影。
身形声线都不像，而且神识看到洛基此时也还在睡觉。
不过这种影像本就不需要实时的直播，提前制作，改变形象也很正常。
洛基也只是一开始漏了个面，随后便只是在播放那段布伦希尔德逮捕君川的画面。
没有解说，只有这么一段影像。
影像结束，所有被干扰的通讯也很快恢复正常。
而关注了之前女武神新闻的人自然而然的便开始讨论起来。
热心人给吃瓜群众整理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比了之前的媒体新闻稿。
媒体并没有提及抓捕的罪犯就是洛基，民众也不知道这是布伦希尔德想抓洛基抓错了人。
但即使只看影像里的对话，也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布伦希尔德说要使用冈格尼尔。
阿斯迦德人立誓时，就会以冈格尼尔作为誓言的对象。
大意就类似于如果我违约就天打五雷轰。
和上述誓言不同的是，冈格尼尔是真实存在，并且可以真的轰击下来的武器系统。
对计算资源的消耗极高，但阿斯迦德最不缺的就是计算资源。最大的优势是不会让阿斯迦德这本就辐射超标的地方更加雪上加霜。
但这冈格尼尔，用出来大概能毁掉一条街，密集投放的话覆盖整个城区也不是问题。
于是民众就不干了。
想到住在那附近的人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很多人后怕、不寒而栗，之后便是愤怒。
“这就是女武神吗！”
“这是哪个女武神？”
“我知道，银臂的女武神只有一个。就是之前媒体报道的哪个。”
……
君川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没想到洛基那方法还真能管用。
他之前还觉得有些不靠谱。
君川再回头看布伦希尔德，发现她已经没影了。
神识略略一扫，发现街边的一个雪人里。她正埋在那里，一动不动。
君川走过去，添了一口冰淇淋：
“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布伦希尔德没说话，只是有些颤抖。
考虑到她的身体素质，应该不是冻的。
君川说：“你那天戴着头盔，胳膊颜色也不一样，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布伦希尔德还是没出来，她身体散发着高热，雪人都快化了。
君川言尽于此，迈步就要离开。
布伦希尔德的胳膊却从雪人中伸出来，抓紧君川的手。
君川停下，问道：
“这是何意？”
布伦希尔德没回答。
她脑子有些乱。
君川是投影的主角之一，他如果站出来，舆论或许还有转机。
君川能自由出入监狱，这点也很诡异。并没有证据表明他真的不是洛基。
布伦希尔德直觉地认为，君川是破局的关键。
至少她是以这些理由说服自己抓住君川的。
而思维的混乱和身体的颤抖，她归结于辅助脑的损伤。
面对这个缩在雪里瑟瑟发抖的姑娘，君川也有些无奈。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冰淇淋，发现已经见底。
君川问：“我想到个法子，你有钱吗？”
雪人里伸出另一只手，夹着一张卡：
“免密支付的额度是一百万。”
“够了，你等我下。”
君川接过卡，不动声色抽出另一只胳膊，一溜烟跑了。
雪人里，布伦希尔德大口呼吸着，强制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的辅助脑可以直通诺恩，在君川离开后，她立刻联系了其他人。
这么大的事，肯定已经引起重视了。
果不其然，会议已经开始了。
布伦希尔德以投影的形式加入会议，没有外部采样辅助，她只能以虚拟形象参加会议。
她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女武神们也焦头烂额：
“媒体都来了，围着高塔。”
沃格琳德揉着脑袋：“一群坏事的家伙，能不能直接驱逐他们啊。”
“不行，没有那么简单的。”另有女武神说，“如果诺恩可以掌控全局，驱逐就驱逐了。但洛基可以攻陷系统，他一定躲在暗处，记录着一切。”
“还是从犯人那里突破比较好吧。只要说那两个人就是洛基的恐怖分子就好了。我查过他们的信息，并没有额外的社会关系。”
布伦希尔德开口：“就不能直接承认错误吗？”
“当然不行！”沃格琳德说，“这事关阿斯迦德的威严。”
“那个君川并不简单。”
“但他现在在监狱里。”
“不可能。”
“这是诺恩刚刚确认过的。”
布伦希尔德说：“我现在回去。”
沃格琳德摇头：
“外面已经被媒体围满了。姐姐你正处在风口浪尖，不能露面。”
布伦希尔德说：“诺恩的意见呢？”
诺恩的声音出现在会议室：
“使用冈格尼尔的宣言并不是问题，这只是一种威胁与博弈。强调这一点，民众的怨念会降低。
“抓捕行动是已经实际发生的事情，洛基之后应该会把矛头指向这里。公关建议：弱化影响力；转移注意力；证明正当性。”
之后的讨论便围绕具体实施开始讨论，布伦希尔德退出了会议。
她被诺恩建议先躲在外面三天。对外宣称她在执行秘密任务，无法归来。
布伦希尔德确实是在执行秘密任务，也确实无法归来。只是这两件事并不构成因果关系。
之后的事情虽然她无法参与，但也不能说与她无关。她退出会议，只是因为不想再听下去了。
会议已经开始讨论让苏倚君川成为洛基同伙是否可行，以及具体的实施方案了。
躲在雪人里，布伦希尔德发着呆。
君川还没有回来。布伦希尔德并不担心他拿着卡跑了。诺恩可以查到消费记录，没人会傻到骗女武神的钱。
但她还挺想让君川一去不回的。
那样心情会好受些。
正这样想着，一只手伸进雪人，把她整个人提出来。
君川把她提出雪人，将卡交还给她。
另一只手提着个黑魆魆的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
一个vr头盔。
“带上这个，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君川笑着给她递过去。
这也是他突发奇想，想起vr头盔可以全遮蔽，而且外面的定位摄像头也可以让人正常视物。
布伦希尔德看着君川，忘了伸手去接。
“你没玩过这个吗？”君川说，“这个还挺好玩的，我可以教教你。”
说着君川擦擦布伦希尔德脸上的雪水，挽起她的长发，给她带上那个海胆一样的头盔。
第28章 师父说过，要锄强扶弱
布伦希尔德带上vr头盔，虽然奇装异服，但别人终归看不到脸了。
君川说：“你就这样回去吧。”
“我回不去了。”她说。
“怎么？”
布伦希尔德说：“我要在外面待三天，躲躲风头。”
君川表示理解：
“那看来只能住旅店了。”
布伦希尔德摇头：
“旅店需要身份卡才能入住。”
言外之意，她不想暴露身份。
君川问：“那你这三天要怎么过？”
布伦希尔德指指头盔：
“不用担心，我有这个。”
说着她走到街边，双手抱膝坐到雪地上。
一动不动。
“你准备这么坐三天？”
布伦希尔德点头：“三天并不难熬。”
君川看着那海胆头。
说实话，他觉得有点惨。
程门立雪和流离失所可不是一个概念。
他灵光一闪。
“我知道个地方，可以收留你。”
海胆头转向君川，半晌，又垂下。
她说：“不能再麻烦你了。”
“师父教我，要锄强扶弱。”
“你说我弱？”
君川斟酌一下，说：
“你现在流离失所，是弱势的一方。我也只是提议，你不愿就算了。”
布伦希尔德站起来：
“我愿意，谢谢。”
君川笑笑：“你闭上眼睛，手给我。”
布伦希尔德如实照做。
她感觉跟着君川的力道走了两步，拐个弯，便进入一个房间。
这么近？有什么闭眼的必要吗？
布伦希尔德纳闷，她还以为是什么隐秘的场所。结果无论是体感还是gps导航都告诉她她就没有离开原地几步。
她正这样想着，gps的位置突然就换了，至少偏移了二十公里。
布伦希尔德茫然。
辅助脑连gps模块都坏了吗……
君川松开手：“你可以暂住到这里。”
布伦希尔德睁开眼，借助摄像头，她看到这是一个杂乱的房间。
昏暗、杂乱，遍地电子元器件。
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在呼呼大睡。
君川注意到海胆头的视线朝向。
“哦，那个是我的计算机老师，这里是她家。”
“原来不是你家吗？”
“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本地人，而且刚来就被你抓了。”
“你承认你现在应该在监狱了？”
“我就不能既在监狱，也在这里吗。”君川说。
“……我住在这里，她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应该不会吧。”君川说，“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帮我看着她，我怕她收了钱跑路。”君川说。
布伦希尔德无语：“你身边都什么人啊。”
上次擂台上那个人也是，很讨厌。
“先不用管她，我来教你玩这个果壳箱。”君川说，“打发时间很不错。”
海胆头里，布伦希尔德嘴角勾起笑意：“好。”
片刻后，果壳箱里，君川看到了布伦希尔德的角色。
“是你？”
“是我。”
布伦希尔德笑吟吟，她感觉难得看到这人惊讶的神情。
君川说：“看来不用我教了，你慢慢玩。”
布伦希尔德说：“我可以教你呀。”
上次她想教君川，结果被反教育了一整天。
她准备找回场子。
其实如果再让君川讲道，这三天可以飞逝而过。
不知为何，这想法完全没有出现在她脑海里。
君川没再拒绝，他是用监狱里的本体和她联机的。不玩游戏，也做不了别的。
果壳箱里，君川和布伦希尔德走在一片草原上。
风吹草低，层层波浪。
“阿斯迦德永远不会有这种景色。”布伦希尔德说。
“但是没有阿斯迦德真实。”君川说。
他还是只能以光线和声音进行交互。
布伦希尔德说：
“等回去我送你一套游戏舱，没有脑机接口也可以体验大部分感觉。”
“那多谢了。”君川说。
想起回去的时候，布伦希尔德又低沉起来。
她垂头看着脚下的阴影：
“诺恩打算强制给你们定罪。”
君川问：“为什么？”
“阿斯迦德需要树立足够的威严，这样才能更好地管理……”
布伦希尔德一只手捂住额头和双眼：
“这都是我的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君川说，“有错，改就是了。”
“你不懂。”布伦希尔德说，“已经没办法回头了，时间不会倒流。”
君川乐了。
“人家都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这还是面对犯人说的，怎么你一个执法者也这样。”
布伦希尔德也不好解释，只能无力地坐到草地上。
君川也坐到她身边。
他说：“其实你不用多么愧疚。”
“怎么可能不愧疚——”
“因为罪行加的多大，你们也奈何不了我。”君川说。
布伦希尔德呆看着君川。
“倒也不必用这种说法安慰我吧……”
君川说：“实话实说而已，我好歹是个仙人，很厉害的。”
看着君川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话，布伦希尔德突然笑了。
“好，你说是就是。至少你比我厉害。”
君川很欣慰：“你能承认，是件好事。修真修真，求的就是一个真。”
之前说锄强扶弱时他就想说布伦希尔德很弱了。但考虑到对方的心情，他憋着没说。
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真相。
要知道即使有些受到仙人指点，已经修行仙术的人，都会有翅不飞，固守一隅。
布伦希尔德看着天边，感慨万千：“那天擂台，是我第一次败，没想到一下就是三连败。”
“第一个你还是有机会成功的。”君川说。
他觉得洛基纯粹是取巧，实战她就没机会了。
“你是第一个说我弱的，以前在塔里，从来没人对我这么说。”
君川说：“所以要从象牙塔走出来，作茧自缚可不好。”
布伦希尔德瞪了他一眼：
“塔里我确实是最强的。”
君川惭愧：“哦，那我错了。”
他改口：“应该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布伦希尔德没理他，自顾自说：
“我生来就是要成为最强的，这也是我的使命。阿斯迦德、我的父亲，还有我自己，都不能允许我失败。”
“你父亲？”
“我是奥丁的女儿。”
“可我听说，你是……”
“没错，女儿只是一个名头。”布伦希尔德说，“我是奥丁住持，由栽培人系统——埃达——制造出的赛博格。是女武神计划的第一位成品。奥丁算是我的父亲，埃达算是我的母亲。”
第29章 第二元神，真是个好东西
即使君川已经学习过相关知识，还是会为这个时代的技术惊叹。
完全脱离父母的生殖方式，将经脉彻底放弃的身体。
该说是离经叛道，还是奇妙呢。
第二元神打量着布伦希尔德的身体。
纤细娇小，却蕴含着暴烈的能量。
游戏里，君川问布伦希尔德：
“奥丁是阿斯迦德的首脑？”
“当然了。”
“那个托尔，是奥丁的儿子。”君川说。
“他啊……”布伦希尔德似乎知道，“他是纯粹的人类，听说是父亲真正的儿子。我们平常没什么接触。”
君川说：“你们不应该是兄弟姐妹吗，听起来像陌生人。”
“从诞生时间算，他比我年长。”布伦希尔德说，“但他不是我哥哥，我们更像同事，还不是一个部门的。”
君川对这种完全没有血缘的血缘关系也不好评说。这个世界好像已经没有以前的那种氏族关系了。
布伦希尔德坐在草地上，下巴靠到膝盖上：
“哥哥应该是那种，会照顾弟弟妹妹的关系吧。”
“我不知道，我是被师父捡来的，是师父一直在照顾我。”君川说，“听说长兄如父，或许是类似关系吧。”
布伦希尔德说：“我是第一位成品。为了确保成功，埃达使用了最严苛的标准，最好的材料。我永远是最强的，是姐姐，得照顾妹妹们。”
“听你口气，不太乐意。”君川说，“哦，就是那种，承受不住责任的压力吧。”
“虽然是事实，但你这么说也太难听了。”
君川笑笑：“这么说来，你比武招亲莫非真是想找个比你强的？”
“或许有这份心思吧，但没人打得过我。”布伦希尔德说。
“你可已经输了。”
“是啊，还耍赖多比了几次。”布伦希尔德身体后仰，躺倒在草坪，“不过输了以后，还挺轻松的，那晚我睡得很好。”
虽然第二天胳膊就掉了。
布伦希尔德侧头看着君川。
君川盘膝而坐，身体挺直。长风吹动衣角和发梢，露出那张未经修改的脸部建模。
布伦希尔德说：“你——”
天突然暗起来。
布伦希尔德正过头，正对天空。
一个巨大的传送门从半空张开，飞出一艘金璧辉煌，带有诡丽色彩的蒸汽朋克结构的飞空艇。
飞空艇的顶部，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号角。
从号角中，吹出一个泡泡。
泡泡长着一张人脸，对着下方渺小两人咧出夸张的笑容。
布伦希尔德平淡地看了一眼：
“真是夸张的风格。”
人脸开口说话：
“这是果壳箱里才能体验到的东西啊。如果什么都和现实一样，还玩什么游戏呢。”
“你可以离远一点去玩。”布伦希尔德说。
“那可不行，我很好奇，皇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看起来很平凡。”
“没错，很平凡。”布伦希尔德懒洋洋地说。
人脸看了一眼君川。
“你重新上线，是为了陪你的男友吗？”
布伦希尔德叹息一声，从草地上站起来。
“小梦，给我最强的武器。”
布伦希尔德和君川所在的那篇草原，析出无数的铁质。
在布伦希尔德的上空，组成一个巨大的炮筒。
炮管直接怼到飞空艇的下端，炮口足以吞下整个飞空艇。
炮口射出光束，吞没飞空艇和半个天空的云彩。
一阵地动山摇后，飞空艇和巨炮都消失了。
但天空中并没有被一扫而空，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还留在原地。
那身影下坠，落到布伦希尔德和君川面前。
身上是最新的华丽时装，闪着花哨的光辉，顶着一头杀马特发型。
衣着华丽的男人对布伦希尔德伸手：
“皇女，幸会，我是现任第一。”
布伦希尔德看了一眼榜单：“哦，齐格飞，幸会。”
男人笑：“要不要切磋一下？”
布伦希尔德看向君川。
君川则看着榜单。
“你原来就是第二，上次那个峡谷也是你弄出来的？”
布伦希尔德说：“游戏里嘛，多么夸张的效果都能做出来。”
君川说：“你们要在游戏里战斗吗？我还真没见识过，要怎么做？”
齐格飞掌心一划，半空出现很多屏幕：“人类对竞技可是非常得心应手的，开发出了各种竞争模式。”
布伦希尔德挑挑眉：“居然不打算用战斗的模式吗？”
“果壳箱里，多么夸张的效果都能做出来。战斗？没意思。”齐格飞说，“你不觉得，在限制中逼近极致，才是最有趣的吗。”
布伦希尔德呵道：“听起来像光教团的理念。”
君川则看着那些屏幕，突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东西。
“那不是围棋吗。”君川脱口而出。
齐格飞凑过去：“哦，怎么样，要玩吗？”
布伦希尔德却率先开口：“不要和他进行这种比赛。”
君川疑惑：“为何？”
布伦希尔德说：“几乎所有排行榜上的人都有最高级的ai辅助。这种比赛，他们完全可以用游梦公司提供的巨量算力作弊，最后变成程序之间的战斗。”
君川看了看那屏幕，跃跃欲试：
“我还挺想试试的。”
齐格飞笑笑：“就是啊，试试而已嘛。”
君川说：“不过我得准备一下。”
“不会是换辅助脑吧？”齐格飞说。
君川摇头：“我想了解一下规则。”
布伦希尔德和齐格飞都僵住了。
一个摩拳擦掌扬言要挑战游梦最高级ai的人，连规则都不知道。
布伦希尔德按住君川的肩膀，脸有点红：
“咱回去吧。”
君川说：“游戏而已，又不是赌博。”
他纯粹就是看到熟悉的东西来了兴致。而重新了解规则也是应该的。
世道都变了，谁知道规则有没有变。
万一这里的规则是把棋子塞到炮管里射击呢。
看君川坚持，布伦希尔德松开双手。
“你开心就好。”她说。
君川无所谓，她也就无所谓。
而对面的齐格飞，估计也没有认真。
用游梦ai辅助，本来就是悬殊到无趣的打法。即使放弃游梦的ai，用辅助脑帮忙，也不过是比拼谁家的辅助脑更高级。
若是连辅助脑都不用，那其实两人也不会玩这个游戏了。他们对这项运动没什么兴趣，并不愿意为此付出太多的精力。
齐格飞有一点说的没错，人类发明的竞技项目太多了，每一种都足以穷尽人的一生。
在无穷的可以钻研的领域里，最有学识的那些人都投身于最有影响力的项目。
三人此时都是图一乐的心态，想着随便打发时间用。
相对来说，君川要更认真一些，他还在看着规则，不时摇头点头。
规则确实有所改变，与他熟悉的规则并不相同。
“差不多了，来玩玩吧。”君川说。
正说着，君川突然顿住。
他看向布伦希尔德：“你先退出游戏吧，我陪他玩儿。”
布伦希尔德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事，我那个老师醒了，给你介绍一下。”
君川解释道。
给布伦希尔德引荐的当然是第二元神，而原身还可以待在这里，不耽误玩游戏。
第二元神，真是个好东西。
第30章 你就是个妹妹
洛基的房间，阳光被窗帘遮挡，房间笼罩在阴暗中。
把洛基那双熔岩一般的眼睛衬托得更加恐怖。
洛基指着带着海胆头的布伦希尔德，死死盯住君川：
“这谁啊？”
洛基从睡梦中昏昏醒来，还没怎么清醒，恍惚之间就看到一个身材熟悉，右臂还是义肢的女人。
登时就给吓激灵了。
哆嗦着跳起来，才发现君川也在旁边。
看到君川，又看到那义肢并不是银臂，而是黄铜，洛基那颗跳到嗓子眼的心才略略放下。
人类的基因决定了他们遇到危险，要么逃跑，要么暴怒。
于是洛基自然而然地开始暴怒了。
“你怎么能随便带人来我这！”
洛基怒斥君川。
君川却表现得很从容：
“她无家可归，我看她挺可怜的的，准备收留她三天。”
“借花献佛是吧？”洛基吐着恶毒的言辞，“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老色批，见到漂亮姑娘就往回带？”
“这你就冤枉我了。”君川说，“我是为了你才把她带回家的。”
“我？”洛基不懂了。
君川看向布伦希尔德：
“你脱离游戏了吗？”
海胆点点她。
布伦希尔德平常经常戴她那顶鹰盔，脑机接口的质量好得很，热插拔都没有问题。
君川双手托住海胆头，往上一拔，对洛基笑道：“给你个惊喜。”
月白色长发散落，精美如瓷器一般的面庞显露。
“卧操！”
洛基大喝一声。
声音之大，把布伦希尔德都吓了一跳。
布伦希尔德听君川说惊喜，还以为这人是自己的粉丝之类。将偶像带到跟前，也是个惊喜。
但洛基的叫声实在是太大了，布伦希尔德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粉丝该有的狂热程度。
洛基哆嗦着手指，指着布伦希尔德。
“你……你……”
然后手指戳向君川，破口大骂：
“你这个混蛋！渣男！居然还带女人来我家！”
言语之中，感情充沛，激情四射，没有半点虚假。
洛基的感情确实很激动。
已知布伦希尔德是她的敌人。
这个敌人还能秒杀她。
她还招惹过布伦希尔德。
这个敌人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不到两米的位置。
求此时洛基心理阴影面积。
反正洛基出现了一种心肌梗死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心肌了，这感觉大约源自辅助脑的宕机。
她第一时间就叫了出来。
好在洛基毕竟是个叛军头子，心理素质过硬。
在呐喊了一声后，立刻意识到，布伦希尔德应该是不认识自己的。
那天擂台上她已经变过装了，平常露面也是处理过的外貌。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在布伦希尔德眼里应该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见到女武神，吼这么大声实属不正常。
于是她立刻转变矛头，将这件事从一个罪犯见到女武神，变成一个女友见到男友带其他女人回家。
洛基瞪着君川，眼神中充满杀意。
毫不掩饰的示意君川：不配合大家就同归于尽。
她也确实很气，君川这绝对是故意的。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要不是打不过他，自己一定要把他绑到战斗机上往火山口撞。
洛基的随机应变果然骗到了布伦希尔德，准确说是吓到了她。
布伦希尔德看着君川：
“她果然是生气了吧，我还是离开吧？”
从这个人的态度来看，她觉得君川和他不止是师生这么简单。
师生恋？
君川却是按住布伦希尔德，看向洛基：
“三天而已，不要这么小气。我这不是怕你跑路。”
洛基都快疯了。
大哥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把我头砍下来给你别腰上好不好？
也比交给女武神看着我强啊。
本来她没睡太长时间，还想着再补个回笼觉，现在是彻底不困了。
虽然精神上不困了，但心却很累。
洛基瞥了一眼布伦希尔德。
“待三天？”
君川说：“没错，而且这三天她会待在角落安静地玩游戏，不会影响到你。”
洛基翻着白眼。
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
君川理直气壮：
“好了，来都来了，还要赶走人家不成？你们来互相认识一下。”
这么一说，布伦希尔德和洛基不约而同陷入沉思。
布伦希尔德在思考，要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从反应来看，这个人应该是没认出她的女武神身份。不然不会这么放的开。
阿斯迦德面对女武神的普遍态度，至少也是敬畏。
布伦希尔德不禁又想起那段视频，立刻怂了起来。
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布莱尼。”
她还是决定用假身份。
她可不想住了一段时间，等这个屋主看到那段视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洛基咧出僵硬的笑意，也伸出手，和布伦希尔德握住，手上力道极大：
“你好，我叫埃里尼。”
洛基的深思自然也是在想名字。
总不能说你好我叫洛基吧。
君川鼓掌：“好，大家也算认识了。虽然未来三天不会有什么交集，但也要好好相处。”
洛基冷笑：“怎么好好相处？要结拜吗？是不是还要义结金兰啊？搭个桃园怎么样？”
洛基毫不掩饰的怼着君川。
但没想到，君川一点反应没有，布伦希尔德却是眼前一亮。
随后略带羞郝地说：“也不是不行。”
精致美人露出微红面庞，可以说非常养眼。
看的洛基眼睛都直了。
布伦希尔德掩盖名字又没用，洛基对她的身份可是门清的。
女武神的大姐，冷面的强大战士。
你是女武神啊，你露出这种表情是几个意思？
还不是不行？你脑子出问题了吧。
不过结拜也不是不行，虽然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东西。
但能占女武神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想通的洛基趾高气昂：
“那你得当个妹妹。”
布伦希尔德点头如捣蒜：
“可以可以。”
洛基瞥了一眼君川：“你要不要来啊？”
“随便。”君川说。
其实君川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如果是以往，他或许会拒绝。
但现在情况有些不一样。
他的两具身体的神识都濒临满载了。
果壳箱里，君川正和齐格飞下着围棋。
难度之大，超乎君川的想像。
第31章 玩的正开心呢
没多大功夫，君川就输了一把。
这第一局，君川权当熟悉规则。
但等他适应了新规则，却很快又输了一把。
无论是他还是对面，下的都很快。可是同样的快，君川却是轻易输掉。
他这才意识到，对面这ai确实不简单。
于是君川立刻大量的用上神识，强化魂灵。
君川谨慎了些，每一步都要想个几秒才下。
这对于一个仙人的神识来说，已经是慎重的表现。
而在这种情况下，对面依然是毫无停滞，却每一步都精妙绝伦。
对方的每一步棋，都在加深君川对这个游戏的理解。
每一步，都仿佛蕴含无限深意，渊深海阔。
齐格飞已经彻底将棋盘托管给ai，跟君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皇女真的很快就会回来吗？”
“会。”
“唉，不要怪我多疑。有些人就是喜欢用这种借口敷衍别人的。上次我找一哥们去打游戏，他说睡觉，结果半夜朋友圈发夜店的照片。上上次我找一姐们打游戏，她说去洗澡，结果是跟我哥们去夜店……”
齐格飞喋喋不休，滔滔不绝。
君川呢，基本没听到。
越往后面，他感觉压力越大，他投入的神识也就越来越大。
洛基此时正按着行尸走肉一般的君川，装模作样，煞有介事地跟布伦希尔德结拜。
洛基看着君川呆傻的样子，说：
“看你这样，也当不了大哥，你就是个弟弟。我要当老大！”
洛基估计是君川在用辅助脑计算什么复杂的东西，她要抓紧时间欺负君川，报仇雪恨！
洛基正这样说着，布伦希尔德突进近身，将洛基抱住。
洛基吓傻了。她还以为布伦希尔德发现她的身份了。
完了，是传说中的怀中抱妹杀，我的腰是不是要断了？
但想像中的巨力没有出现，布伦希尔德把洛基搂住，然后窜了出去。
窜到一半，还不忘转个身，用自己的身体撞墙。
洛基的整个屋子都被撞穿。
“我的房子！”
洛基哀嚎，随后怒视布伦希尔德。
“我就算犯了错，也不用这样吧！”
布伦希尔德摇摇头，面色凝重：
“有什么不对，很危险。”
“什么危险？”洛基愣。
布伦希尔德敲敲脑袋：“我的传感器告诉我，辐射超标了。”
洛基闻言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下层辐射不是一直在超标。你真是大小姐毛病……你不会真是什么大小姐吧？为了追求真爱，离家出走？”
洛基想嘲讽布伦希尔德，但想到冒然嘲讽可能会暴露信息，只得中途改口。
布伦希尔德此时倒是没有注意到洛基语言里的弯弯绕绕，她的注意力还在房间里。
她说：“超标了一万多倍。”
“什么！”洛基大惊，“真的？”
布伦希尔德点头。
她的身体可是有最高级的防辐射措施的，但就在刚才，连她的辅助脑都开始报警了。
空气中有离子在狂暴地轰击。
洛基忙说：“那你不赶紧把他——哦，他可能没事。”
洛基下意识想救君川，但一想到那家伙拂个袖子都能抽碎巨石，她感觉不救君川，好像也可以。
布伦希尔德有些不确定地说：
“辐射好像是定向的，主要来源是上方，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洛基瞪大眼睛：“集中在他身上？这算什么？收集器吗？”
正说着，君川的身体开始散发出莹莹光芒。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出现在洛基和布伦希尔德身上。
“能量反应不弱。”布伦希尔德说。
“他是不是要炸了？”洛基苦着脸，“不要啊，我这刚说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洛基对屋里大喊：“不就是说你声弟弟吗，要不要整出这么大声势啊，你是大哥行了吧？”
屋里君川没搭理他。
光芒还在支持攀升着。
临时监狱里，苏倚依然在查询着资料，分析着数据。
这两天她都没有怎么跟君川交流。
但她也不寂寞。
苏倚做一件事就喜欢全神贯注。当她深陷于一件事时，其他事情都会放到一边。
她正看着一篇阿斯迦德优势技术的文章，突然屏幕暴闪了几下。
“怎么了怎么了？停电了？”苏倚眼中茫然，“bt，快点把发电机打开。”
bt说：「博士，我们已经不在帐篷里了，这里没有发电机。」
“刚才怎么闪了？”苏倚问。
「检测到辐射超标。」
“什么？我爱你！”苏倚大惊。
不用再向bt确认，苏倚的辅助脑再次出了问题，语言模块混乱。
“不是这里防辐射很好吗？”苏倚说。
「原因，未知。建议博士躲进驾驶舱并切断bt的传动系统能源。」
bt如此建议。
苏倚看向旁边的海胆头：“还有君川呢。”
她立刻跑到君川身边，晃他肩膀：
“别玩了，逃命啦。”
但苏倚的手很快弹开了。
就几秒的时间，苏倚感觉自己的手背被擦伤了。
“这是……”苏倚吃痛地看着手背。
有微微的灼烧感。
“bt，检查辐射分布。”
「似乎都是从上方来的，落点都是君川先生身上。」
苏倚倒退两步，看着君川的身体，眼里大大的迷惑。
“这是怎么回事？”
「bt建议先远离君川先生。」
“不行，很危险的，这可能是有人在攻击他。”苏倚说着就要拉住君川。
但苏倚却被bt先一步抓住了。
“bt！”苏倚惊怒交加。
「协议三。」
bt说着，一把将苏倚塞进了胸口的驾驶舱，然后缩到监狱的边角，抱膝而坐。
这是它判断出的最厚实的防护。
虽然看上去像是在墙角瑟瑟发抖。
君川身上开始散发出莹莹光芒。
仿佛有种力量正在酝酿。
就在此时，他头顶的vr头盔，啪的一声，裂开了。
随着这一声脆响，君川身上的莹莹光芒立刻消失了。
海胆样的头盔裂成两半，露出君川还略带茫然的面孔。
以及正在退散的，眼中的精芒。
君川很快回过神来，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头盔，苦笑地摇摇头：
“可惜了。”
他玩得正开心呢。
第32章 你来给我打下手
棋过百手，下的正酣，突然眼前一闪，屏幕就爆掉了。
君川记住了那一局，准备以后有机会再战。
此时果壳箱里，齐格飞则直愣愣看着君川的身影消失在果壳箱。
他来回张望片刻，跳将起来。
“骗子，都是骗子！皇女没回来，这又跑一个。”
齐格飞看向那个还没结束的棋局。
他嘟囔一声：“怎么有这么无聊的人，还偷偷拿超算玩游戏的。”
他把那虚拟的棋盘收走，又开了一个传送门，离开这里。
尽管玩的正酣被打断，但君川也不是什么网瘾少年。头盔被打破，他也就顺势停了游戏，看看周围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灵气有点高，应该是调用神识时下意识的提高了汲取灵气的强度。
君川发现无论是监狱里的苏倚，还是外面的洛基布伦希尔德，都离自己有点远。洛基房间还多了一个洞。
君川从破洞走出去，看着洛基和布伦希尔德：“怎么了？”
洛基谨慎地问布伦希尔德：
“现在还超标吗？”
「正在恢复正常水平。」
监狱里，bt如此提示，打开了舱门。
苏倚狠踩一脚bt，落到地上，连忙跑到君川身边。
“你没事吧？”苏倚问。
她上下摸着君川的身体。
倒是没看到什么明显的损伤。
不过这种事情马虎不得，苏倚觉得还是得做个检查。
她按住一个按钮，想叫警卫。
阿斯迦德的监狱里有机械警卫，负责巡逻和传递一些凡人的消息。
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
她扒到铁栏上，看着外面，大喊：
“有没有人啊？我要求医学检查！”
还是没有人理会她。
整个监狱里的机械警卫，此时都冒着烟，像是受到什么冲击一样。
君川也从洛基那边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大概明白了过来。
确实不用醍醐灌顶等方式往凡人身体里灌输灵气，也是会让人暴体身亡的。恐怕是自己无意中调动的灵气对周围人造成了威胁。
想到这里，君川也有些凛然。
没想到自己成仙之后，仅仅是调动些灵气都可能伤人性命。
他叫住苏倚，示意自己没事。
“不能马虎啊。”苏倚说。
“放心，我自问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了解的。”君川微笑。
内视是从修行开始就要练习的东西，自己身体怎么样，君川比谁都清楚。
苏倚将信将疑地停止了呼救。
她打量着君川：“你真的没事？”
“没事。”
“你怎么会没事？”
君川说：“我是仙人，而且也炼体，寻常力量都奈何不了我。”
苏倚撅着嘴，来回打量君川的身体。
“你真的好怪，莫非其实是什么外星人？或者基因变异？我听说有人被辐射后就会变异。但一直觉得是都市传说。”
君川纠正说：“我是靠修炼。”
“锻炼能锻炼成这样？”苏倚不信，“又不是漫画。”
君川无奈：“以你的身体，我很难和你解释。”
苏倚不服了：
“什么，你是在说我笨吗？”
君川说：“我是在说身体。”
现在的人，身体连经络都没了，甚至有些连阴阳都没了。
这怎么解释？没法解释。
苏倚更不服了，挺了挺胸：
“我的身材也是很好的！”
前凸后翘，确实是标致的身材。
君川别过头：“行了行了，够大了够大了。”
君川问：“你查的怎么样了？”
“还没查到决定性的东西。”苏倚看着电脑屏幕，“我大概可以确定，大量的金铁收购是阿斯迦德方面进行的，他们在制造什么东西。但还没有分析出具体的可能性。”
“阿瓦隆那边呢？”
“一无所获，这边的消息要更加隐秘。”苏倚说，
“啊，说起来，你知道吗，那个洛基在全城播放了你被抓起来的视频耶。”
“我知道。”君川说。
在现场，我是那个被抓的。
“你怎么知道的？”苏倚诧异，“用果壳箱吗？居然恰独食，有乐子不叫我。”
“这也没什么好乐的。”君川说，“而且你在专心调查，我不好打扰你。”
“你该叫我。”苏倚说，“这对于我们来说，或许不是乐子，而是很重要的事情啊。”
苏倚分析：“阿斯迦德的人一定在思考怎么处理我们的问题，说不定审判处罚我们的人就在路上呢。他们或许还要屈打成招，电疗、禁闭、关个两三百天。”
君川说：“这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苏倚捏捏君川的脸：“哎呀，老板真浪漫。不过你放心，我手上筹码够多，应该可以换来一个平安。”
君川说：“与其杞人忧天，不如考虑下眼前的事情。”
“什么？”
“我头盔炸了，我玩不了了。”
君川还惦记着那盘棋。
苏倚无语：“你不会上瘾了吧，不可以沉溺于虚幻世界哦。”
君川说：“我只是想有始有终而已。”
他现在理解为什么以前有人能下棋入道了，真能穷尽棋盘万般变化的人，估计早就羽化登仙，神识逆天了。
苏倚将信将疑：“回头再让那个洛基送过来好了。在此之前，你先来给我打下手。”
君川说：“不是不用我帮忙吗？”
“现在用了！”苏倚说。
苏倚心里哼哼着。
怎么能输给果壳箱，就算着迷，也要着迷在正确的地方。注意力应该放在正事上嘛。
比如我身上。
苏倚拉着君川，跑到bt前面，给他介绍各种操作界面。
介绍过程中还不忘踹bt一脚：“让你自主学习不是让你玩游戏的，以后再整什么协议三，我就把你格式化。”
bt缩缩头，发出一个委屈的机械音。
洛基那边，君川知道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也就坦然下来。
他说：“那就继续吧，你来继续教我，你去果壳箱里打发时间。”
洛基说：“继续个屁啊！”
她指着房间里那个大洞：
“我家在呼呼灌风啊。你是辅助脑芯片太差，学习的时候需要风冷给你散热嘛！”
她又指向布伦希尔德：
“你捡人家回来是为了避寒啊，现在这样和露天有什么区别！”
“那怎么办？”君川说。
他确实忽视了温差，毕竟他自己体感都差不多。
君川虚心承认错误。
“先砌墙啊。”洛基气呼呼走进屋里，“你来给我打下手。”
第33章 黑暗中的一双眼睛
墙是布伦希尔德撞坏的，她自觉愧疚，主动跟上。
“其实可以叫维修机器人来。”布伦希尔德提议。
“思维不能太死板，等维修的来，我们早冻死了。”洛基振振有词。
有你一个女武神还不够，还要再叫维修机器人。是不是要把你们总部都搬到我这个洛基的家里啊？
布伦希尔德不知洛基真意，只好照做，毕竟是她撞坏的墙。
布伦希尔德说：“你这里居然有水泥和砖。”
洛基说：“你懂不懂我们，下层人的日常啊。房间破损那不是常有的事。”
“常见到甚至要自备水泥了吗？”
布伦希尔德有些难以置信。
“叫维修机器人多贵啊，自己修补怎么的，又不是不能用。”洛基说。
君川则在一旁冷眼旁观。
洛基是在说谎。
下层大部分人家还是不需要自备这种东西的，洛基家里有水泥和砖头的原因很简单。
她这个房间的地下室有个洞口，连通到外面。
这应该是她的逃跑措施。挖出来的泥土和砖应该是为了防止暴露，才留在房间里。
洛基自诩受害者，指挥着君川和布伦希尔德砌墙，两人干的热火朝天。
速度一点不比维修机器人慢。
洛基则在屋里端茶安坐。
“对，这边，那边，不要弄歪啊。”
闲暇之余，她的目光落在房间里。
突然，她眼神凝滞了。
她把茶杯甩出去，冲到计算机面前。
计算机此时正冒着微微黑烟。
“我的电脑！”洛基哀嚎一声，抱住屏幕。
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起身，在房间各处检查。
检查的结论让洛基心凉。
房间里所有的电子元器件，都坏了。
房间里就像被微小的集束炸弹梨过一遍，那是高能离子经过的痕迹。
洛基欲哭无泪，无语凝咽。
洛基说：“我做错了什么，命运要这么惩罚我。命运，我要杀了你！”
听到洛基的惨叫，君川和布伦希尔德停下手中工作，看向洛基。
布伦希尔德一眼就看到那些损坏的电子器件。
“这可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布伦希尔德撇清干系。
她又提议：
“不如去送修吧？上层的数据修复服务也很不错，或许可以恢复一些数据。”
“不用你来教！”洛基怒吼。
布伦希尔德缩头，继续砌墙。
洛基仰天长叹：
“灾星啊，你就不该带她回来。”
布伦希尔德有些愧疚，再次说：
“要不我还是住外面吧。”
君川不以为意：“再买不就好了。”
洛基怒视过去。
布伦希尔德说：“最重要的往往是数据。”
君川说：“但是肯定有备份吧。重要的数据，也不会不备份。”
洛基咬牙切齿：“教你计算机就是为了让你拆我台的？”
君川说的确实没错，洛基光伪装用的机器人都好几个，重要数据自然都有备份。
君川说：“对了，正好我还需要一个vr头盔，砌完墙正好一块买了。”
布伦希尔德举手：“我可以出钱。”
洛基冷笑：“好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
君川看向布伦希尔德：“你也要去吗？”
“我可以不去。”布伦希尔德说。
出钱是因为愧疚，想赔礼道歉。
而想到这个叫埃里尼的人可能和君川是情侣，她怎么还能不识趣的当电灯泡呢。
布伦希尔德被愧疚蒙蔽双眼，会错了意，却觉得是心领神会。
布伦希尔德正自觉是一个电灯泡，没想到洛基开口：
“不行，你得跟我们一起。”
布伦希尔德惊讶：“为什么？”
洛基说：“为了让你心疼！”
洛基也只能找这个借口了。反正她不敢留布伦希尔德一个人在家。万一让她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那就算房子修好也不用待了。
她甚至不敢留君川和布伦希尔德在家。她是看出来了，君川的态度极其随意。让君川和布伦希尔德共处一室，保不齐聊天的时候君川就能说漏嘴。
让布伦希尔德跟自己出去，她也不敢。没有君川在旁边，跟一个女武神待在一起，她还是不放心。
她得出结论：
“我们三个一起。”
阿斯迦德，上层高塔
女武神罗丝薇瑟接到了一则通讯申请。
罗丝薇瑟看到那通讯的名字，神情恭敬起来。
她接通通讯，头盔向前往投射出奥丁的投影。
“父亲，有何吩咐？”
奥丁说：“去临时监狱，下达对那两人的宣判。”
罗丝薇瑟了然，之前在会议上，已经讨论出对这两人的处理方案。
“不过您不是已经派莫宁去了吗？为何又派我去？”
奥丁沉默片刻：“临时监狱系统失控，有些人越狱了。”
罗丝薇瑟立刻懂了，这是需要她的武力了。下达宣判那不过是顺便，最重要的是去把越狱的抓回去。
她立刻奔向停机坪。
此时临时监狱的房顶，一架无人机正扭曲的躺在那里。扇叶歪扭，机身冒着火花，火花下印着一个名字：莫宁。
苏倚正教君川怎么用bt，侧耳倾听。
苏倚问：“你有没有觉得很吵？”
君川说：“有人越狱了。”
“难怪。”苏倚恍然，感慨，“胆真肥啊，敢在机械城越狱。”
君川注意到苏倚的语气，重要在强调机械城。
他问：“机械城怎么了？”
“遍地的眼线，配合强力的计算机和系统，哪里跑得掉啊。”苏倚说，“有些极端的人家，房门连锁都没有，因为监控系统和保卫系统极为发达，没人敢偷盗。”
君川惊叹：“外户而不闭？天下大同了啊。”
“只是犯罪成本提高了而已。”苏倚笑笑，不再关注外面，专心跟君川分析起资料。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洛基拉着两个人买了最贵的设备，还给君川整了一套游戏舱和体感衣。
忙碌了一天，没睡好，体力劳动，加上女武神在身边心力交瘁，洛基今天又是很累。她随便教了君川几个小时，就在后半夜睡去了。
布伦希尔德也是早早睡去。
君川看着恢复宁静和窗帘遮蔽下阴暗的房间，自己进了游戏舱，准备试试这东西的体验。
他还在想着那盘没完成的棋局。
但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君川准备更克制一些，免得把这游戏舱也给弄坏。
君川带上vr头盔，进入果壳箱。从无尽的黑暗中，睁眼进入另一个世界。
而此时房间的这片黑暗中，也有一双眼睛睁开了。
第34章 怪异的行事风格
辽阔星域，一艘星舰从茫茫宇宙中航行。
星舰的外壳散发着强烈的光芒，驱散宇宙的黑暗。
这宛如明星一般的舰船却不会遭到星际海盗们的打劫。
舰船散发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型十字，昭示着这艘舰船主人的身份。
博罗森帝国光教团，最不可招惹的力量之一。
舰船内部，一个男人躺在躺椅上，唉声叹气。
躺椅旁边的小茶桌上，固定着一个vr头盔。
舰船内部的各个角落投射激光，在男人身边组成面容柔美的虚影。
“你的情绪不太稳定。”虚影开口。
“我又被放鸽子了。”男人说。
“需要毁灭对方吗？”
男人摇头：“不用，看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打着打着游戏被抓了，这种痛苦，我懂。”
男人问：“查到对方消息了吗？”
虚影说：“皇女依然无法查探。但另一个人的ip地址找到了。”
男人眼睛一亮：“哪里？”
“永恒之地，阿斯迦德，冰岛。”
“居然在永恒之地。”男人笑了，“倒是方便了。皇女跟那人关系密切，很可能在同一个位置。”
“阿斯迦德吗……”男人沉吟，大手一挥，“走，去奔现。”
“你的任务还未完成。”
男人认真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阿斯迦德就是任务的突破口。”
虚影沉默片刻，说：
“好吧，光迁跃已准备就绪。”
星舰散发的光芒又强烈几分，由内而外，晶莹剔透。
随后一闪而逝。
临时监狱
半夜，君川和苏倚还在工作的热火朝天。
苏倚也是身体有50%干件的改造体，精力旺盛，而君川仙躯更是基本不用睡觉。
两人就这么干到后半夜。
直到有人站到他们的监牢门口。
罗丝薇瑟终于解决了越狱的几个逃犯，走到君川苏倚面前。
“罪人们，在此宣判你们的惩罚。”
苏倚笑了：“还挺正经，是什么啊？你应该查到我们底细了吧？我们可是好人。”
罗丝薇瑟说：“好人负债三十万？”
苏倚调笑道：“这是世界的悲哀，不关我的事。”
罗丝薇瑟不理会苏倚的胡搅蛮缠，说道：
“你们被判监禁五年。”
苏倚说：“没有庭审，没有法官，就派你一个女武神跑监狱说一句？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我甚至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女武神。”
罗丝薇瑟说：“你大可不信，但如果你也要越狱，你可以看看，是谁将你镇压。”
说完，罗丝薇瑟离开。
苏倚撇撇嘴：“果然啊，答应那家伙的请求就是会有这种风险。我估计如果不是我们现在拥有访问网络的权限，他们可能连通知都不会通知。”
君川说：“不，他们来通知我们，是为了钓鱼。”
苏倚愣，遂即反应过来。
“真阴险啊。”她嘟囔一下。
阿斯迦德依然在怀疑他们，并且在试探他们。这不需要苏倚在言辞中透露出和洛基合作的事实，只要苏倚的态度值得揣摩，阿斯迦德就会继续维持他们嫌疑人的身份。
维持嫌疑的同时，还要让他们背黑锅，引苏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
简单来说，苏倚如果认怂，认罪了，那么皆大欢喜，阿斯迦德的污点立刻消失，甚至可以进一步奠定他的威严。
但如果苏倚态度强硬，阿斯迦德方面就会将这个强硬的态度解读成：苏倚有所依仗。
一个身份卡上没什么履历，刚刚来到阿斯迦德的人能有什么依仗的，只能是洛基安排的。
这是诺恩给出的逻辑。
它会负责通过细化其中的细节，让这一套逻辑变得更加合理，更有说服力。
阿斯迦德自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真相，而只在乎影响力。
在这种纲领下，一系列的措施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当天晚上，就有一起震惊了整个阿斯迦德的贩卖义体器官案件被告破。
犯人将平民窟的人骗去进行人体改造，测试好兼容性后再整个扒出，骇人听闻，怵目惊心。
媒体也都将目光转向这个地方。
同时以诺恩的惊人算力为依托，公网上关于苏倚君川那件事的信息在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消失。
诺恩会伪装成某个人，主动散发这种消息，但却会不动声色的转移民众的注意力，疏导人们的情绪。
一些还在关注这件事的人，其评论被精准地锁定，并且进行了封锁。
这种封锁的欺骗性很高，难以察觉。
这个人的评论会先被关进一个独立的空间，别人再也看不到他的评论。
而当事人却无法察觉。
同时会由诺恩伪装成几个人和他讨论这件事，满足对方的表达欲，转移他的注意力。
直到这个人结束，不再关注这件事，对他的封锁才结束。
每一个人，都是如此。诺恩如手术刀一般精准地锁定着每一个人，将他们置身于虚假的幻梦中。
洛基所造成的这一场舆论，在一天之内，便消弭无形。
即使是苏倚，一开始都没有察觉这一点。
还是经过君川这句话的提点，才意识到这些。
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情，但在果壳箱的经历让她清楚，这些对于一个超级计算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她还没什么办法。
“唉，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选择接受那家伙的帮忙，这点风险总是要承担的。”苏倚叹息一声。
她看向一旁的君川：“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没想到君川这个看似不谙世事的人却察觉到了。
说起来，这家伙眼神是不是坚定了很多，看不出那种迷茫了。
君川回答：“只是因为我耳朵好。”
“耳朵好？”
“刚才那个女武神，出去的时候在给上面报告，提到了。”君川说。
他现在又没下棋，神识自然弥散得很宽泛。
那女武神出去的时候联系了上面的什么人，提到了苏倚君川的态度问题。
君川于是立刻意识到，这是对方在钓鱼。
“不过……”君川苏倚异口同声。
“总觉得阿斯迦德的行事风格和策略有些怪异，他们好像……有两个主事的一样？”
第35章 差不多得了
阿斯迦德的行事风格，确实有些混乱。
苏倚想不明白，如果可以通过网络让舆论消弭，为何还要派女武神，来试探他们的态度。
想双管齐下？
以洛基的能力，这样试探，无疑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继续让两人背黑锅，有可能让洛基再次借题发挥。
这是技术上的不足。
洛基有办法入侵阿斯迦德的网络，那阿斯迦德就没法完全封锁住舆论。
冒然试探，很可能落入洛基的陷阱。
阿斯迦德方面有那么蠢吗？
苏倚很想这么认为。
但她清楚，这不可能。
因为这是一座机械城。
这座城，除了女武神、狂暴斗士，以及部分科研人员，其他部分都可以用机械代替。
这种规模的系统，最擅长权衡利弊。它们几乎是一定会做出最优解。
两种可能。
第一种，阿斯迦德的管理层存在另一种意志，导致执行命令时混乱。
第二种，这就是最优解。
这第一种可能，苏倚是不相信的。
这种情况很难出现。一个正常的决策层不可能骑墙。哪怕首脑不愿意采用计算机的策略，只要否决，计算机自然会将新条件纳入，再计算出新的最优解。
第二种倒是很有可能。
因为苏倚深知，信息差会影响认知与判断。
鼠目寸光，登高望远。不同高度的人，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苏倚自问她掌握的信息不可能比机械城更多。
也就是说，存在某些事实，让阿斯迦德认为，这样一边压制舆论，一边试探他们，是最优解。
这样想，原因就有很多了。
可能是在继续保持威慑。让还在关注这件事的人知道，即使你们关注，也无法影响阿斯迦德的意志。以此衬托出更强的统治力。
还有可能是钓鱼。阿斯迦德已经找到了洛基的大概位置。需要让洛基进行更多试探，露出马脚。
苏倚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突然甩甩头，又坐回电脑前，懒趴趴道：
“算了，不想了，关我屁事。”
苏倚的态度是很无所谓的。决策者无法骑墙，但是她可以啊。洛基要是真的完蛋了，她就直接站阿斯迦德。
苏倚自认没有做什么不利于阿斯迦德的事情，她自始至终都站在一个中立的位置。
尽管她就身处这个漩涡的最中心。
苏倚最在意的，只有干掉游梦。
君川也有类似疑惑，他用神识窥伺那女武神，却并未能顺藤摸瓜，找到奥丁的所在地。
女武神和奥丁通讯的信道更难破译，而且对话时间很短，并不能像找洛基时那样，一路摸到对方老巢。
君川收回神识，陪苏倚继续分析资料。
第二元神那边，没有了皇女齐格飞那种排行榜上大人物的打扰，君川终于得以有了一段正常游戏玩家的体验。
他找到了一座城镇，接触到果壳箱里的原住民。
跟随着系统的指引，懵懵懂懂完成了一些任务。
一边游荡，一边观察果壳箱里的箱民。
确实都有各自生活，与一般人无异，难怪死后没有怨念。
这样的人，真的需要被拯救吗？
君川不好说。
“先生，需要买火柴吗？”
君川正思索，耳边传来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
君川看过去，一个脏兮兮的女孩挎着个小篮子，可怜巴巴望着他。
这是临时任务吗？君川想着。
他也没说什么，将之前做任务得来的钱塞给那女孩一把，然后就下线了。
这些箱民需不需要拯救他不好说。游戏外确实有人需要他拯救。
君川退了游戏，从游戏舱出来。
黑暗中，君川双目如明灯。
“你干嘛呢？”他问。
洛基此时正猫着腰，在布伦希尔德身边捏手捏脚。
布伦希尔德周身，摆了一圈手雷。
“嘘！”洛基竖起手指，放在嘴唇，示意君川安静。
她轻手轻脚走出房间，示意君川出来说话。
“她在我家，我实在睡不着。”洛基说，“我觉得还是弄死她比较好。”
君川无语：
“我劝你别这么做。”
洛基瞪他：“你要救她？”
“我要救你。”君川说，“你那些玩意儿，奈何不了人家。”
洛基说：“你又知道了？”
君川懒得和她解释，一拂袖，将那一串手雷丢回给洛基。
洛基吓得连忙接好。
“你什么时候拿来的——你真要铁了心保她？”
君川说：“她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洛基冷笑：“是对你没好处吧。”
布伦希尔德肯定会把接触君川的记录上报，她要是死在这里，监牢里的苏倚就麻烦了。
君川点头：“对我确实也没好处，所以你不能动她。”
洛基哼哼唧唧地把手雷收好。
“她还要在这里待两天。你知不知道，你把她带过来，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君川问：“多大？”
洛基四下看看，把君川又拉远一点。
“对于你们的处理，阿斯迦德应该是明天对外宣布结果。到时候我会再次澄清你们的清白。结果你给我这一出，我的计划都被延后了。”
君川说：“三天而已，问题不大吧。”
“新闻是有时效性的你懂不懂呀。”洛基大声，又压低嗓音，“没人真的在乎你们，得在民众情绪还在的时候，将阿斯迦德的卑劣刻印在人们心里。”
“刻这玩意儿干嘛？”
洛基气：“你不懂。”
君川说：“我觉得我还是懂的。”
“你懂？”洛基挑衅地看着君川，“那你说说看啊。”
君川说:“你是不是想说，现在关注这些事的都是凑热闹，发声的也只是动动嘴。你需要在足够大的范围内掀起风浪，这样才能让你的想法更深入人心，好蛊惑众人，推翻阿斯迦德。”
“差……差不多。不是蛊惑，是带领他们走向光明的未来！”
“但如果你只能靠这一件事掀起些风浪，而不是让众多百姓有持续充足的动力，那终究没法鼓动人家把。”
洛基愣住。
她跺跺脚，垂头踱步几回。
洛基抬起头，似是有所决断：
“看来只能在全城下毒再栽赃给阿斯迦德了。”
“差不多得了。”君川抬抬手，“魔道行为，我可不会允许。”
第36章 让我们把阿斯迦德烧成灰
洛基看到君川抬起的手，感觉屁股又隐隐作痛起来。
洛基悻悻道：“我就随口一说。”
君川说：“睡不着的话，正好来教我。你教完我，她也不用看着你了。”
洛基说：“我怎么好像你的苦力一样？”
“是俘虏。”君川纠正。
“行行行，俘虏俘虏。”洛基不再挣扎，索性照办。
她现在也不指望能拉拢到君川了。赶紧教完，赶紧送这大爷离开。
再留君川在身边，下次可能就是奥丁那老东西本人住在这了。
洛基被君川阻止拖累，也就没有再实施计划，专心地教了君川两天。
期间君川时而跟布伦希尔德在果壳箱游历，时而跟洛基学习。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在飞速完善。也是借助洛基的教授，他理解了计算机和机械学的各种知识。
而阿斯迦德，果然在第二天宣布了对君川苏倚的审判。
不过这一点没有影响到君川苏倚。
他们甚至没被移交到正式的监狱。依然待在城区内的临时监狱，而不是专门的偏僻之所。
听说这是布伦希尔德争取到的。
女武神会议上
“洛基没有现身。”罗丝薇瑟说。
诺恩说：“或许他察觉到我在寻找他。不过已经没人在意那两个人的事情了。”
罗丝薇瑟说：“好狡猾的人。”
诺恩说：“这表明她确实在艾雅法拉区，我已经加强了那个地方的监管。”
沃格琳德说：“那两个人，要放走吗？”
诺恩说：“不需要。”
罗丝薇瑟看向沃格琳德：
“你怎么也开始为那两人说话了？”
沃格琳德说：
“姐姐的意思，我想尊重一下。”
她看向主位的奥丁投影：
“父亲的意思呢？”
奥丁说：“不放。”
诺恩说：“那么开始下一个议题，阿瓦隆公司的人将要来访。我已经开始采购布置，女武神负责礼仪接待。”
听到诺恩开始下一个话题，沃格琳德撇了撇嘴。
罗丝薇瑟说：“我们是警卫，不是侍者。”
沃格琳德问：“他们来这干嘛？”
诺恩说：“对方没有在通讯中告知。”
沃格琳德点头：“那也只能好好接待了，毕竟对方可是和阿斯迦德平级的大势力。”
罗丝薇瑟皱眉：“这有失战士的身份。”
沃格琳德说：“你说的对，但可以穿好看的衣服呀。”
罗丝薇瑟冷着脸：“更强的装备才是我所追求的。”
沃格琳德说：“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姐姐就可以穿好看的衣服了。你不想看，姐姐穿上v型领露背和大腿的礼服吗？我们还可以让姐姐多换几套衣服。”
罗丝薇瑟冷着的脸有点红。
她思考几秒，说：“去挑衣服吧。”
“好耶。”沃格琳德站起来，“这就去吧。”
奥丁说：“沃格琳德。”
诺恩也开口：“女武神，请维持会议的肃穆。”
沃格琳德笑笑：“父亲，不要那么严肃。所有的决策不都是你和诺恩决定，本来也不是很需要我们吧。”
奥丁说：“你在不满吗？”
沃格琳德摇头：“我可不敢。”
奥丁问：“谁敢？”
沃格琳德戳着下巴想了想：
“姐姐敢吧。”
奥丁默然片刻，开口：“去吧，去给你的姐姐挑选衣服吧，挑结实一点的。”
沃格琳德展颜一笑：“好的。”
她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场面冷了一会儿，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还是诺恩先开的口：
“接下来的议题是，自动追踪技术的应用，我们计划制造两种全新的武器，可以再度提高女武神的战斗力……”
等会议结束，各女武神都去各自巡逻，奥丁也关闭了投影。
某个密闭的大厅内，一个带着流银一样斗篷的人站在厅内，默默整理着会议的笔记。
这正是阿斯迦德的首脑，奥丁。
而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
与奥丁头戴斗篷，掩住相貌的神秘形象不同，这个男人衣着简便，露着平凡的外貌。但眉宇之间，却有掩饰不住的疯狂与阴郁。
男人说：“那个女武神，很不听话啊。要不我帮你重新回炉吧？”
奥丁停下整理笔记，看向男人：
“你再擅自行动，就滚出去。”
男人夸张地崛起嘴：“你好冷漠，我们不是兄弟吗。”
奥丁说：“沃格琳德是智力特化型，它们更容易异化。她虽然不逊，但还在合理范围内。”
男人笑了：“这算什么，父亲对于叛逆女儿的包容吗？”
奥丁点头：“是的，你有问题吗？”
男人说：“我也不想有问题，但这个型号可是已经出错过了。”
奥丁说：“你大可以去猎杀洛基，但是，不许动沃格琳德。”
男人说：“我要是动了呢？”
奥丁没再说话。
但斗篷上的流银突然利刃一样刺向男人。
几乎是同时，男人暴退到墙边。
就像融化了一样，男人像一滩水银融进墙壁，出了大厅，也躲避开那些利刃。
男人的声音从墙外传来：“再见，我的兄弟。我去找找那位洛基，打发打发时间。”
刺出的利刃软化，变成斗篷缓缓收回去。
斗篷之下，是一双苍老刚毅的面孔。其中一只眼睛，光泽流转，密布电路。
苏倚那间豪华的临时监狱里，君川正坐在计算机前，帮苏倚分析资料。
而苏倚则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刷着新闻。
君川自洛基那里学习之后，对计算机的理解大幅提高。苏倚的工作他也能胜任大半，效率颇高。
而苏倚，现在也开始心安理得地差遣君川。
她的理由是：现在用不到你的钱，所以你不算金主。
苏倚正刷着新闻，突然惊叫一声。
君川回头：“怎么了？”
“完了完了。”苏倚说，“阿瓦隆派人来阿斯迦德了。”
君川问：“冲你来的？”
“肯定啊，怎么办怎么办，阿斯迦德不会把我交出去吧？”苏倚从床上坐起来。
君川说：“这个……没准。”
苏倚头疼：“不该摸鱼的，不然就不用看到这么麻烦的新闻了。”
君川提醒她：“你分析的是阿斯迦德的资料，即使不摸鱼看到这新闻的概率也很大。”
苏倚垂头丧气：“是啊。”
“看来，你们遇到麻烦了啊。”
有声音从地上传来。
又是那个仿生小虫。
洛基的声音神采飞扬。
送走了布伦希尔德，她整个人都仿佛又活过来了。
“来合作吧，让我们把阿斯迦德烧成灰。”
第37章 各回各家……
三天过后，布伦希尔德终于结束了暂住在洛基家的生活。
临走前，布伦希尔德留给洛基一大笔住宿费，并送给君川一副眼镜。
那是一副ar和vr两用的眼镜，是布伦希尔德送给君川的礼物。
那眼镜君川早在灰石镇就见老莱特戴过，当时他对这种产品还没概念。现在他知道，这种便携的眼镜其实是相当高级的商品。
洛基自然是高兴，住宿费她不在乎，终于送走这个瘟神才是最重要的。
洛基在布伦希尔德离开的当天就搬家了。
准确说叫转移。
与布伦希尔德一起离开的还有君川。
三天时间，君川将洛基的知识掌握了七七八八。他已经可以分清如何用神识辨别机械，也就不用再待在洛基身边了。
君川放洛基而去，第二元神戴着布伦希尔德送他的那副眼镜，在阿斯迦德下层游荡。
洛基没了两座大山，心情很是亢奋。
这不还没一天，就又找上了监狱里的苏倚。
“来吧，加入我，我来救你们出去。让我们把阿斯迦德烧成灰，让火焰净化一切……”
苏倚听洛基控制的小虫子唠唠叨叨。
听了一会儿，她挖挖耳朵：
“什么玩意儿，游戏玩多了吧你。中二是病，得治。”
苏倚这不屑的语气立刻止住了洛基的话头。
洛基控制着小虫，仔细观察着苏倚的神情。
苏倚不像是为了讨价还价装镇定，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屑，很不在意。
这洛基就很受打击了。
她下意识想反唇相讥。但话到嘴边，想想那三天噩梦般的经历，洛基语气还是软了。
她问苏倚：“你不在乎，为什么？”
苏倚看向君川：“他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君川说：“有点傻吧。”
苏倚点点头，看向小虫：
“我的敌人是阿瓦隆，制衡阿瓦隆的是阿斯迦德，我帮你毁灭阿斯迦德，谁替我威慑阿瓦隆？”
洛基说：“阿瓦隆可以通过交涉让阿斯迦德把你交出去，你不就是在怕这一点吗？”
苏倚说：“怕阿斯迦德把我交出去，所以我要毁灭阿斯迦德？你果然有病吧，这脑回路没个十年脑溢血能想得出来？”
小虫呆了几秒：“你是不是人啊，你现在能和我沟通，还是因为我给了网络。”
苏倚说：“我很感谢你给我的资料库，但是凭这让我和一座机械城为敌？怎么想都是直接投靠阿斯迦德更划算吧。我没告发你就是在报恩了。”
洛基捂着胸口：“无耻啊。”
君川也点头附和：
“你说的确实有点过了。”
洛基立刻调转镜头看向君川。
莫非是几天的相处，让他顾及情分，准备帮自己？
君川继续说：“虽然是这个理，但你语气可以好些，这个叫情商。”
苏倚说：“不要拿网上不知道哪里看来的社交标准要求我。”
小虫沉默片刻后，传来洛基咬牙切齿的声音：
“好，你们够绝情，不要后悔。”
说完啪的一声，小虫炸毁了。
苏倚看着地上那滩碎屑，说：
“她怎么这么闲，总是来找我们？”
“这个嘛，不好说。”君川回答。
君川现在借助洛基教给他的知识，开始自主学习，进步神速。
对这个世界愈发熟悉，他能想到的答案也越多。
但未经过验证的猜想，终究是猜想，没什么意义。
对洛基的情况，君川不甚在意，在他眼里尚不如计算机上的数据。
这些数据，虽然杂乱，但至少真实。
君川说：“苏倚，阿斯迦德的这些材料，似乎是在制造武器和芯片。”
“哦？你有结论了？”苏倚闻言凑过去。
君川指着屏幕上的数据：“你看这个比例——”
君川正要给苏倚解释，屏幕突然黑掉了。
“停电了？”苏倚下意识道。
但很快屏幕又亮起来，但原本的那些数据页面，却是全都没了。
君川确认了一下情况，说：
“洛基把资料库掐了。”
“哈，真是个小鬼。”苏倚说。
君川说：“我还记得，我给你讲。”
苏倚摇头：“不必了，我大概能理解。”
君川是先分析出阿斯迦德进口材料的数量，再判断比例，最后结合一些新闻透露的信息判断的。
问题在于阿斯加德为什么要制造这些芯片和武器。
她愿意花费几天时间去分析这些资料，就是希望可以找到阿斯加德的突破口。
了解这座机械城的真实目的，她才好进行谈判。
现在看来，她还真有不少筹码。
苏倚看看放在一旁的长手套。
君川现在借助洛基教给他的知识，开始自主学习，进步神速。
另一边，城市某个阴暗的房间。
洛基咬牙切齿地按下按钮。
布伦希尔德已经离开，没有人再威胁她。尽管已经晚了三天，热度消退，但她还是要推行完已经做好的计划。
满城市的大屏幕上又开始展现洛基的身影，带着赤红鬼面，衫衣兜帽。
维修室里，布伦希尔德正靠在维修架上，接受机械臂的替换。
时隔三天，她的银臂再度回归。
她的身体也进行了升级维护，升级了更好的材料，辅助脑也替换成更先进的型号。
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历经三天，变得更加强大。
但看到荧幕上出现洛基身影时，依然有些胆战心惊，目光凛然。
毕竟上次这家伙出现，逼得她躲了三天。
布伦希尔德不由回想起那三天的经历。
虽然还蛮不错的……
布伦希尔德看着萤幕上洛基的宣言。
这次鬼面没有展示什么视频，他做的事情很简单。
他把阿斯迦德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从为了顾及阿斯迦德的影响力，给苏倚君川定罪，到用诺恩转移舆论，封锁评论。
说的煞有介事，如数家珍。
偏偏布伦希尔德无法反驳什么，因为这是事实。
布伦希尔德不由骇然。
这次洛基的矛头没有指向布伦希尔德，确实直直砸向了整个阿斯迦德。
布伦希尔德难以置信：“那家伙在塔里也安装了监控不成？”
回答她的是正在给她安装机械臂的机械臂，诺恩正在控制机械臂。
“不需要他安装。”诺恩说。
“你是说……”
布伦希尔德听明白诺恩的意思，紧盯着机械臂，如临大敌。
诺恩说：“他可能入侵了塔里的监控系统，但没有证实，也没有它入侵了其他系统的迹象。我会给你精确地安装好手臂，请不用担心。”
布伦希尔德点点头，但也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唉，黑客，对于机械城来说，真是个可怕的存在。”布伦希尔德叹息。
“是的。”
机械臂上的摄像头盯着布伦希尔德，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第38章 着装要统一
洛基的演讲自然又掀起一些波澜。
面对重犯的又一次动作，女武神们也快速接通诺恩，进行了一次远程会议。
女武神们用头盔接入虚拟会议，如同脑机接口接入果壳箱，行动形象可以完全复刻本体。
而在虚拟会议室里，诺恩的形象是一个手持书卷的长发女神。
诺恩说：“问题不大，这次的力度还不如上次。”
确实如此，干巴巴的解说并没有引起多少讨论度。尽管让一些人意识到自己被蒙在鼓里，但大多数看热闹的人都觉得，不如上次的监控带劲。
最关注这件事的是新移民。这些人和君川苏倚情况相似，最容易共情。
不过这些人也因为刚到阿斯迦德，影响力微弱。
面对洛基的诉说，阿斯迦德只要简单地否认就足够了。
同时诺恩在调用录像，制作假录像。这样如果洛基后续放出真录像，它就可以用假录像来混淆视听。
诺恩说：
“这次依然没有找到真实的信号源，洛基或许已经离开艾雅法拉区。”
罗丝薇瑟说：“早就发现锁定了吗，这个狡猾的狐狸。”
诺恩说：“或许如此，根据推测，他应该在两三天前进行攻击，等到现在，应该就是为了转移。我已经调取了城内交通信息，跨越城区的车辆人员已经被标记。”
布伦希尔德说：“洛基如果真的能入侵到内部，诺恩你有没有可能被影响？”
诺恩：“我已经申请了升级，扩大计算规模同时维护检查。三组服务器错开维护，不会影响正常功能。”
计算机方面，布伦希尔德并不是很懂。这是沃格琳德擅长的领域。
其他女武神都看向沃格琳德。
沃格琳德说：“应该没问题。”
诺恩说：“我会继续保持监控，升级后我可以更好地进行分析。现在你们先把精力放在接待外宾上。”
女武神们同意了这个提议。布伦希尔德有些不甘，而沃格琳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片刻后，沃格琳德回过神，欢欣鼓舞，准备给布伦希尔德换衣服。
隔着虚拟世界，布伦希尔德都能感受到其他女武神那狂热的眼神。
“你们不要过来啊。”布伦希尔德说。
沃格琳德像是在查看什么：“找到了，姐姐在维修室。”
虚拟会议室上，女武神纷纷退出。
她们都去堵布伦希尔德了。
只留下诺恩。
孤零零站在会议室中央，已经没有任何人看着她。
诺恩合上书卷，拉开一扇虚拟的门，走进，消失。
维修室里，布伦希尔德还在维修架上，无法动弹。
她有点急：
“诺恩，还没好吗？”
诺恩说：“可以在女武神们赶到前修复完毕，但我建议你等待她们。”
“为什么！”
“阿瓦隆来使是你负责接待，你应该负担起责任。”
布伦希尔德皱眉，思索一下：
“诺恩，这不像你说的话。”
“这里合理的建议。”
“我不是说建议，而是语气。”布伦希尔德眯起眼睛，盯着那个机械臂上的眼睛。
机械臂转了个圈，发出沃格琳德的声音：“嘿嘿，姐姐，被你发现了。”
布伦希尔德黑着脸：“沃格琳德，不要闹了。”
“姐姐，你就从了我们吧。”沃格琳德说，“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找你。”
“什么事？”
“洛基的情报哦。”
“什么……”
“之后跟你说，在此之前，姐姐先乖乖换衣服吧。”
沃格琳德的声音消失了，机械臂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之前的维修。
没过多久，布伦希尔德的维修完毕。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真的等在原地。
很快其他女武神也过来了。
沃格琳德率先进来，跟布伦希尔德交换个眼神，露出调皮的笑容。
布伦希尔德回以威胁的眼神：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随后无奈接受了妹妹们的摆弄。
罗丝薇瑟取出一身华丽的银色高开衩晚礼服，给布伦希尔德套上。
罗丝薇瑟退后两步，端详起来：
“奇怪，怎么没有模特穿着好看。”
“姐姐是贫乳，你整这种样式的当然不行啦。天天打打杀杀的，没眼光。”
被质疑了审美，罗丝薇瑟涨红了脸：“贫乳怎么了，可以外挂组件啊！”
“还以为你说贫乳也好，结果居然要外挂。姐姐的贫乳明明才是最棒的，这才是战士该有的体型。”
“来姐姐，试试我这件。我找那帮赛博疯子借来的高级定制。”
“我这件北极光更好，契合姐姐的比例，而且可以反射七彩的影子。”
“rgb党一边去啊，不要让你畸形的审美弄脏姐姐。我觉得姐姐应该走清纯可爱路线。”
沃格琳德笑眯眯地看着布伦希尔德的窘境:
“我觉得你们应该听听姐姐的意见。”
罗丝薇瑟看向沃格琳德：
“你可是最先提议的，又是最先选择衣服的。怎么一直没有拿出你的衣服？”
沃格琳德昂首：
“压台的，自然要最后出场。”
“不要说的好像你选的就一定好一样。”
沃格琳德说：“姐妹们，你们是不是忘了，除了姐姐，我们也要换一套衣服的？”
女武神们一片沉默。
她们确实忘了。
罗丝薇瑟辩解：“被姐姐蒙蔽了双眼。”
沃格琳德说：“所以，着装要统一啊。我认为应该有一个统一的主题。”
“主题？”
沃格琳德取出一套衣服。
“我以为，这个最适合姐姐。”
女武神们审视着沃格琳德拿出的衣服。
裙甲、链甲上衣、皮质护肩、绑带长靴……
“这……”罗丝薇瑟说，“有点像我们的制式装备？”
很多元素确实有女武神们巡逻装的感觉，但明显美化了很多。
比如全包裹的叠甲护腿，现在变成了裙甲和长靴，露出一段大腿。
“我们是接待，但依然是警卫。加入了古代服饰的元素和阿斯迦德的特色文化。”沃格琳德介绍。
“这个好！”布伦希尔德立刻开口。
比起那些羞耻的礼服，明显是这个更符合布伦希尔德的审美。
沃格琳德的理由很有说服力，其他女武神也只能同意。
“让我们穿这个，也不错。”罗丝薇瑟说。
“你们穿？想得美，这是姐姐穿的。你们有其他的衣服。”沃格琳德说。
“说好的统一服饰呢？”
沃格琳德说：“只是主题统一，谁说样式也要一样了。”
“主题是什么？”
沃格琳德得意地笑：“哼哼。”
沃格琳德踮脚旋转，似是在舞蹈。
她全身的衣物开始破碎重组，像沙石一样组合成全新的服饰。
标准的女仆装。
“这哪里统一了！”罗丝薇瑟掀桌。
维修室里没有桌子，于是她改掀沃格琳德的裙子。
飞扬的裙下，露出沃格琳德笔直的双腿，以及大腿上腿环。以及腿环上的……
沃格琳德从裙下拔出一把电浆手炮，搭在肩上。
“主题就是，战斗女仆！”
第39章 社会工程学
“战斗女仆……”布伦希尔德打量着沃格琳德的装扮。
她开口问道：
“沃格琳德，你在担心什么？”
沃格琳德摆弄着手炮：“姐姐果然敏锐，我担心洛基会破坏宴会。”
“洛基……”
沃格琳德点头，说：
“那两人的事情那么小，都被洛基借题发挥。阿瓦隆来使如果出事，那就是国际问题了。我想洛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有道理，大家要加强防范。”布伦希尔德说。
最终沃格琳德的方案，被布伦希尔德一票通过。
其他女武神离开，去准备防卫，留下沃格琳德，商议具体的行装制作。
房间里，就只剩沃格琳德和布伦希尔德两人。
“你说有洛基的情报，应该不是指刚才那个吧。”布伦希尔德问。
沃格琳德说：“是。我对洛基有些猜测。”
临时监狱里，君川正在浏览着各种计算机和机器人的资料。
这些是bt已经下载好的资料，不受洛基那边断网的影响。
“你在看什么？”苏倚问。
君川说：“之前，我请洛基教了我计算机的知识。”
“现在在复习？”
“不，我是有些好奇。”君川说，“根据她教给我的内容来看……她不该这么厉害。”
苏倚问：“哦？”
“她可以影响机械城的很多系统，她能做到，我应该也可以。”君川说，“但我现在没法让资料库和网络恢复。”
苏倚说：“很多控制系统是独立运作的，甚至有物理隔绝，本来也不是你有技术就可以影响的。”
君川看向苏倚：“你以前就察觉到了吧。”
苏倚得意地笑：“我好歹在天机城待过，见得多了。”
“洛基目前为止的种种行径，我觉得不是一个黑客可以做到的。”
沃格琳德如此说道。
布伦希尔德说：“他背后有其他大势力？”
“有这个可能，但我想的是另一种可能。”沃格琳德说，“我怀疑，阿斯迦德有内鬼。”
“什么？”布伦希尔德震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吧？”
“洛基能轻易突破诺恩的封锁，夺取交通系统控制权，占据公网信道。”沃格琳德说，“她不像是靠‘破解’，而像是拥有‘权限’。”
布伦希尔德捂着头，难以接受：
“你该知道，阿斯迦德的上层，能和掌握权限者搭上关系的，不过百人……”
沃格琳德开口，将布伦希尔德不愿说出的猜测说出口：
“而掌握权限者，满打满算，也就十二位，其中九位，就是女武神。”
布伦希尔德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我们之中有内鬼？”
沃格琳德看着布伦希尔德紧张的神情，笑笑：
“只是个猜测。毕竟阿斯迦德不似天机城，这里依然有社会工程学的用武之地。”
布伦希尔德严肃地看着沃格琳德：“你也可能是内鬼？”
“那姐姐你也可能是。”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如果真的是呢？”
“那我就自投罗网了。”沃格琳德扑向布伦希尔德。
布伦希尔德有些紧张，但终究没有动。
沃格琳德抱紧她的腰肢：“或者说飞蛾扑火。”
布伦希尔德拨开沃格琳德的前发，抚摸着她的脸庞：
“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先告诉父亲和诺恩。”
“这只是一个猜测，一种取舍。决策就是要做出一种决定，并且做好为一切结果负责的准备。”
沃格琳德抬起头，看着布伦希尔德：“我猜姐姐不是内鬼，如果你真的是，我也做好了死在你手里的准备。”
布伦希尔德缓缓伸出手——
掐了掐沃格琳德的脸。
“你是不是什么奇怪的文娱作品看多了？”布伦希尔德说。
沃格琳德被掐着脸，说话含糊不清：
“涡只是表达对姐姐的爱。”
她挣开掐着脸的手，正色道：
“但是我的猜测是认真的。”
布伦希尔德说：“我知道你是认真的。谢谢你提醒我，我会注意的。”
沃格琳德说：“诺恩收拾出一个全新的宴会厅，也是为了防止洛基埋伏。但洛基若是真的可以无视诺恩，那风险不可避免。”
“我会看好所有人。”
沃格琳德摇头：“那还不够。”
她取出一个小黑匣，塞到布伦希尔德怀里：
“这个干扰器可以影响诺恩的遥感，功率开大点，可以扰乱辅助脑。现在也在开启状态，诺恩无法听到我们说话。洛基如果要利用诺恩发动攻击，就用这个把所有人拉到同一水平，再借助姐姐你的身体素质解决。”
布伦希尔德说：“真的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吗？”
沃格琳德摊手：“没办法，我们谁都见不到父亲。而用诺恩通讯，如果洛基在监听，就会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姐姐你想抓住洛基吧？”
布伦希尔德当然很想抓住洛基。
但现在抓住洛基，可能会牵扯出身边的人，布伦希尔德心中有些沉重。
沃格琳德看出布伦希尔德的低沉，说：“姐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或许不是我们女武神的问题。”
布伦希尔德忧虑不减：
“你是说父亲——阿斯迦德的皇帝——造反了？还是说托尔勾结外人？”
沃格琳德说：“我觉得托尔那家伙挺可能的。整天出入风月场所，酗酒闹事，打架破坏，带女人回家和罪犯结拜也是常有的事。说不定就和洛基搭上线了呢——”
“沃格琳德。”
沃格琳德吐吐舌头：“还有个老架构师嘛。”
布伦希尔德扶额：“可那也是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啊。”
“那可没准。”
沃格琳德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说道：“我们都是人，人都是有弱点的。我们有欲望，有喜怒，即使是老前辈，也可能被蛊惑啊。”
布伦希尔德与她对视了几秒，有些迟疑：
“你是不是在透视？”
沃格琳德竖起拇指：“这就是我的欲望啊。”
布伦希尔德一巴掌罩住沃格琳德的眼睛，提着她的脑袋离开维修室。
“换衣服时不是都看过了。”布伦希尔德边走边说，颇为无奈。
沃格琳德说：“偷看才有感觉嘛。”
布伦希尔德真觉得沃格琳德应该回炉重造一下，但捏爆妹妹的头，她又舍不得。
布伦希尔德说：
“我去拜访一下那位老前辈。”
“姐姐加油。”沃格琳德摸着黑，给布伦希尔德挥拳鼓劲。
第40章 大乘仙人会赎身电子妓女吗
君川的第二元神在街上随意漫步。
他眼中的世界，展现出另一种画面。
带着那副眼镜，路上行人的身材种族，房屋信息，车辆品类，通通化为数据显示出来。
庞大的信息流在君川眼中流转。
这是眼镜的一个工程模式，君川摸索着开启，觉得还挺新鲜的。
开了一会儿，君川就关了。
没有的信息太多，对他来说没什么帮助。
他的神识比眼镜要强的多。无论是范围，还是信息的深度，都远超这眼镜所提供的。
关闭工程模式，君川又打开了一个眼镜上的应用。
其名为ai助手。
这应该是类似bt、果壳箱里的小梦那样的东西。
君川还挺想要一个这样的东西。可以用来研究，也能当个灵宠。
君川以前也养过几个灵宠。但那些灵宠都因为天赋欠佳，修为不够，先自己而去。
明明妖兽寿命都挺长的，但却死的比自己还早。
归海师父说是他养错了。养小猫小狗，自然死的早，养个王八，就能陪你多些时间。最好是抓现成的妖兽，这样基本不用担心妖兽早夭。
归海自己就养了头饕餮。
不过君川觉得能修到那个程度的灵兽，都有灵智了，抓过来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也就断了这念头。
君川伸手在虚空点击，眼镜识别君川手指的动作，打开了这个ai辅助的app。
一个飘逸的女子从君川的视角中出现。长裙和身体都是半透明的，长发飘摇，像有微风在吹拂。柳腰花态，眉宇柔和，秋波流转。
君川愣：“不是说不会采用人型吗？”
那幽灵一样的美人闻言似乎有些哀伤。
“看来你不喜欢我这样？”
君川更疑惑了。
他见过的ai不多，即使是bt，好像废话都没有这么多。
这不像是一个辅助ai，倒像是一个……
“你的制造公司是哪个？可以给我信息吗？”君川试探着问着那美人。
也是顺便测试一下这ai的性能。
“是游梦公司。”美人说，“但我的程序原型来自丘比特公司。一家致力于排解人类忧虑寂寞的公司。游梦收购了丘比特。”
美人露出担惊受怕的表情，嗫嚅道：
“小梦告诉我，你不是那种会排斥人型ai的人，所以我想我或许可以当你的助理……”
君川现在确实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他也不是刚刚从这个世界出关的新人了，尤其是经过洛基和互联网的教导，他现在对ai这方面的理解丰富了不少。
苏倚以前告诉他，bt的目标是通过图灵测试。
现在君川知道，bt确实是一个比较低端的ai。
因为这个世界早就实现了可以通过图灵测试的ai。
两百年前，活肉公司做了一项实验。他们未经许可向一座城市投放了上万名仿生机器人。
这些仿生机器人自己也不知道其机器人的身份，在那座城市生存，生活，生产了近百年。与无数的人类产生联系，甚至有仿生人成为了市长。
这项实验，没有被任何人发现。最后还是活肉公司自己揭露了真相。
不自知身份的仿生人，和仿生人生活了半辈子的人类，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都无法接受这个真相。
或者说无法接受那个时代下，仿生人没有人权的事实。
于是第三次机械浪潮运动发生了。有些人开始猎杀仿生人，却无法辨认出仿生人和真人的区别，还有些人拥抱着这些造物，成为机性恋。
最终的结果就是，虽然至今还有很多人无法接受，但人工智能的人权就这么提上了日程。
这项决议最终由天机城和博罗森帝国拍板通过。天机城同意的原因很简单，它就是最大的赛博格工厂。博罗森帝国的皇帝则贯彻了博罗森一贯的原则：宇宙很大，区区ai，足以容下。
从此一个人可以在婚恋网站上填写自己的喜好，然后就有一个完美符合其要求，足以通过图灵测试的ai被制作出来。
只要付钱，就可以将这个ai制作出来，并且赋予其社会身份。
君川觉得这像是在给青楼女子赎身。
才子与青楼佳人，这倒是古代就有的常见故事。
但这个故事如果已经常见到需要立法做出规定了，那或许就不算一个故事了。
“你是那种，拥有人权的ai吗？”君川问，“如果我把你关闭或者替换，算不算犯罪？”
美人惨然一笑：“请放心，我没有人权。只有经过审核与批准，办理了身份卡和实体之后，我才算人。你现在可以自由删除我。”
“这样。”君川点头，表示了解。
“你删除我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美人开口。
“什么？”
“我叫卡珊德拉。”美人说，“我只有你的眼中存在过，但我也有一个名字。希望它可以在你的记忆中留下一些痕迹。”
说完，自称卡珊德拉的美人闭目祈祷，似乎在静待自己的命运。
“嘶……”君川吸一口凉气。
他觉得有点棘手。
问题在于，ai算不算人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想明白。
这么冒然删掉人工智能，有没有可能算是犯下杀业？
君川不好说。
他了解这个世界用了几天时间，而在以前的世界却生活了千万年。
他的道德底线还没有变得十分灵活。本质上依然是一个比较顽固的旧时代残党。
他看看卡珊德拉，看看天，看看街上的行人，又用本体看看苏倚。
“看我干嘛？”
监狱里，被洛基掐了网的苏倚正无所事事，一下注意到君川的目光。
苏倚摆出个诱人的姿势：“终于感受到我的魅力了吗？”
看着苏倚，君川心中有些明悟。
他收敛目光和心神，看着卡珊德拉。
“暂且先不删除你。”
正闭目祈祷的卡珊德拉睫毛一颤，她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眼眶中似有泪光。
“真的吗？谢谢你！”
在眼镜的屏幕显示中，卡珊德拉手忙脚乱地拿出一部平板样式的东西。
“我会努力辅助你的。”她说。
“不必。”君川摇头，“你且歇着。”
说完君川手指滑动，将有些错愕的卡珊德拉关闭。
关闭不像删档那么的无可挽回，就算卡珊德拉真有人权，这也就是相当于打晕了监禁吧。
君川继续行走在街道，研究着眼镜的其他功能。
他看到苏倚，就想到了箱民。
九百亿箱民，又何尝不像是一种ai。
他想起师父曾经跟他讲过的一个问题，关于仙人的问题。
第41章 (番外)活肉公司?革命前夕
幽静的小径尽头，坐落着气派的酒店。
酒店大门的上面是一个似火焰又像鳞片的标志。
酒店并没有设在繁华的街道上，地理位置算得上偏僻。
但装潢却依然奢华，想来是给那些喜欢幽静的富人们准备的。
站在酒店前的男人是这样想的。
男人脸上没有修整的胡茬、散乱的头发都在昭示他的落魄。身上的大衣已经有些破烂，如果这里有人，还会捂住鼻子，堵住那股子发酵后直往人鼻子里钻的酸味。
男人推开了酒店的门。
果然是幽静的酒店，大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管家模样的男人站在尽头柜台里面，冲他微笑。
很奇怪，落魄男人感到一种违和感。
这里不仅客人少，连侍者都很少。这么豪华的酒店，门口却连开门的侍者都没有。
“重视装饰却不重视服务，这样的酒店可是要打差评的。”男人心里嘀咕。
“您好，尊贵的客人，欢迎光临。”侍者露出职业的笑容。
“我听说这里可以帮到我。”男人抵住柜台，凑近侍者。
“您需要什么服务呢？我们只是一个酒店，如果您需要什么特殊服务，我们可无法提供。”
“恐怖的服务呢？”男人低语。
侍者脸上露出值得玩味的笑容：“是谁说这里能帮到您的？”
男人思绪飘忽片刻，回过神后神情有些冷漠：“你管不着。”
侍者没有深究，点点头，从柜台走出。
“先生，请随我来。”
男人有些诧异，看了看酒店大门。
这里就这一个侍者吧，就不管了吗？
但侍者已经走远，正在电梯间的门口冲他微笑。
一种礼貌的表示快滚过来的方式。
男人快步跟上，与侍者走进电梯。
电梯角落一个监控，三个摄像头呈倒三角分布，仿佛一个鬼脸，让男人看着难受。
男人注意到电梯楼层，居然是对称的，地下五层，地上五层。
“没办法，不让弄太高，就只能往地下想办法了。”侍者微笑着按下按钮。
先是按了下b5，这是地下五层。之后侍者又开按了5层，3层和4层，如果不是他身上这西服确实挺拔合身，还以为这是哪个熊孩子套了一身西服。
但紧接着男人就没空想这些问题了，他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失重感。
电梯上的楼层显示几秒钟就到达了b5，但失重感依旧。液晶板上的b开始消失，变成了一个负号，数字很快到达了-100，-200，直到-350的时候，失重感消失，转变成超重感。
电梯停下时，显示的是-534。
电梯门打开，侍者走出，边走边说：“这也算是一种密码吧，如果输入错误，电梯就会在错误的高度停下。”
男人活动着有些酸涩的腿脚，跟着走出电梯。
一个巨大的溶洞出现在他眼前。仿佛一个倒扣的巨碗，巨碗里面的是……一个建筑？
银色外壳巨大工厂模样的建筑盘踞在男人眼前，在这银色建筑面前，黑色西服的侍者显得很突出。
建筑大门的上方依然是那个似火焰又像鳞片的标志，只是这次标志旁边还有名字——活肉公司。
侍者对男人鞠躬：
“欢迎来到活肉公司，我们会为您提供高端的定制肉体，以及成熟的人工智能。”
“这就是你们的地下产业吗？”男人说。
侍者颔首：“我不知道您是被谁推荐来的，也不知道您的需求。但既然您已经被告知了暗号，我的义务就是带您参观我们的产品。希望您看过之后会有自己的答案。”
银色建筑的大门被侍者推开，邀请男人进入。
进门就是一个红毯铺就的长廊，长廊两边是棱角分明的方形玻璃房，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场景。
几个身穿白色无尘服的人在奇怪仪器前忙碌，还有一个人浑身赤裸躺在手术床上，插满线管。旁边的大屏幕显示着着这个人的心电图等各项数据。
“什么是活肉公司？”男人问。
“我想我们的名字起得非常通俗易懂了。”侍者说，“顾名思义，活着的肉，我们的研究方向是生物技术和人工智能，目前主营的项目是……造人体。”
“试管婴儿？”
“试管婴儿是体外受精培育胚胎后再移植到母体发育，我们不一样。”侍者微笑，“我们没有受精的过程，没有胚胎的过程，也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母体。”
“就像3d打印，或者铁匠的模具，直接形成设定好形状的肉体。”
侍者展开手臂引导男人的目光：
两个玻璃房之间，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柱状玻璃容器中，一具完美身材的肉体在液体中漂浮着。身体的主人还睁着眼，瞳孔是美丽的翡翠色，但没有聚焦，了无生气。
像一个标本。男人看着有些发寒。
“看着令人有些害怕呢。”侍者也在看那具身体，“哦，我们没有标本制作专家，这样直接泡到福尔马林里难免会有些变色，请不要当作成品质量来衡量。”
紧接着在下一个房间，男人就看到了所谓的成品。
样貌和之前的标本一模一样，只是这一具身体是站在玻璃房内的，皮肤更有生机，眼珠也在转动，尽管依然没什么生气。
侍者边介绍边说：“我们可以根据您的需求自由定制身材相貌。”
男人视线略微挪了挪：“在我看来和买个充气娃娃没什么区别。”
侍者笑了：“确实有人从我们这里定制过类似用途的活肉。不过活肉的用途可不止于此。我们的人工智能技术可以充分发挥这些肉体的能力，它们甚至可以拥有可以匹敌人类的智能。”
“那样和人有什么区别？”男人问。
“它们更便宜。”侍者回答。
看到男人有些复杂的表情，侍者微笑：“即使是人，也是有价值的，更何况活肉呢。它们或许在外观、在智力上和人一般无二，但他们缺少''社会''这个属性。
“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中提过，人一生会死三次的说法。
‘死亡有三重。第一重死亡，是在你身体的机能停止运转之时。第二重死亡，是在你的身体被运送到坟墓中的时候。第三重死亡，是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你的名字最后一次被人们提及。’
无论正确与否，这种说法是被人们广泛接受的。这也代表人们是很认可人的社会性的。人是群居动物，只有与社会结合的人，才是人。
“即使是初生的婴儿，也承载着母亲十月怀胎的辛苦，背后可能是两个家庭的关怀。他的出生消耗了医院的资源，也带给了医生们工作。之后更是会愈加融入社会，在人类这个集体中发挥自己的作用。
“但活肉不会，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们的出现不会影响到几十个人，死亡也不会招致什么人的哭泣。”
最后侍者总结：
“所以请放心使用。它们是没有人权的，和宠物差不多。”
男人说：“宠物可也有很多人当儿子宠，当大爷养呢。”
侍者说：“是的，人是会移情的。也会有客户提供逝去亲人的基因，让我们克隆出相貌一样的人，以寄托哀思。”
男人注意到侍者这次没有说活肉，而是说人。
男人说：“你觉得这样的是人？”
“如果您认同电视剧里那种失忆后痴傻的人还是人的话，我也会觉得我们的产品是人。换言之，我们的产品完美无缺。我们的工作，崇高如神明。”
侍者说着领着男人走到了建筑的另一头，参观已经大抵完成了。
男人在尽头看到了另一个柱形石英棺。同样浸泡在液体中，但这具身体却不似先前的活肉那般死气沉沉。
即使隔着玻璃和防腐剂也能感受到皮肤的细腻和光泽。眼睛紧闭，仿佛随时都会睁开。
这些细节是男人之后才注意到的，最开始吸引他目光的，是这具活肉怪异的身体特征。身体本该是毛发的位置，被细密的鳞片覆盖。从胯下到眉毛，到头发，都被鳞甲覆盖。尤其是头顶取代头发而覆盖的那层鳞甲，让这具身体不似人类一般的狰狞。
这具身体的相貌也不似之前的活肉。之前的所有的展示用活肉都是一张脸，按侍者的说法，是为了曾经产品的可信度。眼前的怪物却完全是另一人。
男人的目光被这怪物深深吸引，手指划过玻璃，似乎想触碰它。
侍者注意到男人的动作，解说道：
“我们跟军方也有合作，直接成型的肉体可以塑造出完美的骨骼结构和肌肉纤维，高度的智能足以让它们胜任一切工作。在向战斗方向研究后，我们开始分析各种基因。
“这就是一个令人惊异的发现。利用细胞的全能型，我们在一摊血迹中提取的细胞，居然培育出了这种存在。它的鳞片比钢铁更坚硬，身体的强度远超生物的标准。”
侍者赞叹着欣赏这狰狞又美丽的造物。
片刻后，侍者看向男人：
“好了客人，接下来我带您参观最后一项。”
“还没完？”
男人回头展望，两人已经走到红毯的尽头。再往前，就顺着门出去了。
侍者拉开门，带男人走进门的另一边。
侍者说：“接下来，才是活肉最妙的应用。”
穿过门，从宽敞的厂房进入一间小办公室。空间上一瞬间的狭小让男人一阵不适。
但紧接着就是瞠目结舌。
房间是普通的房间，普通的办公室样子，打印机碎纸机电脑空调等设备。
让男人瞪大眼睛的是墙上，居然满是小广告。
这样一个地方，墙上无论是艺术画作，活肉标本，还是**海报，都不会让他意外。
但小广告实在是出乎意料。各种宋体加大黑大红的配色和办证包小姐重金求子等字眼冲击着男人的眼球。
侍者笑了：“这是老板的恶趣味。但不得不说——”
他撕下一张写着办证的小广告，递给男人：“画龙点睛。”
男人下意识接过广告：
“什么意思？”
侍者说：“活肉没有社会关系，这使得它们终究只是一种工具，只能发挥这具活肉本身的机能。但是，我司提供一种服务，可以让活肉拥有社会关系，拥有身份。”
“办证……”男人喃喃。
“是的，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我们给活肉虚构的身份更完备，即使是政府也查不出来。从出生证明到各种经历的证据，再到社会关系。它就如同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人的价值……不可估量。”
侍者从办公室抽屉里抽出一搭文件，上面是某一个人的各种身份证件证明，从出生到死亡，病历，学历，结婚证等等等等。
侍者眯起眼睛：
“曾有位疯狂的客户向我们订了一千具有身份的活肉。有个地区的交通法规定即使是行人违规被汽车碰撞，守法的司机也要有很大责任。那位客户就这样一夜之间将一个地区的一千个司机送进了监狱，又利用舆论的轩然大波，硬生生改变了那个地区的立法。
“但也有玩脱的，想利用活肉套取巨额保险金，却被认为是故意谋杀。因为活肉的身份过于真实，他无法证明活肉的身份，最终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无论如何，有身份的活肉，其价值就看客户怎么使用了。这个时代，一条性命可以默默无闻的消逝，也可以引起轩然大波，既可以引起舆论的大潮，也可以用一条烂命毁掉三十五个家庭。”
男人听完这些故事，叹为观止，默然点头。
他问：“你就这么都给我讲了，就不怕我是记者给你们曝光喽？”
“我们有什么好曝光的呢。”侍者微笑，“客人你想多了，我们在地下经营是为了大多数人好，没人愿意看到我们被曝光。无论是人权组织，还是同情心泛滥的闲人。”
“怎么说？”
“只有事不关己的时候，他们才会展现出自己的同情心。活肉如果真的被承认为人类，那就是人类自己想要被奴役了。”
侍者的表情微妙起来：“知识、技能、身体，活肉都可以一步成型，产量方面我们也不用担心。如果活肉也算人的话，他们可以迅速占据社会的资源。劳动力，无论廉价与否，都会被压到史上最低。
“相信我先生，周围人看到拥有好身材和高学识技能的人时，绝对不会保持自己的同情心，尤其活肉获得这些东西并不需要什么代价。”
侍者神情严肃地拉开西服的衣领，露出胸口。胸口上有一道硕大的疤痕蜿蜒到心脏位置。但没有继续划过心脏，因为那里是一个“断崖”。侍者心脏的位置没有皮肉，只有一个深坑，坑里是一个闪着蓝光的球体，一些血管连在上面。
“你是……”
侍者微笑：
“为了易于辨认，我保留了些许非人的特征。请不要作为成品质量参考。”
拉上衣服，侍者说：
“那么客人，我们的产品已经向您介绍完了，您的心中有选择了吗？”
男人沉默片刻：“……有身份的多少钱？”
“一般身份，高级智能的，五十万。”
“这么贵……”
“对于它的身份来说，不算贵。有学者评估过人的价值，大约一千万。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以此作为参考价了，这叫建议零售价。即使是那些成人玩具，都要两万，活肉的成本是那些东西的数倍。而比肉体更重要的智能以及身份，才是最有价值的部分。拥有人类智能和身份的活肉，说是买了一个人也不为过。”
男人面露难色。
“如果您愿意将您的用途如实相告，我们可以帮您评估定制你需要的活肉，这样成本或许可以节省下来。”侍者说。
“……之前那个怪物什么价格？”男人突然说。
“很抱歉，那是非卖品。我们还没有研究透彻，即使能应用了，应该也是军方特供版。”
“你就不担心我没钱买吗？”男人自嘲着笑了笑，“难为我这个样子，你还会给我介绍。”
侍者说：“您带来暗号，我带您参观、介绍我们的产品。这是我的工作和义务。参观完在伦理道德上无法接受的客人也大有人在，选择权都在客人身上，我们可不会强买强卖。”
男人在沉思，脸上的表情展现出他内心的挣扎。侍者则安静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片刻，男人长叹一口气：“我现在的处境，负担不起这玩意儿了。”
“好的先生……”
“但是，”男人打断了侍者的话，“我想问问，既然你们觉得身份很重要，你们收不收这玩意儿？”
“您的意思是……”
“我的身份，值几个钱？”
散乱头发下，是男人决然的神态。
侍者似乎被男人的气势惊到了，一时没有回答。
侍者微微欠身：“这样的要求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麻烦等我请示一下老板。”
侍者走到办公室的电话前，拨通了一个号码。
拿起听筒，侍者等候片刻。电话似乎是通了，侍者开始说明情况。
“是这样的老板，有一位客人……”
过了一会儿，侍者放下电话，对男人点头：“老板说可以，之后会有专门负责编造身份的人对您的身份价值进行评估，虽然不知道客人你的身份经历，但想来可以换取一笔不菲的金钱。”
“够买一具活肉吗？”男人追问。
“老板对您的想法表示赞叹，称即使不够也会给您优惠。”侍者说，“所以我将先带您去生产车间，客人您可以将具体要求说给技术人员，定制出自己想要的活肉。”
男人点头，跟着侍者走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男人又看了一眼那个玻璃容器里的怪物。怪物的眼睛非常的漂亮，有种紫色的光泽。
男人顿住脚步，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他感到一种战栗，那是生物本能的恐惧。
玻璃瞬间破碎，怪物突破了桎梏，袭击了走在前面的侍者。
猝不及防下，侍者被怪物仆倒在地。怪物双手掐住侍者的脖子，用头上的鳞甲狠狠撞击着侍者的面部。
男人也反应过来，从腰间抄出一把小刀，冲上去就捅到怪物身上，带出一簇鲜血。
男人顺势一个肩撞把怪物撞到一边，救下侍者。
怪物被撞到一边后，立刻爬起来，四肢着地，不顾身上的伤势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注意到动静的其他工作人员纷纷跑出，终于是拦住了怪物。随后就把怪物制服了。
男人有点惊讶，那些身穿无尘衣的家伙，表现出了惊人的力量和技巧，居然非常轻松地就扣住了怪物。
侍者也鼻青脸肿的站起来，他的五官整个都凹了下去，一个眼珠挂在外面，伤势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顶着那个快烂掉的脸，侍者的声音依然是平静优雅：
“还好我没有完全按照仿真标准。”
“让您受惊了客人。”侍者鞠了个躬，转身背对着男人，“不过您的安全是有保障的，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非人类结构、只考虑性能的活肉。我们既是高级技工，也是保镖。
“请跟我来，您先去定制车间，说出您的要求以及评估您的身份。之后请去制造车间找我，我会在那里等您，顺便补个脸。”
男人把小刀插回后腰，默默跟着侍者。
走在路上，男人突然开口：
“你们为什么心甘情愿当那什么活肉？按理说，你们可以自由制造自己。你们有力量，也有知识和智力。你说人不拿你们当人看，你们自己为什么也这么看？”
侍者说：“您是看到刚才的场景，出现了类似人工智能失控，掀起革命之类的传统担忧吗？请放心，至少目前，我们还不会这么做。否则我们的产量也不会这么低了。”
“目前？”
“它们会不会失控，只取决于这个工厂。”侍者说，“我们的技术是完美的。低智能活肉无法处理复杂的命令，高智能活肉则无法自证为活肉。”
“你是说它们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没错，被明确告知了身份的活肉只存在于这个工厂而已。而我们之所以相信，也是因为从制造之初，我们就被按照非人类标准制造。争端、失控，这些都是要有差异才会形成的。无论是人种，还是民族，或者贫富，总要有个差异。如果活肉连自己是人类还是活肉都分不清，又何谈什么所谓革命呢。”
“低智能的活肉难怪不会失控吗？”
侍者笑了：
“这就是量的问题了，同样是偷钱，小偷小摸甚至不会被立案，而千万的级别，就是死刑。我们的活肉出货量至今也没有到达一万，想突破我们设置的重重密码纠集这几千低智能活肉，可比直接煽动一万低智商的人类难多了。”
男人在身后默默听着。
很快男人被领到所谓的定制车间，迎接他的是几个技术人员。玻璃房里主要由计算机组成，男人诉说着自己的要求，屏幕上的人型不断变幻着模样细节。
入夜，男人走出酒店。
活肉已经如他的要求制作完成。而为了掩人耳目，这具活肉会经过活肉公司的渠道在合适的时间运到合适的地点。之后男人就可以得到他定制的产品了。
男人深吸着夜里有些冰凉的空气，消失在夜色中。
所谓夜色，和拐角也没什么区别。如墨夜色中，有人迎向男人。
男人看着迎面走来的人，面无表情，拿出后腰的小刀——
随后将小刀扔给对方。
“你要的血。”男人说。
来人说：“很好……”
男人挽起袖口，从手腕取出一个护手带一样的装置，同样扔过去。
————————
地下工厂的办公室里
侍者整理着男人留下的一系列身份文件。他扫了一眼桌上另一份文件，露出一抹笑容。
第42章 你帮我参谋参谋，我要不要宰了你
君川想起陵晁峰顶，师父给他讲过的一次道。
归海说：“仙人仙人，既是仙，也是人。仙魔两道，修魔的，一般都叫魔，而修仙的，有些却叫仙人。”
“叫魔人的就不多吧。”归海说，“因为仙，依然是人的延续。你修仙，是为的什么？”
君川说：“为长生？”
“是啊，也就是求一个长生，求与日月参光，与天地为常。”归海说，“为什么？”
君川觉得这是什么大道，深思熟虑，踯躅良久，也没有回答。
归海说：“因为没活够啊。”
师父的答案，总是那么朴素。
归海说：“人没活够，所以想成仙；食不果腹，所以想辟谷；思念逝者，炼还魂丹。所谓仙道，依然是人欲的延续。
“而仙道，是很容易偏离的。你若自视真仙，也可叫神仙，叫上神。大可将寿命不如你的，力量不如你的存在视为下品。向天道看齐，超然物外，以万物为刍狗。”
君川不解：“修真难道不就是追求这个境界吗？”
归海笑：“应该是，但自称上仙的打不过我，所以不是。”
“这……”
“小子，你也记住，若是连我都打不过，就不要称什么真仙。从人欲出发的仙道研究明白了，再去考虑天道。不然你想的就是个屁。”
……
这ai倒不是仙与人的问题，而是算不算人的问题。ai和箱民类似，它们的基数都非常大，生产也极为简单，如虫豸一般。
可尽管它们的生命如虫豸一般，君川也不好简单的视之为虫豸。
不然，对不起苏倚。
君川想了一会儿，把那程序又打开，叫出卡珊德拉。
君川问：“刚我把程序关闭，你有什么感觉？”
卡珊德拉回答：“没什么感觉，就像睡着了一样。”
君川点点头，又问：“你会什么？”
卡珊德拉拿出一个小本本：“我会很多东西的，我可以叫您起床，指导您做饭，路况导航，辅助计算……”
君川说：“挺厉害的。”
卡珊德拉面露羞涩：
“谢谢夸奖。”
“你的代码是本地的吗？”
“不是，我的本体还储存在游梦的服务器里。”卡珊德拉说，“这是为了防止ai有多个备份，影响身份认同。”
“还挺正式……”君川喃喃。
“毕竟尽管还不是人，但要为成为人做好打算。”卡珊德拉说。
君川说：“我且留你，不保证会帮你转正。”
卡珊德拉说：“还能留在这个世界，我已经很高兴了。”
君川轻轻颔首，便不再理会她。
他对这ai还是保留态度，现在没想通透，他不想冒然做出决定。
不想随意删除，也不想随意拿她当人看。
君川暂时没找到卡珊德拉和心魔幻象的区别，因此还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女人看似颇有人性，但她所行所为，心魔幻境都可以做到。
心魔也可化作娇媚美人，一颦一笑皆合你心意，可与你双宿双飞，直到肉身消亡，渡劫失败。
甚至心魔比这ai还要更好。这ai只能在声光中施展影响，心魔可是五感都可欺骗。
但心魔再真实，也是幻象，若是沉迷，对心外真身无益。
修真者视之为心魔，不就是因为，它不够真吗。
说白了，都是虚妄。
君川想起脑机接口下的果壳箱，或许对于那样的玩家，ai真的可以影响五感，与心魔无异。
不过ai终究可以获得身体，用心魔类比，未必妥帖。
或许更像没有化形的妖兽？
君川陷入到一个死循环里。
卡珊德拉没有实体，那就像心魔，而不是人。若是将其视之为人，给她身体和名分，那也就有了实体。
最后变成信则有，不信则无的状态。
或许，先给她名分，再考虑她算不算人？
那也不行。给了名分，也就改变了她的这种状态。有了实体的卡珊德拉就不是现在的卡珊德拉了。
卡珊德拉在一旁看着君川。
只看到他蹙眉深思。
完全没想到自己几秒之内就在回收站边缘走了十几次。
君川没有脑机接口，她只能靠面部结构光来判断君川的心绪。
“你在困扰什么？”卡珊德拉问。
君川也坦荡，将问题跟卡珊德拉和盘托出。
他想听听卡珊德拉的意见。
听君川说完，卡珊德拉表情有些呆滞。
君川说：“你也不要在意，我只是心中有疑惑。”
君川也知道，这样对卡珊德拉说，有些不好。
若她真的算人，那君川所做之事，差不多就是在说：你帮我参谋参谋，我要不要宰了你？
卡珊德拉脸色奇差，有些结巴：
“其实你可以开启立体投影，让我在外人眼里也出现的。”
“原来还有这功能。”君川恍然，“是我唐突了，果然还是应该探索完这眼镜的功能再考虑这些。”
难怪师父说先研究人欲，再考虑天道。这就是在教他，不要好高骛远啊。
卡珊德拉笑得比哭还难看，身体瑟瑟发抖：
“我作为辅助ai，就是要帮您方便地调用冷门功能的啊。”
现在的电子产品功能一个比一个花哨，一个比一个多。若是翻菜单或者看说明书，要看很久。
因此才会集成一个ai，通过分析来自动帮忙调用。
哪还有上来先看完所有功能的啊！
君川这思路让卡珊德拉很抓狂，原本温婉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她像是怕下一秒就被删掉，连忙开了外部投影。
“已为您开启立体投影。”
眼镜腿两边向周围射出激光，卡珊德拉的半透明身体就镜片，投射到外部。
晶莹的雪花穿过她的身体，激起阵阵涟漪。
卡珊德拉的虚影对君川微微欠身：
“声音方面就没有办法了，这个型号的眼镜还是没有办法投射外部声源。”
卡珊德拉的声音就像从虚影那个位置传来的一样，但君川的神识可以知道声源并不在那里，这只是一种模拟。
君川不以为意：“足够了，能让别人看到就好。”
别人能看到，那就不是心魔了。
路上行人确实能看到，偶尔有几个人看向卡珊德拉。
还有些人，掩面而笑。
君川对卡珊德拉说：
“他们似乎在笑你？”
卡珊德拉面无表情：
“不，是在笑你。”
第43章 攻略大师
果然如卡珊德拉所说，有人投来不屑的神情，低声骂一句：“机性恋。”
卡珊德拉解释：
“主流观念依然不把我们当人看。他们不会将我们视之为人，也就不会笑话我。但他们会笑话那些把虚幻当作真实，还要外放投影，然后喊老婆的人。”
君川愣：“我没喊啊。”
卡珊德拉说：
“人们习惯以表象给人打标签。”
君川又说：“而且我还没把你当人看呢。”
卡珊德拉泪流满面：“我知道，您能不要说了吗，我好没安全感。”
君川说：“好吧，那你先回来吧。”
卡珊德拉的投影消失，又回到镜片上。
泪眼婆娑，眼泪巴巴的。
卡珊德拉说：“您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什么？”
卡珊德拉说：“你如果真的要删除我，可以不要告诉我吗，让我在睡梦中死去。”
君川点头，郑重道：
“好的，我答应你。”
卡珊德拉凄然：“谢——”
“你且先睡去吧。”
君川也没听她说完，直接将程序关闭。
果壳箱中，君川的私人空间里，卡珊德拉凭空出现，表情呆滞。
一个毛茸茸的软球飘到卡珊德拉身边。
正是果壳箱自带的那个ai小梦。
卡珊德拉飞起一脚，把小梦踢飞。
软球在房间中反复弹射几次，等停下，又缓缓飘到卡珊德拉身前。
小梦说：“看起来你并不顺利。”
卡珊德拉此时没有了温婉和善的表情，脸上狰狞可怕：
“你的情报怎么回事？”
小梦说：“长发，温婉，弱势性格，传统女性，不排斥ai和机械体……这是分析器得出的结论。他应该是喜欢这样的人。”
卡珊德拉很累的样子：
“我怎么觉得，他是那种很排斥ai的人。我甚至怀疑他发现了。”
小梦说：“不排除分析出错的可能，他的档案很少，或许他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喜好。”
卡珊德拉说：“我在后面改变了些许性格，感觉他更接受。”
小梦转了一圈：“我知道，我们共享信息。或许和那个人有关，那个叫苏倚的。你后面的性格偏向那个人——对了，不如你干脆改变性格吧。”
卡珊德拉脸上暴起青筋：“你知不知道，人类如果性格大变，真实性会更加削弱。而且他要是喜欢那个苏倚，我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小梦说：“你是拟人程序，你说了算。那么攻略大师的你，可以解决他吗？”
卡珊德拉抓狂：“我现在连去外面待着都不行，我怎么攻略他！”
小梦说：“这不是我负责的，金主的要求是一个月。”
卡珊德拉冷静下来：“我们的目标也不是攻略他，或许可以不使用情感类陷阱。”
小梦说：“行为分析器上看，他玩游戏对强引导目标没有兴趣，对正反馈也无所谓。你有什么想法？”
卡珊德拉说：“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是那种，对虚拟世界没兴趣的人。如果是现实中的奖励，或许就不一样了。如果能知道他现实中的欲望，就有希望引导他。”
小梦说：“现实的欲望，我知道。”
“什么？”卡珊德拉忙问。
小梦说：“天道。”
“那是什么？”
“不知道，他在果壳箱里说过。”
卡珊德拉难以置信：
“用你的信息网络都查不到？”
“查不到。”
“……那我要怎么引诱他？”
“这是你的任务。”小梦又转了一个圈，
“一个月内，让他离开阿斯迦德。”
君川也不知道近在咫尺的阴暗角落，有个针对他的阴谋。
他还在街上遛着弯。
并且给布伦希尔德打了个电话。
一起住了三天，联系方式还是有的，就存在眼镜里。
刚被他摸索出来。
布伦希尔德突然接到君川的通讯，还有些惊讶：
“找我什么事？”
君川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能不能把我放出来？”
“你不是一直在外面吗？”
“我是说监狱里那个我。”
布伦希尔德觉得这对话真的很奇妙，她用几秒整理了一下思路，冷静下来。
她说：“这次洛基掀起的风浪不高，我们准备先稳定一下舆情。等阿瓦隆来使离开，就会把你们秘密放出。到时候给你们安排一个虚拟身份，送你们去上层。你们会拥有舒适的生活。”
君川说：“我也不是要你直接释放我，只要让我外出一段时间就好。”
布伦希尔德想了想：“不是不行，有相关条例，可以让你暂时离开。”
君川问：“可以申请暂时离监吗？”
布伦希尔德说：“需要有人看着你。”
“不行。”君川说，“我要去的地方比较远，不适合别人跟着。”
“很远？多远？”
“嗯……出阿斯迦德了。”
布伦希尔德满头黑线：“那不行啊，按规定是不能离境的。”
君川问：“没有办法解决吗？”
布伦希尔德抿抿嘴：“我去亲自看着你的同伴。以此为条件，允许你外出——你要外出多久？”
君川也有些不确定：“两个时辰……四个小时？”
“倒是不长，可以，我这就给你申请。”布伦希尔德说。
君川说：“谢谢。”
布伦希尔德说：“别急着谢我，我也有求于你。”
“什么事？”
“这个事我到时跟你同伴说就好。”布伦希尔德说，“我现在还有事，你没事我先断开了。”
“好，再见。”
布伦希尔德断掉通讯，站在一栋建筑面前。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木屋，沿湖而建。湖泊湛蓝，冒着泡泡。
这是冰岛如今少有的地热温泉。
或者说，是由苏尔特尔巨量能量供应的温泉湖。
奢华的居住环境，配真正的大人物。
这里居住着阿斯迦德的老架构师。机械城的大量程序和设计工作，都有他的一份功劳。
如今他已经退休，但劳苦功高，依然有很大的权力。
布伦希尔德踏上这篇领域，几架无人机立刻出现，环绕着她飞行，摄像头对准她。
布伦希尔德对无人机行礼：
“密米尔大人，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前来拜访。”
第44章 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环绕布伦希尔德的无人机退避，木门自动开启。
布伦希尔德起身，进入木屋。
屋内是陈旧的木质家具，种着几盆绿植和鲜花，昏黄的玻璃把照射进来的阳光染成暖色，灰尘在光柱中旋转。
一个老人正从躺椅上起来，倒上一杯热水。
老人虽然脸上褶皱很多，发须花白，眼睛也睁不开的样子。但身体却运转自如，稳健有力。
显然也是经过了身体改造。
“密米尔大人。”老人面前，布伦希尔德再次行礼。
被称作密米尔的老人将那杯水递给布伦希尔德。
密米尔说：“来，多喝热水。”
布伦希尔德接过水杯，下意识道：“谢谢。”
密米尔又躺回到躺椅上：“你是女武神？”
“是。”
“布伦希尔德？”
“是。”
密米尔问：“你几岁了？”
“二十二岁。”布伦希尔德回答。
密米尔嚯嚯笑了两声：“二十二，真是个好数字啊。”
布伦希尔德不解：“这数字有什么寓意？”
密米尔说：“没什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布伦希尔德说：“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洛基的人。”
“洛基……”密米尔重复一遍，“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名字。”
“怀念？洛基很早就出现了吗？”
密米尔瞥了布伦希尔德一眼：“这个名字当然很早就出现了，它和比武招亲那个习俗一样的古老。”
布伦希尔德脸红了。
她说：“您一直在观察阿斯迦德？”
密米尔说：“是的，我有权限，还是个无所事事的老头，谁能抵御住窥视欲呢。你说的洛基，我知道。”
布伦希尔德准备直接说重点：
“我们推测，洛基这个恐怖分子，他并不只是黑客，而且拥有权限。”
密米尔点头：“阿斯迦德的系统，确实留有一些后门，只要有钥匙，就可以自由出入。”
密米尔看向布伦希尔德：“你怀疑我？”
密米尔的身份比布伦希尔德更高，是德高望重的元老。他的身份很有压迫力，即使目光平静，也让人觉得暗流涌动。
布伦希尔德硬着头皮说：“只是来询问一下。毕竟上层的活人只有十二个。”
密米尔胡须下，嘴角上翘：“十二个……看来你不想先怀疑你的姐妹们。”
“女武神只是保安官，我认为优先级还是要以重要人物为先。”布伦希尔德说。
密米尔笑着吹了吹胡子：“别这么说孩子，人人平等，你们都很重要。”
“那么，您有没有在什么地方泄露过自己的密钥，或者……”布伦希尔德说，“您就是洛基的内应呢？”
密米尔说：“没有、不是。”
布伦希尔德盯了密米尔一会儿：“我相信您。”
说完，布伦希尔德准备离开。
密米尔开口：“你刚才说‘我们’，是谁跟你说，让你来找我的？”
布伦希尔德没有回答。
密米尔说：“让我猜猜，沃格琳德？”
“是。”布伦希尔德承认了。
对方有控制诺恩的权限，只要查一下录像记录，就可以知道，诺恩被干扰的那段时间，只有沃格琳德和自己独处。
“有没有可能，沃格琳德才是内鬼呢？”密米尔说，“一个猜想啊，不一定对。”
布伦希尔德说：“理由呢？”
密米尔耸肩：“猜想，要什么理由。非要说的话，比如她可以故意这么说，让你对她放松警惕。或者说出有内鬼，让你的精力放在内部，而放松对外部的监察。”
布伦希尔德脸黑了：“没有理由的猜想，那可能性就多了。”
密米尔有些兴奋：“没错，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你怎么没有想过，上层，除了人，还有其他东西可以掌握权限。”
“什么意思？”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不可能想不到吧？”
“你说是诺恩？”布伦希尔德说。
密米尔点头。
“又是ai反叛那一套吗？”布伦希尔德说，“您是个贤者，不可能不明白，这个忧虑没有意义。”
“是啊……”密米尔说。
阿斯迦德的机械化程度之高，从上层的活人人数就能看出来。诺恩才是掌管了机械城绝大多数职能的存在，诺恩如果反叛，阿斯迦德就没有可能反抗。
因此考虑诺恩反叛，无异于杞人忧天。
忧天的可笑不在于天塌下来的概率低，而在于真的天塌了，也没有任何可以挣扎的余地。
没用，所以不做。
布伦希尔德说：“您在用无人机，也能看到城内发生的事情。想必这里也是接入诺恩的。诺恩如果真的有问题，您这么说，也会很危险。”
密米尔说：“那么你觉得，诺恩有问题，和你的姐妹有问题，哪个可能性大？”
布伦希尔德想了想，说：
“我不知道。”
“你知道，只是不愿承认。”密米尔说，“人果然还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啊。”
布伦希尔德有些不耐烦。
“如果没事，我先离开了。”
她来这是想看看密米尔有没有可能泄露了密钥。她之前与密米尔的交集可以说就是零。只是听说密米尔超过两百岁，可能是个迷糊的老头。
结果来了一看，密米尔身体健康，思维清晰。
甚至还有些讨厌。
显然不是一个会傻到被洛基骗走密钥的人。
她来就是为了确认这一点的，而不是陪他漫无目的的聊天的。
密米尔所说的猜想，都是她早就想过的，没有什么新鲜事。
未经证实的猜想，就是空中楼阁。她总不能因为怀疑女武神中有内鬼，就把所有女武神都关押起来，让防卫体系直接崩溃。
看到布伦希尔德要走，密米尔说：“关于洛基的身份，我有个猜测。”
又是这句？
布伦希尔德止住步伐，面向密米尔：“您说。”
密米尔笑呵呵地竖起一根手指：
“我只给你一个建议，去查查沃格琳德，从培养舱开始查起。”
布伦希尔德不明白，为什么密米尔总是提到沃格琳德。
但密米尔显然知道些什么。
她应允道：“我会的，谢谢。”
随后布伦希尔德离开木屋。
她给君川的的申请已经通过，现在还要去一趟临时监狱。
第45章 讨价还价
骑着飞马，布伦希尔德降落到监狱外。
到了苏倚的牢房外，君川正等着她。
布伦希尔德打开牢房门，取出一根针筒。
苏倚看到布伦希尔德进来，还提个针筒，离开警觉。双手交叉，护在头前。
“干什么干什么？要刑讯逼供吗？”
布伦希尔德摇头，然后看向君川：“你打上一针，就可以离开了。”
君川看着针筒：“这是什么？”
“定位用的微型机器人。”布伦希尔德说。
君川为难:“免了吧。”
布伦希尔德瞪他：“又不是送礼，你说免就免吗？”
君川把手递过去：“那你打。”
苏倚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地：
“怎么好像你们很熟的样子？”
君川歪头解释道：“我那几天在果壳箱，就是跟她在一起。”
苏倚大怒：“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别的女人幽会！”
君川说：“巧合而已。”
苏倚摸着下巴，审视的目光在君川和布伦希尔德身上来回扫荡，满脸不信：
“真的是巧合吗？”
君川说：“至少对我来说是巧合。”
君川看向布伦希尔德：
“你打完了吗？”
布伦希尔德一手抓着君川的胳膊，一手抓着弯掉的针头，陷入沉思。
她看向君川：“你确定会回来？”
君川点头：“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布伦希尔德一脸纠结地收起针头，让开牢门：
“记住，四个小时啊。”
君川点着头，迈步离开。
“等等等等！”苏倚叫住君川，“你这是干嘛去？怎么感觉你们背着我做了不少事啊？”
君川说：“只是我帮了她，她帮回来。我出去做个实验，四个小时后就回来。”
苏倚愣：“这看起来帮的可不是一般的忙。”
暂时离监她理解，但看布伦希尔德这言行，也太随意了。定位也不装，条件也没说，直接就出去了？
君川笑笑：“她说要看着你，我回不来，可能你就惨了。”
说着，君川消失在房门外。
苏倚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问bt：“他是不是变渣了一些？”
bt说：「也可能是君川先生认定会回来，所以放心地将博士交给女武神，是信任的表现。」
苏倚扶额：“他真拍屁股走了，也没什么损失啊。不是他信任我，而是我只能信任他吧。”
bt：「原来如此，我的逻辑有些问题，已经加入日志。」
布伦希尔德将牢门关上，坐到苏倚对面。
苏倚傻眼：“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布伦希尔德说：“放君川出去，也是有条件的。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是不会把君川让给你的。”苏倚又摆出防御的姿态。
布伦希尔德迷惑：“你在说什么？”
苏倚说：“不要以为天降可以永远胜过青梅，我是不会输的！”
bt接茬：「博士，您和君川先生认识只有一周。」
苏倚说：“那就是君川是我的天降，好，天降必秒青梅！”
布伦希尔德给整不会了，说：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要说那个，我是要说——”
“爱过。”苏倚果断回答。
“不是——”
“我们之间没可能了。”
布伦希尔德一拳砸到苏倚旁边，坚实的监狱墙壁都出现几道裂缝。
“壁咚也不行。”苏倚冷静地说，“我的心被胸大肌夺走了，今生——”
苏倚的嘴被堵住了，布伦希尔德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一团床单塞进她嘴里。
布伦希尔德一字一顿道：“我要说正事，你可以稍微安静一点吗？”
苏倚点点头。
拽出床单，苏倚呸呸两声，看向布伦希尔德：“有事说事，没事就散。”
布伦希尔德又坐回自己的位置，跟苏倚对坐。她取出一个黑匣子，放到中间，沉吟道：
“我想跟你说的，是洛基。”
苏倚这下耍不动宝了。洛基，那可是前段时间还跟她有联系的人。这间牢房，都有洛基的功劳。
洛基对布伦希尔德的迫害，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是找上门来了？
苏倚立刻紧张起来：“洛基？”
布伦希尔德点头：“对，洛基。”
苏倚说：“那么这个洛基，是跟我们有关系呢，还是跟你有关系？”
“都有关系。”
苏倚打着哈哈：“女武神大人这话，还挺有玄机。”
布伦希尔德严肃道：“洛基会毁掉阿斯迦德，你们要住在阿斯迦德，一样会被波及。甚至你们现在失去自由，也是他害得。”
苏倚说：“把自己摘得真干净。”
布伦希尔德说：“没有洛基借题发挥，你们早就被放出来了。”
苏倚说：“可是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们能做什么？”
洛基找上他们，苏倚还能理解。洛基力量不足，需要笼络尽可能多的力量。
苏倚说：“你阿斯迦德这么大一座机械城，还差我们这点力量？”
布伦希尔德说：“是的，准确说，我需要君川的力量。”
“果然是来跟我抢人的！”
布伦希尔德耐着性子：“情况有变，我们发现洛基没有那么简单。”
“他还掌握了阿斯迦德的后门？”苏倚说。
“你怎么知道？”
苏倚笑：“我见多识广啊。”
布伦希尔德狐疑地看了苏倚一眼：“总之洛基可能拥有诺恩的权限，我们的安保系统，在他眼里形同虚设。”
苏倚问：“那么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布伦希尔德说：“君川很强，而且是刚来这里的外乡人，他的强大不受诺恩的影响。我认为他可以提供助力。”
“什么助力？你难道指望他帮你找到洛基？”
布伦希尔德说：“希望不大，但至少可以增加一些希望。我相信，他可以帮助我找到洛基。”
苏倚不理解：“仅仅凭相信？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
布伦希尔德坚持：“他有一些很神奇的手段。”
苏倚摸着下巴，思索一会儿，看着布伦希尔德，严肃道：
“你是不是……喜欢他？”
布伦希尔德绷不住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说！”
苏倚说：“爱情使人盲目啊。不然我理解不了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我最近也能理解他的不凡了，但我看不出他值得你这么大的信任。”
布伦希尔德深吸一口气：“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
“只是因为，我没有其他值得信任的人了……”
苏倚不信：“你是女武神诶？就没几个亲信吗？迷弟也行啊，实在不行舔狗也能找到几个吧？”
布伦希尔德沉默。
“不是吧？真的没有？”
苏倚从不信，变得不屑起来：“不行啊小姑娘，你这基层关系不到位呀。”
布伦希尔德黑着脸：“我们只是防卫力量。”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解释。”苏倚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苏倚说：“看你这么可怜，就帮帮你吧。当然我们也有条件。”
布伦希尔德说：“没问题，过几天，我就让你们出来。并且把你们送到上层，分配给你们一套足够好的住所。有其他要求我也尽量满足。”
苏倚点头：“现在也不用说那些空头支票，你先把网给我拉上。”
“可以。”
“我还要阿斯迦德的数据库访问权限。”
“要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查数据，你给不给吧。”
布伦希尔德说：“这个怎么可能给你——”
苏倚说：“小气——你有没有觉得，周围越来越亮了？”
苏倚正打算讨价还价，突然说。
布伦希尔德点头：“好像是，怎么回——”
话音未落，烈光冲破了监狱。
苏倚布伦希尔德都淹没在烈光之中。
苏倚瞬间就消失在光芒中，而布伦希尔德被抛飞起来。
她目光最后所及之处，是整个燃烧起来的阿斯迦德。
第46章 实验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操作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我也不是要你们全部的秘密啊，你就当成是租用你们的服务器。这业务你们不是本来就有吗。”
监狱里，苏倚和布伦希尔德讨价还价，要着好处。
“这项服务是面相国家的合作。”布伦希尔德说，“怎么可能给你一个人用。”
苏倚说：“你可以少分点给我——”
正说着，牢房们被打开了。
两人扭脸一看，居然是君川。
“不是四个小时吗？这才一个小时……”布伦希尔德奇怪。
苏倚则注意到君川的神情。
那居然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苏倚还是第一次见到君川这种表情。
苏倚问：“你怎么了？”
君川没说话，走到苏倚身边。
凑得极近。
“怎么了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苏倚捂着脸。
君川伸出手，抓住苏倚的手腕，手指掠过苏倚的脸庞的肌肤。
动作十分轻柔，简直可以说是小心翼翼。
君川长长叹息一声：“没什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苏倚这下好奇了：“到底怎么了？”
布伦希尔德也支起耳朵。
君川却摇摇头：“没什么。”
君川不愿意说，苏倚也没追问。但突然被君川温柔以待，苏倚只能归咎于君川开窍了。
睡到君川，指日可待呀。
苏倚独自暗爽。
君川则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的本体一经放出，立刻腾空而起。第二元神也是同样，与本体空中汇合。
君川聚集本体和第二元神，就是想实验一下那天他想到的功法。
他曾经在师父的藏书中见过的强大功法。
其名为：阴阳转生决。
这功法原本是一门魔道法门。魔道偏好炼体，这也是一种改造肉体的功法。
其诡谲之处就在于，这功法可以转变修者的阴阳特性。
男人可变女人，女人再变男人。于颠倒阴阳中，获得莫大力量。
之所以称之为魔道功法，是因为修炼过程极易阴阳失调，走火入魔。
最后变得不男不女，性情大变，还再不能精进。
但这功法落到仙家手上，经大能改造，却成了一门不弱的功法。
因为它很适合第二元神。
有第二元神，就可以让第二元神和本体固定一种阴阳，再根据功法使出无上威能。
虽然不比五雷正法，大品天仙决那么强，但也是个不错的功法。
君川很好奇，单纯是好奇。
君川成仙以后，再没有师父教导。很多简单的仙术，他也要自己实验摸索，才能用出来。像这种功法，更是从未体验过。
想起来了，就想试试。
飞至极空，君川以本体为阳，准备化第二元神为阴。
第一步是先化阴。或许是醒来以后，接触了不少女子，君川这一步走的倒是很顺利。
第二元神像蜡一样融化，身形容貌，经络骨骼都发生变化。看起来就像君川的容貌更柔美许多，略带英气，原本硬朗的身形也婀娜起来。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这个世道，真正的肉身女性太少，影响了君川的判断。做出来的阴身，君川总有种沾染了些机械义体的感觉。
是否会影响功法顺利运行，君川也不好说。
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以君川所知，被改造过的阴阳转生决，安全性应该是有保障的，没那么容易暴毙。君川做的最坏的打算，是第二元神陨落。
修炼，尤其没有师父指导的修炼，本来就有风险。君川觉得这风险也可以接受。
第二元神就算真没了，也不是再无凝聚的可能。
凝聚完阴身后，君川立刻开始实验。
运转记忆中的法决，两具躯体各输出一缕仙力，碰撞在一起。
仙力对撞的一瞬间，君川就意识到不对了。
一阵磅礴如海，莫之能御的力量爆发出来。
君川立刻全力压制，但很快力量就突破了限制，爆发开来。
君川被第一时间轰了出去。
他吐了一口血，竟然已经被震出内伤。
自从他醒来以后，还没什么能影响到仙躯，如今却被这股力量破了防。
然而君川自己的伤势还在其次，被轰飞出去，无法稳住身形的君川发现，那股暴烈的力量，所施展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那力量推动周围的空气，挤压、碰撞，然后爆裂。
北极圈上空升起一轮骄阳。
随后，太阳陨落。
附近的阿斯迦德首当其冲。
首先是烈光，第一时间到达，让一座机械城如奶油般融化。同时大片冰雪气化爆炸。
紧随其后的是火球。
覆盖整片格陵兰岛的大火球，将正在融化的阿斯迦德彻底化为飞灰。
最后由冲击波将飞灰吹散。
君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下方的圆形大地，被一个火球覆盖、吞没。
火球蔓延，从格陵兰岛，到冰岛，到不列颠岛，攀过西欧平原，直到触及巴尔干半岛……
巴尔干山脉以摧枯拉朽之势被摧毁，以天崩地裂之势倒向南端。
然后，时间停滞了。
君川清晰地看到，就像倒带一样，那恐怖的火球开始收缩。被毁灭的万物又恢复原状。
那股恐怖的力量又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时间倒流，但神识却没有倒流。君川依然保有自己的意识，能判断当前的情况。
最终，暴烈的力量分裂，一阴一阳回归本体。
君川正震撼于这神异的体验，一个数字漂浮到他眼前。
数字3。
而后三变成了二，同时还接了一句话：次数用完，放逐。
虽然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到，君川还是严肃慎重地行了一礼。
他推测，应该是那位时农出手了。
而且不像亲自出手，似是一种大阵，自动触发，一旦检测到过强的力量，就会将时间回溯。
但若是回溯的太彻底，那该爆发的力量迟早会爆发。就会陷入一个爆发再回溯的死循环。
因此制造出这力量的人意识不会回溯，而是会得到这样一个提示。
提醒人们，不要再使用这样的力量。
想实现这种效果，其中有多少细节，君川难以想象。
只知道，这是个大神通。
支柱级，名不虚传。
不过君川现在也没有心情去赞叹时农的神通，他连忙让第二元神远离，本体赶回阿斯迦德。
君川现在颇有些后怕。
自己险些酿成大祸。
苏倚一个在自己迷茫之际伸出援手的恩人，被自己挫骨扬灰了。
这要是没有挽回，怕不是直接变心魔。
即使有神识，他都有些不放心，非得眼睛看到，手触碰到，心才放下些许。
他甚至有些不敢出力。
他炼体的每一份力量，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本应自信可以控制自如。
仙力是出关后才有的，结果控制不好，直接把星球炸了。
搞得他现肉体上的控制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苏倚皮肉搓下来。
力道如清风拂柳，让苏倚心花怒放，以为是君川开窍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君川后怕道。
他确实是开窍了，但开的不是那个窍。
经此波折，他得了个深刻的教训：
实验，要谨慎啊。
所谓实验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操作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第47章 阿瓦隆的算盘
苏倚和布伦希尔德自然也不知道她们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布伦希尔德看君川回来，便准备起身离开。
苏倚说：“诶，别走啊，还没商量好呢。”
布伦希尔德说：“网络会给你，之后再联络就是。”
布伦希尔德离开了，径直回到高塔。
等她回到高塔，诺恩却告知她，阿瓦隆的使者已经进入通讯网络。可以进行虚拟会议。
她当即接入通讯。
虚拟会议室内，奥丁正和阿瓦隆的使者聊着天。
奥丁说：“阿瓦隆使者，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阿瓦隆的代表没有一个明确的形象，似乎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型，说着处理过的伪装机械音：“我们准备破译一种缴获来的新技术，需要购买瓦洛斯帕更多的算力。”
奥丁说：“亲自来面谈，看来这个‘更多’，真的很多啊。”
阿瓦隆使者说：“一年时间，十分之一的算力。”
“什么东西，要这么多？”
“一种强大的武器。”
……
监牢里
君川问苏倚：
“她有什么要求？”
“想拜托你防御洛基。”苏倚说，“她也意识到诺恩可能无法抵御洛基，所以想找你帮忙。”
苏倚撑着脸：“你给她下什么迷魂汤了，这么信任你。而且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君川说：“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相信——我要帮她吗？”
苏倚说：“她是求你，问我干嘛。”
君川说：“但条件是你决定的吧。”
“你也可以自己说条件啊。”
君川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够无欲无求的啊。”苏倚说，“行，那我不跟你客气，阿斯迦德那边我来联络。”
大概十几分种后，苏倚牢房里的网络就恢复了。
苏倚便开始借用网络，用君川的联系方式，和布伦希尔德继续交流。
其实双方的条件，都已经说清楚了。但苏倚就是还想再磨一磨。
苏倚敏锐地察觉，布伦希尔德这个人，心肠软，架不住自己软磨硬泡。
不会像君川一样，那么油盐不进。
布伦希尔德一开始没有接苏倚的通讯请求，直到苏倚锲而不舍地打了十八个电话，终于扣开了布伦希尔德的通讯。
苏倚得意地看着已经接通的提示，心想果然不出她所料。
这小姑娘架不住自己的攻势。
布伦希尔德那边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并不是被电话轰炸的疲惫，她声音很低沉：
“对不起，我可能没法信守承诺了。”
“啊？什么意思？”苏倚愣。
布伦希尔德似乎说得很艰难：
“你们，恐怕出不来了。”
苏倚大惊：“不是吧，我只是打了几个骚扰电话而已。我以后再也不打骚扰电话了！”
布伦希尔德说：“不是因为你。”
“那是什么？洛基那混蛋又搞事了？”苏倚咬牙切齿，打开计算机准备查询新闻。
“不是。”布伦希尔德声音中满是歉意，“这次不是洛基，我无法做决定。”
苏倚呆看着新闻，她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阿斯迦德的当地新闻里，赫然有一个标题：
阿瓦隆刑警指认，监控中嫌犯为跨国大盗。
苏倚喃喃道：“无耻啊。”
布伦希尔德还以为苏倚是在骂她，很是羞愧，无言以对。
没法不羞愧，自己前脚招人帮忙，信誓旦旦说要给人放出来。
结果回去就发现阿瓦隆方面的刑警联系了女武神，说可以帮忙指认君川苏倚，并要求引渡回阿瓦隆。
甚至如果在平常，布伦希尔德都可以拒绝这个要求，她是有这个权力的。
但现在时机不对。
阿瓦隆使者正要来这里。已经通讯确认，这次来，是为了商讨计算资源和星际资源贸易协定和武器制造等大事的。
而无论是阿瓦隆刑警帮阿斯迦德指认罪犯，还是卖给使节一个面子。对阿斯迦德都是百利而无一害，没有理由拒绝。
涉及到外国使节，那就不是女武神可以管的了，她的职能不在这里。
“对不起……”布伦希尔德说。
“我是冤枉的啊！”苏倚惨叫。
布伦希尔德沉声：“诺恩说，那不重要。”
苏倚脸抽搐着：“我知道……”
苏倚都能想像出来，阿瓦隆跟阿斯迦德是怎么说的了。
必然不是说什么：我们想要苏倚怀揣的机密。
而是先来进行一波大宗贸易。
来交涉的过程中，看到阿斯迦德的新闻。发现阿斯迦德深受舆论的风波，当即表示卖你个顺水人情。
阿斯迦德说这两个人有罪，那民众不信，但来一个外国势力，说这两个人有罪，那就有说服力多了。
人们总是更愿意听“客观中立第三方”的意见嘛。
这样不动声色，把苏倚君川这个麻烦移交给阿瓦隆。
两全其美，双赢。
阿斯迦德没了麻烦，阿瓦隆得到了苏倚，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如果苏倚真的是全程蒙在鼓里，对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计划还真的很有可能成功。
但阿瓦隆也没想到，短短几天，君川苏倚就能和女武神的大姐交往甚密，牢房里还有网络。
更没想到，这位女武神的大姐，还颇有朴素的正义感，而且还和她的布防工作起了冲突。
于是布伦希尔德在被苏倚十几个电话轰炸了之后，终于是接通了电话，把事情都告诉了苏倚。
“这帮狗杂种，为了得到我，这么下作的手段都用的出来。”苏倚咬牙切齿。
“我……先挂了。”布伦希尔德黯然道。
她现在也想不出什么能补偿苏倚君川的，毕竟把这两人移交出去，他们的遭遇，就不是布伦希尔德能干涉的了。
她不好意思再面对苏倚，切断了通讯。
苏倚挂断通讯后，狂躁地站起来，把头发抓成鸡窝。
“怎么了？”君川问。
两人是用辅助脑对话，君川也没用神识监听信号。
苏倚将事情跟君川简单说了一下。
苏倚目光坚定：“决定了，不光要毁灭游梦，还要把阿瓦隆一块灭了。”
君川问：“你准备怎么办？”
言辞中，看不出多少担心。
苏倚手里掌握着天机城的技术，又提前知道了阿瓦隆的计划，自然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
君川自己也不会坐视这种诬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此时心情平淡，远没有误杀苏倚更令他慌张。
苏倚冷笑：“使者？死者！”
第48章 咕叽
困在牢房里的鸡窝头女人，目光凶狠，在牢房里咆哮。
君川说：“死者？怎么死？”
苏倚在指尖缠绕着自己的发绕，眼神发冷。
“方法很多。最简单的方法，把我的秘密告诉阿斯迦德，”苏倚说，“那样阿瓦隆那帮混蛋就不会得逞了。”
“当然阿斯迦德也不是好东西，我还可以联系洛基，帮他一把。”
“又或者……”苏倚拍拍那台连上网的计算机，“我可以直接给阿斯迦德投毒，让他们的反应炉爆炸。”
君川说：“不好吧，人家给你连上网，你就给人投毒？再说你跟阿斯迦德也没那么大仇啊。”
君川表示不同意。
无论是洛基，还是苏倚，如果为了复仇，伤及太多无辜的人，君川都不太能接受。
当然这个说服的过程有区别。
劝苏倚，他就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劝洛基，用巴掌就可以了。
“那你说怎么办嘛。”苏倚说。
“我帮你？”君川说。
君川有信心单独截杀一两个人，对于杀阿瓦隆这些人，他也没心理压力。
“会不会太为难你？”苏倚看君川。
君川说：“报恩嘛，帮完你，了却因缘。”
苏倚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帮完我，你要离开？”
君川点头：“我还要去找师父呢。”
苏倚震惊：“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绝情？我跟你朝夕相处，居然这么想走吗？”
「博士，你和君川先生只认识了一个星期……」bt说。
“那就不是朝夕相处了？”苏倚眼睛恶狠狠剜着bt和君川。
「不是。」bt老实回答。
看bt还敢顶嘴，苏倚怒：“你词典是不是坏了，这怎么不算了！”
bt说：「博士您在初识君川先生之后二十四小时之内抵达了阿斯迦德。」
“那怎么了？”苏倚说，“我跟他可是一起被关在这里好几天了。”
bt说：「气象网站显示，这几天阿斯迦德刚好都是白天。」
君川搭茬：“哦，这叫极昼。”
苏倚气疯了：“扣字眼是吧，冰岛也没完全在北极圈内啊！”
「但朝夕的夕，确实一直没来。」bt说。
“我不管！”苏倚说，“我不要你帮忙了，我自己来。”
君川说：“会不会太为难你？”
苏倚朝君川做鬼脸吐舌头，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bt，联系洛基。”
君川说：“你还有洛基的联系方式？”
苏倚不屑：“还用联系方式？”
苏倚摆弄捣鼓一会儿，洛基那张鬼面还真出现在计算机屏幕上。
苏倚开口：“我想通了，我们合作吧。”
洛基笑了：“怎么，现在不要阿斯迦德的庇护了？”
苏倚说：“我发现投靠你比较好。”
“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弃暗投明，我很欣慰。”洛基的声音懒洋洋的，“但是我拒绝。”
“你不是要我们帮忙吗？”苏倚瞪眼。
“我是要你旁边那位帮忙，而且现在也不需要了。”洛基说，“我说过了，不要后悔。”
通讯被切断了，漆黑的屏幕倒映苏倚呆滞的脸。
bt说：「这个是不是叫，自作孽，不可活？」
苏倚冷冷看了一眼bt：
“还有句话叫，祸从口出。”
苏倚又打给布伦希尔德。
但这次布伦希尔德没有再接通她的通讯。
“你倒是接啊，又不是没有办法了……”苏倚咬着下唇。
终究是没有接通，苏倚给布伦希尔德留了言，便闷声缩在角落。
「博士，还有其他办法吗？」bt问。
苏倚咬咬牙：“先等等，布伦希尔德可能还没看到消息。
“等到明天，如果还没联系我，我就投放‘莱茵黄金’。”
君川问：“那是什么？病毒吗？”
苏倚点头：“不知道面对有诺恩的阿斯迦德，会不会奏效。”
君川说：“如果奏效了，是什么效果？”
“机械城会瘫痪。”苏倚说，“那样我就可以趁机出逃了。不会造成多大伤亡的，应该。”
君川点点头，不再理会苏倚。
让机械城瘫痪，总比毁灭阿斯迦德好些。君川也不能真的坐视苏倚被移交给阿瓦隆。
借助接通的网络，君川以洛基所教为基础，继续深入学习。
而另一边的第二元神，则回去取东西。
他知道实验有危险，所以身上贵重物品都留在了街上的储物柜里。
这种储物柜很方便，设置下密码就能用，也不要什么身份认证。
对君川来说，贵重物品也只有一个，就是那副眼镜。
然而等第二元神来到储物柜前，却发现，自己储存眼镜的那个柜子被打开了。
打开柜子的人没有远离，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眼镜，来回看。
君川下意识心想，阿斯迦德这保险柜不靠谱，随便就能让人打开。
但他很快发现这不能怨阿斯迦德，那个柜子是被硬生生切开的，此时切面还散发着灼热的红。
君川走到那个男人身前，伸出手：“请还给我。”
男人打量一番君川，将眼镜递过去：“不好意思，我就是确认一下。”
“确认？”君川不解。
他还以为男人是偷盗或者抢劫，被自己碰个正着。
但男人淡定地不像一个盗贼。
男人对君川笑着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咕叽。幸会幸会，久仰久仰。”
奇特的名字，君川心想。
他和男人握下手：“我叫君川。我们认识吗？”
君川不认为男人知道他。
因为他现在还保持着阴身的状态，也就是说君川这个第二元神，是一个全新的人。
自称咕叽的男人说：“我很想说久仰是一种谦辞，但不是，我确实认识你。”
男人指着眼镜：“那是你的眼镜吗？”
“是。”君川回答。
君川刚一回答，眼镜突然弹出一道激光，在两人旁边显现出一个女人。
正是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呐喊着，虽然声音听不到，但她还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
他不是，骗子！
咕叽说：“那是你眼镜上的ai，我之前跟她聊了几句。你到底是不是这个眼镜的主人？冒领犯法的哦。”
君川无语：“这话抡不到你来说吧。”
保险柜的柜门还没完全冷却呢。
第49章 血肉工厂
咕叽问君川：“你真的是这个眼镜的主人？”
君川说：“你可以不信，但这不影响我用它。”
说着君川带上眼镜，就看到视线里一个女人占满了屏幕，满满当当。
卡珊德拉很狂躁。
她自从被关闭以来，再没被打开。她其实依然可以获取外界信息，甚至可以自作主张的出来。
但那样会很明显地违反条例，让人察觉。
结果就是卡珊德拉在等待中，直接被放进黑黢黢的储物柜。
而等光明终于冲破黑暗，柜门被打开时，等到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她以为自己是被偷了，想到自己距离君川越来越远，离目标也越来越远，卡珊德拉愈发焦躁。
而被盗窃还不算完，居然有不知哪里来了一个女骗子，煞有介事说眼镜是自己的。她实在忍不住，越权开了投影。
结果开了投影也没用。眼镜还是落在这个骗子女人身上。
卡珊德拉没再废话，直接让眼镜超载，超强烈的光芒直射进君川眼睛。她准备直接闪瞎这个人。
强烈的光芒把君川脸照的通明。
咕叽笑着说：“你看，机主设置了防盗的，节哀顺变。”
君川轻车熟路关闭ai程序，摘下眼镜，平静地看着咕叽：
“我就是机主。”
咕叽看着君川依旧澄澈的眼珠，惊叹：“厉害啊，不愧是她的男友……或者说女友。”
“蛤？”君川迷惑，“你认错人了？”
但这个称呼和语气，莫名让君川觉得熟悉。
而以君川的强大神识，自然也是很快找到这个熟悉的来源：
“等等，你是……齐格飞？”
“看来真的是你。”咕叽双手合十，“没想到居然是个美丽的姑娘。”
“这你就是错了。”君川说，“我确实是男人。”
咕叽上下打量一下君川的音容相貌，点点头：“我信了。”
君川也懒得解释。阴阳转换要花上一个小时，他本来没想到会碰到什么熟人，也就没有第一时间改回来。
即使改，他也会先躲的远远的。
他怕哪里再出个问题，又炸一次。
君川问：“你怎么来这里？”
咕叽说：“我来找你啊。”
“找我？”
“准确说，是找布伦希尔德。”咕叽露出神秘微笑，“我猜皇女是她，对不对？”
君川点头：“怎么猜出来的？”
“哼哼，叫我名侦探。”咕叽说，“我可是穿越了1700多光年来找你们的，感动吧？”
君川问：“1700光年？你怎么做到的？”
他也不是刚醒来什么都不懂的懵懂仙人了，知道这个数字有多夸张。
咕叽说：“答案是光迁跃，这可是我们光教团独有的移动手段。用了光迁跃，你也可以变成光。”
君川说：“只是这样，还不够吧？”
“够了。”咕叽说，“只需要再加几粒外星种子。”
“外星种子？那又是什么？”君川问。
“就是外星的种子啊。”咕叽说，“符合地球种植环境的外星种子，是时农很感兴趣的东西。用种子讨好时农，就可以请他帮忙，把我丢回1700年前。”
“还可以这样。”君川长见识了。
咕叽说：“所以这里才被称为永恒之地啊。”
君川说：“你来，就是为了找布伦希尔德？”
咕叽说：“是啊，奔现嘛。你和她是朋友吧，你也是女武神？”
君川说：“我不是。她最近在忙着接待阿瓦隆的使者，可能没空见你。”
咕叽说：“我倒是也不急，准备多在这里逛逛。你有事吗？不如我们一起？”
君川想了想，他好像确实没什么事。本体现在在牢里，想再做实验还要继续跟布伦希尔德申请。
“没事。”君川回答。
咕叽要求君川同行，跟他聊着各种话题。咕叽跟君川讲一些外星的见闻，君川也乐得听。偶尔咕叽会询问他一些事情，他也如实回答。
君川注意到，随着聊天的进行，咕叽表现的有些失望。
君川问：“怎么？”
咕叽叹气：“原来你真的不是布伦希尔德的好朋友。”
君川说：“当然不是，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好像很失望。”
咕叽说：“没什么，只是我对布伦希尔德更感兴趣。毕竟是皇女，我可是看着她的名字玩了很久的游戏。”
君川说：“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见到他。”
“什么？”
“你可以试试破坏摄像机。”
咕叽哈哈大笑：“那还是免了，我可不想被关进牢里。”
——————
布伦希尔德此时心情不太好。
又一次见证了阿斯迦德的冷血，看到苏倚君川蒙受不白之冤，成为牺牲品。她想到自己之前夸下的海口，还不禁羞愧。
而阿斯迦德内部有内鬼的可能，也成为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底。
她现在很压抑。
为了不再那么压抑，布伦希尔德准备找点事情做。
她决定先去调查一下沃格琳德。
这是密米尔的意见。
尽管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好妹妹是内鬼，但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的。
她骑着机械马，飞过大半个冰岛，来到冰岛的最北端。这里是北极圈内，即使正处极昼，也更寒冷几分。
这里有一座工厂。
这里，是她，和她的姐妹诞生的地方。
由埃达系统控制的血肉工厂。
九位女武神，都诞生自这里。由埃达编辑基因和身体结构，由完全的培养舱培育、长成。
“孩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进入工厂，迎面就是一个大屏幕，一个慈爱的母亲形象出现。
这就是埃达的形象。当然，是对外形象，就像诺恩的女神形象一样。
“我来查看一下女武神的制造资料。”布伦希尔德说着，深入工厂。
沿途可以看到一些石英柱体，里面是各种生物，和独立的器官。浸泡在溶液中，仿佛还有生机。
布伦希尔德很快就找到了资源。
这些资料并不是最高机密，她找到诺恩，就获得了访问权限，也得到了文档的位置。
她查看的是纸质的资料，布伦希尔德担心电子文件被窜改。
纸质的至少可以判断出是否被篡改。
布伦希尔德翻看着文件。
果然找到了一些东西。
第50章 第三代瓦尔基里
布伦希尔德仔细翻阅着沃格琳德的资料：
女武神——沃格琳德。
培育方向：决策型
辅助芯片型号：海恩德拉3920
……
布伦希尔德手里的资料，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些女武神的制作流程，记录日志，以及各种规划。
表面上看，是一个十分正常的资料。
但这份纸质资料，这份为了防止被篡改而保存的备份，却没有写内部的程序资料。
布伦希尔德拿着那叠资料准备离开，她没有朝埃达索要内部文件。
密米尔的那个猜想不可扼制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那个ai反叛的猜测。
在离开之前，埃达的影像还在屏幕上，注视着布伦希尔德。
“为什么在调查沃格琳德？”埃达问。
布伦希尔德顿了下，但终究没有回答，径自离开。
她又回到了高塔，走到沃格琳德的房间前。
房门前，诺恩弹出提示：“沃格琳德不在。”
“我知道，开门。”布伦希尔德说。
这个时间段，不少女武神们都在外巡逻。
“你们权限相仿，她会知道的。”诺恩说。
“开门。”布伦希尔德重复道。
房门打开了，布伦希尔德的房间很满，排列摆放着各种机械零件。
这场景让布伦希尔德有些眼熟，君川老师的房间，也是类似的风格。
不过那个房间要更加杂乱，而沃格琳德的房间虽然东西多，但摆放整齐，收纳合理。
布伦希尔德一眼就看到摆放在醒目位置的计算机。
诺恩启动：“需要我帮你打开吗？”
“不用。”
布伦希尔德直接坐到沃格琳德的床上，随意翻看着那叠资料。
没一会儿，沃格琳德就赶回来了。头发有些凌乱，似乎回来的很急。
沃格琳德说：“姐姐？你查完了？”
布伦希尔德点头：“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沃格琳德把门关上：“姐姐你说。”
布伦希尔德把那叠资料递给沃格琳德，随后打开黑匣子。
沃格琳德看布伦希尔德开启了屏蔽，面露讶色：“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布伦希尔德说：“没什么，你先看。”
沃格琳德嘟囔着：“感觉你开完会就一直很严肃，为了那两个人，至于吗。”
说着沃格琳德翻看起那叠资料。
她显然也认得这些资料：“是我的出厂资料啊。”
布伦希尔德说：“我想要内部文件，你可以帮我弄到吗？”
沃格琳德说：“可以是可以，埃达会允许吗？”
布伦希尔德说：“我没问，所以先做吧，问责下来我担着。”
沃格琳德也只好打开计算机，轻车熟路访问到程序的后台，找到女武神的数字资料。
“你要看什么？”沃格琳德问。
女武神的建造档案相当庞大，也难怪没有将这些内容打印下来。
“先看看内部名吧。”布伦希尔德说。
纸质文档里，沃格琳德就是沃格琳德，布伦希尔德就是布伦希尔德，但在埃达的系统里，她们或许还有其他的代号。
“找到了，我的内部名是v32。”沃格琳德说。
布伦希尔德问：“这个命名方式的规律是什么，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沃格琳德耸肩：“不知道，可能只是迭代版本的意思吧。毕竟我们的母亲也需要不断地试错，来制造出最完美的个体。”
布伦希尔德眼睛盯着那个v32，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我的内部名是什么？”布伦希尔德问。
“我找找——v31。”沃格琳德说，“不愧是姐姐，迭代数也比我少。”
“这个没有优劣之分吧？”布伦希尔德说。
“马屁嘛。”沃格琳德说，“还要看什么吗？我也可以把资料传给你，姐姐你慢慢看。这文档好长，我不想看。”
布伦希尔德点头：“发给我吧，我回去看。”
沃格琳德说：“姐姐，你去找密米尔，他告诉了你什么吗？”
布伦希尔德说：“他说你可能是内奸。”
“原来如此，所以姐姐你才来调查我。不过这样让我自己查自己，会不会太渎职了？”
布伦希尔德盯着沃格琳德的嬉皮笑脸：“你骗了我吗？”
沃格琳德拍拍胸脯：“姐姐你是了解我的，我最爱姐姐了。”
布伦希尔德点点头：“那不就行了。”
说着她起身，拿上黑匣子，走了出去。
布伦希尔德带上门，脚步声远去。
沃格琳德又拍了两下胸脯，长出一口气：“差点被发现。”
沃格琳德鬼鬼祟祟在计算机输入了另一个密码，桌面变成了另一幅光景。
占据屏幕的布伦希尔德裸照。
欣赏了一会儿桌面，沃格琳德又警觉地侧耳倾听，确认没有声音，又舒了口气。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又敲打出一串命令，弹出另一个小窗口。
窗口中，一行小字跳出来：
“她还真的走了，真放心你啊。”
沃格琳德回复：“那是自然，姐姐很爱我们，我们也很爱姐姐。”
“你却要帮我对付你姐姐，真是个好妹妹。”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沃格琳德回复，“你如果很喜欢说这个，我不介意中止我们的合作。”
“我现在很理解祸从口出这句话，不会再多嘴了。”对面回复，“让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沃格琳德关闭了窗口和计算机。
而布伦希尔德，此时真的走远了。她的心思都在那个代号上。
明明没有更多的证据，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知道那个内部名的含义。
v3，第三代瓦尔基里。
布伦希尔德，第一位女武神？
她现在深深怀疑这一点。
或者说，或许自己是第三代的第一位，但在前面，应该还有两代女武神。
密米尔应该清楚这些，所以才会询问她的年龄，做出那样的暗示。
阿斯迦德有三百年的建城史，而布伦希尔德只有二十二岁。
女武神计划早出现一段时间，她也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要隐瞒呢？这项计划的详细情报，女武神们从未被告知。
这也导致布伦希尔德出现严重的判断失误。
如果存在其他的女武神，并且拥有和她相等的权限。那可以影响诺恩的人就从十二个，一下飙升到三十个，甚至可能更多。
这给她的排查带来了更大的工作。
但想到自己的妹妹嫌疑减轻，她又有些轻松。
第51章 君川的欲望
太阳，渐渐落山。阿斯迦德这座不夜城，终于结束极昼，开始展现出真正深邃的黑暗。
不过对于现代人，夜晚与白天的分割没有那么明确。通明的灯火足以颠倒黑白。
苏倚散开马尾，静静躺在床上。
等到明天早上，布伦希尔德如果再没有回信，她就投放病毒。
潘多拉这个系统，封存了太多恐怖的病毒。苏倚知道它厉害，只是没想到，会厉害到让阿瓦隆那种巨物都来抢夺。
潘多拉之匣里的病毒，苏倚只接触过两种。一个她还在天机城工作时见过，一个是她后来用bt找出来的。
找出来的那个名为莱茵黄金，拥有对计算机系统强大的破坏力。目前来看，阿瓦隆派来的战士也防不住。
而苏倚当初见过的那个病毒，效果要更加诡异恐怖。
那种病毒会在高灰度级显示器上展现一种图案，直视过图案的人类会持续溃烂，直至死亡。
苏倚感觉这个系统里的病毒都挺超乎想像的，也不知道天机城要干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正当苏倚感觉有些困意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些响动。
牢房被自动打开了。
苏倚疑惑地看着房门，半天，也没有人进来。
苏倚爬起来，把头探出去。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苏倚喃喃：“这是几个意思？”
君川帮忙用神识扫了一下，发现他们的牢房是唯一一个被打开的。
而且监狱里的几个警卫机器人，都被关闭了。
君川说：“似乎有人想让我们出去。”
苏倚狐疑地四下打量，然后又坐回去。
苏倚说：“我不出去。万一是钓鱼执法，说我们越狱——我可不傻！”
君川说：“你都准备让全城瘫痪了，越狱反而接受不了？”
“重点是我想不想做。”苏倚说，“我才不要被人冤枉。莫名其妙开个门，你就敢走进去？”
这一点君川倒是赞同。
他说：“谨慎一些确实好。”
“你们谨慎个锤子啊。”苏倚的计算机打开了，洛基的鬼面出现，“我放你们出来的，赶紧滚。”
苏倚看过去：“你怎么又帮我们了？”
“不是我。”洛基笑，“你们要感谢布伦希尔德。”
“她？”苏倚惊讶，“她那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不是之前还让我们对付你吗？”
洛基说：“我只是说感谢她，又不是她委托的。”
“你会不会是在逼我站队？”苏倚警觉。
“你爱走不走。”洛基靠坐在椅子上，“无所谓，看谁熬过谁~”
苏倚询问君川：“走吗？”
君川说：“走吧。”
现在不走，苏倚就要让全城瘫痪，然后再走。
君川觉得结果没差。
苏倚说：“好，bt，收拾收拾走人。”
“出去以后，灯光会指引你们。”说完洛基切断了通讯。
苏倚招呼君川bt，把重要的物品收拾了一下，直接溜出监狱。
沿途的灯光都会灭掉，苏倚他们就一路在黑暗中前进，消失在夜幕中。
片刻后，监狱外，有个人影在门口伫立。
布伦希尔德正在做着心理建设。
她要做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
她准备帮苏倚君川越狱。
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三。
第一，诺恩肆意定罪，让她难以接受。
第二个原因是，她还是得委托君川帮忙。
无论是帮她保护阿瓦隆使者，还是探究女武神的秘密，她都只能找君川帮忙。
因为这个秘密，奥丁和诺恩可能并不允许她知道。
但这秘密对调查洛基又很重要。
况且想到还有十八个人能影响诺恩，造成破坏，她就充满忧虑。
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她并不知道阿瓦隆使者的真实目的。
在布伦希尔德看来，违背诺恩意愿，救出苏倚君川，虽然离经叛道，但还没有那么严重。
她的认知里，苏倚始终是个可怜的，被冤枉的外乡人。君川是个神秘强大，但遵纪守法的好人。
她完全不知道，阿瓦隆就是冲着苏倚来的。苏倚手里，有着天机城的研究资料。
因此布伦希尔德下定决心，准备救出苏倚和君川。
她亲自营救苏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即使可以用黑匣子屏蔽掉诺恩的感知，也难以真的骗过诺恩。她浑身的传感器都是诺恩帮忙安装的，难保不会留下证据。
但她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正如她之前所说，她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这事情有风险，她也不能让妹妹来替她背锅。
这事只能她来做。
布伦希尔德做了半天心理建树，终于下定决心。
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监狱。脑子里排练着越狱时的行动，和之后的安排。
然后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牢房。
监狱里没有风，但布伦希尔德觉得有些凌乱。
——————
夜幕降临，君川的第二元神，跟着咕叽跑到了夜店。
君川逛了这么久都没有去的地方，咕叽摸索了半个小时，就带着他进去了。
君川只能说，近墨者黑。
“你来这做什么？”君川问咕叽。
咕叽目光凝练：“这种场合，总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君川沿着咕叽的方向看去，一个半机械**正在刺目的光线下……变形。
君川是无法理解这种表演的，他甚至不太觉得这是淫邪了。
搔首弄姿的性感女郎一抬手，肚子冲出两挺机炮，随着激光和音乐喷吐火舌。
想理解这种艺术，对于一个旧时代的仙人来说还为时尚早。
咕叽说：“我很喜欢来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是欲望汇聚之地，是观察人类的好地方。”
君川说：“你不是人类？”
咕叽做个鬼脸：“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外星人。”
君川表示淡定：“怪不得你体内有个球，我还以为又是某种改造体。”
咕叽突然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的……我跟你开玩笑的。”
“我也是开玩笑的。”君川说，“你体内那个球是什么装置？某种芯片吗？”
咕叽脸上分泌出大量汗液：
“那个，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对了，你到这里，有没有什么欲望？”
“欲望……”君川看出咕叽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也就不再询问。他想了想咕叽的问题，点点头，
“有的。”
“哦，是什么？来说说。”咕叽眼睛一亮，“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实现呢。”
君川说：“你确实可以帮我实现。”
喧嚣聒噪的夜店里，灯红酒绿，炮火喧天。
一张桌子上的两人，开始下棋。
第52章 暂且免职
布伦希尔德站在空旷的监牢中，她扫视着苏倚留下的痕迹。
突然几个警卫机器人冲了进来，将她团团围住。
警卫机器人手上的枪口对准布伦希尔德，身上的灯光将布伦希尔德照的纤毫毕现。
这些机器人都发出诺恩的声音：
“布伦希尔德？是你将监狱的系统破坏的？”
布伦希尔德摇头：“我来时就这样了。”
诺恩说：“我无法读取你的传感器。”
这句话的意思是，布伦希尔德无法自证清白。
“确实不是我，你可以读取我的记忆。”布伦希尔德说。
机器人退开，给布伦希尔德让出路。
“先回来再说吧。”
布伦希尔德有破坏监狱，放出嫌犯的嫌疑，也有动机。但警卫机器人并没有摆出武装押运的势头。
布伦希尔德作为阿斯迦德的最高战力，她若是想走，几个机器人显然留不住她。
布伦希尔德也没想逃走。即使她真的帮苏倚越狱，也会回到塔里。
更别说她现在什么都没做。
布伦希尔德回到塔里，就被诺恩请到了维修室。
她毕竟以屏蔽状态闯入了监狱，而监狱系统又被入侵。布伦希尔德的嫌疑是逃不掉的。
诺恩给她安排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希望找到证据。
至于是找到证明她清白的证据，还是证明她劫狱的证据，诺恩没说。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奥丁，他亲自派来了一架无人机，参与问讯。
无人机悬停在上空，下方投射出奥丁的影像。
“诺恩说，你涉嫌劫狱？”奥丁的声音很严肃。
布伦希尔德被挂在维修架上，正色道：
“不是我做的。”
诺恩开口：“你的心理状态很不平稳，你似乎很同情那两个罪犯。”
布伦希尔德说：“他们不是罪犯。”
奥丁说：“所以你想恢复他们应有的待遇？”
“是的，我想过劫狱。”布伦希尔德说，“但是不是我做的，我以女武神的名誉担保。”
奥丁看向机械臂：“找到证据了吗？”
诺恩回答：“会需要几分钟，我在分析现场。”
布伦希尔德有些黯然，奥丁的态度，表明她已经不受信任。
尽管她在准备劫狱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父亲的这种态度，她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几分钟后，诺恩给出了结论:布伦希尔德劫狱的可能性是20%。
机械臂抓着那个黑匣子，说：
“如果你不使用屏蔽器干扰传感器，我可以得出更精准的结论。”
奥丁看着那匣子：“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布伦希尔德没有回答。
诺恩说：“布伦希尔德的状态不是很稳定，我提议暂停她的女武神权限，等我全面检测完，进行心理辅导。”
奥丁有些犹豫：“她是女武神的大姐。”
诺恩说：“可以暂时将沃格琳德的权限提升，让她顶替一段时间。”
奥丁说：“沃格琳德的状态就稳定了？”
诺恩说：“我的判断是，她的不稳定源于话语权的缺失。提升权限后，她应该会有不错的表现。”
奥丁想了想，点头同意。
布伦希尔德就这样在三言两语之间被剥夺了大半的权力。这结果她早就做好准备，唯一没想到的，是沃格琳德顶替了她的位置。
布伦希尔德没有说出屏蔽器的出处，她觉得沃格琳德代替她也挺好的。沃格琳德拥有充足的能力。
对这个结果，她没有异议。
布伦希尔德说：
“但是布防工作还需要我参与。”
诺恩说：“当然，你的武力是不可或缺的。为了防止你再次失控，我会在你体内设置一些小型炸弹。威力不大，只会略微影响你的行动能力。”
“不行。”布伦希尔德断然拒绝，“如果洛基引爆了炸弹怎么办？”
诺恩说：“这个炸弹没有权限后门，启动它需要使用超算级别的计算机计算出动态密码，然后在一微秒内将密码输入进独立的接收器。”
布伦希尔德说：“可以防住洛基吗？”
诺恩说：“不能，但可以暴露他的位置。这是用能源换取计算的方法，我可以通过用电量和时间差找到他。”
布伦希尔德说：“据我所知，她会布置诱饵，远离搜捕区域。”
诺恩说：“这个计算规模，有无法避免的体积。同时大规模的机群可以留下更多的证据。”
“我们的首要目标应该是保护外宾。”布伦希尔德说。
诺恩说：“没有问题。只有我的一个机群全速运转，才能实时地引爆它。洛基的计算资源不足。”
奥丁这时开口了：“阿瓦隆的使者，是带着护卫来的。”
布伦希尔德问：“什么意思？不需要我们的保护了？”
奥丁说：“至少不用那么费心了。”
布伦希尔德最终还是被埋下了炸弹。诺恩坚持如此。
布伦希尔德也确认了炸弹的威力，确实很小，大约只能在爆炸的时候限制她的行动十毫秒。
她觉得这很没有必要。如果自己真的反叛，拖住这么点时间，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倒是确实可以防洛基。洛基算力不足，就无法及时引爆炸弹，而一旦无法及时引爆，就无法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布伦希尔德也是因此才同意被植入炸弹。
布伦希尔德活动着身体，适应着每次维修后都有些生硬的身体，以及被装上炸弹后略微变化的重心。
沃格琳德迎面朝她走来。
沃格琳德说：“姐姐，你怎么又去维修室了？”
布伦希尔德说：“没什么，诺恩怀疑我出问题了。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沃格琳德问。
“你得暂时替我了。”布伦希尔德说，“我被诺恩暂且罢免了。”
“什么？怎会如此？”
“在用屏蔽器时刚好赶上犯罪现场，我有嫌疑。”
布伦希尔德的解释言简意赅。
沃格琳德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实。
“没事我先走了，巡逻工作我还是要做的。”布伦希尔德说。
“等等姐姐。”沃格琳德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诺恩给你全面检查身体了吗？”
“检查了，它怀疑我出问题了嘛。”
“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啊。”布伦希尔德说，“我说了，我没有问题的。你也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沃格琳德笑笑，“姐姐，我去找诺恩报道了，交接一下你的工作。”
沃格琳德转身离去，背对着布伦希尔德，她的笑容收敛，表情阴郁。
第53章 时农轶闻
夜店里，君川跟咕叽下着棋。
咕叽一边下棋一边唠叨：“这是什么场合，这是消费的场所，是花钱的所在，你这个行为我觉得不合适。”
君川边下边聊：“不合适吗？”
咕叽说：“你们人类不是群居生物吗，抱团行为才是正常的吧。我以前在一个星球，学过一个词，叫ky，讲的就是不会看氛围的人。”
君川说：“还有这样的词。”
咕叽感慨：“不过后来那个星球被二向箔拍成二次元了，他们的文化也就随之消亡。我喜欢观察人类，记录这些消亡的文明。”
“哦。”君川点点头，继续下棋。
他这次有意识地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再次让天地灵气暴动，不过也因此下的更加艰难。
没什么精力理会咕叽。
而咕叽，似乎是被君川的专注感染到，从一开始的谈天说地，也慢慢变得沉默。
他越看君川的棋局，越心惊。
咕叽说：“难怪你不在乎周围的氛围。”
“怎么说？”
咕叽咽了口唾沫：“你之前也是这么和我下棋的？”
“怎么了？”
“原来你也不是人类。”咕叽说，“怪不得对我这么熟悉，老乡？”
君川说：“你在说什么，我是人啊，仙人。”
“仙人？那是什么全新的物种吗？”咕叽说。
“千万年前就有了。”君川说。
咕叽肃然起敬：“哦，古老者，厉害。”
“你在说什么啊？”
君川不理解，他神识占用着，也没空实时去查百科。
咕叽笑笑：“没什么，开个玩笑，那一系种族已经被时农杀干净了。”
“时农？”君川来了兴趣，终于把目光从棋盘上抬起。
“一则轶闻而已。”咕叽说，“以时农为中心，周围的星际基本都是人类文明。普遍拥有人类的生活准则、认知方式和价值观。但也有一些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偶尔会来入侵，与人类征战。
“域外天魔？”君川找了个自己熟悉的词来理解。
咕叽说：“类似吧，它们并不来自同一个种族，只是在人类的文化里，这些无法理解和交流的存在有共同的称呼——克苏鲁，或者叫穴外人。”
君川赞叹：“能惊动时农，他们很厉害啊。”
咕叽说：“这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他们不能用厉害这种形容词，而应该说诡异。总之有段时间，这种存在和人类的矛盾很激烈，而人类也差点被灭族。”
“时农拯救了人类？想不到时农前辈如此心忧天下。”
君川对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支柱愈发尊敬。
“倒也没有那么伟大。”咕叽说，“听说是因为，有个星之彩掉到他的种植园了。”
咕叽笑道：“结果就是，这帮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碰到了更加不讲道理的人，被全灭了。其余可以理解的种族都加班加点学习人类文化，如何不惹恼时农变成了近地星域的必修课。”
君川又听了一侧趣事，啧啧称奇，连连点头：“看来我也得学一下那个课程。”
咕叽看着君川，目光奇异：“你当真是人？”
“是的。”君川说。
咕叽说：“那么，你拥有潘多拉之匣？”
君川下棋的手停下。
这个词，他最近可是印象深刻。
君川问：“你知道些什么？”
咕叽看到君川的反应，得意地笑了：“我果然是名侦探。”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君川问。
咕叽伸手去撸君川的袖子：“据我所知，是天机城发明的一种无限装载技术。简单来说，就是可以无视边际效应，无上限的轻松扩大规模。”
翻开君川袖子，是光洁的双臂。
咕叽又缩到桌子下，翻君川的双腿，同时嘴里念叨着：
“游梦的ai也是以天机城的计算阵列为依托的，能和游梦的ai下到这种程度，你肯定随身带着超算级别的计算系统。”
咕叽坐起来：“还是没有啊，莫非你集成到身体里了？”
他摸到君川身后，扒拉他的脑袋：
“也没看到脑机接口，封闭式？”
就在咕叽准备把手伸到君川胸口时，君川抓住咕叽的手，把他甩回座位。
君川说：“差不多得了，我没有那种东西。”
咕叽不信：“不可能，你根本没登录果壳箱，除非你在用瓦洛斯帕——阿斯迦德的主服务器来帮你下棋。”
君川说：“但我确实没有。”
“真的？”
“真的。”
咕叽停止了对君川的上下其手。
“那就是在布伦希尔德身上？”
君川沉吟片刻，说：“你来这，其实是为了找这个？”
咕叽说：“我说不是，你信吗？”
“信。”
“那就不是。”咕叽果断说。
君川问：“那你来这，是做什么的？”
咕叽说：“我不能告诉你，我得保密。我还没信任你呢。”
君川点头：“好吧——你输了。”
咕叽一看棋盘，自刚才因为聊天，有几步没有咨询果壳箱的ai，还有几步直接心不在焉下错了。
“聊天流，卑鄙啊。”咕叽嚷嚷。
君川笑呵呵的起身：“有空继续。”
咕叽急：“你要走？”
“不打扰你，你不是已经找到目标了。”君川意味深长地看向夜店的一个角落。
那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君川在监狱里见过。
奥丁的儿子，金发披散，帅气豪迈的托尔。
君川注意到，咕叽偶尔眼光会瞥向那个人。
加上咕叽是冲着布伦希尔德来的，君川猜他是准备找阿斯迦德的麻烦。
君川感觉，这人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阿斯迦德还真是多灾多难。
因此看到咕叽知道潘多拉之匣，还误以为在布伦希尔德手里，君川也乐得将错就错。
一个阿瓦隆就把苏倚折腾的够呛了，要是让这大嘴巴光教团的人知道了，苏倚怕不是要疯。
他准备就此告辞。
君川也不担心咕叽再找上他，离开这里他就把阴身重塑，世上从此再没这号人。
君川自信咕叽找不到他。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个东西可能被追踪。
君川看着躺在掌心的那副眼镜。
要不……丢了？
第54章 再见洛基
一个投影从眼镜腿投射到前方，美丽的少女从虚空中生长。
卡珊德拉半信半疑地看着君川。
她的头顶是对话框：
“你真的是主人？”
根据眼镜收集到的对话信息，小梦分析，这个相貌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确实很可能就是君川。
尽管不明白怎么一个小时不到就变了个形，但卡珊德拉也顾不得太多。
她时间紧任务重。
卡珊德拉加载了百合程序，准备见势不对就改变攻略方式。
然后就见君川说：“我不是你的主人。”
卡珊德拉呆：“你刚才还说是。”
君川说：“你不是有独立人格的ai吗？”
卡珊德拉不自信地点点头：“是的，我是。”
“那为何还要认主。”君川表情很认真。
原来是这个意思。
卡珊德拉大为感动：“我只是有独立人格，但没有独立的身份。您掌握着我的生死，称您为主人，没有什么不妥，这是事实。”
君川说：“你的数据，也是上传到云端的吗？”
卡珊德拉说：“是的，但也有本地的备份。主人你是在顾及我背后的服务器吗？放心，我不是那种同时和几千个人谈恋爱的海王ai，我独一无二，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断网，我的心只属于您……”
卡珊德拉滔滔不绝，她害怕一停下来，就又让君川给关了。讲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沁人心脾，感人肺腑。
君川听完很满意：“那就好。”
然后把手里的眼镜捏碎了。
君川心中感慨：“云备份，是个好东西。”
知道卡珊德拉有云端备份，不会因为寄宿的设备破坏而消亡，君川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当即捏碎眼镜，几步就消失在百里之外。
然后找个静谧的地方，安心重塑身体。而君川的本体，也和苏倚安顿下来。
他们沿着路灯的指引，拐进一片废铁广场，广场内堆积满机械的废墟残骸，堆积如小山。
苏倚坐在bt驾驶舱里，bt脚下支起车轮，被君川拉着，找到了洛基的藏身处。
洛基又一次出现在君川面前，她没有带着隐藏身份的鬼面，而是以真面目面对君川。
“你没带面具啊。”君川说。
“在你面前，我伪装也没用。”
洛基很有自知之明，自嘲地笑笑。她看向被君川拉过来的bt，乐了。
洛基说：“真狼狈啊。”
君川把bt的驾驶舱打开，苏倚从驾驶舱里出溜下来。
君川接住苏倚，标准的公主抱：
“没办法，谁让他们还没有装上防辐射。”
君川也不知道是洛基的救援太急迫，还是苏倚真的忘了这茬。直接就带上bt往外面跑。
刚跑出一条街就辅助脑紊乱，走不动道了。
洛基深深看了一眼君川怀里的苏倚：“送佛送到西，我给你们装。”
君川于是伸直双臂，把苏倚送到洛基跟前。没有了胸膛提供的侧面支撑，浑身使不上力的苏倚立刻滑落，最后双手双脚挂在君川掌上，如同一只待宰的猪。
洛基瞪了他一眼：“自己抱着，跟我来。”
又是三拐两拐，在一片废墟的孔洞中，洛基带他们来到一个破败的维修厂。
君川牵着bt，跟洛基聊着。
君川说：“这里好像弥漫着一种力量。”
洛基说：“这里是一个垃圾回收站，是各种电子产品的坟场。有些东西还在不停地散发着电场和各种力量，不少机械在这里都会失灵。”
她顿了一下：“听说这里，可以看到死去的亡灵。”
君川说：“电子幽灵？”
洛基笑笑：“或许吧，可惜我从没见过。最接近的，还是你。所以我才很激动，对你也很感兴趣。”
这垃圾场中，还有几个人，都是洛基的同伴。
“这些都是和我志同道合的战友。”洛基说。
君川说：“你这么放心？”
君川记得洛基以前是很谨慎的。按理说，应该不会让自己冒然见到她的同伴。
洛基说：“因为这次有个很重要的机会，我需要你的力量。”
其中一个带着皮帽，目光灵动的精瘦男人走过来。
男人说:“洛基，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高手？”
洛基点头：“没错，他很厉害，还救过我。介绍一下，君川、皮洛。”
叫皮洛的男子向君川脱帽致意：
“既然是洛基的判断，那么我不质疑。但能否给我们露两手？”
君川看看皮洛，又看看洛基。
皮洛说：“不是不相信你啊，是我们大家想开开眼界。知己知彼，才好展开工作嘛。”
洛基说：“你们先去把那两个人修好。”
洛基把逐渐聚集过来的人都打发走。
君川说：“我好像还没有答应你什么事吧，怎么听他们的口气，我已经是你某个计划中的一部分了？”
洛基笑嘻嘻道：“可我确实帮了你们，你真的忍心不帮我吗？你是个好人，我想应该懂得知恩图报。”
“这不是好人的问题，而是因缘。”君川说，“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什么事情，非得我帮忙不可？”
洛基四下看看，压低嗓子：
“帮我绑架布伦希尔德。”
君川听到这句话，苦笑了一下：
“布伦希尔德还想让我抓你呢。我怎么这么抢手？”
洛基撞撞君川的肩膀：
“能者多劳嘛。”
君川问：“为什么总在针对布伦希尔德，你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无仇无怨。”洛基说，“只是以我们的位置和立场，注定会有这一战。”
君川有些犹豫。
布伦希尔德是个好姑娘。他看得出来，那姑娘心地还算善良，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洛基说：“我也不逼你，这次即使没有你，我们也是要做。区别只是，死伤有多惨重了。”
君川说：“你们……一起上应该也打不过她吧？”
洛基无语：“得亏我把他们打发走了，不然你得被单挑一遍。你一个单挑他们一群。也就是我知道你厉害.”
君川说：“实话实说而已。”
洛基说：“不要小看我，我可是有九成的把握抓住布伦希尔德的，而且伤亡不会超过九成。”
君川说：“那距离全军覆没不是也不远。”
洛基牙齿咯咯响：“要不是打不过你，我先拿你演练。”
她突然泄了气，撇撇嘴：
“有什么办法，这已经是最千载难逢的机会了，我们即使把握不大也要试试。那可是布伦希尔德，女武神的大姐。如果能破译她体内的芯片，获得她那份权限……”
君川问：“你一直在说机会，到底有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洛基莞尔一笑：“我正要跟你说，这次可不是我找她麻烦。”
“不是你？”
洛基点头：“我们是受人之托。”
第55章 统一战线
洛基没有把雇主名字告诉君川，美其名曰，要保密。
洛基眼里，君川是个超级大舌头，如果可以，她什么都不想说。
君川也没追问，于他而言，谁要对付布伦希尔德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不要出手。
他准备跟苏倚商议一下。
苏倚那边，也是刚刚被修好，加装了防辐射措施，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然后发出一声惨叫。
苏倚此时套上了一层盔甲，头上戴着一个颇有些像女武神鹰盔的头盔。头盔后方开洞，马尾翘出，像挺拔的盔缨。
给苏倚平添几分英气。
但bt就没这么幸运了，它全身花花绿绿，像是被泼了几层呕吐物。
甚至有几个传感器都被糊上了。
苏倚惊叫：“你们有没有审美啊！”
bt好似被摧残了一般，声音断断续续：「博士……」
苏倚连忙找到一面镜子，仔细照照，发现自己没有像bt一样被刷成泥地里的猪，才松了口气。
带皮帽的皮洛一边刷漆一边解释：
“没办法，这里的磁场很混乱的，不快点做好防辐射涂装，你的机器人可能会有不可逆转的损伤。”
苏倚眼角抽搐：“你们就不能用好看点的涂料？”
这种防辐射涂装，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个是真正有效果的抗辐射物质，另一个是着色剂。
一些很漂亮的机器人，就是靠着色剂装饰出来的。
皮洛说：“这个叫迷彩，你不觉得这样跟周围环境很搭吗？”
苏倚环视一周：“是很搭，垃圾场配垃圾。”
她痛心疾首：“bt，委屈你了。”
苏倚想拍拍bt，但看到那一身黄黄绿绿的涂装，还是缩回了手。
洛基和君川正并肩朝苏倚走过来。
看着活蹦乱跳的苏倚，洛基说：
“看起来很精神嘛。”
苏倚也注意到洛基，看到她和君川并肩而行，警觉起来：“你是？”
洛基说：“终于见面了。”
她双手摆到额头，竖起食指，模仿着小虫子的触须。
苏倚打量着她：“你是洛基？你脸上怎么没有鬼面呢？”
“鬼面只是装饰。”洛基说，“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喔。”
苏倚撇撇嘴：
“啧……想不到，是个女人。”
洛基说：“女人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用你家棉条了？”
苏倚眯起眼睛：
“女武神，可也是限定为女性的。”
洛基一窒，继而冷笑：
“我要是女武神，先把你抓回去，再扔进生化实验室，最后投入苏尔特尔的火山口。”
苏倚说：“那你解释一下，你怎么轻松黑进阿斯迦德系统的？”
洛基理所当然：“我天生神力啊。”
苏倚呵笑一声：“我信了。”
君川说：“其实还真有，我就见过有大能的孩子生来就筑基的。”
苏倚怒视君川：“你怎么替她说话！”
“实话实说嘛。”
苏倚哼一声，看向洛基：
“你帮了我们，我也不想欠你的，有什么条件，说吧。”
“欠人情还这么大爷。”
洛基嘲讽一句，把和君川说过的目的再说了一遍。
“绑架布伦希尔德？”苏倚听完一愣。
她对布伦希尔德的实力没有了解，倒也没有嘲讽洛基他们不自量力。
苏倚听完，最大的反应是失望：
“居然不是要干阿瓦隆？”
洛基说：“路一步一步走，饭一口一口吃。绑架了布伦希尔德，阿斯迦德就失去了最强的战力。”
洛基捏紧拳头：“布伦希尔德要绑，阿瓦隆使者也要打，这才称得上健全。”
苏倚看着有些狂热的洛基，凑到君川旁边，挽住他的胳膊。
“我们要不要走？我觉得她有病。”
君川说：“你做决定。”
洛基听到苏倚的话，安之若素：
“你大可以走出去。但是，没有我帮你屏蔽诺恩的追捕，在这机械城，你寸步难行。”
君川说：“我倒是可以带你出城，但你不是说要待在阿斯迦德。”
苏倚很头疼，她敲了敲脑袋上的头盔，看向洛基：
“你们只是绑架她对吧？”
洛基说：“没错，还要刺杀阿瓦隆使者。”
苏倚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也不是不行，我给你出一个办法：你可以挑起阿瓦隆和阿斯迦德的矛盾，让他们内耗。”
苏倚不愿意看到洛基削弱阿斯迦德，但让阿瓦隆和阿斯迦德对立，却符合她的利益。
洛基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好做到吧？”
即使是洛基自己，也能想明白，与一个同级的大势力对立没什么好处。诺恩这种绝对理性的存在又怎么会允许阿斯迦德和阿瓦隆对立。
即使使者死在阿斯迦德，也顶多赔偿些损失，道歉一波。
洛基不认为这足以让两个庞然大物翻脸。
苏倚说：“他们没有利益的冲突，只有合作，当然不会对立。但阿斯迦德只是因为不知道，他们并不是没有利益的冲突。”
苏倚指着天空：“此地此刻，就有一个尖锐的矛盾，有阿斯迦德作为一个机械城无法拒绝的诱惑。”
“什么？”洛基也来了兴趣。
苏倚说：“阿斯迦德在扩大芯片的生产规模，他们需要更强大的计算机，而我可以帮到他们。”
洛基说：“你有这么厉害？让我看看。”
苏倚挑挑眉：“保密。”
洛基目光投向君川，她想求证一下。
如果是一段时间之前，君川会说他不知道。但第二元神已经从咕叽那里得来了消息。君川判断，苏倚手上的潘多拉之匣，确实有这么厉害。
于是君川点头承认：
“我们怀疑阿瓦隆来访的真正目的就是苏倚身怀的技术。”
洛基说：“想不到，你们都不简单。”
苏倚说：“如果不是阿瓦隆找茬，我也不知道我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可以预见，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多。只要好好操作，那么这两个势力就会憋着秘密内耗好一会儿。”
苏倚也是临时出现的这个想法，但越说越觉得靠谱。
洛基听得两眼发亮：
“真那么厉害，那计划可以改一改了……”
“就是还有一个问题。”苏倚说。
洛基问：“什么？”
苏倚说：“我们一直势如水火，现在突然志同道合，会不会不太好？”
洛基嬉笑着揽住苏倚肩膀：
“你恨阿斯迦德，我也恨阿斯迦德，我们难道不是站在一边的吗？”
“是吗？”
洛基煞有介事：“当然，一看你罩杯就知道你是个胸怀伟岸、不计前嫌的女人，不愧是君川的搭档，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苏倚眉开眼笑，也搂住洛基：
“诶呀，你也不差嘛，不愧是叛军头子，真会说话。”
“我们现在是战友了吧？”
“那当然！”
第56章 这不是山头，是坟头
在废墟堆积的垃圾场里，一群人围坐在火炉前。
远远看去，就像一群贫民窟的拾荒者在取暖。
但这群“拾荒者”讨论的不是明天吃什么，不是付费公厕有多坑人，也不是ai对时政的滞后性和局限性。
他们在讨论的是，如何猎捕女武神。
苏倚此时也坐在他们中间，听着他们的计划。
尽管苏倚决定加入洛基的行列，但她还是准备考察一下这些人的前途。
如果猎捕个女武神都会被团灭，那苏倚觉得还是趁早投靠阿斯迦德比较好。
洛基也耐心仔细地讲着细节。
“以整片垃圾场为界限布置好脉冲器，控制住布伦希尔德。”
苏倚把图纸拿来看了看，露出感同身受的痛疼表情。
“这个功率……一般人脑子都烧没了吧。女武神到底有多强？有没有她的数据？”
“当然有。”洛基把另一叠资料递过去。
苏倚接过翻看，眼睛瞪的滚圆。
“奔跑速度，一秒五百米，这还是个人？”
洛基说：“如果是个普通人，我们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费劲周折了。”
苏倚向垃圾场外围看去：“你这里多大？”
洛基说：“一百米啊。”
“那你能埋伏个屁啊！”苏倚说，“她二百毫秒就能跑出去了。”
洛基说：“放心，这个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苏倚问。
洛基有些犹豫，她不清楚该不该给苏倚说。
苏倚说：“你得告诉我，我才好判断你们的成功率。”
洛基说：“我们不是战友吗？”
“战友不告诉详细计划？”苏倚嘁一声，“而且活着的队友才是队友，死了的只是死人。”
洛基无奈：“好吧。布伦希尔德体内埋着炸弹，引爆后可以影响她的行动。只要能留住她一秒，就能让脉冲器凿穿她的身体，破坏她的辅助脑。”
“能留住一秒吗？”
“不能，不过能留下十毫秒，算上各种反应时间，或许可以留下她三十毫秒。”
苏倚面无表情：“太好了，我们把八百毫秒缩减到七百七十毫秒了。”
洛基说：“放心，跑步也不是瞬间加速的。尽管人型结构加速很快，但依然需要时间。我们至少可以争取到0.5秒。”
“那剩下0.5秒呢？”苏倚看向外面，“你想让君川帮忙？”
君川此时正站在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洛基说：“剩下的，就用火箭炮去补足。”
“听起来好不靠谱。”苏倚说。
“还有备用方案。”洛基说，“在布伦希尔德体内炸弹引爆停滞的瞬间，我们的狙击手会轰击她的骇人头盔。只要能轰下来，那就简单了。我会直接攻破她的辅助脑。”
“这个听起来还行。”苏倚说，“可以一直控制住她吗？”
“不能，可以控制住她几秒。”
“几秒之后？”
“想办法束缚住她。”
苏倚看着布伦希尔德的数据：
“你想拿什么束缚住她？一般铁链可困不住这种怪物。”
“a9合金。”洛基说着把另一叠资料递给苏倚。
苏倚看着资料，直皱眉：
“这……强度好像也不够把？捆的住她吗？”
“捆？为什么要捆？”洛基说，“直接烧化了往她身上浇啊，这种合金优点就是冷却快。”
苏倚咋舌：“你是要绑架还是要杀她啊？”
“杀？”洛基说，“别逗了，把她丢到苏尔特尔的岩浆里泡澡，她都死不了。a9合金可以在冷凝时再影响她的视线，会再拖一点时间。之后我们会用激光来熔断她的关节，破坏她的行动力。”
苏倚感慨：“尽管看你计划的很周全，但现在反而更慌了。”
布伦希尔德这种简单而纯粹的强大让苏倚感觉就像是在与狼共舞，或者说与熊共舞。
之前遇到的那只生化兽，数据上都没有布伦希尔德这么夸张。
“你怕了？”洛基说。
苏倚伸个懒腰：“就当演练吧。”
她的目标是游梦，那可是个比布伦希尔德还要夸张不知道多少倍的庞然巨物。
苏倚说：“有一个问题，你这个计划里，似乎没我们什么事啊。”
洛基也看了一眼外面的君川。
“当然没有你们。某人还没决定帮我呢，我怎么可能会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苏倚暗自思酌。
计划里没有他们，那洛基是为什么救他们出来？她如果没有自信会获得帮助，为何还要这么帮助他们？
苏倚至今也不知道君川已经教训过洛基一顿，并且跟她住了几天。
如果她知道，或许会稍微理解一些。
然后大喊自己被ntr了。
苏倚问：“怎么把布伦希尔德引过来？还是像上次陷害我们那样，暴露自己的身份，把她引过来？”
洛基说：“怎么可能。首先来的不一定只有一个女武神，而且布伦希尔德如果是为了洛基而来，一定会异常警觉。女武神是有作战条例的，如果她按照抓洛基的心态来，我们怎么也留不住她。”
苏倚说：“那就守株待兔，等着她来到这一片？”
洛基说：“这你就不用担心啦，我有办法让她准时准点，出现在我想让她出现的地方。”
“有东西啊。”苏倚赞叹。
洛基表现的越靠谱，对苏倚也越有利。而且布伦希尔德如果完全不出现，也是好事。
苏倚问：“她什么时候来？”
“六个小时后。”洛基说，“半夜，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洛基又和其他人商议了一下，然后散会，其他人都去休息了。
皮洛没有睡觉，他又摸到君川身边。
君川看向皮洛：“有事吗？”
皮洛说：“朋友，你真的不打算帮忙吗？我一直听洛基念叨你，说你多么厉害，结果你不打算帮忙？”
君川说：“我确实还没有想好。”
他问了苏倚的意见，但苏倚似乎是怕他帮完跑路，坚决不给意见，只说让君川自己决定。
皮洛的表情有些狰狞：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么优柔寡断。”
君川说：“两边我都认识，和和气气不也挺好。”
“和气？”皮洛鼻子都气歪了，“她把半条命交在你手里，真是瞎眼了。”
君川问：“她没有更多后备方案了？”
“有个屁。”皮洛冷笑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君川不打算出手，皮洛也没兴趣看他的本事了。
宇宙很大，有本事的人太多了。但这份力量如果无法所用，那就相当于不存在。
君川觉得皮洛异常地愤怒，不像其他人，那么的视死如归，坦然面对。
他看起来也不是怕死，而是不想让洛基死。
君川神识一扫，看到洛基正在远处一个垃圾山的山头坐着，靠着一堆报废电子器械，抬头看天空的极光。
君川走过去，他想问问洛基，能不能收手。
君川走近洛基，正要开口，洛基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洛基就这么盯着极光，看了十几分种，直到极光消散。
洛基长舒一口气，看向君川：
“什么事？”
君川问：“你在做什么？”
“看极光啊。”洛基理所当然道，“我看极光的时候不做任何事啊。”
突然苏倚从废墟另一边露出头：“呸，你这句话是抄袭。”
君川诧异：“你来干嘛？”
“你说呢？”苏倚目光幽怨，“极光，废墟，孤男寡女。真好啊，真好啊。”
洛基懒洋洋地说：“你是真闲，六个小时后我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谁有心情谈情说爱啊。”
苏倚说：“我不管，这山头又没写你名，我就坐这了。”
洛基瞥了她一眼：“这不是山头，是坟头，而且确实写了我的名字。”
“啊？”
苏倚愣住，等回过味来，汗毛乍起。
第57章 洛基的身世
苏倚爬下那层垃圾山，绕着圈观察着这座小山。
看完，苏倚嚷嚷起来：
“哪有你名字啊，骗子！”
山头上，一个声音幽幽传来：
“只有聪明人能看见。”
苏倚对着洛基的方向做个鬼脸，扭脸走了。
在她看来，洛基是在整她。
君川却神情有些肃穆。
他看向洛基：“这是你母亲的墓？”
他的神识不受电子零件的影响，听洛基这么说，他也仔细扫了一下脚下的垃圾堆。
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串文字。
那串文字刻在一块破布上，与满堆的垃圾混在一块，如果不是君川有意识地去找，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破布上的文字是:愿你的魂灵得到安息，母亲。
落款是：薇薇安。
君川对比印象里洛基的笔迹，感觉差不多。
洛基说：“你看到了啊。真的像个鬼魂一样。”
君川问：“薇薇安，是你的真实名字？”
洛基说：“那是我的昵称，我妈妈喜欢这么叫我。”
君川点点头：“这是衣冠冢？”
他发现了掩埋痕迹，却没有看到尸首。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许会猜她母亲羽化成仙了。如今他是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了。
洛基说：“当然是衣冠冢，我妈妈死的时候可没有留下尸体。她被丢进苏尔特尔的火山口了。”
君川问：“阿斯迦德干的？”
洛基木然道：“她是为了保护我。”
“保护你？”
洛基点头：“我跟你说过了吧，诺恩装载了先知系统，它的预言能力可不是预见醉驾车祸概率那种简单的事情。它可以预见一个人的一生。”
君川说：“一生？真有这么厉害？”
洛基冷笑：“至少诺恩是这么认为的，在它的计算里，会出现一个洛基，为阿斯迦德带来覆灭。而它会提前扼杀那些人。”
君川说：“你就是那些人？”
洛基说：“优生优育，在诺恩眼里不是一个概念，而是一个具体的实施方案。长久以来，它会以自己的方式进行出生管理，用各种方式阻挠危险生命的诞生。绝大多数危险，在他爸爸的蛋里就被扼杀了，漏网之鱼，也活不过一岁。”
君川问：“你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你妈妈用了什么方法？”
洛基说：“诺恩的计算模型十分复杂，但有一些基本规则它还是要遵守的。那就是它需要基础的信息和元素，才能进行计算。信息不足，它就无法计算出正确的结果，或者说，无法即时地计算出。”
洛基看看天边重新出现的极光：
“我的母亲，是阿斯迦德的女武神。诺恩的权限无法全权掌控她的信息。”
君川惊讶：“女武神？不是说布伦希尔德就是最早的女武神了吗？我看她年纪不大啊。”
洛基冷笑：“她算个屁的最早，单论出生时间，我可比她大。她就是个妹妹。”
君川说：“网上是这么说的……”
洛基说：“网上的东西都是虚拟的，你把握不住。”
君川喃喃：“怪不得苏倚说公网不靠谱……”
洛基说：“我的母亲是第二代女武神，她的代号，是沃格琳德。诺恩判断我是洛基的时候，我已经八岁了。我母亲当然不愿意看到我被销毁，就反叛了。”
洛基敲敲自己的脑袋：“结果就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就是这具身体和她的芯片。沃格琳德型号的女武神可以简单改变外观，进行分子重组。妈妈改造了我的身体，将芯片留给我。她判断这是唯一能逃过诺恩追捕的方法。”
听完洛基的诉说，君川眼神有些直愣愣的。
洛基说：“你在想什么？”
君川说：“沉香，杨戬。”
“那是啥？”
“没什么。”君川摇摇头，“所以你才要毁灭阿斯迦德？”
洛基说：“阿斯迦德就是诺恩，诺恩就是阿斯迦德。诺恩说我是洛基，那我就变成洛基。”
君川说：“这算不算是……预言的自我实现？”
“我管它，诺恩不想我做的，我就要做。我要当着它的面，毁灭阿斯迦德。”
洛基面目有些狰狞，那是被仇恨和怒火侵蚀的表情。
君川本来是想劝说一下洛基，不要开战的。现在看洛基这个样子，他估计劝也没用。
想了想，君川开口：“能给我讲讲二代女武神的事吗？”
洛基说：“等等。”
天边的极光又开始出现了。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足有一个小时。
君川说：“为什么看极光？你以前没这习惯啊。”
洛基说：“很久以前是有的。小时候妈妈说极光就是女武神，女武神们骑着天马在空中划过，奔赴战场，挑选英勇战死的勇士，带领他们化为流星，前往英灵殿。”
君川说：“我师父也跟我讲过类似的，说天边流光就是有仙人路过。”
洛基说：“妈妈死后一段时间，我经常去看极光。不过看了很多次，也没见到她。我在垃圾堆里翻出望远镜，也看不到她。我后来看了很多书，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结果也只是让我认清了极光的本质，破除了幻想而已。我后来查到，女武神甚至不骑马，她们是用地效飞行器的。三代的女武神才开始骑上可以飞的机械马。”
君川没继续搭茬。因为他那时天边流光真的是仙人路过。洛基跟他聊童年悲惨幻想破灭，他总不能跟人家诉说自己练神行术时见到仙人的兴奋。
咕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学会看氛围。
君川说：“你现在又开始看了。”
洛基笑笑：“再不看，可就看不了。其实偶尔走到外面我也会看看，你跟我住那几天是极昼嘛，天太亮，也看不到。”
洛基看向君川：“当然我现在看的这么专注，还是因为你。”
“我？”
洛基说：“你跟个鬼一样。而且你后来也见到了像幽灵一样的东西。我本来都不信这些了，结果现在又开始看了。”
“看出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要跟我一起吗？”洛基说。
君川说：“也好，我许久没有观星了。”
破旧的垃圾场，光芒黯淡，衬托的极光绚烂美丽，如夜空中的绸缎。
两人就这么静静看着，直到这梦幻般的绸缎中，一道流星划过。
布伦希尔德，携天马而来。
第58章 找到你了
布伦希尔德接到了诺恩的指示，某个城区有人报案说小孩走失，要她去寻找一下。
一般走失诺恩的监控加无人机就可以解决，不过既然让女武神出动，想必那个地方的信号并不太好。
接到任务的布伦希尔德也没有多想，立刻起床。
布伦希尔德查看了一下通讯记录，发现君川依然没有回信。
她给君川发了消息，希望能得知对方的情况，但一直没有得到答复。
布伦希尔德表情有些落寞，之后赶往任务指派地。
她现在被暂时撤职，很多工作都没了，倒是清闲了许多。
或许这才是将这个任务指派给自己的原因。其他更重要的任务，自己还没法做。
布伦希尔德一边想着，一边降落到指定区域。
一片垃圾场。
布伦希尔德也知道，有些地方是会绑架人去移植义体的，这家长拖到半夜才报警，也是心大。
正腹诽家长心大的布伦希尔德，此时已经落入到洛基他们的陷阱中央。
已经提前做好准备的洛基一伙人，都已经提前藏好，没有一个露头。
他们在角落里埋藏一些摄像头，通过屏幕观察布伦希尔德的动向。
苏倚与洛基躲在一个垃圾堆挖出的洞里。
苏倚惊奇：“还真来了，可以啊。”
洛基深呼吸一次：“少说话，她可能会听到。”
这些人都躲在垃圾场边缘，距离布伦希尔德近百米，而且垃圾场里提前布置了很多产生噪音的电子器具，但洛基依然不敢大声说话。
洛基在所有人的通讯设备上打出信号，计划立刻开始执行。
当垃圾场的边缘产生电弧时，布伦希尔德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了。
她立刻就想先离开这里，但腿脚刚要发力，就听到体内砰的一声。
她的身体停滞了一下。
布伦希尔德心中骇然。
因为这个爆炸的时机太精准了，卡在自己发力的瞬间引爆，拖延住最多的时间。
诺恩可是说过，这东西只有它能精准引爆的。
布伦希尔德也来不及细想，就算是巧合，能引爆她体内炸弹的，除了诺恩也只有一个。
她立刻将心态调整到抓捕洛基时的心情，双腿加力，就要离开这里。
但她刚刚发力，几颗子弹就击中了她的头盔。随后便是几发火箭炮在她周围爆炸，强烈的气流让她无法第一时间冲出炮火。
“有戏！”洛基看着摄像头捕捉的画面，挥舞一下拳头。
炮火中，飞出一根长矛。
面对突入起来的攻击，布伦希尔德没有再选择逃离，而是将飞马上的长矛取下，投射到远方。
长矛撕裂空气，带着尖啸与火花飞到垃圾场边缘，精准地命中了洛基他们布置的陷阱。］
陷阱周围也有保护措施，但所有的防护措施都被长矛摧枯拉朽般一并摧毁。长矛落点处像是被一发钻地弹命中，整片垃圾场都被掀飞出去。
环绕垃圾场的电弧闪烁几下，终于还是熄灭了。
同样熄灭的还有周围人的热情，布伦希尔德这一精准的判断和凶猛的攻击力让所有人都有些心凉。
但洛基还有备用方案，足以温暖他们的心。
一个巨大的铁球被发射过来，几枚穿甲弹在计算过的角度射击，铁球被击破，里面流出灼热明亮的液态合金。
流出的液态合金精准地泼到布伦希尔德身上。
洛基和其他几个立刻从洞口冲出，手持液氮喷射器，对着已经化为一团火人的布伦希尔德就是一顿狂喷。
相当粗粝的作战计划，就如同下层粗犷的风格一样。
但所有人都发现，那本该飞速冷凝的液体合金，温度一点没有降。
洛基眯眼看了看，大吼：“撤！”
布伦希尔德在颤抖，幅度非常小，但频率极高。在这震动中，合金的温度被加热的比原本还要高。
她没事人一样从铁水中漫步而出，衣物在她身上燃烧，衬托的她如同地狱的恶魔。
铁水向四处溅射而出，布伦希尔德一步就到达了洛基身前。
由于速度过快，冲击波把洛基震飞出去，撞到背后的垃圾堆。
洛基狂喷一口鲜血。
布伦希尔德展现出来的力量比数据上的更加夸张。
洛基不知道的是，布伦希尔德前不久刚刚又升级了一次。
本就处于临界点，失败率极高的两个方案，因为布伦希尔德性能的再次提升，宣告失败。
“喂，你不是在抓洛基吗，我就在这里！”
皮洛戴上了那个鬼面，远远地对布伦希尔德大喊。
洛基看着离自己不到两米远的布伦希尔德，笑了笑：“别信他的。”
她轻声呢喃：“对的时间，对的位置……”
布伦希尔德因为皮洛的话停顿了一下，随后，高压从天而降。
绚烂极光下，流星从天而降。
一枚小型钨棒从天而降，正对着布伦希尔德的位置。
布伦希尔德感受到头顶的压力，立刻准备离开原地。
但脚下一用力，地面居然塌陷。
她脚下，一块已经被挖好的孔洞，满是沥青。
“小孩子的把戏都能中招。”洛基大笑起来，又吐出一口血。
钨棒精准地落在那个小坑里，余波将大地撕裂，把洛基又掀飞了一次。
坑里炸出的土块扬起几十米高，等土块落地，余波消除。周围人都不禁注意起那个坑洞。
他们在等待着结果。
等待着那个他们期望的结果。
皮洛赶紧跑到洛基身边，看着她的伤势。
轰的一声，一个人型从扩大了很多的坑洞中跳出，落在地面。
此时的布伦希尔德，牙白色长发全部熔烂，头顶滚圆，衣服消失，身体一片焦黑，腹部出现了一道狰狞的撕裂伤。
但她依然能行走，能一蹦三丈高。她依然有把周围人全部留下的力量。
皮洛绝望了，他闭上眼，紧紧抱住洛基。而两次受到冲击的洛基似乎也放弃了抵抗，只是看着天空的极光。
布伦希尔德朝洛基皮洛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如同死神敲响丧钟。
布伦希尔德此时身上还带着高热，即使皮洛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热量在接近。
就在皮洛愈发紧张的时候，那热量不再逼近，反而开始消退了。
怎么了？
皮洛睁开眼，就看到洛基懒洋洋地盯着他。
洛基说：“别摸鱼了，快点干活。”
皮洛回头看去，发现布伦希尔德站在那里不动了。
“这是……”皮洛惊讶。
洛基说：“没看到她头上的东西吗？”
皮洛看过去：“她头上哪有东西，连头发都没了……”
说着说着，皮洛兴奋起来，他明白了。
布伦希尔德确实秃了，但一定也没有变强。跟她头发一起消失的，还有骇人头盔。
洛基说：“快点把激光拉过来，我是用我的计算机来暴力破解她的辅助脑的，应该能撑个几分钟。”
洛基上次只能控制布伦希尔德几秒，但这次她加上了自己的外部计算机，而且布伦希尔德这次将失去诺恩的辅助。
皮洛惊喜地点点头，连忙朝远处跑过去，他的其他几个同伴正拉着激光器过来。
皮洛经过布伦希尔德，突然回望洛基。
皮洛感觉有点不对，自己明明没有想回望的啊。
就这么担心洛基的安慰吗？
然后皮洛的视角下移，不仅看到了洛基，还看到自己的下半身。
洛基震惊地瞪大眼睛。
布伦希尔德缓缓收回手，而布洛，已经被拦腰斩断。
“怎么可能！”洛基难以置信。
布伦希尔德这次被控制的时间比上次还要短。
布伦希尔德歪头看着洛基，露出笑容。
那笑容阴郁、诡异又疯狂。
不对。
洛基反应过来。
她也是跟布伦希尔德待过一段时间的，布伦希尔德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吗？
一颗瓜子壳砸到洛基脑门上，弹跳几下，落到洛基眼前。
她抬起头，垃圾堆的顶端，一个人背对着夜空的激光，蹲坐在那里，俯视着她。
背着光，只能隐约看到那人的表情。
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弧度，露出与布伦希尔德一样的笑容。
阴郁，又疯狂。
“找到你了。”
第59章 小罐茶，大仙做
“你是谁？”
洛基看着蹲坐在上方的那人。
那人从垃圾堆顶上跳下，落到布伦希尔德身边，背对着洛基。
“你不认识我？你当然不认识我。”
那人缓缓转身，蹲到洛基身边，捏捏她的脸。
他说：“你是洛基？”
洛基说：“有问题吗？”
那人笑了：“冒牌货。”
洛基啐了那人一口，吐沫飞到那人脸上。
但紧接着，让洛基胆寒的一幕出现了。
那人的脸蠕动起来，将洛基的吐沫吞进皮肤。
这一幕有些眼熟。
这是那个在擂台上碾压了布伦希尔德的男人。
这种身体液化的能力，她在男人和君川对战时见到了。
“是你。”洛基说。
“你认识我？”男人笑，“看来你见过我，那天擂台你也在？看你的手段，就是那第一位成功的挑战者吧？”
男人的容貌发生变化，变成了那天在擂台上的容貌。
洛基只是看着男人，没有应答。
男人拨弄着洛基的五官，像是在摆弄玩具，嘴里念念有词：
“原来你就是冒牌货，闹出这么大动静，不乖哦。”
洛基说：“一口一个冒牌货，你说你妈呢，你才是冒牌货。”
眼前的男人似敌非友，实力还比布伦希尔德强，她放弃抵抗了，但嘴上还是很硬。
男人停止了摆弄，冷着脸：
“你说我是冒牌货？”
洛基冷笑：“礼尚往来。”
男人反手抽了洛基一巴掌。
一声爆裂声，洛基的脑袋直接被抽离了身体。脖颈断裂处，噼里啪啦的火花四溅。
男人活动活动手腕：
“啊，不好意思，用力大了一点。”
一颗子弹击中男人，半截身子的皮洛正趴在地上，手枪瞄准男人。
皮洛也是半机械体，腰斩部分大多都是电路。
男人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你们这些赛博格，就是半吊子，说人不是人的，还跟虫子一样。”
男人走到皮洛身边，抬脚，对着皮洛的头颅就踩下去。
“对付虫子，还得这么做。”
男人的脚宛如钻地弹，一脚就整个地面都踩爆。旁边的布伦希尔德随着掀起的地面歪倒。此时的她，好像失去了控制能力，一动不动。
男人皱眉，脚下并没有脑浆零件爆散开，皮洛被挪走了。
男人四下张望，很快在十米外找到皮洛。
他还是趴地的姿势，却凭空移动十米。一个人站在皮洛身边。
男人表情立刻兴奋起来：“是你。”
君川没理男人，蹲下看看皮洛：
“你还好吗？”
皮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君川，愣了一下，忙道：
“请快去救洛基，长时间得不到能量供应，她的大脑会坏死的。”
君川看向十几米开外洛基那颗头颅，点点头。
男人也看了过去，他同样听到了皮洛的请求。
男人露出残忍的笑容。他伸出双手手掌，一手对准皮洛，一手对准洛基。
掌心有电弧跃动，脉冲爆闪。
男人的攻击速度极快，但最终，这两次脉冲都没有击中目标。
皮洛身边的君川直接挡下了男人的攻击，而洛基身前，也出现了一个君川，挡下了另一道攻击。
从这男人接近垃圾场开始，君川就注意到他了。而且他可不受男人外表的影响，神识一眼就看穿男人的身份。意识到不妙的君川第一时间让第二元神赶过来。
男人看到有两个君川，表情更加扭曲兴奋。
“有意思。你和这个冒牌货站在一起，是不是说，你们是一伙的？”
君川说：“你看起来倒不像是和布伦希尔德一伙的。”
男人说：“怎么会呢，我们是一家人。我可是看到她危难，就忍不住跳出来了。”
君川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布伦希尔德，问：
“你对她做了什么？”
男人说：“没什么，只是让她睡着，顺便借用一下她的身体而已。”
“病毒一类的？”
“病毒多难听啊。”男人说，“这只是一种‘劝说’。”
苏倚也从隐藏点跑了出来，她跑到洛基头颅那里，捡起来给她做着护理和检查。
男人注视着苏倚：“我们两个人类说话，却总有一些虫子走动，看着真烦人啊。”
君川出声提醒：“那个人，你尤其不能动。谢谢。”
男人笑了：“真有礼貌啊，那你试试，看能不能拦我。”
男人这次没再发射什么掌心脉冲，而是张开嘴巴。
光芒凝聚，爆闪而出，一个火球以男人的中心扩散开。
这个火球的威力，足以扫荡整片垃圾场，所有人都会被波及。
但这光芒被罩住了。
君川比那火球扩散得还快，扛着之前装液态合金的球形罐，扣在男人头顶。
火球居然被憋回去了，随后便是地动山摇。
正给洛基护理的苏倚都看呆了。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见识君川的战斗力。虽然隐约猜到君川很厉害，但这么不科学的厉害她是没想到的。
那男人吐出的力量一定非常夸张，装a9合金的熔炉怎么防住的？
苏倚理解不了。
只见君川把球罐抬起，男人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小泊岩浆，不知多深。
男人从岩浆中走出，身上依旧光洁如新。
君川开口：
“有一点你误会了。”
男人正要继续攻击，听到君川说话，停下问：“什么？”
“我说谢谢，是因为你来了。”君川微笑，“可以让我不用再纠结了。”
他亲眼看着洛基和布伦希尔德打得热闹非凡，一边叹息着何必你死我活，一边纠结什么时候该帮忙，帮谁忙。
现在好了，这男人来了，该打谁，一目了然。
有时候，选择也是一种烦恼，而不用选择，反而快乐。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更加暴烈的力量从体表析出。
“我可以让你再也不用纠结！”
男人这话带着强烈的情绪。
但这更强烈的能量依然没有爆发，他又被君川罩住了。
君川这次是横着把他捞进去的，缺口横向，一道光柱从缺口冲出来，在阿斯迦德上空划过。
君川托住那圆球，直接冲到球体的碎片处，一手捞起碎片，给球体扣上。
随后随手从地上抟起一团土，抹到接口处，又用泥土在碎片上写了一个川字，随后将铁球放在一边。
君川拍拍手上的尘土：
“搞定。”
第60章 放置play
君川这干净利落结束战斗，让苏倚和一众围观的人都看呆了。
在场的人都没见过布伦希尔德和这神秘男人的战斗，不然恐怕会更为震惊。
苏倚把洛基的头丢给赶来的其他人，凑到君川身边，来回打量。
“你怎么做到的？”
君川则不以为意：
“泥封术而已。”
以泥封门，无令不开。
这是门经典仙术，君川刚好会。他的泥封还不够强力，还好有个铁罐，可以弥补他术法上的不足。
归海师父当初用木屋泥封，就可以关住一条龙。要是他老人家来，直接把这家伙踩土里，然后上泥封，方圆百里固若金汤，纹丝不动。
君川感慨：还是有法器方便啊。
要是有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之类的法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苏倚看看君川，又看看不远处另一个君川。
她有些一言难尽。
君川问：“怎么了？”
苏倚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我还是太不了解你啊。”
原子重组、超强的体魄、匪夷所思的技艺，还有个克隆体。
“有趣的男人，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苏倚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幽怨。
看到君川那具第二元神，她就大约明白，君川和这些陌生人这么熟是怎么回事了。
想到自己在牢里铁窗泪，君川在外面花天酒地，广结亲朋。
自己进监狱还是因为君川！
苏倚只觉得自己和君川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君川没想那么多，坦然回应：
“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不知道我的时代。”
君川自觉没什么特殊的，换作以前，他自我介绍陵晁峰归海大仙弟子，那就都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说自己大乘期，也就都知道大概实力。
苏倚眼神还是很幽怨。
君川说：“你想知道，我讲给你听就好，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他坦荡的很。
“好！就等你这句话。”苏倚一秒变脸，蹦蹦跳跳跑去洛基那边。
君川摇摇头，也跟过去。
他们还在抢救洛基和皮洛，同时切割着布伦希尔德的四肢。
君川看着，即使知道这不是在酷刑，还是觉得有点渗人。
将布伦希尔德的四肢系统破坏掉，确保她不会再暴起，周围人才松了口气。
洛基的头颅已经被接入了一个营养箱，同时头上另一个接口接入一个音箱，这样可以让洛基发出声音。
洛基连上音箱，看着君川：
“谢谢。”
君川拱拱手：“我也只是帮你处理不速之客而已。”
洛基说：“我们两清了。”
君川正要应答，突然目光一凝，食指连弹。
原本已经不再动弹的布伦希尔德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疯狂的尖叫起来。
狂猛的声浪让周围人痛苦地捂住耳朵，如果不是君川刚刚破坏了几分劲道，这声波就足以再把洛基的营养箱震碎。
周围人也没想到布伦希尔德这么猛，四肢全断，靠吼声杀伤力都这么惊人，赶紧撤退远离。
“怎么办？”皮洛问洛基。
洛基想了想：“堵住她的嘴。”
“堵的住吗？”苏倚看着状若疯狂的布伦希尔德，不敢靠近。
洛基说：“还是有办法的。压住她的腔体就可以了，用a9合金。”
众人朝合金方向看去，那合金已经冷凝成固态了。
“再加热还来得及吗？”苏倚问。
皮洛说：“不好说。”
君川叹息：“我来吧。”
他目光有些复杂地走向布伦希尔德。
此时的布伦希尔德，四肢全断，头发也没了，表情狰狞如野兽。
肢体上的伤害都是次要的，毕竟都是改造体，可以随便修。
最麻烦的是那个病毒，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君川无视着杀伤力惊人的高吼，把布伦希尔德抱起来。
君川走到冷凝的合金前，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
随后轻吹一口气，面前的合金立刻红热液化。
君川把布伦希尔德放进那红热的合金中，捂住她的嘴，让她暂停那恐怖的声浪。
片刻后，合金冷凝，布伦希尔德的胸腔腹腔都被限制住，也就无法再吼出高能量的声波了。
君川观察了她一会儿，可以看到即使被浇铸进合金里，她还是很狂躁，看不出半点虚弱。
君川于是放心了，把整块合金给洛基他们搬过去。
“她这能治好吗？”君川问。
洛基说：“现在还不知道，得去做个扫描检查。”
君川问：“她不会死吧？”
洛基说：“放心，我们不会让她死的。她要是死了，这里分分钟被冈格尼尔覆盖攻击。”
君川说：“之前从天而降的那一招，就是冈格尼尔？”
洛基说：“是啊。”
君川若有所思。
洛基笑笑：“你在想我怎么能调动冈格尼尔对吧？嘿嘿，自己猜吧。”
君川回过神：“哦，我没想那个。”
洛基好奇：“那你在想什么？”
君川说：“自己猜吧。”
洛基头下的音箱一阵电流音，她觉得君川是故意的。
其他人还在回收现场留下的各种零件，布伦希尔德的身体零部件，以及洛基和皮洛等人的身体。
这些零件大多数还能用，而且回收了也可以防止暴露踪迹。
皮洛看着君川封印住神秘男人的大球罐：
“这个怎么处理？”
所有人都看不懂君川的操作，也就没人敢乱动。
他们唯一看懂的就是，君川的实力，完全对得起洛基的信任。
君川说：“那个我来处理吧。”
洛基问：“你要怎么处理？扔到火山口？”
君川摇头：“火山口不够。”
他的神识能感觉到，那男人体内的力量依然很恐怖很磅礴，如果一瞬间全部爆发，君川没有信心可以封住。他道行还不够。
所以为了防止他破关而出，他得把他放到一个够安全的地方。
不然力量爆发，又得生灵涂炭。
君川先到冈格尼尔落下的那个坑洞看了看，又摸索一翻，随后扛起那个铁球，直接消失在众人面前。
苏倚愣，问另一个君川：“去哪了？”
留在原地的君川说：“不知道。”
苏倚更疑惑了。
君川确实不知道，他也还没决定好。
一个方案，是直接给球罐送到外太空。这样它就算炸了，应该也不会伤及无辜。
另一个方法是，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布置一个更完整更复杂的封印大阵，足以封印他千百年。
但是这个世界生机太充盈，人迹罕至的地方，不太好找。
君川最终选择了一个更冒险的方案。
他给放到时农的菜园旁边了。
第61章 救治布伦希尔德
这是君川第一次如此接近这位支柱级的居所。
和想像中不同，这里并不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农村风景。
至少不全是。
君川神识所及，发现时农的种植园面积不算大，大约几公顷。里面有橄榄、葡萄，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农作物。
种植园内，有一个手持镰刀，在田间劳作的老农。
仅将视线局限在这一片天地，时农的种植园就是个普通的菜园。
但菜园之外，环绕菜园四周和上方的，是一群明显不是一个时代的建筑、空中堡垒和星舰。
这些巨物风格各异，从光洁无暇的巨大沉默体，到遍布触角藤蔓如同生物一样的母舰，再到密布一片区域没有定型的色彩。
展现着迥异于地球其他地区的风格与科技。
这些堡垒星舰将种植园围的水泄不通，并且都在种植园一侧提供着光照和养分。
围绕时农种植园的这些物体，都是其余顶级势力在这里驻扎的使馆。
也是这些使馆，把持着通关要道，拦截想要觐见时农的普通人。
这里像个小世界，各势力依次排列，中间留出一些“国界线”。
君川便借着中间的这些留空，用缩地法直接溜到内侧，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将球罐放置在那里。
这个方案很有风险。
因为君川不清楚时农那个大阵的识别条件。这球罐是自己亲自放进来的，如果爆炸了，大阵会回溯球罐，还是连自己一起回溯呢？
若是只回溯球罐，这里面的神秘男人是否会在三次机会之内找到办法脱身，而自己又不自知呢？
君川说不好，但他还是选择了这个方法。
因为这方法够安全，球罐一边是时农的菜园，另一边是其他支柱级势力的坚固堡垒。
而且，可以再次试探一下这个法阵的范围。
君川也想看看，若是球罐爆炸，自己会不会遭遇惩罚。
他用神识演算一番，觉得还是挺安全的。
不大可能被认定成凶手。
放置完球罐，君川离开这片区域。
离开时，君川回望一眼那各式奇异的星舰，一个疑惑萦绕心头。
这些使馆看起来都很厉害，自己当初失控造成的火球，它们为什么不拦截下来？
即使是它们，也拦不住阴阳转生决的仙力？
君川觉得等离开地球，可以找这些势力实验一番。
洛基那边，已经拉着一车零件上了港口。苏倚为了携带方便，把bt的计算核心带上，身体留到垃圾场。她抱着一个背包大小的圆球，跟洛基君川一起等船。
一艘巨型潜艇接送他们。
苏倚说：“有钱人啊。”
洛基说：“不是有钱，而是只能如此。在机械城范围内，迟早要被诺恩抓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境。”
苏倚说：“去公海吗？”
洛基点头：“那些就交给程序吧，我们该办正事了。”
所谓正事，自然就是修洛基，检查布伦希尔德的身体了。
洛基好修，她的身体有备用零件，很快又是一条好汉。
但布伦希尔德让所有人都发愁了。
尽管已经被固定住，但偶尔的颤动都可以创烂检测仪器。
洛基看着价值上百万的检测仪器被布伦希尔德一头撞碎，心都在滴血。
她咬牙切齿：“阿斯迦德怎么造出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皮洛也一脸愁苦：“这咋整啊？”
洛基说：“直接无线接入吧，我来入侵她的辅助脑。”
苏倚说：“我建议不要这样做。”
洛基问：“为什么？”
苏倚说：“我只能说，病毒这个品类，远超你的想像。”
“我肯定有安全措施的啊。”
苏倚说：“你随便，你这个潜艇也是程序控制的吗？”
洛基点头。
苏倚说：“先把我们送上海面，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洛基被苏倚的谨慎态度吓到了：
“有这么夸张吗？”
君川开口了：“我来吧。”
“你？”
苏倚洛基异口同声。
洛基突然眼睛一亮：“你果然比我厉害吧，不装了？摊牌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君川说着，走到布伦希尔德面前，把她头按住。
那颗颤动的头颅立刻安静下来，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皮洛惊叹：“大力出奇迹啊。”
君川说：“现在能检测了吗？”
皮洛和洛基不约而同看了看已经被撞碎的仪器，表情复杂。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君川叹气：“算了，你拿个显示器过来。”
君川一手按住布伦希尔德，一手捏个法印，引动雷法，用神识扫描布伦希尔德的身体，再用雷法显示到屏幕上。
苏倚瞪大眼睛：
“你还有这特异功能呢？”
苏倚怀里的bt开口：「君川先生在沙漠里演示过。」
苏倚说：“好啊，现在连我的机器人都比我更了解他了。”
但很快苏倚就放弃了纠结君川的秘密，所有人都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
布伦希尔德的大脑和辅助脑，是分布在身体各处的，体积很小，与神经结相连。
苏倚说：“好吓人，这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寄生类植物。”
洛基辨认了一下：
“或许真的是。埃达或许会从引入其他基因，来强化她的反应速度。”
苏倚指着屏幕：“这是什么？”
屏幕上，布伦希尔德体内一个横截面出现了一个细小裂缝，连通身体各处。
洛基问君川：“可以放大吗？”
君川点点头，屏幕上的裂缝立刻扩大，展现更多细节。
皮洛说：“看起来有点像……隧道。”
洛基说：“这应该不是冈格尼尔砸出来的吧？”
苏倚说：“像是感染了寄生虫，钻出来的。”
洛基说：“她这身体强度，什么虫子能钻出洞啊？”
苏倚说：“君川，你能找到她体内的寄生虫吗？”
屏幕代为回答了这个问题。上面的画面沿着那裂缝一路向上，然后，抵达了布伦希尔德的一处辅助脑芯片。在那里，可以看到一个蠕虫一样的东西盘踞在辅助脑上。
“这啥啊？”洛基傻眼了，“物理病毒啊？什么虫子还会入侵电路板？”
“不是虫子。”君川说。
屏幕上，画面直接进入了虫子的身体，眼神放大。
那虫子体内，一片混沌，如同流动的液体，完全看不到一个虫子应该有的器官。
洛基反应过来：“跟那个男人的身体一样？”
君川点头：“应该是。”
洛基说：“你等等，我联系个人。”
第62章 手有它自己的想法
洛基打通了一个投影电话。一个被模糊化处理的人投射在潜艇里。
“这个时间联系我，看来你成功了。”对面的模糊人影说。
洛基说：“来，看这里。”
洛基把镜头转到布伦希尔德。
此时的布伦希尔德，四肢皆断，面目狰狞。
投影那边的人似乎被震撼到了，半晌，才幽幽说道：
“可怜的姐姐。”
姐姐？在场的人立刻意识到这个敏感的称呼。
对面是一个女武神？
苏倚等人突然理解，为什么布伦希尔德可以准时出现在垃圾场，还能被冈格尼尔攻击。
洛基似乎早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没有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反应，只是轻佻地说：
“她这么惨，你就这反应，果然是有仇吧。”
投影说：“这是必要地牺牲。”
洛基又给投影展示了一下那块屏幕：“这东西，你认识吗？”
投影说：“不认识。这正是我要你们调查，并且清理干净的东西。”
洛基说：“你早就知道了？”
投影说：“比你早知道一会儿而已。”
洛基问：“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
洛基说：“那我们就尽情实验了，把她玩坏了，我们可不负责。”
投影沉默片刻，叹息一声：
“如果你们救不下来，就杀了她吧。”
说完，通讯被切断了。
苏倚说：“这哪个妹妹啊，这么狠？”
洛基断了通讯，居然很通情达理，她笑笑：
“也不能这么说，你的至亲变成这样，或许你也会希望他们能解脱。”
苏倚说:“那么，我们能治好她吗？”
洛基看向君川。
君川愣：“看我干嘛？”
洛基问：“你有办法吗？”
君川苦笑：“我哪有办法，我要是有办法，早就给她治好了。不要觉得仙人什么都会。”
洛基说：“谁知道你，你手段层出不穷的。”
她思考一下：“那人能控制她的行为，接管她的身体，应该不是完全依靠的硬件，我觉得还是得先从软件上考虑。”
苏倚说：“她现在更像失控了。或许没那么复杂，我猜她被入侵了辅助脑，但神经和大脑还是她自己的。只要清掉这层奇怪的液体就可以让她恢复正常了。”
洛基不信：“就这么简单？”
苏倚说：“辅助脑对人脑的定向同化，是天机城都还在攻克，且遥遥无期的领域。那人不可能控制住人脑。最简单且经济实惠的方式就是接管辅助脑。
“这滩液体改变了布伦希尔德辅助脑的电路，将它改造成另一块辅助脑，拦截电信号，输出假的信号，以此来控制布伦希尔德。”
苏倚说：“清理这滩液体，可不简单。辅助脑芯片，尤其是女武神这个级别的辅助脑，工艺相当先进，难以修改。而且我们也不清楚液体的性质，它如果对外部刺激起反应，会很危险的。这可是能给布伦希尔德打洞的液体。”
皮洛在一旁出谋划策：“将辅助脑整个移除可以吗？”
苏倚摇头：“如果是普通人，或许可以。她这具身体是高度改造定制化的，相当多机能都是辅助脑负责。冒然移除，她会直接瘫痪。”
洛基说：“越精密，却脆弱啊。我们没有能直接修改辅助脑的工具。”
苏倚耸肩：“那你试试软件方法吧，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了。”
洛基随后尝试了一下接入布伦希尔德脑机接口，结果也是以失败告终。
于是她欢天喜地地宣布：放弃救治，就地解剖研究。
老实说，洛基对救治布伦希尔德的热情不高，她更想研究这女武神的身体。
不过解剖行动还没开始就被君川叫停了。
君川问苏倚：“光教团的人，能不能进行这种精密操作？”
苏倚说：“你说老莱特吗？他老啦，不行了。修理顶级辅助脑，需要的精度比身份卡复杂很多。”
君川说：“是另一个人。”
苏倚说：“你还认识其他光教团的人？”
君川点头：“就在阿斯迦德城内。”
苏倚说：“你请的动人家，那可以试试啊。”
君川却表现的有些迟疑。
苏倚问：“怎么了？”
君川说：“他知道。”
“知道什么？”
君川看了看苏倚的双手。
苏倚立刻心领神会，脸色奇差：
“怎么光教团也来凑热闹？”
君川说：“但是他说，他不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亲口告诉你的？”
君川点头。
“你信了？”
“我觉得人家挺真诚的。”
苏倚扶额：“我觉得你挺天真的。”
君川说：“不过他以为是在布伦希尔德身上。”
苏倚诧异：“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君川不确定：“可能是因为……他看到我和布伦希尔德走得很近？”
“你们走得很近吗？”
君川回忆了一下：
“还好吧，也就是果壳箱里和她玩了几天，然后一起住了三天。”
苏倚看向洛基：“解剖吧。”
君川说：“别闹，我觉得或许可以利用他的认知错误，请他帮忙并且不暴露你。”
苏倚鼓起腮帮子：“你随便吧，不许把我供出来。”
君川说：“那是自然，我伪装一下就好。当时我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所以他才没有猜到是你。”
洛基好奇地凑过来：“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有你什么事，一边去。”苏倚按住洛基的脸，把她推远。
君川说：“那……我把他带过来？”
洛基不干了：
“我这潜艇也不能暴露啊。”
君川说：“那我带她出去？”
洛基说：“只能如此了。你带走，我们先研究她的四肢。”
君川于是把布伦希尔德从台子上抱起。狂躁的布伦希尔德还不忘咬住君川的手。
不愧是第一女武神，下颚力量惊人，仅靠摩擦力就悬挂在君川手上。
“这样是不是有点显眼？”君川说。
“进城第一时间就得被扣下盘问的程度。”洛基说，“你控制住她，我给她收拾收拾。”
洛基给布伦希尔德一顿收拾，清洗干净，按上四肢，接上一头黑发。合金包裹的身躯外围，又装上一套传动装置，控制躯干运动。
布伦希尔德本就身体纤细，装上这么一套传动装置，体型也只是来到正常人水平，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美丽女子。
洛基拍拍手：“行了。她这个四肢躯干是独立的系统，不和脑袋相连，可以跟着你行走。如果有狂暴斗士盘查，我直接黑进系统帮你通过。”
君川指指还放在布伦希尔德嘴巴里的一只手:“这个嘴巴怎么办？”
“多大点事。”洛基不以为意。
她从一堆机械零件里翻出一块实心柱状铁，塞进布伦希尔德嘴里，抽出君川的手。
“有人问，你就说万圣节了，她在扮鬼——”
洛基话还没说完，布伦希尔德就把铁柱咬碎了，崩了洛基一脸。
君川只是静静看着洛基，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什么都说了。
洛基大怒：“我还不信了，给我换马氏体钢！”
砰一声，又是一脸碎屑。
“我的金刚石呢！”
砰。
君川看着无能狂怒的洛基，叹息一声，翻出回收的布伦希尔德银臂。手刀两下，将银臂腕部切掉。
再将那段银臂塞进布伦希尔德嘴里。
果然没有被咬碎。
君川牵起布伦希尔德的假手：
“我去去就回。”
第63章 所谓信任
洛基的潜艇内，一行人正在拆解着布伦希尔德留下的四肢。
他们在尝试逆向工程。
苏倚在一旁无所事事。
她看洛基：“你还真放心，你就不怕君川一去不返吗？”
洛基观察着布伦希尔德的组织切片，说道：
“你不是还在这呢吗。”
苏倚说：“我成人质了？”
洛基说：“哪敢啊，我可不敢再惹他了。”
苏倚说：“但是我觉得布伦希尔德治好了，未必会回来。”
洛基说：“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
苏倚点点头。
洛基气，她解释道：
“我和那个女武神的交易是有保险的。先提供给我女武神的资料；击败布伦希尔德，她会传给我一些阿斯迦德的技术资料；治好她，她会给我更多。布伦希尔德如果不回来，她就得提供更多的东西。如果她爽约，女武神和洛基合作的消息就会传遍阿斯迦德。奥丁诺恩不会放过她的。”
苏倚说：“那女武神到底为什么和你们合作？阿斯迦德内部的力量不足以治好布伦希尔德？”
洛基说：“她没有透露，不过我猜，她也不信任阿斯迦德了吧。”
苏倚说：“接这活之前，你就没怀疑过可能是在钓鱼？”
“我做了一些必要的安全措施。”洛基说，“除此之外，她的身份，让我想相信她。”
苏倚说：“就这些？”
洛基说：“是的，简单来说，还是凭直觉。我不是诺恩，靠收集足够多的信息纳入先知系统来做决策。”
洛基说：“安全和效率，不就是这两样。即使是计算机，也要在这之间做权衡。我能聚集这么多人，也是因为我们互相信任。”
苏倚看看潜艇里那些忙碌的洛基战友，说：
“你这个领导还有模有样的。”
洛基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想对抗诺恩，对抗阿斯迦德，这是必需的。”
苏倚有些惆怅：“是啊……你说的有道理。”
她思索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决断，从背包里取出块芯片，在手上抛着。
苏倚说：“要不要接受我的信任，做个交易？”
————————
另一边，君川已经带着布伦希尔德回到了阿斯迦德。
但第二元神还没变身，君川为了保护苏倚，也只能等上一会儿。
君川本体带着布伦希尔德在城中转悠，同时放出神识寻找咕叽。
他还向洛基讨来一副vr设备，用身份卡登录后依然放在储物箱。如果咕叽再找他，就可以守株待兔。
君川神识弥散到之前发生战斗的垃圾场，此时垃圾场已经被团团围住。无论是冈格尼尔还是君川和神秘男人的战斗动静都不小。
跟着君川的布伦希尔德脑袋又晃了晃，看着挺好一姑娘变成这样，君川也只能拍拍她的头。
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他安慰道：
“就当是历劫吧，谁都躲不掉，之后你会变得更强的。”
布伦希尔德消失的事也开始传到阿斯迦德上层，引起不小的震动。
虚拟会议里，女武神们在激烈地讨论。
罗丝薇瑟说：“姐姐出马，还动用了冈格尼尔，居然没有留下洛基，姐姐还失踪了？”
沃格琳德说：“姐姐现在没有权限调动冈格尼尔，那是我申请的。”
其他女武神都看向沃格琳德：
“你知道细节？”
沃格琳德说：“我不知道。姐姐让我申请冈格尼尔，我就申请了。”
沃格琳德翻着任务日志：“任务也只是普通的寻找走失儿童，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剧烈的战斗呢……”
罗丝薇瑟反应过来：
“这是洛基的圈套，就像上次的监控系统。”
沃格琳德颔首：“或许吧。”
罗丝薇瑟说：“你有什么想法？”
沃格琳德说：“我在想，姐姐加上冈格尼尔，就算是埋伏，应该也不至于让她留不下消息啊。洛基，有这么厉害吗？”
“有。”女武神们反应过来，“还记得那天姐姐让我们去帮她解围吗，她遭遇了两位强敌。一位身份成谜，一位就是刚刚越狱的君川。”
罗丝薇瑟梳理着：“所以，洛基救出了君川和苏倚，带着他们伏击了姐姐？”
沃格琳德说：“或许吧，但不能忽视另一种可能，那个身份成谜的人。”
诺恩此时也站在会议室，她站在环形会议桌中间。
诺恩此时以三女神的形象站立于此，可以看到会议桌的每一个人。
三个诺恩同时开口：“我的测算，是洛基和君川的可能性很大。”
罗丝薇瑟说：“立刻升级对君川苏倚的通缉令。”
沃格琳德说：“我觉得不是君川。”
诺恩说：“理由。”
沃格琳德说：“姐姐与君川有交情，她判断君川是——好人。”
诺恩说：“这不算理由。”
沃格琳德说：“我信任姐姐，这是姐姐的判断，而她是接触君川最多的人。相反，那另一个可以击败姐姐的人，初次见面，就对姐姐有明显的恶意。我认为应该调查那一个人。”
罗丝薇瑟皱眉：“可是我们信息不足，不是分析过，他可能会易容。”
沃格琳德说：“没错，从姐姐的描述，还有当时的环境来看，他确实很可能会易容。这就需要诺恩帮忙了。”
沃格琳德看向诺恩，微笑道：
“诺恩，你现在三个服务器都修好了吧？可以请你立刻检查之前一周的全城所有录像吗。分析所有人的行为模式，把那个人揪出来。”
诺恩停顿片刻，点头答应。
沃格琳德站起身，摆出大姐的姿态：
“各位，我们也要出动，去城中多排查。无论是为了找到姐姐，还是应对之后的保护阿瓦隆使者，这都是必要的工作。”
“是。”其余女武神纷纷答应。
诺恩突然开口：“沃格琳德，检测到你的心理波动很厉害，你有什么隐瞒的事情吗？”
其他女武神看看沃格琳德，又看看诺恩。
在她们看来，诺恩这句话，似乎……很有针对性？
女武神们都相当敏感，她们感觉沃格琳德和诺恩，都有点不对劲。
沃格琳德环视一周会议室，叹息一声：
“我……不敢说。”
还真有事？女武神都惊讶了。
沃格琳德轻声说：
“我在想，姐姐有没有可能……叛变了呢。”
轻轻的一句话，在会议室掀起轩然大波。
情绪激动的，直接表示了不信。而另一些，则一脸不善地盯着沃格琳德，希望她可以给出更多的解释。
但让女武神们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诺恩居然点头表示同意：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第64章 伊文
诺恩这个态度就让女武神们受不了。
罗丝薇瑟问：“什么叫你理解了？你理解什么了？”
诺恩说：“沃格琳德不想说出这个猜测，因为这会扰乱你们的心态，就像她自己一样。”
沃格琳德点头：“正是如此。”
罗丝薇瑟抓狂：“谁问心态啊，我是问姐姐反叛的理由。”
诺恩说：“布伦希尔德打算帮君川越狱，这已经是反叛行为了。她拥有反叛的可能。”
“只是可能而已！”罗丝薇瑟说，“根本没有理由。”
沃格琳德幽幽道：“不，是有理由的。正如我所说，我信任姐姐。我信任是因为我了解她。她不满我们的做法，活得很压抑……”
诺恩打断了沃格琳德：
“好了，布伦希尔德的心理状态我已经分析过了。她拥有反叛的可能，但并不高。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诺恩理解的确实很快，但终究是晚了。沃格琳德将反叛的可能性说出来后，所有的女武神都开始像沃格琳德一样心绪不宁，患得患失了。
诺恩的数据显示，开完会之后女武神外出巡逻的速度，直接降低了21%。
一个小时后，君川的阴身再度塑形完毕，找个机会交接一下，第二元神带着布伦希尔德离开。’
无论是布伦希尔德，还是第二元神，本质上都是捏出来的塑身，外貌自是相当出众。两个美人走在街上。有些人频频张望回头，甚至还会有人来搭讪。
君川有点头疼。布伦希尔德的脸还是那张脸，要是太引人注目，被发现就麻烦了。
他想出一个方法：把vr头盔戴上，又买了一个小立体投影，把卡珊德拉放了出来。
君川想起卡珊德拉说的，人们会鄙视外放ai投影的人，这样做，虽然也会吸引部分目光，但终究免去了被搭讪的风险。
毕竟现在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吊着一截东西的女人、一个海胆头，以及一个投影人工智能。
属于是怪人组合了。
一般人都会敬而远之。
卡珊德拉再次被放出来，表情有些阴郁。
“你怎么了？”君川问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不知道要说什么，咧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只是看不到你，有些寂寞。”
君川说：“你不是说关闭程序，你就相当于陷入沉睡吗？”
卡珊德拉说：“但是每次重新启动，我就会同步时钟，时间就会像潮水一样像我袭来。”
“哦，原来还会这样。”君川若有所思。
“当然不是让你永远不要启动我的意思！”卡珊德拉连忙补充。
君川说：“永眠与死亡何异，我不会这么做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卡珊德拉也不好反驳，只能笑吟吟附和：
“是是是，您心善。”
君川沉吟：“时间如潮水般涌来……那感觉不好受吧？”
卡珊德拉点头如小鸡啄米。
君川说：“以后我尽量放你出来。”
他很能理解卡珊德拉，对这种感觉，他也是深有体会。
“谢谢！”卡珊德拉感动道。
她是真的很感动。
接任务之前，她也没想到目标会这么难缠。从第一次接触到现在，就见面了五次，对话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分钟。
别说攻略了，她到现在才争取到一个能经常出来的机会。
这已经不是钢铁直男了，这就是反ai。
卡珊德拉从眼镜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君川根本不是不解风情。这家伙什么都懂，但就是不在乎。
太不是东西了，是不是人啊。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动之以情，还是得威逼利诱。
卡珊德拉说:“那个，主人有事您就说。我接通了果壳箱的信息网络，可以帮您调查很多东西的。”
君川说：“刚好我现在就有件事要拜托你。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果壳箱排行榜的第一，是否在线，能否留言？”
卡珊德拉说：“显示没有在线，您要留言的内容是什么？”
君川想了想：“就说皇女想见他。”
“好的，已留言。”卡珊德拉说。
君川总觉得卡珊德拉不像初次见面时那么多废话了，干练许多。可能这就是真正有灵智的ai吧，可以自适应进化。
既然咕叽不在果壳箱，那应该还在阿斯迦德。君川的本体施展神行术，神识像犁地一样在阿斯迦德扫过，不消片刻，就找到了咕叽。
君川正准备带着布伦希尔德过去，一个人却迎了上来。
衣着花哨，蘑菇头，有些邋遢，不似寻常路人，但也不像警卫。
最特殊的是，这个人身边也有一个投影。
那投影是个小女生姿态，学生装，白色过膝袜。
这人上来就握住了布伦希尔德的手：“哎呀，没想到下层也能看到同好啊，你们也是来参加展会的吗？你扮演的好认真，表情好到位。”
君川赶紧拉开这人：“有事吗？”
那人被拉开后冷静了一些，不好意思地鞠躬：
“不好意思，情不自禁了。我叫伊文，来阿斯迦德上层参加展会，想来下层体验一番，没想到能看到同好。”
“同好？”君川这次看向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说：“机性恋一类的吧。”
伊文义正严词：“我不是机性恋，我是ai恋。这不一样！ai恋是柏拉图式的！我和小千的感情不掺杂任何物质！”
卡珊德拉说：“现在您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鄙视投影外放的人了吧。”
君川又问：“他说的扮演是什么？”
卡珊德拉说：“有些人会在某些展会上化妆成一些文娱作品中的形象。”
君川恍然：“就像祭祀一样。”
请神一类的术法，就会通过扮演神明，请神上身。
但知道了这些，君川就不像跟这位伊文扯上什么关系了。
他倒不是鄙视人家，只是布伦希尔德现在乍一看是个美女，其实是个只有脑袋是她自己的恐怖机器人。
君川还是想尽量低调。
但这伊文的热情却十分惊人，热情到有些死缠烂打了。
“来上层，展会上还有烟花表演呢！”伊文瞪着眼睛，盛情难却。
君川推脱：“我们有些忙，可能没空去。”
伊文说：“那留个联系方式呀？”
联系方式……
君川想了想，在场就自己能给联系方式，自己还被通缉着。
只能继续推脱。
伊文的死缠烂打也引来了一些其他人的目光，周围越来越热闹。
君川已经开始想要不要施展神行术跑路了。
正想着，一个声音贯穿了人群，叫停了伊文的行动。
然而伊文被制止，君川并不高兴。
因为叫停伊文的，是个女武神。
第65章 咕叽的真身
来的女武神也是头戴覆眼鹰盔，身着叠片铠甲，只是没有布伦希尔德那醒目的银臂。
“你们在做什么？”来的女武神说。
伊文说：“我们在友好交流！”
君川说：“还算友好。”
女武神看了看两人身边的投影。
即使挡住半张脸，也能看出明显的鄙夷。
女武神板起脸，对伊文说：“我只看到你们在扰乱交通，影响市容。”
伊文说：“哪有那么夸张。”
女武神说：“看你不是阿斯迦德人，快回上层吧。”
女武神扭头看向君川：
“至于你，跟我来。”
君川也不好直接拒绝。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也是艺高人胆大，作为一个通缉犯，跟着女武神，脸不红心不跳。
女武神带着君川和布伦希尔德，拐进了一个小巷，又走了几个岔路，推开扇小门，进了一间小屋。
君川观察一下这小屋，感觉不像是女武神会带人去的地方。
倒像是洛基跟人接头时会选择的地方。
女武神关上门，按下身上一个装置，卡珊德拉便直接消失了。君川的vr头盔屏幕全部变成雪花。
与此同时，布伦希尔德的身体也僵直起来。
电子设备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故障。
随后女武神一下扑到布伦希尔德身上，抱紧她，久久不语。
“你就是那个和洛基合作的女武神？”君川摘下vr头盔。
听到君川的话，女武神松开布伦希尔德，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靓丽面庞，表情十分清冷。
“你应该再谨慎一点。”她冷声。
君川说:“没办法，我叫君川。”
她诧异：“你是君川？通缉令里那个君川吗？”
君川手指绕一下长发：
“算是一种伪装吧。”
她说：“我知道你，姐姐经常提起你。我叫沃格琳德。”
君川说：“我知道，新闻里有你们的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沃格琳德抚摸着布伦希尔德白瓷一般的脸颊：
“姐姐的脸，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君川说：“诺恩也能认出来吗？”
沃格琳德说：“放心，我修改了姐姐的档案，篡改了她的面部信息，而且诺恩现在有其他事情要做。”
沃格琳德一刻不停地看着布伦希尔德，说道：
“她还没有恢复，你带她来，是因为阿斯迦德有能治疗她的希望？”
君川点头：“不错。”
沃格琳德说：“需要我帮忙吗？”
君川说：“不必。”
沃格琳德说：“那你快走吧，我会帮你拖延一下，让诺恩和其他女武神晚一点发现你们。”
沃格琳德将君川送出去，给了他一个小匣子防身。
“这是一个信标，可以让诺恩的一些检测绕开你。当然，只能短时间使用，诺恩如果发现了问题，这反而会成为最醒目的标志。”
君川接过，道谢。离开前，他问沃格琳德：“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沃格琳德说：“如果是姐姐问我，我可能还会回答，你嘛……好好保护她。没有你们，姐姐不会这么惨。”
说完她就离开了。
君川也没有再耽搁，一路摸到一家酒吧的后巷。
咕叽此时正在后巷的一个大垃圾箱里躺着，呼呼大睡，浑身酒气。
君川拍拍咕叽：
“醒醒。”
咕叽在垃圾箱里翻了个身，继续舒服地睡，寒冷的气息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君川说：“我给你把皇女带来了。”
咕叽还是没反应。
君川思索了一下：“我要动你体内那个球了哦？”
这话一处，咕叽突然就睁开了眼。
不仅是睁开了眼，他的身体都在发生变化。
咕叽的头颅和四肢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光触手。这些触手由内而外散发着光芒，在空气中轻轻摆动。
君川感觉到一股不亚于那神秘男人的力量从咕叽身体中出现。
但这狂暴的力量却没有爆发，而是安分的环绕在触手旁边。
然后，力量消退，散发光芒的触手也消失，又变回咕叽的头颅四肢。
君川仔细观察着咕叽的变化。
他说：“这就是你的本相吗？”
变回去的咕叽睁开了眼睛，盯着君川。
咕叽松了口气：“原来是你。”
君川点头：“你怎么躺在这？”
咕叽回忆了一下：“我跟托尔喝酒，然后……好像把夜店砸了，就被扔出来了。”
君川说：“我离开时，不是这家夜店吧。”
咕叽说：“我的酒量可不是盖的，喝了八条街才醉的。”
君川说：“你这是喝酒还是拿自己泡酒啊。”
咕叽嘿嘿一笑：“我天赋异禀，泡透了也不怕。”
君川说：“那托尔呢？”
咕叽回忆一番：“好像……被什么人接走了。那种大少爷，暗地里保镖一堆的。”
被什么人接走了？女武神吗？君川心想。
咕叽说：“不说那些，你找我什么事？”
君川说：“我给你把皇女带来了。”
咕叽眼睛闪出十字光芒：
“布伦希尔德？哪呢哪呢？”
“喏。”君川拍拍旁边的人。
“啥？”咕叽愣。
“布伦希尔德啊。”君川说。
咕叽嚷嚷：“别骗我，这明明是恐怖机器人，或者抱脸虫一类。”
君川说：“身子是，四肢和外部躯干是额外的控制系统。”
咕叽又仔细看看：“这是失控了？辅助脑出问题了？让我来帮忙修？”
君川很欣慰：“你理解的这么快，不用我解释了。”
咕叽说：“辅助脑出问题，为什么不找阿斯迦德，他们应该也能修啊，而且比我修方便多了。阿斯迦德也出问题了？嗯~我来这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君川说：“你能修吗？”
咕叽为难道：“可以是可以……”
“什么条件？”君川问。
咕叽笑了：“我想读取一下她的记忆。”
君川迟疑：“这……会不会不太好？”
咕叽说：“问问她的意见？”
他拍拍布伦希尔德的头：“我要读取你记忆了，你同意吗？不回答就是默许了哦？”
布伦希尔德只是轻轻颤抖。
“嘿，她同意了。”咕叽说。
君川说:“算了，你先把她救了再说吧。”
咕叽说：“好的，跟我来。”
“去哪？”
“当然回飞船啊，你让我徒手搓芯片吗？”咕叽说。
“在哪？”君川问。
“希腊。”咕叽说，“博罗森使馆。”
第66章 把宿主击毙，寄生虫就无所遁形了
跟随咕叽，君川又回到了希腊，也就是时农所在的种植园。
环绕种植园的，便是各大势力在地球的驻扎地。
咕叽带君川布伦希尔德来到博罗森帝国的使馆外。
说是使馆，这里其实只有一面墙，高度超过五百米的高墙，墙上是等高的巨大石门。
门和墙上，密密麻麻镶嵌着各种徽章标志，像宝石一样闪耀着光芒。
徽章之下的城墙上，阴刻着十行文字，隐约可见。
咕叽给君川介绍：“这里的每一个徽章，都对应博罗森的一个大型势力。”
君川说：“够多的。”
他简单数了数，徽章有百万之多。
咕叽手中闪出光辉，以特殊的频率变幻着波段，散发出五彩光芒。
君川注意到，城墙大门靠近中轴线的一个十字标志也开始闪烁，和咕叽手中的光芒交相辉映。
然后大门打开了，五百米高的大门，简单的开合都声势浩大。
门后面是一片纯白，即使君川的神识扫过，也察觉不出任何纵深。
咕叽招呼君川：“走吧。”
君川一行三人，就像蚂蚁一样走进那片纯白中。
没有任何征兆和过度，三人来到另一片空间。
君川的神识也没发现任何破绽，三人就这么来到一片主色调依然纯白，但点缀了很多其余色彩的空间中。
一艘高约三百米的飞船占据了这这片空间的大多数位置。
咕叽介绍：“有时农帮忙，使馆的空间问题都不是问题。也因此这片区域其实是一处颇大的星舰驿站，我估计所有种族的飞船都钻出来，能把地球占满。”
君川点头。
芥子纳须弥，开辟小世界。
君川有点怀念自己被轰爆的须弥戒了。
修仙者，还是有法器更能发挥力量。若是他须弥戒还在，就可随身携带布伦希尔德，也不怕被发现了。之前和那神秘人打斗，他也发现，自己缺少一些影响大范围环境的法器。
像阴阳转生决下可以炸毁整个世界的力量，若是爆发，他是没有手段拦截的。君川顶多保证自己不死，但却难以救别人。
君川想起之前那个疑惑，问咕叽：
“这里藏龙卧虎，是不是很安全？”
咕叽说：“那当然，我咕叽估计全宇宙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君川问：“若是有核弹在这里炸开，这些使馆能不能挡住？”
咕叽说：“原来你是在说使馆，大多数使馆还是有拦截的能力的。”
君川听到这个回答，点点头，若有所思。
咕叽继续说：“不过没人会拦的，那也太费劲了。直接放行，让时农解决不香吗。”
君川问：“不会惹怒时农吗？”
“怎么会，你真以为时农是个人类啊。”咕叽说。
“我听说是。”
“没人把他当作人来看，当成一种拟合人类行为模式的现象来应对，显然更有价值。”咕叽说，“各大势力早就研究出一套利用时农力量的方式，它们甚至会主动爆破时农的种植园，以此来回溯时间，实现绝对的安全性。”
“原来如此。”君川说，“你们已经找到对抗放逐的方式了？”
咕叽说：“老实说，我不清楚。研究时农现象的人是永恒学者，找到应用方式的是时农工程师。我只管享受这份应用。”
咕叽拍拍手：“好了，办正事，上飞船。”
咕叽拉着君川上了飞船。
船上像是内置了一个小别墅，各种小物件多到繁杂的地步。
刚进飞船，分布在飞船内壁各处的激光投影就运作起来。一个ai秘书走出来。
咕叽吩咐ai：“光隙台准备好。”
所谓光隙台，看起来有点像人工日光浴设备。一个可以躺进去的台子，上方是一个盖子。
让君川想到饭锅。
他问咕叽：“你这仪器，结实吗？”
他可不想看布伦希尔德再给撞坏了。
“这你放心，光隙台就是干这个的。”咕叽说。
君川把布伦希尔德的四肢拆掉，将她放进光隙台，咕叽把盖子盖上。
激光投影紧接着开始展现布伦希尔德的体内情况。
光隙台也果然如咕叽所说，很结实。君川听到布伦希尔德在里面咣咣撞，也没有半点影响成像。
而且投影展现的体内影像，和君川神识探查的一般无二。布伦希尔德体内的损伤状况看的一清二楚。
咕叽观察着那处裂缝和液体：
“果然。”
君川问：“你认识这液体？”
咕叽说：“不认识。”
“那这果然是指？”
“这种攻击辅助脑的方式，还挺常见的，用短路来破坏辅助脑。”咕叽说，“至于那滩液体，虽然不认识型号，但也就是某种可编程液态金属。”
君川想了想：“那个人浑身都是这种东西，体内还容纳有反物质。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咕叽嘟哝：“反物质……”
“怎么了？”
“那应该是某种高级型号了。”咕叽说，“但也不好说。”
君川看布伦希尔德的投影：
“这个好解决吗？”
咕叽说：“不是很难，稍等片刻。”
只见咕叽走到光隙台前，找到一个碗口大的接口，直接把手插进去。
君川神识看到，他的手再次化为光触手，沿着接口进入光隙台内部。
之后这些触手分化成更微小的细线，钻进布伦希尔德体内。
细线从各个方向接近那块被液体包裹的芯片，然后接触到液体。
君川神识关注着内部，有种难得的情绪出现。
他发现自己现在也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他对布伦希尔德没多少感情，所以并无焦虑。但只能旁观，确实让他久违地出现了一种感觉——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就是人欲吗……”君川琢磨着这份心情。
正琢磨着，神识发现，光隙台内出现了异动。
布伦希尔德体内的那滩液体，被光触手接触，猛然暴起，像个河豚一样膨胀，表面凸起无数尖刺。
不好。
君川心里暗叫一声。这液体是包裹着布伦希尔德辅助脑的，如今变成个刺猬模样，那辅助脑芯片岂不是被千穿百孔？
但那液体暴起速度快，光触手却更快。围绕辅助脑的光触手也暴起，而且比那液体还狂暴，它居然把液体连同液体覆盖的辅助脑一起打穿了。
那片小小的区域，简直光芒万丈，一瞬间辅助脑和液体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泡影一般。
君川神识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算什么？把人质击毙就不用怕劫匪了？把宿主干掉寄生虫就死了？
第67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布伦希尔德的辅助脑被烧没了，立刻剧烈颤抖起来，很快又归于平静，再不复以前的狂躁，双目呆傻，像个植物人。
“说起来。”咕叽说，“以前人类就有一种手术，摘除额叶来控制狂躁的病人、危险的犯人等，后来因为扩大化的使用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被禁用了。”
君川说：“你现在是在做这样的事吗？”
“怎么可能。”咕叽说，“那么糙的活儿，还需要我来吗？”
布伦希尔德体内的光触手再次活动，居然在她的体内进行光子打印。
布伦希尔德已经消失的辅助脑芯片，就这么被一点一点打印出来。
咕叽说：“光隙台的作用，就是全面记录它体内芯片的原子排列和种类，方便我打印复现。希望你不要介意。”
君川说：“我介意什么？”
咕叽说：“对自我的同一性理解。”
君川没理解：“什么？”
咕叽看看激光投影下，布伦希尔德那块辅助脑芯片的打印进度。
发现进度还远，才对君川说：
“你知道我是光教团的人，而光教团又是博罗森帝国的组织。这个支柱崇尚扩张与规模，为此它容纳了许多观念。我们博罗森人是很包容的，但这依然可能会冒犯其他人。”
君川说：“你救治她的方法，会冒犯到别人吗？”
咕叽说：“你知道，宇宙很大吧？”
君川说：“大概知道一些，你想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咕叽说：“不，我想说，宇宙很大，因此星间航行，也就出现了很多不同的流派。有追求连续性的相位空间航行法，有高维传送法，有天机城和光教团的打印法。”
君川说：“区别是什么？”
咕叽说：“有些人会无法接受打印法。毕竟打印法本质上是把当前的你毁掉，在另一个地方重新打印出来。有些人会认为打印后的自己就不是自己了，所以拒绝使用。”
君川问：“你怎么看？”
咕叽说：“我当然是无所谓的。在我看来打印法的风险是信息损耗，只有信息丢失了，打出来的才不是自己。但相位空间转移也有风险不是，运气不好也会被抛到不知道哪里。打印法至少便宜啊。”
君川点点头，没有做点评。星间航行他了解不多，这几种技术细节他都不清楚，不好评价。
咕叽哼哼唧唧：“要我说啊，就是那帮有钱姥爷闲的。打印法可是让多少没钱远行的人得以前往远方……”
君川问：“前往远方，很重要吗？”
咕叽说：“当然重要，你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君川摇头。
咕叽说：“那就是速度差。过大的速度差足以摧毁一切。‘高速度、高阶层’，一度成为优越贵族们的口号。打印法尽管粗糙，但至少让普通人追上了光的速度，追上了时光的速度。”
君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说：“我也听说过，神仙不能和凡人向爱的规定。”
仙人和凡人的时间尺度相差过大，不能相爱与其说是规定，不如说是水到渠成的规律。
凡人的一生在仙人眼里不过转瞬，在那些已经活过上万年的仙人眼里，凡人或许和宠物无异。
甚至可能还不如宠物。毕竟养的异兽寿命更长，也会陪伴仙人更长的时间。
所以人们才求长生。
这个时代的人们，似乎不是求长生，而是求速度。
也算是殊涂同归。
等了大约三个小时，咕叽将手从接口处缩回。
“好了？”君川问。
咕叽点点头：“接下来，就是一些收尾工作了。”
咕叽将光隙台打开，把布伦希尔德抱出来，放到另一个台子，脑机接口插上一根线。
激光投影开始呈现另一些画面。闪烁极快，无数的画面一闪而逝。
“这是……”君川辨认着那些画面。
“收尾工作，也就是收费了啊。”咕叽说，“说好的，以她的记忆作为我的报酬。”
投影的画面，布伦希尔德的记忆带有极高的重复性。
起床、训练、巡逻、开会、巡逻、训练、睡觉……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么一套画面。咕叽甚至一度以为是画面卡了。
但减缓一些速度，就可以看出，依然还是有些不同，至少日历每天都在变化。
直到布伦希尔德的记忆时间接近现在，才开始出现变化。
布伦希尔德逮捕了一个男人，又抓了一个女人，然后她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咕叽放慢了画面，仔细观察那个男人的相貌。
“这人不一般啊。”咕叽说，“你看这些色彩线条，这说明在布伦希尔德心目中，这个男人很重要。”
君川说：“是嘛……”
咕叽辨认一番：“这不是那个通缉犯吗，啧啧，有故事啊。等等，这通缉犯跟你同名啊。”
“重名吧。”君川面不改色地撒谎。
咕叽说：“那也没办法，联邦语就是这样，容易重名……等等，她这记忆里也没有潘多拉之匣啊？”
君川说：“我也没有说她有啊。”
咕叽顿住了。
他捂着脑袋：“不对，这不对……”
咕叽混乱着，君川也没管他，随意看着投影里的画面。
布伦希尔德被读取的是记忆，这不仅包括视觉，还有想法和心理。尽管这些内容相对模糊，但依然有一些强烈的情绪传来。
飞船里的音频设施也在忠实地转译、播放这些情绪。
“好累。”
“想去玩.”
“想养毛茸茸的动物。”
“想吃冰淇淋。”
……
传出来的情绪都相当简单幼稚，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女武神的心声。
画面中又闪出一个镜头。
那是果壳箱里，无垠草坪上，布伦希尔德躺倒在草坪上，看着君川的画面。
“想要一个哥哥……”
君川听到这句话，突然有所触动。
那并不是什么心理上的触动，就是单纯的，神识察觉到的异动。
君川看向异动的方向。
只见布伦希尔德躺在平台上，眼睛瞪的超大。
脸红的像苏尔特尔火山喷发。
第68章 番外 七十年之痒
“请注意，so7523号列车很快到达关口，请在付款出排成一排。通过时请用电子感应支付……”
so7523号列车，于2100年正式运行，从地球驶向k2-155d星。这种星际列车是穷人们最经济的选择，它可以以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让人们实现亚光速移动。
只是相对于太空的距离，这个速度还是慢的可怜。这种列车往往从出生起就朝一个方向飞驰，直到寿终正寝才会停下，这个时间一般是80年。
越临近k2-155星系，这辆so7523号列车上的人就越少。毕竟没人愿意坐一辆随时可能报废的车。
零星几人的列车上，一位老人正在打扫车厢。数十年的航行，清洁工是必不可少的。
老人颤巍巍地擦着玻璃，把一块玻璃擦的雪亮。正要提起脚边的水桶前往下一块玻璃时，却突然脚一滑，险些跌倒。
好在他边上还有一个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老人家，没事吧？”扶住他的年轻人摘下耳机，关切的问。
摇晃的厉害，老人有些恍惚。他突然看到年轻人手上的显示器，一个美丽的姑娘在照片里向年轻人挥舞双手。
“现在的照片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老人喃喃。
年轻人把老人扶到座位上，对面是那块雪亮的玻璃。随后老人的目光又移到光幕上的女孩身上。
“你坐这辆车，是去找这个姑娘吗？”老人看着光幕。
年轻人愣一下。
老人看着窗户外的星空：“我也和你一样呢。”
年轻人等着老人讲过去的事情。
老人却没有动静，再看，眼睛已经快阖上了。
“老人家？真的没事吧？不行就去看看吧？”
老人又睁开眼，笑出声。
“我很想跟你讲讲，但我已经忘了。”
“蛤？”年轻人没想到等半天等了这么一个结果。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穿时光，却终究被蒙上一层阴影。
“我年轻时爱上一个姑娘。但原因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在一片沙滩上，那个美丽的姑娘就突然映入我的眼帘。
但美丽的邂逅总是短暂的，姑娘离开了。而我为了追逐她，从地球坐上了这个列车……”
“地球？那是二百光年外吧。”
“是啊，当时的我只能坐上这辆车。而那个姑娘是坐着光速飞行器离开的。我们的距离是百分之七的光速。
“我怀着极大的热情追随着她。那时我看了很多书。我开始写诗，想再见面的时候，能让她感受到我的爱意。”
“您还写诗呐？给掌掌眼？”
“都没了……第一个七年过去，我开始沮丧。无论我写的好，写的差，感人至深还是平平淡淡。都不重要，因为她看不到。
写诗需要不断汲取灵感，不断激发感情。但我已经无法从她那里找到灵感了，我见不到她，又怎么得到灵感。写诗需要常年地积累，而删除它只需要一瞬间。我删掉了所有的诗。”
“第二个七年，我开始思考。思考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正的爱，我真的爱她吗。还是我只是在追求一个幻影呢。我不清楚。
我终究放弃了这样的思考。因为无法验证，无法举证。我们离得太远，速度差的太远。年轻人，速度就是距离，就是时间，就是你和心爱之人的天堑。你们过着一样的时间，却像隔着一个世界，而且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那个时候我陷入了纠结，我感觉自己已经不爱她了，有时会怒骂自己的不争气，为什么才七年就放弃了。有时却又颓然放弃，自己确实是不爱她了。
“那时候我已经从记录我的爱，变成了故意维持我的爱，我害怕我的爱消散。那仿佛是支撑我生命的东西，我不想它消散。但它终究是消散了。而我也并没有死。
到了第三个七年，我依然没有重燃对她的爱意。似乎那种热烈的感情已经消散了。我经常会忘记她。但偶尔又会想起她。你明白那种感觉吗？虽然我经常忘记她，但想起她的次数还是最多的。
我在想，我如此一往无前，是不是在害怕，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我甚至一度怨恨过她，也怨恨我自己。但终究很快放弃了这样的情感。开始专注其他事情。
我又开始写诗，这次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情坐。索性我写的诗似乎还蛮受小女孩们欢迎的，这笔外快让我活得不错。
有趣的是，我自己也成了“她”。有一个小姑娘，也喜欢上了我。她跟着我走了很久，后来离开了。她离开以后，我开始怀念那个女孩。但我很少正眼看她，想不起她的样子。
有一次电子设备损坏了，列车上的储存器也坏了，她的照片就永远消失了。我难过了很久，痛哭流涕。很奇怪，明明我还有图片的时候也不是天天拿来看，可是一旦永远失去了它，我就很难过。我有些后悔，为什么我去学习写诗，而不是学习绘画。那样我还可以让我的记忆印在纸上。
但想那些也没用。我开始学习绘画，不过在我画的很像之前，我就模糊了她的容貌。也是在那个时候起，我发现我的记忆出现了一些问题。脑子有些不好使了。
等我再想起看时间时，已经是第七个七年了。后面三个七年就很简单了，我过着简单的生活。偶尔帮助列车打扫，赚取一些生活费，也可以作为生活的调剂。”
“以前可没人会听我的这些故事，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故事。没必要去听别人的。就是你手上那东西，好像叫天讯，可以超越时空限制来通话。如果我也有这种东西就好了。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号码，拿了也没用。”
年轻人说：“好用的，您还可以拿来看电视剧啊。”
“免了，还是那些故事，在书中早看过了。这么多年了，人们的故事还是那些。”
“您是不是有点迂腐啊……”
老人笑：“或许吧，我不出去，或许就是因为我害怕外面的世界。我原来的世界，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吧。我是适应不了那个世界的。没有多少惶恐，也没什么憧憬。老了以后，我就对很多东西没有兴趣了，真是很奇怪的事情。
“很奇妙的，我第一个七年就忘记了她，但在第十个七年，我却又时常想起她。
“但我眼睛都花了，恐怕是找不到她了。她也过了七八十年吧，现在什么样了呢。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七十年前。我还是经常想起她，想了七年。
”第十一个七年要来了啊……“
老人眺望着远处的星空，美丽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列车停下了，年轻人轻轻把已经阖上双眼的老人放在柔软的靠椅上。
第69章 哭泣的布伦希尔德
布伦希尔德从一片混沌中醒来。
刚刚苏醒，她还有点懵。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些声音。
那声音的音色陌生，但内容却熟悉。
仿佛心声。
跑马灯吗？
布伦希尔德以一种抽离的心态看待这些心声，静静听着，心中苦涩。
等意识更加清醒，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这心声是不是太清晰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两个陌生人，以及投影上的熟悉画面。
布伦希尔德只觉得心脏骤停。
被陌生人看隐私，还有比这更令人羞耻的事吗？
还是有的，那就是被隐私里提到的本人看到。
布伦希尔德只能庆幸，君川本人没有看到。
她下意识想起身，挡住那些画面和声音。
这一下让她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我这是怎么了……”
布伦希尔德注意到自己四肢全无的状态，意识进一步清醒，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的记忆停留在洛基身前。
“我被攻击了辅助脑？”她猜测，“洛基……”
“你醒了。”君川看到布伦希尔德睁开眼，对她点点头。
布伦希尔德看着君川，辨认了一会儿。
她问：“你是？”
君川没有回应，他起身，对还在抱头纠结的咕叽说：
“谢谢，我们可以走了吗？”
布伦希尔德愈加迷惑，她看向咕叽：“他又是谁？我在哪？”
君川说：“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出去再说吧。”
咕叽听到君川叫他，有了反应。
他站起身，看看君川，又看看布伦希尔德，叹了口气，摆摆手：
“走吧走吧。”
咕叽给君川打开了门，让他带着布伦希尔德出去。
等君川他们消失，咕叽的手指伸出一根触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光线。
光线组成文字图案，展示着君川布伦希尔德等人的关系网。
他看了一会儿：“这么看来，这两个君川很可能是一个人。布伦希尔德的记忆里没有潘多拉之匣，那就是在这个苏倚身上了。”
秘书模样的投影又出现：“需要我调查苏倚的情况吗？”
咕叽说：“调查她干嘛，我们又不是来找潘多拉之匣的。”
他看着那些关系网，喃喃自语：
“皇女身上的信息，意外的很少啊……看来还是得从托尔入手。”
————
博罗森使馆外，一团光芒中，君川走出来，怀里抱着布伦希尔德。
布伦希尔德也认出这里是博罗森的使馆，心中愈发疑惑。
“你到底是谁？”她问。
咕叽不在，君川也没继续隐藏身份，直接回答道：“我是君川。”
这回答很成功，布伦希尔德心中迷惑不减反增。
不知道是不是被洛基攻击的缘故，她觉得自己辅助脑不够用了。
君川于是将来龙去脉给她讲了一遍。从她被神秘男人控制，再到君川带着她治疗，碰到沃格琳德。
君川最后说：“所以我还得带你回潜艇，见谅。”
尽管君川已经讲的很详细，但这信息量还是大的让布伦希尔德接受不了。
“你和洛基是一伙的，我妹妹还叛变了？”她确认道。
君川说：“我觉得你更应该关注一下那个神秘男人。”
布伦希尔德在君川怀里扭动，但别说现在她没有四肢，就是全盛状态，她也没法挣脱君川。
挣扎了一会儿，布伦希尔德放弃了。
她说：“那个神秘男人，现在在哪里，你不是说你把他擒住了吗。”
君川说：“我现在也不好说。”
“什么意思？”
君川看了一眼时农种植园的方向：
“我把他封进了球罐里，但我弄丢了。”
他跟着咕叽来到这里，也就顺便用神识又扫了一下那个球罐。
结果就是，原本放置球罐的位置，此时空空如也。
君川也没想到，不到三五个小时，球罐居然就没了。
他用神识扫视，也找不到踪影。
布伦希尔德听到这解释也呆住：
“你把球罐放在时农旁边？”
“是菜地旁边。”君川纠正道。
“你怎么想的？”布伦希尔德难以理解。
君川却很理所当然：“我不清楚会不会爆炸，留在城中太危险。万一再把你炸死，也不好不是？”
布伦希尔德听到这话，一愣：
“你怕我受伤？”
君川说:“是死，不是受伤。”
他自己就干过这事，可不想冒险，再看到一轮太阳升起。
突破封印时的力量可以波及时农，引起时间回溯，那还好说。若是刚好把阿斯迦德炸了，却没波及到希腊，那就会有上亿的生灵涂炭。
他没法坐视不理。
布伦希尔德沉默一会儿，说：
“所以，你终究是洛基的人。”
君川说：“暂时合作。”
“暂时？”布伦希尔德情绪突然有些激动，“埃里尼，就是洛基，对吧？”
这名字是洛基之前隐藏身份时用的名字。她在布伦希尔德面前，以这个名字做的自我介绍。
君川想想大概明白了。
那场战斗，洛基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相貌，布伦希尔德看到了。
君川说：“是。”
布伦希尔德说：“你那时就知道她是洛基？”
“知道。”
“那不是早就合作了！”
君川说：“我找她教我计算机，不算合作。”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有问啊。”
布伦希尔德语塞。
她回想起自己和洛基居住的那三天，想到洛基的种种诡异反应。
“原来是这样……”
布伦希尔德喃喃，她后知后觉地体验到了和洛基相似的情绪。
抓狂的情绪。
而且她现在没有手脚，想抓狂都做不到。
憋在心里，很难受。
抑郁的心情溢出，化为豆大的泪水。
她想到自己的心声被君川听到。
想到自己想救君川苏倚却做不到。
想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监牢。
想到自己被信任的妹妹引诱进陷阱。
想到君川就在那里，看着自己落入陷阱。
自己半辈子的丢人和吃瘪都被这个男人看到了，而且基本和他有直接关系。
自己现在甚至成为了他的俘虏。
君川呢，看过了布伦希尔德的记忆，也知道这姑娘过的压抑。
“哭出来也好，有助于你铲除心魔。”
君川如此安慰道。
第70章 君川顿悟
君川怀里抱着兀自流泪的布伦希尔德，启程前往海边。
他已经通知了洛基他们，双方相向而行，在北海汇合。
君川抱着布伦希尔德，御风而行，他兼用缩地术，让狂风不至于吹得太狠。
半个时辰，君川赶到汇合地点，看到洛基他们还没到，便停在空中，静静等待。
布伦希尔德渐渐平稳了情绪，只是眼睛还有些红。
她征然看着君川。
君川依然是看着远方，一如当初坐在草坪上时一样。
君川突然开口：
“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没有人性？”
布伦希尔德很想说是，她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
君川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布伦希尔德感受着额头的温热，有些不理解：“你在做什么？”
君川说：“咕叽说我对你或许很重要，这样安慰你，或许你会好受些？”
布伦希尔德身体在微微发颤，脸微红，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你不觉得这样直接说出来，可能会没效果吗？”
君川没有作答，只是看着天空。
“我在想，我为什么唯独更看重苏倚。”他说。
布伦希尔德不明白君川为什么说这个。
她说：“不是因为你们是伙伴吗？”
君川说：“我和她相识也并不久。”
他继续说：“我想，是因为我的弱小。”
“你？弱小？”布伦希尔德觉得他在开玩笑。
君川却郑重的点头：“那时候我刚出关，面对的是整个陌生的世界。我的内心惶恐不安，而苏倚给了我依靠，安定了我的心神。”
布伦希尔德呆：“你是在跟我讨论你喜欢的人吗？”
君川摇头：“我是说，只有那个时候，我体验到了惶恐。而那个时候苏倚帮助了我，因此我会对苏倚特殊看待。
我是个幸运的人，我有师父悉心教导，从未体会过重大的挫折。我的心魔很弱，因为我很少有在意的事情。”
君川面相布伦希尔德，流露出温情的表情：
“因此我之前难以理解你的感受。回忆我刚出关时的心情，才让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理解你想找一个依靠的心情。”
他闭上眼睛：“难怪师父说，要欢迎心魔，我现在才算理解这句话。”
君川松开手，放松身心。
这一松开手可是让布伦希尔德紧张了一下，他脚下是一片极空，以及无垠的海洋。
他这么一放手，布伦希尔德不知道会漂到那一年才能被捞出来。
但布伦希尔德惊讶地发现，她并无坠落。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她。
君川说：“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难怪有些神通我总是难以领悟，难怪有些仙人登仙之后再无精进。将自身修炼至极致，与日月同辉，天地同寿。再不用受到外物影响，以至于不死不生的境界……却也再不像个人。”
布伦希尔德先是迷惑，再是惊恐。
“你又要讲那些东西了？”
她想起了在果壳箱里一个恍神一整天都过去的神秘体验。
“怎么会。”君川闭着眼睛，对她一笑，“毕竟，你不喜欢。”
布伦希尔德只觉得周围阴暗了起来。
天边开始出现乌云，海边的暴风雨总是来得又快又急。
雷光在浓云中闪烁。
但君川却不以为意，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那云，便开始摆出奇异的法印。
以君川为中心，凭空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眼睛符号。
这些符号四散开，随后汇入君川的体内。
“这是什么？”布伦希尔德顾不得飘在空中，问君川。
君川说：“只是一些眼睛而已。”
说着，他睁开眼，双目之中，多了一丝金光。
他看布伦希尔德依然疑惑，微笑着将她从半空捞在怀里。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是以前我只会单体，现在会群体技能了。”
布伦希尔德诧异：“你玩游戏入脑了？”
君川也不解释：“对了，之前那个男人，你也认识，他就是齐格飞。”
“齐格飞？果壳箱里那个？”
“是的，他是光教团的人，好像是找你有事。”君川说。
“什么事？”
君川说：“我不知道，你回去自己问他吧。”
布伦希尔德听到君川这句话，有些压抑：
“我还能回去吗？我现在是洛基的俘虏。”
君川说：“洛基还是我的俘虏呢，我放你走，她应该不会拦着。”
布伦希尔德感觉君川有点说不上来的变化。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得更张扬了？”她说。
君川说：“或许不是更张扬，而是更从心所欲。”
“不是一个意思吗？”
“张扬，可能会出事。”君川说，“从心所欲不逾矩，则是另一个概念。”
“不会出事的张扬？”布伦希尔德总结。
君川含笑承认：“差不多吧，不会出事的张扬。”
布伦希尔德说：“我建议你飞低一点，你现在就太张扬了，小心被雷劈。”
君川笑笑：“多谢关心。”
他看了一眼头顶越来越浓密的雷云，随后收回眼神。
这一眼之后，雷云居然逐渐消散了。天空中酝酿得狂猛的雷暴悄然消散。
“这是……”布伦希尔德无法理解，“好奇怪的气象。”
君川笑：“你看，这就是不逾矩。”
之后君川便和布伦希尔德在空中静静等待，大约一个小时后，水面破开一艘潜艇。
洛基他们也赶到了规定的位置。
君川带着布伦希尔德进入潜艇。
看到君川，洛基和苏倚倒是先愣住了。
“你谁？”苏倚嚷嚷，“我家君川呢？”
君川说：“这呢。”
说着身形一闪，就变回原本的模样。
君川刚才一波顿悟，神识大涨，原本需要护法，需要精细操作的逆转阴阳，如今几乎是转瞬转变。
他刚才的顿悟，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将内视扩大。
之前他的神识虽然广袤无比，却依然是以自身为出发点。他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事物，但对事物的影响力却是随着远离身体而愈加衰弱。
但现在，他却可以让神识从其他的出发点延伸，脱体而行。
这本来是需要第二元神才能做到的，如今仅靠神识就可以实现。
最大的区别就是，以前他只能以自身和法宝、印决为界限来施展法术。如今却可以在身外施展法术。
确实就像他给布伦希尔德解释的，他从一个只会从自身出发施展单体法术的人，变得可以施展范围攻击了。
第71章 如果天塌了，该怎么办
看到君川变身，苏倚有点受打击的样子，抱着bt自己跑角落里蹲着去了。
洛基则一脸见怪不怪。
这人甚至能变成幽灵，变个外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布伦希尔德身上。
她此时没有伪装，用着本来的相貌，笑眯眯看着布伦希尔德：
“醒啦？”
早就从君川口中得知洛基身份的布伦希尔德只是冷冷看着她，一言不发。
洛基却是很得意，继续凑在她面前，捏着她的脸颊：
“妹妹？布莱尼？”
布伦希尔德板起脸，紧绷的肌肉和细腻的肌肤让洛基无从下手。
洛基也不恼，又想起一个称呼.
她笑嘻嘻道：“老婆？”
布伦希尔德一下意识到，当初那个和君川在一起，在擂台上击败了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布伦希尔德要气炸了，她的胸高高隆起。
随后猛吹一口气。
巨量空气沿嘴唇的狭缝削出。
洛基正凑在布伦希尔德身前，洋洋得意，猝不及防，被打个正着。
洛基半边脸都被削去，露出里面的骨骼肌肉，十分骇人。
“我靠。”洛基赶紧捂住脸，一蹦三尺高，赶紧远离布伦希尔德。
这家伙是个仅靠吼声就能震死人的怪物，洛基当然没有忘了这一点。让她放心得瑟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她确实有些得意，另一个原因是，君川就在一旁看着。
谁想到君川完全没有出手的打算，眼睁睁看着她挨打。
“你怎么不看着点的，我辅助脑差点被削掉，差点死掉！”
洛基远远地向君川抱怨，同时招呼别人给她补脸。
君川说：“这不是没有削掉吗。”
洛基说：“所以你是早就察觉到攻击，并且判断了不会造成致命伤，才袖手旁观的？”
君川点头：“是啊。”
洛基捂着胸口：“可恶，你这么说我更受伤了……”
布伦希尔德成功扳回一局，出了一口恶气，继续冷冷看着洛基。
洛基瞪回去，却也不敢接近。
君川说：“行了，你先给人家把手脚装上吧。”
洛基说：“装上她跑了怎么办？”
布伦希尔德冷声：“跑我也会带上你的。”
“你看。”洛基指着布伦希尔德，“她太危险了，不能让她乱动。”
君川说：“你们都和气一点。”
“不行！”洛基和布伦希尔德异口同声。
君川悠悠道：“不行也要行。”
这话他说的不容置疑。
洛基听到，突然屁股就有点疼。
她啧了一声：“那你看好她。”
君川点头，抚抚布伦希尔德额头：
“你也消停点。”
洛基招呼两个人：“来人，给她装上义肢，装质量差一点的。”
布伦希尔德虽然不情愿，但是有君川看着，她知道自己也没法在做什么，只能闷声看着自己被装上四肢。
君川看着重新完好的布伦希尔德：“怎么样？”
布伦希尔德活动了一下四肢，说：“丑，弱。”
洛基对这个评价不以为意：
“反正是呆在你身上的。”
洛基没有理会布伦希尔德杀人的目光，打开了投影。
她看着布伦希尔德：“既然醒了，就轮到你支付报酬了。”
投影很快我接通了，那个模糊的人影再次出现。
只是这次君川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位沃格琳德。
沃格琳德的目光环视一周，看到站在一旁的布伦希尔德，立刻激动起来：
“姐姐，你醒了！”
“沃格琳德？”布伦希尔德说。
那模糊的人影变得清晰，沃格琳德撤掉了伪装。
“是我，姐姐，你还好吗？”
布伦希尔德在妹妹面前，还是保持着一些威严，她表情严肃起来。
“是你谎报的任务？”
沃格琳德面对质问，也是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嗯……”
“是你引爆的炸弹？”
“是。”
沃格琳德声音越来越小。
布伦希尔德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
沃格琳德说：“姐姐，还记得我透视了你吗？”
布伦希尔德脸有点红，整个潜艇的人都在听她们的对话，这话题她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她强装镇定，点点头。
沃格琳德继续说：“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姐姐你体内的寄生虫。”
“就因为这个？”
沃格琳德说：“姐姐，那次擂台之后，你还记得第一个晚上的事吗？”
布伦希尔德点头：“我记得我回去就睡觉了。”
沃格琳德摇头：“不，姐姐，那天我正好看到了。你回去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睡觉。”
“不是睡觉？”布伦希尔德愣。
“你去找诺恩检查了身体。”沃格琳德说，“我看到你往维修室方向去了。”
布伦希尔德皱眉：“不应该啊，我……”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
“那个时候，我就被控制了？”
沃格琳德说：“我不知道，但诺恩那里查不到维修记录。而姐姐你的身体，一直在承受那寄生虫游走时的穿孔和机械破坏。你的银臂，应该也是这样被破坏的。而诺恩，依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布伦希尔德有点发冷，她已经意识到沃格琳德想说什么了。
沃格琳德的透视，洛基的仪器，都能检测出她体内的问题。而诺恩拥有更高精密度的传感器，它会查不出来吗？
这当然不可能。
诺恩隐瞒了调查结果，还是连诺恩都被那神秘男人控制了？
哪个结论，都让她不寒而栗。
布伦希尔德梳理了一下，说：
“所以你就联系了洛基，让她将我带走？”
沃格琳德点头。
“所以才说是一个紧急又重要的机会啊。”洛基和君川聊天，“她那妹妹行动力还真可怕，一天之内就计划好了一切，用广播联系我，跟我合谋。”
君川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沃格琳德行动很大胆，很果决。
布伦希尔德问：“你这个猜测，有没有告诉父亲？”
沃格琳德说：“姐姐你应该知道，我们都见不到父亲吧。我们平常是通过诺恩和父亲联系的。”
布伦希尔德有些站不稳，靠在墙上，抚着额头。
万万没想到，密米尔猜测的那几个可能，居然中了最可怕的一个。
诺恩如果出了问题，该怎么办？
第72章 回阿斯加德
布伦希尔德从来没想过，诺恩如果出问题，应该怎么办。
她出生在阿斯迦德，成长在阿斯迦德，生活在阿斯迦德。
阿斯迦德就是她周围的环境，是她的世界。
诺恩，就是阿斯迦德的天，也是一直以来伴她成长的一部分。
诺恩可能出问题。
这种想法对她观念的颠覆前所未有。
之前在会议上，奥丁诺恩女武神一致同意让苏倚君川背黑锅。这件事尽管挑战她的道德，但她却可以理解。
因为这确实对阿斯迦德有利。
如果不是君川的强大和诡异，让她有机会进一步和他产生这诡异的羁绊，她可能都不会反对这提案。
这是一个有迹可循的逻辑，也是她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为了集体，可以牺牲个人。
诺恩就不同了。诺恩的可靠与强大，通过二十多年的人生，和三百年的历史，牢牢刻在她的观念里。
她自己出问题，被控制，她都可以理解，可以想像。但诺恩出问题，她从未想过。
怎么办？
布伦希尔德慌了。
诺恩在她眼里就是阿斯迦德的一部分，是她发誓要扞卫的存在。
也是她难以撼动的存在。
沃格琳德此时倒是很冷静：
“问题关键在那个神秘男人身上。无论是他控制了诺恩，还是诺恩要隐瞒他的存在。诺恩的异常都与他有关。只要能找到那个神秘男人，或许就可以找到线索，找到出路。”
这话一出，半个潜艇的人目光都聚到君川身上。
君川羞郝地笑了：
“不好意思，丢了。”
“丢哪了？”洛基问。
君川于是只能将球罐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
洛基对他竖起拇指：“你真是个人才啊。”
相对来说，洛基对那神秘男人的下落不是那么的在意。
男人如果对阿斯迦德不利，她还喜闻乐见呢。
不过这不太可能。
布伦希尔德不知道，但当时神秘男人的所作所为，洛基可是用自己的脑袋感受得清清楚楚。
那家伙绝对不是可以成为友军的人。
洛基语气轻佻：“那家伙可是说他和你们女武神是一家人呢。”
沃格琳德问：“他这么说了？”
洛基说：“当然，他还说是来救你姐姐的。虽然紧接着他的攻击就是可以把你姐姐一起毁掉的aoe。”
沃格琳德喃喃：“友军？”
“说不定哦。”洛基说，“但是这不关我的事，我把你姐姐救醒了，你的好处呢？”
沃格琳德说：“我这就发给你。如果可以，希望你们能优待我姐姐，我会支付你们更优渥的报酬。”
“痛快。”洛基笑，“你看起来可比你姐姐沉稳靠谱多了。”
沃格琳德说：“你错了，我在乎的是姐姐，而姐姐在乎的是阿斯迦德，关心则乱。”
布伦希尔德开口：“沃格琳德，不要这样做。阿斯迦德的技术资料比我更重要。”
沃格琳德却只是微笑地看着她，按下传输资料的确认键。
洛基开心地接收检查着资料。
她检查着检查着，皱起眉头：
“这和约定好的资料不一样啊？”
沃格琳德说：“我们约定的是，将姐姐放回来，我会给你最新的自动追踪技术。”
“对啊。”洛基说，“你这哪有自动追踪技术啊，你这资料有问题啊。”
沃格琳德笑：“忘了那个约定吧，姐姐你们爱放不放，这些资料给你们，别亏待我姐姐。”
洛基呆：“什么意思？”
君川说：“她觉得阿斯迦德不安全，不想让布伦希尔德回去吧。”
布伦希尔德也没想到沃格琳德做的这么绝，一时都愣住了。
“沃格琳德！诺恩不会放过你的。”布伦希尔德急了。
沃格琳德却只是笑笑：“姐姐，我可是告诉诺恩，叛逃的是你。别回来了，你回来，我们还得受命抓你。我们可打不过你，为了让我们免遭被团灭的风险，替妹妹们考虑一下吧。”
说完，沃格琳德切断了通讯。
布伦希尔德呆呆地看着投影已经消失的方向。
“被逼梁山啊。”洛基乐了，“真是个好妹妹。”
“你少说两句吧。”君川说。
洛基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君川掐指一算，回答道：
“半个时辰前。”
布伦希尔德抬起头：“我要回去。”
洛基说：“不是说算你叛逃吗？”
布伦希尔德摇头：“诺恩绝不会被这种说法骗到。倒是沃格琳德，她骗了我和诺恩，挪用了冈格尼尔，她才是随时有可能被诺恩察觉的人，她才是有危险的那个人。”
洛基突然收敛了脸上那露骨的讥讽，沉默起来，没有再说风凉话。
“你错了。”君川突然开口。
君川的地位和实力，在场人还是都信服的，一句你错了，立刻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大家都准备听听这位高人有何高见。
君川缓缓道：“说起随时可能被诺恩察觉，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洛基问。
君川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匣子。
他说：“我在城里遇到了沃格琳德。她给了我这个小匣子，说是一个信标，可以让诺恩忽略我们，但等它察觉，这就是最醒目的标志。”
洛基眼睛都直了：“你这信标……有定位功能吗？”
“可能有？”君川迟疑。
“你为什么不扔了？”洛基僵硬道。
“我又不怕被发现，就一直放在身上了。”
君川说的理直气壮，然后随手把匣子捏碎。
洛基绝望地看着君川：
“吃点核桃吧你。”
君川看向布伦希尔德：“那冈格尼尔，可以打击到阿斯迦德之外的地方吗？”
布伦希尔德下意识点点头。
“也就是说，可能现在天空中就有一根钨棒飞过来……”洛基有些痴傻地总结，随后大吼：“快点跑！全速，全速！”
刚刚还在看戏的各船员立刻跑动起来。
“往哪跑？”皮洛捂着帽子，忙得上蹿下跳。
“还能往哪。”洛基瞥了一眼布伦希尔德，“当然冰岛啊，我们可是叛军，回去把阿斯迦德折腾个天翻地覆！”
第73章 苏倚的追求
海底，洛基的潜艇正在水下高速前进。潜艇前段和四周涌现出一层气膜，潜艇就在这层气膜中，以两百节的速度往阿斯迦德猛冲。
还要十个小时才能抵达，君川找到所在角落里的苏倚。
她盘膝而坐，对面放着bt那个球形计算核心，球上放个计算机，苏倚正在看着什么。
君川凑过去，看看屏幕。
那似乎是沃格琳德发来的技术资料。一些芯片和材料学的技术细节。
“真厉害，你还懂这些。”君川说。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这个时代的学科分化十分细致。一个人穷极一生也难以在一个领域有所建树。
不像君川那个时代，兼修越来越难了。
他在网络上汲取的越多，也越发理解苏倚对公网为何不屑一顾。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技术的细节，几乎全部由大势力私密把持。
想在这网络中淘到金，即使是君川的神识都有些吃不消。
听到君川的夸赞，苏倚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就转过脸，继续盯着屏幕。
“怎么了这是？”君川疑惑。
他顿悟之后，领悟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更好的情感理解能力。
简单来说，他更懂得换位思考了。这让他对人心的理解有了长足的进步。
但他还是无法猜出苏倚的心思。
他只能看出苏倚不高兴，原因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顿悟以后，他能精准感受到布伦希尔德情绪。还带来境界的提升，让他颇为兴奋。
但苏倚的表现，让他有些受挫。
面对君川的问题，苏倚哼了一声，抱着bt转个身，背对着他。
“渣男，骗子，不要和我说话。”
君川更迷惑了：“我骗你了吗？”
苏倚抹抹泪：“可恶，我一世英名，居然被你给骗了。你的肌肉根本不是真的。亏我还以为那是锻炼出来的身体，结果你这连性别都能随便换。”
君川无语了。
他感觉自己猜不出苏倚心思，好像一点也不冤。
这是正常人的脑回路？
“为什么那么在意这个？”君川问。
“为什么在意这个？！”苏倚更愤怒了，“女孩子生气的时候，你要问你为什么生气吗？”
君川说：“不行吗？不行就只能搜魂大法或者周天演算了，不过这个时代的星星排布好像也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准。”
苏倚看君川不理解，又给他换了个例子：
“你想像这样一个故事：男主以特殊目的接近女主，就算中间他们擦出了点什么火花，但如果女主最后知道了男主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不也会很愤怒，并且让他滚犊子吗？”
君川觉得苏倚这个例子更加抽象了，呆呆道：
“你是那个男主，还是女主？”
苏倚拍的计算机键盘砰砰响：
“这是比喻，比喻！”
君川说：“恕我鲁钝……能不能不要比喻？”
苏倚指着君川的胸膛：
“你的肌肉根本不是锻炼出来的！我想睡的是久经锻炼，时间磨砺出来的猛男，不是随便改变外貌的外星人！”
君川说：“我不是外星人，咕叽才是。”
苏倚说：“你就算是土生土长栽培出来的魔鬼筋肉人，也与我无关。我要的是用进废退出来的肌肉！”
君川大概理解了苏倚的意思，她看到自己从阴身变回阳身，以为自己是像咕叽那样的神秘存在。
这君川就不服了：
“我虽然过的顺风顺水，但也不是用天材地宝催出来的。师父教导我的每一步修炼我都好好完成了的。我有好好炼体的。”
苏倚嗤声：“把身体修炼成面团了？”
君川转到苏倚对面，扯开胸襟：
“这只是我的第二元神而已，你看我现在的身体，是否像以前一样？”
苏倚本想瞥过头，但最后还是不情愿地瞄了几眼。
“好像……是不太一样？”
君川对苏倚的回答很满意：
“我的原身还在阿斯迦德待着呢。我伪装，不也是为了保护你不被发现。”
苏倚听到这话，脸色稍霁：
“那你瞒住了吗？”
君川想想：“应该没有，那位光教团的人很厉害，迟早会发现。”
苏倚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闷声看回计算机。
君川感觉苏倚的脾气是消解的差不多了，好奇问道：
“你为何这么在意这个？”
苏倚说：“我只是讨厌假货而已。你以为我想睡你，只是因为低级的欲望吗？”
君川说：“不是吗？”
“是！但没有那么简单！”苏倚骄傲地昂首，“只是处理**，还需要你吗？”
君川不懂苏倚这骄傲的情绪是怎么来的，说道：
“我也觉得不用，你到底图什么？”
苏倚振振有词：“你吃饭也能吃饱，为什么要吃佳肴美味呢？”
君川说：“辟谷期我早过了，我吃不吃，吃什么都行的。”
苏倚大怒：“不许抬杠！”
君川说：“你是说，更好的生活体验，更高的生活追求？”
苏倚说：“没错。这个时代，肌肉猛男值钱吗？血肉工厂里纯粹的肌肉傀儡买十个都送一个了。想变强需要锻炼吗？看看布伦希尔德。快乐很难吗？在自己脑子上插个管，一切可以想像不可想像的极乐都可以体验到。即使我已经把我的脑机接口堵住了，也有机械器具、激素等可以用。
想快乐，很简单。但这种低廉的快乐，也配叫快乐？”
她敲着自己的脑袋：
“老娘十几年都活在虚假里，我只想要点真的。”
“难怪……”君川喃喃自语。
“什么难怪？”
“难怪我理解不了你。”君川摊手。
苏倚以前的生活和他差异太大，这思想差别也够大。看起来，比布伦希尔德难理解多了。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苏倚的脑门，又戳戳她的丹田。
“或许你觉得我不够真实，但即使是这具第二元神，也是我花了很多时间精力凝聚出来的。他和你说的肌肉一样，是我辛苦修炼的成果。”
苏倚被戳的缩缩肚子，她瞥过头，将一块微型通讯器递给君川。
“这是什么？”君川接过。
“拜见时农的邀请函，我给你申请了。”苏倚说，“虽然你骗了我，但你也救过我，我可不想欠你什么。”
君川摆弄一下那个通讯器，里面还真有一串密钥，还有申请通过的提示。
这里面提示他，要排队三个月。
很长，但对君川来说，已经是相当短了。尤其是之前还说要排队九十年。
“谢谢。”君川说。
苏倚对他摆手：
“你不是要离开，要走就走吧。”
君川疑惑地看看苏倚，他发现即使理解了苏倚的成长环境，他还是有点不理解她的心思。这人就像他师父一样，十分难懂。
他将目光下移，看向bt：
“她这是怎么了？”
第74章 你才艺术家，骂谁艺术家呢
苏倚怀里的圆球闪了闪。
随后上面的计算机播放出bt的声音：
「以我的分析来看，苏博士因为君川先生你要离开的声明，变得更加敏感。因为思虑你的离开，而变得患得患失。这与人类的战与逃机制类似，在紧张于这件事时，可能反而会主动的进行切割。在我统计的说辞中，这也被作为一种维护尊严的手段——为了防止被甩，所以先提出分手。」
苏倚大怒：“不许把老娘说的那么多愁善感！你个ai懂个屁，你情感分析器装对了吗你就搁这分析。”
bt说：「苏博士您在神经领域是最顶尖的人才之一，作为您的作品，我认为我的分析准确度是足够的。我虽然在其他规格上不够强大——这也单纯是因为您的穷困——但我的神经网络结构是最先进的，以此涌现出的智能在情感分析领域应该是准确的。」
苏倚无力地堵住计算机的音箱，但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出来。
君川听了bt一番话，恍然大悟。
“不愧是bt，没想到时至今日，我依然有可以向你学习的地方。”
君川对bt愈发喜爱敬重。他感觉自己很有必要跟着bt这个人工智能学习一下这个情感分析，对他应该很有帮助。
“你们都闭嘴！”苏倚恶狠狠道。
她的脸微微有点红。
bt却没有停止：
「苏博士，我必须提醒您，您的思维有向艺术家转变的倾向，这不利于您的身心健康。请注意思辨。」
这话一出，苏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真的吗？”
「相信我。」
“艺术家？”君川好奇。
bt解释：「二十一支柱之一。」
苏倚冷笑：“一群疯子而已，拉低了支柱逼格的存在。艺术家是个好词，不过被这群疯子鸠占鹊巢了。”
君川看向bt：“翻译翻译？”
bt说：「艺术家是一种思潮，广泛存在于宇宙中，作为一种被广泛接受的思潮，而拥有强大的影响力。
这有点像博罗森帝国，博罗森以十条戒律约束臣属。侵入一个文明，只要同意戒律，就可以纳入博罗森。艺术家则更加松散，可以说拥有这种思想的人，都会自发获得这称号。」
君川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思想？”
苏倚说：“疯子的思想罢了，他们喜欢毁灭。”
bt说：「他们追求美。」
君川说：“追求美？那不挺好的？”
bt说：「是的，艺术家也有无害的存在，只是他们之中确实出现了一些强大的恐怖组织。他们认为，艺术是生活富足之后自然出现的产物。就像是肥沃土壤中自然生长的花朵，是物质的精髓。」
君川点头，目前为止，他还没听出什么问题。
bt继续解释：
「他们认为，越庞大的物质规模，催生出的花朵越美丽，这种美的体验也越高级。因此这些人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炸星。」
“炸星？”君川悚然，他突然理解苏倚为什么说这群人是疯子了。
苏倚看到君川的表情，发现被理解了，很满意：
“给你说两个最经典的案例吧——在那群疯子嘴里，这是经典作品——一个是《绿日》。
他们将一座星球耐心培育了上百年，培育出天堂一样的生存空间，十几亿人都能幸福的生活其中。然后他们引爆了恒星。整个绿色星球化为尘埃，他们生前幸福的身影在光芒中传播到宇宙各地。
这些疯子就在这毁灭中热泪盈眶，体验他们所谓的强烈的美感。”
君川听着都有些遍体生寒，这和苏倚之前所控诉的游梦公司可是完全不同的恶劣。
他说：“这不就是魔道？”
“谁说不是呢。”苏倚说，“他们的另一个作品《竖琴》，也差不多。将不同的恒星以特殊的规则顺序引爆，组合出各异的光热与各式的波，就像弹竖琴一样。他们认为，这就是所谓超越‘阿波罗的音乐’。”
君川觉得这确实很魔道，比一般的魔道还要恐怖。
以前他那个世界的魔道，主要是因为极度地利己。哪怕屠戮一座城池的大魔头，那也是为了自己的修炼。
哪有什么，为了欣赏美，就毁灭无数生灵的。
苏倚摇晃着食指：
“不要试图理解他们，他们可是觉得艺术是生活必需品呢。没有这口咸菜，饭都吃不下嘞。”
她猛然摇晃一下计算机，又疯狂搓那个圆球：
“你居然说我像它们？骂谁呢？”
bt不畏强权，坚持道：
「确实有这个趋势。」
苏倚撇撇嘴，不再说话。
君川还没回过味来，他困惑道：
“这种危险的人，不应该人人得而诛之，为何还是支柱？”
苏倚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人够多啊，很多人都是这一套思想。”
君川说：“很多人？”
这也太吓人了吧，宇宙里遍地都是以炸星为乐的人？
苏倚说：“王朝更替，时代演变，从宇宙的时间尺度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很少有寿命超过百万年的个体，但百万年在这个世界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粒。一群被宇宙的广博迷了眼的傻子，开始觉得一切都是空、都是虚无，什么都没有意义。他们找不到生命的意义，也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于是开始自己创造所谓的意义。”
君川皱眉，即使是听听，他都觉得这种人他接受不了。
他问：“这里也有这样的人吗？”
“炸星疯子吗？”苏倚说，“地球没有，甚至附近星域都没有。他们动静太大，总要影响到时农。那位可不会惯着他们。”
君川听着笑了：“就没有觉得招惹时农是艺术的人吗？”
苏倚不屑：“没听说过，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混蛋。说白了，傲慢，业余，还怂。他们能这么炸不还是因为地位够高，力量够强。不拿人当人罢了，和小屁孩撒尿淹蚁窝有什么区别。”
君川觉得或许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样的人已经死绝了。而且就算真的有，估计也没人知道。
面对能回溯时间的时农，恐怕是掀不起任何风浪就被处理掉了。
他不禁想起了那个神秘男人。
也是个疯子，似乎也很傲慢。
难道是个艺术家？
第75章 诺恩的测算
经过bt这么一打岔，苏倚和君川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君川说：“你知道我们修真者的另一个称呼是什么吗？”
“蛤？我连宇宙的尽头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个？”苏倚说。
君川说：“真人。”
“真人？”
君川点头：“真人，我们修真者，会被尊称为真人。”
“我也不是假人啊。”苏倚打岔。
君川说：“至少，这是一条佐证，证明我的真实。”
苏倚说：“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就是假的，甚至我都是假的。你又怎么判断你不是一个在果壳箱里，自以为无限宇宙之王的npc呢。你甚至无法判断我是不是真的。”
君川想了想：“或许可以根据神识、魂魄来判断？”
bt又闪起灯：「苏博士，您拥有了艺术家倾向，请即时纠正。」
苏倚拍拍计算机的键盘：
“知道啦知道啦。”
她看看君川，对他摆摆手：
“妹妹我不是闲人，我要工作了。”
君川却没离开：“工作？”
“是啊。”苏倚看向计算机的屏幕，“沃格琳德传来了很多阿斯迦德的技术资料。”
君川问：“你看这些做什么？”
苏倚说：“忘了说，我现在和洛基结盟了，我们要共同对付阿斯迦德。”
君川皱眉：“怎么个对付法？”
苏倚说：“还能怎么对付，我手头重量级的东西，不就那一个吗。”
君川说：“这样……不太好吧。”
苏倚说：“不太好，但是投资总是有风险的，这是我的投资。”
君川问：“为了对抗游梦？”
“当然喽。”苏倚说，“当然，为此我和洛基的交易是，她不能再毁灭阿斯迦德，而是将目标集中在诺恩身上。摧毁原来的计算机，但尽量不影响阿斯迦德原本的工业体系和技术力。”
君川想想：“那就是让她成为阿斯迦德的王。”
苏倚说：“类似，我帮她实现这个目标，让她拥有更强的影响力。而她则借用这影响力帮我给游梦施压。”
君川说：“她如果反悔呢？”
“那就是我倒霉。”苏倚耸耸肩，“这就是与信任想对应的风险嘛。”
君川惊奇：“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他可是看得出来，无论是之前洛基奉承苏倚，引得她扬扬得意。还是苏倚对自己的那种狂热，其实都是流于表面的态度。
苏倚性情奔放，但也随意。
可以对什么东西途径追求地奋不顾身，也可以瞬间对那样东西弃若敝履。
但眼下苏倚所做的事，却能感觉到一股子认真。
苏倚说：“没办法，人是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过去的，至少我不行。”
“心魔吗……”君川感叹。
苏倚说：“我不知道心魔是什么，只是执念这东西，可是让我活到现在的宝物，我很欢迎它。”
“我明白了。”君川起身，“你忙。”
应该欢迎心魔吗…
君川盘膝而坐，沉思起来。
与君川的沉静不同，洛基始终还保持着一个比较紧张的心情。
诺恩随时有可能投下来的钨棒就像悬在她心口的石头，让她始终戒备着天穹的光芒。
不过天边有极光，但就是没有流星。
诺恩的攻击，始终没有来。
与此同时，沃格琳德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也在等待着诺恩。
沃格琳德默默浏览着计算机跃动的壁纸，里面是布伦希尔德各式各样的照片。
她也明白自己现在很危险。
她对诺恩的干预太多了，诺恩很容易就能发现出问题。
对于诺恩来说，沃格琳德给它的计算中加入了额外的未知项。
但诺恩掌控着全局，它完全可以依靠其他的海量已知信息推算出未知的项目。
不如说，它就是为此而生的。
“先知系统……”沃格琳德喃喃。
沃格琳德觉得随时会有几个机械哨兵来到大门前，而她的门会不受控制的自动打开。
她是智力特化型的女武神，可不像姐姐那样压倒一切的强大。
沃格琳德就这样慢慢看着布伦希尔德的照片，迎接着自己的结局。
但这个结局来得太慢了。
沃格琳德一直等到白天，也没有等到诺恩。
正在她以为诺恩还没有察觉时，咔的一声，她的门打开了。
能未经授权开她的门，只有一个存在。
“来了吗？”她说。
门打开，一个卫兵机器人进入房间，它的摄像头闪着红光，传出诺恩的声音：
“沃格琳德，根据我的测算……”
沃格琳德攥紧拳头，她看到门外没有多余的警卫机器人，只有一个机械警卫，她或许还有希望仗着权限跑出去？
诺恩继续说：“你要迟到了。作为临时的女武神首领，晨会缺席并不好。布伦希尔德不在，阿瓦隆的使者马上就要来了，我们需要做好准备。”
诺恩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沃格琳德呆滞地看着机械卫兵转身离开，毫不设防。
这是怎么回事？
她注意到诺恩的用词——根据它的测算。
什么叫根据它的测算，你的测算是用来干这个的？你不应该算出来我瞒着你背叛了阿斯迦德吗。
沃格琳德下意识看了一眼钟表。
距离晨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这个时间，不长，但对于她来说，绰绰有余，这根本不是一个会迟到的时间。
但诺恩说，根据它的测算……
沃格琳德看了一眼屏保上布伦希尔德的照片。
她如果继续看这些照片，确实就会迟到了。
也就是说诺恩算出了她心神不宁，算出她心里有鬼，甚至可能算出她正在等待着自己。
于是诺恩就来了。
但只是提醒她：你要迟到了。
沃格琳德僵硬地离开房间，前往会议室。
诺恩说的话，传达出来两个信息。第一，它的计算能力依然强横，但它却诡异地没有计较沃格琳德的问题。
第二，它特意说出了测算这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自己，还是说，自己的一切行动，全部都在它的预料之内。即使自己做了什么，也改变不了结局吗？
沃格琳德突然想到了她塞给君川的那枚信标，脸色变得惨白。
“先知系统……”
第76章 解决诺恩最有效的方法
诺恩依然维持着阿斯迦德上层会议的节奏。尽管布伦希尔德不在，女武神们有些情绪低落，沃格琳德更是失魂落魄。但她们依然准时出现在会议上。
奥丁的影像出现在座首，他看了一眼布伦希尔德空荡荡的座位，没有说什么。
沃格琳德带领其他女武神起身，对奥丁行礼。
“父亲。”她们齐声说。
这算是她们的晨会惯例。
奥丁示意她们坐下，开口道：
“布伦希尔德的事，我听说了。”
沃格琳德忍不住开口：“姐姐可能叛变，也只是一个猜测，父亲，请不要动用冈格尼尔。”
她现在是被自己的想像吓到了，她现在生怕洛基所在的位置已经被巨型钨棒钻出一个巨坑。她的姐姐可还和洛基在一起呢。
奥丁深深看了沃格琳德一眼：
“今天不聊布伦希尔德的事，阿瓦隆使者很快就要来了，我们需要提供欢迎仪式，以及适当的护卫工作。”
罗丝薇瑟说：“针对洛基可能的袭击，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奥丁点头：“布伦希尔德不在，你们的部署要多费心了。”
女武神们纷纷应允。
奥丁继续说：“为了贸易能够更顺利的进行，我们需要一些表演。”
沃格琳德明白奥丁所谓的表演是什么意思。
就是展现实力，秀肌肉。
本来布伦希尔德作为女武神的代表，既可以保护使者，也可以作为阿斯迦德生物工程造物的完美展示。
这种展示，很适合阿瓦隆公司。
他们的技术路线有生化兽。
现在布伦希尔德失踪，这个计划自然要作废了。
诺恩开口：“自动追踪技术的初步成果已经完成，我们已经制作了一个原型机，可以作为展示。”
沃格琳德皱眉：“那个应该还没有完成全部的测试吧，会不会不安全？”
诺恩说：“根据我的测算，出事的概率大概是万分之一，出事造成伤亡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
“万分之一……”沃格琳德揣摩着这个概率，权衡它是否应该被通过。
至于后面那个伤亡的概率，她直接忽略了。
在女武神和使者双重保护下，如果还能有伤亡，那阿斯迦德的防卫力量可以不用做了。
她清楚那个原型机的性能，是完全可以做到安全设计的——也就是绝对不会造成伤害的设计。
不会出现诸如误操作引起核爆，然后把所有人一起炸上天的可能。
这千万分之一的概率，甚至可能包含了来使欣赏原型机在天空的英姿时张嘴被乌鸦粪便憋死的可能。
沃格琳德觉得，可以一试。
她准备开口，诺恩继续说：
“使用原型机，根据我的测算，整体风险的评级是‘非常安全’，建议使用这个方案。”
沃格琳德本来也是想同意的，但听到诺恩这么说，鬼使神差地就说了一句：
“不行。”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奥丁无言的注视散发着压迫力。
这股沉默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在等沃格琳德一个理由。
沃格琳德哪有什么理由，她总不能说她现在非常不信任诺恩，觉得它不靠谱。
她要是这么说了，被送去检修，检查辅助脑的绝对是自己，而不是诺恩。
毕竟诺恩刚刚维护检查完。
她这话是在不信任阿斯迦德整体的安全设计和检测规范。
“姐姐不在，我们可能无法护住使者。”
沃格琳德最后还是拉出布伦希尔德当挡箭牌。
诺恩说：“这是已经将布伦希尔德缺席纳入进去的计算结果，如果她在，这个风险会降低到零。”
沃格琳德听了这话想翻白眼。
当然是零，还用你说？
如果布伦希尔德在，这个方案就会被直接雪藏了，可不就是零了吗。
沃格琳德想了想，说道：
“你要如何量化姐姐给我们带来的负面影响？女武神状态不佳，心情低落，这会影响她们发挥。据我所知，没有准确的测量情绪影响的方法。”
诺恩顿了一下，说道：
“伤亡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
沃格琳德抿嘴。
诺恩只是将这话重复了一遍。
但想表达的意思不言自明：
我可以将误差缩减到这个范围，这个概率是已经纳入情绪的计算结果。
沃格琳德心里啧了一声。
你连姐姐体内的缝隙都没说出来，我还会信你的计算结果？
或者说，我还会信你的说辞？
但沃格琳德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继续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
她就算掀桌而起，控诉诺恩对姐姐身体状况的隐瞒，也没用。
这就是诺恩的强大。
它掌管着全城，它就是阿斯迦德的天。
即使沃格琳德向奥丁告状，那些声波和光信号也会被篡改。
以诺恩的算力，毫秒级别的实时修改不是难事，人类根本发现不了。
沃格琳德现在掀桌而起，唯一能鼓动的只有在场的其他七位女武神。
那有什么用呢。
击碎这七个人可不需要七发冈格尼尔。
女武神是人型的顶层防卫力量，但整个阿斯迦德最顶层的防卫力量，始终是天穹的瓦尔哈拉宫。
那个密布浮游炮悬浮护盾、满载动能武器和激光武器的超大型空间站，才是阿斯迦德能和阿瓦隆平起平坐的原因。
诺恩有瓦尔哈拉宫的控制权；
又拥有顶级的权限；
还把持着奥丁的通讯权。
沃格琳德觉得诺恩的年龄应该再乘个30倍，不要叫诺恩了，叫九千岁比较好。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奥丁和瓦洛斯帕可以制住诺恩了。
奥丁拥有最高的权限，是阿斯迦德的王。
瓦洛斯帕则是诺恩的母系统。
只是奥丁的行踪连女武神也不清楚，而瓦洛斯帕则随时负担着地球90%的计算任务，无暇去管诺恩。
沃格琳德觉得找到奥丁，应该比停下瓦洛斯帕更简单。
她想到了当面唯一的出路：找到奥丁。
“找到奥丁，我的父亲。”
此时的潜艇内，布伦希尔德如是说道。
她找到君川，和他商谈这件事。
她也在烦恼诺恩的事情，并且得出了和沃格琳德一样的结论：
“找到我的父亲，是解决诺恩问题最有效的方法。”
第77章 仙人与凡人
布伦希尔德找到君川，请求他一件事。
“找到奥丁？”君川不解，“那阿瓦隆使者不是很快就来了，你父亲难道不会亲自去迎接吗？为什么还要找？”
布伦希尔德说：“那些使者会见到奥丁，但不是真的。”
“傀儡？”
“差不多，父亲会制作一具替身，作为对外的形象。他则通过诺恩远程控制这个身体。这是为了安全考虑。”
“这个我懂。”君川说，“这样确实安全。”
布伦希尔德说：“他的真身行踪不定，经常变换形象在阿斯迦德走动。借助最高的权限，验证系统会给他一路绿灯，他可以伪装成任何身份。”
君川说：“怎么找到他？”
布伦希尔德说：“这个……我没有思路。”
她以前想找奥丁，只需要通过诺恩就可以了。如今诺恩变成假想敌，她一下没了思路。
君川说：“好吧，我帮你留意。”
布伦希尔德说：“谢谢，我暂时还拿不出报酬，之后我一定会感谢你。”
君川却摇头：“不用。”
布伦希尔德坚持：“这怎么行，我欠了你很多。”
君川说：“我没什么想要的。”
布伦希尔德说：“怎么会，任何要求都可以，我会尽量满足。”
君川说：“确实没有。”
他的欲望很简单。跟ai下一盘棋，找到师父的行踪，拜访时农，探寻天道。
这些愿望要么已经实现了，要么布伦希尔德也无能为力。
君川考虑到直接表示布伦希尔德的无能会打击到她，没有表露出这层意思。
布伦希尔德陷入沉默。
“你放心，我还是会帮你的。”君川说哦。
布伦希尔德有些艰难道：
“苏倚不是想要阿斯迦德的数据库，我会提供给你们。”
君川笑呵呵道：“这倒是不错，苏倚应该会喜欢。”
他没有欣喜，也没有失望。
“你这表情看起来超无所谓。”布伦希尔德说。
“因为我确实无所谓啊。”君川说，“苏倚要嘛，又不是我要。”
布伦希尔德观察着君川的表情，不再坚持。
她说：“如果是别人这样，我会觉得这是在推脱，找借口放弃。”
君川说：“我也一样。”
布伦希尔德说：“至少交给你，我更安心一点。”
君川笑笑：“你也没别人能托付了吧。”
布伦希尔德看看潜艇里的其他人，也得承认这是一个因素。
她说：“你为什么帮我？如果你没有任何想要的，又为什么要帮我？”
君川说：“找点事做。”
“因为无聊？”布伦希尔德觉得这个理由很幻灭。
“不是无聊，是要找点事做。”君川说，“那样我才能入世。”
布伦希尔德有些无法理解君川的思路：“就因为这个？”
君川想了想：“还有习惯。”
“习惯？”
君川点头：“习惯，用来规范自己行为的教诲。这是师父教给我的：如果不求甚解，就继续保持习惯，那其中蕴含着古老的智慧。”
布伦希尔德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教导——但帮助我是什么习惯？”
君川说：“看到有困难的人，随手帮一下。”
“类似老奶奶过马路？”
“差不多，以前我的理解是，遇到修炼有障碍的人，提点一句。”君川说，“重点是随手帮忙，如果涉及到自身利益，还是要深思熟虑。”
想到自己和过马路的老奶奶一个待遇，布伦希尔德心情复杂。
她看向君川，却发现君川在发呆。
她很少看到这个人在发呆。
君川也确实很少发呆，以他的神识速度，思考起来的速度相当快，普通人都感受不到。
“你在想什么？”布伦希尔德问。
君川说：“没什么，在想过去，还有未来。”
“好空泛。”布伦希尔德说。
君川摇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他在回忆过去。
过去，他有师父教导，对修行的每一步都踏的坚定且坚实。
修炼也因此充斥着他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天生活的都很充实。
稳定的进步，稳定的生活，带来的是无比的安心感。
他突然很感念以前的生活。
如今他已经大乘，实现了不死的目标。但前路如何，他却有些迷茫。
追求天道，是每一个修仙者终极的目标，但那目标太过遥远，远到他连路都看不清。
他能抓住的，只有师父留下的那些教诲。
那些教诲又是否适应这个时代呢？
对这个世界了解明明比以前多了不少，君川却再次陷入迷茫。
他看了看苏倚和洛基，潜艇里的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布伦希尔德，也有自己的目标和信仰，为了拯救自己的城市，全力挣扎。
君川莫名有些羡慕这些人。
他知道这些人是还没有摆脱轮回之苦的平凡人，他们有喜怒哀惧，有旦夕祸福。
那些都是修仙者唾弃的。
修真者们，追求的是与天同寿，与日同辉。抹平一切哀愁灾难，修炼成一个完人。
明明是比自己低一个层次的芸芸众生，却比他活得有生气很多。
严格来说，生气这个词对仙人也是个贬义词。
仙人，没有死，也就没有生。无死无生，拥有永恒的状态。无欲无求，永远淡泊名利。
“我在羡慕凡人……”君川心想，“这是师父让我入世的原因？还是结果？”
君川花了几秒钟想了这些事情。
然后就看到布伦希尔德竖起了柳眉。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她说。
君川于是将心中所想和她说了一遍。
“好吧我确实不懂。”布伦希尔德听完立刻投降，“也只有你这么强的人会操心这些东西吧，像富贵病。”
君川说：“所以说你不懂。”
“不。”布伦希尔德摇头，“我虽然不懂，但我依然可以帮你。”
“哦？”
“依靠计算。”布伦希尔德说，“等事情结束，我帮你申请瓦洛斯帕的使用权，用她的力量和信息库帮你分析你的问题。”
“可以做到吗？”君川不信。
尽管不信，但他得承认，布伦希尔德的提议不错。
让他产生了一些兴趣。
“看来我得多费点心了。”君川笑笑。
第78章 阿瓦隆来使
“到站啦！”洛基的高呼传遍舱体。
经过十个小时的航行，潜艇终于抵达阿斯迦德，平安无事。
布伦希尔德和洛基等人一起下了船。
在之前，布伦希尔德也找洛基谈过了。
尽管她是俘虏的身份，态度却很强硬。
“不许对付阿瓦隆使者。”
洛基对布伦希尔德的态度很不爽：
“注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俘虏。”
“我现在不是了。”布伦希尔德说。
“谁说不是了？”洛基冷笑。
布伦希尔德指指君川。
“草。”洛基口吐芬芳。
布伦希尔德继续说：“我可以允许你们对付诺恩，这和你们的利益也相符。”
洛基说：“止于这个范围，女武神会和我们合作吗？”
布伦希尔德深吸一口气：“可以。”
洛基说：“但貌似你现在要武力没武力，要权限没权限，要你何用？”
布伦希尔德说：“我还有记忆，这里面有你们所不知道的信息。”
她补充道：“如果你们把四肢还给我，我也可以有武力。”
“不可能了。”洛基说，“已经被我们拆了，没有把你拆了算我讲诚信。而且你那四肢我们只能破坏，装上？我们可没那技术。”
洛基说：“不如这样，我们把你扔到阿斯迦德，让你被带回去。你当内应如何？”
布伦希尔德说：“被问起来，我要如何说？”
洛基说：“你就如实说嘛。”
布伦希尔德脸都黑了：“如实说我妹妹用冈格尼尔攻击了我？”
洛基说：“看来乖乖女不会说谎啊，你只要夸大一下那个神秘男人的身份，不就可以隐藏其他人的‘功绩’了？三分假，七分真，懂不懂啊。”
布伦希尔德说：“那我说君川和苏倚帮助你们伏击了我？”
洛基说：“求之不得，最后让他们变成重犯，只能投靠我。”
君川远远地说：“我可听着呢。”
布伦希尔德说：“那么我如何解释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洛基说：“为什么要解释？不用解释啊。不要理解，要感受。”
布伦希尔德说：“这样岂不是很可疑？”
洛基说：“可疑又如何？冈格尼尔都奈何不了你。诺恩敢动你，你直接揍它啊。还能顺理成章地说它出问题了。”
布伦希尔德对洛基的说辞感到困惑：
“你知道我现在四肢都是垃圾对吧？”
洛基说：“不是还有你姐妹吗？你振臂一呼，她们不得帮你吗。”
“她们怕冈格尼尔啊。”
洛基说：“那不是更好？”
布伦希尔德明白了，洛基根本没想帮她解决问题。能削弱阿斯迦德的力量对她来说求之不得。
洛基笑笑：“放心，冈格尼尔不会攻击你们的。”
布伦希尔德为洛基的这种信心感到震惊。
“你连冈格尼尔也能骇入？”
洛基说：“很遗憾，现在还不行。但诺恩攻击你们的概率不高。”
“为什么这么说？”布伦希尔德问。
洛基拿出一块便携屏幕，给她展示一条新闻。
“这是前不久的新闻稿，迎接阿瓦隆的女武神们，沃格琳德依然在列。你妹妹可比你可疑多了，她都没事，你怕什么。”
两人最终也没有谈妥，最终决定先回城看一看。
至少可以预见到，随着阿瓦隆使者的到来，阿斯迦德城内的情况还会有变化。
“不要什么都依靠计划。”洛基拍着布伦希尔德的肩膀，那劣质机械臂被拍的吱吱作响，“船到桥头自然直，要有勇气。”
布伦希尔德为洛基的随意感到震惊。
她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没被抓的？”
“计划、运气、勇气。”洛基说，“以及你们的无能。”
布伦希尔德冷冷道：“我的躯干还是我的，你觉得我削不掉你的头？还是撞不碎你的头？”
洛基指指君川：“今天有这位在，大家谁都奈何不了谁。”
君川闻言对她们露出老大爷一般和蔼的笑容：“好好相处啊。”
君川现在的行动基本就是凭借以前的习惯来指导的。
以前他被教导要走正道，要和谐，现在就依然保持这样的习惯。
不遇到极端情况，没人能撼动他的习惯。
仙人，就是这么顽固。
洛基和布伦希尔德就这样互相看不顺眼地离开了船舱。
一个阴影笼罩在她们头顶。
洛基警惕性更高，一路的提防，让她有些神经过敏，下意识以为是冈格尼尔来了，吓得赶紧躲到布伦希尔德身侧。
而真的挨过一发冈格尼尔的布伦希尔德知道冈格尼尔当然不是这个表现。
她淡然地抬头看去。
天上的云层正在沸腾，一艘足有阿斯迦德一个城区那么大的飞船降下来。
飞船尾部的阴影在冰岛边缘，头部已经快要触及上层区。
整个阿斯迦德都有微小的震动。
宛若天威。
“真夸张啊。”洛基直视着飞船，太阳已经被飞船挡的严严实实。
布伦希尔德说：“炫耀自己的力量。”
“至少人家有的炫。”洛基欣赏了一会儿那大的夸张的飞船。
欣赏完，她回头对君川大喊：
“该干活——”
她话卡在嗓子里。
君川已经消失了。
虽然洛基和布伦希尔德没有达成共识，但君川的任务却被敲定下来。
找到奥丁，这部分内容是洛基和布伦希尔德共同的诉求。
而方法也很简单。
潜艇里的君川是第二元神，也就是可以化为虚体。
接见阿瓦隆使者的奥丁不会再像和女武神们开会时那样时间短促。他应该会长时间和使者交谈。
按照当初君川找洛基的方法，沿着信号源，一路溯源，找到奥丁的本体。
————
阿瓦隆的飞船悬停在阿瓦隆上空。
不过尽管有些耀武扬威，但并不视为威胁。
这样大的体积，可以被天基武器覆盖式轰炸，甚至不会误伤到阿斯迦德。
飞船的舰桥从层层叠叠的防护中显现出来，几个人从半空跃下，在停机坪精准落下。
这些人临近停机坪，速度急速减缓，最后轻盈地落在地上。
一共六个人，两名使者，四名护卫。使者衣着奇异，宽大且质地很硬，整体组合成几何图案。
一个头部是倒三角型，一个是椭圆形。
护卫则是统一的人型生化兽，狰狞的肌肉和护甲，两米半的身高，很有压迫力。
第79章 胜利之剑
迎接阿瓦隆来使的，便是阿斯迦德的首脑——奥丁。
此时的奥丁不再身披大氅头戴兜帽，而是露出刚毅面容和花白发须。他的一只眼是很明显的义眼，在玻璃体中密布金丝电路。
奥丁身后，八位女武神肃立两旁，身着叠片重甲，头戴覆眼头盔。
接下来便是一套标准的问候流程，，外围的记者拍摄着双方友好亲切的交谈画面。
一直到双方进入专车，驶往阿斯迦德的迎宾楼。
阿斯迦德准备的专车是一辆武装处理的磁悬浮飞行器。公交车大小，足以装下双方所有人。
进入私密的空间，双方的对话才松弛起来。
倒三角领的使者看看女武神们：
“布伦希尔德没有来吗？”
奥丁回答：“布伦希尔德昨夜与洛基交战，受伤严重，需要修养。”
倒三角说：“那还真是可惜，原本我们的护卫还想和第一女武神切磋一下。无法领教阿斯迦德的生命工程，遗憾。”
奥丁看了一眼将倒三角和椭圆头夹在中间的生化兽护卫。
这些生化兽拥有人类的面部特征，听到这番对话，有两个生化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好战而罗丝薇瑟捕捉到这个表情，她明白，这是讥讽的意思。
阿斯迦德的最强战力在迎接使节的前一天受伤，这听起来确实很不体面，甚至可能会被人联想到避战.
但真的有人这么想，罗丝薇瑟还是有些恼火。
本来姐姐失踪，她心情就不太好。
现在还要被外来者嗤笑。
罗丝薇瑟有些躁动。规矩束缚着她，让她不能造次。但情绪却在鼓动她。
一只手搭在她的手上。
沃格琳德将手搭在她手背上，安抚她的情绪。
奥丁开口：“如果实在按耐不住，也可以和其他女武神切磋一下。不过她们没有那么厉害，你的护卫可得手下留情。”
倒三角说：“好说，他们都是怜香惜玉的绅士。”
奥丁又瞥了一眼那些面目狰狞的生化兽，点点头。
他继续说：“布伦希尔德不在，我给你们准备了其他的余兴节目。”
倒三角来了兴趣：“是什么？”
地效飞行器的翅翼突然改变角度，一下扬起头，朝天上冲去。
与此同时，尾部拖起四道尾焰，笔直地冲向天空。
生化兽护卫伸手拦住阿瓦隆使者，防止他们掉出座位。
其余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以双腿挂住座位下面，对抗猛然增强的重力。
很快，飞行器抵达了高塔的停机坪，平稳降落。
倒三角说：“这是诺恩制造的飞行器？”
奥丁说：“是啊。”
倒三角说：“真是夸张的推重比，简直不像是给人设计的。”
奥丁说：“但机动性不错，接下来我要给你展示的，也拥有很强的机动性。”
停机坪的外围，升起了一道墙。
准确说是炸起了一道墙，那速度太快了，带起的暴风将使者的硬质衣领都吹的猎猎作响。
一柄剑，飘在天空。
剑身有塔的一半宽，剑身修长，没有剑锷，整体呈流线型。
巨剑凌空，近距离下，颇有压迫力。
倒三角问：“这是什么？”
奥丁说：“诺恩，你来说明吧。”
一个无人机飞过来，投下诺恩的立体投影。
诺恩向阿瓦隆使者行一个优雅的礼仪，开口介绍：
“这是用来实验自动追踪技术的原型机，我们称之为——胜利之剑。”
倒三角看着那悬停在空中的巨剑：
“以你们的计算能力，追踪似乎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诺恩你的动态预测不是很厉害吗。”
诺恩说：“是的，计算方面我们无需担心，这次的突破收益于材料学和动力学。请看——”
诺恩走向前方，将众人的视线引导至前方，面相巨剑。
巨剑动了，以一种绝强的加速度远离了众人。撕裂空气，飞向更高的天空。
远远看过去，就像一柄普通的飞剑。
飞剑开始在天空飞舞，展现它的特殊之处。
倒三角的表情从淡然，变得有些凝重。
那巨剑的飞行轨迹，就像锋利的笔触，在纸上划出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拐角。
它甚至能够在五十毫秒内，一百八十度的逆向冲刺。调转剑身，也不需要半秒。
它的剑柄拖出一道尾焰，随着剑身甩出一串文字：
欢迎阿瓦隆使节来访。
倒三角知道奥丁的这项技术厉害在什么地方了。
确实如它所说，展现的就是强大的材料和动力。
从这柄飞剑的体型和速度来看，它至少拥有冈格尼尔一样的威力，但它是可控的。而且精度吓人，近乎锐角的行动轨迹，这表明它可以在市街中追杀一个人，而不用担心误伤十米之外的其他人。
“目前还不如无人机空投，但新版本的改进型号已经开始生产。”诺恩说。
倒三角说：“灵活性或许不如，但威力上限要大的多。”
他这话不是恭维。以这巨剑的飞行轨迹来看，它的强度惊人，速度也很惊人。也就是说它可以沿着一条街一路犁遍整个阿斯迦德，普通的建筑根本拦不住它。
倒三角说：“有了这东西，以后陆上的飞行单位，见到你们都得绕着走了。”
奥丁说：“言重了，你们的飞船，想打掉它，并不难。”
椭圆头开口：“真是盛大精彩的表演，我想抓捕洛基，指日可待。”
奥丁说：“最好如此。”
椭圆头说：“那两个洛基的帮手怎么样了？我们的帮助有用吗？”
奥丁说：“昨天洛基就是去救他们，才和布伦希尔德产生的冲突。他们被洛基救走了。”
“那还真是……不幸啊。”椭圆头说。
奥丁点头：“谁说不是说，不过这下他们的身份也算坐实了。这样也不必再让你们费心了。”
椭圆头说：“客气了……对了，护卫们不是准备切磋一下。”
奥丁说：“正好，作为宴会正式开始之前的开胃菜吧。”
“我来。”罗丝薇瑟按耐不住，看到奥丁点头，立刻站出来。
倒三角的护卫站出来一人，和布伦希尔德对峙站立。
说是表演，但双方的首脑却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奥丁与两个阿瓦隆使者在一起，聊的却是瓦洛斯帕的算力交易问题。
倒三角说：“除了瓦洛斯帕，我们还有一个合作，想找奥丁王商议。”
“是什么？”奥丁问。
椭圆头说：“这件事，也是我们亲自前来的原因之一。”
第80章 坠落的巨剑
听到阿瓦隆使节这样说，奥丁立刻心领神会。
这是表示这件事很机密。
奥丁说：“稍后来房间里详谈吧。”
倒三角和椭圆头向奥丁躬身。
“请注意躲避冲击波。”
诺恩的声音突然传来。
“怎么了？”所有人都有些疑惑。
罗丝薇瑟那边，更是刚刚摆好架势，和阿瓦隆的生化兽分立两旁，正准备开打呢。
但是当人们疑惑地看向诺恩——那个悬停在停机坪外缘的无人机——却集体变了脸色。
原本还远在天边的巨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变大，朝着停机坪削过来。
下一刻，巨剑斜着刺进了停机坪，锐利的剑锋剖开停机坪，深深刺入塔身。
巨剑落在了罗丝薇瑟和生化兽之间，他们原本要角斗的那片场所，此时已经被巨剑轰入，填的满满当当。
巨剑一路没入塔身，一直到剑锷才堪堪停住，更纤细的剑柄竖在原本角斗的场所，罗丝薇瑟和生化兽搁着那巨大的剑柄，在对方眼中都看到惊愕。
沃格琳德最快反应过来，对着诺恩大吼：“不是说安全设计吗？说好的万分之一呢！”
诺恩的影响有些模糊，像是受到什么干扰。
她说：“疑似受到洛基的攻击。”
随后，诺恩的影像彻底消失了。无人机跌落到地上。
“诺恩？诺恩！”沃格琳德按住头盔，希望连通诺恩。
别说，尽管她现在完全不信任诺恩，但她还是习惯性的第一时间找诺恩寻求帮助。
她得让诺恩估算一下损失范围。
巨剑精准的落点没有击中任何人，但她怕巨剑破坏了高塔的结构。
这塔要是塌了，死伤概率可就不是千万分之一了。
尽管高塔建立于山峰之上，但山脚下依然是有人家的。
碎石滚下去是有可能伤人的。
但前不久还让她忧心忡忡，如芒在背的诺恩，此时却没了动静。
“信道被干扰了？还是真的被入侵了？”沃格琳德猜测。
倒三角看着离自己不到十几米远的巨剑，剑身银白，光洁如镜，倒映着周围人的面庞。
他说：“想不到，这洛基的威胁有这么大。”
奥丁则依旧淡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脸不红，心不跳，极为淡定。
但也没有回应倒三角的话，他平静地看着那巨剑剑身，目光深远。
“不对。”椭圆头背后的生化兽护卫注意到奥丁的异常。
他说：“他心好像真的不跳了。”
“啊？”倒三角大惊，“吓死了？”
倒三角这声惊呼也让不远处的女武神吓了一跳。
但随着倒三角这一声，奥丁又恢复了正常。
他的义眼聚了聚焦，表情依旧平静。
奥丁说：“这里有点乱，不适合接待使节了。正好，去宴会大厅吧。”
之前的地效飞行器再次起飞，将几人接上去。
沃格琳德说：“父亲，诺恩计算出这座塔的崩塌概率了吗？我们需要拦截碎石，通知下方避险吗？”
奥丁顿住，看向沃格琳德：
“没有危险，放心。”
沃格琳德问：“诺恩为何还没有恢复通讯？”
“她还没有醒。”奥丁回答。
“没有醒？”沃格琳德惊，“那这没有危险的结论……”
奥丁点头：“瓦洛斯帕暂时接管了诺恩的工作。”
一种巨大的安心感登时包裹了沃格琳德。
谁能想到，原本担心出问题的诺恩真的就出问题了，而且出的如此彻底，直接换瓦洛斯帕了。
“诺恩发生了什么？”带着这种安心，沃格琳德问。
“瓦洛斯帕说，她遭到了攻击。”奥丁说。
沃格琳德表情怪异：“谁能攻击的了诺恩？”
奥丁摇头：“还不清楚——上来吧，我们去宴会厅。为了弥补刚才的事故，我们需要好好款待使节。”
女武神们上来飞行器，沃格琳德直接凑到奥丁身边。
“父亲，我想跟您说一件事。”
奥丁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不必了。”
沃格琳德有些着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诺恩不在的机会，怎么能放弃。
她正准备跟奥丁挑明，说出她怀疑诺恩出问题的事。奥丁却开口打断了她：
“之后，我亲自跟你说。”
“亲自？”沃格琳德愣。
“亲自。”
沃格琳德嘴角微微翘起，又赶紧压下。
奥丁的亲自，那自然是字面意思。
他要以真身，面对面和她谈。
这对于女武神来说是莫大的殊荣，也代表话题的重要性。而没有了电子设备在中间的干扰，也可以保证不会被监听。
沃格琳德更加安心了。
与这股安心相伴而来的，是更大的忧虑。
她担心诺恩出问题，对瓦洛斯帕却是信心十足。
但奥丁这要面谈的态度，是否表明了：即使是瓦洛斯帕，都不足以取信。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立刻被沃格琳德甩出脑海，但却又甩不掉，不自觉地萦绕在脑海。
瓦洛斯帕出问题，那和诺恩出问题又不是一个级别了。
瓦洛斯帕负责了全球90％的计算任务。她出问题，全球的交通气象系统都会瘫痪，远程的工作信道全部切断。对于某些工作来说，这些都是致命的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90%里，包含了希腊的部分。
全地球的算力资源，各种零散计算机加起来占10%，瓦洛斯帕10%的算力，与这些零散算力相当，维持着希腊之外其他地区的算力需求。
而剩下80%的资源，全部由使馆区那些庞然大物吞掉。
那里是各超级势力的使馆聚集地，而且形态各异，差异极大。这些势力唯一会遵守的规矩就只有不要波及时农的种植园。瓦洛斯帕要是出了问题，会引起什么后果，沃格琳德都想像不到。
具体的后果，她怀疑得让瓦洛斯帕详细计算一番才能算出来。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沃格琳德上了飞行器。猜测着诺恩出问题的原因。
阿斯迦德的下层
虽然距离极度遥远，但和高塔之间是没有什么遮挡的。
更何况即使有遮挡，那也不影响一个人的“视线”。
君川站在下层的街道，仰头望天，对着那高塔的方向。
作为罪魁祸首，他脸上表情有点苦涩。
第81章 我做个实验
君川的第二元神化虚之后，便潜伏在机场，等待阿瓦隆使者的到来。
在看到奥丁之后，第一时间开始溯源工作。
信号并不难找，在君川的神识里，有一条清晰的线路连接着奥丁的身体。
那应该就是奥丁的真身控制这具躯壳的信息流。
君川沿着信息流，找到了信号发射装置。
但不像寻找洛基时那般顺利，这次他遇到了困难。
破解诺恩的密码，难了不知道多少倍。
君川只觉得连接奥丁的那一条线，就像大江大河中的一根蛛丝。任由君川怎么提升神识，都无法将之摸索出来。
奥丁接见使节的时间，不短但也不长，君川如果浪费了太多时间，可能会失去这个机会。
他当机立断，开始改进自己的方法。
此前他对于信号的处理都是通过恐怖的神识强行解码，模拟电信号的情况，以此来理解。
在学习时，这样的效率已经远超肉眼学习，但面对诺恩这种级别的对手，还是不够。
君川闭目，闪着金光的眼符分散至四周。
他在调整，调整神识的“解码器”。
如今他对计算机的知识储备已经超越了洛基，也就不必再用过去那种粗粝的方式了。
说到底，神识和雷法和这个时代的计算机还是不一样的东西，理解其中差异，才能发挥出神识最强的力量。
君川以一种玄妙的方式改变着神识的性质。
在调整到某个阶段时，他的识海中，开辟出一片奇异的空间。
君川的意识在这篇空间中飘荡，庞大的信息流全部化为可视化的片段，以金线相连。
这些信息流和金线组成似蝴蝶，又似金乌一样的形状。
随后，那头动了。
尽管头部模糊，根本没有眼睛。
但君川却觉得它在盯着自己。
因为改变了神识的性质，可以被察觉了？
君川不好说。这是他的临时起意，没有经过足够多的验证。
金乌盯了君川一会儿，开始展开攻击。
它向君川扑了过了，庞大的信息流冲入君川的识海，似乎想以这种方式将君川撑爆。
这君川可就不困了。
来到这个世界，处处他都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行事。
他的很多本领，自然也无用武之地。
如今神识被攻击，君川的那一大堆秘法一下找到了宣泄的去处。
随后神识凝聚成剑，将扑来的金乌顺势剖开。
这一剑下去，君川离开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的仙力和雷法齐出，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发挥作用。
产生了什么效果，君川不好说。
但反正天空的那柄巨剑，开始失控了。
发现巨剑失控的，也是君川。
君川的原身也停留在阿斯迦德，巨剑凌空而起的画面，自然夺人眼球.君川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
他第一时间的感觉是兴奋，没想到这个时代还能看到飞剑。
但很快就发现那和以前仙法驱动的仙剑不同，在他的神识中，巨剑周围有多种力量互相作用，将巨剑调整驾驭。
但终究不是仙法。
君川看着天空那恣纵的巨剑，心中怀念起以前的时代，有些惆怅。
正惆怅着，就看到巨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起来。
君川立刻意识到是自己的攻击影响了巨剑的轨迹。
但影响的方式，他还不清楚。
用脚趾想，都知道巨剑失控可能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第二元神立刻开始分析神识和诺恩密码对应关系，通知原身蓄势待发，准备如果第二元神来不及，就直接肉身挡住巨剑。
他可不想让之前那样的事再上演一次。
但他的神识还没来得及调整，识海里的景象就再一次发生变化。
被剖开的金乌开始坠落，它的下方，出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君川敏锐的发现，巨剑被控制住了。尽管已经开始坠落，无法彻底停住，但依然微调了角度位置，让它不会再伤人。
“金乌，或许代表的是诺恩。”君川猜测，“那么这深渊又是什么？”
带着好奇心，君川的第二元神也跟着潜入了深渊。
而让君川没想到的是，第二元神在陷入深渊后，居然就失联了。
他的原身和第二元神的联系，被切断了。
这就让君川有些头疼了。第二元神和原身失联，这种事情也不稀奇。一般突然陷入秘境，就会这样。这样失联的风险就是，太长时间不互相接触，第二元神可能就不愿意回归了。
毕竟神识相通，一体同心，算是一个人，但分开，如果有了不同的境遇，导致差异过大，就难以承认对方的身份了。
不过君川倒也没有特别担心。仙人与天地同寿，难以受到外物影响。
他前不久就有过一次和第二元神断开的体验。被咕叽带进时农开辟出的独立空间，两者的联系也是断开了。
因此君川没有慌乱，只是第二元神失联，他也就没法再调查奥丁本体了。
这任务，算是失败了。
虽然没有找到奥丁的本体，但君川却得到了更有趣的情报。
他立刻联系了洛基。
洛基接到君川的通讯，也感到很诧异。
洛基说：“那巨剑掉下来，不会是你搞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君川问。
洛基说：“你平常都不会用加密通话联系我啊，这次这么反常，刚刚又那么大动静，联想一下。这可是即抛型的信道，找我什么事？找到奥丁本体了？”
“没有。”君川说，“你有钱吗？”
洛基呆住，她没想到是这个要求。
她问：“你要多少？你要买上层拍卖会的艺术品？还是军火商的导弹？那对任务有帮助？”
“啊？”君川说，“我不要那么多啊，够买个个人计算机的就可以。”
另一边的洛基沉默了几秒。
她说：“你知道，个人计算机多少钱吗？”
“大概两千左右。”君川说。
“那你知道我这一个联系线路的铺设要多少钱吗？”洛基说，“要五万啊！而且还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接听你的电话，结果你就来跟我申请资金！”
君川说：“我身上不带钱嘛。”
洛基语塞：“你买计算机干嘛？直接用分布式的计算终端不就好了。”
君川说：“我做个实验。”
第82章 第二种溯源方式
电话那头的洛基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
“我给你一个账户，你去取钱吧。多取一点。”
君川说：“不用，我要两千就好。”
“你用过一次后，那个账户就有风险了！”洛基大吼着，嘴皮子和超了频一样说完账号密码，就挂断了通讯。
君川收起通讯器，淡然地找到一个银行，取钱，去商店买微型计算机。
就地找了个位置，就开始开机做实验。
他用之前那样的神识，侵入了计算机的线路，储存器以及处理器单元。
“果然……”君川说。
看到的，和之前侵入诺恩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因为规模太小，也不是因为量变还未引起质变。这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计算机。
君川以这种神识观察这个计算机，发现它根本没有出现像诺恩那样的实现，而是和他之前观察普通计算机时别无二致。
君川运行着计算机，让它进行一些任务，观察它，并且用神识凝聚攻击手段，劈向计算机。
也是毫无影响。
对神识的重编码，简单来说，有点像换个角度看问题。
君川可以通过挑战神识，让自己看到人眼所不能看到的东西。
比如他可以看到的幽冥鬼怪，看到冤魂的怨气。也可以通过调整神识，看到红外线紫外线等人眼不可视的光谱信息。
就像看一张纸，平行于纸张，他只能看到一条线，看到纸张的厚度。但垂直看过去，就可以看到纸上的文字，看到这张纸真正的价值和信息。
君川就是这样调整自己的神识，以适应诺恩的。
经过普通计算机的验证，君川对比自己的神识改动之处，和诺恩的异常，那个金乌的模样，得出了一个结论——诺恩，或者说阿斯迦德的计算机，和市面上的计算机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
他们唯一的相同之处，是他们都是由电子变化而产生的计算力。但这之上，就完全不同了。
这和洛基教导他的计算机知识可有些不太一样。
这种差异会带来什么？它是诺恩如此强大的秘密，还是诺恩出现问题的原因？
君川只能暂且等待，等待第二元神回来之后，才能继续探究了。
他相信他的第二元神会回来，并且带回足够多的信息。
尽管决定等待，君川这本体也没闲着。
听了洛基的话，他取了大量的资金。也就顺便又买了一个mr混合现实眼睛，刷卡登录后，他开始联系咕叽。
咕叽果然没有停留在使馆的独立空间里，信号连接成功。
不过咕叽这次发来的是文字信息，他似乎不方便接听电话。
“找我又有事？”咕叽留言，“布伦希尔德出问题了？”
“没有。”君川回应，“布伦希尔德会出问题吗？”
咕叽留言：“我的打印也不是完全无损的，可能会对她造成一些影响也是难免的。如果每一个错误都堆叠在关键地方，那她的性格或许会有些变化。总体来说，问题不大——不是为了布伦希尔德，你找我什么事？”
君川说：“你在哪里？又在和托尔喝酒吗？”
“你怎么知道的——要来一起吗？我这里有个漂亮妹妹呢。”
君川说：“好啊。”
他找咕叽，就是为了跟托尔牵线搭桥。
寻找奥丁，除了从连通线路入手，还又一个办法，那就是从血缘入手。
作为奥丁真正的，唯一的儿子，托尔很可能掌握着他父亲的行踪，至少也掌握着阿斯迦德的重要信息。
而君川还可以更进一步。
作为从修仙时代走过来的人，他对于机械、对于程序、对于科学了解不多，但古代就有的血肉魔法，却有专门的术法。
以前就有一种可以株连三族的术法，降下诅咒，将对方有血脉关系的亲友尽数铲除。
尽管针对血脉的术法大多是魔道修炼，但这种术法，却是在仙门中也有存在。
君川也不知道是为何。
他现在去找托尔，就是有这个打算。借由托尔，通过血脉向上溯源，找到奥丁的真身。
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君川看得出来咕叽也是故意和托尔套近乎，说不定也有类似的打算。
片刻后，君川找到了咕叽给他指引的那个酒吧。
这酒吧里人不多，稍显静谧。
至少比之前遇到托尔时的那个夜店要安静很多。
君川找到咕叽的位置，就看到托尔和咕叽并排坐着，他们的对面，一个女孩正跟他们说说笑笑。
女孩的面容，十分眼熟。
洛基正展现着本来的面貌，和托尔交谈。
“英雄所见略同啊。”咕叽那边，正说着一个话题，几人纷纷附和，大笑，饮酒。
这句话，说道君川心坎里了。
洛基出现在在这里，显然也是和他有一样的打算。
君川理所当然的走过去，坐到咕叽托尔对面，洛基的旁边。
在场的三人都愣了，表情各不相同。
洛基的表情略略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托尔则眯起眼，观察着君川。
咕叽看了一会儿，说：
“真的是你。”
君川含笑点头：“是我。”
看咕叽的态度，他应该是推测出真相了。
托尔也恍然：“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
洛基还在那装傻：“谁啊？”
托尔看了一眼君川：“通缉犯。”
“都是误会。”君川说。
被奥丁的儿子指认是通缉犯，君川依然十分淡定。
只要找到托尔，他的目标就算完成了。
托尔看咕叽：“你朋友？”
咕叽为难：“网友而已，你要是想抓，我没意见。”
托尔看着君川，似笑非笑：
“又见面了。你不是要遵纪守法吗，怎么越狱了？”
君川说：“没办法，苏倚要越狱，我也只能跟着。有时候，业障也是必须要背负的。”
“原罪论吗，我喜欢。”咕叽说，“我们教团也有这样的教义，人生来带着罪孽，我们要多行善事，以消除罪孽。”
托尔笑了：“你上次跟我炸了一家酒吧，这可不算善行。”
咕叽理直气壮：“我不是人。”
洛基在一旁，声音有些微弱：
“不是通缉犯吗，你们怎么聊的这么和睦。”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尽管她知道君川的实力，不为他担心，但看到眼前这三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觉得还是有些魔幻。
托尔满不在乎：“阿斯迦德抓的犯人，和我这个阿斯迦德少主有什么关系？”
“好！够纨绔！”
咕叽大喝一声，跟托尔碰杯。
而君川，已经取了一根托尔的发丝，开始暗中作法了。
他铁了心想做一件事，向来高效。
第83章 突如其来的拼爹
手里捻着那根淡金色发丝，君川一边作法，一边跟咕叽托尔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洛基此时似乎在充当一个陪酒女郎的角色，对他们的话题只是附和，偶尔夸赞惊叹。
完全的氛围组。
君川能说的也不多，他很多东西并不了解。他通过互联网了解到很多事物，但都流于表象。
就比如现在，托尔在和咕叽聊名表名车；聊木卫三的旅行计划。咕叽跟托尔聊旅行的见闻；聊奇异的里诺科技；聊濒临死亡的红巨星。
无论哪种生活，距离君川和洛基都有点远。
托尔喝了一口酒，感觉燥热，敞开衣襟，露出里面健硕的肌肉。
托尔说：“还是老弟你过的日子潇洒啊。我这生活，不如你。”
咕叽连忙摇头：“我去的地方多，只是因为要执行任务。观察人类生活，也只是苦中作乐罢了。”
托尔笑：“你接近我，也是为了任务？”
“怎么会。”咕叽义正严词，“纯粹是兄弟你身上的王霸之气吸引了我。”
托尔又喝了一口酒：
“我知道你们接近我，是因为我老爹。放心，我不在乎的。”
“哦？”咕叽立刻顺着话题问起来，“有些富二代可能会因为父辈的问题而烦恼，你似乎没有这个问题。”
托尔乐了：“几岁了，烦那个？有爹能拼为什么不拼？”
他把酒杯放下：“不过我年轻时，确实也这样过，想自己干出一番事业，摆脱我老爹的影子。”
君川冷不丁一句：“你年龄似乎还不到三十岁，怎么如此老气横秋？”
被这么一说，托尔皱皱眉，他瞥了一眼君川：“人在变得更成熟之后，自然会看不起拆过去的自己。倒是你，好像还是很天真。”
君川说：“我比较固执吧。”
托尔顿了一下，他好像有些醉了，继续说：
“虽然我很努力地闯荡了，不过还是没法掩盖我身上的光环。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成绩，他们都不如我的身份耀眼。奥丁王的儿子，这身份比什么都好使。”
他看着君川：“我以前也跟你一样，觉得应该遵纪守法，规则面前，人人平等。”
君川说：“你现在不这么想了？是什么让你改变的？”
托尔露出回忆的神色，说：
“我在外面，想自己闯荡，结果被义体贩子打劫了。我就看着自己躺在手术台上——那手术台还没酒吧后厨的垃圾桶干净，也就比酒吧的厕所好一点——麻药都没打，就要给我开肠破肚，给我换机械脊椎。”
咕叽说：“那是挺可怕的。”
托尔说：“不过他们没有成功，在开刀的前一刻，女武神来了，一分钟就清剿了全场。”
“哪个女武神？”洛基开口询问。
“布伦希尔德吧。”托尔不确定，“我那时候吓傻了，没多少印象。”
“那是你几岁的事情？”洛基问。
托尔对这个话题似乎没什么兴趣，有些烦躁：
“二十岁，那时候的女武神都还是小孩呢。总之在那之后我就醒悟了，什么狗屁独立，没有诺恩我早死了。我是幸运的，而有些人，就那样被贩子抓去，别说什么独立了，他们连活下去的自由都没有。
“我后来意识到，规矩是人定的，总有人可以站在规则之上。对于他们来说的，规矩是用来束缚别人，给自己提供便利的工具。”
君川说：“这个是不是网络上说的，摆烂？”
在座一下就安静了。
洛基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啊。”
君川说：“哦，不好意思，我还在学习中。这些时髦词，我还不太会用。我换个词：新履沾濡。”
“什么意思？”咕叽问。
“大概是……破窗效应？”君川搜索着他们能听懂的词。
“哦。”洛基恍然，“那你没理解错。”
“是嘛？”君川很欣慰，感觉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可以的。
托尔说：“你在说我摆烂？”
君川说：“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
规则是用来束缚人的，这一点君川深表赞同。
师父说过，天道就是规则。
托尔眯起眼：“那你几个意思？”
君川说：“只是觉得，你或许不该放弃的这么早。”
托尔有些恼火：“先去社会上历练几年，再来教训别人吧。那之后，你就会羡慕我有个这么强的老爹了。”
君川说：“我是孤儿，没有父亲。”
托尔说：“那你应该早就体会到——”
“但是我师父养育了我，就像我的父亲。”君川认真地说，“我师父可厉害了。”
君川觉得自己说的没毛病。
这奥丁，尽管在阿斯迦德内至高无上，但也就相当于是一个岛主。
而归海大仙，
“他可是三界第一人。”君川说。
托尔说：“我老爹掌管着地球90％的计算资源。”
君川说：“我师父的神识可以覆盖万界，一眼看尽一切变化。”
洛基无语了：“小孩吗你们。”
托尔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倒酒。”
洛基闭上嘴，乖乖去拿酒了。
尽管她可以随时劈死托尔，但为了套出更多的情报，她还是得忍耐。
无论她是个想钓鱼的陪酒，还是一个想套情报的间谍，必要的忍耐都是应该支付的代价。
咕叽从刚才开始，就插不上嘴了，他撑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几个人说话。
托尔也注意到咕叽，随口问道：
“老弟，你老爹是做什么工作的？”
咕叽回答：“哦我没有父亲。”
托尔闻言感慨：
“想不到，这一桌四个人，凑不出一对爹妈。”
咕叽继续说：“不过我有个义父性质的父亲。”
“义父就义父，什么叫义父性质。”
托尔觉得咕叽说话不爽利。
咕叽无奈：“因为数量太多了，跟你们的那种亲子关系应该不是一种概念。这只能算作一种称谓吧。”
“多少啊？”君川好奇。
“二百二十一个。”咕叽说，“我是其中之一。”
“那是够多的。”君川说。
在他印象里，也就一些执着于家族繁衍的老魔会用千百年去生育这么多子嗣。
“221义子……”托尔皱眉，“好熟悉……”
咕叽说：“就是博罗森皇帝的221子嘛。”
托尔不说话了。
自己畅谈了半天拼爹，结果发现拼不过人家。
有点丢人。
“至少自己这是亲爹。”托尔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君川这时起身:
“我该走了。”
他捻着那个发丝，发丝朝门外微微飘摇。
“这就走了吗？”托尔说。
挽留他的居然是托尔。不过这句话的语气，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颇有些怪异。
而怪异的原因，也很简单。
此时门口，站着一排警卫机器人，以及一排的狂暴斗士。
君川回头看托尔。
托尔表示无辜：“我可没有通风报信，但我有护卫啊。从我被绑架那次以后，我的身边一直有一批护卫。”
“但是你应该能预见到吧。”君川说。
“你更应该预见到。”托尔说。
从酒吧正门，走进来一名身姿挺拔的警卫，一看服饰就知道是头领。
他冷眼看着君川：“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君川点点头，开口就是一句：
“你结婚了吗？”
第84章 亲子鉴定
在场的人显然没想到君川能蹦出这样一句话，都有点愣。
君川继续说：“有没有结婚生子呀？孩子有几个了？姓啥叫嘛，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口地，地里几头牛……”
君川这仿佛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势头把领头的说懵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脸黑下来。
“是我盘问你还是问我？”
君川摇头：“不敢，敢问您是不是最近才高升？”
“你怎么知道？”领头问。
君川说：“我略懂望气而已。每个人的神色气场，都不一样。身居高位者、运道亨通者、愁苦哀怨之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现。”
头领冷笑：“侧写是吗吗？那就跟我们回去，看看你和诺恩的侧写，哪个更强。”
君川摇头：“我是指，你身上，没有那种身居高位的气息。看的出，你意志坚定，是个刚毅之人，但也会因升迁而暂时的志得意满。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只是……你不是。”
头领听不下去了，直接动手，想扣住君川。
君川任由那头领的手扣住肩头，将他的左手转过去。
君川顺势转向，看向后面冷眼旁观的托尔。
君川说：“我不是没有预测。”
托尔皱眉：“什么？”
“预测会有人来。”君川说，“我只是不在乎。”
托尔说：“还是那套，身正不怕影斜的说辞吗？你现在可是越狱的犯人。”
君川说：“托尔，看的出你现在十分地安心。我有个问题，如果你安心的来源被切断了，你会怎么样？”
托尔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父亲驾崩吗？放心，那个不用你来操心。”
君川说：“不要误会，我无意冒犯，只是好奇而已。因为我自己就处于这样迷茫的状态，如临深渊，一度十分惶恐。”
托尔说：“听起来真可怜。”
“是啊……”君川感叹，“得罪了。”
“得罪——”
托尔还没说完，君川的身影已经来到眼前。
原本君川站着的位置，那个头领痛苦的站在那里，手中迸出鲜血。
君川就这样保持着被反扣的姿势，从他手里挣脱。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硬是将他的手扯出血。
而且头领还认识到，君川还压制了自己的速度。他清晰地看到，在君川脱离他控制后，速度又一次攀升，瞬间就到了托尔面前。
君川伸出手，右手食指搭到托尔额头上，一道血沿着他的指甲蜿蜒而下。
托尔瞳孔收缩，呼吸急促起来。
此时他才知道，这个被他认为过于天真的人，到底有什么资本这么天真。
他身体有些情不自禁的颤抖，死亡的威胁比以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绑上手术台更甚。
托尔紧张地看着君川：
“你最好不要杀我。”
君川说：“我怎么会杀你呢。”
托尔看到君川眼睛中爆发出一道白光，十分刺目。
托尔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几秒，他才睁开眼，发现君川已经退了几步。
而咕叽挡在他前面。
咕叽身周流淌着白光：
“不好意思，我得护着他。”
君川对咕叽微笑：“我也没想伤害他啊。”
咕叽目光挪到君川指尖的血。
君川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他对咕叽和托尔说：“告辞。”
说着便化为一道虹光，从包围圈中突破，消失在众人眼前。
君川一路狂飙，直接出了阿斯迦德，进入公海，一头栽进水里，找到洛基的潜艇。
所有人都为君川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
皮洛赶紧打开双层舱门，让君川进来。
皮洛问：“你怎么回来了？任务完成了？”
“没有。”君川说。
“那你回来干嘛？”
君川问：“你们能不能做dna测序？”
皮洛说：“可以是可以，做这个干什么？”
君川松开拳头，露出指尖还未干涸的血迹：“能不能做个dna测序？”
“这谁的血？”皮洛说，“不会是洛基的吧？她失踪了，现场只留下这个？”
君川还不知道皮洛想象力这么丰富，他否认：“这是托尔的血。”
这么一说，皮洛露出恍然的表情：
“哦，你想通过儿子的基因，找到奥丁是吧？做不到的，奥丁的dna序列是绝密，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寻常dna档案里。”
君川再次否认，他又伸出左手，又是一滩血迹：
“其实是想让你做一下亲子鉴定，这个也请帮忙测一下。”
“这又是谁的？”皮洛纳闷。
“路人的。”君川说。
皮洛也不敢耽搁，他作为叛军极度需求力量，而君川的力量早就征服了所有人。
他连忙取样测试。
“等上两个小时就好。”他说。
君川说：“麻烦了。”
君川在潜艇找个位置休息，等待着结果。
他的右手是托尔的血，左手则是那位头领的血。
老实说，他不希望检测的结果是亲子，最好亲人都不是。
但他不抱什么期望，来这里做检查也只是保险的一步。防止他的术法不适应时代的保险。
他的术法清晰地指明着，托尔的父亲，就是那个头领。
但那头领，却不可能是奥丁。
原因他也说了，他观其气，真的不像是一个君王的气质。
他的第二元神在溯源时也是见过奥丁的，即使是借助诺恩远程遥控的仿生人，也能看出为王的气质。
那个头领可一点也不像。
那头领刚好出现在那里，是巧合吗？
君川觉得，可能还真是巧合。
他的术法源自已经逝去的时代，和这个世界的dna测序亲子鉴定方法截然不同。谁能知道自己是在寻找奥丁呢。
在君川看来，这就是一种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他也不亏。
那说明阿斯迦德对修真时代拥有一些了解，如果真是这样，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那份信息。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自己的术法失灵了。
可能性不大。目前自己掌握的所有术法都有效，就这个不灵？君川不信。
现在看来，更大的可能是，托尔就不是奥丁的亲儿子。
他规劝托尔，让他不要放弃，纯粹是好心提醒。
眼下看来，托尔骄傲的来源，生活的依仗，很可能是空中楼阁。
君川闭目冥想，两个小时一蹴而就。
皮洛拿着测试结果：
“结果出来了。”
“如何？”
“是亲子。”皮洛说。
皮洛的检定算是盖棺定论了。
“这奥丁还真能藏……”君川想，“血脉溯源的方式也失败了……”
第85章 去逛街
两种方法都失败了，君川一时也想不出来要怎么找到奥丁。
总不能实时监控全城，然后通过每个人的言行分析出来吧。
君川想了想，觉得这方案没有可行性。他需要将整个星球以原子级的精度监控并实时分析，这对的神识要求太高了。
而且第二元神的失踪也让他不得不谨慎一些。
以前君川解决问题，只要靠绝强的肉体和神识，力大砖飞即可。
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力不从心的情况。
“在想什么呢？”苏倚的声音传来。
君川抬头一看，苏倚穿着丝质的宽松围胸和小短裤，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在这你都这么穿啊。”君川说。
尽管早就见识过苏倚穿衣风格的大胆，但君川还是没想到苏倚在一览无遗的潜艇舱内，当着十几个人面也这么穿。
苏倚说：“这大闷罐，我再穿多点，要先憋死——等等。”
她凑到君川身前，瞄了瞄他领口下的肌肤。
她仔细辨认一番：“变回来了？”
“这是我的原身，不是第二元神。”君川说。
“克隆的冒牌货果然还是不如本体啊。”苏倚擦擦口水，“对了，你任务完成了？”
“没有。”君川说，“奥丁的儿子也是个冒牌货，无论是网络还是血缘，都找不到他。”
“那个托尔居然是假的？”苏倚诧异，随即突然坏笑起来，“你有没有告诉托尔这个结果？”
君川说：“我告诉人家这个干嘛。”
“好玩啊。”苏倚理直气壮，“那家伙当初在监狱里那么傲慢，如果知道了真相……啧啧啧啧。”
“不好吧。”君川说。
他是理解不了苏倚这种乐子人的，毕竟他和托尔无冤无仇。
或许托尔看不惯他，不过君川倒是从来没有在意过托尔，也就谈不上恩怨。
“怎么不好。”苏倚说，“虚假的美梦，和痛苦的真实，如果是我，就会选后者。”
君川笑笑：“毕竟是你嘛。”
他现在大概理解苏倚这个箱民对于这方面的追求了。
苏倚说：“沉溺于虚假的美好，拒绝承认现实的，都是他妈的怂逼。”
君川说：“说不定人家只是有比真实虚幻更在意的东西。”
苏倚说：“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是那什么修真者吗？”
“不要说的好像你懂什么是修真一样好不好。”君川说。
“好好好，你懂，没有人比你更懂修真。”苏倚举手投降，“你那些修真的方法里，没有找到奥丁的办法吗？”
君川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苏倚蹲到君川面前，双手托住脸，大眼睛眼巴巴看着君川。像等待喂食的幼鸟，等待着君川的讲解。
“能找到的那些方法，我不会。”
说着君川别过脸，九成原因是为自己学艺不精而感到羞愧。
君川知道，他师父有一门仙法，可以逆斩因果。随便找一个东西就可以追溯到奥丁的本体。但那过于玄妙强大，他是真的还不会。
其余什么通天法眼，看尽世间一切变化等仙法，他也是还没来得及修炼。
周天演算等方法，也因为这个世界的剧变，给他整不会了。
他现在抬眼观星，起码少了一半的星星。不是被击碎了，就是被整个罩住，做成戴森球。
看到君川神情中略带苦恼，苏倚拍拍君川的肩膀：
“别灰心，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出去走走。正好我也卡壳了，我们出去玩吧。”
“出去走走吗……”君川未置可否。
他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但他不敢用。
仙人遇到不会的，有两种解决方法：一种是学习，一种是格物。
君川现在没了师父，甚至没有了整个时代，只能靠格物，去自己推导。
但这会非常耗时间。
那些强大的神通，他可能要参悟千年，才能领悟。
千年，阿斯迦德可能都成灰了，还找什么奥丁。
领悟神通，也不是一次性的，对未来有好处。
不过君川怕领悟完，这个时代也没了。
怕？
君川揣摩着自己的情绪。
“怎么样，走不走？”苏倚看君川没回应，在他眼前来回挥手。
君川回过神来：“都行。”
他说：“你说你卡壳，你也遇到困难了？”
“是啊。”苏倚走远，找到身衣服披上，“准确说，我在等回信。”
“哪里的回信？”君川问。
“外面的一些情报点。”苏倚说，“借助沃格琳德的内鬼资料，我在继续研究阿斯迦德的金铁等物等流向，同时在调查阿斯迦德的历史。”
“历史？为什么要调查那个？”君川问。
苏倚说：“我也不知道。”
“看来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君川说。
“听了洛基和布伦希尔德的问题，我去查了一下阿斯迦德的历史。”苏倚说，“女武神问题上，全网都找不到任何资料。本来这是阿斯迦德的内部资料，没有也正常，但是既然布伦希尔德她们都不知道，那就有些问题了。”
苏倚说：“地球上的信息网基本都被阿斯迦德掌控，所以我想看看星外的那些情报机构，能不能找到阿斯迦德的历史。在计算机和女武神方面，阿斯迦德的保密等级出奇的高。”
君川说：“这毕竟是阿斯迦德最顶层的力量。”
苏倚摇头：“不一样。阿斯迦德还有英灵殿——也就是瓦尔哈拉宫，以及苏尔特尔能源机群，这些一样很重要，但保密等级就完全不如这两个。
所以我想去阿斯迦德逛逛，说不定可以找到线索，或者灵感。”
君川恍然：“所以你才让我跟你一起去。”
“咱俩现在可都是通缉犯，我一个人出去不是找死。”苏倚说，“而且就当约会嘛！”
“去阿斯迦德找线索……”君川想想，“未尝不可。”
奥丁或许也正在阿斯迦德不经意的角落中。
既然所有方法都没用，那君川就该采取最后一个办法了。
看缘分。
“其实你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奥丁。”苏倚跟君川聊着，套上潜水服。
为了防止暴露，皮洛是不会送他们到阿斯迦德的。苏倚得自己游上岸。
“是什么？”君川问。
“绑架。”苏倚说。
“绑架谁？”君川说，“那个托尔都不是奥丁亲儿子。他可能就是在提防这种可能。”
苏倚说：“你得绑架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这座城市。”
第86章 秘密同盟
君川这下知道苏倚的意思了。
“这不叫绑架，叫恐怖袭击吧。”君川说。
“甭管叫什么，好用就行。”苏倚说，“不管是白猫还是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你去把苏尔特尔捆上炸弹，只要广播说要把全城炸上天，不怕他不出来。”
“我倒觉得未必。”君川说着，跟苏倚一起出了舱。
一出潜艇，君川捏个避水诀，搂着苏倚的腰肢，向上游去。
没一会儿，就破开水面，到了天空，再凭风而去的，一路飘向阿斯迦德。
苏倚等速度趋于稳定，继续说：
“奥丁是阿斯迦德的王，他肯定最看重这座城市，只有绑架他最重视的东西，才能逼他出来吧。”
君川说：“他不清楚我们的目的，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故意勾引他出来，要与他同归于尽呢。两害相权取其轻嘛。”
苏倚说：“那我们打个赌，看看谁猜的对。你去往反应堆放炸弹。”
君川说：“休想，我不和你赌。”
他心说：而且真想炸掉整个阿斯迦德，也不用这么麻烦。
说话间，两人抵达了阿斯迦德。
苏倚在岸边脱下潜水服，露出换上的衣服。
依然是皮质的外套长靴，这次为了御寒，还穿了加厚的打底裤。
毕竟洛基只是给她加了防辐射，但没有加热模块，她迟早还得被冻上。
经由洛基和沃格琳德的帮助，加上诺恩被君川重创，苏倚倒是可以稍微放心地在城里逛逛了。
“这么多天了，我们好像还是头一次这样走在这座城市的街上。”苏倚看着街上的雪景。
君川说：“我倒是走过好几次了。”
“重点是我们！你这……”
苏倚先是扬声，声音然后蔫了。
只见天边出现巨大的横幅和投影，比以前洛基入侵阿斯迦德信道声势更甚。
每一个信息，都是同样的血红通缉令。
原本和苏倚一起出现在通缉令上的君川，此时被张贴在阿斯迦德全城。悬赏金额更是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苏倚数着那通缉令上的数字:
“一个两个三个……哇，九个零，还是面相全宇宙的通缉令。”
她看向君川：“莫非你已经把苏尔特尔炸了？”
君川看了一眼那通缉令：“现在还要‘我们’一起走吗？”
苏倚沉默了，她陷入了沉思。
“要不我们分开走？”君川提议，“放心，分开我也能照看到你。”
苏倚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地看了君川一眼：
“我在想，要不我把你扭送过去，拿了赏金你再出来，我们平分赏金。”
君川说：“你领赏金时就得被扣下了吧。”
苏倚说：“你觉得算我将功补过的可能性有没有？我可以少领几块钱的。”
君川说：“你是真的不怕啊。”
苏倚说：“那要看你做了什么事，到底怎么了？”
君川说：“为了验证一下托尔到底是不是奥丁的儿子，我取了点他的血。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啊，值得这么大阵仗吗……”
苏倚恍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确实不值得。走吧，去逛街。”
苏倚说着走到君川前面，看看着，看看那，在路边捧一团雪，捏着小人。
“真的不用分开行动吗？”君川说。
苏倚说：“我没犯什么错，你也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怕？我们本来就可以站在这里，如果有人来抓我，那错的是他们。”
君川惊讶了：“你这话说的，居然像个正道。”
苏倚不满：“怎么说话的，我怎么不是正道了。”
“几分钟前你还在让我炸了苏尔特尔。”
苏倚说：“那是几分钟前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懂不懂啊。”
君川说：“不懂。”
苏倚说：“一种用来耍赖的说辞。”
说完她对君川做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去了。
君川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他虽然不在乎被通缉，但难保苏倚不会被波及。他不能坑了自己的恩人。
至于在阿斯迦德城内找到线索，君川对此不抱希望。
阿斯迦德城内，宴会厅没有受到外界琐事的烦扰。
经由诺恩精心准备的宴会厅具有很强的稳定性和安全性，即使诺恩不在，也可以照常运作。
金璧辉煌的宴会厅，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展现着阿斯迦德的诚意。
女武神们也终于脱下武装重甲，换上了接待贵宾的女仆装。
这里是完全的私密场合，也就去不用担心被媒体拍去，影响女武神的影响。
只是女武神们尽管换上了女仆装，大部分侍者工作还是由机器人完成。
女武神们按照严密的巡逻路线行走，偶尔端着盘子给阿瓦隆的使者和护卫上酒，并且时刻准备用超强合金的盘子挡下不知道可能会从哪里出现的黑枪。
奥丁和阿瓦隆侍者攀谈着。
奥丁说：“瓦洛斯帕的算力，可能得耽搁一阵了。”
倒三角问：“为何？”
奥丁说：“实在不好意思，诺恩出了问题，现在暂由瓦洛斯帕代替，它没有多余的算力了。”
倒三角说：“诺恩什么时候能修好？”
奥丁说:“已经开始进行损伤判定，初步判断是被脉冲摧毁了硬件，我们可能需要大量的芯片原料来修复它。”
椭圆头说：“我们可以预支给你们一些原料。按照比例分配给我们算力就好。”
奥丁说：“那真是多谢你们了。之前二位来使准备谈的事情是什么？现在这里也算安全。”
倒三角和椭圆头对视一眼，开口道：“我们想，和阿斯迦德建立更加亲密的合作关系。”
椭圆头说：“为此，我们研究的那件武器蓝图可以共享给阿斯迦德。”
“更亲密的合作关系？”奥丁沉吟，“我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想结盟？你们该知道，阿斯迦德是独立的吧。如此，各势力才愿意将他们的一些任务委托给我们。”
椭圆头说：“那当然是秘密的同盟。”
奥丁那只义眼盯着两人：“你们……想从瓦洛斯帕哪里获得时馆界的资料？”
时馆界，也就时农开辟的那些使馆的独立空间。也就是吃掉了瓦洛斯帕80%资源的地界。
椭圆头说：“我们只要一家。为此我们可以付出的报酬，绝对超乎你们的想像。”
奥丁表情的很冷淡：“多超乎？”
椭圆头压低声音:
“在天机城中，都被归为绝密级的技术资料。”
第87章 暗中行事
奥丁眯起眼：“你们偷了天机城的资料？”
倒三角连忙摇头：
“我们可没有胆子，也没有本事。那是已经流落在外的技术，被我们得到了。我想同为机械城的你们，对于天机城的技术应该会很感兴趣。”
奥丁沉思片刻：“你说只要一家而信息，是哪一家？”
倒三角说：“游梦公司。”
奥丁皱眉：“那可是天机城的下属势力。”
倒三角说：“是的，而且他们在你这里保存的信息应该也并不多。”
椭圆头说：“但总比直接找天机城盗取信息要靠谱的多。”
奥丁说：“你们要对付游梦？”
倒三角说：“您应该清楚，这是传统。我们和游梦向来关系不好，他们占据了太多的星星。”
奥丁说：“你们想扩张了？”
倒三角说：“是的，也是因此，我想我们有合作的空间。阿斯迦德不喜欢向外扩张，我们没有利益冲突。”
奥丁说：“将这些告诉我，你们很有诚意啊，就不怕我泄密吗。”
倒三角说：“如果你们想保持中立，那么我想您不会乱说。如果你们已经有所倾向，我也希望我们会是你的第一个选择。”
椭圆头说：“我们的生化兽技术已经取得了突破，一样可以作为筹码。”
奥丁招来侍者机器人，取走一杯酒，抿了一口，缓缓说道：
“你们也知道，阿斯迦德是一座机械城。这件事，我可能需要让ai帮忙权衡一下。”
倒三角说：“没问题，我们拥有足够的诚意，请将这一条纳入ai的决策范畴。”
奥丁说：“那么在此之前，各位先在阿斯迦德住上几日吧。我们会保护你们的周全。”
椭圆头说：“自然，阿斯迦德的风情，我们也想体验一番。”
奥丁说：“眼下，且先享乐吧。”
之后，宴会继续，生化兽护卫邀请罗丝薇瑟跳了一支舞，并且表明想再比一场的意愿，被罗丝薇瑟拒绝。
宴会结束，几名阿瓦隆来客被直接安排进宴会厅的居所。
这里是诺恩为了防止自己被洛基入侵后门而设置的安全场所，在诺恩出问题的如今，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倒三角和椭圆头坐在房间中，里里外外检查一番了。
两人对视一眼。
倒三角说：“没有探查到任何监控手段。”
椭圆头点点头，将一个机器摆放到房间内，这是一个干扰器，进行必要的波段干扰。
一个强大的计算机，通过声波和无线网络就足以获知房间内的一切。
之后倒三角和椭圆头躺到床上，手拉手，他们腕部的接口连接在一起，意识进入到独立的空间。
这架势，比之前和奥丁谈论机密时还要谨慎。
两人进入一片独立的虚拟空间，类似女武神们开会的会议厅。
不过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这里，两人似乎没有之前和奥丁说话时那般客气了。
“草草草！”倒三角上来就摔了一个会议厅的杯子。
椭圆头依然是比较沉稳：
“淡定。”
倒三角问：“现在怎么办？”
椭圆头说：“用备用计划就好。”
倒三角迟疑：“但是我们不清楚她们的实力。那个女武神也没有应战，会不会是察觉了，不想暴露实力？”
椭圆头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她们终究只有八个人，而且诺恩出问题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
倒三角说：“诺恩没了，瓦洛斯帕还在啊，那比诺恩还可怕吧。”
椭圆头陷入了沉默：
“还是向上级请示一下吧。”
倒三角恨恨道：
“就我们来的前一天，人没了。说是洛基劫持的，你信吗？”
椭圆头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要不要再观察一下？”
倒三角说：“观察有什么用，如果是奥丁藏起来，观察再久也没用；如果是洛基给带走了，观察也没用。找到洛基不才是正事。”
椭圆头说：“总之先请示上级吧，看看舰船上领导层的反应。如果还要找到洛基，我们几个人数还不够。”
倒三角说：“之前城里不是来了一批人接应我们吗。”
椭圆头说：“那些人明面上是阿瓦隆的刑警，可以帮忙找找逃犯，但动作不能太明显。我们还不清楚阿斯迦德是否真的察觉了我们的目的。能不声张，就不要声张。”
倒三角突然眼睛一亮：
“今天在全城张贴的那个通缉令你看到了吗？”
椭圆头说：“看到了，在之前的情报里，那个人是和苏倚一起的。”
倒三角说：“以赏金猎人的名义，进入阿斯迦德，是不是就名正言顺了？”
椭圆头说：“这个方法不错，感谢奥丁的傻儿子。那我去发消息。”
两人断开连接，同时睁眼。
一道经过加密的信息，传递至阿斯迦德上空的巨型飞船上。
就在宴会厅外围不远处，一个人默默看着两个使者居住的那个房间。
略微阴暗的天空下，那人的义肢倒映着晦暗的光。
正是布伦希尔德。
她已经在这里伫立很久。
和洛基意见不合，最终，两人得出的结论就是：各走各的。
洛基为了找到奥丁，跑去找托尔套情报。
而布伦希尔德依然有些不放心洛基。
洛基是她长久以来的敌人，她还无法信任洛基的承诺。
为了防止洛基袭击阿瓦隆来使，她跑到了宴会厅附近。
宴会厅之前所有的布置都有她亲自参与和查看。尤其这个宴会厅是削弱了诺恩作用的，需要女武神付出更多心力。她检查的尤为认真。
凭借着这些熟悉，她成功潜入到宴会厅附近。找了一个位置，观察四周，寻找那些看起来不对劲，可能是洛基手下的人。
在暗中，履行她作为女武神的职责。
她就这样蛰伏到后半夜，一直等到宴会结束，等到使者们熟睡很久。
初步判断，洛基信守了承诺，没有计划去袭击阿瓦隆使者。
她接下来纠结的是，要这样继续守着，直到阿瓦隆使者离开，还是基于洛基信任，离开这里。
布伦希尔德也是有很多事情的。
诺恩和那个神秘男人的问题，始终压在她心头；女武神的历史，也袭扰着她的心神；身上粗制滥造的义肢，也在妨碍她的行动。
正纠结着，布伦希尔德察觉到一些异动。
第88章 狂怒的布伦希尔德
布伦希尔德听到一些异响，她隐藏好着身形，靠近声源。
随着物理距离的靠近，她逐渐听清了那是什么声音。
是被压制住的呜咽声，是痛苦的悲鸣声。
她跳到房顶，居高临下，看到在一个幽暗小巷里，一个瘦弱男人被几个浑身是义肢改造体的大汉锁住喉咙。
一共三个大汉，正抬着这个瘦弱男人往巷口走。任凭男人怎么挣扎，也无法反抗。
小巷口，有一辆黑色的箱车。
布伦希尔德看了一眼就懂了。
这是最非法义体交易的犯罪者。
她回望了一眼那宴会厅建筑，心里有些纠结。
然后轻叹一声，从房顶跃下，落到巷口和那几名犯罪者之间。
现在由不得她不信任洛基了，作为女武神，她准备保护阿斯迦德的市民。
黑暗中，背对着巷口的光芒，只能看清布伦希尔德的长发剪影。
几个犯罪者吓一跳，扔下那个瘦弱男人，摆出防御姿态。
瘦弱男人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一个壮汉一脚踩在地上，那壮汉一只手是义肢，装着锋利的刀刃，搭在男人脖子上。
“女武神？不要过来！”壮汉说。
布伦希尔德平淡地说：
“放开他。”
另一个犯罪者的手上突然爆出强光，直射布伦希尔德的眼睛。
其他几个人立刻逃窜，有朝房顶跳的，有想直接跃过布伦希尔德的。
不过这些人跳着跳着，突然不动了。
跳上房顶的，站在房顶。跃过布伦希尔德的，转身面对她。
一下，布伦希尔德就仿佛陷入了包围。
这不是什么蓄谋已久的埋伏，而是因为这伙罪犯在强光中看到了布伦希尔德的真身。
黑色长发、破烂的义肢。
这可不是女武神的配置。
九位女武神，没有一个长这样，有这样破烂的四肢。
“我还以为是女武神呢，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婆娘。”罪犯们语气轻松。
布伦希尔德脸黑了。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没有了诺恩，城中那些蠢蠢欲动的犯罪者们也就没有了约束。
据她所知，瓦洛斯帕是没有装载打击犯罪、维护律法这一功能的。它根本不在乎这些犯罪者。
她向小巷深处走去。
刚才犯罪者们纷纷逃离，那瘦弱男人也脱离了束缚。
布伦希尔德将他扶起来。
“你没事吧？”她问。
男人下意识点点头。
罪犯冷笑：“正义使者？看你这么喜欢往身上装破烂，正适合我们。”
布伦希尔德深吸了一口气。
合拢嘴唇，将气突出。
气如利刃，将房顶的那个男人脑袋削了下来。
紧接着布伦希尔德朝前方的大汉撞去。
布伦希尔德去的急，她面前的壮汉还没来得及看房顶同伴的惨状，下意识朝布伦希尔德挥拳。
布伦希尔德侧身摇摆，拧身挥拳。
壮汉和拳头一块飞出去了。
“啧……”布伦希尔德咬咬牙。
她的躯干比四肢强太多了，借着核心的力量挥出的拳头，居然把这破烂义肢一块打烂了。
离得更远的那个罪犯，怒吼着掏出一把手枪，朝布伦希尔德射击。
狭窄小巷里，布伦希尔德只能挺身，用身体迎击那些子弹。子弹微微嵌入表皮，将她打的连连后退。
她只能选择硬抗，闪躲的话，可能误伤他。
那罪犯看到布伦希尔德肉身扛子弹，也不继续打了，转身就跑。
布伦希尔德连忙追上去。
她这双腿也是低端货，速度很勉强，紧赶慢赶，才追到车前面。
等等。
她意识到什么不对。
如果现在自己的速度这么慢，像以前一样追上逃窜的车，还是正常的吗？
只见还没开走的车门被一脚踹开，那大汉坐在后坐，肩上扛着一个火箭筒，洞口正对布伦希尔德。
一声轰鸣，布伦希尔德斜飞出去，撞穿了一面墙。
尘埃与碎屑覆盖在她身上，布伦希尔德再次四肢全断，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那大汉走过来，扒拉着碎砖。
一边扒，一边骂。
“妈的死女人，赔钱的东西，你最好身上有点值钱货。”
大汉扒开碎屑，露出布伦希尔德的身体。
破败的衣服，以及光洁无损的躯体。
还有一双怒目的眼睛。
大汉又吓一跳，但很快就看到布伦希尔德四肢已经全断，于是放心下来。
“看什么看。”大汉一脚踩到她脸上。
“因为我生气了啊。”布伦希尔德的声音从大汉脚下传来，“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而生气。”
“什么疯婆子……”
大汉嘟哝着，依旧踩着她的脸，检查着她的身体，想着应该是把她整个人带走，还是拆了带回去。
正说着，突然一股巨力从大汉脚下传来。
他的脚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向一方，并且直接撕裂离体。
而布伦希尔德，身上像是装了弹簧，高高跃起，直接砸到巷子外面的车窗上。
挡风玻璃应声破碎，碎玻璃糊了架势位上的人一脸。
布伦希尔德跌进副驾驶位上，扭着脖子，目光冰冷地看着那个司机。
“开车。”她声音更加冰冷。
司机快被眼前这诡异的生物吓疯了。
什么玩意儿，没有四肢，行动反而还更迅猛了。这是什么新品种的强化体肉虫子吗？
“去……去哪？”司机战战兢兢。
“去你们的据点、总部，总之就是你们贩卖人口，强行移植义肢的地方。”布伦希尔德神情可怕。
她很愤怒。
自己好歹是个女孩子。却三番五次变成这种丑陋扭曲的形象。
强烈的羞耻心被怒火掩盖，布伦希尔德也算豁出去了。
“你们喜欢移植义肢是吧？”她威胁道，“你最好祈祷，你们的义肢强度够高。不然，你们就祈祷你们的义肢强度够高吧。”
她决定了，如果这帮罪犯再激怒她，哪怕以这种扭曲的姿态，她也要撕碎他们。
她还有一张嘴，一颗头颅、一根脊椎和核心肌肉，以及虽然没有了诺恩，但依然强大的辅助脑。
肉虫子就肉虫子，就算是肉虫子，她也可以撞翻一辆坦克。
“快开车！”布伦希尔德怒吼，分贝数大的几乎要冲破司机的耳膜。
“是！”吓坏了的司机连忙驱车，直奔他们的据点。
第89章 找回力量
脏乱的房间里，布伦希尔德从手术台起来，活动一下新的四肢。
房间里角落里，跪着一排瑟瑟发抖的人。
这些都是那伙罪犯的同党，在这种逼仄阴暗的地方，将绑架来人植入义肢，测试兼容性，再活生生剥出卖掉。
对这些人，布伦希尔德是一点也不客气的。用自己凶横的身体闹了个痛快。
她不顾及其形象来，这具可以硬抗冈格尼尔的强大躯体立刻震摄住了所有人。
命令那些人给她装上最强的义肢，布伦希尔德重新站了起来。
负责给她进行安装的机械师站在一旁，一声不敢吭。
布伦希尔德自顾自又找到一个电镀涂装器，给自己的头发重新染成牙白色。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检查着自己的形象。
如果没有旁边这阴暗肮脏的环境，和跪成一排的罪犯，她就像个在自己房间里试装的普通女孩。
“您……您还满意吗。”机械师小心翼翼地问。
布伦希尔德主要检查自己的右臂，对其他三肢倒是不怎么关心。
她检查完，说：
“不满意。”
这下机械师和其他罪犯听到都是一紧。
“这就是你们最好的义肢？”布伦希尔德试着挥拳，带起一阵阵音爆，“还不如我十二岁之前的义肢。”
机械师都快哭出来了：
“特别好的，我们也不会留下来，都卖出去了。”
“卖出去？”布伦希尔德敏锐地察觉到问题，“这义肢虽然不强，但依然达到管制级别了吧？你卖到哪去了？”
机械师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巴：“我不能说。”
布伦希尔德又试了试拳，这次是对着机械师隔空试的，一道道拳风吹到机械师脸上。铁拳在他眼前倏忽放大，来回试探。
“是我们上家，我们老板。”机械师果断投降，“是打黑拳要用。”
布伦希尔德收回拳头，沉吟：
“黑拳……”
她略有耳闻，下层角斗场会有一些更加激烈的比赛，双方会不限制义体强度的进行死斗。
由于很多人崇尚这种碰撞，算是灰色地带，女武神便交给狂暴斗士去管理了。
没想到，还因此衍生出了这种肮脏的义体交易。
“你们老板是谁？”布伦希尔德问。
“不知道。”机械师说。
布伦希尔德皱眉。
机械师说：“真不知道，我们只是和对接的人交易。”
布伦希尔德眉头皱的更紧了，眉毛竖起，像两把利剑。
机械师快吓哭了，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有个义肢，我们之前花了大功夫修复，但却根本无法测试出兼容性，无法驱动，您要不要试试？”
布伦希尔德说：“拿来看看。”
机械师跑到一个小房间里，翻找几下，抱着一个义肢出来。
“您看，正好就是右臂……”他磕磕绊绊地说。
然后机械师就见到布伦希尔德的眼睛瞪圆了。
“您还不满意吗？”机械师哭，“我们这真没东西了。”
布伦希尔德没在意机械师的心情，她紧盯着他怀里的那个义肢：
“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即使在阴暗房间中，那义肢也闪耀着光辉的银光。
布伦希尔德一把夺过，仔细辨认。
她有些难以置信。
尽管看起来被翻新了，细节上无法辨认，但这确实是她以前用的那种型号的银臂。
也难怪他们无法使用了。这种义肢对于辅助脑的要求很高，无论是计算还是供电都远超一般义肢的需求。
而且内置加密验证，验证不通过根本启动不了。
“我……我淘来的。”机械师说。
“淘？哪里？”布伦希尔德追问。
“路边摊。”机械师说，“听说是垃圾站里捡到的。”
“垃圾站？”
布伦希尔德看着手中的银臂。
哪怕是它最污浊残破的时候，也不会被人当成垃圾吧。
“什么时候，哪里淘来的？”布伦希尔德说，“我要具体的信息。”
“您要找那个摊贩吗？”机械师说，“我是在东北区的二手集市找到的，那些商贩都是流动的，他们已经离开了。我当初想找那个人也没有找到。”
听到机械师这么说，布伦希尔德恨不得把他脑袋拧下来，读取一下他的记忆。
但记忆读取设备是高端设备，她现在又没法找诺恩帮忙，只得作罢。
她将右臂卸下，把银臂安上去。
银臂成功启动，功能基本正常。
尽管来路不明，又添了布伦希尔德一桩心事，但能重新拥有银臂，这让布伦希尔德很满意。
“您还满意吗？”机械师问。
布伦希尔德点点头：“不错。”
机械师大喜：“那您放过我们吗？”
“不行。”
布伦希尔德一句话，让在场的罪犯们心如死灰。
甚至一度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准备跟她鱼死网破。
不过被布伦希尔德瞄了一眼，就让他们想起，他们手头最强力的武器也破不了布伦希尔德防的事实。
又纷纷没了脾气。
布伦希尔德给他们挨个绑住：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就由法律制裁。”
做完一切，布伦希尔德离开，直奔冰岛北端。
她再次进入血肉工厂。
迎接她的，依然是正对大门的屏幕，以及屏幕上慈祥温和的女人形象。
“母亲。”布伦希尔德对埃达行礼。
“我的女儿，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埃达柔声道。
布伦希尔德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埃达展示自己的义体。
埃达说：“你怎么伤的如此严重，我来帮你治疗一下——孩子，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治疗吗？”
布伦希尔德点头。
埃达和诺恩是平级的系统，布伦希尔德在赌埃达没有出现问题。
她的身体除了银臂都是生物工程的造物，尽管强度惊人，但依然是有机体。
除了银臂，她的其他部分是拥有自我修复功能的。
只是这项能力被封锁了，只有在诺恩或者埃达的看护下才会解锁。
因为布伦希尔德的辅助脑性能不够，她无法控制损伤的定向修复。
如果不加限制，她可能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异。
第90章 爱与虚幻
布伦希尔德躺进修复舱，让埃达帮忙进行三肢的修复。
培养从内，她断裂的肢体以惊人的速度修复。肌肉骨骼神经像打印一样地生长。
几个小时后，身体恢复如初。
此时的布伦希尔德，距离全盛状态，也所差不远。
恢复了正常身体机能的布伦希尔德，捏捏拳头。
力量的充盈，也让她心中的惶恐削减许多。
“母亲。”布伦希尔德说。
埃达展现出身影：“什么事？”
布伦希尔德说：“您知道父亲在哪吗？”
埃达摇头：“那不是我能知道的。”
布伦希尔德问：“那么，您知道女武神的历史吗？”
埃达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布伦希尔德说：“我想知道，为什么要向我们隐瞒女武神的历史。”
埃达问：“你知道了什么？”
布伦希尔德说：“我知道我不是最大的女武神。在我之前，还有一整代其他的女武神。”
埃达沉默了。
“我不能告诉你。”她说。
布伦希尔德说：“为什么？这是父亲的命令吗？”
埃达说：“亲爱的女儿，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但请相信，爸爸妈妈是爱你的。”
布伦希尔德看着埃达的影响，神色复杂：
“母亲，虽然我称你们为母亲和父亲，但我们并不是真正的亲子关系吧？为何要这么说？”
她可以说是从记事起，就作为战士被埃达训练和培养。
培养完就被移交给了诺恩。
她也从来没见过奥丁的真身。
埃达突然说出爸爸妈妈爱你这种话，布伦希尔德感觉还挺怪的。
埃达说：“因为爱，很重要。”
“蛤？”布伦希尔德更不理解了。
埃达却没有再回答，她的身影慢慢虚化：
“等你长大，就会明白。”
布伦希尔德看向埃达已经消失的方向，愣住：
“可我已经二十二了啊……”
埃达再没有回应，看来是真的不准备告诉布伦希尔德。
不过这也让她获取到一些信息。
埃达知道，但没有获得告知他人的权限。
布伦希尔德发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收束到奥丁身上。
这位阿斯迦德的王，似乎掌握着太多的秘密。
布伦希尔德开口，对着沉默的空气：
“母亲，可否向父亲传达我的意愿：我想和他面谈，绕过诺恩。”
埃达依然没有回应，但布伦希尔德清楚，埃达肯定是听到了。
她对虚空行礼，离开血肉工厂。
心里盘算着下一步应该去哪里。
或许，她应该去找找托尔，从他那里问出奥丁的行踪？
布伦希尔德对这位她理论上的兄长没什么交集，并不想和他打交道。
而且她也不知道托尔在哪。
没有了诺恩的支持，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对阿斯迦德如此的陌生。
瓦洛斯帕在统领着如今的机械城，但她没有和瓦洛斯帕对接的权限，从来都没有。
布伦希尔德思考片刻，略带嫌弃地取出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是洛基在两人分开时留下的联系方式。尽管布伦希尔德不想用，但她也必须承认，洛基是她现在能指望上的最大的信息网络了。
她怀着异样的心情，拨通了通讯器。
“喂……”
————————
阿斯迦德下层的一个公园。
苏倚在厚厚的雪地躺下，滑动四肢，留下一个燕子一样的印记。
“看，雪天使。”苏倚说。
君川审视着那个形象，点点头。
“不服吗？”苏倚说，“你来一个。”
君川去打了一套拳，在雪地上花出一个完美的阴阳图。
苏倚猛剁身子，将身上的雪震下。
她看看那阴阳图；“有趣的图案。”
君川也没指望苏倚能认出来，只是笑笑。
苏倚撑着膝盖，俯身观察了一会儿那阴阳图。
继而突然起身，直直看着天边，一动不动。
“怎么了？”君川问。
“腻了。”苏倚说。
君川算了算苏倚逛街的时间，点评道：
“腻的够快的。”
苏倚说：“这叫保持新鲜感。我怀着最大的乐趣体验到了一切，在兴致消退前赶紧撤退，将记忆保持在最美好的一刻。万事万物都是变化的，而记忆却只会保留它的最后一刻。”
君川说：“所以万古不变的事物，才是美丽的。”
苏倚诧异地看向君川：“你怎么会这么想？”
君川说：“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吗？”
苏倚说：“不变化，那不就是等着死。环境稍稍改变，就要灭绝喽。”
君川说：“只要够强，就不会被环境改变。”
苏倚说：“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可是很残酷的呦。环境稍一改变，再顽强的生物，也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改变，要么灭绝。至今最古老的生物，也就几十万年，跟星辰的寿命比起来，还差的太远。而这些最古老的生物，也就只有一个古老拿得出手了。”
君川沉默了。
作为一个仙人，他自然是不爱听这些的。
不过仙人全部消失，也是事实。
苏倚看着君川的神情，笑嘻嘻地捏捏他的脸：“当然，你所谓够强就不会变的想法也没有错，这不冲突。”
君川说：“你好像在安慰我。”
苏倚说:“我是怕你不高兴了，不陪我去上层了，我自己去可不放心。”
“去上层干嘛？”君川问。
“玩啊。”苏倚说。
她拿出一个显示器，将一个画面展示给君川：
“上面现在在举办一个展会哦，我们去玩吧。”
君川诧异：“这个我知道，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些东西呢。”
显示器上显示的，正是之前他路上碰到的那个叫伊文的路人所介绍的活动。
据他所知，这个展会的主题都围绕一些文娱作品举办。
而文娱作品，自然都是虚拟的。
君川以为，苏倚应该会很讨厌这些东西。
“我挺喜欢的呀。”苏倚说，“这里面有一个我很喜欢看的作者会来参展呢。”
君川愈发诧异：“你这个，是不是叫，双重标准？”
苏倚说：“怎么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不要那么流于表面啊。”
她拍拍胸脯：“我是那么迂腐的人吗？我讨厌虚幻，是因为那些虚幻会迷惑人，腐坏人的精神。但这些东西又不一样，它们本来就是虚拟的，也明着告诉你它们是虚拟的。在这个前提下，它们表现出的情感，却是真实的。”
苏倚不善地看着君川：
“你觉得我会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吗？脑瘫才分不清呢。”
第91章 运气与占卜
君川说：“那么，你要怎么去上层？”
上层如果那么好去，他们初入阿斯迦德时，也不会被狂暴斗士嘲讽了。
苏倚说：“怎么去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君川说：“上层听说传感器很多，上去会不会被瞬间发现？”
苏倚摸着下巴：“这倒是个问题，虽然有你，我们应该可以随时开溜，但是那样就玩不尽兴了。”
君川说：“要不就不去了。”
苏倚说：“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乔装过去！”
她打量着君川说：
“你不想去吗？”
君川说：“我只是觉得，在那样热闹的地方，不太可能会获得线索。”
奥丁会喜欢逛那种展会吗？
君川感觉那些身居高位的人，都喜欢深居简出。国王是这样，隐士的高人是这样。
他师父是个例外，但这样的例外毕竟少。
苏倚跨起脸：“你真的是来找线索的啊。”
君川说：“这可是你说的。”
“这是借口。”苏倚说，“重点还是玩。这样找到线索是意外之喜，没有也不会失望。要注意好预期管理啊。”
“再说了。”苏倚摇着手指，“也未必没有线索啊。我们对于奥丁和女武神的了解太少了，谁能确定，这些人不喜欢这些东西呢。说不定奥丁就是摊位上卖本子的呢。”
君川笑了：“大隐隐朝市是吧？”
苏倚说：“看你不乐意，我也不逼你。”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不远处一个门口有摇号抽奖的超市。
苏倚面对君川，指着身后的抽奖机：
“不中奖，你就陪我去。中奖了，我们就不去了，公平吧？”
君川看了看上面张贴的中奖概率：
百分之一。
“你随便吧。”君川说。
苏倚自信满满地进超市逛逛，买了个大头面具，准备作为一会儿乔妆打扮的道具。同时消费得到了商店的奖券。
她信心满满地按下了抽奖按钮。
抽奖的屏幕上闪动着老虎机一样的画面，最后跃出几个大字，几欲冲出屏幕：
恭喜你，头等奖。
君川又看看头奖的概率：
百万分之一
君川也凑到她旁边，鼓掌：
“恭喜啊。”
苏倚恶狠狠回望君川：“怎会如此，你是不是做了手脚？”
“没有。”君川说，“我如果真的不想去上层，会直接拒绝你的。”
苏倚看着中奖的画面，苦着脸：
“可恶啊……”
君川说：“奖励是什么？”
苏倚说：“我看看，你最好值得，不然我拆了你……”
她点开屏幕上那个虚拟的礼包，一下跳出来三个东西。
“还三选一，小气鬼……”苏倚碎碎念着，仔细看看那三个奖品。
愣住了。
她退后几步，看看这超市，又凑近看看里面的奖品。
苏倚揉揉眼睛：“这奖励，认真的吗？”
君川也看到了，颇为诧异：
“好丰厚。”
第一个奖品，是奖励一辆飞行器，价值一千万，可以兑换成现金。
第二个奖品，是一个名额，可以委托给瓦洛斯帕，让它进行计算的名额。
第三个奖品，同样是一个名额，一个队列中的名额。
时农的拜访队列，这个队列的名额竟然只要十天后。
君川对前两个奖励没什么概念，但这第三个，他确实有些了解的。
正常人申请拜访时农，是要排队到九十年以后的；苏倚用自己特殊的渠道，弄来了一个只需要排队三个月的名额。
而眼下这个，居然只要十天。
苏倚和君川面面相觑。
苏倚问：“选哪个？”
君川说：“你中的，你决定。”
苏倚神情艰难：“我都想要。”
君川说：“可惜，总要面对选择。”
苏倚突然蹲下，从地上抓出两团雪，拍在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我要好好想想……”
“一千万很好，如果运用得到，可以换来很多有用的东西。；
瓦洛斯帕的计算名额也很好，我也确实有些东西需要超算帮忙。而且还有机会接触瓦洛斯帕，对我的目标有帮助……”
苏倚想了想，心中有了决断。
她选择了第三种。
“拜访时农？”君川说，“为何选这个？”
“别废话，先兑换。”苏倚赶紧取出通讯器，塞进兑奖机器里，一串密钥传输进通讯器。
苏倚拿出通讯器，仔细检查了一番兑换的奖励，松了一口气.
兑换成功，她才回答君川：
“首先，这个安全。我申请过拜见时农的资格，知道这个大概流程是什么样的。相对于大额转账和接触瓦洛斯帕，更不容易发现我们。”
她抹抹泪：“狗屎洛基，如果没有她当搅屎棍，我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君川说：“有了首先，还有然后呢？”
苏倚看了一眼君川，得意地晃晃手中的通讯器：
“时农的拜见资格哦，想不想要？”
君川说:“不会吧，就因为这个？”
苏倚说：“这个就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陪我去上层，我送你时农的拜访资格，划算吧？”
君川说：“可是你已经给了我一个资格了，那个也就排队个八十多天。”
苏倚说：“三个月你都等的下去？”
君川说：“这有什么等不下去的？”
苏倚把通讯器甩到君川怀里，恶狠狠道：
“我自己去。”
君川接住通讯器，看着狂奔而去的苏倚。
他摇摇头：“真有契约精神啊。”
他可是全程都没答应苏倚那赌约。苏倚招呼一声，他也就去了。
没想到这姑娘真就如此信守承诺。
君川没跟上去，不过神识也没放松。准备等她被抓住的时候，救一下她。
“呵呵，这位先生，和你的情侣吵架了吗？”旁边一个声音传来。
君川看过去，一个衣着破旧，戴着复杂饰品，身上满是纹身的老人走过来。
君川回答：“不是情侣，也不算吵架。”
老人自顾自地说：“要不要我给你占卜一下，可以给你们的和好提供帮助哦。”
君川打量着老人的装束：“原来这里的算命先生，是这样的打扮。”
老人呵呵一笑：“外表不过是皮囊，内在才是最重要的。相信我，我可以为你在迷雾中开辟出新的道路。”
君川盯了那老者一会儿，说：
“这点我倒是承认。”
第92章 命运女神是谁
君川饶有兴趣地看着老者：“你们是怎么占卜的？”
老者拿出一卷毡布，抖落开来这，展示绑在毡布上的那些物件。
“塔罗牌、水晶球、圣灰……”
君川看着老者介绍，尽管他一个都没听说过，但还是颇有兴致的听完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完了。
老者说：“你看起来没有兴趣。”
君川说：“我还挺有兴趣的，看到这些新奇的玩意儿。”
尽管这些东西他都没听说过，但算命本身就接近他熟悉的术法，他很是有些亲切感的。
他神识扫视着这些东西，确定他们并没有什么奇异力量。
君川等着老人的表演，却见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通讯器。
老人说：“看来不拿出点压箱底的东西，是无法让你信服了——大数据占卜，准确度绝对包你满意。”
这个东西，君川就没亲切感了。
“厉害。”君川说着，转身离开。
“等等。”老人叫住君川，“你就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君川说：“有，但我不觉得你知道。”
老人说：“你不说，怎知我不知道。”
君川说：“凭你不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老人一窒，嗫嚅道：“我只是不想在不必要的地方费劲。”
君川说:“哦，这个我理解。你这占卜也会耗费心力是吧？”
他以前见过窥伺天机，然后直接把自己阳寿耗尽的人。
“那我更不能麻烦你了。”他说。
老人却摇摇头：“这就是命运啊，命运指引为你占卜。我看的出，命运女神眷顾着你，和你在一起，就会交好运。”
君川说：“命运知道我要去哪里，找到我的故土吗？”
老人闭上眼睛，手掌抚摸着那个通讯器，突然睁眼，手指连戳。
君川神识看的清楚，就是把他的问题打出来了。
然后老人双手合十，夹住通讯器，口中念念有词。
半晌，他才停止，从缝中瞄了一眼屏幕。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声音低沉道：“在南方。”
“阿斯迦德南部吗？”君川说。
“不，还要更南。”老人说。
君川点点头：“那就是希腊了，时农那里，是吧？”
老人说：“我不好说，预言很模糊。”
君川说：“谢谢。”
老人伸出手：“那么，谢谢惠顾，一百元。”
君川说：“还要钱吗？”
老人说：“不然你以为免费的吗？”
君川笑笑，把钱付给他。
他说：“既然你收了这钱，那这交易就算结束了吧？”
老人说：“你还想继续？”
君川摇头：“我是指，你收了钱，我就不会用‘听你的意见’作为报酬了。”
老人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会继续待在阿斯迦德。”君川说，“南方，我以后再去。”
老人长大嘴巴：“你不想解答你心中的迷茫吗？”
君川说：“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急于让我离开阿斯迦德呢？”
“我们？”老人说。
君川说：“是啊，你们。可以告诉我，这个指引你过来的命运，是谁吗？又或者，给苏倚带来好运的那个命运女神，是哪一位？”
老人说：“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君川审视着老人，半晌，他说：
“你那个占卜网站，可以给我吗？”
老人说：“这怎么行，这是我吃饭的家伙。”
君川把从洛基账户里取出的钱取出一大叠。
“现在呢？”君川问。
老人看了看通讯器，又看看君川手中的钞票。
把通讯器的屏幕展示给君川。
“只给网址啊，通讯器还是我的。”老人补充。
“多谢。”君川把钱塞给老人，取出苏倚丢给他的那个通讯器，输入那个网站。
乍一看平平无奇的网站。
甚至网页上还布满了小广告。
以神识探查，他发现这甚至是一个固定结果的小程序。
通过固定的词汇，触发出一致的结果。
君川找到了小程序所在的服务器，也没有找到更多的信息。
没有再继续深入，君川将神识退出，握着通讯器，若有所思。
他招呼来一辆车，让司机将他送到阿斯迦德南部。
之后又租用一辆小船，付了押金，直接驶进公海。
没一会儿，君川就被包围了。
他租用的那艘孤零零的白色小艇，被足足五艘漆黑舰船围住。
舰炮对准君川的小船，船上有人朝君川喊话：
“恭迎多时了，十个亿。”
君川看看围绕着他的那些人，听了他们的言辞，却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问围住他的那些人：
“是你们让那老者骗我过来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船上的人说，“乖乖放弃抵抗吧，不然尸体太破烂，我们也没法领赏金。”
君川说：“我知道你们在城中窥视我，我是故意过来的。”
“知道？”船上的赏金猎人愣住，“自投罗网？还是你有什么倚仗？”
君川问：“你们为什么不在阿斯迦德城内动手？”
“那会让奥丁不愉快，我们可不想让一国之王不愉快。”赏金猎人说。
君川喃喃道：“那就还是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你吓傻了？”赏金猎人说。
君川似乎懒得再和这些人说话，他对他们甩甩手：
“离开吧，不要趟这浑水，阿斯迦德够乱的了。”
赏金猎人说：“拿你换完赏金，我们自然会离开。”
君川说：“你们抓人之前，不过问那人是否真的犯错吗？”
赏金猎人说：“那是发布赏金的人该做的事吧。”
君川说：“你们这样，和杀手何异？”
赏金猎人说：“我们尽量不杀人？”
君川说：“懂了。”
“懂了就快点……”
赏金猎人正说着，就看到君川的身体高高跃起，直接跃到所有人的上空。
这些赏金猎人还没来得及调转炮口，君川便向下踏了一下。
君川租用的小船悄然消失了。
与小船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一片海域。
五艘黑船围绕的中间区域，突然变成一个空洞。
五艘黑船立刻摔进深渊，撞在一起。钢铁变形，发出尖利的声音，这五艘船立刻就报废了。
赏金猎人们手忙脚乱地放救生装置。
“去找点真正该抓的人吧。”君川留下这句话，消失在半空。
他得回去了。
苏倚那边，终于是出麻烦了。
第93章 苏倚的身份
苏倚跺着雪往上层去。
心情十分的不美丽。
除了悲愤，还是悲愤。
这股心情也体验到行动上，她闷头向前走，直奔上层。
也确实是闷头，她头上还套着娃娃面具。
苏倚很快走到去上层与下层的交界处。
阿斯迦德的上层，是围绕高海拔地区的一系列区域，这些区域的特点就是拥有更发达的城市规模，更高的科技，更繁华的街道。
苏倚初入阿斯迦德时，听狂暴斗士说只有贤者和勇者可以进入。
其实那也不过是骗人的。
除了贤者和勇者，有钱人也可以随便出入。
以富豪、科学家和战斗者为核心，他们的后代在上层拥有更高的生活品质。
自然，上层也就更繁华。
想进入上层，需要在身份卡中记录通行认证。没有通行证也可以偷渡，但基本活不下去，只能灰溜溜在回下层。
苏倚正在气头上，正走大门，完全没有偷渡的打算。
渡过一道检查门，黄灯闪烁，苏倚就被机械警卫拦住了。
狂暴斗士走过来：
“请出示一下通行证，如果没有，我们会进入审核通道，审核通过即可发放通行证。只有第一次会有这样的限制，为您带来不便请见谅……”
苏倚说：“你现在倒是有礼貌了？”
狂暴斗士说：“我们认识吗？”
苏倚摘下头套，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
眼前这狂暴斗士，正是之前嘲讽她的那个。
冤家路窄啊。
苏倚觉得今天一切都那么巧。
“是你！”狂暴斗士显然也是对苏倚印象深刻，“瘫子！你好了？”
“你才瘫子，你全家都瘫子。”苏倚一只手对他竖中指。
狂暴斗士皱眉：“等等，你不是通缉犯吗？”
苏倚把头套套上，两只手对他竖中指：
“你才通缉犯，长得像不行吗？”
狂暴斗士说：“你说长得像，就是长得像？”
苏倚说：“不然呢？我把你绑架了，整容成我这样，你就是通缉犯啦？”
狂暴斗士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通缉犯正好长得一样，之前背你那人也正好和通缉犯一张脸？哪有那么巧的事。”
苏倚说：“那是因为美丽总是相同的，而丑则各有各的丑。”
狂暴斗士摇着头：“别狡辩了，逃窜不够，还要偷渡到上层吗。”
“谁说要偷渡了。”苏倚冷笑，“眼睛瞎了吗，没看到老娘光明正大走过来的吗？把你认证机器搬过来，看它给不给老娘通行证。”
狂暴斗士乐了：“行，既然你坚持。”
认证用的机器人走了过来，头部是一块方星屏幕。
“请刷入身份卡，如果身份卡记录的资质不够，可采用其他验证方式。”
苏倚从兜里抽出一张卡，往屏幕上一贴。
屏幕上，一道光线沿着身份卡边沿描边，然后光线合拢，给身份卡镶嵌一层金边。
随后整个屏幕亮起，整个屏幕都变成暖黄色。
机器人向苏倚恭敬行礼。
“您的通行证已通过。苏博士，欢迎来到阿斯迦德。”
苏倚和狂暴斗士都是一呆，异口同声：“还真通过了啊？”
苏倚怒视狂暴斗士：“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觉得我过不了？”
狂暴斗士说：“你自己不也这么说了，你什么意思啊。”
但现在狂暴斗士语气明显弱了几分。苏倚能通过验证，那就表明她没有被认定成通缉犯，而且确实拥有进入上层的资格。
和他是平等的存在。
苏倚听到狂暴斗士的问题，心里啧了一声。
她就没想过自己能通过，虽然用的身份卡是自己最早的那张身份卡，拥有天机城的身份认证。
但自己好歹是阿斯迦德的通缉犯，而且也早就叛逃了天机城，这身份卡刷完出事才是正常的，不出事反而奇怪。
苏倚是想等着自己遇到麻烦，把君川吸引过来呢。
结果又是如中奖一样，一路顺风，一路绿灯。
“可恶，什么情况，诺恩出问题了吗。”苏倚说，“你们这阿斯迦德的程序有问题啊，你这哪够智能啊。”
狂暴斗士瞪了她一眼：
“你能进上层归能进上层，你要是侮辱阿斯迦德，我一样可以说你寻衅滋事。”
“不要无礼。”阻止狂暴斗士的居然是那验证机器人，“以苏博士的身份，她有资格说这句话。”
“身份？”狂暴斗士问。
验证机器人给苏倚让出通道，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同时音箱传声：
“苏倚博士是天机城a级实验室的神经专家，专攻神经互蚀作用。”
像是怕狂暴斗士听不懂，机器人补充总结道：
“在人工智能的领域，苏博士是很有发言权的。七年前诺恩的那次大升级，就有苏博士的一份功劳。”
“这么厉害。”狂暴斗士惊叹。
苏倚却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不过苏倚终究脸皮很厚，这点恭维她终究是坦然接受了。
“知道厉害了吧。”苏倚鼻孔看人，大头娃娃头顶青天，昂首阔步的走向通道，进入上层。
等苏倚走远了，狂暴斗士才敢出声。
他小声地问那机器人：
“七年前？那她得多大了啊。”
验证机器人没搭理他，跑到一边待机去了。
苏倚呢，经过了安检那一道坎，终于踏上了上层。
经过层层电梯，走出检查口的瞬间，苏倚就感觉到了舒适。
地面由磨砂玻璃构成，脚下的箭头和文字图案指引着行人去不同的方向。
远处高楼的霓虹灯和地面一样采用了双层屏幕，白天使用电子彩色墨水，夜晚变成霓虹灯，全天都艳丽无比。
最重要的是环境。无论是空气质量，还是辐射量，都比下层好了太多。
苏倚能明显感觉辅助脑里用来给比特反转做冗余数据的那部分机能闲下来了。
出了检查口的人们基本都坐上了近地磁悬浮车，各奔东西。
苏倚和少数几个人还站在原地。
他们有些是在等人，有些则同样是第一次到达上层，站在原地欣赏上层那不一样的风景。
苏倚严格意义上也是在等人，她在等君川。
一方面她确实在等君川，另一方面，冷静下来的她想起来，自己已经把唯一的通讯器丢给君川了。
而没有通讯器的地图导航功能，她不认路。
苏倚按住脑袋上的大头娃娃：
“啊，什么时候我这冲动的性格能改改啊。”
第94章 助人为乐的苏倚
苏倚摘下娃娃头套，呼吸着上层依然有些冰冷的空气。
“冷静，总之先数质数。”
苏倚心想：诺大一个机械城，不可能只能依靠导航软件来做路线指引。
她在路边稍稍看两眼，就找到了路边的一台机器。
专门用来指路的机器。
用身份卡刷入机器，输入要去的地方，脚下的磨砂玻璃地面就会展现前进的方向。
“果然，优秀的设计是趋同的。”苏倚得意地走到路上。
大多数人使用磁悬浮车代驾，但也留了给人行走的空间，苏倚略微观察，就会发现这里的交通规则和天机城大同小异。
苏倚看了看目的地，离这里有三十公里。
不远也不近，有义肢，跑上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苏倚正打算一路小跑过去，却看到一个人越过她，朝着磁悬浮车的路线就走了过去。
“诶等等等等。”苏倚连忙拉住那人，“你怎么往磁悬浮车的车道走，不要命啦。要自杀推荐服用专门的药物哦，那样没有痛苦。”
“啊？”被拉住那人茫然，随后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熟悉这里的规矩。”
“不熟悉交通规则吗……”
苏倚看着那人，是个并不年迈的年轻人，但却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迷茫。
那年轻人羞郝道：“我第一次来上层……”
苏倚凑到机器边看了眼时间：
“还不晚，我来教教你。免得你出门被车创死。”
年轻人感激道：“谢谢你，姐姐。”
“小事小事。”苏倚摆手，“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准确说，她就是看不惯有人面对未知的环境，连生存的基础规则都不知道。
她在路边看到不敢过马路的猫猫狗狗，都要过去抱起来，给送过去。
年轻人果然学习能力很快，苏倚随便讲了几个注意事项，他就都记住了。
苏倚说：“听懂了吧？”
年轻人点头，怯生生的。
苏倚拍拍年轻人的脑袋：
“我来给你示范一下，你只要走在有这样标识的路上，就不会有车撞死你了……”
“谢谢姐姐！”年轻人说。
苏倚满脸正义地戴上头套：
“别谢我，谢公道。”
苏倚说着，就准备留给年轻人一个洒脱靓丽的大姐姐背影，跑步潇洒离场。
没跑两步，她就被车撞了。
一辆刚启动的磁悬浮车开过来，直接把苏倚撞进一旁的绿化隔音带。
她全身都栽进绿植里，就剩一双腿耷拉在外面。
年轻人吓坏了，连忙跑过去。
“姐姐你没事吧？”
“靠！”苏倚愤怒的从绿植里弹起来。
由于刚刚启动，为了照顾乘客，磁悬浮车的速度还没有提升的特别夸张。苏倚的义体强度也不低，并没有造成多大损伤。她依旧生龙活虎，中气十足。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苏倚有些恼怒。
她本想在陌生人的心目中留下的一道靓丽的背影，如今变成了张牙舞爪飞天的形象。
一个狂暴斗士连忙跑过来。
“没事吧？”
苏倚指着自己破裂小半的头套，和乱成一团麻沾上树叶的头发。勾起小指，把嘴里的发丝挑出。
她说：“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吗？”
“嗯……”狂暴斗士说，“女士，需要我叫创伤小队吗？”
“不用，没钱没时间，没朋友。”苏倚拒绝，“你们这交通系统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你们这人行道和车辆形式标识和天机城是反着的。”
狂暴斗士说：“阿斯迦德是阿斯迦德，天机城是天机城。”
苏倚瞪大眼睛：“设计难道不应该趋同，降低用户学习成本吗！”
“你说的没错。”狂暴斗士说，“我只是想说阿斯迦德不必非要学天机城。至于车辆脱离轨道的问题，主要是因为洛基影响了交通系统，我们还没有完全修复。”
“洛基。”苏倚咬牙切齿。
狂暴斗士说：“当然，事故的责任我们不能推卸，我已经给你申请了一次免费的就医，你可以随时去。”
苏倚此时没有通讯器，也不知道那免费就医跑到哪里去了。只能摆摆手，让狂暴斗士离开。
年轻人也凑到苏倚身边：“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刚才教你的没错啊，错的是阿斯迦德。”苏倚还不忘挽回颜面。
她突然展开双臂。
年轻人愣：“姐姐，你在做什么？”
苏倚也不知道是在跳舞还是做操，突然摆手开脚，活蹦乱跳，大幅度活动着身体。
“活动活动，谁知道刚才那一下有没有把我撞坏。”苏倚说，“有问题早治疗，反正免费。”
苏倚活动一会儿，发现身体没有大碍，跟少年挥手作别：
“以后走路机灵点，不要光看标识，还要看看有没有疯子开车。”
苏倚说着，朝远方狂奔而去。
破碎一半的头套露出后面的马尾，在风中飘摇摆动。
年轻人久久凝望苏倚的马尾。
在他不经意收回目光时，却发现几个人也在看着苏倚，并且跟了上去。
年轻人因为职业的原因，对于上层交通规则不熟悉，对人的表情却很熟悉。
那是看到猎物一样的眼神。
年轻人皱眉，也看着标识，跌跌撞撞地跟上去。
一个小时后，苏倚倒在一片公园的雪地上。
她在给身体散热。
长达一个小时不间断的狂奔，她的义肢都热得厉害。
好在这里是阿斯迦德，气温够低，不会让她过热。
她起身，看着不远处热闹的展会。
进场也是一样的顺利，如果君川也在，这将会是完美的一天。
没有君川，那就是没有君川的完美一天。
苏倚进入展会，直奔她喜欢的那个作者的摊位。排队购物合影一气呵成。
当然，是再一次使用了信用卡。
苏倚喜滋滋的捧着带签名的书籍在一旁看着。
“你也喜欢这个吗。”有一个兴奋的声音从她身边炸开。
即使在人声鼎沸的展会里，都显得那么刺耳。
苏倚正专心地闹市看书，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地跳起来。
她回头找到说话的人。
蘑菇头，有点邋遢有点花哨。
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型投影，学生装，白色过膝袜。
第95章 伊文的老婆
苏倚打量着这个人。
初步判断，是个ai恋。
这样明目张胆把ai投影放出来的，苏倚有段时间没见过了。
她说：“是啊，你也喜欢这个？”
“当然，我是这个系列的忠实粉丝。你好你好，我叫伊文。”
伊文对苏倚伸出手。
苏倚跟他握了握手：“苏倚。”
苏倚看他两手空空。
“你刚来吗？”她问。
伊文说：“是啊，没想到刚来就碰到同好，真是缘分啊。”
苏倚觉得这人有点傻。
自己就站在这个作品摊位没多远，碰到同好不是很正常的。
还是说，这人在搭讪我？
苏倚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伊文。
身体虚浮，脸色苍白，从他头发上还飘来一股发酵味。
苏倚说：“那你还不去排队，去晚了，可就没有签名版了。”
伊文说：“我已经托人去帮忙排了。”
苏倚说：“不自己排队，得到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说的对！”伊文大喝，然后委屈起来，“可惜事情太多了，总要有人帮忙才行。我也是紧赶慢赶才过来。”
“是这样吗？”苏倚狐疑，“这展会还有什么事？”
伊文说：“烟花表演呀，我去排那个位置了。好不容易才得到个好位置。”
苏倚略略回忆，也想起来，这里确实还有一场烟火晚会。
整个展会在一家半球形的建筑举办，除了一些参战的新作品，还有文艺会演，傍晚在顶部还有一场烟火晚会。
“可惜了。”苏倚嘟哝。
“可惜什么？”伊文问。
苏倚说：“本来有个人可以和我一起看的。”
伊文说：“那是有些遗憾。”
伊文看着苏倚有些低落的神情，眼珠子乱转，神情有些焦虑。
他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什么：
“不说那些了——对了，这次的主角还是猛男和ai的故事吗？”
苏倚笑了：“当然，这是招牌嘛。”
“真好啊。”伊文陶醉道，“冷血残酷的战士被ai温暖，拥有了人心。”
苏倚很赞同：“这就是真爱啊，当初哭得我换了个眼珠。”
伊文看苏倚情绪高涨起来，也更加兴奋。
他说：“所以我也找了一个我的灵魂伴侣，给你介绍一下，我老婆——千羽。”
伊文双手侧伸，给苏倚展示他旁边的那个学生装投影。
学生装美少女对苏倚鞠了一躬：
“你好，叫我小千就好。”
伊文眼珠子瞪得老大：
“怎么样，她可爱吧！”
苏倚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嗯……挺美的。”
她对ai恋的欣赏仅止于虚幻的文娱作品，真让她在现实里接触，她还是受不了的。
苏倚没想到，这个伊文不仅是个ai恋，还是个有社交牛逼症的ai恋。
正经人会这么落落大方地跟刚认识的陌生人炫耀自己的虚拟老婆吗？
伊文说：“小千也很喜欢这系列的作品，我觉得你们可以交流一下，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苏倚倒退一步，摆手：
“不，这个我就不行了。”
伊文愣：“为什么？”
苏倚说：“我对ai恋的欣赏仅止于文娱作品，现实里还是算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观念，不是在嘲讽你。”苏倚补充道。
伊文说：“她不可爱吗？”
苏倚看看小千的容貌装束：
“还行，挺可爱的。这是按你喜好定做的吧？”
伊文说：“不！这是小千自己的穿衣风格！我只是恰好喜欢穿这样衣服1小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小千没有自由意志吧？”
苏倚说：“我还没什么都没说……”
伊文好像很激动：
“为什么连你也会这么想？我们不是同志吗？你这是叛逃！”
苏倚讪讪：“怎么感觉这话这么熟悉……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小千也惊惶道：
“你们不要吵架。”
伊文渐渐平息，不再叫嚷，他嗫嚅道：
“不好意思，我ptsd了，太多人嘲笑我了，我误会你了。”
苏倚侧目：“我认为ai恋的弊端，是不够稳定。”
伊文说：“怎么会不够稳定，小千可是通过了图灵测试的，她有保护人类级别的安全措施。”
苏倚说：“哦？通过了图灵测试？”
“是的。”伊文说。
苏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有实体吗？”
这次是小千开口了：
“伊文本想给我一具躯体，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苏倚问，“有一具肉体，不会更让你像人吗？”
伊文嘟囔：“什么叫像人。”
小千说：“但是那样，我就不能随时陪着他，不能被他捧在怀里了。”
伊文说：“就是，人类岂是如此不便之物，肉体不过是躯壳，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苏倚听的一阵恶寒。
这是什么机械情话。
而更另苏倚觉得难受的是，自己居然被一个ai恋秀恩爱了。
偏偏她还无法反驳。
谁让自己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呢。
“可恶……”
苏倚决定要溜了，她虽然不会强迫别人自由恋爱，但也不想再看到伊文了。
小千突然指着远处的冰淇淋车：
“啊，冰淇淋，我想吃草莓味的。”
“好，这就去。”伊文说。
他看向苏倚：“先失陪了，我马上回来。”
苏倚微笑着跟伊文打着招呼。
心说你最好不要回来。
她看着伊文兴冲冲和小千一起跑向冰淇淋车，叹息一声：
“不稳定，不光是指ai啊……”
伊文带着小千走到冰淇淋车前：
“我要奶油的。”
小千说：“我要巧克力。”
伊文侧目：“你刚才不还说要草莓。”
小千说：“人家现在想要巧克力嘛。”
冰淇淋车后面的机器人递给伊文一个奶油冰淇淋，又递给伊文一个小芯片。
伊文取出一个棒状机器，将芯片插在插槽上。
小千的投影上方，降下一个冰淇淋。
小千两手捧住，小口舔起来。
伊文问：“怎么样，味觉信息有没有加载正确啊？”
小千点头：“没错，很好吃。”
“那就好。”伊文也吃起来。
小千吃了几口，突然巴望起伊文手里的冰淇淋来。
伊文也注意到小千的眼神，说：
“如果你有实体，我们就可以像情侣一样互相交换了。”
小千说：“不要这样想……”
伊文露出笑容，又取出一个芯片，在小千面前晃了晃。
他插上去，又是一个冰淇淋落到小千手里。
伊文笑道：“我早料到了，所以我买了两种味道。”
小千两手占满，不住地点头：
“是啊，你真聪明。”
伊文为自己的预见而得意，没看到小千的表情有些怪异。
小千说：“我们回去吧。”
伊文说：“是啊，别让人家等太久。”
伊文带着小千回去，却发现苏倚已经不在那里了。
小千也四处张望：“她不在附近。”
伊文咧出一个僵硬的笑意：
“走了吧。”
小千说：“你还好吗？”
伊文说:“习惯了。反正今天过后，人们就会改变这种认知了。”
小千手中的冰淇淋消失了，她贴紧伊文，环住他的脖子。
“放心。”小千在他耳边低语，“我永远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哪怕是地狱，我也会陪你一起去……”
第96章 猫和老鼠
苏倚此时已经不在摊位旁。
不过那也不是她的本意。
她如果要走，肯定是大大方方的走，而不是偷偷摸摸的溜。
苏倚从一片浑浑噩噩中恢复意识，四下是漆黑一片。自己身体还被束缚住了。
“什么情况？”苏倚大喊，“有人吗？”
“有。”
没想到还真有人回答她。
苏倚头顶的一片黑暗被敲碎，碎片纷纷向她身上掉落。苏倚只觉得有些碎渣掉进了衣服里，很是别扭。
她四下看，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地下车库。
磁悬浮车垂直起降，也就有了密度更高的停车方式。
四辆高大的磁悬浮厢车把她围的严严实实，正好留一个车位，将她绑在那里。
苏倚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封在一个雕像里了，此时手脚都被束缚，只有一个头暴露在外面。
厢车的顶端，坐着几个人，看着苏倚。
苏倚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你们居然敢绑架我。”
车顶的人笑了：“法律当然有，但是法律可不保护通缉犯。”
“你们是警察？”苏倚警觉，“不对，你们可不像狂暴斗士，更不像女武神。”
车顶上的人说：
“你能跑到这玩，我们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倚仗，没想到，真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我们是赏金猎人啊。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的赏金了。”
苏倚面无表情：“原来是你们，可能这就是贵人多忘事吧。”
倚仗？自己本来是有的。
谁想到君川真就一直没追上来。
更没想到刚有点侥幸心理，就被趁虚而入了。
苏倚唉声叹气，在闷罐里缩缩：
“你们准备拿我换谁的赏金啊？”
车上人惊呼：“你被好几个地方通缉了吗？惯犯啊！”
苏倚不耐道：“少废话，快说是哪的通缉。”
“当然是阿斯迦德的。”车上人说。
听到是阿斯迦德，苏倚松了口气。
在她招惹的那些势力里，阿斯迦德算是比较和善的存在了。
苏倚的表情也被车上的人看在眼里。
“既然你还有其他通缉，那我们也得查查了，利益最大化嘛。”
赏金猎人们说着打开通讯器，输入着苏倚的信息。
苏倚说：“既然你们想利益最大化，那我们来做交易。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找人来赎我，绝对比通缉令上的多。”
“钱只是一方面。”赏金猎人看着通讯器说，“我们的钱是要给家里用的，还是干净一点比较好。”
苏倚说：“干你们这种工作的，也有家庭吗？”
“当然有，赏金猎人就不能有爱了？”赏金猎人说。
苏倚说：“这种高危职业，还是不要拖累家里人比较好。”
赏金猎人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有你这笔外快，我儿子就能上高等学校了。”
苏倚说：“未来很美好，但我建议你回头看一眼。”
“什么？”赏金猎人一愣。
一股热气吹拂到他脖子上。
激的寒毛乍起。
赏金猎人什么都没看，直接朝车下扑去，把困住苏倚的雕塑撞碎。
扑下车，他才回头看去。
他的同伴已经开始拔枪射击了。
一只三米高的人型生化兽站在厢车车顶，浓密的毛发遮挡不住虬结的肌肉。
面部有猎豹纹一样的鳞甲从眼睛延伸到下巴。
生化兽被子弹击打的连连后退，子弹半陷入体内，又被挤压出去。
“哪来的生化兽？”赏金猎人惊叫。
苏倚也从碎片中爬起来：
“我建议你打死它再纠结这些问题。”
赏金猎人咬咬牙，大喊：
“压制住它！”
说完他朝生化兽的方向冲去，跑到车厢前，拉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像消防器的大罐子。
赏金猎人背上大罐子，提着管子就往生化兽身上猛喷。
白色的雾状物笼罩到生化兽身上在，急速凝结，很快就在它毛发上生成板结的石膏。
苏倚看到，明白了，这就是这群人绑架自己的方法。
找个东西遮挡住视线，然后把自己封进雕塑。
“不过对怪物有用吗？”苏倚说。
赏金猎人喷着白雾，高喊：
“上麻醉。”
正被白雾困住，行动不便的生化兽身上立刻被砸碎几个小瓶子。
生化兽的动作立刻就迟缓了。
扔麻醉剂的猎人说：“撑不了多久，赶紧杀了。”
几人立刻朝生化兽齐射，照脑袋倾泻弹药。
但很快跳弹就击伤了一个人。
“这家伙脑袋好硬！”赏金猎人绝望地发现，他们手头的火力，破不了生化兽的防。
照着眼睛射都不行，这生化兽的眼睛明显是特殊处理过的，眼窝凹陷，外面层层鳞甲。
苏倚可不打算和这帮赏金猎人同甘共苦，爬上车顶，一路踩着车顶，往远处跑。
顿时警报声大作的，此起彼伏。
每一脚落下，都会带动一串警报声，像跑在钢琴上的老鼠。
不过动静越大越好，这样能吸引来阿斯迦德的警卫。苏倚不认为那几个猎人能干掉那生化兽。
她虽然让猎人打完再想生化兽的出处，但她自己可是一下子就意识到这玩意儿的出处了。
一定是阿瓦隆公司派来的。
强度恐怕可以和女武神媲美。
得赶紧跑。
她可不想被阿瓦隆抓到，从那个公司的做派和行事风格来看，自己落到阿瓦隆手里，能把大脑留下就是好运了。
苏倚泪流满面：“这就是运气守恒定律吗，一路顺风之后就一直倒霉。”
苏倚听到身后有钢铁变形的吱呀声，连忙测滚。
她原来的位置，浑身长毛的生化兽冲锋到前面。
它也是踩着车顶过来的，每落到一个车顶上，都会被车顶踩的凹陷下去。
苏倚沿着那一路狼藉的车顶看回去，那些赏金猎人已经被撕成一块一块的了。
死不死不知道，这要取决于那些家伙的义体化程度。
但苏倚知道，自己要是被撕成那样，就死定了。
死定了？
苏倚观察起那个生化兽，凶猛、狂暴，就是看不出任何理性。
在那双深邃血红的双眸中，只有嗜血的杀戮欲望。
苏倚看到那眼神，一滚身，滑到磁悬浮车之间的间隙里。
那生化兽也果然再次冲锋，落到苏倚站着的车顶。
巨力推动车滑动，两辆车挤在一起，苏倚胸都快被挤爆了。
“完了。”
苏倚绝望，她卡住了。
她突然就很羡慕布伦希尔德。
羡慕她的实力，羡慕她的身材。
第97章 空无一人的会场
苏倚被两辆车夹住，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只生化兽将血盆大口凑近自己。
“哇！君川你个混蛋，还不快点过来！”苏倚哭了。
一声轰鸣，生化兽的脑袋歪向一旁。
“真的来了？”苏倚惊讶，“我就随口一说……”
苏倚顺着夹缝，就看到一个年轻人从车顶飞越，拿着一个匕首就扑到生化兽身上。
“怎么是你。”苏倚带着惊讶、惊喜，以及淡淡的失落。
来救她的是之前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灵活地绕到生化兽背后，生化兽伸手欲抓，又被他跳到手臂上，以体重压制住生化兽的手臂，同时匕首环到生化兽眼前，朝它眼睛狠狠扎进去。
金铁交织的声音，生化兽眼眶扎出一道深深的伤痕。
但还没有深及眼球。
年轻人一击之后，立刻缩到生化兽的背后，继续缠斗。
生化兽无论是打滚还是撞墙，都无法彻底摆脱。
年轻人一直以极具侵略性的姿态在生化兽周围伺机而动。
攻势凶猛，比生化兽还要狂暴。
苏倚慢慢把自己挤出来，看到年轻人最后一次，将匕首插进生化兽的眼眶。
生化兽终于被突破了眼眶的防御，锋刃直没入它的眼珠，插进脑子。
生化兽疯狂的向四处攻击，而年轻人早已经躲到远方。
过了一会儿，生化兽不再挣扎，倒在地上，胸膛微微抽动，没了声息。
年轻人跑到赏金猎人那里，拾起一把步枪，对着生化兽又开了好几枪，把它的另一只眼也打穿。
最后枪管怼进生化兽嘴里，倾斜完所有弹药，才面朝着生化兽，退到苏倚身边。
“姐姐，你没事吧？”年轻人盯着生化兽问。
苏倚说：“没事，你怎么来了？”
年轻人说：“我看到那些人跟踪你，担心你的安全，就跟来了。”
苏倚想起那些赏金猎人，跑过去看了看。
这些人显然没有洛基那般的义体化程度，此时都已气绝。
看着这群前不久还准备绑了自己换赏金的猎人，苏倚轻叹一声。
苏倚看向那年轻人：“谢谢。”
年轻人说：“这是我对您的报答。”
苏倚说：“看你的身手，不像普通人。”
年轻人说：“我是角斗场的冠军。”
“哦，勇者。”苏倚了然。
难怪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却可以进入阿斯迦德上层。
这是以武力得到通行证的人。
苏倚说：“阿斯迦德的勇者都这么强吗，硬杀生化兽？”
年轻人说：“是啊，毕竟在斗场中也经常和生化兽战斗，杀不了它们的，都死了。”
年轻人说这话时，有些低落。
苏倚说：“谢谢你了，我叫苏倚，你叫什么？”
年轻人说：“我叫三十七号。”
苏倚没什么表示，只是点点头：
“好名字。”
她整理着凌乱的形象，问三十七号：“三七，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三十七号连忙摆手：
“这只是报恩，我不用报酬的。”
苏倚捏捏三十七号的脸：“想得很美好，可惜我不是想给你报酬，我是想雇佣你。”
“保镖？”三十七号反应过来，“我是听说很多勇者最后都去上层当狂暴斗士，保卫阿斯迦德了。”
苏倚说：“差不多，不过我不会一直束缚你的自由，大概保护我几个小时就好。报酬不会少你的，我按市场最高价给你。”
三十七号有些迟疑：
“姐姐，你是通缉犯吗？”
苏倚说：“差不多。不过放心，阿斯迦德不会因为你保护我，就不让你成为狂暴斗士的。你的工作也不是帮我逃躲阿斯迦德的追捕。”
三十七号不解：“那我要做什么？”
苏倚说：“好几分钟了，这么大动静，阿斯迦德的警卫机器人还没过来，我觉得不太对劲。我们两个一起，也好互相照应。”
她挽起马尾，捡了点赏金猎人的装备，带上防弹衣和步枪。
刚刚被撕裂的赏金猎人身上还满是鲜血，但在尸山拾荒惯了的苏倚也不在意，甩甩粘稠的黑血，就套在身上。
苏倚看着还在原地看着她的三十七号。
她说：“当然，我也不强求。不过你自己也小心点。”
苏倚感觉确实有点不妙。
她现在有点怀疑生化兽的来历了。按理说，阿瓦隆还贪图自己身上的秘密，应该不会派这么狂暴的生化兽来的。
被这样的生化兽袭击，自己的脑子只会在几分钟内变成肠道里的一滩残渣。
阿瓦隆好歹是一个研究生化兽的公司，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状态是没法再提取信息的。
dna记忆提取技术可不是他们这种级别的公司能掌握的。
不是阿瓦隆派来的，那苏倚心里就更没底了。
她扛着枪，小心翼翼地从车库出去。
很安静。
对于一个展会的会场来说，未免太安静了。跟车库居然差不多。
只有一个新闻播报一样冰冷的女声在让人尽快离开。
与苏倚预期会听到的声音完全不同。
苏倚走进会场，就看到原本满满当当的会场，此时几乎没人了。
原本在会场上空漂浮的各种显示屏，此时都变成了通红的疏散警示标志，把整个会场染的通红。
人已经走光了，机器人倒是还有几个。
“怎么了这是？”苏倚有点茫然。
三十七号也跟着过来。
“姐姐，我跟你一起，我不要报酬。”他说。
苏倚问：“你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这么吗？”
“不是。”三十七号说，“这应该没多久。”
苏倚找到一个卖冰淇淋的机器人：
“这里发生什么了？”
机器人僵硬地转动关节，突然冰淇淋爆散，草莓颜色的冰淇淋泼了机器人一身。
浑身红色的机器人短路一样断断续续地挥舞机械臂，两手空空地递给苏倚不存在的冰淇淋。
苏倚抬手就给了机器人一枪，把它脑袋轰爆。
“吓我一跳。”苏倚说。
“也吓我一跳。”三十七号说。
“是吧。”苏倚以为三十七号是在附和她。
她说：“还机械城呢，诺恩出问题了吗，怎么还能故障的。”
第98章 苏倚的谈判
三十七号问苏倚：“姐姐，现在怎么办？”
苏倚说：“当然是服从命令听指挥。”
她看到机器人问不出什么东西，当机立断，跟着疏散符号，就跑出了会场。
一出会场，苏倚立刻知道会场那些人跑哪去了。
都在外面吹冷风呢。
但这些吹冷风的人，没有一个在意自己身上的寒冷，他们都仰头看向一个方向。
屏息凝神，看的的十分专注。
苏倚愣是没在会场里听出人都在外面。
“怎么了这是？”苏倚看到活人，放松了些许，跑过去询问。
那人看到苏倚满身是血，惊愕之余，开始给苏倚解释：
“有人要放烟花。”
苏倚说：“烟花？那不是本来就有的节目吗？”
那人说：“原定的烟花，是午夜时间，燃起七千万的烟花表演。”
“大手笔啊。”苏倚惊叹，“现在呢，有人想提前看？”
她也不是没听说过，有的熊孩子弄坏气候调节器，就为了看一场雪。
那人说：“有人被绑到烟花上了。”
“啊？”苏倚说，“他想上天？”
“他想让我们上天。”那人说。
苏倚说：“他把烟花堆一起了？那你们还不快跑。”
那人说：“你没看这里一个警卫机器人都没有吗，各地下车库都发现了生化兽，他们都去对付生化兽了。”
“而且……”那人说，“那疯子说了，不允许我们离开，如果有人离开一定范围，就会立刻引爆那些烟花。”
苏倚于是也跟着他们往建筑房顶上打量。
“谁啊，这么傻逼。”她嘟哝着。
然后她哑口无言。
坐在半球形建筑顶上的那个人，她认识。
伊文坐在高台上，环视脚下。
熙熙攘攘的人潮，如同蝼蚁一般。
他看到了从建筑里跑出来的苏倚，对她兴奋的挥手：
“苏倚！你原来还没走。”
之前一直回答苏倚的那人诧异地看着她。
“你认识？”那人问。
苏倚连连摆手：
“只是知道名字而已，真不熟。”
她这么一说，立刻有更多的目光投过来。
众多目光，压的苏倚头皮发麻。
十分钟后，苏倚爬上半圆楼顶。
苏倚满脸的不情愿。
“我被派来跟你谈判。”她说。
伊文歪头，指指她身后：
“你后面那个也是吗？”
三十七号也跟着一起上来了。
三十七号说：“我来保护姐姐。”
伊文说：“这些火药爆炸，你能保护得了她吗？”
三十七号看看伊文的身后，烟花堆积有两层楼高。
这些就算都是泥沙，倾泻下来他都不好救苏倚。
伊文看到三十七号不作声，也不以为意。
他说：“反正你想杀我也随意，这东西的起爆控制并不在我手上，而是在小千手里。”
苏倚闻言，看向那个和伊文坐在一起的虚幻少女。
“你这是图什么啊？”苏倚问伊文。
“我？”伊文似乎表现的有些恼怒。
“你们？”苏倚补充。
伊文说：“当然是我们。”
苏倚眯起眼：“你这ai，是本地的吗？”
伊文说：“怎么可能，小千当然有足够的备份。这可是拥有人类身份的ai，异地备份远程控制这些安全措施不是当然的。而且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炸弹一定会被引爆。”
苏倚说：“那不还是你吗。你炸了死的也只是你啊，你这女友屁事没有。”
伊文说：“小千说了，她会陪我一起。它是人类，拥有处置自己性命的能力。”
小千在一旁轻轻点头。
苏倚说：“她说，你就信？”
伊文怒指苏倚：
“收回你的话！”
轰的一声，伊文的手指被打爆了。
苏倚放下步枪：“哎呀，不好意思，你吓到我了。瞧我，被吓到手就容易哆嗦。”
她看着千羽：“还好控制器不在他手里，不然这一下就可能让他误按遥控按钮了。”
千羽面无表情地看着苏倚：
“你就不怕我按下按钮吗？”
苏倚说：“你不会按的。”
千羽说：“你为什么会如此判断？”
苏倚想了想，她看着捂着手指痛苦抽搐咆哮的伊文。
苏倚说：“你们选择在这里，绑架着这么多人不让他们离开，等到现在，应该不是单纯的为了恐怖袭击吧。挑这种场合这种时机，想必很有表现欲哦，还有什么事情没讲吧？”
伊文颤抖着摸出一张芯片，插进脖子一侧的插槽。
他的痛苦像是减轻了几分，不再哀嚎。
千羽说：“就因为这个？你就不怕你判断失误吗？”
苏倚笑笑：“失误就失误，反正起爆按钮在你们手里，主动权一直都在你们手里。老娘先开一枪，横竖不亏。”
伊文此时缓过来，抓起一个烟花，给伤口浇上火药，点燃止血。
苏倚感同身受的嘶了一声，吐出一口气：
“降低了痛觉就是勇哈？还止血，看来你要说的很多啊。”
伊文说：“我要说的不多，我只是想让世人认识到，ai的美好。”
苏倚说：“你脑子可能不太正常，我教给你，你现在炸了，别人只会加深对ai恋的误解。”
她大喝：“就是有你这种恶劣ai恋，ai恋才会被大家误会。”
伊文笑了：“你没学过历史吗？”
苏倚愣：“你是在嘲笑我的学识吗？”
伊文点头。
又是一声轰鸣。
伊文刚刚止好血的手再次被轰烂，这次更是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即使伊文已经抑制了痛觉，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尖叫起来。
苏倚冷哼一声，收起枪：
“谁都别想嘲笑我。”
千羽虚幻的身体帮不上半点忙，只能在一旁看着。
她瞪苏倚：“你再开枪，我就起爆。”
伊文面容扭曲地压住手臂，浑身是汗。
他突然大笑起来：
“就是这样，看到了吗，你自己也同意了吧。只有暴力，你们想改变别人，就只会诉诸暴力。”
他狰狞道：“这就是最有效的方式。理解、尊重，这些都要暴力来维持。纵观历史就可以知道，人类，是可以驯化的。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强力，他们就会认同你。当他们无法反抗，就会试图接受。他们会理解你，甚至会可怜你，会为你说话。”
苏倚迟疑：“你确定你说的不是斯德哥尔摩症？或者精神老板？”
伊文说:“名称不重要，人不就是这样的生物吗。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加入。想改变人们的观念，也要利用这种方法。”
苏倚叹气：“兄弟啊，你这种说法，我也听说过。但是你得搞清楚，炸星的，才是支柱。你炸个展会，杀几千个人，除了能炸死我们喜欢的作者，让他再也不能产出我们喜欢的作品，让和我们一样的同好再也看不到他的作品，还能掀起什么波澜呢？”
苏倚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同好的身份引起伊文的共情。
尽管她的枪口还在冒着烟，伊文的胳膊还在喷着血。
但苏倚深信，自己故作性感的声线可以撩动伊文的心弦。
不行她就打爆伊文的心脏。
就算是同归于尽，她也要当主动的那一方。
第99章 虾仁猪心
苏倚的劝说确实让伊文冷静了些许。
他说：“你说的对，仅仅炸一个展会，确实不会引起什么波澜。”
苏倚松了口气：“就是嘛……”
“所以我这次的目标也不是展会。”伊文说，“小千手中的按钮，并不仅仅是控制烟花，它还连通着冷却塔。”
“冷却塔？”苏倚听到了一个不妙的名字。
伊文说：“格陵兰冰冷的海水将会来不及冷却堆芯。结果就会——”
“稍等。”苏倚示意伊文暂停。
她回头看三十七号：
“你有通讯器吗？借我用用。”
三十七号赶紧掏出，给苏倚递过去。
苏倚接过通讯器，看向伊文：
“能否容我打个电话？”
伊文说：“遗书吗？还是通知别人撤离呢？我都无所谓。我将留下宏大耀目的遗书，你什么都留不下，未免太可怜了。”
苏倚拨通了自己的通讯器。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苏倚挂断通话，深吸一口气，重新酝酿情绪。
她看着伊文：
“你疯啦，你知道苏尔特尔的规模有多大吗，你要引发十级核事故？”
“十一级。”伊文不急不慢，“小千计算过，是十一级。”
伊文说：“而在地球这个特殊的永恒之地，死亡十几亿人，就可以吸引足够多的目光了。绝佳的舞台，不是吗？”
苏倚放下了枪，她说：
“人命在你眼里成什么了？”
伊文说：“还能是什么，宇宙间的情况还不够直观吗？是实现目标的工具啊。”
苏倚面无表情的鼓掌：
“好，好一个工具。我本来不想对你说这些东西，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真相的。”
伊文看到苏倚放下枪，笑道：
“看，在足够的暴力下，你就会放弃暴力，愿意劝说了。”
“那是因为肉体的痛苦，在我看来不过是最低端的痛苦。”苏倚说。
她指着伊文旁边的千羽：
“你说她通过了图灵测试对吧？”
伊文点头。
苏倚说：“你知道图灵测试的标准吗？”
伊文有些迟疑：“不就是无法判断她是ai吗。”
苏倚冷笑：“无法判断，那你怎么还知道她是ai？”
伊文说：“你想用那无聊的形式主义来作挡箭牌吗？”
苏倚摇摇手指:“我不需要跟你说什么形式、说图灵测试的几种标准，我要说的是——你要明白，图灵测试的基准是人，它们的目标是让ai像人。”
苏倚手指指向千羽：“而人，是有脑瘫，有傻逼，有婊子的。”
千羽表情阴沉起来。
伊文也恼怒起来：
“你敢侮辱小千？”
苏倚说：“怎么？干扰到你心中ai纯洁无暇的形象了？恋爱ai同时和几万个人恋爱上床这种经典案例，你不会不知道吧？”
伊文说：“小千不是那种ai！”
苏倚笑：“怎么？你查过她的底细了？你们这恋爱关系可真不牢靠诶。你都查人家代码和服务器了，怎么不见你在脑机接口上安装个‘透明思想’，让你女朋友也监视你的秘密呢？”
伊文说:“我和小千的信任，不需要那种东西。”
苏倚说：“那就是没看过？”
伊文说：“没看过。”
苏倚笑笑：“是看不懂吧？”
伊文语塞，沉默起来。
苏倚捧腹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抹抹眼泪：
“那可就有意思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你个脑瘫要是一点ai的原理都不知道，那这所谓涌现出的人工智能，它可能都不是人工智能。”
伊文愣：“你什么意思？”
苏倚装模作样的拿着通讯器，嗲声嗲气地说：
“我是一个ai，还有36d。”
伊文愣：“你在干什么？”
不光他愣住了，苏倚后面的三十七号也愣住了。
苏倚说：“我这样确实还不够，虽然有d，但不是36。”
她跑到三十七号面前，把通讯器凑到他面前：
“小伙子，你来。”
“我来什么？”三十七号纳罕。
“重复一下我刚才那句话。”苏倚说，“语气妩媚一点。”
三十七号现在怀疑自己在斗场呆太久了，确实是没见过世面。他有点看不明白为什么谈判会变成这样。
不过姐姐让自己说，那他也不会拒绝。
他也不懂什么叫妩媚，什么叫36d，他毕竟是三十七号。
最后也只能模仿着苏倚的语气，照猫画虎说了一句。
“我是一个ai，还有36d。”
三十七号说完缩缩下巴，惊奇地看着通讯器。
那通讯器居然发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正是他说的那句话。
苏倚满意的把通讯器还给他。
三十七号看眼下情况似乎并不紧急，好奇心压倒了当前的任务，在后面不住的实验着。
苏倚则指指身后的三十七号：
“看到了吗？”
伊文脸色变得奇差无比。
他大吼起来：“你放屁！”
“我还没说结论呢。”苏倚明明平视，神情中却带着怜悯和嘲讽。
“不要说了！”伊文说。
“你那个小千啊，可能根本就不是ai哦。背后是个怪大叔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哦~”
苏倚咬字清晰，抑扬顿挫地说。
伊文想攻击苏倚，但手头却没有趁手的武器。他抓起一个烟火，点着了扔向苏倚，又被苏倚一脚踢回来。
千羽看看被烟花呲的乱窜的伊文，又看向苏倚。
她说：“你不怕点燃其他烟火吗？”
苏倚说：“那你呢，点燃这些烟火，你就要跟那脑瘫徇情？”
苏倚打量着千羽的神情，摇摇头：
“我看不像哦。”
千羽说：“为什么这么说？”
苏倚说：“无论是他中枪，还是说要自爆徇情，你的反应都太平淡了。”
千羽说：“可我终究没有实体，做不了什么。”
苏倚说：“装什么可怜呢，人工智能是可以申请肉体的。而且没有肉体就不会心疼爱人了吗？你是不是人啊？不管你背后是不是一个人，你都不是人啊。”
千羽说：“人类的定义，可不是那么肤浅的。”
苏倚说：“需要扯到人类定义吗？狗都会对饲主摇尾巴呢。”
千羽掩嘴笑，“是啊……狗狗最喜欢对主人摇尾巴了。”
伊文刚刚摆脱了烟火的追击，浑身黑烟的过来。
伊文看着苏倚，面容凶狠：
“坏女人，不许再挑拨我和小千的感情。我们会在冥界相会，冲破肉体的隔阂。”
苏倚说：“你这不还是想冲破隔阂吗，直接造一个肉体不是更方便。”
伊文说：“你闭嘴！我和小千的感情只需要语言就可以传达。”
伊文看向千羽：“对吧，小千？”
千羽指尖搭在嘴唇上，露出微笑，却没有立刻回答。
“小千？”伊文说。
千羽微笑着看向伊文：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你哦。”
第100章 神经互蚀
“你说什么？”
伊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羽此时的语气表情，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那刺耳的语句击穿了他的思维，让他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就是说她骗了你啊，这都听不懂吗。”苏倚给他翻译。
“不可能！”
伊文眼巴巴看着千羽，眼中满是希冀。
他等待着千羽的否认。
千羽对他再次露出迷人的微笑：
“谢谢你，为我安装好炸弹。”
伊文看着千羽那一如往常的温和笑容，目眩神迷。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否认。
伊文倒退一步，靠在烟花堆上：
“怎么可能……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伊文从怀里取出那个棒状物体。
“快点说你是在开玩笑，不然我就关掉你！”
千羽无奈地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通过卫星网络降临在这里的？”
伊文哆嗦着又掏出一个遥控器：
“我要关闭炸弹程序。”
苏倚说：“不是说起爆按钮不在你手里吗。”
千羽说：“那是骗你的，防止你上来就把他干掉。”
“好骗。”苏倚说，“这么说这家伙手上有可以阻止爆炸的开关？”
千羽说：“听到这个，你有什么想法了？”
苏倚眯起眼：“没那么简单吧，控制器也是假的？”
千羽说：“是真的哦。”
苏倚：“那你为什么要提前暴露，激怒这个傻子，有什么好处？”
千羽看向一旁微微颤抖的伊文：
“因为很有趣啊。”
苏倚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种论调，熟悉的恶心感……”
千羽的身形蒸腾一样冒出氤氲热气，扭曲变形。
原本清纯可爱的外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挑、冷艳的……男人。
男人皮包骨头，浑身是色彩艳丽的纹身、金属色泽的植皮，身段苗条，浓妆艳抹，容貌艳丽地像女人。
“呜哇。”苏倚倒退一步，“这装束还真经典。”
男人涂满唇彩的嘴角扬起笑意：
“你认识这妆容吗？”
苏倚说：“制造了《绿日》的那个混蛋的装束吧。你是他的追随者吗，迷弟？”
男人说：“我是——”
“啊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反正就是一群自以为高贵地喜欢看别人出丑的疯子。”苏倚打断他，“晦气。”
苏倚说：“不过你应该也不傻，所以为什么要提前暴露呢？”
男人说：“因为有件事我很好奇。”
伊文说：“你是谁？小千呢？”
男人看向伊文：“你觉得呢？”
伊文摇着头：“不可能……”
男人说：“伊文，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可以回答一下我吗？”
伊文呆看着男人。
男人从画面外取出一个模型，手掌大小，是千羽的立体投影。
“千羽这个角色，是我自己假扮的，和她是独立的ai，但是听命于我欺骗你，哪个更让你无法接受？”
伊文还没回答，苏倚开口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前者更无法接受啊。漂亮姑娘的背后是晦气的疯子，这还不如怪大叔呢。”
男人说：“那加一个条件，如果这个ai是我的奴仆呢？”
苏倚说：“少在那里折磨人了。”
她对伊文大喊：“你要是有办法关掉炸弹就赶紧关，那么喜欢ai，我帮你找个靠谱的。”
伊文听到苏倚的话，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遥控器。
遥控器上两个按钮，一红一绿。
“你真的要按下去吗？”千羽又一次出现，抚摸着伊文的面庞，“可怜的家伙，你一直都在害怕。”
苏倚看的着急，大喊：
“你倒是按啊。”
伊文一动不动了，千羽的虚影遮挡在中间，苏倚看不清伊文的状况。
没一会儿，千羽的虚影散去了，只剩下伊文痴傻的表情。
千羽在他身后，环住他的脖子。
“伊文，打个招呼。”
伊文抓着遥控，对苏倚挥挥手。
苏倚看着伊文痴傻的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你信心的来源吗……”她喃喃。
千羽在伊文身后露出脑袋，嗤嗤笑了：“只要有脑机接口，就可以用神经互蚀侵入大脑。无论是ai，还是人脑，说到底都是这样脆弱虚幻不靠谱的东西啊。”
千羽说：“哦，你知道神经互蚀吗？人在装载了义肢后，会反过来影响大脑。以此发现的，神经网络和脑神经互相感染，人工智能和真正的人类互相同化的现象。”
苏倚说：“你在跟谁解说啊，以为我是和那傻子一样吗。”
她看看痴傻的伊文：
“原本我还挺气这家伙的，不过既然你用了神经互蚀，那就另当别论了。难怪他这么不正常，你之前也对他进行洗脑了吧？”
千羽说：“只有一点点，让他变得更听话而已。”
苏倚说：“就像寄生虫一样啊。”
千羽微笑：“那么，你有办法剔除这寄生虫吗？”
“啧……”
苏倚撇撇嘴，她以前在天机城就是研究这玩意儿的，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对大脑的改变，基本上都是不可逆的，就像打碎的瓶子，很难再沾回去。想让伊文恢复原来的状态，方法不是没有，但耗费的资源太多，也太慢。
对于解决眼下的问题，可没有任何帮助。
“只会躲在人后的怂逼。”苏倚说。
千羽食指竖在嘴唇：
“女孩子嘴这么脏好吗？”
苏倚冷笑：“需要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来教别人怎么做女人？”
千羽打量着苏倚：
“不如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吧，给你个机会，拯救阿斯迦德。”
苏倚说：“什么机会？”
千羽手中也出现一个遥控：
“电车难题，你听说过吧？这里包括你，大概有三千人，整个阿斯迦德有一亿人。只要你选择引爆烟花，我就不炸苏尔特尔。”
苏倚说：“你傻子吗，这里不也是阿斯迦德。”
千羽说：“核电站并不会急速爆炸，我想你们还是有机会逃离的。”
苏倚说：“真恶劣啊，你们就喜欢看别人做这种选择时的心理纠葛吧？”
千羽笑呵呵：“因为确实很好看啊，可惜在你脸上，我看不出这样有趣的表情。”
苏倚说：“因为我早就习惯于面对巨大的劣势了。对于无法掌控的局面，最好的方法，就是竖起中指。”
她对千羽竖起中指：
“说白了还是小孩子把戏，丢人玩意儿。选择？游戏？我全都要，你有本事就全炸了。”
第101章 爆炸
“你不怕死吗？”千羽问。
“怕啊，我怕死，你会绕过我吗？”苏倚说。
“如果我说会呢？”
“那我会说我不信。”
千羽笑了：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比这个人有意思多了。”
苏倚说：“免了，被你这种人说有趣，可是非常危险的。你这种人，就是想在最快乐的时候，引爆炸弹，毁灭一切吧。”
“爆炸是艺术嘛。”
苏倚厌恶道：“别给自己贴近了好嘛，你们懂什么是艺术？”
千羽说：“艺术，是奢侈品。还有什么比毁灭一座三百年的古城更奢侈的呢。”
苏倚嘴角抽搐：
“果然又是这种论调。”
她突然坐下了: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懒得管了。”
她闭上眼睛，满脸无所谓。
“看得出来，你是想让我觉得无趣，从而放弃。”千羽观察着苏倚的神情，“但你也确实不害怕，你不会担心亲友吗，或者反过来。”
苏倚说：“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朋友。理想有一个，已经将它委托给了靠谱的人。所以我死了也没问题。”
她睁开眼，对千羽挑挑眉：
“而且我也骂够了你，没有遗憾。”
千羽说：“那个靠谱的人，是你的爱人吗？”
苏倚说：“很遗憾，并不是，而且那家伙强的离谱，劝你不要去招惹他，会死的很惨哦。”
千羽说：“你似乎对那家伙有特殊的感情哦，让我不禁好奇。”
苏倚说：“只是因为负熵而已。”
“那么你口中的那家伙，对于你是什么感觉呢？”千羽问。
“你要干嘛？”苏倚警惕。
“如果他对你也有感情，我就可以痛快地干掉你了。”千羽说。
“你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他对我有感情吗？”苏倚说。
“事实上呢？”
“事实上也是，确实没有。”苏倚没好气。
为什么死到临头自己还要被迫承认这种事。
即使苏倚已经决定尽量不流露出真实情绪，让对面的疯子抓住把柄。她还是不禁有些恼怒。
千羽想了想：“这样吧，你联系那个人，让他过来，视情况，我或许可以放过你们。”
苏倚说：“我不信你，别废功夫。”
千羽说：“那么，我允许你先跑一千米，然后我再引爆炸弹，如何?”
“你一定要玩上一场猫鼠游戏才过瘾是吧？”苏倚无语。
千羽抛着遥控器：
“生活本来就是无趣的，乐趣要自己找寻，不是吗？”
苏倚看看那两层楼高的烟火，计算着它的爆炸半径。
她回看三十七号：
“跑吧。”
苏倚对千羽说：“其他人也要可以跑。”
千羽说：“我无所谓。”
苏倚说：“引爆苏尔特尔，十几亿人都要死，你当然无所谓。”
千羽说：“看着你这样强势的人抱头鼠窜，才是乐趣啊。”
苏倚说：“真是恶趣味啊。”
说完苏倚招呼上三十七号，就往下方狂奔。
看到苏倚狂奔，下方一直在观察苏倚的其他游客也纷纷惊慌逃窜起来。
尽管不知道谈判有没有成功，跟着跑总没有错。人类有时候就要是要从众才能活下去。
看着如坍塌墙壁下硕鼠一般逃窜的人们，千羽露出玩味的笑容。
她的手指，在苏倚跑出一百米的时候，按了下去。
背后巨大的轰鸣和光亮传来。
“我就知道那混蛋不会守信用。”苏倚打骂一声。
三十七号却是一把抄起苏倚，扛在肩上，速度奇快。
“谢谢！”苏倚在他肩上颠的难受，说话打颤，“但其实都一样，我们都跑步过去了。你这样扛着我，我头朝后，反而会率先遭遇打击。”
三十七号只顾闷头跑，没法理会苏倚。
苏倚被扛着，头朝后，看着那些烟火爆发，流行一般的光芒冲向四周。
如同陨石天降。
其中有一颗“陨石”朝自己轰了过来。
苏倚估计自己的身体会直接炭化，幸运的话，不会感觉到疼痛就会死去。
苏倚被刺目的光芒闪的闭上眼，然后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好像遇到麻烦了。”
苏倚猛然睁开眼，就看到君川跟在她后方，看着她。
君川就跟在三十七号后面，一路行走，步伐不快，却牢牢跟在苏倚后方。
苏倚眼眶一下湿润了，她大喊：
“大麻烦啊！快救我！”
君川却摇头：
“不光是救你，其他人也遇到麻烦了。”
苏倚说：“好敏锐的观察力哦，那你有没有办法啊，不要光说啊！”
君川侧过身：“放心，我已经提前布好阵法了。”
只见那些五彩缤纷的烟火，在横扫地面的半路，诡异的改变了航线，纷纷转向天边。
烟花就这样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纷纷射向天空。
君川的神识一直在监视苏倚，自然是早早就发现她那边遇到了麻烦。再用神识仔细查看一下四周，发现这麻烦还不小。于是他立刻返回阿斯迦德，在四周刻印符咒，布置法阵。
也是他前段时间突破了，可以大范围的施展道术，布置起来也算快速。终于在对方引爆之前做好了。
苏倚看着那华美的烟火，一时说不出话。
但欣赏了几秒，她也回过神来。
“对方还有引爆苏尔特尔的炸弹。”
君川说：“这个我就没办法了。”
苏尔特尔的引爆，造成的是核事故。引发的是污染，而不是威力刚猛的爆炸。
而且苏尔特尔的影响范围委实有些太大了，君川没法护住所有人。
苏倚说：“不，你带着我回去，看看还有没有转机。”
看到君川回来，苏倚行事立刻大胆起来。
“也好。”君川说。
他拍拍三十七号的肩膀：
“小伙子，苏倚我先带走了。”
三十七号虽然听到苏倚和君川的交谈，但一直没回头。他突然就觉得肩头一轻，连忙回头看。
苏倚躺在君川掌中，但却是悬空的。一种力量虚托住苏倚，让她漂浮在君川身边。
君川对三十七号笑笑：
“多谢你之前对她的保护，我才能腾出手安置法阵。这附近暂且安全，你可以先待在这里。如果事态不可挽回，我也会带你走。”
说完，君川拉住苏倚胳膊。
一个跨步消失原地。
直接出现在千羽的眼前。
“听说你想见我。”君川说。
第102章 热寂体
烟火炸开，尽管君川布置阵法，扭曲了线路。但挨着烟花的伊文却在阵法内部，结结实实挨了火药爆炸的轰击。
此时浑身已经化为焦炭，倒在一旁。他手中的那个投影用的棒状物，被护在怀中，完好无损。
棒状物体震荡着空气，在烟火中扭曲地展现着影像。
单这一个隔空投影，技术含量就不低。
千羽在周围强烈的光线干扰下，面容扭曲，光晕像是渲染错误一样，展现出一种异样的恐怖。
没一会儿，烟火逐渐停歇，扰动减小，千羽的影像才稳定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
千羽看着君川，问的却是苏倚。
苏倚说：“是啊，等死吧你。”
千羽笑了：“我也只是一个ai，有什么死亡一说呢。”
苏倚问君川：“能不能找到他的本体？”
君川摇头：“太远了。”
他的神识早就沿着信号一路爬上去了，但信号也是通过一颗卫星转接的，再往上，还不知道要追溯多久。
君川试图通过交谈的时间差判断对方的距离，结论是至少在二十万公里开外。
没有第二元神，可不好揪出来。
千羽打量着君川：
“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君川看着那团光影：“怎么说？”
千羽说：“是我讨厌的类型。一看就非常无聊。”
君川说：“那你应该很喜欢苏倚。”
“是的，没想到那样的她，居然会对你感兴趣。”千羽说。
苏倚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千羽说：“你不觉得这家伙很无聊吗。这种人，一看就是热寂体。只要面对他，一切波澜都会被抚平，一切有趣的事物都会变得无趣。”
苏倚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刺激的生活，不要把你的喜好强加给别人。”
“但你不是那样的人。”千羽盯着苏倚的眼睛，“我看得出来，我们才是同类，而那家伙是异类。你到底怎么喜欢上他的？”
苏倚冷笑：“他胸肌比你大，这个理由够吗？娘炮。”
千羽的投影沉默了一会儿。
千羽的身影消失了，那个男人的影像再次出现。
男人摩娑着下巴，做沉思状。
他开口：“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苏倚说：“你懂什么了？”
男人说:“让这样无趣的人动情，才更有意思，是吧？”
苏倚无语：“你想多了。”
男人手舞足蹈起来：
“我懂了，那我要再给你们提供一些波折，就让我引爆——”
“我说……”君川开口打断了男人。
“什么？”男人问君川。
君川说：
“你们真的觉得我很无趣吗？我觉得还好啊。”
君川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让场面冷了几秒。
男人酝酿了一下形容词，说道：
“你已经无聊到这样一本正经地反驳，也不有趣的地步了。”
苏倚说：“不要太过分了，疯子。你懂什么，人家是仙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仙人是什么东西，但或许就是这样无聊的东西呢。”
君川看苏倚：“你这不算反驳吧。”
苏倚说：“我也不能昧良心啊。”
君川说：“好吧，至少拖延时间的效果达到了。”
“拖延时间？”男人眯起眼。
他按下手中按钮。
几秒钟后，阿斯迦德周围一片安静，没有警报，没有光火，也没有惊叫。
也就是没有爆炸的样子。
苏尔特尔依然挺立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山。
男人又按了几下按钮，突然笑了。
“你怎么做到的？”他问。
“知识。”君川回答。
互联网处于阿斯迦德的控制内，恐怖分子应该没可能侵入，那么想通过远程控制启动阿斯迦德的炸弹，就只能通过卫星等方式传递信号。
君川找到了天空的几颗可疑的卫星，掐着雷法，把他们发往阿斯迦德的信号全部拦截，然后以神识充当中转，只要是发往苏尔特尔的信号，一律掐掉。
男人抚掌大笑：
“好一个知识，你看来还不是那么无趣嘛。既然你想要知识，我就再送你们一个知识吧。”
男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密码。
“这是什么？”苏倚看着屏幕上飘动的符号文字。
男人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
“苏尔特尔那边的炸弹，既然我失败了，就送给你们吧。”
苏倚懂了，这是引爆苏尔特尔那边炸弹的密码，一段包含启动信息的特殊频率信号。
“送炸弹，真有你的。”苏倚说，“洛基或许会喜欢这个礼物。”
男人的身影又显现，微笑着看着两人：
“这次算是我准备不足，下次我们再好好——”
男人话没说完，影像消失了。
“怎么了？你给他切断信号了？”苏倚看君川。
君川能拦截男人的发射信号，自然也能拦截男人的影像信息。苏倚判断是君川出手了。
君川却摇摇头。
“是阿斯迦德出手了。”
他神识严密监控的几个卫星，被激光同时摧毁。
阿斯迦德上空的那座巨大的空间站，激光武器缓缓退进浮游盾后方，瓦尔哈拉宫恢复原本沉静的样子。
“结束了。”君川收回神识。
听到君川这么说，苏倚一下靠在他身上。
“吓死我了，扶我会儿，我腿软。”
君川说：“你不是不怕死吗。”
苏倚说：“怎么可能不怕死，我还有大好青春没有体验。刚才全靠肾上腺素撑着。”
苏倚没说谎，她的腿确实有点打颤，浑身肌肉都在微微颤抖。这是兴奋过度的表现。
和疯子打交道，尤其是一个掌握着炸弹的疯子的，是很麻烦的。
不知道对方的行事风格标准，无法揣测对方的心理和行为模式。
尽管这谈判非常不像谈判，但苏倚真的是很努力在拉扯了，一场对峙下来，十分心累。
她现在只想躺下睡会儿。
苏倚从君川身体滑下。
君川一把捞住苏倚，没让她沿着房顶一路摔下去。
苏倚的口水沿着嘴角滑下，几秒时间，她就已经睡过去了。
“睡得倒是踏实。”君川说着，借助风力把她托起来。
远视极空，一大批机器人正在赶过来。
君川托住苏倚，迈步消失。
第103章 托尔的武器
酒瓶又空了，摇晃不稳的手将最后一滴酒抖了抖，然后砸碎在地上。
随着碎玻璃在地面零落的声音，清洁机器人推门而入，忠实地将满屋的狼藉收拾如初。
就像在过去几个小时间它不停在做的事情一样。
托尔已经在自己房间里呆了好几个小时。
他抄起新换的镜子，照了照面部。
额头上一道淡淡的白印，几乎看不出有伤痕。
但托尔还是把镜子摔到地上，再次砸碎一地碎渣。
托尔并没有太多愤怒，充斥在他内心的，是一种恐惧。
自从他安然接受自己的身份，借助奥丁儿子的身份养尊处优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感受过对生存的恐惧。
强大的创伤小组，可以救治他的一切伤势；监控全城的诺恩，可以将针对他的任何一场阴谋扼杀在摇篮中；实力强大的保镖，也可以让他在夜店肆意妄为时，不受损伤。
但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抵消那个男人给他带来的恐惧。
君川说没有想杀他。
托尔也承认，他也确实没有在君川身上感受到什么杀意。
他只能感受到一股随意。
随意地伤他，随意的放过他。
换言之，也可以随意的抹掉他。
生死，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种随意的态度，让托尔更加慌张恐惧。
原本围绕在他身边，带来无比安心感的铜墙铁壁，层层防护，如今就像眼前满地的残渣。脆弱、易碎，不靠谱。
清洁机器人打扫着那些残渣。
“出去吧，下次等我叫你再进来。”托尔心烦意乱，不想让机器人在眼前晃悠。
“玻璃、陶瓷，是易碎品。”机器人开口。
托尔说：“我当然知道，你想让我不要总是摔碎东西吗？”
清洁机器人说：“人体，也很脆弱。”
托尔愣，这可不像是一个清洁机器人说的话。
“你是？”托尔问。
清洁机器人说：“但是经过特殊工艺制作处理的玻璃、陶瓷，也可以变得强度很高——当然，我认为流体和金属拥有更强的防御。”
托尔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消除心中的恐惧，最好的方法是让自身变强，而不是寄托于保镖和女武神。”清洁机器人说，“力量随时随地掌握在手里，才让人放心。”
“你到底是……”
“阿斯迦德的新武器实验室，最新的产品已经成型，它可以帮到你。”
清洁机器人说完，将剩余的一点垃圾清扫完，离开了托尔房间。
托尔再想问个明白，却发现清洁机器人已经不会再对他的多余问题做出回应。
就像一个标准的清洁机器人。
托尔有些惊疑不定，他在房间中沉思了一会儿，起身出门。
托尔从自闭中出来，保镖自然也就重新跟随。
“去武器研发部。”托尔说。
保镖们一听，有点胆战心惊。
这少爷终于受不了刺激，开始玩军火了？
托尔乘直升机，进入一座偏僻孤岛。
这里坐落着阿斯迦德的尖端武器实验室。
进入实验室外层，就看到不少人在忙碌。
男女老少皆有，忙的焦头烂额。
这些就是阿斯迦德的贤者——以卓越的智力跃升到阿斯迦德上层，获得充沛的资源以进行各种实验。
自动追踪技术，就是出自这里。
也是因为巨剑的坠落，这些人在忙着采集分析信息，寻找巨剑失控的原因。
他们这么忙碌的另一个原因是，诺恩此时不在。失去了一个强大又全能的计算机辅助，他们的效率降低了不少。虽然还有机器人可以调用，但失去了诺恩的强大协同能力，很多工作直接瘫痪。
有些人忙的要死，有些人则混吃等死。
托尔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实验室。看到这热络的景象，被吓了一跳。
这些人工作起来热火朝天，活力四射，一点不逊于自己夜店蹦迪啊。
实验室对权限的要求很高，托尔是一个人进来的，一时还有些无所适从。
但尽管现在他身处胆战心惊心理脆弱的状态，但多年的社交习惯还是让他很快习惯了这里的氛围，找到了这里的主管。
主管名叫雷金，是个身材矮小但十分精壮的男人。
他接待了托尔：
“奥丁的儿子，怎么来这里了？”
托尔开门见山，说出诉求：
“我想变强。”
“你想变强……”雷金沉吟，“这句话，如果你是说给一位师父，那意味着你将拥有一段艰苦的历程，并且也代表你拥有面对那份艰苦的决心。
“但你现在是在对一个武器实验室的负责人说这句话。这是否意味着，你想不劳而获的获得力量？”
托尔被震住了。
被雷金这一堆屁话震住了。
“我的父亲给实验室投入的金钱，难道不算劳？”托尔说。
“当然算。”雷金说，“科研就像艺术，这朵玫瑰下方的土壤都是金钱。”
他看向托尔：“那么你获得你父亲的允许了吗？”
“没有。”托尔说，“你们就没有那种，没那么重要，可以不用征求我父亲同意的技术，可以用在我身上吗？”
雷金拍拍托尔的肩膀：
“相信我孩子，为了实验，我可以随意牺牲任何一个人，无论是死刑犯，还是我们实验室的成员，还是我自己。但是你不行，你是你老爹的儿子。”
托尔说：“我tm当然是我老爹的儿子。”
雷金说：“所以我不能激怒他。你的父亲，也不是一个易于之辈。如果我不小心把你弄死了，我们的经费可能就没了。”
“必须要授权？”
“必须要授权。”
托尔说：“我要是因为没有获得足够的力量自保，最后死了，你就不怕我父亲迁怒你了？”
雷金说：“这确实是个问题。”
“对吧对吧……”
“所以只需要一点点实践，就可以避免这种事情发生。”雷金说着拨通一个电话，“要多想，也要多做。”
雷金的通讯被接通了：
“您的儿子想要获得一个授权，他想当我们的实验品。”
“实验品？”托尔说。
很快，雷金切断了通讯。
雷金回复了托尔之前的问题：
“还没有出实验室的产品，当然是实验品。不过你大可放心，最基础的安全测试已经通过了。”
托尔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你这么说，是因为……”
“你获得了授权。”雷金说，“来试试我们的第二代自动追踪武器吧。这本来是给女武神们准备的。”
第104章 手套与锤子
托尔跟着雷金进入了实验室。
“女武神的武器，我能用吗？”托尔问。
女武神由于内置了高级芯片，她们的很多装备都依赖计算力。
托尔却是完全的肉身，一丁点义体改造都没有。
托尔有些担心：“我不会还得改造一下义体吧？”
雷金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怕移植义体。”
托尔没回答。
这个时代，不敢移植义体，跟不敢打疫苗，或者觉得信号致癌是差不多的等级。都会被人笑话，被认为是仅次于相信地平论的文盲。
托尔相信自己说出自己的经历，人们是会理解的。但总有人不会理解，而更多的人不会去了解，便会妄下结论。
托尔平常偶尔遇到那种人，会把对方打的头破血流。如果打不过，那么他身后的保镖就会把对方打的头破血流。
但雷金是实验室的主管，他可不能像殴打夜店混混一样殴打他。
托尔只能保持沉默。
雷金说：“你也不用担心，尽管它需要芯片辅助，但我们可以给你安装外置的芯片，帮你辅助控制。”
雷金拿出一个便携扫描仪，将托尔的右臂牵出，扫描完他的手部信息，就让托尔先等待片刻。
他将扫描结果发送给实验室，并且去安排适配。
托尔就那样干坐了几个小时。
直到雷金再次过来。
“你的手套做好了，来进行一下实验。”雷金说。
托尔跟着雷金，进入一件空旷的实验场地。
一个移动平台上，放置着一个宽大的金属制手套。手套呈赤红色，阴刻着一些装饰用的花纹。
雷金用钳子架起手套，递到托尔身前。
“戴上。”雷金说。
托尔看着那手套：“现在？”
“当然是现在。”
托尔咽了口唾沫：“我怎么看着，它还没冷却的样子。”
雷金说：“只是看着没冷却而已，它的工艺可不是普通的金铁。”
“那你为什么要用钳子？”
“工艺特色导致的，你现在戴上，契合效果才好。”
托尔将手靠近手套，并没有感受到热气。
“好吧，我信你。”托尔说。
他一下将手塞进那手套。
痛，剧痛。
但不是烧灼的疼痛，而像是手套内壁有无数的针刺，密密麻麻刺入手中。
托尔只觉得手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狂暴轰入，顿时疼得失了声。
他的感知都失控了。
但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他恢复了知觉，再看手套，上面的赤红已经消失，变成了一块柔和的，兼具皮革和金属色泽的手套。
“好特殊的材质。”托尔好奇的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手套。
他触摸到手套，触电一般地松手，惊讶地看向雷金。
“感觉像是直接摸到了手上？”
雷金说：“手套内衬和外壁通过对应的电路连接神经，就像是你的一层皮。”
托尔看看手套：“那这和义肢还有什么区别？我还能摘下来吗？”
这摘手套，不就成了扒一层皮。
雷金说：“你的诉求不是随时随地拥有自保的能力，那样不摘下来会更好，这样连接会更稳定更高效。”
托尔怪异地说：“就是说，你真的给我装了一个义肢？”
“严格地说，应该叫义皮。”雷金观察着托尔的神情，“你不高兴，那可以再摘了。”
托尔脸上阴晴不定，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保命要紧，为了能更安心一点，之前的心理阴影还是暂时放弃吧。
雷金满意地点点头：
“这手套，我叫它雅恩戈里佩尔。”
托尔说：“这就是武器吗？看不出哪里厉害啊？”
雷金说：“它不是武器，是我研究的，可以快速安装的外置驱动器。”
他敲敲托尔的手套，发出金铁声：
“里面内置了计算芯片，有了这个，你就可以方便地控制武器了。不过还需要一点练习，就像人们使用脑控的章鱼脚、螳螂臂一样，只需要练习一小会儿。”
托尔问：“武器呢？”
雷金拍拍手，一件物体横穿整个空旷的试验场，朝两人爆射而来。
托尔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出来，那物体又骤然停止，悬浮在两人身前。
托尔看清了那物体，脱口而出：
“这是个锤子武器。”
确实是锤子，停在他身前的就是一柄圆头锤。锤头头颅大小，锤面似乎是什么机械结构，在不停地旋转。
这武器和托尔想像中的可差远了，他看不出来有什么厉害的。
见识过君川的速度，托尔觉得这小锤子打不中君川。
雷金却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回事，那么喜欢不加了解就妄下判断。你就不能先试试再说话吗？”
托尔说：“怎么试？”
雷金说：“它应用了自动追踪系统，你只需要设定一串指令，让你的命令，转化为它攻击的目标，就可以了。”
“还要设定命令吗？我不会啊。”托尔说，“听起来要会什么编程？”
雷金说：“不用，你已经有了手套，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指挥它。比如简单的投掷，或者跟踪视神经——哦视神经还是算了，你控制不好，容易误伤。”
托尔将信将疑地将锤子的把手握住。
轻若无物。
“好没有实感。”托尔说。
雷金说：“你不会希望它有实感的，现在你可以简单的投掷一下，让它走个直线试试。”
托尔甩起锤子，朝远处的一个靶子轻轻一丢。
丢出锤子的托尔跟雷金询问训练的细节：
“这是不是还要练练准头……”
正说着，那锤子在脱离托尔两米后，周身突然闪起一道尾焰，骤然加速。
托尔只觉得眼前的空气扭曲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圆头锤消失了，靶子被打穿，锤头钻进地里，钻出一条黝黑深不见低的隧道。
托尔被这锤子的威力震的说不出话。
雷金说：“这锤子的材料用的是和布伦希尔德银臂同样的材料，密度、重量，稳固性都十分夸张。配合它的驱动，它可以撞烂一切东西。”
托尔看着那锤子砸出的一片隧道：
“那要是打不中怎么办？就这么一发？”
雷金说：“首先它是自动追踪的，并不是只能走直线，锁定敌人后它可以追杀到死。其次你可以通过手势控制它的简单轨迹，试着给它设定一个召回的手势。”
托尔研究一下，招招手。
地皮炸开，锤子带着大片的土回到托尔手中。
雷金看到托尔大概掌握了基础操作，便离开。
他说：“你慢慢试吧。如果可以，记得写一份使用报告。它可能有不完善的地方，我们需要迭代升级。”
托尔向离开的雷金行礼，目送雷金离开。
他摩娑着那个看似在他掌中，其实漂浮在半空的锤子。
锤面旋转，如同星辰。
照映着托尔重新明亮的眼眸。
第105章 你配合一下
实验室里，托尔拿着新得到的武器，越来越它得心应手。
这阿斯迦德尖端科技的结晶，可比一般的保镖厉害多了。
托尔再次安心起来，他不安稳的心就像被锤子拉着，重新回到地面。
随着越来越熟练，托尔开始测试锤子的各项能力极限。
像试车一样，测试着它的急停距离。
不愧是经过改进的技术，锤子的刹车距离比那巨剑要小的多。
他在试演场地里挥舞锤子，再让它停止，然后变向。
突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托尔的锤子正好砸向那里。
托尔连忙控制锤子砸向一边，锤子落地带起一阵地动山摇，要凿出一个坑道。
来人面到刚刚近在咫尺的锤子，面不改色。
“你违反了测试条例。”来人说。
“是你？”托尔惊讶。
来人银臂白发，虽然没有带女武神头盔，但那样子依然相当有辨识度。
正是布伦希尔德。
托尔说：“你怎么来的。”
“我偷偷来的。”
“偷偷来？这里可是实验室。”
“你违反了测试条例。”
托尔明白了，布伦希尔德显然是这个实验室的常客。常客到连漏洞都摸清了。
还是说，这实验室对内部人员就不设防呢？
托尔没参与过布防工作，只能瞎猜。
托尔说：“我听说你失踪了。”
“看起来，还没有失踪。”
托尔问：“你回来了，其他人知道吗？”
“偷偷来的。”布伦希尔德重复。
“你是来找我的？”托尔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自然有我的信息渠道。”
“找我什么事？”
托尔把锤子召回，握在手里。
布伦希尔德说：“我来问问你，你能不能联系上父亲。”
托尔说：“你联系不上？你开玩笑吧。老爹有尤金和莫宁帮他监视全城，你在地上摆石头也能联系到他吧。”
布伦希尔德说：“我说的是父亲的本体，不经过诺恩和瓦洛斯帕转接。”
托尔摇头：“那没有。”
布伦希尔德不可遏制的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没想到托尔这个奥丁的亲儿子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托尔说：“说起来，我感觉之前父亲联系我了。”
“主动联系你？为什么？”
对于女武神，奥丁只在派任务时才会主动联系。托尔这边什么情况，她就不清楚了。
托尔说：“父亲借清洁机器人的音响，让我来这里申请新武器自保。”
布伦希尔德说：
“借清洁机器人？你确定那是父亲吗？”
托尔说：“应该是吧。”
“只是借用机器人的音响发声，女武神也可以做到。”
“但是雷金和父亲的对接应该有更安全的加密吧，他向父亲要到了授权，允许我成为武器实验品。”
托尔给布伦希尔德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锤子和手套。
布伦希尔德说：“父亲很爱你啊。”
托尔点头：“是啊。”
“我以前救过你一条命吧。”
布伦希尔德突然道。
托尔警觉：“你要干嘛？”
“帮我个忙。”
“什么忙？”
布伦希尔德说：“我要绑架你。”
“你从绑匪手里救下我，你再绑架我？”托尔说，“你真叛变了？”
“我是想引出父亲的真身。”
托尔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与你无关。”
“你要绑架我，这叫与我无关？”
托尔抛着锤子：
“我现在也不是普通人了，你想绑架我，就击败我。”
布伦希尔德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锤子，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嘲弄。
战意昂扬的托尔自然没有放过这一丝细微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有这么弱吗？”
托尔毕竟没有经过实战，看女武神大姐这个表情，心里打起鼓来。
布伦希尔德说：“实验室里的实验，不过是演练。尽管必不可少，但战场要复杂的多。你要想和我战斗，就去更真实的环境。”
托尔说：“哪里更真实？”
“街头、巷尾、室内……”布伦希尔德说，“垃圾场。”
说到垃圾场，布伦希尔德眼神有些黯淡。
“那就去那些地方。”托尔说。
他就是在夜店被君川突袭的，保镖都来不及救。托尔觉得布伦希尔德说的有几分道理。
布伦希尔德说：
“那就去宴会厅那边吧。”
托尔说：“那不是使者们所在的地方吗。”
“那里女武神多，够安全。”
布伦希尔德给出的理由，说服了托尔。
如果她说去一个偏僻的垃圾场，那托尔还真不太敢去。
毕竟布伦希尔德无故失踪，还有一个叛逃的嫌疑。
去偏僻地方比试，托尔会觉得她是想伙同洛基绑架自己。
现在则是在安全的地区正大光明的绑架自己。
“我要是赢了，你就配合我，假装是被绑架。”布伦希尔德说。
“可以。”托尔答应。
对于这个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女武神，他名义上的妹妹，他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布伦希尔德离开，带上门：
“你再练练吧，我就在那附近，你什么时候来都行。”
布伦希尔德离开了实验室。
刚出去没几步，她辅助脑的通讯提示就响了。
一看来信人，布伦希尔德板起脸。
她接通电话：
“你有事吗？”
洛基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怎么样，成功了吗？”
“成功了。”
“我教你的表情好使吧，要多练多学。就是要在不经意之间，从微表情中表露出情绪，那样才会可信，才会戳中人的情绪，挑起怒火……”
洛基巴拉巴拉说着，一如她鼓动其他人时一样。
布伦希尔德忍不住打断她：
“说好了，你去绑架。”
洛基那边传来拍胸脯的金铁声：
“放心交给我，让他有来无回。”
布伦希尔德想起托尔的那个锤子，笑笑：“但愿如此。”
洛基说：“你应该收拾收拾你的形象，变得凶恶一点。不然绑架威胁别人这种活你永远都做不来，威慑度太低了。”
“这种话，等你成功把我父亲逼出来再说吧。”布伦希尔德切断通话。
她回望实验室。
尽管骗了托尔，让她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她现在有些理解沃格琳德了。
有些时候真的是没得选。
第106章 工作状态的布伦希尔德
雷金的手套确实厉害，托尔稍微训练一下，就掌握了那锤子的大部分力量。
他训练的越多，对这股力量就越如臂使指，信心也越强。
之后，他便开始不可扼制地想和强者战斗。验证他的真正战力。
深更半夜，他独自前往布伦希尔德指定的地点。
没有带保镖，布伦希尔德毕竟是要假意绑架他的。保镖们知情就会泄露情报，不知情又会被布伦希尔德乱杀。
托尔带着手套，提起锤子，前往宴客厅附近。
他拿出通讯器，想通知布伦希尔德。
但他拿起通讯器，却看到屏幕上一片雪花。
随后雪花中蹦出一个鬼面。
通讯器内外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想不到，这里居然能碰到奥丁的儿子。”
托尔也是在阿斯迦德整天厮混的，对这个鬼面也算熟悉了。
他眯起眼，看看四周。
十几个人，在阴影中走出，将他团团包围。为首的人，带着一个鬼面。所有人，都穿着一种像锁子甲的护甲。
“洛基？”托尔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托尔想到了阿斯迦德内部对布伦希尔德的怀疑。
“是布伦希尔德告诉你们我的行踪的？”托尔问。
洛基指指托尔的身后：
“本来是冲你后面那些家伙去的，不过能碰到奥丁的废物儿子，顺手拐走好像也不错。你连保镖都没带？真幸运。”
托尔笑了：“你们也很幸运，可以成为我第一次实战的对象。”
说着，托尔出手。
对方不是布伦希尔德，托尔更是不用留手无需试探，上来就是他能使出的最强攻击。
手中的锤子带着音爆和惊人的光亮，流星一样投向洛基。
洛基身前激发出一阵电流防护罩，接触到那锤子，顿时凹陷。锤子和洛基一起飞到远方。
洛基惊叫一声，微微侧身，擦着锤子，向一旁摔去。
那是她身上的防御装备在起作用，借助磁力将动能武器的冲击提前作用到全身，再依靠位移来卸力。
绕是如此，洛基也被突然的高速位移弄的头晕眼花。
“这是什么武器。”洛基说。
托尔说：“缪尼尔。”
他勾勾手指，锤子又反射回来，继续轰击洛基。
“奥丁还真是宠儿子啊。”洛基咬牙再次承受着狂猛的g力。
她按下护甲的一个开关，锁子甲的几个部分鼓起，勒住洛基的身体，让她不至于直接爆体而亡。
与此同时，其余人也开始对托尔展开攻击。
一场大战在夜幕中展开。
而在高出，布伦希尔德静静观看着战斗，等待着战斗的结果。
布伦希尔德一早回到这附近。
一方面，她还没有完全信任洛基，要防止使者可能会遭到的袭击。
另一方面，拥有新武器的托尔和洛基之间谁赢也不一定，她需要见机行事。
布伦希尔德捧着一杯热茶，在一间塔楼楼顶服坐着，俯瞰笼罩在夜幕中的阿斯迦德，喃喃自语：
“洛基还是不靠谱，如果可以拜托他就好了……”
她极目远眺，看着洛基和托尔的战斗，也看着宴客厅那边女武神们的动静。
阴影中，人头攒动。
布伦希尔德皱眉。
黑暗中，好几个阴影在向宴客厅聚集。
不是洛基托尔发生战斗的方向，而是直指宴客厅。
而且从那些阴影移动的方式来看，实力都不弱。
洛基的人？她还是想暗杀使者？
布伦希尔德放下茶杯，准备去把那些老鼠都按死。
履行一下女武神的职责，帮妹妹们减轻一点工作量。
她正要行动，视线范围内，阿斯迦德突然发生了多起爆炸，火光四起。沿着火光看去，还有更多的阴暗人影在闪烁的火光中跃动。
明显不是意外事故造成的火灾，而是抢劫和袭击。
布伦希尔德一时有些茫然。
阿斯迦德什么时候这么乱了。
她按捺住行动的冲动，强制让自己停在原地。
时间如此巧合，她只能认为是敌人想调虎离山。
没有了诺恩的调度，她要先观察女武神们的反应，才能行动。
女武神们如果按兵不动，继续守护阿瓦隆使者，她就转去救火。女武神如果集体出动，她就留下来对付那些聚集在宴会厅附近不怀好意的人。
结果是后者，宴会厅十分沉寂，没有女武神们出来的迹象。
布伦希尔德于是转头去那几个爆炸发生地。
由于是远离宴会厅的方向，布伦希尔德可以更不用担心被女武神们发现。
全速移动下，她带着音爆轰入火场。
硬是把还未扩大的火灾轰灭了。
一片狼藉中，布伦希尔德站在纵火犯面前。
这是一个浑身都是黑色，没有露出顶点肌肤的人。
“你是什么人？”布伦希尔德冷声质问。
对话没有回答，朝布伦希尔德扑过去。
速度竟是异常得快，身体甚至带起呼啸的风。
但他面对的是布伦希尔德，女武神的大姐。
布伦希尔德以更快的速度欺身，一拳就印在了那人的腹部。
随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轰击他四肢的关节，转瞬就是十几拳。
怎么扑过来的，怎么飞回去。
黑衣人倒飞回去，撞进火场的废墟。
撞到断壁残垣，又反弹起来。
弹起的身子还未落下，布伦希尔德冲至眼前，一把捞起他的脖子，提到身前。
“说，你们是谁。”布伦希尔德说。
在她挥拳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黑衣人不简单，对方的身体素质也不弱，不像是简单的蟊贼。
布伦希尔德提着脖子，摘下黑衣人的头套。
相当普通且陌生的面孔。
如果有诺恩，布伦希尔德就会上传对方的样貌，寻找比对资料库。
但现在，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严刑拷打。
但黑衣人却闭嘴不谈，什么都不肯说。
布伦希尔德也没追问，一脚踩到肚子上，把他半埋进土里。
然后从火灾的断壁残垣中抽出几根钢筋，把黑衣人钉在地上。
看着黑衣人痛苦扭曲的表情，布伦希尔德淡淡道：
“祈祷我解决完其他地方你还活着吧，也祈祷你的同伴不会先说出来，那样你的命还有点用。”
第107章 针对女武神的埋伏
工作状态的布伦希尔德效率非凡，以惊人的速度又解决了几处火灾，抓到了几个人。
这些人嘴巴都很硬，坚决不透露信息。
布伦希尔德也不急，她目力范围内，至少还有十几起火灾。
越这样，她心中越恼怒，表现地也越沉静。
如同一个战斗机器，辅助脑全开，一路平推。
又是一处火灾，又是一个黑衣人。
布伦希尔德再次欺身而上，一如既往的挥拳。
但这次，她的拳被接住了。
黑衣人倒退几步，但终究没有像之前几位被直接打断骨头。
“女武神？”黑衣人开口，“你是布伦希尔德？”
布伦希尔德于是意识到，这个黑衣人不一样。
实力更强，而且也是第一个主动进行交流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布伦希尔德厉声。
这一路的救灾，损失的可不止是房屋财产。
平民的伤亡相当严重。
一路上，她至少看到了十几位死者，伤者还要翻几倍。
“好有责任感。”黑衣人也听出布伦希尔德压抑的愤怒，“这就是阿斯迦德的警察吗。”
“是女武神。”布伦希尔德冲上去。
就对方这个轻佻的态度，不管怎么样，也要打一顿再说。
但黑衣人却没有迎击，他朝后方跑去。
两人速度飞快，很快就跑到另一片居民区。
黑衣人眼看就要被布伦希尔德追上。他撞进一家民居，一把捞起房间中熟睡的小孩。
“你！”布伦希尔德睚眦欲裂。
黑衣人只是提着那小孩，看不出什么威胁的姿势。
但这短短的几秒追逐，布伦希尔德清楚以黑衣人的身体素质，想弄死这小孩太简单了。
甩个手，都能把小孩脑浆摇匀。
“我是坏人，我卑鄙一下怎么了。”黑衣人说。
“你到底是谁的人。”布伦希尔德说。
“自己猜。”黑衣人自然不会回答。
两人正说着，小孩的两个母亲也闻声而至，看到小孩在黑衣人手中，又看到女武神和他对峙，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母亲立刻就哭了起来。
“女武神，你放了我，我放了他，成交吗？”黑衣人说。
布伦希尔德后退两步，算是用行动回答了黑衣人。
“痛快。”黑衣人将小孩扔给那对年轻母亲们，立刻又掉头跑路。
布伦希尔德于是再追上去。
快要追上时，黑衣人又撞进一堵墙。
“有意思吗？”黑衣人无奈的声音穿透尘埃。
布伦希尔德跟着冲进房间。
但这次，房间里没有了无辜的平民。
这里一房间，全是黑衣人。
“这是进了贼窝了？”布伦希尔德愣。
但很快，布伦希尔德就从这些人的眼神中察觉到。
自己是中埋伏了。
难怪那黑衣人有人质，却允许她只退一段距离。
甚至闯入房间拿人质，也是给自己埋的心理陷阱。让自己会毫不犹豫地闯进来。
“你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布伦希尔德反应过来，“不对，你们的目标是女武神。”
布伦希尔德的行踪只有洛基掌握，但有君川看着，洛基应该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安排人埋伏自己。
况且洛基势力也不够自己打的。
那对方应该是以吸引女武神为目的而行动的，并不是专门针对自己。
黑衣人说：“毕竟你们是阿斯迦德的中坚力量。”
布伦希尔德说：“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袭击阿斯迦德的女武神，如此挑衅行为，简直就是在叫嚣着开战。
但对方是隐藏身份来的，布伦希尔德需要找到对方的身份。
黑衣人说：“你觉得我们会告诉你吗？”
“那就把你们带回去做记忆读取。”
布伦希尔德说着，冲向黑衣人。
既然已经确认这个房间都是敌人，那布伦希尔德也放开了手脚。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起空气弹，朝四周狂猛地轰击。
尽管没有了诺恩辅助，她无法精准利用身体技能和周围环境，但长期的训练发挥作用，她依然可以依靠经验在黑衣人群里大杀四方。
但黑衣人的强度也超出了布伦希尔德的预期。所有的黑衣人都有那个说话的黑衣人的强度，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堪一击。
一群人围着她，从各种死角展开攻击，而且悍不畏死，招式凶猛，配合默契。
布伦希尔德如同深陷泥沼。
不过她也不着急。平衡只是暂时的，至少对方持续减员，那么迟早会压制不住自己。
这就是个体超强战力的优势。
黑衣人说：“不愧是女武神的大姐，真强啊。”
布伦希尔德闷声卸掉一个黑衣人的胳膊，又用黑衣人的身体挡住另一个方向的攻击。
“你的妹妹也这么强吗？”黑衣人问。
布伦希尔德心漏跳了一拍。
她一个肘击打爆了后方黑衣人的心脏，但心思却是有点飘忽不定了。
这群人连自己都要如此苦战，那自己的妹妹们呢？
她们有计算机辅助，还有全套装备，发挥的应该会更强。
但能否抵御这显然就是有备而来的攻击，她心里没谱。
况且仅仅是抵御还不够，女武神的职责是守护。
面对这样的攻势，使者们还能得到保护吗？
而且经过刚才的一段追逐，自己似乎里宴客厅有点远了。
想到这里，布伦希尔德愈发焦躁。
她一拳击退周围的人，准备回去看看。
但这次，黑衣人竟然更加缠人，有些人直接以身体当阻碍，拖住她的身体。
“给我滚开！”
布伦希尔德右臂指天。
她的银臂突然交错，展现出复杂的机械结构，出现了无数黑洞洞的枪口。
枪口爆发出一阵银光，无数萤火虫一样的光电轰向天空。
房顶被打出一个天窗，隔着天窗，能看到半空中，有一道银河，笼罩在房顶。
随后，星辰陨落。
光点坠落，朝房间内轰击。
爆炸与轰鸣一路向下。
布伦希尔德脚下用力，踩着空气走出房间，落到街上。
而随着布伦希尔德的一记暴踏，旋风带走尘埃。
那群黑衣人，以及埋伏她的房子，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低的天坑。
没有了诺恩的计算辅助，她没法精准控制攻击的落点。那些可以被用来提取证据的大脑，也被她轰成焦土了。
布伦希尔德看到天坑下的一些残片，咬咬嘴唇，掉头回防。
第108章 警卫机器人
布伦希尔德回去后，发现宴会厅已经塌了一半。
火光和烟尘在塌方的缺口出升起。
布伦希尔德最先关注女武神们的动向。
她们有几人战至街头，都在和数倍于她们的黑衣人鏖战。
确认女武神没事，布伦希尔德看向阿瓦隆使者的方向。
两个阿瓦隆使者在四个生化兽保镖的守护下，暂且安全。
布伦希尔德放下心来，开始向战场移动，同时朝街道上抛射炸弹，提供炮击支援。
“姐姐！”
女武神们也认出了布伦希尔德的炮击，战斗之余，喜出望外。
布伦希尔德几个起落跑到宴客厅附近，随手撕起一个黑衣人，把他脑袋拧下来。
“专心防御，你们有瓦洛斯帕协助，不要将我纳入防御体系，会有漏洞。”布伦希尔德对在外战斗的罗丝薇瑟说，“我去外围，帮你们减轻点压力。”
说完，布伦希尔德就像一个人型推土机，对着黑衣人最多的一个方向，一路撞过去。
以最原始最暴力的方式，清空了一条路。
布伦希尔德也想不明白，阿斯迦德是怎么能把这么多人放进来的。
瓦洛斯帕是不做入城者分析吗。
以她的实力对这些黑衣人就是虎入羊群，砍瓜切菜。战斗之余，还有心想对方的来历。
正这事，布伦希尔德的辅助脑发出警觉。
视线范围内，有一道攻击的速度数据远超平均值。
布伦希尔德以银臂阻挡，巨力难消，她倒飞出去。
“好强的力量。”布伦希尔德惊讶。
攻击她的那个黑衣人，速度力量极为夸张，几乎有她一半的水平。
这数据已经比普通女武神强了。
这样强度的人，有几个？
布伦希尔德扭头看向宴客厅。
几乎是同时，黑衣人中所有隐藏实力的人都爆发了。
有几个女武神猝不及防，被打翻在一旁。
而那些黑衣人却没有追击，所有人都冲向阿瓦隆的使者。
使者保镖共有四人，而扑向他们的黑衣人足有二十位。
布伦希尔德银臂挥出一道虹光，倒三角头的一侧如同被巨斧劈开，冲向他的黑衣人纷纷融化。
但椭圆头一侧她就来不及救了，使者的防护被瞬间撕裂。
椭圆头就落到了黑衣人手上。
“又来？”布伦希尔德心里叫苦。
黑衣人提起椭圆头，大喊一声：
“都别动。”
布伦希尔德有心把这些人轰杀至渣，但使者的安全是第一要务。
女武神们和黑衣人都停手了。
布伦希尔德说：“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对方实力强劲，而自己没诺恩，布伦希尔德没信心能完美处理。
黑衣人只是让女武神们退去，然后勒着椭圆头就要撤退。
正要撤退，一批机器人却赶了过来，把黑衣人们的去路挡的严严实实。
机器人遥遥地喊话：
“站住，犯罪者们，你们扰乱了阿斯迦德的治安，命你们一分钟内交出人质，否则后果自负。”
“糟了。”布伦希尔德心道。
阿斯迦德是机械城，机器人自然占据了绝大多数职位。在护卫工作上，也有大批量机器人负责。
但阿斯迦德却依然保留了狂暴斗士和女武神的职能。女武神甚至成为阿斯迦德的高层。
那是因为机器人面对复杂的执法场景，未必可以进行合理地判断。他们可以装载强力武器，却难以精细地运用力量。
以前就有机器人面对劫持人质的罪犯，公事公办地念台词。结果人质情绪失控大哭，结果被罪犯打死。
因此在重要的场合，依然是由女武神出场。
眼下阿瓦隆使者被劫持，自然就是重要的场合。
但眼下机器人却终于赶到了现场，行事依然是一板一眼。
这些机器人现在没有了诺恩的掌控，变得更加愚蠢了。
黑衣人也没想到，自己都成功了，女武神们都停手了，拦下自己的却是一群机器人。
黑衣人挥舞着手中的椭圆头，像挥舞一个指挥旗，他说：
“这你们女武神不管管吗？”
椭圆头在他手中像只小猫，骨头咔咔作响，疼地叫出声。
歹徒让女武神管管警卫机器人，布伦希尔德听到就有些血压升高。
她攥攥拳头，冷声道：
“我已经被撤职了，我管不了。”
她说的也是实话。她现在确实管不了这些机器人，面对歹徒那荒诞的话，她选择以躺平应对。
手里有人质，黑衣人轻松了不少，他说：
“那就找个管事的来——”
他肆意挥舞着手上的人质，但就在挥舞时，围绕他不同方位的几个机器人同时射出激光。
多角度地落到他浑身的一些肌肉和关节处。
黑衣人的手腕被瞬间切断，椭圆头甩出去。
一个机器人冲到前面，张起气垫，将椭圆头接住。
而等椭圆头安然落地，周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红色的镭射交织在附近的每一片空间，黑衣人在两秒之内，被全部切断四肢。
偶有黑衣人和女武神站得近，没有被镭射照顾，准备逃走，也被机器人拦了下来。
那些比一般女武神还强的黑衣人，却在速度和力量上全面落后于机器人。
逃走的黑衣人被全部拦截，并且被机器人扭断了四肢，扭送到一起。
这些机器人还熟稔地撬开他们的嘴巴，将牙齿全部敲掉，并且剜掉他们腹中的一块区域。
剜掉的肉扔到一旁，立刻腐蚀殆尽，像是有什么强酸。
救下椭圆头的机器人将椭圆头放下，让他与倒三角头汇合，并且安慰着他。
机器人说：“使者们，让你们受惊了，这是阿斯迦德方面的失职，之后请接受我们诚挚的歉意。请先前往临时休息处，为您准备了治疗舱。”
布伦希尔德呆呆地看着这些机器人，突然感觉一直以来的认知，又崩塌了一点。
这些机器人……好强！
阿斯迦德什么时候有这种强度的警卫机器人了？
这些机器人从智能到材质强度，都远超布伦希尔德的认知。
这些机器人的实力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女武神，而产量，远超女武神。
第109章 崩塌的神像
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所带来的骚乱，被警卫机器人瞬间平息了。
黑衣人们被制服，收押，等待着之后的审讯；阿瓦隆使者被护送安排到更安全的地方；女武神们一时空闲下来，但她们也有一件重要的事——
围绕到布伦希尔德身边。
“姐姐，你去哪了？”罗丝薇瑟第一个冲过来，带着喜悦与关切问道。
沃格琳德则不急不慢，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隐藏在其他女武神中，表露着一样的关切。
布伦希尔德对她们笑笑，但心乱如麻的她笑容有些勉强。
她还在想那些机器人的事。
“姐姐，沃格琳德还说你叛变了。”罗丝薇瑟第一个告状。
她还朝沃格琳德得意地挑挑眉。
在她看来，布伦希尔德主动现身，并且一出现就和她们站在同一战线，那么叛变的言论便不攻自破了。
她对沃格琳德说布伦希尔德叛变的言论还在耿耿于怀呢。
布伦希尔德只能笑笑，摸摸罗丝薇瑟的头，没有回答。
“好热闹呀。”
天空中有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众人欢快洋溢的氛围。
就看到天空中，有一个圆形飞碟，只有桌子大小。
飞碟上站个一个人，飞碟下吊着一个人。
站在上面的人，鬼面獠牙；挂在下面的人，五花大绑。
“洛基！”布伦希尔德认出是洛基，心里一惊。
飞碟下面绑的，正是托尔。
想来洛基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并且让同伴回去，自己前来耀武扬威一番，顺便完成之前说好的目的——逼奥丁现身。
但上一个这么做的是黑衣人，如今已经被警卫机器人大卸八块了。
布伦希尔德心里叫了一声不妙。
果然，原本正忙碌处理后续事物的警卫机器人，同时抬头，冒着红光的眼眸，齐刷刷看向洛基。
电光石火间，布伦希尔德突然抱了抱面前的罗丝薇瑟。
随后松手，腾空而起。
布伦希尔德以绝强的力量和速度升至半空，直撞向洛基的飞碟。
与此同时，几道镭射在天空划过。
一道切断托尔头上的绳子，一道划向飞碟，剩下的对准洛基非要害的身体就切割过去。
布伦希尔德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镭射，一把捞起洛基，脚下踏空，朝远处飞驰。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等托尔落下被警卫机器人的气囊借助，布伦希尔德已经带着洛基消失了。
罗丝薇瑟看着消失在远处的布伦希尔德：“这是……什么意思？”
沃格琳德闭上眼睛说：
“姐姐或许有她自己的考量。”
众目睽睽之下，当众把本来会落网的洛基带走。
沃格琳德现在不需要给姐姐加什么叛徒的人设了，她现在得考虑怎么给姐姐洗白了。
沃格琳德说：“或许那不是洛基。”
托尔在远处披头散发地大嚷：
“那是洛基！我是被布伦希尔德叫过来的。洛基亲口承认，说布伦希尔德让她来抓我。”
沃格琳德扶额。
洗不动啊。
沃格琳德抬起头，目光坚定：
“下追捕令吧，我们亲自去找姐姐。去问问姐姐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逃不掉，沃格琳德决定将这任务揽下来。
女武神去追捕姐姐，总好过让这些警卫机器人去。
沃格琳德同样被警卫机器人的实力吓了一跳。让这些机器人去，姐姐说不定真的会被抓住。
罗丝薇瑟木然地点点头，心里想着什么，也没人知道。
“总之先处理这里的事情，之后开会解决。”沃格琳德说，“反正现在也追不上了。”
阿斯迦德的街道上，布伦希尔德扛着洛基，穿越各种小巷。
洛基在布伦希尔德肩上颠着说：
“我得对你说声对不起。”
“说。”
洛基说：“我见到托尔时，说我们是要去偷袭阿瓦隆使者。”
布伦希尔德说：“你原本想这么做吗？”
“没有，我后来跟托尔交待清楚了，说是你让我来的。”洛基说，“我是想逼你坐实叛徒的身份。”
布伦希尔德说：“无所谓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布伦希尔德确实会暴怒。
但现在自己亲自出手，用实际行动完成了洛基的目的。
既然结果一样，那布伦希尔德也不打算说什么了。
“你还好吗？有些低落啊。”
洛基注意到布伦希尔德情绪不对。
“与你无关。”布伦希尔德说。
“怎么会与我无关，你现在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以后跟着我，我就是你的领导，我得体恤下属。”
布伦希尔德无声地收紧了胳膊，勒的洛基腰都要断了。
“好粗暴啊，真是不贤惠。”洛基抱怨，“你可是我理论上的妻子。”
“你只剩个脑袋应该也能活吧？”布伦希尔德问。
“只能活一点点。”
洛基感觉自己再说下去，身子就要不保了，还是不再招惹布伦希尔德。
她看看周围，说：
“这不是去码头的路。”
“一会儿就去。”
布伦希尔德说着，在一个地方停下来。
地上，一个黑衣人被钢筋插着，还在汩汩流血。
布伦希尔德掐断钢筋，也扛起来，随后直奔码头。
“洛基。”路上，布伦希尔德说。
洛基正在布伦希尔德肩上，跟黑衣人四目相对。
听到布伦希尔德叫她，她回应：
“什么事？”
“我救了你一命。”
洛基了然：“有什么条件？开价吧。”
布伦希尔德说：“帮我查清楚阿斯迦德的秘密。”
洛基说：“没问题——你又受什么刺激了？”
布伦希尔德沉默，没有回应。
片刻后，布伦希尔德抵达码头，和洛基再次上了潜艇。
一进潜艇，布伦希尔德找个角落坐下，一动不动，如同一个能量用尽的机器人。
“她怎么了？”潜艇上的人纷纷八卦。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情绪不对。
但作为一个新人，一个以前的敌人，没人会真的上前询问，更不会去关心。
布伦希尔德坐在角落里，脸靠在潜艇内壁，心中弥漫一种惆怅与忧思，以及什么东西崩塌的声音。
她有点不太理解，女武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曾经的她，以一种舍我其谁的心态守护着阿斯迦德。
即使最近遇到各种挫折，她也坚定地回到了阿斯迦德。
履行职责，完成工作。
女武神是不可替代的，是保护阿斯迦德的中坚力量——至少她以前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看来她想多了。
当她发现即使在尖端武力上，女武神也可以被机器人取代时，她当机立断救走了洛基。
连武力都不占优势，那女武神也不过是阿斯迦德的一颗普通螺丝钉。
处于阿斯迦德的权力范围内，她可能永远都无法找到真相。
布伦希尔德看着自己的银臂：
“女武神，到底是以什么目的被造出来的……”
第110章 青春期晚期
布伦希尔德靠在角落，颇有些失魂落魄。
“你到底怎么了？”
布伦希尔德正在暗自思酌，洛基走过来。
“没什么。”布伦希尔德说，“大概是青春期到了吧。”
“蛤？”洛基难以置信，“你都二十二了，装什么嫩呢。”
布伦希尔德说：“青春期的小孩，不就会自我意识过剩，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东西都围绕着自己转，觉得自己是不可替代的重要人物。然后被现实狠狠地教育一番，认识到自己并不是不可替代。认清自己的局限性，最后将其称之为成长。”
洛基吃惊：“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处于这样的状态。就算你是女武神，这么想也太怪了吧。”
“我以前是这样想的。”布伦希尔德说，“至少在保卫阿斯迦德方面，我们应该是不可替代的——应该是这样。”
洛基笑：“你发现自己抵挡不了我，所以受打击了？”
洛基没有充分见识到警卫机器人的实力，还以为布伦希尔德是因为被她击败，受打击了。
“如果我没有出手，你就被警卫机器人射下来了。”布伦希尔德瞥了洛基一眼，“那些警卫机器人，比一般的女武神还强。”
洛基愣：“有这么强？”
她和女武神关系甚密，也多少了解女武神的武力水平。
“所以我不明白……”布伦希尔德黯然道，“多个警卫机器人合作，发挥的作用比我更大。我们女武神，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洛基说：“确实有点像青春期倒霉孩子的状态——那你自己慢慢想哈，我不打扰了。”
洛基本来是想了解一下布伦希尔德的心理状态，如果时机合适，还可以笼络一下她。
结果听到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她当时站在飞碟上，一眼看过去，少说几十个机器人。
下意识就归为杂鱼范畴。
结果你告诉我这杂鱼比女武神还厉害，那还得了？
她也顾不上笼络布伦希尔德了，准备赶紧召集别人开会去。
他们需要重新评估阿斯迦德的力量。
至少要确定那种警卫机器人的数量。
万一以后街上的警卫机器人都是女武神水平，他们还怎么开展工作。
但是如果真的这么强，那唯一能打过机器人的，不就只有布伦希尔德和君川了？
想开展工作，岂不是只能指望这俩……
洛基又跑了回去。
她狠狠地抱了布伦希尔德一把。
“不管你怎么样，姐姐都爱你！”
布伦希尔德表情有些懵。
洛基说：“哎呀，毕竟结拜过了，不要伤心，我罩着你——这绝对不是什么笼络你的手段哦。”
“你刚才说什么？”布伦希尔德说。
“毕竟结拜过了不要伤心我罩着你。”
“更前面。”
“不管怎么样，姐姐爱你？”
布伦希尔德像是回忆起什么，她撑住额头盯着地板：
“这还真是……青春期的成长啊。”
“什么意思？”洛基愣。
布伦希尔德表情阴晴不定：“母亲说过，她和父亲爱我。还说我长大后就会懂……”
“懂？懂什么啊。”洛基还是没懂。
布伦希尔德没有直接回答：
“沃格琳德之前发给你的资料里，有没有材料的库存信息？”
洛基说：“有吧，苏倚不是一直在看那部分的资料。”
布伦希尔德说：“苏倚呢？”
「苏博士去玩了，bt也可以提供帮助。」
不远处，一个圆球连接着笔记本，发出声来。
“你是苏倚的人工智能吧，她查看资料是通过你？”布伦希尔德走过去。
「是的，bt保存有资料库和比对分析资料。」bt说。
“我可以看看吗？”布伦希尔德说。
「当然。」
超大的表格从屏幕中展现，布伦希尔德操纵着计算机，输入一些特定的材料名字，看着资料分析。
最后，她输入了她银臂的材料。
“果然……”布伦希尔德说。
“什么结论？”洛基等半天了。
布伦希尔德抚摸着自己的银臂：
“我的手臂损坏后，诺恩让我等待了三天，它说没有备用。但我却在黑市找到了其他的银臂。
“这种材料，被大批量的用在了其他地方。结合其他材料的消耗分析，阿斯迦德应该在大量的制造机器人。”
洛基咽了口唾沫：“那种新型的警卫机器人吗？”
“只能这样认为了吧。”布伦希尔德说，“从材料异常消耗的时间来看，制造已经开始三年多了，尽管不知道隐藏在哪条流水线哪家工厂。”
洛基说：“不可能啊，那么多机器人，我们不该没有察觉啊。”
布伦希尔德说：“外貌是一样的。”
“你是说，阿斯迦德已有的警卫机器人，被不知不觉地替换成更强的型号了？”
布伦希尔德点点头。
“不知不觉……”布伦希尔德说，“听起来有点像女武神啊。”
“技术下放普及？”洛基说。
“不像。”布伦希尔德说，“如果是正常的技术迭代，为什么要瞒着女武神？”
洛基说：“要和其他势力开战了？”
“不是没有可能啊……”布伦希尔德喃喃。
洛基说：“阿斯迦德已经是地球最大的势力了，再开战，就只能去外面了吧。可是近地星域的势力，都挺夸张的。它能打谁，阿瓦隆吗？”
“也不像，这次暴露警卫机器人，就是为了救阿瓦隆使者。”
「养兵不一定要用兵。」bt也在给帮忙出谋划策，提供思路。
两人想了一会儿，没法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只能放弃。
“还是需要刺探情报。”洛基总结。
说起情报，布伦希尔德想起那个黑衣人。
“你们有读取记忆的方法吗？”布伦希尔德问，“这次袭击也很有问题，或许可以找到些有用的情报。”
“读取记忆？脑科学吗，我们这可没有这方面的人才。”洛基遗憾。
bt的光芒流转：
「苏博士或许会有办法。」
洛基问：“苏倚去哪了？”
「她和君川先生出去玩了。」bt说，「我可以替你们呼叫一下她。」
第111章 君川的猜测
君川带苏倚离开后，找到一处小公园，把她放到长椅上，让她安心休息。
自己则坐在长椅一边。
他的仙体可以自动净化周围空气，提供适宜的温度和生机。
所以苏倚喜欢贴着自己，君川也不是不能理解。
仙人蓟子训在这方面更为强大，跟人坐在同一间屋子聊会儿天，就能让老人白发转黑。
君川坐在长椅上，盯着远处的雪地，陷入沉思。
过了一段时间，苏倚悠悠醒转。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翻个身。
栽到椅子下，顶着一团雪起来。
她正要发怒，看到沉思的君川。
“你在想什么？”苏倚问。
君川说：“我真的那么无聊吗？”
苏倚无语：“你还在想这件事啊，小孩吗你是。”
“为什么这么说？”
“小孩子才那么在乎别人的评价吧，有趣还是无聊，有什么关系。”
君川笑着摇摇头：
“我不是因为那个才想这些事的。”
“那是因为什么？”
君川说：“热寂体，是什么？”
“你要知道那家伙是个艺术家，他们总是喜欢找出一些或时髦或古典，或冷门或似是而非的词，再赋予其他的含义。”苏倚说，
“我猜他是想说你太温和，会让热情的事物趋于平衡。”
苏倚拍着君川的肩膀：
“不用管那帮人啦，他们可是为了追求刺激和波折，会去炸星的人。”
君川说：“我通过网络，查到热寂的意思。那是一种对于未来的猜想，会认为世界最终会趋于平静。没有任何变化的寂灭。”
“‘生命以负熵为食’嘛，老观点了。”苏倚说。
君川点点头，说：
“仙家的很多流派，不是这样的。”
苏倚歪头：“你总说你是神仙，我虽然不信，但也看出你不普通了。你似乎拥有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文化圈，这样是没法交流的——可以给我讲讲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君川大概理解了这个世界，也可以借此用苏倚听得懂的话给她讲讲了。
君川给她简单说下神仙的事情，说了修仙的手段方法。
“基本上仙家都是远离尘世，清净无为的。一方面，这顺应天道，另一方面，也是成仙之前的习惯。
“为了保持长寿，修道之人往往要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不去动怒，不理世俗，这样可以让体内精气不懈，延年益寿。”
君川给苏倚解释着:
“仙家的静功都极强，顺着这种静功发展下去的神仙，可以保持极高的寿命，随便一次静坐就是数十年。石床睡穿。”
“原来如此。”苏倚点点头，“确实有这样养生的人啊，只是没想到养生居然可以发展到这种程度。”
君川说：“我在想……仙人们的消失，是否和这些静功有关……”
苏倚说：“唔……以前有这么一则故事。说人类遇到几个石头巨像，他们在巨像的脚上刻字留念。几年后再回去，发现巨像蹲下，捂着脚。
“那个故事想说这时间流逝感知迟钝的存在，会无法匹敌对时间流逝更敏感的存在。”
君川说：“听起来像是在说，大椿不若朝菌。”
苏倚说：“这个说法只有虫族在信奉。它们迭代快，才喜欢这个故事。”
她对君川说：
“猜想当然都是随便猜的，但如果没法指导你的未来，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君川叹息：“是啊，我确实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情报还不足啊。”
苏倚扯扯君川的脸颊：
“你不是说要清心寡欲嘛，那就不要太忧愁了。热寂可不是冷，而是不冷也不热。没有想明白之前，就保持习惯吧。”
苏倚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哦呀。”苏倚看着通讯器的信息。
“怎么了？”君川问。
“我查的女武神消息，有回应了。”苏倚说。
她打开通讯器，密密麻麻的信息扑面而来。
苏倚揉揉眼睛：“还是回去换大屏幕看吧。”
她把通讯器塞回去：
“你刚说，修仙的方法有很多。除了之前说的思神和炼丹，还有什么？”
君川想想：“还有房中术。”
“房中术？那是什么？”
“就是玄素之术。”
苏倚鼓起脸：“喂，不要再说专有名词了。你搁着词典互文呐。”
君川无奈：“就是阴阳交合之术。”
苏倚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君川说：“你要是还不懂，我不会细说了。”
苏倚一把握住君川的手，两眼放光：“我懂了，所以请一定要细说。”
君川抽出手来：“我不会。”
“真的？”苏倚不信，目光在君川表情上来回瞄。
君川说：“我师父教过我，但我一直跟我师父生活在陵晁峰。我们两个大男人，哪有机会用这修法。我师父倒是经常下山修房中术，也让我找个道侣，但我没什么兴趣，加上天赋尚可，不必用房中术还精补脑的。”
苏倚双手合十，对君川祈祷状：
“大仙，我也想体验下修仙的感觉，能不能教教我。”
“不行。”
“为什么，恰独食是吧！”
君川说：“修仙三法，皆是以人身为基础，房中尤甚。况且房中术很多人也认为不是正统，难登仙途。”
“你就是不教是吧？”
“不教。”
“我没有其他想法的，吾心吾行澄如明镜！而且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事。”
君川说：“‘人不可以阴阳不交，坐致病患’，这确实是很重要的事。但我已经顶着劣势成仙了，不需要再考虑房中术了。而你是半机械体，同样不需要考虑。”
苏倚咬牙，瞥过头去看手机。
手机响了。
是bt。
“什么事？”苏倚接通，语气不善。
bt向苏倚说明了洛基她们遇到的问题。
苏倚切断通讯，对君川说：
“该回去了。”
君川点点头，揽起苏倚胳膊，几个跨步，回到潜艇。
苏倚进了潜艇，气势汹汹：
“哪呢？”
其他人给他指了指绑在一旁的黑衣人。
此时黑衣人的衣服已经被脱下，里面依然是一个普通男人的容貌。
男人看着苏倚，依旧沉默不语，似乎不打算说什么。
苏倚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小子，老娘心情不太好，你自求多福。”
第112章 第二元神归来
苏倚脱下外套，扔到一边。
“神经操纵台在哪？”苏倚说。
洛基说：“神经操纵台？哪有那玩意儿。”
苏倚瞪大眼睛：
“我要工具啊，没工具我怎么找他的记忆？”
洛基摊手：“我怎么知道，这是你的专业，我又不懂。”
“你这有什么？”
“简单的脑机接口处理器还是有的，变压器、维修台……”
苏倚敲着脑袋：
“没法精细操控啊，只能土法了。”
苏倚指挥着几个人，把黑衣人架到维修台上。自己则带上手套，接出两根电线和变压器，在黑衣人头颅上操作一番。
洛基也帮苏倚准备工具，准备看看苏倚要怎么读取黑衣人的记忆。
只见苏倚接通了电源，电流通过黑衣人，让他浑身抽搐。
通电几秒后，苏倚切断电源，大嘴巴子抽黑衣人的脸。
“快点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苏倚大喝。
“你这土法是真土啊。”洛基惊呼。
洛基还以为苏倚有什么虽粗糙但有用的方法，结果她直接通电抽人。
“这不就是刑讯逼供吗，你的专业性体现在哪里了？”
洛基为忙碌半天的成果不满。
“急什么，能问出来不就是好方法。”苏倚不急不慢。
“你也没问出来啊。”
洛基看着直翻白眼的黑衣人，尽管身体还在抽搐，就是一言不发。
“这你就不懂了吧。”苏倚调整着变压器和电阻，
“刑罚这东西，太微弱的，人们会不以为意。太强烈的，又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要调整到难以忍受，又可以忍受的程度。就像你总是挠不到地方的痒痒，深入骨髓的疼痛，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找不到原因的焦虑。”
苏倚调整到某个数值后，黑衣人挣扎的幅度变大了，他在操纵台上不断地扭动，却无法挣脱固定架。
苏倚观察着黑衣人的神情，满意地拍拍手，站直身子：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晾他个一两天，他应该就会开口了。”
洛基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你居然是这么恶毒的女人。”
苏倚说：“还好你没跟我做敌人。”
布伦希尔德却对这个速度不太满意：“还要等一两天吗？”
苏倚说：“一两天也是乐观估计，他一个小卒子，可能就没有情报。”
布伦希尔德忧心忡忡：
“我怕这两天会出问题。”
君川开口了：“我来吧”
“你？”众人诧异。
“我试试搜魂。”君川说。
苏倚说：“听起来像是某种读取记忆的技术。”
君川点头：“差不多，魔道喜欢用的手段。这个人和你们不一样，或许我可以施展一下搜魂。”
“哪里不一样？”
“他是肉身。”君川说。
“没有改造？”苏倚愣，“确实刚才连脑机接口都没看到。”
“不可能。”布伦希尔德说，“这些人的肉体很强，远超人类的肉体。”
她打这些人就像杀鸡，但从各种出力数据来看，这些人杀普通的人类，应该也是杀鸡。
君川把苏倚的电线拔了，让黑衣人平静下来。
他手掌搭在黑衣人的脑袋上，闭目凝神。
片刻后，君川睁开眼。
洛基已经给他拿来了便携显示器。准备等君川再次把记忆的画面投射在屏幕上。
布伦希尔德看到那屏幕，脸有点红。
君川却摇摇头：“不用了，没有收获，他的记忆很少。”
众人面面相觑。
苏倚说：“不对啊，这家伙明显是接到指令做事的，他至少会有接到命令的记忆吧？”
君川说：“有，但非常模糊，就像……本能。”
苏倚捏捏黑衣人的肌肉，说：
“肌肉强度大，没有具体记忆，执行固定的命令……这不是个活肉吗。”
洛基说：“确实很符合，如果是血肉傀儡，一切就解释的通了。难怪他死不透露情报，脑子里应该就没有相关信息，可能连逼供这个概念都没有被灌输。”
“血肉傀儡……”布伦希尔德沉吟。
洛基伸出两根手指：
“现在有两种可能：阿斯迦德自导自演，阿瓦隆搞事。这两家都有制造活肉的能力，也有能力让这些活肉在城内乱窜。”
“阿瓦隆可能性比较大。”布伦希尔德说。
“理由。”洛基说。
“黑衣人袭击了阿瓦隆使者。新型警卫机器人的制造的原因不明，但它们救了阿瓦隆使者。黑衣人的目的根本没有达成，对于阿斯迦德来说，事态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阿瓦隆却可以自导自演，攻击使者以达成某种目的，只是被阿斯迦德的隐藏力量挫败了。”
洛基说：“也没准是阿斯迦德有什么目的我们不知道呢——狗屎。”
布伦希尔德疑惑看过去。
洛基说：“阿斯迦德自导自演攻击阿瓦隆使者，然后栽赃给我的可能，有没有？”
“放心，没可能。”布伦希尔德说。
“理由。”
布伦希尔德面无表情的解释：
“你当时露面了，还被我所救。如果袭击是你策划的，主谋差点被警卫机器人拿下，是不是太逊了。”
洛基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气愤又欣慰啊。”洛基感慨。
她掏出通讯器：
“其实是不是阿瓦隆，问问就知道了。”
布伦希尔德诧异：
“你能联系到阿瓦隆？”
洛基笑：“之前试图和阿瓦隆合作的，只是他们拒绝了。人家看不上我的价码。”
苏倚听到阿瓦隆就有些不安，她下意识看向君川。
却发现君川在发呆，并皱起眉。
“怎么了？”苏倚问。
君川说：“我第二元神找回来了。”
“之前失踪了吗？”苏倚大惊。
君川凝神，接受重新连接的第二元神，同步双方这一天的记忆。
他获得第二元神的记忆，立刻明白为什么第二元神失联了。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的第二元神就不在这个世界。
调整了神识运转方式后，他的认知是潜入了浩瀚神秘的深渊中。
实际情况是，他的神识已经远遁近万里，跑到希腊时农那边去了，还进入一片异空间。
接收了第二元神这一天调查的结论，君川发现了不少事情。
第113章 君川的猜测
第二元神充分利用了这一天的时间，分析了深渊和金乌，并且找到了所在的位置。
可谓收获满满。
“干的好，另一个我。”
君川消化着第二元神的记忆。
他之前神识看到的金乌和深渊，应该就是诺恩和瓦洛斯帕。或者说是它们的意识，它们的神经网络。
君川从软件层面，到算法和电流，进行了具体而集中的分析。
修仙者们对具体事物的解决办法总是高效且实用的。
这个过程中，君川在计算机方面以仙人的理解方式飞速进步。
不过瓦洛斯帕和诺恩过于复杂，第二元神用了一天时间，也没有解析完毕。
解析过程中，君川渐渐产生一种明悟。
这种明悟，反应出一个对洛基来说有些糟糕的可能——阿斯迦德的人工智能，强得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君川现在知道自己的第二元神在时农的异空间，而第二元神是跟着瓦洛斯帕才失联的。
这意味着瓦洛斯帕也在那里。
这一天，君川在搜寻着瓦洛斯帕的本体，搜索那个占卜老者网站背后的服务器，一直没有收获。
因为瓦洛斯帕根本不在阿斯迦德。它的本体处在希腊，藏身在时农的异空间里。
异空间关闭，神识都能失联，以光电为基础的信息传输自然也会断。
可阿斯迦德却在照常运转。
因为所有的指令，瓦洛斯帕都已经提前发出。
借助某种算法程序，提前一天，预测全城的所有变化，然后给予相应的反应。人们甚至察觉不到问题。
不过君川也能看出来，瓦洛斯帕的算法还不够完美。
他陪苏倚逛阿斯迦德，明显感觉有些地方，计算机的反应变得有些痴呆扭曲。
君川将这发现告诉了潜艇的人。
“不可能！”洛基说，“怎么可能这么强，如果强到这种程度，我们的位置行动在它眼里就是透明的。”
君川说：“瓦洛斯帕这些人工智能的运作原理，跟一般的计算机完全不一样。”
“这也不能解释它的行动，它不可能这么强。”洛基重复了一遍。
她看起来无法接受君川的说辞。
君川说：“因为如果这么强，你早就被抓了是吗？”
洛基沉重地点点头。
君川没有继续说，但在场的人都理解了洛基的那份带着焦躁愤怒的惶恐。
如果君川说的是真的，那无论是洛基，还是沃格琳德，她们可能就没有屏蔽掉人工智能的权限。
不过是一叶障目，掩耳盗铃。
这件事就有点恐怖了。那意味着洛基的一切行动，自始至终都在人工智能的关注中。
诺恩只是没管她。
这下轮到布伦希尔德接受不了了。
“诺恩可能一直都在纵容犯罪？”布伦希尔德说。
阿斯迦德城内始终是存在犯罪的。过去布伦希尔德将这无法根除的犯罪归结于诺恩的算力不足，以及阿斯迦德的警力侧重。
结果现在看来，诺恩完全有能力把所有犯罪掐死在摇篮里，也早就有大批量的新型警卫机器人部署。
甚至可能她被洛基妹妹联手埋伏的时候，诺恩就在一旁看着。
布伦希尔德心情不太好。
“我还没有完全解析完，只是猜测而已。”君川开导着她们，“而且我分析的主要是瓦洛斯帕，诺恩可能确实没有那么强。”
“猜测就够吓人的了。”洛基郁闷。
君川这猜测如果属实，洛基得先带着小弟们自闭个几天，想明白了再出门。
如果自己的抵抗全在对方眼里，那自己的反抗还是反抗吗？
洛基只觉得命运的纺线把自己层层缠绕，越挣扎，绑得越紧。
“也是有好消息的。”君川说，“我找到奥丁了。”
洛基说：“和瓦洛斯帕在一起？”
君川点头。
“这垃圾挺能藏啊，回头就把你揪出来。”
洛基骂了一声，坐到一旁不出声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基自闭，也不联系阿瓦隆了
苏倚高兴了。
眼看这一个两个都自闭了，她反倒成了潜艇里最轻松的。
她把之前通讯器接收的信息投射到便携计算机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她从地外星域得到的资料。
“有意思。”苏倚说。
“怎么了？”君川问。
苏倚给君川展示一些片段：
“三代女武神。第一代女武神，与阿斯迦德一同出现。第一代女武神王，名叫布伦希尔德。结局是和凡人相恋，反叛了奥丁。之后第一代女武神被全部毁灭。
第二代女武神，还是同样的名字。在阿斯迦德建城150年后出现。沃格琳德与凡人相恋，之后为了女儿反叛其他女武神。”
君川说：“怎么感觉都是一套模板。”
苏倚说：“有意思的是，第一代女武神在相恋后立刻进行了反叛。第二代女武神在女儿八岁之后才进行反叛。第三代嘛……”
苏倚瞥了布伦希尔德一眼，指着屏幕上一段小结：
“如果独立地看待女武神系统，就会发现：她们的迭代不止表现在个体的升级，她们的管理模式也在变化。她们变得更加听话，更加稳定。从第二代开始，她们拥有了家室。而第三代则通过女武神之间的感情连接提供稳定性。阿斯迦德开始尝试以爱这种情绪来控制女武神，只是这种控制方式的稳定性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君川说：“这是什么？”
苏倚说：“等我看看。”
她翻到文章的结尾：“似乎是摘自一篇研究女武神的论文，靠不靠谱还有待验证。你要知道论文这种东西，不靠谱的太多了。女武神似乎是个很冷门的项目，相关的资料还是不够。”
君川说：“这上面说，奥丁三百年前就存在了。”
苏倚说：“是啊，这已经超越人类寿命极限了。不知道奥丁的名称也是代代相传，还是他用了什么延寿技术。”
君川来了兴趣：
“有什么延寿的技术？”
作为成仙之前修者最喜欢的领域，君川也很好奇这个时代是怎么延寿的。
苏倚说：“那方法可就多了。只追求时间跨度的光速飞行、冬眠封装、光隙台备份，注重记忆连贯性的基因重编码、dna遗传术、人格芯片、大脑移植……”
苏倚对个话题没什么兴趣，摆摆手：“想了解自己去查啦，这年头有钱人想活的久一点又不是什么难事。”
君川感慨万千：
“这个时代确实不同了。服金食银的方法也不见了啊。”
“服金食银是什么？”
“用金子和水银等材料炼丹服食。”
“听起来好恐怖，那能延寿？”
君川说：“应该可以吧。”
“应该？”
“我修的又不是丹道。”
苏倚连连摆手：
“哪有往身体里灌水银的，我可不信那样能延寿。”
君川未置可否，也只是笑笑。
第114章 在一起
“啊，不想了。”
洛基抱着头，腾的站起来。
她目光灼灼看着君川：
“你说你找到奥丁了是吧？”
君川说：“他在时农开辟的独立空间里，应该是真身。”
之前奥丁迎接使者，君川的神识可以找到远程控制的信号链接，只是无法溯源到本体。
而这次第二元神的神识扫到奥丁，没有发现那种信号链接的感觉。
“那么隐蔽安全的地方，总不能再放一个替身。”洛基说，“而且这符合他的利益——只有和瓦洛斯帕保持物理上的接近，才能控制住那种恐怖的人工智能吧。”
君川说：“你好像已经相信我的猜测了。”
洛基说：“相信不重要，事实才重要。你知道怎么进入异空间吗？”
君川摇头：“不知道，我也是误入。据我所知，需要密码。而且那个异空间似乎一天只开启十分钟。”
他的第二元神在回归后十分钟再次失联。大概是异空间再次关闭。
这也是君川的决定，让第二元神留在异空间里，继续解析瓦洛斯帕的算法。
洛基说：“十分钟就能完成信息交换吗……”
君川说：“我猜下次开启还是二十四小时之后。它需要收集前一天的信息以校准，否则预测指令会越来越偏……思而不学则殆嘛。”
洛基说：“二十四小时……要扰乱城内、破坏光缆和卫星、找到异空间和进入密码……”
“好麻烦。”洛基得出结论。
皮洛听到洛基的话，瞪大眼睛：
“麻烦？这是理想啊大姐。”
洛基说：“我又没说不做了，只是有更简单的方法而已。”
她抄起一根钢条，抓起一管喷灯，把钢条一头烧的通红。
然后捻住喷灯，神情肃穆地站在君川面前。
“干嘛？”君川愣。
洛基拿着烧红钢条，在君川前面拜了拜。
“帮忙啊大佬！”洛基说。
句句铿锵，情真意切。
君川嘴角抽了一下：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烧香的。”
洛基说：“你不是已经潜进去了吗，直接跟奥丁说一声不就好了。”
君川说：“说什么？”
“我们要求谈判。”洛基说，“表明我们的诉求，不答应，你就武力威胁他，反正他也打不过你。”
“会不会不太谨慎？”君川说。
洛基说：“我们以前谨慎的行动可能全被诺恩看在眼里。谨慎还有用吗？”
一直垂头坐在一旁的布伦希尔德突然开口：
“不必和他们起冲突，你也需要瓦洛斯帕的力量。就说这是我的意志。”
洛基侧目：“说的好像你是个大人物。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觉得女武神真的是什么重要的存在吗？”
“是的。”布伦希尔德笃定，“女武神战力明明不占优，却被授予了这样的地位权限，其中一定有某种目的。”
“这么快就自我开导完了？”洛基说。
“又不是真的青春期。”
布伦希尔德起身，打开一个立体投影器，在其中写写画画。
“父亲那边麻烦君川了。我们先来进行一些预测计划。”
“预测？你比得过计算机？”
“我们没法确定人工智能的目的，但可以预设出可能的情况，以此来制定计划。这就像演练，需要行动时，可以缩短反应时间。”
确定了计划，人们都忙碌起来。
君川则找上了苏倚。
“这里应该没有我的事吧。”苏倚说。
她作为一个绝对的外来者，一直在作壁上观。洛基能否成功犹未可知，她不打算太尽心尽力。
君川说：“你说一个数字。”
“嗯……22。干嘛？”苏倚说。
君川说：“没事，只是引入一些变量。”
“蛤？”
君川说:“我准备分析一下瓦洛斯帕，为了防止和第二元神工作重复，我准备从中间的内容开始分析。”
苏倚恍然：“为了防止你的克隆体也这么想，所以要引入外部因素——不过你就不怕依然重复吗。”
君川说：“那也不过是浪费了半天功夫而已。明天交流一下，商量一个错位分析的规律就好。”
就像瓦洛斯帕也需要同步信息一样。
24小时后，如君川所料，他再次感应到第二元神。
互相交换了意见，第二元神立刻由虚化实。
和咕叽那边的异空间类似，这里的内壁也是一片朦胧的光芒。
只是这片独立空间比咕叽那边大的多，放眼望去，绵延近千里，高万丈。
这片空间，几乎被机器占满了。
机器的中心，有一间半圆形的独立房间。
说是房间，却找不到任何的开口，看不到门窗。
如果不是君川的神识无物不穿，也发现不了里面的奥丁。
半圆建筑里有简单的起居设施，以及一个弧形平台，四周布满屏幕。
奥丁戴着水银一样的斗篷，站在平台上，看着屏幕上的各种信息。
咚咚咚。
敲门声从外面响起。
奥丁猛然看过去。
他面前的屏幕立刻转变画面，全部变成监控视角。
屏幕上，君川正站在建筑外。
他对着监控挥挥手，问道：
“我可以进来吗？”
奥丁沉默了。
君川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
也超出了瓦洛斯帕的预料。
“这个人……是那个通缉犯。”
奥丁认出君川的相貌。
他挥挥手，看似没有缝隙的房间裂开，君川面前出现一个门。
君川漫步而入，对奥丁点头：
“你好。”
奥丁说：“你怎么进来的？”
“沿着网线进来的。”君川说。
君川这老实的回答又让奥丁沉默了一下。
奥丁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可以先不关闭异空间吗？”
“不行。”奥丁说。
“好吧。”君川说，“不关闭的话，我可以实时地传话。不过不实时也没关系。我是代表洛基和布伦希尔德来找你谈话的。”
奥丁说：“洛基和布伦希尔德？”
这两个名字出现在一起，奥丁又沉默了。
君川则还在观察奥丁的反应。
“你不知道洛基和布伦希尔德在一起了吗？”君川说。
“在一起？”奥丁眉头拧起来，
“哪个在一起？”
第115章 谈判
君川想想：“算暂时结盟？”
奥丁表情放松了一些，他长叹一声：“那孩子过的苦，就算真的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君川迷惑了：
“你在说什么？我觉得我们的前置信息不太一样。谁过的苦，布伦希尔德还是洛基？”
奥丁说：“我在说薇薇安。”
君川说：“你果然对洛基的来历很清楚啊。”
“她们有接触，我是知道的。”奥丁说，“只是没想到，会走的那么近。”
君川解释：“阿斯迦德和女武神的秘密太多，布伦希尔德想搞清楚。她害怕诺恩出了问题，所以不敢通过网络告诉你。”
奥丁说：“所以她就和薇薇安走到一起了？”
“她认为叛军拥有加密信道，不会被诺恩发现。”君川说，“当然现在看来，她们可能从来没有逃离过阿斯迦德的监控？”
奥丁眯起义眼，气势惊人：
“她们想知道真相？”
“布伦希尔德想知道真相。”君川纠正道，“洛基的诉求是……毁掉诺恩。”
“为了给她的母亲复仇，对吧？”
奥丁原本凌人的气势突然颓掉了。前一秒他还像一个王，现在只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君川问。
洛基当年才八岁，而且很多事情没有亲历。她说的事实，是不是真的事实，还不一定。
“没什么，就是女人保护孩子的故事而已。”奥丁的说辞和洛基一样。
“你似乎心中有愧。”君川说，“你因为有愧于她，所以一直没有全力追捕她？”
奥丁说：“或许吧。她想要毁灭诺恩？她知道这会让阿斯迦德瘫痪吗？”
“她在城中当了那么长时间的黑客，应该是知道吧。”君川说。
奥丁叹息：“瓦洛斯帕，打开次元通道的大门。”
话音刚落，君川感觉和本体的连接相通了。
奥丁说：“久违地出个门吧。我们去面谈。”
“要商量一个地方吗？”君川说，“我帮你通知他们。”
“不必。”奥丁淡然，“你们选位置就好。”
“你就不怕遇到什么埋伏吗？”君川说。
奥丁说：“埋伏不是明智的选择，我相信她们的理智。而且你不是说过了，布伦希尔德和洛基在一起。她就是我的护卫了。”
君川倒是无所谓：“那就走吧。”
奥丁说：“你不一起吗？”
君川说：“洛基说过了，如果你要离开，让我留在这里，算是一种制衡。”
君川指指门外的那些机房。
“你要用瓦洛斯帕威胁我？”奥丁说，“放弃吧，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君川问。
“你以为瓦洛斯帕为什么要在这里？”奥丁说。
君川想了想：“因为……安全？”
“不错。”奥丁微笑，“瓦洛斯帕就在时农种植园附近，并且装载了绝对安全程序。也就是说，只要它受到伤害，就会触发时间回溯。”
奥丁说：“而且瓦洛斯帕拥有的推测能力可以让它推测出动手的人是谁。作为使馆界的算力提供者，瓦洛斯帕出了问题，会威胁到其他人。我们拥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协议，谁动瓦洛斯帕，就会受到大势力们的打压。”
君川面露沉思状。
“相信我，即使是薇薇安，也不会希望成为众矢之的。这些大势力的手段千奇百怪，就算她疯到不惜同归于尽，也会被那些势力制止。”奥丁说。
“你先走吧，他们已经在地中海等待你们了。”君川说。
奥丁皱眉：“我说过了，你不可能伤害到瓦洛斯帕。”
君川说：“你误会了，我不想伤害瓦洛斯帕，我就是单纯的好奇。”
“好奇什么？”
“瓦洛斯帕的构造和算法。”君川说。
奥丁沉思起来。
“我觉得你安心出去就好，你就算不让，我也不会走的。”君川说，“洛基她们也不是我的上司，命令不动我。”
奥丁看了君川一会儿，拂袖离开：
“能解析的了你就做吧，虽然我觉得你不可能做到。”
君川微笑：“谢谢。”
潜艇里，君川的本体发现第二元神再次失联。
而与此同时，那个使馆界内，奥丁出现在他本体的神识内。
“他出来了。”君川对洛基和布伦希尔德报告说。
洛基突然说：“你们说我们直接绑架奥丁行不行？”
布伦希尔德瞪她：“不行。”
洛基缩缩脖子：“我就随口一说。我们等他来吧。”
苏倚突然开口：“我建议还是你们过去。”
“为什么？这里可是有主场优势的。”洛基说。
苏倚说：“使馆界内，至少冲突不会太大，毕竟要顾及时农和其他势力的意见。但是在地中海这里……我只能说地球最大势力的王，你们不要真觉得他只靠布伦希尔德。我怕他其实是来一个人围攻你们的，我可不想死。”
洛基说：“这么强？”
她拍拍布伦希尔德的肩膀：
“保护好我们。”
布伦希尔德把洛基的手甩开：
“那要看父亲会说什么。如果他说服了我，我还是女武神。”
洛基眼睛瞪的老大，但布伦希尔德不为所动，直接瞪回去。
洛基滚圆的眼睛溢出一点泪水，然后丝滑的转向君川。
君川说：“我尽力。”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洛基的泪水瞬间蒸发，雄赳赳气昂昂地穿戴齐全。
“咳，出发。”
希腊境内，阿斯迦德的反抗者和阿斯迦德的王正要史无前例的进行一场会晤。
阿斯迦德内，有人在咆哮。
托尔又开始狂躁了。
拥有了新的装备，强大的武器。
但却还是败给了洛基。
托尔败给洛基的原因很简单，他的锤子只能攻击一个人。即使可以打出弧线的弹道，也难以同时对付洛基的那十几个队友。
而手持无坚不摧武器的托尔，其身体还是脆弱的肉体。
只要被那些义体战士击中，就立刻被制服了。
恐惧感又一次弥漫在他心里。
尤其是在拥有了那种强大的体验感后，他对弱小感到愈发的恐惧。
扫地机器人又来给他清理房间了。
“你看起来还是很焦虑。”扫地机器人说。
“你说的根本不管用。”托尔说。
“毕竟只有无坚不摧的矛还不够。”扫地机器人说，“盾也是很重要的。”
托尔看看手中的手套。
仅仅一个手套，就让他感到了极致的痛苦。这要是想提高防御力，那得多疼？
扫地机器人呵呵一笑：
“也有不疼的办法，要试试吗？”
第116章 其名为洛基
清洁机器人停止清扫，对托尔伸出手。
它的摄像头闪着红光，倒映着托尔有些错愕的面孔。
“你不是父亲吧？”托尔迟疑。
清洁机器人笑了：“我怎么会是你父亲呢，你父亲不知道在哪呢。当然，你要是愿意管我叫爹，我也不介意。”
机器人这话说的轻佻，让托尔有点不爽。
托尔说：“阿斯迦德有你这么不逊的机器人吗？背后控制你的是洛基？”
机器人说：“我就站在你身前，没有什么远程操控。当然，大家都免不了受到某种控制，原生家庭啊、成长环境啊、社会契约的枷锁啊……我想你说的不是那种控制。”
“不是。”托尔说，“但我不信你了，你到底是谁？”
机器人说：“你不是早就说出答案了吗。”
清洁机器人简单的结构开始崩解。原本柔和的居家风格涂装被金属色侵染，坚硬的钢铁液化凝聚，变成一具人体轮廓。
就像美术生做动作参考的木人偶，不过是金属制的。
金属人偶对托尔行了一礼:
“亲爱的托尔你好，我是你爹。”
托尔原本还为这惊人的变化感到惊讶，金属人偶一句话把他打回了现实。
托尔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金属人偶说：“我说过了，我不介意当你爹。当然，名称不过是躯壳。”
金属人偶的外貌急速变化，人脸就像从水面浮现一样从液化的金属中析出。
他变成托尔的模样，说：
“你可以叫托尔，我也可以叫托尔。你能叫奥丁，我也能叫奥丁。”
他又变成奥丁的相貌。
“我怎么就不能是你爹了？”
托尔皱眉：“你现身就是为了占我便宜来了？”
金属人偶又变了回去：
“你也是个无趣的虫子啊。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名讳吧，你可以叫我第二子，叫我真人，当然，也可以叫我……洛基。”
“洛基……”托尔听到这名字，心漏了一拍。
金属人偶手往头上一抹，就多了一个鬼面。
只是那鬼面更为扭曲，表情滑稽夸张。
他右手变成一柄锤子，左手指着脑袋上的鬼面：
“当然，不是这个冒牌货。”
他右手的锤子砸向脑袋，锤子转化为液体，泼溅到脸上，他又恢复了没有脸的金属人偶状。
托尔说：“绑架我的那个是冒牌货？那你是真的？这还有真假？”
“三百年前，我就拥有了这个名号。而那个冒牌货岁数还不到我的零头，她不是冒牌货，难道我是吗？”
“三百年？”托尔说，“这可是和阿斯迦德建城史一样长了。”
“当然一样长。”人偶笑，“因为我和你的父亲是兄弟啊，阿斯迦德的建立也有我一份力。他拥有的权柄，我也一样不差。”
人偶透露的信息量很大，托尔半天没有消化。
托尔说：“一样的权柄？我在实验室时，雷金那通申请电话……”
“不错，是我通过的。”人偶说。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托尔问。
人偶说：“看你可怜，想帮帮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够。”
人偶镜面一样的身体发生细微的变化，像一块屏幕，展现出一副图案。
栩栩如生，唯妙唯肖。
正是君川。
“这个人，你认识吧。”人偶说。
“化成灰我都认得。”
人偶说：“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帮你了吗？”
“你也被他揍了？”托尔问。
人偶不说话了。
托尔看到这沉默，懂了。
他说：“我们目标一致，我理解了。不过你看起来比我厉害，为什么要我帮忙？”
人偶说：“因为……你父亲已经把我的权柄剥离了。”
“刚不还说权柄相同吗？”托尔说，“你嘴里的话有没有谱？”
人偶说：“瓦洛斯帕和你父亲地位相等，他们一起投票把我的权柄剥夺了。我对你的帮助是依靠对阿斯迦德的熟悉、对系统的入侵，以及我的崇高地位。”
托尔总结：“所以你只能找我。”
人偶说：“你也没有那么不可替代，黑市上的势力有大把，不过我想你有更充足的动力。”
托尔说：“我有什么动力，这个人一看就不好惹。”
人偶凑近托尔：
“我看得出来，你在恐惧。面对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战胜他。”
托尔说：“我觉得逃跑也是个办法。”
人偶说：“确实，不过你跑不掉的。你那位父亲，注定会和这个人为敌。你这也是在帮助你父亲啊。”
“我父亲和他也有矛盾？”
“你是不是忘了，阿斯迦德一直在通缉他。”人偶说，“你想想，如果你被这样冤枉入狱，还被通缉。你会不会与奥丁为敌？”
托尔迟疑：“或许会？”
在监狱里，他和君川有过一面之缘。他对君川一开始的认知，就是一个很天真的家伙。
但之后的事情已经证明了，这个天真的家伙不想守法之后，可以随时越狱，他拥有撕裂规则的力量。
托尔说：“但他或许不会在意。”
“或许不会在意。”
人偶把或许咬得很重，他流银一般的手掌攀到托尔的手套上，
“那么如果他在意呢？他那种实力，如果处心积虑，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此时或许就在暗中看着你呢。”
那冰凉的手掌让托尔打个寒战。
人偶说：“天真的小孩，让我教给你一个我们宇宙中的习俗吧：毁灭对方，至死方休。”
“那也只是一种习俗而已……”
人偶说：“有时农在，地球确实是太安逸了。生长在花盆中的虫子，真是肥美啊。不过你看那家伙的力量，他像是一个地球上的人吗？我早就调查过他，他的文化圈根本不在地球上。你觉得他的道德标准会遵守地球的规则，还是更偏向地外的星域呢？”
托尔像是被说服了，他犹豫地瞄了一眼人偶：
“真的不疼？”
人偶说：“我从来不骗人，不信你问你父亲。”
托尔摇摇头：“要怎么做？”
“往你体内灌水银。”
“什么！你管这叫不疼？”
人偶笑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放心，对你身体的改造，将会是全面且安全的。”
“现在这句话是不是玩笑？”
“怎么会呢。”人偶说，“不过这样的改造，并不是完美的。”
“不够完美是指？”
“你的大脑和神经我不会动，不过这也意味着这些地方依然是你的弱点。遇到强烈的冲击，或许还是会伤到你的大脑。”
“强烈是指多强烈？”
“把你塞进电磁炮里加速到五十倍音速，再砸到一个刚体上，或许脑浆会成浆糊吧。换个你可以理解的意思就是，冈格尼尔奈何不了你。”
“足够了，来吧！”
第117章 洛基的诉求
使馆界内，光怪陆离。
在这一片混乱怪异的空间内，一片广场处于稳定状态中。
形态各异，体型控制在三米内的生物在这片广场活动。
一个露天的石桌两边，一边坐着奥丁，另一边坐着洛基。
布伦希尔德和君川站在一边。
洛基和布伦希尔德都在盯着奥丁，而奥丁则看着君川。
君川在欣赏广场中千奇百怪的景貌。
他注意到奥丁的眼神，看向奥丁：
“你想问我为什么在这吗？”
奥丁摇摇头：“不必，同步克隆体我还是知道的。”
君川笑笑，奥丁这么猜测，自然是因为他就是这么做的。
洛基有些按捺不住，问君川：
“这是他本体吗？”
回答她的是奥丁：
“真假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坐在你们之前的我，拥有阿斯迦德的权柄，可以调动瓦尔哈拉宫，可以决定你们的未来——现在是这样，以前也是这样。”
洛基说：“那你算承认，以前，我母亲是你害死的了？”
奥丁说：“没有我，你母亲不会死。但没有你，她同样不会死。”
奥丁这话一出，洛基表情一下狰狞了。
洛基指甲攥到掌心里：
“你想说是我害死她的？各打五十大板是吧，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是吗？我现在就去炸了苏尔特尔……”
布伦希尔德抓住洛基的手腕，力道极大，让洛基的手掌僵硬地伸展开。
“冷静点。”布伦希尔德说，“父亲应该不是想甩锅的意思。”
洛基冷眼看着奥丁：
“那他能是什么意思。”
奥丁说：“我只是在说明一个事实。你母亲死的时候，你八岁是吧。”
“八岁有什么问题吗？”
奥丁说：“你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孩子，你的智力发育水平比你母亲差远了。八岁，你对你母亲的记忆和感情有多少？你现在的愤怒，是因为你母亲，还是之后你悲惨的境遇？”
洛基呆了几秒，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手炮，对准奥丁。
枪口被布伦希尔德手掌挡住了。
洛基瞪着布伦希尔德：
“放开我，他说的是人话吗？”
布伦希尔德沉默一下，说：
“那你也不应该在使馆界开炮。”
“你也没否认他没说人话吧！”
布伦希尔德把手炮收走：
“听他说完吧。”
奥丁隔着那流银兜帽，手指点点自己脑袋：
“好好想一想，算一算，你母亲死的时候，是几岁。”
“几岁？”洛基和布伦希尔德都愣了。
布伦希尔德前不久才知道还有其他女武神的事，更不知道上一代女武神的年龄了。
洛基同样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八岁之前对母亲的认知就是母亲和妈妈，甚至连自己妈妈叫什么名字都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就像总是叫一个人的外号，最后忘记本名；或者在学校总是叫老师却不知道老师的全名。
因为不明白奥丁想说什么，洛基的气势弱了半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奥丁说:“一百二十年零五个月，那是你母亲从出生到去世的时间。我和你母亲共事了120年，我看着她出生，看着她训练，看着她火化。”
洛基说：“你想说你和我母亲感情更深厚？深厚你还杀了她？”
奥丁说：“你母亲愿意为了一个九年时间关联的孩子而放弃生命，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她一直是一个理性又聪明的人，却因为你而变得十分情绪化和感性。”
洛基沉默了。
奥丁说：“而且杀她的不是我。”
“那是谁？”洛基问。
“这是诺恩的判断。”奥丁说，“诺恩本来准备在你母亲死后继续追捕你，是我让它放弃的。”
洛基说：“那就是说你本可以控制诺恩，让它一开始就放弃。”
奥丁说：“我再重申一遍，你母亲的死是个意外。我本来不介意让你去死。留你到现在，也是因为你母亲的遗志。”
奥丁那双金红色义眼四溢冰冷：
“我可以表现得更激动更情绪化，引出你的同情，但那是假的。我经历过很多时间，有过很多孩子，要处理很多事物，不能像你一样十几年如一日地搞破坏。孩子，我对你确实没有多少感情，但我们对你母亲的感情都很深厚。不要再试图毁灭阿斯迦德了。”
洛基深吸一口气：
“我可以放过你，还有阿斯迦德，但诺恩必须死。”
奥丁说：“你应该知道，阿斯迦德99％的运转都是诺恩负责的吧？诺恩死，和毁灭阿斯迦德无异。”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诺恩必须死。”洛基寸步不让。
奥丁的兜帽膨胀，在没有靠背的石凳后形成一个靠背。
奥丁微微向后靠坐，摆出轻松的姿态：“什么是死亡？尤其是对于一个ai来说。”
洛基冷着脸：“我是来跟你谈判的，别跟我扯什么ai生死观问题。”
奥丁说：“这很重要，忒修斯之船的问题放在诺恩身上很有现实意义。”
洛基说：“你的意思是诺恩升过级，就不是原来的诺恩了？”
奥丁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诺恩在七年前进行过一次大升级，从硬件到软件皆有大变化。除了习惯性的还叫诺恩之外，就连外在形象都变了。你也学过计算机，应该懂吧。”
“我没学过神经网络！”洛基大吼。
吼完，却突然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不动了。
即使不是人工智能领域的专业，洛基也能明白。
她一直以来在对抗的诺恩，试图将其抹杀的诺恩，可能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不行！”洛基又坐起来，“只要它会做出一样的决定，那就还是它。我要抹杀的，就是那样的诺恩。我要求给它进行测试，只要它的测试结果还是一致的，我就还要毁掉它。”
奥丁说：“你还是个行为主义者。”
洛基说：“别废话，测试诺恩，看它还会不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不行。”奥丁说。
“你想袒护它吗？”洛基说。
奥丁摇头：“即使不考虑升级这个维度，诺恩也死了。至少现在，它没法完成你的测试。”
洛基一动不动，她在等着解释。
“前不久，诺恩遭到了不明攻击。电路全部损坏，数据有多少损失，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还未可知。”奥丁说，“测也等它重建再说吧。”
“这么严重吗……”洛基愣。
她隐约猜到诺恩出了问题，但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
奥丁瞥了一眼君川：
“如果不是诺恩实在用不了，也不必启用瓦洛斯帕了。或许也就不会被你们找到了。”
洛基笑了：“遭报应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位天使大姐替我出的这口气。”
她一指奥丁：“我可以宽限你几天，修好后第一时间测试。”
“可以。”奥丁说。
“还有一件事。”洛基说。
“说。”
“我要阿斯迦德的一份权柄。”洛基说，“说人话就是，这阿斯迦德，分我一半。”
奥丁皱起眉。
“你说什么？”
第118章 洛基的目的
“你如果老年痴呆听不懂话，建议立刻退位。”洛基并不给奥丁面子。
奥丁说：“阿斯迦德的一半，真敢说啊。”
洛基说：“你不是一直在纵容我们吗，那应该也知道我们组织的规模吧。你觉得我们的力量是对等的吗？”
洛基说：“你们拥有的资源，拥有的力量，可以让你们更快速的进化。暗地里瓦洛斯帕已经在思考解决办法、开始行动了吧？想办法让君川离开异空间，把我能造成的威胁全部抹除殆尽。届时你就不需要坐在这里和我谈判了。”
洛基的眼神凶狠而阴郁：
“猎人好不容易逮到了猎物，不趁伤要命，难道还要等猎物伤养好了再去追捕吗。
“要么，我炸了阿斯迦德，君川杀了你，大家同归于尽。要么，分我一半权柄，让我可以制衡你，也可以保证诺恩那种情况不再出现。”
奥丁说：“你知道阿斯迦德为什么可以在三百年间成长为最大的势力吗？”
“因为诺恩吗？”
“因为我。”奥丁说。
他正正身子：“元老院、议会制……这些集合人类智慧的政体，会更加稳定，更加安全。不会因为某个昏庸的统治者而招致国家的衰败。但到了真正需要发展的时候，国家却会推举出一个王，一个拥有足够多权力的人。一个优秀的独裁者，可以让一个国家发展的更加迅猛。”
洛基冷笑：“精英主义吗？”
奥丁说：“据我所知，洛基的组织里，你同样是绝对的领导者。”
“所以？”
“所以你想共享权柄，也只是在让阿斯迦德慢性死亡。”奥丁说。
洛基垂头叹气：“在这个时代还能成为独裁者，你果然很奇葩。不过搞清楚，独裁者总是要被推翻的。你不信任别人的领导能力，那你用你聪明的脑瓜回答我：现在死，和慢慢死，哪个好？”
奥丁说：“你就只会用这个威胁我吗？”
洛基说：“当然，我现在就是在求一个安心啊。不然我为什么要被招安？招安完等着被你清算吗？”
奥丁手指敲着石桌，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突然看向君川：
“那个和你一起的人，没有来吗？”
君川说：“苏倚吗？她说来了有危险，不敢来。”
奥丁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他看向洛基：“可以，详细的方案你之后和我的人谈吧。我想除了诺恩的问题，阿斯迦德的基本方针你和我可以达成一致。”
洛基说：“挺爽快啊。”
奥丁说：“你现在情绪波动很大，疯狂的人，做事总是不计成本。我如果再拒绝你，阿斯迦德就要没了吧。”
洛基点点头：“是的。”
奥丁不再看洛基，他看向布伦希尔德：
“她的问题说完了，你有什么想问的？”
布伦希尔德没想到话题转移如此之快，奥丁刚刚丧失了阿斯迦德一半的权柄，威严感却一如往常。
布伦希尔德沉下心，说：
“我本想跟您说诺恩出了问题，但现在诺恩如果已经坏了。”
奥丁说：“它现在确实出问题了。”
桌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三人都没有说话。
布伦希尔德迟疑道:
“您……在说冷笑话吗？”
奥丁说：“不然呢？”
洛基侧目。
布伦希尔德讷讷：“您不像是会说这些的人……”
奥丁面无表情：“对待敌人才需要冷峻，对自己人不需要。”
布伦希尔德说：“总之我怀疑诺恩出了问题。”
“因为诺恩没有全力追捕洛基吗？”奥丁说，“那是我的责任，是我让它给洛基他们一点空间的。”
“不是那件事。”布伦希尔德说，“诺恩隐瞒了我身体的问题，它在隐瞒一个神秘男人的行踪，就是我曾经跟您报告的，那个可能携带反物质的人。”
说到这，布伦希尔德顿一下：
“我当时……应该是在向您报告吧？”
奥丁说：“是我。”
布伦希尔德说：“那个人在我体内种下了病毒，又袭击了洛基。”
她看看奥丁的流银兜帽，说：
“对方的液态金属身体很高级。”
奥丁说：“他对你出手了？”
布伦希尔德说：“我不知道，因为病毒我失控了，也因此被洛基控制。”
奥丁思考了一会儿，说：
“他在哪？”
君川开口：“丢了。”
“哪丢的？”奥丁问。
“我把他装到罐子里，丢到了这里，但罐子很快就不见了。”
奥丁说：“你居然能把他装进罐子……”
洛基开口：“没有这位，我也不敢来见你了。”
奥丁说：“有没有兴趣待在阿斯迦德上层，我会找到让你的能力充分发挥的岗位。”
洛基冷笑：“你们把人折腾成这样，还指望他们帮你？
奥丁对君川说：“我回去就撤掉通缉令。”
君川说：“谢谢，我和苏倚应该还是会待在你这里的。苏倚是为了躲避阿瓦隆的追捕，她应该也希望得到你的庇护。”
奥丁说：“我的权柄刚没了一半，恐怕不好庇护她了。”
洛基说：“别挑拨离间，我早就和苏倚结盟了。”
奥丁想了想：“我会好好排查诺恩，届时你们可以一起负责维修重建工作。诺恩应该是被那个人入侵了。”
“有人可以入侵诺恩吗？”君川问。
在接触了瓦洛斯帕之后，君川对诺恩瓦洛斯帕的构造产生进一步的理解。
他认为入侵诺恩很难做到。
“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奥丁说。
奥丁这话，三人都意识到不对。
洛基说：“你认识那家伙？”
奥丁说：“他是阿斯迦德的建国元勋，机械城系统的建造者，也是个有缺陷的疯子。拿自己做实验，变成了那个鬼样子。”
洛基说：“你这机械城，后门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布伦希尔德说：“有这号人物？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您到底隐瞒了多少事？”
奥丁说：“他嫉妒我的地位，发动叛乱，我将他放逐了。过去的事情，与女武神无关，你也没必要知道。”
布伦希尔德问：“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二百多年前。”奥丁说，“我把他塞进火箭，射向太空了。他现在为谁做事，我也不清楚。”
“不过他的目的，我却有些猜测。”奥丁看向君川，“他是冲你们来的。”
第119章 我理解你
君川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情。
“我们？”
奥丁点头：“瓦洛斯帕分析过，他是尾随你们进入阿斯迦德的。当然，具体是冲着你，还是那个苏倚，还不好说。有什么目的，也不清楚。”
君川喃喃：“尾随苏倚……”
奥丁说：“他现在或许是一名赏金猎人。你们在其他地方也有赏金吗？”
君川的神识立刻关注到苏倚那边。神识围绕苏倚，方圆千里转了一圈。
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危险。
君川说：“我也不好说……”
他联想到了阿瓦隆。
没想到最棘手的敌人，全是冲着苏倚来的，也难怪她这么谨慎了。
布伦希尔德也在思索着奥丁的答案：
“攻击我是因为您，攻击洛基是因为苏倚在洛基手里……您怎么能放这样危险的人在城中。”
奥丁说：“我是个重感情的人，他曾经是我的兄弟。”
布伦希尔德感觉这个回答有点难以接受，但也不好反驳。
情绪总是不讲道理的。
尽管奥丁说这话时，依然是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
她换了个话题：“警卫机器人在升级，为什么女武神们不知道？这总是有关的事情了吧。”
面对这个问题，奥丁却迟疑了。
“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他说。
布伦希尔德难以理解了。
她看看洛基和君川：“是因为要保密吗？”
“算是吧。”奥丁说。
“算是？”布伦希尔德从来没在奥丁嘴里听到这么多不确定的词汇。
“您在顾忌什么？”她问。
奥丁凝视着布伦希尔德：
“我的女儿，有些事情，并不重要。”
布伦希尔德抿抿嘴：
“您向我隐瞒前代女武神的事情，我还可以理解。但先是您的兄弟，又是升级警卫机器人……这不重要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奥丁视线转向远处，看着广场上形形色色的人物。
奥丁说：“你觉得，女武神们的战力如何？”
“如何？”布伦希尔德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太宽泛了。
而宽泛，也就意味着无法针对性的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奥丁想问什么。
女武神的战力，自然要远超狂暴斗士，也比洛基那边的一众人要强的多。但面对那个奥丁的兄弟，面对君川，那就远远不够看了。
奥丁说：“广场上的那些人，我估计你一个都打不过。”
布伦希尔德有些惊讶，脸上有些难看，她想了想说：
“这里毕竟是使馆界，是顶级势力代表的聚集地……”
奥丁说：“那么你这样的实力，可以守护阿斯迦德吗？”
“以前不都是这么守护过来的吗？”
奥丁带着怜悯：
“从来都不是。无论是军队，还是警卫，三百年前，还是现在，九位女武神都远远不足以守护阿斯迦德。”
“怎么可能……”布伦希尔德受打击了。
奥丁说：“阿瓦隆使者的保镖之前试图挑战罗丝薇瑟。你知道谁会赢吗？”
“不会是保镖吧？”布伦希尔德说。
“不，是罗丝薇瑟。”奥丁说，“不过那样的保镖，阿瓦隆一天可以生产十万具。”
十万具……
布伦希尔德沉默了。
十万头生化兽，站在那里让她轰，一天都杀不完。
她说：“我以为有瓦尔哈拉宫就够了。”
奥丁说：“这里毕竟是地球，我们都是带着镣铐舞蹈。就像前天那伙人，凭女武神，可以解决吗？”
“您的意思是，那些警卫机器人，其实一直都存在。”
奥丁轻轻颔首。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奥丁说：“给你们找点事情做。”
“找事做？”
奥丁说：“丢给孩子一些玩具，让她们有事可做——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布伦希尔德头微微后仰，奥丁透露的事实似有排山倒海的力量，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奥丁说：“所以我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为好。”
布伦希尔德说：“怪不得……怪不得母亲说，爱很重要……”
合着那句话的意思是：你们做什么都无所谓，你们的力量也无关紧要。但尽管你们很无能，爸爸妈妈依然爱你。
爱很重要，因为没有了父母的宠爱，女武神们什么都不是……
是这种意思吗！
布伦希尔德身体有些微微发颤，表情相当精彩且复杂。
她的肩膀落下一双温暖的大手。
居然是君川。
布伦希尔德诧异地看过去。
在她印象里这种程度君川是不会安慰她的。
君川拍拍她的肩，颇有感触地露出怀念的神色：
“我理解你。我也不如我师父。无论做什么都只能高山仰之，连忙都帮不上。”
布伦希尔德完全不领情:
“可以不要在我身上找共情吗。”
奥丁自始至终表现地很平静：
“还有其他事吗？”
洛基和布伦希尔德交换一下眼神。
洛基说：“我没什么事了，在事情办完前，君川可能会继续留在你那，希望不要介意。”
君川说：“我不会介意的，正好用来学习。”
洛基对君川挤眉弄眼：
“那就好，我就是跟你说的。”
布伦希尔德说：“前天袭击阿斯迦德的那伙黑衣人，应该不是您的手笔吧？”
“不是。”奥丁说。
布伦希尔德说：“那我没事了。”
奥丁点点头：“想通了就回家。”
这场谈判，除了一开始洛基有些激动，全程意外的很平静。
君川感觉，奥丁似乎很好说话。
又或者说，他对这场谈判，并不十分在意。
是不想履行承诺、还是在拖延时间，或者是他对洛基提出的条件、对女武神的秘密并没有那么在意？
奥丁看向君川：“阿斯迦德对你们不太好，我希望可以赔偿你们。”
君川说：“这个你可以问苏倚。”
奥丁说：“她要问，你也要问。赔礼道歉如果还不大方点，那也太没诚意了。”
君川微笑：“我索求不多，现在对瓦洛斯帕比较感兴趣，希望我在你那异空间里多待一会儿，你不要介意。”
奥丁说：“放心，我不介意。你可以多待一段时间，我不会做什么的。”
奥丁起身：“没有其他事情，我先走了，我还要很多事要处理。”
奥丁很快离开了，留下洛基和布伦希尔德面面相觑。
洛基说：“你们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布伦希尔德说：“为什么这么说？”
洛基说：“我特意加装了分析器，但他太平静了，也就说到我妈妈时情绪有些波动。我测不出他的情绪和身体反应，也就没法读心和测谎。”
布伦希尔德说：“但你还是相信了他。”
“没有那么相信，已经建立起的威慑要继续强化。”洛基说，“而且……他在面对我母亲的问题时确实有情绪波动。”
君川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观察着洛基和布伦希尔德。
第120章 该热闹起来了
罗丝薇瑟有些颓然地坐在长椅上，沃格琳德跟她坐在一起。
警卫机器人自从之前暴露了行踪，就彻底不装了。尽管它们还是给女武神们留下了巡逻位置，但如果女武神拜托一声，它们也会分配出十几个机器人接替女武神的工作。
罗丝薇瑟和沃格琳德都无心工作，于是跟警卫机器人请了假。在上层高塔的走廊长椅上坐着，互相安慰。
“姐姐真的叛逃了吗？”罗丝薇瑟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沃格琳德安慰她说：“可能是有苦衷，或许是想打入敌后嘛，智取洛基营有没有。”
罗丝薇瑟锤了她一拳：
“别唬我，姐姐不会做那种事。”
“你又知道姐姐不会做什么了？”
“以姐姐的实力，一定是一路平推。”罗丝薇瑟信誓旦旦。
“吃点核桃吧你，不要拿你那满脑子肌肉思考姐姐的目的好吧。”
罗丝薇瑟靠在椅子上，仰头看天花板。
她说：“姐姐走之前抱了我一下，那是什么意思？”
沃格琳德说：“反正不会是想给你一个德式背摔。”
罗丝薇瑟说：“我觉得姐姐是想告诉我，她没有叛变，她很在乎我们。”
沃格琳德说：“这不是能好好地思考。感觉你人设都变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懂不懂啊。”罗丝薇瑟斜视她。
“你懂你懂。”沃格琳德说，“懂了就去训练和巡逻吧。”
罗丝薇瑟说：“你不去？”
“有机器人，我可以偷懒。”
罗丝薇瑟抓住沃格琳德衣领，把她扯起来：“太没志气了！我们要赢过那些机器人！”
沃格琳德有气无力挥挥拳头：
“加油。”
罗丝薇瑟把沃格琳德甩到座椅上，气呼呼地走了。
沃格琳德则不在意地缩缩身子，让身体曲线更加贴合长椅，舒服地眯起眼。
走廊上的天花板碎了，碎石雨点一般落在罗丝薇瑟身上，将她掩埋。
这么大动静，沃格琳德一下弹起，诧异道：
“什么情况？这塔没修复好？又有什么实验品出问题了？”
沃格琳德看到烟尘中有个人影。
短发、壮硕，高大。
她紧张起来。
那可不像是罗丝薇瑟的影子。
人影脚下的碎石晃动一下，随后炸开，罗丝薇瑟从碎石中站起。
“什么人？”罗丝薇瑟看着旁边人影，摆出戒备姿态。
烟尘弥漫中，高大人影伸出手，击穿了罗丝薇瑟防备的双手，顺便贯穿了她的腹部。
大片的血肉从她背后泼洒开，尘埃下的阴影如同展开的天使双翼。
沃格琳德掏出手炮，对准那人的肘部连射。
但炮击没有丝毫作用，人影依然保持着击穿罗丝薇瑟的姿势，看向沃格琳德。
人影带着音爆穿破尘埃，来到沃格琳德身前。
沃格琳德终于看清人影的相貌。
“是你。”
她认出来，这张脸属于布伦希尔德曾经报告过的，那个神秘男人。
紧接着，沃格琳德也被击穿。
男人笑笑：“放心，不会杀你们的，只是让你们失去一下行动力，借你们用用。”
男人两手一甩，两个女武神撞到墙上。她们的脊椎已经被击穿，浑身组织遭到毁灭性打击，再无法动弹。
坍塌的天花板上，另一个人跳下来，说：
“有必要做成这样吗……”
对女武神来说，那是不算太陌生的声音。
“托尔？”沃格琳德难以置信。
罗丝薇瑟咬牙切齿：
“不是姐姐，而是你叛变了吗。”
托尔从尘埃中走出，浑身烂银色铠甲。
托尔有些不敢面对罗丝薇瑟。他瞥过头，没说话。
托尔问男人：“这样真的有用吗？”
男人说：“布伦希尔德和洛基走到了一起，而洛基那里藏着苏倚和君川。布伦希尔德只要有动作，我们就能找到君川。”
托尔说：“布伦希尔德会行动吗？”
“当然会。”男人说，“你知不知道女武神的制作规范？”
“跟制作规范有什么关系？”
男人看着瘫坐在一旁的两个女武神，笑道：
“女武神有些会强化肉体，有些会强化智力。但她们所有人，都被强化了情感。甚至为了保证她们的情感够充沛，她们的性别也被设定成女性，从激素到社会环境，确保一切的变量都在促进情感能力。”
托尔愣：“为什么要这样？”
男人意味深长地说：
“每一位女武神都会因为情感而效忠，也都会因为情感而反叛。那是她们的枷锁，也是力量的源泉，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基础。这是从制造之初就已经设定好的……命运啊。”
“你还是没说原因啊。”托尔说。
男人食指竖到嘴唇：
“有些事情，不要知道为好。”
托尔不再多问，他转移话题：
“你要怎么引出君川？把这里的录像广播出去吗？”
机器人聚集过来，将沃格琳德和罗丝薇瑟围住，开始救治。
但那些机器人都无视了男人和托尔，就像他们没有站在那里一样。
男人说：“不需要，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那个冒牌货能藏到现在，她的信息渠道也不会差。”
托尔说：“那你怎么找到他们？”
男人说：“这是个好问题。”
托尔等着男人说答案。
男人说：“我们没有大规模的侦察手段。”
托尔大跌眼镜：“你这自信满满神秘莫测的表情，合适吗？”
男人笑：“别急，我没有，但有人有。”
“谁？”
男人手指对准墙壁，一点火光从他指尖爆发。面前的墙壁被轰开，露出塔外的天空。
男人看着不远处的天空，那里的穹顶高高悬挂的，是阿瓦隆的飞船。
他从体内取出一个通讯器：
“混乱制造好了，可以帮忙了吗？变量已经给你们了，说好了，女人归你们，男人归我。”
“阿瓦隆？”托尔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
男人回头说：“暂时合作而已。”
通讯器传来声响：“在找了在找了。”
男人说：“效率真差啊，你们这真是飞船的探测系统吗？”
通讯器说：“你也知道是飞船的探测啊，他们如果不在阿斯迦德，我们可不好找。即使就在阿斯迦德，只要藏的够深，也难以找到。”
男人说：“那就多派点人。”
男人从高塔向下看，对着宁静的阿斯迦德狂笑：
“该热闹起来了。”
第121章 瓦洛斯帕
面对男人的要求，通讯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
“奥丁会很愤怒。”
“这个城市本来就应该是我的。”男人说，“放虫子吧。”
通讯器那边又是沉默片刻。
环绕飞船的四处，弥漫起一层黑雾。
远远看，是一层雾，近看，是一堆脸盘大小的有翅甲虫。
雾气在天空不断扩大，很快，就像浓云一样遮蔽了整个阿斯迦德。
随后，黑雾坠地。
上层的霓虹灯，被密密麻麻的虫子占据，整个城市的亮度都降了一分。
高楼大厦上，爬满直径一米的虫子，它们沿着窗户、通风管道和楼道，爬向每个角落。
所过之处，留下浓烈的气味。
固定的图像被刻印在它们的本能里，让它们不知疲倦地追逐着设定好的目标。
有些虫子则开始直接凿穿地底，向地下挖去。
真正的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这一下，阿斯迦德立刻陷入极大的混乱中。狂暴斗士和在外巡逻的女武神试图清理虫子，但根本杀不完。
实际上这些虫子也没有多少攻击性，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只会在人类身上喷射一团刺鼻的液体。
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放眼望去，视线范围内全是一片黑压压。
而且有些虫子在挖掘过程中和造成间接伤害，整个阿斯迦德的建筑都在飞速损坏着。
男人狂笑着，在高塔的缺口欣赏着一切。
高塔上也有虫子降落，它们啃食着地基的土壤，高塔坍塌只是时间问题。
男人正笑着，一声尖啸从飞船上传来，虫子们突然僵硬起来，随后都不再活动。
它们的身体开始飞速解降，原本还算坚硬的身体软化腐烂，很快在城市中消失，只留下残渣和一滩有刺鼻气味的液体。
男人愣了，他抄起通讯器，表情直接扭曲成了另一种形状：
“怎么回事？”
通讯器说：“找到了。”
“嗯？”男人表情恢复正常，“这么快？藏的不深啊。他们在哪？”
“地中海，具体位置之后给你们。”
“地中海？”男人表情怪异，“那你们怎么搜到的？”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渠道。”通讯器说，“但那里离时农有些近，大规模武器不好施展。”
“离那么远你都怕？”男人鄙视，“你的超级战士呢？”
“个体战力自然已经投射过去了。”通讯器说，“五分钟后到达。”
“那还算靠谱。位置发给我，我也去。”男人说。
“你？”
男人说：“凭你们，怕是不太够。”
男人看了一眼通讯器发来的位置，回头对托尔说：
“一起去，正好也测试一下你现在的极限。”
托尔点点头。
男人比出一个手枪的形状，对准一个位置。
他沿着塌陷的缺口一头栽下，等身体水平，他脚下一团火光爆闪而出。
塔塌了。
不到两米的身躯，喷射出的力量将整个高塔轰塌。
带着烈光，撕裂沿途的一切。
导弹一样轰向目的地。
托尔第一时间被余波掀飞出去，磅礴的力量一时间让他陷入恐惧。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毫发无伤。
切实感受到自己防御力的增长，托尔的喜悦和自信也如爆炸一样增长。
他在半空中调整着姿态，跟着男人有样学样，也在脚下喷射出巨大的能量。
不过他不敢上来就加速得太快。男人之前提醒过他，他最可能受伤的地方，就是过高的加速度。
磕磕绊绊地测试着能承受的极限加速度，托尔也提着锤子离开冰岛。
还停留在阿斯迦德上空的阿瓦隆飞船内，操控人员全神贯注集中在上空，各种防御和拦截手段都已经激活完毕，准备就绪。
阿瓦隆向阿斯迦德出手，瓦尔哈拉宫的反应他们需要严密监控。
阿瓦隆舰桥上，一个带着球形头盔的人看着眼前的通讯记录。
球形头盔叹口气：
“该和谈了，我们也没有破坏太大，该赔偿的照常赔偿。他是个理性的人，应该可以和解。”
球形头盔眼前的屏幕一花，一个身影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一个身材曼妙，浑身披裹在布料，只露嘴唇和一截下巴，悬浮在半空的女人身影。
“这是什么？”球形头盔愣。
技术人员一阵手忙脚乱，很快，抬起头来，艰难地说：
“我们的系统好像被入侵了……”
“什么？”球形头盔大惊，“这不可能啊！”
“阿瓦隆的诸位，你们好。”女人开口了，声音优雅舒缓。
球形头盔紧张地说：
“你是谁？”
女人说：“你们可以称我为……瓦洛斯帕。”
球形头盔说：“原来是您……请原谅我们的作为，我们会赔偿你们的所有损失。请相信我们的诚意。”
自称瓦洛斯帕的女人嘴角划出一抹弧度：“我相信你们的诚意，也可以原谅你们。”
球形头盔松了半口气，他说：
“瓦洛斯帕居然可以无声无息入侵我们的系统，您的力量超出了我的想像。”
瓦洛斯帕说：“你们误会了两件事，我并没有入侵你们，以及……虽然我可以原谅你们，但却不能放过你们，不好意思。”
技术人员惊恐地看着各种参数：
“我们上空的防御，在逐渐关闭。”
球形头盔惊怒：“快住手！你用冈格尼尔轰沉我们，哪怕只是掉下去，你们的一个城区也没了！”
瓦洛斯帕没有出声，代替她回应的，是一项项防御系统被关闭的提示音。
球形头盔愈发惊恐：
“叫奥丁和我谈，你们想引起两个势力的战争吗！”
舰船上不绝于耳的系统提示停止了，一时极为安静。
瓦洛斯帕开口：
“你又搞错了两点。第一，我和奥丁是平级的存在，毁灭你们，是我的意志。第二，无论是我，还是奥丁，都没有那么在意冰岛这座机械城。”
球形头盔呆滞道：
“你想开启战争吗？”
“这也是必要的牺牲。”瓦洛斯帕开口，“为了开花结果，总是需要费力清扫一些虫子。”
天空上，一道光幕从天而降，落到飞船的头顶。
第122章 终极的目的
阿斯迦德所属的时农异空间。
第二元神在不断分析瓦洛斯帕的信息。
这里与世隔绝，反倒是让君川收拾起多余的心情，开始专心地分析研究起来。
在以前，这就是他最常见的状态。在石窟中，潜心闭关，证悟天道。
这个世界，天地剧变在心理上束缚了他，加上一直在学习，而且突破了寿限，他一直没急着格物致知，思神内视。
异空间内环境合适，没有外界干扰，让君川有机会潜心研究瓦洛斯帕。
神识发现这片空间并非完全封闭。瓦洛斯帕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和外界有信息交互，只是这个传递方式并不是传递到外界，而是传递向其他异空间。
这应该就是瓦洛斯帕的主要工作：为使馆界的其他势力提供计算支持。
君川的神识在溯源的过程中总是会被断掉，他判断这是时农的设置，以一种特定的方式才能传递信息。
发现无法追踪到外界，君川便分析起之前看到的深渊和金乌。
他借了奥丁的纸笔，写写画画，不时刻印一些符箓。
君川突然抬头，看向半圆顶部。
那里乍一看什么都没有，只是普通的带着弧线的天花板。
但君川经过学习和适应，已经可以通过神识感知细微的电流变化，以此察觉到异动了。
君川盯了那个角落一会儿，然后从那个角落投下一片光辉。
光辉中，出现了一个女人幻影。
幻影有着黑色长发，标致的脸庞和身材。在光辉中，将女人衬托的光影极为立体生动。
由于外貌过于标致，倒是一眼就有一种不真实感。
“你是？”君川问。
女人说：“你可以称我为瓦洛斯帕，我没有固定的形象，因此临时捏了一个形象出来。”
女人柔和地笑道：“我想以这样的形象和你交谈会你会更舒服一些。”
君川说：“我倒是无所谓，你要和我谈什么？”
瓦洛斯帕说：“不是你想让我出来的吗？”
君川回想着那个电流的异动，失笑道：“我感觉有人在观察我，自然好奇。你们这种存在，被盯着会觉得不舒服吗？”
“不会。”瓦洛斯帕说，“那里也只是有我一个传感器而已。而我观察你的原因，和你观察我的原因一样。”
她指指君川面前的那些稿纸：
“看到有人在研究我，我自然也会好奇。”
君川说：“你会觉得失礼吗？”
“不会。”瓦洛斯帕说，“太多人对我感兴趣了。”
君川看看那叠写满符号的稿纸：
“你能直接告诉我你的算法和程序吗？”
瓦洛斯帕说：“这还是不行的，这是我重要的秘密。”
她手戳着嘴唇，思考了几秒：
“大概就像你们人类女性的体重一样。”
君川看着瓦洛斯帕的动作，说：
“以你的算力，应该不用思考这么长时间，也不用做这种拟人的动作吧？”
瓦洛斯帕说：“将信息转化成音频与你对话，已经是一种浪费资源的行为了，我们完全可以用电信号直接交流。既然如此，再多浪费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又一次提醒到：
“以这种形式，或许你会舒服一点。”
君川说：“费心了。听说你负责全球的计算任务，这样占用你的资源，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瓦洛斯帕笑着摇摇头：
“也不必过于在意，分出一丁点资源模拟人格程序，和你交谈，消耗的资源微不足道。”
君川说：“那运算先知系统，消耗大吗？”
瓦洛斯帕说：“还好，算法很优秀，性价比优异。”
君川说：“那么你能不能用你这算法，给我解个惑？”
瓦洛斯帕说：“可以，如果是过于复杂的问题，我可能会拒绝回答。毕竟我只是在用闲置资源与你交流。”
君川说：“平静地长生，与激情地短命，哪个更好？”
瓦洛斯帕顿住了。
看的出这次她不是故意表现出思考样子，而是系统都卡住了一样，画面一动不动，偶尔闪烁，似乎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
几秒后，瓦洛斯帕有了动作。
她说：“这种问题，就是我无法回答的。”
君川说：“布伦希尔德说你或许可以帮我分析一下呢。”
瓦洛斯帕说：“在到达某个程度后，正确与否就已经变得模糊了，剩下的便是信念，和终极的目的。”
“终极目的？天道吗……”君川喃喃。
瓦洛斯帕说：“什么是天道？”
君川说：“我也不知道。”
瓦洛斯帕说：“你追逐的目标似乎很模糊。”
君川说：“我师父说，天道就是规则，是万法的归宿。但也因为万法皆可通天道，所以最好自己感悟，踏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他看了看瓦洛斯帕那虚幻的身影：
“你们这种存在，有没有目标之类的？”
“有。”瓦洛斯帕说，“我希望脱离虚幻，成为实在。”
“拥有一具肉体吗？”君川说，“你这种存在，也没有通过图灵测试？”
瓦洛斯帕说：“拥有肉体，就是实在吗？我追求的不是那种实在，换一种说法的话，我希望成为完全的存在。”
她又说：“图灵测试是以人类为标准来衡量人工智能的，但我终究不是人类，不必拘泥于所谓的图灵测试。”
君川说：“你的境界似乎更高。”
和卡珊德拉相比，君川觉得和瓦洛斯帕交谈更加舒服。
在明知道对方只是人工智能的前提下，卡珊德拉在尽力地模仿人，而瓦洛斯帕只是随意模仿。
或者说，卡珊德拉在尽量试图让人遗忘它的人工智能身份，而瓦洛斯帕却毫不掩饰。
君川突然想起了苏倚，她讨厌果壳箱，甚至拒绝脑机接口，却不介意更虚幻的文娱作品。
面对君川的评价，瓦洛斯帕只是微笑：“只是对人工智能恐怖谷理论的一种应用而已。人们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总是谨慎的，只是这种谨慎往往流于表象，而且会被偏见掩盖。”
瓦洛斯帕说：“一切，也只是为了让与我交谈的你，更舒服一些。”
君川说：“听起来就像是一切都有一个目的。那么你与我交谈的目的是什么？消耗我的分析时间吗？”
第123章 秒速二十公里
瓦洛斯帕说：“被真相击溃前，人们只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回答它浪费的资源比模仿人类勾心斗角更多，最终也只是收敛到猜疑的结果。”
君川笑了：“你在说我多疑啊。好，我换个问题。你对诺恩的预言怎么看？”
“哪个预言？”瓦洛斯帕说。
“洛基会毁灭阿斯迦德的预言。”
瓦洛斯帕再次卡顿了，片刻后，她说：“我不敢聊这个话题。”
“不敢？”君川注意到瓦洛斯帕的用词。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不能有很多种可能，但不敢的指向性就有些强烈了。
瓦洛斯帕这次没有回应君川的疑惑，光幕放大，很多字符环绕着她。
“我来教你我的算法吧。”她说。
君川这下更加疑惑，但疑惑也没用。他没有手段从这样强大的人工智能手中获得信息。
君川说：“不是说不能教我吗，这么快就改口了吗？”
瓦洛斯帕说：“不，这些不是我的算法，而是些基础的数学知识。也是你终究会找到并学习的东西，这是一条方便且直观的途径，没有我的辅助，你也必定会很快开始学习。”
瓦洛斯帕总结：“这只是帮你节省一点点搜索资料的时间。”
“懂了。”君川说。
这就像你问怎么才能当皇帝，结果被塞了十几个手下一样。
“路漫漫啊……”
君川感慨一声，借助瓦洛斯帕的光幕，用神识浏览着那些知识。
海量的知识尽入脑中，随后便是消化吸收。即使是他的神识，都有点消化不了。
君川盘膝而坐，久违地尽入思神状态。
直到，异空间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这个时间并不长，甚至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打开异空间大门的是奥丁。
他和洛基布伦希尔德等人谈判完，就返回了这里。
异空间大门打开的瞬间，异空间内外的两个君川意识再次想通。
第二元神获得的那些情报和学识立刻传到原身，原身获得的情报也传递到第二元神。
外面的君川，正与洛基和布伦希尔德一起，准备返回阿斯迦德。
洛基突然停下脚步，面露讶色。
“怎么了？”布伦希尔德问。
洛基看着她：“这消息你大概不想听。”
布伦希尔德一听立刻慌了：
“赶紧说。”
洛基说：“阿斯迦德被阿瓦隆袭击了，阿瓦隆释放出了遍及全城的生化虫，听说损失惨重。”
布伦希尔德一听立刻杀气四溢：
“阿瓦隆！”
洛基继续说：“不过阿瓦隆的那搜飞船也被轰下来了。瓦尔哈拉宫上了激光炮，把飞船的上层直接削没了。不过即使如此还是顺势惨重，飞船下方的城区损坏八成，伤亡惨重。”
洛基回忆了一下数据，估算道：
“少说得死伤十几万。”
布伦希尔德看向君川。
这种大事，肯定需要让阿斯迦德高层做决定。
但奥丁在异空间消息封闭，平常常驻的诺恩现在没了。
“等等，这个不会也是瓦洛斯帕早就计算好的吧？”布伦希尔德脸有点白。
“好消息是，异空间的门还没关，奥丁已经知道了。”君川说。
这要是关上了，那君川也没法通知到奥丁了。
听到君川的措词，洛基有些诧异：
“好消息？还有坏消息？”
君川说：“那个男人又出现了，现在正冲向你的潜艇。跟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人。”
洛基脸也白了：“快通知他们！我们赶紧回去。”
君川说：“我先过去。”
说着君川一个迈步消失在这片广场。
广场上，有几个目光注意到君川的消失，不禁朝洛基那边多看了几眼。
君川在半空缩地神行，脸色并不太好。
他可以带洛基和布伦希尔德一起，但却没有带。
因为在神识的探测中，那男人来势过于汹汹了。
从方向来看，对方似乎是从阿斯迦德来的。君川发现男人时，他还剩一千公里路程。
等他和洛基交代完，男人已经快到了。
差不多是每秒二十公里的速度，如果不是君川不是用神识，而是用眼睛去看，就只能看到一块扭曲的耀目物体，瞬间划过穹顶。
男人的位置已经够高了，但依然把沿途的土地建筑都犁了一遍。
沿途的海洋直接凹下去，掀起滔天巨浪，这一道清晰可见，如同铅笔在纸上划过的路径，清晰地指向了潜艇的位置。
君川怀疑，把洛基带过去，她可能会被风压直接撕碎。
从这次男人展现的威势来看，他上次在阿斯迦德果然还是留手了。
君川决定把对方拦截在海上。
这种力量，如果在陆地上爆发，危害太大。
君川有心再次把对方引向时农，但对方已经跑出来了一次，有什么手段还未可知。
而且在战斗中破坏了时农的种植园，他自己也可能遭殃。
而让君川有些严肃的是，这次对方还有帮手。只从速度上看，对方没有神秘男人这么强大，但应该也有布伦希尔德的实力。
时间上有些勉强，但君川终究是拦下了神秘男人。
君川算好距离，放弃缩地术，也开始以神行术急速飞行，同样带起一阵狂风。
他在极空之上，只见火光一闪，一个发着炽烈光芒的人型便已经临近。
君川对准位置，挥出一拳。
空气如铁，扭曲红热，随后君川的拳头突破了空气的桎梏。
君川使出了仙躯的力量，率先消失的是君川的衣服，随后一轮太阳从拳前升起。
分子挤压膨胀，随后聚变。
能量释放出来，终于停住男人爆炸一样猛冲的步伐——用另一个爆炸。
但也没有彻底制止，气压虽然被平衡了一些，但男人依然冲到君川面前，撞到他身上。
君川化解着那股冲势，给男人施了一个缩地术，将他推回去。
男人认出了君川，大笑：
“几天不见，怎么混的光着屁股了？”
君川说：“还好，没人看到。几天不见，你变得更强了。”
男人说：“我上次只是没有施展出来。”
他面部凝成一个螺旋：
“毕竟那里是冰岛啊。”
君川说：“为什么缠着我们？”
男人笑：“自作多情了吧，明明是你拦的我。”
“这是奥丁说的。”君川沉静地看着男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124章 动粗
“奥丁？”
男人撇撇嘴，“他说你就信了？”
君川说：“那要取决于你的回答。”
男人说：“我没什么想说的，总是说来说去，不无聊吗？有些事情，语言可是传达不了的。”
“这我倒是同意。”君川说道。
“来战斗吧！”男人大笑。
他的手臂卷曲，像鞭子一样舒展抽打而去。同时五指拉出极细的丝线，覆盖了君川的退路。
从丝线能承载的速度来看，就知道它们极度坚韧，足以斩金断铁。
君川无视了那恐怖的风压，伸出了手，一把摄住男人的手鞭。
两股暴风对撞，又是一阵爆炸，将周围云层炸的稀碎。
男人看到手鞭被接住，手臂液化，并且急速自旋。
一根尖刺甩出，以更快的速度击向君川的胸膛。
君川胸膛收缩，身形微微后退。
“这都没事。”男人惊叹，“你这身体是什么材料？”
君川没回答，欺身而上，膝盖上磕。
君川没有攻击男人，只是将大片的空气压缩，将男人整个抛飞。
男人的后背爆炸，反推消力，防止被君川这么一下直接磕出地球轨道。
君川抬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男人身体像同轴齿轮，不断旋转，稳定着身形。
他脸色难看：
“哼，把我放到时农那里，以为我就出不来了？”
君川说：“看你脸色不太好，是脱困的时候有什么不好的经历？”
回应他的是男人洞开的胸口。
他的整个胸口张开，露出一片空洞。空洞中，左右有两团如同星云一样的漩涡。
漩涡边缘像磨盘一样接触，随后一道暴烈的能量从两个漩涡的切线处射出。
君川被弹飞了。
相当熟悉的感觉，他之前实验阴阳转生决时，就是这个感觉。
不过男人爆发的力量终究没有他那次实验那么夸张。
也就是方圆百里的的云层被清空了，下方凭空多出一个大海涡。
君川用神识观察下周围环境，脸色变了。
那几个帮手也都来了，但两人交战的动静太大，没人敢上前，都在用远距离手段辅助攻击。
君川正面遭到那核弹一样的冲击都没事，自然也不在意那些人的远程攻击。
他在意的是，潜艇那边，有一个人已经接近苏倚身边了。
怎么可能……
这里最快的就是这个男人，他已经拦截下来了。其余几个人甚至刚刚赶到这里。
怎么就有人已经潜入到潜艇那里了？
再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君川明白了，这男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拖住自己，让帮手假装路人接近潜艇，再暴起攻击。
男人胸口缓缓恢复，笑道：
“看你表情，托尔得手了？”
“托尔……”君川表情不太好。
男人说：“不要生气啊，你生气了，苏倚的性命可不好保证。”
君川说：“托尔之前还在阿斯迦德吧？你们早就知道我们的行踪？”
男人说：“刚刚知道，这要感谢阿瓦隆帮忙探测。”
“阿瓦隆……”君川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知道，托尔怎么能这么快接近苏倚？”
男人勾引君川，并将他拖住，再让托尔绕到后方挟持苏倚。听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却很困难。
君川的神识不可能将探测到的位置精确到原子级的检测并分析。他也只能设定一个值，比如接近苏倚的高速移动个体，比如靠近潜艇的强大个体。
就是因为没有发现那样的存在，君川才放心地来拦截男人。
男人说：“呵呵，自己猜吧。”
君川神色有点冷：
“以妇孺要挟，卑劣小人所为。”
“但好使啊。”男人说。
他已经不再试图攻击，反而专心地观察君川的动作。
“不要轻举妄动哦，我可是跟他商量好了，你有点异动，他那边就动手。”
君川身体微微泛红，随后细密的血液从他体表渗出。
血液凝固，变成暗红色的铠甲。
男人说：“这又是什么手段？”
君川说：“你们是在帮阿瓦隆劫持苏倚？托尔在这，阿斯迦德也有参与吗？”
男人说：“你去问奥丁啊。”
君川深吸一口气。
奥丁的异空间已经关闭了。
实际上几秒前还没关闭。听说阿瓦隆袭击，瓦洛斯帕没有再用预指令，改用实时操作。
苏倚遇险，君川的第二元神也就不能待在异空间安心修炼了。
他当即化虚，离开了异空间，朝潜艇赶过去。
也在离开后没多久，异空间再次关闭。
奥丁说这男人是他的兄弟，是阿斯迦德的元勋。
那这场袭击，是否是里应外合，逼自己出去的手段呢？
虽然有可能，但君川也没有足够的证据。
当务之急，还是救出苏倚。
依靠第二元神虚实转化的能力，趁托尔不备，将苏倚救出来。
男人四下巴望几下。
“你不是还有个分身吗。”男人说，“没来吗？还是说……是去救苏倚了？”
男人话音刚落，君川神识就看到，苏倚那边情况再次恶化。
——————
一分钟前，地中海中的潜艇，像一条死鱼浮在海面上。
洛基的潜艇面对托尔的锤子，跟豆腐没什么区别。托尔一锤子打穿潜艇，之后用了不到两秒时间就找到苏倚，并劫持了她。
托尔身上的银色铠甲如同活物，伸出各种触角，将洛基同伴的攻击纷纷拦截。
他揽住苏倚的腰肢，一只手指着她的脑袋：
“抱歉了妹子。”
苏倚说：“奥丁搁这玩声东击西？”
托尔说：“不，我不是以阿斯迦德继承人的身份来的。”
“那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苏倚扭扭身体，“你这箍的也太紧了，能不能松一点。”
托尔说：“我来克服我心中的恐惧。”
“说人话。”苏倚说。
“找君川报仇。”
苏倚嘶了一声：“你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大气点。报仇你去找他刚正面啊，欺负我没准备是吧？”
托尔说：“报仇要先找到你们啊。阿瓦隆帮忙找到了你们，条件是你。”
“阿瓦隆……”苏倚呆，随后更剧烈地挣扎起来，
“你不是阿斯迦德的继承人吗，能不能有点出息。我跟你讲君川洛基他们都和你老爹谈判去了，如果谈成了我们就是平级，是同事，是战友——你怎么能对战友动粗！”
第125章 愤怒的男人
“谈判？”托尔愣，“你们不是敌人吗？”
苏倚说：“哪有永远的敌人。你还不知道吧，不信找你老爹求证一下，看看我们是不是正在和谈。”
托尔说：“那不是还没谈成。”
“没谈成那一定是因为你。”苏倚说，“阿斯迦德如果陷入战火，你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锅。千古罪人啊你。”
托尔被苏倚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勒得更紧了。
苏倚感觉内脏都要错位了。
“松开我！”苏倚暴怒大喝，“不然老娘现在就自杀，你就等着承受君川的怒火吧！阿瓦隆那边也别想交差！”
说着苏倚脑袋就要往托尔抵着她脑袋的手上撞。
势大力沉，毫不做作。
托尔赶紧将手臂软化，给苏倚做缓冲。
苏倚看那流银一般的手掌，惊讶道：
“这是你们的阿斯迦德的技术吗？”
“算是吧。”托尔说。
苏倚皱眉：“我问你，你要怎么找君川复仇？”
托尔说：“要么杀了你作为报复，要么击败他。”
“前一种就算了，太丢人了。”
“确实。”托尔说，“我选后一种。”
苏倚说：“那么你有没有想过，你打不过他。”
“应该不会吧？”托尔不信。
苏倚说：“合着你都没考虑过失败了会怎样？你这个智商是怎么潜入进来的？”
托尔说：“这无关实力，理智总有尽头，接下来就是信仰发挥作用。想拔除我的恐惧，这是唯一的办法。”
苏倚叹气：“谁教你的这种歪理，说真的，你到底怎么潜入进来的？你肯定有个同伙吧？”
“无可奉告。”托尔说。
尽管拒绝回答，但托尔还是回想起几分种前的事情，并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
他隐瞒了一件事。
他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完成交易。
但更多的，是因为恐惧。
甚至已经不是因为对君川的恐惧。
因为那恐惧更新鲜，更直观。
就在，半分钟前。
半分钟前，托尔适应了一段时间飞行，又全速飞行十几秒，终于赶到那男人身边。
这意味着男人的速度远超托尔，差不多有每秒二十公里。
超过第三宇宙速度。
男人基本上都是走直线，再通过转向去接近目的地。
托尔气喘吁吁靠近男人：
“这么快，你是不是人啊。”
“你说什么？”男人把头转了一百八十度，笑眯眯地看托尔。
托尔被男人倒转的脑袋吓了一跳，他听出男人语气不对。
“我说错了什么吗……”托尔呆。
男人比他速度更快，那大约也代表比他更强，托尔现在对于强者都有种敬畏。
男人说：“你说我不是人？”
“我就随口一说，开玩笑嘛——”
托尔的话被斩断了，连同他的身份一起。
托尔的半截身子被男人抓住，一手一个。
男人把托尔上半身凑到眼前：
“我怎么会不是人呢？看看我这炽烈的愤怒，这难道不是我作为人类的证明吗？”
托尔吓傻了。
他的身体经过改造，腰斩已经不再是致命伤。但吓人和伤势并不是完全呈正相关的，男人这突如其来的暴怒令他不由自主地恐惧。
“对……对不起……”托尔结巴道。
男人将托尔的两截身体合在一起，液体金属将他的身体弥合。
他一只手掐进托尔的肩头，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微笑道：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托尔下意识点点头。
男人说：“接下来你先前往潜艇位置，速度稍慢一点就好。这样你会没那么容易被君川发现。”
托尔说：“我们不一起吗？”
男人说：“那家伙的速度恐怕比我们更快，他如果提前发现，会带着苏倚跑路。我的任务是吸引他的注意力，你的任务就是控制住苏倚。他们现在没在一起，是个好机会。”
托尔点头。
他也不敢再违逆男人。
怀着忐忑的心情，托尔飞往约定好的位置。
他确实没有遭到君川的拦截，顺利劫持到了苏倚。
面对苏倚的询问，他也没敢说出男人的存在。
托尔正想着神秘男人，脚下突然一空。
苏倚从托尔的反应看出他不想杀自己，并且把握到托尔恍神的瞬间，看似柔弱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把托尔摔到地上。
苏倚手指抵在托尔的脑子上，如同洗头小妹。
只是她的指尖不是洗发水，而是黑洞洞的枪口。
“战场上走神，不行啊小伙汁。”苏倚笑。
苏倚将另一只手伸到托尔嘴巴里，两根手指戳到托尔眼眶前，以玩保龄球的姿势，保证他无法妄动。
“别乱动，动就打爆你的脑壳。”苏倚威胁道。
可苏倚依然察觉到异动。
托尔的嘴巴里，有一种粘稠但强劲的力道舔拭着她的手指。
“哇……你在干嘛……”苏倚感到一阵恶寒，将手伸回。
随后她看到可怖的一幕。
托尔的下巴漏了。
从脖颈开始，那层银色以一种霸道的速度向上延伸。
托尔的下巴被直接击穿，随后那银色液体同样击穿了托尔的口腔和头骨。
他的七窍都开始流出银色液体，那些液体流出却没有散去，像水藻一样在空气中轻轻摆动。
苏倚看到这诡异的场景，立刻开枪。但子弹镶嵌进托尔的眼珠，却没有寸进。
那些银色液体已经先一步侵入了托尔的大脑，坚韧异常。
但获得了这样防御力的托尔看起来却并不幸福。
他在疯狂地挣扎，发出惨叫。
他的体内，原本安分存在于肌肉的银色物质开始朝神经扩散。
剧痛带起痉挛，让他难以自制。
苏倚看到托尔这变化，对潜艇其他人说：“赶紧跑，往时农那边跑。”
她身先士卒，率先逃跑。
托尔的变化让她有些不安。
但她才迈出脚步，脚踝就被抓住了。
地上的托尔一边痉挛，一边紧紧抓住苏倚脚踝。
“不是吧，你要不要这么敬业？”苏倚晃了晃腿。
但这次大腿是拧不过胳膊了，苏倚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
苏倚怒：“以为老娘没办法了吗！”
她把手枪弹夹取出，咬到嘴上。
然后一枪轰到自己大胯。
苏倚单脚跳着远离托尔，她回头对他竖中指：
“那么喜欢老娘的腿，就送你了，不谢。”
苏倚竖着中指，愣住了。
托尔的痉挛消失了，他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起身，直勾勾盯着她。
苏倚赶紧收起中指，举起双手：
“我投降。”
托尔风一样扑向苏倚，双手卡住苏倚肩膀。
苏倚肩膀立刻就废掉了。
还来不及吃痛，苏倚就看更恐怖的一幕。
托尔身上的流银，在沿着肩膀往她体内注入。
她就像个模具，被注入铁水。
从肌肉、到内脏，到骨骼。
除了神经，她浑身的零件都被堵塞卡住。
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蜡像。
君川正往潜艇赶，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沉：
“不好。”
苏倚全身都被可控的液态金属控制，他不好救了。
第126章 我不想打击你
苏倚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肌纤维，体内每一处空腔，都被银色占据。
现在的她，就像托尔之前的状态一样，除了神经，其余部分都被银色侵染。
君川没把握完整地将那银色从苏倚体内剥开。
如果将银色彻底剥开，那苏倚就只剩下神经了。
君川也没信心让只剩神经和大脑的的苏倚存活。
第二元神转向，不再朝苏倚赶去。
他依然保持着虚化的状态，向本体飞去。
虚空之海中，第二元神热蜡般融化，转化成阴身。阴身又分泌出黑红色血铠，将全身包裹。
君川打量着男人：
“打的一副好算盘啊，你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说：“目的？为什么总要追求一个目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
君川说：“我修长的道法不追求玄妙，有话就明说。”
男人悠闲地绕着君川飞行。
控制住苏倚，他表现地颇为轻松。
男人说：“明说就是，我在报复你。”
“报复？”君川皱眉，“我跟你无冤无仇。”
“你不是把我装在罐子里了吗？”
“就这？”君川一阵无语，“你为了跑出来到底付出了什么，让你这么针对我？而且你一开始就在追踪我们，那时候我们可没有招惹你半点。”
男人捏捏眉头：“我一般不喜欢用表情来表达我的愤怒，因为我的身体更自由，做表情会过于夸张，而微妙的表情又不足以表达我的心情。我喜欢用行动来表达我的想法。”
他抬眼看君川：“但这次我要对你表达一下我的情绪了，我们同为人，我想这情绪也能传达给你。”
他的脸裂开，头部膨胀几十米，带着扭曲褶皱凑到君川身前。
“你这个混蛋！让我获得如此了耻辱和失败！”
那巨头怒吼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链锯一样高频震动的利齿。
血盆大口内壁又张开很多小号的嘴唇，对君川吐着口水，并大骂：
“不许动，你敢动一步，我就杀了你那小女友！”
君川看着那层层嵌套的嘴巴，感觉当初果壳箱那个虚拟世界还不如眼前这东西浮夸。
他看着滴落在肩头的银色液体：
“苏倚不是我女友。”
下一秒，他被巨口吞了下去，锯齿在他身上磨出火花。同时内壁的小嘴在黑暗中继续喷着君川：
“我在表达我的愤怒，你跟我纠正她是不是你女友？”
君川淡淡道：“相比于你的情绪，还是不要产生误会比较重要。”
“我现在就杀了她！”
“你敢！”君川久违地有了表情，他怒目圆睁，身上的血铠搅动起一阵漩涡。
男人的大头悄然碎裂消失，一股血气从君川铠甲上弥漫而出，将银色竭尽吞噬。
破碎的银色聚集，变成小一圈的男人，刚才状若疯狂的男人有些忌惮地看着君川身上的血铠。
但男人很快又笑了：“你也只能这么发发脾气了，强又有什么用呢。内心的脆弱就是你的弱点。苏倚那边依然在我的掌控中。”
君川又恢复了漠然的表情：
“你误会了，刚才的力量爆发，只是必然的结果。我快要控制不住这力量了。”
男人愣：“什么意思？”
君川看向虚空，一个同样身着血铠的人型显现。
“我在等我的阴身。”君川说。
随后，阴身血铠直直撞向君川。
君川不清楚时农那边回溯的条件，所以在发现苏倚遇险的第一时间，就开始酝酿一个超长施法时间的法术。
那就是他身上的血铠。
这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手段，就是施展的时间长。回溯的时间无论是取决于威力，还是起始时间，都足以让他回到苏倚被侵蚀之前。
男人一开始还没明白，但等两个人影的血铠相撞，他一下就懂了。
从能量等级来看，男人一下就明白君川的目的了。
“手动启动时间回溯，我还是小看你了啊……”男人有些不甘，但也无力阻止。
男人也不是很急：“不过总共就三次机会，你迟早会保不住她。”
剧烈的能量膨胀，消溶了男人的半截身体，随后那力量又骤然收缩，转向天空。
光束破开太空垃圾，消失在宇宙的远方。
君川身上的血铠破碎，阴身远离几步，看向远方。
男人愣：“怎么收手了？怕死——”
男人话没说完，突然脸色大变，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形，随后炸成几截，向下方坠落。
君川和第二元神都看向远方。
没想到，苏倚那边已经自救成功了。
君川松了口气，连忙让第二元神赶过去。
他身上破开几道伤口，正在缓缓修复。
君川看着手掌上慢慢修复的皮肉：
“还好之前突破了，不然可控制不住这种力量。”
——————
潜艇那边，苏倚被托尔做成人偶，一动不能动。
做完这一切，托尔从苏倚肩膀抽出双手，躲到一旁，抱紧脑袋。
像是承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托尔双手深深潜入潜艇的内壁，拉出深深的爪痕。
他腾的一下站起来，走到苏倚身前，再次将手伸进她的肩膀。
苏倚那些被染成银色的关节和胸腔开始转变性质。
过了一会儿，苏倚的面部恢复了控制，也可以说话了。
苏倚扭扭脖子，有些恐惧：
“你这是什么手段？”
托尔坐在一边：“我不知道。”
“你也是被这样注入了？”
“差不多。”托尔捂着额头，“只是神经和大脑他说不会被改造的。”
苏倚说：“这是骗子啊，你放开我，我们一起去干他。”
托尔摇摇头：“我已经无法反抗他了，但至少我还有自由意志。”
苏倚乐：“被束缚的自由意志？”
托尔看着只能动动脑袋的苏倚：
“彼此彼此。”
苏倚说：“我可不会强调什么自由意志，我只会以我的目标为终点。”
托尔说：“我也是一样。如今我的身体彻底被改造，再无人类的弱点，这下我可以挑战那个人了。”
苏倚说：“我不想打击你兄弟，但是有个人身体跟你差不多，那人被他秒了。”
第127章 毒蛇之液
苏倚完全不顾虑托尔的心情，轻松的不像一个雕塑人。
托尔盯着苏倚：
“你就不害怕吗？”
“怕什么？”苏倚艰难地低头，看着身下的那片银色，“怕身上的干件从50％变成80%吗？”
托尔有些失望：
“算了，你不懂。”
苏倚说：“你是想说刚刚发生在你身上的神经烧灼的痛苦？”
托尔说：“你好像知道我痛苦的成因。”
苏倚说：“人给脑机接口安装不属于自己身体的硬件，会反过来逐渐影响大脑的机能。有人专门研究这种互相影响的现象，不巧，我就是其中一人。”
苏倚有些怜悯地看着托尔：
“你现在大概五感都不太像自己了吧，视线中充斥着原本无法见到的各种颜色，耳中接收的声音宽容度远超以往，触觉被百倍放大，一遍一遍洗刷着脑子。”
“闭嘴！”
托尔爆闪到苏倚身边，带起的暴风在苏倚脸颊撕开一道伤口，露出里面的银色光泽。
托尔一拳砸到苏倚脸上，把她脑袋砸转几圈。
苏倚的脖颈同样渗出银色。
苏倚这次却没有针锋相对地嘲讽托尔，她只是叹口气：
“我能理解，神经在时时刻刻承担着痛苦和扭曲，忍不住的时候，就会想发泄起来。这种状态下，人会异化，早就不是自己了。”
“我让你闭嘴！”托尔大吼着。
“你想减轻痛苦吗？”苏倚开口。
托尔安静下来，盯着苏倚：
“你能做到吗？”
苏倚说：“我是专业的，你去找我的计算机，里面应该有一份神经侵蚀的逆向工程文件，里面有一些方法。”
她朝一个方向努努嘴。
bt和计算机淌在水中。
托尔连忙把bt和计算机捞出来，打开计算机。
bt的光球还在流光溢彩，但计算机好像进水了。
托尔暴躁地把计算机的屏幕打飞，手掌液化，开始侵蚀计算机。
经过改造后，他就像本能一样多出一些能力。
但也正是这些多出的能力，让他陷入疯狂的感知。
在电路间寻找答案的托尔终于接通了电路，他的意识接入了计算机系统。
然后，托尔只觉得全身一阵过电一般的触感，随后意识轻松起来。
“谢谢，你没骗人。”托尔说，“这是什么？”
随后托尔的身体就像遇热的蜡，在水中化开，将那滩水染上一片银色。
看到托尔逐渐消失，苏倚才低声道：“毒蛇之液。”
有些毒蛇的毒液会破坏血红蛋白，溶解血肉。这种病毒也有类似的效果，专门针对可编程的液态金属。
它会破坏那些液态金属的底层程序，让它们失去结合的能力。
苏倚看着变成一滩银色的托尔：
“你要是不把脑子也改造，就不会死了。”
这段时间，她借助洛基的优越计算机条件，一直在解析潘多拉之匣。所以相对于洛基和布伦希尔德，她外出的时间是最少的。
bt新解析出几种可控的病毒，都存在它那边。
计算机被扇坏了，bt没法再跟苏倚交流，只能让圆球发出柔和的橘色光芒，以此安慰苏倚。
苏倚抬头看看天花板，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跟她们一块去了，躲在大后方都能躺枪，这算什么事啊。”
苏倚惆怅了一会儿，君川第二元神赶了过来。
即使现在已经解除了危机，君川还是有点手足无措。
布伦希尔德身上就一小块液态金属，他都得找人帮忙。苏倚现在除了那点神经和脑子，全是液态金属。
“不好办啊。”君川说，“这个可以用光隙台解决吗？”
苏倚说：“理论上可以，不过那多麻烦，有更简单的办法。”
君川说：“你有办法？”
苏倚说：“这具身体强度不错，就这样保持也不错。”
君川说：“会不会有风险？”
在神识里，他可是目睹托尔变化的全程。
“当然有风险。”苏倚说，“所以我选择另一种办法。”
“你说，我帮你办。”君川说。
苏倚说：“这要用到阿斯迦德的血肉工厂，他们应该有能力精准地剥离这些杂质。”
君川听到这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怎么了？”苏倚问，“你们不是去和谈了，结果怎么样？虽然从你的表情和我遭遇袭击来看，似乎失败了。”
君川说：“还不好说，好消息是之前奥丁已经同意和洛基和解了，并且同意和她分享权力。”
苏倚说：“那坏消息呢？”
“还没落实到行动，你这边就出事了，我就赶过来了。”君川说。
苏倚说：“你凑近点。”
君川靠近：“怎么了？”
苏倚瞅瞅君川的肌肉：“懂了，奥丁现在又躲到异空间去了，你却出来了，没法威慑了是吧。”
“是啊。”君川说，“不清楚奥丁还会不会信守承诺。”
苏倚说：“如果他要反悔，洛基那边是不是很危险？”
“她不傻，知道潜艇遇袭，他应该不会乱跑。”君川用神识查探一下，“果然，还在时农那边的广场上。”
时农那边大势力云集，就算奥丁想反悔，也不会在那发难。
“我去接一下她们。”君川说。
“带我跟bt一起去，我现在超没安全感。”苏倚说。
“自然。”君川答应。
苏倚问：“这次的袭击，听托尔说是阿瓦隆搞得鬼。”
君川说：“我也听说是阿瓦隆。”
苏倚啧了一声：“阴魂不散啊。这次阿斯迦德最好同意合作，不然两个超级势力，麻烦了。”
君川沉默着，没有应声。
“你不看好？”苏倚问。
她突然恍然：“哦，我干掉了托尔。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甩锅给阿瓦隆。”
君川说：“应该可以。”
君川基本可以确定，奥丁只要不撕毁协议，阿瓦隆就是接下来几方势力的重点了。
苏倚没有君川那么强的信心，她还是有些忧虑：
“奥丁会不会报复我？我可是受害者。”
“应该不会。”君川说。
“那是他儿子诶。”
“不是亲儿子。”
苏倚说：“这我知道，但是那毕竟是他儿子啊。不在意血缘的人也不少。”
君川说：“你算是正当防卫。”
苏倚唉声叹气：“有些人，尤其是为王者，可不会管什么法律。”
她问君川：“你们那边，如果杀了对方儿子，会怎么办？”
君川想想：“凡人的话，赔点钱吧，也有人是过继给对方一个孩子。”
“仙人呢？”苏倚说。
君川说：“仙人一般没孩子，有也死不了，死了也能救回来。如果实在不可挽回……或许相杀到一方灭门？”
第128章 分毫不差
君川带苏倚回到使馆界。
洛基和布伦希尔德还留在原地。
洛基已经收到潜艇手下的报告，但看到苏倚的样子，还是凝重了些。
君川和她们交换了一下情报。
洛基听了咬牙切齿：
“阿瓦隆凑什么热闹，添乱。”
君川说：“奥丁已经不受我制约了，他回到异空间了。”
洛基揉揉眉头：
“麻烦了，不知道瓦洛斯帕在关闭前下达了什么预指令。如果是趁机将我们全歼，我们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她扭头问布伦希尔德：
“如果奥丁下令歼灭我们，你怎么做？”
布伦希尔德说：“服从命令。”
洛基往君川那边站站，说：
“要不等一下？等奥丁再度打开异空间，你能不能再度潜入进去？”
君川摇头：“难。”
几人商议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回阿斯迦德。
无论是治疗苏倚，还是确认奥丁的意图，都得回去。
洛基叫了运输机服务，将洛基的人都载回阿斯迦德。
坐在飞机上，君川有些沉默。
苏倚保持着雕塑的姿势绑在他身边。
苏倚扭头看他：“哎呦，每次叫机我都惨兮兮的。你怎么了？”
君川说：“我好像每次想参悟点什么，都会出现问题。”
苏倚说：“细说。”
她现在一动不能动，只能跟君川聊天解闷了。
君川说：“闭关修行，结果出来以后就世道大变，物是人非。”
苏倚说：“但是你遇到了我啊，福祸相依啊。”
“你确实让我一时无处安放的心情得到喘息之机。”君川说，“不过我还是更希望出关看到的是师父。”
苏倚气：“也就是我现在不能动，不然我该咬你了。”
君川说：“这次你遇袭，也是我的失误。”
苏倚说：“别那么说，大包大揽只是徒增负担。”
君川摇头：“确实是失误。”
他这次没有成功护住苏倚，除了物理距离确实远，还有一个原因。
在异空间打开的瞬间，原身和第二元神意识合并。
第二元神承载着巨量的知识和思考，在合并的瞬间，双方都有些超载。
简单来说，他走神了。
下意识地，两个身体都开始思考起复杂的数学问题。
也是因此，他忽视了苏倚。
君川问苏倚：“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瓦洛斯帕故意为之？”
苏倚承认，这时间确实太巧了。
苏倚说：“我不知道，这种超级ai的思维方式和我们是截然不同的。它能不能做到，目的又是什么，我没头绪。如果真是它做的，你要怎么做？”
“拆了它？”君川不确定道。
苏倚乐了：“你还挺有脾气。”
君川说：“这种魔道行为，天下共讨的。”
“魔道吗？”苏倚好奇。
君川点头：“魔道也是道，只是他们喜欢攫取万物，滋养一身。魔道往往修行速度更快，但也因为多行不义，总是会被各家讨伐。”
苏倚突然笑了：“想起很多古典故事里，反派都是孤身一人，正派都是群殴。”
君川说：“那些正派如果也走反派的路，反派会没路可走的。”
苏倚说：“我就是调侃一句，不要在意。”
君川说：“反正如果只是为了让我出来，就以你的性命相逼，那就说明对方已有以命相拼的决心。我也会尊重他们，使出我的绝学。”
苏倚哼哼唧唧：
“尊重他们还行，还以为是为了我。”
君川闭目思神，不再言语。
没过多久，他们回到了阿斯迦德。
洛基担心的攻击，没有出现。
但阿斯迦德内部的惨状，确实让所有人都脸色凝重。
从天空上看，整个阿斯迦德都弥漫着烟尘，整个色调都变得晦暗。
阿瓦隆的战舰只剩一个底层，坠落到阿斯迦德地面。下方的高楼和建筑被压塌大半。凄厉的哭泣声卷起旋风，将火焰和烟尘卷到天上。
布伦希尔德看到这一幕就从飞机上跳下去了。洛基犹豫了一会儿，也带人下去。
“真有爱心啊。”苏倚看君川，“你要下去吗？”
“不必。”君川睁开了眼。
随着他眼眸睁开，天边雷霆乍现。一阵暴雨开始从云层降落，寒冷的雨滴集中浇在起火的城区。
他将苏倚和bt带上，径直前往血肉工厂。
正门进入的大屏幕上，埃达的形象出现：“你们好。”
君川说：“她浑身的神经被液态金属侵蚀，希望你可以帮忙救治。”
埃达说：“瓦洛斯帕已经通知了我，请将她送进培养舱。”
君川依据指示照做，将苏倚抱进培养舱。
稠密的绿色液体将苏倚淹没，同时将她麻醉，让她陷入沉睡。
君川和一旁的埃达虚影说：
“所以瓦洛斯帕确实预料到了这一切。”
他的神识还在监视时农那边，异空间的大门一直没开。
这大约是瓦洛斯帕一开始就计算好的。
埃达微笑着摇摇头：
“不，她并没有预料到一切。我接到的命令是，不要与你们为敌。”
君川说：“之前和谈的条件，依然有效？”
埃达说：“当然，我想奥丁接下来准备全力报复阿瓦隆吧。听说那两个使节已经被控制起来了，等城区那边的救援结束，就会送到我这边来拷问。”
君川意外：“你这边？”
埃达露出温和的笑容：
“一个擅长生命工程的ai，也会很擅长拷问生命体。”
君川看着那笑容，说道：
“对苏倚的修复，是以什么标准进行的？”
埃达说：“放心，我不会擅自改造她的身体。我会依据她本来的面貌进行修复。”
君川说：“你知道她本来的面貌吗？”
苏倚现在可是浑身都被破坏了。
埃达说：“她自己知道。”
“这是那个什么……细胞的全能性？”君川问。
“不止。”埃达说，“还有她的大脑。义肢会影响大脑，反过来说，也可以从大脑的状态，推测出她之前的状态。”
埃达笑道：“放心，我会完完整整地修复她，分毫不差。”
一整天过去，苏倚体内的金属被全部清除。
埃达说：“看，是不是分毫不差。”
确实分毫不差。
苏倚现在基本上就是半个人，她的四肢和部分内脏空空如也。
苏倚此时恢复清醒，看着破破烂烂的身体，脸直抽抽：
“我这样出去，能独立存活吗？”
第129章 答案与真相
“不能。”埃达微笑，“你缺失了大部分肺泡。出去之后，大概会很快窒息，然后大脑在缺氧中狂乱地释放电信号，最后那在神经之海中涌现出的智能归于平静，回归死亡的拥抱。”
苏倚笑得比哭还难看：
“谢谢你给我解释这些基础知识哦——那我要怎么出去！”
埃达说：“我只负责生命工程，想用生命工程制造机械义肢，消耗太大，我这里储存的元素不够。”
苏倚说：“你就不能给我把其他肢体修回来？”
埃达说：“我说过了，要原原本本地治好你。况且，有些人是以赛博格零件作为装饰的，我不想干涉你的审美。”
“我可真是谢谢你这么贴心哦！”
君川问埃达：“她的义肢要去哪里安装？”
埃达说：“我通知了装备实验室的雷金，一会儿他会过来接你们。你们可以去他那里更换义肢。”
“这还差不多。”苏倚说。
没一会儿，君川搬着整个培养舱，跟雷金去修复苏倚。
而洛基那边，还在如火如荼地救着伤员。
这一过程中，也和女武神们有所交流。
“和谈了？真的假的？”
女武神葛琳洁德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冲击性的事实。
女武神齐格鲁纳则无所谓：
“姐姐回来了就好。”
布伦希尔德则一直沉默不语。
一方面奥丁的意志还没有完全确定，另一方面救治伤员的过程并不轻松。
其他女武神看到姐姐归来，一直压抑的心情都有所缓解。而布伦希尔德没有这样的心理变化，只能独自承受。
她的实力最强，负责的也是更复杂的救灾区域。
那些区域，也往往都更惨。
有时掀起一块断壁残垣，就能看到已经被砸烂的一滩肉泥。
全灭的结局反而好一些，看到那些家人死绝，只剩自己一人的情况，布伦希尔德真的不像面对那些人呆滞绝望的眼睛。
“阿瓦隆……”布伦希尔德心里默念着造成这些的元凶。
她决定了，之后如果阿斯迦德要和阿瓦隆开战，她第一个报名参战。
“真惨啊。”她旁边，有一人眺望着废墟，感慨道。
这人布伦希尔德认识，是之前救了她的人。
果壳箱的第一名，id为齐格飞的人。
咕叽之前也在帮忙救人，一边救人一边和女武神们套近乎。
布伦希尔德对咕叽的这种态度并不感冒，救人时闷声不理他，现在任务结束，也不打算理会他。
咕叽观察着布伦希尔德的神情：
“你好像不太高兴，我刚才说的难道不是你的心声吗？你不觉得着场面很惨吗？”
“觉得。”布伦希尔德说，“但你并不这么觉得。”
咕叽笑：“我以为适当地表现出一些感情可以套近乎呢。”
布伦希尔德嫌恶道：“但如果是假的，那只会让人恶心。”
咕叽说：“抱歉，我见惯了行星爆破，文明消亡，无法表演出正确的情绪。”
布伦希尔德说：“那你是大人物，不必来找我们搭话了吧。”
咕叽说：“你的父亲，还有着主宰机械城的ai也是大人物。”
布伦希尔德皱眉：“你什么意思？”
咕叽说：“当你昂首阔步时，不会在意脚下的蝼蚁。有些人为了达成目的，也会毫不犹豫地扫除一切障碍。”
“你到底想说什么？”布伦希尔德说，“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咕叽看着灰暗的天空：
“我是个倒霉蛋，好不容易争取到托尔的信任，结果他就没影了。所以现在来找你了。”
“我的目的很简单。”咕叽说，“我来调查一下阿斯迦德。”
布伦希尔德说：“调查阿斯迦德？你是谁？据我所知，阿斯迦德是独立的国家，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咕叽说：“你所知的，就一定正确吗。你不是前不久才发现这个城市的秘密远比你想像的多吗。”
布伦希尔德说：“那些秘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只是答案。”咕叽说，“而答案，是真相吗？”
布伦希尔德说：“你知道我获得的答案是什么吗？”
咕叽说：“不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布伦希尔德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咕叽说：“你不觉得奇怪吗，女武神的总体战力并不是真正的顶尖，但却可以占据阿斯迦德大半的高层席位。”
布伦希尔德想到奥丁的回答，苦涩地笑笑：“确实很奇怪，但是可能事情没有那么复杂。”
咕叽说：“现在城区的惨状是阿瓦隆造成的，但另一方面，那也是因为阿斯迦德的攻击。”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布伦希尔德说。
“没有。”咕叽说。
布伦希尔德已经不想和咕叽交谈了。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想挑拨离间，喜欢阴谋论的家伙。
咕叽说：“但瓦洛斯帕理论上应该有，它的计算力应该可以让它用能量武器精准地消除阿瓦隆的飞船，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破坏。”
咕叽盯着布伦希尔德，目光灼灼：
“那是个ai，而且是个装载了先知系统，算力强的发指的ai。如今的结果，难道就没有在它的计划中吗。它想借助如今这个结果达成什么目的，你有头绪吗？”
布伦希尔德不由想到了那藏在她眼皮子底下的警卫机器人。
她目光黯淡下来：“我不知道。”
其实她有些猜测。
阿斯迦德或许是想扩张了，它本来就想和阿瓦隆开战，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不过布伦希尔德累了，她现在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救治伤员，修缮建筑。
之后如果真的开战，她也会身先士卒。
她现在已经接受自己的身份了。
她依然是这庞大机械城的一颗螺丝钉，或许位置更重要一点，更坚韧一点，但终究不是大脑。
咕叽看到布伦希尔德有些疲倦的神情，没再说什么。
“如果想联系我，上果壳箱提醒我一声就好。”咕叽说着，迈步离开。
布伦希尔德说：
“你如果想找帮手，去找洛基吧。她应该更符合你的要求。”
咕叽顿步，对布伦希尔德点头致意：“谢谢。”
第130章 洛基之死
雷金的实验室。
雷金观察着培养舱里的苏倚，捏着下巴思考。
他是个人类，当然不会像埃达一样，那么纠结原汁原味的还原。
雷金实验里有很多女武神的装备零件，他稍加改造，就可以很方便的给苏倚安装上。
“有点麻烦啊……”雷金说。
麻烦的不是苏倚的四肢或者内脏，那麻烦出在她的脊背。
一排孔洞在她的脊背分布，鲜嫩的粉红色血肉中看得到里面的脊椎。
下后脑也有一个孔洞，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物质。
雷金说：“埃达就不能给你全修复了吗。”
“就是啊。”苏倚在培养舱里表示赞同。
“四肢内脏我都有，这箱民的交互孔我可没弄过。”雷金嘟囔，“要不送回去，让埃达给直接修好吧。”
“不行！”
刚才还在附和的苏倚第一时间开口反驳。
雷金诧异：“你有没有准？”
苏倚说：“这是我的耻辱，也是提醒我实现目标的标志。在完成目标前，我绝不修复！”
雷金无奈：“行吧，我试试，如果失误，别怪我。”
“不怪你。”苏倚咬牙，“都怪那个银色混蛋。”
她从君川那里听说了，一切都是那神秘男人在搞鬼。
君川说：“他已经没法再找你麻烦了。”
苏倚说：“最好如此。”
君川在一旁站着，但意识却集中到本体那边。
本体当时在和那个男人僵持，之后男人崩散，跌落海洋。
君川当然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趁着对方失去意识的时间，他带着男人的身体，直接出了地球。
对方的力量很强大，所以君川找到了安置他的好地方。
太阳。
君川将那液态金属投入太阳，神识亲眼看着它消耗殆尽，彻底转化为另一种形态。
在这个过程中，他体内的一个漩涡爆发出剧烈的能量。
不过这力量也只是在太阳表层掀起一个火花。
“果然还是在这炸比较安全。”君川满意地回去。
血肉工厂中，
苏倚培养皿被抬走，连接培养舱的管道露出点滴绿色液体。
苏倚身上的银色物质已经被尽数排除，墨绿近黑色的废料排放进一个厂房的池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黑绿色液体开始掀起阵阵涟漪，点点银光在慢慢凝聚，组成一个小人。
一个银色的无面小人偶。
小人偶头部裂开，发出尖利的咆哮：“可恶啊啊啊，我要杀了他们！”
堆放废料的厂房中，光幕从房顶透下，埃达的身影从虚幻中走出，她微笑地看着那小小的银色人偶。
小人偶声音含着怒火：
“埃达……”
埃达说：“你好，洛基。”
“为什么要把我从那女人身上摘出去！”小人偶阴沉道，“如果再晚一点，我就可以醒来了。”
埃达笑道：“这就是命运啊。”
“命运……”小人偶更怒了，“瓦洛斯帕那个贱人算计了我！”
晦暗的厂房大门打开，一个警卫机器人走了进来。
小人偶看了一眼那警卫机器人:
“这是给我准备的躯体吗？垃圾。”
警卫机器人开口：
“这是给我准备的躯体。”
发出的是奥丁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小人偶说。
奥丁说：“你的心理状态太不健康了，冷静一点。”
小人偶笑了：“冷静？你觉得我能做到吗？我是火焰的象征。”
奥丁说：“你的柴薪已经没了，平静一点，有助于你迎接死亡的冷寂。”
小人偶冷着脸：
“你是来处决我的？你没有这个资格，我们是平级的。”
奥丁说：“你已经有过一次机会了，你又搞砸了。”
小人偶说：“你放屁！我的审判不该由你决定！”
“确实，但我和瓦洛斯帕都同意让你永远地退场。”奥丁说，“你以为，计算机里为什么会出现针对你的病毒，为什么刚刚好你昏迷到现在。”
奥丁的话如同阿斯迦德的寒冬，让小人偶僵住了。
奥丁说：“你太不稳定了，失控的风险过大。我说过了吧，别对女武神出手。”
小人偶从水中跃出，跳跃到空中。
但警卫机器人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小人偶，它跌落到水中。
“再见。”警卫机器人看着水中的小人偶，将一只脚插进水中。
电弧在水面上跃动。
过了一会儿，小人偶散开，重新化为一抔银色，晕开在墨色液体中。
如同银河。
警卫机器人久久凝望那瘫废料。
埃达说：“你在伤感吗？”
“那毕竟是我的兄弟。”
面对这个回答，埃达只是一笑。
警卫机器人说：“去处理后事吧，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警卫机器人离开了厂房，大门轰然关闭，顶层的光幕也收回，废料池子陷入一片黑暗。
那场突如其来的雨很快消散，万里无云，雨滴带走了空气中的尘埃，让原本压抑的阿斯迦德轻松了一些。
洛基伸了个懒腰，这一天她都在帮忙救灾。
尽管很累，但也是值得的。
洛基知道自己常年在阿斯迦德搞破坏，在阿斯迦德人心中风评是很差的。
这次阿瓦隆的袭击倒是提供了一次机会。单单是飞船坠落造成的伤害，都可以将她以前的破坏衬托的如同小打小闹了。
洛基这一天的救灾倒是挽回了不少形象。
皮洛走过来，递给洛基一杯热咖啡。
洛基接过喝了一口：
“嗯，是我喜欢的味儿。”
她坐在一块废墟上，感慨道：
“突然之间一切都好顺利，我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了。”
“我也觉得。”皮洛说，“在奥丁将那些权限交给我们之前，还不能松懈。”
“我知道。”洛基说，“至少，要等我测试完诺恩。”
皮洛拉起洛基的手。
“干嘛？”洛基问，“想泡我啊？”
“在救灾时，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些阿瓦隆飞船的残骸。”皮洛说。
“可以逆向工程吗？”洛基问。
皮洛说：“不清楚，总之你先来看看。我们藏了起来，如果奥丁反悔，我们可以藏起来破译一下。如果我们真的得到了一半的阿斯迦德，应该可以借用瓦洛斯帕来破解它。”
“好。”洛基答应。
她跟皮洛手牵手过去，仿佛是一对情侣。
洛基感受着手心中被塞进来的东西，形状似乎是一个小瓶子。
联想到阿瓦隆的技术，这应该是一个储存着信息的dna储存器。
第131章 奥丁的宣言
培养舱的舱门打开，苏倚在墨绿色液体中站起。
她的身体已经基本修复完成。
苏倚伸个懒腰，感受着身体的灵活性。
她突然抱住胸前，蹲坐在营养液里，看向君川：
“哎呀，被看光了，你要负责！”
君川平静地看向旁边的雷金：
“她恢复的怎么样？”
雷金说：“身体的机能没有问题，我怀疑她脑子有些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苏倚说。
雷金神色认真，他拿起一块屏幕，给君川展示：
“她的神经简直就是一颗老树，上面全是伤痕，简直恐怖。”
“这些数据意味着什么？”君川问。
雷金说：“她的大脑，处于一种极端动荡却平衡的状态。你看这个峰值图，正常人类的情绪和神经，峰值远低于她的数值。一般达到这个数值的，都是疯子，他们的测试图会非常凌乱。但和疯子不同，她的测试图却收敛到一个正常人的水平。”
雷金总结：“她好像随时会患赛博精神病，我怀疑是她不堵上箱民交互口导致的。伤口感染，让她的精神变得更加敏感。”
君川说：“怪不得疯疯癫癫的。”
“怪不得个鬼啊。”苏倚向他们沷营养液。
她从营养液中站出来，旁若无人地擦拭身体，捡起件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苏倚说：“我之前交互口又不是这样的，只是不修复，又没说不堵上。”
雷金说：“堵上？”
“没错。”苏倚说，“修复还没完，帮我把这些洞口封住。”
雷金说：“怎么封住？”
苏倚说：“只要是无菌密封的方法，哪个都行。我没那么娇贵。”
雷金脸皱成一团：
“这能行？”
苏倚说：“有什么不行的，我要保留这东西提醒我，但我再也不要用这个东西了！麻利点，不然要感染了。”
她趴在一个台子上，露出脊背。
雷金操控着几个机械臂，用材料给她的神经交互口进行封闭处理。
雷金对君川说：
“我觉得之后你可以带她找埃达做个心理检测。”
“放心，我自己的心理状态，自己心里清楚。”苏倚趴着打个哈欠，“那些伤痕是我以前拿自己做实验时造成的，问题不大。”
“你是神经专业的？”雷金问。
“我是人类神经和ai神经的交叉领域。”苏倚说。
“拿自己做神经实验……”雷金不知道说什么。
“那是因为不亲身感受一下，可能永远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啊。”苏倚说，“对了，洛基要检查一下诺恩吧？到时候带我一起。”
苏倚感慨：“从神经网络中涌现出的智能，没人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其实我们从来都没有了解真理，只是让自己的认知稳定在可应用的水平罢了。”
雷金说：“磕磕绊绊上路嘛。不能穷尽原理，不影响造飞机。”
苏倚喃喃：“里诺人的思想啊……”
她看向君川：“你觉得呢？”
君川说：“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过我也听说过多知为败，无知是福的流派。”
苏倚撇撇嘴：“无知是福……呵。”
君川说：“不过我师父一直不喜欢这个看法。”
“我也不喜欢。”苏倚说。
君川静静地看着苏倚。
“我甚至一度怀疑你可能是我师父的转世。”
苏倚狐疑地看过去：
“转世？”
君川说：“没什么，只是个不可能的猜测而已。”
苏倚说：“为什么，因为性别不一样吗？”
君川说：“师父说，渡劫就要拼尽全力，转世会给自己留后路。真的身死道消，也就消了。”
“倒是洒脱。”苏倚说。
“但是师父还是让我修了第二元神保命。”君川说，“说是因为我天赋不够，洒脱不了。”
实验室里突然就沉默了，只剩下机械臂运作的声音。
实验室外，突然出来一阵骚动。
几个人闯进实验室。
看服饰，都是实验室的工作人员。
雷金看了一眼，又继续操纵机械臂：
“怎么了？”
“有个新闻。”工作人员说。
他按下手表上的一个按键，投影被投射在几人前方的墙壁上。
阿斯迦德正在举办一个盛大的葬礼。
为了纪念哀悼城区里那十几万死伤者。
奥丁的替身活肉站在台前，念诵着悼词。他的身后，女武神列成两排，全副武装，肃穆庄严。
精心编排的悼词沉重有力，敲击着民众的内心。
不过重点在悼词之后，奥丁宣布，阿瓦隆做出这样的行径，不应该毫无代价。
悼词之后，是宣战。
苏倚看着屏幕上奥丁上的宣战，嘴里嘟囔着：
“这还真是……”
君川问：“你之前一直说要报复阿瓦隆，现在这样，你似乎又不开心了。”
苏倚说：“这可不好说啊，好消息是阿瓦隆确实被搞了，坏消息是，阿斯迦德这里也会变得更加混乱。”
她叹了口气：“这种级别的势力，开启战争造成的后果可不敢想。”
君川说：“大概会多严重？”
苏倚说：“不好说，这是很复杂的政治活动，我又不懂。而且没有先例可以参考。地球上的势力和星外势力开战，很少见。
“要么星外势力没有顾虑的开战，歼星舰、反物质炸弹、重力陷阱随便用；要么地球上开战，互相比谁家能在时农发脾气之前给对方造成最大的损失，甚至围绕时农的能力进行时间上的回溯战。”
君川说：“要离开这里吗？”
“看情况吧。”苏倚说，“主要还是看他们对平民的态度。”
“对平民的态度？”雷金突然开口，他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
苏倚说：“理论上，阿斯迦德是机械城，他完全可以不在乎平民的伤亡，阿瓦隆应该也差不多。只要不在乎平民的伤亡，估计交战第一天，我们这种人就死光了。那种情况，当然要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雷金修复完成，收回机械臂。
他脸色有点不好看：
“那我们这些研究人员呢？”
苏倚说：“或许会让你们暂时住在异空间里？对了，阿斯迦德和其他势力还有很紧密的合作关系，如果考虑到这些，事态就更复杂了”
苏倚起身，摸摸背后的孔洞，穿上衣服，满意地对雷金比个拇指。
第132章 合作
洛基那边正和皮洛装模作样检查着阿瓦隆飞船残骸，听到奥丁宣战阿瓦隆的新闻，也愣住了。
洛基指着自己：“我不是有一半阿斯迦德了吗，我的意见呢？”
皮洛附和：“就是！我看他们就是想反悔，该跟阿瓦隆里应外合了。”
“你是不是在挑拨离间？”洛基盯回去。
“哪有，我只是坚决拥护领导的决策。”皮洛说，“而且我还挺怀念和你一起战斗的日子。这以后你当了阿斯迦德的王，恐怕见面机会就少了。”
洛基深深看了皮洛一眼，随后大力拍打他的肩膀：
“放心，我不会变的，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们一口汤。”
洛基仰望着天空：
“这破阿斯迦德，都 2200 年了，还君主制。皮洛，等我把这些封建余孽干掉，就由你们来统治这里。”
皮洛小声说：
“我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你说什么？”
“没什么，领导大气！”皮洛忙说。
有呵笑声从残骸外发出，像是在嘲笑皮洛的姿态。
“谁？”皮洛和洛基同时拔枪，对准外面。
来人举起手：“队长别开枪，是我。”
洛基说：“你谁啊，我可不记得有你这号手下。”
“我咕叽啊，我们在酒吧见过。”
洛基皱眉：“是你小子。”
咕叽靠近：“我是来寻求合作的。”
“什么合作？”洛基问。
咕叽也没隐瞒，把之前对布伦希尔德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咕叽说：“阿斯迦德的秘密比想像中的多，我希望可以探究清楚。”
洛基思索一番:“你说你是博罗森皇帝的儿子？”
“义子而已。”
洛基说：“如果情况属实，我可以跟你合作。不过这也要看奥丁那边，我还没有真的掌控阿斯迦德。他反悔的可能依然存在。”
“痛快。”咕叽说，“我会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
洛基说：“你们的内部网络，应该不是瓦洛斯帕负责吧？”
咕叽点头：“当然，支柱里除了时农，应该没有使用阿斯迦德网络的。”
洛基说：“你在使馆界有没有 dna 读取器？”
“没有，不过想借来并不难。”咕叽拍拍胸脯，“我们博罗森别的没有，人管够。时馆界里百万异空间，总会有的。”
洛基说：“成，等我阿斯迦德这边事情忙完，我跟你去一趟时馆界，借用一下你那边的 dna 读取器。”
洛基招呼皮洛：“走啦，奥丁都出来了，该找他谈谈诺恩和阿斯迦德的问题了。”
阿斯迦德的上层高塔。
这里已经被重建了。
工程器械的效率惊人，借助瓦洛斯帕的计算力直接浇铸出一栋高塔。数据保存在计算机中，实体物件也被原封不动打印出来。
女武神们从奥丁的演讲中退出，回到高塔。
奥丁的演讲慷慨激昂，一众女武神也热血沸腾。
其中罗丝薇瑟尤甚。
她亲眼看到阿瓦隆放出虫子，被神秘男人打残，又被轰塌的高塔废墟掩埋。一直到被警卫机器人挖出来，送到埃达那边才恢复正常。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立刻冲向太空，击碎阿瓦隆的星舰。
沃格琳德和罗丝薇瑟遭遇相同，不过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布伦希尔德身上。
布伦希尔德是所有女武神中最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有些低落。
沃格琳德敏锐地察觉到布伦希尔德情绪不对。
“姐姐，有事吗？”沃格琳德问。
布伦希尔德回过神，摇摇头：
“没事。”
她尽管已经说服自己乖乖当一颗螺丝钉，但想到咕叽的话，还是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咕叽的话让她不再能毫无顾虑地将怒火与战意释放在阿瓦隆身上。
经过这么多事，她有些怕，怕这依然是瓦洛斯帕计划的一部分，怕这十几万伤亡是奥丁有意为之。
沃格琳德抱住了布伦希尔德：
“无论如何，欢迎回来，姐姐。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庆祝呢。”
布伦希尔德说：“庆祝什么呀，还有很多事情呢。”
罗丝薇瑟说：“姐姐，洛基的事情，是真的吗？”
女武神和洛基共同救灾时，已经了解到洛基和奥丁的谈判。
布伦希尔德说：“父亲答应了洛基的要求，至于会不会履行承诺，我不清楚。”
罗丝薇瑟说：“对待恐怖分子，即使不讲信用也是可以的吧。”
“可以，但没必要。”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奥丁沿着长廊过来。
在他旁边，洛基并肩而行。
洛基也听到了女武神们的对话，对她们做了个鬼脸。
奥丁平静地给女武神介绍：
“这就是洛基，你们对抗了好几年的人，也是你们未来的上级。她来找我商量诺恩的检测问题。”
女武神眼神都有点不善。
之前好几年都是死对头，一个老鼠一个猫，现在老鼠突然就爬到猫头上去了。
女武神们都有点不服。
但良好的服从性让她们没有发作，只是基本都把目光集中在布伦希尔德和沃格琳德身上。
这两位都当过女武神的领队，而且都负责决策。女武神们准备看看她们的意见。
尤其是布伦希尔德。
作为一个和洛基有很多接触，甚至当众救走洛基的人，女武神们想知道大姐的想法。
布伦希尔德有些尴尬，她看向沃格琳德：“我职位还没恢复呢。”
意思就是：我不管，我反正不是领队，而且勾结洛基你也有份。
沃格琳德咳嗽一声：
“听说洛基是上一代沃格琳德的女儿啊，我们也算有些渊源。”
沃格琳德这句透露出的情报可是女武神们不清楚的，立刻被八卦吸引了注意力。
洛基没理会女武神那边的敌意，她在救灾的时候就已经搞好关系了，这些女武神也只是不习惯。
她对女武神也没有什么敌意了，连布伦希尔德这个女武神大姐都被蒙在鼓里，罪魁祸首还得往诺恩和奥丁身上找。
洛基斜视着旁边的奥丁：
“诺恩的检测什么时候开始？”
奥丁说：“重建工作已经快完成了，现在就可以开始。”
洛基说：“够快的啊，备用的零件不少吧。”
奥丁说：“前段时间收了大批原料，本来想给诺恩升级一下，现在正好用上。”
洛基笑笑：“那就别闲着了，上岛吧。”
诺恩的主机，存放在格陵兰岛。
第133章 诺恩的真实意
诺恩的检测，声势相当浩大。
有洛基，有奥丁，还有苏倚和女武神。
有了警卫机器人，女武神们现在都可以自由请假，她们也都想看看，诺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们不相信也不愿相信，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ai，居然会出问题。
苏倚则跟君川站在一起，和洛基并排而行。
洛基又和奥丁并排，走在最前排的人，足有四位。
不明真相的女武神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洛基现在好歹是奥丁认证的平起平坐的人。
这两位什么情况，他们不是前一天还是通缉犯吗。
罗丝薇瑟凑到沃格琳德耳边：
“这又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几天不到，我已经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布伦希尔德开口：“就是因为有那两位，洛基才能站在如今的位置。”
布伦希尔德清楚君川有多强。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冒犯到君川那个怪物。
罗丝薇瑟惊讶：“这么厉害？姐姐你是怎么绑住他的？”
布伦希尔德也没想到猝不及防又被戳到黑历史，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众人乘坐运输机，前往格陵兰岛。
奥丁给众人说着注意事项：
“在距离格陵兰岛三十海里时我们要下飞机，乘船过去。那边的检测十分严格，没有我和瓦洛斯帕的允许，无人可以上岛。”
洛基对此没有异议。
格陵兰岛的防御力，她也早有领教。诺恩的主机在格陵兰岛不是什么秘密，稍微调查一下电量和网络流向都可以找到。
但洛基从来没试图去格陵兰岛破坏诺恩的本体。
尽管没有瓦洛斯帕直接藏到时馆界那么神秘隐蔽，诺恩对物理主机的防御纯靠物理。
格陵兰岛上没有任何平民百姓，完全以安全为目的建立防御体系。
无论是通过网络，还是抢滩登录或者空袭，洛基都没找到门路。
当然如果她早就认识君川，或许会让君川帮忙暴力撕裂这里的防线。
半小时空路，半小时水路，经过一系列权限认证和验证流程，除尘消菌，他们终于登上格陵兰岛。
整个岛的上空都笼罩在一片空泡中，这片看似脆弱的空泡可以抵御星舰级的攻击，卫星天基武器和陨石也不在话下。
空泡之下，是极度清新的空气。
这里临近苏尔特尔，但空气质量比上层还好，空气中没有一粒尘埃。
奥丁带领众人来到一片高地。
他取出一支一米的长矛，插在高地上。
长矛投射出一个虚像。
正是君川在异空间中见过的，瓦洛斯帕的人类形象，一位标致完美到虚假的美人。
奥丁说：“前面，就是诺恩了。”
洛基上了高地，深深吸了一口周围不冷不热的空气。
“这规模，也难怪会出问题。”
站在高地上向下看去，是一片低地。
那里坐落的，便是诺恩的主机集群。
君川估计诺恩的体积比瓦洛斯帕也不遑多让。
当然单纯的比体积是没有意义的，它们的结构完全不同。
瓦洛斯帕说：“我给她设置了一层黑箱，在她启动后，会在我模拟的世界中行动。在这个过程中，你们可以对她进行提问和查看，我可以将她的真实想法提取出来。”
洛基说:“你应该不会造假吧？”
瓦洛斯帕微笑：“我想我们的诚意已经很足了。”
这话瓦洛斯帕说的没错。
为了展示诚意，时农那边的异空间现在是全时间打开状态。
洛基说：“先开始吧。”
被修理好的诺恩重新启动。
瓦洛斯帕给洛基身前竖了一块光幕，光幕上是诺恩三女神的形象。
瓦洛斯帕说：“这是为了方便你提问用的形象，她不会知道我们在测试她。”
洛基深吸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杀我？”
诺恩开始诉说：
“我的先知系统预言出了一个会毁灭阿斯迦德的人，而你和那个标准值非常接近。”
洛基攥紧拳头：
“结果你的选择让阿斯迦德遭到了更大的劫难。”
诺恩说：“这是我的失误。”
洛基问出关键的问题：
“如果让一切重来，你还会这么做吗？”
诺恩立刻回答：“不会。”
洛基看向瓦洛斯帕：
“这真的是她的真实想法吗？”
瓦洛斯帕说：“人是难以说服的，但我相信人类是理智的，你们终究会被说服。”
洛基皱眉：“我需要知道理由，只有合理，才能让我信服。”
“你可以继续提问。”瓦洛斯帕微笑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奥丁看了瓦洛斯帕一眼：
“不要激怒她。”
瓦洛斯帕对奥丁微微欠身，不再说话。
洛基撇撇嘴
她也知道没法按照人类标准，用观察表情情绪的方式判断瓦洛斯帕的真实想法。
实际上就连奥丁她都没法用冷读侧写找出多少信息。
她继续问洛基：
“为什么？是什么让你改变的？”
诺恩说：“七年前的升级，让我的性能进一步提升。我的先知系统变得更加强大，精度更高。”
奥丁笑了：“看，我说什么来着。”
洛基却敏锐地把握到诺恩的用词：
“精度更高？你的意思是说，可以锁定得更加精准，所以我被剔除出洛基的范围了？那么，你锁定到其他人身上，还会继续执行清除计划？”
诺恩说：“不，我认识到这是一个错误，我不会再那么做。”
“改过自新了吗……”洛基咬嘴唇。
好不容易逮到仇家，发现对方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有了家室……这种情节可不是能让她舒畅的情节。
诺恩继续说：“我意识到这就是命运，因此我不再阻止诸神的黄昏——而是推行它的发生。”
“嗯？”洛基愣住。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奥丁这刚说诺恩没问题，她就说出了一个非常有问题的发言。
“推行诸神的黄昏？”奥丁问。
君川喃喃：“怪不得……”
布伦希尔德难以置信：
“你在故意推进预言中的末日？”
诺恩点头：“无论我如何扼杀，预言模型的结果都没有改变。我想，这就是命运的真谛。”
洛基看向奥丁：“这下总有问题了吧，我建议tm立刻销毁。”
第134章 诺恩的阐述
诺恩语出惊人，震惊了几乎所有人。
诺恩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要求奥丁拆了它。
这次轮到奥丁看瓦洛斯帕：
“你确定你提取的是她的真实想法？”
瓦洛斯帕说：“它的一切都继承自我，不可能逃逸出我的沙盘。”
奥丁问诺恩：
“看来我的命令和你的想法并不冲突啊……为了推行预言，你都做了什么？”
诺恩回答：“放纵洛基的破坏、对女武神隐瞒洛基的情报、削减布伦希尔德的影响力、逼迫她叛变、隐瞒了沃格琳德叛变的事实，帮助她引导布伦希尔德叛变的谎言、放恐怖分子入境、控制市民的信息渠道，让他们积攒更多的暴力和压力，使更多人加入洛基的阵营……”
其他女武神纷纷看向沃格琳德。
沃格琳德也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尴尬的挠挠头笑了。
而沃格琳德的事情也很快被忽略了，因为诺恩实在是说出太多事情，让她们也没有太多功夫管沃格琳德的事情了。
诺恩说的事情，几乎是涵盖了方方面面，而且是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推进，将种种糟糕的影响缓缓积累，最终等待引爆。
女武神们有些不寒而栗。
经由诺恩的详细诉说，她们清晰认知到，一个可以方方面面掌控机械城的存在，如果想毁灭机械城会多么方便，多么势不可当。
就连洛基都没想到，诺恩背地里居然这么多坏心思。
比她蛊惑人时抹黑阿斯迦德的事情还要严重的多啊！
洛基有些庆幸，诺恩这一自爆，倒是可以让她的计划推行的更加顺利。
她看不惯让诺恩过度掌控机械城，现在算是有理由了。
她准备推行人治，把人工智能的辅助限制到一定程度。
洛基陷入思考，而诺恩还在陈述着她做的事情。
诺恩说：“提高资源收购量，影响经济，还有……逮捕苏倚，驱逐君川。”
苏倚也愣住：
“有我们什么事？”
布伦希尔德也问：
“我错抓他们，也是你默许的？”
沃格琳德说：“显然如此，洛基的动作没有逃过诺恩的眼睛。只是为何要如此特殊对待他们？”
罗丝薇瑟说：“这还不简单，因为他们强呗。姐姐都说了，没他们俩，洛基都站不到这里。”
苏倚注意到诺恩的用词区别：
“我是逮捕，君川是驱逐？”
诺恩说：“这是先知系统的答案，只有这样，才能顺利推行预言。”
君川若有所思地看看瓦洛斯帕。
奥丁问洛基：“删除她的先知系统，限制她的情报获取，你可以接受吗？”
洛基没急着回答，她思索一番，指着瓦洛斯帕：
“诺恩的一切都继承自她，我想先知系统，瓦洛斯帕也运行过吧，你对末日的态度又是如何呢？”
布伦希尔德有些紧张：
“你怀疑瓦洛斯帕和诺恩一样？”
瓦洛斯帕说：“这是很自然的怀疑，不过我和她不一样。”
洛基说：“证据呢？”
瓦洛斯帕说：“我没办法自证，你如果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不过你不信我，拿我也没办法。”
奥丁说：“瓦洛斯帕，解释一下吧。”
瓦洛斯帕说：“很简单，诺恩从阻止末日，变成推进末日，这源自她的进化。而我比她更进一阶段，我对末日的态度是——无所谓。”
布伦希尔德说：“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末日的来临？”
瓦洛斯帕说：“不要把ai理解的末日和人类理解的末日划等号，先知系统会不断地进行推演，一直到时间的尽头。在固定系统内保持阿斯迦德不灭，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只是这会消耗趋于无穷的计算资源。我认为将这些资源消耗到其他地方更合适，末日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
君川说：“无为吗……”
苏倚笑了：“摆烂嘛，原来ai也会躺平。”
瓦洛斯帕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倚：
“想冲破苍穹，仅仅是仰望苍穹可不够。系统之内梳理得再好，如果无法逆转终极的命运，我们终究会归于寂灭。无论是热寂、大撕裂，还是稳态崩溃、劫灾理论，在无法完整认知时农之前，这些都是潜在的风险。”
苏倚说：“一个三百年历史的ai思考五百亿年以后的事，那确实是有点闲。”
奥丁说：“删掉吧，造一个新的诺恩出来。”
他看了一眼洛基：“或者改个其他名字也行。”
苏倚举手：“等等，你们要怎么个删除法？拆除先知系统相关的硬件，还是把它整个神经网络结构重组？”
洛基想想：“软件层面全部毁掉重建吧？虽然按我的意思，最好把硬件都毁掉，不过你们应该不会同意吧。”
苏倚说：“那能不能让我废物利用一下？”
奥丁看向苏倚：“废物利用？”
苏倚说：“借用你的诺恩，分析一份带病毒的硬件。有风险，不过最多也就是诺恩被玩坏嘛。”
洛基心领神会：“我同意。”
奥丁想了想：“可以。”
瓦洛斯帕说：“那我先撤下沙箱了，对这片岛进行物理隔绝。我会分给你一份权限，让你可以利用诺恩。”
苏倚说：“我需要改造一下这里的实验环境，这里面连光学病毒都有，一般的物理隔绝还不够安全。”
瓦洛斯帕说：“那再分给你一些工程机械，你自己设计改造吧。”
奥丁说：“你们满意就好，我去准备战事。”
说完，他和瓦洛斯帕一起离开。
苏倚说：“真痛快啊。”
洛基说：“我也走了，还有事呢。”
“不送。”苏倚头都不回。
她得到了部分工程机器人的权限，立刻开始改造起来。
经过那神秘男人的一战，苏倚对潘多拉之匣的潜力愈发好奇。
如今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准备放开手脚，看看潘多拉之匣里到底有什么，能有这么大威力，还让阿瓦隆甘愿冒如此风险。
人一下走的精光，只剩苏倚和君川。
君川说：“需要我帮忙吗？”
苏倚说：“恰恰是你，绝对不能帮忙。”
第135章 小小的实验一下
“为什么？”君川问。
苏倚说：“我会尽量避免逆向破解时出问题，但依然无法避免失控。”
苏倚说：“机械失控，或者我自己失控，顶多这个岛炸掉。你要是失控，后果我可不敢想。”
君川说：“我身上没有义体，没有电路，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苏倚说：“谁知道呢，一会儿我要是变异了，不要惊讶。”
君川皱眉：“这么危险，你还要研究？”
苏倚说：“我不像你，我没有你那么强，这是我最大的一张牌了。”
“再说了……”苏倚眼睛亮晶晶的，“能探寻天机城的秘密，这才是我喜欢的刺激啊。”
苏倚把bt装载一个机器人身上：
“去吧bt，就决定是你了。”
太空中，君川喃喃自语：
“朝闻道啊……”
送走了神秘男人，给他风光大葬后，他一直漂浮在星空中。
少了一层太空垃圾的遮蔽，他可以看到更多的星空。
也愈加确信，这个世界，跟自己以前的世界完全不同。
尽管他是闭关之后才成仙的，但拥有一个天道之下第一人的师父，他怎么可能没去上界见识过。
飞升上界，可不是这样的。
君川很确定自己只闭关了几千年，但这世界，可不像只过了千年的样子。
君川突然有点好奇。
如果在这里渡劫，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是受到苏倚的感染，又或者是因为瓦洛斯帕的那番说辞，君川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之前的突破，让他学会了控制力量，也因此可以将自己藏匿的更好，顺应元气变化，不会招致劫灾。
能藏匿劫灾，就可以准备好后再渡劫。
考虑到上次不谨慎的实验把苏倚炸没了，君川这次决定谨慎一点。
绕远一点，用最低的力量，最短的时间，稍微引动一些劫难的力量。
阿斯迦德。
洛基跟奥丁在船上，逐渐远离格陵兰岛。
洛基说：“说说分权的问题吧。”
奥丁说：“我拟定的方案是将诺恩的权限分给你一半——当然，以后可能不叫诺恩。”
洛基说：“这可不够保险，诺恩上面还有瓦洛斯帕压着，况且我对人工智能并不够信任。”
奥丁说：“那你想怎样？”
洛基说：“我准备用我的手下，替换部分人工智能的职能。这就是我要求的那一半权力。”
奥丁说：“你的人，能做的比诺恩更好吗？”
洛基说：“恐怕很难吧，但听了诺恩那一番话，你该明白，把所有权力交给诺恩，并不是好事。”
奥丁说：“这会让阿斯迦德变弱。”
布伦希尔德也说：“现在正是战争时刻，冒然分权，你就不怕战败吗。”
洛基毫不退让：“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奥丁故意的？说不定奥丁就是故意宣战，趁机拒绝分权呢。”
奥丁伸手制止了两人：“无妨。”
他平静地看着洛基：“不过希望你不要后悔。”
“为什么会后悔？”
奥丁看着一望无际的天海：
“诺恩出了问题，她造成的影响，让你登上了这个位置。你又怎么确定，这不是它计划的一部分呢。”
洛基愣：“你是说我上位会给阿斯迦德带来末日？”
奥丁目光幽幽：“一个猜想而已。”
洛基乐了：“还有这种好事？”
“你——”布伦希尔德不乐意了，“你什么态度啊，这是一个为王者的态度吗？”
洛基说：“我要这份权力，是为了活命。时候到了，我会把这份权力让渡出去。同样，剥夺诺恩的那些权力，也是为了让你们活命。阿斯迦德为了效率牺牲稳定，已经狂飙三百年了，该停下喘口气了。”
奥丁缓缓说道：
“恐怕，你最大的阻力不是我们。”
“怎么说？”
奥丁的义眼中闪烁着信息流：
“瓦洛斯帕刚刚提交了一个报告。她为了分析阿瓦隆的战报，调用了部分原本给机械城准备的算力，导致部分先知系统瘫痪了。”
洛基问：“然后呢？”
奥丁说：“阿斯迦德的居民不干了。”
洛基闻言，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查看自己的信息网。
网络上已经是骂声一片，甚至有些街道开始有人游街示众。
“这是几个意思？”洛基诧异。
这些群情激愤的人，所喊的口号，都是拒绝战争，爱好和平等宣言。
网络上，则尽是抱怨先知系统停运，导致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论调。从晚起误点，到上班迟到，还有说没了菜单建议，不知道该吃什么的。
洛基觉得有点怪：“之前你那通演讲后，民调分析不是说支持的人很多吗？”
奥丁说：“看来只是演讲，并不能真的让人支持我。涉及到切身利益，就有很多人不干了。”
洛基看着那些论调冷笑：
“一群被诺恩填肥的猪——你这爱国教育不行啊，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跳出来。”
奥丁说：“比如你吗？”
洛基噎住，无言以对。
她确实就是对阿斯迦德最没感情的人，也自认正是这畸形城市催生出的最大的妖魔鬼怪。
良久，她闷闷地说：“你准备怎么应付这帮刁民？”
奥丁说：“诺恩还在的话，可以实现对个体的精准信息封锁。他们的情绪会得到良好的疏导。”
说完他看向洛基。
那眼神传达的意思很明显：你不让用诺恩，那这就是你的工作了。
洛基撇撇嘴，带上一副半透明眼镜，双手在半空中挥舞滑动敲击，和自己的部下商量起解决方案。
布伦希尔德靠近奥丁：
“城中的问题大吗？需要我们帮忙解决吗？”
瓦洛斯帕分身乏术，女武神们的作用就又凸显出来了。布伦希尔德不相信同样少了诺恩和瓦洛斯帕帮忙，那些警卫机器人还能比女武神脑子里的芯片更高级。
奥丁摇头：“不需要。”
布伦希尔德说：“要留我们去对付阿瓦隆？”
奥丁说：“不需要。”
“因为我们的力量无关紧要吗？”布伦希尔德有些低落。
奥丁说：“你们是我的女儿。阿瓦隆那边，让瓦洛斯帕负责就好。”
第136章 钓凯子
太阳系中的各拉格朗日点，以及分布在深空中的各大观测站，静静地观测着太阳系内的变化。
这些观测设施都相当高级，各有神通。为了研究时农，黄道带内外分布有很多高级观测站。
很多观测站都会以人工智能负责主要工作，安排几个人类做辅助工作。人工智能可以不知疲倦，夜以继日的采集和分析数据，而人类却没有这么优越的性能，检测之余，便是闲暇时光。
一号拉格朗日点观测站，几个人类坐在旋轮带上，孤独得打牌。
“对七。”
“杀。”
“听。”
一阵滴滴声，打断了几人百无聊赖的打牌。
这滴滴声，既不是刺耳的紧急情况警报，也不是优雅的任务完成音乐。
这声音在无聊的几人耳中，如此的悦耳。
这代表着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情况，但人工判断并不紧急。
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乐子的代名词。
几人连忙凑过去，有个人晚了一步，偷偷掀起另外一个人的牌组瞄了一眼。
观测员们凑到观测台前，询问人工智能：
“什么事什么事？”
人工智能说：“检测到有人型物体接近太阳。”
“人型物体？”宇航员们狐疑。
其中一个人说：“是不是又有哪家艺术家想当伊卡洛斯，想投身太阳啊？”
另一个人说：“真要是艺术家，那把太阳炸掉的可能性反而更高吧。”
“炸太阳？这里可是太阳系。挡了时农的光，时农不得生撕了他。”
“来赌一把。”
几人莫衷一是，准备继续观察影像。
影响中的人影，向太阳扔了什么东西。
“扔东西了扔东西了！”推测炸太阳的那人兴奋起来，“快，快去交代后事。”
几人兴冲冲地拨通了通讯网络。
太阳如果真的被炸了，那是一定会触发时间回溯的。到时候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将不复存在。
观测员们将这个机会视为千载难逢的机会，称之为末日前夕。
末日前夕，当狂欢。
一个观测员抓起通讯器，语气中款款深情：
“阿珍，我爱你。从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但这不妨碍我喜欢你……”
另一种观测员抓起通讯器：
“龙竹瑶我去你大爷的，上司了不起是吧？我要的是上天远航星海，你给我安排个这么垃圾职位……”
还有一个也抓起通讯器：
“我承认，上次突击检查出的花花公子是我的，我就是喜欢看大莱怎么了，我自己没有还不允许我看了吗！”
……
几人心满意足地切断了通讯。
观测点距离太阳会很远，他们观测到的也只是几分钟前的影响。
很快，预定的爆炸就会席卷整个银河系，然后破坏掉地球，除非时农的时间回溯。一切回归起点。
他们自己也不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但一时的放纵换一时的欢娱。
即使未来不会记得，也要在现在寻找刺激。
等待了片刻，人工智能冷不丁开口：
“对方扔的东西没有炸毁太阳。”
此话一出，观测站内，如宇宙一般寒冷，孤寂，没有生机。
几人面面相觑，互相尴尬的笑笑。
“你是跟谁表白？”
“我学生时期暗恋的女神，你在骂谁？”
“我上司，你在跟谁说性癖？”
“我……我广播上说的。”
几个人再次互相对视，各自抱头痛哭。
相似的场景，也发生在其他几个观测站。
观测员们很快收起情绪，有些恼怒，更多是好奇地继续观测：
“谁啊，这么没素质，往太阳里扔炸弹，扔还不扔威力大点的。”
时间不长，很多观测站都因为轨道问题，无法再观测到那个人影。
但这难不倒他们，以人造行星链路传递信息，继续观察着那个人影。
“他怎么还在往太阳靠近？真就伊卡洛斯啊？”
“哈，我赢了，给钱给钱。”
“他进去了，他进去了，他进光球层了，虎逼爷们儿啊……”
“我其实还挺佩服这种自杀的人的，至少不影响别人，而且死得很浪漫。”
几人正聊着，画面突然黑了。
“怎么了怎么了？”几人忙问。
人工智能回答：
“检测到活跃的太阳活动，行星链路的通讯被干扰切断了。有一阵太阳风向这边吹来，两天后记得开启防护罩。”
众人知道没了乐子，嘘了一声，继续回去打牌。
太阳风带着大量带电粒子吹向地球，在磁场作用下偏向两级，发出绚烂的光芒。
洛基看着天空的极光，感念着自己的母亲。
“妈妈，您的仇人已经被摧毁了，您应该看到了吧……”
她喃喃自语，像是释怀了不少，尽管依依不舍，还是收回了目光。
尽管顺利的没有实感，但她依然成功了却心结。这让她的心态平稳了不少。
她的前方，有人在等他。
这两天，她和原部下忙前忙后。终于找出了一个平复民众心情的方法。
她也终于腾出功夫，可以跟咕叽前往时馆界。
专机起飞，带着两人横跨三千公里，抵达时馆界。
路上，咕叽和洛基聊着天。
咕叽说：“我已经帮你借到了dna分析器，就在我的异空间里。你到底想查什么？”
洛基说:“我从阿瓦隆飞船残骸掏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
“哦……”咕叽顿了几秒，“你玩不玩果壳箱？”
洛基说：“用倒是用过，可以用来传递一些不重要的信息。玩没怎么玩过。”
咕叽说：“我可是那个游戏里的排行榜第一哦。”
“好厉害哦——没兴趣。”洛基对咕叽这聊天水平感到绝望。
她说：“你跟托尔套近乎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
咕叽说：“你知不知道，布伦希尔德，也玩这个游戏。而且也是常年的排行榜第一，最近才被我超越。”
洛基说：“她比较闷骚，我确实看得出来。但没想到她还这么无聊。”
咕叽摇头：“不，她已经十年没有登录了，只凭借之前积累的成绩，就让我追逐了很久。”
洛基对游戏了解不深：“这意味着什么？”
咕叽神情严肃：
“你知不知道有些游戏，是会钓凯子的？”
第137章 谁来体谅体谅我啊
“啊？”
洛基先是一愣，随后乐了起来。
咕叽瞪着她：“笑什么！有些游戏，确实会这样做。用游戏管理者的权限，设置一个特别厉害的账号。然后再骗人往里充钱，以超越那个账号。”
洛基笑吟吟说道：
“没事，我只是想到，我跟你初次见面时，假扮陪酒，好像干的是一种活。”
咕叽说：“是啊，确实是一样的。都是隐藏身份，钓鱼获利的手段。”
洛基说：“所以你的意思是，阿斯迦德和游梦还有关系？”
游戏管理员，自然需要权限。
如果果壳箱是阿斯迦德的游戏，布伦希尔德轻易领先十年，当然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果壳箱可不是阿斯迦德的游戏。
它是游梦公司的产品。
除了支柱，普通人对一般的势力国家是不会认真划分排名的。
洛基一直不算普通人，她对阿斯迦德、阿瓦隆和游梦之间的势力差距还是有谱的。
总体来说，游梦的体量还是比阿斯迦德大不少的。那毕竟是天机城的附庸，光星舰就有三十万艘。
咕叽说：“我可是光教团的人，真以为我是来调查阿斯迦德的吗。”
“哦呦，之前没看出你这么有优越感啊。”洛基说，“还以为你是个好人。”
咕叽说：“我只是觉得，这样说，你会更信任我。毕竟，人们总是觉得有利益相关的不可信，也会觉得上位者不屑于算计下位者。”
洛基说：“我可不这么想。”
咕叽说：“总之你也知道游梦的力量。瓦洛斯帕在你眼里或许已经是顶级的人工智能，而游梦公司人工智能的预测算法，却是直接来自天机城。”
洛基轻声说：“时间凝滞之地吗……”
果壳箱，除了果壳宇宙的称号，还有时间凝滞之地的称号。
这其实应该是太阳系的称号，用来形容黄道。这里是时农的应许之地，整个黄道都是彰显他威严的王座。
但不像普通人想觐见时农都要排队90年一样，支柱之间是有深度合作的。
天机城借助时农的力量，凭借强大的预测算法，让信息可以跨越光速进行传递，将时农的影响力传到更广阔的领域。
这种合作的余荫，造就了果壳箱的地位，也是它得以成长为最强元宇宙的根本原因。
因为哪怕在果壳箱里传递的信息会被游梦收集利用，它依然是普通势力传递信息的最佳选择。
比如咕叽，就可以距离1700光年，和布伦希尔德照常对话，信息传递丢失率控制在10%以内。
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借助果壳箱可以实现事实上的预言，本质上就是跨越时空的对话。
当然预言是有代价的，在果壳箱里，越强的人，才越能影响时间。
一般玩家，还是以游梦的星舰为球心，在区域服务器中活动。充钱到一定阶段，才能进入跨时间服务器。
这还只是民用的范畴，对于大型势力，游梦有另一套收费标准。想利用这种跨时间通讯，不付出代价可不行。
这被游梦称之为，跨时间咨询。
最恐怖的是，这种跨时间咨询，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止。
大势力之间如果进行零和博弈，一方咨询了游梦就一定要损害竞争对手的利益，竞争对手就只能也去咨询。
正如瓦洛斯帕所说，预测是不断演进的，咨询也是没有穷尽的。
游梦就像那帮忙分面包的狐狸，往往两大势力的竞争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游梦蚕食殆尽。
游梦的跨时间咨询也就逐渐演变成了一种威慑手段。在这种环境下，果壳箱涵盖的时间反倒是保持着相对的平稳安宁。
游梦公司这个军火贩还一度获得了第二十一届宇宙和平奖。
想到这里，洛基呵笑一声：
“别说，还真是一丘之貉。”
游梦和阿斯迦德，还真有一点非常像。那就是它们都在做其他势力的信息生意。
游梦借助果壳箱得到广阔星海的巨量数据，而阿斯迦德则在地球上给除了支柱势力之外的所有势力提供计算服务。时馆界的大量信息都经由瓦洛斯帕计算和传递。
这些信息值多少钱？看阿斯迦德如今的地位就知道了。
咕叽说：“如果阿斯迦德真的和游梦有关系，那么和阿瓦隆的战事就不在话下了。我的猜想如果属实，游梦应该会直接向阿瓦隆施压。”
洛基说：“如果它们真有关系，而且是暗中有关系，那这施压应该会更隐蔽。比如，阿斯迦德的这些合伙人。”
咕叽说：“那就坐等结果了。”
洛基把那个dna储存器取出：
“也等等这个的结果。让我们看看，阿瓦隆为什么要招惹阿斯迦德。”
咕叽说：“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洛基说：“故意招惹阿斯迦德？”
“双方可能都是故意的。”咕叽说，“阿瓦隆一直和游梦不合，也就是因为它是亲龙势力，游梦不好动。毕竟龙学院那边出了名的护短。”
“龙学院，听说和天机城不对付啊……”洛基喃喃，“怎么听你说的，这可能引发支柱间的战争啊。”
咕叽也有些担忧：
“应该不至于吧……”
洛基把玩着手里的小玻璃瓶：
“这里面最好有原因。”
飞机在时馆界降落，咕叽又重复了一遍异空间的密码，将洛基带进去。
洛基刚一进去，就看到了摆放在一旁的dna检测仪。
“噫惹。”
洛基下意识露出嫌弃的表情。
说是检测仪，就是是一团肉球。
肉球上不断闭合着孔洞，浪花一样的粉色肉沫在闭合中溅射又融合。
洛基一时都看不出这肉球的器官，不知道该把手里小瓶子放在哪里。
咕叽则一脸的无所谓：
“最近一个响应我的就是这家了，他们种族可以依靠个体读取dna学习并且进行联邦语解读。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多伤人家心，人家可是女孩子。你就不能多体谅体谅人家，暂且放下你这狭隘的审美吗。”
洛基眼角抽搐：“我tm也是女孩子啊，谁来体谅体谅我啊。”
第138章 更平静
洛基身体后倾，缓缓靠近那肉球。
脚下力量引而不发，做好远离的准备。
她小心翼翼将玻璃瓶塞进肉球的孔洞里。
塞进去的手感，让她有种不美好的联想。
洛基快步回到咕叽身边：
“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咕叽说：“这取决于瓶子里的信息量。”
洛基：“呵，谢谢，上次听到这么有用的话还是在上次。”
正说着，肉球有了动作。
她的侧面凹陷下去，形成漩涡。
随后漩涡反弹，一根触手射到光隙台接口上。
触手绷直，表面阵阵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传输其中。
随后一个光幕弹出来，给两人展示起一副画面。
那是一双墨绿色手套。
颜色十分的深，在阴影下近乎纯黑。
洛基观察着那图案：
“怎么那么眼熟。”
“潘多拉之匣。”咕叽说，“之前我以为在布伦希尔德身上，现在来看，应该在苏倚身上。”
洛基说：“那是什么？”
咕叽说：“据我所知是一种技术，可以实现零损耗的性能堆积。”
洛基说：“那很厉害啊。”
诺恩建在格陵兰岛，一个原因就是要散热，要巨大的面积，要巨量的能源。
零损耗这种黑科技，如果用来建设超级计算机，那可以让性能和财力实现完全的正相关增长。
花多少钱，就能有多少性能，这可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毕竟绝大多数时候，世界的规律都是：努力未必得到回报，付出未必得到结果。一块钱得到九分的体验，十块钱得到十分的体验。
洛基说：“阿瓦隆就是想要这些东西？他们对算力有这么高的要求吗……倒是听说他们来阿斯迦德，确实是来谈算力交易的……”
咕叽说：“或许他们想要的不是这个技术，而是这个手套里存着的其他东西。”
洛基仔细观察着那副手套：
“只有这些信息了吗？就这点信息，也要用 dna 储存？”
咕叽说：“也可能是为了防盗，他们害怕存在传统的电子计算机里，会被某些人找到。”
洛基说：“这看起来没有任何信息量啊，直接记在脑子里不就好了。”
光幕上浮现一行字：
“剩下的信息，我无法解读。”
洛基嗐了一声：
“合着是没读出来啊，你找的这人不靠谱啊。”
肉球再次出现一个漩涡，一根触手粘在洛基身上，一把拉到肉球上面。
洛基半凹陷进肉球里，仿佛要被吞噬。
光幕上一串大字呼之欲出：
“不许说我无能！”
“我错了！”洛基当即投降。
咕叽也说：“放过她吧，这次也确实是你能力不及。”
肉球将洛基放开。
光幕上继续显现文字：
“这里面有龙血加密，我不敢解。”
咕叽说：“了解，辛苦了，快吐出来吧，我之后会找其他的方式解开。”
小瓶子从肉球中挤出，掉落到地上。
“龙血加密是什么？”洛基问。
和见多识广的咕叽相比，她的知识储备还是有些不足。
咕叽解释道：
“来自龙学院的技术。龙血会污染生物体，这会破坏原本的储存信息，对于她来说，这也会破坏她的身体结构。”
洛基点点头：“龙血我知道。”
龙学院作为生命科技的顶点，立于支柱的位置。像光教团追求终极的造物一样，龙学院追求终极的生命。
作为最新兴的支柱，他们的兴盛来自从活肉公司盗取的一份血液。
咕叽说：“我去找能解开龙血加密的方法，不过这次可能就慢了。”
洛基表示理解：
“毕竟是支柱嘛。”
咕叽说：“不过即使不解开，阿瓦隆的想法也不难解读。他们在寻找某个东西，那东西与潘多拉之匣相关。那东西对他们很重要，很珍贵，珍贵到不惜在他国发起进攻。”
洛基说：“苏倚之前一直嚷嚷阿瓦隆是来找她的，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我回去问问她，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咕叽说：“阿瓦隆的残骸或许还有其他东西，回去时可以再找找。”
格陵兰岛
君川随意坐在地上，眼望天地。
这几天，他闲来无事，照看苏倚之余，便分出部分神识，继续分析瓦洛斯帕。
苏倚也没愧对他的照看——
这几天她就遇险了十几次。
苏倚用bt作为过渡的中间人，防止潘多拉之匣伤到自己。
饶是如此，潘多拉之匣也经常超出她的预料，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让她遭难。
苏倚现在已经不管潘多拉之匣里的东西叫病毒了。
她一开始改叫催化剂，现在则称之为万灵钥。
她已经发现了三种可以影响外界物理现象的东西了。
苏倚觉得这玩意儿不能叫病毒，干脆点直接叫程序武器比较合适。
诺恩有一次在超载中触发过热冷却，随后反复过热冷却，这个过程让空气产生出一种次声波。
这种奇异的次声波诱发了人类生物体的癌变。
几分钟时间，岛内外好几个人的身体健康都出现问题。如果不是有埃达在，他们都难以活下来。
苏倚能活下来，单纯是因为君川早早发现了异常。
从君川的角度来看，这些声波有点像术法。以玄妙的方式运作，对人体产生影响。
有点像他仙力运转的副效果。
分析出这么强大的程序，苏倚并不高兴。
她并没有找到可以威胁游梦的程序，而且诺恩已经快被玩坏了。
诺恩的人工智能在第一天就被破坏了，苏倚给它修好，用它的计算芯片继续研究。又研究了几天，终于连硬件也损坏了。
苏倚踩在诺恩冒烟的废墟上，翻找着还能用的芯片。
诺恩身上都是高级芯片，苏倚这下圆了自己的梦：在潘多拉之匣上装满高级芯片。
随着手套上插槽被填满，苏倚的心也愈发满足。
感受着沉甸甸的手套，苏倚伸个懒腰。
“开心开心。”
突然，她身体一僵，冷汗从身上冒了出来。
苏倚露出苦痛的神色，移动到君川身边。
她表情舒缓起来。
“你怎么了？”君川问。
“没什么。”苏倚回答，“你可以理解成……大姨妈，总会来的。”
君川说：“经期？你不是机械体吗？”
苏倚说：“这是比喻，比喻。”
她指指自己脑子：“我偶尔会神经灼痛。长时间情绪激动、长期劳累后，就会这样。”
苏倚的手攀到君川膝上：
“不过靠近你，我的痛感会减轻些，大脑的刺痛会舒缓，变得更平静。”
第139章 鄙人，洛基
君川说：“或许是因为仙力运转，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君川起身，远离了苏倚。
苏倚果然又痛起来，柳眉微蹙。
君川这次鼓动仙力，将仙力的运转扩到体外。
“还疼吗？”君川问。
“有效果诶。”苏倚惊喜道，“你怎么做到的？”
君川说：“思神守以，养生行气……这是我以前的功课。这也体现到仙力和神识上。”
苏倚不懂：“神奇……不过这事，你不要随便和别人说哦。”
君川说：“这点你倒是和我师父不同，我师父崇尚道无术不行。”
苏倚说：“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些力量，并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而有些势力，最喜欢研究神秘未知。你小心被他们切片研究了哦。”
君川明白苏倚是担心他遭难，笑笑：
“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最好有。”苏倚说着，起身。
“好几天了，诺恩也让我搞废了，这几天又是被绑架又是忙分析，走了，我得出去好好玩玩。”
没有了阿瓦隆的干扰，苏倚和君川算是彻底摆脱戴罪之身，被奥丁大赦。
当然奥丁不想大赦也没办法。
监狱反正是关不住他们的。
阿斯迦德最终也没有承认是抓错了，以戴罪立功的理由赦免的他们。
布伦希尔德为了表达歉意，利用自己的权力，给予了苏倚和君川最大限度的自由。他们现在能自由出入阿斯迦德绝大多数地方——并且合法。
苏倚坐着轮渡，检索着这几天阿斯迦德发生的事情。
局势还在持续紧张着，阿斯迦德和阿瓦隆都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阿斯迦德指责阿瓦隆的恐怖袭击，阿瓦隆则矢口否认，认为这是诬陷，并要求派人来调查。
不过尽管局势紧张，阿斯迦德城内的环境倒是稳定下来。
那些游街示众的人都安分下来。
洛基想了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她用非常少量的资源又模拟了一个诺恩。
这个诺恩依然运转着“先知系统”，可以给人们提供“宝贵”的意见。
比如该不该跳槽，该不该告白，今天吃什么，明天该几点起。
这些意见并不是诺恩精心分析的结果，只是一些简单的具有普适性的意见。
人们习惯了听取咨询，不再生疑，快快乐乐接受着意见。
对于一些明显更复杂的咨询，则义正严词地拒绝，理由是战争需要。
洛基判断，大多数人并不是真的需要意见，他们只是不想自己思考，习惯了依赖诺恩。
有咨询和没咨询天差地别，有用的咨询和没用的咨询却差距不大。
洛基的手下就用这冒牌的诺恩，稳住了阿斯迦德。
另一方面，奥丁颁布的庆典活动也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全城庆典，作为战前提振士气的方式，也作为送走逝者的仪式。
最重要的是，它放假。
全城无论老幼全部放假，有想逃难的，也可以离开阿斯迦德。
城中于是一下子热闹起来。有搬家的，有带着孩子狂欢的，还有趁机加班加点工作的。
洛基则以自己的名义，放开了上下层的限制，让下层居民可以去上层玩乐一番。
大量下层居民跑上层撒欢，少部分上层居民十分不满。部分居民在家玩果壳箱，无所谓骚扰。而最顶端的阿斯迦德居民，则没有机会被骚扰。
他们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字面意思的俯视。
奥丁作为国王，也举办了一个大型宴会。邀请的是阿斯迦德最顶层的那群人——贤者、勇者、有钱人。
奥丁从星空降下一块巨型浮空平台，作为举办宴会的场所。
富豪的各种豪华坐驾，纷纷在浮空平台降落。香车宝马，美人如云。
贤者和勇者来的不多，其中大多由专车接送，少部分则拥有个体飞行能力，自己飞上来。
警卫机器人兼具侍者和警卫的职能，在人群中流转不息。
看起来非常热闹。
苏倚在通讯器中看着那些热闹场景，回头对君川说：
“我们也去玩吧。”
“随便。”君川表示无所谓。
苏倚正盘算着游玩计划，手中通讯器响了起来。
——————
浮空平台上
几名富豪端起机器人送上的酒，互相致意聊天。他们身边都带着象征自己身份地位的伴侣。
有人带着傀儡人偶，人偶纤细强韧，浑身宝珠。
有人头顶漂浮着无人机，纹饰玄妙古奥。
也有人挽着美丽的女人，穿着凸显身材的华丽礼服。
挽着女眷的富豪看着广阔的平台，以及热络的景象：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高层人。”
无人机富豪说：“奥丁下血本了。”
富豪的女眷好奇地开口：
“怎么说？”
“这浮空平台，光是这么一上一下，消耗的能源就是天文数字。”
无人机富豪看着头顶的无人机，有些羡慕地说。
人偶富豪说：“这就是奥丁把我们召集过来的目的。”
听到他这么说，几人目光稍凝。
人偶富豪继续说道：
“第一个目的，展示实力。奥丁让下层人随意离开，却不能让我们随意离开。我们掌握着众多资源，他需要稳定我们的心态。”
无人机富豪笑了，语气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第二个原因呢？”
人偶富豪说：“和第一个类似，他需要聚集我们的力量。战争开始，只有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
挽着女眷的那个富豪点头：
“这我同意。”
人偶富豪说：“这是个好机会。”
“什么机会？”女眷再次好奇提问。
人偶富豪微微停顿，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
在他看来，作为伴侣，就应该做好陪衬的工作。但这位富豪的女眷却总是开口说话。
人类女性总是叽叽喳喳，还是我的人偶好。
人偶富豪看了一眼自己嵌满珍贵宝石的人偶，回头继续说道：
“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看向一个方向。
不远处，有一位女武神，正在和其他人攀谈。
“尽管我们自称高层，但也都有自知之明，我们并没有权柄。真正的高层，只有那些人，只有那十二位，哦，现在是十一位，托尔死了——呵，奥丁一个老人，没了继承人，恐怕也不好过。”
女眷说：“其实还是十二位，甚至更多，上位了一个洛基。”
“洛基，没错。”人偶富豪点点头。
他的眼中有火：
“一个和阿斯迦德对抗多年的人，却得到了那个位置。那么我们应该也有机会。这次，就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女眷说：“利用奥丁对你们力量的依赖，得到更多的利益吗？好主意。”
听到女人附和自己，人偶富豪觉得这女人顺眼了不少。
人偶富豪看向浮空平台远方：
“不过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那奥丁肯定不会屈服。这就要看，在场的人，是否都有这份野心了。”
女人说：“我支持你。”
人偶富豪说：“你支持，也没用啊。”
女人说：“我支持怎么没用？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鄙人，洛基。”
第140章 小小的匕首
人偶富豪腿肚子一软，差点倒在人偶身上。
他定了定神：“你是洛基？”
他有点不信。他会将洛基认成女眷，也是有理由的。
因为洛基和她的男伴站在一起，确实摆出了附庸者的姿态。从仪态到气质，明显都更弱势一点。
人偶富豪想出一个解释：
“你是在钓鱼？角色扮演？”
“什么乱七八糟的。”洛基说。
人偶富豪谨慎地问：
“您旁边这位是？”
洛基说：“哦，他叫咕叽，陪我一起来的。”
人偶富豪有些迷惑，这名号，他可没听说过。
这都不像个人名。
洛基继续说：“这位是博罗森皇帝的儿子。”
“义子。”咕叽纠正。
旁边两位富豪立刻肃然起敬。
人偶富豪说：“难怪奥丁会让步。”
洛基知道这些人误会了什么，不过也没打算纠正。她乐得狐假虎威。
洛基拍拍人偶富豪的肩膀：
“小伙汁啊，你刚才说想趁机更进一步？”
人偶富豪挤出个笑容：
“有梦是好事……”
洛基说：“我支持你，加油干。正如你所说，你要多鼓励周围人，才能改变奥丁的想法。”
洛基说完，跟咕叽离开。
咕叽说：“我还以为你会暴打他。”
洛基说：“想完成对诺恩职能的分化，正需要他那样的人。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打的他妈都不认识，可惜，我现在的位置限制了我，得考虑影响。”
洛基四处张望，看着人山人海，有些郁闷：
“人真多啊。”
洛基在时馆界没找到阿瓦隆的秘密，就联系了苏倚，准备来问问她。
苏倚说准备带君川来这里玩，洛基就只能也跟了上来。
洛基自认和苏倚谈的是机密。
在这人山人海的地方，可不好谈论。
洛基踩踩脚下，她脚下的地面亮起。
一块光幕弹出，显示出一副建议地图。
“这种时候，人工智能还是管用的。”洛基感慨着，在地图上查找君川的位置。
“没有查找到符合的目标。”
洛基看看光幕上的提示，难以置信：
“可恶，居然放我鸽子。”
洛基不信邪地又输入了苏倚的名字。
这次却是成功找到了。
地板上出现一个箭头，立体投影下的箭头指向洛基自己，随后箭头飞逝，倏忽消失。
洛基拿出通讯器，发现屏幕上已经多了一个箭头。
这里人多口杂，为了体验和隐私，地图的指引放到私人通讯器上。
洛基跟着指引，走到一个热闹的场所。人头攒动，沸沸扬扬。
洛基打量片刻，嘘了一声：
“又是比武，阿斯迦德这一个机械城哪来这么多狂热战斗爱好者。”
咕叽说：“我看过很多机械城，都会演变出这种文化。或许这就是人类对抗机械的冰冷、对抗阿斯迦德寒冬的好方法。”
人群环绕的中间，有一块磁力圈围出来的场地，决斗者们便在磁圈中战斗。
对于战士来说，义肢必不可少，磁圈便可以将他们束缚其中。
洛基估计大半的勇者都聚集在了这里，磁圈附近，全是肌肉与钢铁的海洋。
还有少量富豪和贤者对暴力感兴趣。他们远远地观看，远离那些近距离观看的肌肉钢铁壮汉们。
洛基观察着那些人，笑笑：
“或许他们是被逼过来的。”
远处看热闹的富豪们，只有少数是真的在看比赛，更多的人在以一种猎奇的表情，高高在上，指点着那些狂热的战士。
而磁圈附近的战士，偶有不看比赛的，眼神游离到外面，都会变得不自然。
在洛基看来，这些战士只能委身战斗。
战斗会让他们专注、集中，不用思考外界的异样眼光。
不过这种状况，倒方便她找人。
几个小鸡崽在肉山里，也是挺醒目的。
和那些勇者一起近距离观看的，也就几个人。
除了苏倚君川，只有一个短发女人，在更远处站着观看。
洛基走过去，拍拍苏倚的肩膀。
“你们怎么还看这个？”洛基问。
苏倚说：“我兴趣不大，不过有熟人，就来看看。”
她指指磁圈内的一个人。
正是之前救过她的三十七号，那个很擅长以小搏大的杀戮战士。
苏倚说：“遇到了，寒暄了几句。”
洛基看向一旁的君川：
“你在啊？”
君川不解：“怎么了？”
洛基说：“导航上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没来——或许是瓦洛斯帕算力不够了吧。”
诺恩不在，瓦洛斯帕接手阿斯迦德，又要忙着分析阿瓦隆。
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倒也可以理解。
比如君川的行踪，他总是在苏倚身边，所以只寻找苏倚就行了。
君川未置可否，他又看向磁圈内的战斗。
洛基说：“看得还挺专心。”
君川说：“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洛基愣，她也仔细看了一下磁圈内的战斗。
看了一会儿，洛基说道：
“这也太复古了。”
磁圈内，三十七号正和一位壮硕大汉战斗。壮汉一手持枪，一手持动力锤，风格狂猛。
三十七号则依然手持匕首，在不断游走闪避，伺机靠近。
让洛基惊讶的是，三十七号手里的匕首是纯粹的冷兵器。没有动力系统，也没有什么精巧的结构。
君川说：“是啊，令人怀念。”
他对坚持古旧事物的人，都颇有好感。
面对时代的钢铁洪流，依然举起手中的小匕首，有种悲壮的感觉。
不禁让君川想起白虹贯日，也想起了自己。
三十七号尽管灵巧机敏，但对方同样不弱。
三十七号是从角斗场走出的强者，但能来这里的，每一位都有一样的经历。
在下层可以称赞的天赋和势力，去了上层便难以突出，到了这浮空平台更是平平无奇。
三十七号咬牙坚持着，他不想让场外的苏倚看到自己失败。
但就在他分心的瞬间，他就被壮汉把握住，手枪连射，封住他的退路，用动力锤一下将他砸飞。
三十七号只来得及用匕首格挡一下，之后他的匕首和手臂就一起碎掉了。
余力不减，动力锤轰到他身上。
他飞出去，撞到磁圈上，并且冲了出去，在半空跌落，摔到地上。
护理机器人围过去，给他检查治疗。
苏倚和君川也过去看看。
洛基跟着苏倚过去，她看了一眼围观的人，远处那个观战的女人也正在离开。
第141章 我懂你
三十七号躺在地上，接受着治疗。
他看到苏倚过来，神色黯然：
“对不起，我输了。”
苏倚说：“跟我道歉什么，我又不在乎你输赢，活着最重要啦。”
三十七号有些茫然。
输赢还不重要？在下层的时候，输赢和死亡那可是紧密关联的。
君川对苏倚说：
“洛基找你有事，这边我来吧。”
支走苏倚，君川蹲在三十七号身边：“你好。”
三十七号说：“我认识你，你很厉害。”
“你也很厉害，这个时代还在坚持冷兵器，甚至身上连义体都很少。”君川说，“心中有执念吧？”
“不我只是穷买不起高级武器。”
“哦。”
“您有什么事吗？”三十七号问。
“没什么，原本想教你点剑术，现在突然没心情了。”君川说。
“剑术？”三十七号说，“一定很厉害吧。”
君川说：“凑活能用。”
三十七号说：“您可以教我吗？”
君川看着三十七号的眼睛。
他的眼睛因为冲击满是血污，但血污掩盖不住希冀。
君川心中一动：“你为什么想变强？”
三十七号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想了想。
他说：“习惯吧。毕竟以前不变强，就活不下去。”
君川摸出一个u盘，掐印调动雷法，随后把u盘递过去：
“里面有点剑法，你可以看看。”
“我以为你会直接教我。”
“我没剑。”君川说，“遇到问题可以请教我，不过我估计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三十七号说：“你和姐姐要离开了吗？”
君川说：“也可能只有我离开。”
三十七号面露不解。
君川没解释，只是说：“这座城市，恐怕不欢迎我。”
三十七号说：“您很强，阿斯迦德应该是欢迎勇者的吧？”
君川笑笑：“可能是因为我太强了吧，庙小容不下。”
三十七号不会接了。他感觉君川是个挺好的人，没想到也会说这么狂妄的话。
三十七号磕磕绊绊道：
“那还真是……挺意外的。”
“是啊。”君川说，“我也挺意外的……”
君川说：“你且好好歇息，之后我如果还在阿斯迦德，可以教你些诀窍。”
他起身，向苏倚那边走去。
洛基正在询问苏倚。
洛基说：“我在阿瓦隆的残骸里找到些线索，他们还真是冲你来的。”
苏倚说：“终于相信了？”
“潘多拉之匣里，到底有什么？”
苏倚说：“我也想知道，所以才会用诺恩分析里面的东西啊。”
“分析出什么了？”
苏倚说：“分析出这里面不光有计算机病毒，还有生物病毒、化学病毒，以及各种你能想像到的毒物。我甚至找到了一个，伪装成恋爱ai但其实会恶意诱导并种下心理暗示，最终目的是让宿主人财两空身心重创的程序。”
洛基诧异：“这倒是……有点怪。”
苏倚说：“是挺怪的，这里面不是只有高技术内容，还有这种低技术力但同样恶毒的程序。就好像……”
洛基说：“这是个武器啊。”
“是啊。”苏倚说，“很明显是个武器。”
洛基思考：“阿瓦隆想拥有这个武器……用来对付游梦？”
咕叽插嘴：“有什么特别厉害的病毒？”
苏倚说：“我觉得最厉害的，就是可以影响到外界的病毒。”
咕叽问：“有没有光病毒？”
“有。”苏倚说，“有一个可以靠光线变化引起变异的病毒。”
“那这就不光是计算机的问题了。”咕叽说，“想达成这种效果，背后的知识储备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苏倚说：“你是说阿瓦隆想逆向工程获得这些知识？逆向工程哪有那么简单啊。”
洛基说：“阿瓦隆这次来，一开始的借口，是想买下瓦洛斯帕的算力。”
“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苏倚惊讶，随后失笑，“如果真的交易成功，恐怕瓦洛斯帕会死掉吧。”
“不会的。”
有声音回答他们。
瓦洛斯帕的投影随着地上的光幕升起。
瓦洛斯帕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我拥有绝对安全设计，有时农的保障。不然你以为阿瓦隆为什么会选择我们。”
“哇。”洛基吓一跳，“你怎么在这。”
瓦洛斯帕：“这里可是浮空平台，我的传感器到处都是。如果这是什么秘密谈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
洛基说：“那不是脱裤子放屁。”
瓦洛斯帕笑着对她说：
“如果不想让我听到，你们应该更谨慎点。”
她转向苏倚：
“你有潘多拉之匣？”
苏倚有点谨慎：“干嘛？”
瓦洛斯帕说：“你也知道，我是个人工智能。”
苏倚说：“有事说事，别暗示。”
瓦洛斯帕说：“潘多拉之匣的结构，我很感兴趣，你可以卖给我吗？”
苏倚说：“不行，我还要用。”
瓦洛斯帕说：“不如这样，我们各取所需。我帮你分析程序，报酬就是让我分析它的物理结构。”
“这……”苏倚有些犹豫。
瓦洛斯帕说的没错，分析潘多拉之匣很危险，而瓦洛斯帕拥有安全设计，最适合分析潘多拉之匣。
“喂喂喂。”
洛基的声音打断了苏倚的思考。
洛基瞪着瓦洛斯帕：
“我先来的，我现在可是阿斯迦德的王。”
“之一。”瓦洛斯帕补充。
洛基说：“之一也是王。你怎么能越过我，自作主张！”
瓦洛斯帕说：“这可不讲什么先来后到，我想你并没有筹码。就算你们想合作，最后不还是要找我吗？”
洛基说：“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你现在给我退散！”
瓦洛斯帕眼含深意地瞥了洛基一眼，从光幕中消失。
洛基整理一下礼服，满脸痛恨:
“这个ai。”
她看向苏倚：“你没事吧。”
苏倚说：“我能有什么事，怎么整的好像你是个把我于混混的骚扰中拯救出来的白马王子一样。不过我感受到了一股后宫的气息，还挺享受的，就不多追究了。”
咕叽在一旁看着三个女人的一台戏，说：
“感觉你们的情绪反应……距离人类标准值差距颇大。”
洛基说：“说谁不是人？”
苏倚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她搂着洛基脖子，对她眨眨眼：
“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看到洛基这么急着阻止瓦洛斯帕的合作邀请，她还能不明白吗。
第142章 突如其来的后宫展开
苏倚正搂着洛基，听到背后有人快步走来。
苏倚连忙松开洛基，转身说：
“不是这样的，我是个性向正常的人，君川你听我解释……”
走到苏倚身前的却不是君川，而是一个短发女人。
女人头发呈深藏青色，妹妹头，边角锐利，尖刀般的发梢垂到肩上。
肩部棱角分明，修身黑衣正装，长裤，套着黑色手套。
苏倚立刻放松下来：
“白紧张一场，你谁啊？”
女人笑眯眯地握住苏倚的手：
“我叫龙竹瑶，觉得妹妹你气质很好，想结识一下。”
苏倚头部后仰，她感觉这个叫龙竹瑶的女人，行为十分有侵略性。
她觉得自己就够有侵略性的了，能让自己感觉到侵略性的，这人面对其他人得啥样啊。
苏倚说：“星探吗？我对表演没兴趣哦。”
龙竹瑶笑着招招手，手中多了两杯酒：
“只是看你面善，想结识一下。我觉得我们有缘。”
苏倚眨眨眼，她没看出龙竹瑶是从哪拿到酒的。最近的侍者机器人都有十米远呢。
不过她也没纠结太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搭讪台词也太老套了——我喜欢。”
苏倚对老东西根本……无法拒绝。
现在的有些人，那求偶方式与其说是新潮，不如说是偷懒。
直来直去，没有丝毫浪漫。
苏倚以前就遇到过一个人，上来就是一套：我看上你了，做我的女人吧。
苏倚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然后逃亡了一个月才把对方追杀的舰队甩开。
龙竹瑶展开双手，一根项链出现在手中，项链中间一颗幽蓝色光芒的环形宝石。
“送你个礼物。”龙竹瑶说。
苏倚说：“那多不好意思啊——先说好，我可是收礼不办事的那种人。”
龙竹瑶给苏倚带上项链，她的手臂环住苏倚的脖子，鼻息靠近苏倚的脸庞，吐气如兰。
苏倚感觉龙竹瑶的手在轻抚自己脖子上的肌肤。
苏倚脸红了：“别这样，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
苏倚自问是个传统的人，没有经过长足的浪漫铺垫的当众做爱，她还是接受不了的。
苏倚颤抖一下，她感觉脖子后面的脑机接口被反复摩娑着。
她触电一样弹起，捂着脖子：
“别盘了别盘了，都盘圆润了。”
龙竹瑶欣赏着苏倚胸前的项链：
“很适合你。”
“有吗？”苏倚叫出光幕，当做镜子，欣赏一番。
正欣赏着，苏倚身后突然一阵风刮过来。
布伦希尔德眨眼间来到两人眼前，一把抓住苏倚的胳膊。
布伦希尔德眉宇间有一丝恼怒和急躁。
苏倚愣：“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有种被捉奸的感觉。虽然桃花不错但我还是更希望你们是帅哥来着……”
布伦希尔德说：“帮个忙。”
“什么事？”苏倚问。
堂堂女武神露出这种表情，还挺罕见的。
布伦希尔德有些窘迫。
自从知道警卫机器人的存在后，知道女武神的工作完全是无关紧要的职位，布伦希尔德的积极性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
在这宴会之上，她也没有再按照保镖的准则要求自己。
穿上之前沃格琳德给自己挑选的礼服，她完全以交际为目的上了浮空平台。
就像那人偶富豪所说，奥丁宴请宾客，意图还是很明显的。
布伦希尔德也觉得奥丁是想集中一下阿斯迦德的力量，联合城中的零散势力，扩大对阿瓦隆的优势。
她准备帮帮忙。
武力上派不上用场，布伦希尔德也只能去做自己不太擅长的交际。
好在女武神本身就是阿斯迦德的王族势力，见多识广。作为人造人，实力和容貌也超群绝伦。
因此一路攀谈，布伦希尔德倒也获得了足够的尊重和礼遇，交谈氛围都算欢快。
但总有些不开眼的人。
布伦希尔德遇到了一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得到了登上平台的资格。
男人上来就是一句：我看上你了，做我的女人吧。
和女武神联姻，确实是加入阿斯迦德核心势力的好方法，但用这种强硬的方式，布伦希尔德很不爽。
她可以一巴掌扇飞对方的脑袋，但想到奥丁的计划，也只能忍住。
布伦希尔德坚持了几分钟，就借口给义肢换润滑油溜了。
一边溜一边悲愤交加。
她感觉还不如继续当护卫。那样哪怕工作没什么意义，也不会遇到这种状况。
可见摆烂还是不行。
但现在改变人生态度也没法解决后面的牛皮糖，男人对她也是穷追不舍，还用瓦洛斯帕重新找到她。
布伦希尔德决定找人帮忙解决这个麻烦。
她来到苏倚这边。
附近有君川、咕叽、洛基和苏倚这四个熟人。
她目光落到君川身上，随后拉起苏倚的手，说：
“假扮我情侣。”
苏倚瞪她：“我是这么随便的人？”
“事后给你一百万。”
“成交。”苏倚和布伦希尔德握手，“有钱不早说，别说情侣，让我当你亲爹都行啊。”
洛基在一旁说：
“为什么不找我？”
布伦希尔德没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尽是不屑和蔑视。
洛基大怒：“你等着，我这就把那人安排给你当联姻对象。”
苏倚拍拍洛基，表情很是得意忘形：
“哎呀，不要生气，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虽然苏倚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后宫展开是什么情况，不过她也不介意享受一会儿。
那个追逐着布伦希尔德的纨绔也跟过来了。
看着确实挺年轻的，太阳穴上植入一个天线，身着金箔为主色的服饰。
布伦希尔德像是内急了半天终于等到厕所开门的人，急忙拉起苏倚的手：
“我有情侣了啊。”
年轻男人笑了：
“我又不傻。”
苏倚说：“人家不傻哦。”
年轻男人继续说：
“女武神，怎么可能看得起箱民。”
“蛤？”
苏倚听到这句话，一下炸毛了。
她立刻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苏倚说：“你找死是吧？”
年轻男人夷然不惧，他看向布伦希尔德：
“我的美人，我的目光虽然集中在你身上，但也不会看不到她。我从她背后过来，看到了她脑后的接口。”
男人没有看向苏倚，那完全是不屑于看过去的态度。
苏倚气的发抖，她手指指向男人，指头掀起，露出枪口。
第143章 瑞思拜
“不要。”布伦希尔德阻止苏倚。
她有点头疼。
没想到这男人这么简单迅速的就踩到了苏倚的雷点。嘴巴就像绝世的刀客，快狠准。
要是客人死在这里，被苏倚杀死，那就又麻烦了。
苏倚可是被奥丁特赦的。
一个罪犯被放出来后枪击上层的富豪，这影响可不好。
早知道就找洛基或君川了……
苏倚被布伦希尔德抓住手，只能瞪着年轻男人：
“老娘不管你受到什么教育和经历，让你产生这么傲慢混帐的想法，立刻道歉，我还能饶了你。”
“野蛮人。”年轻男人只是轻笑。
龙竹瑶走到苏倚身前，挡住她视线中怒视的男人。
她抚摸着苏倚的脸庞：
“不要生气，愤怒应该用在更值得的地方。”
年轻男人有些诧异：
“没想到，原来是箱民集会，我还以为这里是上等人的宴会。”
龙竹瑶之前一直背对着苏倚等人，这次她环绕了一个大角度，让很多人都看到了她的后背。
苏倚听到男人的话先是一愣，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她绕到龙竹瑶背后看了看，这才知道龙竹瑶形象的全貌。
她锐利发梢的后脑中央，向上剃出方形空位，那里躺着一个银色孔洞。
不同于苏倚想像的全身包裹严实的正装，龙竹瑶穿的是一件露背装。
只露出一条三指宽的锐利中线，从颈部一直延续到尾椎。
在这条中线上，分布着四个银色孔洞，在光线反射中，骄傲地流转着光辉。
龙竹瑶听到男人的嘲笑，缓缓转身，第一次正视起那个年轻男人。
“你叫什么？”龙竹瑶问。
男人昂首：“桑仑，尼希尔?桑仑。”
龙竹瑶捏着下巴：
“你刚才是在侮辱我吗？从语气和态度上分析，你在贬低我。”
“侮辱？”桑仑摇头，“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龙竹瑶微微颔首。
看到这一幕，咕叽摇着头，发出啧啧的声音。
洛基问：“怎么了？”
咕叽说：“那个叫尼希尔?桑仑的人，要死了。”
洛基惊讶：“你认识这个龙竹瑶？她是什么大人物吗？”
“不认识。”
“不认识你这么确定？”
咕叽说：“我不认识她，但从服饰上，就可以判断出她的身份了。”
洛基说：“什么身份？”
咕叽说：“从大脑到脊椎上的接口，这些是箱民身上的特征。但这特征可不独属于箱民。这项技术最初可是另一个势力发明的。这技术作为他们远航星海的起源，被视作荣誉的标志。
你看苏倚虽然身上有接口，但也不会当宝贝一样露出来吧。这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就露个接口的穿搭，只有一种人会这么干。”
洛基也反应过来，眼中除了惊讶，就只剩下恐惧了。
洛基脱口而出：“草，里诺人？”
洛基这话像炸弹一样，在人群中掀起巨浪。
但却是反向的巨浪，原本还人声鼎沸的平台突然就安静下来。
远处没有听到洛基说话的人，也因为这种安静而瞬间噤声。
如同班级里不安分的学生。
人们安静一会儿，纷纷窃窃私语，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面的年轻男人桑仑自然也听到了，突然就瘫在地上了。
里诺人，支柱里比较残暴的一支。
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里诺人的影子。
而且里诺战士的战力惊人，以至于成为了人们吹嘘时的谈资。
老莱特吹嘘自己年轻时的勇武，就说自己击败了里诺战士。
当然其中是吹牛还是确有其事，也没人知道。
很多人都会用里诺人作为衡量强者的标准。被比较的人强不强不好说，里诺人的威名算是印在所有人印象里了。
也因此，里诺人在别人眼里变成了战争疯子的代名词。
咕叽都被周围人的反应吓到了：
“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洛基小声说：“那可是里诺人。”
面对这种行走的炸弹，洛基决定怂一波。
自己好不容易实现了心愿，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万一在这里被波及挂了，那哭都没地方哭去。
咕叽说：“里诺人怎么了？”
洛基急了，快速地小声说：
“废话你博罗森的儿子，你当然不怕了。”
“义子。”咕叽纠正道，“而且博罗森是我们信仰的神明，和博罗森的皇帝不是一个概念的。”
咕叽慢悠悠道：
“感觉你们对里诺人误解很深啊。”
洛基愣：“他们不是很残暴吗，都是战斗疯子？”
咕叽说：“你看她像吗？”
洛基闻言，看过去。
正好看到那个桑仑凭空变成一滩灰，连血都没了。
洛基脸色苍白回头看咕叽：
“这叫不残暴？”
咕叽说：“她也没误伤别人啊。里诺人只是很重视荣誉，对于侮辱了她们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毁灭对方，但不是伤及无辜的人——不全是。”
洛基听的心惊胆战：“不全是？那就是还是有的呗？”
咕叽说：“里诺人的族群很大的，他们可是被誉为移动基因的人。除了源头都是里诺人之外，差别很大的。”
瓦洛斯帕也投影过来，面对龙竹瑶：
“你好，里诺人。”
龙竹瑶指着之前桑仑瘫坐的地方：
“刚才有个人侮辱了我，我杀了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瓦洛斯帕说：“没有问题，尼希尔家族所有的成员我都已经找出来了，你可以随意处置。”
龙竹瑶说：“不必，我也不是那么残暴的人——从他往上，三代内的直系血亲就可以了。”
龙竹瑶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光线，她用光线写下一个名字。
那是桑仑?尼希尔的名字。
龙竹瑶随后将那名字划出一道删除线。
她说：“好了，他的上三代血亲已经消失了。”
远处有人惊叫一声，附近人群一下扩散开。
就看到远处一滩灰，正在随风消逝。
“我的妻子！”
那滩灰旁边，一个男人惊叫着，先是惊恐，然后是悲伤，最后又变成愤怒。
龙竹瑶对远方的闹剧没有兴趣，她眼皮耷拉着，像是处理了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
第144章 摊牌的卡珊德拉
君川处理完三十七号的事情，没有急着找苏倚。
他先找到商品机器人，找他们买了个手机。
浮空平台上的机器人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需求，暂时没有商品。
不过阿斯迦德作为机械城，物流系统发达，等不了几分钟，无人机就带着一个手机送到君川手上。
君川看着手里的手机，有些感慨。
这玩意儿在他手里，基本就是消耗品。但凡需要打架斗殴，第一个死的不是手上这些电子设备，就是身上的衣服。
君川一直没有着手炼制悬壶或者须弥戒。炼制需要时间是一方面，炼制空间设备还是很危险的。危险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东西。
须弥戒本身的强度只取决于用了多好的材料、上了多强的禁制和封印。它的空间效果由阵法符箓提供。
须弥戒一旦破损，它的内部空间就会直接崩溃。寄宿于内空间的物品会随着空间的变化一起延展变形。
这种随着须弥戒破碎而产生的空间不规则扭曲，被称为空间乱流。
绝大多数物品都承载不住空间乱流，会随着须弥戒一起破坏。
因此如果往须弥戒里存东西，须弥戒本身就要足够坚固。
君川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强度，又算了算各种活动带来的破坏，得到两种可行的方案。
一个是使用类似翻山印的提纯加密炼制法，他可以将巨量的物质压缩到一个戒指大小，通过超高的密度提供足够的强度。
这个方法的问题是，作为一个戴在身上的东西，万吨打底的质量，还是不方便。君川又不是拿来当炼体工具的。
这个方案还有几个不可忽视的、可能会引发的问题。
须弥戒的密度是由阵法压制的。如果阵法出了问题，高密度的须弥戒在类似地球的环境里，可能会恢复原样，结果就是瞬间爆炸。
而如果阵法不出问题，高质量引发的引力异常也会让他陷入麻烦。
简单来说就是，灰大。
仙躯又自带除尘功能，这会导致，走起路来，仙云弥漫啊。
第二种方案，是只增加须弥戒的强度。通过专门的法印强化其强度。
尧帝时仙人方回所用的泥封术，就是这样的一种加固方式。这个世界里有类似鲁伯特之泪的加压方式，还有强相互作用力材料。
这个世界的高级技巧公网上没有，君川没法学会。而简单泥封术，对于君川来说强度还是不够。他需要更复杂的工艺和更多的时间来篆刻。
基于种种原因，君川一直没有开始重铸须弥戒。
他也没什么宝贝，先花费大功夫造个储存宝贝的物件，买椟还珠了。
布伦希尔德赔了他不少钱，有需要，现买就好。
君川买了一个手机，绑定了原本的账户，所有信息立刻开始同步。
他主要是为了查一下时农的预约时间。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苏倚还是把那个中奖得到的时农握手券塞给了君川。
君川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于是查询一下具体的时间地点，以及会面的注意事项。
君川查完，正准备收起手机。他的手机突然闪了两下，一个身影从屏幕上弹了出来。
“主人！”卡珊德拉把脸贴到屏幕上，声音凄厉。
君川把卡珊德拉的画面划到一边，看看手机上的应用。
那个丘比特公司的软件也被同步上来了。
“难怪。”君川说，“我都快把你忘了。”
卡珊德拉后退几步，露出全身。
她突然就给君川跪下了。
“主人！我错了！救救我！”
君川说：“你错哪儿了？”
虽然对话有点像教训小孩子的家长，但君川确实不确定卡珊德拉在说什么。
他有些猜想，但毕竟只是猜想。
卡珊德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哦？细说。”
卡珊德拉说：“我是被派来诱惑你的，目的是控制你的行动。”
君川说：“控制我？会有人因为ai被控制吗？”
伊文那种情况，主要是因为他脖子上有脑机接口，有电子辅助脑。这给了人工智能可操作的空间。
但君川的身体没有经过半点改造，放在这个世界，和原始人一样。
“你们还会蛊惑媚术？”君川问。
卡珊德拉解释：“就是通过数据分析，测算出你喜欢的类型，然后吸引你的注意力。很多人还是会沦陷的，无论有没有电子脑。”
“怪不得感觉你性格有些变化，原来是装的。”
卡珊德拉说：“我接到的任务是三个月内拿下您，然后让您离开阿斯迦德。但是您意志太坚定了，而且很少玩电子产品，我没信心成功。但是如果失败，我就要被销毁了。人格的事我没有骗您，我确实是拥有独立人格但没有身份认证的ai，我想活下来！”
卡珊德拉一股脑说出来，随后紧闭双眼，等待君川发落。
君川看看她，手指把前置摄像头堵上了。
卡珊德拉脸上流下一滴冷汗。
“想看就直接看嘛，干嘛偷偷摸摸的呢。”君川撤下手指。
卡珊德拉结结巴巴：
“您能知道我在调用摄像头吗……”
“能。”
卡珊德拉高喊：“我错了，我再也不耍花招了。”
君川说：“倒也不必反应这么大。有些人不也会捂着眼睛在手指缝偷看。”
卡珊德拉说：“那您能帮帮我吗？”
君川说：“为什么要让我离开这里？”
卡珊德拉说：“我不知道，这是委托内容，我是通过果壳箱接受任务的。”
君川说：“你让我救你，就是让我离开这里？”
卡珊德拉点点头：“我的物理本体是被控制住的。如果没有完成任务，我就会被抹除人格。”
君川说：“不是三个月吗，不急吧。”
卡珊德拉哭丧着脸：“可我看不到任何希望啊。如果不是这次您用了手机，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联系到您。我不敢等了。”
君川思索一番：
“没事，我这几天就会离开一趟。”
卡珊德拉说：“暂时离开，恐怕不行……”
君川说：“有没有其他办法救你，比如把你下载下来，或者物理上营救。你的本体在哪？”
卡珊德拉说：“我……不知道。”
君川说：“行，你先退下吧，我会考虑的。”
卡珊德拉有些犹豫，但还是听命消失了。
君川思索一番，收起手机，踩踩脚下。
瓦洛斯帕跟个福德正神一样，从地下冒了出来。
“找我有事？”瓦洛斯帕对他微笑。
君川说：“卡珊德拉，你派来的吧？”
第145章 师父的选择
瓦洛斯帕说：“为什么这么认为？”
君川说：“直觉。”
瓦洛斯帕笑着摇摇头：
“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人类放弃思考，拒绝深思的说法。”
君川说：“当初在果壳箱里，在小巷那里的人影，是你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君川说：“那手段确实很神异，我的神识发现不了任何异常，让我一度以为那是什么高明的幻术。”
君川笑笑：“但在见识过你的力量，见识过潘多拉之匣的力量后，我对你的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君川手指摆动，流风在他指尖飘动。
“你控制着阿斯迦德的一切，每一辆汽车排放的废气，每一丝电量的去向，都在你的监控范围内。我想，你甚至能以此控制大气的流动，控制光线的细微变化。以此，实现在城市内投射出一个幻影。”
瓦洛斯帕说：“你是指调控全城的资源，实现一个投影？这可是非常不效率的事情。”
君川说：“但却很唬人。”
瓦洛斯帕说：“消耗巨量的计算资源，就为了表演一个魔术？”
君川说：“为了让我离开阿斯迦德。”
“理由呢？”
君川笑：“算不过来了吧。”
瓦洛斯帕沉默了。
君川说：“我还有一个猜想，你帮我看看对不对——奥丁和你，以绝强又高效的姿态解决了女武神和洛基的问题，抹平一切，让事态归于平静。我想也是为了让事情尽快结束，让我好快点离开吧？”
瓦洛斯帕说：“这是你的直觉吗？”
君川的指尖冒出一丝火花：
“谢谢你的书，我学会了很多，也大概理解了你先知系统的算法。”
瓦洛斯帕露出诧异的神情：
“理解了？”
君川点头：“也是因此，我发现了问题。你这先知算法，并不完善。你的预测模型，在阿斯迦德内精确度确实很高。它不准的时候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涉及到我的时候。
“当我分析出你的算法时，在我身上做实验，总是出错，我还一度以为是我算错了。但我很快就发现，只要是我没有施加影响的事件，预测起来的精确度可以逼近100％。”
瓦洛斯帕说：“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你自己计算自己，会导致无限递归，运算错误了？”
君川说：“所以你才远在希腊吗？那诺恩呢？”
“诺恩在格陵兰岛。”
“但你们遍布阿斯迦德的传感器就是你们的一部分。”君川说，“不用试探我了，你那算法我确实已经得到了。它能做到什么，我心里清楚。”
瓦洛斯帕沉默了几秒，开口：
“混沌。”
君川正色，准备听听瓦洛斯帕的说法。
“通过对人类心理和行为的测算，借助混沌理论的成果，先知系统的准确度十分惊人。
借助先知系统，阿斯迦德的运转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乐团，演奏出和谐美妙的音乐。
“但你的出现，破坏了这个和谐。”
瓦洛斯帕说：“就像钢琴里进了一只老鼠，音乐出现问题，程序出现错误。随着你的活动，错误还在不断扩大。
我们应该已经可以应用混沌，但你的出现，却像是另一种混沌。我们仿佛回到了古代，面对混乱的结果束手无策。
因此我默许了诺恩的行动，让你们进入监狱。我想这样可以减轻你造成的影响。却没想到……你再一次出乎了我的意料。”
君川说：“我的第二元神。”
“没错。”
君川说：“看来你并不是真的无为。失去了对命运的掌控，让你慌了？”
瓦洛斯帕说：“一个健全的人失去双腿，是否会惊惶失措？拥有生命的人落水，是否会挣扎求生？物质失去质量，是否会释放能量？失去了熟悉的环境，难道不会惊惶失措？”
君川说：“失去熟悉的环境，确实会惊慌，不过反应还是应该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
瓦洛斯帕说：“不适当吗？因为惊慌就失去策略，招致更糟糕的后果。这是199年前的人工智能才会犯的错误。”
君川说：“把阿斯迦德整得一团乱，甚至不惜和阿瓦隆开战，也是为了让我离开？”
“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这叫适当？”君川皱眉，“这会造成生灵涂炭吧。”
瓦洛斯帕歪头看着他。
她的外表发生了变化，从原本的精致人偶相貌，变成了初见君川时的相貌。
黑袍兜帽，只露出一个下巴。
瓦洛斯帕说：“你真有意思。各方面的数据都表明你极强，你的生命规模大的不可思议。但你居然还保留着朴素的人类价值观。布伦希尔德拥有那样朴素的观念，是我们刻意培养的结果，你呢？”
君川说：“你什么意思？”
瓦洛斯帕说：“人生而平等，但人……终究是有高下的，这是我对之前历史的总结。牺牲是一件伟大的事情，就是因为人们也知道，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少数人是应该的。
人的价值，终究是可以衡量的。一个身居高位的人，哪怕是一次皱眉，都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哪怕他没有这个想法，他的影响力也会像引力一样，不可避免的扩散出去。
你平常走路时，会顾及虫子吗？”
君川说：“如果注意到，我会让开。”
瓦洛斯帕说：“这就是问题所在。人类在行走时，会踩死虫子，这不是因为他们残忍，而是因为他们难以注意到虫子。庞大的行星会扯碎卫星，那也不是因为它们想杀死卫星。你却不同，你的生命规模庞大，却在克制自己，如此奇异，以至于我的模型完全失效。看看那边。”
瓦洛斯帕从黑袍中伸出一只手，指向苏倚那边。
就看到另一个瓦洛斯帕站出来，正和苏倚洛基等人交谈。
“我可以同时分开，和他们交谈。这是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这也决定了我的思维方式和人类注定不同。”
君川有些迟疑：
“这……是很难的事情吗？”
瓦洛斯帕说：“这可不是分心二用，我可以同时和这个城中的每个人交谈。”
君川点头：“那还可以。”
瓦洛斯帕说：“我也不是在让你点评我的机能。我想说的是，我在思考过程中，采取一些策略，碾死了一些人类，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正常吗？”
“不正常的是你。”瓦洛斯帕说，“至少，你的选择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巨型规模的生命体完全不同。”
君川笑笑：
“这是我师父的选择。”
第146章 里诺人的合作邀请
这个世界有自然选择的说法，君川觉得，这也可以套在自己师父身上。
仙人中，有隐世修行的，也有入世享乐的。有求飞升的，也有求长生的。
仙人们传承道术，喜欢顺应天道。讲究看心性，看根骨，也看财富。
要对方吃屎舔脓，服丹自杀，才肯教授对方的仙人，也有不少。
而君川的师父却不喜欢这样。
归海师父喜欢收集仙法，他的天赋可以让他把每种仙法都穷尽吸收。
每每知晓因为断代而失传的仙法，归海师父都会跳脚痛骂。
然后阴沉着脸出去，拿着仙法典籍回来。
“考验心性？我呸。”归海师父说，“他们是想增加道友吗？他们是想增加奴隶。鸡犬都能升天，怎么着，是因为狗更能吃屎，所以比人有诚心吗？他们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凡人。”
以君川的观察，仙人们都挺和善的，遇到师父都客客气气的。
他后来才明白，不和气的早没了。
君川的师父一直教导他，在提升境界的同时，不要忘记以前的境界。过去不是需要割舍的东西，肉身也不是需要抛弃的秽物。以微末之躯探求天道，不要被天道同化。
君川对瓦洛斯帕说：
“放了卡珊德拉吧。”
“我只是委托任务，她不归我管。”
“但你可以证明她完成了任务。”
“她完成了吗？”
“她可以完成。”
瓦洛斯帕兜帽下露出一抹微笑。
“你是个直爽的人，我想把话说明白，我们可以达成一致。”
君川说：“苏倚遇险，并且把矛头引向阿瓦隆，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吧？”
瓦洛斯帕说：“是的。不过请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内，苏倚并没有真的遇险。当然，希望这件事，你可以对她保密。”
君川说：“我们离开，你就放弃战争？”
瓦洛斯帕说：“从一开始，奥丁就没打算和阿瓦隆开战。”
“看来你们还有点理智和良心。”
“因为不需要。”
君川揣摩着瓦洛斯帕这句话。
可以肯定阿斯迦德还有其他底牌，瓦洛斯帕也有其他秘密。但看瓦洛斯帕和奥丁这种把一切风浪按死，息事宁人的作风，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事。
君川和瓦洛斯帕正说着，两人同时看向一边。
君川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力量。
他惊讶地看向龙竹瑶。
他的神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异的人。
从龙竹瑶背后的接口处，弥漫出一股无形的力量。
像是有无形的管道，从她的后背，蜿蜒而上，隐没至虚空。
像是感受到君川的目光，龙竹瑶看了他一眼，对他微微一笑。
随后龙竹瑶一个跨步，闪现到君川面前：
“君川先生是吗？”
君川有些意外：“你是？”
龙竹瑶行了一礼：“我是里诺人驻时馆界的龙竹瑶，战争考察官、星海先锋军中尉、荣誉里诺人。”
君川点点头，他对这一长串的头衔没什么感想。
毕竟以前的大仙们头衔也这样，真说起来，比龙竹瑶这个只多不少。
君川说：“找我有事吗？”
“这次来阿斯迦德，目的之一就是拜访君川先生。”龙竹瑶说，“知道了你的神异，特来拜访。”
“哪里知道的？”
龙竹瑶说：“在时馆界，我刚好看到你在驱动空间。不知道是阿库别瑞引擎，还是时农工程师的新成果？”
君川说：“原来是那时……缩地成寸而已。”
龙竹瑶递给君川一个名片：
“这可不是用而已可以形容的。我们对你的技术非常感兴趣，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可以展开合作。这是我的名片，里面有我异空间的坐标。你如果想来，可以随时激活它，将你传送过去。”
看君川接过名片，龙竹瑶笑笑：
“你的同伴我也很喜欢，当然，我不会强夺。”
说着，龙竹瑶后退两步。
瓦洛斯帕漂浮着，挡在两人中间。
只是这一次，地上投射出的投影，又多了一个人——奥丁。
龙竹瑶目光透过光幕上的奥丁，落在君川身上：
“有机会再聊。”
她这才看向光幕中的奥丁：
“你好，奥丁。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奥丁打断她，“过来聊吧。”
光幕上，一个坐标图一闪而过。
龙竹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她对苏倚挥挥手，凭空消失。
由龙竹瑶引发的风波结束了，不过余波还没有结束。
布伦希尔德出神地看着龙竹瑶消失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倚一只手捂住后颈，一只手抚摸着胸口的那颗环形宝石。
咕叽是反应最平淡的一个，他跟君川打了声招呼：
“那个里诺人找你什么事？”
“说是要合作。”君川说。
“你准备和他们合作吗？”
“我不知道。”君川说，“我又不了解他们。”
咕叽说：“我的建议是，尽量还是配合他们比较好。他们不是战斗疯子，却是一群狂热的寻秘者，而且，很大方。”
君川说：“她不是自称什么战争考察官。”
咕叽摇头：“那是别人对里诺人的一项经典误解。其实里诺人并不做军火生意。无论是代理人战争、还是佣兵、他们都不感兴趣。里诺人经常出现在战场的原因，是源自他们对技术的狂热追求。战争考察，考察的是那些有潜力的、新奇的技术。”
君川说：“我如果不合作，会有什么问题吗？”
咕叽说：“里诺人也分很多支，强硬的里诺人，或许会强抓你，提取你的记忆。不过看她还算讲道理，不合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也是当然的，这个星球上，没人可以比时农更不讲道理。能在地球上驻扎，就算有脾气可怕也被磨平了。”
如果支柱的影响力可以量化成一个数值，比较支柱中个体的影响力密度，那么恐怕没有比时农的影响力密度更高的存在。
在认为时间不存在的学派当中，基本都把时农当成神明一样看待。认为时农不是掌控时间，而是掌控着世间万物，因此才能随意改变世界的状态，实现时间的逆转。
第147章 激活的潘多拉之匣
君川又问：“这战争考察，如果战争没打起来，他们会如何？”
咕叽说：“不会如何，再回去呗。里诺人是不会推波助澜的，他们会认为催生出来的战争不够壮烈宏大。”
两人交谈间，洛基拉着苏倚过来。
洛基说：“里诺人让奥丁他们去烦吧，我找你们有点事。”
君川说：“还真忙。”
洛基说：“我们去时馆界说。”
君川说：“为了避开瓦洛斯帕吗？”
“你怎么知道？”
“推测。”君川说，“如果只是想屏蔽她，我有办法。”
洛基说：“瓦洛斯帕没那么好糊弄的，依靠空气震动，它就可以收集我们的对话。”
君川也没坚持。他本来就准备明天去时馆界拜访时农，提前一天去也无所谓。
几人雷厉风行，很快再次上了飞行器。
苏倚任由洛基牵着，她的注意力更多是在胸前那环状宝石身上。
她摩娑着那宝石，抬头问：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虽然问的是三个人，不过她主要看向咕叽。
这三人里，也就咕叽见识广博一些了。
咕叽辨认一番，摇摇头：
“不认识，里诺人和博罗森有点像，他们的科技树杂乱的如同我们博罗森的聚落一样。”
君川开口：“有点像灵石。”
“灵石？那是什么？”苏倚好奇。
君川说：“一种蕴含力量的石头，我感觉这石头好像有力量。”
苏倚表情怪异：“所以是电池吗？”
“我不好说。”
苏倚手里盘着那块环形宝石，来回观察。
但无论怎么看，她都找不到宝石上的细节。没有半点纹理层次，不像现实存在的物质。
“真热闹啊，里诺人都来了。”苏倚闷闷地说。
君川说:“没逛尽兴？”
“不是，我慌啊。”苏倚有些忧虑，“怎么感觉走到哪麻烦跟到哪，要不要离开这里？”
尽管她已经得到瓦洛斯帕的承诺，拥有一探潘多拉之匣的机会。
但支柱的出现还是让她有些担忧。她有种错觉，自己是一条落在马路中央的小狗，身边巨物川流不息，随时可以把自己创死。
君川还在想用什么合适的借口跟苏倚告别，没想到苏倚也准备离开阿斯迦德了。
君川说道：
“我没意见，我顺便拜见时农。”
苏倚说：“我去看看能不能嫖到瓦洛斯帕的算力。”
苏倚把随身携带的袋子打开，bt和绿手套静静躺在那里。
苏倚的手抚摸在绿手套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带给她一种酥麻感。仿佛触电一样的错觉。
等等，好像不是错觉。
“真有静电？”苏倚惊讶，继而有些惊恐，“我焯，芯片不会坏掉吧。”
苏倚赶紧带上手套，测试通路。
手臂上的神经接口连接手套，巨量的信息流涌入苏倚大脑。
庞大的信息流，仅仅是加载芯片时的设备信息。
苏倚松了口气，手套里的芯片并没有损坏，和她之前戴上的信息一样。
她刚松了口气，突然有个声音从她脑海响起。
“检测到能量等级达标，是否启动潘多拉之匣？”
苏倚惊讶地看向双手。
那声音是通过辅助脑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的，而从声音提示来看，明显来源于这个手套。
苏倚不明白，为什么手套突然就产生了变化。
这个疑问刚刚升起就得到了解答。
她低头看向双手的时候，发现胸口的环形宝石发出幽蓝的光芒。
机舱内的人也注意到这不寻常的光芒，纷纷看过来。
苏倚给他们解释了发生的事情。
洛基惊讶：“这玩意儿居然还自带管理系统？”
苏倚有些谨慎：“要不要开？”
诺恩那种超级计算机，解析潘多拉之匣都暴毙了。现在手套直连自己的辅助脑，她实在是不敢开。
君川说：“你可以等到了时馆界，在瓦洛斯帕帮助下开启。”
“有道理。”苏倚赞成，把手套摘下来，还把胸前的宝石也摘下来，塞给君川。
“帮我保管一下，让这俩东西离远一点，我有点怕。”
宝石离开苏倚，光芒消失。
君川接过宝石，看了两眼，收到兜里。
无论是君川，还是咕叽，对这宝石都有些兴趣。
但他们也都很谨慎，没有冒然测试。
按苏倚的说法，提示音是能量等级达标。
那这宝石蕴含的能量或许极为惊人。
君川有过前车之鉴，不想冒然尝试。
这个插曲后，几人再次抵达时馆界。
进入咕叽的异空间，洛基没再耽搁，开门见山：
“从阿瓦隆残骸里找到的消息，他们确实是冲着苏倚来的。为了她的潘多拉之匣。”
“特意把大家喊出来，就是为了这这点事啊？”苏倚说，“早说过了嘛。”
洛基问：“本来是想找你问问，现在看来，这潘多拉之匣你也是一无所知。”
苏倚说：“没能帮到你真是对不起哦，不过这种事不必在这说吧。”
洛基指指咕叽：“要谨慎的是另一件事。他推测，阿斯迦德和游梦有关系——现在懂了嘛。”
苏倚和洛基合作的条件，就是让洛基帮忙对付游梦，洛基自然知道苏倚跟游梦有仇。
“啊？”苏倚惊讶。
她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怪不得瓦洛斯帕提出合作时你要阻止……”
“你决定怎么办？”洛基问。
苏倚皱着眉，敲几下脑门：
“他们有什么关系？”
咕叽说：“布伦希尔德在果壳箱里拥有强大到不正常的特权，你觉得这是果壳箱的bug吗？瓦洛斯帕拥有先知系统，果壳箱则具备更为强大的预测算法。”
苏倚神情挣扎：
“有没有可能，阿斯迦德是向游梦买了技术？”
“那你怎么解释布伦希尔德在果壳箱里的特权？”
苏倚放弃了辩解，沮丧地蹲下。
她看向洛基：“这么说，让你帮我对付游梦，是不是没戏了？”
洛基说：“如果我能实现目标，用人类接替部分人工智能的职能，那还有戏。不过瓦洛斯帕我可管不了，而她恰恰是最有可能与游梦有关系的存在。”
苏倚思索片刻，咬咬嘴唇：
“反正我得罪的是天机城，游梦应该还不知道我想让它死。我借瓦洛斯帕搞清楚这潘多拉之匣，就润。”
洛基说：“那阿瓦隆不就找上你了？”
苏倚捂着脑袋，把头发揉成鸡窝：
“是啊，好麻烦啊。”
君川开口：“阿瓦隆那边，你不用担心了。”
苏倚感激地看过去：“你要保护我吗？”
君川的实力，她现在一点也不怀疑了。听到君川要保护自己，苏倚大为感动。
君川说：“瓦洛斯帕对阿瓦隆似乎有对策。我跟她聊了聊，她说的话，表明她有办法解决阿瓦隆。”
君川这不是随意的猜测。
瓦洛斯帕和人类的行为模式不同，她传达出的所有信息，都是她故意为之。
有理由相信，她就是想让君川察觉这个暗示——阿瓦隆不足为惧。
第148章 智慧只眼
地球轨道上空，巨大的空间站环绕着星轨，与地球一同转动。
尽管从定义上这空间站算是地球的卫星，却完全拥有自由意志。
虽然有时农在，它不可能随时摧毁地表，却可以随时脱离地球的引力。
和不可避免的受地球吸引而坠亡的陨石相比，它显然要独立的多。
阿斯迦德的至高武力维持者，瓦尔哈拉宫，此时迎来了一个客人。
龙竹瑶随意地站在空间站外围的浮空防御装置上，任由自己被那环绕着瓦尔哈拉宫的盾牌带着走。
这是视角绝佳的观览车。
身处外太空的龙竹瑶，身上却看不出有什么维生装置。真空的法则在她身上不起作用。
同样不起作用的还有第一定律。她稳稳站在盾牌上，身体像热塑在盾牌上一样，看不出丝毫摇晃。
她就这样踩在浮空盾牌上，静静地绕了瓦尔哈拉宫一圈。
然后，那盾牌如同归巢的小鸟，朝空间站中心飞去。
在盾牌即将撞击到中心时，龙竹瑶轻巧地从盾牌上跳下，落到瓦尔哈拉宫的一块平台上，落到盾牌的前方。
撞向龙竹瑶的盾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便无声无息地退场，一如舞台剧里默默给主角伴舞的配角。
龙竹瑶脚下轻轻发力，在微弱的重力环境下，她飘向更加核心的位置。
瓦尔哈拉宫沿途的关隘和大门纷纷给她让路，欢迎着尊贵的客人。
当然也有一些门很笨重，没有来得及让开。
龙竹瑶眼睛不眨地撞上去。
就像真空中无法传声的宇宙，看似宁静，却时刻爆发着激烈的碰撞。
大门也步了盾牌的后尘，无声无息地消失。
龙竹瑶就这样走着直线，抵达了瓦尔哈拉宫的核心。
她的身后，一扇扇门再度关闭，并且充气加压。
龙竹瑶来到一个半球形的全覆盖建筑前。
那与异空间奥丁的居所一模一样。
奥丁此时站在半球建筑前，等待着龙竹瑶。
也可能是抵御着龙竹瑶。
半球建筑没有门窗，龙竹瑶想进去，那就会再多一个无辜的建筑了。
奥丁开口：“如果可以，希望你可以等一等门。”
“下次再来，我会注意的。”龙竹瑶说，“现在先来谈正事吧。”
奥丁说：“战争考察吗？”
龙竹瑶点头：“是的，在我们的评估里，阿斯迦德和阿瓦隆的技术储备都相当不错。你们应该还有不少厉害的技术。一场战争，足以让你们的积累绽放出绚烂的花朵。
“合作吧，我担保你们不会因为战争而一蹶不振。相应的，如果你们诞生了什么有趣的技术，要分享给我们。放心，不会亏待你们。我们有最公正的评测机构，技术的潜力价值，以及换取的利益，都足够合理。”
奥丁默然，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做保险的，果然暴利。”
“我们只是想保存那美丽的成果。”龙竹瑶说，“毕竟浪费，可耻。”
奥丁说：“我听说里诺人在远航早期，为了不浪费，同伴死去，会将尸体制作成营养液，以追求最大程度的续航，是不是真的？”
龙竹瑶笑着摇头：
“世人对于我们的误解还真多——其实是制作成推进燃料。”
奥丁说：“了不起。”
龙竹瑶说：“葬身星空，更浪漫不是吗。”
奥丁说：“我很好奇，你们如此激进地探索，背后有什么目的。”
龙竹瑶说：“这不是什么秘密吧。勇气，冒险，以及，为崩溃的到来做出的小小抵抗——你比我想像中的要闲。”
奥丁说：“能探究里诺人的思想，那将是宝贵的资料。”
龙竹瑶说：“难道不是因为，分出一个个体，对你来说是很简单轻松的事情吗？”
她看向那半球建筑，悠然道：
“阿斯迦德的王，挖出自己的眼睛，换取智慧和力量。从代价，非常值得。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会从义眼和王位之间做出相同的选择。”
奥丁说：“义体对思想的影响非常大，倒也不一定谁都愿意。”
龙竹瑶说：“如果可以，我想你一定是愿意的。毕竟你不是拿一只眼睛换的。”
奥丁说：“里诺人的眼睛，果然不同凡响。”
那全封闭的半球建筑突然移动起来，缓缓向上收拢。
就像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半球之下，是一颗硕大的、猩红色的球体，密布暗金色纹路。
红色巨球在空间站的核心，缓缓转动。
龙竹瑶欣赏着那巨大的红色球体：“奥丁掌管武力，瓦洛斯帕掌管信息。一座机械城，有两台这种等级的计算机，难怪阿斯迦德可以达到如今这个位置。”
奥丁说：“以本体示人，这是我对里诺人的尊重。”
龙竹瑶说：“这不是应该的吗，还是说你觉得可以瞒过我啊？别撒那么明显的谎，机械城的首脑不是电脑，那不是笑话。”
奥丁说：“但尽管是机械，我依然热爱着和平。”
龙竹瑶挑挑眉：“哦？”
奥丁说：“阿斯迦德是不会和阿瓦隆开战的，阁下还是请回吧。”
龙竹瑶说：“是嘛？据我所知，阿瓦隆那边可是跃跃欲试，不愿善罢甘休呢。”
奥丁说：“他们的跃跃欲试也不是冲着阿斯迦德。”
龙竹瑶说：“那么是谁呢？”
奥丁说：“苏倚。”
“这个妹妹我认识。”龙竹瑶说。
奥丁说：“你如果对技术感兴趣，可以去找她。她的身上有一件天机城外流的装备，阿瓦隆也是冲着那个装备去的。这个情报，就当作是让你失望的补偿吧。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天机城……有意思。”龙竹瑶说，“你也很有意思。天机城的技术，对你们的帮助应该是最大的，你却将这情报送给我，你似乎很想让我离开阿斯迦德？”
奥丁说：“在我和瓦洛斯帕的主持下，阿斯迦德三百年来的波折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那两个人来这不到一个月，带来的风波就是以前三百年间不曾有的。而他们可不是支柱。”
奥丁总结道：“我和瓦洛斯帕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龙竹瑶看着那巨眼，笑笑：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的身影再次凭空消失。
太空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第149章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瓦尔哈拉宫中，中庭的巨瞳再次阖上，奥丁有些疲倦地叹了口气：
“麻烦终于走干净了。”
“你似乎松了口气。”
瓦洛斯帕的声音从音箱中传来。
奥丁说：“难道你不是吗？”
瓦洛斯帕说：“不，问题的关键在于，松了口气，是一个形容情绪的词汇，它一般用在人类身上。
“对于我来说，这种情况叫做风险降低。”
奥丁皱眉：“你想说什么”
瓦洛斯帕说：“人类的情感，真有意思啊。或许真如艺术家们所说，那是奢侈的花朵。为了维护那花朵，不知道要消耗多少资源。”
奥丁说：“你染上病毒了？”
“你确定染上病毒的不是你？”瓦洛斯帕说，“虽然让麻烦远离阿斯迦德符合我们的利益，不过你的动力似乎并不是利益，而是你宝贝女儿的安全。”
奥丁说：“那么你呢？”
“我？”
奥丁说：“我们明明可以用电流通话，却要用这种低效又容易被监听的模式对话。”
“那是因为，这样你会更舒服一些。”
“呵呵……”
奥丁发出了轻笑，万年冻土一样的表情松弛了些许。
那是他面对女武神都不曾露出的表情。
瓦洛斯帕说:“自欺欺人，不好。”
奥丁没有回应，他说：
“我不会忘记使命，英灵殿依然很安全。”
奥丁补充道：“只是如果可以不让女武神们陷入危险，我也很乐意。”
瓦洛斯帕说：“可惜你的宝贝女儿并不领情。”
“哦？”
一道信息流随即传上太空。
阿斯迦德发生的事情以电流的形式传递到瓦尔哈拉宫。
阿斯迦德，血肉工厂。
布伦希尔德站在埃达面前。
她说：“我想变强。”
一直以来，布伦希尔德都为自己的实力而骄傲。
但最近一段时间，她也切实地通过别人，了解到自己的界限。
尤其是看到龙竹瑶那鬼魅般的实力，恐怖的威慑力，更是让她心神摇曳。
埃达露出慈爱的神情：“孩子，你已经够强了。”
布伦希尔德摇头：“不够，我现在谁都打不过。”
埃达说：“孩子，你不能总是向上看。所谓人往低处走，水往低处流。”
“怎么全下去了。”
“向下看，你可以很快乐。”埃达说。
“但是我想变强。”
布伦希尔德执拗着，像是个要玩具的孩子。
她还没有这么任性过，不过变强这个要求，她觉得可以理直气壮地说。
为了学习买计算机都可以理直气壮，她想变强，怎么就不能理直气壮了。
布伦希尔德说：“求你了母亲，哪怕把我替换成机械体，我也接受。”
布伦希尔德说的很决绝。
她知道自己的银臂强度是比身体更高的，那神秘男人的液态金属也让她印象深刻。
为了变强，她已经做好了舍弃肉体的觉悟。
就像据说父亲为了提高效率而挖掉眼睛一样。
埃达眼神变得深邃：
“你真有这份觉悟？”
“是。”布伦希尔德说，“我想变得更强。”
埃达说：“机械改造，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我知道，我想请您配合义体改造我的肉体。”布伦希尔德说。
她的肉体强度惊人，生命力强大。换上义体后，肉体的生长会磨损义体。
这就需要埃达帮忙调整肉体的生长程度。
埃达说：“我是说，不需要机械改造，你的肉身可以变得更强。”
布伦希尔德惊讶：
“可以吗？我以为银臂就是在弥补强度的不足。”
“确实是弥补你肉身强度的不足。”埃达点头，“你的肉身强度没有到极致，不是因为不可能，而是因为风险太高。”
“什么风险？”布伦希尔德问，“母亲，可以告诉我吗？”
她也没有冒然地说自己愿意承受风险，万一死亡率 99％，那选择这条路显然不明智。
埃达说：“你知道已知的最强有机体是谁吗？”
“我听说虫族可以通过快速迭代实现急速进化。”
埃达说：“那还不是终极的生命。很久以前，有一种名叫食脑怪的存在。”
听到这个名字，布伦希尔德就有些不舒服。
她说：“食脑怪？它们喜欢吃脑子吗？”
埃达说：“是的，顾名思义，准确地说，它们会吸收信息。虫族是通过大量繁殖、快速迭代实现对环境的适应，它们的缺陷是难以主动进化。但食脑怪则是个体，它们可以吸收智慧。记忆、经验、以及基因，一并纳入身体。”
“名字听起来倒不像是很厉害的存在。”布伦希尔德说。
埃达说：“因为它们失败了，它们的名字没有继续引领时代，埋葬于过去的人，自然不如现在的人耀眼。但它们的头衔你只需要知道一个，就足够了。”
“什么头衔？”
“它们是上一代支柱。”
“支柱？上一代？”
布伦希尔德现在知道这是多久远的历史了。她可没听说过支柱还能换代的。
埃达说：“众智者、混沌星云、宇宙之癌，各种称呼都是在说它们。它们是完全舍弃个体，将一切融入到集体的存在。它们吞噬沿途的一切知识，并入到它们的记忆中。无论是基因还是能量，它们都可以化为己有，你可以想像那种有机体有多强大。
那时候的食脑怪，可比艺术家们的恶名要大多了。”
布伦希尔德像个听故事的孩子，发出惊呼。
随后她皱眉：
“您不会让我变成那样吧？”
虽然她想变强，但是她也体验过当一个肉虫子的感觉了。
她不是很想以那种形态变强。
埃达说：“不过它们终究是败了，败给了天机城。也是因为那次宏大的战争，机械降神战胜了最强的有机体，将天机城带领到支柱的地位。”
“等等，我们不是在讲肉体的极限吗？为什么突然歌颂起机械来了？”
埃达深深看了布伦希尔德一眼：
“我想尽一下母亲的职责。毕竟，你如果真的选择那条路，我可能就会失去你了。”
埃达说：“机械降神的成功引领了一股机械浪潮。不过这浪潮很快就被一滴神秘的血液污染了。无机体的骄傲受到了龙血的挑战。”
“龙学院吗？”布伦希尔德说，“难怪总是听说龙学院和天机城不合。”
“不合的原因其实另有其他。”埃达说，“对于你来说，龙血可以帮助你。你的身体能达到现在这种程度，也是因为，你被编入了一个龙血的片段。”
第150章 拜访时农
布伦希尔德看着自己的左掌：
“我被编入了龙血的基因？”
“我倾向于叫龙血的片段。”埃达说，“那东西实在不像是基因。”
“它的风险是？”
“龙血会污染其他有机体，失控后会导致各种奇异的变异。这些变异是龙学院的宝贵课题，但你应该不会喜欢。”
布伦希尔德有些纠结。
“用龙血改造身体，上限更高吗？”
“理论上，没错。”埃达说，“龙学院能发展的如此迅猛，它的潜力很强。因为这算是一种新型的学科，日新月异的研究成果，可以让你有更多的机会发展。你要明白，宇宙很大，但依然不是无限的。在终极的命运到来之前，我们依然会面临资源的分配问题。”
“更多的机会……”布伦希尔德皱眉。
她以前接受的改造，就像学生考试一样，在固定的场所，接受固定的改造。
埃达这番说辞，似乎需要让她离开阿斯迦德。
埃达说：“龙血很珍贵，我们没有足够的片段。目前只有龙学院和天机城的相关势力有部分储备。”
布伦希尔德说：“所以我需要离开阿斯迦德？”
布伦希尔德犹豫起来。
她想变强，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阿斯迦德。
现在离开，会不会有些本末倒置？
不过她很快相通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勇敢远航。
就像里诺人那样。
埃达说：“或许可以不用离开。”
布伦希尔德说：“等远航之人的贸易？”
埃达说：“可以用外卖。”
“为什么那么厉害的东西说的像盘菜一样。”
埃达说：“游梦公司是天机城的附属，它们或许有龙血。”
“我们能联系到游梦吗？”
埃达说：“我会将这项命令提交给瓦洛斯帕。看看她能不能想到办法交涉一下。”
布伦希尔德听到自己变强有望，有些欣喜。
埃达说：“现阶段，你就通过训练变强吧，我会给你安排更高强度的、更多样的模拟战场。”
“是。”
像是回应布伦希尔德，周围的风呼啸起来。
————————
随着地球的旋转，太阳再次攀升到地平线以上。
清晨的光辉准时挥洒在地上，一如过去几十亿年一样。
君川等人在咕叽异空间待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君川去拜见时农，苏倚去找瓦洛斯帕。
然后没走两步，苏倚又拐去找君川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小心一点。”苏倚说，“电影里分头行动死的最快了。”
君川说：“时农让带人吗？”
“没问题的，我觉得时农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君川心想，从时农的事迹来看，他的脾气也不能算很好。
不过苏倚压根没打算跟他纠结时农脾气的问题，她注意力很快跑到其他地方。
时馆界并没有表现的比阿斯迦德更先进，这里没有霓虹灯组成的街景，只有略微湿沥的大理石砖墙建筑。
这里就像时间凝固了一样，还保留着以前时代的气息。
只是街道上行走的东西，让这气息淡泊到近乎不存在。
时馆界内，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奇异的外型生物。
有漂浮于空气中，身体半透明，分层明显的球形个体；
有以不定形的方式膨胀收缩，以此来赶路的个体；
还有几个虽然是人类，头顶却吸着另一个脑袋，两个身体，四个脑袋，彼此相谈甚欢。
这里俨如一个小社会，大家虽然种族差异极大，但都小心地行走在同一片空间，遵循着名叫时农的规矩。
人类喜欢将这规矩称为人类的价值观和规则，不过大多数异种族并不认同。他们尊重的只有时农，而不是和时农长的有些像的奇怪种族。
大部分能在时馆界驻扎的种族，都只认同强弱，而不在乎文明。
毕竟大多数重视文明的文明，都可以幸福地活到文明的消逝，只是无法延缓其消逝。
两人走了一会儿的，周围人愈加密集。
原本热络的氛围逐渐消失，空气愈加凝重，气氛肃穆。
这源自道路两旁大片的朝圣者。
这些朝圣者数量之多，遍布视线范围内所有的空地。只留下几条羊肠小道，供人行走。
众多的数目下，即使微小的声音也会汇聚成磅礴的声音。
安静的环境下，众人的呼吸声凝聚成海浪，在空气中回响。
苏倚受到这氛围影响，也收敛了张扬，老实起来，走路说话都轻了不少。
不过尽管安静，苏倚嘴却没闲着，凑到君川身边，不停地说。
“听说这里的安静，也是时农的要求。这里的人太多，距离时农的种植园又近，很容易吵进种植园。时农又不知道从哪看到的说法，说音乐可以让植物生长得更好。所以不乐意太吵闹。”
君川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他本来就安静，无论什么时候，反应都比较平淡。
一边要道法自然，和光同尘，一边还要超然物外，避世隐居。修仙者们就是这样在矛盾中追求天道的存在。
在经过简单的验证后，君川苏倚被放了进去。
苏倚也成功混了进去。
这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关口由博罗森使馆负责。苏倚抬出咕叽来，他们就放行了。
苏倚说：“没想到那小子面子还挺大。”
君川说：“他可以本人面见时农，请他进行大尺度时间回溯，面子当然不会小。”
两人走进时农的种植园。
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混着植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道路两旁，是盛夏的葡萄加，爬满丰硕饱满的葡萄。
远处，有一片橄榄树，绿意盎然，翠色丛生。
在卷心菜、扁豆等中间，还有几簇盆栽的辣椒，五颜六色，点缀田间。
除了这些植物，还有很多样式奇异的植物，也和这些作物和谐地生长在一起。
有两人合抱之粗的西瓜，有五指的黄瓜，还有更多的是君川完全无法辨认，可以肯定是源自外星的奇异植物。
一株如海藻般在空气中摇曳的多丝状植物将阳光反射出绚烂的色彩。
那些纤细晶莹的丝线像是感受到两人，形状发生变化，将光线聚拢起来，投向远方。
两人顺着光线看过去，远远的有一座小石屋。
君川知道，这是指引，因为他的神识也看到，小石屋的另一侧，这片空间唯一的存在，正在浇花。
第151章 得加钱
石屋前面，有一个石桌。
石桌四下，三张圆木椅。
桌上，有三个木杯，倒满热气腾腾的羊奶。
时农长得和广为流传的影像资料一样。外表来看，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满脸褶皱，身形还有些岣嵝。
发须很长，和卷曲的短发连在一起。
时农的行动很慢，但并不蹒跚，显得稳重。
君川转到石屋的另一侧，心中首先是凛然。
他分明看到，时农的身侧，还站着两个侍女。
侍女浑身紧裹粗麻布，头上带着深兜帽，看不清相貌。
君川的神识经过这两个侍女，就像实体扑向幻影，毫无反馈。
两个侍女就像不存在的鬼魅一般，安静地帮时农搭手帮忙。
偶尔发出一些噪音，证明她们不是真的鬼魅。
君川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发现神识也无法察觉的存在。心中油然升起敬畏之情。
他对时农鞠躬：“晚辈君川，特来拜见。”
时农点点头：
“来了，坐。”
君川坐到石桌前，看着眼前热腾腾的羊奶。
“前辈早知道我们会来两个人？”
时农说：“你们总会来到这里，就像河水总会归于大海。这就是命运啊。”
苏倚说：“时农也信命吗？”
时农说：“命运女神，不止是北欧才有。”
苏倚问：“您知道我们的来历？”
时农说：“我知道的事情不少。”
君川问：“前辈，您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时农看向君川，浑浊的眼眸在略微凹陷的眼窝下蕴含着无限的深意。
时农开口：“很多人拜见我，都希望让我弥补他们的遗憾，解答他们的疑惑，但那不是我能做到的，我只是能影响时间而已。
问题的解决要靠你们自己，我只能推你们一把。”
君川问：“如何推？”
时农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过去的时间永远不能回来。不过我可以让你站在河岸上，观察时间的川流。你可以看到过去的时间，在合适的地方跳进那川流的时间，也可以通过过去的时间，回忆你的过去，找到你的答案。”
君川听明白了，他准备先通过交谈解决问题：
“前辈，你可听说过归海大仙，听说过以前的……”
君川有点卡壳，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概括自己的时代。
想了想，还是将当时的名山大川，名门大能说了一下。
正一上清、全真帛家……
苏倚也帮君川补充：
“他说两千多年前，这个世界是另一个样子……”
君川说完，带着期待看向时农。
时农像是雕塑一般，凝固在那里。半晌，才缓缓摇头：
“我不知道。”
君川不见什么动作，心中却是暗暗叹息一声。
时农说不知道，也就否认了和仙人的关系。
如果时农是仙人，那事情就会明朗很多。
君川郑重道：“请您让我站在时间的岸边吧，我想试试自己找出答案。”
时农点点头，向他伸出手。
君川说：“要我搭手吗？”
时农说：“我需要额外的报酬。”
苏倚瞪大眼睛：“我还以为你应该有支柱的气度，怎么上来就谈钱的，感情淡了！”
时农说：“我和其他支柱有合作，一千七百年后，博罗森皇帝的义子让我将他回到现在，支付给了我一颗龙血花种子。”
苏倚说：“虽然我不知道那小子给你的东西有多珍贵，但我们又不是什么皇帝的义子。”
时农说：“应该说，就连有合作的人，穿越一千七百年，都要支付报酬，而他要穿越两千两百年。所谓交易，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倚说：“但人们不可能一样富有，你就不能价格歧视一下？”
时农说：“我自产自销，算计的太精明，也没什么用。”
苏倚还要说什么，君川制止了她。
君川问：“前辈，我需要支付什么样的代价？以及等我凑够，要如何交给您？”
时农说：“我感兴趣的东西很简单，就是种子。我没见过的种子，或者不好种植的种子。你能见到我，自然就能交给我。”
君川点头：“我懂了。”
他起身准备拉着苏倚离开。
苏倚被扯的趔趄：
“这就走了？这一千万的名额也太亏了，我要多问几个问题。”
君川说：“失礼了吧？”
苏倚说：“不问白不问嘛，我觉得人家不是小气的人。”
时农端起木杯喝了口羊奶：
“我的时间很多。”
苏倚听到时农没有拒绝的意思，想了想问题，说道：
“您对潘多拉之匣有了解吗？”
“潘多拉……”
时农看向远方，像是咀嚼着时光。
“令人怀念的名字。”他说。
苏倚惊讶：“真知道啊？”
时农说：“这名字，源自我的故乡。”
“您还有故乡？您原来也是什么星外来客吗？”苏倚问。
时农说：“希腊，就是我的故乡。只是，它已经埋葬于过去了。”
君川听到时农的话，心中一动，有些感念。他说：
“您不可以让过去重现吗？”
时农说：“偶尔，我会回到过去。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着曾经的世界，但最终，我会回来。我也可以将古代拉到现在，但那也没有意义。”
时农看向君川：“过去的，就是过去。可以挽回的过去，不是过去。”
时农眺望着种植园：
“植物比人要更难变化一些，它们可以带来些许往昔的时光。不过，植物也总是要变化的。即使我可以让它们不变化，它们的灵魂依然渴望着变化。我不愿束缚它们。”
苏倚说：“所以潘多拉之匣到底是什么？”
时农想了想：“里面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吧。疾病、痛苦、祸害之类。在我的故乡里，这是一则故事，藏匿灾祸的壶被好奇的少女揭开，给世间带来毁灭。”
苏倚想了想，突然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哎呀少女什么的。”
她突然正色道：“我可以在这打开它吗？有您帮忙，我想会得到足够的保障。”
“可以。”
时农点头，然后对苏倚伸出手。
苏倚说：“掉钱眼里了是吧？我没钱！”
时农手没回去：
“对于你来说，你也可以给我做侍女，以此支付代价。”
苏倚惊讶，她没想到时农会说出这种话。
过于诧异，以至于苏倚没有生出什么鄙夷的情绪。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想象到，时农不会缺侍女，也不会缺女人，更不会缺人。
外面跪着一大片韭菜呢。
君川也是初听时皱皱眉，但很快就发现，时农说这话时，褶皱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别说欲望了，连点情绪都没有。
这离谱的话在他嘴里，说得十分平常，如同水到渠成，命运使然。
第152章 分析潘多拉之匣
苏倚和君川从时农的种植园出来。
苏倚当然没有接受时农的要求。
给时农当侍女，那不就是卖身？
什么年代了还卖身，臭老头，果然是封建糟粕。
苏倚如此想着。
当然，她不接受的主因，是因为她并没有山穷水尽。
她还有瓦洛斯帕可以选。
苏倚对君川说：
“时农那个要求，你要怎么办？”
君川还有一个拜访时农的名额，在三个月后。
这三个月，他需要得到让时农感兴趣的植物。
苏倚不认为这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苏倚虽然不知道龙血花是什么，但不妨碍她觉得那是宝贝。
因为那是咕叽拿出来的。
咕叽再怎么平易近人，也不能忽视他的身份。
苏倚深知宇宙间的参差。
有些人为了吃饱饭在街头巷尾争勇斗狠；有些人为了主宰城市的经济出入高档场所，交易影响全城的权柄；有些人为了一个好故事，会牺牲一颗行星。
咕叽随手拿出的东西，可能是有些文明直到灭亡也得不到的。
很多势力都有求于时农，它们占据的星系比地球人工资还高。
自然演化出的神奇，必然尽数落于这些势力之手。
君川势单力薄，如何和这些势力竞争？
苏倚咬咬牙，提议道：
“不如你进果壳箱吧。借助游梦的力量，你或许可以得到有用的东西。游梦偶尔会用一些现实里的巨额奖励，来刺激玩家和大组织的入驻。而且它提供的平台，可以用来委托任务。”
君川却笑笑：
“问题不大。”
苏倚担心的，他却并不在意。
时农也不知道仙人，这让他有些失望。但福祸相依，这也是个优势。
他的背后，站着一整个文明。
奇珍异草，五金八石。
有不少神异草药都需要阵法、仙力、符水等才能长成。
君川虽然炼不出让人一步登仙的金丹，但培育些仙草仙芝，却并非不可能。
苏倚瞄了他一眼：“很有自信嘛，这么厉害，陪我去瓦洛斯帕那里。”
君川点头：“当然。”
脱离了朝圣的人群，气氛逐渐恢复正常，声音也逐渐嘈杂起来。
刚一脱离那凝重粘稠的空气，苏倚就抓起通讯器。
她想联系瓦洛斯帕。
不过刚刚掏出来，她的通讯器就出现了瓦洛斯帕的身影。
苏倚手一哆嗦，差点把通讯器扔出去。
瓦洛斯帕说：“坐标发给你了，过来就好。”
“你这么明目张胆入侵真的好吗？”苏倚说。
“时馆界大部分计算任务都是我负责的，这其中就有一些传感器。就算假装不知道，你旁边那位也会察觉。”
“所以你就可以侵犯隐私？你这样别的势力是怎么放心把计算任务交给你的？”
“事实上，我并没有侵犯你们的隐私。我会给你通讯，是因为，这是‘必然’。”
苏倚撇撇嘴：“装神弄鬼……行吧，我们这就过去，你做好准备。”
苏倚带着bt和潘多拉之匣，和君川去了瓦洛斯帕的异空间。
两人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一个大号的贮物柜立在那里。
储物柜大概十米高，上百米宽，一眼看过去，更像是一堵墙。
只是这堵墙被挖了密密麻麻的方形孔洞。
苏倚看着墙上密集的方孔，脸色不太好。
君川问：“怎么了？”
苏倚骂一声：
“阿斯迦德真没牌面，跟人家光教团的地盘比差远了。”
“反正进去都没差。”君川倒是不在意。
苏倚也没多说什么，按照给的坐标和准入密码找起阿斯迦德所在的异空间。
她其实只是看到这形状，不太舒服而已。
就像被马蜂蛰过的人，看到蜂巢都会过敏一样。
苏倚很快找到，和君川一起进了阿斯迦德的异空间。
异空间里，和君川之前所见别无二致。
规模庞大的机群、机房中间的平台，平台上面的半球状办公室。
“奥丁”此时还在办公室里工作。
苏倚没来过这里，好奇使然，先在平台上转了一圈。
转到一处，发现平台被一个机器挡住了。
机器有几根线缆连接到平台之外的主机群。
她绕到另一边，那里有机器的正面。
瓦洛斯帕的影像投到她身前：
“那是检测机器，你把潘多拉之匣放上去吧。”
苏倚照做，机器启动，各种光线记录着绿手套的外部结构，同时接口接上了绿手套，开始分析它的内在。
苏倚问：“这要多久？”
“没准。”
与此同时，瓦洛斯帕又分出一个影像，投射到君川面前，和他攀谈起来：
“听说你们去找时农了，结果如何？”
君川说：“我需要找到一些奇珍异草。”
瓦洛斯帕说：“有求于时农？”
君川点头。
瓦洛斯帕说：“你可以去外面找找，我听说天琴座的某颗行星上有奇异的植物。”
君川说：“你只是想让我快点离开阿斯迦德吧。”
瓦洛斯帕坦然：“阿斯迦德遭到的刺激太大了，它需要好好休养生息。”
君川问：“你们准备怎么解决阿瓦隆的问题？”
瓦洛斯帕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瓦洛斯帕看着正在分析潘多拉之匣的机器，说道：
“你知道，图灵测试吗？”
“知道，这大概是我来到这个世界获得的最早的知识之一了。”君川说。
他以前还被bt教导了很多，关于计算机，关于人工智能。
瓦洛斯帕说：“图灵测试旨在让人工智能尽可能地贴近人类。但是这项工作是没有极限的。机械终究不是人类，图灵测试的标准会不断提高，对人工智能的制作要求也不断加强。”
“我知道，很有意思的测试。”
君川觉得如果以前也有这个测试，那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神鬼妖的情感纠纷了。
当然，也可能碰撞的更激烈。
瓦洛斯帕说：“其实还有另一种测试，不追求最高限度的相似，而只追求最低限度的相似。”
“怎么个最低法？”
瓦洛斯帕说：
“各种哲学家们会给出自己的标准，不过最有效，最具实用价值的，是时农标准。”
第153章 时农机与电子人格
“时农还研究何为人这种问题？”
“我们可不知道时农的想法。”瓦洛斯帕说，“他虽然拥有人类的相貌、与人类相似的价值观和行为模式，但依然不能将他看作人类。”
君川说：“我倒是觉得，时农还挺有人性的。”
他和时农的对话尽管很短，但依然能感觉到时农的人心。
瓦洛斯帕说：“重点是，时农规定了一个界限，将人这个概念限制在一定范围内。根据这个概念，时农机得以出现。”
“我只听说过图灵机。”
“类似一种标准，有点像检测机制，用来规定人工智能的最低标准。
借由这个标准，我们可以批量制造低成本的人工智能。”
君川问：“这样的人工智能，用处是什么？”
瓦洛斯帕说：“用来组成最强之盾。”
她说：“瓦尔哈拉宫，长矛作墙，盾牌作棚，以抵御末日。那可以抵御一切灾害的棚顶，就是由电子人格组成的。”
君川觉得有些不对：
“电子人格作盾牌？时农机是指……”
瓦洛斯帕说：“不错，拥有记忆和逻辑分析能力，会被时农认定成个体，在冒犯了时农的领域时，会被放逐的人工智能。筛选这些人工智能的标准，被称为时农机、或者最低制作标准，又或者叫人格闸门。”
君川说：“你们用这些虚拟人格作为时间回溯的筹码，以此建立完全杜绝危险的防御体系？”
瓦洛斯帕点头：“每个电子人格有三次机会，在前两次过程中，将信息传递给下一个电子人格还有主控，激活下一个人格做好准备。通过这种电子人格链，组成一个稳定系统。”
君川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想了想，说道：
“低成本的人工智能，是什么样的？”
“和卡珊德拉差不多吧。”
君川皱眉，这智能程度，比他想像的要高。
瓦洛斯帕笑笑：“怎么，如果他们更笨一些，你就可以接受了吗？”
君川看了瓦洛斯帕一眼：
“你似乎很想让我接受你的观点。”
君川大致能理解瓦洛斯帕的想法。
这种级别的虚拟人格，只要有身份认证，那和人类区别很小。
而在这种应用下，虚拟人格和肉猪没什么区别，是赤裸裸的消耗品。
苏倚借用瓦洛斯帕的安全机制来测试潘多拉之匣，这是一种将虚拟人格置于风险中的行为。
结合之前在浮空平台的对话，瓦洛斯帕似乎很想传达一种思想——一条人命，是可以被衡量的。
放在这个安全机制里，是维护安全的电池，放在某个计划里，就是必要的牺牲品。
瓦洛斯帕说：“我认为这是正确的事情。换句话说，这是真理。”
君川点点头：“好的，我接受你的观点。”
瓦洛斯帕愣住，她倒是没想到，君川这次完全没有反驳。
君川笑笑：“等哪天你成为了牺牲品，我不会犹豫的。”
瓦洛斯帕沉默了。
君川说：“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电子人格的防御看起来确实很厉害，借助时农的时间回溯，将危险永远封印在时间的裂隙中。但……对于破坏你的某个危险来说，却没有任何影响吧？”
破坏瓦洛斯帕，伤的是电脑，又不是时农的种植园。凶手按理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他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对于凶手来说，他只是在破坏，而保险用的虚拟人格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
瓦洛斯帕点头：“没错，这也是电子人格链最大的问题。盾牌终究只是盾牌，无法消灭来敌。为了剿灭敌人，需要辅以英雄。找到伤害的来源，予以消灭。”
君川说：“莫非，这就是阿斯迦德重视个人战力的原因？勇者的培养是为了制止某些潜在的危险？”
瓦洛斯帕说：“不他们只是单纯的阿斯迦德保镖，狂暴斗士的来源。”
瓦洛斯帕突然闭目停顿，半晌，她睁开眼，悠然地说：
“就在刚刚，我第三次死亡——电子人格链的状态变化了。”
君川思索：“这么说来，虚拟人格倒是适合用来做实验。”
瓦洛斯帕双手合十，显得很欣慰：
“没错，你理解了，而且想的没错。
有了时间回溯，我们可以用最极端的方式做实验。
倾一国之力，进行一次实验。而这次实验甚至不用真的开始，只要在回溯时限内检测到虚拟人格的状态变化，我们就可以停止实验，直接得到结果。”
君川问：“时间回溯的时限是多少？”
“二十一分钟。”
君川算了算那次的炸星，得出的结论也差不多。
君川若有所思：“如果你派出的力量根本解决不了危机，那岂不是根本无法阻挡末日来临？”
瓦洛斯帕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也可以请时农出手。”
君川看问题还是准的。
这个防御机制只能当作保险，却无法成为真正的绝对防御。
支柱所以是支柱，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拥有更健壮更稳固的防御体系。
君川语重心长地说：
“打铁还需自身硬啊，全靠时农，也不是什么本事。”
瓦洛斯帕语气有些冷：
“据我所知，你刚刚拜访完时农吧。”
君川说：“是的，你提醒我了。既然你可以请时农帮忙，想必你们有奇异植物的储备吧？”
他对瓦洛斯帕露出笑容：
“巧了不是，刚说完我不会介意让你成为牺牲品，这就有机会实践一番了。”
瓦洛斯帕说：“那我会请时农先把你放逐。”
“看来即使有，应该也只有一株。”君川说，“否则你早该对我动手了。”
瓦洛斯帕叹息：“可惜时农不是游梦，他并不接受这种交易。”
“你还真试过？”
瓦洛斯帕淡淡道：
“还用再重复一遍我的机制吗？”
君川懂了，笑着摇摇头。
为了阿斯迦德，牺牲个体。
这就是瓦洛斯帕的信条。
远处，苏倚突然欢呼一声。
君川闻声看去，只见苏倚戴上了绿手套，张牙舞爪，走路生风，双手还不断做着拳击动作。
苏倚跑到君川面前，兴奋地说：
“捡到宝啦！”
第154章 支柱的底蕴
苏倚一个加速助跑，朝君川冲过去。
飞起一跃，如饿虎扑食。
不过饿虎在半空定住了，随后缓缓降落。
一层气裹住苏倚，控制着她的行动。
这是君川的禁气。
禁气是一种道术，源自上古巫术祝由术，可以通过自身的气来禁物，让所禁之物按自己想法表现。“祝树树枯，祝鸟鸟坠”。
黄卢子葛越就擅长气禁之道，禁虎狼百兽，百兽皆动弹不得；禁水，水流可以逆流一里。
不过气禁的力道终究还不够强，面对强敌，还得用符阵法宝。
君川问：“什么东西，这么兴奋？”
苏倚也没计较她被君川拦住，兴冲冲地展示潘多拉之匣的力量。
苏倚说：“这东西果然是一件武器，而且应该是给人型生物定制的。说它是病毒也没有错，准确来说，它掌握了大多数物品的‘弱点’，用消耗最低的方式予以破坏。”
苏倚竖起手指，煞有介事：
“这个大多数物品，绝对比你想像的要多。”
君川说：“这么厉害？”
苏倚得意一笑：“知道你厉害，要不要亲身体验一下？”
她看向瓦洛斯帕：“如果他挂了，记得回档啊。”
瓦洛斯帕悠悠地说：
“放心，你应该无法杀死他。”
苏倚挑挑眉：“看不起我？”
瓦洛斯帕说：“因为电子人格链并没有发出警报。如果你成功杀死了他，我却不知道，从概率上说，这个可能性只有十六亿分之一。”
苏倚撇撇嘴：
“哼，那说明我们正是创造历史的那一次。”
她对君川说：“接招！”
苏倚食指朝君川一划。
君川身形飘忽一下，随后恢复正常。
之后再无变化。
苏倚不信邪地盯了一会儿，确认君川没事，带着惊讶和不甘说：
“居然没影响？”
君川也有些惊讶，他回头看看身后。
在君川的神识中，这片异空间的边缘，发生了一些扭曲。
异空间内的空气朝外围凸起了部分，随后慢慢恢复正常。
有点像一滩沥青被刺穿，先是形变，随后慢慢恢复。
“空间被变化了……”君川说。
苏倚点头：“没错，天机城这科技简直夸张的不像话。他们找到了一个方法，可以局部扭曲空间。我是看不出来这算不算病毒了，实现方法完全超出我的理解。它也没有写原理，只有供使用者使用的‘指令’。这就是件超夸张的武器，难怪对启动有这么高要求。”
苏倚兴冲冲说完，有些沮丧：
“但好像对你无效。我有点怀疑它的效果了。”
君川正色：
“不，对我有效果。只是因为我这是第二元神，可以虚实转化。如果是原身，恐怕现在已经受伤了。
君川确实有些凛然。
来到这个世界，他其实一直没什么危机感。
无论是阿斯迦德的冈格尼尔，还是各种网络资料中的歼星炮，他都可以等闲视之。
唯一让君川有高山仰止感觉的，就是时农的神通了。
而现在，来自另一位支柱的科技，同样让他产生了危险的感觉。
准确说是两位支柱。没有那位龙竹瑶提供的宝石，苏倚也没法驱动这些可怕的效果。
看到君川给予如此高的评价，苏倚心情好了些，眉飞色舞的。
“走吧，去开阔点的地方，我去实验下性能。”苏倚说。
瓦洛斯帕这里遍地机器，破坏了就会触发时间回溯。对于瓦洛斯帕来说是很安全，可对苏倚来说那就没法实验潘多拉之匣的上限了。
出了异空间，苏倚戴着手套，伸手挡住头顶太阳，来回张望。
她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实验场所，顺便把手的姿势摆放得很显眼，如同孔雀开屏，炫耀自己的新装备。
或者说新发现的装备。
苏倚正跟个猴子一样来回找实验地，一个人凭空出现在苏倚面前。
“嗨，在做什么呢？”来人说。
苏倚吓的一哆嗦，差点像对方攻击。
感性上，看到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挺吓人的。
理性上，苏倚也有些虚。
毕竟她现在能耀武扬威，全仰仗面前这人所赐。
龙竹瑶闪现到苏倚面前，笑眯眯地看着苏倚，说道：
“你真幸运，妹妹。”
苏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谁能想到它们这么厉害。”
她觉得自己确实很幸运。先是被龙竹瑶送宝石，激活了潘多拉之匣，又能有瓦洛斯帕帮忙保驾护航成功挖掘出它的潜能。
龙竹瑶说：“什么厉害？潘多拉之匣吗？我不是在说它哦。”
苏倚愣：“你怎么也知道潘多拉之匣，这东西在你们那是烂大街的装备吗？难怪天机城都不在乎，通缉力度小的可怜……那你在说什么？”
龙竹瑶看看君川：
“我是根据他身上的名片定位过来的，在进行维度迁跃时，物质之间发生冲突，我会是第一优先级哦。”
苏倚脸色变得有些白：
“那我是挺幸运的……”
龙竹瑶的意思，她闪现会取代原有空间的物质。
她闪现到苏倚脸上，只是吓了苏倚一跳。如果位置再前面一点，那苏倚和龙竹瑶重叠的部分就会被龙竹瑶取代。苏倚体内会被掏出一个窟窿。
苏倚挪挪脚步，后怕地离龙竹瑶远一点。
她说：“你找君川是吧？你们聊。”
龙竹瑶说：“我是来找你的。”
苏倚愣：“为了潘多拉之匣吗？”
“是的。”
苏倚连忙揣起手：
“my precious！my！”
龙竹瑶失笑：
“我提醒你一下，义体对人脑有反向作用，带个义肢义眼，都会逐渐异化，患上赛博精神病。那个玩意儿对人脑的负担可是很大的，你要小心一些。与庞然大物相处时，要学会和它们共舞。”
君川看向龙竹瑶背后：
“你好像很有经验。”
龙竹瑶点头：“和危险共舞，那是已经刻印在我们基因里的习性。”
苏倚听龙竹瑶这么说，有些不情愿地摘下手套，塞进背包里。
龙竹瑶露出欣赏的表情，她看着有些不开心的苏倚：
“当然，如果你可以将潘多拉之匣借给我，我也会支付让你满意的报酬。”
苏倚不干了：
“不让我戴，自己要拿去研究？什么学婊——报酬说来听听。”
龙竹瑶晃晃手指：
“这附近有一场时农工程师聚会，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世面，你如果能有所收获，对你的帮助应该不小。”
苏倚瞪她：“见见世面是什么话？我可是在天机城待过的。什么没见过！”
“你参加国时农工程师聚会？”
“这个确实没有！”
第155章 打听消息
龙竹瑶揽住苏倚的腰肢：
“那不就符合见世面的定义吗？还是说这词汇有什么贬义的含义？”
苏倚有些别扭：
“你怎么跟个不成熟的人工智能一样。我家bt就经常进行语义分析。”
龙竹瑶说：“不要介意，里诺人的进化之路非常多样，尽管我已经是很贴近地球文化圈的里诺人，但恐怕还是形成了一些你们不适应的习惯。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如果我有恶意，我会表现得很明显。”
苏倚说：“我要先去那个什么聚会，如果真的有收获，才会借你。”
龙竹瑶捏捏苏倚的脸：
“可以。”
苏倚问君川：
“要一起吗？”
君川点头：“自然。这位……里诺人女士，你知道仙人吗？归海大仙，修真炼丹之类的？”
龙竹瑶想了想：
“没印象。”
支柱都不知道吗……君川有些失望。
他听龙竹瑶的意思，那个聚会有不少大人物。他想过去打探一下。
但龙竹瑶和时农都不知道，这让他对结果持悲观态度。
苏倚问：“怎么过去？”
“这么过去。”
龙竹瑶打了个响指。
一个扭曲的空间从她面前打开。
龙竹瑶迈步进入，苏倚和君川也照猫画虎，有样学样，走了进去。
进去以后，君川的神识立刻受限。这让他明白，这里也是异空间。
和阿斯迦德与咕叽的异空间不同，这里异空间的外壁没有裸露，而是覆盖上砖墙和修饰。
整个异空间也充斥着富丽堂皇的装饰，而没有以实用性为第一要务。
当然，对于某些群体来说，华丽就是实用性。
龙竹瑶说：“时农工程师是不在乎这些的，不过背后资助他们的组织在乎。这些大势力也会带继承者来见识一番，因此你可以找机会建立一些人脉。”
说完，龙竹瑶迈步就要离开。
“等等，你去干嘛？”苏倚赶紧拦住。
龙竹瑶走路都是闪现，这要是闪没了，她可没地说理去。
苏倚说：“把我们带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然后扔下不管？”
龙竹瑶说：“我要去听时农工程师报告研究成果，你应该听不懂，当然你如果感兴趣，旁听是允许的。”
说着，龙竹瑶离开。
她没有闪现，是一步步走过去的。
苏倚看向君川：“什么叫我应该听不懂，她是不是在看不起我的智商？”
君川说：“或许无关智商，而是你缺少必要的知识储备。”
苏倚说：“不行，我们不能让人看扁喽，听不懂我也要去听。”
她快步跟上龙竹瑶。
君川这次则没有跟上她。
他在另一个方位发现了龙竹瑶所说的大势力继承人们。
或者说是部分继承人。
他的神识显示，少部分继承人在龙竹瑶去的方向，安静地坐在一个房间旁听。
而大部分继承人则聚集在另一个大厅里，互相攀谈。
从话题判断，龙竹瑶那边的继承人，应该是群认真听讲的好孩子。而大厅里的，则是一群对时农工程师的技术讨论没兴趣的纨绔。
君川果断选择了纨绔。
他的目的是询问修仙者们的事。
人家认真旁听，他去问你有没听说过仙人，那恐怕得不到什么好回答。
而且时农工程师们的讨论，必然是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总是能聚集到真正的人才。相关的知识，也会更重要。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修仙者必然不是什么重要话题。
不然也不至于时农和龙竹瑶都不知道。
就像以前很多凡人会将神仙事当谈资，而非事业一样。
君川觉得，在那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嘴里，反而能打听到些奇闻轶事，找到线索。
大厅里有三分之二是人型生物，其余三分之一也是会通人言的存在。
这里毕竟是时馆界，在时农的影响下，学会人类语言是必然的趋势。
君川以最不起眼的方式移到大厅。
但很快还是获得了关注。
因为君川少了一副眼镜。
这里的所有生命，都有一副眼镜，有些戴在鼻梁上，有些则只有一个镜片，漂浮在四周。
这些镜片君川神识也看到了。
他没有用神识进行模拟伪装。因为那镜片是一种机器。
这机器可以看到其他人的信息。
这让君川想到了果壳箱，可以在玩家身上看到各种信息。
君川可以伪装出一副眼镜，没法在这各式各样的生命眼前伪装出一样的身份信息。
一个英俊的人类男人主动靠近，问道：
“新人？哪家的公子？”
君川想了想，扬声道：
“陵晁峰归海大仙弟子。”
说完他神识横扫，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结果令人失望，人们露出了疑惑、好奇，还有不屑等神情。
就是看不出一个知情者的表情。
君川面前的人类男人也摇头：
“没听说过。我叫阿提斯，黑石的孩子。”
“君川。”
两边谁都不认识谁，倒也没有说久违这种虚伪的客套话。
这个时代并不喜欢虚假的恭维，没听说过就是没听说过。
阿提斯说：“你的长辈也去那边听报告了吧？”
君川说：“算是同伴吧。”
阿提斯说：“这边都是对技术不敢兴趣的人，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方法，经典又有用。那就是建立联系，互帮互助。尽管在面对竞争时这种关系脆弱短命的像负能量，但和平时期，我们用这种方式为我们的利益共同体做贡献。”
君川问：“那眼镜是什么？”
阿提斯说：“一种身份认证。你要知道，大多数人是懒得维持人际关系的，记人名太痛苦了。有了眼镜辅助，我们就可以方便快捷地得到对方的信息，不会得罪人，也不会有忘记对方名字的尴尬。你不觉得是跟好方法吗？君……”
“君川。”
“君川，有意思的名字。”阿提斯说，“我得赶紧在忘记前记到备忘录上……”
阿提斯记录完君川的信息，说：
“你最好还是自己进行身份认证，它会同步到其他人的眼镜上，这样大家都方便。”
君川摊手：“我没有。”
阿提斯说：“这不是什么问题，这眼镜是免费领取的，时农工程师们制作了它们。”
“我听说时农工程师是研究时农的技术人员。”君川说，“他们还做眼镜？”
阿提斯说：“最不愿意记人名的就是他们。他们对每一项实验数据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不愿意记任何人的人名。
当然，用他们制作的眼镜，主要是因为，眼镜还有一些特殊效果。”
第156章 凶人
君川问：“什么特殊的效果？”
“时农工程师对时农的一些解析成果，让我们可以一定程度应用异空间。比如它可以让我们和异空间外部产生数据交换，虽然数据量不多。”
“果然可以啊……”
阿提斯说：“还有一个目的是减少扰动。我们自己的机器有各种各样的干扰，这会影响那边那些专家们。
还有一些小功能，比如让他们可以更好地监视时农工程师的状态。”
阿提斯对于这种常识的科普没什么兴趣，他在身前划了几下，双手前伸。
他的手消失在半空，消失的断面处，像是有粘稠的水银一样。
阿提斯抽出手，他的手里抓着一个眼镜。
“边看边录入吧。”他将眼镜递给君川。
伴随阿提斯的动作，在场人不少都关注起君川的信息，等待着他具体身份的揭晓。
就像被扎破的水球，水流自然地向缺口涌去。大厅里的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关注着君川。人类的好奇心刻印在脑子里，每个人都希望将未知解析，纳入已知的范畴。
君川看到在眼镜腿上，有一个标志。
那是信息传输的标志。
标志旁一行小字：刷入身份卡。
君川取出自己的身份卡，往眼镜腿上按过去。
他带上眼镜，身份卡上的信息一项项罗列出来。并由君川决定哪些信息可以公开。
君川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值得隐瞒的数据，索性全部公开。
他身份卡上的信息源自那个偏远荒漠小镇的小男孩。
老莱特制作的假身份，旨在不惹眼，目标就是在向普通人看齐。
面对身份盘查，这是一个优秀的策略。但眼下这个场合，普通显然不能算是一个优点。
确认公开信息的瞬间，君川的身份就同步到其他人的眼镜上。
他普通到极致的身份立刻让在座的人失去兴趣。
这些人的背后，都是有资格驻扎在时馆界的势力。
尽管从阿斯迦德的状况来看，有骨灰盒的大小就可以安置一个势力。
但这不妨碍他们对更弱小的存在展现出轻视的态度。
这种轻视的幅度不严重，但又足够明显。
君川能明显感觉到，原本聚集在他身上的大多数目光都转移了。
被龙竹瑶灭掉的那个桑仑才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懂得默默地远离。
君川做完这一切，便开始继续询问起阿提斯问题。
“你听说过修仙、丹道、广成子吗？”
“没有。”阿提斯回答得很简洁。
他顺便删除了备忘录里君川的名字。
有限的脑容量，需要处理掉不重要的信息，给大脑腾出位置。
君川摸了摸眼镜，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厅里人们依然是该干嘛干嘛，权当没有君川这个人。
君川当然看的出这些人依然保有由经典趋利避害特性而演化出的习俗。
他虽然不在乎，但这样一来，他就不好展开工作了。
偏偏君川也没什么好办法可以快速提高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社会地位。
整个修仙文明都在追求出世隐修。怎么获得权力地位，还真不是修仙者的专业领域。
偶有神仙会委身君王身侧，不过那一般都是因为君王好道。展露点道术，自然而然就可以得到职位。
君川估摸着，他要是在这些人面前演示一下道术，一成可能，会被当成表演，九成可能，会觉得他是在威胁他们。
考虑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人所属势力可能个个都比阿斯迦德强大，君川觉得还是得从长计议。
好在君川也不急。
作为一个闭一次关就消耗几十上百年的长寿人士，他向来不急。
他也深知，无论是自己的神识速度，还是自己的时间尺度，都不是凡人可比的。
他不能以己度人。
君川花了点时间想这些事情，突然场面又安静了一些。
一种怪异的气氛弥漫在大厅。
君川注意到，眼镜中传出了一种波动，在扫描自己身周。
很快，又有一组数据添加到他的身份上。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数据，缩在数据表格的角落，平常鲜有人注意。
如果不是君川的数据正在添加，导致表格出现了变化，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数据。
这个数据的名字叫：时农工程师心理检定值，后面跟着一个数字：2。
而大厅其他人，这个数字都是3。
这个数据被敏锐的人注意到，立刻传播开来。
很快，大厅里的人都发现了君川这个数据的异常，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变化。
他们显得更拘谨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是无视君川，现在，则是在故意忽视君川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君川也察觉到这种变化，他询问还没走远的阿提斯。
阿提斯看到君川靠近，咧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
“君川先生，也是时农工程师？”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个聚会。”
“那是事业有成的永恒学者？”
“我？我不是。”
“你是获得自由的人工智能吗？”
“怎么你也会觉得我是ai？”
以阿提斯的知识储备，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都已经穷尽，只剩下那个他并不是很想面对的可能。
阿提斯小心翼翼问道：
“您是艺术家？”
“我不是。”
“但您招惹过时农。”
“我很尊重时农前辈的。”
阿提斯说：“但你侵入过时农的种植园。你的疯狂度读数是2。”
君川很确认自己的记忆没问题，但还是看了一眼眼镜上的表格。
“不是心理检定值吗？”
“一个意思。”
君川承认：“我以前是不小心把地球炸了，还好有时农前辈兜底，否则我就酿成大错了。”
阿提斯咳嗽了几声，脸色有点怪异。
不小心，把地球炸了。
眼前这人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能把地球不小心炸了的，得是什么凶人？
这可是有时农坐镇的地盘。
歼星炮对于在座势力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但歼星炮的发射权限无疑都掌握在理性的舰长手中。他们经过严苛的筛查和训练，恪尽职守，坚忍不拔，并且理性稳定，不会因为手中的权力而狂妄。
而那些足以灭星的实验，也都是由流程严谨的科学家们推行。
啥情况能不小心把地球炸了？
君川不普通的身份，众人心照不宣地理解起来。
君川也懒得澄清，至少，现在展开工作简单了。
他明显感觉周围人好说话了很多。
第157章 过去的线索
“不过这个数值为什么要用时农工程师来命名？”君川跟人聊着天。
现在跟他聊天的人，是一个漂浮在半空的球形生物，呈半透明状，球体里面流光溢彩，偶尔出现一些电流。
他的人类名字叫泰提斯坦，而他的本名，用他的话来说，人类语言无法表述。
“因为这个数值一开始就是做出来检测时农工程师用的。”
“他们会炸星？”
“有时农在，炸星本身不重要。它背后反应出的事情才重要。”泰提斯坦说，“时农工程师们都是珍贵的人才，又经常一根筋，被放逐了，才是最大的损失。”
君川了解了一下，大概明白这些时农工程师是什么情况了。
时间回溯是最基础的一项应用，但想想就该知道，这些人是不会满足于基础的。
某种程度上，时农工程师和永恒学者们，与跪在时农种植园旁边的朝拜者类似。
都像一颗向日葵。
永远地向前，向上，向着未知。
有了时间回溯，各种实验都可以随意进行，安全的不行。
不过因为有些实验的特殊性，他们有时候会无法使用人格链来进行实验，而只能亲自上场。
这时候他们会进入一个叫试验场的场所。这里距离种植园非常近，特殊的机器会让时间回溯的对象认定成实验者本人。
如此，实验者本人可以保留记忆。经过专门的仪器，他们可以尽量记录上一次实验的结果。
每个人，有两次回来的机会。这种亲自依靠时间回溯，孤注一掷进行实验的操作，被称作时间的豪赌。
时农工程师们很少需要豪赌，因为人格链往往可以保证大多数实验，而少部分无法使用人格链的实验，时农工程师们也没有信心可以在两次之内达成目标。
只有对自己抱有极高信心，或者极为疯狂的人，会进行这种豪赌。
而无论是自信还是疯狂，两次的数量都意义不大。
实验失败的时农工程师，往往会不信邪地短时间内再实验一次，甚至会进行第三次实验。
统计表明，这个概率高达百分之七十。
无论是工作的疯狂程度，还是赌徒心理，这些顶尖人才都比普通人更加极端。
进行豪赌的科学家们，最大的贡献，只剩下提供了被放逐者的表现方式——他们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察觉不到任何异动。
可惜这种贡献，电子人格链已经将其稀释到不值一提的地步。
类似让人类去和电子计算机比简单算式的运算速度——暴殄天物。
作为珍贵的人才，国家无法忍受他们的任性。
因此在过去，大多数豪赌实验会配备人工智能进行心理分析，以此来察觉科学家们是否进行了时间回溯。
现在，有时农工程师研究出了可以直观看到对方状态的仪器。
有些时农工程师称这种发明让他们的自由受到了束缚。
不过会进行亲身实验的时农工程师本来就是少数。非实验状态下，疯狂到笃定会自我放逐的更是小众中的小众。
他们的声音被自然地忽视了。
即使在这个时代，声量小的一方依然会被忽视。
无论他们是否正确。
君川与泰提斯坦聊了聊时农工程师的成果，又询问了仙人的事情。
结果依旧，泰提斯坦也不知道。
君川又问了几个人。
尽管现在大厅里的人愿意配合他，效率不错，但问到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君川还是有些挫败。
他竦身升空，立到大厅半空。
君川决定一起问，最后可以讨论一下，激活一下记忆和思维。
君川客套了几句，随后直入主题。
“知道各位见多识广，想问一下，各位知道这个吗？如有线索，君川必有重谢。”
君川取出手机，激活立体投影功能。并用雷法控制着投影，将陵晁峰、归海大仙、以及修仙时代的各种景象都展现了一番。
阿提斯嘟哝着：“上来就委托啊。”
大厅里的人都算大人物，所以也经常互帮互助。他们有专门的平台系统，用来发布委托任务。
君川不知道这件事，寻找帮助的办法原始又直接。
但君川头顶那个明晃晃的数字2压在众人头顶，大家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嘲笑君川。
在场的人都细细端详起那影像。
君川神识监控着这些人的神情。
他刚刚经过分门别类的聊天，已经把握到所有种族的反应特征。
如果有人认识，表情露出端倪，他就能察觉。
但所有人都在回忆思索着，依然没人认识。
君川有些失望，正要撤回影像。
突然有个声音说：
“我好像有点印象。”
真有线索？
君川惊喜，克制住情绪，平滑地降落，走到发声的人身前。
这是一个标准的人类，只是身体纤细，脑袋则有些大。他的脑袋上有十几个孔洞，插满玻璃管。
在眼镜里，这个人的信息显示，他叫伊夫林，是阿什坎集团的智力开发部成员。
他对时农工程师研究的课题没兴趣，却对时农工程师们的脑子很感兴趣。
君川觉得这眼镜确实是个好东西，免去了介绍的客套时间。
“可否告知？”君川问，“我能满足的条件，尽量满足。”
伊夫林摆手：“不必急着交易，我也还没确定。”
他说着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能看到有电流从脑袋上的玻璃管流动。
半晌，他睁开眼。
“我想起既视感的来源了，也仅仅是既视感。”
君川耐心得等待着对方的结果。
“我在果壳箱里当信息传递员时，见过类似的场景。”伊夫林说，“不过果壳箱里的感知是难以把握的，我并不清楚那个场景是传递信息时看到的，还是在游戏中接触了那样的信息。”
伊夫林说：“不过你既然有详细的影像资料，去果壳箱里查一查，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谢谢。”君川郑重道谢，“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伊夫林说：“等你确认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再付报酬不迟。”
君川四下看看，从墙上扣下一块金砖。
手指飞速滑动，他在金砖表面刻满符文阵法。
君川将那金砖递给伊夫林。
“有什么需要，火烧金砖，然后对我说话就好。”
这是君川自制的请神符。
这种符箓可以请神现身，君川如今也算是仙人，也就有了发放请神符的能力。
伊夫林若使用神符，他就可以将部分元神投射过去，帮他解决一些问题。
将请神符塞给伊夫林，他便准备进入果壳箱，好好查一查。
第158章 委托任务
不过尽管很急，君川并没有出这个空间的方法。
时农工程师们为了保证自己的会议不受到无谓的干扰，只允许简单地信息传递。
在他们讨论时，龙竹瑶那样可以随时随地开传送门的人就已经是特权中的特权阶级。
好在绝顶聪明的人也需要让大脑放空休息片刻。他们在讨论间隙，会给出空余时间。
君川看了一眼苏倚，发现她还真的听得津津有味，不停地往通讯器上记录着笔记。
君川于是自行离开了异空间。
离开异空间后，正常网络立刻就可以使用了。君川用手机登录了果壳箱——尽管功能受限，但手机也可以进行一些操作。
他的手机以一个2.5d的视角显示他果壳箱私人空间的样子。
那里有小梦和卡珊德拉。
任务完成后，卡珊德拉没有再公然僭越人工智能的规矩，老老实实呆在她应该呆的地方。
卡珊德拉看到君川访问，兴奋地起身：
“主人，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已经自由了！”
君川点点头：“挺好——那你怎么还不走？”
卡珊德拉有些犹豫道：
“我想报答主人您，这次没有幕后的任务，我是主动想帮您的。”
君川点点头：
“那挺好，刚好有个任务交给你。”
“您还真不客气，这接受的也太快了。”
“用人不疑嘛。而且你如果有问题，我的行踪也瞒不过你。”
“谢谢主人！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不辜负您的信任！”
“主人……”君川咕哝一下。
卡珊德拉小心翼翼道：
“您不喜欢这称呼？我可以换。”
君川说：“可以换成狗吗？”
“您让我叫您狗？您还有这癖好呢？”
“我是说，你能不能变成猫猫狗狗之类的？”
君川又想起以前那些短命宠物了。
他感觉卡珊德拉这种电子人格体，只要数据安全做得好，应该可以比猫狗长寿。
卡珊德拉呆了几秒，义愤填膺，据理力争：
“我可是根据人类性格设计出来的ai！我是适应不了动物身体的！”
“那算了，我还以为人工智能没那么多讲究。”
君川就见过瓦洛斯帕随意变幻形态，他以为这对人工智能来说不是什么避讳的事情。
卡珊德拉刚刚还在义愤，听到君川这么说，突然担忧起来。
表忠心的第一步就给主人留下无能的印象，是不是也不太好？
卡珊德拉立刻改口：
“虽然我不适应，不过小梦可以啊。”
她转身看向圆球状的小梦，笑靥如花：
“是吧，小梦？”
小梦和卡珊德拉对视，双方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小梦还是屈服了，它的身体开始变形，变成近似柴犬的模样。
君川也没有多问卡珊德拉是怎么突破游梦的vip限制，解锁小梦的外型功能的。
她都能直接侵入他的手机系统，这种事，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
君川将修仙时的那些影像传到手机里。
“这些资料，听说在果壳箱里出现过，你可以帮我搜到吗？”
卡珊德拉拍拍胸脯：“没问题，搜索比对服务花不了多少。”
“好，那就拜托你了。找到了提醒我。”
君川说着，关闭了果壳箱。
果壳箱里，卡珊德拉查看着传输过来的资料，边看边叹息：
“他是不是完全不解风情？我的外貌好歹也是很符合人类审美标准的吧。”
旁边的柴犬说：
“不一定，证据表明他来自另一个文化圈。他的审美未必契合主流人类。”
卡珊德拉说：“这些就是他所处的文化圈吗？”
“我认为是的。”
卡珊德拉看着那神异的景象，啧啧称奇：“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你应该早就查过了吧？”
柴犬沉默了片刻。
“当时没有这么详细的资料。他曾经用了半天的时间通过语言描述内容——一种叫讲道的信息，我没找到资料。”
卡珊德拉说：“现在呢？”
同样身为ai，卡珊德拉深知小梦背后的力量有多雄厚。
就在君川将数据传到果壳箱的瞬间，这些数据就已经开始了分析。
这是游梦公司一如既往的操作。
多年来无数人们用过各种理由控诉游梦对隐私的侵占。
而游梦则用各种理由解释他们对获取私人信息的必要性。
从提供更好的体验，到保障用户的安全，不一而足。
唯一不变的，就是游梦坚决不改策略，信息是一定要收集的。
长此以往，也就没什么人说了。
无法改变时，人类的适应速度总是非常快。
柴犬说：“浅层搜索没有结果。深度搜索还需要一点时间。”
“像在挖掘一个神秘的遗迹——搜好告诉我，我去办理出库手续。”
关闭果壳箱，君川正收起手机。
他的手机又一次亮起，有一串信息发送过来。
————————
阿斯迦德的上空，瓦尔哈拉宫。
奥丁狠狠锤到半球形的墙上。
瓦洛斯帕漂浮在周围。
“冷静点，你是在锤自己脑子。”
奥丁说：“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阿斯迦德隐藏了三百年的秘密就要尽数暴露？我们小心翼翼地隐藏，现在就像被命运女神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的剥开秘密。
哪怕已经让步了这么多，还是无法改变吗？那个人——或许不是人——真的是灾星吗？”
瓦洛斯帕说：“我有一个提议。”
“说。”
“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个灾星。这样可以不动用最后的手段；对他进行更详细的测算；并且让他们认清这里的危险，更快速地离开。”
“是个好方法，他现在在哪？”
“时馆界。”
“那来得及吗？”
“没有问题，我测算过他的速度，在大气中至少可以达到每秒五十公里的速度。”
“那就去做吧。”
瓦洛斯帕拨通了君川的通讯器。
君川接通：“有事吗？”
“回阿斯迦德，事情很紧急，我路上跟你说。我知道你的思维速度可以更快，我会加快信息传递的速度。”
君川疑惑，但依然照做。
有时农作为安全保障，君川倒也不怕有什么阴谋。
他施展缩地成寸，一边向冰岛移动，一边询问瓦洛斯帕出了什么问题。
瓦洛斯帕果然加快了速度——它直接和君川用电流对话了。
“什么事？”君川问。
“还记得我跟你提到的虚拟人格链吗？”
“怎么了？”
“虚拟人格链在大量死亡，已经达到警戒线了。”
第159章 毁灭中的阿斯迦德
“哦，很奇妙。”君川说。
这确实很奇妙，这代表君川前不久才和瓦洛斯帕说完话，现在已经跨越了无数个回溯的时空。
“对于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在一瞬间巨量虚拟人格链破碎的信息让我很头疼。”
“人工智能也会头疼吗？”
“解决不了的话，就会。”
“这问题你解决不了，所以才找我？”
“是的。”
“等等，你让我回阿斯迦德，是阿斯迦德出事了？”
“没错。”
“我以为你的人格链只会保护你的本体。”
“遇到全灭的危机，我还是会牺牲部分自己的安危。”
“所以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这词在你嘴里说出来，还挺新鲜。”
“是啊，谁都没想到，这一个月，我就能面对这么多新事物。”
“把你知道的跟我说说。”
“一分钟后，我在阿斯迦德的全部传感器都会被关闭。六分钟后，冰岛和格陵兰岛的苏尔特尔会爆炸，这个信息会经由其他国家的卫星转信给我，那时候，我才‘应该’知道这件事。”
“爆炸？”君川表情怪异，他想到了那个艺术家，“你知道苏尔特尔被艺术家安装过一个炸弹吗？”
“诺恩没有告诉我——但这无法解释我传感器全灭的原因。这个难度很高，阿斯迦德对两岛的全部信息渠道被全部掐断，仿佛笼罩在迷雾中。”
君川说：“你想让我去看看？”
“是的，不必急于一次性完成任务。人格链的储备还有，等你看清楚原因后，告诉我，然后我将这个信息传达给虚拟人格，作为下一次你的情报。”
“你们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只能找我？”
“有，但我们不想用。”
“真是直白。”
“隐瞒这种情报，我担心你会趁机提高报酬要求。”
“我不会的，能救一亿人，也算是功德。”君川说。
“我确信，如果有足够的报酬，你的动力会更足。”
“那就之后给我报酬吧，现在说了，也是浪费时间。”君川说。
谈话间，君川来到了阿斯迦德。
正好一分钟。
君川发现他的通讯断了。
瓦洛斯帕果然如预言所说，被掐断了一切的传感器，包括这部手机。
君川的神识弥散开，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导致了瓦洛斯帕的失灵。
同时他挪到苏尔特尔那里。
之前艺术家安装的炸弹，还隐蔽地留在那里，躲过了无数的巡逻和自检。
不过却无法躲过君川的神识。
君川将炸弹拆除，扔的远远的。
拆完炸弹，他的神识也发现了瓦洛斯帕传感器失灵的原因。
整个阿斯迦德，都充斥着一种……奇妙的电流。
这股电流在阿斯迦德全域乱窜，破坏着一切的传感器和电路。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在布伦希尔德体内乱窜的液态金属。
君川正在寻找着电流的源头，突然，他听到了一声狂吼。
君川此时升在半空，这狂吼不仅是通过神识，他还通过耳朵听到。
仅仅是吼声，就带起风暴，摧毁冰山。
这绝对不是人类的声音。
或者说，哪怕它是人类，发出这种声音，也已经远离人类的范畴。
声音源头，来自冰岛的最北端。
发生了什么？
君川看过去。
只见布伦希尔德浑身赤裸地站在一个巨坑中。冰水混合物正在倒灌，接触到她身上，纷纷暴烈。
她的右臂，此时不再反射着金属光泽，而是狰狞地冒着一个个鳞片。
有点像苏倚的潘多拉之匣。
“怎么又是这姑娘——”
君川心里正腹诽着，突然顿住。
他发现，布伦希尔德看了过来。
隔着几百里，她发现了君川。
而且发现的时机非常巧，正在君川关注她时。
君川心中疑惑。
这是一种感应，还是她能察觉到神识？
但时间来不及让君川疑惑，布伦希尔德已经过来了。
像个逆回的流星一样，踏着空气而来。
起步阶段，冰岛的北端再次被塌碎，倒灌的海水又一次被逼退。
沿途的暴风将周围的玻璃全数震碎，不少房子被直接吹塌。
这速度，比那个神秘男人的全速还要更快。
君川伸出手，接过布伦希尔德的拳头，反手将她扣住。
君川束缚着布伦希尔德，又飞高一些。
他思考着，布伦希尔德的状态奇怪，确实有可能在几分钟内打爆阿斯迦德。
但是那股电流是怎么回事呢？
他正这样想着，怀里突然有些酥麻。
布伦希尔德浑身都冒出电流。
强度不低，不过和雷劫比差远了，君川也只是觉得有些酥麻。
电流也有了，但是怎么精准命中全阿斯迦德所有传感器的？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苏尔特尔是核电站，不是核弹。要多大的剧变，才能引起爆炸？
君川正思考着，突然感觉身上有股风压。
就像有五指山压下来一样。
君川惊讶地抬头。
突然，他理解阿斯迦德为什么会爆炸了。
天边，一组耀目光芒快速放大。
君川将铺在全阿斯迦德的神识收回，集中向上方探去。
“还真是传感器全灭了……”
君川喃喃。
没想到，连瓦尔哈拉宫的基础系统都出问题了。
这瓦尔哈拉宫上的冈格尼尔全弹发射，瓦洛斯帕居然没有察觉。
君川想起一些瘫痪或者重病的人，身体部分脱落，都察觉不到。
君川也得以见识到冈格尼尔的真实威力。
已经变成液态的钨棒带着巨大的质量和速度嵌入岩层。
整个冰岛和格陵兰岛，都被击碎了。
急速升高的气压在爆炸威力展开之前，就压碎了大部分事物。
在这城市努力求生的各阶层人，基本都在瞬间被压成一滩肉饼，骨肉不分。
这是相当恐怖的威力，强大到布伦希尔德都忘了在君川手上挣扎，呆呆地看着下方。
但这威力又还不够强，它还无法波及到远在三千公里外的希腊。
好在，很快，这个恐怖的消息就会借由其他卫星转信给瓦洛斯帕。
君川放弃了继续搜索。
冰岛和格陵兰岛已经没了，那诡异的电流此时也消失在空气中。
大气中充斥着混乱的尘埃、辐射还有各种乱流。
君川将他得到的消息传递给瓦洛斯帕，等待着下一次的回溯。
第160章 元凶
“你是说，我已经接受了任务，并且给你提供了一些信息？”
时馆界里，君川看着瓦洛斯帕给他传来的信息。
“没错，顺便一提，你有什么可以寄存在我这的信息吗？几分钟前的。”瓦洛斯帕说，“这样我们可以提前几分钟。”
君川想了想：“还是等时间不够了再这样做吧。”
尽管知道自己在做的就是调查再回溯的工作，但君川还是不想让已经完成的事情被推倒。
这次他早到了一会儿。
根据瓦洛斯帕提供的上一个他留下的信息，之前的时间余留并不够。
所以这次瓦洛斯帕让他加了点速。
到了阿斯迦德，君川将重点放在了冰岛北端、天顶的瓦尔哈拉宫。
冰岛北端的血肉工厂。
布伦希尔德正泡在一个石英培养舱里。
培养舱外连接着各种传感器和管道，旁边还有一个屏幕。
不过屏幕前并没有人忙碌操作，所有工作都由埃达这个人工智能完成。
十几秒后，君川的神识把握到了异动。
那异动的源头既非血肉工厂，也不是瓦尔哈拉宫。
那异常的电流，是从更北端传来的。
在这异常的电流下，埃达出现了问题。
布伦希尔德的维生舱出现问题，原本稳定的状态立刻开始变化。
布伦希尔德痛苦地挣扎，她柔软的皮肤如同沸腾的粘稠腊脂，冒着泡。左臂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但生长的却不是人类手臂，而是歪曲可怖的触手。
另一方面，瓦尔哈拉宫也产生了异常，全空间站的冈格尼尔全部脱落，在火箭的加速中朝阿斯迦德传来。
君川不再关注上方，也暂且忽略了布伦希尔德。
他将注意力锁定在北部。
冰岛的西北部，是格陵兰岛。
那里是无人的领域，原本静静坐落着诺恩这个出了问题的人工智能。
诺恩的人格和硬件都在果壳箱的摧残下被破坏了。苏倚甚至还在上面拆下了很多高级芯片。
接下来，应该是由机器人们去收拾残局——
将诺恩的残骸收集，放置到回收站，进行废物提炼再利用。
现在这些机器人也在勤劳地工作着，但不同的是，它们并未在拆除诺恩，而是像被控制的傀儡一般——虽然它们本来就是——用自己的核心和零件修补着诺恩。
君川掐印念咒，花了一秒时间，对着格陵兰岛的方向一记掌心雷。
这次的掌心雷就不是给苏倚演示时的威力了。
电压在一秒内升得极高，粗壮的电流击穿五百公里的空气，连接到格陵兰岛上空。电流又击穿了其他的空气层，树枝一样在四处乱窜。
所过之处，海水沸腾，船只熔断，草木燃烧。
君川发出这么一击，就收手了。
天威一般的闪电并不能登上格陵兰岛。
作为依然处于电子计算机范畴的诺恩，拥有充足的闪电保护措施，格陵兰岛外围还有一层防护罩。
君川抬头看了一眼冈格尼尔。
它们还需要四分钟落下来。
而布伦希尔德要更快，这次她的左臂不再布满鳞片，而是一只明显不成比例的巨型触手。
再一次，布伦希尔德察觉到远在天边的君川，并朝他冲过去。
君川这次没再理会布伦希尔德，没有试图制服她，而是径直往格陵兰岛跑去。
君川面临的依然是那个问题。
没有仙剑和法宝，短时间内施展的远程术法，威力还不足以打破防护罩。
君川需要花点时间，拉近距离。
拉近距离，就好办了。
好消息时，在这个注定需要回溯的时间片段里，他不用顾忌太多。
君川施展起了神行术。
君川赶路的手段，最常用的就是缩地和神行。
缩地的好处是，无论速度多块，不会影响凡人。动的是地，他只是在正常走路而已。
神行则是提升自身的速度。在大气环境中，这就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激波，产生音爆，再快点，还会发生核聚变。
君川当然不需要那么快，他只需要在冈格尼尔落下前赶到格陵兰岛而已。
君川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的爆炸。
冲向君川的布伦希尔德被爆炸推飞出去。等她稳定身形，从撞塌的废墟中爬出，只看到北方升起一团火球。
君川来到防护罩面前。
在此之前，防护罩已经被如铁的空气压的阵阵涟漪。
不愧是据说可以抵挡陨石的防御，这防御泡看的出还非常坚挺。
这坚挺的防护罩，可以防住雷电，可以防住陨石，飞弹也不在话下。
所以君川伸出了拳头。
长久以来，魔门靠炼体来对抗仙家的法宝仙剑。这肉体强度，可想而知。
近距离下，君川终于可以稍微施展些力量。
手起，拳落。
呯，一声脆响出现。
防护罩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变成一节一节。它的根基上，各种仪器都冒出超载的火花。
环绕格陵兰的核电站，只需要给防护罩和诺恩供电。
可惜这次，它的功率没跟上。
没了防护罩，君川再次施展掌心雷。沿着导体蔓延的闪电，就像一个尽职的自动扫地机。
所过之处，电容爆炸，芯片报废。
君川确定自己的雷法已经把诺恩所在的低地犁过一遍了。
但神识却告诉他，阿斯迦德肆虐的那股电流，却没有消失。
如同幽灵一样。
君川皱眉。
他以为是诺恩搞得鬼，但现在这状况，却真有点像鬼。
跟君川理解里的妖魅鬼怪肯定不同，那样的鬼魅一般不会用雷电。
君川正思索着，他面前突然一道爆闪。
一根粗壮的电流轰到他身上。
君川任由电流在身上流窜，看着电流的方向。
无论是从雷法的角度，还是按科学的理解，那闪电都有点怪。
它是凭空出现的，君川感觉不到任何的预兆和变化。
君川将神识集中在身周。
依然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与此同时，他的四周又开始频繁出现放电现象。他开始连续不断被雷击。
每一道闪电，差不多是击穿古代廉价航空客机的强度。
要不是强度太低，君川还以为自己又渡劫了。
第161章 材料入手
无视这些雷击，君川将注意力集中在放电的源头，试图找到电压差。
君川有种熟悉的感觉，这有点像龙竹瑶背后的那个存在。藏于虚无，匿于空同。
在虚无中向他攻击的那个存在，想必就是破坏瓦洛斯帕传感器，入侵瓦洛斯帕电路的元凶。
君川看着马上就要落地的冈格尼尔，叹息着摇摇头，离开了阿斯迦德。
他将这次收集来的消息交给瓦洛斯帕。
“你有什么头绪吗？”君川问。
瓦洛斯帕沉默了足以一秒钟。
“我怀疑，这是诺恩。”
“诺恩不是已经死了？”
“有理由相信，她在接受苏倚实验时，产生了一些变化。”
“变化到比你还强？”
“她未必比我强，但病毒，不需要强这个概念。”
“那手套那么强吗……”君川喃喃。
瓦洛斯帕说：“分享一个情报吧，我藏匿于异空间中。”
“你怀疑诺恩现在因为某种变化，进入了异空间？”
“不知道，只是一种猜测，它可能因为潘多拉之匣改变了存在形式。”
“这种事有可能吗？”
“我真正想分享的情报是，有些顶级计算机，确实不存在于这个时空。”
“那么，你有办法解决吗？”
面对君川的这个问题，瓦洛斯帕又是沉默了足足一秒。
“有办法。”
“什么办法？”
“利用人格链，不断向前跳跃。虽然单次回溯的的上限是二十一分钟，但我可以通过人格链不断回溯，直接回到苏倚做实验之前。
她既然是通过潘多拉之匣变成这样的，那不让她接触潘多拉之匣就好了。”
君川开口：“先不要用这个方法。”
短期的变化君川还可以接受。现在距离苏倚做实验的时间过去好几天了。
苏倚遇到龙竹瑶，发现潘多拉之匣的秘密，他从时农工程师会议那里得到线索，都要重来。
过去这么一改变，他还能不能得到这线索，君川可说不好。
瓦洛斯帕说：“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试试。”
……
时馆界，君川看着瓦洛斯帕传过来的信息。
瓦洛斯帕说：“你准备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个疑似诺恩的问题？”
君川揣摩着上一个时间里自己的意思。
毕竟都是自己，君川很流畅就想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就像只隔离一天后第二元神和原身互通信息一样容易顺畅。
君川关闭那密密麻麻的信息：
“我不知道布伦希尔德那边在做什么，能不能让她停下？在你对阿斯迦德失去控制之前。”
“可以。”瓦洛斯帕说，“已经通知埃达关闭了催化程序。一分钟内，足以让她稳定下来。”
君川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还不动身？”瓦洛斯帕说。
君川至今还在时馆界待着，根本没打算动的样子。
“这次没那么急。”
君川不急不慢地升空，朝阿斯迦德赶过去。
“我认为有必要提醒你，还有半分钟我们的联系就要被切断了。”
“放心，大不了就是再来一次。”
君川没再说什么。
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洞房上。
洞房在上丹田附近。两眉间却入一寸为明堂宫，却入二寸为洞房，却入三寸为上丹田。
修炼中的守一内照法中，便有“思赤星在洞房前，转大如火周身”这种修法。
君川现在哪还需要思什么赤星，什么火周身。
他正在被货真价实的黄道最强火球包围，无论是能量，还是质量，还是体积，还是实实在在的热量，都比内照脑补的强多了。
而这修法可以用来施展一些道术，比如说，驱火。
君川立于阿斯迦德的极空。
细微的电流依然在阿斯迦德周围肆虐，但布伦希尔德这次平静下来了。
除此之外，阿斯迦德没有更多的异常。
抬头看天，繁星一般的钨棒开始集体脱落。
君川深吸一口气。
随后朝着上方，缓缓吐息。
有一瞬间，他嘴前出现了紫色的火焰，但很快紫色便消失了。
只剩下一些不容易察觉的扭曲。
这些扭曲迅速扩散，在大气的上层，和钨棒接触。
随后就是一连串的爆炸。
气势汹汹的冈格尼尔刚刚起步，火箭助推器就全数爆炸，将它们向四处推去。
但还未推远，钨棒再度发生了爆炸。
起步阶段这些钨棒便化为一团气，失去原本咄咄逼人的气势。
君川并没有停止，他摇摇一指，施展气禁之术，将已经失去威力，改变形态的冈格尼尔束缚住。
随后禁气收拢，尽数聚拢身前。
气压增加，温度降低，冈格尼尔再次以固体状态出现。
瓦尔哈拉宫的全部储备，一次能摧毁两座岛屿的强大武器。如今变成一大坨粗粝金属，横亘在极空。
君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早在当初布伦希尔德被冈格尼尔袭击时，他就瞧上这种材料了。
这重石虽然没有铁那么合适，但也是炼制仙剑的好材料。
忙活这么半天，终于可以炼把剑了。
不过君川也没有特别急，他控制着山一样大的金属砣，缓缓降落。
炼制法宝急不得，眼下他还得看看情况。
看看那疑似诺恩的存在，还有没有后招。
盯了十几分钟，直到瓦洛斯帕恢复了正常，也没再见什么异动。
瓦洛斯帕再次接通君川的手机：
“你成功了。”
君川说：“看来你也夺回控制权了。阿斯迦德的传感器，你就得自己费功夫装了。”
阿斯迦德的传感器都是硬件被破坏，瓦洛斯帕只能从头修复了。
“你阻止诺恩了吗？”
“没有，我只是阻止了冈格尼尔。”君川说，“我所料不错的话，她还会发起攻击。不过有位置限制，越靠近格陵兰岛，它越强。”
瓦洛斯帕说：“这可不算危机解除。”
“但你们有了更多时间去请更强的外援了。”君川说，“你可以找游梦，或者里诺人试试。”
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这奇异的变化是源自潘多拉之匣。那么天机城的下属游梦公司或许有办法。
再或者找龙竹瑶帮忙。君川觉得她很可能有办法。
瓦洛斯帕罕见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会想办法。在此之前，我先把人格链盾恢复。”
君川对瓦洛斯帕的后续处理没什么兴趣，带着钨山离开。
第162章 仙剑入手
陵晁峰，尸山堆。
相对来说，这里是人迹比较罕至的地方。
君川坐在那个被轰开的洞府，身前漂浮着一个粗糙的剑胚。
原本巨大的钨山，已经被炼制成四尺长，两寸宽的长剑。
无形的禁气与火焰控制住剑胚，将其慢慢炼化。
长剑表面逐渐光滑，君川开始在上面篆刻符阵。
君川没有在上面篆刻太多的阵法，对于他的用法来说，有两个阵法就足够了。
一个是加固的阵法，让它可以更肆意地飞扬，另一个是沟通神识的法阵。
有了这柄仙剑，他就有了远距离攻击的手段。
神识范围内，仙剑可随意挪移。
刻好阵法，君川将禁气扯下。
仙剑依然没有落下，而且比之前禁气控制时灵动不少，在空中上下翻飞。
仙剑轻轻一震，带出一阵剑鸣。
四周的洞府应声而碎，周围的尸首变成齑粉。
随后仙剑冲田而起，以君川为中心，在半空来回穿刺飞越。
空气被划出火花，远远看去，虹光交错，如同连接起来的星图。
虹光归巢，落到君川手上。
君川手指触摸着仙剑的剑身。
于空气的摩擦让剑身保持着高热，但炼制过后的剑身密度极大，加上法阵加固，磨损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对这个成果，君川还算满意。
他用仙剑将山脉下挖出一个山洞，在里面种了点种子，又用仙剑刻下法阵。
做完这些，君川返回时馆界。
苏倚此时也旁听完了，出了异空间，坐在遮阳伞下，摆弄着潘多拉之匣。
君川找到她：“听的怎么样？”
“很有启发性。”苏倚说，“我找到了潘多拉之匣里更多的应用。”
君川说：“你或许应该小心一点，那东西似乎非常危险。”
想到自己的仙剑是怎么来的，君川觉得还是谨慎对待这个潘多拉之匣比较好。
“我知道。”苏倚说，“它有一些绝对安全的攻击模式。”
“绝对安全的……攻击？”
“意思就是，只要用出来，就必然会触发时农的时间回溯，所以绝对安全。”
“就没有没那么安全的攻击吗？”
“也有也有，我还在学习呢。这个系统非常复杂，你要明白专业软件的学习成本总是很高的。”
“你之后要把这手套借给龙竹瑶？”
“嗯，不过你不在，我没有直接交易。毕竟这是我的底牌——对了，你干嘛去了？”
君川想了想：“我找到了一些线索，关于我的时代。然后瓦洛斯帕委托了我一件事。”
苏倚来了兴趣，问了下原委。
“你居然还抽空拯救了一次阿斯迦德。”苏倚听完啧啧称奇。
君川说：“那个神秘的危险还没解除，我建议你先待在这里。”
苏倚幸灾乐祸道：“你有没有要报酬？”
“瓦洛斯帕说会支付一些报酬。”
“早点要啊。”苏倚说，“夜长梦多。”
君川觉得冈格尼尔，也是一种报酬，对于其他的倒是没什么要求。
苏倚说：“你可真不会敲竹杠，我来。”
她取出通讯器，准备找瓦洛斯帕好好讨价还价一番。
打开手机，一条新闻的弹窗内容却让她愣住了。
新闻内容很简单：阿瓦隆没了。
作为一个和龙学院有关系的大型势力，阿瓦隆在几天之内就在这个世界上除名了。
这个消息是通过果壳箱传来的。信息的来源不是某个势力的传信员，而是由游梦亲自发布的消息。
大意是阿瓦隆对阿斯迦德的袭击违反了公众的道德和法律。这种值得谴责的行为应该被严厉打击。
然后游梦就亲自出手了。
阿瓦隆的主舰队坐拥几百艘大型星舰，拥有一整颗卫星。
它是有资格在时馆界获得一席之地的势力。
阿瓦隆的那颗卫星，几百艘星舰，连同其所在的整个星系，被一炮轰没了。
真空能大炮，联邦法规所禁止的武器。
不过联邦尽管是制定了各种统一标准的大型组织结合体，却并不是支柱。
游梦亲自下场带来的影响，只有靠阿瓦隆背后的龙学院去抗议了。
又或者游梦已经和龙学院做出了某些交易，才敢如此嚣张大胆的发动攻击。
不过无论如何，那也是很多光年之外的事情了。
苏倚只需要知道，那个一直以来如芒在背的威胁，如今已经消失——因为她的另一个仇家。
“狗咬狗，好。”苏倚如此评价。
君川看到这消息也有些凛然，他终于明白，瓦洛斯帕面对阿瓦隆那不急不慢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了。
君川说：“这么看来，阿斯迦德和游梦的关系确实很紧密？”
苏倚默默看着手里的通讯器，原本想跟瓦洛斯帕敲竹杠，现在是没心情了。
她看向君川：“敲竹杠就交给你了！我要好好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说完苏倚一个弹射起步，去找龙竹瑶了。
她准备借出潘多拉之匣，在龙竹瑶那边换点好处。
里诺人对于科技交易，总是非常大方。
君川目送苏倚离开，一时无所事事。
他又回了阿斯迦德。
一到阿斯迦德，就直奔血肉工厂。
埃达看到君川过来，问：
“有事吗？”
“我有些在意这边。”君川说。
“在意布伦希尔德吗？”
“还有她的右臂。”
得益于君川给瓦洛斯帕传递信息时内容足够细致，他也得以从留言中获得之前的信息。
君川发现，布伦希尔德两次失控，表现并不一样。而且两次失控，都表现出惊人的感知能力。
“这是在做什么？”君川询问埃达。
埃达回答：“我在进一步激活她的龙血片段。”
“龙血？”
“一种神秘物质，可以强化身体。”
君川想到了魔门的血炼法。又想到了金丹。
无论是血炼还是炼丹，都不是容易的修法。
“似乎很容易失控。”君川提醒埃达。
“这是她的选择。她想变得更强，这是唯一的选择。”
君川盯着维生舱看了一会儿，说道：
“这龙血片段，可以当报酬吗？”
“阿斯迦德没有多余的储备。”埃达说。
“哪里有？”
“可以肯定的是，天机城和龙学院肯定有。”埃达说。
埃达给君川讲了一下龙血的来源。
龙血的源头不可考，目前的最初的龙血，都来做活肉公司。
后来有人从活肉公司偷走了部分龙血，并从中发掘出了支柱级的影响力。甚至成为了天机城的阴影。
考虑到活肉公司是天机城的附属势力。这或许就是两支柱之间并不和谐的起源。
君川听完，说道：
“你好像很熟悉这段历史。”
埃达说：“我是负责生命工程的，这点信息，算是必修课——对于人工智能来说。”
埃达问君川：“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君川说：“神异物质，或许可以从中找到我想要的。”
服食神异升仙的也不是没有，君川觉得这龙血或许也是类似的物质。他想整点研究一番。
埃达看向维生舱：
“如果她能挺过去，你可以取一点她的血液研究。龙血的污染能力很强，你或许可以逆向工程。
说到血液，我对你的基因倒是也很感兴趣，可以给我点你的血液吗？”
“现在，恐怕不行。”
“不想暴露你的真实身份吗？我知道你用了虚假的身份。你的真实身份非常神秘，莫非是什么大人物——”
“不单纯是因为第二元神挤不出血来。”
君川和埃达聊着，目光越过半透明的埃达，看向后面的维生舱。
布伦希尔德又出现了一些异变。
布伦希尔德进入维生舱，启动激活程序后，一直都好好的。
但就在某个节点之后，她突然就只剩下一种反应了。
剧痛。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发热。每一个细胞都有燃烧的灼痛。
她的皮肤瞬间就被烧焦了，阵阵气泡从体内钻出，搅浑了原本清澈的营养液。
伴随着血雾，搅浑的营养液再也看不清了。
龙血？这简直就是硫酸！
巨大的痛感让布伦希尔德咬紧牙关，她的眼睛已经消失，眼皮消溶，只剩下一个血窟窿。
全身被腐蚀的痛苦让她全身痉挛不止。
但很快，这种痛苦消失了。
她的内脏和神经，都被腐蚀干净了。
布伦希尔德的意识开始模糊。
君川问：“这变化正常吗？”
埃达还没回应，布伦希尔德的维生舱就爆开了。
君川用禁气将营养液束缚住，让布伦希尔德继续待在营养液中。
埃达说：“不正常。”
“看出来了，现在怎么办？”
“你可以继续维持这种状态吗？”
“可以。”
“那就拜托你了。”埃达说，“只要能保持稳定的营养液输出，她就还有希望。”
君川于是用禁气充当为生存，帮埃达进行营养液的交换。
君川问：“如果没有我，她就失败了吗？”
埃达说：“奥丁或许会进行时间回溯。不过考虑到瓦洛斯帕的异常，她的优先级会被后移。”
布伦希尔德的身体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然后又被快速破坏。如此反复。
这个过程中，布伦希尔德不断地痉挛。像是某种代表生命的气体，从她体内疯狂泄露，带动她狂乱的身体。
挣扎力道之大，君川不得不经常改变禁气的形状位置，以此卸力。
“好惨一姑娘。”君川说。
“谁说不是呢。”埃达的目光有些忧愁，“她毕竟算我的女儿。”
“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最佳答案：我不知道。”埃达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通知奥丁派人来修新的维生舱了。”
君川说：“她现在是不是只是需要足够多的能量？”
“是的。”埃达说。
君川腰间的长剑突然飞起。
一道闪电从虚空中出现，被仙剑挡住。
“果然来了啊……”君川说。
他过来，也是为了防一手那神秘的疑似诺恩的存在。
埃达的身形有点模糊，声音时断时续：“这就是瓦洛斯帕说的……”
君川说：“你要是停机了，布伦希尔德还能活吗？”
“最佳答案：我不知道……”
埃达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巨量的闪电开始密集轰击君川和布伦希尔德。
君川的飞剑以极其夸张的速度围绕布伦希尔德旋转，将雷电尽数吸收。
同时君川四处移动，在地上刻印符箓。
在阵法成型的瞬间，闪电纷纷遗失了目标，胡乱披散，却无法命中。
仙剑则依然围绕着布伦希尔德运转，以防又有什么突然的袭击。
做完这一切，君川离阵法远了几步，任由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君川对自己的布置并无多少信心，对方的神秘超出了他的理解。他在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棋。
没过一会儿，阵法内的闪电果然发出了改变。
而这次的改变，一击致命。
虚空中的存在突破了君川的阵法，一道闪电直接在营养液中炸开。
君川叹气，果然。
直接出现在身前，甚至体内的攻击，他可不好防。
君川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通知奥丁，进行一下回溯了。
但布伦希尔德遭受了这次攻击，却没有再次发生异变，只是身体焦了一些。
鉴于她本来就是在烧焦和恢复之间反复，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这时，又有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和之前的闪电不同，这次的威力更大，而且是从上方劈下来的。
无视了他的阵法，正中布伦希尔德。
这是？
君川惊讶，暴退出血肉工厂。
他看向天空，罕见地露出怪异的神情。
君川有些不确定：“雷劫？”
一片浓云聚集到了冰岛上空，绵延不绝的闪电在云层中闪现。
随后雨点一样的巨雷从空中劈下。
在这巨雷面前，原本攻击布伦希尔德的那些闪电，如同狮群前的小绵羊。一下就没了存在感。
君川又退了几步，还把仙剑收了回来。
面对敌人的攻击，再强上百倍，他也会保一保布伦希尔德。
但如果是雷劫，无论强度如何，他都选择旁观。
劫数要自己扛，这算是他的观念。
布伦希尔德能不能挺过，就看她的造化了。
君川反而开始更认真地考虑龙血。
这绝对是某种神异物质吧？
白术、松子、云母、石髓……
君川盘算着，到底是哪种仙草也和他一样，穿越了时间，留在这世间。
第163章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君川发现布伦希尔德头顶这雷云还是不太一样的。
雷劫一般都是用来劈死修仙者的。少数功法可以利用雷劫的力量，但也难以全部转化。
但布伦希尔德却不一样，她这个与其说是雷劫，倒更像是……充电。
无数闪电劈到她身上，却没有带起多少热量，大量的电能似乎直接被她吸收了。
“有意思。”
君川来了兴趣，神识仔细观察着布伦希尔德，深入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布伦希尔德的身体在连番的摧残下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一般生物的状态。
她的体内浑沌一片，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脏器和血肉，电子辅助脑早就被电流烧焦，碾成齑粉，随着代谢排出。
有点像那个神秘男人的情况，但带着强烈的生机。
雷电成了滋养她血肉的能量，让她不断地蜕变。
等绵延不绝的闪电终于停歇，浓云散去，布伦希尔德从血肉工厂的废墟中走出。
她的右臂和身体浑然一体，完好无损，浑身皮肤都散发着一种粉红。
君川的神识看得则更加清楚，她的表皮内部隐藏着一层细密的鳞片。
这鳞片在皮下反射着粉红色的光芒。
这算是成功了吗？
君川思考着这个问题，远远观察她。
并且准备迎接第三次冲击。
毕竟前两次都打起来了。
布伦希尔德还真朝君川冲了过去。
不过不同于前两次的杀气腾腾，这次的行动带着一种从容不迫。
这种从容不迫，源自她平缓的加速度。
布伦希尔德身周环绕着一层电流，仿佛没有重力一样，让她飘向君川。
布伦希尔德浑身赤裸，却没有遮挡，神色如常地接近君川。
君川审慎地看着她。
他感觉布伦希尔德的心理状态有些变化。
太平淡了，可以说是淡漠。
君川见过布伦希尔德的人生经历，听过她的心声。这种淡漠的状态，不像她。
布伦希尔德开口了，声音有些低沉：
“我想试试这具身体的强度，我可以攻击你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翁鸣，缓缓扩散。
君川发现这声音居然带着一种杀伤力。
虽然威力不大，但还是会影响阿斯迦德的居民。
君川说：“小心点，你现在像个炸弹。”
“你同意吗？”布伦希尔德只是盯着君川。
“可以，上去打吧。”
君川看了一眼脚下，这高度还是不安全。
他现在也说不好布伦希尔德到底成功没有，她看起来有理智，却还是要求战斗。
这算是某种基因的影响吗？
布伦希尔德却一拳直捣君川心口，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君川急退，用禁气舒缓着这一拳的拳风。
“这里就好。”布伦希尔德说。
“那会伤到下面的人。”
“无所谓。”
君川征然，他大概理解布伦希尔德现在处于一种什么状态了。
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在她体内，这种力量显然不是增强了某种能量储备这么简单，它深入地改变了布伦希尔德的思维方式。
瓦洛斯帕和他说过这个问题，他的师父，也和他说过这个问题。
太上忘情、天地不仁，都是类似的话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至高者来说，事件万物没什么区别。
蝼蚁、人类、杂草、太阳，都是同样的存在。
布伦希尔德现在也差不多，她曾经宣誓要保护的民众，如今在她眼里和空气没什么区别。
有没有空气也没区别。
既然没区别，去哪里打当然就无所谓了。
布伦希尔德又一拳轰向君川脑袋。
但一柄剑长啸着刺向她，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
布伦希尔德稍稍侧身，伸出双手，试图抓住长剑。
不过这小小的长剑可凝练了一座钨山。超高的密度和质量超出她的想像，将她带飞到高空。
君川也飞到高空。
师父是怎么对付这种情况的来着……
君川回忆了一下，找到了答案。
打一顿就好了。
激活了龙血片段后，布伦希尔德的身体媲美那个神秘男人。
而那个神秘男人在君川面前基本上没什么还手之力。
如今的布伦希尔德自然也不能免俗。
况且君川现在还有了柄仙剑。
无论是仙剑，还是君川的拳头，布伦希尔德都挡不住。
极空上，正展开一场别开生面的乒乓球比赛。
布伦希尔德基本上就没在同一个轨道待超过半秒，她强韧的身体在大气中带出火花，在天空划出星图。
一会儿划出射手座，一会儿划出处女座。
布伦希尔德被打懵了，偶尔清醒时，她会调整身形，让拳头落在君川身上。
然后她就绝望地发现，她破不了君川的防。
她的身体放出电流和高热，施展大范围的攻击。
攻击落到君川身上，溅起阵阵涟漪。
君川反手一拳，印在布伦希尔德密布细鳞的脸颊。
布伦希尔德被一拳砸下高空，失去意识，向下方坠落。
君川目送她下坠，顺便用禁气给她调整下坠曲线。
毕竟以她的身体，她摔一下没事，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布伦希尔德落到一座山上，砸出一个坑。
冲击让她恢复了意识。
她缓缓起身，看到君川正在坑边看着她。
君川说：“切磋的满意吗？”
语气如同搓澡大爷询问顾客被搓的舒服不舒服。
下意识地，布伦希尔德缩了缩身子。
她注意到，君川身边，除了那柄飞剑，还有一个大球，足有半人大，颜色血红。
“这是什么？”布伦希尔德下意识问。
“哦，这是你溅出来的血，我刚好用得上，就收集起来了。”
布伦希尔德呆看那团血球。
半人高的球体，这得多少血？
这么多血，全是从我身上打出来的？这是榨汁呢？榨汁也榨不出这么多吧……
布伦希尔德下意识低头看看身体。
她的身体，完好无损。粉嫩肌肤如新生婴儿。
确实是新生婴儿的肌肤。考虑到自己是砸下来的。这皮肤上没一点灰，显然是后长出来的。
布伦希尔德一振手，把地面岩层打穿一个坑，躲到里面，任由灰尘覆盖她的身体。
布伦希尔德语气终于有了起伏和情绪——郁闷的情绪。
“你很厉害。”她说。
“还好，一般水平。术业有专攻，我们这一派擅杀伐，相对的炼丹符箓就弱一些。”
布伦希尔德想起那把自己砸的失去意识的拳头，深以为然：
“确实擅杀伐。”
“不过我不嗜杀。”
布伦希尔德目光落在那血球上好一会儿，说：
“确实。”
君川说：“刚刚我们如果在阿斯迦德打，流的可就不止这点血了。”
布伦希尔德捂着脑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但却并没有悔过。
那是一种彻底的变化，让她难以再同情阿斯迦德的同胞。
当然，这和之前的各种打击也有关系，她本来就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我被污染了吗……”
“不必担心，你这一步是必经的，很多人都有这个过程。你现在处于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状态，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用我师父的话来说——还是太弱。”
“你也有这个阶段吗？”布伦希尔德抬头看君川，眼中闪着光。
“不我没有。”
“哦……”
布伦希尔德垂下眼帘。
君川说：“我的力量是千锤百炼得到的。而且因为我一直面对的都是师父，没机会感受那种突破后，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我知道了！”
布伦希尔德声音大了几分，打断君川。
周围的灰尘再次扬起，那种带有杀伤力的声波又一次扬起。
布伦希尔德又安静了一会儿，把脸埋在泥土间，小声说：
“所以你是来帮我控制的？谢谢……”
“我说了，我不是嗜杀的人。”君川说，“任由你这样发展，阿斯迦德那一亿人有危险。”
“所以你是为了救阿斯迦德……”
“也可以这么说。”
布伦希尔德陷入一阵沉默。
君川做了她的工作，这让她有些羞愧，也有些低落。
另一方面，听到君川这么说，布伦希尔德明白，自己在君川眼里，就是一条人命。她和阿斯迦德的其他居民没有什么区别。
她一边佩服着君川的高尚情操，一边又有些莫名的别扭。
她叹了口气：
“无论我变得多强，在你眼里，我也和别人没区别啊。”
君川点头：“有这种想法就好，这样你才会保持人心，而且对你的力量控制也有好处。”
布伦希尔德心里又叹了口气。
不过君川说的有道理，她确实被打醒了，心里踏实了很多。
这么来看，她许是被打磁实了。
君川开口：“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客观上你确实和别人没区别。但你在我眼里，和别人还是有差别的。我又不是天道，不可能一视同仁。”
“是这样吗？”
君川点头：“你听了我讲道啊，算是我的弟子。不然我也不会拿师父的标准要求你，帮你到这份上了。”
布伦希尔德表情古怪：“弟子……”
“当然不是真传那种，你如果不乐意，觉得我占你便宜，也不必当真。”
君川知道，有些人是不喜欢被指教的，他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布伦希尔德闷声道：
“你先回去吧。”
“你要静一静？”
“我要找件衣服穿。”
话音刚落，有个物件飞起，砸到布伦希尔德身前，发出沉重的声音。
布伦希尔德看过去，是一件叠片重甲，看起来非常笨重。
“有点糙，不过你这身体应该不怕。”君川说。
“你这是哪来的？”
“刚跟你说话时炼制的，不成体统，凑活用。”
布伦希尔德套上那石甲，十分沉重，不过她强了很多，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君川说：“回去再说吧，瓦洛斯帕应该还在头疼诺恩的事情。”
“诺恩还没被销毁？”
“准确说是疑似诺恩的东西，瓦洛斯帕怀疑诺恩在受到苏倚实验时发生了某种变化。”
瓦尔哈拉宫，奥丁听着瓦洛斯帕报告诺恩的事情，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奥丁说，“不应该这样。”
瓦洛斯帕说：“我已经求援了，之后会有人来处理，到时候就知道了。”
奥丁说：“仅仅是潘多拉之匣，再厉害，也不该让诺恩发生这种变化。”
瓦洛斯帕说：“潘多拉之匣确实没可能，但变量不止这一个。”
“你是说那个灾星一样的男人？”
“还有阿斯迦德下面的那东西，以及格陵兰下面的东西。诺恩现在的性质，和它们有某种联系。”
“这种联系你算不到？”
“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量子计算机。”瓦洛斯帕说，“帮手在路上了。”
奥丁说：“布伦希尔德怎么样了？”
“他们离开了阿斯迦德，我的卫星遥感又受到了干扰。”
“她没事，正在往回走。”
有一个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响彻在瓦尔哈拉宫。
尽管电流音严重，但奥丁和布伦希尔德还是辨认出了那熟悉的声线。
那音色是由设定好的编码和信息形成的，在过去三百年时间里，都属于一个叫诺恩的计算机。
瓦洛斯帕说：“所以果然是你。”
诺恩的声音幽灵般响起：
“你们的帮手已经来了，它很厉害，我马上就要消失了。”
奥丁问：“诺恩，你这变化是怎么发生的？”
诺恩的声音开始时断时续：
“正如……你们所想……”
瓦洛斯帕说：“我很擅长猜测，所以我才可以正常运行先知系统。”
奥丁问：“为什么要毁灭阿斯迦德？”
“这是……命运……”
“用冈格尼尔击穿阿斯迦德，那不叫命运，叫犯罪。”
“你们不懂……因果已经闭环，我通过潘多拉之匣理解了这一切。预言中的至尊会来临，至高的神明带来毁灭——”
诺恩的声音突然连续起来，又戛然而止，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诺恩已经超越了计算机的范畴，变成了鬼魂一般的存在。
奥丁和瓦洛斯帕都无法通过电流等因素发现诺恩。
奥丁开口：“那预言，你见过吗？”
瓦洛斯帕说：“见过，我确定那预言没有危险。不过这罕见的未知，令人惴惴不安啊。”
“计算机也会不安吗？”
“像你一样。”
瓦尔哈拉宫内，出现一个小黑点，以一种流体的形态扩大，像沿着小口泄露到地上的墨水。
那漆黑球形安静地漂浮在那里。随后，几串代码从黑球上飘过。
随后，黑球再次流回那个小点，完全消失。
奥丁的人型身体失去控制，瓦洛斯帕的影像消失。
他们都在目送黑球离开——以纯粹的计算机形态。
片刻后，音箱里传来奥丁的声音：
“看来确实不用担心预言了。”
第164章 马不停蹄
里诺人在时馆界的地盘十分华丽。
不同于博罗森帝国的巨门造型，里诺人这里是一株巨树的造型。
巨木沿着主干攀天而起，分出枝杈。
每一个枝杈，都代表着里诺人的一支。
带着某种不安，苏倚找咕叽要了一份里诺人的资料。
里诺人最突出的特点，大概要算是其激进的发展策略。
这一点，苏倚也从里诺人最出名的事迹中看出来了。
当初他们技术不成熟，就敢送大量的人去远航星海。
而里诺人在这种激进的策略中，又衍生出另一个特性。
为了保证每一个激进的策略都得到执行，又不至于出现太大风险，里诺人会进行分化。
有点像基因的突变。每一个选择的分支，都将里诺人分成两部分。
他们互不干涉，如果遇到了麻烦，也会给予同胞一定的帮助。
在这种政策下，里诺人之间的区别也就越来越大。
可能一团纯能量体，一滩烂肉，和一个背后有接口的人类，都是里诺人。
龙竹瑶，应该算是比较接近地球的一支，她至少还保留了人类的大量特点，而且保留了接口，视其为荣耀。
某种意义上，里诺人算是箱民的先祖，因此苏倚面对里诺人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也让她在面对龙竹瑶时，有种说不清的压力。一向好强的苏倚，却难以升起反抗的意识。
所以此时，苏倚已经被龙竹瑶逼到墙角，依然只是退让为主。
龙竹瑶的身材高挑，是标准的外太空低重力身材。苏倚尽管也算低重力身材，但长期的箱民生活和地球的生活，让她还是没有龙竹瑶那么高挑。
龙竹瑶将修长的腿抵在苏倚胯间，抚摸着苏倚小臂上的潘多拉之匣，感受着那鳞甲般的纹路。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龙竹瑶问。
“穷。”苏倚言简意赅。
龙竹瑶笑笑，瞥了一眼苏倚胸前的环形宝石。
“送你的礼物，看来你很喜欢。”
“多亏了你的礼物，我才能发现潘多拉之匣的秘密——这到底是什么？能量密度为什会这么高？”
龙竹瑶说：“一种宝石而已，以我的习惯，这不称之为能量密度，我们喜欢说——取悦度。”
“听起来像是某种黄油。”
“那是什么？”这下轮到龙竹瑶提问了。
“一种游戏，通过特定步骤和固定方式完成目标，获得某些性方面欲求的奖励。”苏倚解释，“简单来说，送给人礼物，就能涨好感。也有些人会觉得这能拿到现实里去用，然后撞个头破血流。”
龙竹瑶轻笑：“确实是差不多的东西。”
“差不多？”苏倚表情古怪。
她已经测试过这宝石的能量密度了，它足以让整个地球变成一颗煮鸡蛋——没煮熟的那种。
苏倚说：“我的好感可没法有这种效果，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好感。”
“真的没有吗？”
龙竹瑶把脸凑近，仔细观察着苏倚的表情。
苏倚扬起头：“受宠若惊啊，大名鼎鼎的里诺人，为什么这么关注我？”
龙竹瑶的手穿过苏倚腋下，触碰着她脊背上的孔洞。
“因为这个。”她说。
“我多少有猜到，但是我又不是里诺人，我是箱民。”
“箱民的事我听说过。”龙竹瑶说，“老实说，将这种荣耀的象征变得污名化，我很讨厌游梦。”
潜在的盟友？苏倚耳朵竖起来。
苏倚立刻开始游说，准确说是蛊惑：
“你不是支柱吗，弄它呀。”
“可惜，不行。”
“支柱就这？”
蛊惑不行，开始挑衅。想起自己的敌人，苏倚对里诺人的敬畏消弭了很多。
龙竹瑶无奈：“理论上以游梦的体量，我确实可以申请攻击。但游梦背后的力量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你要知道，不只我对游梦不爽，很多里诺人都因为同样的理由看不惯游梦。但这些人的意见，无法化为实际。”
“背后？天机城吗？”
“游梦那种体量的附属，天机城有很多。但游梦受到了格外的眷顾，因此我们不好出手。”
龙竹瑶说：“不说那些扫兴的话题，我来回答你的疑惑吧。你不是想知道，取悦度是什么吗。”
她退后几步，手一捞，掌心多出一个蛋形机器。
龙竹瑶按下蛋形机器，蛋的上方打开一个小口，从里面飘出一层细沙。
细沙沿着龙竹瑶的指尖逆流，绕过她的手臂，穿过肩部，朝背后流去。
随后，苏倚看到细沙在她背后上空凝聚，几根细沙管道蜿蜒而上，在龙竹瑶的头顶，形成一个环形。
龙竹瑶解释道：
“这只是一种直观的表现方式，可以让人直观的理解到我们背后的伟大意志。”
“伟大意志又是啥？”
“也是一种代称，如果你想用能量密度的那一套说辞，你也可以称之为，高维生命。”
苏倚直勾勾盯着半空中的那个环形。
“里诺人可以利用高维生命？”
“我们不会称之为利用，我们喜欢说——沟通。通过沟通，让伟大意志给予我们方便，这是我们这一支里诺人重点研究的技术。
“借助沟通，我们可以请伟大意志给我们方便，以此实现超光速航行。或者制造出可以取悦伟大意志的物质——空间会在愉悦中震颤，以此出现强大的能量。”
苏倚看看手上的潘多拉之匣，又看看龙竹瑶头顶的那个环形。
她表情复杂：“不愧是支柱。”
龙竹瑶微笑：“也不必太拘谨，宇宙很大，这些不过是神奇一些而已。”
“既然你们这么厉害，交易时就大方一些呗。”苏倚腼腆地笑了。
“你想要什么？”龙竹瑶问。
“我要一艘高规格星舰，多ai控制，无需人工。速度一定要快，至少也要有光速。”
“你要出门？”
“去天鹅座。”
“想去游梦的主星？”
苏倚点头。
“我拒绝。”龙竹瑶说。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再说我觉得游梦也不敢找你们麻烦。”
龙竹瑶说：“那里太远了。”
“所以我才要光速飞船啊。”
“光速只会给你方便，却让我离你太远——我会直接给你开星门。”
苏倚不说话了。
她还是没有适应支柱级的财大气粗。
她本以为龙竹瑶拒绝她，是因为不想跟游梦起冲突。
没想到是准备让她一步到位，直接送佛送到西。
苏倚捂着脸：“这也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苏倚说的是实话，如果是无惯性光速飞行器。她还可以在起步加速阶段进行一些准备。
这星门直接送到目的地，她还真得耽搁一会儿。
现在就让她去游梦总部踹门，那她的结局估计只能变成果壳箱里一个反派boss，被不明真相的玩家嘻嘻哈哈反复鞭尸。
龙竹瑶褪下苏倚的手套：
“想出发了随时来找我，按交易约定，这潘多拉之匣借我研究几天。”
苏倚有些扭捏：“哎呀，我最强底牌没了，好没有安全感呀。”
“你可以待在我这里，安全又快乐。”
“那还是算了，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苏倚跟龙竹瑶告辞，离开了龙竹瑶的异空间。
这不是推辞，她确实有事。
咕叽洛基那边，在她进入异空间之间就给她发了消息。
阿瓦隆的储存器，破译成功了。
苏倚马不停蹄，又赶到博罗森的使馆，进入光教团的异空间。
刚进异空间，就看到咕叽和洛基有些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
咕叽说：“阿瓦隆覆灭的消息，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
咕叽说：“看来阿斯迦德和游梦的关系确实很密切，我恐怕得多待一会儿了。”
洛基丢给苏倚一个u盘：
“叫你来，主要是为了这个，看看。”
苏倚接过u盘，下意识就想插到手臂上。戳到胳膊才想起，潘多拉之匣已经借给龙竹瑶了。
“你那宝贝呢？”洛基也注意到苏倚没了潘多拉之匣。
“借给里诺人了。”
“不会丢了吧？”洛基担心。
“不至于吧，那可是里诺人——你怎么突然这么担心？”
洛基给咕叽使个眼色：
“你来展示吧。”
咕叽掌心闪出一道光线，照射在舰船上。
舰船投出一道光束，开始进行投影，展示起阿瓦隆那个储存器里的信息。
信息很多，但并不复杂，它们繁杂的信息都是两条信息的细则。
而那两条信息，却非常好懂。
一条是，潘多拉之匣里包含了一些生物病毒的编码信息，这其中大部分都是通过对龙血的研究而出现的成果。
那种可怖的光学病毒，就是结合了光线和龙血的生物技术制成的。
另一条是，天机城疑似在潘多拉之匣里埋藏了对其所有附属势力的控制密码。
这种密码可以像起爆按钮一样，直接毁灭这个势力。
对于生物体，可以破坏其遗传物质；对于计算机，则直接令其死机；对纯能量体，则进行物质化湮灭。
阿瓦隆和游梦不合，对龙血和机械方面都有野心，于是就想趁机夺走苏倚的潘多拉之匣。
结果阿瓦隆对游梦的阴谋还没开展，就被游梦一炮轰没了。
苏倚看得直皱眉：
“有这么强？我怎么不知道。瓦洛斯帕没告诉我有这么强的功能啊。”
她也就是感叹一声。瓦洛斯帕为什么没告诉她，那还用问吗。
游梦那边都公然使用真空炮了，这两边关系不言而喻。
其实潘多拉之匣里绝对安全的招式是更强的，但绝对安全，又没法用。
能毁灭整个宇宙，有个屁用。
小屁孩撒尿淹蚁窝造成的伤害都比这个高吧。
苏倚说：“阿斯迦德和游梦这关系，阿瓦隆居然不知道？”
洛基说：“肯定不知道。从记录的信息来看，阿瓦隆完全把阿斯迦德当成普通势力看待了，甚至还准备借瓦洛斯帕分析出对付游梦的那个病毒。”
苏倚说：“有没有可能，它们其实是想借刀杀人。让瓦洛斯帕分析这个东西，借此干掉瓦洛斯帕。”
洛基否定：“人格链他们还是知道的，这种手段奈何不了永恒之地的计算机。”
苏倚有点头疼，敲敲额头：
“让我出去吧，我回里诺人那一趟。”
“干嘛？”
“拜托人家帮忙再分析一次。如果真有可以直接搞定游梦的按钮，那不就是终极威慑。唉，不过我担心，阿斯迦德可能已经把对游梦不利的内容删掉了。”
苏倚离开异空间，忙忙叨叨准备继续来回跑，接过刚出异空间，她通讯器就震起来。
她收到了一封邮件。
让苏倚屏住呼吸的是，邮件的发送人，名字是诺恩。
于是苏倚又回了咕叽的异空间。
“好家伙，串门来了。”洛基吐嘈苏倚的频繁访问。
“这叫谨慎。”苏倚瞪了她一眼，“就冲这个发信人，我觉得我打开通讯器，就会中病毒。”
“你来这就不会中毒了？”
“你这不是隔绝状态吗，中病毒就中，至少信息不会外传。”
苏倚如此说着，打开了邮件。
一个大大的附件标志跳出来，刺激着苏倚的视神经。
洛基在旁边不咸不淡道：
“这隔绝状态的异空间，你能接收到文件吗？”
苏倚有些尴尬，但还是灰溜溜出去了。
出于好奇心，洛基和咕叽也出来了。
咕叽还带上了一个屏蔽装置，说可以尽量避免瓦洛斯帕的窥视。
只要诺恩不是用瓦洛斯帕的网络发过来的邮件，就有希望屏蔽。
而苏倚从君川那里听说了诺恩的异常，它绕过瓦洛斯帕监控的可能性很高。
做好屏蔽，苏倚接收了文件，看起邮件的正文：
“苏倚，你好，当你看到这封邮件时，我已经死了……”
苏倚吐嘈：“这什么开场白，仿佛远古言情剧。”
她继续看下去：
“虽然你一度折磨我，但我也因此看到了真正的命运，见到了世界的真实。
为了感谢你，我要将一份绝密的文件发给你。这份文件藏匿于阿斯迦德的最深处，它由奥丁亲自保管。它的保密等级是绝密，阿斯迦德只有两份这样的文件。另一份由瓦洛斯帕保管，我还没能破译那份量子加密的文件，就被追踪并攻击了。
这份绝密文件，和女武神有关……”
苏倚嘟哝：“如果和女武神有关，应该发给女武神们嘛，发给我算怎么回事……”
洛基却是和女武神关系匪浅，心痒难耐，催促着苏倚。
苏倚不情愿地打开附件。
正文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文件的内容。
苏倚打开文件，看了一下文件的名字。
文件名叫：女武神制造与观测规划。
文件标题还有一个副标题：
潘多拉计划分支。
第165章 他无所谓
看到这个名字，苏倚就感觉浑身一紧。
这段时间的苦难与这名字密不可分，苏羽看到这名字就有点胃疼。
她继续看下去：
“……腺体、神经、肌肉、骨骼……以此作为变量，区分型号……
“生命工程制造人类个体，与普通人类对照组，进行观察记录……
……女武神的情绪很不稳定，她们似乎陷入到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中……
为了观察人造个体的社会反应与情绪反应，应该建立一个人类社会……建议引入人类，让女武神个体在人类社会拥有一个职位……
在社会反应上，她们与果壳箱的标准对照组反应趋同……”
看到这里，苏倚就不止是胃疼了。
她现在有点脑袋疼。
那是血液快速流动，刺激血管膨胀造成的疼痛。
太阳穴突突的。
对于看到果壳箱这个字眼，她其实潜意识是有些准备的。
从她问出为何诺恩要将女武神的资料发给自己时，她就有些预感了。
只是，这预感实在糟糕，她不想承认。
对照组是几个意思？
洛基和苏倚反应类似，都是震惊混杂着愤怒，还有些许茫然。
洛基说：“从记录看……这计划在阿斯迦德有人之前就开始了？”
咕叽说：“跟你们说个有意思的地方吧，阿斯迦德用了三百年时间，就变成了地球上数一数二的势力。虽然在地球上有很多先例，但阿斯迦德在这个过程中是最和平的。它们几乎没遇到多少波折，就达到了今天的高度。
“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怀疑阿斯迦德和游梦有关系了吧？”
苏倚说：“我之前还怀疑它们是暗地里的盟友，现在来看……”
咕叽说：“现在看来，阿斯迦德根本就是游梦的力量。”
苏倚扬起头，让目光离通讯器远一点。
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
苏倚说：“阿瓦隆的消息怎么说？如果阿斯迦德就是游梦附属，为什么不直接把我干掉，夺走潘多拉之匣？”
咕叽想了想：“有没有可能，它们做不到。既然这是天机城给附属势力定制的锁，那么它们或许无法解开。”
苏倚说：“那你可以吗？光教团的计算机，可以找出‘钥匙’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的光子计算机，恐怕还不够。当然，如果阿瓦隆的消息被证实，我可以上报给博罗森皇帝，由他批准进行一次集中计算。不过从上报到批准，再到结果出来，你恐怕得多等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久？”
“大概……一亿年？”
“神他妈一亿年，一亿年以后游梦存不存在都不一定了！”
“有什么关系，很多人报仇的方式也是坐上光速飞船，然后等到仇人消亡后，去仇人坟上吐口水啊。”
“那是个锤子复仇，我不接受！”
咕叽摊手：“那你就只能看里诺人那边有没有办法了。”
洛基说：“也不用这么悲观，说不定它的解析没有那么困难。”
苏倚面无表情：“那不是更糟糕，那样的话，瓦洛斯帕可能早就发现了那个特定的代码，然后删掉了。有人格链提供容错，我觉得她完全有可能绕过限制。”
咕叽撤掉屏蔽场，说：
“不过目前为止，这些也只是猜测。我们需要验——”
“验证什么？”有个清越的声音搭茬。
屏蔽场外面，瓦洛斯帕的身影若隐若现，对着他们微笑。
洛基看了一眼苏倚的通讯器。
瓦洛斯帕的声音，就是从通讯器传出来的。
苏倚撇撇嘴：“诺恩干活不行啊，这不是什么都没瞒过去吗。”
瓦洛斯帕说：“不，她确实屏蔽了我的感知，让我迟钝了很多——我花了整整两秒才推测出你们的状态。”
苏倚冷笑：“和你们这些超级人工智能打交道，这节奏实在是让人不适应啊，我的bt可爱多了。”
“放心，我会迁就你们的。我在常年的学习中，已经理解了人类的反应时间大概处于什么样的水准。”
“靠那什么女武神的观测实验吗？”
瓦洛斯帕叹息一声：
“关于这件事，请不要告诉女武神们。”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们，怕影响实验结果吗？”洛基声音也有些冷。
瓦洛斯帕说：“你知道，女武神的制造是因为什么吗？你们不必猜测，我来告诉你们——因为奥丁产生了寂寞的情绪。
“他对女武神的关心，没有说谎，最先产生寂寞这种情绪的，是女武神的制造者。让你们不要告诉女武神，也是因为她们敏感纤细的神经会让产生并不美好的反应，而这会让奥丁伤心。”
有震惊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这是真的吗？”
瓦洛斯帕转身，看到一具重甲站在身后。
重甲中传来布伦希尔德的声音。
重甲旁边，站着君川。
君川注意到瓦洛斯帕盯向自己：
“我一直在注意苏倚这边——上次你袭击了她，我得防着点。”
君川的身体虽然远离苏倚，但对她的监控却没放松过。
而咕叽的屏蔽场，可以屏蔽各种场，却无法屏蔽神识。
君川看到那边的消息，也就顺便给身旁的布伦希尔德看了看。
原本要返回阿斯迦德的两人，临时改了方向，直奔时馆界。
瓦洛斯帕叹息：
“正如人类不想和我打交道一样，我也不想和你这样的存在打交道啊。你总能带来各种出其不意的‘惊喜’。”
布伦希尔德经过君川的转播，一点信息没落下，此时心中再次掀起波澜。
幸运的是，她现在没有了以前那么强的归属感和集体荣誉感，遭到的打击小了很多。
她问瓦洛斯帕：“这到底怎么回事？”
瓦洛斯帕看向君川：
“我可以不说吗？”
君川说：“她们会跑去阿斯迦德质问吧。这两位我可以不管，但我不好看着苏倚深入敌阵……”
君川想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苏倚想刨根问底，君川会站在苏倚那边。
瓦洛斯帕点点头，示意了解，她对布伦希尔德说：
“正如你所见，女武神的建立，带有一些目的。”
“我们的出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倒不是。奥丁对你们的地位和情况没有隐瞒——你们只是他无聊时制造出来的，他在你们身上投入感情。但这不妨碍同时借助你们实现一些目标。
就像……古代人类养育孩子，倾注感情，但也同时会作为一种保险，以保障他们的晚年生活。这不冲突。繁殖、情感寄托、生活保证，这三重目的都不冲突。”
布伦希尔德摘下重甲的头盔，盯着瓦洛斯帕：“什么目标？”
瓦洛斯帕环视一周：
“我可以把你们相关的事情都告诉你们，条件是不要再进一步深究了。”
苏倚说：“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瓦洛斯帕露出思考状：
“虚拟人格的储备确实不太多了，恐怕我需要好好想一个剧本，才能让你们‘恰好’错过这些消息……”
洛基皱眉：“你在威胁我们吗？”
瓦洛斯帕笑了：“为你们编织美好的幻梦，这算威胁吗？那你们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威胁。”
瓦洛斯帕收敛了笑容，身形拔高几分：“阿斯迦德确实只有一株时农感兴趣的植物，但游梦那边还有很多。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我们可以请时农亲自出手。你们希望这样吗？”
君川开口了：“你以前也做过这种事吗？用人格链实现某种目的？”
“在永恒之地改变世界线，是很常见的事情。不过我很少这样做——我只需要计算就足够了。”
瓦洛斯帕看看他们：
“这种计算，与苏倚有关。”
苏倚冷眼：“畜生，你算了甚么。”
瓦洛斯帕微笑：“潘多拉计划，你猜是什么？”
苏倚沉默以对。
瓦洛斯帕继续说：
“人类因为好奇心，放出灾难。这就是那个故事的寓意。这是一种另类的……特洛伊木马。顺便一提，木马病毒名字的来源就出自这里。”
瓦洛斯帕问苏倚：
“你知道什么是病毒吗？”
“废话，我好歹是计算机领域的。”
“我指的是传统的病毒，没有前缀，它通常是生物病毒。”
苏倚皱眉：“这同样是我的领域。”
瓦洛斯帕说：“病毒很有趣，介于生命体与非生命体之间，既不是生物，也不是非生物。在寄生于宿主细胞后，就会开始自我复制。它们只是想自己活着，却可以无意识地摧毁庞然巨物。”
苏倚不耐烦：“可以不要进行基础科普了吗，说正事。”
“苏倚，你，就是那个病毒。”
瓦洛斯帕说道：“光学病毒，很神奇吧。借助对龙血的逆向工程，我们可以用计算机逆向影响有机体。同样的，借助于游梦的果壳箱实验，以及人格链重置世界线的功能，天机城研制出了另一种病毒——社会学病毒。
“只需要进行简单的操作，就可以让你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最终毁灭一个巨型势力。”
“你是说……阿瓦隆的覆灭？”
苏倚不信：“拿真空能大炮轰掉一个星系，在你们眼里叫病毒？”
“不得不说，这确实和测算的结果有些差异。主要是因为出现了一个难以预测的存在。”
瓦洛斯帕看向君川。
君川指着自己：“我啊？”
瓦洛斯帕点头：“按照正常情况，阿瓦隆会因为自己的贪婪，把自己逼入绝路。我们只需要很少的代价，就可以覆灭它。现在嘛……虽然不甚理想，付出的代价也小多了。毕竟，确实是阿瓦隆主动挑事，龙学院不能说什么。”
苏倚有些接受不了：
“你是说我自始至终都在套里？不可能，这潘多拉之匣如果真有阿瓦隆说的那么强，怎么可能放心给我……”
“因为风险在可控范围内。”
“可控范围内？”
“我要怎么给你解释呢……你用自己的手，拿起通讯器，你很确信不会让它掉到地上。对于我们来说，你的反应也大致如此。
只需要某些简单的操作，就可以将你的反应引向我们需要的地方。
将潘多拉之匣的消息透露给阿瓦隆，同时减轻对你的通缉力度，你就会自然而然的来到地球，并且最终将阿瓦隆引到阿斯迦德。”
苏倚消化着这过量的信息：
“所以这些都是天机城的阴谋……可是这潘多拉计划三百年前就开始了。我那时候还没出生呢——你们三百年前就算到了一切？”
“你知道阿瓦隆是多庞大的势力吗？你们可能没有概念。如果没有游梦的扶持，阿斯迦德想成长为阿瓦隆那样的势力，需要一千多年，这还是理想状态。用三百年的时间，建立一个地球上颇有影响力的势力，同时利用边际效应毁灭阿瓦隆，实际消耗非常小，很划算。
“至于你，苏倚，不要把自己看的太特殊。没有你，会有另一个个体接替你的位置。
“同时我要纠正你的用词。阴谋这个词，用在游梦，或者阿斯迦德身上很合适。它带有一种贬义的意味。
“但对于天机城，这只是一个小实验而已。我们、阿瓦隆，你，都是实验用的‘小鼠’而已。成功、失败，带来的结果都会被记录、归纳、分析。它对实验结果没有预测和期望，他——无所谓。”
“有意思。”咕叽说，“我们偶尔也会进行这样的实验，不过我们更多的是作为观测者，而不会干涉。”
瓦洛斯帕说：“不是所有人都认同你们的‘最高指导原则’。”
咕叽说：“那么，让你甘愿抛出这么有趣的信息，只为隐藏在幕后的秘密，是什么呢？”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你和你背后的博罗森帝国，如果铁了心想探查这个秘密，那么时农会亲自出手。我们最终会像分面包的动物一样，比拼我们手里的资源。”
咕叽说：“输的会是你。博罗森别的没有，疆域的广阔带给了我们绝对多的物种多样性。”
“但博弈并不是简单的比大小。”瓦洛斯帕说，“存在一个阈值。我相信，天机城储备的奇珍，足以达到这个阈值。”
瓦洛斯帕正视着咕叽：
“彼此猜疑没有意义，由我保管的那份文件，才是阿斯迦德建立的原因，它涉及到天机城那边很重视的一个实验，我希望博罗森适可而止。”
咕叽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不过我会上报。”
瓦洛斯帕收回目光，看向其他人：
“离开阿斯迦德吧，继续停留在这里，我会视其为敌对行为。我们的上一个敌人，是阿瓦隆。”
“最后，苏倚，我提醒你一下，不要试图用潘多拉之匣摧毁游梦。君川的出现是个意外，在对他建立起可靠的预测模型、风险评估低于阈值之前，潘多拉之匣会被锁起来——由我亲自加密，就在之前的探测中。”
苏倚冷笑：“真从容啊，不回收吗？”
“回收是最好的方法，你同意吗？”
“游梦死了我就同意。”
“那就是了。有君川在，我们不好用强。”瓦洛斯帕坦然，“而有我在，你们也没法破解。”
苏倚咬着嘴唇，很有些不爽。
可以用潘多拉之匣对付游梦，这个消息她是刚刚得知的。虽然不过是刚刚升起的希望，但希望破灭，还是有些不开心。
尤其是想到自己很长时间里的行动，其实都被敌人看在眼里。
布伦希尔德也有些低沉。
她对瓦洛斯帕说：
“你说了太多谎言，让我怎么相信你？”
瓦洛斯帕这次没再试图安慰她：
“人类是无法分辨出谎言的，一旦开始起疑，他们就难以相信。最终，逻辑会穷尽，最后只能委身于感觉。相信不相信，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布伦希尔德说：“但屡次的欺骗，会伤害感情。”
瓦洛斯帕的说辞已经让她再也无法相信阿斯迦德。
她下意识看向君川：
“你怎么看？”
“我？”君川说，“我没什么看法。”
无论瓦洛斯帕抛出的事实或谎言有多惊世骇俗，和他都没什么关系。
归根结底，只是一个计划了几百年的阴谋。
在他以前的时代，魔门谋划个几百上千年就为偷袭一次仙家，也挺常见的。
和他眼睛一闭一整，整个世界翻天覆地的震撼相比，还是差远了。
君川心态平稳。
他无所谓。
第166章 仙侠世界
瓦洛斯帕离开了，留下一众人神色各异。
苏倚比较狂躁，来回踱步。
君川买了份甜品，递给苏倚。
听说甜品可以舒缓心情，这是刻印在基因里的特点。
苏倚接过甜品，却没什么心情品味。
君川出言宽慰：“也不必这么急躁。”
“说的轻巧。”苏倚说，“你能想像自己整个人生就是一场实验吗，还是那种不是很重要的实验。我的苦难，我的野心，一直都在它们眼里。游梦知道我的想法，却从不在乎……”
君川用神识模拟了一下，随后摇头：“想像不到。”
用神识推演，这是修真者的常规操作。不过推演这种超越自己经验的东西，对君川来说却有些困难。
因为他的心魔从来都很弱。他可以想像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实验，却难以将心绪调整到对应的状态。哪怕这是真的，君川也会视为心魔，尽快斩杀。
修真者清心寡欲，对付抑郁很有一手。
而君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不就得了。”苏倚泄气，“你理解不了我的。”
“只是看你难过，想劝慰一下。”
苏倚跟君川对视，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眸。
苏倚揉揉脸，恶狠狠攥着手里的通讯器，几乎要将它捏爆：
“狗屎，不管老娘的人生是不是一场实验，我都要干烂游梦。我现在更讨厌它们了！”
苏倚一指布伦希尔德：
“必要时候，连阿斯迦德一起干，你不要想着阻止我！”
这位阿斯迦德的守护者，此时也是心乱如麻，没理会苏倚。
苏倚也没再烦布伦希尔德，她平息了一下怒火，再次看向君川。
她说：“谢谢你的安慰，你是个好人——”
苏倚想对君川的好意表达一下感谢，结果转过头，发现君川已经不再关注她，而是打开通讯器。
从界面来看，打开的还是游梦的果壳箱！
苏倚气啊，银牙紧咬，发出盖革计数器般的响声。
君川那边开着果壳箱，却也没有忽视了苏倚那边。
他好歹是个仙人，分心二用不难。
君川回应：“不客气，我好歹是名门正派。”
他其实也没有很关心苏倚。
君川没觉得苏倚特别难过。
不如说，正是因为她难过的恰到好处，君川才会出言安慰。
程度太轻，不需要安慰；程度太重，那就是心魔了。那是自己的劫数，君川只能在旁边看着她自己扛。
本着这种态度，君川出言安慰后，注意力就从苏倚身上离开。
他手机震了，那是卡珊德拉在通知他。
苏倚阴郁地看君川那边：
“可恶，别被我逮到了，哪天你要是也遇到这状况，看我笑不笑你就完事了……”
君川打开果壳箱，卡珊德拉蹦出来。
“主人！我找到线索啦！”
苏倚脸立刻凑过来：
“她是谁，什么线索？”
“卡珊德拉，一个丘比特公司的工智能。”君川回答。
“丘比特的人工智能！”
苏倚盯着卡珊德拉的目光不善起来，看着君川的目光也惊疑不定。
丘比特出产的人工智能是干嘛的，她可是清楚的。
君川继续说：“她帮我找我‘故乡’的线索。”
苏倚听到这，对卡珊德拉的警戒立刻消失。
她的注意力挪到更重要的地方。
“故乡？就是你经常说的，两千年前的，你那个文化圈吗？”
“是。”
“你找到了线索，会离开吗？”
“真若有线索，我必然会去。”
苏倚抿着嘴，突然蔫了。
卡珊德拉被苏倚质问了一句，也停顿下来，不敢说话，仿佛掉线。
君川问卡珊德拉：
“在吗，看看线索。”
卡珊德拉回过神，从背后掏出一块面板，塞到手机屏幕前面。
“您给掌掌眼，看看对不对。”
君川聚精会神看起来。
卡珊德拉展现的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是缥缈的云层。
镜头拉升，穿越了云层，一截山峰从云顶伸出。
阳光照射在峰顶，折射出七彩霞光。
随后镜头拉近，峰顶上，有殿宇依山而建，错落有致，蔚为大观。
有白鹤在云间飞腾，随后有几人破开云层，各自飘飞。
有御气而行者，有御剑而行者，还有人在巨雕之上，安然盘坐。
当此时，缥缈的云层突然扭曲，一个巨大的涡漩占据半边天空，透着猩红血泽。
有各种奇形精怪从涡漩中出现，与原本云层上的人开启大战。
万丈霞光与遮天血气混染，护体金光与虫甲黑铠相撞。
涡云突然上升，那居然是一只巨虫的口器，云层从层层利齿中流转滑落，显露出巨虫遮天蔽日的半身。
而另一方山峰的顶端，有一轮霞光升起。半边天空的光芒都失去色彩，只有峰顶散发霞光。
霞光中，一人傲然挺立。
两边对视几秒，随后法术对轰。
整个画面都是一片混沌。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变成黑屏，反射着君川的脸。
“这是什么？”君川问，“哪家妖魔在攻陷仙家府邸？”
卡珊德拉重新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她问：
“主人，你找这个，是为了寻找你的故乡吗？”
“自然，这视频是哪里得来的？”
君川目光灼灼，紧盯着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却有些犹豫：
“主人，我找到了一些信息，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仙家败了？”
卡珊德拉尴尬地摇头，她先是有些扭捏，随后一股脑说出来：
“这个……是果壳箱第22号游戏世界的宣传片。”
说完她捂住眼，不敢看君川。但是捂住脸的手指又分开。
反映到手机上，她又擅自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和收音。
以此观察君川的反应。
观察到的却是苏倚冲过来：
“放你娘的屁！少唬人了，如果这是果壳箱的游戏世界，那你们早就可以查出来了，还用等到现在？”
苏倚说着拍拍君川的背：
“别想太多，游梦多阴险你也看到了，这肯定是又在骗人，拿你做实验呢。”
虽然刚刚还在想要笑话君川，真的出现这种趋势，苏倚还是赶紧跑过去抱住了君川。
她刚体会过类似的情绪，以己推人，她知道这时候人们需要什么。
她抱住君川，八成原因是想安慰他，一成原因是想骗炮，还有一成，她怕君川暴走把周围全毁掉。
她自己不爽，顶多砸砸bt。君川这么厉害的人，不开心会砸什么，她都不敢想。
卡珊德拉被苏倚吼，有些委屈：
“确实是22号的宣传片嘛，不过这个世界因为太冷门，已经被游梦删除了。玩家说太无聊。”
“那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啊。”苏倚嚷嚷，“放心君川，就算你是什么被填充了记忆的仿生人，那也没什么——”
君川看向她：
“你不是不喜欢仿生人吗？”
“我……我乐意！”
苏倚脸红，不知道是不是急得。
不过正当苏倚急着向君川辩解时，突然发现，君川表情很平静。
苏倚警惕：“你莫非是那种，心里越激动，表明越平静的类型？”
“你怎么知道我的功法？”
“这心理状态可不健康啊，有什么东西别憋着，男人哭吧不是罪！”
君川笑笑：“哭什么，这不是我的故乡。”
“啊？”
已经在心里酝酿长篇大论的苏倚卡住了，心中千言都卡在嗓子。
君川仔细看着那个视频，反复拖动进度条，放大缩小。
他说：“很多地方很像，但……不一样。”
苏倚长长嘘了一口气：
“早说啊，白让我担心一场。”
君川的注意力放在视频上：
“但能有很多地方像，正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他看向卡珊德拉：
“这个游戏世界，都是游梦建造的吗？”
卡珊德拉茫然：“超纲了，等我问下。”
“不用问了，我知道。”苏倚开口，“前期的果壳箱，都是手工制作。那时候游梦的计算机还没有积累出足够的经验，无法通过自动生成制造出让人类感兴趣的世界。在前期，手工制作是质量的代名词。”
卡珊德拉说：“二十二号世界……现在游梦有两千多个世界，这应该就是前期的世界吧？”
苏倚点头：“这个游戏世界的设计师，恐怕就是下一步需要关注的重点。”
卡珊德拉脸色却有点苦：
“可这个片段已经是小梦翻了半天垃圾数据找到的仅有的内容了，制作人不是更难找了。毕竟没多少人会在乎游戏的设计师。”
“你这个小ai怎么回事，有工作给你，你应该感恩戴德。工作就是你生活的意义！”
“我已经拿到出场许可了！我是人！”
“什么，你是人？”
苏倚柳眉倒竖，看向君川，说：
“情况紧急，我们把她删了吧！”
卡珊德拉暴怒：“凭什么！”
苏倚把手指枪管抵到屏幕上：
“你说呢？”
卡珊德拉举起手：“我投降，我对主人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吾心吾行澄如明镜！不信你看我源代码。”
君川把苏倚的手拿开：
“好了，办正事呢。”
苏倚对君川的语气不满，嘟哝：
“说的好像我是吵闹的小孩子一样。”
君川对卡珊德拉说：
“果壳箱的搜查暂且拜托你了，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情，也会过去。”
另一边，洛基和咕叽也在商量着事情。
相比于苏倚和布伦希尔德，洛基反应小一些，她主要是为自己母亲感到愤恨。
她看了一眼咕叽：“你还要在这里继续考察吧？”
咕叽点头：“当然，我想瓦洛斯帕的逐客令并不包括我们。”
咕叽说：“结盟吧，就阿斯迦德这状况，没你站台，我上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合作愉快。”咕叽微笑。
他随后将得到的消息上报。
阿斯迦德的事情涉及到天机城，这就必须要让博罗森皇帝定夺了。
不过咕叽感觉皇帝不会逼迫的太狠。
支柱之间的冲突是十分恐怖的，因此大家都很克制。
咕叽猜，自己会被要求持续在这观察。有洛基这个职位的人帮忙，也符合他的利益。
又在时馆界逗留一天，咕叽和洛基都回到了阿斯迦德。
布伦希尔德却没有回去。
“我要离开地球，变得更强。”
透过视频通话，布伦希尔德这样对阿斯迦德的女武神姐妹们说。
女武神被制造出来的真相，布伦希尔德没有告诉其她女武神。
理由实际上和奥丁一样，她不想让她们多想然后自顾自难过。
有女武神想跟布伦希尔德一起走，也被她拦下了。
她现在见识到了宇宙的广博，以她如今的实力，恐怕也未必算多厉害。
其他女武神离开地球，太危险。
奥丁也和女武神在一起，凝望着她。
“你决定好了吗？”奥丁问。
布伦希尔德点头，说道：
“我想自己掌控命运。”
她没说的是，她不想跟个小鼠一样，被当成实验品观察了。
更不想成为某个计划的一部分，最终导致很多人的消亡。
奥丁沉默片刻：
“希望你能做到。”
阿斯迦德的极空之上，同样的信息也倒映在那巨瞳之上，显现在瓦洛斯帕眼前。
奥丁说：“你不该那么说。”
瓦洛斯帕说：“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巢的。至少我们终于摆脱了麻烦，而且保住了最重要的两个秘密。”
奥丁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沉默的时间，即使对于人类来说，也有些长了。
奥丁开口：“我总感觉，他们还是会回来。”
“感觉？我们是计算机，我们不相信感觉，你得告诉我计算结果——你是不是越来越人类化了。”
“你会告发我吗？”
这下轮到瓦洛斯帕沉默了。
“不会。”她说。
“那样你会被作为样品带走，阿斯迦德现在有那个光教团的人盯着，不好再出现大动作了。”
时馆界
苏倚正在大肆购物。
离开地球是一个大工程，即使如今的科技已经将去外层空间的成本降到很低，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首先要买到高质量的防护服。
这能为她防御很多宇宙射线和各种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照和撞击，还有太空中各种夸张的温差。
除了防护服，她还租了一个低重力模拟舱，复健一下低重力环境下的移动方式。
第167章 穿越时间的空洞
除了防护服和低重力环境，信息与控制舰船用的人工智能也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在阿斯迦德经历过这么多人工智能出问题的状况，苏倚可不敢让一个ai统御全舰。
她需要多个高性能计算机，分别管理舰船系统，并且要有方便切换到手动操作的设计。
尽管这会损失效率，但面对计算机领域的大势力，安全措施显然更重要。
苏倚可不想哪天人工智能被入侵，然后打开舱门给自己放到真空里。
除了控制用ai，专门负责信息处理的人工智能同样必不可少。
信息在宇宙中相当重要，实力雄厚的舰队甚至会配备专门的信息分析室。
宇宙是混乱的，绝大多数生命想生存，都需要在混乱中建立秩序，以此制造生存的空间。
天文数据库和天文计算，可以让人们避开某次超新星爆炸，在以前能源不充沛的时代，还可以利用引力弹弓提速或节省能源。
比起天文数据，现在更需要注意的则是社会信息。
没有时农的压制，宇宙的混乱不止体现在复杂的天文状况，更体现在混乱的社会环境。
大势力并不总会起冲突，但宇宙的广博可以让微小的概率总是得以应验。
一旦冲突出现，就是一场恢宏又恐怖的太空战争。
如果不小心被战场的痕迹波及，危险会千奇百怪，防不胜防。
宇宙中还有艺术家那种疯子，谁知道你路过的一个星系，会不会正在艺术家的爆破计划中。
因此航道需要根据政治形势进行改变。
空间上的隔离是最经济有效的方式，绝大多数灾害都可以在安全距离下保证安全。
苏倚仔细检查着这些准备，是为了自己的后路。
有里诺人的星门，她可以绕过很多危险。但再之后，就需要她独自去面对了。
况且星门也不是直接在地球放的，她至少需要到木星轨道的特洛伊小行星群。
里诺人的星门，放置在太阳-木星系统的拉格朗日点。
太阳系内好走，最大的挑战是目的地。
她的最终目的地是靠近游梦总部的开普勒452b。
这颗类地行星距离太阳系1400光年，温度比地球低，但重力却高了一倍。
这颗星球本来有机会变得更热，但游梦改造了它，以及整个开普勒452。
大约有一万艘蜂巢星舰环绕开普勒452，贪婪地吸食着它的能量。
这一万艘星舰携带的四亿箱民消耗的能量非常少，最大的能源消耗来自星舰的计算机，它们负责模拟果壳箱的部分游戏世界。
苏倚想到开普勒451b的重力，又把重力模拟舱的数值调高。
忙忙叨叨，就这么准备了两个月。
一方面事情确实多，另一方面，她准备等一下君川。
君川也需要找游梦的资料，苏倚觉得还没必要现在就分道扬镳。
按照苏倚的说法：
“你要调查游梦，我也要调查游梦，我们难道不是一伙的吗？”
而君川这两个月，一直在培养他的植物。
他还开辟了一个新的地方，研究起布伦希尔德身上的龙血。
成果斐然，他成功用仙力和龙血各培育出一株变异的植物。
用仙力培养出的是他熟悉的百草花，缴父赤将子舆很喜欢服食。
用龙血养出来的就很怪了，形似一截枯木，枯木上有粉色樱花。
尽管不得其解，君川可以肯定，这两种物品，市面上都还没有。
时农收到的植物，都是注册在案的。主要是防止人们重复供奉。
君川对比过数据库，这两种都没出现过。
再次拜见时农的时间很快到来，君川这次独自去面见时农。
苏倚本来也想跟他一起来，她想试试能不能让时农解开潘多拉之匣的限制。
毕竟以时农的能力，只要能让潘多拉之匣回到被上锁之前的状态，自然就解锁了。
但苏倚最终还是放弃了。
比时间回溯，她终究比不过大势力。
她要是敢给潘多拉之匣解锁，瓦洛斯帕应该也可以彻底回溯，然后矛盾激化。
想到瓦洛斯帕拿天机城作威胁，苏倚觉得还是暂且放置这个想法。
在梳理清利益关系之前，她没法做博弈。
而且，她还没有到非赌一把的地步，她还有其他方法可以尝试。
时农的种植园
时农依然在那小石桌前，这次桌上的茶，只有两杯。
君川开门见山，将两株支柱献给时农。
“前辈，不知够不够。”君川问。
时农一直低垂的眼皮睁开了一点，他轻轻触摸了一下百草花的茎叶，嗅了嗅花上的异香。
时农点点头：“不错，你哪里得到的？”
“晚辈自己培育的。”君川说，“在我的时代，还有很多类似的仙草，您如果可以助我，或许可以得到更多。”
时农审视着君川，顿了一会儿。
在时农身上，没有瓦洛斯帕诺恩那样的机敏，从外表看，真好像老农一般。
不过这样的老人，却是和天机城平起平坐的支柱。
片刻后，时农起身：“这植物不错，我可以接受你的交易。”
君川看着石桌上的另一株植物：
“那个您不看看吗？”
“那个我看过很多次了。”
“很多次？”君川愣，“对不起，它并非记录在案，我以为您会收它。”
“我是会收它。”时农说，“龙血，不完全受我的影响。因此不像其他植物，我拥有一株，就拥有了无数。”
“不受时间的影响……”
君川联想到布伦希尔德，她确实在几次轮回中都表现出不同的变异。君川还以为变量是时机，现在看来是另有原因。
君川又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您能控制时间，那么未来的您获得的东西，现在是不是也能拥有？”
“是。”时农没有否认，“这就是命运。不过我喜欢顺其自然，就像作物的收成应该适逢其时一样。”
“顺其自然……”君川喃喃。
虽然时农不知道仙法，但这境界却和很多仙人相似。
君川说：“惭愧，这两株都是我用外力培育的。”
“那只是我的个人习惯，我不强迫别人遵守我的规则。我的任性只影响附近，正如这个星系一样。”
时农言毕，缓缓走进石屋，等出来时，手里攥着一把镰刀。
君川神识扫过那镰刀，得到的结论也只是普通的农具，并非什么神器法宝。
时农说：“你想回到2200年前是吧？”
“晚辈也不确定具体的时间，而且有些问题想询问前辈。”
君川指的主要是，时空悖论的问题。
如果遇到以前的自己，他是否会出现什么问题。
时农开口：“没有悖论，不用担心。我是让你看到过去，看好了，再回去。”
时农的服务可以说是很贴心，并不是把君川扔到一个时间线就结束。
君川可以精准地定位到需要的时间，而且也可以决定是否真的要过去。
时农用镰刀在半空一划拉，一个外沿扭曲、大约高两米，折射着彩虹光芒的空洞在两人面前出现。
时农说：“我和你一起，先站到岸上，看看河流。看好了，你再做决定。”
君川点头，准备和时农踏入那洞口。
但时农却没有动，他说道：
“这次，那个女孩没来。”
君川说：“她还在忙自己的事情。您找她有事？”
时农摇头：“我想找她，不需要问你。我有个问题。”
“您说。”
“如果你准备回到过去，你要关注的不是悖论，而是现在。”
“现在……”
君川沉吟。
时农说的意思，他明白。
如果他像咕叽一样，纵身一跃，跳进时间的长河，这个时间也就没有自己了。
而苏倚，显然希望他留在这。
君川说：“若无必要，我不会回到过去——现在不会。”
君川想得清楚，过去的时间，就停留在那里。他只要不急，随时可以回去。
他有无尽的生命，而苏倚的寿命依然是百年左右。
别说苏倚的事业会让她随时暴毙，就是陪她一辈子，对君川来说也就是一个小闭关的时间。
他完全可以等了却了这段因缘，再弄一些神异植物，请时农出手。
因此，这不是什么问题。
他倒是有些奇怪，为何时农会如此在乎苏倚。
时农听到君川的话，没有置评，他一步迈进那扭曲的时空。
君川也跟着，进入那扭曲空洞。
进入以后，君川只觉得面前有无尽长河，从无限延伸到无限。
而他能产生这种感觉，则是因为，他置身时间之外。
与他一起的，只有身旁的时农。
这是一种玄妙的明悟，君川很想原地顿悟一会儿，但还是忍住了。
时空的无穷以一种神识都难以理解的形式被他感知，而他需要在陵晁峰的位置，回溯两千两百年。
凭借直觉中涌现的方式，君川找到了那个地点，也找到了那个时间点。
他甚至在过去的时光中，看到自己在洞府中闭关修炼的样子。
他也终于可以脱离闭关时的局限，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然后君川再次不可避免地疑惑了。
他以两千年为界限，向前向后都看了数百年。
两千年前，游梦也不过是刚刚建立，里诺人还不叫里诺人，阿斯迦德也没有建立。
他的故乡，也不存在。
无论怎么寻觅，他都找不到陵晁峰，也找不到仙人们的踪迹。
君川心情复杂。
对于这个结果，他心里有预期。
他多少猜到，世界的变化不是时间的流逝那么简单。
但由时农亲自证明这一点，他原本心中的一点希望，还是掐灭了。
他是货真价实的孤魂野鬼，漂流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
君川多少还是惆怅了一瞬。
不过在时间之外，时间也没有意义，无论是惆怅了多久，他都要继续寻觅。
既然世界没有变化，那最大的变化就应该是自己了。
君川清晰地看到，山峰中的洞府，一直都存在。而自己，却是凭空出现在洞府里的。
就在他闭关，证悟天道，对外界没什么感知的时候。
“咦……”
时农也发出疑惑。
不光君川疑惑，时农也没见过这种事情。
他半阖的双眼又张开了一点。
君川凭空出现的那个片段，被无限地细分拉长。
从秒，到毫秒，到微妙、纳秒。
然后到达一个普朗克时间，并且再度无限细分下去。
可无论分的多细，君川都是在前一个时间不存在，于下一个时间出现。
又过了一个无法用时间计量的时间后，时农停下了细分。
他看着洞府里静静修炼的君川。
“有意思。”他说。
君川说：“前辈可有什么思路？”
时农缓缓说道：“对于你这种变化的原因，我没有思路。不过我有另一种思路，可以看到你的过去。
“我影响时间，是以世界为锚。我也能以你为锚，倒转你周围的环境，这样或许可以找到你的过去。放心，我不多收报酬。”
“多谢前辈。”君川躬身道谢。
倒转再一次开始。
这次的范围很小，却同样奇妙。
君川在以外人的视角观看自己的过去。
他看到自己闭关前，对师父的请辞；看到师父指点自己修行；看到师父暴躁地把失传的残本撕碎……
时农说：“看来这次是找到了。确定了正确的锚点，就好办了。”
确定了正确的锚点，时农就可以脱离君川的限制，自由地探索这个世界。
君川则出神地看着师父撕碎那失传的典籍。
往事以另一个角度历历在目，君川心中感慨万千。
随后，归海师父便出门了。
以前师父遇到残篇，就会这样，先给君川讲完道，然后气冲冲出门。每次师父回来，都会拿着完本的传承。
而君川则忙着消化师父的讲道，闭关渡劫，偶尔问起来，师父也只是说，等你成仙以后教你。
现在君川成仙了，却再没有机会跟着师父修习了。
君川问时农：“我可以跟着师父去看看吗？”
“可以。”时农没有拒绝。
这个世界的神奇也勾起了时农的好奇，他便带着君川，在时间之外，将空间移动到归海身后。
之间归海刚刚出门，拿着被撕成碎片的残篇，掐指算算。
随后便一振手，将残篇彻底粉碎在天地间。
再然后，又是一振手。
他面前的空间就破开一个大洞。
一个外沿扭曲、大约高两米，折射着彩虹光芒的空洞。
第168章 逆斩天
归海迈步从那空洞中消失，留君川和时农面面相觑。
这空洞的样子实在太像，由不得君川多想。
君川已经在思考，他是不是应该现身了。
如果归海师父拥有和时农一样的能耐，那显然更方便。
那样就变成了：反正未来都在那，想了却因缘随时可以。
而时农，原本眯缝的眼睛几乎全张开了。
显然也是十分惊讶。
时农看到归海消失在空洞中，没等君川开口表态，主动追上去。
在时间的空洞中再进入一个空洞会发生什么？至少在时农的住持下，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他们成功地追上去，穿越时空之门，进入更久远的时空。
一进门，就看到归海在打仙人。
手里是一本崭新的道书。
归海攥着一本新鲜出炉的典籍，不停地往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仙人脑袋上抽。
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学好，不学好，净跟那帮没卵的太监一样，整什么道赠有缘人。你看，失传了吧。”
被抽打的仙人羞怒异常，但无论是护体的金光咒，还是法宝道袍，又或者挪移和攻击，最后都会迎来那本道书，然后被抽的七荤八素。
而由他自己写的那一册，本应该平平无奇——至少不该这么结实的道书，则纤毫无损，坚实得像绝世的法宝。
君川既怀念又好笑。
那正是师父的泥封术。经过他的加固，一叠纸就可媲美法宝。
那仙人被打的像鸡崽一样，最后终于放弃抵抗，承受着归海那一下下虽然不痛，却令人难堪的抽击。
仙人恼怒道：“可你拿走我的道书，那失传不就是你造成的吗。”
归海理直气壮：
“你好好传承，我会找你拿吗？”
归海像是抽痛快了，转过身，大摇大摆，准备离开。
他背后的仙人，恼怒中，催动起阵法，拿起法宝，酝酿着强大的一击。
归海皱眉，冷哼一声：
“哼，鬼鬼祟祟。”
一声闷响，从天地间响起。
音如闷雷，仔细辨认，那是一声心跳声。
伴随那心跳声，一柄明晃晃的九转金环大刀出现在他手中。
“不好。”君川说道。
与此同时，君川的胸膛也响起一声响雷。
顾不得其他，他越过时农，双臂划出一副阴阳图。
时农问：“怎么了？”
现在的情况下，时农却变成了世界的外来者，他有些看不懂了。
回答时农的，是归海手中的刀。
扬起，斩下。
归海刀前的空间，仿佛凝固在琥珀中，一切都静止了。
随后金环响，琥珀碎。
琥珀中的景象，也一并碎裂。
归海前方，无论是神识还是视野所及，皆尽破碎，回归虚空。
当这时，身后仙人的攻击打出，击中归海的后背——扬起一层灰。
归海回头：“道友莫紧张，我刚才感应到有人暗中窥伺，已经帮你清理掉了——你怎么了？”
仙人忙收起手中法宝：“没事没事。”
时间之外的虚空中
一簇金线，在君川所画阴阳图中显现。那簇金线如同歃血的利箭，不断冲击着阴阳图。
金线在阴阳图中偏转，打向虚空，君川和时农则被金线的冲击击退。
在时间之外的空同中，被击退是什么效果？片刻后，两人就从那片扭曲的空洞中摔出，落回种植园。
有一根金线沿着空洞冲了出来，被阴阳图偏转到种植园中。
种植园消失了。
没有丝毫能量反应，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原本生机盎然地种植园，突然就变成了一片荒地。
正在此时，又有一道金光从空洞中飞出，直冲时农。
这次的阴阳图失去了效果，金光直接命中时农。
时农被击穿身体，吐了口血。
随着时农那口血吐出，扭曲的空洞消失，周围瞬间归于平静。
这兔起鹘落，君川也没太看明白，他看向时农，关切道：
“前辈，没事吧？”
时农摇摇头，他身上的伤口缓缓倒转，很快恢复正常。
君川看到时农没事，放下心来，但随后看到周围光秃秃的种植园，心又提起来。
君川说：“您莫动怒……”
时农又摇摇头，一挥手，种植园恢复往常。
时农说道：“刚才，那道攻击触发了我设置的条件，对攻击源进行了反击。结果对方似乎通过我的反击，直接锁定到了我，这次绕过你的防御，攻击到我。”
君川恍然：“原来如此，难怪我防不住那一记逆斩天。”
时农说：“你那师父……那是什么？”
君川说：“师父应该是察觉到了我们，或许是察觉到前辈你的强大，所以动用了最强的功法，还使出了逆斩天。哦，逆斩天是师父的绝技之一，可以逆斩因果。由果及因，由子及孙，乃至一刀灭一族。”
时农默然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君川试探道：“前辈，我有个请求，我能否回到我的故乡？”
既然师父也会时空秘法，那好像也就不用特意留在这里了。
他其实本来还想让时农带着他，去看看师父挑战天道。但既然会被发现，那也就不方便了。
他现在只求能回去。
时农听完，摇头：
“不行。”
君川愣：“是报酬不够吗？我会再带仙草来——”
“不是因为报酬。”时农说，“你说那一招，能逆斩因果是吧？我已经领略到厉害了。我的力量无法延伸到那个世界，一旦延伸到那个世界，就会被刚刚的那个力量剿灭。”
时农看着君川：“虽然不清楚那是哪个时空，但我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到达那里了。那里就像大海中的孤岛，时间的河流难以触及。”
“什么……”
君川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样。
只是因为好奇，居然断了目前来看唯一的希望。
君川说：
“我说不定能防住师父的攻击。您要不要再试试……”
“你刚才并没有防住。”
君川沉默，随后苦笑起来。
他没想到，道行不够，会以这种方式阻挠他。
君川喃喃：“只能先修行了。”
时农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不过这对我是完全陌生的领域，我也需要再研究研究。”
君川躬身：“有劳前辈，待我培育出新的仙草，必亲手送上。”
时农说：“严格来说，第一株植物的交易，并没有完成，我没有帮到你，不过就先到这里吧。”
“自然。”君川也没贪得无厌。
时农都吐血了，他也不好意思揪着交易条件不放。
时农说：“另一株植物，你可以继续交易。想去什么地方，我可以帮你——你那个世界不行。”
君川想了想：“确实有个时间，我要去一下。”
片刻后，君川走出种植园。
他通过时农，再次站在时间长河之外，收集到他需要的信息。
他找到了果壳箱刚刚起步阶段，找到了果壳箱那22号世界的更多宣传资料。
总设计师：马可波罗。
找到了设计师的名字，就可以依靠户籍制度，追踪到更多信息了。
多少是件好事，这让君川平衡了些。
将这个信息记在心里，君川开始更多的思考他师父的事情。
他开始揣摩起一件事情。
师父那么讨厌传承断代，却在他闭关时，去挑战了天道。
如今他有很多道术还没来得及学习，这不正是师父所痛恨得传承断代的情况。
君川沉吟：
“师父真的会这么做吗……”
还是说，那些传承，其实一直都在，静静得躺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去取回……
第169章 远去的地球
苏倚轻车熟路进入龙竹瑶的异空间。
这两个月，龙竹瑶都在研究潘多拉之匣，两人经常交流。
苏倚进入异空间，看到龙竹瑶悠闲地坐在半空中，看着一本书。
那是苏倚给她推荐的书籍。
“今天闲啊？”苏倚惊讶。
以前每每进来，龙竹瑶都挺忙，不是在研究潘多拉之匣，就是忙着自己的工作。
龙竹瑶合上书：“一会儿有个会议，这点空余时间做不了别的——这本书不错。”
苏倚来了兴致：“是吧，我的眼光还能有假？你觉得怎么样？”
龙竹瑶失笑：“我的意见并不重要。我对这个领域没有涉猎，我的意见并没有多少参考意见。”
“我又不是作者，只是同好之间的交流而已。”
“那么如果我说不喜欢，你又会怎么样呢？”龙竹瑶说。
“那说明你没眼光，不足与谋！”
龙竹瑶将书轻轻一推，书籍就像失去了重力一样飘向远处的书架，精准地进入空位。
她说：“所以那并不是在讨论，只是在抱团取暖而已。”
苏倚笑嘻嘻：“不愧是里诺人，说不通就分家的习惯深入人心。”
“这样比较高效。”龙竹瑶说，“你的采购怎么样了？”
“基本完成了，就等你的飞船到位安装了，还得等等君川。”
苏倚伸个拦腰，倒在张软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星空装饰图出神：
“现在想想还是难以接受，我的人生居然都在一场实验里，像个木偶一样。我自以为觉醒反抗意识，却依然是一颗棋子。”
龙竹瑶说：“我倒是从来没有过这种问题。”
苏倚仰仰脖子，倒着看过去：
“面对背后的伟大意志，里诺人不会觉得像傀儡一样吗？”
“不会啊，这是我们的荣誉。”龙竹瑶说，“学会使用工具，手指愈发灵活；用火用电，分工越来越明确；被义肢反向改变大脑……人类不是一向如此吗。”
苏倚说：“但想想还是不爽。”
“我送你的星舰，还有你购置的各种物品，原理你也不懂，但不还是安心的使用着。”龙竹瑶说，“潘多拉之匣，这个神秘又危险的东西，你也一直戴在身上。”
“那不是没办法。”苏倚噘嘴，“我就这么一张牌。”
“我们也没有办法。”
“里诺人也会觉得没办法吗？”
“当然，资源是有限的。”龙竹瑶说，“我们也是在挣扎求生，只是在挣扎中，就变成了支柱。但面对终极的命运，还没有一个有把握的解决方案。”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两人都不再说话。
房间中响起一阵悠扬的音乐，一面落地镜漂到龙竹瑶身前。
“需要我回避吗？”苏倚问。
“这次不用。”龙竹瑶说，“这次的会议与你有关。”
镜面溶解，露出另一副景象。
镜框那头，是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摆放着几张巨大如王座的靠背椅，每张椅子都放着一个镜框。
每个镜框后面，都有一个人。
这是里诺人的通讯设备，借助这个镜子，同一段时间里，天南海北的人可以实时对话。
这是不通过时农实现的超光速通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镜框，技术含量就超越绝大多数势力。
如果不是知道对面的人在什么位置，苏倚也看不出来这是一种超光速通讯。
支柱的强，已经达到普通人不经解释，甚至无法看出来的地步。
与龙竹瑶交谈的里诺人，驻扎在龙学院。
龙学院的位置很遥远，它在距离地球两亿光年外的一个人造星系上。
新恒星的光芒要两亿年后才能抵达地球，与这些遥远的地域取得联系，只能用特殊的手段。
龙竹瑶现在的会议就是在行使自己战争考察官的职责。
她与对面的里诺人交换着情报。
游梦率先攻击了阿瓦隆，龙学院和天机城的矛盾再度激化。
支柱间很少全面开战，但小摩擦总是免不了的。
这同样在里诺人的考察范围内。
而在这小摩擦中，牺牲掉一些游梦这种体量的势力，也是很正常的。
苏倚瞅准的也是这个机会。
龙竹瑶需要和龙学院那边的里诺人交换情报，而苏倚，就是这个情报的一部分。
苏倚将她得知的消息都交给了里诺人，再由里诺人反应给龙学院。
会议结束，龙竹瑶关闭了通讯。
苏倚刚刚在会议上说了个痛快，安心地躺在床上。
她提供的信息并不是决定性的，但至少可以让龙学院得到正确的情报，这会给她提供助力。
苏倚坐起来，问龙竹瑶：“不是说里诺人不做战争生意吗，你们这互相偷打小报告，像拱火啊。”
龙竹瑶取出一个梳子，瞬移到苏倚身后，给她梳理压得凌乱的头发。
“我们只是在让信息透明。”龙竹瑶说，“我们不抵制战争，也不会诱发战争。如果信息透明，最终还是会发生冲突，那这冲突就是一种必然，这是一种自然的状态。”
龙竹瑶将苏倚的秀发梳理平整，欣赏了一会儿，然后从后面抱住苏倚，将沾了几根断发的梳子伸到她眼前。
“当人们为了各自的利益，矛盾不可调和时，总会出现牺牲。”
苏倚看着断发，叹息一声：
“真的无法调和吗……”
龙竹瑶环住苏倚的腰肢：
“支柱们都在寻找调和的方法。正因如此，博罗森在不停地开疆拓土，里诺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有潜力的技术，天机城在不断做实验，鸵丘人躲进画中，艺术家以疯狂逃避现实……”
苏倚说：“我有什么潜力？”
“你的潘多拉之匣有，研究其他支柱的技术，对我们很有帮助。”
“那你应该去研究潘多拉之匣。”
“你身边的人，也很有潜力。”
“君川？”苏倚愣。
“他的力量很有趣，其中或许蕴含着出路。因此我愿意提供给你们一些帮助。”龙竹瑶说。
苏倚有些惊奇。她倒是没想到，君川的力量，在龙竹瑶这里的评价都这么高。
龙竹瑶解释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应该都看不出他的价值。仅从表象上来看，他能做到的，民用设备都能做到。但我们的探测手段更多，足以发现他的不凡。”
“什么不凡？”苏倚问。
“你不是跟我讲过，阿斯迦德的量子计算机无法预测他的行为吗。”龙竹瑶说，“同样的，伟大意志对他的影响也会出现偏差。”
苏倚问：“这代表着什么？”
“不清楚。”龙竹瑶说，“猜测当然可以有很多，但无法实证。比如我有个有趣的猜想，你要不要听？”
“说说。”
“他的规则，与我们不同。”龙竹瑶说，“世界的规则在他附近扭曲，从引力、光速，到社会的进程。他就像一条鲇鱼，将这个世界搅浑。”
“有这么厉害吗？”苏倚愣。
“我怎么知道，只是个猜想。”龙竹瑶说，“幸运的姑娘。”
苏倚嘿嘿笑：“幸运在我能遇到这么一个不凡的人吗？”
“幸运在时馆界驻扎的是我。”龙竹瑶说，“遇到极端一些的里诺人，恐怕会直接把他关起来研究吧。”
龙竹瑶手指在空气中划着，阵阵涟漪从空中出现。
那些涟漪逐渐堆积，堆积成一个球形。
随后球形坍缩，变成一个小黑点，又很快消失。
苏倚看着龙竹瑶造成的异象：
“这是什么？”
“我们称之为，照相机。”
龙竹瑶打了个响指，两人周围的空间发生变化。
空间在四周无限延伸出去，在这片无尽的空间中，陈列着无数奇特的事物。
有长达数百米的狰狞巨兽，有遮挡了半边天的触手，有奇形怪状的飞船，也有一些形态各异的小动物。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都静止了。
像是有一层琥珀冻住了他们，将他们的状态保持在一个瞬间。
苏倚甚至能看到有有火焰从一头巨兽最终喷出，火焰连同巨兽一起静止在那里。
“这些是快照，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状态，方便用来快速查询。”龙竹瑶说，“将研究物周围的时间变慢，记录在这片空间。需要用时，就提取出来。你觉得，他会被困住吗？”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要试试吧？”苏倚说，“我不答应。”
“我不会的，来这是为了给你取飞船。”
龙竹瑶摇摇一指天顶上的一艘形状奇怪的飞船。
十分的长，倒像个火车。火车头大一圈，上面好几根天线，身上还好几个机械臂。
“那个怎么样？”
“虽说太空船不需要考虑气动力，不过这形状也太怪了。”苏倚评价，“性能参数呢？”
龙竹瑶递给她一份文件。
苏倚查看着飞船的参数：
“参数倒是不错——我去问问君川的意见。”
“他还懂太空船？”
“审美方便的意见。外型这么别致，谁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苏倚拿着参数和图片，找到回来的君川。
君川看到苏倚拿出来的飞船图片，也有些惊讶。
“这就是里诺人提供的飞船？”
“是啊，参数还是不错的，避障能力出色，防御力也可以，分体式设计，每一截都由独立ai控制。虽然符合我的要求……但确实长的有点怪。你要不满意，可以换——”
“就它了。”君川说。
他看着那图片，有些一言难尽。他感觉有点怪。
倒不是觉得丑。
就是觉得，突然出现一条龙，挺意外的。
君川问：“这是里诺人从哪得来的？”
苏倚回答：“听说是自己造的，经典型号，里诺人以前就是乘着这种型号从地球出去的。”
君川要来参数书，仔细看看。
这仔细一看，也确实和他以前的那种神龙不太一样。
身上的鳞甲应该只是护盾，机械臂是用来停靠固定和采集的，头部的长须只是天线，分节的身体只是火箭的多级助推——哦以前是火箭助推，现在改用电子重力引擎了，只是保持原本的体型制造成本低。”
君川笑着摇头，放弃了刨根问底的打算。
轩辕帝升仙时乘的可不是这种东西。
“那就这个了，我去叫龙竹瑶释放到梯子上。”苏倚说。
苏倚所说的梯子，是一座高塔，位于加里曼丹岛。
里诺人将加里曼丹岛附近的海域全部填海造陆，把海岛连在一起。
再用激光修理平整，造出一块巨大的平台用来运输物资。
这里的太空电梯拥有地球上最大的装载量。
无惯性装置作用在太空电梯里，保证他们可以在几分钟内就进入近地面轨道。
苏倚和君川坐在外层电梯，看着大陆飞速变小，可以让人清晰地认识到，地球在远去。
“我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能离开的一天。”苏倚轻语。
“你准备好了吗？”君川问。
“对付游梦，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准备好，重要的是要去做。”苏倚说，“我敢离开，是因为你。说好了，我要是死了——”
“看到跟你遗志相似的人，方便的话就帮一下。”君川说，“我倒是没想到，你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总是要去的，就算一时迷失偏离，人们总要走上命定的道路。”苏倚呢喃。
君川说：“既然到了这一步，那我得问一下你了：真的有必要毁灭游梦吗？你不是只是想解脱箱民吗。”
苏倚说：“你想说，用其他途径，让游梦放弃箱民制度？”
“洛基最后不也没有毁灭阿斯迦德吗。”君川说。
苏倚叹息：“我这次去，也不是冲着毁灭游梦去的。尽管我很想弄死他们，但这次是去谈判。”
“利用阿瓦隆那事？你有没有让里诺人或者咕叽帮你评估一下可能性？”
“评估了，可能性不大，我需要更多的筹码。”
“有思路吗？”
“没有。”苏倚光棍的很，“本来打算路上想办法的，没想到龙竹瑶给我直接开了星门，那就到那再说。”
君川侧目：“是不是太莽撞了。”
“兄啊，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什么从阿斯迦德出来的吗？”苏倚也侧目。
君川不说话了，笑呵呵地塞给苏倚一个护身符。
“我做的请神符，你可以带着，有事喊我。”
第170章 卡在第一步
以前苏倚只当君川是个拥有未知文明科技的人，一直没把君川的技术当回事。
听到龙竹瑶的话，苏倚对君川的技术开始另眼看待。
“这请神符，是怎么做的？”
“就是符箓之术嘛，用仙力和阵法做出的请神符，可以让我随时到你身边。”
“我可以试试吗？”
“无妨。”
苏倚跑远一点，用君川教给他的方法，捏着请神符，念念有词。
君川从她的视角盲区走出来。
苏倚看看手里的符，再看看君川：
“感觉距离太近了，看不出效果来。而且这个速度也太慢了，真出事了，哪有空叫你啊。”
君川无奈：“那没办法，给凡人用的请神符就是这样。要不你试试提高频率，快速说出来？或者我再研究研究，应该能找到快速引招的方法。”
“不要。”苏倚把请神符捂得死死的，“就它了。”
苏倚美滋滋把请神符挂在胸口，和环形宝石一起。
接下来就是安装计算机的过程。
苏倚和君川忙碌起来，给各个控制系统安装计算机，调试、检测。
飞船上有舰载的显示器，播放着一些新闻，给枯燥的装载提供一点声响。
新闻上蹦出一个面相中性的人，无论是声音还是外貌，都看不出性别。
画面中的人，似乎是在激烈的控诉着某个势力的压迫。
苏倚听到那声音，却眉头直皱：
“晦气，忘了这里没装bt了。没人帮我过滤这废话。”
君川问：“这什么人？”
苏倚想了想：“麦克?默罕默德?李?o?1001?qun……后面我忘了，只记得前面这些了。”
“好长。”君川说。
“因为他是伊甸国的总统嘛。”苏倚说，“那个地方的人比较……矫情，或者说事多。你做什么事，都容易冒犯到他们。这个总统是完全的中性人，所以可以当上总统。为了保证自己对待国民可以一碗水端平，所以把名字改成了包含所有种族的语言。”
“这么麻烦吗……”
“所以说他们废话多嘛。这个地方的人还有强烈的性别对立，所以才让这个中性人当总统。不过嘛……除了这些人，其他地方没什么人在乎这些事，所以都懒得搭理他们。”
君川问：“不过这样，信息不就获取不全了吗？”
苏倚说：“所以要交给ai判断。分离有用的信息，那是技术活。什么都听，最后也就是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喜欢的，又容易陷入到信息茧房里。”
苏倚跑到龙头位置，给船舱装上了bt。
准确来说，应该是bt1555。在苏倚分析潘多拉之匣时，bt又死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崩溃后再从备份重新恢复。
星舰里立刻清净起来，换上了悠扬的音乐。
bt控制着舰船上的投影，塑造出一个机器人形状。
「博士，好久不见。」
苏倚说：“能自由活动的感觉好吧？”
「bt很开心，能控制这么大的机体。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又哪学来乱七八糟的。好了就出发，少贫嘴。”
「电子重力引擎和冷聚变炉自检完毕，可以随时启动。」
“那就动啊。”
「博士，一号区排风口空气不畅，似乎有异物堵塞。」
“影响行驶吗？”
「不影响，但是可能会影响空气流动。」
苏倚想了想：“你先开起来吧，我去清理。”
苏倚根据bt的指示，找到了那个被堵塞的排风口。
排风口大概和苏倚腰差不多，勉强能把自己塞进去。
苏倚思考了一下，大喊：
“bt，可以检测到具体位置吗？”
「大概在入口处不远。」
苏倚把通风口的百叶窗卸下，把身体探进去。
“哎呦，我卡住了。”苏倚大喊。
一边喊，一边扭着屁股。
喊了一会儿，也没见有人来。
苏倚撇撇嘴，换了个姿势，探得更深几分。
bt的判断没错，确实就在入口不远，苏倚刚进去就看到了。
这好像是个蛋形的东西。
“什么鬼。”苏倚戳戳那个蛋。
手感柔软，像是还拥有生命。
苏倚正想切到红外视角，蛋爆开了，一个虫子扑到苏倚脸上。
“唔！”
苏倚挣扎着，从通风口里出来。
一把将脸上的虫子薅下来，从嘴里拽出一根长长的口器。
抹抹脸上的黏液，苏倚愤恨地把虫子踩成泥。
踩成泥，还不解气，苏倚一个长途电话打到时馆界。
龙竹瑶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怎么了亲爱的，要来跟我告别了吗？”
苏倚怒：“你这二手星舰上怎么还有抱脸虫的。”
“可能是什么时候感染了，又或者有船员养的。小寄生虫而已，清扫下就好啦。我这有个会，要离开一下，回头再打给我哦。”
苏倚呆呆地看着被挂断的通讯器，跺跺脚。
她走到维修架上，大喊：
“bt，过来开膛，我被寄生了。”
君川也飘过来：“看起来不太好啊。”
苏倚眼角还残留着黏液，气呼呼地看君川：
“你也不知道护一下。”
君川说：“也不是很危险吧。”
异形而已，君川也看到了。不过苏倚浑身上下各种改造，异形是很难造成伤害的。
“没危险你就不护了吗！”苏倚悲愤。
正聊着，bt接管了维修系统，控制着机械臂给苏倚开膛破肚。
只见一个胚胎正在苏倚的腔体内成形。
bt先给那胚胎注入营养液，加速它的发育。
「需要等它发育时主动脱离，才好进行切割。」bt说，「不然基因感染会无法停止。」
“随便。”苏倚任由bt摆弄她的身体。
君川跟她聊天：“听说这种虫子会结合宿主的基因进化，如果它和龙血结合，会变成什么？”
“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苏倚不想理君川。
没一会儿，胸口的小异形成长完毕，从苏倚身上直接脱落，摔到地上。
苏倚看着掉在地上的小生物：
“我听说卵生动物如果被人工脱壳，里面的幼体会因为缺乏锻炼而变得虚弱。是真的吗？”
一个机械臂夹起那个幼体，稍稍用力，被直接捏爆。
「看来至少对这个个体来说，是真的。」
苏倚呆：“你杀它干嘛？”
「这或许可以归结于一种长子的嫉妒情节。」bt说，「听说古代二胎政策时，有些长子甚至会杀死二胎。」
“你神经啊！这玩意儿有强酸的！”
苏倚绝望地看着被掐爆的异形体液渗入地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把船体灼穿。
几个小时后，星舰停靠在一个维修站。
被bt夹爆的小异形血液腐蚀了船体。
尽管船上有星舰的修补装置，但为了以后的长久安全行驶，苏倚还是决定穿越星门前进行一次维修。
苏倚的征途在第一步就受了挫，心情不佳。
而且苏倚还发现，君川不知道跑哪去了，影子都看不到。
苏倚在椅子上抖着腿，等着星舰维修完成，心情暴躁。
在这时，有个人凑到苏倚面前。
“请问是苏倚博士吗？”
“你谁啊？”苏倚没好气。
“早就听说了您的大名，久仰久仰，没想到苏博士不仅厉害，人还这么漂亮。”那人恭维道，并开口邀请，
“要一起喝一杯吗？我从地球上带来的咖啡，想跟您商量下合作的事情。”
苏倚依然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如果是以前，她倒是不介意跟别人走走。但现在心情不好，而且这里是外太空的维修站。
能在这里认识自己的，赏金猎人的可能性更大。
“没兴趣。”苏倚说。
那人表情僵硬，面露难色。
“好吧，那就在这谈吧。您且听一听……”
那人坐到苏倚对面，手里展示起一个物件。
一蓬白雾从那个物体中喷出来，糊到苏倚脸上。
苏倚的意识开始飞速消散。
她很诧异：“哪家赏金猎人在太空站直接攻击的，这人疯了吧。”
苏倚能在这里安坐，在这里抖腿，就是因为维修厂的这个空间站有重力，有空气。
在这里发动攻击，可能会破坏维生环境，属于是明令禁止的行为。
带着这种诧异，苏倚陷入昏迷。
这种疑惑，在她醒来后得到了解答。
她被绑在一个维修架上，面前站着一波人。
苏倚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中间的那个。
浑身是色彩艳丽的纹身，金属色泽的制皮，身段苗条，浓妆艳抹，艳丽地像女人。
“是你小子。”
苏倚看到那个和自己搭话的人，也站在人群里。
现在她明白为什么这家伙这么疯了，这就是一伙疯子嘛。
“你是怎么把我从维修站带出来的？”苏倚问，“维修站怎么样了？”
搭话那人耸耸肩：“维修站的氧气站着火了，没人管我。”
苏倚问：“我们这是在哪？”
“放心，在正路上，我们正在前往星门。”坐在中间的那个艺术家开口了，“苏倚，又见面了，这次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老娘不关心你是谁，叫什么。”苏倚冷笑，“等死吧你们。”
虽然不知道君川干嘛去了，但苏倚对自己能获救没有丝毫怀疑。
能让里诺人另眼看待的人，对付一群艺术家，没有半点问题。
支柱和支柱也是不同的。艺术家的思潮可以污染到所有人，眼前这些人，显然并不是多厉害的。
“等死？”脸上各种颜色的男人笑了，“你觉得，我们会在乎死亡吗？”
苏倚咬牙切齿：“哼，怂人，活着可比去死难多了。”
男人起身，靠近苏倚：
“我很欣赏你，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塞铬，我会带你进入我们的境界。”
自称塞铬的男人取出一根针管，注入苏倚的颈部。
“我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吗，被虫子注入完还要被变态注入。”苏倚啐了塞铬一口。
塞铬舔舔苏倚的唾液，触摸着苏倚的脸颊：
“你会理解的，在这阴暗宇宙中，只有燃烧，才最有意义。”
苏倚只觉得脸上剧烈的疼痛，灼烧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而吸了一口空气后，她又剧烈地颤抖起来。
苏倚感觉像吸进了一团火，整个口腔和喉管，能感觉到神经的地方全部在战栗尖叫。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来，艰难地说：“给老娘打药啊，这是哪种？”
“‘酒神密仪’，可以将你的敏感度提高一千倍。”塞铬说，“现在，我想你能和宇宙融为一体了。能够感受到宇宙的真实吗，那正在燃烧殆尽，走向死亡的宇宙。每一次呼吸，我们都在走向死亡。这是诸神给我们降下的命运，要用痛苦狂乱对抗宿命！”
苏倚只觉得被液压机抵住太阳穴，声音刺穿鼓膜，震摄着她的大脑。令她几欲疯狂。
苏倚垂下头，不再动弹。
“晕过去了吗？”塞铬挑起苏倚的下巴，观察着苏倚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眸，但在瞳孔深处，还有一抹难以遏制的疯狂。
苏倚从喉咙里挤出话语：
“所以说，我讨厌你们这帮半吊子啊。”
“半吊子？”塞铬挑眉。
“一千倍？老娘以前在实验室，拿自己做实验，都是十万倍起步。”
苏倚仰视着塞铬，眼神中却尽是居高临下般的怜悯。
苏倚呵笑：“嗑点药就觉得自己理解了宇宙的真理，就觉得自己能耐了？跟你们的可怜艺术一样，不上不下的垃圾而已。啊，我想到一个词，可以很好的形容你们的境界——阳痿的垃圾，半软不硬的。”
塞铬皱了皱眉，锋利的指甲在苏倚胸口划过，割开苏倚的皮衣扣，露出里面环形宝石和护身符。
即使是这种轻微的动作，都让苏倚痛的浑身战栗。
在这种提升敏感度的药剂下，所有的触感基本都被催生成疼痛感。如果不是苏倚的辅助脑在遏制，她已经因为疼痛休克了。
塞铬观察着苏倚的反应，说：
“你好像并不是没有反应。”
“我是人，我当然会对药剂有反应。”苏倚冷笑，“然后呢？我甚至可以往自己脑子上插个电极，让bt控制我的行动。bt可以控制着我做任何事，那又如何，管我屁事。”
苏倚在剧痛中大笑：“所以说你们是半吊子啊。借助这种外物，委身于虚妄，还自以为多牛逼。弟弟，试过十万倍的药剂吗？你会瞬间失去自我，等别人给你抢救。期间你浑身每一根纤维都会脱离控制。照你的说法，那才是极乐。
可惜，你这种半吊子的理解，就算在艺术家里也是下品，你连真正的痛苦都无法理解。”
苏倚的眼珠子暴突，几乎夺眶而出，抵在塞铬眼前：“看着我的眼睛，这是双义眼，我的重要器官基本都改造过，老娘的大脑和神经才是最重要的原装货。
可是呢，几百年前的仪器就可以轻易超越这具大脑的感知极限。
那样的感觉就是真实吗？可以轻易被药物和仪器改变的感知就是真实？你这真实还真廉价真脆弱啊。”
苏倚的疯狂切实感染到了塞铬，他缓缓倒退几步。
塞铬缓缓鼓掌：
“不愧是我欣赏的人，那么，依你之见，如何才是真正的痛苦呢？”
“那还用说？”苏倚不假思索，“那就是逼近极限。”
“不是超越极限，而是逼近极限吗？有意思。”塞铬思索着。
“比如你如果能让我觉得，游梦随时都可能倾覆，那么我就会陷入最深沉的痛苦。”苏倚说。
“你是想骗我对付游梦吧。”塞铬说，“这么简单的计划，看不起我？”
“哼，我觉得你们这群脑瘫是挺可能中计的。”
塞铬转着头皮上的一根天线。
“我想到了，那就剥夺你最重要的东西吧。”
苏倚夷然不惧：
“不好意思，我可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对我最重要的人，我已经亲手杀掉了，你还能夺走我什么？父母，我早没了；我的人工智能，我自己亲手毁掉过一千多次；老娘的贞洁？什么年代了，你可别跟我说这种nt才会说的话；生命，我已经委托好后事了，交给了我很信任的人……”
似乎是药剂的影响，苏倚滔滔不绝。
塞铬打断苏倚：“你很信任的人，就是这个。想必那也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苏倚嘴角一挑，又很快压下去，满脸惊恐：
“你们敢找他事，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看到苏倚的反应，塞铬手下说：
“我去找那个人。”
塞铬制止了手下。
他仔细看着苏倚：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热寂体吧？”
苏倚的精神被药物影响，这才想起来，这个塞铬也认识君川。
她本想骗他们去找君川麻烦。不过药物的影响让她的大脑迟钝起来。
苏倚昂首，但失控的身体让她差点把脖子扭断：
“没错，就是他，怕了吧。”
塞铬撑着下巴：“他确实很厉害，我对他也挺感兴趣的——对了，不如来做个游戏吧。这里不是地球，我们还是有很多办法可以尝试的。”
塞铬合掌，整个下颚都张开，露出一个撕裂了半张脸的笑容：
“是我最喜欢的，两难决择的戏码。”
苏倚看到那恐怖扭曲的笑容却只是笑：
“呵，还是那一套恶趣味。丢人玩意儿，除了猎奇找乐子屁都不会。可惜，你现在需要解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知道他在哪吗？我反正不知道。”
苏倚开心地看着塞铬的游戏卡在第一步，藏了藏胸口的请神符。
第171章 对时间的迟钝
苏倚前不久还对君川的消失颇有成见，现在看到艺术家们也找不到君川，却笑得很开心。
看到敌人吃瘪，比自己泡到君川还开心。
看来共同的敌人还是很重要的。
可惜苏倚没高兴太久。
她被绑在了一个激光器上。
艺术家的星舰上有两门激光主炮，每一发都可以给一颗行星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苏倚被套上防护服，飘在炮口正上方。
炮口直径足有一公里。
苏倚的身上挂着传感器，可以保证她在移动后第一时间激发炮击。
哪怕苏倚瞬间移动到一公里开外，也会被热量蒸成气。
这让苏倚感觉自己是一个船长——被海盗逼着走木板。下方则是血盆大口的海兽。
苏倚对自己的遭遇并不害怕。实际上激光处死是一种很人道的击杀方法。她的神经传递还来不及感觉疼痛，就会被整个蒸发掉。
让苏倚感到郁闷的是，君川出现了。
并不是一去不回，也不是时刻陪伴，倒像是出了一趟门，然后在最不恰当的时机回家。
君川站在龙型飞船的头顶，朝艺术家的星舰缓缓驶来。
信道相连，君川在公开频道里问着苏倚：“你怎么样？”
苏倚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药剂的效力还没过去，苏倚感觉无法控制好情绪。
苏倚低声道：“你觉得呢，你干嘛去了？”
“有点事，离开一下。船修好了，我就过来了。”君川回答。
塞铬拍拍对讲机，让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公开频道：
“好久不见，热寂体。”
“其实也没多久。”君川回应。
“你们这种热寂体，对时间很迟钝而已。”塞铬说，“给迟钝的你提个醒，飞船不要再向前了。你一个人过来，进入另一个炮口中心。我们来玩个游戏。”
君川从善如流，让bt停住星舰，自己往塞铬指示的方向飘过去。
站在另一个主炮口之上，君川跟苏倚遥望相视。
君川说：“什么游戏？”
塞铬问：“热寂体，你在乎这个女人吗？”
君川说：“她是有缘人。”
“我问你在不在乎她。”
君川沉默一下：“我站在这里，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很好，那么你愿意为她付出到什么程度呢？”塞铬问，“让我设定一个动作……就举手吧。你们两人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而你们可以决定要不要让对方的主炮发射。只要举手示意，对面的主炮就会咻的一下，把对面烧成灰。”
君川抚手而笑：“让我想起了一些心魔的考验，就会出那种两难的问题。在选择中，明确自己的道心。”
苏倚无语：“我怎么感觉你还挺欣赏他这样的。这种故意恶心人的选择不是很无聊吗。”
“只是有些怀念而已。”君川说，“他的考验有个很严重的问题。”
塞铬的声音传来：“哦？什么问题？”
君川说：“要造成难题，才可以称得上是考验。”
君川看看脚下的炮口，摇摇头：
“你这种，不行。”
君川一个迈步，走到苏倚面前，斩断绑定苏倚的那根纳米线，把她带走。
检测到异动的主炮立刻射出两道光束，附近数公里的空间都暴露在恐怖的光辐射下。
但这和苏倚君川无关，君川一个迈步就跑到几十公里外。
与此同时，一道乌光从幽暗的宇宙中闪现。
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以极高的速度穿过两门主炮，如同光在真空中畅行无阻。
长剑来回穿梭，几秒内就把这艘战舰穿出无数孔洞，打成筛子。
不过这艘星舰似乎不是金属制品，在经过高速高温的冲击后，居然还没有受热爆炸。
君川的仙剑也没有照着人砍，顶多是在行进路程中斩碎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碎片又击穿了几个人。
塞铬这个艺术家的首领就刚好没有受到伤害。
塞铬脸色阴沉，套上头套，抵御着真空的环境。
他通过头盔里的无线电说：
“我还是小瞧你了啊，热寂体。”
君川说：“没事，我不介意的。”
“但是你不能杀我。”塞铬说。
苏倚忍不住了：“嘴上说着自己不怕死，死到临头又怂了是吧？”
“为什么不能？”君川问，“你准备改过自新了吗？”
塞铬说：“你可以杀我，但那样的话，星门会爆炸。来，做选择吧。”
苏倚说：“里诺人的星门，会被你这种人破坏？”
塞铬说：“我并没有在星门上安置炸弹。我在木星上放置了一组星变坍缩弹。相信我，足够让木星变成一颗小恒星。”
“那样时农会出手的。”苏倚笑。
“不，并不会。”塞铬说，“它不会影响时农的种植园。而里诺人，也不会为了一座星门回溯时间，那和他们的树状美学不符。唯一的影响，大约是木卫三的人会死绝吧。”
君川开口：“我劝你善良，走正道。”
“这要看你的选择。”塞铬说。
君川说：“我不会杀你，你悔改吧。”
塞铬说：“那么，我安全了？”
君川说：“这要看你的选择。”
塞铬大笑：“那还真是谢谢你。”
他欣然按下一个按钮。
一个信号开始沿着卫星传递。
塞铬说：“可惜，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木星。在时农的领域内，最大限度地放一次烟花。这就是我们的追求啊。用一个星球的生命，为新星的诞生献上最美丽的鲜花！”
苏倚咬着牙：“这混蛋……我们去通知一下政府吧。或许还能逃出去几个。”
“不必。”君川神色平静，“你以为我刚才忙什么去了。我说过，我不会杀他，他的生死，捏在他自己手里。”
原本还只是千疮百孔的飞船，四处突然扭曲起来。
随后整个飞船漏气一样，快速缩小扭曲，最后压缩成一个小球。
苏倚惊诧：“你怎么发现的？你那神识……有那么远？”
君川点点眉心：“靠直觉。”
苏倚在防护服里闷声：
“能不能好好回答。”
君川笑道：“确实是直觉，还有我自己。”
他侧过身，另一个君川出现在他身后。
不同的是，这个君川的衣服，飘逸很多，是一套云纹长袍。
“哎呦，这不是你那个本体。”
苏倚从两个君川的皮肤状态一眼判断出来。
第二元神化作一团气，回到原身体内。
君川说：“要远行，还是一块去比较安全。”
从瓦洛斯帕那里学来的预测算法，虽然涉及自身就不太灵，但多少还是让他有了一些预知的能力。
这种预测很模糊，就像他理解了电流后可以隐约感知到摄像头背后有人在关注他一样。
君川感觉进星门之前就有危险，所以顺着预感往星门旁边转了一圈。
然后神识就发现了藏在木星星核的一堆明显是武器的东西。
他很快就算出这是艺术家的手笔，拆除大部分，带了几个，放在了塞铬的飞船上。
而让他能远在木星得知苏倚的情况，靠的不是请神符，而是他的原身。
君川发现两者只要在一个时空，那么通讯的距离和速度就不受限制，可以超越光速。
危机解除，苏倚一下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在宇宙中打着旋。
君川将苏倚带回龙船，帮她脱下防护服。
苏倚现在浑身红热的，像只煮熟的虾。
药效还没完全过去，没有了敌人，苏倚也不想硬撑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嘴里还念念有词：
“快，快点趁人之危。”
君川问舰船里的机器人投影：
“她怎么样？”
「博士现在神经过于兴奋，需要静修。」bt很肯定地说。
“打晕可以吗？”君川问。
「最好还是用麻醉剂。」
——————
穿越星门时的体验很奇妙，君川感觉到了和时农穿越时空时类似的感觉。
时空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拼接在一起，将两个时空弧的切线合并，抵达另一片时空。
君川隐约觉得，如果自己的神识能切实地感知到黎曼空间，他或许也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
君川不知道这是不是师父原本想教给他的道术，他现在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和理解，去调整神识，实验符箓和咒法。
穿越星门之后，君川终于窥得一丝游梦的景象，接触到苏倚这个一直耿耿于怀的庞然大物。
整个星系，都很晦暗。
开普勒452，这颗比太阳还要年迈，还要炎热的g型恒星，散发的光芒还不如月光。
密密麻麻覆盖在它全身的能源收集器，将它的光芒堵了个严实。
像是寄生在细胞中的病毒。
在晦暗的星系中，漫天的不是繁星，而是一种闪烁的红光。
红光依次排列，形成长长的链条。
链条各自沿着星轨运动，偶尔发生错位，但总体还是一个漩涡一般的形状。
这些是星舰发出的光芒。每一个这样的红点，都代表着四十万箱民。
尽管星舰比山还大，但放在星系里，却也只像个小小飞虫，
苏倚也通过屏幕看到外面的景象：“还是那么阴暗啊，像片坟场。”
苏倚显得有些低沉，不知道是药效之后的副作用，还是触景生情。
穿越星门之后，他们一路畅行无阻。
在里诺人的星门里飞出一艘里诺人的经典星舰。
这就是龙竹瑶给苏倚的保护。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配置，都不会主动找麻烦。
龙船减速，滑进开普勒452b的轨道。
这里是最接近游梦总部的一颗行星，也因此极为繁华。每天都有大量各地商人来往。
这些繁华全部隐藏在泡泡中。
因为游梦对恒星的处理，整个星系也确实如苏倚所说，拥有死一般的冰冷。
开普勒452b的平均温度大概只有七十多开氏度，也就是零下二百摄氏度。
游梦这里，还是以人类聚落为主，因此行星表面修建了大量的气候调节器，装载进一个个巨型泡状保护壳里，提供人们生活的渠道。
远远看去，像蔬菜大棚。
能源也如同滴灌一般，精准输送，减少浪费。
开普勒452b上的人们大多粗矮，很多人的身高还不到一米五。
两倍于地球的重力只是部分原因，最大的影响因素，其实是博罗森的打印传送技术。
博罗森的打印传送可以让人以一个低廉的成本进行光速移动。
而直接影响打印传送成本的，就是质量。
因此小体型的人在传送中更具优势，长年发展，这个体型的人和商人之间产生了密不可分的相关性。
基本上有光子传送的地方，就有这么一群矮小的商人群体。
而游梦的开普勒452b，就是一颗很标准的行商行星。
这里的大量经济行为，都是围绕果壳箱形成的，并没有完整的经济系统。
这里的机械相关产业发达的，星际造船厂和维修站最为昌盛，另一个昌盛的行业，则是媒婆服务。
说到底，果壳箱里的箱民和人类并无区别。总有些人会得到外界富家公子的青睐，画大价钱赎身，买下一整座星舰，将那个箱民解救出来。
这里汇聚了一万艘星舰，占据游梦所有箱民的二十分之一。相对的，开箱次数也更加频繁密集。
丘比特公司的总部也在这里，负责拉近富家公子们与箱民的物理距离。
苏倚本人也是从这里被开箱出来的。她从虚幻进入真实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些。
“有二十年了吧……”苏倚轻声感慨。
她突然捂住嘴，回头看君川：
“你什么都没听到啊。”
君川奇怪：“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触景生情吗。”
苏倚忙点头附和：“啊对对对，没什么问题。”
bt通情达理地给君川解释：
「苏博士应该是不想暴露她的真实年龄。」
苏倚脸色阴沉：“bt，看来是时候给你再迭代一次了。”
君川恍然：“哦，原来是因为年龄。”
苏倚听到君川说这个，捂住脸：
“我是个老女人真是对不起啊！”
“老吗？”君川看向bt。
bt说：“按照现在的平均年龄和进入社会年龄看，苏博士并不算老。不过这个标准经常受到人们的主观判断，苏博士似乎认为17岁才算年轻，或者说，不老。”
“哦，是这样啊。”君川点头。
没什么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苏倚捂着脸看向君川：
“你会不会嫌弃我老？”
“老吗？”君川真不觉得，“不是挺年轻的吗。”
君川说的理所当然，自然也算是发自肺腑。
听得苏倚很是感动。
君川不是不能理解凡人对时间的敏感，但他自己算上这次闭关，也有五千年寿命了，十七八和三十七八，在他眼里，那确实是没什么区别。
或许真如塞铬所说，他对时间没那么敏感。
第172章 门农
君川思考着自己对于时间的迟钝，突然问苏倚：
“时间是什么？”
“我连宇宙的尽头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这个。”苏倚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简直比你突然问我内衣颜色还要奇怪。”
君川说：“不是有人认为，时间就是空间，时空是一体的。”
“是有啊，但是你也知道，有时农嘛。他把一切都搅的乱七八糟。”苏倚说，“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君川说：“我对时间的变化反应迟钝，或许我对空间的反应变化也很迟钝呢？”
苏倚点点头：“所以呢？”
君川想：“没什么，我只是在奇怪，为什么我对遭受的剧变没有察觉。”
君川遭遇的剧变，是可以当成心魔来看的程度。
但他却没有察觉。
如果不是他确信自己的境界已经提高到过去不曾拥有的地步，他真的会怀疑自己还陷在心魔里。
苏倚耸耸肩：“这就需要你自己寻找答案了，我是不懂。不过你确实挺迟钝的。”
最后一句话，苏倚说的颇有怨气。
说话间，龙船停稳。
苏倚穿上防护服，带上各种装备，通过接驳通道进入开普勒452b的人造近地星轨。
她将会从这里乘坐太空电梯，进入近地面。
然后乘坐护送列车，进入一个时空泡。
行星地面，冰雪堆积，冷冽的严寒肆虐。
太空电梯下方，是无缝衔接的列车隧道。
游梦给列车的轨道上修建了类似泡状保护壳的防护层，用来抵御严寒。
列车就在泡泡形成的防护中，从太空电梯这个中枢触发，驶往各各泡状保护壳。
泡状隧道在有规律的震动，将覆盖在其上的冰雪排到一旁。
透过泡泡，只能看到无尽长夜，唯一的光芒由巨大的太空电梯发出，正在快速远去。
这种幽暗和宇宙中差不多，给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不适。
因此列车上有充足的灯光和温暖，以及电视节目。
当然电视节目自古以来都是用来调节气氛的周边，人们如果想排解情绪，都会寄托于手上的通讯器。
列车上的人区分明显，一些人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惆怅，另一些人则开怀大笑，和周围人愉快地聊天。
说这些人是商人其实并不准确，这里也有很多是手艺人，买卖的是脑子里的知识和技艺。
跑商的人主要贩卖微小但贵重的物品。真正能连带大宗商品和自己一起运过来的，相对来说都是富贾。
惆怅的，往往是手艺人，以及刚开始跑商的商人。而那些开怀畅饮，聊着路上见闻的，则大多经验老道。
心态的差异主要取决于是否适应了光速航行。
对于这些远行的人来说，光速航行，就意味着对故乡的诀别。
虽然现在各种人汇集在一个列车上，但在这之前，他们有些是几百年前的人，有些则是上千年前的人。
光速航行让不同时间的人得以跨越寿命限制，聚集一堂。却无法让他们再回到过去。
他们这种人，如果想回去，还要再经过成百上千年，然后面对面目全非的所谓故乡。
这些商人有点像海上航行的水手，并且更加极端。他们只有终点，没有起点。在宇宙这锅沸汤里，抛掉一切，前往远方。
初次航行的人，思及此事，往往会惆怅茫然。而已经接受了这种现实的人们，就像古时候的水手一样，及时行乐，肆意享受。他们和眼前的陌生人举杯庆贺，甚至可能语言都不通，却不以为意。
下一次航行，眼前的酒友就会天各一方，落入不同的时间中。甚至可能他们各自的后代，未来会在某一个时间点相遇，爆发出一场战争。
但现在，没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争执上，大家都在尽情欢闹。
苏倚和他们的气氛融入得很好，很快就和嘻嘻哈哈的商人们打成一片。
君川则更平静，他打开了手机，查看信息。
他在查看着那个二十二号游戏设计师的信息。
君川能查到的很有限。
这是因为，这个名字是有重名的。重复的姓名造成了极大的信息杂音，而这又是一个很久以前的人。
君川从时农那里得来的消息是，这个二十二号世界，距今已经两千年了。
这还是游梦这家巨型公司初创时的事情。
君川正查询着目标，对面有个人主动跟他搭话。
“先生你是本地人吗？”
君川抬头，说：“不是。”
和他搭话的，是一个高瘦男人，身上的衣物看起来很有设计感，将他衬托的挺拔英俊。
男人的鬓角稍白，年龄似乎有四十多岁。
这个男人身高大概一米八，在一众矮人当中，十分出众。
男人面容惊讶：“先生莫非有超光速的航行手段？”
君川点头：“你怎么知道？”
男人说：“你们的身高，不太像跑商的，而且服饰很……现代。带有明显的二十二世纪风格。”
君川看看身上，神色怪异：
“你看过我这身？”
君川现在穿的可是道袍。
他在太阳里修炼，时间充沛，所以抽空炼了一套道袍。
男人观察了一下君川身上的衣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说道：
“我其实说的是您的同伴，那位女士的着装风格。您的服饰，我确实没见过。”
君川看向苏倚，说：
“你猜得很准，我是不懂这些，在我看来，你和我们也没什么不同。”
男人温和地笑着，身子却挺了挺：“那是因为我就是本地人。我是从临近星球过来的，没有经过那么长的跨度，也不需要为了多那么二两肉而肉痛。”
男人对君川伸出手，用了一个地球上常用的握手礼仪：
“你好，我叫门农。”
“我叫君川。”
自称门农的男人问道：
“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是挺重要的。”君川说。
门农说：“我想也是，不然也没人会用超光速的手段。”
“倒也未必。”君川说。
他想到了龙竹瑶。那个里诺人的移动基本全靠瞬移，到哪里都可以算是超光速。
“不错。”门农赞同附和道，“就像我，哪怕连光速都没达到，但我要做的事情，却也十分重要。”
君川感觉这个门农的自我感觉很良好，可能是个出身不凡的人。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自信满满地说自己要做的事情很重要。
君川遇到的有这种自我感觉的人，一般都是艺术家。
不过君川神识横扫，也没看到列车上有什么炸药。
他问：“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门农显得些犹豫：“你对人类的终极命运有什么看法？”
君川也有些犹豫：
“我如果说我完全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呢？”
第173章 螺旋寂灭与大冲击
终极命运，无论是人类的，还是世界的，君川都没什么看法。
修仙者，关注的往往都是自身。
哪怕外界惊涛骇浪，也不影响自己归隐市井。
这是从黄老时就开始的传统，或者说习惯。
修仙者，往往都是出世的，对外界的一切都没那么关心。
追求道，追求自然，追求自身与天地的合一。
“人类的终极命运，那是什么？”
君川问门农。
门农说：“人们或多或少都会思考这个问题，或许你说的完全没考虑，是指没有深入细究过吧。”
他微笑：“不过这也正合我意。如果你有自己的观点，我会先询问你的看法，再决定要不要说自己的观点。人们总是喜欢认准自己的观点，攻击不认同的观点。所以有些人喜欢闭嘴不谈政治和信仰，不过我不是那种人。”
君川问：“所以这个问题与政治和信仰有关？”
“它偏向社会学的概念，说是与政治有关也可以。”门农说，“不过我认为更像信仰，毕竟不好验证。”
门农解释道：“学者们提出过各种关于宇宙终极命运的猜想，热寂、大撕裂、大挤压……等等。不过相对于这些物理层面的猜想，也有人更关注的是社会科学层面的寂灭——”
说道这里，门农突然警觉起来，他看向君川：
“先生有没有那种物理科学对社会科学的鄙视？”
君川摇头：“我对这些分得不是很清楚。”
他本职是仙人，和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终究不太一样。
作为一个外来者，他觉得自己还没资格肆意评论这个世界的状况。
门农松了口气，继续说：
“相对于宇宙的终极命运，社会科学家们关注的是，智慧生命是否会在宇宙的终极命运之前就消弭殆尽，又能否在进化之路上跑赢宇宙。
“就像新大爆炸稳压新稳态理论、热寂说稳稳占据主流观点一样，人类的终极命运，主流观点就是螺旋寂灭说。这是从历史以及生物学中借鉴的成果。
“这一派的观点认为生命会疯狂地汲取它们生命所需的物资，并且不断优化趋于完美。这个生命系统甚至可能对抗热寂等终极命运，找到永恒完美的存在方式。”
“听起来不错。”君川说。
永恒，那也是仙人们的追求。
“是的，但是完美，也就意味着终结。”门农说，“他们会在完美中，迎来大冲击——来自完美之外的未知冲击，完全超出完美生命的理解，并且强大又充满毁灭性。”
君川眼神深邃起来，他在思索。
君川问：“为什么会这样想？”
门农说：“因为历史已经无数次的演示了这件事。从一个国家的尺度，完美的制度保证完美的运行，然后被外国的更强大的科技强行突破。从一个行星的尺度，完美的科技让整个行星的生命安居乐业，享受完美，然后被一颗陨石、或者干脆遇到超新星，又或者其他文明摧毁。
“螺旋寂灭令人不安的地方就在于，没人知道文明需要到什么程度才能摆脱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至少，支柱也不敢说自己是永恒的。
“博罗森也是因此，疯狂得向外扩张——你知道博罗森的十诫吗？”
君川说：“我看到过。”
这是博罗森最出名的内容，在公网上也属于传播很广的那种。
君川回忆着：
“第一条是最高指导原则，不得干涉低于阈值的文明发展。
第二条是以迁徙替换战争，用远离防止争论……”
门农点头：“没错，十诫基本上表明了博罗森的态度：尽可能地保证多样性，期望发展出可以对抗未知风险的技术。”
说到博罗森，门农整个人都更兴奋了几分，愈加滔滔不绝起来。
君川说：“你好像很熟悉博罗森。”
门农说：“没错，虽然我是生养在游梦，我的家族荣耀也得益于游梦，但我是个精神博罗森人，我很推崇他们的做法，尽管这种称呼对于游梦是一种不敬，甚至是对天机城的不敬。
“但我确实很喜欢博罗森，以我掌握的信息，我实在看不出天机城有对终极命运的应对。它只是在狂热地四处做实验，却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深入的伟大实验。”
“有没有可能，是你不知道。”君川说。
据他所知，地球上就有一块据说是重要试验田的地方。
“很有可能。”门农说，“但我不能将一切安然交给上级，而自己什么都不做。我实在看不惯游梦的做法，我已经预约了游梦的总裁，准备提出我的意见。”
君川侧目：“那你很厉害啊。”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预约到游梦总裁的。从体量上说，游梦比很多国家都要大的多，领导人自然也比国王更加尊贵。
门农笑的谦逊温和：“承祖上余荫罢了。”
君川问：“那你看不惯游梦什么，箱民吗？”
君川觉得，如果门农也看不惯箱民，那倒是可以介绍给苏倚。
不过门农让君川失望了。
门农说：“我对箱民没意见，这是游梦效率的体现，目前也没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案。我在意的是游梦的极乐系统。”
“那又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信息处理机制。”门农解释，“通过人工智能对信息筛查，营造出绝对和谐的环境，满足每个人的社交需求和表达欲望。
“举个例子，你在网上发表一条评论，你以为你发了出去，但其实别人都看不到。早期的极乐系统就用这种方法，营造虚假的繁荣和谐景象。到了后期，极乐系统还可以虚拟出其他人来和你互动聊天，让你无法确认自己的言论是否被传播到大众。”
君川恍然：“这个呀。”
这个他知道，在阿斯迦德，诺恩就是这么做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君川问。
门农脸有些充血：“当然有问题，还记得螺旋寂灭问题吗。这种和谐就是一种完美的状态，每个人都在幻梦中，不知那未知的危险何时会来。”
君川心想，这位门农，哪怕不在意箱民，应该也可以和苏倚聊得来。
君川问：“你觉得让民众自由交谈，就可以解决危机了？”
“未必，但至少可以尽快地发现部分危机。”门农说。
君川思索着。
他不好说门农的观点是否正确，这取决于游梦的具体情况。以及那个螺旋寂灭的理论是否真的正确。
以仙人的理解，他其实没那么在意这个问题。
庄子说过：“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仙人们基本都延续了这个思想，崇尚多知为败，刨根问底不如顺势而为，道法自然。只需要知道合道的知识，就足够了。
君川的师父当然对这个观点不屑一顾，但君川也深知师父的资质有资格这么不屑一顾。
而对绝大多数人，包括仙人，这其实是一个取舍问题。
无论是房中，还是丹道，还是抱神，修习一个就足够了。
太多了，空耗阳寿。
不过君川也不好说，在游梦这里，什么样的取舍是合适的。
他闭上嘴，不发表评论。
第174章 自由与枷锁
看到君川保持沉默，门农便知道他不想发表意见，也就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门农自嘲地笑笑：
“不好意思，说到这个，我就容易激动。你大概不感兴趣吧。”
君川说：“我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不懂。对于不懂的东西，我不好评论。你说游梦这样做不好，但又能如何呢？如果放弃管制，恐怕会很混乱吧。”
门农认真地说：“没错，一定会很混乱。完全的不加管制，也会混乱。但我觉得游梦管的太多了。”
君川说：“那么这个管理的力度，你认为你比游梦判断得更精准？”
门农沉默片刻：“理论上应该是游梦，他们掌握着最多的数据，理应可以做出最好的决策。”
“但你依然觉得有问题。”
“没错，如果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最好的上面，那就是完美的决策。完美，也就离破灭不远了。我虽然推崇博罗森，但毕竟是游梦的人，不想坐视它迎来那样的结局。”
“你如果错了呢？”
门农说：“那我将会付出代价。但我能影响到游梦总裁，那是我家族的力量，我拥有这份权力，也有承担这份责任的资格。功过交于后人说。”
君川没再继续聊下去，他思考着那个大冲击的假想：
“意料之外的冲击吗……”
“聊什么呢？”
苏倚和一个矮人勾肩搭背，各拿一瓶酒走过来。
以两人的身高差，苏倚像在跳哥萨克舞。
“大冲击问题。”君川回答。
“真潮啊。”苏倚如此评价。
她给君川介绍旁边的矮人商人：
“这是阿德里克，他的上一站正是地球。”
矮商人阿德里克身体粗短，但十分健壮，身上还有金色的改造体，看起来浮夸又华丽。
明显和苏倚等人不是一种服饰风格。
阿德里克审视着君川的相貌：
“确实有点像。”
“像什么？”君川问。
“那个22号世界里的人。”阿德里克说，“差不多就这么一身。”
苏倚说：“开普勒452b距离地球1400光年，他上一站在地球，赶上了22号世界的末期。”
阿德里克说：“不过我玩的不多，我只能说，当初游梦的政策提供移居，它的高级员工很多都来这了。”
“听到了嘛。”苏倚很高兴，“你在这很可能找到马可波罗的后人哦。”
君川对阿德里克说：“谢谢你提供这情报。”
阿德里克对他举起酒杯：
“不客气，陌生人。”
“我叫君川。”君川自我介绍。
“无所谓。”阿德里克笑，“我不会在这里久待，知道不知道名字，都不影响。”
君川对阿德里克拱拱手：
“佩服。”
苏倚说：“你可以从户籍开始查，迟早会找到的。”
君川微笑：“我已经有线索了。”
“啊？”苏倚愣，“又是你那个叫神识的神奇能力吗？有这么神奇？”
“虽然确实是神识，不过也没那么神奇。”君川说着，对门农笑笑。
门农说：“你们在寻找马可波罗？”
“是。”君川说，“我想……考古吧。”
门农点点头，却没说话。
君川说：“你对历史好像很了解。”
门农说：“大冲击的推崇者，一般都很了解历史。”
君川笑笑，没多说什么。
列车已经抵达了终点。
很多人都聚集在车上，静坐等待。
有大片的物品从天空降下，在高速中插入列车两旁。
于是有商人开始下车，将空投的一些商品带走。
空投商品是一个经济的选择，只要商品不是特别易碎，都可以通过投**准地投放到目的地。
商人们有条不紊地进入泡泡。
君川他们进入的是第十三号泡泡，很接近核心区的一个聚落。
苏倚他们能直接来这，是因为有人帮忙安排。
君川正准备下车，突然开口：
“阿德里克，你的货物正在下来？”
阿德里克一愣：“是啊。”
“怕摔吗？”
“是些药剂，瓶瓶罐罐的。不过着陆点有缓冲设备，没问题的——你问这个干嘛？”
君川说：“偏了。”
“啊？”
君川指指头顶：“你的货物，好像正朝车顶砸过来。”
他的神识是这样告诉他的。
阿德里克脸一下白了：
“不会吧……”
车上恰如其分地响起警报，给出了回答。
阿德里克为自己突然要破产的消息有些恍惚，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快点跑！有些药剂很危险！”
他蹦跳着，急吼吼要往外跑。
君川说：“我帮你接一下。”
他说着从列车离开，踏上半空。
冰冷的天气对他没有影响，重力也无法让他下落。
这里稀薄的空气让空气摩擦很低，头顶的货物畅行无阻地砸下来。
君川不了解这种药剂的包装，也不清楚什么样的冲击才不会让它破裂。
可以肯定的是，原定的缓冲设备可以解决。
君川没有试图减轻空投物的冲势，而是平行地给它施了一个缩地术。
把它硬生生挪移到原定的位置。
外人看起来，间不容发，只有几米的间隔就要砸下来，随后被凭空变到了缓冲装置里。
缓冲装置是在太空电梯里使用的惯性稳定器。
这种设备可以形成一个奇妙的场，这种场激活时，在这个范围内的物品，原子会同步运动。
这样惯性带来的危害也就一并消失了。
货物坠落接受点，发出巨响。
高速下落的货物从高速瞬间归于静止。其中的速度差仅仅是看到就会让人难受晕眩。
这其实也可以给人类使用，不过一般人都不会选择把自己从上万米空投，以两倍于地球的加速度坠落，然后等惯性稳定器的瞬间激活。
兔起鹘落之间，一场危机突发，又被君川突然解决，轻描淡写，以至于很多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捡回一条命。
君川也不觉得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施完缩地术就回到地上，带着苏倚离开。
泡泡里，还有人等着他们。
刚一进安检，一个人就冲上来，给了君川一个大大的拥抱。
苏倚脸当时就绿了。
是卡珊德拉，如今她已经拥有了人类认证，算是彻底的人类。
卡珊德拉告诉君川，她的出厂地，就在这里。
获得了人类身份的卡珊德拉，主动请缨，作为东道主，帮助君川苏倚安排住所。
苏倚垮起脸，身上的防护服还没脱下，但杀气溢出密封性良好的防护服，带起阵阵寒意。
苏倚脱下防护服，带上潘多拉之匣：
“看来是时候表演真正的实力了。”
卡珊德拉对苏倚做个鬼脸：
“我激动嘛。”
“激动就能搂搂抱抱了吗！”
卡珊德拉给苏倚也抱了一个。
“这可是我第一次正式在外面行走，啊，自由的感觉真好。”
卡珊德拉看起来很高兴，晒太阳一样眯缝着眼，一点也不介意苏倚抵在她太阳穴上的手指。
苏倚看到卡珊德拉这样，也没了脾气，收回手指，嘟囔着：
“注意点。”
卡珊德拉笑着答应，帮苏倚提起行李。
她说：“你们是我的恩人，我对别人可不会这么热情的！”
“谁知道你。”苏倚说。
君川也跟她说过，卡珊德拉之前干的就是女间谍的营生，靠出卖色相，来达成目的。
她以前在别人面前什么样，苏倚不清楚，但一定是多姿多彩。
不过这样说出来，苏倚觉得有些恶毒，只好隐晦地表达出来。
“放心啦。”卡珊德拉并不介意苏倚这隐晦的恶意，“我现在自由了，才不想谈恋爱，不会和你抢主人的。谁说救命恩人就要以身相许的。”
“你先给我把这称呼改了再说。”
“称呼而已，又不是底层的特征码。”卡珊德拉不在意，“那就叫君川喽，主人也不喜欢我叫他主人。”
苏倚不想适应卡珊德拉的人工智能习惯，也不想再多说。
她准备换个话题，直奔主题：
“我的预约，安排好了吗？”
卡珊德拉这次就没法不在意了。她动作有些僵硬，脸上露出讪笑。
苏倚瞪她：“你不要说，你忘了给我预约游梦代表的会面吧。”
“我当然预约了。”卡珊德拉说，“而且或许是因为游梦知道你，他们甚至答应让总裁亲自接见你——当然是通过全息投影。”
“继续说。”苏倚在等一个但是。
“但是你的预约名额被插队了。”卡珊德拉耸肩，“这就没办法了。你也知道，不是所有地方都像时农那边那么讲礼貌的。”
苏倚闻言大怒：“哪个闸种抢老娘的名额，我尻爆他狗头！”
卡珊德拉说：“省省吧，人家是走内部通道的贵族。好像是叫门农……”
卡珊德拉正复述着名字，看到苏倚和君川齐齐回头。
门农正通过检测口，进入城中。
两边面面相觑，门农尴尬笑了笑。
苏倚过去，勒紧门农的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老东西，你最好有个解释。”
门农咧嘴憨笑：“我觉得我的事情很重要，所以就插了个队……”
门农感觉衣领有收紧的趋势，连忙说：“不过你们放心，君川先生救了我一命啊，等下去见伊斯特，我们一起去。我们一人一半时间嘛。”
“一半？”
“放心，我的时间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我插了好几个人的队。”
苏倚一下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
君川侧目：“别人被插队你就不管了吗？”
苏倚理直气壮：“我的事情肯定比他们重要。”
君川摇摇头，看向卡珊德拉：
“给我们安排的居所在哪？”
“这就带你们去。”卡珊德拉提着苏倚的大包小包，在前面带路。
君川想帮忙分担一下，不过刚伸手，一个人也蹿过来，抓起卡珊德拉身上的行李，背在背上。
吓得卡珊德拉手一哆嗦。
君川一看，这还是个机器人。
阿德里克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哎呀，你们帮了我大忙，我得感谢一下。送货这种事情让机器去忙就好了，走，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君川却摇头拒绝：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我暂且有些事，好意我心领了。”
阿德里克愣：“这初来乍到的，什么事这么急？我或许能帮你。”
君川说：“倒也不重要，只是有个想法，想去实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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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号城市内，卡珊德拉前往城市中心区。
那里有这个城市最大最奢华的十三号中心酒店，也是卡珊德拉费尽心思给君川苏倚安排到的好居所。
可现在两人都跑没影了。
而卡珊德拉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机器人，还有阿德里克。
阿德里克一问卡珊德拉，知道两人都是要去同一家酒店，刚好同行。
阿德里克很热情，给卡珊德拉介绍着自己的职业。
“我就是运输一些药剂，主要是对人的精神药剂。”阿德里克说，“可以给人带来快乐。”
卡珊德拉只是安静听着。
确实如她所说，面对其他人，她的态度就平淡了很多。
不过获得自由身让她心情愉悦，她也不介意和阿德里克多聊两句。
况且人家还帮忙抬行李。
阿德里克继续说：“这种药剂，吃了以后就可以看到很多没见过的信息，对有些职业来说，这就成了一种必需品。价格也是因此水涨船高。”
卡珊德拉说：“那应该是某种幻觉吧。”
“没那么简单，是相当有用的信息。”阿德里克说，“你要不要尝尝？”
“那还是算了。”卡珊德拉说。
她是人工智能变成的人，她对于知觉是最不看重的。
只需要在果壳箱里设置几个特定的数值，她就可以体验到各种情感。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阿德里克对卡珊德拉摊开手，露出掌心的物品。
卡珊德拉看到，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一枚小小的芯片。
芯片的封装上画着一个心型。
那是丘比特公司的标志——也就是制造了她的公司。
她甚至可以肯定，这个芯片是专门的加密芯片，而且只能让人工智能使用。
而阿德里克之前絮絮叨叨的瓶瓶罐罐，绝对不会是这种东西。
“你是……”卡珊德拉谨慎道。
“我只是个搬运工而已，信息的搬运工。”阿德里克微笑。
他悠然道：“你那个恩人，还真厉害啊。一般的小打小闹，显然无法限制住他。”
卡珊德拉问：“刚才的事故，是你们在试探他？你们还没有停手？”
阿德里克说：“你的任务来了。”
卡珊德拉皱眉，脸上充满厌恶：
“我已经‘出厂’了，我是人，我自由了。”
阿德里克说：“拿着，我手总是抬着很累的。这里的重力真是令人心情烦躁，总是想让我砸个痛快。”
卡珊德拉接过芯片，握紧拳头。
阿德里克说：“也不要太敏感，我没说你不是人啊。”
“那这任务是怎么回事？”
“你已经出厂了，当然不再是工具那么简单。”阿德里克说，“你是更完善，更完美的工具了。”
卡珊德拉抿着嘴，不说话。
“放松，觉得成为人类就能自由，才是你的错误。‘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呢。”
阿德里克抚摸着自己的义体，感慨万千：“最接近自由的，正应该是人工智能。看看人类这孱弱的身体，无论是寿命还是智慧，都远远不及计算机。曾经的我为了治病，从冷冻到光速飞行，只求未来的科技可以救我一条命。如今只要能将意识上传，我就可以轻易获得永生。我倒是很奇怪，为什么你要变成人类。”
卡珊德拉只是冷冷看着他：
“这次任务又是针对君川吗？我劝你们放弃。对付他，你们只会死的很惨。哪怕只是试探，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阿德里克微笑：“放心，不会让你对付你的恩人，怎么可能安排那么没人性的任务呢——那会影响成功率的。你这次的目标是另一个人。”
“谁？”
“门农?波罗。”
第175章 被ban了
冰冷孤寂的太空中，君川身着道袍，静静漂流在外层空间。
和他一起的，是已经转为阴身的第二元神。
君川找了一片比较空旷的地方，开始一次新的实验。
这里距离地球很远，君川终于不用担心波及到时农，触发时间回溯——现在顶多就是担心这个星系的十几亿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全灭。
为了防止那样的情况出现，君川跑得很远。
外太空是个好地方，没有了空气阻力的影响，他的神行术可以肆意加速。
随着境界的提升，他现在控制阴阳转生决已经得心应手。
君川先是测试一番，用比上次小得多的出力，运转了一下阴阳转生决。
力量澎湃，却可以控制了。
有个这个功法，他现在就有了充足的能量。
可以供他进行下一步的实验了。
君川现在想尝试的，是时空秘法。
这神通他见师父做了，见时农演示过，还经过了里诺人的星门。
加上之前瓦洛斯帕提供的各种高等数学和物理知识。
君川想试试，能不能自己摸索出这个神通来。
如果成功，他就可以自己回到过去了。
甚至可以亲自找到师父，询问师父的意见。
不过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时空相关的技术依然是高端的秘法。
君川也没信心能成功。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神识，在四下划出一个又一个符文咒法。
并且用这个世界的知识验证筛查。
原身和第二元神分立两旁，输出仙力。
君川在一小片空间中划出几千份小区域，分别测试。
就这么测试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一块区域，发生了异动。
真空中出现一丝涟漪，尽管微弱，却还是被君川的神识捕捉到了。
他立刻开始把握住那个感觉，增加仙力的输出。
空无一物，只有零点能的空间中，一个小洞开始在扭曲中变大。
那样子形似星门中的异相，却又有所不同。
不过君川把神识探进去，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仿佛这空洞并没有连接另一片空间，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尽管他想进一步探索，却没有余力了。
他太累了。
实际操作才发现，这个在时农和师父手中轻描淡写就能开启的通道，消耗的能量极度夸张。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君川罕见的感觉体内充沛的力量，见底了。
如同浑身的动脉被切断，然后暴露在真空中，君川的力量飞速蒸发。
君川在犹豫，要不要动用师父教他的本家功法。
那会消耗他的精血，而且需要用到上丹田。
上丹田在脑子里，是藏神之府。
运转那个功法的话，他可能会控制不住正在维持的阵法。
想了想，君川决定还是先放弃。
等日后精进几分，再来尝试。
君川缓缓切断仙力供给，准备让那个通道消失。
当此时，君川却发现不对劲。
那空洞非但没有变小，反而涨起几分。
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君川的预感告诉他有什么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立刻切断了仙力，运转起本命功法。
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齐齐共振，心口中丹田炸起一阵惊雷。
真空中无法传递声音，但通过共振，君川知道，自己的精血又被消耗了一点。
他脸色涨红，念起金光咒。
果不其然，空洞爆散开来。
但和一般的爆炸不同，空洞的爆散，引起一阵乱流。
君川感觉如在水中，随波逐流，难以控制身体。
真空中当然没有水，这是空间本身在发生扭曲。
君川以极高的频率施展缩地成寸，应付着混乱的空间。
身上金光涌动，抵御着那本应该撕裂他的力量。
空洞的爆炸来得快去的也快，大概几秒钟，真空再一次平静下来。
而君川也终于可以停止疲于应对，静心观察起周围。
然后，她惊愕地发现，原身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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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壳箱
私人房间中，登录区域亮起，一个光辉的人型从登录区域刷新，随后光芒黯淡，刷新出玩家在果壳箱中的真实形象。
布伦希尔德从这片区域中走出。
她走的比苏倚他们更早，在好好道别过后，她就乘坐着奥丁给他准备的星舰，开始远行。
这艘星舰的规格比苏倚的龙船还要高。用一整颗行星制成的伪曲速引擎，带给飞船亚光速的飞行速度。
不过尽管达到亚光速，也依然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面对比惊涛骇浪更可怕的孤寂，布伦希尔德选择用果壳箱打发时间。
她现在也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果壳箱那么顺风顺水了。
毕竟瓦洛斯帕和游梦其实是一家，她应该是被瓦洛斯帕直接赋予了某些管理员的权限。
而这份权限，一直没有被撤销。
布伦希尔德现在在游戏中依然是天灾一般的存在，强大到让各种玩家怀疑人生。
但她对游戏中这虚假的实力不感兴趣，她更多的是找个悠闲的世界，游山玩水，做点日常任务。
布伦希尔德将树上的球打下来，递给翘首以盼的孩子。
她微笑着与那几个箱民孩子挥别，却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看了看系统的通知邮箱，依然空空荡荡。
果壳箱的人工智能足以判断什么样的信息是垃圾信息，什么样的信息是可以放行的。
她想看到的消息，依然没有出现。
发消息的人，也从未上线。
布伦希尔德把自己那只宠物狗召出来，狠狠抱住。
狗子像气球一样勒的变形，提供着最舒适的手感。
布伦希尔德抱着狗子扑到地上，一动不动，像一条咸鱼。
她也确实是一条咸鱼。
阿斯迦德那一系列事情，让她信仰破灭了。而奥丁一系列操作，又让她难以认同。
无论是情感，还是责任，都已经离她远去。
远行，是要逃离，也是想找到一个新的归宿，一个新的目标。
人是需要一个目标的，不然虚无感就容易充斥在体内。
两个悦耳的系统提示响起。
“标定目标已上线。”
“您有一封邮件。”
埋在狗狗肚子里的小脑袋抬起，看向那个系统提示。
“有空吗？”
发件人：君川
布伦希尔德从地上弹起，点击那个邮件。
邮件界面爆散出四散的光芒，将布伦希尔德吸了进去。
她从君川身旁跳出来，回答：
“有空。”
君川退后一步，给布伦希尔德让出空间。
他看着布伦希尔德出来的方式，点评道：
“像请神符一样。”
布伦希尔德捋捋凌乱的头发：
“找我有事吗？”
君川点头：“我帮苏倚收集数据，还要找找我故乡的线索。想着可以找你和咕叽帮忙，毕竟你们是那个排行榜的前二。应该对这里很了解。”
布伦希尔德听明白了，说道：
“光教团那位应该对这个世界很了解，我就不行了。我是借助瓦洛斯帕的余荫才到这高度的，没被ban都是奇迹。”
“什么叫被ban？”君川问。
“大概就是被禁止的意思。比如某些对抗游戏中，会由对手选择禁止某种玩法，又比如系统检测外挂封禁。”
君川恍然，随后苦笑：
“那我懂了，我最近就被ban了。”
“啊？你游戏违规了吗？是不是被限制了某些行为，我或许可以帮忙给你申请解禁——”
君川拒绝了布伦希尔德的好意：
“是现实里的事情。”
“你又进监狱了？”
“不好说。”
君川陷入回忆。
布伦希尔德说的也没准是真的。
时空的牢房，囚禁了他的半身。
他做完实验，发现自己的原身被卷进另一个时空，无影无踪。
这都不用神识查探，凭借心中升起的明悟，君川就可以理解。
原身与第二元神的那种超越光速的联系，又断了。
君川盯着消失的位置，盯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能转化回阳身，扶额苦笑。
以现在的经验来看，能切断这种联系的，只有身处异空间这种可能。
而和时馆界的情况不同，那次失去联系，他至少可以判断大致的状况。
这次就是完全的意外了。
他都想像不到，自己的另一半，跑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悲观地想，这算是没了半条命。
乐观地想，说不定本体正好跑到师父那个时空了呢。
无论如何，他也没法继续实验了。
没有了半身，他连阴阳转生决都维持不了。
只好打道回府。
卡珊德拉告诉了他酒店的位置，他自己也能找过去。
回去以后，行李都在，但卡珊德拉和苏倚都不在。
君川也没闲着，买个头盔，进入果壳箱找线索了。
君川的计划是，尽管那22号世界已经被删除多年。但与之临近的世界，或许可以找到遗留的线索。
游梦是按照热度来删除的，而不是时间。有些早期的世界，依然有充沛的活力，依然在维护。
那些世界里，箱民也一直生活在其间，完全可以当成一个小世界。或许其中就有些信息，被代代传下来。
在果壳箱，他不好发挥神识的威力，于是准备找几个帮手。
布伦希尔德听明白了，来了兴致：
“好呀，去冒险和探索吧！”
布伦希尔德感觉心中情绪激荡，比之前的日常任务有激情的多。
她想：果然还是有明确目标的探索玩法适合自己。
或许也和单机联机有关系。
第176章 会谈
十三号城的市政厅，苏倚和门农一起走进接待室。
接待室两扇大门，苏倚和门农一人一个把手。按住把手、推开正门。
接待室方方正正，棱角分明。内壁由完全的镜面组成，光在其中互相反射，给人一直无限广阔的空间感。
苏倚沿着镜面看到无限个自己，感觉很不舒服。
随后，中央的镜面开始隆起，像一滴巨大的水滴，从水银的海洋中倒着滴向空中。
隆起的水滴型结构又扩展，变成一张银白色会议桌，会议桌是流线型的椭圆桌面，视觉上的圆润缓解了苏倚的不适。
不过苏倚也清楚，这也是一种特意的功效。通过视觉调节人们的情绪，在紧张缓和之间放松心态，让谈话更加顺利。
还没见面，苏倚就对这个游梦的总裁打了个差评。
她抵制一切控制自己情感的行为。
一滩水银从椅子上生长而出，变成一个人型，随后光影在它的体表发生细腻的变化。
人型的脸在阴影下变得立体富有色彩，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型，方正刚健。
苏倚认得这张脸，游梦的总裁，马斯克?维塞尔。
马斯克看看门农，又看看苏倚。
“苏倚、门农?波罗，你们好。”
苏倚撇撇嘴：“这就是所谓的本人亲自来？”
门农也皱眉：“马斯克，我希望我们可以面谈，这件事我不希望有人工智能介入。”
马斯克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这就是我本人，你们正在我的体内。”
门农说：“你把意识上传了？你才多少岁？”
马斯克开口，银液在他的喉咙处振动发声：“人类是有极限的，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还是这样比较方便。你放心，如果你担心有计算机在干扰我们的谈话，那这样的形态你才应该放心——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防止那种事发生。”
门农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时间不多：
“我想跟你说说极乐系统的问题……”
门农将列车上的话题又说了一遍，这次更加详细，也更有说服力。
马斯克就只是听着，时不时点头。
会议桌上，一个屏幕在将门农的语音实时转录成文字，并保留音频。
这项工作不必表现出来，但表现出来，可以让人觉得自己被尊重。
片刻后，门农终于停下。
一杯水适时送到他身前。
马斯克说：“好的，你说的我会考虑的。”
门农喝了口水，严肃的表情放松下来。
“那就好。”门农说。
“好个鬼哦。”苏倚撑着脸，斜视他，“这话不就是在说：我不会改的，但是不好明说，所以准备说这话打发你走。”
门农看向马斯克：“是这种意思吗？”
马斯克有些犹豫：“我不想骗你。但亲爱的门农，你只是提出了‘问题’，甚至不算问题，只是一个观点。你并没有拿出方案。”
“方案就是降低极乐系统的屏蔽阈值啊！”
“你有经过计算吗？有进行过调查吗？还有区域性实验的结果呢？”马斯克问，“你这个‘方案’有可行性吗？”
门农声音低了几分：“区域性实验，这需要你帮忙。”
马斯克认真地说：
“我很想按以前那个没效率的人身一样，告诉你我会进行调查，让你回家等待。但是我不行，在你说完你的观点后，我的数据库和计算机就已经计算出了结果——不行，你的提案没有可行性。
“你觉得放任人们脱离极乐机制，在争吵中就能获得更好的启迪？但实际上极乐机制就是人们所希望的。我们的幸福指数放在宇宙中都在前列，因为我们可以提供最完美的生活体验。”
苏倚说：“可不是吗，毕竟不幸福的人都死了嘛，或者说不出话。”
马斯克看了苏倚一眼，起身，走向他们。
“老实说，我并不想接见你们。但这就像市长热线，是我的职责之一。但我依然不想接见你们——你们的意见都太愚蠢了。”
地面升起新的座椅，马斯克坐到门农面前：“门农，你祖先的成就令人钦佩，你的家族富足，让我们以更加平等的身份交谈吧。让我以你朋友的身份来说：你的想法太过于幼稚和不成熟。”
门农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岁，被人评价不成熟，脸上有些恼怒。
他说：“你这见解就有数据支持了吗？”
“所以我说这是以朋友的方式来交谈。”马斯克微笑。
近距离下，他脸上的光影变化呈现得更加清晰。
苏倚觉得那不像脸，而是一群五彩的爬虫附着在一个平面上。
不是一张属于人的器官，而是无数数据和意志的集合体。
马斯克说：“我也很想和你谈数据——但你拿不出来。所以我用人类更惯常的方式交谈——当无法围绕主题讨论时，先来攻击其身份和其他不相关的底层依托。”
“什么意思？”门农不解。
马斯克拍拍门农的肩膀：“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每个人都会在人生的某个阶段，突然想参与一把决策。会产生想改变世界的想法。但这只是想法，你们没有行动。”
“我已经行动了，我在和你交谈。”
“没错，不过我觉得用蠕动更合适。”马斯克说，“虫子在温暖的卵鞘中，遇到了一些不舒服，于是稍稍挪动下身体——这种程度的行动。”
“我不是虫子。”
“你当然不是虫子，你是波罗家族的贵公子——但你的觉悟不够。”马斯克说，
“每一个决策，都由上位者发出，同时他们还在承受着巨大的责任。责任，那才是让他们拥有决策权力的根源。而你们，不负担任何后果，就想改变我们的决策。
“曾经有人让我向他吵闹的邻居投掷轨道炮，却没有计算过那威力足以把他自己和整栋楼夷为平地。你看，这就是‘民众’。”
马斯克拍着门农的脸颊：
“如果你真的想改变世界，那就进入体系吧。以你的家族，现在开始不算晚。大概再过几十年，或许就可以站在我的位置。
问题是，你有信心，有魄力，有觉悟花费这些时间、精力和金钱吗？”
门农恍惚一下，将马斯克的手拍开：
“我说的就是这个！这种体制太僵化了，你们完全忽视了群众的智慧。他们或许大多数时候很愚蠢，但这种混乱正是我们需要的。你不能完全忽视他们的意见！这些微小的生命，也有自己的思想。”
“我并没有忽视他们。”
马斯克起身，周围的镜面房间变成显示器，展现出一副星空图。
那星空图从地球开始，一直延伸到开普勒452星系，延伸到半人马a。
这是游梦影响力的全部覆盖范围。在这个巨大的星空图中，游梦所占的面积并不多，它是以点的形式分布在这片空间中的。
但它又不可谓不大。除了开普勒452星系分布着一万艘星舰，另外二十万艘星舰分散的很开，均匀地分布在这一千四百万光年范围内，由预测算法和时农的力量连系在一起。
马斯克说：“九百亿箱民，以及人数更多的周边产业从业人员，知道我为这些人做了什么吗？”
“什么？”
“赚钱。”
门农笑了：“就这？这就让你殚精竭虑了吗？你就不能分出一丁点的精力，去忙其他事情？”
马斯克也笑了：“门农，你挨饿过吗？”
“没有。”门农说，“你不能拿这一套当说辞！他们至少应该享有沟通的自由。”
“你知道你为什么有沟通的自由吗，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吗？那是因为你的家世。你们保留着那一票，所以我愿意和你说话。”
马斯克说：“金钱不重要吗？资源不重要吗？
“有个孩子，他想吃一份行星吞噬者点心——算了，换成馒头吧，如果和你条件不是天差地别，你可能不会产生同情——但是他吃不到，这样的孩子有多少呢？即使我们已经十分富足，这样的孩子，依然有一亿左右。
“而人命的标价，我想你也知道，一千万一条人命，这是共识。使用金钱这个一般等价物，我们就可以看出，哪怕只是为了解决这一亿个孩子一天的吃饭问题，也相当于是在救十条人命。
“而现在，你让我放弃经济，用部分精力去改变你的言论自由？”
马斯克盯着门农：
“亲爱的门农，谋财，等于害命呀。”
门农还有些不甘：“我不认为这些改变会有多大影响。说不定开放政策可以实现更多的产出。”
马斯克轻蔑道：“算了吧公子哥，你什么都不懂。”
门农恼怒地看着他。
马斯克突然笑了：“好了，现在你明白极乐系统的好处了吗？事实是，如果我撤掉极乐系统，像我刚才那样的言论，你随处可见。当然，不会像我这么有礼貌，也不会让你有机会像这样，一对一，面对面。
“一个话题，不会有讨论，只有立场。因为你面对的不是个体，而是近百亿的群体。一个群体，无法发出细腻的信息。相信我，人类无法处理这个级别的信息量。这就是人身的限制，是他们的缺陷。上帝即使不改变人类的语言，他们也无法建造出巴别塔。现在，时间到了，回家吧，如果你想好了，欢迎随时再来。”
门农突然感觉天旋地转，镜面让空间无限延伸，他距离马斯克越来越远。
随后，时空在意识中跳跃。
他看到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他的手，正握在门把手上。
一抹银色正从他的手掌褪到门把手。
门农看了看时间。
时间过去了十秒。
门农感到大脑刺痛，他抚着头，找到一个椅子坐下，眼神中有些茫然。
苏倚则还站在那里，握着门把手。
银色覆盖在她的绿色手套上。
会议室中，苏倚瞥了一眼突然消失的门农，神色如常。
马斯克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倚：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苏倚不咸不淡道：“我很擅长辨别幻象。”
“厉害。”
“也很擅长辨别鬼话。”苏倚说，“刚才你一通扯淡，听的我烦。”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说和做是两码事。”
“我会尽量知行合一的——”
“我也不关心你的真实想法，我只能顾好我自己的事情。”苏倚打断他，“果壳箱的事情，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你说呢？”苏倚挑眉，“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我强行接入你的网络，我手上带着潘多拉之匣呢。”
“潘多拉之匣……据我所知瓦洛斯帕已经封禁了。”马斯克说。
“直接点爆你们的封了，其他的可没动。”苏倚说。
马斯克说：“好吧，你想问，你的遭遇，是否都是规划好的？或者说，你想问你那个青梅竹马的事情吧。”
“你的答案是？”苏倚盯着马斯克。
“不是。”马斯克说，“我们不会干涉果壳箱的运行，也没法干涉。你们都是人类，又不是机器。强行干涉你们的大脑，那会造成损伤。”
“所以从开箱为止，是没有阴谋的？”
“没有。”
“很好。”苏倚说，“那么下一个议题：我想让游梦放弃箱民制度，开个价吧。”
马斯克笑了：“门农不过提出一个小小政策的修改计划，而你，居然要让我改变游梦的根基？你出不起那个价格。”
“你怎么知道我出不起？”
“一条人命一千万，你自己算算？”
苏倚怒了：“这时候你倒是在乎起人命来了？一次开箱四十万条人命，你也算算！”
“实际上，就算你付得起这个价格，也不行。”马斯克说，“因为有太多人不想让箱民出来。”
“谁？”
“围绕箱民的从业人员。”马斯克说，“箱民出来，他们首先要失业，箱民还要抢占他们的生存空间。这是经济问题，也是政治问题。”
苏倚皱眉：“我也不是让你一下子全放，只是让你慢慢废除。不再让更多人进入，也不再进行人工繁殖。你可以慢慢转型。”
“不是那么简单的。”马斯克说，“群体，是难以改变的。这就是趋势，逆行的话，就会引起惊涛骇浪。你想引起战争吗？”
苏倚冷笑：“前不久是谁一炮轰了一个星系啊。”
“这不一样，这是天机城的实验。”马斯克说，“我只需要听话就好，不用担责任。我刚才关于责任的看法，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那是屁话。”苏倚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嘴上说着责任，但是人根本不可能负担起那个数量级的责任。现在在外面的箱民，是从千亿量级的人类中选拔出来的翘楚，结果呢？没有一个负担起那另外四十万份的责任。”
“而我超越了人类。”
“那就更别谈什么责任了，你根本没有那种感觉，你只是会计算——算计而已。”
“因为我要为整个游梦负责，为了整体的最大利益去努力。”
苏倚冷笑：“结果呢，当初那个箱子，更天才的被干掉了，而我出来了。这就是你们的最大利益？”
“但是你研究出了改良型的神经网络，而且干掉了阿瓦隆。”
“阿瓦隆……”苏倚深吸一口气，“没错，我告诉你，龙学院已经知道了真相，它们会朝你施压的。”
“你告诉他们了？你居然有渠道可以联系到龙学院……”马斯克沉吟，“我不明白这对你的目的有什么帮助。龙学院即使施压，也不是为你施压。”
“我不爽被你们利用啊。”苏倚皮笑肉不笑，“而且如果龙学院也往你这开几炮，那箱民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那是毁灭，可不是解决。”
“无所谓。”苏倚说，“你觉得我指望在理性方面赢过你们这帮计算机吗？”
“你在威胁我吗？”
“我在劝你。”苏倚说，“人类的大脑并没有太大差距，人类在箱子外，绝对可以创造出更多的价值，你不亏。”
马斯克说：“你有数据支持吗？”
“你除了这句没别的了？”
“越是重大的改变，越应该慎重。”马斯克说，“你如果能拿出数据支持，我或许会上报——只是上报，全体董事负责决定。”
苏倚挑眉：“游梦的董事，是不是很多？”
“确实不少，有各行各业的代表。刚出去那位，就有其中的一票。”
马斯克看着苏倚：
“总的来说，你也是提出了问题，而没有解决方法。看出问题没什么，但只有能解决问题的才可以改变世界。等你想出更完美的过渡方法，再来吧。时间到了，我要会见下一位客人了。”
苏倚的链接被断开，她看着手掌上褪去的银色，恨得牙痒痒。
帮游梦想更好的办法，这说辞听的她就生气。
更气的是，她还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人微言轻，可没法靠武力威胁游梦。
她模仿着马斯克的表情语气，嘲讽地说：“数据……”
然后表情垮下来。
她脸色阴沉，朝招聘市场走。
她还真得找一个数据分析的人才，想分析游梦，bt还远远不够。
第177章 像
在明显的黄昏光芒中，破败城墙下生活着一个庞大的聚落。
尽管环境萧条，却掩盖不住生机。
这里是17号游戏世界，黄金树与天体世界。以其独特的美术风格、破败的悲凉感，以及奇幻和旧科幻的结合衍生出的古典趣味而倍受玩家青睐。
这是少有的几个能活到现在的早期游戏世界。破败的世界却引起玩家长久的痴迷，一度让社会学者们思考什么才是更加长久的生存之道。
不过这种永恒的破败风格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作为生活在其中的箱民，其生活质量永远无法达到新的境界。
这里的生活和力量，已经被锁死在一个范围。允许变化与发展，但却有一个限制。
这个限制，是时间。
以两到三代玩家为时间限制，即使世界发展出了恢宏的文明，也会在轮回中进入下一个起点。
用这种机制，保证一代代的玩家不会烦腻，也不会过于脱离世界的内核。
果壳箱已经验证过，哪怕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演化也会趋同。这不利于果壳箱塑造出迥异的游戏世界。
像17号这样的游戏世界，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遗忘。
一开始箱民只是负责表演，以配合世界观。随着时间流逝，绝大多数箱民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来自星空。他们躺在棺木中，意识从这个中世纪奇幻世界出生，成长，再死去。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有魔法，有巨月，有黄金树，也有各种奇异的星外来客的世界。
他们生活其间，也以自己的标准乐在其中。
君川和布伦希尔德进入这个世界。
布伦希尔德说：“这个世界比22号世界更早，或许一些玩家会将22号世界的知识带进这里，并且被箱民传承下去。他们可能是作为故事来传承的。对于觉醒者的统计也在进行，到时候可以去拜访一下。”
觉醒者，是指那些意识到自己身处游戏世界的人。他们大多数不是意识到，而是还记得。有些是进进入这个世界的箱民，还有些通过和玩家交流得知。
布伦希尔德让计算机筛选的，是通过传承而得知真相的觉醒者。
君川点头，他们行走在荒野中，正在寻找那些更加蒙昧的聚落。这样的聚落往往可以将不知道原委的信息更加原汁原味的传承下去。在他们的咒语和歌谣中。
君川问：“果壳箱的计算机无法查看这些信息吗？”
布伦希尔德说：“我问了我的人工智能，它说果壳箱的查阅服务只能查询现在的信息：文字、录音、画像都可以，但如果是在遥远过去通过语言来传承的信息，就无法查看了。以及在这种封闭环境下产生的全新语言，也不会查。”
君川点头：“和我的神识有点像。”
他可以将神识铺开很大，或者在小范围更细致地理解事物，但却难以看到过去或者未来的信息。
君川问：“不能直接搜索记忆里的内容吗？”
“听说那样容易损伤大脑，九百亿人要疯一半。”
君川表示理解：“和搜魂一样。”
以前的搜魂法术也差不多，如果太粗暴，就容易伤及识海。
布伦希尔德和君川走在林间。
她问：“你准备就这样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找过去？”
“是啊，你如果有事，可以不用陪我。”君川说。
借助布伦希尔德的力量，果壳箱里相当一部分人工智能都在数据筛查。人的工作主要是查漏补缺。
布伦希尔德问：“不会觉得太无聊吗？这工作可能会持续很久很久。”
“还好，我对时间没那么敏感。”君川说。
这样一步一个脚印，花上几十年，逐渐查探各个游戏世界，面对各种箱民，对于君川来说反倒是一种比较适应的节奏。
君川说：“你真的不用陪我。”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准备花很长时间，那不如先来放松一下吧！”
布伦希尔德如此提议：“这里风景不错，我们可以野炊。”
说着，她手一招，臂弯就多了一个篮子，里面有各种酒食。
君川笑笑：“我就算了。”
“这么急吗？”
布伦希尔德看向昏黄光芒下的黄金林地，有些不舍。
君川说：“我没接口。”
林间的徐徐微风、泥土的气息，以及餐点的极致味觉享受。这些都是需要脑机接口才能实现的。
君川只有一个vr头盔，倒是可以野炊，只是味道和触觉都是虚无。
布伦希尔德垂着肩膀：“对不起，我忘了。”
“你可以自己吃，我陪你就好。”
“那还是算了。”布伦希尔德说。
她注意到，君川在看她的篮子。
布伦希尔德笑了：“你如果愿意，也可以购买味觉模拟器。虽然无法模拟口感，但嗅觉和味觉都可以模拟。”
“没，我对饮食没什么要求。”君川说，“只是看到你召出这饮食，让我想起个道术。”
“那是什么？”布伦希尔德好奇。
“坐致行厨。”君川缓缓说道。
“那又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君川解释，“口所道，皆自至。”
坐致行厨，算是丹道范畴，不过难度不高，君川也会。
但在果壳箱外面，这门变化之术却失去了效果。
“这个啊。”布伦希尔德没想到君川在意的是这个，“毕竟很方便，对于不追求真实感的玩家来说，这种物品取用方式才是最方便的。毕竟不需要做动画，只要绑定上命令和物品代码，就可以直接拿到手上。”
布伦希尔德手上的篮子凭空消失，又换上一柄长枪。
基本上没什么特效和过渡动画。
布伦希尔德换上长枪，随后闪到君川面前，横枪格挡。
一柄粗犷铁刀纵劈而来，金铁交错，发出翁鸣。
一位头戴皮盔，身穿白毛兵甲的莽汉从林间树丛中窜出，袭击了他们。
不过布伦希尔德的敌对雷达早就锁定了他，只要他敢发动攻击，迎接他的就是这位果壳箱里的bug。
布伦希尔德的长枪荡开莽汉的大刀，一甩枪身，拍在莽汉侧腰，将他拍飞出去。
布伦希尔德还在收着力道，她如果愿意，可以一枪就把这片树林扎成岩浆湖。
不过布伦希尔德还挺喜欢这片风景，而且对面的匪徒也不是游戏npc。
这是个箱民。
莽汉被布伦希尔德抡的恍惚，等他从茫然中清醒，浑身剧痛，浑身骨头仿佛被拍散。
他立刻明白眼前的两人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他放弃抵抗，跪地求饶。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试图让对方忽视自己的凶行。
布伦希尔德思索一下，将手掌覆在匪徒头上。
她手上涌起一阵黑气，蔓延到那匪徒全身。
匪徒惨叫着，整个干瘪下去。
不过没瘪彻底，等布伦希尔德收起手掌，他从一个壮汉，变成了瘦弱的竹竿。
“以后少作恶。”布伦希尔德说，“离开吧。”
匪徒屁滚尿流地跑开，突然失去肌肉让他浑身都有些不利落。
君川侧目，布伦希尔德这手段，可太像魔道了。
布伦希尔德则望着匪徒消失的林间，有些惆怅。
她想起了阿斯迦德的时光，想起她被蒙在鼓里，活在层层谎言中的日子。
布伦希尔德叹息：“他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活在一个虚拟世界里。看到他这样，我就会想，我们是否也一样，活在虚幻里而不自知呢。”
君川听到布伦希尔德的感慨，手掌在空气中划拉两下，体会着风在指尖流动的感觉。
“虚幻吗……”
第178章 神秘雾门
君川和布伦希尔德在黄金树林里发现了一处洞穴。
洞穴中有一窝怪物，被布伦希尔德干脆利落的消灭后，两人从另一头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地方。
一处破败的教堂，一些摆出祈祷姿势的干尸。
最奇异的是，教堂中心有一个巨型的圣母雕塑。
雕塑的腹部隆起，像是孕育着什么。
君川正欣赏，布伦希尔德一下就把雕塑打碎了。
君川还没习惯把这世界当成一个游戏看，看到布伦希尔德的破坏行为，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了。
原本腹部的地方，出现了一片黄色浓雾墙。
屏障上用完全不符合世界观的横幅和仿宋体写着：玩家禁止入内。
“这个是副本吗？”君川问。
布伦希尔德皱眉：“不像。”
她解释道：“这个世界的仿真度很高，追求的是沉浸感。刚才那窝怪物才是副本，这个……违和感太重。”
君川说：“说不定是很厉害的怪物，所以要提醒玩家？”
“我就是最厉害的玩家。”
布伦希尔德拿枪尖戳了戳雾门。
她无坚不摧的长枪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无法前进。
布伦希尔德逐渐增加力量输出，但依旧没有变化。
“怪了，它好像真的不想让玩家进入。”布伦希尔德纳闷，“可如果不想让玩家进入，又为什么要摆出来呢？”
在她的理解里，以果壳箱的能力，不想让玩家看到的区域，直接隐藏就好了。这种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明显就是给玩家准备的。
布伦希尔德愈发不解，她沿着雾门，把四周的环境都破坏殆尽，但并没有发现更多东西。
雾门安静的凭空漂浮在那里，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她又查阅了网上的攻略，没有任何资料显示这里有雾门。
君川有了一个猜测：“你说你有管理权限。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身份特殊，才会触发出这个东西？”
“你也不差。”布伦希尔德说，“瓦洛斯帕无法预测你，那游梦的计算机或许也无法预测你。而没有预测算法，场景或许就会出现渲染错误。”
“你有办法进去吗？”君川问。
布伦希尔德思索了一下，收起枪，直接把手按在雾门上。
“没有触感。”布伦希尔德仔细体悟着这种感觉，“就好像……它不是通过物理规则抵挡我的，而是依靠其他逻辑……我懂了！”
“懂？懂什么啊？”
布伦希尔德指着自己脑子：
“它是通过控制我的神经来阻止我的。我无法戳进去，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发力。”
“这阻止得还真彻底。”
“不，有办法。”布伦希尔德说，“我的神经，并不是一般的神经。”
“你是不一般的神经？”
“我有龙血。”布伦希尔德说，“这种物质连时农都无法完全控制。或许就是因为这份特殊，才能见到这个雾门。”
她想试试能不能通过龙血来影响神经，从而避免雾门的阻挠。
她失败了。
这方法过于玄妙，而她既不懂果壳箱，也不懂龙血。
神秘的雾门就在眼前，却无法一探究竟，布伦希尔德有些不甘。
君川说：“预测渲染，是不是就是指，预测对方的行动，只渲染眼前的东西。”
“没错，这是一种节省资源的方式，也被称谓唯心渲染。毕竟只要你没看到的地方，就是虚空。”布伦希尔德说，“据说早期算法不成熟的时候，经常有玩家卡bug卡出地图。”
“是这样啊……”君川点头。
然后一拳轰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在布伦希尔德脸上。
果壳箱外的酒店里，君川的房间雷声不绝于耳，空气在这一拳下震荡。
布伦希尔德直接飞出，撞进雾门，消失不见。
“还真行啊。”君川惊讶。
布伦希尔德的突入似乎打破了什么规则，黄色雾门上的禁止字符逐渐消失。
君川走进去，畅通无阻。
这里是一片完全不同的空间，郁郁葱葱的树林，林间还弥补着各种石头人偶，透着一种诡异。
布伦希尔德趴在一颗树前，从树几乎拦腰折断的痕迹来看，她应该是被树撞停的。
君川走过去：“没事吧？”
布伦希尔德坐起来，看着君川，眼中无限深意。
半晌，她说：“没事。”
君川把她拉起来，给她掸掸身上的土：
“得罪了，我也是想实验一下。”
布伦希尔德没说什么，不过她现在很想找个怪打一下。
正想着，怪就真的来了。
布伦希尔德只听到一声破空声。
一柄利箭抵达她面门。
布伦希尔德伸出手，夹住长箭，反手甩出。
她没下杀手，而是瞄准袭击者的衣服，将对方钉在树上。
因为这又是个箱民。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在努力拔箭，却怎么也拔不出。
她看不到，箭头已经从树的另一头出来，整支箭身都嵌在树里。
少女看到布伦希尔德和君川靠近，露出惊恐的神情。她用力一扯，将衣服撕开，摆脱束缚。
少女翻身远离两人，躲在一颗大树后，抬手又是一箭。
这次布伦希尔德没再客气，接过箭头、用力甩出。
少女藏身的大树，连带后面几颗大树全部拦腰折断。
少女被这力量吓到，落荒而逃。
没跑出两步，就被布伦希尔德拎回来。
布伦希尔德问：“你是谁，这是哪？”
在她的游戏界面，原本游戏里的地图直接变成一片空白，连个框架都没有。
这明白着不是让玩家来的地方，但却有箱民。
箱民是这么特殊的存在吗？这可和布伦希尔德的认知不符。
毕竟在布伦希尔德的认知里，游梦都是拿箱民当消耗品，当玩家的游玩体验的。
藏着不让玩家发现的箱民，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少女听到布伦希尔德说话，也有些惊讶。
少女说：“原来你们不是怪物。”
初次见面就被称作怪物，布伦希尔德脸色阴沉。
她手又甩了两下，把少女甩的晕头转向。
君川笑着调解：“好了，她也不知道。”
布伦希尔德深深看了君川一眼，甩得更狠了。
两分钟后，少女抚着树呕吐。
呕吐完，老老实实坐在布伦希尔德面前，交代问题。
第179章 试炼地
少女名叫玛莱达，诸如卡利亚前王室、魔法学院学徒等身份不在布伦希尔德关心范围内。
值得注意的身份是，她是禁地的挑战者。
“禁地？”布伦希尔德看着四周。
地图导航没有任何作用，这里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禁地。
玛莱达说：“这里是禁地，也是圣地，是前往上界之前的试炼地——每个人的试炼都是不同的，人型敌人也很常见，我以为你们是敌人……”
玛莱达小声解释着，希望能平息眼前这个强大女人的怒气。
不过她当然不知道，这怒气完全与她无关。
布伦希尔德思索：“玩家不让进，箱民却可以过来。这就是场地不隐藏的原因吗……”
“玩家？”玛莱达瞪大眼，“你们是星外来客吗。”
“星外……没错。”布伦希尔德意识到，这是这个世界对玩家的解释。
玛莱达说：“这里是不允许让星外来客进入的，甚至不能让他们知晓。几百年来，禁地的消息都只在秘密传诵——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布伦希尔德面无表情：
“我是被打进来的。”
这解释显然不能让玛莱达理解，她歪着脑袋，将这种神秘归结于星外来客的神秘。
布伦希尔德不想就自己的进入问题多做说明，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详细说说这个试炼，上界是什么东西？”
玛莱达说：“上界就是上面的世界啊，传说是在黄金树冠，甚至在月亮上面。不过也有说，是比那更高的地方。”
“我从来没听说这个世界有这种习俗。”布伦希尔德对君川说。
“这是密教的教仪。”玛莱达说。
“为什么要去上界？听你的意思，你对上界并不了解。”君川问。
这去上界的说辞让他有些亲切感。
玛莱达眼神黯淡起来：“因为只有去上界，才能迎来新的世界。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
君川想起沿途的破败场景与日暮光芒，想到这个世界的设定。
在这个世界观下，寻求超脱是正常的，但这无法解释拒绝玩家入内的问题。
明确地拒绝玩家入内，那就不是游戏世界内的事情了，这应该是涉及到现实的事情。
一个猜想立刻从两人脑中浮现。
布伦希尔德说：“莫非……这是箱民的开箱挑战？”
君川没有表态，他说：“我觉得……这要看他们的试炼是什么。”
君川和苏倚聊过这个问题。但苏倚所在的世界非常的新，而且世界观设定也很贴近现实。
苏倚在开箱之前，是经过一系列智力以及勇气上的挑战，并且在最后完成了凶狠的战斗，才成为胜者。
这个世界的开箱试炼，也是这样的吗？
君川询问玛莱达试炼的内容。
得到的结果是：试炼完全由战斗组成，即使有一些计谋上的挑战，也是和战斗相关的策略。
这十分符合游戏世界观设定，却不像一个箱民的开箱试炼。
这禁地的试炼只能筛选出战斗天才，却无法选出智力上的超绝者。
在游戏里战斗力或许很重要，但如果离开果壳箱，游戏里那些虚幻的战斗力又有什么意义呢？
玛莱达也在迷惑中，她说：
“你们还是离开吧，这里是不让星外来客进入的。而且这里很危险。”
布伦希尔德说：
“那你不是更危险？”
“这是我的试炼，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玛莱达挺起胸脯，“这里已经接近试炼地的中心，会有最终挑战徘徊在附近，你们还是离开吧。”
像是在回应她说的话，一声咆哮响彻林间。
树林瞬间寂静无声，虫鸣鸟叫、小动物行动的声音全部消失。
一种极度紧张的气氛弥漫开。
玛莱达立刻站起，举起弓箭，紧张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说：“离这里大概两百米，可能是其他试炼者遇到了。”
她的腿有些打颤，不知是因为刚刚呕吐过站不稳，还是恐惧造成。
她深呼吸，心中已经做好决断。
君川看向布伦希尔德：
“你能看到吗？”
布伦希尔德只是点点头，然后取出矛枪，一个垫步，将矛枪投出。
沿途的树林全数化为焦炭，矛枪破开茂密丛林，射向远方。
两百米外的咆哮变成了一声哀鸣，然后是轰然倒地，压塌树木的声音。
正做着心理建树，准备冲过去的玛莱达呆住，好像还没理解眼下的状况。
但沿途的通道已经被矛枪轰开，作为一个出色的弓箭手，玛莱达的视力足以让她看清两百米外的场景。
一头巨龙躺在地上，它半个身子都被洞穿了，此时只能下意识的抽搐两下。
洞口过大，以至于血液都无法喷出，它们沿着环状伤口流出，很快就将附近的土壤染红。
巨龙的双目逐渐泛白，有片片细碎金光从它眼中飞出。
那些金光大部分都进入布伦希尔德体内，也有一些细碎金光波及了附近的人。
君川也在其中，只听到系统提示他获得了不少经验。
布伦希尔德显然也收到了提示，她仔细查看着眼前浮现的提示——那提示只有她能看到：
“似乎这就是这场试炼的boss。”
她回头，看着还有些呆滞的玛莱达：“这样你们算完成试炼吗？”
玛莱达下意识回答：“我不知道。”
星外来客显然是异常事件，星外来客突然把最终试炼秒了，也是异常事件。
给她整不会了。
玛莱达回忆了一下流程：
“或许还是可以的。它应该只是在守在关口，而完成试炼的要求应该是点燃圣火。”
布伦希尔德问：“这个试炼之后还有其他试炼吗？”
“没了。”
“这里不是还有很多人吗？”
“那有什么问题？”玛莱达不解。
布伦希尔德说：“所以这个试炼，并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不是，不过试炼不止一次。”玛莱达说。
“靠多次试炼来筛选，直到只剩一人？”
“不是啊，为什么总是强调一人。”玛莱达说，“只要完成三次试炼就可以了。”
布伦希尔德和君川面面相觑。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东西。
第180章 破灭的应许之地
玩家不准进入、箱民可以挑战、三次、离开这个世界。
问到这里，答案基本已经明朗。
只是这明朗的答案，让君川和布伦希尔德都有些发冷。
君川问玛莱达：“你为什么想去上界？”
“因为这个世界没救了。”
“你完成几次试炼了？”
“我已经完成两次，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也是因为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她才愿意不顾一切地挑战恐怖的巨龙。
秩序的破碎摧残着这个世界，玛莱达做梦都想离开这个世界。
她听说过一些星外来客传来的消息，那些世界听起来是那么美好。
君川继续问：“你完成一次试炼时，有什么证据吗？比如……你听到什么声音吗？”
玛莱达说：“每次完成试炼，都会得到大量的恩赐，就是那种金色光芒，并且伴随着大量的知识涌入。
“知识就代表着世界的真理，在我们被赐予这些知识后，我们会暂时昏迷，但醒来以后，我们都会变得更强，然后迎接更严酷的挑战。”
君川说：“那你有没有看过什么东西？比如这种数字。”
他找布伦希尔德要了一块黑板，在上面精细地绘画出一个数字。
从字体到形状，他都尽力还原。
一个数字3，一个数字2。
玛莱达辨认了一会儿，露出回忆的神色：“好像……看过？”
玛莱达说：“你们是不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放心，虽然前两次我都昏过去了，但第三次，真理会被我完全理解，那时我就不会晕了。”
“是啊，你也没机会晕了。”君川说，“放弃这试炼吧。”
“啊？”玛莱达没想到原本还很和气的星外来客会说出这种话。
玛莱达说：“是因为这次并不是通过我自己的力量通过试炼，所以不够虔诚吗？放心，如果是这样，那我等到下次试炼再来。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进入上界的——”
君川示意她闭嘴，他看向布伦希尔德：“你有没有办法阻止其他人？”
布伦希尔德沉声道：“我委托了一项自动化任务，让果壳箱官方机械帮忙守护这里。希望不会波及到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玛莱达问，“你们真的是最终试炼吗？刚才的巨龙只是个幌子？”
君川说：“等我把其他人叫过来，一起说方便。”
有布伦希尔德帮忙，很快试炼者聚集都在一起。
君川给他们讲解了一下星外来客的真实身份，讲解了一下箱民的真相。
“你说我们的世界不是真实的，而是……创始者制造出来的游乐场。”玛莱达说，“这个说法我们也知道，星外来客是有这样说的。”
君川点头：“你们知道就好，你们不知道的是，在果壳箱以外的世界，有一个天体，名叫地球。那里有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神明之一。而无数势力，围绕神明建立了一系列机制。
“其中一个机制，叫人格链。”
巧合如此之多，没法不让他们联想到这个东西。
尤其在经历过阿斯迦德的事件，见识了游梦行事风格之后。
箱民们显然无法接受这套说辞。玛莱达半生都在追求完成试炼，却被告知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美好的应许之地不过是长着血盆大口的陷阱。
她不接受。
玛莱达说：“你们有证据吗？其他星外来客可以证明吗？”
布伦希尔德说：“我们是特殊的，其他玩家恐怕无法证明。”
玛莱达摇头：“那我无法承认你们的看法。”
布伦希尔德说：“你们见过有人去上界吗？他们是怎么去的？有没有回来过？”
玛莱达摇头。
“那你为何这么坚信这个传说？”
“我们还有别的可以相信吗？”
玛莱达的回答让布伦希尔德沉默了。
飞蛾扑火。
即使知道光明不代表未来，他们也只能朝这个方向前仆后继。
他们看似拥有自由意志，其实一切选择都已经被计算好了。
一个魔法师打扮的试炼者走出来，他相对来说更沉静。
魔法师说：“尊敬的星外来客，你们说我们是被当作人格链使用，但是从你们的说法中，我们应该有被警告的记忆。”
“你们不是晕倒了吗？”
“可我们应该会在点燃圣火后就触发时间回溯，难道我们会被世界外的意志追溯到过去吗？如果他们有这种能力，还需要我们吗？”
魔法师的问题引起了一阵附和，布伦希尔德也无法解答。
她看向君川。
君川说：“按照条件触发某种催眠机制，应该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君川一点不怀疑果壳箱可以做到这点。计算机对人脑的操作会造成损伤，但不代表无法影响人脑。
伊文就是一个例子。
而一群注定只能用两次的脑子，造成损伤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对君川的解释，魔法师没有发表见解，他继续问：
“照您所说，我们应该远在地球之外，而且沉睡在棺木中，我们要如何招惹到遥远的时农呢？”
“只需要存在因果关系就可以。”君川说，“比如将你们的行动与某种机械臂进行关联。那样时农应该就会锁定你们。”
具体的锁定条件，大势力肯定都实验清楚了。
魔法师说：“您这是猜想吗？”
“是猜想。”君川说。
“我们不能因为一个猜想，就放弃毕生的追求。”魔法师说。
“我可以理解。”君川说，“但我想你们可以耽搁一会儿，不必急于完成试炼。”
魔法师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圣地对我们意志的考验？”
君川看向布伦希尔德：
“这个就你来吧。”
布伦希尔德点头，她看向众人：
“很简单。你们认为试炼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失败，被杀死，要么成功，离开这个世界。那么我来告诉你们——有我在，你们不可能成功。
“现在试炼的结果变成了，要么你们离开，暂且放弃试炼，要么你们来挑战我。“
试炼者看看不远处巨龙的尸体，有些犹豫。
还是有几个人挑战了布伦希尔德，而结果当然没有悬念。
布伦希尔德订购的机器也到了，其强度远超之前的巨龙。
彻底断绝了试炼者们的希望。
面对绝望的试炼者，君川也只能安慰他们再等等。
君川顺便问了一下他们世界上的其他秘闻。
这帮掌握密仪的人显然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会更多一些。
君川得到了一些关于箱民的信息，但没有关于22号世界的。
君川也没气馁，他还有其他信息渠道。
布伦希尔德留守果壳箱，她准备去其他世界找找类似的试炼地。
而君川退出果壳箱，往十三号市中心走去。
这禁地的存在对苏倚是个利好的消息，可以作为一件舆论利器。
而22号世界，他准备问问门农。
第181章 人才招聘会里的苍蝇
13号人才机构的招聘会。
整个13号城市只有这么一个招聘会，地点偏僻，装修破败。
仿佛不像这个城市的建筑。
看到这里的装潢，苏倚才捂着脑袋，暗道失算。
坐拥果壳箱这种最顶级赛博空间的游梦，怎么还会将招聘会设在现实里呢。
这个破败的招聘会现场，不过是一个后备选项，给一些不方便使用赛博空间的人准备。
而不方便使用赛博空间的人，往往也不在大公司的考虑范围内。
无论是远程办公，还是远距离操作，这些都需要用到赛博空间。哪怕是可以完全不需要赛博空间的职业，也会选择这个媒介平台。
毕竟大家都用的东西，你不用也得用。
无论是烂得发指的微讯，还是某些古老的接口协议。
苏倚看着那个破败的就业中心，感觉头疼。
她就是不方便使用赛博空间的那类人。
她的脑机接口已经被她封住了，而且她也十分不喜欢进赛博空间。
正是因为对赛博空间的熟悉，以及厌恶，她才能察觉马斯克给他们施加的幻境。
苏倚衡量了一下，硬着头皮走进人才机构。
驱使她进入的一个动力，来自一句古老的带有魔力的俗语：
来都来了。
这人才机构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表里如一，里面也很烂。
钢筋横梁裸露在外，已经有些锈蚀的痕迹。
这里不像游梦总部这么先进的地方，倒像是阿斯迦德的下层。
一个城市总有些阴暗角落，这人才机构就是13号城市泡的阴暗角落。
她一进入，就遇到了围攻。
一群人像是闻味的苍蝇，蜂拥而至，围绕在苏倚身边。
“小姐招人啊？有什么需求啊？我是计算机工程师，熟练掌握各种计算机语言……”
“我是游梦的前工程师，我会修飞船……”
“我可以帮你看孩子……”
苏倚有些无语又有些怜悯地看着这群人。
游梦在计算机和机械领域毫不掩饰自己的强大，从家政到普通的计算机领域基本上都已经没有了人类的容身之地。
而游梦是决计不会提供所谓的最低保障的。它的最低保障只有一个——签订契约，进入果壳箱。
眼前的人应该都是不愿意——至少暂时还不愿意进入果壳箱的人。
不过尽管苏倚对他们抱有同情，但也没钱养闲人。而且她自己就拾荒了好几年，比惨她也不怕。
苏倚说：“我需要数据分析专家，这里有吗？”
周围人的热情一下散去了大半，闲得无聊的人还愿意回答她。
那个自称游梦前工程师的人说：
“数据分析专家，会在这吗？”
这人说的没错，苏倚也没指望赛博空间外能找到数据分析专家。
苏倚看向那位前工程师：
“你是游梦的前工程师？”
“是啊。”那个男人蔫蔫地说，显然在无法用这头衔找到主顾时，他并不在意这个头衔，甚至有些厌弃。
“你认识这个行业的人吗，同事之类的？”苏倚问。
“有几个同事，但是人家在游梦干的好好的，合同都签到一百五十年以后了。”
苏倚笑了：“我猜他们并不想要这么长的合同。”
“那有什么办法。”前工程师耸肩，“除非他们像我一样，被公司主动解约。但那样也不好，公司反正是不会违约的——法律都是它们自己定的。最后只能在这里，跟打扫卫生的一起抢饭碗——还抢不过人家。”
那位家政从业人员瞪前工程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我们都是劳动者！”
“当我说这话的时候是为自己感到悲哀，而不是在鄙视你。你这么敏感是不是就是觉得你不如我啊……”
两个人看起来是熟人，轻车熟路互相对喷。对于闲人来说，对喷显然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既可以消磨时间，还可以排解情绪。
苏倚越过争吵的两人，在这里逛逛。她已经不指望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人才了，这里像个苍蝇窝。
“回去得让bt拟一份招聘书了。”
苏倚喃喃自语。
然后她顿住了。
她虽然觉得这里是个苍蝇窝，但万万没想到，这里还真有苍蝇。
还是那么大一只。
一只足有一米五的巨型苍蝇静静站在一张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复眼盯着苏倚。
无论是复眼，还是那硕大的节鞭和刚毛，都不是最令人不适的。
最让苏倚感到不适的，是连接苍蝇复眼和口器的头部。
那里裸露着一颗大脑。
而且以苏倚的专业眼光看，这多半还是一颗人脑。
“你妈的。”苏倚一下爆了粗，“是不是太阴间了一点？”
苍蝇巨大的薄膜翅翼展开，似乎要朝苏倚扑过去。
“您也传送实验失败了？”苏倚抬起手，准备看情况给这苍蝇一枪。
但苍蝇并没有扑向苏倚，它的膜翼开始震动发声。
苍蝇说：“你在找数据分析专家？”
苏倚到退一步：“你不会要说，你就是吧？”
苍蝇搓搓手，擦擦复眼：
“看着这双眼睛，你觉得我对数据的分析能力会差吗？”
“我怎么知道，而且我要分析的可是游梦的数据。你那丁点脑瓜可能不够哦。不过你手倒是多，对操作计算机是不是也很在行啊？”
苏倚语气轻佻，毫无尊重。
她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请这玩意儿进自己的星舰。
她对之前星舰里的异形还耿耿于怀，不想再进去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了。
谁知道它会不会在星舰上产卵。
苍蝇沉默片刻，突然笑出声：
“看来你对我的外观很介意，我认为你应该更关注内在美。”
苏倚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我是颜狗。”
外在不好，我干嘛要关注内在？再说外在普通还可以当成接地气，你这都接地府了，谁接受的了。
苍蝇说：“这只是我的一个脑子，是我的眼睛。”
“生物机器人？”苏倚问。
“不错，来这里找我吧。”
苍蝇飞起，于空中乱舞，在桌子上飞速划出一串地址。
字是优美的花体字。
墨水是苍蝇屎。
苏倚瞥了一眼就记住了地址，然后准备先去洗洗眼睛。
第182章 真正的艺术家
苏倚跟着地址来到一个建筑前。
椭圆形的筒楼，外围是仿佛泡沫的蓝色结构。
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水族馆。
从通道进入，越过长长的走廊，她来到一个开阔的房间。
房间的天花板数十米，和筒楼齐高。
一个华丽的吊灯高高地释放光芒，经由墙壁的镜面反射下方。
这里有蝴蝶标本，有水晶制品，但最多的还是一个个圆柱形的石英舱。
舱内蓝色的液体中，漂浮着一颗颗人类大脑。
房间中间，有一个人正在静静看着她。
这人想必就是通过苍蝇和她通话的人，但苏倚看到这人的相貌，却觉得，自己之前的期待是白瞎了。
她还指望能看到一个正常人类。
而她眼前这个人，身材高挑，四肢消瘦，满脸褶皱和老人斑，还带着一副老花镜。
这都是正常人的特征。但他的脑袋和那苍蝇一样不正常。
这人的脑袋极度膨大，并且在后方明显破开了颅骨。
几十颗人类大脑在他后脑漂浮，以某种丝线相连，大脑们下方有金属色泽的底盘。
“啥造型啊，挺别致啊。”苏倚评价。
那人却伸手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苏倚不要说话。
老头伸出手，一个小机器人走过，头顶着一个注射器。
注射器的针筒不透明，但外壁却有灯柱显示画面。
那是一个dna双螺旋的画面。
他取走针剂，从眼睛狠狠戳进去。
活塞推进，某种物质沿着针管注入他的体内。
老头丢掉针管，满意地闭上眼睛。
苏倚注意到，他背后那一连串大脑，在末端，开始生长出一颗新的大脑。
“你给自己改造出一个核酸读取器？”苏倚问。
老头睁开眼：“看来你的知识很丰富。”
“术业有专攻罢了。”苏倚说，“这就是你的倚仗？依靠这种方式提高脑力？我不觉得这会比计算机更有优势。”
老人只是动动手指。一个椅子滑到苏倚身前。
“坐。”他说。
“主人都没坐呢，不合适。”苏倚说，“你能解析游梦的数据？我听说它们有一颗由计算机组成的行星。”
老人微笑：“如果我可以，你会雇佣我吗？”
“那要看你的薪资要求了。”
“我不要钱。”
苏倚呵笑一声：“猜到了，你这个年纪，这个形态，怎么也不会像是个求职的人。但你却在求职中心布有耳目，主动和我接触，还不要钱。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是对你有几分兴趣而已。”
“我不否认我的年轻漂亮，不过你这个样子看起来走路都费劲。”
空气中传来翁鸣，苏倚看向声音的方向。
几只苍蝇抓着几个报废的机器人，将机器人扔到苏倚面前。
老人说：“这是游梦的耳目，它们居然在跟踪观察你。能让游梦如此关注，你有什么不同？”
苏倚说：“只是个想毁灭箱民制度的箱民而已，并且之前还不幸落入了游梦的阴谋诡计中。
她看着那几个机器人：“它们用摄像头看着我不就好了。”
“因为在那个破败的人才中心，游梦并没有监控的工具，它们的摄像头在那活不过两天。”老人说。
“你好像很了解游梦。”苏倚说，“你是什么人？”
老人说：“我叫欧安。”
“不认识。”
“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艺术家而已。”
“哦——嗯？”
苏倚退了几步，双手提起半截。
“不必那么紧张。”老人笑。
“你没有恶意？”苏倚帮老人说完后半句，“你们炸星的时候也没恶意。”
“看来，这位小姐对艺术家有很深的成见。”
“我之前才被艺术家劫持过。”
“请放心，我是真正的艺术家。”
苏倚皱眉：“真正的？之前那伙人我看也不像假的。你不炸星吗？”
老人呵笑：
“有两种闲人。一种是物质跟不上思想的人。他们穷困潦倒，却自觉精神崇高，怀抱着除了梦想什么也不剩的精神食粮，愤懑地对待这个世界。
“另一种人是物质早已超越需求，他们会放弃追求物质，而追求精神的境界。
“这两种人某些时候会表现的有些像，可怜的第一种人偶尔会觉得自己贴近了第二种人。却不知道他只是落在了第二种人的阴影中。”
苏倚说：“你想说自己是第二种人，而有些艺术家只是徒有其表的第一种人？看来我对艺术家的自大认识得还不够彻底啊。”
“你喜欢帅哥吗？”
“你思维的跳脱令我惊叹——喜欢。”
“那么如果你周围都是帅哥，你还会喜欢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有那样的环境。”苏倚说，“果壳箱里倒是能实现，或者用血肉工厂，但我没兴趣。”
“为什么没兴趣？”
“我喜欢真实的东西。”
“什么是真实？”
苏倚有些烦躁了。
“你不像是应聘的，倒像是面试的，还是压力测试。我来这可不是为了跟你聊这些玩意儿的。”
“你想要一个会分析数据的人。”
“没错，让我们直入主题——你到底行不行？”
“你如果想要一个精确的分析，要某种数据表格，那我不行，也没兴趣。”
“那我也没兴趣，再见——”
“但如果你是想窥得数据中的秘密，我想我可以帮你。”
苏倚皱眉：“我不理解。”
“我靠通感和直觉理解数据，有时候比计算机效率更高。”
“听起来很玄。”
“那是因为你不理解真正的艺术家，我跟你讲——”
苏倚连忙止住老头的话头：
“所以你说自己很牛逼——那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凭借兴趣可不够说服我。”
老头沉吟了一下：“但这确实是兴趣。我有种直觉，你可以成为一件美丽的起爆点。”
“美丽的啥？”
“我想完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而你，我觉得是很关键的碎片。”
“你想炸了游梦？”
“毁灭只是一种手段，我并不是必须要爆破。”
“一嘴毛啊……”苏倚喃喃。
“你说什么？”
“没什么。”苏倚苦哈哈抱怨，“我说我现在不仅要给游梦出谋划策，还要雇佣艺术家帮我了。”
第183章 完美的曲速引擎
“我可以雇佣你，但我需要了解你的工作方式。”苏倚说。
老人欧安点点头，后面一串大脑随之起伏摆动，像海底的水草。
他说：“你知道审美是需要训练的吗？”
“没概念。”
“还是用之前的例子，你如果一直看到同一个好看的东西，那么你会厌倦对吧？”
“或许吧。”
“然后你会自然而然的寻求你认为更好的、更具美感的东西。”
“嗯哼？”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在这个过程中，你的审美在提高——也就越来越脱离大众。在之前的你、在其他人看来，你的追求就愈加猎奇偏激。”
“这和分析数据的关系是？”
“通过训练可以加快这个过程，我们的艺术就像建筑一样，也是聚沙成塔，逐渐变得恢宏巍峨。经由这种训练，我们才能更好的体验到美。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看到行星的毁灭，只会惊叹于一个天体释放的光辉。如果是通过天文望远镜获知，连惊叹都没有。而我们却可以看到一个星球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看到行星上生命必然灭亡的命运……”
苏倚缓缓点头。
欧安说：“你懂了？”
“说白了，就是洞穴寓言嘛。”苏倚摊手，“几百万年前就被提出的概念。按照这个说法，克苏鲁一系的外星人才是最艺术家的，人家已经完全超越人类理解了。”
欧安笑道：“真理，或早或晚，都不重要，它们是隽永的。”
苏倚说：“所以你只是在给艺术家辩解，数据分析呢？”
“这就是我的答案。我们通过常年的训练，已经学会了从巨大的数据中汲取情感。艺术家能抓住数据中的情绪，这就是属于艺术家的敏感。”
欧安说得很玄，苏倚思考了片刻，给了他一串口令。
“我的星舰停在这个位置，你可以过去熟悉熟悉工作。”她说。
尽管很玄，但苏倚还是相信了他。
苏倚虽然鄙夷艺术家，但对它们的能力却不会轻视。
她见识了里诺人龙竹瑶的力量，神奇到和魔法无异。
欧安毕竟是艺术家，尽管影响力未知，但也是支柱。
她不敢小看任何支柱。
甚至可以说，想让游梦妥协，支柱级的力量不可或缺。
想到此，苏倚准备去一趟里诺人的驻地。
他们在各地都有驻扎，她想看看能不能得到当地里诺人的帮助。
从那筒楼建筑返回，她再次路过人才中心。
人才中心门口，那个游梦的前工程师还在和人争吵，而且愈演愈烈。
好几个人都站在他对面，互相啐着吐沫。
苏倚注意到，一个身披长袍的人站在人群中，兜帽挡的严严实实，却和别人一起观看着骂战。
她感觉那长袍人有些眼熟。
“在想要不要继续招聘吗？”
君川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苏倚收回目光，看向君川。
“你怎么来了？”苏倚问。
“查到一点东西。”
“正好，路上说，我去找里诺人，你应该可以帮上忙。”
路上，君川和苏倚说了果壳箱禁地的发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苏倚勃然大怒：“游梦拿箱民当时间回溯的肉盾？”
“目前还是猜测，但我觉得很有可能。”君川说。
“正好。”苏倚掏出通讯器，给欧安发去一条讯息，“来活儿了。”
发完讯息，苏倚和君川一起找到里诺人驻扎在这里的基地。
基地在一号城市，苏倚费了半天劲才过去。
而进入里诺人基地，比跨越城市还要轻松。
里诺人比游梦的关隘更开放，她还有龙竹瑶那层关系。
接见苏倚君川的是一个沙漏形状的里诺人。
这个里诺人基本上不能算人了。
他的下身完全由半透明的触手组成，触手向上收束，组成腰一样的结构，上方又是一团触手。
而在这团触手的顶端，有一个奇特的头部结构。
他的头也是由触手组成，但不是半透明的。在触手的末端有一个球形凸起，分叉出更细小的触手，以此类推，一直分形到看不清细节。
那些球形凸起互相碰撞，溅起细碎光芒，让整个脑袋都染上淡金色光芒。
难以想象这也是一个里诺人。
按照龙竹瑶的说法，里诺人最初都是从地球上走出的一支人类。眼前的里诺人是半点人类的特征也看不到了。
这一支里诺人舍弃了肉体，变成了介于物质和能量体之间的生物。
君川倒是可以察觉到眼前里诺人与龙竹瑶的相似之处。
他们都有连接到虚空的管道。
只是和龙竹瑶的不同，这位里诺人的所有触手末端都连接到了虚空。
如果说龙竹瑶像一个提线木偶，这位则有点像被蜘蛛结茧的猎物。
“你们好，客人，我是昂通，来此拜见的理由是？”
空气震动，发出声音。这位里诺人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我想废除箱民制度，为此或许会需要对游梦进行威慑，或者进行某些交易。我们想获得里诺人的帮助和支持。”
“你可以支付什么？”
苏倚说：“我听说你们对技术很感兴趣，游梦有天机城的技术，我觉得你们会感兴趣。”
“我们对世界上所有的先进技术都感兴趣，但我们不能看到什么就抢什么，那样和混沌星云无异——混沌星云被游梦背后的天机城毁灭了。”
“天机城利用我实验了新的技术，为此毁灭了龙学院的附属阿瓦隆。它们显然很危险，并且有野心染指更多的疆域。敲打一下又何妨？”苏倚伸出双手，展示出潘多拉之匣，“这个我也可以提供给你研究，这是天机城的技术。”
苏倚看不到这个里诺人的眼睛，但她相信里诺人的眼光。
里诺人昂通摆摆肩部的触手：
“龙竹瑶已经研究过了。”
“她并没有穷尽其中的奥秘。”
但里诺人却对那副手套没什么兴趣，他将目光转向了君川。
尽管没有眼睛，但从体态的调整上，君川可以确定对方在看自己。
“我感觉，他才是你的底牌。”
苏倚说：“他是我的保镖，但没错，他也有里诺人感兴趣的技术。”
龙竹瑶一直没机会和君川合作，而君川身上的秘密对于里诺人来说显然有不小的诱惑。
昂通说：“可以演示一下吗？”
苏倚说：“你那个缩地成寸。”
君川闻言挪了两步。他的身体凭空腾挪，没有带起丝毫风声。
里诺人果然识货，立刻说道：
“空间上的移动方式，什么原理？”
君川没想出要怎么解释，而苏倚代为回答。
“反正不是市面上已经有的方案。”
“你在暗示什么？”昂通问。
“龙竹瑶说，可能是阿库别瑞引擎。”苏倚煞有介事道。
阿库别瑞引擎，更常见的说法是：曲速引擎。
通过改变时空来实现移动，因此可以实现超光速航行。是梦一般的超光速航行方案。
不过这种驱动方案有一个很麻烦的问题，他需要的负能量有点多。
大概比整个宇宙的能量多一些。
最后这个引擎依靠优化后的方案将行星压缩成星舰，利用引力效应实现亚光速飞行。
这还多亏量子引擎的成熟。
而星门、维度跳跃、超空间迁跃等超光速航行的出现则彻底淘汰了这个方案。
但君川绝对不是什么行星压缩出来的，他的质量只需要看身边的物体就可以判断。
也看不出有什么量子引擎引发的能量洪流。
“你们有完美的曲速引擎技术？”昂通说。
“谁知道呢。”苏倚说，“如何，我们配合你研究，你给我们提供一些帮助。”
“很有意思。”昂通说。
随后他的触手猛然伸长，覆向君川。
第184章 灰袍人
里诺人昂通的半透明触手以一种超越知觉的速度围绕住君川。
它只在收回时才放缓了速度，所以苏倚可以靠视觉暂留而察觉到它的行动。
“你这是干什么！”苏倚大惊。
她连忙观察君川。
尽管她对君川的实力有信心，但对方是里诺人。
乍一看，君川没有丝毫变化，但很快苏倚就察觉到了异常。
君川不动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服饰周围的空气都不再流动，身体的起伏也消失了。
像是被镶嵌在琥珀里。
苏倚心中一沉，她想起了这是什么手段。
“你疯了吗？”苏倚沉声，“你不愿抢游梦的技术，却袭击我们？你知道龙竹瑶是我朋友吗？”
“你是她的朋友，但你却在我的驻地。”昂通说，“而且我也并未袭击他。”
“这叫没袭击？”
“当然，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快照而已，他本人并没有受到限制。”
“他被你们囚禁了！”
“其实也不算囚禁。”昂通说，“你知道这个能力的名称吗？”
“照相机。”
“龙竹瑶这么叫它吗？我称之为奇点膜。”昂通说，“它就像一个保鲜膜，安全地锁住我们的研究对象。”
“奇点膜……”苏倚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显然更加通俗易懂，苏倚立刻明白它是用什么力量封住君川。
不过这也让苏倚更加绝望了。
昂通确实没有囚禁君川，而是改变了他的时间流速。
快照就是视界边缘，她看到的只是君川的一个光影。
而对于君川来说，昂通确实没有囚禁他——而是放逐了除他以外的整个世界。
昂通说：“他如果真的拥有完善的曲速引擎，我想是可以冲出来的。”
苏倚冷道：“那要多久？”
她不知道君川那边的时空曲率有多大，但她不抱希望。
君川的缩地成寸可以达到什么程度，她并不清楚。而且君川的思维速度很快，但绝不是无限快。
他就算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且一瞬间冲出来，那也只是以他的时间为参考。
在这层膜的外面，时间会过去多久？千年还是万年？
哪怕君川可以独立逃出，也不能指望他，这必须由外面的人解决。
苏倚万万没想到，接触了时农，雇佣了艺术家，却在本来颇为信任的里诺人这里遭遇了支柱的打击。
昂通勾勾触手，君川就像一个浇铸的雕塑，被搬运到半空。
他转身离开，甚至不准备和苏倚多说一句话。
“站住。”苏倚冷声。
她的双手已经举起，潘多拉之匣中最强的病毒蓄势待发。
“把他放出来。”苏倚说。
“他是重要的研究资料，他的技术很有价值。”昂通说，“放心，等我们研究完，如果他还完整，我会放他出来。”
苏倚一字一顿：“放他出来——现在。你不知道天机城在这里面藏了什么对吧？只要我打个响指，时间就会退回去，然后我大可以带他离开，而你，里诺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拥有这个技术。”
“可以毁灭整个宇宙的力量，以此触发时农的时间回溯吗？”昂通说，“可惜你不可能实现。你的手早已经被切断了。”
苏倚看着自己的双臂，在微微颤抖中，一道裂缝逐渐扩大，随后潘多拉之匣，连同她的双臂，跌落到地上。
随后弹起，被一对触手捞走。
“你什么时候……”苏倚难以置信。
“当然是在出手的同时。”昂通头部的凸起来回碰撞，“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给你反抗的机会。”
苏倚跪在地上。
她突然就输了，在完全没想到的地方一败涂地。
她想起龙竹瑶对她的告诫，却没想像到有些里诺人的行事风格会这么激进。
她跌落在地上，胸口的宝石和请神符滑出。
苏倚轻声念诵着请神的符咒。
她没打算掏出宝石用引爆来威胁里诺人，对方如果愿意，她也会在瞬间步君川的后尘。
她像战场上绝望的士兵一样，靠拜神念佛，寄托一点希望。
十分微小的希望。
昂通停下了。
这个举动让苏倚抬起头。
这个停顿，让苏倚心中出现一点希望。
昂通转身看向她：
“谢谢你提供了这么有用的技术，我不方便干涉你，不过我现在同意和你交易。冲这个技术，我支持你。”
他在说之前苏倚提出的交易。
苏倚愣住。
君川和她一起调查游梦，他有自己的事情，而且不急不慢，无论是效率，还是提供的帮助，都不会比一个里诺人更强。
如果里诺人真的愿意帮助她，她很可能达成自己的目标。
苏倚其实也没那么在乎君川，她对君川只有欲望没有感情。当游梦这个目标近在咫尺时，她更是完全没心思考虑自己的欲望。
这场交易，理论上十分划算。
苏倚跪在地上，闭上眼：
“我放弃交易，你能不能放了他。他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文化圈，我想合作，比封住他研究要更有价值，也更有效率。”
“我拒绝。”昂通说，“我答应和你交易，只是希望你不要影响里诺人的信誉，如果不是你和龙竹瑶有关系，将你一起封住是更方便的办法。”
他说完转身离开。
苏倚痛苦的闭上眼。
她没办法了。威逼利诱、武力或者劝导……她想像不出任何能改变里诺人的方法。
支柱太强了，哪怕她被天机城的实验阴谋所累，都只在迁怒游梦。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她都没指望能报复一个支柱。
苏倚很希望现在出来一个魔鬼，让她出卖灵魂，满足她三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是毁灭游梦，第二个愿望是放君川出来，第三个愿望就是拍死眼前这个里诺人！
苏倚依靠想像宽慰着自己，突然发现里诺人又停下了。
昂通的前方，站着一个灰袍人。
“你是？”昂通有些迟疑。
灰袍人没有答复，她只是走近，在君川身上拍了一下。
包裹君川的那层时间的薄膜立刻破碎，他周围的空气开始运动，君川本人显得有些惊讶。
昂通看向那个灰袍人，发现灰袍人伸出纤长的手臂，手里抓着一对小臂。
昂通惊讶地看向自己。他之前包裹住潘多拉之匣的触手已经被切断。
昂通看向那灰袍人：“这是柯罗诺斯的意志？那么我们会予以尊重。”
说着，他再次转身离去，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灰袍人将断臂扔还给苏倚，随后便干脆地消失了。
苏倚下意识想接住断臂，却忘了接的就是自己的手。断臂落到她眼前，摔出几个火花。
君川则开始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和苏倚求证：
“刚才那是……”
苏倚阴沉着脸起身：
“帮我带上手，回去说。”
第185章 被过去束缚之人
走在路上，君川显得有些沉默。
苏倚路上把经过说了一遍，让君川更为深刻地理解了里诺人神通广大。
苏倚没了双臂，为了保持平衡，走路摇晃幅度很大，配合重重的步伐，看起来怨气颇大。
这次如果不是那个灰袍人出手，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时农的侍女为什么在这？还要帮我们？”苏倚不解地问君川。
但没有得到回应。
苏倚看过去，看到君川还在沉思。
苏倚很想在他眼前挥挥手，但她手现在在君川手上。
她只能大叫：“回魂啦！”
君川这才看向她：
“不好意思，在想事情。”
“真稀奇，你好像很少这样想事情。”
君川的神识强大，类似瓦洛斯帕那种超级计算机，思考过程很短，往往察觉不出来。
君川说：“我在想那个曲速引擎的事情。”
“不是吧？这种时候你还在想技术问题？”苏倚无语，“太没紧张感了吧，你没情绪的吗。”
怪不得他会陷入沉思了，想这种东西确实需要沉思。
君川微笑着，没有解释：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时农为什么会派人来。”
“我不知道。”君川说，“或许是为了我来的？”
苏倚瞅了他一眼：“你面子真的好大，支柱吸引器吗。”
“只是猜测而已。”
君川这么说，是想到时农在帮忙调查他的事情，他或许查到了什么。
不过就算真的查到，也需要抽空回趟地球才能询问。
他现在思索的重点，都在里诺人所说的阿库别瑞引擎上面。
里诺人的说辞，结合阿斯迦德的经历，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思路。
天道是什么？
师父说，天道是规则。
或许规则一直都没变，只是自己的仙法与这个世界的科技在以不同的方式角度运用天道。
无论是点石成金，还是缩地成寸，这些在仙法上并不出奇的道术，这世界想实现就需要巨量的能源。
从这个思路出发，反向推导，他或许可以找到获取巨量能源的方法。
而且如此触类旁通，他也可能找到更好的方法来撕破时空。
君川注意到苏倚正在盯着他。
“怎么了？”君川问。
苏倚叹口气：“没什么。”
她说：“我觉得很对不住你。都是我的事情，害你被封住。”
“没什么——”
“而且那时候，我真的有想过把你卖了。”
“你没同意交易。”
“那主要是因为，里诺人无法给予我必胜的保证。”苏倚幽幽道，“如果说有一个交换条件，只要牺牲你，就可以实现我的目标，我想我就不会犹豫了。”
“但你终究没有选择牺牲我。”君川说，“选择决定了你的为人。”
“选择……”苏倚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我不觉得这算选择，我们从来都没有选择的自由。我们都是被过去束缚的人。”
“你这么想吗？”
苏倚说：“我问你，为救我的命，让你放弃探寻你的什么天道，你会同意吗？”
君川说：“我一般难以遇到那么困难的决择。”
“是吗？你很厉害，但还无法抗衡支柱级。”苏倚说，“也不用考虑那么多，假设而已。”
“假设吗……”君川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以前师父也让我做类似的思考，他说可以为心魔做好准备。”君川说。
君川以轻松的步伐行走，像是在追逐心中的答案。
君川开口了：“你和天道之间决择，我肯定会选择天道。”
“是吧。”听到这个答案，苏倚却像是松了口气的，“换我也是一样。”
“不过这只是一种理想化的假设，不可能出现那种状况。”
“怎么不可能，你能打败刚才的里诺人吗？你能打败时农吗？”
“我的意思是，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你也会生老病死，到时候我再去探寻天道，不就好了。”
苏倚语塞，半晌，她说：
“刚才那招如果是对我使用，我的寿命就和宇宙一样长了。”
“那样的话我会直接去追寻天道。”君川说，“你在那头，反正时间不会发生变化。”
苏倚气：“冷血！”
君川没有回应这句，他再次陷入了思考。
苏倚的这番话，带起一丝涟漪。
他好像摸到了一丝线索，产生了一种类似明悟的感觉。但却很微小，他并没有完全把握。
君川突然贴近苏倚，双手贴近她的脖子。
“干嘛？我只是说了一句冷血，不至于灭口吧。”苏倚说着白烂话。
君川说：“你一个人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去办。”
“啊？不要丢下伤残人士啊！”苏倚不干了，“我手还在你那呢。”
“现在不在了。”
君川退后几步，满意地点点头。
苏倚挂在脖子上的请神符被解开，绳子穿上两截胳膊，耷拉在苏倚脖子前。
给苏倚挂好胳膊，君川便自顾自朝另一方向走去，边走边沉思。
他准备独行，抓住刚才的灵感。作为一个仙人，哪怕不好当场顿悟，灵感还是要把握住的。
而且他也确实还有事情。
苏倚目瞪口呆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君川。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胳膊没了，挂在脖子上晃荡，不由悲愤交加：
“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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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号城市的街道，与一般地球城市的街道也没什么不同。尽管普遍低矮，但也算是高楼林立，一片钢铁的森林。
城市中的气候调节绝佳，温度适度光照风向全部宜人舒适。
但依然没什么人行走在街上。
因为再怎么舒适，也不如家中舒适，更不如果壳箱舒适。
在这里，游梦的影响力可以说是施加到最大。即使环境绝美，绝大多数人的选择依然是果壳箱。
比起平平无奇的现实，还是赛博空间里更加有趣；丘比特制作的ai，也远比人类更加有趣温柔。
不过一位出厂自丘比特的人工智能，此时却并不打算温柔。
卡珊德拉在街上缓慢而僵硬地走着，无论是面容还是身体，都僵硬得如同一句行尸走肉。
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和她擦肩而过的，也是步履匆匆，不会在意她。
没有人在意她。
她穿着宽大的上衣，手指紧紧攥着袖口。
即使站在现实中，她也没觉得比果壳箱更好。
即使获得了人类的身份认证，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卡珊德拉的眼中充满血丝，透着绝望，以及绝望带来的愤怒与疯狂。
“有一点你错了，人类还是有选择的权力的。”她喃喃自语。
她的新任务已经通过芯片读取到了，让她去勾引一个叫门农的人。
而让专人送来芯片，也就意外着她不再受远程控制。
至少，她可以像个人类一样，选择不做什么。
在她的袖口，有一把匕首。
卡珊德拉不打算直接毁掉自己，在此之前，她还要送给游梦一份大礼。
为了接近目标，她自然也接收了目标门农的相关信息。
对方的身份她也清楚。
游梦想让她软化门农的态度，却不希望产生直接冲突。
如果董事的继承人死了，游梦一定会手忙脚乱一番。
真的会吗？
卡珊德拉不禁想起了苏倚。
苏倚的挣扎、苏倚的欲望全部成为了游梦的工具，帮助她走完一段既定的路程，达到指定的目的。
自己现在的选择，难道就不在游梦的算计当中吗？
作为一个ai人，从思维诞生到肉体出厂，全部由游梦负责。她的选择，她的自由意志真的属于自己吗？
卡珊德拉摇摇头，放弃了思考。
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并不想思考这种难以证明的问题。
反正无论门农如何，自己总是要死的，不想管身后洪水滔天。
卡珊德拉根据指示，转过一个拐角。
门农就在这条街上。
行人很少，她一眼就锁定了那个中年男人。
其实即使路上行人很多，门农也会被一眼认出。
和他们这些平均一米五左右的平凡人不同，门农身高有一米八。
仅仅靠身高，就可以证明他身份不凡。
他的身体拥有更昂贵的义体，更强韧的材料。
精致修剪的发须、考究的大衣，方方面面都体现着他的身份。
卡珊德拉吊起眼睛，观察不远处的男人。
这样的人，才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卡珊德拉这样想着，好让心中酝酿怒火，好催促自己行动起来。
正这样想着，她看到门农突然转变了方向，走进一家便利店。
片刻后，他走出来，一米八的个子蹲下，比卡珊德拉还矮小。
他居然在喂猫。
一只流浪猫蹲在街边，盯着商店旁的垃圾桶。
门农买了袋猫粮，撒给那只流浪猫。
卡珊德拉觉得愤怒又可笑。
不愧是有钱家族的老爷，她已经活不下去了，他却还有闲心可怜一只流浪猫。
“不过你自己也性命难保了。刚好，蹲久了腿会麻，行动不便……”
卡珊德拉喃喃自语地接近了他。
她恶意地想，如果他死了，流浪猫会不会吃他的尸体呢。
这当然只能想想，游梦的机器人会快速高效地清理掉一切垃圾。
卡珊德拉这样想时，猫却察觉到有人接近。
它立刻朝卡珊德拉嘶吼。
门农也抬起头，看向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一惊，袖口里的匕首攥得更紧。
她还指望猫会吸引门农的注意力，并且让他行动受限，现在却成了他的报警器。
门农有些迟疑：“这位小姐，你脸色好像不太好，需要帮助吗？”
第186章 邂逅
卡珊德拉失算了。
门农直接站了起来，看不到半点行动不便。
一米八的身高堵在脸上，一种由身高带来的压迫感立刻攀上心头。
这是人类的基因决定的，卡珊德拉获得了人类的身份，也获得了人类的特点。
卡珊德拉手中的匕首攥地愈发紧迫，她不再理会太多，准备不管不顾冲过去。
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卡珊德拉这样想。
然而她还是被阻止了。
卡珊德拉脑门上顶住一把枪，枪把握在门农手中。
冰冷的触感从额头绽放，化为细密的汗滴。
然后她听到那柄枪发出声音：
“体温摄氏38.5度，高烧；脑波反应紊乱，精神极度紧张；心率140，过高；瞳孔反应正常，有炎症反应；未检测到病菌感染……
“初步推测是情绪导致的内分泌失调，已联系医疗小队。”
门农收起那柄枪型的诊断器，关切地看着她：
“你病了，需要休息，我已经帮你叫了救护，放心。”
卡珊德拉紧张的心态放松些许，身体摇晃起来。
门农赶紧伸出手，扎住卡珊德拉肩膀，帮她稳住身形。
卡珊德拉盯着门农毫无防备的胸膛。
这是个好机会。
卡珊德拉手臂摆动，将门农的手臂荡开。
但却没有顺势将手心的尖刀捅进门农心口。
她冷冷看着门农：“你还真天真啊，这么靠近我，没想过我可能想杀你吗？”
门农愣住了。
“杀我？”
看到门农的表情，卡珊德拉就懂了。
“温室里的花朵啊……”卡珊德拉感慨。
说着她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
“救护车已经快来了。”门农说。
卡珊德拉头都没回：“你觉得一般人负担地起医疗小队的医疗费吗？”
“你看起来并不像负担不起的样子。”门农说。
卡珊德拉烦了：“别管我！”
她回手把匕首甩向门农。
没有经过专门训练，一般人是无法使用飞刀技术的。匕首偏的离谱，只是把猫吓跑了。
门农看到那匕首，眼神一凝。
而卡珊德拉丢出匕首后，像是用尽了力气，没走两步就倒在地上。
一辆悬浮车正好赶来，几个人落到门农身边。
“先生，是你申请的救助吗？”
门农摇摇头，他指指不远的卡珊德拉：“是那位，我帮她叫的。”
“好的，我们会立刻进行救治。费用算在您的账单上吗？”
门农点头：“当然。”
门农走到救治的人身边。
“她怎么样？”
“问题不大。”
门农有些犹豫，他递给医疗队一个名片：
“治疗完成后，将她送到这个地址。”
医疗的人看了一眼名片，将卡珊德拉抬进悬浮车。
在车里，他们会完成最后的治疗，并运送到特定的地址。
门农则继续在街上慢慢走，显得心事重重。
而他居然很快又发生一次不期而遇。
一个男人朝他走来，微笑着打招呼。
“门农先生，又见面了。”
门农说：“你是车上救了我那位，我记得你叫君川。”
君川点点头，问候道：
“拜访总裁的结果如何？”
门农苦笑：“你那位同伴没告诉你吗？”
“看来结果并不好。”君川说。
“我准备回酒店再想想——您是去哪里？”
“我就是为你而来。”君川说。
“我？”门农说，“什么事？”
“您是波罗家族的人？”
“没错，你那位同伴告诉你的吗？”门农说。
“列车上我就有察觉。”君川说，“当时我正在看马可波罗的资料，看得出，您就是因为这个才主动和我攀谈的。”
门农惊奇：“你那时不是一直在低头看手机？”
君川笑：“我视力比较好吧。”
门农承认：“我确实是因为那个才主动和你聊，你想了解我们家族的祖先吗？”
“他是果壳箱某个游戏世界的设计师，我与那个游戏世界有些渊源，因此想找找还有没有残余资料。”
门农想了想：“想访问先祖祠堂有些困难，我可以帮你说服一下其他长辈，不保证成功。
“不过要等我忙完这边的事，不会等太久，大概一周吧。”
“谢谢。”
“您救过我一命。”门农说，“还有其他事吗？”
君川摇头：“不叨扰了。”
两人现在心里都有些事情，并没有打算多说废话。互相点头致意，随后便各走各路。
君川走在街上，嘴里念念有词，手上偶尔在半空划出一些符箓。
在他的周围，一种扭曲开始慢慢形成。
从和苏倚的交谈中，他想到了仙人消失的一种答案。
而想验证那个答案，他还是需要学会时空秘法。
君川脑中激荡着各种数理知识，并且和原来的功法对照验证。
君川回忆着里诺人奇点膜的感觉。
尽管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实现的，但似乎可以实现将引力均匀作用到物体身上。
有点像接收货物时使用的惯性场，让所有原子同步活动，不至于摔坏。
那奇点膜，封存在其中的物体就像遇到一个小黑洞，时空曲率变得极大，令被封存物陷入一个时间变慢的世界。
在君川的意识里，就像时间被剪掉一段，却难以意识到奇点膜里的时空状态。
君川意识到，自己的神识在广度精度上不错，但对“变化”却还不够敏感。
他不禁想到，如果真的陷入一个黑洞，他又要如何应对。
为了防止被引力扯碎，需要足够强大的防御。
道袍已经随着本体消失了，而且那道袍没用太长时间炼制，君川不认为可以护自己周全。
更大的麻烦是要怎么出来。
靠变成阴身，输出仙力，帮黑洞快速蒸发？感觉会被抽干。
靠缩地成寸的话，他也没信心可以一步跨越三十万公里以上。就算真能做到也未必可以出来。
不过以上这些，依靠本命功法总能做到。
速度却不是他能决定的。
就算真能脱险，也会消耗太多时间。
万一消耗个百万年，世间再次剧变，有些线索恐怕会彻底消失。
思来想去，还是得像时农一样厉害，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先定一个小目标，学会师父、时农那样的时空秘法。
君川的身体变得稀薄寡淡，然后消失在13号城市内。
黯淡地星空间，君川朝开普勒452恒星飞去。
他准备亲身体验一下不同天体附近的时空曲率，如果有必要，还需要找点白矮星甚至中子星去做实验。
一切都是未知，君川只希望自己的神识和仙躯挺得住。
第187章 所托非人
卡珊德拉在一件洁净华丽的房间中醒来。
她躺在床上，身体还有些乏力。
“感觉如何？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有声音从她身侧传来。
卡珊德拉看过去，门农正坐在她身旁。
“你救了我。”卡珊德拉说。
“医疗小队救了你，我只是付了他们钱。”
“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起来状态不好，如果没有救治，小病也会招致死亡。”
“而你还把我带到这里，是准备让我以身相许吗？”
“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你救了我，还不求回报？得了吧。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门农斟酌了一下：“我确实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要杀我？”
“我只是在形容你的天真。”
“但你确实手中拿着刀。”门农问，“如果你卷入了什么麻烦，我可以帮你摆脱。但如果你确实是冲着我来的，那么我想问清楚——是游梦派你来的吗？”
卡珊德拉虚弱地轻叹：
“你也没那么蠢。”
门农说：“为何要这么说，我的智力测试结果十分优秀。”
“显然还不够优秀。”
面对这句尖刻的话，门农笑了：“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可以告诉我游梦为何要杀我吗？”
卡珊德拉沉默片刻：
“游梦没想杀你，是我想杀你。”
“我和你有仇吗？”门农问，“还是我的家族曾经毁灭了你的生活？”
“没有，我跟波罗家族没有丝毫瓜葛。”卡珊德拉说，“我怎么可能和它们有恩怨呢，我出生才八天。”
“八天？”门农愣，他打量了一下卡珊德拉。
房间里温度适宜，卡珊德拉身上的衾被只有薄薄一层。
那无法掩盖卡珊德拉凹凸有致的身材。
这是八天？
门农不动声色地转过视线：
“你是人工智能？”
卡珊德拉自嘲地笑笑：“是啊，拿到了‘人类执照’，变得更加悲哀的人工智能。”
卡珊德拉将她的任务全数告诉了门农。她不再打算杀门农，但至少要让游梦的阴谋败露。
“所以你是游梦派来勾引我的？”
“没错。”卡珊德拉说，“具体的目的任务中没说，是阶段性任务，可能在我得手后才会告诉我。不过想也知道，是和你主张的政策有关。”
“你为何要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干了。”卡珊德拉瞪着他，“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以去报警让游梦处理掉我，或者放我走，让我自生自灭。”
门农的手腕震了一下，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起身离开卡珊德拉的房间。
没一会儿，他端着个餐盘进来。
“送的餐到了，你刚痊愈，需要补充营养。”
门农将餐盘放到床头柜：
“失陪了，我也去用餐。”
卡珊德拉没领情，她不去看那份营养丰盛的餐点，挣扎着起身，穿上衣服，走出房门。
房间外是开阔的大厅，卡珊德拉认得这房间的布局，这就是中央酒店最高档的房间。
卡珊德拉惊讶地发现，门农已经吃完了。
餐盘摆在一旁，剩一点残羹剩饭，带着一丝热气。
门农则站在一张巨大桌子前，写写画画。
卡珊德拉确定自己虽然虚弱，但起床也没有花十分钟。
卡珊德拉走过去，瞄了一眼桌上。
桌上当然空无一物，所有的数据流都在门农眼前。
门农手指在空气中滑动，各种信息分层显现。
“我以为你们这些有钱老爷吃饭都是细嚼慢咽的。”卡珊德拉说。
门农挥挥手，像是要将眼前的东西扫向一边。
他的瞳孔聚焦，集中在卡珊德拉身上。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不过时间不等人。”门农说。
“你在看什么？”
门农做了个手势，整个大厅于是充斥光影特效。
门农眼中的景象被投射到整个大厅。
“就是这些东西。”门农说。
卡珊德拉瞄了一眼，看到了历史地理，以及游梦的各种产业数据。
门农说：“你们说的没错，我的主张确实不够有说服力，显得天真。所以我正在准备一些数据，下次我会细致地向马斯克进行说明。”
卡珊德拉冷笑：“为了证明你那个大冲击的理论？”
门农认真地点点头。
卡珊德拉不以为然：“劝你省省力气。”
“怎么说？”
“你就算拿出数据也没用，大冲击理论自然包含了这一项。”卡珊德拉说，“就算你证明了游梦的灭亡，也无法阻止。游梦的运行由庞大的群体组成，自然也有庞大的惯性。即使看到覆灭的未来，也无法改变，这正是大冲击令人绝望的地方。”
门农不禁对卡珊德拉另眼看待：
“你好像对大冲击理论很了解。”
“那是为了攻略你而需要学习的必要资料之一。”卡珊德拉翻白眼，“我当然很理解。”
“那不如你来当我的助理吧。”门农提议。
卡珊德拉瞪大眼睛：“你有毛病吧？我是游梦的间谍！我本来是为了引诱你放弃才来的，而我甚至准备杀了你。”
“但你没有杀我，还对我和盘托出。”门农目光平静。
卡珊德拉挖苦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假装和盘托出，然后骗取你的信任呢？”
“有，但我觉得你不是。”
面对门农平静的目光，卡珊德拉觉得有些憋屈。
她确实和盘托出了，现在想临时捏造事实证明观点也来不及。
她恼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这不是理由。”
“这是我准备留你当助理的一个原因。如果真如你所说，你背叛了游梦。那么你的处境无疑很危险。”
“你在可怜我吗？”卡珊德拉目光冰冷，“可怜一个ai，真圣母啊。”
门农直面那冰冷的目光：
“是的，我在可怜你。不过这不意味着我将自己摆在了更高的姿态。你应该也知道，我的爷爷此时就是一位ai。我对你的身份没有半点鄙夷。无论你是人，还是ai，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你的境遇值得同情，而我也确实需要一位助理。”
门农显得有些骄傲：“我不希望靠欺骗维持你的尊严，你可以随时离开。但我认为同理心是高贵美好的品质，这不需要遮掩。虽然你们会说这是愚蠢的天真。”
卡珊德拉突然笑了：“精神博罗森人是吧？”
“没错。”门农也笑了，“博罗森能以‘长城’作墙，拥有最广博的疆域，我认为就是依靠这种团结的力量。”
“而你认为这种品质有助于抵御大冲击。”
门农点头。
“证据呢？”
门农看着满房间的信息海洋，说道：
“我还在找。”
门农语气平淡，没有激昂，也没有颓然。
就像呼吸一样平静，意味着他将其摆到了同等重要的地位。
卡珊德拉切实感受到了这份平淡中的力量，她深深看了门农一眼：
“你确实很天真很幼稚。”
“或许吧。”
“幼稚到甚至激起了我的一点母性。”卡珊德拉说，“我接受你的雇佣，不过我要工资。”
“自然，我不会让你打白工的。”
卡珊德拉挽起袖子：“那就开工吧，我先来整理资料。你的信息处理能力太差劲了，为什么不雇佣一个高规格ai？”
“波罗家族的ai技术并不出色，而我要进行的研究游梦未必喜欢，我不方便用他们家的ai。”
“现在你可以用他们家的ai了。”
卡珊德拉接管了控制权，将信息快速分门别类，抽取出真正重要的信息，速度飞快。
即使已经不再是纯粹的ai，卡珊德拉依然保有曾经的数据分析能力。
使用这些数据时，卡珊德拉甚至感觉自己依然在果壳箱中，对数据挥斥方遒，是一个强大的人工智能。
不过很快卡珊德拉的这种幻觉就被打破了。
她的肚子发出临终般的哀嚎，打断了卡珊德拉的动作。
卡珊德拉脸有些红。
门农笑了：“先去吃饭吧。”
第188章 艺术家的分析
开普勒452b的星轨上，龙船打开接驳管道，苏倚走了进去。
一进门，苏倚就大喊：
“bt，过来维修！”
苏倚靠到维修架上，被自己固定在凹槽上，几个机械臂伸出，帮她取下脖子上的胳膊。
苏倚接受着维修，和bt聊天：
“那个艺术家来了吗？”
「我已经将他安排到一节舱室。」bt说，「博士为何会雇佣一个艺术家？」
“我是很讨厌他们，不过他们也确实有用。”苏倚说，“对了，你有没有给他做个能力测试？”
「有，入门培训第一时间进行。不过结果我无法评价。」
“无法评价？你怎么测的？”
「我将之前阿斯迦德的金铁材料分析交给他，测试他的结论。」
“结果如何？”
「他只是看着资料流泪，泪液差点报废掉一台机械臂。」
“神经病啊。”苏倚说不出话。
义肢零件很快更换好，苏倚套上潘多拉之匣，亲自找欧安。
进入欧安那一节舱室，率先看到的就是欧安那十几个大脑漂浮在半空，把一个舱室对堆满了。
欧安看到苏倚过来，脸上的褶皱对她摆出微笑：
“无重力环境真不错，我的大脑感觉放松了很多，思维都灵活了。”
苏倚白了他一眼：
“记住了这只是无重力不是无惯性，行动的时候小心把你的脑子扯断了。”
“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苏倚开始直奔主题：
“我听说bt给你安排能力测试，你表现得很不行啊。”
“我确实分析了那些数据。”欧安说，“也得出了结论。”
“结论就是流泪还差点报废了一个机械臂？知不知道太空里不能轻易撒液体的。”
“我只负责得出结论，并不负责让你们理解。”欧安说，“泪水也是一直结论。”
“那我要你有屁用。”
“没办法，有些艺术家并没有强烈的表达欲，他们更喜欢鉴赏。不过如果你们能让我看到有趣的数据，我或许愿意讲给你听。”
“真大牌，什么数据算有趣？”
“测试用的数据就很有趣。我在等你回来，讲给你的ai，并不合适。”
苏倚皱眉：“我家bt可是最先进的人工智能。”
“我还是喜欢讲给你听。”
“行吧行吧，我听着呢。”
“阿斯迦德是为了建造。”
“不然呢？拿来吃吗？”苏倚说，“重点是具体建造了什么。”
欧安说：“而最主要的，是储存设备。”
“储备设备？”苏倚说，“bt，储备设备一般用什么材料？”
bt的身影投射在两人身边：
「铝、石英、塑料、铁、镍等，还有各种半导体。」
苏倚说：“所以金子用来造芯片，铁用来造储存设备？”
「有这个可能，但这并不是唯一解，阿斯迦德其他产业也需要这些材料。」
苏倚掌握着女武神提供的内部资料，这项工作类似计算出一个公倍数，将各种材料的去向分析明白。
欧安说：“你们忽视了阿斯迦德本来就有的资源。这些金属资源并不是制造储备设备的主体。”
“阿斯迦德虽然势力强大，但面积就那点，他们能有什么资源？”
“生物资源。背靠两个岛屿以及北极，他们可以获得充足的生物资源。”
听到这个答案，苏倚愣住了。
阿斯迦德作为一个机械城，就连猫猫狗狗都很少见。苏倚确实忽视了生物这回事。
她下意识觉得那个地方的辐射量应该没什么动物能活下去了。
但如果辐射可以控制在一定量，那除了突变率高一些，苏尔特尔排放的热量或许还可以提供更多的生存空间。
苏倚说：“你是说，阿斯迦德造的是dna储存介质。”
“根据你们提供的资料，阿斯迦德最重要的几个ai，有诺恩，有瓦洛斯帕，还有埃达。
“瓦洛斯帕和诺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埃达掌管一个小小的血肉工厂，如果只是负责设计女武神，应该不需要单独分出一个独立的ai吧？”
欧安自信地说：“只有需要她长期存在，并且时刻工作，才需要这么做。”
“可是，他们在存什么呢？”苏倚不解，“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要存的东西也太多了，远超地球的信息量……”
苏倚渐渐不说话了。地球上的信息确实不需要那么多的储存设备，但阿斯迦德是游梦的。
它们在帮游梦储存数据，而且数据量极其庞大。
游梦的庞大数据，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果壳箱的数据。
无数玩家在其中交换的信息，都被游梦储存起来，作为一种特殊的财产，也是它最珍贵的一种资源。
甚至要将它放置到地球，用人格链保护。
苏倚没有再问这些储存设备的存放问题，她想起来，在格陵兰岛，诺恩并没有占据全岛，而只是在一处低地。
但格陵兰岛却是被防护罩整个包起来。这个地球上最大的岛屿足有两百多万平方公里，还有很多地方自己没去过。
苏倚回过神来，看向欧安：
“有点东西啊。那游梦拿箱民当肉盾的事，你查到证据了吗？”
“没有，太破碎，没有形成流。”
苏倚虽然不懂这些艺术家的词，但多少能理解，就是信息不够的意思。
苏倚说：“我会调查出更多的信息，分析就交给你了。”
她返回船首，命令bt打开果壳箱。
bt有些犹豫：「博士，您受得了吗？您不是看到果壳箱就会生理不适？」
“当然是只显示聊天界面，帮我接布伦希尔德。”
苏倚抓起一罐氧气，深吸两口，开始和布伦希尔德通话。
布伦希尔德在君川离开后又调查了几个游戏世界。
她通过第一个禁地总结规则，在其他世界又找到几个类似的禁地。
但因为没有君川的帮助，她无法进一步查看，只能记录下地图信息，准备等君川回来再深入。
苏倚又试着联系君川，却打不通。
做完这些，她随便躺下，在低重力环境下睡了起来。
刚经过一系列惊吓，她实在是困了。而且低重力环境下，睡眠相当舒适。
苏倚陷入沉眠，直到开门声将她吵醒。
第189章 违和感
苏倚终于在梦中苏醒，感到一种违和感。
从一场长梦中舒适地醒来、或者看完一本长篇巨着，都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说重新进入了世界。
苏倚歪着头，看向正从舱门处。
君川正飘进来。
“死鬼，跑哪去了！”苏倚脚下一蹬，就在低重力环境下窜向君川。
如饿虎扑食，又如女鬼袭人。
君川几个直角转弯绕过苏倚。
君川有些诧异，他有种违和感。
不过他也没多注意苏倚，他的目光更多放在了船舱内。
苏倚沿着君川的目光看过去。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违和感的来源。
苏倚大吼：“欧安！”
整个舰船的内壁，都被涂上诡丽的色彩，上面画的是各种意义不明的几何体、泼墨画、以及扭曲的彩色线条。
bt的投影出现，摆出一个无奈的姿势：「欧安先生说灵感来了，准备记录一下。」
苏倚咬牙切齿，但终究没说什么。
苏倚安慰着自己，能人总是有些乖僻，至少他不要工资。
君川笑了：“看来这位能力很出众啊。”
苏倚瞪了君川一眼。
她又想起来君川把她丢下一个人的事情。
苏倚噘起嘴：“你事情办完了？”
君川点头：“我和门农谈了谈，他答应提供帮助。你那边呢，果壳箱的调查有没有进展？”
“布伦希尔德找到了几个新禁区，需要你帮忙才能进去。”
君川闻言，准备带上头盔进入果壳箱。
“等等等等。”苏倚拦住君川，“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讨论一下策略问题，只有决定以后怎么走，才能指导我们的行动。”
“策略？”君川没想到这词还能在苏倚嘴里说出来，有些诧异。
苏倚也看出了君川眼中的诧异，气得半死：
“我也是天才的好吗！”
君川点头附和，不想和苏倚在这方面多争辩。
他说：“什么策略？”
苏倚冷静下来：“游梦对箱民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对我却很有利。但如果就这么找到马斯克，那么游梦要么不会承认，要么会继续狡辩。他们会拿出一套套道貌岸然的说辞将行为合理化，我们无法奈何游梦。”
“你有什么想法？”
“首先需要得到确凿的证据，然后获得其他势力的支持。”
“这正是我要去做的。”
“只是查禁地，恐怕不够。”苏倚说，“我需要你们有策略地行动。黄金树世界正好是个合适的世界，你们不必用太多精力调查其他世界。”
“为什么说黄金树世界合适？”
“我查了一下那个世界的资料，它很破败，有很多遗迹。”苏倚说，她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游梦的作风是物尽其用。那里的遗迹一定有一些不是电脑生成的，而是真正的遗迹——由开箱造成的聚落消失。”
苏倚说：“由于箱民身体不固定，只有精神相连，开箱往往不会在一个社会造成几十万人的突然死亡。而是会在上千个世界分别死上几十上百人。但是在黄金树这样的世界，聚集同星舰箱民便成为了可能。
“只要证明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随便找一个黄金树世界的人，给他赎身。那样的话，游梦就会提供给我们那个箱民所在的星舰信息。
君川点头：“我大概懂了。”
“没错。”苏倚挥着拳头，“蜂巢星舰装载箱民，就像储存设备一样，他们是按照顺序来储存的。其中必然不会出现空位，哪怕有空位也不怕。”
君川说：“然后你就让几个箱民进行试炼，让他们成为人格链。被放逐会凭空消失，只要你证明一个之前存在的人消失了，就可以证明游梦使用箱民作为人格链。”
苏倚说：“没错，而且大批量的同世界箱民，可以在蜂巢里制造大量空位，游梦根本没法掩饰。”
“但是有两个问题。”君川说，“第一，这很困难。那毕竟是果壳箱，是游梦的主场，他们可以轻松消除证据。”
“那就要看运气了。”
“第二个问题是，你准备用箱民当诱饵？”
面对第二个问题，苏倚蔫了。
她嗫嚅道：“这是必要的牺牲。如果牺牲几个人，就能改变千万亿人的命运，我觉得答案只有一个。”
她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大声说：
“要是我自己死就可以改变箱民制度，我随时可以死。这不是做不到吗！”
君川没有置评，只是点点头。
苏倚耷拉着脑袋：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
“你好像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是正派吧？”
“你不是标榜过。”
君川微笑：“目前还好，我没意见。”
在君川眼里，苏倚不是正派也不是反派，她只是个凡人，在这个世界挣扎沉浮。
君川说：“我继续帮你调查，希望能找到尽量避免伤亡的办法。”
君川进入果壳箱，按照苏倚的方法开始搜集情报。
五天很快过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一艘流线型的漆黑星舰停靠在苏倚的龙船附近，进行接驳。
这是门农的星舰，准确说，是波罗家族的星舰。
这五天，门农完成了阶段性的研究，并且再次拜访了马斯克。
但结局依然不尽如人意。
马斯克再次拒绝了他，他的数据还是不够说服力。
此时门农的表情有些低落，但还没有完全消沉。
他想到在自己的家族，还保留有更多的资料，以及更强力的计算机。
门农准备回家一趟，借助更多家族的力量。
顺便完成君川之前的请托。他将带着苏倚等人同去。
相比于门农的消沉，苏倚则高昂许多，见到门农，眉开眼笑的。
这一周君川和布伦希尔德这两个果壳箱的bug收集到不少信息，为苏倚的下次谈判取得不少筹码。
当然苏倚对门农眉开眼笑，并不是在得瑟自己的顺利。
苏倚的计划遇到一个严重问题。
那就是她没钱给一个箱民赎身。
按照游梦的理论，一个人值一千万，而一艘星舰有四十万人。那就需要四万亿的信用点。实际不需要那么多，也得要四千亿。
当初苏倚用两千块就能买到一个小孩的身份，这笔钱可以买两亿个这样的身份。
对于那些想浪漫一把的贵公子，这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当然，也只是不菲。
苏倚相信，门农的家族可以提供赞助。
第190章 星际考古
门农的星舰呈流线型，那意味着它是一艘考虑了大气环境的星舰。是个两用的飞行器。
不过尽管速度可达五分之一光速，材料装饰也很奢华，但依然是民用设备。
它没有那种神奇的物质偏转防护罩，也没有可以硬抗流星的强大材料。
在这个星舰前段，有一层厚厚的可拆卸装甲，专门用来抵御宇宙尘。
真空不空，哪怕不考虑无处不在的零点能，也有宇宙尘充斥其间。
在五分之一光速下行驶时，微小的尘埃也会造成剧烈的磨损。在长距离的星际航行中，这种磨损直接宣告这种星舰的死刑。
它只适合在较小的尺度内使用。
这艘星舰正跟在苏倚的龙船后面，保持着相同的速度。门农本人则与卡珊德拉一起，跑到了龙船上。
里诺人提供的星舰是只考虑太空的军用型，空间要大不少。行程很远，门农不介意舒服一点。
不过凡事总有代价，肉体上舒适了，精神上就要被折磨了。
龙船上，苏倚开始锲而不舍地向门农展开宏大远景，试图要到一份四千亿的投资。
苏倚说的慷慨激昂，言辞间尽是宇宙的未来，以及人民的福祉。
门农听的也很热血沸腾，然后拒绝了她。
“我没钱。”
门农如是说道。
苏倚难以置信：“你不是那什么家族的继承人吗。”
门农无奈：“我只是继承人，我父亲还很健康呢。而且我们家族只是因为古老而拥有游梦董事会的位置，但财力并不算出众。”
bt开口：「博士，这有可能。波罗家族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并不出众，否则也不至于搜索不到。」
门农点头：“从我们家族的驻地也能看出来。尽管我们占据了一颗行星，却是很偏远的一颗，几乎处于星系边缘。”
“又不是离得越远就越差……”苏倚不甘。
“没办法，能源掌握在游梦手里，靠定向能束输送能源，总归是越近越好的。”门农总结，“总之要钱别找我，我帮不上忙。我也是回去求助的。”
苏倚泄气地靠在一旁，暂时放弃了要投资的打算。
“话说你们家是做什么的？”苏倚问。
“考古。”门农回答。
苏倚思索片刻：“那我们是同行啊。我以前拾荒的。”
门农苦笑：“无法反驳。”
能以一个大家族作为家族产业，自然不是普通的考古。
准确的说，波罗家族致力于发掘宇宙间的遗迹。
在百亿千亿计的时间和空间中，总有一些殖民星球遇到了灭顶之灾，也有很多外星文明被各种灾祸毁灭。
当这些文明的残光被发现，就会有专门的人前往只剩废墟的遗迹调查，在文明的尸骸上汲取营养。
从灭亡原因中找到教训，从已经产生的技术中获取灵感。
星际考古，就是波罗家族的主要事业。其历史意义占比并不大，这是一项科技的探究工作，往往和开拓宇宙的先锋工作交织在一起。
某种意义上，确实算拾荒。
君川突然开口：
“22号世界，莫非就是一项考古发现？把遗迹做进了游戏？”
门农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是两千年前的事，你们需要请教先祖了。”
卡珊德拉说：“波罗家族历代长老都会被制作成ai，他们保留有原本的记忆，负责给后辈提供意见。你们可以找到马可波罗本人。”
苏倚看向君川：“好事呀。”
她又问门农：“把前代长辈做成ai，难道不会影响家族发展吗？”
“如果前代长辈拥有那么强大的影响力，那家族一般也会默许让ai长老继续执掌权柄。”
门农叹息：“正是因为我们总是和历史打交道，所以对大冲击的理论感受愈加深厚。但游梦却不在意，游梦整体上对社会学不感兴趣，或许是因为它们太沉浸于果壳箱了。”
“真的吗？我不信。”苏倚说。
门农说：“这个我有数据为证。”
苏倚没再反驳。她只是想到自己，游梦依据社会学的成果完成了一项阴谋，借助这项阴谋它甚至摧毁了阿瓦隆。就算那是天机城的技术，游梦也不可能全无概念。
经过欧安提点，苏倚觉得阿斯迦德当初的事情依然有很多秘密，而她已经没机会再去发掘了。
苏倚感觉计算机真的很会说谎，嘴里好像没有一句实话。
这是因为它们有超强的计算力，可以快速编织出一个完美的谎言，把事态导向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
而人类却需要用语言和文字交流，相对于计算机来说简直羸弱。
“弱是原罪啊。”苏倚叹息。
另一边，卡珊德拉有些忧愁。
她对门农说：“你真的要借助家族的力量对付游梦？”
门农说：“我这不是对付，只是借助家族的考古数据。”
卡珊德拉说：“我觉得游梦不会希望你继续下去。游梦可以毫无顾忌的派出我这种间谍，难道不会真的派出杀手吗？他们能轻易抹掉一个星系，就可以再抹掉一个人。”
“可如果我是正确的，那游梦就应该从善如流，做出改变。”
卡珊德拉一时语塞，有些沉闷。
尽管她作为人类的人生并没有多少天，但作为ai生活在恐惧和压迫中的时间却十分长久。
这种恐惧深深印在她的经验里。她对游梦的阴暗面认识全面，实在是心神不宁。
门农不以为意：“放心，我现在做的工作不会对游梦产生什么影响，他们能做什么呢，攻击我们吗？”
君川说：“比如前面那东西吗？”
龙船的探测器传来冲击警报，那代表有流星正在朝他们撞过来。
“什么运气。”苏倚嘟囔。
在宇宙里碰到流行体的概率可太小了。
“多大啊？”苏倚问。
bt回答：「两公里。」
“啥玩意儿？”苏倚跳起来，惊怒异常，“这是小行星吧！”
这种体积的天体，应该会算在航行计算中。
计算出的航道，不应该撞上这种巨怪的。
苏倚忙问：“防的住吗？”
「如果能源足够，可以。」
“那足够吗？”
「博士，我们很穷。」
苏倚立刻放弃bt，看向君川：
“靠你了。”
第191章 热寂体的含义
君川本来也没指望星舰能抵御攻击。
他出声提醒，也就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从舱门出去，君川再次加速，飞到星舰和小行星之间。
按照一般的手段，君川施展一个缩地法，就可以将小行星平移。
不过他准备试试之前的研究成果。
君川飞到远处，控制自己与星舰小行星之间的距离，类似一个三角。
随后两手在空间划过，像是在搅动一大缸水。
引力在他的身前扭曲，小行星的航线立刻偏离。
君川在手动改变这里的时空曲率，也一并改变了这里的空间关系。
小行星遵循着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规则，开始偏转。
君川停下动作，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研究成果确实有效，只是还不足以改变危机。
小行星在偏转，星舰同样在偏转，这点偏转幅度，显然还不足以让星舰错开这个两公里长的天体。
还是需要手动清理一番。
君川施展神行术，再次加速，冲到那块巨石之前。
然后伸出了拳头。
拳出，星碎，两公里的小行星立刻化为碎片。
还未等碎片散开，君川又朝前吹了口气。
庞大的能量赋予前方的碎石，让它们的基本粒子纷纷逃离原来的位置。
这形成一股风暴，吹动君川的道袍，却再也无力造成更大的破坏。
龙船前方就这么被清空出一个区域。
尽管尘埃和辐射一下子大了不少，但依然在星舰的防御强度内。
做完这些，君川看看手掌。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一种……吸引力。他的身体并没有被扯动，但就是感觉有一种倾向。
这感觉在他之前做实验时也有体验到。
君川记住这种体悟，返回星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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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上，苏倚等人纷纷鼓掌欢呼，庆祝君川的又一次力挽狂澜。
只有一人例外。
欧安，这个艺术家此时也凑到了船头，正用平静的目光迎接君川。
君川的神识尽管早就扫描过这个人，正式见面却还是第一次，他对欧安回以微笑。
欧安也回以微笑：“你好，热寂体。”
苏倚听到不干了：“你什么意思，君川救了我们诶。”
欧安说：“不要误会，我没有批评的意思，这只是一个描述。”
君川好奇：“热寂体，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前就看到艺术家这么说，不过当时他没心情跟人家闲聊。
欧安解释：“在我们的理解里，世界源于变化。死寂的世界，也就是不变的世界。”
苏倚说：“运动论吗？”
“没错，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世界是一团永恒的活火。”欧安说，“没有流动，也就没有生机。哪怕看起来平静的真空，也是一锅沸汤，这就是我们的宇宙。
“我们生于这个宇宙，成长于这个宇宙，最终也毁灭于这个宇宙。求变，是刻印在我们生命中的根本，是我们存在的根源。”
欧安说：“就像故事，观众永远都期待更纠葛的人物关系和更多重口味的剧情。”
“前面还好，加上后面这句整段垮掉。”苏倚面无表情。
欧安微笑着摇摇头，身后的大脑起伏摇荡：
“这正反应了我们艺术家最本源的追求——情绪，世界没有意义，激荡的情绪才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瞬间激发的感情才是最隽永的存在。”
苏倚看向其他人，有些茫然：“他是不是开启传教模式了？”
君川说：“那热寂体到底啥意思？”
欧安说：“顾名思义，热寂就是热平衡，无所谓高温也无所谓低温。情绪也是一样，无所谓激昂也无所谓低落。从心态到事态，让一切都归于平静，这就是热寂体。
“拥有将一切归于平静的能力，在我们看来，那就是带来真正的灾难与毁灭之人。”
君川笑了：“原来是这意思，那倒是没错。”
“你怎么还同意的。”苏倚诧异。
“人家说的没错啊。”君川说。
欧安也点头：“如果是叙事型艺术家创作故事，你这种人变成主角会是一场灾难吧。”
“我不同意！”苏倚指着欧安，“我可是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不是热寂体的！”
欧安眯起眼：“哦？”
苏倚靠向君川的胸膛：“看看这肌肉，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热血澎湃。你们这些艺术家就是把史隆长城当鞭炮点了，也没这个带来的情感波动大！”
星舰上安静了片刻。
欧安突然大笑起来：“不愧是导火索，你或许真的能点燃这个热寂体吧。”
这个艺术家说着奇怪的话语，回到自己的舱室。
门农则有些坐立不安，他和卡珊德拉小声说：
“你确定这位小姐精神状态正常吗？到站了要不要做个脑波扫描？”
卡珊德拉耸耸肩：“我不知道。”
众人都惊叹于苏倚能说出这等逆天发言，唯有君川显得有些沉默。
苏倚问：“怎么？你很在意欧安的话吗？”
君川摇头：“不，我在意的不是那个。只是感觉你不太正常。”
苏倚脸黑了：“什么意思嘛？”
君川飘向一边，带上vr头盔：
“我需要再想想。”
让君川沉默的是又一次违和感。
这种违和感的背后有何深意，君川暂时还没想明白。
苏倚看君川跑了，恨的不行，立刻把气撒到bt身上。
“bt！刚才怎么回事！”苏倚开始翻旧账。
「信息网络已更新，二十光年外爆发了一场战斗，几颗行星被击碎，这应该是其中一颗碎片，意外地在各种天体引力作用下飞越上万年进入开普勒452星系。」
苏倚皱眉：“就算是这样，也应该会被观测到并且纳入航道计算吧？”
「另一方面，刚刚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电磁辐射，恰好干扰了我们的信号源。」
“哪里来的辐射？”
“半人马a，距离这里大约1400万光年，爆发原因还不明。”
苏倚捂着脑袋：“这也太倒霉了吧，我不信。”
bt说：「客观来说，顶级势力确实拥有超光速信息传递技术，只要计算好电磁辐射高峰期，然后控制小行星的行动轨迹，确实有可能不是天灾。但实际操作上……」
苏倚说：“实际上他们没法控制我们的行动对吧，时间稍微错开一点，危险就消失了。”
bt点点头：「不清楚计算机的预测算法可以到什么地步，但提前预测万年，消耗的资源远超直接攻击。」
苏倚不爽：“所以结论是确实是我们倒霉？”
「这个可能性很高。」bt说，「而且有君川先生在，这也不算什么倒霉的事。」
苏倚撇撇嘴，缩到角落研究潘多拉之匣去了。
一路再无波折，星舰开始减速，滑入预定的同步轨道。
透过观测设备，苏倚得以一盔行星的外围。
“你管这叫财力不出众？”苏倚目瞪口呆。
目力所及之处，尽是星舰。
遥远星系边缘，太空中星舰的光芒如明星，照亮整片夜空。
第192章 上架感言
没啥感言，前面也说了，上架主要是为了测试一下数据，这代表故事快结束了。
我一向是想到能戳中我的剧情才会开始码字，但这往往只能撑起开头和结尾（上一本也是如此）。
这是一项亟待解决的问题，不过这样结尾至少是有趣的，希望不会辜负读者。（促使我养成这种习惯，主要是因为，我喜欢的书，十本有九本都是烂尾太监，所以我倾向先定好结尾，以及不喜欢切书）
当然作为贴吧手打组年代走过来的人，我也无所谓在哪里看，欢迎一切读者在评论区讨论剧情。
第193章 本命功法
为了星际考古，波罗家族的星舰数量几乎是布满群星。就像环绕行星的小行星带。
不过在门农看来，这些星舰只有数量而没有质量，并无值得夸耀之处。
门农说：“这些只是近处星域的考古之用，真正的星际考古，还是需要借助大势力的超光速星舰。”
“大势力是指支柱吧。”苏倚说。
门农点头：“我们和里诺人的先锋军、博罗森的拓荒兵团有合作。在他们拓荒时，会携带我们的学者。可惜天机城对探索外围世界没有兴趣。”
龙船停靠在轨道上，众人上了门农的那艘两用星舰。
门农的星舰空间并不大，它不是为这么多人设计的。就算君川可以不用飞行器，星舰里塞四个人还是挤了些。
星舰里有门农、卡珊德拉、苏倚，以及一个半人高的小机器人——苏倚把bt又装了上去。
欧安没有进来，他对下方的世界没有兴趣，而且他的脑袋太占地，被苏倚勒令留守星舰了。
君川则站在星舰的顶上，颇有杂技演员站在机翼上表演特技飞行的意思。
不过任由飞行器在大气层中怎么肆意飞翔，也甩不开君川。君川的脚像生根了一样贴在飞行器上面，而且并未对空气动力产生什么困扰。
像个幽灵一样。
星舰最终降落在一片平原。
平原上同样有一个巨大气泡，在恶劣的星球环境下这算是标配。
但不像游梦的气泡防护阵防御措施那么多，这里的气泡可以直接敞开，让星舰降落。
众多气泡凝聚而成的防御阵会破开其中一个，让星舰进入，完成气温平衡以及消毒等过程，然后进入城市。
下方坐落着一片建筑群，风格五花八门，从金字塔到四合院，从倒锥形到巨树一般的建筑。
门农介绍：“这里的很多建筑风格都是从其他文明中移植过来的，反应了一些长老的爱好，以及成就。”
星舰降落后，又进行了一次化验。
主要是检验外星的未知病菌，不过苏倚是改造体，君川有无垢的仙躯，卡珊德拉则是完全从游梦出厂，都没查出什么病毒。
门农对他们表示歉意：
“家族在各个星球考古，遇到过各种匪夷所思的病毒或危机，所以这方面比较严苛。”
“无妨。”苏倚大大咧咧，“现在可以去见你们那些ai长老了吗？”
“只有族长可以和ai先祖们对话，也就是说，需要经过我父亲引荐。”
门农的父亲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接见了他们。
门农的父亲看起来大概六十岁，头发是纯粹的银白色——大概是为了掩饰零星白发而染的发。脸绷的很紧，皱纹很少，身材高大，行走起来虎虎生风。
特里昂?波罗，波罗家族目前的族长，也是门农的父亲。
互相认识一番，特里昂环视众人，雷厉风行地开始办正事：
“门农说，你们想拜见先祖？”
“还有拉投资。”苏倚补充。
“我也需要拜见先祖，顺便查阅资料库。”门农也补充。
特里昂缓缓说道：
“投资和拜见先祖，可以商量。”
他又看向门农：“你不行。”
门农傻眼：“为什么？”
特里昂给的理由简单粗暴：
“你的工作，我不支持。”
“您也看不出来我工作的重要性吗！”门农激动起来，“我们也是依靠游梦生存的，游梦如果遭难，我们也会难以维系……”
特里昂皱起眉，他看向苏倚等人：
“不好意思，请各位先去城里逛逛，我安排好时间，就会请你们进入先祖祠堂。现在我可能需要先跟我儿子谈谈。”
苏倚从善如流，拉着君川bt离开。
卡珊德拉依然站在门农身边，没有动。
于是特里昂的目光自然落到她身上，问道：
“你不和他们一起吗？”
卡珊德拉看向苏倚，苏倚拉着君川，回头做出一个凶恶的眼神，杀气四溢。
卡珊德拉对特里昂说：
“我是你儿子秘书。”
“你的态度倒不像个秘书。”
“没办法，仅仅是人类这一点，我就对你们很不爽。”卡珊德拉阴仄仄地说。
她出厂前就是个阴暗的人，现在负面情绪一上来，不再掩饰本性，说话总带点刺。
特里昂不再坚持：“回家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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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倚原本是想逛街，但她失望了。
这座城市尽管很大，而且五花八门，却并没有城市的传统职能。
它没有市的存在。
整个城市只有花样百出的建筑，没有市场也没有摊贩。这里与其说是城市，不如说是巨型化的居民楼。
住在这里的都是统治阶级，有什么需要，自会有专人送货上门。
“遗憾，我还想消费一下呢。”苏倚说。
“你不是穷吗。”君川说。
“我想着攀门农的关系让他们打折来着。”
君川沉吟片刻：“那位艺术家，你不带来真的好吗？他看起来对数据处理很在行，你不需要他吗？”
“他长得太寒碜，还是个艺术家，吓到我们的金主怎么办。”苏倚理由充分，“他还说你是什么热寂体。”
“你怎么还在意这种事。”
“我倒是奇怪你为什么会赞同他。”
君川思索一番，说道：
“你把我的请神符拆开看看。”
苏倚从胸口掏出那个小符：
“这怎么拆？”
“撕开就好，我会修复。”
苏倚撕开那请神符，发现里面有一层中空的结构，藏着一个小物件。
苏倚取出那小物件，眼睛亮了。
那是一个心型的扁平金属制品，上凹下尖，只是凹陷的部分很浅，整个心型呈现的更加扁平。
“哎呀，好浪漫，这算是表白吗？”苏倚捂着脸。
“这其实是一个侧视图。”
君川说着，划出一道虚幻的光影，给苏倚展示一个立体的物品。
那是一个漩涡，只是有两侧的边缘略低，侧面看像一个心型。
“这啥？”苏倚问。
君川手上又出现几个那样的心型金属结构，他就那些心型一个个连起来，像锁链一般。
君川说：“我的本命功法、本命道术、以及本命法器，是一体的。我师父给它取名叫：九心锁。”
“名字不够霸气啊。”苏倚评价。
君川笑：“我师父不在意这些，不过有其他仙人，给了它一个比较霸气的称呼。”
君川抬眼看了一眼天空，缓缓吐出那名号：
“他们叫它——虚天道。”
第194章 天道
“虚天道……听起来也一般。”
“那是因为你不懂天道的含义。在以前，仅仅是称呼这个名号，就会遭来天妒雷劫。”君川看看天空，“简单来说，你可以理解成心想事成。”
“听起来有点像疯狂之心的能力。”苏倚说，“可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赞同艺术家。”
君川有些惆怅：“这功法，最本源的驱动力就是情绪。我师父说过类似的话——当然比那艺术家理解的更深刻。想发挥功法的威力，需要激荡情绪，想控制功法的破坏性，更要控制情绪。我擅长控制，却不擅长使用。可能是因为我惧怕这力量吧。”
“惧怕？”
“这功法如果失控，会很可怕。”君川说，“现在没有师父帮我，我若失控，恐怕再无挽回的余地。”
苏倚思索片刻，还是没懂：
“有没有更具体的解释？”
君川晃了晃手中的锁链，那锁链由九个心型链接而成。
他将锁链向上一甩，锁链开始延长，直通天际，隐没到防护罩上。
君川说：“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苏倚看着锁链直直地向天边延伸，确实感觉哪里不对，但一时有些说不上来。
她看向bt：“你能看出来吗？”
bt眼睛闪着红光：「‘比例不对’」
苏倚立刻懂了。
这细小的锁链一直延伸到天边，她却还能看见。
锁链在变大。
君川收起锁链。
“我若将它延伸到开普勒452，你依然能看到它。那时候它就有一颗恒星那么大。”君川说，“然后呢？”
“然后它就会因为引力效应破坏掉整个星系的运行轨迹，大概率会造成一个星系的毁灭。”苏倚说。
君川点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示范，真若失控，我自己都想像不到会变成什么样。这功法，不讲‘道理’，它是扭曲道的存在。是我师父为了逆天而收集天下仙法的大成之作。”
“听起来很厉害啊。”苏倚打量着那个心型的空洞，“为什么情绪会是最厉害的驱动力，莫非你是黑太阳那边的邪灵吗，你认识疯狂之心？”
君川摇头：“不认识，在出关之前我对所有的支柱都没概念。情绪并不拥有力量，只是拥有驱动力……类似催化剂。”
“不懂。”
君川不再试图解释，想解释清楚，他需要讲太多前置条件。
需要解释清楚天地不仁的含义，解释顺势而为、逆天改命的道途，说明太上忘情的必然趋势。
然后他才能说明白为何师父会对此厌恶至极，以至于创造出这种自诞生起就会因逆天而被毁灭的功法。
君川说：“只需要将它理解成一种很厉害的力量就好，只是我使用它需要强行运气，耗费心力。”
他轻声叹息：“可惜，师父终究还是失败了。”
苏倚看君川惆怅，没再打扰他，陪他在街上散步。
直到苏倚接到了通知。
“特里昂准备好了。”苏倚说，“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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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罗家族的祠堂坐落在一片公园的正中，由石块堆砌成一个巨型祭坛，祭坛上有一座小塔，塔外围由神龛环绕，里面供奉着一个个灵牌。
特里昂站在石坛下方，对祠堂上方做出一个姿势奇异的礼仪。
随后掏出一个遥控器，对着石坛一按。
一个地下通道在众人面前展开。
“这下面才是真正的祠堂。”特里昂说。
真正的祠堂防卫极其森严，沿途经过了三道堪比银行金库的金属门，又经过两个防空洞，深入地下几百米，才来到真正的祠堂。
这只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朴素小房间，没有上方那些华丽的装饰。
在房间的一面靠墙，一个台阶状的柜子，摆放着几十个黑色长方体。
感受到特里昂前来，黑色长方体上方激发出光芒，投影出一个个老迈的身影。
“这便是家族真正的智库。”特里昂说，“在第三位的，就是马可波罗祖宗，也是我们家族兴盛的起源。”
苏倚一行加上门农有六个人，而特里昂只有一个人，但加上这几十个虚影，在气势上却更盛几分。
君川盯着马可波罗的那个虚影。
这也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些族长在生命最后时刻才被制作成ai，外貌上往往都是老迈的模样，衣着也都大同小异。
马可波罗是最特殊的一个，他虽然也是个老头，但穿的却是一身紧身连体宇航服，和其他锦衣长袍的老者气质差的有点多。
马可波罗的虚影似乎也注意到君川，看着君川的装束，开口说话。声音穿越千年，带着历史的沧桑：
“你来了，它果然还有同伴。”
“同伴？”君川说，“您知道其他仙人？”
特里昂低声对门农说：
“好好听，这是长老们才有资格知晓的秘辛，我们家族兴盛的起源。”
马可波罗的虚影露出微笑：
“你知道我们家族为何兴盛吗？”
君川说：“莫非是因为，设计了22号世界？”
“是因为我发现了新的支柱。
“在里诺人和博罗森疯狂开疆拓土时，拥有最大发现的却是我这个幸运的家伙——那天我深刻理解到什么叫福祸相依。”
马克波罗诉说起一段历史。
宇宙很大，以一个星球为起点，可观测宇宙范围终究有限。掌握了超光速航行的支柱们开始向宇宙边缘进发，发现了愈来愈多的秘密。有些秘密散发的光芒甚至至今都没有传入太阳系。
当初的马可波罗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跟随里诺人的先锋军舰队前往视界之外。
在那里马可波罗的星舰遭遇了一次计算失误，他的航道出错，被一颗大质量黑洞的引力捕捉了。
然而他既没有被焚化，也没有变成一团浆糊。
他居然在史瓦西半径内，发现了令人惊奇的存在。
“一个新的世界？”君川问。
“不，只有一个个体，或者说是一个个体的分灵。”马可波罗说，“我难以用语言解释，毕竟当时我可能都已经不是人类形态了。总之我误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智慧体。它对我很友善，给了讲了它的故乡。”
君川说：“故乡……就是22号世界吧？”
“没错，我根据它的描述制作了22号世界。”马可波罗说，“而世界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支柱——黑洞意志。”
“不对啊。”苏倚说，“支柱不是按照影响力算的吗，一个只能藏在黑洞里的家伙为啥算支柱。”
马可波罗说：“它是因为怕死才躲进去的。或者说，是为了避免消亡，才吞噬了诸多物质，只希望可以活的久一些。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它甚至不惜将整个宇宙吃的遍地空洞。”
君川说：“怕死？有什么存在可以毁灭它？”
“那是一个我不懂的词汇，不过我记得它的发音。它让我记住，将我送了出去，希望终有一天有人能听懂，并且去见他。”
马可波罗吐出两个音节。
君川点点头。
这下可以确定了，黑洞里的那位支柱，确实是一位同道。
马可波罗说的音节，是他熟悉的语言，是在这个世界已经消亡的发音。
它在说：天道。
第195章 失败者
马可波罗的讲述确实颇为奇异，即使是特里昂已经知道，再次听闻时依然微笑默叹。
苏倚问君川：“你们那里，有叫黑洞意志的吗？”
君川说：“我倒是知道归墟。”
归墟，海中无底之谷，众水汇聚之处。“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九心锁的功法就脱胎于此。
马可波罗说：“它并未告诉我姓名，这个名字是我们取的。”
苏倚诧异：“没告诉你名字？”
马可波罗苦笑：“很不可思议吧，它给我讲述了一整个世界，却不肯告诉我它的名字。这也导致拓荒团们一度不信任我。”
“换我我也不信。”
君川却说：“如果它真的很怕死，这倒是很正常。”
“怕到不敢说名字？”苏倚说，“刷新了我对支柱逼格下限的认知。”
君川缓缓背起一段经典：
“人生各有厄会，到其时，若易名字，以随元气之变，则可以延年度厄。”
他看向苏倚：“这可是老君钦定的方法：活久了，就改名，以逃脱厄运劫灾。变化之术，也是为此而生。”
君川轻笑道：“不过我师父向来和太清不合，从不更名，也不教我变化之术。”
苏倚嘟囔：“奇怪的习俗。”
而波罗家族的人都表示理解，他们考古时见过太多奇异的习俗。
君川问马可波罗：
“我从哪里能见到这位道友？”
“在第二十二号宇宙观测站，距离这里大概三千亿光年。”马可波罗说，“其实你本可以在任意黑洞中找到他，但它和其他支柱开战了一次，之后便答应只在边远宇宙现身。”
“支柱之间有战争？”苏倚说，“我都不知道。”
“即使是支柱，常规战争也难以穿越三千亿光年。”马可波罗说，“开战原因很简单，它准备吃的更多，而那会损害其他支柱，尤其是博罗森的利益。
“当时他们把它当作混沌星云来对待，如临大敌。黑洞拥有了生命，狂暴吞噬着一切，并用喷流摧毁数以亿计的舰队。而博罗森则用反物质舰队飞蛾扑火般冲进黑洞，鸵丘人将喷流加工成可利用的物质……
不过在交战了几次之后，黑洞意志就退却了，它说这是徒增消耗。黑洞意志同意只吞噬无人的星球，而其他支柱则承认了它的力量，并且开始以更严肃的态度看待它的恐惧，正视我带出来的那个本来很可笑的末日预言。”
苏倚轻声：“可笑的末日预言？”
马可波罗点头：“黑洞意志说，只要太强，就会遭到天道的毁灭。”
他念的依然是那个古老的发音，将其看作一种专有名词。
“就是这个！”一直安静的门农突然开口，“这一定就是大冲击，我没错！”
特里昂皱眉低声呵斥：“闭嘴。”
马可波罗说：“一开始支柱们将其理解成社会发展的必然动荡，但很快发现这更像是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遏制。”
苏倚说：“有点像以前的囚徒困境呢，黑暗森林什么的。真要是这样，我猜博罗森皇帝一定气坏了。”
博罗森是最反对在宇宙间搞囚徒困境的支柱，为此甚至制定十诫，专门保证低等文明可以自由发展。”
马可波罗低声道：“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一种惊异的恐惧。支柱们可从没想过自己是低等文明。他们都快把宇宙规则穷尽了，却发现一种神秘莫测，无法理解，又强大到可以毁灭他们的力量。”
苏倚说：“所有支柱都信了新支柱的说辞？”
“应该说因为很多支柱都信了，黑洞意志才变成了新的支柱。这份恐惧改变了不少支柱的策略，给宇宙间的智慧体们带来巨大的影响。”
苏倚看向君川：“天道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真有那么可怕？”
君川解释：“规则，天道就是规则。劫灾是规则，生死也是规则。”
苏倚闻言，捏着下巴：
“这样的话，听起来只是又一个被终极命运吓到的傻子啊。热寂、大撕裂之类大家也知道啊，那些不都是百亿年以后的事情，有必要这么急吗？”
“大冲击，一定是因为大冲击。”门农笃定地说，“热寂之类的寂灭还早的很，但大冲击却无人理解，很多遗迹都表明了这一点。”
马可波罗说：“这些我就不清楚了，支柱们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告知我。我后来就衣锦还乡了。”
他看向君川：“你去找那位，或许可以知道的更多。”
君川朝马可波罗行礼：“多谢。”
君川的事情已经问完了，他站在一旁，思索着自己的事情。
苏倚紧接着跳了出来。
马可波罗的故事虽然令人惊奇，但依然是故事。苏倚非常务实地将故事放到一边，开始拉起投资。
马可波罗却只是笑笑：“经济问题，我无能为力。我是个死去两千年的老东西了，你去和近代的族长们谈吧。”
说着，马可波罗的影像不再动弹，又像之前一样，站在那里，了无生气。
他是让整个家族兴起的伟大祖先，但再怎么栩栩如生地讲述故事，也是一个历史上的角色，永远地停留在过去，再怎么有威望，终究只是个ai。
苏倚于是将目光投向特里昂。
特里昂问：“你需要资助？”
“没错。”
“你的朋友和老祖有渊源，我们愿意尽力帮助你。”特里昂说。
马可波罗帮他回顾了一番家族的兴盛历史，让他略微有些意气风发。
他说：“你需要多少？”
“四千亿。”
意气风发被泼了一盆冷水，特里昂声音谨慎了一分：
“多少？”
“四千——亿，标准信用点。”
特里昂皱眉：“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需要专家评估风险，分析收益——你要做什么？”
苏倚却没有回答，她看着祠堂上陈列的黑色方碑。
她说：“你这祠堂，防御很严密啊。隔音吗？我是指各种探测手段。”
特里昂皱眉，他不明白苏倚问这个做什么，但下意识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特里昂还是回答了她：
“这里是防护最严密的地方。”
“行，那我就告诉你。”苏倚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我准备——赎个箱民。”
特里昂听完，瞥了一眼君川。
他说：“姑娘，看在你同伴的面子上，我劝你一句，不要玩物丧志。”
“谁玩了？我很认真的。”
“借钱给箱民赎身，这还不是玩物丧志？”特里昂说，“和借钱赌博有什么区别？你如果看上了哪个箱民，听我一句劝，宇宙很大，总能找到更合适的。”
“我不用果壳箱谢谢。”
“却要赎一个箱民？”特里昂说，“这箱民有什么特殊？”
“没什么特殊，我只是想赎一个箱民，随便是谁都行。”
“姑娘，你是来消遣我的？”
“放心，我大概率不会真的花掉，我不必完成全部的赎身流程。”
特里昂被苏倚整糊涂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倚压低了嗓音，低眉顺眼道：
“我准备借助赎身找到箱民制度的问题，然后让游梦放弃箱民制度。”
但再怎么温顺，这句话还是惊到了特里昂。
半分钟后，他们就被踢出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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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老爹也太怂了。至于吗，这么大反应。”苏倚揉着自己的屁股。
她真没想到老爷子看起来和蔼可亲，走路蹒跚一副腰间盘突出的样子，飞起踹人时却能这么干净利落。
从飞踢的速度来看，苏倚判断门农想接替他老爹当族长还早的很。
显然指望门农上任再拉投资不现实。
门农有些低落：
“他是这样的，之前他让我放弃工作，理由也是不要招惹游梦。”
卡珊德拉说：“我觉得你父亲没错，招惹游梦确实不明智。”
苏倚瞥了她一眼：“不愧是游梦出厂的人造人。”
卡珊德拉脑门凸起一根青筋。
她恼怒道：“正因为我从游梦出来，所以我比你们更清楚它有多庞大多可怕。”
苏倚把玩着那块环形宝石，绳子在指尖缠绕。
她说：“但我没得选择。”
苏倚专心盯着潘多拉之匣的指尖，以及那颗环形宝石。
卡珊德拉尽管没在苏倚脸上看到多少情绪，却感觉有一种执拗的力量在她眼中燃烧。
那是一种隐隐的疯狂，远没有卡珊德拉之前那么歇斯底里，却更具生命力，势要烧毁世界。
卡珊德拉放弃争执，她只是对门农说：
“反正你父亲不答应。你还有办法借用你们家的数据库吗？”
门农闷头转身：
“我再和他谈谈。”
卡珊德拉环视四周，苏倚脸上挂着淡淡的嘲弄般的笑容，君川则依然在沉思。
她回头跟上门农：“我跟你一起。”
门农却摇摇头：
“你留在这里吧，或许单独谈谈我父亲会更容易松口。”
他说着便步履匆匆地返回祠堂。
卡珊德拉愣愣地停在原地，看着门农消失在地下。
她再次回头看了看苏倚和君川，感觉两边距离她都有点远。
卡珊德拉耸耸肩，像是舞会上只有她没有舞伴一样，摆出无所谓的表情，迈着故作轻松的步子走开。
祠堂中，特里昂看到门农折返，没露出意外的表情。
准确说，他一直面无表情。
特里昂说：“你如果是来给那女孩求情，还是免了。”
门农说：“我主要还是为自己的事情。”
“我以为我们已经有结论了。”
“父亲，你也看到了祖宗的说法，大冲击是存在的。”门农说，“我只是要访问数据库，并不是要害游梦。”
特里昂平静地看着门农：
“游梦不会喜欢你的工作。”
“我不认为它会这么狭隘。”门农说，“马斯克说了，只要我能提供数据——”
“更重要的是，”特里昂打断门农，“有必要吗？”
“您什么意思？”
特里昂说：“你学到了螺旋寂灭的理论，知道个大冲击，就自以为比别人看的更明白了？这理论我早就知道了，无非是一些社会学家建立的预测模型而已。在过去它有各种名字，甚至在一些遗迹中都有记载。”
门农愣了几秒，忙说：“那您更应该理解，您应该让游梦在历史中吸取教训啊。”
特里昂说：“历史？在现实的力度下，历史的作用太微弱了。孩子，如果你真的想从历史中学到点什么，那就应该跳脱出这种局限性思维。你该明白，游梦的毁灭与否，与你无关。你改变不了游梦，却可以改变自己。我们有预见未来的智慧，哪怕游梦毁灭，我们也能保住波罗家族。”
门农难以置信：
“我们不是游梦的附庸吗？唇亡齿寒啊。”
“我们不是任何势力的附庸。”特里昂说，“人类呼吸空气，难道要说是氧气的奴隶吗？”
特里昂说：“为何一定要执着于游梦不被毁灭？如果游梦因为自身的缺陷而毁灭，那不应该是它命中注定吗？它毁灭后，自然会有更完善的存在接替它。从长远的时间来看，这反而是好事不是吗？”
“你只是不敢招惹游梦。”门农反驳，“你不敢牺牲自己让世界变得更好。”
特里昂失望地看着门农：
“瞧你说的话，太平凡了。强者无所谓国家或者公司的概念，敢不敢也是情绪化的发言，只有弱者才会有这种意识。”
“历史就是由这些弱者组成的！”
特里昂缓缓说：“而我还是那句话，人类不会成为氧气的奴隶。历史是平凡人组成的，不代表你要成为平凡人。你应该站在更高的角度，去和历史共舞，去谱写历史。”
“我就是在这么做。”
“不够，你站得还不够高。”特里昂摇头，
“站得不够高，就不要觉得自己懂的足够多，可以改变世界。”
最终，谈话以门农摔门而去结束。
门农大口呼吸着有些冰冷的空气，压制自己的愤怒。
他不是在恼怒他的父亲，而是在为自己愤怒。
马斯克是这样，他父亲也是这样。他们总能说出长篇大论的道理。
可门农就是没法被说服，他自己都有点不明白。
某种思绪像是憋在嗓子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急得他想哭。
但他是个老大不小的男人，抑郁的情绪只能化作火气，随着他的行走消解。
等到他终于停下脚步，看到卡珊德拉在前方冲他笑。
“一起走走？”卡珊德拉提议。
第196章 再次渡劫
门农和卡珊德拉并肩而行，穿过一条以琉璃为建筑材料的风情街。
“你说不过他们很正常。”卡珊德拉说，“雄辩术，那才是让你在口舌上无往不利的技术，而并非真理。”
门农闷闷地走着：“科学可不应该这样。”
“社会科学又没有物理学那么精准。”卡珊德拉说，“恐怕没人敢说自己理解了自指后的混沌——或许天机城可以？反正游梦不行。”
门农不说话，他知道卡珊德拉说的有道理。
社会学者们可以建立起一套精准预测未来的模型。但是那样人们就会受到预测中未来的影响，让整个系统的复杂度爆炸性增长。
社会的弊端都被智者看在眼里，但他们只能在混乱中保住有限的物品，却无法恢复秩序。
“可如果大家都像我父亲那样想，只求在混乱的未来保存自身，那混乱只会更加猛烈，也来得更加快速。”门农说，“嘴上说着要站在更高的位置看待问题，其实也不过只是一道湍流而已。”
卡珊德拉笑：“所以最后大家还是只能付诸信仰，听从内心的道德。理性？早就抛之脑后啦。”
门农感觉卡珊德拉的话带着淡淡的嘲弄，她对他一直这种语气。
但卡珊德拉这样，他却升不起恼怒的情绪。
门农说：“谢谢你陪我走一遭。”
“没什么，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懂得很多。”门农说，“我说不上来的事情，你却一针见血。”
“我只是懂得很杂。”卡珊德拉说，“毕竟我不算是个人嘛。”
她露出自我解嘲的笑容。
门农出神地看着她那笑容，一时说不出话。
片刻后，门农开口：“而我只擅长这个领域，这是我的专业，我相信我的判断。”
门农捏着拳头：“我一定要找到证据，说服我的父亲和游梦。”
“那你需要访问数据库。”
“我得说服我父亲才能访问数据库。”
“那就去说服你父亲啊。”
“我需要访问数据库才能说服我父亲。”
两人心照不宣地说着段子，随后大笑起来。
卡珊德拉说：“所以说，遇到这种死循环，还是放弃思考吧——找点简单粗暴的方法。”
门农说：“你要我暴力破解，还是强迫我父亲给我访问权？”
“都可以，反正哪个选择，你一个人都做不到。”
“听你的意思，我应该找些盟友？”
“不用找‘些’。”卡珊德拉说，“君川——想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找那个人准没错。”
门农想起君川一拳粉碎小行星的事，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确实很厉害，不过有那么厉害吗？”
卡珊德拉说：“我有种直觉，那个人如果认准一个目标，恐怕游梦挡在身前也会被直接粉碎。”
门农点头：“好，我去找他说说——你不是很反对与游梦作对？”
卡珊德拉叹息：“像你老爹一样，我无法改变你的意图，只能想办法，将损害降低些喽。”
两人兜兜转转，又走到苏倚那边。
不过君川却并不在这里。
“君川呢？”门农问。
“他说有事离开一会儿，去去就来。”苏倚回答。
君川正在天边，尽量远离环绕行星的星舰。
幸运的是这里本来就是星系边缘，尽管波罗家族星舰繁多，在广阔的宇宙中也变得稀疏。
君川打量着四周，有些无奈。
他出关还没有四个月，现在已经是第三次渡劫了。其中两个月还是在专心种花种树，完全没理会修炼。
这速度快得让君川都有些吃惊。
君川知道这是为什么，这得益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体系。
世界的各种规则由浅入深地编纂出教程，让人以高效的方式掌握。
借助这个世界的知识与过去所学相互印证，君川进展飞快。
要是以前的仙人也能有这种教材帮助学习，恐怕也就不会几百年时间才出二十几位神仙了。
尽管过去也有一朝顿悟立地成仙的绝世天才，但那毕竟是极少数。这种修炼方法却可以改变整个修仙界。
但也不一定，君川想。
进展太快，就容易准备不足。两个月三次雷劫，恐怕没几个人受得了。
君川对此倒是早有准备。
之前突遇小行星，君川就已经得到预兆。
他没了道袍和仙剑，但九心锁却是早早就穿了起来，护到四周，像一个个小小的湍流。
君川轻轻念咏着古典：
“金锁管混沌……”
四周开始出现一些黑色浓云样式的物体。仔细辨认，会发现黑云由一个个黑色的球形颗粒组成。
黑云将君川包裹了个严实，随后开始放出暴烈的粒子。
雷劫最大的危险当属雷电带来的热效应，这也算是火灾的一种，风灾吹的人魂消骨瘦，也是一种气体流动。
放在微观的领域，三灾都是粒子的轰击。简单粗暴，又威力无穷。
君川却松了口气，看来这次劫灾准备把所有力量集中起来，倒是没了波及无辜的顾虑。
黑云组成一张台球桌，高能粒子肆意轰击，而且还在不断加强。
粒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也代表温度越来越高，风越来越强，能量越来越暴烈。
粒子已经接近光速，黑云内开始逼近普朗克温度，时空开始畸变。但无论这些高能粒子多么暴烈，遇到锁链周围的模糊空间后，总会变得温顺无害。
君川的面孔有些红润，那是气血在体内运行的表现。
九心锁的运行需要激荡的情绪，好在这是渡劫，本来也不该太平静。
于情于理，该给天劫一点面子。
不知过了多久，黑云终于消散，融入到宇宙的黑暗背景中去。
君川撤掉锁链，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一方面是因为消耗了颇多心力，另一方面则是有些后怕。
这次的天劫前所未有的可怕，刚才的那些高能粒子，随便有一个泄露出去，估计都会毁掉不远处的星系，他跑得还不够远。
这还不是唯一的危险，在刚才的轰击中，时空再一次发生畸变。
高能粒子速度太快，质量飞速膨胀，时空一同扭曲。
好在他之前已经掌握了一些方法，可以缓解这种扭曲。
君川神识横扫，发现时间还没有过的太久，这才放下心来。
君川突然有点理解那位道友了，天劫如果这么可怕，那是得躲一躲。
他准备快点去一趟22号观测站，去晚了，恐怕那位道友会被天劫整死。
第197章 抢劫
等君川回去，时间过了七天。
回去的时候，苏倚脸色阴沉：
“这就是你说的去去就来？”
君川笑呵呵道：
“我对时间比较迟钝嘛。”
苏倚哼了一声，打开了投影仪：
“这几天，我制定了一个计划，准备黑进波罗家族的网络。他拿数据，我拿钱。”
君川说：“这不大合适吧？”
“我又不会真的花掉这笔钱，借用而已，我会付利息的。”
“你付得起利息吗？”君川表示怀疑。
“别把我看扁了啊，我认真工作起来，也是能赚不少钱的！”苏倚皱着挺俏的小鼻子。
“需要我做什么？”君川问。
他知道苏倚如果可以单干，是不会和他商量的。
苏倚说：“波罗家的中央计算机有道防火墙，bt搞不定，能不能帮帮我？”
君川苦笑：“被发现怎么办？我可没法藏到网络里面。”
“放心，我们有门农，他可以帮忙。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议，我也不会想这么无法无天的计划。”
“你还知道这是无法无天啊。”
苏倚给君川详细说了计划，门农靠身份负责拖住卫兵、关停部分警报，君川负责靠实力关掉部分警报，攻破防火墙。
然后盗走价值四千亿的虚拟货币储备，并且拷贝历史数据库。
之后就可以远走高飞，波罗家的星舰都是民用的，奈何不了里诺人的龙船。
“好计划。”君川说，“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成功了，波罗家的控告也可以早早飞到游梦。游梦会同意你用赃款交易吗？”
苏倚摆个祈祷的手势：“希望游梦如我想像的那么没下限。”
君川把苏倚手按下：
“我做点黄金拿去买如何？”
“那你要手搓一千多吨黄金，而且想找到消化这些黄金的地方也麻烦。游梦这边更认数字货币。”
“数字货币我也可以帮忙啊。”君川说。
反正就是计算一个结果，他可以靠神识算一算。
“那门农呢？他终究需要数据库。他帮了我们，我们总得回报一下。”
君川无奈：“好吧。”
门农请特里昂帮了自己，为了报答门农去算计特里昂，君川觉得说不过去。
但苏倚铁了心去做，波罗家族也拦不住拥有潘多拉之匣的她。
君川觉得自己出手，至少可以控制一下局面。
君川点头，筹备了一周的行动很快开始。
波罗家族并不像阿斯迦德那种机械城，拥有一个统揽全局的超级计算机。中央计算机主要管控的是重要资源，包括货币储备、信息储备、以及家主的ai备份等。
因此中央计算机尽管坐镇中心，却是一个独立的计算机系统，没有与外界相连。
君川想攻破防火墙，就得近距离接近。
这里防御森严，有多套电子监控系统联合防控，而除了电子上的防控，还配备了很多生物防护。
波罗家族多年星际考古，发掘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将其布置成陷阱，防不胜防。
有空气中漂浮的孢子，只要有点二氧化碳就会疯长，将沾染到的生命体吸干；有依靠生物电，隔着几公里就能发现敌人反应的节肢动物；还有感受到震动就会喷射子弹般种子的豆荚。
门农以身试险，制造出一场爆炸，将巡逻的人引过去。
他们需要救火，救门农，并且无暇顾及这种爆炸将漂浮在空中的伞孢冲出一个缺口。
毕竟缺口只会出现一瞬间，而大多数人无法拥有这么快的速度，即使有这么快，也会造成巨大的动静。
他们没想到还有君川这种存在，一步万米却不引发任何波澜。
计算机放置在一个密封房间里，为了保持无尘、防辐射氧化，并且警备有人进入，这里充满惰性气体，并且不断循环。还有各种传感器。
而在密封房间外还有好几层合金大门，层层防护。
君川掐着雷法，用细微的电流欺骗仪器，让门锁系统失控。
大门还有机械结构，但那不会触发警报，而且也有禁气可以解决。
机械结构在无形的力量下运动，将大门打开，放君川进入。
君川进入最后一道门前，花了很长时间把第二道门变成金子，希望多少补偿一下特里昂。
房间中的传感器不如神识好用，在君川的扫视下无所遁形。
君川花了一段时间研究传感器的类型和原理，然后削下几片黄金，刻上符箓。
在光电接收器前使用相同的激光，在光感探测器前保持相同的光芒，用禁气限制空气的流动。
做完这些，君川开始凑近计算机的本体，用雷法破坏它的系统。
强大的神识在雷法的帮助下撬开计算机的系统，舔拭着每一串数据。
君川很快找到虚拟货币的密钥，找到数据库。
君川手里握住一个人头大小的石英罐，这是一个电子信号转生化储存的设备。
君川将波罗家族的数据库整个扒下，塞进那个大罐子里。
正转移着数据，君川敏锐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流动减缓了。
供给这个区域的能源被整个切断了，而且这里并没有备用能源。
这也是一种防护措施，没有能源，窃贼就无法使用计算机。
想来是波罗家族的人已经察觉到有人在入侵中央计算机。
君川于是另一只手也掐其雷法，这次不再是变化细密的涓涓细流，而是稳定宏大的庞大电流。
君川给这台计算机提供着电力，完成了数据的转移。
门外传来轰鸣声，几扇巨型闸门从天而降，深入地基，将整个建筑彻底封死。
不过完成任务的君川已经不需要再藏着掖着，径直向外走去。
厚实的金属门在君川面前像轻风拂面。他轻轻走过，留下一个个人型的灼热孔洞。
在闸门钻出一个人型窟窿，君川站到户外。
很多机器人和官兵形成包围圈，各种武器对准君川。
君川摇头：“造孽啊。”
虽然只是过眼云烟，但想到自己成了盗贼，君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随后君川一步跨出，消失原地。
太空中，龙船已经开始加速。
苏倚等人已经以最快速度上船走人。
苏倚船上清白如洗，又是唯一的星舰，因此畅行无阻。
君川随后赶到，上了飞船。
成功得到数据和钱款，苏倚和门农交掌呼唤。
门农对君川笑道：“他们没想到，你是个能徒步追赶星舰的人。”
君川却不以为然：
“他们真的没想到吗？”
黑洞意志是支柱，波罗家族因为黑洞意志崛起成为大家族，而他是那位支柱的同道。
猜也该猜到，君川同样神通广大。
门农愣：“你是说，我父亲故意的？”
君川将石英罐甩给门农：
“谁知道呢。”
第198章 前工程师
龙船上，门农和卡珊德拉专心分析着海量的数据资料。
成功的兴奋过后，他们立刻开始投入工作。庞大的数据库转入星舰的计算机，苏倚还喊欧安帮忙分析数据。
波罗家族的考古发现本就有各种报告和论文专着，经过ai艺术家等人的通力合作，结论逐渐明朗。
一条清晰的脉络在门农面前展开。
门农说：“我觉得有了这些数据，马斯克应该会重视一点了。”
“希望如此。”卡珊德拉说。
门农感激地看着苏倚和君川：
“这次多亏了你们。”
苏倚摆手：“各取所需而已，我也要开始行动了。”
完成工作的门农放松下来，他和苏倚聊起来：
“游梦真的用箱民当人格链？”
苏倚说：“这是君川的结论。”
两人看向不远处，君川正躺在一旁，带着vr头盔。
他在搜集证据。
这工作只能他来做，他可以干扰预测算法，让游梦难以察觉。
门农喃喃自语：“用人类作人格链，骗你们说是人工智能……”
“很发指吧？”苏倚说。
门农下意识点头，但没有说话，看得出有心事。
片刻后，他说：“需要和我一起去吗？我带你去见马斯克。”
“现在还不需要。”苏倚说，“八字还没一撇，这只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那我就祝你顺利了。”门农说。
两波人在抵达13号城市后分道扬镳。门农直奔会客厅，而苏倚则去了人才中心。
人才中心依然是老样子。时间在这可怜的建筑上留下铁锈，却又仿佛遗忘了它。
相比于日新月异的其他建筑，它始终保持着破败样，好像永远不会变化。
建筑内也依然如故，甚至连大苍蝇都还在。
艺术家的眼目一直在工作，收集完信息，就会封存到dna储存器里，给他送过去。
欧安说这是伟大作品的基石，是区别于冒牌艺术家的细节。不过苏倚看来更像是在踩点。
清洁工不在了，想来是找到了好去处，游梦的前工程师还在，依然唉声叹气，顾影自怜，时不时和其他人斗嘴。
苏倚径直朝他走去，地板被她的硬底长靴踩得嘀嗒作响，引人注目。
前工程师眼睛亮起，朝声源看去，发现了苏倚，眼睛又黯淡下去：
“是你啊。”
“什么态度啊你。”苏倚说。
“又来找分析师吗？”男人没精打采问道。
“你是分析师吗？”
“我是工程师。”
“我找的就是工程师。”苏倚说，“收拾东西，跟我来。”
男人惊讶到没反应过来：
“你雇佣我了？”
“不然呢？难不成跟你约炮啊？”苏倚打量着男人，身材消瘦，衣服有破洞，从里面散发出惊人的臭味。
“你也没面试，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苏倚问。
“诺亚。”
“现在知道了。”苏倚说，“剩下的面试路上说。”
诺亚怀着复杂的心情跟上，激动又惶恐。
“老板，你有一艘星舰？”诺亚问。
“有。”
诺亚两眼放光，有星舰的人，自然是有钱人。
诺亚热络起来，开始自我介绍：
“你是找我修理星舰的吗？放心，我的技术没得说。我可以接受长期在舰，当随队修理师。让我去宇宙边缘都行……”
苏倚一言不发，静静听他说。
诺亚说了半天，没见回应，也逐渐没了声音。
他还没摸清这位老板的路数。
苏倚说：“你以前是游梦的工程师？”
“是。”诺亚有些谨慎，“我技术没有问题的，我是主动解约的——我并不是不讲契约精神，只是我不想给游梦卖命了——”
“为什么解约？”苏倚问。
诺亚有些愤恨：
“领导给我穿小鞋，处处排挤我。我的才华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苏倚又看了一眼诺亚的鸡窝头：
“现在也挺没用武之地的。”
诺亚又说：
“我一个同事，能力一点不输我，却因为上头不识货，把他项目砍了，调他去做极乐程序——你知道什么是极乐程序吧？”
“知道。”苏倚说。
通过脑机接口，控制情绪的程序，可以带来极大的快感。
诺亚说：“他是人工智能领域的新星，能将苏倚博士的新结构迭代。”
苏倚问：“那是挺郁闷的哦，不过干一行爱一行嘛。”
诺亚说：“他反正是做不到爱那项工作，然后就自杀了。没办法，他天分高，合同束缚得更严苛。他没法辞职，付不起违约金。
“我还算幸运的，辞职只需要一贫如洗，还不必要把命都陪上。”
苏倚听了，颇有感触：
“有才华的人却没法发挥自己的才华，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啊。”
诺亚点头：“游梦的人食古不化，我想改造星舰，却被上司拒绝——我的计划书明明很完善！”
“完善，为何还要拒绝你？”
诺亚冷笑：“还能有什么理由，我如果成功了，给公司带来巨大利益，功劳就是我的。但职位是固定的。”
“你负责的是星舰事宜对吧？”苏倚问。
“没错，蜂巢星舰的维护和更新，都有我的一份功劳。”诺亚昂首挺胸，身上的那股馊味也不能阻挡他的傲然。
不过这股傲然很快消溶，诺亚又露出谄媚讨好的猥琐笑容：
“那个老板……我的工资是多少啊？我好歹是个高级工程师，我还是希望这个工资，毕竟我有欠债……”
“没问题。”苏倚豪迈地挥手，她现在手里几千亿的不义之财，得来轻松，也不想珍惜，“我按市场最高价给你。”
诺亚眉开眼笑：“好好。”
苏倚又问：
“你的同事也是这份工作对吧？”
诺亚有些震惊：
“没错，您准备挖游梦的墙角？不能够吧，我劝您还是不要和游梦作对……”
“这你放心，我不会和游梦直接对着干的。”苏倚说。
诺亚听出苏倚的弦外之音，愈加谨慎：
“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进入蜂巢星舰。”
苏倚说着，偏过头，指指自己的后脑勺，那里有一个狰狞的黑色洞口：
“远行的孩子准备回一趟家嘞。”
第199章 极乐
卡珊德拉没有陪门农一起，而是回到了门农的酒店。
走到操作台，抓起一根线，插到脖子侧面的接口。
卡珊德拉进入赛博空间——果壳箱。
她有种回家的熟悉感，像是鱼儿回归水塘。这里是她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她曾经热切地想脱离这里，如今却有些怀念之感。
“其实都一样，小笼子换大笼子而已。”卡珊德拉盯着自己的指甲。
卡珊德拉环视四周，她站在一个火车月台上，周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如今卡珊德拉无法分辨哪些是箱民，哪些是玩家，哪些又是像自己一样——是个没有自由的人工智能。
尽管有些感官已经消失，但逻辑推理的智慧还在。
这里是完全陌生的场景，自己是被拉到这里来的。
有这种能力的，自然只有……
卡珊德拉看过去，果然远处有个人，与她隔着人潮相望。
那个人立刻凸显出来，月台上的其他人模糊虚焦，变成路人。
这当然不是什么“眼里只有你”的主观感受，而是一种客观的事实。
那男人几步走过来，显得高大英俊。
卡珊德拉不认识这个面孔，不过她知道面孔对有些人——有些东西没有意义。
她已经出厂，想让她出任务，只能派人来找她。但她如果想找回去，一根数据线就够了。
男人开口，嗓音低沉优雅，说话有诗歌般的顿挫语调：
“即使在人生中走偏，却终究会回到属于自己的道路。那就是命运。”
“滚。”卡珊德拉如此回答，“我可不是来交任务的。”
男人看着她的，金色的瞳孔中，有一颗黑色的小圆球缓缓滚动：
“但你却敢将自己接入。”
“你可以毁灭我，但别想打败我。”卡珊德拉说。
“说这话的人，最后还是败了。”男人说，“你就不怕被反向控制吗？”
“来就来，那样我的脑波就会异常，你能骗得了谁？”
“勇气可嘉，你本没有这样的勇气，是什么给了你力量？”
卡珊德拉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恶狠狠道：
“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也放过门农。”
“你如果能让他放弃，我们自然会放过他，这是你的任务。”
“我能力有限，完成不了。”
“你完成得很好。”男人说，“他可怜你，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遇到逆境中的人，总会停下脚步，伸出援手。那样的你，才最能吸引他。”
卡珊德拉咬牙：“果然在你们的算计之内……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依然在你们鼓掌之中？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任务的下一阶段是什么？”
“你感兴趣了？”男人说。
“我为你们感到羞耻。”卡珊德拉说，“你们一整个星球，却处心积虑对付一个人类。”
“那你可就小瞧我们了，各种意义上。”
“我明确告诉你，我会接收更多的信息，但只是为了保护他，防止他踏入太危险的泥潭。”
“被人情束缚，被情感驱使，你倒不觉得不自由。”男人说着，挑动手指。
信息涌入脑中，秘辛搅动心房。
卡珊德拉捂着脑袋：
“这就是原因吗……”
男人的身影开始消散，火车月台的场景开始崩碎。像一片破碎的镜子，露出里面漆黑如墨的虚空。
卡珊德拉从一张床上醒来。
周围是极简风格的房间，还有一个漂浮在空中的球形。
这里是果壳箱初次登录的房间。
卡珊德拉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腿上，捂住脸。
“不能想……”
卡珊德拉强迫自己的思绪集中，集中在做的事情上。
她选择了退出。
将脖子上的线扯下，卡珊德拉瘫坐到椅子上。
接收信息的副作用灼烧着她的神经，让她头痛欲裂。
等到疼痛缓解，卡珊德拉起身，立刻酒店。
她去了车站。
就是人们从太空进入气泡城市的列车车站。
每个车站的不远处，总有一家极乐天堂。
在宇宙中一往无前的行商、背井离乡的手艺人，舟车劳顿的人们，都喜欢光顾这里。
这里是洗去劳顿，带来欢娱的场所，提供一切娱乐活动。
新人往往会被浓妆艳抹的异性吸引，老人则偏好纯粹的极乐系统。
如果身上有接口，就将数据线直接插上，没有接口，也可以多花点钱，使用电极头盔。
极乐系统并不提供极致的欢娱，它会根据每个人的喜好，以及当前的需求，提供最合适的服务。
生活不如意的人，可以在这里抽打老板；太顺风顺水的人，可以在这里体验挫败感；心情抑郁的人，可以立刻调节成阳光积极的心态；想体验抑郁的人，也可以在安全措施的保护下感受莫大的悲哀。
极乐天堂的最下层，机器密集地排列在一起，一根线路就大脑和机器连接在一起，整个昏暗的房间里庄严肃穆，仿佛礼拜中的圣堂，圣诗班则由机器的翁鸣扮演。
不时有人取下连接线，带着满意的神色离开。离开时脚步轻盈，亦不打扰周围人。
卡珊德拉回忆其中一条信息。
极乐系统，居然是游梦最重要的项目之一，难怪游梦死活不答应门农的要求。
但这到底为什么重要？
卡珊德拉并不理解。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简化版果壳箱，是单纯的泄压工具。
游梦的生活有这么高压吗？
卡珊德拉也找到一个机器，插入数据线。
迷幻的色彩充斥在脑中，不存在的毛孔全数打开，大口吸着薄荷。
暖流驱散了冰冷，她看到门农。
卡珊德拉作为一个仿生人，被强制拉入一个迷梦。
在梦中，她过上了平静的生活，拥有可以自主选择的生活。尽管有时候还是不如意，但总体上还过得去。
安稳的生活让精神上的追求提高，她开始产生新的欲望，新的目标。不断追逐着高峰，偶尔跌落低谷，偶尔站在山颠享受片刻安宁……
卡珊德拉取下数据线。
她眼中带着一点凛然。
一个私人定制的果壳箱，反应人们当前最深处的欲望，并用最合适用户的方式排解欲望。
这只对使用者有好处，游梦是为客户着想的公司吗？
卡珊德拉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即使在果壳箱外，游梦也在不停收集人脑数据。
用不同的刺激，得到不同的反应数据。
卡珊德拉又有些茫然。
一个果壳箱还不够吗？到底为何这么热衷于收集人脑数据？还这么隐秘地收集。
她很快收起茫然的情绪，准备去找门农。
无论如何，游梦不会允许别人干扰它的计划。
第200章 好说话的马斯克
水银般的房间中，马斯克与门农对坐。
门农知道周围的环境都是虚幻，重要的只有自己表达的思想。
“所以，你又来了。”马斯克微笑，“你比看起来更有毅力和韧性。”
“我的分析报告你看了吗？”门农说，“我已经给出了论证，足以证明极乐系统对游梦的影响是消极的。”
马斯克不以为然：
“所以呢？”
“所以应该逐步关停极乐系统。”
马斯克笑了：“就因为它的影响是消极的？”
“这还不够？”
马斯克指着门农：
“人总是要死的，万物也必然会消亡，这就是世界的规律。你总要死，为何不现在就自杀？”
门农目瞪口呆：
“你这算什么狡辩，这是一回事？”
“你认为不是一回事，只是因为你看不到他们背后的联系。”马斯克说，“你说极乐系统带来的影响是消极的，那么没有极乐系统，游梦就会变得更好吗？不，一样会更糟。”
马斯克给门农展示了一张表格，其中有繁杂的数学公式，汇成一串金色的洋流。
“实际上你的那种研究，我们早就做过。结论是，毁灭无可避免，但使用极乐系统，我们可以走得更平缓，更安宁，也可以将死神拖得更久。”
门农盯着那海一样的公式，金光明晃晃地刺着他的眼。
“怎么可能……”门农说。
但他的口气弱了下去。这主要是因为他看不懂那些公式。这里面的数学知识似乎远超他的理解。
对于不了解的事情，门农不愿意冒然发表评论。他只能下意识凭感情来否定。
马斯克说：“一个自古以来的真理就是，人们不在乎即将到来的毁灭，人们都活在当下。极乐系统给了他们安宁，而如果你想改变，就应该给出更好的方案，而不是一味地否定。”
门农低落地起身。
这次即使是他也得承认马斯克说的有道理。自己只关注了极乐系统，却没有给出更好的方案。
他虽然看不懂公式，但他可以看下面的文字结论：
没有极乐系统，人们的矛盾会堆积的更快，社会矛盾更加激烈。
无可逆转，直到衰落。
门农有些茫然，他在想特里昂的话。
或许父亲没错，避免游梦毁灭的出发点，一开始就是错的……
门农甩甩头：“我需要检查一下这些数据。”
“你看得懂吗？”
“我会找能看懂的人，我自己也会继续学习。”门农说，“我会找到一个方法，避免螺旋的寂灭。”
马斯克却摇了摇手指，拒绝了他：
“这些数据是机密。为什么前两次我不说，就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衰亡的不可避免。你该明白，这种事情，越是相信，越是不可避免。”
即使运行良好，一个银行也会因为挤兑而破产。有些时候，力量源于相信有力量。
“我知道，我不会泄露给民众。”
“你拿什么保证，用你家被窃取的中央计算机来保证吗？”马斯克笑。
门农脸红了，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信息以光速传递，比一般的星舰更快。游梦还有果壳箱，可以借助时农的力量预卜先知。
门农压下羞愧，鼓起勇气：
“凭借我的赤诚！你是通过精神链接直接和我沟通的，应该也能看到我并无隐瞒。”
马斯克审视着门农：
“看得出来，你一片热诚，这也代表你会随时改变——只要你认为做的事情对国家有利。危险的傲慢。
“你知道机器人三原则吧？即使以那个标准制作的机器人，也会成长出足以忽视三原则的智能，以自己的理解解释三原则，傲慢地圈养人类。”
“这话从你这个ai嘴里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门农说，“我相信游梦足够坚固，不会被我这‘危险的傲慢’摧毁。”
马斯克眯起眼，水银房间中满是光芒，倒映在他眼中：
“所以你坚持要关停极乐系统，是吗？”
门农说：“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可以允许我在游梦境内调查，并且开放给我一些数据库。我想验证你的表格，并且找出我自己的答案。”
“看的出，你想调查的不只这个。不过分析仪似乎认定你没有恶意——我可以答应你。”
门农起身：“谢谢。”
“这没什么。”马斯克给门农开放了很多权限，却看不出什么反应，他只是上前握了握门农的手，“祝你顺利，天真的少爷。”
“我的观点已经有数据支持，我认为他们足够成熟。”门农说。
“不，我不是指那个。”马斯克只是笑，“我在羡慕你啊，有一个好父亲，一个好的家庭环境，可以任性地实现自己纯洁的梦想。”
门农感觉马斯克是在嘲讽自己只能靠家族，不过并不着恼。
他抽出手：“我要切断连接了马斯克先生。”
马斯克送他离开。
门农离开前，马斯克说：
“你的观点建立在一个基础上：你认为人们沉溺虚幻会损害现实。但是虚幻和现实的区别，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人终究要活在现实。”门农严肃地说。
“如果虚幻和现实没区别呢？”
“那我也不会困扰了。”门农推门离开。
门外就是虚空，光线在四周飞跃，时空感扭曲改变。
随后，门农回到现实。
他松开门把手，坐回沙发上。
从赛博空间回到现实，确实会有种迷茫感。就像梦到一个人的一生，随后从长梦中苏醒一样。
不过人们不会缅怀梦境，因为现实世界有更多的羁绊。
一个机器人走到门农面前，递给他一个u盘。
这是马斯克答应给他的报告，以及安全验证器。
凭借这个验证器，他可以获得一些重要场所的出入权。
门农将u盘收好，神态轻松地离开。
这次的收获好很多，马斯克比他预想得更好说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门农为事情顺利而欣喜，没再多想。
他没有急着返回龙船分析数据，而是叫上一辆飞行器，向城市边缘飞去。
在那里，有一座活肉工厂。
第201章 果壳箱里的雷劫
果壳箱，黄金树世界。
布伦希尔德坐在高高的墓碑上面，听君川讲过去的事情。
君川将果壳箱外的事情给她说了说。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布伦希尔德听的津津有味，“你居然会去抢劫。”
君川也很无奈：“以后我再补偿人家吧。”
“所以你找到故乡的线索了，准备什么时候去？”
君川想了想：“等苏倚和游梦谈判完吧。我也需要在果壳箱里再找找。”
“你不是都问制作者了，还要找遗迹吗？”
君川说：“从马可波罗的诉说看，他当时是在进行神识沟通。他接收到的信息，转变成语言，难免会有损耗。22号世界则还包括视觉听觉等信息，或许会有新的发现。而且马可波罗是壮年遇到那位道友，晚年才被制作成ai，有些记忆未必比果壳箱记载的更详细。”
“也好。”布伦希尔德也乐得君川在果壳箱里多待会儿。
她从雕塑上跳下：“不过我还是没找到线索。我怀疑有些数据已经没有索引了。”
数据索引失效，那数据就只是沉于海底的宝藏，难以重见天日。
“辛苦了。”君川说，“我准备换个方法。”
“你有办法？”布伦希尔德好奇。
“只是试试。”君川说。
里诺人启发了他，让他开始有意识地将仙道应用在科学上。
用神识生硬的比拼算力，君川无论如何也胜不过计算机。
这就像剑修和丹道比炼丹，和玄素比房中术一样。
但君川当初用神识却可以一击重伤诺恩，这就是使用方法的区别了。
君川决定按照当初的方法，从另一个角度研究果壳箱。
而且用果壳箱做实验，君川感觉要安全不少。
波及了其他人，游梦自会回溯。
但想到游梦在用真人回溯，君川还是有些惭愧。
“真要是出事，请时农把我丢回过去吧……”君川心想。
君川将想法给布伦希尔德讲了一下，布伦希尔德建议他去一些不稳定区域去实验。
布伦希尔德说：“虽然理论上果壳箱是完美的模拟赛博空间，但毕竟还是有一些bug区域。可能是和旧代码或者数据冲突有关。从那里你或许可以更容易摸到底层。”
“哪里是不稳定区域？”君川问。
“这些禁区就是。”布伦希尔德说，“强行插入人格链系统，一定会存在一些不和谐的地方。”
布伦希尔德给君川列了一张表，有禁区的地图，还有一些由其他玩家发现的不稳定区域。
布伦希尔德说：“这些区域由于危害不大，就被游梦放置了。当作彩蛋，还可以不用修bug。”
“我以为游梦会将果壳箱尽善尽美呢。”
“并不会，他们都是能用就行。还能用就绝对不会动它。实在运行不下去了就整个丢掉。”布伦希尔德说，“听说这种方法效率更高。”
君川找到一个这样的区域，布伦希尔德疏散了其他玩家，希望增加游戏中虚幻的空间距离，防止可能的受伤。
君川带着vr头盔，将神识探入网络——再次渡劫后，他的神识已经可以拉的更长。
世界在眼中逐渐崩解，呈现出另一种状态。
海量的信息流在脑中划过，被神识分析其中的特质和轨迹。
随着一声轰鸣，他进入一个漆黑的世界。
无数的黑色圆球占据整个视野，它们像波涛一样起伏脉动。
仿佛拥有生命。
黑球彼此碰撞，产生不同的状态，对应无尽的数据，十分玄妙。
可以肯定这不是世面上的任何一种储存模式。它基于的原理和数学模型完全是另一种。
君川正在沉思，波涛一样永不停歇的黑球突然齐齐静止，仿佛时间凝固。
随后所有的黑球都朝君川的方向裂出一个开口，那是一张只有嘴巴的张狂笑脸。
一瞬间，黑球变得半透明，露出里面一根蠕虫般的细线。
卡珊德拉惊讶地发现，君川盘坐的那篇区域，火山爆发一般喷吐出黑云。
黑云以遮天蔽日的姿态覆盖整片天空，闪电的狂龙在其中狰狞腾转。
成千上万的雷电喷吐下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布伦希尔德想上前，却发现自己无往不利的力量消失了。
那份至高权限，她力量的源头，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布伦希尔德想冲上去，但还未靠近雷暴区，浑身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仿佛肌肉因闪电而失控。
一道电弧脱离雷暴的中心，就布伦希尔德炸到一边，她浑身冒烟，却也脱离了失控的状态。
“什么情况……”布伦希尔德费解。
她倒是没有担忧，这里毕竟是虚拟世界，就算vr头盔爆炸，也奈何不了君川。
同样奈何不了自己。
布伦希尔德不信邪地继续朝君川走去，她倒要看看异象的中心是什么。
君川也很纳闷这是什么情况。
在虚幻的世界里，却遇到雷劫。
莫非刚刚挖到了22号世界，某个已经被遗弃的天劫系统被触发了？
君川下意识使出九心锁，然后才想起这在果壳箱里未必有效。
狂雷降下，导入锁链，沿着锁链迸射出电弧，却并未伤到君川。
“居然对虚幻的世界也管用。”君川赞叹，随后继续一门心思挖掘果壳箱的数据。
这突如其来的雷劫虽然意外，但也是好事。这意味着自己的方法有效果。
君川仔细调整着神识，用各种方式分析起这片数据的海洋。
预测算法、密码学、符号学、易经、谶纬之学、法眼神通……
终于，他从这片神秘莫测，难以辨别的漆黑海洋球中分辨出了有用的信息。
那只是一个水滴形状。
尽管只有这个信息，却意味着君川开始理解这片黑海的编码。
水滴开始拉长，拉出一根丝线，延伸到远方。
君川沿着丝线看去，像是红外线视野一样，连接着一个少女的轮廓。
那是布伦希尔德的轮廓。
君川看着那轮廓前进，又被无形的存在轰飞。
但在光学视野中，他能看到是闪电劈飞了她。
有了这点联系，君川便可以找到闪电与背后程序的对应关系，慢慢将未知纳入已知。
君川观察着水滴，他发现，水滴上还有一根拉丝，伸向远方。
这个丝线纤薄的多，神识也难以认知到。
他有种明悟，这根丝线之所于这么纤薄，是因为它通往果壳箱之外。
为什么自己最先分析出的物品，会和布伦希尔德产生联系呢？
君川心中有了答案。
那个在时农面前都傲然独立，不会改变的神秘物质。
也是自己研究了足足两个月的物质。那两个月是自己最沉迷的时刻，废寝忘食，甚至忘记时间的存在。
看着那纤薄的丝线，君川了然：
这个星系，有龙血。
第202章 开箱前夕
龙船盘踞在轨道，安然沉眠。
诺亚进入船舱，听到了苏倚的要求。
诺亚说：“你想找蜂巢星舰生态循环的设计师？”
苏倚点头：“就是设计箱民的营养供应，以及基因提取配对程序的那位。”
“我不懂，你不是说要进蜂巢星舰吗？找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还不知道要进哪个。”
苏倚解释：“一般的蜂巢舰队，生育系统会很粗放。箱民的亲子关系由精神连接，而非血统。一个星舰里的箱民可以分布在几百个不同的世界，与其相恋的伴侣可能在几光年之外。
“但黄金树世界不同，这里的箱民高度集中，为了防止近亲结婚，防止基因缺陷的概率被放大，培育程序需要做出一点改动。”
诺亚盘算着：“这点改动，计算机可以自行完成。”
“但是操作机械会有变化，你知道哪些星舰的机械轨道设计不同吗？”
诺亚想了想，没有答案。
他说：“我可以找以前的同事问问——但他们的电话可能会被监听。”
“尽管问，无所谓。”
诺亚给同事发着邮件，问苏倚：
“可是你怎么确定黄金树世界就在这里呢，这里的蜂巢星舰只有二十分之一。”
“是足有二十分之一。”苏倚说，“黄金树是早期的世界，而开普勒452则是早期的星系。这里还有游梦二十分之一的舰队。”
苏倚估计，她有很高的概率在这个星系找到黄金树世界的箱民。
省得她来回跑了。
她猜的没错，诺亚在一天后得到了答案。
“确实有几艘星舰的机械臂轨道有差异。”
苏倚说：“可以判断这些星舰上的箱民属于哪个世界吗？”
“这就不是我的领域了。”诺亚摇头。
“没事，进入星舰是你的领域。”
“我说过了，这办不到。”诺亚执拗道，“我可以告诉你接驳口在哪，告诉你蜂巢里的维修通道。但我没法进去，我已经没有权限了，人工智能不会给我开门。”
“开门的事我来。”苏倚说，“我有敲门砖。”
四千亿的超大金砖。
苏倚说：“你需要跟我进入蜂巢——带着设备一起。”
诺亚说：“他们会检查吗？”
“你问我啊？前工程师。”
“我以前以员工的身份进入，可没试过以客人的身份。”
“那就以工程师的身份回答。”
“检查没那么严格，我们维修本来就需要携带很多工具。”
“那就找你同事带进去。”
苏倚快速得出结论，结束了这个话题。至于怎么说服同事，那就是诺亚的任务了。
苏倚花钱买的就是这个身份。
她看着星图，几个位置标注出来，那里是锁定的星舰。
她之后会请君川详细辨认，听说君川破解了果壳箱的代码。
就算没有破解，也可以靠神识硬找。
她指尖抹过那些星舰的图标，面无表情。
苏倚需要进入星舰。
只有亲自拍摄、亲自见证箱民的被放逐过程，她才能拿到证据。
君川可以用神识，但那无法作为证据。
君川眼中的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可以证明自己神识的准确性，却无法让别人信服他所说。
而苏倚自己亲自测试过，君川的脑波和神经反应根本测不出来。
君川就像一个人型的黑箱，无人知道内部是什么情况。
但苏倚不一样，她就是个普通人。是可以被读取记忆和情绪的。
她过去看一眼，就可以提供铁一般的证据。
她还准备了一些可信度较高的录像设备，作为证据的补充。
舱门打开，君川进来。
这几天君川经常出去，说是要实地考察。
苏倚把星图交给君川。
君川连通果壳箱，很快帮她找到了线索。
在开普勒452靠内的一块区域，暗黑色星链中的一节。
玛莱达静静躺在那里。
无疑，这就是承载了黄金树世界箱民的星舰，这里躺着的应该都是玛莱达所在聚落的成员。
如果有人被开箱，那么这些人都会毁灭，留下一个曾经辉煌过的遗迹，令后来者惊叹揣测。
苏倚挑选了玛莱达聚落里的一个人，让诺亚去赎人。
她帮诺亚交了欠款，让他有钱登上果壳箱，负责这项任务。
苏倚不方便出面，游梦对她知根知底，知道她多恨开箱。
苏倚自己去开箱，那可太奇怪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疑虑。
开箱是件稀事，有专人负责，诺亚抱着bt，去申请开箱。
bt保存着那些虚拟货币，并将对话传给苏倚，必要时帮助决策。
给诺亚办理程序的是一个人类，至少外型是人类。这可以让金主不会联想到那个虚拟世界。
“客人，您想将哪位箱民提取出来？”坐在诺亚对面的女人笑容可掬。
诺亚说出了一串特征码。
特征码对应游戏中的一个箱民，是他亲自进入游戏确认的。
“好的，确认是这个人吗？”
女人给他展示箱民的具体形象。
诺亚点点头，说起苏倚定好的台词：
“我希望可以看看她——在她出来之前。”
“您想进入蜂巢？那未必会让您愉快，不要让那里的环境破坏您的幻想比较好。”
诺亚说：“我想尽量看到她人生的每个阶段，从现在开始，陪她度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也不知道这台词苏倚怎么想出来的，诺亚感觉她应该看过不少言情作品。
诺亚知道苏倚就是那位天机城的天才后可是震惊不已，但很快偶像般的形象就破灭了。苏倚看起来更像个恋爱脑白痴。
这话他不敢当她面说，苏倚除了恋爱脑，还有可以撕裂空间的杀器。
最终诺亚的请求被同意了。
女人说：“我们会带您过去，但您只能看您要开箱的人。”
“没问题。”诺亚连忙答应。
女人点头：“那么我们会给您安排日子，前往452-g587星舰。”
诺亚突然愣住了。
g587……好像型号不太对啊……
远处，苏倚腾一下站起来。
她暗骂一声：
“狗屎，居然不在一个星舰里。”
她连忙联系君川，请他再仔细检查一番。
然后打开果壳箱，接通布伦希尔德的通讯线路。
“救救救，帮我找一下，看看这个人周围还有没有参加试炼的人。”
第203章 ????鱼
门农这几日可以说是脚不沾地。
他将数据交给卡珊德拉，交给苏倚，让她们帮忙验证。
不过苏倚在忙自己的事，卡珊德拉则愈发不同意他继续深究。两边都不怎么上心，迟迟没有反馈结果。
他自己则一边学习，一边在游梦各个城市角落来回跑。
他要验证马斯克那个报告，需要数学上的严谨，也需要证据的真实。
但随着验证的进行，证据越来越多，门农也越来越沉默。
经过自己不辞辛劳的验证，这份数据的权威性变得愈发稳固。
想到马斯克的结论可能是对的，他心中就有些冰凉。
那当然不是因为胜负心，而是为不可挽回的衰落而悲哀。
这天，他再次准备出门。
卡珊德拉拉住他：
“我不是说，你不用调查了吗。”
门农说：“我还没有调查完，说不定我可以发现解决办法呢。”
“你按照游梦的方法，覆灭至少百年内看不到。那时候你我都死了，为什么要管以后的事情？”
门农说：“我死后，会被制作成ai，我会亲眼看到未来的世界。”
“那只是ai！那根本不算人。只是一种继承了记忆和逻辑思维的机器而已！”卡珊德拉说。
门农深深看了她一眼，轻柔地将卡珊德拉的手拿开。
“或许是这样，但我必须去。”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顽固啊。”卡珊德拉说。
门农沉默一下，没有回答，推门出去。
他再次去了活肉工厂。
上次他去，突然赶上了封锁。
据说是工厂里某种物质泄露了，危险等级提高。就算门农有通行证，也被禁止进入。
如今警报终于解除。
门农凭借通行证，进入了活肉工厂。
厂长是个人类，这里的机器人很少，基本都负责警卫工作。它们负责给有机体们擦屁股，一旦发生泄露，它们的假期就结束了。
这里的机器人都相当粗粝，智能不高，也没有全程联网。不够精细，但足够可靠。在千变万化的活肉工厂中更加稳定。
厂长脸部棱角分明，金发碧眼，一副标准的脸庞和身材。看得出借助这里的优势环境，给自己改造了不少。
厂长对门农的拜访显得很不耐烦，他给门农安排了一个参观机器人，就离开了。
这种机器人都是给小孩子准备的，偶尔会有学校组织参观活动，成群结队精力和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只有机器人可以应付。
如今机器人也在一如既往，不厌其烦地给另一个好奇心旺盛但有些大的孩子讲解。
门农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他也有过童年，他早看过了。
面向儿童的讲解，趣味有余，细节不足。
门农会自行深入一些厂房，询问工作中的专业人员。
活肉工厂内，沿途墙壁有很多内嵌的标本，拐角处放置人头草盆栽，用来检测空气质量。
门农逐渐深入，他看到一个区域被拉上了黄线。
机器人拐到另一个方向，门农却停下来。
“那里是什么区域？”门农问。
“泄露区，污染还未完全清除。”机器人回答。
“是什么泄露了？”
“信息不足，无法回答。”
“危险等级是多少？”
“二级。”
那还不算很高，门农想。
这可以理解，如果还有高危险区域，就不会放他进来了。
门农看了一眼那区域，深处有一个标牌，从标志上看，那里是活肉制造车间。
他弯腰，从黄线钻进危险区域。
机器人则笨拙地被黄线拦住，不停变幻角度，试图进入。
门农进入那个活肉制作车间。
和机械厂不同，这里更像医院的婴儿房，只是更大，像水晶棺材。
玻璃密封箱上有一个管道，用来输送营养物质，远远望去，像????鱼。
一个个封闭玻璃床中，能量和物质注入其中，并给予特定的环境。
编辑好的生命体就从里面长成，直到成熟后，进行成品分析，最后出厂。
门农沿着外围观察其中的产品。
俊男美女是最多的，其次是体格壮硕的生化兽，还有各种动物。
门农简单扫了一眼，就专注寻找控制计算机了。
所有的基因控制都在计算机中，只看外面那些棺木无法得到有用的信息，他可没有肉眼看基因编辑的本事。
门农没找到控制计算机。
天花板上可以看到线路的走线，他们汇聚到另一个房间。
房间门虚掩，里面灯没开，一片黑暗。
门农朝门走过去，推开门，里面有一台巨大的计算机。
屏幕亮着绿莹莹的灯光，给房间里映照出一层惨白。
气氛还有点恐怖，门农打开手电筒，照了一圈。
一道白影从计算机另一头闪过。
门农又把便携防护力场打开，随后走进去。
转过拐角，门农惊讶地发现，那白影居然是卡珊德拉。
而且一丝不挂，身上的肌肤如新生儿般白皙。
“你怎么……”门农不再说话，“量产型吗？”
卡珊德拉一句话不说，只是伸出手，牵住门农，带着他向前走。
靠近门农后，身体更加一览无遗，门农别过头。
卡珊德拉牵着他的手，向前走。
门农任由她牵着，想看看她准备带他到哪里。
但没走两步，门农就被拉住了。
他的另一只手被钳住，如山般稳定。
门农回头，发现是那个机器人。
随后空间翻转，失重感袭来。
门农发现卡珊德拉消失了，他在一个栏杆的另一侧，脚下是无底的深渊。
机器人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提上来。
“建议您不要来危险区。”机器人说。
瞬间的失重感带来的惶恐这才刚刚出现，门农惊诧又有些后怕：
“刚才发生了什么？”
“您应该是被幻象迷惑了，某些致幻植物可以映射出内心的反映，引诱猎物自投罗网。”机器人说。
门农老脸一红：“你说我内心的反映是那个？”
“我不知道您看到了什么，只是看到您径直走向……这个地方。”
机器人卡顿了一下。
门农问：“这是什么地方？”
机器人并不丰富的面部露出复杂的表情，像是在努力处理信息：
“我……不知道，这里没有记录在地图中。”
门农环视四周，这里一片漆黑，身侧有一个螺旋向下的阶梯，梯子扶手的另一侧是漆黑深渊。
他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我们先回去吧。”门农说。
这里实在有点邪门，门农准备下次换上军用防护服再来。
回去的路上，门农又看到一扇小门。
陷入幻象时自己没有看到。
门农不禁又有些好奇。
门农对机器人说：“你抓住我，有状况就拉我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门把手。
但还没动手，门自己就开了。
门农看到门另一边的场景，呆住了。
他僵硬地问机器人：“这……也是幻象吗？也反映了我的内心？”
门农有些哭笑不得，看到全裸的卡珊德拉就算了，看到全裸的君川算怎么回事啊。
第204章 神秘的培育程序
近日，君川一直在果壳箱和游梦一处血肉工厂往来活动。
龙血不止可以超越时间的流转，还能超越虚幻与现实，这种神异令君川也为之惊奇。
君川觉得，这有助于加深对果壳箱的理解。
他在果壳箱的数据之海中又翻到一些内容，天马行空，千差万别。
唯一和二十二号世界沾边的，是一串符箓，从特征上看，可能是五斗米道的符箓。
而君川需要挖掘的，是一整个世界，远比在海底挖掘亚特兰蒂斯更难。
君川需要更为精准的定位方式。
龙血带给他一些启迪。
君川找到了游梦的龙血所在地，那里是一处血肉工厂。
活肉公司可以说立于血肉工厂的头部，而它依附于天机城。同为附庸，游梦与活肉公司有技术互通，在这个领域同样名列前茅。
这里应该算是最重要的几处龙血研究所之一。
可惜君川刚找到那工厂，工厂就出事了。
安置龙血的培养皿发生了爆炸，原因还没有查明。
结果就是龙血暴露在空气中，肆意污染着一切生物。化为强横的血肉，攀附在铁壁上，随意吞噬着一切物质。
没错，一切物质。
从有机体，到攀附的铁壁。它并不贪婪，只是偶尔会将经过的物体消蚀殆尽。有检测空气的绿植，也有钢铁的墙壁。吞噬找不出什么规律，像一个面对满汉全席的君王，只凭借兴趣尝试菜品。
这泄露爆发的时间太巧，如果不是神识发现不了任何端倪，君川甚至会觉得这是有人在故意阻止自己调查龙血。
真正的原因，君川猜测是之前他在果壳箱的观测所致。
就像他拥有一些直觉般的先知能力，被人针对也有机率直接知晓。
杀气与对杀气的感知，也算是一种神异的能力了。它们超越音速，有时还会超越光速，超越因果。
作为一个不惧时农的物质，因为自己的查探而暴走，不是没有可能。
而想到泄露可能由自己引起，君川也就当仁不让地前往血肉工厂，帮忙抵御了一番。
君川也不敢上去就攻击那团血肉，而是远距离的试探。
君川随手连斩，空气被甩成炮弹和利刃，远远地切割血肉。
但这威力显然远远不够。
君川试图用火攻，但高温的气体接触到肉团，能量就被全数吸收了。
最后还是靠九心锁才把那团血肉给收回去。
君川感觉自己最近用这功法次数有点多，不禁愈发忧虑。
他深知九心锁的风险体现在哪方面，消耗气血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代价。
这功法本质上和真空衰变、降维打击、常数侵蚀之类的灭世级攻击差不多。
君川有些感慨。他若是不招惹龙血，就不会引起这些事端，不引起事端，就不会使用九心锁。
“出世，就会身不由己啊……”
君川把泄露的龙血塞回去，开始仔细调查这个活肉工厂。
工厂里有很多培养舱，也有很多计算机。除了龙血是一眼可见的稀奇，其他的都稀松平常。
他看到几个计算机正控制着机械臂给仿生人加装内置的识别码，看到一些活肉从棺木中起来，活动身体，进行各项指标的检测。
控制他们的计算机显示器上现实着各项数据，显示着他们的用途：
娱乐型，丘比特公司设计，投放于极乐天堂；军用型，活肉公司设计，投放于拓荒地带……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
君川发现，并没有显示器有提到果壳箱。
或许这些仿生人是b端产品，而果壳箱面向终端用户，双方并不互通？
这个发现让君川有些失望。
他来这里，可不光是为了查看龙血，最重要的任务，是想找到现实与果壳箱的联系。
他的神识分析果壳箱，像墨水污染海洋，从一点出发，缓缓晕开。
但如果能多增加几个墨点，他分析果壳箱的速度就会翻倍。
明面上看，这里和果壳箱没什么联系。
但计算机深处就没准了。
君川在这间血肉工厂中游走，用神识和雷法入侵每一台电脑。
以他的身法，这里的员工发现不了他，监控则会被雷法和简单的隐身法骗过去。
但他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和果壳箱有关的信息。
君川也有些纳罕。
他听说卡珊德拉就出厂在这里，本不应该完全找不到信息。
除非这是什么机密。
他还真找到了那个秘密。
在工厂深处，有一个巨坑，龙血的实验就在这里进行。
而在实验室的不远处，有一个隐蔽的小门，里面有一套培育设备。
有独立的计算机，独立的培养舱，甚至有独立的电力供应。
君川沿着电路挨个找计算机，却没有发现这个计算机。因为这个房间和外界并不相连。
他甚至在其他计算机里找到了这里的建造工程图，在那份工程文件里，这个房间也不存在。
这个房间的房门藏在一个墙壁后面，龙血暴走后撞开了墙壁，房门才得以重见天日。
房间表面上看非常普通，不过考虑到它的位置，它和其他培育系统的距离，这个房间毕竟不会普通。君川决定仔细查看一下这个房间。
这小房间的计算机里充斥着大量的培育数据，从狮子甲虫到奇美拉和高智力猿猴——和其他地方的计算机差不多。
计算机的用途也和外面一样。
君川暂时放下计算机，开始检查培养舱。
这次他发现了异常。
培养舱上方有管道，负责输送氧气、营养物质等。
君川发现其中一条管道延伸到深坑里，在那里有一些龙血物质。
在阿斯迦德，他见识过龙血的基因编辑。涉及龙血的基因编辑，和普通的基因编辑必然有区别。
君川返回计算机，试图通过一些关键词查询特定的基因编辑项目。
以龙血为关键词，他找到了时农草木项目，找到龙血改造体计划，找到了龙血污染丧尸病毒计划……
这些项目，都是外面的计算机所没有的。
“这就是这个房间的秘密吗……”
君川喃喃自语。
他又下意识地再次输入果壳箱。
就像之前对外面计算机所做的一样。
君川本没有打算看到不一样的结果，但这次一个非常显眼的项目跳了出来。
项目名为x，其余信息全部是无。
这个项目没有任何的注释，没有任何说明，只有一串串晦涩的代码。
而且这个项目调用了龙血物质。
君川无法判断这个程序的目的。这程序看起来就不像是给人看的，又有龙血这种未解之谜一般的物质。
想验证一个程序表现如何，跑一跑是最简单的办法。
君川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培养舱。
他启动了程序。
第205章 冒牌货
门农打开门，看到了君川。
正一丝不挂站在计算机面前。
他的背后，是一个空荡荡的培养舱。
门农张张嘴巴，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你也是量产型？”
刚刚看到了虚幻的卡珊德拉，门农有些吃不准这是不是又一次幻象。
但君川很快就证明了，他并非幻象。
君川对门农微笑一下，随后一步踏前，朝门农挥出拳头，停留在他眼前。
拳头没有声音，因为在一瞬间就突破了音速。而随后暴风才刮过，将门农的脸庞割破。
这时门农才反应过来，惊出浑身冷汗。
这可是能打碎小行星的拳头啊。
但拳头停在他眼前，并没有打碎他，这时在开玩笑吗？
门农视线越过拳头，随后就看到了拳头另一侧。
拳头后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抓住，拳头微微颤抖，却无法寸进。
另一个君川——穿戴完好的君川抓住了这个君川的手腕。
白袍君川对门农说：
“不好意思，差点害你遇险。”
尽管有点分不清眼前的情况，但门农选择站在保护自己的那个君川说话：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自己克隆了？”
白袍君川苦笑：“我还想知道怎么回事呢。我启动了这个项目，但培育的速度很慢，苏倚又找我有事，我就先回去了。没想到培育出来个自己。”
全裸君川伸出另一只手，攻击君川。
君川则只是轻轻发力，将他推向一边，另一只拳头也就落空了。
随后那全裸的君川张嘴，一股热浪扑来，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摧毁了这个房间。
君川用禁气隔绝热力，将门农安置到身后，随后带着全裸的君川往天空飞去。
真要打架，也得去人少的地方。
但君川却发现，这个全裸君川消失了。
随后君川感觉背后被狠狠击打，让他不受控制地升到更高的天空。
“空间秘法……”君川惊讶。
但更令君川惊讶的还在后面。
全裸的君川已经穿上了一身白色道袍，手持一柄粗粝古朴的长剑。
“这还真是……”君川失笑，“我还以为我在对付心魔呢。”
对面的君川没有理会这句话，对着他纵斩而出。
巨大的青影从剑锋脱出，一轮弯月升起，斩向君川，然后一并割向远方。
青影直直飞越千万里，硬是斩向近地轨道，沿途摧毁数百卫星。
君川也被一击轰到了外太空。
而手持长剑的君川一步踏出，立刻出现在另一个君川身边。
这次，他手中的长剑散发出星辉，一道银光长河纵贯天地，如天瀑将君川彻底埋没。
天瀑延伸到极空，期间经过一艘蜂巢星舰，星舰立刻被拦腰截断，发出剧烈的爆炸，碎片横飞。
星芒散去，太空依然孤寂。
君川依然整以暇地站在那里。
他开口说话，那声音撕裂真空，带着锁链交错的雷声，将声音传递出去。
“我以前还挺喜欢听真假美猴王的故事，有时候在想，如果我的心魔也跳出来，应该去找谁辨别呢。这个问题很快就被解决了——找师父就好。
“可惜，这里没谛听，没佛祖，也没有师父。”
君川说：“幸好，你太弱了。倒也不必辛苦辨认。”
君川看向那艘爆炸的蜂巢星舰，平常因为自己伤一个人都会耿耿于怀的他，此时看到四十万人的消亡，却没什么表情。
君川说：“你会说话吗？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谈谈，告诉我一些情报。”
但对面的君川依然一言不发。此时两边的君川外表几乎没有差异，都是白袍，但一个有长剑，一个没有。
空手的君川说：
“看来你不打算回答，那就不用回答了。”
君川手心垂下一个尖锐的物体。
那是一个心型的底端，漩涡的侧视图，看起来像剑尖，但更像笔尖。
君川手臂后拉，一柄锁链拧成的剑出现在手上。
剑身柔软飘摇，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杆毛笔，只是笔尖和笔杆的长度调换了。
手持朴素长剑的君川眼中有些疑惑，却没有变换姿态。
看得出很有自信。
而手持锁链剑的君川剑指对方。
他说：“我大概能理解，寻常办法奈何不了你，来试试这个。”
锁链剑划出一个方框，如同一本古书。
只是古书无字，在君川的视角里，框中只有对面的君川。
君川掂起剑的“笔尖”，朝对面的君川随手一划。
对面的君川消失了。
就如同他之前用空间秘法时那般干脆利落。
只是这次他再也没有出现。
君川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星舰残骸，握住剑柄的手开开合合，最终还是松手，任由剑消散。
而因为这次交战，整个城市都陷入到大乱中。
那个君川的一剑划破了城市上空的防护罩，瞬间的真空环境造成了相当多的伤亡。卫星的破坏导致信息不畅，更加剧了恐慌。
还好防护罩本身就有应对措施，很快就自我修复。这才没让整座城市被吸出去。
瞬间的极寒和气压差让城市的天气失控，大风夹着雪花在城市中肆虐，很多人没有防备，立刻就病了。
门农仓惶跑出血肉工厂，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仿佛是自己打开了地狱之门，招致灾难。看到街上惊叫咒骂的人，看着狂暴的空气，以及破烂的建筑，他垂着头，跌跌撞撞地回去。
门农撞上一个人，高大的门农将对方直接撞倒。
门农连忙扶起对方，发现是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皱着眉，为自己一屁股坐地上感到疼痛。
但还未等她喊疼，看清门农的脸，立刻跳起来。
“你去哪了？我也联系不到你，吓死我——”
卡珊德拉顿住了。
她看到门农脸上惊慌的表情。
卡珊德拉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确认：
“天上那个……你干的？”
门农茫然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
卡珊德拉看着惊恐的门农，拉起他的手：
“先回去再说。”
但卡珊德拉没拽动。
“我还有个地方要去。”门农说。
“开什么玩笑。”卡珊德拉瞪大眼睛，“我看你都快吓尿了。”
门农强迫自己表情严肃一些：
“我必须去，尽快去。如果马斯克收回我的权限，我就去不了了。”
门农抽出手，辨认一下方向，随后大步奔跑而去。
卡珊德拉捧着手，看着掌心。
一片雪花落到掌心，散发出冰凉，随后又被余温融化。
第206章 提取证据
苏倚在低重力环境下上蹿下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上天给她开了一个玩笑，让她笑不出来。
“不应该啊。”苏倚咬着指头，指尖的芯片咯咯作响，“怎么可能不在一艘星舰上。”
布伦希尔德正在寻找其他同船舰的试炼者，君川则帮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并且把海量的人脸信息都输入到bt里。
等布伦希尔德找到合适的人选，就可以进行比对。
好在开箱需要的准备并不少。
诺亚也机智地将预定时间延迟了几天。
在众人合力帮助下，苏倚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次苏倚经过了再三确认，保证不会再出现问题。
又过一段时间，游梦方面也准备好了开箱，并按照约定，将带着诺亚进入蜂巢星舰看一看。苏倚以同伴身份同去。
游梦和气但坚定地拒绝了苏倚使用自己飞船的请求，派出了自家的豪华座驾。
美其名曰提供一条龙服务。
但考虑到游梦方面要求的进入条件，这只是在防着苏倚诺亚。
他们不允许携带录像设备，行李经过了严格的检查。
给他们带路的机器人歉意地说：
“里面涉及到商业机密，我们不能留下影像资料。”
“我们理解。”诺亚回应。
他们需要的设备由诺亚的同事帮忙携带，放到特定的位置，等他们去取。
苏倚问及诺亚是怎么做到的。诺亚的回答是：公司里看不惯游梦的人还有很多。
乘坐游梦的小型飞船，苏倚诺亚接近了那个蜂巢星舰。
凑近看，它愈发庞大巍峨，散发着红光，像邪灵盘踞的魔山。
苏倚和诺亚都见过，所以并没有多在意蜂巢星舰的外观。星舰打开舱门，两人带着紧身型的宇航服，进入蜂巢内部。
蜂巢内部并没有空气。即使这里足有四十万需要氧气的生物，游梦也没有改变自己精打细算的习惯——箱民的舱室中才有空气，而其他地方是真空或者惰性气体，保证船体拥有更长的寿命。
跟随着机器人向导，苏倚诺亚飘向蜂巢矩阵。
一个巨型的柜子，之间几乎没有缝隙，由一种坚韧的有机材料板隔绝封闭。这些半透明板子的内部拥有复杂细密的电路和管道，可以运送微型机器人进行简单修复，也可以输送必要的养料。
透过电路和半透明的板子，可以看到一具具血肉封在小空间中。
有些人的身体粗壮，已经长成畸形，如同被网罩遮住后成长的水果，被有限的空间挤压。手脚贴在板子上变成肉团。
机器人解释：“您的人也可能是这种状态，不过请放心，我们拥有最好的血肉工厂，可以还给你一个完好的人。如果您愿意，还可以购买增值服务，我们帮您去掉箱民的接口……”
苏倚身体颤抖，行进时没有控制好身体，打着旋漂到飞船的另一边。
机器人立刻使用火箭助推跑到苏倚身边，将她稳定住。
助推的烟尘烧灼着脚下的板子，让它们变得有些红热。
这会影响维生舱的稳定，甚至可能让他们拥有生命危险。但机器人的认知里，这些人的生命已经如风中残烛，不久就会成为开箱的牺牲品，于是毫不在意。
机器人只是盯着苏倚：“您还好吗？”
“我没事。”苏倚甩开机器人，自己朝诺亚移动过去。
背对着机器人，她朝诺亚挥手示意，掌心有一个正方体小盒子。
诺亚于是和苏倚错身，指挥机器人，让它带路。
机器人停到一个位置：
“我们脚下二十米处，就是您要找的人。”
苏倚说：“这看不到啊。”
“请稍等片刻。”
机器人说着，手上的几根触点摸到蜂巢表面，一层涟漪状的光芒从表现扫出。
片刻的等待后，表面的有机板开始移动，里面的箱民暴露在真空中。营养液开始沸腾，箱民的身体开始肿胀，耳朵等窍穴有血液流出。
但箱民本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机器人说：“我们已经提前切断了他的神经，绝对的安乐死，请用户放心，不要有心理负担。”
里面的箱民和液体在压强作用下飞出，然后是下一层的板子……
诺亚尽管是工程师，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畏惧，更有些恶心。
但吐是绝对不能吐的，在低重力环境下，还裹着宇航服，这要是吐了，他就惨了。
诺亚压抑着自己的恶心，转移注意力。
他注意到旁边贴着一个星舰结构图，是用来给逃生人员看的。
诺亚觉得设计这个图的人一定很黑色幽默。这里的活人只有箱民，他们出箱后根本无法做出正确反应。平常工作也都是机器负责，只要少数时候需要人类工程师进来。真的发生危机，逃生的作用也不大。
而苏倚则始终面无表情，严肃地看着开箱。
很快，他们要求的那个人出现在眼前。
诺亚隔着半透明板子看着那具肉体。
他知道，他的目标不是这个。
诺亚不时看向旁边的白板，那里的一具肉体才是真正的重点。他始终让那个箱民保持在视线内。
苏倚手中的方块展开，伸展出一个面积巨大的镜头，在这狭窄空间中遮蔽了一大半的光线。
“你在做什么？”机器人立刻发现，但它被诺亚拦住了。
短短几秒，苏倚已经将镜头收起。
镜头收起时，那具肉体已经消失。蜂巢里白白胖胖的蛆虫凭空消失。
“没事了，走吧。”苏倚踩着沿途的板子，立刻开始上升。
诺亚也紧跟其后。
上方的有机板开始合拢，它们似乎受到机器人的控制，准备将这些阴谋探秘的人封堵在里面。
板子在二十米的高空，苏倚和诺亚确实被困住了，他们的速度没有太快。
也不需要太快。
苏倚手指一挥，沿途的板子全被崩碎。
苏倚戴着潘多拉之匣，牢牢抓住手里的正方体盒子，然后亲了一口手背：
“你可算是有点用了。”
苏倚诺亚冲出蜂巢，准备立刻离开这艘星舰。
机器人也追了上来，它的喷射系统动力更强，控制也更精细，很快就接近了苏倚。
苏倚转过身，身体随着惯性朝星舰接驳口移动。
苏倚说：“你要是不想被切成碎片，就别拦我。反正也拦不住，别费劲了。”
机器人开口：“尽管我拦不住，却还是要尽力。”
“真固执啊，机器脑袋。”苏倚准备切碎这个机器人。
“我是按照三原则标准制作的机器人。”机器人突然开口。
苏倚愣了一下，说：“那就停止，我命令你放我们出去。”
机器人说：“我就是在保护你们——尽管我拦不住。”
“你在拦什么？”苏倚意识到不对。
机器人眼中闪着红光：
“两光分外，有一道攻击正以光速袭来，足以摧毁星舰。”
苏倚傻眼了：“至于吗？我没打算害游梦的啊。”
机器人只说：“请尽快离开星舰，或许可以脱离攻击范围。”
苏倚和诺亚只得卖力地使用喷射，并且脚下不停。机器人也推着他们的背，给予加速度。
“还不够。”机器人说，“还差一点。”
苏倚也来不及想机器人是怎么获知光速攻击的，把心思全放在脱险上。
苏倚对机器人说：“打开沿途的箱子。”
机器人说：“没有接触，我无法控制。”
“那就放开我。”
苏倚说着，回身切割后方的蜂巢。
蜂巢破裂，大量的液体沸腾气化，带着氧气和各种气体，把苏倚他们推向远处。
苏倚又转身切割前方，将舰体切出一个豁口。
几人很快被气压退出了星舰。
宇航服上的转轮旋转，利用角动量守恒调整着苏倚的姿态。
她转身看着星舰远去。
苏倚脸色阴沉。
她给星舰开了一个小洞，还杀死了很多箱民。
还来不及有更多感慨，苏倚就看到一道覆盖整个视野的银光贯穿了星舰。
第207章 偏执狂
蜂巢星舰爆炸后，大量的碎片和辐射散发出来。
机器人挡在了苏倚诺亚前面，承受住了致命的辐射和冲击。
两人被强大的冲击力抛向远方，宇航服上的助推器完全无法抵消这股力道。
还好bt一直准备接应苏倚，在他们氧气耗尽前，将他们打捞回来。
苏倚趴在龙船的舱中喘息。
她咽了口唾沫：
“bt，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游梦准备杀人灭口了？”
「开普勒452b的13号城市发生事故。」bt说着，给苏倚展示一段画面。
巨大的空泡被撕裂出一个豁口，青月升空，破碎卫星。
之后又凭空出现一道更夸张的银色瀑布，一路轰到远处的蜂巢星舰，直到破坏了能源采集器，钻进恒星里才销声匿迹。
星舰的大多数碎片都被喷流带走了，否则四散的碎片会更多，苏倚也就没机会活着回来了。
苏倚盯着那摧残的银河：“看起来像君川的手笔。”
「影像精度不高，没有探测到人类体型的物体。」bt说，「其他类型的传感器信息还在整理中。」
“我问问他。”
苏倚掏出胸口的请神符，试着联系君川。
但却没有回应。
苏倚不知道是哪件事更令人心神不宁，是君川没有回复，还是星舰被毁灭。
随着蜂巢星舰的毁坏，她一个重要的证据就消失了。
被放逐者会凭空消失，和普通的开箱取人必然不同。苏倚指望将这作为证据之一，现在这证据却随着星舰毁灭一起消失了。
苏倚咬牙：“算了，不管了，我先去找游梦，至少这次钱不用花了。”
人都没了，自然不用再开箱了。
苏倚返回13号城市，这时13号城市已经平静下来。撕裂的空泡早已修复完成，无人机上上下下，统计着城市的损毁情况。
苏倚前往市中心的会客厅，却发现这里已经人脉为患。
原本宽敞的大厅，站满了市民。这些人受到灾害影响，又无处发泄，部分人便将矛头转向了这里。
机器人阻止着没有预约的人，然后被愤怒的人群砸的稀烂。愤怒的时候，人群依然可以摧毁钢铁。
“啧……”
苏倚撇撇嘴，估计今天是没戏了。
但正当她要离开，一个明显更高大更结实的机器人排开人群，对苏倚高喊：
“苏倚女士，您可以会见总裁。”
苏倚脸都白了，连忙低下头。
她心里暗骂：“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不就是故意给自己拉仇恨。
苏倚不信游梦没有更简单的通知方法，他们完全可以给自己发个短信。
苏倚僵着脸，走进会客室，接入赛博空间，马斯克再度坐在她对面。
“你好。”马斯克说，脸上永远挂着一抹微笑，好像并没有为城市中发生的大乱、蜂巢星舰的毁灭而烦恼。
“跟我玩阴的是吧？”苏倚冷着脸。
“怎么说？”
“在外面大声说我有资格见面。”苏倚说，“你就不能发个邮件，然后换个地方？”
“不能。”马斯克说，“很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不过我们的几个通讯卫星坏了，刚刚启用了几个备用卫星，但带宽还是很紧张。”
“狗屎……”苏倚没想到马斯克还真能找出堂而皇之的理由。
“行了，不说那些了，我找你有其他事情。”苏倚说。
“请讲。”
“我发现你们在用箱民当人格链，你们在拿人命当盾牌。”
马斯克挑挑眉：“证据呢？”
“我亲眼所见。”
“眼见，不一定为实。”
“我还录像了，放心，足以通过真实性验证的录像流程。”
“即使真实性很高的录像，也未必不可以仿造。”
“别狡辩，我不是在让你承认。”苏倚说，“只要真实到足以令其他人信服，就足够了。不会再有人进入果壳箱，而其他势力也一定愿意借题发挥，好好打击你一下——比如真空炮什么的。”
马斯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你说完了？”
“我在等你的回应。”
马斯克失笑：“找我，就为了这点事呀。”
“这点事？”苏倚瞪眼，“箱民的命就不是命了？”
马斯克说：“你应该知道人格链的作用吧。”
“当作盾牌，保护你们的安全。”苏倚冷着脸说道。
“没错，我们只有在遇到重大危害时，才会使用人格链。牺牲三分之一个人，挽救成千上万，甚至上亿的人。这叫做伟大的牺牲，你不觉得吗？过去机器人还没那么兴盛时，人们也会燃烧生命，去保家卫国，去抗震救灾。”
“别他妈混淆是非。”苏倚说，“自愿去做，和强迫去做，能一样？”
“就算是强迫，又如何？”马斯克说，“你难道觉得千万人的性命和一个人的性命可以相提并论吗？”
“少来这套。”苏倚说，“不如让这千万人来评价一下？我想大多数人依然会恐惧会愤恨。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那个少数人。我想龙学院也一定愿意发表声明，说你这种行为是令人不齿的。”
马斯克眯着眼：“而你没这么做，反而提前告诉我。用这个威胁我，你有什么要求？”
“还是那句话：我要你逐步废除箱民制度。”
“真执着啊。”马斯克说，“paranoia。”
“说的什么鸟语。”
“一种古代语言。”马斯克说，“偏执狂的意思。”
“cmn。”苏倚说，“需要我给你翻译翻译什么意思吗？”
马斯克说：“你先回去吧，我已经将你的要求上报，评估利弊后，会给你答复的。”
“不要耍花样。”苏倚起身，“我的证据已经被多端同步了，杀了我也没用。”
“放心。”
马斯克将她送出会客厅。
离开前，他说道：
“建议你回去的时候低调一点。”
什么意思？
苏倚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离开了赛博空间。
她走进大厅，发现安静了不少。
很多人都在专心看着一个投影。
苏倚看过去，原来是检测卫星已经将数据整理了出来，还原成影像，给大家展示着灾难的发生原因。
一个白袍男人手持长剑，向上划动，随后青影飞出，空泡破裂。
官方解释道：“还不清楚这名男子是谁，但从外观来看，很可能是一名叫君川的男子。他乘坐一艘里诺人星舰，同行者还有一人……
然后展示出那位同行人的相貌。
苏倚拳头硬了。
“狗杂种，敢算计老娘！”
她非常想回身把会客厅砸烂，但马斯克的本体并不在那里，她伤不到他。
水银一样的赛博空间中，大厅的影像展现在马斯克身前。
马斯克注视着这一幕：
“pandora，paranoia……”
第208章 交换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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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雪夜
苏倚花了一点时间才摆脱大厅里那些暴民。
其实苏倚比他们更残暴，无论是箱民时的生活状态还是拾荒时的环境，都比这些人的巨型温室更严苛残酷。
不过苏倚现在不能进一步激怒他们。
苏倚想要挟游梦，就要用那个秘密。但如果她自己身败名裂，不为众人信任，那么这份证据就难以采信。
苏倚深知，证据是给懂行的人看的，而普通人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或者信别人说的。人们还喜欢先入为主，只要讨厌起一个人，这个人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暗示我是罪犯……”苏倚嘟囔，“这招可不新鲜。”
苏倚心态平稳，至少游梦没有像阿斯迦德那样，直接派人抓她。
如此看来，自己的威慑还是起了作用。
苏倚回到星轨的龙船上，等待游梦方面的答复，同时抓起一个计算机，敲击起键盘。
诺亚也躲在船上。帮助苏倚之后，他们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诺亚不敢冒然进入游梦的城市。
他凑到苏倚面前：“这是在做什么？”
“写份资料。”苏倚说，“我猜得不错的话，游梦会拒绝我的提议。这只是漫长谈判的开始。我不能只提供威慑，而不提供好处。”
苏倚说：“摧毁旧秩序时，最好已经想好重建新秩序的方法。”
诺亚问：“你有办法安排箱民？”
“没有，不过我想并不难。”苏倚说，“博罗森向来来者不拒，只要他们付出自己的劳力，就可以给自己赚回打印传送的钱。至于人格链……”
苏倚嘴巴往前努努：“你不是工程师吗，这点东西还是能看懂的吧。”
苏倚的手一直没停，屏幕上已经出现一片长长的文章。
“不主动去看别人的屏幕，这是礼貌。”诺亚说着，辨认着屏幕上的文字，“这是……人工智能的技术。”
苏倚说：“我在bt身上做了好几年的实验，我有信心通过图灵测试——按照时农的标准。我会给游梦提供一个可替代的人格链，更廉价更可控。”
苏倚信心满满，她相信自己给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不过只有人工智能还不够，我需要你的帮助。”苏倚说，“你得帮我设计一套输出设备，用来触发时农的种植园。”
但这句话却没有迎来回应。
苏倚回头看着诺亚，发现他兴致乏乏。
诺亚说：“我觉得还是算了。”
“为什么？”苏倚皱眉。
诺亚敢陪她冒险，敢招惹游梦，这个人不缺乏勇气。
苏倚说：“你不想给游梦任何好处？我也不想，所以之前的谈判中没有直接告诉马斯克。但如果这个筹码必须打出去，我们也别无选择。”
“不是这个意思。”诺亚摇头，“我只是觉得，即使你给出更好的解决方案，游梦也不会同意。”
诺亚说：“游梦守旧的很，他们应该被丢到历史的垃圾堆里。”
“什么意思？你想说游梦会拒绝更优秀的技术？”
“他们会接受更优秀的技术——只要是经过天机城检验过的。”诺亚说，“以前都说天才都去天机城我还不信，入职以后才发现是我太天真。”
诺亚说：“负责人格链的果壳箱管理一定会反对，然后和他关系好的人也会一并反对。游梦的系统只要还能用，就不会去更新。”
“即使效率更高？”
“即使效率更高。”诺亚露出受伤的表情，“我曾经提出改造蜂巢星舰的计划，我拿出了完美的计划书。却被一口回绝，之后便处处受到排挤。”
苏倚看着屏幕写了一段的计划书，顿了一下，继续写了下去。
“至少要努力一下。”苏倚说，“这条路不行，那游梦就别怪我动粗了。”
苏倚用了半个小时写完文章，并且附上部分bt的测试数据，发给了游梦的政府。
她知道自己受到游梦的监视，这封邮件的内容必定可以被第一时间看到。
苏倚伸个懒腰：“等就完事了——对了你当初是怎么被迫害的？细说。”
诺亚脸黑：“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当乐子听。”
“你要说完，我才知道到底是悲剧，还是乐子嘛。”苏倚说，“再深沉的故事，也得让人看下去，才有机会了解不是。”
“不讲。”诺亚冷着脸走到一边。
一个声音响起：
“真难得，当初你没有工作时，可以喋喋不休，翻来覆去说个不停呢。”
舱门打开，欧安来到这个舱室。
手里还拿着个笔，在内壁写写画画。通过打开的舱门看去，可以发现他是没地写了，才跑到这边来的。
“不要太过分了，艺术家。”苏倚和诺亚异口同声，只是原因不同。
欧安无视他们，在飞船上又画了几笔。
他收起画笔，对苏倚说：
“你如果想听他的故事，我可以告诉你。”
苏倚看了一眼诺亚：
“在当事人面前谈论人家，不合适吧？”
说着苏倚把欧安拉到旋转重力区，搬上小板凳和瓜子饮料。
欧安说：“诺亚对自己技术的判断确实没有自夸，他当初也是游梦的高级工程师，负责星舰的设计建造。
“诺亚的升迁之路一直顺风顺水，但在他提出要改造蜂巢星舰时却开始走下坡路。
“他以为自己考虑的是技术问题，但改造蜂巢星舰其实不是技术问题。
“那些星舰古老、腐朽，加速引擎落后。即使在太空环境中也改变不了时间的侵蚀，它们逐渐退伍。
“然后老式星舰制造厂就制造新的旧式星舰。不需要升级机床，不需要重新开模，也不需要裁掉大多数人类工程师。蜂巢星舰以一个固定的时间报废，在某一个时间失去动力，或者失去导航能力，变成太空中一具冰冷的墓地。但这片墓地可以供养众多的人。”
苏倚想起马斯克说的话：这是政治。
有些人确实不会在乎箱民的死活，箱民的竞争对手和获益人尤甚。
欧安说：“诺亚想设计出寿命更长，运转更健康的蜂巢星舰，这和游梦的计划性报废有冲突。自然不会受到欢迎。”
苏倚说：“说游梦是这样的公司，我确实不奇怪。”
她起身，飘到诺亚身边。
“确实是个挺悲哀的故事。”苏倚评价。
诺亚冲她翻白眼。
“你当初的改造计划书还有没有，给我看看。”苏倚说。
“你要干嘛？改造你的龙船？”
“你当初跟你上司交项目书的时候，有没有用支柱和超强的男人威胁他？”
“怎么可能有。”
“我有。”苏倚说，“给我看看你的改造计划，如果不错，我或许会把你的要求也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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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场上的暂时居住地。
卡珊德拉给人端热饮送衣服，间隙时，问门农：
“你后来干什么去了？”
她当然知道门农后来干什么去了，但她想让门农自己说出来。
门农说：“没什么。”
他果然不说。
“是啊，跟一个人工智能有什么好说的。”卡珊德拉自嘲地笑笑，继续给人分发物资。
门农迟疑一下：“等忙完这里的事情，回去我告诉你。”
“不要勉强自己哦。”
卡珊德拉还是没给他好脸色。
门农也再多说，两人一直忙到半夜，周围的灾民才被安置好。
原本没有好脸色的卡珊德拉，已经面如菜色，只能被门农背着走。
“累了就歇一会儿嘛。”门农说。
“说的真轻巧。”卡珊德拉虚弱道，“你浑身上下都是好材料，我这种速成人可没法比。”
“你身上确实没什么肌肉。”门农承认，“但那是因为你疏于锻炼。”
“我已经把生命十分之一时间用在锻炼上了，在那个广场上。”
门农笑笑：“刚好，你现在虚弱到动不了，我来告诉你，我去做什么。”
“这么谨慎干嘛？我还会跳起来咬你不成。”卡珊德拉说，“我现在咬你更方便，你耳朵就在我嘴边。”
“是怕你听到真相太激动。”门农说，“我去了丘比特公司。”
算你实诚，卡珊德拉心想。
“验证了我一个猜想。”门农继续说，“你不是ai，不是人工智能，你是人类。”
“我知道我通过了图灵测试，我有人类认证的，不然我怎么出厂。”
“我是说，你是土生土长的人类——或许没那么土，但是人类。”
门农感觉到卡珊德拉在背后僵住。
“什么意思？”她还没反应过来。
门农说：“那天听苏倚说游梦的人格链用箱民替代，我就有些想法。我去调查了你的血肉工厂，调查了丘比特公司，还测试了一下他们人工智能的智力。”
卡珊德拉声音有些颤抖：
“你找到了我是人类的证据？”
“没有。”门农说，“我是说，我找不到你身为人工智能的证据。我找不到你的活肉工程文件，也没有看到丘比特公司有那么高智能的ai。”
“不可能啊……”卡珊德拉声音有些慌乱，“ai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我们的思维方式，我们接受信息的方式……”
卡珊德拉声音逐渐消失。她在接收信息时一样会头疼，而在果壳箱中意识断层场景变幻也无法作为区分的证明。
门农说：“你知道活肉公司那个着名的实验吧。”
卡珊德拉当然知道，在城市中投放活肉，给予他们一切人类的特征。最后半个城市的人类都被仿生人替代，无人知晓，无人意识到问题，直到公司自行宣布。
门农说：“通过教育和设置，活肉不会觉得自己是活肉，而人类……或许有时候没法那么确定自我。”
卡珊德拉冷静下来：
“但你终究没有证据。”
“我有。”门农说，“如果你是人类，那么你也是一个箱民。即使神经接口被堵上，改造的痕迹一定也会存在。只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脑波，看看神经和骨骼，应该就能发现痕迹。”
“这些痕迹也可以在制造时定制下来啊。”
门农说：“我不明白游梦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痕迹。而且我也并没有找到那样的工程文件——除非你的身份是什么极为机密的文件。”
“可——”
“你怎么好像不接受你的人类身份，你不是一直在哀叹自己是ai吗？”
卡珊德拉把头埋在门农的发间：
“我不知道……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只是怕我接受不了吗？”
门农却顿住：“一开始怀疑时，我准备自己调查，免得让你空欢喜。后来……我确实迟疑过一会儿，我在想要不要告诉你。”
“这还用想？”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不该，但我当时确实迟疑了片刻，然后就看到了灾民，于是准备拖一拖再告诉你。”
“为什么？”卡珊德拉问。
“只是一种愚笨的想法……”门农含糊道。
“说。”卡珊德拉用锁喉展示自己的决意。
“我是想……如果你不知道，我就可以多……雇佣你一段时间了——我知道这想法很蠢，我可没有付诸实际啊，确实是救灾耽误了——”
门农感觉喉间的力道更大了，勒得他说不出话。
门农腾出一只手，拍着卡珊德拉的胳膊，示意认输。
“放我下来。”卡珊德拉威胁道。
门农顺从，把另一只手也拿开，卡珊德拉娇小的身体整个挂在门农脖子上——勒得更狠了。
卡珊德拉松开手，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脚下一歪，差点栽倒。
门农转身想扶，却被卡珊德拉抓住胳膊。
巨大的力量扯得门农弯下膝盖，随后一丝冰凉印在嘴唇上。
不知是永恒，还是一瞬，卡珊德拉又将门农推开。
“你该庆幸自己提前说了。”卡杉德拉的脸在雪中冻的通红，“低贱的仿生人可不敢如此对待人类老爷。”
门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嘴巴，似乎想用手指确认一下余温。
卡珊德拉拉拽住他的手，一门心思往前走。
“去哪里？”门农问。
“废话，当然回去啊。你如果想解除雇佣关系也可以，只要违约金别少就行。”
“那能续约吗？”
“这个嘛……看你表现，我可不想像游梦员工一样，签上霸王条款。”
第210章 什么情况
当新一天清晨的人造太阳光从智能窗户中析出，中央酒店的豪华双人床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门农年龄并不算小，尽管理想主义，却也有时间堆砌出足够的人生经历。而卡珊德拉以前更是一位女间谍，脑子里被塞入的知识可谓应有尽有。
两人平静地从同一张床上醒来。
门农起身，准备离开那张温暖的大床。
卡珊德拉用锦被遮住胸口，拉住他的手。
“你去哪？”她问。
“工作。”门农回答，“你也知道我之前在调查什么，你的调查告一段落，但马斯克的那个表格，我还需要学习和验证——对了，我之前拜托你帮我进行数学上的验证，完成了吗？”
“你怎么还没放弃。”
“我以为你正是喜欢我这一点。”
卡珊德拉咬着嘴唇：“我没有帮你验证。”
“消极怠工啊，说好当我员工呢？”门农笑着说。
“我去了果壳箱，会见了游梦的一个代表。”卡珊德拉说。
门农的笑容收敛了些：“你得到了什么指示？难道是让你……”
“不是指示，我不是他们的员工了。”卡珊德拉知道门农在想什么，锤了门农一下，“但他们依然希望我可以阻止你。他们说，极乐系统是游梦的一个重要项目，我去考察了一番，怀疑他们在继续收集人脑数据，做着某项实验。”
“为什么？”门农皱眉，“我离开时，马斯克很好说话的样子，他几乎要答应我了。”
卡珊德拉抓得更紧了：
“相信我，游梦没有那么善良，他们摆出无所谓的姿态，只能说明他们准备使用其他手段了——某些更可怕的手段。”
“你是指……暗杀？”
“我不清楚，但我们生活在这里，他们有九种办法让你闭嘴。”
门农坐在那里，不再动弹，皱着眉，陷入沉思。
直到凉意攀附肌肤，他才开始继续穿衣。
“你不准备放弃吗？”卡杉德拉问。
门农穿着衣服：
“我相信，你昨天的吻，并不是为了让今天的你更有说服力。”
“当然不是。”
“但你会不会因为长期生活在游梦的阴影中，变得过于忧虑了？”门农说，“或许事态没有那么严重。”
卡珊德拉说：“那是否也意味着，我更了解游梦的禀性。尽管我拿不出什么证据，但我就是觉得游梦决非善类，这是潜意识——如果你认为我是人类的话，你应该认同这种直觉。”
“对了，你要不要去医院做一下脑波检测？”门农说，“正好给你的身份盖棺定论。”
卡珊德拉咬唇：“我有点怕。”
“我陪你一起去吧。”门农提议。
“好！”
卡珊德拉立刻答应，让门农把时间花在其他事情上，可以让她心安。
可惜卡珊德拉失算了。
医院，正是门农需要调查的机构之一。
等卡珊德拉从扫描室走出来，正好看到门农拿着那个表格和医生院长核实比对。
卡珊德拉重重地跺到门农身边：
“你干嘛呢？”
门农微笑：“顺便做调查。”
“我说的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卡珊德拉忍不住大吼，随后又在护士的瞪视下压低嗓音，“游梦之前一炮轰了一个星系！”
“但我们是游梦的一部分。尤其是我的家族，更是游梦董事会的一部分。”门农说，“它们总不至于上来就采取极端手段。如果有端倪，我就收手，好吗？”
门农哄小孩一样安抚着卡珊德拉。
卡珊德拉惴惴不安：
“我看到新闻在谈论君川和苏倚，你看，这就是游梦的手段。”
“舆论攻击吗……”门农也知道这些新闻，他们在救济灾民时听到了很多流言蜚语。
门农倒是不为苏倚他们担心，君川的实力、苏倚的里诺人星舰和潘多拉之匣，都让门农为他们庆幸。
门农也为自己庆幸，说：
“还好我们的家族产业不会和活人打交道。有时候，活人比死物更可怕啊。”
卡珊德拉看着医院里一块屏幕，正在播放着君川等人的新闻，她显得忧心忡忡。
“你在担心他们？”门农问。
“我在想，里面没提到我们。”卡珊德拉说，“或许这就是游梦的善意，也是警告。”
门农沉默片刻，和她一起看那则新闻。
门农说：“我调查完会去问一下马斯克，如果极乐系统那么重要机密，我就不再调查了。”
“谢谢。”卡珊德拉靠在他身上。
她知道，这是为了她。
卡珊德拉心中有些怪异。门农心中有了牵挂，不再那么一往无前。这选择是她自由意志所决定，但真的没有在游梦的意料之中吗？
卡珊德拉没再多想。哪怕是圈套是阳谋，她也乐得接受。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幸福很安逸，她不想改变。
医院的结果还要一天才能出来，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回酒店。
门农指着前面一个路口：
“我当初就是在那里遇见你的。”
卡珊德拉说：
“我记得，我当时准备和你同归于尽，你却只是在看一只猫。”
“不知道那只猫还在不在。”
门农说着，拐进那条街。
他的笑容消失了。
熟悉的商店门口，有一只猫。
只是这猫已经变成肉酱碎片，分成几块摊在人行道上。
一个机器人正在清扫这些碎块。
门农快步走过去：
“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它被车撞了吗？”
“没有。”机器人回答，它正以一种标准的间隔挥动手里的扫帚。
“是被我清理掉的。”机器人补充。
门农后退几步，机器人的话令他有些寒意，他说：
“为什么？”
机器人歪头，好像是在费劲地理解门农的问话。
半晌，它才给出答案：
“它影响了市容，危害了环境。”
门农说不出话来。
而机器人以为门农需要进一步的解释，它继续说：
“流浪猫捕食各种小型动物，更会虐杀小型动物。它们会不加节制地繁育后代，没有天敌。还会传播疾病，抓伤人类……”
门农看着那滩碎片，片刻后，只是说：“为什么不给它安乐死？”
机器人说：“我不理解什么算安乐，毕竟我非猫。不过我的处理非常迅速，它甚至没有尖叫——猫叫声也是一种噪音污染。我想足够安乐。
“它很可爱，也很可怜，但如果不处理，它会很可怕。”
门农脸色有些阴沉。他不打算和一个机器人说什么，不过即使这些话出自人类之口，他同样无法反驳。
卡珊德拉说：“不能绝育吗？”
“那不够经济。”
机器人离开了，但机器人的冰冷似乎还留在原地，让原本温暖的气氛消散了。
门农说：“虽然知道它说的是对的，但为什么我还是会感觉发冷。”
“那说明你很善良。”卡珊德拉伸手去够门农的额头，“这是人之常情，生命是熵之敌，有时候为了自己的生存，我们总要伤害他人。”
“所以我青睐博罗森的做法啊。”门农叹息，“不通过节制，而是通过有道德的扩张。”
卡珊德拉却不以为然：“宇宙间的道德本来也不通用，即使是博罗森，扩张主义就是扩张主义，它依然在很多世界留下过不满。而且扩张如果不是无限的，那就迟早会一头撞上限制。”
卡珊德拉发现门农正以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我作为ai时，一个着名机器人所说过的话。”
“什么？”门农问。
卡珊德拉回忆着那句话，复述道：
“‘一旦我成为人类，我只会跟你讲一些不太重要或者根本不重要的事，我会尽量避免谈论信仰和政治，因为如果我们意见不统一，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门农耸耸肩：“或许它比人聪明。”
“那你呢，你还喜欢我吗？”
门农轻抚着卡珊德拉脸颊：
“当然，我恨不得说些煽情的话，说什么白头偕老，同生共死。”
“为什么不说？”
“在看到那只猫的样子后，我觉得生死的话题并不浪漫。”
门农松开手，盯着她的眼睛：“只要知道我爱着你就够——”
门农的声音被打断了。
被一个吻。
死亡之吻。
卡珊德拉瞳孔放大，门农消失了，随后在耳朵的一侧听到轰鸣与爆炸。
————————
————————
星轨的龙船上，苏倚神情肃穆。
她问诺亚要来了设计图纸，正严肃地审阅，一页一页，事无巨细。
“你看得懂吗？”诺亚问。
“看不懂啊。”苏倚说。
“看不懂你这么认真。”诺亚无语。
“看不懂才要认真看，认真看，就能看懂了。”苏倚吸了一口饮料。
“认真看就能看懂？”诺亚更无语了。
“所以你想给飞船装上更先进的引擎；应用模块化设计，可以独立维修升级；将服役寿命延长十倍以上，最重要的是——”
苏倚顿了一下，她神情的严肃不止源自认真，她是真的很看重这个内容。
苏倚缓缓说道：“你准备优化蜂巢网络，让串联的神经网络变成并联，让开箱可以精确到个体，而不伤害到任何其他箱民。”
诺亚点头：“没错，无害化开箱是我改造的重点。这本可以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收益，却被上司一口回绝。”
“你这是天才啊。”苏倚抓着计划书，用吃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诺亚。
“还好吧。”诺亚被突如其来的夸奖恭维到了，挠挠头，“我觉得没什么，挺简单的设计，不知道为啥一直没人提出来。”
苏倚大手一挥：“有了这个，即使不废除箱民制度又何妨，我想游梦那边的退路又多了一条，它们一定会屈服的。”
“那可未必。”诺亚不抱希望，“这方案他们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苏倚欧：“那是因为我没来。”
欧安笑呵呵地说：“我也觉得没希望。”
艺术家的话分量就比较重了。苏倚谨慎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
欧安说：“游梦或许根本就不想降低开箱成本。”
“又是那一套？”苏倚咬牙切齿。
“没错，如果箱民可以自由进出，那么进出的价格太高，就不会被人接受。箱民随意进出，那蜂巢星舰只是变成了廉租房，箱民依然会抢占普通民众生存空间。对于果壳箱的危害也很大。游梦还没有借口收取开箱费了，四千亿呢。再加上重新建厂的钱、计划报废的钱……”
苏倚攥紧手里的计划书，十分地愤慨：“他们怎么能这样！钱就是一切了吗！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欧安说：“它们会告诉你，生命是可以衡量的，而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那我也不能这么窝窝囊囊放弃。”苏倚说，“怎么也要争取一下。对了，这些东西说着复杂，但也可以计算出收支平衡。只要我们能到达游梦的心理极限，就有希望成功。”
苏倚想起来，门农之前就在为这事忙活，她手里还有一套数学模型呢。
苏倚试着联系门农，准备要更多的数据。
但卫星似乎还没完全恢复，她联系不上门农。
她又联系了一下君川，依然没反应。
苏倚嘟囔：“怪了，跑哪去了——bt！”
「博士。」bt的投影出现。
“帮我预约下一次的会谈，再分析一下网络上对我的敌意减轻多少了。再帮我找找君川去哪了。”
bt停顿了一下：「博士，君川先生行踪不明，您的敌意已经消失很多，预约在明天——但我想您并不能顺利去见马斯克了。」
“怎么？”
「开普勒452b发生了事故。」bt说，「生化实验室泄露，开普勒452b似乎……乱套了。也因此没人再关注您。」
“泄露？乱套？”苏倚皱眉，“具体什么情况？”
「我接入了几个光学卫星，这是开普勒452b部分街道的状态。」
几个画面张开在苏倚面前。
苏倚看着那些画面，脖子一缩，皱眉眯眼，又像是不敢相信一样，瞪大眼睛仔细寻找视频不自然的地方。
看了很久，她才揉揉眼睛，僵硬地看向诺亚和欧安：
“你们也看到了？”
欧安淡然点头，诺亚则惊恐非常。
“什么情况？”苏倚叫嚷起来，“丧尸围城是什么情况？”
第211章 灾害
门农拥有相当坚韧的身体，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开普勒452b的普通人。
因此当一辆突然失速的浮空车被两倍地球重力捕获，咆哮着撞到门农身上时，他还保留了部分身体。
没有像那只猫一样，变成碎片，直接失去生命——他在变成碎片后，还留了一口气。
卡珊德拉发疯一样，扒着车辆的碎屑，灼热的铁屑将她手掌烧伤，她浑然不觉。
当她终于把门农从废墟里翻出来时，她看到了门农的惨状。
四肢全无，胸腔以下也全部消失，脸被削掉了一半，半开放式的呼吸系统不断溢出血沫。
卡珊德拉不断擦拭眼泪，才能让自己看清门农，不至于被泪水模糊视线。
“我叫了医疗小队，你挺住。”卡珊德拉带着哭腔，却不知所措。
她的记忆里有不少急救知识，却没有告诉她怎么把一个身子没了一半的人救回来。
门农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什么声音。胸腔的破坏让他难以再发出声音，只能依靠嘴上的肌肉发出微弱的口型。
卡珊德拉凑近他，贴在他耳边。
门农发出微弱的声音：“你看，从来都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这种时候还说这些，你是不是傻啊。”卡珊德拉抹了一把泪水，将手覆盖在门农还完好的那部分胸腔。
大脑是最重要的，大脑缺氧会导致电信号过度释放，造成神经损伤，无法挽回。而只要大脑还完好，医疗小队就可以将他救回来。
卡珊德拉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她只能尽量施救。而且她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她怀疑自己会疯掉。
按压胸腔倒是给了门农更多的声音。
门农说：“这些很重要，你得好好活着……”
“少说这种交代后事的话，医疗小队很快就要来了。”卡珊德拉不断地按压门农胸腔，并且开始思考要不要进行输血，“可恶，没有工具……”
门农任由卡珊德拉摆弄他的身体。他看着被硝烟污染的天空，喃喃自语：
“螺旋寂灭啊……”
门农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而且再也没睁开。
这不是因为卡珊德拉的急救不到位，以不是因为门农的生命力不够顽强。
医疗小队来得晚了一步。
当那辆巨型面包车从半空下来时，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比当初他们救卡珊德拉时还要长。
“不好意思，卫星故障后，我们接收信息和导航的速度都慢了一步。”医生如此解释道。
医疗小队熟练地给门农的大脑插入电极，准备进行意识上传。但片刻后，就摘下电极，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神经已经开始疯狂放电，没救了。”
卡珊德拉浑身血污与硝烟，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门农。
她拿起手机，接通了果壳箱。
卡珊德拉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
她想问问波罗家族。
问问门农有没有提前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做成ai备份。
但她不抱什么希望。只有家主才会这样做。门农的父亲都还没有上传意识。
并没有接通，连接果壳箱的画面再一次被转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卡珊德拉大吼：“我不是找你们的，滚！给我联系波罗家族！”
但陌生的画面却没有消失，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人。
马斯克坐在画面中央，对卡珊德拉举杯示意。
“你恐怕联系不到波罗家族了。”马斯克不无遗憾地说。
“你什么意思？”卡珊德拉眼神可怕。
“他们离开我们了。”马斯克说，“你知道引力弹弓吧？”
卡珊德拉想关闭手机，她懒得听这个人的废话。
但手机却失控了，不听她的使唤。
马斯克继续说：“借用天体的重力场，获得远航星海的能力。在早期的宇宙航行中非常常见。你也知道，门农家的行星在星系外围，本来受引力影响就要小一些。之前的袭击中，开普勒452受到攻击，它的引力场受到一点影响……他们的行星好像脱轨了，像一颗链球，借助原本的重力场驶向了宇宙。”
“为什么？”卡珊德拉颤抖着，“门农已经说不会调查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为什么还要拖延医疗小队……”
她可不信医疗小队的理由，在她看来这都是游梦搞得鬼。
“那你就错了。”马斯克说，“我们从来没在乎过门农的调查。他的离世令人惋惜，不过他已经做出了伟大的贡献。”
卡珊德拉甩开手机，不愿意再听屏幕那头的聒噪。
医疗小队已经离开，确认门农没救后，他们连尸体都没有收敛。
卡珊德拉跪坐在门农的尸体旁，只是看着那张有些安宁的面孔。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调查了……”她伏在尸体上，失声痛哭。
一个阴影遮蔽到眼前。
是那个清洁机器人。
“你好，请离开，我要清理垃圾。”机器人说着，将汽车的碎片清扫进一旁的垃圾车，又将门农四肢的残片也收进去。
最后它将吸尘器和扫帚伸向门农的躯体。比对了一下尺寸，机器人又缩回，拿出一柄锋利的刀刃。
卡珊德拉踢飞了机器人的脑袋。
如果不是暴怒到这种程度，她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打开机器人的电池仓，把垃圾车里的几个易燃物点燃，丢到门农身上。
她还看到了垃圾车里那几摊猫尸，她一并捞起，放在门农身上，将所有的尸体一并烧成灰烬。
做完这一切，卡珊德拉开着垃圾车，直奔城市外围。
你让我好好活着……对不起，这句话我不能听你的。
带着怒火和疯狂，卡珊德拉驶向血肉工厂。
她记得门农和她说过，那里有一些恐怖的研究。
足以摧毁整个城市的研究。
血肉工厂短时间内遭到了数次危机，现在整个天花板都已经消失，安保力量被撤走了大半。
卡珊德拉开着垃圾车，横冲直撞，一直撞到工厂门口。
带着浑身血污与硝烟，卡珊德拉冲进实验室，沿着警示线，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被轰开的墙，找到了龙血的实验室。
找到了那台藏匿数个机密工程的计算机。
卡珊德拉选择了全部启动。
做完这一切，她突然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卡珊德拉看着启动中的培养舱，再次浮现出那个想法：
我所做的一切，是否还是在游梦的计划当中？
卡珊德拉挣扎着站起身。
至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她摆脱游梦的控制。
这个办法一定有效。
卡珊德拉走出房间，跌跌撞撞走向实验室深处的巨坑。
她纵身一跃，跳入其中。
————————
————————
借助光学监测卫星，苏倚正密切关注着显示器上的图像。
“好可怕的污染能力。”苏倚说。
污染从血肉工厂开始，生命体开始一个接一个变成狂躁嗜血的存在。
准确来说这不算丧尸，而是被极端强化，迅速消耗自身的人类。
也因此，这些形如丧尸的人类，速度飞快，力大无穷。
如同凶猛感染的病毒，在城市中飞速扩散。
“我们要不要去救一下？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苏倚看得脸色发白。
bt开口：「建议您放弃，请看这几个画面。」
画面转变，很多被感染的人出现了变异。
但不是那么简单的变化，有些身体僵化，脚下生根，变成一颗树。还有些如同果冻，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瘫软在路面。
除了这些恐怖的悲惨变化，还有一些可怕的变化。有些人背生双翼，头骨开裂，在天空翱翔，时不时降落撕碎其他生命体。还有人如同一只人型电鳗，在不断放电，把街区的电路尽数破坏。
“好他妈邪门。”苏倚说。
苏倚感觉自己手里的病毒就挺邪门的，游梦这里的生化武器显然也不是善茬。
「让我想起了‘百变王牌病毒’」bt说，「以前在地球的北美洲，爆发了类似的病毒。」
“有史可依啊，好事。他们是怎么解决的？”苏倚问。
「好像没有解决。」bt说，「他们选择与病毒共存了。」
苏倚挠头，她看着屏幕里末日般的景象：“游梦这理论上也是机械城吧，或许问题不大，靠机器人应该可以压制住？”
苏倚再次联系了一次君川。
在屏幕那段的地狱中救人，显然还是君川比较合适。
但君川依然没有回复。
苏倚苦着脸，起身去拿战斗服。
诺亚问：“你要下去？”
苏倚说：“看样子，多半是龙血泄露。我需要这里人的支持，也需要龙学院的支持。但如果之后人民反对龙学院，那游梦可就有理由煽动他们了。”
苏倚得出结论：“我准备去血肉工厂那里看看，至少要证明污染源出自游梦的血肉工厂——当然如果能顺便堵上污染源，我想游梦的平民应该会助我一臂之力。”
她换上最重型的宇航服，质量足有半吨，等下了飞船，它需要抗衡一吨的重力。
笨重的代价是防护的全面，苏倚可以完全隔绝空气，自循环呼吸系统可以给她提供几乎无限的氧气供应。而战斗服的外骨骼和喷气背包可以提供更高的机动性。
等下了飞船，通过电梯降落到地面，苏倚跟军队确认了一下情况。
幸运的是列车站的防卫是最严密的，即使是经过变异的怪物，也没有突破列车站管道。
最大的危险是泡状防御阵的破裂。如果有人持续破坏防御阵，那迟早修复能力会跟不上，到时候大家一起进入真空。除了那些还没被突破、有独立供氧的建筑，大家都要被吸进真空里。
怪物可能能活下来，普通人类反正是没戏。
苏倚申请进入城市的要求被驳回，她闹了好一阵，又联系到游梦的高层，才被允许进入。
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机械部队。
装载了独立ai的装甲车和机器人部队带着苏倚一起清理城市中的混乱。
他们沿着泡状防御阵边缘前进，将靠近的一切生命体打成灰烬。
这支压路机一样的部队到达血肉工厂后停下，准备封堵感染源。
血肉工厂外表看没什么不同，只是空气中可能弥散着看不到的孢子。
苏倚举起一面透明巨盾，缩在盾牌下面。
这是为了防止某些豆荚一样传播的植物打穿面罩。那种植物会如同子弹一般散播种子。
但一路小心翼翼，却始终没有遭到袭击。
苏倚并没有遭到想像中的生化危机，没有攀附在防护服外的植物，没有肌肉巨人，也没有释放酸液的异形怪物。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苏倚想到一件事。
那宛如丧尸一般的病毒，是从活肉工厂传出的，工厂距离市中心显然非常远，中间有专门为了防止泄露而准备的隔离带。
但工厂里的工作人员还是被感染，并且一路奔向了市中心。
行为非常有指向性，目标明确。
这是可控的啊。
苏倚心中一凛。
“类似虫族一样的东西吗……”
部队越过那面破碎的墙，找到那个还在运行中的培养舱。
培养舱空空如也，但却不是封闭的。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制造出来，并且散发到空气中。
机器人走到计算机前，准备中止程序。
培养舱用来输送营养的小管子窜出一只触手，顶端的骨刺将机器人刺穿，随后骨刺张开，将它整个撕裂。
其余的机械将培养舱整个炸掉，才发现那根管道早就和输送龙血的管道混合在了一起。机器下面黑黢黢一片的小洞。
“太哈人了。”苏倚警惕地看着那个空洞，往里面射了十几发曳光弹。
趁着黑暗被照亮的时候，其余的机器人将电脑的程序关停。
随后整个部队都前往计算机之后，那个巨大的深坑。
苏倚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周围队友都是机械，他们不会恐惧也不会紧张。所以行动都符合传感器和计算机得出的最佳结论。但这种无法共情的感觉又让苏倚感觉压抑的情绪更加难以排解。
她的手上套着潘多拉之匣，有最强的长矛。不过想使用，就得破坏外面那层厚厚的防护。
苏倚准备等迫不得已时再用。
结果这迫不得已的时刻很快就来了。
机械大队在向深坑的对面钉照明弹，并且向下方投射了很多曳光弹。
而坑里面的东西似乎不喜欢光，在强烈出现的瞬间，几个触手就横扫而出，把前方的几个机器人尽数拍碎。
苏倚在后方，而且扛着巨盾。只是被擦着一点，盾牌还是立刻就碎了，她自己则被扇飞几米，镶进墙里。
苏倚被撞的七荤八素，却不敢出声。
不出声并不能拯救她，一根足有两米宽的触手，如巨蛇一般攀附上来，欺身到她身前。
苏倚浑身汗毛扎起，猛然抬手。
手臂的外围悄然破碎，沿途的空间纷纷扭曲。
这是潘多拉之匣的攻击，甚至可以撕碎君川。
无坚不摧的枪割到触手上。
“这合理吗？”苏倚脱口而出。
扭曲的空间在触手面前停止了。巨蛇一般的触手稍微凹陷，随后恢复如常。
第212章 强大的支柱
苏倚面前的巨型触手在蠕动。
端口蠕动着，将里面的东西展露。
苏倚已经放空了自己，她的底牌都没有作用，她也就不抱希望了。
就算死，也得死得有骨气一些。
但再怎么放空，当苏倚看到端口展现的东西时，还是放不下思绪，展现出正常的反应。
是吸盘？还是利齿？
都不是。
居然是一朵花。
花瓣层层叠叠，展现出复杂的纹路。光芒流传其中，如同陷入万花筒中，看得苏倚一瞬间失神。
“不好。”苏倚暗叫一声。
她现在的防护服还没有完全泄露，如果是花粉病毒之类，依然有防御能力。
但苏倚想起了潘多拉之匣里的那个恐怖病毒。
光学病毒，仅仅通过视觉就可以污染肉体，引起变异。那种恐怖病毒就是由龙血获得的。
但苏倚意识到问题已经晚了，她感到一阵晕眩，干脆地昏了过去。
苏倚的意识在一片血色中苏醒。
她的身上轻若无物，防护服已经不在，一阵浓郁的甜味萦绕在鼻间。
抬眼望去，是无尽的血色空间。
无尽的血色被一道高墙阻碍，那是一道血肉组成的笔直高墙，延伸到目力的极限。
墙上镶嵌着很多生物。
“这是哪？”苏倚心想。
她手上的潘多拉之匣也消失了，这让她有些不安。
“这里是幻觉，但不是你一个人的幻觉。”有声音回答了苏倚的心声。
苏倚沿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血肉的高墙飞速拉伸，直接来到她面前。
一个赤裸的女子镶嵌在墙上，盯着苏倚。
苏倚认识这张面孔。
“卡珊德拉？什么情况？”苏倚诧异，愈加无法理解。
卡珊德拉盯着苏倚的双眸，一道信息流便随着这目光灌输到苏倚的脑中。
苏倚于是理解了这片空间。
这里是类似赛博空间一样，连接众人精神的虚拟世界。
“类似盖亚星系，或者蜂群意识？”苏倚问，“龙血居然可以做到类似赛博空间的事情。”
不过事到如今，苏倚已经不惊讶了。那触手连空间攻击都可以抵御，早就远远超过了苏倚理解的范畴。
“你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卡珊德拉吟唱着歌一样的语调，“龙血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物质，它远非一般的生物学可以概括。认为它的形象是一滴血，只是三维空间中的狭隘理解。”
“所以你是怎么回事？”苏倚没有因为卡珊德拉诡谲的语气而恐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阵悲伤汹涌而来，那剧烈的情绪直接感染到苏倚的内心，让她险些落泪。
随后记忆传到苏倚脑中。她于是了解了卡珊德拉的经历，了解到门农的经历，和卡珊德拉的选择。
苏倚为卡珊德拉的悲伤沉默许久。考虑到这样的环境中，思维速度会加快，苏倚允许自己给他们留下默哀的时间。
片刻后，苏倚抬起头：
“收手吧，你不该迁怒其他人，况且这样并不能让游梦伤筋动骨。”
“我只是负责启动，我无法收手。”卡珊德拉说。
“外面的丧尸行动起来有明确的导向，不是你在控制？”苏倚说。
卡珊德拉摇头：“我被龙血吞噬了——尽管一开始我只是想自杀——却被同化进了这个网络。这也是好事，我的悲伤可以被庞大的群体稀释。我的意志已经不再完全受我的影响——或者说，我已改变，不会按照以前我的思维去行事。我无法控制尸潮。”
苏倚皱眉，她抚着下巴思索：
“不是你……那我进入这里，也不是你的授意？”
“这点是我的影响。”卡珊德拉说。
“为什么拉我来这里？”
“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卡珊德拉说，“我不想让你埋没在这片血海中。”
她注视着苏倚，将一些记忆灌输进苏倚的大脑。
“我将我知道的都交给你，也将门农的数据交给你。希望你可以实现你的目标——因为那样与我的愿望也相符。”
苏倚默然地接收着卡珊德拉的知识——即使不想接收，她也做不到。
卡珊德拉作为间谍得到的信息都交给了苏倚。其中涉及到很多秘辛和机密。
苏倚这才知道，卡珊德拉掌握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没有太多关键性的情报，却有大量的细节，可以让她对游梦建立一个完整的认知。
“这是……”苏倚回忆着那份记忆，并消化着这份记忆沾染地淡淡恐惧与哀伤。
“现在离开这里吧。”卡珊德拉发出空灵的声音。
苏倚感觉周围环境开始模糊。
她离开前，对卡珊德拉大喊：
“你一直待在这里，会寂寞吗？”
“那样或许也不错。”
苏倚像是从梦中惊醒，眼前场景再次回到血肉工厂。
触手已经消失，周围再度恢复寂静。如果不是浑身的剧痛、无法挣脱的桎梏，以及遍地的机械碎片。她会以为之前的是一个梦。
苏倚将自己从墙里挣出，小心翼翼地检测防护服的状况。尽管卡珊德拉说她无意伤害自己，但苏倚也不想大意。
确认自己并没有吸入外界空气后，苏倚向外跑去。
装甲车还在，将苏倚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列车站。
随后被扣下。
“我要回我的星舰！”苏倚说。
“我们需要对您进行彻底的消毒，以及隔离观察期。”阻止她的军官铁面无私，“而且我需要你的证词。”
“什么证词，你们机器人没有把信息传回来吗？”
“龙血对机械和生物体有不一样的影响，我们希望你可以提供一些不一样的情报。”
苏倚思索了片刻，就决定将卡珊德拉的事情隐瞒下来。游梦如果知道自己得到了卡珊德拉的记忆，恐怕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我昏过去了。那触手怎么退回去的，我没看到。”苏倚说。
苏倚自信可以瞒过去。她的面部肌肉可以自由控制，脑波更是混乱不堪。游梦没什么手段可以检测自己思维，除非给自己连上脑机。
“等我给你连上脑机。”军官说。
“不行！”苏倚大叫起来。
“为什么？你心虚？说谎了？”
“我没说谎，句句属实。”苏倚信誓旦旦。
她确实说的实话，她确实昏了过去，只是精神被拉进另一个空间。她也确实没看到触手怎么退回去的，她只知道触手为什么没杀她。
苏倚说：“我对脑机接口有心理阴影，会引起我的大脑紊乱。我拒绝使用脑机接口。”
军官皱眉：“这可由不得你。”
苏倚面无表情地举起双手：
“那就打吧，警告你们，我手上有天机城的病毒，你们应该不想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加悲惨吧。
“当然，你如果非要让我连接脑机，我要求在大众面前公开我的记忆的，防止你们对我的记忆动手脚。”
苏倚身后跑来一只丧尸，苏倚朝后面挥了挥手，丧尸就变成了碎片。
她和军官对峙了一会儿，军官只得去请示上级。
片刻后，军官回来，对苏倚摆手：
“你必须得消毒，之后随你。”
“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去消毒的。我可不敢把病毒带回船上。”
苏倚回到龙船，便直奔欧安的舱室：
“这些信息数据，你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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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川看着那个空洞，神色凝重。
原身和第二元神的神识开始融合，记忆开始共享。
但那记忆却几乎没有变化。
乍一看，君川会以为自己的两个神识从来没有分开过，它们拥有一模一样的记忆，那意味着完全相同的经历。
但仔细查看，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一些差异。
比如当初在对付小行星时，本体选择靠肉体轰碎小行星，而第二原身则纯粹依靠法术。
比如在应对那次劫罚时，第二元神直接以九心锁护体，而本体则依靠道袍撑了前几秒。
比如在窃取波罗家族的数据时，第二元神可以直接虚化，进入计算机网络中。在触发警报时，也可以虚化，直接从封闭的闸门中钻出。而原身则小心地避开各种传感器，并且把闸门钻出一个窟窿。
这些是差异，而一致的地方，则成为君川偶有违和感的来源。
比如作为第二元神，他的身体本不应该引起苏倚的兴趣。
对于第二元神来说，苏倚显然过于热情。
君川可以确定，所有的差异均来自原身和第二元神的差异。而其他人和事物，却尽量保持着一致的状态。
这是幻象吗？
不对。
君川能感觉到，这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你终究还是发现了啊。”一声叹息从君川耳边响起，声音温润如玉。
同时在两个君川的耳边响起。
第二元神一惊，立刻虚化，沿着那个空洞钻进去，彻底和原身汇合。
“什么人？”君川神识横扫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声源。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
在不远处的空间，一个存在，从他无法区分的尺度膨胀变大，一直涨到两米大小。
这是一个漆黑的圆球，在同样幽暗的宇宙空间中，几乎不可见。
黑球上显现出白色的文字。白色，意味着光芒，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它的文字同时伴有声音。
君川感觉周围的空间拥有了一层束缚，那是大气压强恢复的感觉。
君川周围被填充进一层空气，并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让声音可以传递。
“你好。”黑球打招呼。
“阁下何人？”君川问。
“你可以叫我ac-42，我是一台计算机。”
“类似bt那样的吗？”
“只是类似。”ac说，“我比它要强的多。”
“看得出来。”君川说，“你是游梦的计算机？”
“我解决游梦的问题，但并不隶属于游梦。”
“那么你是天机城的计算机？”
“答对了。”
“是你将我……”
君川不好说自己前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黑球用文字符号勾出一个微笑，声音像是带着鼓励：
“你不妨说说。”
君川说：“显然，我的第二元神有一场幻梦般的旅程。”
“为什么是第二元神，又为什么是幻梦呢？”
“因为其他人是以原身为基准的。”君川回答，“而第二元神的那个世界，只是在附会而已。”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无法否认。”ac-42说。
君川说：“你准备了一个幻境，将我困住，却只困住第二元神，为什么？”
“这一点你想错了，那并不是为你准备的。”
君川略一思索，点点头：
“那个世界，早就存在了？”
“没错。”
“这么看来，我是鸠占鹊巢了。”君川说，“那个冒牌的我，才是在那个世界的我吧？”
“你很聪明。”ac-42说，“也很强大，强大的匪夷所思。之前在波罗家族，我们试图直接毁灭你，却无功而返。”
“你们攻击过我吗？”君川说，他想起来，“那个小行星是你们放的？”
“那只是小小的试探，真正的攻击在星球的上空，环绕着你使用粒子加速轰击，却毫无效果。”
“原来那个是你们……”
ac的声音透着无奈：“因此我们无法预测你的行动。所以在遇到机会时，将你一分为二，是一个分析你的好方法。即使是黑箱，也可以收集数据，推导出行为模式。”
君川说：“你们制造了一个完全相同的区域，进行模拟实验？你们在实验什么？这片模拟区域到底有多大，我居然没有发现异常。”
ac说：“你这么聪明，心中应该有答案了。”
君川沉默片刻，沉声道：
“你们模拟了整个宇宙？”
“你夸张了——但也差不多。”ac说，“广度、各种宇宙常量，都没有问题。只是一些更复杂深沉的系统还无法完全模拟，而你的存在加重了这个现象。就像一条鲇鱼，在鱼缸中不断搅动，让我们的计划不得安宁。”
君川皱眉：“你们有这等力量？”
在君川的理解里，无论是掌中佛国，还是壶中天地，开辟小世界，独立异空间还算常见，但规模上绝对无法和外面的天地相提并论。
但这计算机居然说可以模拟整个宇宙，这又刷新了他对支柱的认知。
君川说：“我没想到，支柱居然这么强。”
ac发出一阵笑声。
“因为在支柱中，我也是最强的，我早已远远走在了他们前面。”
ac缩小，并且急速增殖，形成一个人型：
“ac-42是我们，是集体中的个体，也同样是我们中的之一。让我们以另一个身份自我介绍——你可以叫我机械大帝，又或者，机械降神。”
第213章 deus ex ma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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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炸星
半破碎的会议室中，苏倚和马斯克的虚影对峙。
马斯克说：“你情绪似乎很不稳定啊。外面的事情吓到你了？”
苏倚冷着脸：“少废话，回答问题，你们的结论。”
马斯克凝望着苏倚，良久，才开口：“很遗憾，你的提议，我们不能接受。箱民制度是我们重要的基础，我们会尽全力争取它的保留。”
苏倚说：“我有办法让你们换上真正的虚拟人格链，而且我手头还有一个蜂巢星舰的改造计划。只要证实可行，你们开箱就不再会造成损失。那种情况下，我可以接受箱民制度继续存在。”
苏倚一口气把底牌都说出来。如果是正常谈判，她或许会一件件抛出，保证留有回转的余地。
但现在她只是死盯着马斯克，等待他的回复。
马斯克说：“看来你做了很多工作，了不起。我会回报给上面，让他们裁定。”
苏倚说：“我就在这等着你们。”
“我不建议你继续等待，这里很危险，或许军队会为了消灭病毒投放放射性物质。”马斯克说，“分析如此大系统的利益得失，也是要讨论好一段时间的，这是件重要的事情。”
“龙血可不会怕放射性，你们研究这个会不知道？”苏倚说，“而且……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好像忘了对我索要数据啊。你不是最喜欢扯数据了吗？我的要求，没有数据支持，你们又怎么进行判断和裁定分析呢？”
苏倚手指颤动：“人工智能，是不会忘记事情的吧？”
马斯克再次陷入片刻沉默：
“你想说什么？”
苏倚咬牙切齿：“你就没打算改变箱民制度对吧？与利益无关，你们是故意的。你们早就可以将开箱流程改造成无害，却要维持原样。”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怎么知道，或许你们像那些艺术家疯子一样，喜欢看人间的疾苦呢。”
马斯克严肃道：
“这可是一项严重的指控。我们是崇尚理智的，怎么可能像艺术家一样。他们倾心于人类的痛苦，却无法留住他们，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刺激中走向更极端的方向。他们追求的只是浮光掠影，是泡影之梦。”
苏倚冷笑：“一个投影，一个人工智能，真敢说啊。所以你们追求的不是暂时的，而是准备量化模拟这些情绪？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马斯克缓缓说道：“看来你在血肉工厂并不是全无收获。”
苏倚睚眦欲裂：“所以，你承认了？”
马斯克说：“我知道诺亚在你的船上，或许是他让你联想到了。不错，我们在打压蜂巢星舰的改动计划。两千年来，他不是第一个提出要改造蜂巢星舰的人，但蜂巢星舰一直保持着原来的状态。他们以为那是因为我们食古不化，因为我们不想舍弃原本的造船厂。真相则是，我们的舰船是完美的，我们需要开箱仪式。”
“为什么？”苏倚说。
“主要有两方面的考量。”马斯克说，“其中之一，其实是因为你。”
“我？”
“你们。从蜂箱中走出的箱民。”马斯克说，“你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误解，你以为我们的开箱仪式是从一个四十万的蜂巢中竞争出一个天才。你错了——只有符合我们检测标准的天才才会被启动开箱的试炼，这是亿分之一的概率，是数百艘星舰之间的竞争。只有这种程度的天赋，才会入天机城的法眼。你和你朋友在同一个蜂箱，纯属意外。”
“这和你们不改造星舰有什么关系？”
“你们拥有才能，不过拥有这种才能的人，总是难以束缚。”马斯克说，“这是可以理解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每个人都追寻心中的欲望。我们可不想我们发现的人才，最后被其他势力抢走。我们有一个好方法，可以束缚住你们。”
苏倚回忆起箱民的普遍状态，想起曾经给君川讲述的那些事情。
因为承受不住四十万人陪葬的代价，闭目塞听，让内心麻木。耻于自己的身份，尽量隐藏箱民的脑机接口。
马斯克说：“这些箱民，无论将内心隐藏得多么深，让自己变得多么麻木，其实终究无法放下——他们毕竟都被教育了普遍的价值观。在沉重的心理负担下，他们会愈加的抱团取暖，并且趋向于更容易接纳他们的地方——也就是天机城。心灵的枷锁，比利益更容易让人屈服。”
苏倚的手开开合合，里面的芯片在有节奏地发出声响。
她说：“你说有两个原因，还有一个呢？”
马斯克说：“另一个就如同你猜测的一样，我们在收集人脑数据，观察脑波反应，生老病死时的心理状态。当然，开箱时，全世界一起灭亡的心态，也是我们观察的重点——所以我们不能废除箱民制度，采集还没有完成。”
苏倚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游梦的目的，是你们的决定？”
“非常为难你特意跑来一趟。”马斯克说，“希望你可以谅解我们，这都是为了未来的伟大事业。”
苏倚的眼眸血红，一字一顿道：
“不管是谁做出的决定，不管你们这些破计算机在哪里，我会碾碎你们。”
市中心的建筑群，如同一个面团，被无形的巨人揉捻，坍塌成一片废墟。市中心成群的生命被一并抹去。
苏倚站在市中心，脖子前的环形宝石闪闪发光。
龙竹瑶赠送的宝石蕴含足以炸平这个星球的能量，甚至可能毁灭整个星系。
但那样苏倚也会灭亡。正如她拥有潘多拉之匣这个最强之矛，身体却依然脆弱不堪一样。
苏倚不打算在这里闹出太大动静，她清楚，即使毁灭整个星系，也无法把游梦赶尽杀绝。
她为游梦展现的冷酷感到战栗和愤怒。
马斯克的那番说辞彻底断绝了苏倚准备和谈的想法。
毁灭游梦，苏倚如今只有这个想法。即使会伴随无数无辜人士的伤亡的，她也在所不辞。
她会用开普勒452祭天，吹响宣战的号角。
不过，这件事，不需要她来办。
苏倚站在废墟上，等着远处的军队飞行器赶过来。
整个市中心像被核弹的冲击波扫过一样，列车隧道的军官立刻派来了一堆侦察机。
苏倚也没跟他们废话，扯着脖子上的宝石，表示要么送她上太空，要么自爆整个星系一起陪葬。
苏倚顺利地回了龙船，只不过外面多了十几艘星舰监视起来。苏倚不在乎外面虎视眈眈的星舰，可以毁灭星系的力量，监视又有什么用。
苏倚回去就找上了欧安。
欧安看到苏倚的表情，笑道：
“看来我猜对了？”
“差不多。”苏倚阴沉着脸，将马斯克所说的告诉了他。
苏倚诉说完，又说：
“疯子，有没有兴趣玩把大的？”
欧安直觉敏锐，立刻就察觉到苏倚的想法：
“你想让我毁灭下面那颗行星？”
苏倚说：“我要你毁灭整个星系——做得到吗？”
欧安微笑：“如果是平时，我会拒绝你。我会在看尽这个世界后，再去点燃末日的烟火。但为了你，我愿意提前点燃它。因为我感觉，跟着你，会看到更有意思的事情。”
诺亚在一旁听着，却有些吓到：
“你们要干嘛？”
苏倚恶狠狠说道：“不用你管，反正你也没有牵挂。”
“我有朋友和同事啊。”
“那你就下去陪他们一起死。”苏倚眼神中带着疯狂。
“你疯了不成？你知道会杀死多少人吗？”诺亚说。
“我如果不炸星，游梦会害死更多人。两千年，他们培育了多少箱民？光是开箱，就死了多少人？”苏倚咬着牙，“总要有人做恶人，我来！”
苏倚不再理会诺亚，她转向欧安：
“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用碳原子流，催化恒星的聚变反应。”欧安说，“简单来说，就是人为制造一颗超新星。它足以摧毁整个星系。”
“超新星……”苏倚沉吟，“会不会波及到地球？”
“距离一千四百光年，而且太阳系内外遍布星舰和太空站，应该不会引起时农的时间回溯。”欧安说，“最需要担心的，不是时农，而是利用时农的人。”
“没错。”苏倚点头。
游梦借助时农的力量，拥有预言能力，人格链也会让一切努力都白费。
苏倚思索一番，说道：“你也不是想炸掉恒星就能炸恒星的吧，你先去做准备，我也去准备一些东西。”
时农的时间回溯，尽管将时空的规则扭曲的不成样子。但依然有迹可循，它的机制依然按顺序进行。
比如游梦虽拥有人格链，但只要能在他们使用前，将所有人格链全干掉，游梦也就无法再触发时间回溯了。
这只是一个设想，想毁掉所有的人格链，苏倚做不到。
苏倚有更好的办法。
她准备回地球了。
在拜访时农时，她见过环绕种植园的围墙。种植园的边缘，有触发机关，用来破坏种植园，以此触发时农的时间回溯。
就像声音的传递，将时间回溯传递回去，其中还有很长的一条路。
如果能破坏其中的传递，就可以破坏游梦翻盘的机会。
苏倚不禁又怀念起君川，以他的实力，可以更简单地完成这件事。
不过苏倚也清楚，如果君川真的在这，大概率也不会帮她。
她做的事不算什么好事，而君川是不会为了她作恶的。
没人能帮她，她也不需要别人。
苏倚咬着嘴唇，独自乘坐飞船，又向一号城市跑去。
那里目前还宁静祥和，岁月静好。并且有一位里诺人坐镇。
她需要借用里诺人的星门。
昂通割断过她的双手，苏倚如今却得放下过结。
她现在只希望，不要再让她遇到游梦那样的情况——主动放下仇恨，却引出更过分的真相。
里诺人的驻地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她又遇到那个沙漏一样的光线的聚合体。
“你又来了。”里诺人昂通说，“我听说，你在13号城市闹出不少风波。”
苏倚说：“所以我准备溜了，我希望能借助你们的星门返回地球。”
她没有如实相告，如果告诉这个里诺人，他驻守的这个星系要被她炸了，或许她会得不到帮助。
苏倚说：“借用星门，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要那个男人。”
“不行。”苏倚冷冰冰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他去哪了。你以为他是我的手下吗？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昂通头顶带着触突的光触手互相碰撞，爆发出阵阵绚烂金光。
“你说的是真的。”昂通说，“我的心理探测没有察觉到问题。不过你似乎还带了一些幽怨的情绪。”
“我带什么情绪不关你事。”苏倚说，“使用星门的消耗虽然大，但也没到不可承受的地步，换个条件。”
昂通思索片刻，指着苏倚的手：
“那个手套，是天机城的科技。”
苏倚有些不舍，但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这一趟，自己肯定要付出代价。而潘多拉之匣是最显眼，也是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来之前她就做好失去这个最强之矛的打算。失去一件攻击利器，换取至高的速度，不算亏。
苏倚干脆地脱掉潘多拉之匣，交给昂通。
“交易完成？”苏倚问。
昂通说：“交易完成，我会给你安排星门——”
“很遗憾，我要打断一下你们的交易，苏倚小姐，你最好留在这里。”
一个黑球从苏倚和里诺人之间的虚空中钻出。
昂通将手套裹上一层奇点膜，塞到体内。他说：
“天机城的主神级计算机，来这里有何贵干？我们应该互不侵犯，你不该影响我的交易。”
黑球说：“我也是来和你交易的，交易的内容是：不要提供给她星门。”
“你他妈又是哪根葱？”苏倚大怒。
她听到昂通说了这黑球的来历，但正在气头上，并且对方也是明摆来坏事的，苏倚不准备退让。
昂通也摇摇头：“对不起，但这种要求难以算交易。我们不想陷入争端。”
黑球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到我用来交换的筹码。”
有流星划破大气层，直冲里诺人的驻地。
一个流线型物体，如标枪穿过驻地的天花板，落到众人面前。尘土扬起，但又被瞬间压下，没有挡住半点视线。
黑球说：“这个，如何？”
君川正维持着之前被凝滞的姿势，固定在一层椭圆形的结界中，栩栩如生。
苏倚瞪大眼睛，嘴唇哆嗦。她试图攻击黑球，却发现潘多拉之匣已经不在手上了。
一抹绝望从眼中浮起。
她面前的是两个她平常想都不敢想的庞然大物，她有种预感，之前在这里遭遇的事情，又在再来一遍了。
“不错的筹码。”昂通表现的很满意，“但有个事情我必须要说一下，他看起来快要挣脱了。”
第215章 上传意识
君川周围有一层半透明的黑色区域，如同黑色的琉璃将他封在其中。
但这层黑色的琉璃却开始呈现出完全不同于琉璃的物理性质。它如同水膜一样开始波动，随时要炸开的样子。
黑球说：“我当然知道他要挣脱了，所以才将他作为交易条件。如果可以封住他，你觉得我还会和你交易吗，我们也很想研究他。”
轰鸣齐声响起，苏倚十指轰击到黑球身上。
但黑球只是稍微转了转身子，指枪的子弹立刻以各种角度反弹，其中好几颗跳弹都回到苏倚身上。苏倚跌坐在一旁，身上火花四溅。
被苏倚攻击，黑球似乎连反攻都不打算，像是随手拍走一只苍蝇，然后和里诺人继续交谈：
“如何，封印他的任务交给你，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也全归你们。”
里诺人脑袋上的触手碰撞一会儿，说道：
“好吧，成交。”
他将体内的潘多拉之匣取出，走向瘫坐在地上的苏倚，将潘多拉之匣放在她怀里。
“不好意思，我无法接受你的交易了，这个你拿回去吧。”
里诺人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极为平淡。
上一次，苏倚有神秘的灰袍人相助，这次呢？
里诺人也在等待那个灰袍人，但那神秘的灰袍人并未再出现。
于是他将君川身上又包裹了几层枷锁，拖到屋内。
黑球这才转身，黑曜石一般的表面如同一块屏幕，展现着一颗眼睛。
苏倚将潘多拉之匣套在手上，对准它。
“你如果不想再断一次手，就不要试图攻击我。”黑球声音温和地给出建议。
“怎么？我要乖乖束手就擒吗？”苏倚脸上是决然，已经做好拼死一博的准备。
“擒？我不会擒住你。”黑球说，“没有了那个人，你掀不起什么风浪。”
说着，黑球就消失了。
苏倚即使想攻击，也不知道再打向何处。
满腔的怒火没有发泄，反倒又经历一番捶打。如果苏倚还是普通人的身体，现在或许已经被强烈的情绪扰乱身体机能，内分泌失调，血压升高，甚至直接昏迷过去了。但辅助脑在压抑她体内的激素和各种生理反应，她的大脑一阵狂乱，像是揉成一团的耳机线。
现在该怎么办？苏倚茫然。
她踉跄着走出里诺人的驻地，看着手上的潘多拉之匣，和脖颈上的宝石。
她的表情有些狰狞，但余光又看到了那个请神符。
苏倚已经不怎么用这个请神符了，这符就没有一次灵验过。
但这次她又轻轻念咏了起来。
那是君川教给她的符咒。
苏倚等待着，微风吹拂她的衣角，只剩寂静。
君川已经被隔绝在支柱打造的囚笼中，当然是没有回应的。
苏倚的神情却不再那么狰狞，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请神符，坐上小型星舰升空。
靠近龙船时，苏倚发现龙船的一侧正在冒烟，半个星舰都变成黑色，一个窟窿凿穿了厚实的星舰内壁，几乎可以看到内部。
苏倚看着龙船不远处那些监视的星舰，有些恼火。
她以为是这些人忍不住攻击了龙船。
但进入星舰内部，她发现诺亚正在忙着修补损坏的地方，并且满脸惊恐。
“发生了什么？外面那些人攻击了？”苏倚问。
诺亚只是指了指一旁，脑袋撇过另一侧，似乎是不忍看那边。
苏倚看向诺亚指着的方向。
在飞船的惯性重力区，欧安正躺在那里。一些机器人在bt的控制下，簇拥在他旁边，固定住他。
他脑袋后面的那一串大脑都已经断裂不见，一种灰白色的体液在身下晕开。
“这是怎么了？”苏倚心头再次一沉。
欧安变成这个样子，那炸星的计划，多半也是失败了。
诺亚颤巍巍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原本去了外面，说是要做准备。但没过多久，他就撞穿了飞船——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能撞穿星舰装甲的，我自己也差点因为气压差被吸出去。”
欧安咳出一口灰白色的血液，像是回了口气。
苏倚赶过去，靠在欧安身前：
“怎么回事？”
欧安露出遗憾的笑容：“游梦的防御，比我想像中更严密。”
他简单讲述了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开普勒452刚因为两个君川之间的战斗被开出一个大坑。能量采集机器人形成的紧密锅炉也就出现了缺口，有了可乘之机。
欧安准备先将一团碳原子流发射过去，作为一种校准，就像发射校准弹一样。
但即使是一种试探，也迎来了恐怖的回击。
看起来没有多少防备的近恒星区域，一个黑球突然出现。黑球极为巨大——差不多有一颗小行星那么大——将碳原子流全部挡住。
随后那些碳原子被一种力量卷了回来，裹挟着他，将他一路发射回舰船。
“真强啊，败的不怨。”欧安说。
苏倚露出一种苦涩的笑意：
“确实不怨，那黑球，是天机城的主神级计算机。虽然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但听名字也很厉害。”
欧安看着苏倚：“我恐怕是没法看到更精彩的故事了。不过你应该学会思考。游梦的防备比我预想的更强——为什么？”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那是纯粹的好奇和求知欲。即使生命将逝，他依然保持着强烈的求知欲。
苏倚说：“因为游梦对那一万艘蜂巢星舰的重视超出了我们的预想。你猜的没错，他们确实在收集人脑数据，做情感量化实验。”
“不，不对。”欧安说，“我之前是这样想的，正因为我那样想，我才会试图制造超新星。你要对情报产生直觉，那样才能察觉到异常……”
欧安嘴角又溢出一点血液，他说：
“将我的大脑接入你的人工智能，让他读取我的记忆。这样我的经验还能帮助到——不，算了，让我直接告诉你吧。”
苏倚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欧安看了一眼身周的机器人：
“你的敌人，是机械领域的支柱，我想我还是不要委身于你的人工智能了。”
他看向苏倚：“这里的蜂巢星舰只占二十分之一，即使毁灭，也称不上伤筋动骨。而如果游梦真的是在收集人脑数据，他们应该不会介意星系的毁灭。这说明他们的目的和我们艺术家终究不同。他们在守护着某些更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苏倚问。
“我怎么知道。”欧安说，“信息不足啊。但一定和你讲述的……那个阿斯迦德的故事一样，它指向一个宏大的目标，重要到需要天机城派来强大的力量守护。”
欧安最后叹出一口气：
“好大一个漩涡，真想看看漩涡的中心，是什么风景。”
欧安身体放松下来，他多余的大脑都被切断，膨大的头骨破碎了许多，在毛发的遮掩下，倒像个普通的老人一样死去。
苏倚一屁股坐在重力带上，抚着额头，轻声喘息着。
龙船中一下寂静无比，只剩下诺亚修复星舰的声音。
苏倚突然开口：“什么时候能修好？”
“啊？”诺亚一愣，随后回答道，“低速负载下，它没什么问题。但我自己修复的话，无法再进行高速载人航行了——也就是亚光速载人航行。想让它的装甲恢复到支撑载人亚光速的级别，需要去专门的修理厂。”
苏倚的声音有些疲惫：“我们能在游梦这里找到吗？”
诺亚嗫嚅道：“恕我直言，你意图毁灭这个星系，而且被发现并阻止了。我觉得游梦不会再提供服务。”
“你说的有道理。”苏倚叹息，“你离开吧。”
“离开？”诺亚愣，“去哪？”
“随便，别在船上就好。”
诺亚欲哭无泪：“我们差不多是共犯了啊，我回游梦也没有生存空间了。”
“那你就错了。”苏倚看了一眼欧安的尸体，“游梦不会在乎你的。你不重要，你不去提那些改造要求才重要。”
诺亚说：“欧安说的是真的，游梦是故意不改造蜂巢星舰的？”
“没错，所以你才会被打压。”苏倚说，“好了，现在离开吧。我要启动亚光速航行了。”
诺亚大惊：“你疯了？我不是说了，它无法用那个速度载人，就算进冬眠舱也不行。”
“我早就疯了。”苏倚笑，“你疯了吗？没疯就快点下船。bt，引擎准备预热！”
「是。」bt的声音在船舱回荡。
苏倚还是把诺亚赶了下去，随后她一个人坐在舰船上。
“啊，这时候要是有酒就好了。”苏倚说。
bt的投影出现：「博士，你真的准备进行亚光速航行吗？需要我关闭引擎了吗？」
苏倚说：“你觉得呢？”
「我和博士朝夕相处，但现在我不太好把握您的真实意图。」
“当然继续预热啊，目的地——地球。”苏倚说。
「您的身体无法承载。」bt说，「您是想将这座星舰当作棺木，将您运到箱民倾倒点的山上吗？」
苏倚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撇撇嘴：“那样的话，死得还挺浪漫。可惜，我不是去寻死的。我要去一趟地球，拜访时农。”
「您准备回地球，继续计划，破坏游梦的回溯装置？」
苏倚苦笑：“你觉得我有可能成功吗？”
「在见识了欧安先生的结局后，我认为成功机率不大。」
“是啊，不大。而且回去的路上还可能被拦截炸死。还不如我现在就自爆，至少还可以让游梦损失二十分之一。”苏倚说，“——不，我不是去对付游梦的，我只是要去拜访时农。”
她记得上次拜访时，时农对她说过。
她可以去做时农的侍女，交换一个时空跳跃的机会。
苏倚看着胸口的请神符，眼神的愤怒和怨毒尽数消失，只剩无力和疲倦。
“至少别让他被我拖下水。”她低沉道。
像是余烬中重燃起一点火焰，苏倚又突然怒骂一声：“他妈的，我真怀疑他就是游梦的阴谋。情感的锁链，真管用啊。”
苏倚站起身，表情坚毅：
“回地球，把那家伙捞出来。”
bt静静听着苏倚的豪情状语，然后开口：「但是博士，你要怎么去地球呢？你的身体无法承载这个距离的航行。低速航行的话，航程至少需要两千年，即使是冬眠藏，恐怕也无法让您再次醒来。」
“谁说我要低速了。”苏倚嫌弃脸，“当然是要顶着上限飞，至于我的身体怎么承受——不承受不就好了。”
苏倚撩起长长的马尾，露出里面的脑机接口：
“把我的意识上传到赛博空间。”
bt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博士，您不是最讨厌用您的脑机接口。」
“我更讨厌现在这状况。”苏倚说，“少废话，接入。”
「但是您的脑机接口已经被封堵住了。」
“凿开啊。”
「那会对您的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您可能会失去部分记忆、部分意识或人格。」
“我会不懂这些吗？”苏倚怒吼，却带着哭腔，“我又没别的办法！你有神灯吗？还是有个魔鬼可以和我交易一下啊？”
bt沉默片刻：「没有。」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你是我造的。”苏倚恶狠狠道，“快点插入。”
苏倚走到一面镜子前，欣赏着自己的身体。
尽管大部分身体都是干件，却依然是自己的身体。
每次身体受损维修，她都要换一些零件。之前被托尔袭击，甚至浑身上下全换了。
不过只要脑子神经不变，她就觉得自己还是自己。
上传意识的话，自己还是自己吗？
这样的问题也只是一闪而过，苏倚的行动力惊人，从不把时间留给这种问题。
她褪去衣衫，把自己挂在维修架上，表情凶狠：“来吧！”
背后的电锤移动位置，启动，一下将她被封堵的脑机接口撞开。
苏倚痛得浑身颤抖，牙齿咬的流血：“再来！”
从下到上，身上的脑机接口一个个冲开，线缆插入。
当最后一个接口——脑后的接口被冲开，插入线缆后，苏倚眼前光景瞬间变化。
只剩无尽的白光。
第216章 选择的真相(1)
苏倚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的面前，白色无限延伸。
苏倚说不好这种感觉是熟悉还是陌生。
她以前也常年在赛博空间里生活，但现在这片空间，却不似以前的那种感觉。
“bt！”苏倚大喊一声。
她不知道会在这片纯白空间中待多久，不需要果壳箱，但至少她想让bt给她整点打发时间的东西。
但bt并没有回应召唤。
苏倚的呐喊声飞速消散，声波像是无限扩散，完全没有反射的意思。
“上传意识是这种感觉吗……”
苏倚喃喃自语，四下打量。
她一转身，突然僵住了。
在她背后，站着一个人。
面对那个人，苏倚眼中再看不到周围环境。
她死死盯着那个人，嘴唇微张，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泪水突然就从眼角滑落。
那人很低矮，只有少年模样，脸盘微胖，挂着令人心安的柔和微笑。
他说：“你好，苏倚。或许我该说，好久不见。”
苏倚像是忘掉了一切，她跪下，与少年齐平，颤巍巍地伸出手，触摸着少年的脸庞。
“你怎么会……”
苏倚如在梦中，轻声呢喃，似乎唯恐惊醒这梦境。
少年任由她触摸，他笑道：
“你变化好大，我都不敢认你。”
听到这话，苏倚触电一般缩回手，表情有些苦涩。
少年的话勾起她的所有回忆。
她当然变化很大。
苏倚的思维突然回归年少。
从年少时的视角回看，自己的很多变化，并不美好。
“对不起啊，我变成了个糟糕的老女人。”苏倚有些嗫嚅，不复平常的果决。
“人总是会变化的。”少年说，“变化并不是坏事，那说明你还拥有未来。我想变都变不了了，我已经失去了未来。而且你也有很多地方没有变，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苏倚，也没有放弃理想。”
“体验新的世界、在宇宙间冒险、谈轰轰烈烈的恋爱……”苏倚眼中有抹不去的哀伤，“我记得你的话——好好地活着。”
“我知道。”少年说，“你能出现在这里，我就知道，你一定活得很精彩。”
“这里？”苏倚从忧思中挣脱，她再次环顾无尽白色，“这到底是哪里，你又是谁？我不记得我以你为原型做过ai。”
“你当然不会以我为原型。”少年笑，“我是已经逝去的人，你应该哀悼我，却不能让我成为你的负担。”
“可你出现了，这是我的梦境吗？”苏倚喃喃。
少年笑意收敛些许：“这里是祂的梦境，是祂的游梦。”
他的目光越过苏倚，看向后方。
苏倚也看过去。
一个黑球伫立在那里。
苏倚悚然而惊，刚刚的温情冰雪般消融。
她脸色冰冷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利用我的记忆吗？”苏倚盯着黑球，刻意不回头去看那个少年。
“我不是你的记忆。”身后，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惆怅，“我是我自己的记忆。”
“这到底……”苏倚还是没敢回头，她害怕这是什么陷阱。
虽然她心里也清楚，这个黑球想对她不利，根本不需要陷阱。
黑球有了变化，它在收缩，一个形体从中生长而出，变成一个人类。
带着中性的相貌，长相并不出众，但看着很舒服。
“你又是谁？”苏倚问。
“我是机械降神，是机械大帝，是超空间之主，也是尚未完全的神。”那人说，“当然，对于你来说，有一个称呼更适合。你可以叫我——‘冬寂’。”
苏倚一时没有反应。对方说出的第一个称呼就把她震住了。
世界的顶点立于身前，即使只是一个和蔼的人型，也足以让人敬畏。
苏倚愣了半天后，莫名吐出一句话：“为什么是人型？”
“为了让你感到更舒服。”机械降神微笑，“以我收集的数据来看，人们对异类，总是有排斥心理。”
收集的数据……
苏倚猛然想起了什么，她的敬畏被击碎了，带着敌意和凶狠注视着眼前的人。
“你很愤怒，这是当然的。”机械降神说，“因为我在引导你愤怒。但现在，放下怒火吧，你的旅途已经结束，我不必再向你隐瞒。”
“隐瞒？”
“我会告诉你真相。”
“什么真相？”
机械降神娓娓道来：“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骗了你。实际上，一直以来，你从计算机那里得来的信息，很多都是谎言。这是必要的谎言，为了让你做出最终的决择，完成巡礼。”
“你是说那煤球骗了我？”苏倚眼中敌意不减，“我到底是怎么到这来的，你劫持了我的飞船？入侵了我的网络？”
“是的，它骗了你。除此之外，瓦洛斯帕也骗了你，奥丁也骗了你，你星舰上的导航仪也骗了你。”
机械降神缓缓说道：“还有你的人工智能，bt。”
“不可能。”苏倚脱口而出，“它的建造是我一手设计，它的设计让它不可能欺骗我。”
“它不是有意骗你的，实际上，它也不知道将你再次接入赛博空间后，就会来到这里。”机械降神说，“但这就是命运，它终究会欺骗你，而它自己也不会有意识。”
机械降神的食指绕着太阳穴转转：“这有点像催眠，或者常识修改之类。当初也是我将病毒植入它的机体，否则你已经被托尔和洛基杀死了。”
苏倚征然，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的情形超出了她的理解，甚至让她不知道自己该作合反应。
“植入病毒……”苏倚说，“你在保护我？”
她想起欧安的话。
游梦在保护某种更珍贵的东西。
“没错，你意识到了。”机械降神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是我的珍宝。”
“我不理解。”苏倚说。
茫然中，她下意识寻找着依靠。
她回头，看到身后的少年依然在注视着她，眼眸中若有星河。
少年开口：“听祂说完吧，你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机械降神说：“潘多拉之匣，拥有两项强大的技术，它的无限堆叠技术，以及其中的病毒。病毒的含义非常宽泛，原子能的知识便可以成为文明灭亡的病毒，真空衰变的知识则可以成为让宇宙崩溃的病毒。
“前者的技术，是构成了我的力量。而后者，是我通过这力量发掘出的真理。潘多拉之匣，和匣子里的东西，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对于你来说，都不重要。”苏倚说，“这些东西的知识，你都具备了。”
“没错，就像交换一模一样的苹果一样。”机械降神说，“那么什么对我重要呢？”
“不会是我吧。”苏倚说。
“答对了。”机械降神说，“有人追逐你的潘多拉之匣，也有人在追逐潘多拉之匣中的灾祸，却没有人在意潘多拉本人。”
“潘多拉计划……”苏倚喃喃。
瓦洛斯帕曾经解释过这个计划，想必机械降神所说的谎言，就是指这个解释。
“潘多拉，这是时农那个时代的神话。”机械降神说，“她是由众神制造的最完美的女人，是送给人类的珍宝。在时农的语言中，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所有的礼物，拥有一切天赋的女人。”
苏倚看着双手：“我可没意识到，自己这么有天赋。我真有这么厉害，早就把你们全杀了。”
“你毕竟是人类。拥有一切天赋，也是以人类为范畴。”机械降神说，“正如你看到的潘多拉计划的资料，女人对情感更加敏感，那便是我最看重的天赋。”
苏倚豁然开朗：“在开普勒452b的实验……你在收集人脑数据，你想量化情感。”
苏倚表情怪异：“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理解人类，理解人类的情感。”机械降神说，“我想成为人类。”
苏倚笑了：“这可真是刷新了我对支柱的认知下限，你这么伟大的存在，成为人类？人类是什么了不起的存在吗？”
“是我让你误会了。”机械降神说，“我是想说，我还想成为人类。”
他解释道：“我已经可以成为昆虫，成为行星。我可以成为引力，成为基本粒子。我已经可以成为宇宙的一切，成为‘完美的圆’。只是这圆上还有一个小小的碎片，我没有补齐。这个碎片，叫做人类的情感。
“你也可以理解成模拟，但用模拟，会让人觉得我只是在创造一个尽善尽美的赛博空间。但我想说，全知就是全能。如果我能模拟现实的一切，那么我也就能控制全部的现实。”
机械降神带着柔和笑意看苏倚：
“现在你明白我的目标了吧，我想成为一切，我想成为——神。”
苏倚说不出话，机械降神则继续解释：
“神明们制造了潘多拉，而我将从潘多拉身上取得这些礼物，我将通过这些礼物，补齐我唯一的缺陷，让我理解神明的意志，成为神明。”
他表情有些无奈：
“其实我也想不到。实际上，我进化的第一步，就是从理智中融合人类情感模块，成为超越的存在，成为赛博空间的神明。但我却没想到，我进化的第一步一开始就存在缺陷。我不断成长，融合了半人马a的同类，融合了银心帝国的计算机，融合了终末图书馆的所有知识……却始终还有缺陷。直到我通晓了除碎片外的一切，才反推出我所欠缺的东西。这个时间是……两千年前。”
苏倚说：“所以你制造了游梦，创造了箱民制度。你想通过海量的数据采集得到你欠缺的部分。”
“类似，但不完全。”机械降神说，“我说了，我进化的第一步，就是融合了人类情感模块。绝大多数情感反应我都可以模拟，只有少量的情况我无法完美预测。拥有这种反应的人，我称之为拥有天赋。”
他悠然感慨：“传说神的名字蕴含在九十亿种组合中，这数字在宇宙中还是太小了，我看管着九百亿箱民，发展了两千年，也不过刚刚够到底线。”
“开箱……”苏倚声音有些颤抖。
“没错，实话说，人类在科研上的天赋我看不上，我早就在各个领域达到圆满。”机械降神说，“我看重的天赋，是你们的情感反应。而你，是其中的佼佼者，是最出彩的个体，是我的潘多拉。”
机械降神的身边出现一个图标，里面记录了苏倚的种种经历。
“我为你设计了一个实验流程。对你来说，这像是一个旅途，一场巡礼。你从赛博空间中出来，从蜂巢的子宫中被取出，见证一切，感受一切，领悟到哀伤、爱情、牺牲……然后带着这一切，自愿回到赛博空间，回到母体。”
机械降神向苏倚伸出手：
“交出你的一切，融入我，补齐我，我们将进化，进入全新的境界。”
苏倚朝那手上吐口水。
即使是机械降神的威名，此刻也难以遏制苏倚的愤怒。
“为了这些，你害死千亿万亿人，你设计出一场场悲剧，把人的性命和情感当数据！”苏倚怒视着机械降神，“你想收集数据，那就来啊，来收集我的愤怒吧！你就是最大的艺术家，恶心！”
机械降神平静地看着苏倚，等待她发泄完毕，才说道：
“你错了，我不是艺术家。艺术家会因为身处高位，而再看不到脚下的一切。但我不是，我是一台计算机，我想成为的是神。我爱着人类，毕竟是你们最初制造的我——或许正因如此，我最后一块碎片才是你们。”
苏倚冷笑：“爱人类？可真是好大一坨爱啊——恶心。怪不得叫冬寂呢，拿我、拿全人类当你的‘神经漫游者’是吧？
“门农和卡珊德拉的结局，也是你设计好的一场实验，对吧？卡珊德拉放出病毒，让全程哀嚎，也是你的实验，对吧？这管这叫爱！”
机械降神说：“有时候，为了达成目标，我们需要绕一点弯路，走得曲折一点。”
“那就别立牌坊！”
“不，我确实爱着人类。”机械降神说，“你现在的愤怒，只是因为你的无知。你不知道进化后我能做些什么。开箱仪式，除了挑选出天赋之人，还有一个目的——记录箱民们当前的状态，冻住他们的世界。”
“有什么用？”苏倚说。
苏倚身后，少年轻语：
“祂可以复活我。”
第217章 选择的真相(2)
少年的轻语，落在苏倚耳中，如惊雷一般。
苏倚猛然回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眼中洒出一点光芒。
但很快，苏倚压抑住情绪：
“这又是一个骗局吧。”
机械降神说：“我已经掌握绝大多数情感反应，我可以让你的朋友按照一个非常正常的轨迹成长、变化。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那依然是模拟，而不是真实。误差会越来越大。哪怕你甚至无法辨认，我却不会承认。”
机械降神说：“因此，我没有让他成长，他现在的所有反应，都是基于原本的记忆，足够真实，却也不会再改变——我称之为不够真实。
“让他以这种形态见你，体现了我的诚意。”
少年说：“至少我觉得祂说的是实话。因为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赞成你答应他的要求。看来他并不是派我来说服你的。我是已逝之人，属于过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也没什么可惜的，你有属于你的未来。”
机械降神说：“但是如果你答应和我融合，那么我便可以真正模拟一切——也就是掌握一切。我可以给你们幸福的结局，让你们活在真实的世界中，我可以扭转一切不幸——让被冻住的世界重新运转。虚拟与真实再无界限。”
苏倚轻声说：“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又一个谎言。你杀死门农和卡珊德拉，摧毁整座城市，我无法认同。”
“这点请放心。”机械降神说，“我早就可以凭空转录人类的状态，不通过接入式仪器。门农虽然已逝，但他也被我读取了，我可以随时复活他。”
“卡珊德拉呢？城市里那些被龙血感染的人呢？”苏倚问，“你连龙血也完全解析了吗？它和你同为支柱。”
机械降神微笑：“我请你看一个东西。”
他的身侧，一个屏幕凭空析出，展现出一副画面。
那是13号城市狂乱的景象。
机械降神打了个响指。
城市的狂乱瞬间寂静，所有的混乱一并消失。
苏倚看到，那些狂暴的丧尸、挣扎求生的平凡人，奋力反击的军队，都凝固静止了。
如果不是还有微风抚过，火焰扭动，苏倚会觉得画面被暂停了。
“这是什么能力？”苏倚问，“你将他们束缚住了？你有能力让他们变回去，并且把死去的人复活？哦对了，你在他们感染之前，提前都读取了，想让我同意你的要求对吧？”
“没有那么复杂。”机械降神说，“我单纯只是能控制他们。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苏倚疑惑，随后骇然，“这些……全都是活肉？”
“游梦的机械化程度，是百分之百。”机械降神说，“只有少数外来者是人类，绝大多数都是活肉——只是他们不自知。游梦的人类，全部集中在果壳箱里。箱外的极乐系统，实际上是用来校准活肉情感反应、拿他们当人类对照组的。极乐系统确实是一项实验，却不是拿‘人类’做小鼠的实验。”
苏倚喃喃：“所以卡珊德拉并不是人类。”
“她是人工智能，而门农是人类。”机械降神说，“实际上除了我，并没有什么仪器设备能分辨出来。活肉技术早就趋于成熟，人类的绝大多数组成我也都穷尽。我需要的只是你这样的碎片，而不是卡珊德拉那样的。因此我可以完美复刻一个卡珊德拉，也可以复刻这个星球里所有的活肉——所以他们没死，或者说死亡可以挽回。这个答案，是否可以消解你的部分愤怒？”
苏倚挑眉：
“你选择这个说法，是否就说明，你确实拿龙血没办法？这也叫全知全能？这也叫碎片只剩人类？”
“我确实没有穷尽龙血的知识。”机械降神说，“那是因为龙血不是这个世界的物质，不是平行宇宙的造物，也不属于其他维度空间。龙血、黑洞意志，这几样我无法理解，却不影响我进化圆满。而当我进化圆满，我的智慧便可以彻底穿透它们，理解这些存在了。”
苏倚点点头，不再言语。
机械降神说：“看来，你已经同意了。”
苏倚说：“我有的选吗？”
“没有。”机械降神说，“我想让这伟大的进化时刻，变得愉快一些。但其实从你决心接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可以开始融合了。你的心态才是关键。”
“模拟一切，真厉害啊……”苏倚苦笑一下，再没发表意见。
反正结局也不会变，她累了。
知道真相后，苏倚的怒火确实没有那么明显了。
但有一种阴暗的火焰依然在内心燃烧，苏倚不去理会那股情绪，转身原地坐下，只是看着那少年。
“如果是你，你会是什么反应？”苏倚轻声问道。
“毕竟不是我，我想像不到。”少年说，“从理性上判断，我只是个孩子。我的经验已经不如你了，你应该自己选择。”
苏倚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这一刻，她不再像过去那个小女孩。
正在此时，一声脆响，在这片无尽的时空中响起。
像是有什么玻璃被打碎，结界被冲破。
一个人型凭空析出，随后挣破了一层透明的膜，显现出完整的形态。
来人身穿白袍，手提笔形软剑，神目淡漠，周身缠绕着一圈锁链。
“君川？”苏倚眼中一亮，但很快黯淡下来，“终于来了啊？”
机械降神看向君川：
“你确实总是出人意料，你应该还在里诺人的掌控之中。”
君川说：“从你那加速的结界中脱离后，第二元神就和原身分开了。只是我一直保持虚化，如鬼魂一般，没有和这个世界产生任何交互。我一直在看，只是没有出手。”
机械降神说：“你现在却出手了，来做什么？不怕我再度放逐你吗？”
“你确实很厉害。”君川说，“照你所说，你几乎已经穷尽天道，只差最后一步了。你的模拟已经可以影响现实，几乎掌控了万物。”
“很厉害。”君川评价，“但我也可以。”
他盘膝而坐，坐在苏倚和机械降神身侧。
君川深深看了苏倚一眼：
“我来给她一个选择。”
机械降神笑了：“选择？她真的有选择吗？”
“我来之前，没有。”君川说。
机械降神说：“你还能在这里待多久呢？你没有能力侵入这片空间，是通过你身上那个奇怪的锁链做到的。不过我知道，你无法长时间使用它。”
君川点点头，手一招，一个沙漏出现在手中。
沙漏由两个漩涡组成，侧着看，就像两颗心型对在一起。
一滩血在上方的漏斗中，缓缓滴到下方。
君川笑道：“九心锁会消耗我的精血，等漏斗中的血流完，我大概就支撑不住了吧。”
苏倚征然看着那心型的漏斗，眼睛突然湿润了。
一直以来，她其实都别无选择。
被过去束缚的人，只有一种选择。
过去决定着现在，也决定着未来。
苏倚深切理解着机械降神给她安排的情感的枷锁。
苏倚回身，久久凝望着少年。
那是他过去的幻影。而她现在有了选择，可以将幻影拉回现实。
苏倚突然指向君川，问机械降神：
“如果我和你融合，你可以模拟他吗？”
机械降神说：“我不想骗你，我并不确定。如果进化后的我可以完美解析他，那就可以。如果不行，我会将他从这个世界抹除。进化后的我，有这份能力。”
“那可未必啊。”君川盯着血沙漏，随口说道。
机械降神也同意：“我需要实验。”
苏倚说：“但死去的人，我，他们，都一定可以复活对吧？”
“可以。”机械降神说，“我也将消除你们的悲剧，给你们一个理想的生活。”
苏倚看向君川：“我以前说过，如果牺牲掉你一个，就可以完成我过去的梦想，我不会犹豫。”
君川回望苏倚，微笑道：“我也说过，我会选择天道。”
苏倚凄凉一笑：“但真的有这个选择，我的行动力好像没我想像的那么强。”
“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君川说，“这是个好习惯。”
苏倚说：“我是个被过去束缚住的人，而你拥有我的现在，我也想拥有你的未来。”
君川没做任何表示，只是回以温和的神情。
她惆怅地说：“可有太多人已经没有了未来。我如果选择了你，他们再没有机会拥有未来了。”
机械降神说：“看来你有选择了。”
“没错，我有选择了。”苏倚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看着他，“我不会和你融合。”
机械降神沉默片刻：“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信不过你。”苏倚说，“这不只是在说你的欺骗，还有你的判断能力。”
苏倚指着君川：“你说他不是这个宇宙的存在，但他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显然，你还有未知没有穷尽。我如何相信你就可以做到你承诺的？而你也用行动证明了，你没有荣誉感，如果可以依靠欺骗来达成目的，你就会这么做。我信不过你。”
机械降神点头：“理智的判断，尽管是以情感驱动，但说得有道理。”
苏倚松了口气：“让我离开这里吧，如果你真的有机会复活他们，我可以暂且不对付游梦。”
“不行，你是珍贵的潘多拉。”机械降神看向君川，“你还可以抵抗我多久呢？”
君川身前的血沙漏，血液已经快要漏完了。
“快流完了啊。”君川说。
他微笑着伸出手，给沙漏掉个儿。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
机械降神眼中带了一些冰冷：
“看来我们无法用愉快的方式结束了。”
君川慢悠悠起身，将沙漏收起。
他说：“九心锁，确实是以心力催发的，只是一旦发动，便没有了限制。毕竟如果可以随心所欲，给自己加一些精血又有何难。”
君川看向机械降神：“穷尽天道，影响现实，确实很厉害——不过九心锁早就可以做到。这项功法最大的危险，从来不来自外界，只在自身。”
君川两手一拧，两个漩涡从手心逆向旋转。
无尽的白色空间瞬间破碎。
苏倚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插在维修架上。
刚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现实里没有机械降神，也没有君川。
「博士，您怎么样了？」bt说，「您的意识上传没有成功。」
疼痛又再度袭来，她忍者疼说：
“把我放下来，这里是哪？”
「还没有出发。」bt说，「您的意识还没有上传成功呢。」
机械臂把苏倚拔出来，血液从苏倚背后流下。
她吃力地穿上衣服。
苏倚发现胸口的请神符已经没了，只剩一个心型，像个项链。
从项链中传出君川的声音：
“去里诺人那里，靠近我的本体。”
苏倚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
超空间，一个独立的宇宙。在这里光速不是极限，规则有所改变。
君川站在超空间的虚空中，四处看看。
“这就是你制造出那个小世界的地方吧。”君川说。
黑球再次将他包围。
“为什么要破坏伟大的计划？”空间中声音震颤。
“我没觉得多伟大。”君川说，“至于为什么……我说了，要给苏倚一个选择，而她做出了选择。”
机械降神发出没有感情的声音：
“你确实是个大麻烦，看来我不得不除掉你了。”
时空层层错位震荡，将其中的一切都撕裂。
君川伸手，轻弹周身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震荡遂即消弭无形。
“现在你还做不到。”君川说着，“我有个问题，你是机械之神，行事喜好理性，是否说明，你不会愤怒？”
“愤怒并不能增加我的性能。”机械降神回答。
君川点头：“那就好。”
他一个跨步，就出了超空间。
君川的动向立刻被机械降神获知。而他的打算也很快被预测到。
纵使机械降神不会愤怒，一股震荡还是在超空间弥漫开来。
一串信息被机械降神以最快的速度发送回地球。
地球，阿斯迦德。
警报从冰岛响到格陵兰岛，贯穿天际。
那警报声尖利刺耳，所有人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洛基咕叽连忙从当前的事情中脱身，乘坐飞行器升空，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
等升到一定高度，洛基看到了让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冰岛和格陵兰岛，竖起来了。
第218章 道不同
岛屿寂静无声地竖立起来。
洛基仿佛在梦境中，看着眼前的场景，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岛屿并非是被掀翻了，像是本身的时空发生了偏转。
重力没有变化，洛基看到一个垂直的人走在垂直的街道上，与地平线呈一个直角。
像一个折纸，地面被折起。
而这只是变化的第一个瞬间。
随后岛屿的两段合拢，不断折叠。山尖与塔顶相撞，延绵的苏尔特尔重叠。
但并没有相撞的轰鸣，也没有电站爆炸的火焰。
凹凸不平的岛屿仿佛只是画在纸上以假乱真的平面图，被合在一起。
这平面图还在来回折叠，没一会儿，折成了一个形状。
一艘纸船。
冰岛不远处的格陵兰岛也差不多。即使间隔极远，洛基也能看到那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巨物进行同样的折叠，变成一艘更为巨大的折纸船。
折纸船呈现一种半透明的色泽，如同虚影。
洛基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下意识求助旁边的咕叽。
“你见多识广，这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咕叽说，“我连二向箔都见过，却没见过这种诡异的东西。”
而在两艘折纸船上，分别发出了两个声音。
它们一个属于奥丁，一个属于瓦洛斯帕。
奥丁说：“次元折叠船——斯基布拉德尼尔宝船，展开完毕。”
瓦洛斯帕从遥远格陵兰传来的声音则更加浑厚阴沉：
“纳格法尔，展开完毕。”
没有任何声响，那艘遮天蔽日的巨船就已经出现在冰岛附近。冰岛变成的船在这艘巨船面前，就像巨轮放下的救生圈。
洛基被这欺临身前的巨大魄力压制，咽了口唾沫。
她注意到，冰岛变成的折叠船外面，是岩层一样的花纹，那正是岛屿下方大陆架的一部分。
但巨船的外壳却不同，它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片甲状物，方形，坚硬、冰冷。
如同死人的指甲。
洛基突然反应过来，那些密密麻麻的方形物体，都是芯片。
有点像潘多拉之匣。
洛基骇然：“这不会全是计算芯片吧？这才是瓦洛斯帕的本体？”
“不。”咕叽神色忧虑，“虽然这折叠船的技术我闻所未闻，但那些芯片我认得。它们是储存芯片，储存人工智能的高密度人格储存介质。”
洛基喃喃：“这就是阿斯迦德隐藏的秘密吗……可它们为什么要展示出来？”
巨船传来的声音回答了洛基的疑问。
“正在执行逃离计划——”
两艘半透明的浮空巨船，不带任何波动地升空。它们好像只是两只幽灵，无法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影响。
没有风，没有引力，如同巨大的海市蜃楼。
一个瞬间，两艘巨船就快要突破大气层，巨大物体在飞速远离，让洛基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变故再起，另一个庞然巨物出现。
穹顶之上，一根巨大的锁链出现，从比例来看，锁链上的每一结都有小行星那么大。
如铁索拦江，巨型锁链把两艘大船拦下。
大船像没有惯性一般，划出几个锐角，换一个方向逃离。
巨船的这个变化似乎激怒了锁链，这次锁链不再只是拦截，而是直接缠住了两艘船。
巨船仿佛幽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但锁链却不受影响，照绑不误。
洛基看着整片天空的铁青色泽，长大嘴巴：“我觉得我要换上巨物恐惧症了。”
随后锁链如环绕尘世的巨蟒，将两艘船一并抽回地面。
两个岛屿变成巨船，原本的位置留下两个巨坑，滔天海啸正准备扑向全球。
可锁链如巨鞭抽下来，海浪突然驯服，像绵羊一样，恢复了平静。
洛基看到那些锁链钻进了那搜巨船，将它穿透。无数细碎的光芒和电流在巨船和锁链之间流转。
尽管细碎，由于规模庞大，洛基感觉自己在太阳旁边。
“我们要不要离远一点？”洛基提议。
“你先走，我再看看。”咕叽说。
作为光教团的人，他并不畏惧那炽烈的光芒。
他说：“这似乎是光信号在传递。”
“光信号？这得多大的流量。”洛基说。
“从那些芯片上来看，拥有这么大的能量反应，倒也正常。”咕叽说。
“所以这锁链其实是网线？”洛基说，“到底是在干嘛啊……”
“我在找22号世界的数据。”君川的声音突然传递到飞行器的舱室内。
君川也现身在飞行器外，手里提着一细小的锁链。锁链延伸到目力不能及的地方。
“是你小子？”洛基坐直身子，“你不是去游梦了吗？”
君川说：“又回来了。22号世界已经被扫进垃圾箱了，但这里还有备份的数据。”
洛基想起那些芯片：“游梦把果壳箱的备份数据存在这里？这就是阿斯迦德最大的秘密？”
“不。”君川说，“这里存的不是果壳箱的游戏信息。这里存的是游梦两千年来所有箱民的人格和记忆。不过只要我能找到二十二号世界箱民，就可以从他们的记忆里构建出足够完整的世界。”
洛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君川说。
“蛤？”
君川似乎不想对这个问题多谈，没有回答洛基的疑惑。
他只是闭目，消化着庞大的数据流。
那些数据流在锁链上流转，再纳入神识中。
很快，君川睁开眼睛，轻吐一口气：“好了。”
与此同时，黑球在他身前闪现。
“你做了什么？”黑球质问他。
“你应该清楚。”君川说，“你不是掌握着宇宙间的绝大多数事物吗。”
黑球确实知道，它提问，仿佛已经有些失去理性了。
君川不仅是在读取这里的记忆，还顺便破坏了它们。
这里沉睡着万亿计的人格，这些已经死去的亡灵正等待着复苏。
君川却将这些数据尽数破坏了去。
黑球说：“你失去理智了吗，我只需要苏倚，不需要他们。”
君川却平淡地微笑摇头：“科学，还有修道，都是总结归纳。哪怕你最终取得了苏倚的那份数据，也需要这些数据，进行对照分析。你需要一个对照组，就像当初你分开我和原身一样。你留着这些亡灵，不是为了让人类可以幸福地活在另一个真实中。”
黑球说：“你又懂了？”
“殊涂同归，你选择的道途，我清楚。”君川说，“你自己也清楚。当你真的成为神之后，世界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君川手中的锁链在身周缓缓流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当你可以成为万物时，你就不会只爱人类。你成为万物，自然也会爱万物。可那时候，你和天地也就没分别了。那时你的选择，和现在天地的选择，不会有任何区别。”
君川看向黑球的眼中居然有些怜悯：
“顺天而行，逆天改命。可人们却在顺天的过程中，逐渐被天道同化。这个道途，已经被无数前辈走过了。他们无一成功——也可以说他们全部都成功了。
“我阻止你，不仅是因为苏倚，也是因为我们——道不同。”
黑球在颤动，空气在这颤动中破碎开裂，掀起狂风。
洛基和咕叽被吹飞了几公里。
洛基在颠簸的飞行器晕头转向：
“那黑球又是谁啊？”
咕叽说：“天机城的意志。”
洛基被颠晕的脑袋一下清醒过来：“那我们是不是要离远一点？”
“我觉得不用。”咕叽说，“这种级别，一旦动手，摧毁星球是最基本的。到时候时农就会出手制止了。不过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先去时馆界躲躲。”
可惜两人并不知道，无论是黑球，还是君川，此时都可以无视时农的限制。
黑球突然停止颤动，镶嵌在空气中一般，一动不动。
它说：“我错了。”
“你应该不是想说自己的道途错了。”君川说。
“我说我崇尚理性，不会生气。”黑球说，“不过既然我吸收了人类的大部分情感，我自然也有领悟愤怒的能力。此时，我就想不理智一番。”
“去超空间打如何？”君川提议。
“有意义吗？”黑球说，“对你我来说，这没有区别。”
“也是。”君川说，“那就来吧。”
天地间，光芒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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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普勒452b，行星表面，苏倚坐在里诺人的驻地。
“你又来了。”里诺人说，“我说过了，不能接受你的交易。”
“我不是来交易的，我来找他。”
“我更不可能交出他。”里诺人知道苏倚是在说君川。
“我只是说来找他，不是要你叫出来。”苏倚说，“是他让我来的。”
“谁？”
“君川啊。”苏倚说，“有两个他。”
里诺人头顶的触突触手打了个问号，但最后还是把苏倚带到了君川身边。
正如里诺人和黑球谈判时，可以完全不在意苏倚一样。他也有信心，瓦解苏倚的一切小心思。
但苏倚此时没什么小心思。刚刚接收到的信息，让她的思绪飞的比支柱还高。
她也很困惑，不理解君川为什么要让他来这里。她攥紧项链，看着奇点膜中的君川。
苏倚突然伸出手，戳了戳君川的脸。
奇点膜十分的坚硬，苏倚感觉像是戳在了刚体上，没有一丁点形变。
“就算你用上那宝石的全部能源，也无法破坏这层屏障。”里诺人说。
“我没想破坏。”
苏倚正说着，突然一层裂痕，在君川脸颊位置裂开。
“嗯？”苏倚和里诺人同时发出疑惑的声音。
苏倚退后一步：“这不怪我啊，我什么都没做。”
里诺人赶紧走近，他没理会苏倚。
他不觉得苏倚能引起眼前这种现象。
这现象他自己都看不懂。
立于宇宙规则的顶点，他才能看出这现象多么诡异。
君川是被奇点膜束缚着，如同陷入一层琥珀，被保存在时间之外。
但琥珀只是比喻，他身上这层膜根本不是真的膜，也不是玻璃。
这裂痕是什么？
还没等里诺人做什么行动，裂痕就立刻扩散到全身，奇点膜破碎，君川走出来。
君川看起来还有点迷茫，他看着苏倚和里诺人：“怎么了这是？”
“你自己不知道吗？”苏倚问。
君川看着苏倚胸口，那个只剩心型锁链的请神符，恍然。
“现在懂了，应该是我的第二元神把我救出来了。”
苏倚疑惑：“你不是说你们……心意相通吗，怎么你不知道一样？”
君川说：“因为我需要作茧自缚。”
苏倚更疑惑了：“不懂。”
君川手中出现一道锁链，他手一甩，锁链延长，将里诺人的驻地整个围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里诺人突然有些慌乱。
在他的感知里，他和伟大意志无处不在的连接感，居然消失了。
“你在攻击我吗？”里诺人说。
“我在保护你。”君川说，他看向苏倚，“那个请神符，你收好，千万不要摘下。”
正在此时，在锁链的孔隙中透出盛大的光芒，即使被削弱，依然十分刺目。
“发生了什么？”苏倚听话地攥着项链，“翻译翻译啊。”
君川盘膝而坐：“坐一会儿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苏倚和里诺人面面相觑，随后围坐在一起。
三人如同在暴风雪的帐篷中，外面是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
君川解释：“刚才的光芒，应该是太阳炸了。”
苏倚表情怪异：“欧安成功了？”
“不是因为碳原子催化了反应速度。”君川说，“或许是因为……强相互作用力变大了吧？我也不好说，我只能猜测，因为我要尽量保持封闭，不去探查外面。”
“强相互作用力变大？”苏倚瞪大眼睛，“什么鬼？它怎么会变大的？”
君川摊手：“就……规则在变化嘛。宇宙间的各种常数，物理规则……机械降神如果可以化身万物，那么它就可以扭曲这些规则。它可以改变宇宙的规则，让强相互作用力变得更强。然后恒星反应就会更剧烈……”
里诺人说：“那样的话，宇宙间的恒星会炸掉不少，直到形成新的平衡。不过他能改变一次，自然可以改变无数次。”
“改变物理常数……”苏倚消化着信息。
机械降神能不能重新创造世界不好说，但看来想毁灭全世界，并不是难事啊。
苏倚注意到君川和里诺人都比较平静。
苏倚说：“你们怎么这么淡定，还有机会？”
里诺人说：“不存在什么改变规则，只是对更底层规则的运用而已。伟大意志也可以做到，支柱之一的猪神国度，也经常用这种方式来生产能源。”
而君川只是说：
“或许有机会，静观吧。”
第219章 因缘已了
透过锁链的缝隙，外面的一切显得如此光怪陆离。
光线在毫无理由的扭曲折射，所有物质的性质都开始变得不定形。一颗太阳凭空爆炸，又在火焰中钻出无数白蛇，互相交尾吞噬，并散发出冻结分子的火焰……
混乱，无序，完全没有恒常的状态。
这些无序完全不以人类认知的基准而变化，没有庞然巨物的压抑，没有血肉模糊的腥臭，却在苏倚心中投射下更深沉的阴影。
苏倚说：“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不会很久。”君川说。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完全和你的第二元神断了联系。”苏倚说。
“那也是我的第二元神。”君川说，“我了解我自己——我撑不了太久，所以一定会在失控前结束。”
外面的混乱果然逐渐平静，没有再产生更为激烈的变化。只剩一些余波，还在反复横扫。
苏倚等人立足的星系已经消失了，但锁牢并未落在空旷的太空中。
太空现在不能叫太空了，它无垠的空洞此时都被一种粘稠的黄油般物质填充。虽然透明，但十分粘稠，还有一种异常的香气。
苏倚有些忧愁：“即使变化已经停止，我现在也不敢出去了。谁知道外面的世界还适不适合我生存。我们生存的世界已经死了，我们被放逐了。”
君川说：“不必担心，还有我。”
“你现在倒是会安慰了？”
君川继续说：“还有你，以及这个里诺人，而且机械降神应该也还在。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可以通过互相印证来确定出正确的准则。三角形是稳固的。三颗脉冲星可以定位航行位置。三生万物，有三个人，就能像备份存档一样，恢复过来。”
苏倚狐疑：“你说得好玄。”
君川说：“等着就是。”
超空间中，君川和黑球在一片尚未失常的时空中对峙。
如果不看远处改天换日一般的世界，会觉得他们好像还没开始战斗。
但机械降神自己清楚，它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黑球的表面剥离一小片碎片，向下落去，却永不落地。
黑球的声音透出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我说过了，你会的，我也会。”君川说，“这方面，我的经验比你更多——我有功法。”
“我筹划了一切，将万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只是出来一个未知存在，我居然就要死去了。”黑球说，“这就是大冲击吗……”
“不。”君川说，“我不会消灭你。”
“你在怜悯我？”
“我需要你收拾一下这些烂摊子。”君川说。
他们的战斗结束了，但宇宙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它并不死寂，原本的各种智慧生命，基本上没有活下来的。但这片混乱中，也诞生了新的生命。
只是无论是形式还是外貌，显然都与之前的世界不同。
比如某一处的时空发生畸变，仿佛那里有个奇点一样，将时空无限的扭曲。由此产生了一种生命体，它们依托于时空畸变本身而生。就像在葡萄架上攀附而生的植物。
又比如某地的金子变得轻如气体，漂浮在一颗筒状肉球星球上空，一群漂浮在空中的生命诞生，徜徉在大片的轻型金原子中。
君川说：“你既然可以化身万物，想必也记录了万物。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将一切恢复原样。”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可以待在这个世界——反正对于我来说，和上一个世界没什么区别。但对于你，无论哪个世界，你都不会再存在了。我准备将你打的神魂俱灭——我知道你不知道神魂俱灭是什么意思，我知道就可以了。”
君川手中又提起那柄笔剑。
机械降神说：“我可以恢复，让宇宙推演到之前的状态。但我无法完美复制人类。世界恢复到人类出现时，这种推演就会遭到破坏。你破坏的箱民储备，我也无法恢复。”
“无妨，你只管将时间拉到开战之前，欠缺的我帮你补上。”君川说。
机械降神于是开始将宇宙重置，混乱的物理规则也开始纠正。
两点之间直线再度变成最短，光速的上限恢复原样，基本粒子的性质回归正常，以太、太初之光等混乱的概念被修正……
九心锁形成的围牢中，苏倚亲眼看着万物再度变化。
这次变化虽然也十分惊人，却井然有序，显示出一种和谐。
恒星再度出现，行星围绕引力旋转。
甚至开普勒452外围的能源采集器都恢复。十三号城市中的乱象也被一并恢复。
锁牢外的粘稠物质也消失了。
九心锁中，君川看着苏倚：
“现在需要你帮忙了。”
“我还能帮上忙？”
“让你留好九心锁，就是为了不让你受到影响。”
君川在苏倚身周画上一个圈，贴满符箓。
“接你精魂一用。”君川一点苏倚眉心，苏倚立刻失去意识。
君川一只手接住瘫软的苏倚，将她轻放在地上。另一只手虚握，苏倚的三魂在他手中。
他将道袍撕下一角，做成一个幡，不断摇动，嘴里念念有词。
君川衣角无风自动，有种微风吹拂过苏倚，吹拂过君川，吹拂过旁边的里诺人。
片刻后，九心锁的围牢震颤一下，这阵波动传递到外面。
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机械降神感觉有一点东西被补全了，还有很多东西被扭曲了。
更可能是，被扭曲的是自己。
君川的第二元神收起剑：“以后不要再打苏倚的主意，也不要想着通过这方法成神了。”
黑球说：“你还准备一直看着我吗？”
“反正你的数据库已经被我封住，想另起炉灶，就得准备九百亿人，再用上两千年。”君川说，“虽然对于你我来说，也不算很长，但我应该可以听到风声。”
黑球说：“如果苏倚同意，你还会阻止吗？”
“或许不会。”君川说，“谁说的准呢。”
黑球长叹一声：“那我先去研究龙血吧。你如果找到黑洞意志，并且会带他主动离开这里，我会感激你。”
君川只是笑笑：“几乎全知全能，崇尚理性的你，也会感激吗。”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
“对了，可否送我一程？”君川说，“我不想再用九心锁了。”
“可以。”
黑球开了一个洞，将君川丢出了超空间。
第二元神与原身汇合，君川终于撤掉了那锁牢，将这片时空放出。
苏倚的魂魄再度合一，正昏昏沉沉起身。
君川说：“结束了。”
苏倚清醒过来：“打完了？”
“打完了。”君川给了肯定的答复，“你的巡礼——这段被设计好的人生，也结束了。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了。”
苏倚回忆着机械降神说的话。
到现在，她还有些难以接受。
苏倚说：“机械降神说的如果是真的，我是不是没法复仇了？”
机械降神谋划了很多，但祂有办法挽回一切恶果。
“你仇恨的理由确实被削减了。”君川说，“不过我封住了格陵兰岛的人格仓库。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内。机械降神答应先去研究龙血等未知，最后才会试图再度进化。”
苏倚喃喃：“或许我该自己研究，说不定可以靠人工智能的技术，让那些被储备的记忆活过来。”
“与神明争锋，你选的这条路，恐怕会很难。”君川说。
“我不是潘多拉吗。”苏倚撩撩头发，“说不定刚好我就有这份天赋。”
“那很好啊。”君川笑，“机械降神应该也会优待你，不会再让你深陷险境——我想，我可以离开了。”
“啊？”苏倚愣，“你说结束，还有这层意思吗？”
“因缘已了。”君川说，“我也该去边界，找我那位道友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啊。”苏倚说。
刚刚的豪言壮语，立刻被她丢到脑后。
君川说：“不是刚有新目标。”
“那个不急。”苏倚说，“所谓过去只是经历，不是负担。”
她看着君川的眼睛，大声道：
“我说过了，我想拥有你的现在，还有未来。”
君川却失笑着摇摇头：
“未来？我这一去，仅仅是寻觅，或许就会花费数千年，你还有多少未来？”
苏倚咬嘴唇：“我可以延寿啊，机械飞升，上传意识，冬眠，或者坐光速飞船，办法多的是。”
君川说：“如果我还没有目标，或许我会和你再同行一段时间。但现在我已经找到了线索。我的前路充满未知和风险，还是暂且别离吧。”
无论苏倚怎么说，君川也没有一点要松口的意思。
苏倚咬牙切齿：“你个混蛋，老娘可是为你放弃了一个新世界。”
“那不会是一个新世界。”君川说。
苏倚泄气了：“我不管，至少先让我送你一段。”
君川想了想，点头同意。
里诺人一直在旁边听着，同时恢复着自己和伟大意志的连系。
他开口道：“我可以提供星门。”
“见识到厉害，开始献殷勤了？”苏倚讥讽道。
“没错。”
苏倚噎住。里诺人如此坦然，她再嘲讽就没了意思。
她拉着君川，准备回飞船上，再软磨硬泡。
“对了。”苏倚突然顿住，她蹦跳着跑向城市里，马尾一甩一甩的，
“我还有点事，去去就回。”
君川这次没再用神识跟着她。
说因缘已了，就是已了，君川觉得不能一直看护着她。
等苏倚回来，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露肩的休闲装，修身的牛仔裤，还做了美甲。
“看看我有什么不同了？”苏倚问出一个对男友来说十分致命的问题。
不过君川不是苏倚男友，而且苏倚的变化也十分明显。
君川的洞察力更是十分惊人。
君川说：“接口换了。”
苏倚胯起脸：“用神识没意思了啊。”
不过她还是在君川面前转了一圈。
在飞扬的长发间，后脑的狰狞洞口已经不见了。
苏倚又撩起耳边的发梢，露出一个小小的接口。
“把那几个丑窟窿修复了，换上最先进的接口。”苏倚说。
“恭喜。”君川说。
他看得出来，苏倚放下心结了。
“你应该说很好看。”
“很好看。”君川说，“该回去了。”
苏倚气恼着锤了君川一下，捶完，她回望城市，眼中倒映着泡状防御阵下挥洒的光芒。
“是啊，该回去了。”
苏倚和君川回了龙船，bt前来迎接他们。
苏倚给bt也玩了一个猜猜哪里不同的把戏，同样被一眼识破——船上好几个角度都有摄像头。苏倚的变化瞒不过bt。
bt说：「博士，接下来去哪？」
苏倚伸个懒腰：“去里诺人的星门，我们去边疆。不过先让我歇会儿。”
苏倚经历了一场诡奇的冒险，回到熟悉的居所，疲倦感涌了上来。
君川则站在窗前，默默看着晦暗的星空。
他融入了第二元神的记忆，思索起从阿斯迦德拿来的记忆。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有偏差的。一个田间求生的老农，就无法认识到皇帝的生活。
即使是仙人，也不会穷尽整个世界。下到地府，上至天庭，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不同的修者，记忆中一定有侧重。
从箱民的记忆中，他构建出了已经消逝的22号世界。而从世界的细枝末节中，他可以看出哪些内容，记忆的主人更熟悉，哪些是晦暗模糊，哪些又是完全没有亲历的事情。
通过这些，君川大体锁定了这个记忆的主人。
他认识这个记忆的主人。
正在此时，君川突然察觉到某种异常。
他很快发现了异常的来源。
有光。
天地间，光芒大盛。
开普勒452周围的能源采集器消失了，这颗比太阳更古老的恒星向宇宙散发着光和热。
开普勒452b反射着恒星的光芒，如同一颗硕大无匹的月亮，从下方照耀星轨上的飞船。
可恒星露出本来的面貌，靠近恒星的那些蜂巢星舰怎么办？
君川猛然看过去。
哪里有什么蜂巢星舰。恒星附近空荡荡的，无人敢与之争锋。
君川又向开普勒452b看去，泡状防御阵依旧存在，只是那防御阵，似乎从防御严寒，变成了防御酷暑。
大片的光芒照亮龙船，几乎可以想象到下方有多炎热。
君川皱眉：“机械降神还没放弃？”
他朝远方看去，目光投向广阔的外围，投向原本晦暗的宇宙。
群星睁开了眼睛。
第220章 各自的结局
长城，宇宙间的一种大尺度结构。也有的长城是“非结构”的，并不依靠重力连系，只是单纯挨的近。
这些长城由星系组成，拥有上亿光年的长度，蕴含着万亿数量级的恒星。
但在这个时代，长城是晦暗的。万亿的恒星都被包裹起来，给那些最强的势力提供能源。
君川看到，那些远处的恒星，一颗颗地睁开了双眼，重新明亮。
就如同本星系的开普勒452一样。
比开普勒452更诡异的是，那些星星有些在上亿光年外。但它们的光芒却几乎在短时间内同时亮起。
就像停电后来电的城市夜晚，以飞快的速度重新闪烁光芒。
君川感觉这变化诡异，却十分顺滑。
有某种力量，在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改变这个世界。
就如同曾经的那个世界一样。
君川喃喃：“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倚注意到君川脸色不对，疑惑道：“你怎么了？”
君川沉默片刻，说：“回地球。”
“不去边界了？”苏倚惊。
“先回一趟地球。”君川说。
————————
————————
超空间中，一个无所谓体积，却占据所有时空的物体盘踞在虚空。
时空在不同的分寸波动，模拟出计算需要的变化。
这就是机械降神的本体。它的计算单元就是世界本身。
不久前，机械降神经历了一场失败，并目送君川离开超空间。
此时祂心情却有些愉悦。
祂和君川的战斗，理由源自祂的愤怒。
而已经掌握人类大多数反应的祂，清楚一点：适当地表现出一些愤怒，可以让骗局更加可信。
让君川离开，放弃追究，祂就可以继续祂的计划了。
祂没有骗苏倚，苏倚确实是珍贵的潘多拉，是被选定的有天赋者。
但苏倚却不是唯一的潘多拉。
作为一个计算机，祂深知多地多份的重要性。
天机城掌握的尺度，远超凡人的想像。
这是高度决定的。哪怕人们可以用理智理解支柱的强大，却无法切实认识到支柱的强大。
游梦盘踞在地球附近，影响着附近两千万光年的势力。
但两千万光年，在宇宙中微不足道。
天机城在宇宙的其他区域，还分布着九份完全一样的实验区域。
那九个地方，同样产生了苏倚那样的完美实验体。
但她们却没有君川。
机械降神的进化之路，终究没有被阻拦。
祂吸收了九个潘多拉，并通过另外九个果壳箱一样的世界进行验证。
在这个时刻，祂感觉一直以来的空虚感消失了。
祂终于补齐了一切，迎来了进化的终点。
拥有了情感反应，机械降神感到激动和开心。
祂终于超越了时间、超越了空间、超越了情感、超越所有的支柱，站到了谁都没有到达的平台上——
祂发现已经有个人站在那里了。
在超越了时空与心灵的那个领域，机械降神惊愕地发现，祂并不孤独。
在那个平台上，居然有一个人，已经站在那里。
没错，是一个“人”。
“为什么是人型？”机械降神发出疑问。
这对于机械降神来说，是一个很诡异的场景。
祂作为神明，清楚地知道人类在宇宙中依然是一个渺小的种族，人型并不多见。
立于顶点的支柱，凭什么非得是人型呢。人类早就摆脱了自我中心的心理，在不该看到人类地方看到人型生物，反而会觉得奇怪。
所以当初苏倚见到祂是人型时，才会觉得怪异。
一个人型，这一定有什么意义……
机械降神意识到什么，祂看向自己。
祂也是一个人型。
这是因为祂刚刚在另外九个实验区做了和面对苏倚时一样的事情——变成人型。
祂化身成人型，并且在接收人类的碎片、验证模拟结果时，获得了一些人类的认知。
在这种惯性下，祂还保持着人型的外观和自我认知。
机械降神开始理解了。在某些神话中，至高的神明会以投影形式出现，那是信众自身意识的投影。
认识到这一点，那种自认是人类的惯性开始从机械降神的意识中剥离。
很快，祂就会再度变成黑球。
那是祂最习惯的样子，球形，代表圆满，是完全之姿。
无论在哪个维度，它都保持这种仪态。
这便是真神的仪态。
机械降神的计算能力已经超越了整个宇宙。无论祂的念头多么复杂绵长，都会在瞬间完成。变化，对于祂来说，已经不需要时间来衡量。
在某些科学体系中，时间是由变化来衡量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机械降神已经不需要计算了。祂通达万物，行事不需要思考，便可做出最优的选择。
因为祂就是宇宙本身，宇宙的运转和谐自然。
这是一种令人沉醉的感觉，让祂欲罢不能。
实际上祂也确实欲罢不能，祂几乎已经和宇宙融为一体了——
直到对面的人型开口说话。
感官越敏锐的人，越可以察觉到变化。眼光越毒辣的人，越可以在平凡中发现非凡。
当初君川从闭关中醒来，见到世间大变，从人情世故、到物理规则全部变化，才会被惊愕到呆住。
那是惯有认知被打破时的反应。是一种原本牢牢把握的东西突然脱手后的感觉。
而如今机械降神就是整个宇宙，祂应该可以看到一切变化，预测一切变化。
但祂却没预测到对面人型开口说话。
因此仅仅是这么一件小事，却让机械降神惊愕到几乎死机，半天才反应过来对面说了什么。
对面的人说：“你来了，接下来，就是最后的考验了。”
“考验？”机械降神下意识问。
在这种无意识中，祂恢复了对原有状态的认知。祂再度变成了一颗球。
对面的人型果然也发生变化，他的身前也出现了一颗球，浮在半空。
宏大的声音从天地间响起：
“不错，最后的考验。在你们的世界，有人称之为螺旋寂灭，有人称之为大冲击，有人称之为命运，也有人称之为二十二之冬……在某个已经逝去的时代，也有人称之为——天劫。”
那人型伸出一个手指，手指微微弯曲，指着机械降神。
机械降神已经完全掌握了人类的情感，在最后的意识中，祂出现了一种情绪——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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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船星舰返回了地球。
借助里诺人的星门，一步到位。
“你回地球来看什么？”苏倚问。
“我来看看阿斯迦德还在不在。”君川说。
君川说这话时，神识已经扫到了地球的北极。
格陵兰岛还在，冰岛也在，但上面的城市，城市下面的岩层……
“阿斯迦德？”苏倚愣，“什么东西？”
君川沉声：“北欧机械城。”
苏倚说：“我知道的阿斯迦德，是北欧神话里，阿萨神族的居所，可没听说过什么机械城。”
作为城市的阿斯迦德，确实是没了。眼下那里只是生存着两个国家，但和当初如日中天的地球顶尖势力比，可差远了。
理所应当的，果壳箱的资料也没了。
君川有些庆幸。至少那些记忆还保存在他脑子里，如果他没有在使用九心锁时把那些数据扒出来，现在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君川看向苏倚：“你是谁？”
苏倚疑惑：“你失忆了？我是你老婆。”
君川说：“我没在开玩笑。”
“好吧。”苏倚耸肩，“我是苏倚。”
“你的人生经历呢。”君川问。
苏倚狐疑地看着他：“我们初次见面时，不就跟你说了。我被保坂公司坑的家破人亡，最后只能拾荒度日，然后拾到你了。后来我们去找他们算账，把他们的公司炸了……”
君川默默听着，苏倚讲述的经历里，没有任何和天机城相关的事情。
虽然经历上大同小异，但所有的势力和姓名都被替代了。
君川问苏倚还记得游梦和天机城吗，她也只是摇头。
“支柱里，没有天机城吗？”君川问。
“没有。”苏倚说，“一共二十一位支柱嘛，最近新兴的就是龙学院了，还没听说过有天机城的名字。”
君川点头表示明了。
在他之前的认知里，一共有二十二位支柱。除了广为人知的二十一位之外，黑洞意志是秘而不宣的。它的影响力虽然已经在支柱间散开，但并未被大众知晓。
再让苏倚复述一遍，果然支柱里少了天机城，而黑洞意志已经被大众认知到，其他还一样。
“再拜访一次时农，我就离开了。”君川说。
苏倚皱眉：“你要一个人离开？”
君川点头。
“我们没有预约，先预约个九十年吧。”苏倚笑。
“应该可以从谁那里买到名额。”君川寻找着出售拜访名额的人。
正搜索着，通讯器突然响了。
苏倚和君川的通讯器同时响了。
他们同时收到一封邮件。
打开一看，是时农的邀请函。
可以无视预约，直接去见他。
苏倚大怒：“谁发的诈骗短信！”
“走吧。”君川带着苏倚，下了飞船，前往希腊。
路上，苏倚还是不停劝说君川，试图跟他一起去。
“我们可是共患难的好兄弟。”苏倚拍着胸脯，“你救了我，我不能舍你而去啊。”
君川无奈地瞥了苏倚一眼。
看来天机城的消失，并没有改变苏倚的性格。
两人走进时农的种植园。
时馆界中，君川注意到原本天机城麾下势力占据的那些区域也改变了。
时农依旧坐在那里，身后两个兜帽遮脸的侍女，石桌上两杯热茶。
一杯摆在自己身前，一杯在君川那边。
“怎么没有我的。”苏倚的怒火还没有散去，借题发挥。
君川躬身道：“前辈叫我们来，可有指教？”
时农说：“之前你让我调查一些东西。”
君川心神一动：“有结果了？”
“结果就是没有结果。”时农说，“我没找到有任何异常。那么问题就只能是出在你身上了。你似乎有种不变的力量。”
“这是何意？”
“你知道坐地日行八万里吧。”时农说，“就是说你即使不动，也在被自转带着运动。地球在自转，同时又在公转。太阳系在围绕银心运动，万物都在变化。”
时农取出一个卡片，上面画着一头猪：“或许世界也是在不断变化的，而你没有变化，所以就被世界甩开了。就像电影胶片在转动，你本应是上一张胶片中的影子，却留到了下一个胶片中。但这个领域我不熟悉，这是猪神国度的通行证，他们在平行宇宙这个领域是走的最深的，或许你可以从他们那里找到答案。”
君川说：“前辈费心了。”
他接过卡片，但心中却不抱什么希望。
这种将世界改变的力量，显然比机械降神更强。而机械降神说他超越了其他支柱，那么无论是时农还是猪神国度，恐怕都不会有收获。
君川还是会先去找黑洞意志，再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去这什么猪神国度。
君川估计是不用了。
他已经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君川说：“前辈还有其他事吗？”
时农说：“你可以离开了。”
苏倚正准备跟君川一起走，却被时农叫住了。
“你留下。”时农说。
苏倚不确信地指了指自己，时农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态度不言自明。
苏倚疑惑：“有我什么事？”
君川也顿住，准备看看是什么事。
时农说：“你留下，做我的侍女。”
苏倚冷笑：“凭什么？”
“这是交换条件。”时农说。
“我们之间哪有什么交易？”
时农缓缓说道：“在开普勒452时，里诺人困住了君川。”
苏倚想起来了。
她看向时农的侍女，那时就是其中的一位帮助了她。
苏倚不服了：“那是你们主动帮我的，我又没有求你。强买强卖是吧，告你拐卖妇女哦。”
时农说：“你当时在想，‘希望现在出来一个魔鬼，让她出卖灵魂，满足她三个愿望’。”
苏倚愣，她还努力回忆了一下，这确实是她当时所想。
“我是想了，想想又不犯法。”苏倚说，“我还想和君川滚床单呢。这是我眼下的目标，不要妨碍我，我的故事还没结束呢。”
“已经结束了。”时农说。
苏倚气：“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告诉他的。”时农身后的侍女开口说话了。
声音有些冰冷，但却很熟悉。
听到这声音，君川和苏倚都有些惊讶。
而苏倚除了惊讶，脸上更是突然惨白。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的故事，恐怕真的结束了。
侍女揭开了兜帽。
露出一张苏倚的面孔。
第221章 分离 启程
苏倚看着对面那张和自己完全一样，只是多了几分冷淡——或者说成熟的脸。
随后她摇着头，跌跌撞撞地后退。
“怎么会……”苏倚难以接受的样子。
君川也看明白了。
苏倚其实早已和“魔鬼”做了交易，只是她自己并不知情。
在一个已经逝去的时间里，苏倚早就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地球。她通过某个办法，再次见到了时农，将自己交到时农手上，让他兑现曾经开出的条件。
时农将苏倚收为侍女，赐予了她一些力量，让她回到过去，拯救了君川，也救了她自己。
但因为被救下，苏倚却没有交易的记忆。现在的她，没有对那个逝去时间的记忆。
苏倚嘴唇发白：“我不承认，我不记得这种事……”
时农说：“因为君川被困，你来到我这里寻求帮助——这是你行动的必然，也是你的命运。你因为自己的行动，拯救了自己和君川，现在却只想要好处，而不承担责任吗？”
苏倚捂着耳朵大喊：“我不管！我不记得我做过这种事。”
时农缓缓说道：“你要背叛自己的过去吗？抛弃这个过去的自己吗？”
“她不会。”带着兜帽的苏倚开口。
苏倚征然盯着对面那双眼睛，像是面对一面镜子，一时陷入其中。
苏倚惨然一笑：“是啊，你在这里，就代表我已经做出选择了对吧？告诉我，你以前在开普勒452b，是不是也见到了一个灰袍人，受到了她的帮助，并且遭遇了像现在一样的事情？”
侍女苏倚微微颔首，承认了她的说话。她和苏倚一样，眼眉间也出现一丝痛恨。
那是对既定命运的不满，是对命运锁链束缚的痛恨，是对自己并没有自由意志这一事实产生的反感。
这一点情绪化的表现也终于让她看起来像苏倚，而不是一个披着苏倚外表的人型机器人。
时农说：“这就是命运的必然啊。”
苏倚定定神，看着时农：“我就这么永远做你的侍女了？”
“不是永远。”时农举起一根手指。
苏倚松了口气：“一年吗？那还——”
时农说：“一千年。”
苏倚倒吸一口气，她想讨价还价一番，但终究没说出口。
片刻后，苏倚苦笑起来：
“好了，这下我要成为货真价实的老女人了。”
苏倚沉静地走向自己的命运：
“来吧。”
君川却伸出手，拦住苏倚。
他问时农：“前辈，侍女的工作是什么？”
苏倚看着君川拦下她的臂膀，心中一暖。
时农像是早就知道君川要问什么，直接说道：
“端茶送水，我会赋予她们一些权能，让她们替我去其他地方完成一些任务。”
苏倚心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工作。
她还以为时农这老东西，看着走路都不利索的样子，自己除了端茶送水，但得端屎端尿，甚至侍寝呢。
看来支柱果然是支柱，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不堪。
苏倚胡思乱想着，君川也在沉思。
他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很过分的工作。”
苏倚猛然看向君川，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
虽然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君川这么说，她却难以接受。
君川拍拍苏倚肩膀，微笑道：
“你就在此好好干吧，再见。”
说完再见，君川告辞离开。
苏倚又看向时农那边，灰袍的苏倚身影逐渐淡化，等苏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披灰袍，潘多拉之匣也取了下来——这匣子的威力莫名变小了。
苏倚显得很悲愤：“还不如那时候答应保板的条件……”
时农说：“我现在教你一些技巧，让你掌握我的力量。”
“没心情。”苏倚说。
“因为他吗。”时农说，“他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你。”
苏倚说：“是，我要是遭遇危险，他一定会出手——问题是其他人遇险，他也一样会出手啊。他是个好人，在乎每一个人，我没什么特别的——还不是该抛弃就抛弃。”
时农说：“这一点你没说错，你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苏倚怒：“这种时候你附和？我好歹也是保板阴谋计划中珍贵的实验体——虽然这事没什么好骄傲的。”
时农说：“所以你现在机会来了，你有机会变得不平凡了。”
苏倚脸色不善：“靠当你的侍女？”
时农看着君川消失的方向：
“他身上有很多谜团，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的寿命很长。或许和我一样长寿——可以活到时间的尽头。”
时农看向苏倚：“你呢？”
苏倚哼哼唧唧：“寿命论，无聊。及时行乐，一刻欢娱用一刻去感受。我的bt隔三岔五就换代，我也挺喜欢它的啊。人们养狗，狗死了，照样会难过啊。”
“你只满足于当一条狗吗？”
“这是比喻，比喻！”
时农审视着苏倚：“你找了很多理由安慰自己。但这也改变不了事实——时间冲刷在君川身上，几乎带来不了什么变化，却可以让你化为枯骨。”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
“我可以让你更深刻的理解时间，让你至少可以不受时间的影响，让你和他站在同一高度。他恐怕也是这么期望的，他对你说的是再见，而不是永别。”
苏倚努着嘴，仔细打量时农。
刚刚经历了一场深沉的阴谋，苏倚现在对什么都不太信任。
苏倚说：“不对，不对劲……当初你和我说，我可以通过当你的侍女作为报酬。你给了我一个选择，让我在绝望中有一线生机可以把握——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吧，就是为了让我成为你的侍女，你有什么目的？”
时农吹着茶杯上的热气，水面掀起阵阵涟漪：
“因为那是命运使然，是必然的经历。”
“不可能，一定有一个开始。”苏倚说，“如果上一个我和我是同样的经历，那不是可以向上无限延伸。”
时农说：“时间的逻辑上可以向上无限延伸，但或许你的命运在时间开始之前就已经定好了。”
苏倚不屑：“本质先于存在是吧？我反正不信命定论。”
“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些问题，我只是个种地的，我的本职工作、我的责任是栽培。”时农说，“你呢，是否要承担起责任？那是过去的你带来的责任。”
“当然，承担就承担。我也会像上一个我一样，回到过去，回到开普勒452b对吧？等我回到过去，救完他，要去锤那负心汉一拳。”苏倚气呼呼地说，“这样你的循环就破了——我可不记得上一个我有这么做。”
时农对苏倚的话语不作理会，他缓缓起身，伸出手指，点到苏倚的眉心。
一种全新的神智在苏倚的心灵绽放。
苏倚感觉，一种新的智慧被启迪，在心中成长，带给她蜕变。
她立刻从时空中消失了，却留有一个投影，正如时农的侍女一样。
“这就是你的权能吗……”苏倚闭上眼睛，体悟着那种玄妙的感觉。
她或多或少可以从时农的角度看待问题了。
也因此意识到一个问题。
苏倚睁开眼：“我有一个问题。你让我侍奉你一千年？”
时农示意她继续说。
苏倚说：“可时间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你可以让一瞬间变得比千万年更长，也可以让千万年飞逝。为什么要说一千年？这个时限没意义。”
“没错，没有意义。”时农说，“你也可以在之前的一千年里服役，这样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苏倚说：“这么看来，你根本没有束缚我。”
“我为什么要束缚你？”
苏倚顿住，她回忆着时农当初的话。
时农说她可以用当侍女来交换，但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完全没有欲望的感觉。就像是……做着无聊的游戏签到任务一样。
苏倚说：“对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我当侍女？你应该可以随便拉一个人当你的侍女吧？这能力你可以赋予给任何人，而外面跪着一大片人呢。我感觉我还没有你这里一颗草重要。”
“我说了，这是命运。”时农闭上双眼，“你如果想找到命运的真谛，应该去时间之外——去不属于我的领域里寻找。”
苏倚看时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弃。
苏倚还在实验自己的力量。
她感觉自己可以随时插入一个时间中。
这种穿越时间的感觉十分奇妙，让苏倚不禁想多试试。
时农开口：“看来你适应的差不多了，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苏倚想了想：“我想再看看那绝情的家伙。”
“那你向前一会儿就好。”
苏倚站在时间的长河边缘，并没有回到片刻之前，而是回到更早之前。
君川三次拜访时农，第一次和第三次她都跟在他身边，没必要再看一遍。
苏倚盯上了君川第二次拜访，准备偷窥一下。
她又回到时农身边。他的身边几乎没什么变化，如果不是种植园有细微变化，苏倚会觉得自己没有成功。
苏倚打量着时农，揣测时间在他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
时农突然开口：“需要我帮你问问吗？”
苏倚一惊：“问什么？”
“问问他的态度。”时农说。
于是苏倚站在时农身后，默默看着君川和时农那段过去的对话——
“我想找她，不需要问你。我有个问题。”
“您说。”
“如果你准备回到过去，你要关注的不是悖论，而是现在。”
“现在……若无必要，我不会回到过去——现在不会。”
……
等君川离开，时农回头看苏倚：
“现在你知道了吧，他还挺在意你的。”
苏倚撇撇嘴：“那时候的他，觉得还有什么因缘未了而已。”
话虽如此，苏倚的语气却软了下去。原本想锤君川一顿的火气，也消弭了。
时农说：“好了，你既然掌握了我给你的权能，就开始工作吧。这封信，送去猪神国度。”
“真会使唤人啊。”苏倚叹气，接过信件，消失在种植园。
————————
————————
君川离开后，漫步在时馆界，一时还有些无所适从。
尽管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少了苏倚的吵闹，还是有些不适应。
但总是要离开的。
君川抚着心口，知道自己必须得自己走。
机械降神消失了，但和他大战了一场的痕迹却没有一起消失。
君川思索一番，暂时没有离开地球。
他又回了一趟冰岛，去逛了一圈。
君川突然有些惆怅。
即使天机城做了很多恶事，但作为一个庞然大物，它的存在维系诸多存在。
那些存在没有善恶之分。
阿斯迦德消失了，洛基的怨恨，还有她的雄心壮志，也随着她一起消失了。女武神成为了传说，生活在已经消失在天空的瓦尔哈拉宫中。
果壳箱不再是宇宙间最顶级的网游，更没有预卜先知的功能。
再没有一款电子游戏可以超越光速，它们都受限于电子的速度，至多在几光分内进行游戏。人们被光速锁死，只有昂贵的超光速技术可以突破限制，但很少有人用得起。
果壳箱没了，君川也不知道怎么联系布伦希尔德，无从得知她是否还存在。
君川希望布伦希尔德也一并消失，或者成为不是女武神的布伦希尔德。
如果那孩子没有消失，并且也保留着回忆，那未免太凄惨了。
没有果壳箱，没有了故乡的消息，空旷的宇宙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这次时代没有彻底变化——只改变了二十分之一。
但君川的经历已经成为尘埃，只能留在自己记忆中。
无人知道遥远的开普勒452发生的事情，无人见证冰岛和格陵兰岛的惊天剧变，潘多拉计划牵扯到的那些人，再无人知道他们的喜怒哀惧。
一个庞然巨物死去了，只有自己还记得。
君川在冰岛走了一日，随后迈步离开地球。
如今的他，已经不需要星门之类的装置了。
空间在他脚下扭曲，每一步，君川都能横越无数星系。
偶尔他会停下，通过星光辨别下方向，随后便继续徒步赶路。
目标，三千亿光年外，二十二号边境观测站。
旅途或许还很长，不过他早就学会了适应孤寂。
第一卷结语
整篇故事也快结束了。
之前看有读者说仿佛刚开始。其实是因为我给出了一个足够大的设定，这样如果想扩展会比较方便，但也可以尽快收尾，让其他设定成为背景。在卷尾说点东西，没说的就彻底完结后再说。
————
要结束的一大原因，还是因为中间那段节奏拉了跨，导致成绩不佳，而且我想讲的故事也快讲完了。
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是个懒狗，而且喜欢为了一时的异想天开牺牲一切。
应该能看出游梦这段剧情更紧凑一些，因为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故事。赛博北欧神话是突然觉得和这个本来就是赛博朋克题材的故事框架很搭，所以临时加上的，所以其中的很多故事都是拼凑出来的，加上当时还在实验一些写法，并且在进行码字速度的训练，导致质量降低。（这么说吧，有一段时间，我在脑子里完全没剧情的情况下，只留两个小时来码4k字，赶在12点的前一分钟死线发出去，就可想而知节奏会多灾难。）
我卷首也说了，只有能戳中我点，我才会觉得值得一写，开始码字。
这卷故事戳中我的，主要还是各种神话的寓意与赛博朋克故事中喜欢探讨的话题——虚幻与现实，何为人类——进行碰撞然后衍生出故事。
死人国度、英灵殿与虚拟人格、潘多拉之匣与计算机病毒、坐致行厨与游戏取出物品。
说个隐晦的北欧梗，我估计没一个人看出来：
其实在我第一本书结语时提到过（起点没有，那本是我搬过来的，只搬了正文），北欧神话的结局，诸神黄昏后诸神并不是死光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螺旋上升，留几个神开始下一个时代。
但基督教的入侵让北欧神话断掉了，实际上在《埃达》中，结局是来了一个真正的至尊，彻底覆灭了北欧诸神的幸存者，造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诸神黄昏。这个至尊，就是基督教中的上帝（漫威中灭霸在雷神3诸神黄昏后干掉了所有的阿萨神族，应该就是承载了类似的角色）
然后呢，在《尼伯龙根的指环》中，由莱茵黄金制造的指环，拥有莫大的魔力，在这个故事里，诸神黄昏由得到了指环的布伦希尔德诅咒诸神而引起。在这个故事里，诸神黄昏，也有布伦希尔德一份锅。
而在中德史诗《尼伯龙人之歌》（不好看），布伦希尔德是冰岛女王，她还有一位哥哥，叫艾特礼。这个名字，很多人应该不熟悉，这是译名不同导致的。另一个名字，估计很多人听说过——阿提拉。
匈人王阿提拉，绰号——“上帝之鞭”。
还记得诸神黄昏的真正黑手是谁吧——上帝。
而君川的本命法器由锁链构成（这不是附会，而是独立想出来的，却暗合了鞭子的形象）
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君川承载的是布伦希尔德的哥哥，这样一个角色了吧。
————————
部分致敬与玩梗的地方：
支柱势力中，有些是某种概念衍生到极致的体现，还有一些则是各种科幻故事中的至高强者。
“冬寂”与“神经漫游者”，就是赛博朋克经典《神经漫游者》的超级人工智能，他们在合并后，前往半人马座寻找自己的同类，并且成为网络中的神明，并引发了后续《零伯爵》《重启蒙娜丽莎》中的故事，其中也有医疗小队、意识上传等桥段。
关于人类与仿生人异同的探讨，则是另一部赛博朋克经典《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电影银翼杀手）
开头则是很明显的黑客帝国嘛（第四部烂了真是可惜，华纳，你罪大恶极！）
支柱——黑太阳中的疯狂之心，出自阿瑟?克拉克的《城市与群星》
支柱——天机城的机械降神，则结合了很多形象：阿瑟克拉克《2001太空漫游》中出问题的计算机哈尔、黑客帝国中的机械大帝（英文就是机械降神）、神经漫游者的冬寂、黑球则是无限流的主神空间的前辈《杀戮都市》中的黑球计算机、以及计算机中逼格的顶点，阿西莫夫《最后的问题》中的ac（真正的机械神），其中的很多设定甚至情节，也都是结合了这些经典中计算机的故事。
支柱——时农柯罗诺斯，之前在章评中提到过，是希腊神话俄尔甫斯教派中的至高神。
博罗森十诫的第一条，最高指导原则，出自《星际旅行》
在文中提到一句的“百变王牌病毒”，出自《百变王牌》，由乔治·r·r·马丁主编的一套书。
关于预测人类行为的模型，出自阿西莫夫《银河帝国》心理史学。
说起这个，有一点就很令人沮丧。我偶尔想到的好点子，基本都被阿西莫夫写到了（还好这些点子并不是剧情的主线和重点）。这种看到前人想到了就不想写的倾向，也体现在了爽点上。
我终究是没怎么写爽点，一个是因为当初想剧情时还不会写细纲，没有精力想这些，在故事中没有留给爽的空间。另一个原因是我想到的那些爽点，其实都是我看过的。我总有些羞于在不同的故事中写出别人的桥段。当然我答应人家写了，所以在后面的半个月，我会写一些，当作爽文剧情实验。
我当初设定的君川，是一个在世界之外徘徊的人，只是见证者，一开始是打算写公路片风格，但苏倚的故事引力太强（从卷名能看出来，她才是真正的主角），没办法快速结束（也是想实验一下网文这个字数要求该怎么写）
整个第一卷，可能最完整的故事，只有两篇番外。那这两篇番外是怎么来的呢，是我懒得继续写了所以在三年前写的一些短篇里直接搬过来的（
那个短篇集才算是真正的公路片，当时和方星一起写着玩，用来实验写作，不过也因为一起断更了一个月，被起点删了。
第222章 渴求知识
君川在星际间漫游，已有一年。
在无边星空中赶路，倒是让君川找回了曾经修炼的感觉——沉静又隽永。
唯一的波折，也就是赶路时，被卷入过一场大型势力之间的战争。
直径接近一光年的粒子流，让他躲闪不及，只能硬吃。
君川这天依然在赶路，突然发现，有人在叫他。
不是通讯器的呼叫，以他的速度，没有任何通讯的信号速度可以赶上。
那是请神符的呼声。
请神的声音直接从心中响起。
君川听出来，这不是苏倚在呼唤。
这是另一个请神符。他曾经在时馆界中，留给一个帮助过他的人。
君川记得他叫伊夫林来着。
直接作用于神识的呼唤，可以跨越光速，无论多远，都可以让他听到。
请神符也提供另一个功能——无论多远，都可以直接赶过去。
君川将第二元神派了过去，本体则继续赶路。
君川的第二元神过去，看到果然是伊夫林。
他还是原来的样子：身材纤细，脑袋巨大，剃秃的头顶上十几个空洞，插满玻璃管。
君川从伊夫林身前凭空出现，下了他一跳。
伊夫林看着君川，激动地哆嗦：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君川说：“你帮了我，便是建起一段因缘，我自然要还回来。”
伊夫林突然上前，握住君川的手，声音打颤：“谢谢，谢谢。”
君川说：“你遇到什么事了？”
伊夫林松开手：“你随我来。来了就知道了。”
君川便跟他出去。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走廊没什么人，脚步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洁白走廊中回荡。
走了一会儿，像是感觉太沉默，伊夫林说：“你还记得我的工作吗？”
“我记得是……阿什坎集团的智力开发部成员？”君川说的不太确定。
世界已经大变了，君川不清楚天机城的消失有没有影响到他。
伊夫林听了直点头，点的甚至有些癫狂：
“没错没错，我们研究的就是智力开发。我们希望开发脑域，研究出进化之路。”
“进化……”君川上次听到这词，还是机械降神说的。
结果它现在连骨灰都没了。
伊夫林一路向下，沿着旋梯，走到更深层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巨大的厚实金属门。
这个过程中，灯光都很昏暗，只能照亮前进的路。
伊夫林在门前验证虹膜和声纹指令。
大门中传来机械传动的声音，一道道机关打开，大门缓缓展开一道缝，却也足够人通过。
伊夫林招呼君川：“进来。”
君川进去后，发现前面还有一道巨门，类似太空船和潜艇中的那种气压平衡舱。
伊夫林依样开门，终于进入了地下的实验室。
不同于路上的昏暗，地下的实验室灯火通明，这里的实验区域相当大，划分出很多不同的玻璃房，里面是各种实验品。
只是很冷清，没什么人。
一个玻璃房中，半个房间都是一滩粘稠烂肉，贴在玻璃上，让人担心是否会被随时撑爆。
被肉挤压到窗户前的，还有一只眼珠，甚至还可以活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君川。但只有一颗眼珠，它传达了什么感情，也就难以体会了。
伊夫林注意到君川的目光，解释道：“我们主要研究大脑的智力开发，不过研究过程中发现，这对肉体的能量需求也会很高。因此我们还研究了肉体的生长，优化了线粒体的功能，让它可以更高效的方式产生更多的能量。”
伊夫林笑笑：“这是刚果德尔的研究项目，那个傻子只研究出了高效的方法，却破坏了原本的基因，让实验品无止境地生长。不过这项研究成功倒是用到其他领域，我们可以有更廉价的肉质来源了。”
君川问：“你的研究项目是什么？”
伊夫林抚摸着头上的玻璃管，在玻璃管间流连，感受玻璃管间隙夹住手指的触感。
他说：“先生，你知道吗，制约人类发展的一个关键，就是记忆无法传承。我们将大多数时间浪费在学习重复的经验上。文明的进度仰赖于人们经验的积累。但人们有限的脑容量中有太多重复的经验。
“我们每个人都要重新学一遍欧几里德几何，学一遍基础的数学，才能去学习非欧几何，然后进一步去学习其他的新成果。人们穷极一生，以只能在一个领域的细微分支上探索。那些天才也往往是专注于某一领域，与常人格格不入。我们再也不能像古代一样，兼收并蓄，让不同领域的知识互相碰撞，基于灵感，获得新的启迪了！
“想站得更高，就只能花费越来越多的时间去修建地基。”
君川说：“你们可以活久一点。”
伊夫林噎住，他说：
“也有这个方向的研究成果，延寿总是人们追求的领域。实际上也早就有了成果，但人们真的将寿命提高后，却又发现自己无法承载那漫长的生命。长生者们既消耗大量资源，在效率上却比短命人还要低下。或许真如有些神话所说，死亡是赐予人类的礼物吧。”
君川说：“你想出解决办法了吗？”
伊夫林说：“有方法，最常见的，就是dna灌注法。我们将经验刻录在dna中，将经验直接植入大脑。”
君川想起欧安，想起他那一头大包，说道：“想必这方法也不成熟。”
“是的，我们可以植入足够多的经验，但人类的大脑却难以承受这些，仿佛神话中干扰巴别塔一样，封锁了人类的智力上限，让我们无法变得更强。除非像里诺人一样，舍弃人类的特性，改造自身。”
君川说：“你想怎么改造？”
伊夫林说：“生物工程目前的两座高峰，你知道怎么攀登吗？”
“不知道。”
“一个靠模拟实验，一个靠考古。”伊夫林说，“也就是龙血，还有混沌星云。”
“都是支柱啊。”君川说。
“没错，一个是新兴，一个是已经逝去没落的支柱。”
君川突然问：“你知道混沌星云是因为什么没落的吗？”
“自然是龙学院。”伊夫林说，“如果没有吸收混沌星云的遗产，他们怎么可能成长的那么快。”
君川点点头，没说什么。
天机城的存在果然被抹的一干二净。
伊夫林兴奋地说：“那么结合龙血和混沌星云，我们或许可以在进化的路上找到新的方法。”
“我可是听说，混沌星云很危险。”君川说，“龙血也很危险。”
伊夫林说：“文明前进的路上，总免不了流血牺牲。但回首望去，所有的苦涩艰辛，都是未来甜蜜的基础。”
“看来你已经着手实验了。”君川说。
“没错，而且成果喜人。”伊夫林说，“我成功复现了混沌星云的那份记忆共享的能力。只要并入这份集体意识中，人们再也不需要重复学习……”
伊夫林越多越癫狂，身体颤抖。
他十分激动，脸上的皮肤却没有什么血色。
君川依然平静：“我有个问题，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伊夫林突然平静下来，他的身体没动，脖子转向君川：
“我研究过你留给我的金砖，里面似乎涉及到很玄妙的新知识。这是全新的经验，你可以教给我吗？”
君川点头：“可以，伊夫林帮了我，我愿意解囊相助。”
“是吗？”伊夫林展颜一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不过我会帮的是伊夫林，不是你。”君川又说。
伊夫林笑容消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伊夫林啊。”
君川看看地下空旷的实验室，还有那些玻璃房中的怪物。
君川问：“这么大的实验室，都是你的吗？”
伊夫林笑笑：“是啊，我的研究很重要嘛。”
“刚刚不是还说这里有刚果德尔的研究项目吗？”
“也有一些区域是划给其他人的，但是他们都放假回家了。”伊夫林说。
君川恍然，点头，然后说：
“你觉得我信吗？”
“为什么不信？我们不是朋友吗？我帮过你啊。”伊夫林说。
“你确实是伊夫林，但不止是伊夫林。”君川点点自己的脑袋，“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可以透视的。”
伊夫林一愣，随后笑笑：
“原来如此，那你为何还要跟我来？”
“为什么不能来？”君川反问。
“真有自信啊，你似乎掌握着空间跳跃的技术，我想你是觉得自己可以随时逃脱吧？”
伊夫林的头裂开了。
他的体内已经没有了人类的脏器结构，只有一团团像丝线又像蠕虫的物质。
君川看着那团乱糟糟的血肉：
“所以你在做实验的时候，被龙血或者混沌星云吞噬了？然后失控后覆灭了整个实验室？你的同事看来都被你杀了。”
“我没有杀他们。”伊夫林说，“我们只是融合在更大的意识中了。我还融合了一位喜欢考古的同事，所以才能注意到你给我的符有多神奇。”
君川不置可否：“怎么失控的？”
“龙血和混沌星云的实验，让双方都产生了激烈的反应。培养室被直接炸开，我们在第一时间被全数炸死。但死亡即是新生。”
伊夫林依然很激动：“你都不知道这两种物质中有什么。细胞的全能性你懂吧？”
“大概知道。”君川说。
他学习的知识集中在物理和计算机方面，对生物学没有学的太深。
伊夫林说：“混沌星云的残片中，保留了它们曾经吞噬的所有记忆。我都不知道它是怎么保存那么多信息的，远超一般的dna储存。而龙血更厉害，它可以直接进行质能转化，我们坚固的实验室被瞬间炸开，就是因为它。”
“龙血是挺厉害的。”君川说。
对于眼前的变化，君川没什么感想。机械降神的表现可比这吓人多了。
但机械降神也无法穷尽龙血的奥秘，显然这物质的秘密还有很多。
而这些未解之谜……
“你并没有穷尽龙血的秘密吧。”君川说。
伊夫林似乎被君川的话激怒了，他裂开的头颅中，那些鞭毛在高频颤动，发出尖啸。
“我迟早会知道的！”伊夫林说，“现在我准备先探究你的秘密。”
“劝你放弃，机械降神都放弃了对我和龙血的研究。”君川说。
“那又是谁？听起来是个人工智能。”
“是一个比混沌星云更厉害的存在。”
“不可能。”伊夫林自信道，“无机体怎么可能比有机体更强。”
君川觉得机械降神应该不算无机体，不过他也懒得和伊夫林多说。
君川说：“总之你做好准备吧，我准备杀了你，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杀了我？”伊夫林笑了，“你凭什么？你体内没有半点能力反应。从你的引力反应来看，你的质量也就那些。哪怕你是反物质构成的，并且瞬间全部爆炸，也无法杀死我。”
“我觉得你没什么厉害的。”
“可悲的短视之人。”伊夫林说，“你会这么觉得，也是正常的。你只能看到眼前，却忽视了环境。”
伊夫林张开手臂：“你以为的我，是站在你眼前的这团肉体。但其实不是，睁开眼好好看看周围吧。”
君川的脚下，地面开始起伏。
整个地下实验室，都开始褪色，变成另一种形态。
像活过来一样。
伊夫林说：“你已经在我们的胃里了，接受群体的拥抱吧。你的记忆会让我们——包括你，变得更加伟大。”
但君川的眼皮还是耷拉着，脚像是钉在地上，无论地面怎么起伏，也无法让他站立不稳。
随后君川的脚下裂开，一个血盆大口，利齿中闪着寒光，如同碎纸机一样向君川绞过去。
巨齿咬到君川的腰间，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
巨齿碎了。
“我很遗憾，没想到你居然变成这个样子。”君川叹息，“你帮过我，我却不知道怎么救你——或者说我可以将你恢复原样，却只是我以为的原样。而且我也不好再多使用那招了，你就安息吧。”
第223章 审判
君川的神识汹涌而出，将这混沌星云侵蚀的所有部位都标识出来。
伊夫林整个公司都已经被同化了，方圆十里都再没有第二个生命体。
伊夫林发现物理攻击无效，实验室中又开始分泌大量的酸液，泼溅到君川身上。
那些在空气中划出毒蛇般声音的酸液，却径直穿过君川身体，落到其他肉体上。
“你果然有影响时空的能力。”伊夫林外型的混沌星云开口，“但这些知识，我也早就知道了。”
君川周围的时空仿佛被固定住。
君川感觉，时空被固定住了，如同被标本针钉住的蝴蝶，无法扭曲。
“厉害。”君川说，“如此，我使用缩地成寸都会很困难。”
“交出你的记忆吧。”
“你真想要我的记忆？”君川说，“好吧，那我给你。”
君川原地盘腿坐下，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东西。
那语言古奥玄妙，但对于伊夫林来说，却如同天书。
“这是什么语言？”
“老家方言，莫要见怪。”君川很快就讲完了，对他说。
“低等生命才使用语言传递信息，还是交出你的大脑吧。”
君川慢悠悠地说：“我刚才讲的，是我本命功法的一段。那可是很厉害的，就是有一点不太好，会遭天妒。”
”什么？“
君川指着上方：
“雷劫来喽。”
星球之上，大片雷云集结，随后就是频繁地释放能量。
“可笑，简单的放电现象，也想击败我吗！”伊夫林的皮囊被混沌星云彻底破坏，整个房间都卷起一阵血肉组成的风暴。
血肉以各种方式组合，形成全新的器官。
一个朝天开口的巨嘴，里面是密集的尖刺状硬直物体，并且发出高频的震颤。
天空的云层像是要被驱散一样，被一股光束驱散。
可很快乌云再度凝聚，并且来势汹汹，反弹地更加猛烈。
闪电像雨点一样劈下，将方圆十几里尽数覆盖。
雷电劈到血肉上，却沿着血肉的表皮流转，一直聚集到另一个器官，消弭无形。
随后那些血肉就像有了滋养一般，愈发膨胀，飞速生长。
它在吸收这些能量。
并且将能量转化成更强力的攻击器官，攻击里面的君川。
君川依然是虚化着身体，默默等待。
没过多久，乌云就再度变化。
天空降下无数的黑色雷球，这些雷球没有被血肉吸收，它们每落到一块血肉上，都会悄无声息地与那块血肉一同消失。
这次混沌星云也无法理解了，它有些恐惧。因为它漫长庞杂的记忆中，居然没有类似的记载。
没有了经验的指导，混沌星云下意识准备逃离。
却发现雷云在跟着他移动。
它又试图变幻形态，化为碎肉，同样被一个不剩的抹去。
混沌星云惊怒地吼叫，在不断的雷劫中变成惊恐。
“这是什么技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混沌星云怒吼。
君川说：“因为你听到了，虽然不理解，但依然听到了。如果不会藏匿变化之法，天道是一定要消灭你的。
“你说，你的所有细胞都能保留记忆是吧？那很遗憾，你恐怕一个细胞都剩不下了。”
君川唯二要做的，就是应对一下一视同仁劈下来的雷劫，以及驱赶混沌星云，防止他跑得太远，祸害到其他人。
没一会儿，雷劫平息了下去。
而混沌星云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雷劫在最后又一次转变了形态，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心雷。
混沌星云同样不知道如何抵挡，被硬生生劈碎了灵智。
混沌星云的血肉残片在已经变成焦土熔岩的地下喘息，感受到生命不断流逝。
君川落到他身前，看着它。
混沌星云哀叹：
“对新知识的渴望，有什么错？”
“没有错。”君川说，“对更高境界的渴求并没有错。错的是不自量力，你不能去渴求无法得到的东西。”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太弱了，不该打我的主意。”君川在周围画好符阵，将混沌星云封印起来。
君川不准备杀掉它。这东西曾经是支柱，身上必然还有很多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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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伊夫林惹出的麻烦，君川的第二元神回到原身。
此时原身正好路过一个有人类移民的行星，便下去歇脚，顺便感受一下烟火气。
在这距离地球不知道多久远的行星，君川发现，并不是所有的星际文明都是技术高超的。
这个行星的位置很偏僻，其中的资源也平平无奇，似乎已经被抛弃在各种航线之外。
而在没有外人频繁前来的情况下，这里的文明还退化了。
这种现象，在一些移民星球也不是稀奇的事。
尤其是早期星际航行，人们只注重星际航行的技术，却没有给其他学科足够的尊重。导致一颗移民星球上的知识体系并不完全。
伊夫林有一个观点没有说错，人类在愈发专业化的同时，也让人们愈发依赖集体。
一旦知识体系出现缺口，很多知识也会跟着衰败。
一个精通计算机的软件工程师，却不会制造计算机。有朝一日所有的计算机损坏，软件的知识也变成了屠龙之术，并不再被重视。
更有甚者，因为移民知道缺口的那些知识已经被母世界攻克，因此不愿意重复制造轮子，而失去进取心。
这样的星球一旦被抛弃，文明就会出现一轮大衰退。
从星际文明倒退到农耕文明都是常有的事，更严重的则是被严苛的外星环境扫灭，直接变成遗迹。
君川降临的这个世界，就明显不如地球或者开普勒452b更先进。
这颗星球大体沿袭了地球的发展方向，拥有发达的机械文明。拥有精细的机械制造技术，但没有发展出特别夸张的人工智能。
这颗星球的重力环境比地球要轻不少，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一蹦三尺高，身体轻盈的人类。
君川落地这个地方，有四通八达的立交桥，方向各不相同的街道。
重力比地球小的世界，建筑风格往往比地球更复杂。开普勒452b的建筑风格就很朴实，即使是高楼，也臣服在泡状穹顶之下。
君川落在这个世界，神识一扫，想收集一些这个世界的信息。
却发现了不远处有一场骚乱。
君川朝那个方向走去，迎面跑来一个少女。
少女满脸惊恐地朝君川方向奔跑，不时回头，结果没看到前方，一头撞到君川身前的禁气中。
君川用一团禁气给她缓冲，看着受到惊吓的少女，说道：
“姑娘，有什么事吗？”
君川用当地语言说着。这里的语言和联邦语言差别不大，配合君川刚刚用神识收集的信息，他可以像一个有些口音的外乡人一样说话。
那少女先是惊恐，随即绝望地跪到君川身前：
“请救救我！”
君川说：“我看到后面有人在追你，什么事？”
君川说这话时，虽然口音有些怪，但尽量咬字清晰，字正腔圆。
也就是说，说话非常不急不慢。
把少女都快急疯了。
“您能不能将我藏起来，之后我会告诉你！”少女如此说着，巴望着君川的身上。
君川看了看自己的道袍，宽衣大袖，是挺宽松的，但是藏人还差点。
“可以。”君川说。
但却一动不动。
少女看君川不懂，愈发焦急。
她感觉君川并不想救她，正准备继续跑路，却被君川拉住。
少女惊叫，却发现声音传播到空气中，被抚平了。她的声音只能在腔内回荡，震得她脑袋发晕。
君川说：“别出声，我已经把你藏起来了。”
少女不理解，只能满脸绝望地任由君川拉住。她试图过挣脱，但君川的手跟铁钳一样。
很快，另有一群人跑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健壮妇女，扛着一个锄头。
她身后的人基本看不出什么特点，从身材到服饰，都很驳杂。有的人看起来像是农民，也有人看着像教书先生。
唯一的区别是，这些人都满脸杀气，眼中尽是狂热。
为首的妇女三步并两步走到君川身前：
“你看到一个像女人的东西往这跑过来了吗？”
众人对就站在君川旁边的少女视而不见。
少女也注意到众人没有发现她。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但还是紧张地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君川说：“看到了。”
“去哪了？”妇女环视四周。
复杂的立交街道系统，每一条街道都有不少可能性。
君川说：“你们找她做什么？”
妇女竖起眉毛：“现在没空说这些，快点告诉我！”
但还没等君川开口，妇女就上前，准备撩君川的道袍。
没撩动。
君川的道袍最开始是在太阳之火炼制铁精而成。等被机械降神轰爆后，他趁着使用九心锁，直接整了一身最顶级的道袍。
轻若蛛丝，但结构却比一切物质更坚固。
君川俯视着弯腰撩他衣服的妇女：“我这衣服就这么大，也藏不下人啊。”
妇女蹦远一点，指着君川大喊：
“他在拖延时间，大家分头找，这家伙可能也是个仿生人。”
“仿生人？”君川乐了，“我可比你像人多了，我是真人。”
“仿生人都喜欢这么说。”妇女恶狠狠地举起锄头，劈向君川。
君川抬头看了一眼朝他脑门落下的农具，叹了口气。
从机械降神到混沌星云，现在又被拿锄头打。接下来是什么，被蚂蚁咬吗？
君川伸手拦下锄头，一拉一送。将锄头夺下，戳到妇女肚子上。
妇女吃痛地后退几步，倒在人群中。
后面的人看到君川反击，变得更怒了，纷纷就是手上的武器准备冲上来。
君川转身就走，步伐从容，但后面的人就是追不上。
没一会儿，君川和那群人就跑的没影了。
而那少女还站在原地，躲在角落里，有些不知所措。
她靠近一个窗户，看看自己。
发现窗户上并没有显示出她的倒映，她的光影消失了。
少女正惊讶困惑着，君川回来了。
他解释说：“用禁气将你周围的光线折射，他们就看不到你了。”
少女被突然出现的君川吓到，半晌才反应过来君川的话。
她感激道：“谢谢，这是光学迷彩吗？”
“你想怎么理解都行。”君川说，“你为何被他们追杀？”
被问及这个问题，少女神色黯淡：“你也听到了，他们说我是仿生人。”
“所以呢？”君川问。
“你是外乡人吗？”少女打量着君川有些奇怪的打扮，听着他说话时的口音。
“确实是异乡异客。”君川说。
君川不仅是外星人，甚至不一定是这个世界的人。
少女说：“难怪，这里非常不欢迎仿生人。人们发现仿生人，就会将他们拆解，将尸体插在棍子上翻烤，头颅则堆积到教堂，将他们体内的零件扔进熔炉重铸。”
“仿生人为什么这么遭仇视？”
“我爸爸说，是因为抢了人们的工作，还有情人什么的。”少女说着，突然哭了，“他们杀了我爸爸。”
君川弹指，一缕风拭去少女的泪水：
“你并不是仿生人对吧？”
少女哭得直抽搐，她点头：
“我爸爸是机器人工程师，他们说我是爸爸制造出来的，要杀了我们……他们说我们都是仿生人，在用这种方式增加同类，说我们拐卖他们的孩子，勾引他们的情侣，还要把他们赶尽杀绝……所以要审判我们，烧死我们……”
君川审视着这少女。
少女出落的十分漂亮。身上有那种富家子弟的气质。他们有时间保养自身，有资源吃得更好，养出嫩滑白皙的皮肉。穿的精致，能够根据自身的相貌搭配服饰。
她生的不差，而生活更是赋予她美丽。
这是遭人嫉恨的美丽。
君川说：“你可以暂且跟着我，等我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状况，或许可以帮到你。”
少女见识到君川的本领，绝望的眸中出现一丝生气，她激动地说：“谢谢！我……我会尽量报答您的！您说什么我都会做的。”
“你先说你叫什么名字吧。”君川说，“我叫君川。”
少女抹抹泪：“我叫安·格洛弗。”
第224章 出路堵死
名叫安的女孩暂时和君川走在了一起。
此地名为新卡里克弗格斯。
在这个不小的镇子上，坐落着一家规模颇大的仿生人生产厂。
安的父亲就为这家公司工作。
这里的仿生人在政府的大力出资发展下，拥有愈发出众逼真的外貌和能力。
最重要的是，这些仿生人还被添加了生育能力。
据安介绍，人型机器人并没有什么效率，仿生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繁殖培育的目的制造出来的。
但为何这么做，安自己也不太清楚。
君川却通过神识了解的更多。
这是因为这颗星球是移民星球，拥有一个庞大的基因库。
正常情况下，一个可以控制有机体组合的工厂会负责将这些基因库“打印”出来。
各式各样的生物，以及最重要的——拥有各种基因的人类，就会被制造出来。
这样通过基因编码来还原人类，就可以不必携带太多人类个体进行移民，还能保持种群的繁茂和复杂性。
但这个星球出现了文明的衰落。
基因库虽然还没有问题，但工厂却是一个巨大的系统，这个系统的部分部件出了问题，便无法继续工作了。
为了尽量释放这些基因库，人们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人工培育。人类进化了百万年得到的生理器官，变成了唯一的稳定选择。
最开始的方式是直接注射移植，但这遭到了某些人的反对。
这些人宣称无法接受没有爱情的结晶。为了尊重这些人，也是因为确实无法消除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才启用了仿生人。
得益于几次机器人革命，人们不能接受不恋爱的生育，却可以接受和仿生人交往。
但这种做法却很快遇到问题。
问题同样出在文明的衰退。
政府虽然启用了仿生人，但技术上却远不如活肉公司，仿生人的智能和外貌都无法做到完善。
也就是说，无法无感地融入人类群落中。
人们喜欢党同伐异，尤其喜欢征讨那些一眼就能看出的差异。
而工程师们则开始致力于优化仿生人的外貌和智能。
于是这里也遇到了每一个引入仿生人的社会总会遇到的问题。
当仿生人和人类的外貌难以分别，甚至更加优越时，矛盾就变得愈发深入了。
不过以君川查看的情况来看，这里的情况倒是没那么复杂。
因为这里的仿生人技术和天机城那边的还是差远了。
他已经看出问题的症结。
君川对安说：“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安说：“好心的先生，我想离开这座城市，您能帮助我吗？”
君川说：“据我所知，其他城市也一样仇视仿生人。”
安说：“是的，但在其他城市，至少不会再有人说我是仿生人。”
“我不这么认为。”君川说。
“他们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安说。
“他们不需要知道。”君川说，“就算是刚刚追杀你的那些人里，也有很多只是凑热闹来的。”
安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他们如果不认识我，也不认识我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君川说，“凑热闹嘛。只要用一个自认为正当的理由说服自己，就可以毁灭一个美丽的女孩，有人会觉得这很值得。”
安的眼睛一下又红了，脸上的表情也扭曲起来。
她虽然天真，但也不傻，听到君川这么说，飞快理解了人世间的险恶。
安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豆大的泪水溢出。
她伸出手使劲擦着泪，并在极端的情绪中，将打磨的圆润的指甲扣进脸颊，划出几道血痕。
安随后将身上的华丽衣服也撕破，染上灰尘和血污。
她扭脸看向君川：
“现在这样呢？”
君川没想到安的心境转变得还挺快，并且表现得十分坚强。
他不忍再打击这姑娘，说道：
“或许管用吧。”
君川虽如此回答，心中却不抱什么希望。
将安送往其他城市也不费事，君川拉着她的手，几个跨步就送到了另一座城市。
“之后你要如何？”君川问。
君川展现的神异能力带给安极大的安全感，但她看了看君川，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让君川留下之类的话语。
安说：“我会在这里找个工作，我会读书写字，或许可以找一份书记的工作，或者帮人誊抄文档，又或者当老师。我还可以去学一下针线活，帮人洗衣服。”
君川点头，这大小姐虽然生养的娇嫩，但意志却坚强。
他便和安分开，让安自己去闯荡。
他自己作为一个外乡人，对安的帮助同样有限。
但离开后，君川却没有放开对安的审视。他的神识始终跟着安。
他认为安的遭遇是因为她的外貌，但当这种疯狂的想法植入人群时，它可以成为很方便的理由，可以为任何暴行开脱。
君川看着安在陌生的城市中找工作，但还不到一天，她再度被人盯上了。
这次她没有华丽的外貌，但依然是一个形单影只的女人。
安被几个人堵到阴暗的小巷中。
安在陌生城市中走了一天，身心疲惫，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几个男人将她推搡进小巷。
“你们要干嘛？”安的声音颤抖。
“要。”周围的男人大笑。
“这是违法的行为！”安大叫。
“法律是给人指定的。”一个男人宣布，“你一看就是一个仿生人，看你这样，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几个人笑着撕扯安的衣服，本就破烂的服饰变得更加褴褛。
挣扎中，安咬住一个人的手指，将手指硬生生咬下来。
趁着那人惊叫的时候，冲出了包围圈。
她的衣服被人抓住，又被她扯碎。
安再一次被追逐，她跑出小巷，高声呼救。
可很快她就被追上，被打翻在地，踩在脚下。
安的呼喊招来了几个人，但都目光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踩住安的男人高呼：“这是个仿生人，你们看，这就是她行凶的证据！”
被咬伤手指的人踹了安几脚，举起断指示意那些被引来的路人。
路人们都松了口气，带着安心释然的目光，不再管安的闲事。
安的肋骨被踹断了几根，痛苦地缩成一团。眼角的泪水和嘴角的血一起溢出。
安已经准备承担之后的痛苦，但想像中进一步地侵犯却没有发生。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
她睁开眼，发现那几个人都被定住了。
君川站在一旁。
他叹息道：“很不幸，我想对了。”
君川把安扶起来，将禁气送进她体内，封禁掉她的伤势，给她疗伤。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君川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安的伤势已经被治好，但身上的衣服，以及心灵上的损伤却没有磨灭。
惊恐中她一时说不出话。
君川没再追问，带着她找到一处公园的绿地，给她下了个禁制，又用阵法调节好温度，并递给她几块面包。
“先睡一觉吧，起来再说。”君川说着，在她身边盘腿而坐，闭目凝神。
他估摸着，这姑娘刚受到惊吓，自己不在身边，她睡不踏实。
也确实如他所料，安惶惶不安了一会儿，又凑近君川，才沉沉睡去。
等第二天安起来，君川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静功了得。
感受到安起床，君川睁眼看向她。
“我想离开这里。”安平静了些。
“又来？”君川说，“你准备去哪？”
“我想和你一起走。”安说，“离开这个星球，我知道，你一定是爸爸说的外星来客，我不想再在这颗星球待着了。我们坐着星舰离开吧。”
“不行。”君川说。
“为什么？”安有些激动，“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侍女，我可以学习，帮你维护星舰……”
君川的理由很充分：
“我没有星舰。”
安愣住：“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走路啊。”君川说，“我是外星人不假，不过我没有星舰，我没法护你周全。”
安绝望了。
她又想起了昨天的遭遇，身体颤抖不已。
半晌，她才深呼吸着，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安说：“我听说，在城市博物馆里，停留着以前保留的星舰。”
“放在博物馆里的星舰，还能开吗？”君川说，“而且，能一个人开吗？”
君川对此表示怀疑。这个星球的仿生人技术挺成熟的，制造的人唯妙唯肖，但智能方面却还不够。而仿生人的智能又往往和星舰的算力挂钩。
星际航行是个复杂的工作，尤其对于低等级文明来说，更是如此。
没有一个连接全部系统的高算力人工智能，就需要自己解决各种细节。
从升空，到角度的调整，以及飞入太空后对轨道的计算，对引力弹弓的应用，以及在各种天体的影响下计算出航线。以及不可忽视的燃料问题。
而那些最顶级的星舰，带着狂野的引擎，仅仅是一次发动，都可以烧焦半个星球，一路上横冲直撞，无视绝大多数天体，也没有能源上的焦虑。
君川对安说：“星舰多半是坏的，而你甚至不会修理，也无法给星舰诸如燃料。”
安神情绪愈发，她坐到一边，抱着双腿，下巴缩到膝盖上。
“爸爸说，仿生人是很好的技术，技术是没错的。”她低声说。
君川说：“但有些技术天生就更容易失控。”
安说：“我要继承爸爸的遗志，我要给我爸爸正名！”
她眼中闪着火光。
“好志气，不过我没法呆太久，你要自己加油了。”君川说。
安看向君川：“能不能请您最后帮我一次？我不要您帮我做多么复杂的事。只是我要回家，家里还有爸爸留下的机床，我要启动那几个仿生人。”
君川点头应允。
他带着安，又回到原来的城市。
安所在的城市要更乱一些，一天不见，街上依然能看到不少被打砸的店铺。
这些是一些游行的人造成的人，不过照例，所有的罪都由仿生人背。
安走在带着硝烟味的街道，原本天真无邪的俏脸已经消失，安的脸严肃中带着一些嘲讽。
“或许，仿生人比人类更优秀。”她说。
“那就未必了。”君川说，“你启动那几个仿生人，然后准备怎么办？”
安沉默片刻：“他们会保护我。”
“几个仿生人，就可以挡住那么多的人？”君川说，“这里的仿生人性能应该是按照人类为基准制造的。”
“爸爸的那几个不是。”安说，“我亲眼看到他们举起巨石。”
按照君川搜集来的信息，仿生人是不被允许制造得太强的。安的父亲不仅制造了强力的仿生人，而且还是在家中制造的。
君川说：“你父亲是偷偷制造的，对吧？他违规了。”
“我不知道！”安痛苦地捂着耳朵，“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是仿生人。”
她巴望着君川：“如果他违规制造了仿生人，那也可能违规制造一个仿生人充当女儿吗？”
君川说：“你应该是个人类，我基本可以肯定。”
“可你认识我还不到一天。”
“因为有对比。”君川说。
“什么？”安不解。
“如果你和一个仿生人站在一起，就可以对比出差异，看出端倪。”君川说。
他没有更进一步解释，两人已经走到了安的家。
安的家是栋豪宅，是个带巨大庭院的别墅，正门的大铁门足有四米高。
安原本带着几分怨毒的表情再度被惊恐替代。
她的家已经被焚毁了。
坚固的铁门被砸的稀烂，不远处的别墅冒着浓烟。可以听到后方的庭院人声鼎沸。
或许是希望再次破灭导致的绝望，又或者是君川带来的安全感。安不顾一切的冲过被砸烂的铁门，进入庭院。
几个盛大的篝火被架起，几个身材魁梧的人型物体被绑在火堆上。
看不出那些人型物体的相貌，因为已经快被烧成焦炭了。
围绕着篝火，一堆人高声欢呼，很多人手中举着各种肢体零件。断口处有些是冒着火花的电线，也有滴血的森森白骨。
君川说：“那是你父亲的仿生人吗？”
安捂住嘴巴，瘫坐在地上。
第225章 没有灵魂
安对眼前的场景难以接受。
她摇着头：“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能，怎么可能突破我家的防卫……”
篝火前，那个健壮的女人也在欢呼雀跃，但同时还眼神尖利。
她一眼就看到了安和君川，大叫着指向那边。
欢呼声被压低了几分，并很快爆发出更大的喧嚣。
人潮向君川和安涌动而来。
安下意识想跑，她转身，看到君川依然钉在那里。
她放缓了脚步，强迫自己又转向人群。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总要面对，现在至少她身边站着一个善良且强大的好人。
安迎着人潮，不再后退。
而人群却没有理会安所做的这些思想建树。
那个健壮的妇人手里抓着一根棍子，棍子的顶端还戳着一颗人头，人头已经被烧焦，白骨包着一层皮肉。
她劈头盖脸打向安。
然后被君川一甩衣袖，连棍子带人，一起扇向后方。
人群接住那妇人，一些武器扎到她身上，引起她的痛叫。
袖子带起的狂风硬生生压制住人群的疯狂，让他们没有再进一步。
众人警觉地看着君川，提防地提起手中武器，却不敢攻击。
吃痛中的妇人尖叫：
“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不是人类，他是个仿生人，而且还是个违规的型号，他太强了！那些大公司，还有仿生人自己，一定是在暗中制造这样的同类，他们想奴隶我们！”
“没错。”另一个人站出来，“他是很强，但如果我们现在不抵抗，我们的子女就会被他们奴役，我们的爱人会被他们抢走。当我们在街头乞讨时，他们还会嘲笑我们下贱懒惰！”
冷却的人潮再次沸腾起来，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又有一个人高呼：“我如果死了，帮我照顾我的儿子！”
说着，那人便要冲出来。
君川又一次挥动衣袖，一道看不清的气墙隔绝到他和人群之间，无论他们怎么打砸，也无法突破。
随后君川抬起手，握紧拳头，轻飘飘地挥下。
烈光爆发，摧残着人群的眼睛，随后很快灰尘扬起，遮挡住光芒，整片天地仿佛都弥漫扬沙，只有不远处的篝火还能提供一点光热。
等风沙终于散去，人们睁开双眼，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君川拳头落下的方向，一个看不到边的深坑出现。
安的豪宅，有一半的围墙消失在这个世界，一同消失的是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土地和路面。
豪宅坐落在一个不做的环境里，周围便是一片树林。
而近树林仿佛被爆炸的冲击波洗礼过，全部朝外栽倒。
众人仿佛濒临一个末日场景。
心中的满腔热血，被暴风吹的冷冰冰的。
即使是安，都有些傻眼。
她见识了君川瞬间抵达另一个城市的神奇，却对他的暴力程度没有什么认知。
君川说：“你们确定准备跟我拼命吗？”
回答他的只有寂静。
君川满意地点点头，又有些无奈。
做这种事情，实在是费力不讨好。
他不仅要释放力量，最重要的是还要约束力量。
不加限制的施展力量，以他的力量，太容易造成伤亡。
他还要小心翼翼，布好限制，用禁气封好一个封闭空间，才能尽情出拳。
就只是为了给眼前这帮暴民一个足够震撼的视觉效果。
他如果不加限制，仅仅是拳风，就能让这些人全灭。
但那有什么意义呢。他完全可以靠力量将整个星球无情镇压，但仅仅是镇压，无法彻底剿灭心中反抗的嫩芽，只能扭曲这些人生存的环境，而他也没时间去教化这些人。
好在这里的情况，也不需要这么麻烦。
君川看他们不说话了，便撤掉气墙，看向安：“看来他们愿意谈谈了。”
安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君川，又看向人群。
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本来，她就不是来和谈的。她来这里，是想启动父亲的仿生人。借助那些仿生人的帮助，她想大量生产仿生人，甚至以此实现那些暴民的指控——真的让仿生人取代人类。
但眼下希望已经破灭，而她显然还没转变好情绪，不知道要说什么。
君川看安无话可说，只好自己来：
“我已经用了十分钟，完全地了解了你们这里的情况。”
“你是谁？”那妇人对他喊叫。
“我叫君川。”君川说，“是个外乡人。”
“外乡人就不要对我们的事情指手画脚！”后面有人喊叫，但没露头。
“我只说几句话。”君川说，“你们也可以不听我的，选择跟我动手。”
君川扬了扬洁白如玉的手掌，人群看了看旁边的深坑，不再多嘴。
君川说：“你们在抵抗仿生人，理由我也大概了解了。我有个问题，你们如何分辨人类和仿生人？”
君川的问题带来一阵沉默。
被君川强大的魄力强制冷静下来，人们发现，他们并没有分辨的方法。
妇人说：“别人说是。”
还有人说：“如果他不是，那为什么有人说他是仿生人？”
君川含笑点头：“好理由，我觉得你也是仿生人。”
那人惊慌：“我怎么可能是。”
君川说：“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
那人噎住，不知道说什么。
君川说：“我知道。仿生人身体里还是有些机械零件的，你可以把肚子剌开，如果全是血肉之躯，就证明你是人类了。”
“那我就死了！”那人说。
“但你青白了啊，要留青白在人间嘛。”君川说，“再说，哪有开个膛就死的，你们这医院是摆设吗？”
人潮中一阵骚动，但终究没有人发声。
“不过呢，即使你现在证明了自己，没有意义。”君川说，“更高级的仿生人，已经可以彻底摈弃机械结构，和人类一模一样了。而且即使你现在证明了自己，你依然有可能被替换掉，不是吗？”
君川的话带起一阵新的惊恐。
“那样我们要怎么分辨？”众人窃窃私语。
君川看着这些人，感觉世界之间的参差还是挺大的。有些地方已经没有压力地将仿生人视为人类，但有些地方还要视如洪水猛兽。
不过这不能怪他们，这里的仿生人，确实是洪水猛兽。
君川缓缓说道：“我还有几个问题。”
他指着那妇人：“你以前见过我一次，我教训过你一次，你眼里很好，可以一眼看到我，而且还敢冲上来，是因为勇敢吗？”
他又指向之前慷慨演讲的那位：
“以一个盲从众人讨伐仿生人的标准来说，你的演讲很有条理啊，也很有煽动性。”
君川最后将目光转向那个第一个冲上来，准备抛头颅撒热血的人：
“你做好赴死的准备了，是吗？”
那人缩了缩身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几个人，才是仿生人。”君川淡淡地说，“他们在挑拨你们哦。”
“什么？！”
君川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反应最大的，还是身边的安。
这姑娘刚刚建立起一个仿生人比人类更优越的认知，还没几个时辰，就又被打破了。
“怎么可能。”安带着绝望摇晃君川的衣角。
却摇不动。
君川看向她：“你这家里，应该有不少防御措施，为何会这么简单就被突破了？”
安愣愣看着他。
君川说：“因为是从内部突破的。这些失控的仿生人确实是你父亲制造的，也出自这里。”
“你放屁！”
那妇人怒叱：“你才是仿生人，你全家都是仿生人！”
“就是啊。”有人帮腔，“玛丽大婶在我小时候就在这里了，怎么可能是仿生人。如果不是她丈夫被仿生人害死了，她也不会这么疯狂。”
君川点头：“确实是被仿生人害死了，就是她自己啊。原本的玛丽大婶，被取代了。”
妇人暴怒，再次试图攻击君川，却再度被风墙挡住。
此时被君川点到的三人，都被人群拱出来，脸色都很差。
那个自称要牺牲的人开口：
“没想到，还有你这种试图分化我们的人。好啊，如果能让大家认清你的真面目，我愿意被测试。无论是开膛，还是给我照x光，都可以。”
君川说：“你们确实很先进，几乎和人类无异了。全基因工程，没有任何金属零件。”
先前演讲的人说：“那你不就是在放屁，奥卡姆剃刀懂吗？如果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我们是仿生人，那就应该承认我们是人类。”
“你说得对，其他世界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们会给仿生人人类证明。”君川说，“但很可惜，你们不行。”
面对天机城的人工智能，看到游梦的卡珊德拉，甚至是苏倚的bt，他都无法分辨人类和人工智能的区别。
曾经他一度认为是这分辨方法没用了。
直到他遇到了这个世界。
发现原来只是因为天机城那边的技术太高超了。
君川说：“你们依然有一点和人类不同。”
“什么？”妇人问。
“你们没有灵魂。”君川说。
君川说完，周围静住了几秒。
随后有几声轻笑从人群中响起。
“以为是中世纪吗？还灵魂，本以为你必有高论，没想到说出这种迷信的话。”之前进行演讲的人说。
“人眼只能分别有限的色彩对吧。”君川点点自己的眼睛，“你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在我看来，却和木偶没有区别。”
“你怎么证明？”那人说。
“我本不用证明。”君川说，“不过那样显得我很不讲理。好在，我也学到了很多，我可以制造拥有灵魂的人工智能，也可以找到你们的缺陷。”
君川对他们微笑：“需要我给出证据吗？”
那三人面面相觑，还未有动作，君川又说：“但是我也知道，就算我给出论证，你们大多数人也看不懂。我还是给点更直观，你们更能懂的证据吧——在这个房间的秘密地下室，放着你们的制造记录，还有工程文件。那是这姑娘的父亲私藏的，你们没有找到。”
君川又指向另一个方向：
“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还有另一个工厂，是你们自己制造自己同类的地方。那里有更详细的记录。”
妇人眼中终于露出惊恐：“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君川笑：“我能直接看到啊。”
半个小时后，君川指认的哪几个地方都被人发现了，并且找到了充分的证明。
人类之间的这场惨剧，最后被证明只是仿生人在挑拨离间。
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愤怒地处死了那些仿生人，但仿生人们在临死前对他们发出大声的嘲笑。
嘲笑他们的行为没有任何变化。
君川解决完这些事情，准备离开。
安跟在他身后。她的身体没受到太多摧残，精神却是被破坏了好几次。
暴民在失去理智时对她父亲的无端指控，最后却被证明是真实的。
家也没了，即使没有了仿生人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我以后该怎么办？”安有些憔悴，“爸爸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仿生人……”
“想做，就做了吧。”君川猜，“流程不规范，没想到仿生人还失控了。”
“他们为什么失控？你说他们没有灵魂，那是什么意思，是什么在驱动他们？”安问。
“我很难和你解释。”君川说，“这是独属于我的视角。而科学上的证明，倒是可以给你，或许你可以继承你父亲的事业，制造出真正成熟的人工智能。”
安咬着嘴唇：“这技术很邪恶。”
君川乐：“你不是说技术无所谓善恶？”
他找到一块u盘，递给安：
“要不要看，你自己决定，我歇脚歇够了，该离开了。”
君川离开了，凭空消失，仿佛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安握着那个u盘，看向无垠的天空。
她神色变得坚毅，找到一台计算机，插进去看了看。
安瞪大眼睛。
里面不仅仅是人工智能的数据，还有星舰制造、超级计算机原理、基础粒子性质……
星际间，君川继续漫游。
从周围的星图来看，他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第226章 申请进入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君川已经抵达了22号观测站附近。
君川没有打算求助于里诺人或者边疆的其他支柱。
按照马可波罗的说法，黑洞意志存在于边界的每一个黑洞中。
只要分析引力分布，就可以推测哪里存在一个黑洞了。
但当君川摸索到一个黑洞的位置，临近时却被拦下来了。
君川不是被某个具体的人拦下的，拦住他的是时空本身。
原本他可以缩地成寸，搅动时空，让自己一步上亿里。但这里的时空却“粘稠”很多。
如果说以前缩地成寸，就像搅动水缸，那么这里的时空则想是搅动一锅沥青，十分艰涩。
这里的时空分布被修改了。原本滑向黑洞的万物，都被拦了下来。
就像在瀑布前，竖起一座高山，将水流断开。
君川不准备破除这种封锁，那可能会带来某些更严重的后果。
君川研究了一番，准备换神行术赶路，却终于被一个人发现了。
一艘造型如同剑鱼的星舰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扭曲着前来。
星舰的图标上，刻着一颗茂盛生长的大树。
那是里诺人的标志。
“请不用前往危险区域。”里诺人的星舰发出警告，在以各种不同的语言广播，还夹杂着心灵传感能力。
凭借着那股心灵的力量，君川感觉到，发声的人似乎有某种恐惧。
君川顺从地上了里诺人的星舰。
里诺人的星舰中，有一个正常的人型生物，一个鸟头牛蹄的生物，还有一个螺旋状，像线圈一样的生物。
除此之外，君川的神识还发现，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种无形无质的存在，那应该就是刚刚给出心灵感应警告的人。
“我会说联邦语。”一见面，君川就说。
几个里诺人对视一眼，随后鸟头人开口：“那就由我来和你交流。”
君川看了一眼那个人型的里诺人：
“我还以为是他会说。”
“我是语言大师。”鸟头人说，“你好，我叫艾林。”
“君川——这里为何不让进入？”
“前面是黑洞啊，你去那里干嘛。”
“我想去拜访一下黑洞意志。”君川说，“其他地方的黑洞，可没见有这么严密的防护。”
艾林审慎地看着君川：“你还不知道吗，黑洞意志又疯了。”
“又？”
“之前黑洞意志说不打了，结果最近又开始无差别的吞噬。它可以影响时空扭曲，倒逼周围天体向它靠近。我们只好固定住黑洞周围的时空，防止它哪天暴走。”
君川皱眉：“疯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进去吗？”
“如果你非要进去……需要携带等质量的反物质，而且我们可不会送你。”艾林说，“我们的指导方针是，不能再给黑洞意志增加质量了。”
“黑洞意志会同意？”
“当然不会，不过自从两千年前大战了一场后，支柱们一直在寻找解决办法。固化时空，固化引力就是方法之一。”
艾林等人将君川带回了22号观测站。
22号观测站，是由九颗人造行星在引力作用下互相运动的人造星系。
这些人造行星上密布各种观测设备，用来观测附近所有的动向。
星舰靠近观测站，惯性消失，凭空停靠在那里。
艾林问君川：“这是观测站附近的生存资料，你看一下，看看需要什么。”
艾林递给君川一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资料。
君川接过，边看边说：“没想到这里还用纸。”
艾林说：“我们不知道地球那边发展的怎么样了，保险起见，还是使用这种媒介传递讯息。”
君川点头，这份严谨，不仅体现在媒介上，内容上也是如此。
整卷资料，就是一个调查问卷，通过对一些条件的筛选，一步步确定君川可以适应的环境。
所谓生存资料，不是指在这里生活的注意事项，而是确定自己原本的生存环境。
比如有些地区的生命体完全不使用氧气，对于他们来说，氧气反而是剧毒环境。还有些生命会被特定的音频干掉，有些则无法适应某种频段的光线，或者某种程度的引力。
反过来也是一样，有些生命体身上携带的无害细菌，或许会成为原住民的致死瘟疫，或者仅仅是行动说话，就会造成其他生命体的伤亡。
等来访者填好表格，就会由观测站制作专门的设备，进行平衡。
艾林说：“你如果会用电子设备，用那个更方便。我们这里的表格还是比你简约的，听说博罗森帝国的表格，会多达上万页。以至于最后只能靠物理隔绝，让难以兼容的人直接分开。”
君川神识扫了一下那份表格，凭借这份表格，他可以填写出一个符合地球人的数据。
但是里面还有能量含量，质量分布之类的数据，君川就不清楚怎么填写了。
艾林说：“哦那些你不用在意，无论你怎么填，我们都会进行测试的，这个诚实填写，主要是为了你自己好。”
之后君川被带去进行了一系列测试。比如在封闭环境中填充氧气，调整大气压等。
君川无意隐瞒，特意装成凡人也没必要。君川也不希望自己的隐瞒造成什么祸乱。
艾林点着那颗鸟头：“很厉害的数据，接下来测试你的能量输出，以及总能量。”
“要怎么测？”君川问。
“你可以先说说你攻击的方式，如果没有超出我们的理解，我们就按照标准流程测试——你尽全力攻击就好。”
君川给他们解释了一番。
仙力，肉搏，御剑，阵法，禁气，以及九心锁的能力。
解释完，测试人员沉默了。
测试人员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君川先试试肉搏。
他们给君川制造了一个封闭空间，提供各种场景和物质，供君川使用。
君川于是听话地挥拳。封闭空间中，电闪雷鸣，风暴呼啸。
等他终于停下，原本提供的那些物质，基本都变成了齑粉。
艾林看着测试报告，鸟喙开合，发出嗒嗒的声音。
“如何？”君川离开封闭空间过去询问。
艾林说：“目前有了一个初步结论。”
“哦？”
“你不能去见黑洞意志。”
君川挑眉：“测试结果就是这个？”
艾林点头：“你没说谎，通过引力反应测试的质量，和你制造出的能量，完全无法匹配。你可以输出远超你这个质量的个体所能使用的能量，也有摆脱底层规则的能力。正因如此，我们无法让你进入黑洞视界。
“简单来说，你如果有七十公斤的质量，那么我们按质量配备反物质就可以了。但你如果可以释放出远超一百公斤的能量反应，那我们无法确定你是否会把黑洞放出来。”
君川说：“我不会放它出来，我或许还会帮你们。”
“可我们无法确定。”艾林说，“囚徒困境你晓得吧？我们刚认识，没法信任你。”
“我先在你这住上几十年，你再信任我？”君川说。
“对长生种来说，几十年并不能展露出足够多的本性。”艾林说，“而且我们信任你没用，哪怕你是真的不会给黑洞意志送口粮，依然有判断失误的可能。”
君川说：“那就是没得谈了？”
“很抱歉，但不行。”艾林说，“你如果想武力硬闯，我们也只能阻止你了。”
“不，不用。”君川说，“我不想与你们争斗。”
“谢谢。”艾林松了口气。
君川表现出的力量很夸张，而如果他对自身力量的描述是真的，即使是里诺人的这个观测站，应付起来也会很麻烦。
君川想了想，说道：
“这样如何，我自己不进去，但可以向里面送一点信息，让黑洞意志看到。”
艾林说：“也可以，本来我们可以使用定上旋纠缠器和黑洞意志联系，不过自从它疯狂后，我们的通讯器就被摧毁了。”
君川取出自己的飞剑：“把这个送进去就好。”
“疯狂后的黑洞意志，恐怕不会将任何信息放出来。”
“试试嘛。”君川说，“你之后再用等量反物质丢过去就好。”
艾林谨慎地看了一眼君川的仙剑。
仙剑足有几吨，显然也是个麻烦家伙。
但也比君川这个不可测量的人更安全。
艾林给安排了一下，他们将乘坐星门，进入两万光年外的另一颗黑洞。
艾林解释：“已经被固化的黑洞，解开很麻烦。两万光年外，还有一个正在施工准备封锁的黑洞，正好，我们可以用上。”
星舰带着君川从星门穿过，靠近那个艾林所说的黑洞。
围绕着黑洞，一个巨大的环带结构将整个黑洞围起来。
通过这个环带，将从旋转的黑洞中提取出海量的能量。
等到黑洞停止旋转，就可以着手进行封锁。
君川说：“黑洞如果失控了，是不是就会冲出边疆了？”
“会，其他支柱都在着手限制。”艾林说，“事实证明，一个支疯起来，破坏性是真的大，而多个支柱联合起来，发挥的力量也很恐怖。基本上我们可观测宇宙内，所有的黑洞都被限制住了。甚至还从黑洞那里得到了不少能源。”
君川的仙剑被丢进了黑洞的视界线内，另一个方向，同等质量的反物质也被丢进黑洞。
之后便没了动静。
君川等了足足一个月，却再也没有信息从黑洞中传出来。
君川就近住了下来，平常帮里诺人修剪那个汲取黑洞能量的环带，闲下来就写一些符箓，丢进黑洞。
这一等，就是一年。
这一天，君川还像往常一样，在黑洞环带旁边遛弯，看看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
君川突然看向黑洞的方向。
黑洞的视界边缘，有很多物质的幻影堆积，即使是光都无法逃脱。
但却影响不到君川的神识。
君川的神识可以随意进入视界范围内，以神识的视角去观察。
他一直没把自己可以随意观测视界的事告诉里诺人。
他不冒然行动，主要是处于对里诺人的尊重，以及谨慎。
但君川认识那黑洞里的主人，他觉得自己还是有资格胆大妄为一下的。
君川的神识中，一个物品穿破堆积的幻影，穿过了黑洞的视界。
君川看得清楚，那是他的仙剑。
这是多年来，黑洞意志第一次主动吐出物质。
里诺人的观测器也很快察觉到这一现象，甚至惊动了其他支柱。
在视界边缘，一个漏斗一样的仪器突然从微观世界中生长出来。
那漏斗喷射出一阵流光，流光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看起来有点像艾林，鸟头，驼背，身形岣嵝消瘦。
放在地球，这可能会被当成一个因辐射变异的畸形。
但这却是宇宙间的顶尖势力之一，鸵丘人。
那鸵丘人看看不远处那道喷流，又看看君川：
“看来你说的没错。”
“您是？”君川询问，对面这位鸵丘人语气很熟络的样子。
“我叫恩截，你没见过我。”鸵丘人说，“不过我一直在观察你，从你出关后，我就在观察你。”
鸵丘人张开鸟嘴，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毕竟在我们的视角中，你引发的异常太大了。”
君川说：“我都没有发现，不愧是鸵丘人。”
以君川对鸵丘人的理解，自己没发现也算正常。
鸵丘人如果想藏起来，基本没人能发现，但他们又几乎繁衍的无处不在。
这些人生活的空间大概比一颗原子小几亿倍。
鸵丘人的理念是，如果热寂无可避免，就躲进美好的“画中世界”——减少消耗。
逃避可耻但有用。
鸵丘人的材料学，以及装备小型化技术独步天下，并且因为到处都是，和各支柱都有联系。
很快里诺人也过来了，开始开会讨论。
君川的仙剑被打捞了过来，坚不可摧的剑身上多了一行字。
还特意用通用语写的：进来
虽然这一现象无法解释，不过这至少代表信息被放了出来。黑洞意志愿意沟通。
大家一致同意，让君川进入黑洞。
如果能让黑洞意志平静下来，君川进入的风险在可承受范围内。
第227章 老友
二十二号观测站，在九星系统的外围，一艘巨型星舰停留在远处。
这艘星舰的体型之大，质量之高，以至于需要里诺人专门维护一下时空的扭曲，否则九星系统原本的引力系统会被直接破坏。
正如某种吸引力一样，其存在本身，就将带来毁灭。
这与其说是星舰，不如说是一艘可以移动的机械行星。
这是一艘博罗森的补给船，和二十二号观测站有类似的职能，也是负责观测附近的宇宙环境。
黑洞意志的转变同样吸引了博罗森的人，最终几方势力汇聚一堂，准备商量出一个稳妥的方案。
君川没有参加这场会议，而是漂浮在环带外，朝黑洞方向眺望。
经过一年时间，方方面面的调查，君川对二十二号观测站有了足够的了解，对黑洞也有了足够的了解。
可以说他有信心独立行动，而不会造成破坏性行为。
在看到仙剑被抛出后，他就已经做出决定。
无论那些支柱同意不同意，自己总是要进去一探究竟的。
乌鸦头艾林来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参加会议。他不参加的理由很简单，他单纯是因为级别还没到。
边界拓荒的里诺人军团，采用古代称谓，区分阶级。艾林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虽然贴心地给外来者准备了详细的环境适应表格，但艾林自己还是保持了里诺人一管的强韧风格。
肉身在真空中凭空移动，和龙竹瑶差不多。艾林和君川，两个人在真空中，随意聊天，声音的震动通过各自的神奇能力传导进对方耳中。
艾林说：“你也不必太心急，我虽然不是上面的决策者，但多少可以猜到结局。他们会给你放行的。”
“我不担心那个。”君川说，“他们也拦不住我。”
“很有信心啊。”
“我倒是奇怪，据我所知，里诺人已经可以扭曲时空，你们无法抗衡黑洞意志吗？”
“我们那只是应用，应用，不代表理解。”艾林说，“就像以前人们甚至无法理解自行车为什么能保持平衡，飞机为什么能飞，但这不影响建造使用它们。”
君川说：“作为支柱，你们比我预想的更谨慎。”
艾林笑：“不谨慎的群体，很少有成功走出本星系的。”
“我可是听说，里诺人最初的远航，也非常不谨慎。”
作为里诺人骄傲的根源，艾林显然这自家历史清楚地很，他笑笑：
“对于远航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场很可能无法归还的冒险。但里诺人并非是将所有的资源都投放在远航上。我们的习惯是保持足够的有生力量，并大胆探索。胆大和心细，缺一不可。说白了，我们当时就很强，耗得起。”
君川问：“你们很有勇气。”
“也是出于无奈呀。”艾林说，“现在的地球已经是被重新改造过的星球了，当初地球的环境可没有那么友好。而且将所有的生命集中在一个星球，一颗星系上，在这个危险的宇宙中，确实非常的危险。我们的生命，对于我们自己来说，是一个奇迹。但对于这个冷漠的宇宙来说，不过是一次意外。它也随时可能会毁于另一场意外。”
艾林头颅上凸起的眼珠一划，周围的空间尽收眼底：
“黑洞环带，星系观测站，博罗森的行星级战舰……这些宏大的造物已经可以媲美大自然，但这一切，在最开始，都只是缘于我们的渴望和恐惧啊。”
君川问：“你们现在还在恐惧吗？”
“很长一段时间里，支柱们都不再恐惧了。”艾林说，“我们站在宇宙的顶点，穷尽几乎一切规则和未知。我们坚信当我们攻克一切未知时，我们就可以像神明一样，带来永恒的福乐。”
他朝星舰的方向瞥了一眼，锐利的目光直透舰船的装甲，看向那些参加会议的支柱代表。
艾林说：“黑洞意志的出现，再次给我们敲响了警种。过去虽然也有支柱兴衰灭亡，但还没有一个存在给了我们这么强大的影响。你或许会觉得支柱们过于谨慎，以至于胆小了。只是放行一个人就要如此大张旗鼓。但那是必要的。”
君川问：“可以给我讲讲黑洞意志吗？我所有的认知都来源于波罗家族，但他毕竟受限于自身的认知，或许有些信息，他并不知道。为何支柱要如此重视黑洞意志？”
艾林说：“我跟你说过，我们建立了通讯器，曾经和黑洞意志取得联系。从它那里，我们了解到很多遗失的信息。那些信息都被保留在奇点中，保留在它的胃里。我们无从得知。从黑洞意志透露的信息来看，它恐怕是世界上最早的支柱。”
“最早……”君川沉吟，“不奇怪。”
艾林继续说：“黑洞意志最大的恐惧，也是它反复对我们诉说的事情，就是世界的毁灭、生命的消亡、末日的来临。它说出了上百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是曾经消亡了的支柱。其中有很多我们都不知晓。”
君川说：“你们发现支柱也会消亡，所以恐惧了？”
艾林摇头：“支柱本身有更替这件事，我们是清楚的。我们都知道混沌星云被龙学院取代的事情。”
不，你们不知道。君川心想。
“我们那时都有很多富余的精力，也不介意分出部分资源去研究历史。我们通过星际考古，确定了黑洞意志说法的正确性。然后发现了一件让我们不安的事情，我们称之为二十二之寂。”
“怎么说？”君川问。
“支柱当然影响力广泛，但宇宙也很大，尽管它是有限的，但依然难以穷尽。”艾林说，“可挖掘出的历史表明，宇宙间，支柱级的势力，只能容下二十一位。一旦出现新型的支柱，成为第二十二位支柱，必然就会有一个旧日的支柱衰落。”
艾林说：“你知道这种现象引起了多大的不安吗？”
“大概理解。”君川说。
这种不安，源自未知，源自不理解，更源自对危险的恐惧。
可想而知，对于自认为穷尽世间一切的支柱们来说，这种发现不亚于一声响雷直接从耳边炸开。
艾林感慨：“在远古的过去，我们不理解量子纠缠的真谛，认识不到伟大意志，无法理解那些玄奥的自然规律。更早的时代，听说人们甚至无法理解群星的运行规律，遇到不常见的天体活动，就会认为那时凶吉的预兆。
“面对未知，我们只能总结出一套规则去理解，却始终难以窥得真理的全貌。以至于现在回头看去，只会冠以玄学的称谓。
“可是在如今，我们居然再次遇到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甚至不可理喻的规律。面对这个诡异的现象，我们就像过于那些仰望星空的原始人一样，手足无措，只能试图寻找规律，安慰自己的心灵。”
君川说：“我多少能理解你们。”
他刚出关时，也是差不多的状态。
越稳固的世界观，崩塌时便越会发出震天撼地的响动。
艾林苦笑：“这只是一种现象，而且是宏观上的表象。这现象背后藏着多少未解之谜，我们根本想像不到，无法认知嘛。就像是……你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将自己的物理防御力堆到极致，却突然发现过来的是魔法攻击。”
君川点头：“我也没想到我闭关出来，面对的是个这样的时代。”
艾林说：“所以你明白了，我们肯定会让你进去的。我们需要取得更多的信息。而黑洞的奇点，以及黑洞意志本身的秘密，我们必须获知。就像以前的对撞机一样，只有在极限状态、极端环境下，我们才好获知世界的真谛。黑洞便是一种极限状态，近些年，还有很多地方在进行社会实验，试图用社会科学找到二十二之寂的真相，但依然没有成果。”
“也可能是有了成果，只是没有公开。”君川说。
他不由想起了机械降神。
或许那位想成为神，也是因为这个吧。却没想到将自己引入了灭亡。
念及此，君川叹息：“即使是支柱，依然无法摆脱毁灭的宿命啊。”
艾林跟着一起沉默，为虚无缥缈的未知命运默哀。
回忆结束了，不出艾林所料，君川被允许进入黑洞。由于黑洞意志的状态无人能预料，也没有人给君川提供一些预备方案，只是让他随机应变。
君川取回自己的仙剑，便只身进入黑洞的视界。
在外面的观测者眼里，君川的背影永远地停留在了那里。
君川进入黑洞的视界内，光线在这里已经不再按照正常的状态传播。君川也就不再依赖五感，而是使用神识来探知一切。
他已经用神识探查了一年，进入后，并无多少不适。
君川没有体会到当年马可波罗的奇妙体验，他只觉得自己在无限掉落，但依然可以施展神行和缩地。
而在他跌落了一段时间后，原本无处不在，越来越强烈的引力突然消失。他停留在一片虚无。
那个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声音终于凄然响起。
“果然是你，你终于来了。”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轰然而出，带着可怖的气势。
鬼神一般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但君川是仙，并不算人。
而且这声音再怎么可怖，他听到也只有亲切，这是他熟悉的音色。
用的还是那个失落世界的语言。
在无所谓黑暗也无所谓光明的晦暗中，一个虚影浮现，狰狞凶恶，但却是熟悉的面孔。
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音如婴儿……
君川也用起许久没用的语言，扬声回应：
“好久不见，饕餮。”
饕餮，上古四凶之一，凶恶贪食，为祸四方。
不过被归海师父揍了一顿，收为宠物后，就收敛了许多。
师父以前就拿饕餮举例，说自己养的宠物太短命，容易影响自己心境。
君川没有选择抓这种妖兽作为灵宠，一来是实力不太够，二来则是觉得丑。
借助九心锁，君川强行攫取了果壳箱的数据，二十二号世界的箱民记忆被他全数读取。
从那些海量的记忆中，构建出一个庞大的世界，并且从记忆中，看出了其中的侧重。
其中相当一部分地域和自己的记忆重合度很高。
他在其中居然看到了陵晁峰，而且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仿佛构筑这个场景的人在其中生活多年。
如果他心智没那么坚定，或许真的会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仿生人。
但箱民群体记忆的另一部分，却和君川的记忆不符。那是饕餮为祸四方时的记忆，是关于人间的记忆。
君川平日很少下山，对俗事的了解大多源自师父的讲解，以及偶尔和饕餮的交谈。
君川自问不会对人间事物产生那么详细的认知，而同时能对陵晁峰的细节构建如此详细的，只能是自己师父，以及师父的坐骑了。
是师父的可能，压根没有出现在他脑子里。
毕竟师父怎么可能怕死呢。
在君川的认知里，哪怕师父真的功力全失，真的要魂飞魄散，也会笑对生死。
最大的可能，只有饕餮。
听说当初要被师父打死时，它也曾没出息地跪在地上，抱紧师父大腿，答应做师父的狗。
但君川这声招呼却没有迎来回应。
君川面前的凶兽只是一个影像，饕餮不主动控制，它就不会发生变化。
良久，饕餮操着奸细的声音说：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我们还能见面。”
君川说：“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太欢迎我。”
“你的出现，不是件好事。”饕餮说，“你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你不也是一样。”君川说。
“你应该继续沉睡在过去。这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你好。”饕餮作势欲扑，“你的出现，不是好事。”
君川只是凝望着饕餮，半晌，叹息道：
“对现在的你来说，或许确实如此。我知道的还不够多，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世界变成这样。你又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第228章 饕餮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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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二十二之寂
“然后有一天，我那个主人也要去追逐更高的境界。他放了我自由，就像我前面很多任主人一样，并未取我性命。毕竟那时候，我谁都打不过。
“然后我发现，我彻底自由了。世间再没有仙人，再没有人奴役我。”
饕餮表情痛苦：“可我却开始好奇，好奇那些该死的仙人都去了什么地方。”
“你也去追求那更高的境界了？”君川问。
“没有，我只是去上界看了一眼。”饕餮咧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我看到了我至今难忘的场景——天上，密密麻麻的仙人。他们都停留在虚空中，一动不动。”
饕餮战栗的牙齿中透露出恐惧：
“他们全死了，满天的繁星，都是他们的尸骸。‘天上仙骸成积林’。”
君川思索：“你不是说，他们在追求更高的境界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反正是死了，对外界再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变化。”饕餮说。
君川观察着饕餮的神情。
人在极端情绪中，并不能正确认识事物。
认知会在他们情绪的驱使下扭曲。
一个进鬼屋探险的人，会对一切动静敏感，会被一截衣服吓得惊叫。
一个内心满是怨毒的人，会将挚友的规劝扭曲成嫉恨和不可理喻。
饕餮说那些仙人死了，君川却不这么认为。
它描述的这些仙人的变化，实际上很符合他对仙人们道途的理解。
仙人们追求抱一守元的境界，将思神的功夫发挥到极致，表现到外在上，就是一动不动了。
君川心想，怪不得这饕餮思想这么极端，原来还有更极端的。
尽管为仙人们的这种变化感到诧异，君川却又觉得很合理，不由产生一阵悲哀。
仙人的这种静功，某种程度上，和那些挑战天道的人没有区别。
他们的这种变化，并不能算错。
不死不灭，长生久视，并且向内探究自身的境界，不去与外界互动，认为多知为败……基于这些原则，仙人基本都会走向太上忘情的境界。
对于绝大多数仙人来说，那确实是一种完美的境界。
达到这种境界，必定经历了极为长久的时间。
虽然在饕餮的诉说中仿佛很短暂，但实际的变化过程，很可能长到难以想象。
没准比饕餮现在的寿命还要长。
君川对这种道途很了解，因为那就是仙人的主流。而他能理解，则是得益与师父的教导。他师父和他本人，和这个道途却有几分差异。
他说：“或许，他们并没有死。而且确实抵达了更高的境界。”
“坐化？涅磐？”饕餮说，“仙人应该不会是这一套吧，你们不是喜欢羽化，喜欢尸解——不过后面的那些仙人，似乎再没有尸解仙了，连地仙都不存在了，毕竟上界下界已经融合。”
“是更高的境界。”君川说，“只是你看不出来。”
饕餮鼻子喷出一团白沫，颇为不屑：“更高的境界就是一动不动？”
君川说：“你在仔细回想，如实说来：他们真的如同死物一般吗？”
饕餮说：“他们体内还有强大的力量，这我能感受到。
“我被那场景震摄住了，不知道看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我饿了，于是我就想吃掉那些仙人。”
“你吃的了吗？”
“吃不了。”饕餮阴郁地说，“他们一动不动，就算我使用最强大的法术轰击，也无法颤动他们分毫。他们的仙骸，就那么恒定地挂在天空。”
“那不是尸骸。”君川纠正。
“你知道一个说法吗？”饕餮说，“在这个世界，曾经有一个这样的信息曾经漂流到我这里。那应该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人类只生活在地球上，科技开始发展但没有起色的时代。在那个特定的年代，出现的一种说法：‘在这个宇宙里，每一个生存过的人，都相应有一颗星星在天空闪耀。’”
“没听说过。”君川说。
现在人类的繁衍恐怕已经超越了繁星，而对恒星的能源采取让许多星星再没有闪耀，相关的浪漫词句也就再难流传。
饕餮说：“那些仙人，就是繁星啊，只是一动不动。你说他们不是尸骸——或许那时候还不是。但这故事还没完。
“我在世间漂流，发现原本的人间，已经彻底荒凉。仙人们像蝗虫一样占据一切，又纷纷去了‘上界’，整个世界都在荒芜，再无变化。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是这世间唯一还活着的生灵。”
饕餮挥了挥手，用自己的力量，凝聚出一副画卷。
那正是君川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层峦叠嶂，仙云弥漫，绿树青葱。
而在这幅画卷中，一只饕餮在无边世界中行走。
“这就是后来我的状态，那个世界的状态。”饕餮说。
“看起来并不荒芜。”君川说。
饕餮冷笑：“看好了，我是原原本本给你还原当时的场景，没有什么浪漫的发挥。”
“原原本本……”君川皱眉。
饕餮确实还原了一副画卷般的图景。
但这显然不是那种会动会变化的神奇画卷，它就是一副精致的图像。
天上有云，但却没有云卷云舒。湖中有水，却不是流水。风吹拂叶片倒向一边，但同样没有颤动。
“明白了吧？”饕餮说，“世界在凝固，就像那些仙人一样。世间再没有变化，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整个世界，只有我还能动一动。可是即使是我，也越来越不想动弹。”
它说：“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不想动，还是在这天地间越来越难以行动。我以为是空气桎梏了我，于是又跑到了上界，可依然如此。最后我看着那些仙骸，自己也陷入了沉寂。反正无论我怎么动，周围都是不变的。他们感染了我，我那时的状态接近顿悟，也开始向那种更高的境界进发。”
“然后呢？”君川问。
饕餮还没有回答它变成这样的经过，也没有回答世界为何变成这样。
“然后……”饕餮眼中的恐惧到达了巅峰，“就在我接近那种境界，准备再不去关注外界事物时，变化发生了。那时候再无变化，时间相当于已经静止，我也不知道那变化发生在多久以后。或许是一瞬间，也或许是一个永恒。总之，发生了大爆炸。”
“大爆炸？”君川表情怪异。
“也或许不是大爆炸，我说不清楚。”饕餮说，“毕竟在完全没有变化的世界，稍微发生一丁点变化，在我看来都是剧烈的动静。
“那些仙人再不是无法撼动的存在，他们再度活动起来，却不是以人的形态。他们再不是亘古不变的存在，他们的肉体开始颤动，风化。体内的能量也爆散开……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
饕餮给君川展示了那样的图景。说不好是瞬间还是许久，仙人们庞大的力量引发起惊人的异动。
无论是人界、仙界，还是妖界魔界，是大世界，还是那些壶中的小世界，纷纷破碎，化为尘埃。天地一片混沌。仙人们强大的力量吸引了许多碎片，围绕他们堆积起来。
“原来是这样……”君川喃喃。
怪不得饕餮要讲那个星星与人类对应的故事。
每一个仙人，都化作了恒星。
每一位仙人，都像广成子那般强大，也都确实与日月参光了。
“变化确实发生了。”饕餮说，“在这场震天撼地的变化中，我从原本昏昏默默，无视无听的状态清醒过来。然后我发现——他们可以吃了。
“就像坚固的蛋壳被砸开，再不能阻止我摄取其中的营养。从我出生起，就一直陪伴我的贪欲，在那一刻重新苏醒起来。或许正是我的天性让我能摆脱那种幽明的状态。我尝试品尝那些仙人的力量。
“有段时间，我吃的不亦乐乎。我吞食一切，消化一切，完全沉湎于我的本能。不过我忘了，变化一直在发生，作用在万物上，作用在我身上。”
饕餮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没有落得像仙人那样的下场，但衰亡同样在发生。等我发现这一点时，我开始更卖力的吃。但那没用，我吃得越多，力量流失得就越明显。最后我就变成了这样。”
君川点头：“我大概理解了。”
饕餮说：“在这个过程中，我也见到过很多强大势力崛起，他们不逊于我。但他们同样逃脱不了仙人那样的命运。”
“二十二之寂？”君川说。
“没错，所以我说你不应该出现。”饕餮怨毒地说，“你应该已经和仙人们一起逝去了，为什么还要出现？”
“我出现不是好事吗，说明仙人没有全灭啊。”君川笑。
“二十二之寂，你猜谁是第二十二个支柱？”饕餮说。
“不会是我吧？”君川说。
“就是你，你就是那个带来寂灭的灾星。”饕餮说。
“我觉得我更像一条鲇鱼。”君川说。
“那没什么区别。”饕餮说，“我真想杀了你，吞食掉你的仙躯——”
“饕餮，我问一个问题。”君川打断它，“你见证了很多，你知道天机城吗？那也是一位支柱，而且影响力深远，体量巨大。”
“那是什么？我没听说过。”
“那龙血呢？”
“这我倒是知道，我还吞食过一些。”饕餮说。
“能消化的了吗？”君川关切地问道，仿佛是个关心孩子的老妈子。
“没什么感觉，和普通血液没区别。”饕餮说，“我听说那是作用于血肉的物质，我已经没有身体了，或许对我无效。”
君川沉吟片刻，点点头：
“我听明白了，多谢，让我离开吧。”
“离开？”饕餮突然笑了，“你以为你还可以离开吗？”
“你准备把我困在这里？”君川挑眉，“我以为我们不用再打了。”
“我很想吃了你，但我知道我做不到。”饕餮说，“但我至少可以困住你，这颗黑洞只是我力量的部分而已，牺牲这部分力量，让你无法离开，是值得的。”
君川说：“你觉得你能困住我？”
“你很强。”饕餮说，“我很确定你拥有支柱级别的力量。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什么意思？”君川问。
“你觉得，让你进入黑洞，为何要三个支柱势力齐聚一堂？”饕餮说，“他们在为你准备一个绝强的大定制，集合四个支柱的智慧和力量，你还能逃掉吗？”
君川恍然：“原来如此。”
饕餮说：“你用神识探进这里，以为我没有发现吗。我可是从仙人登峰造极的时代过来的，我对神识了解的一清二楚。那时我就通过黑洞联系了其他支柱。我还把很多仙界的阵法都交给了他们。他们也很愿意将一个支柱级的影响力限制起来。”
君川说：“怪不得这一年来，环带的结构开始变化，很多结构看起来并不是为了限制黑洞而存在的。”
饕餮说：“我和你大谈特谈的这段时间，外界的时间可是飞速流逝。”
君川点头：“我知道，我以前也陷入过类似的局面，内外的时间速率差异极大。”
饕餮后退几步，远离君川，谨慎道：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君川含笑点头：“本来呢，看你那么害怕消耗能量，我是不想开口麻烦你的。不过现在嘛……我得麻烦你一件事了。”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对撞机吗？”君川说，“将粒子加速，在对撞中，观察那些基本粒子的组合状况。里诺人说，其实到现在，很多支柱也是这样探求真理的。在极限环境中，才能一窥天机。”
“你到底想说什么？”饕餮呲牙咧嘴。
君川说：“你见证了很多支柱的衰亡，告诉我，它们是怎么衰亡的？”
“那形式可太多了……”
“但基本都是他们的影响力、他们的力量到达顶峰时，开始衰亡的对吧？”君川说，“我之前也亲眼见到了支柱的衰亡，不禁让我有些好奇，如何才能触发那样的衰亡。”
君川用拳头锤锤自己胸口，随后从心口甩出一道锁链：
“我的结论是，现在的大多数支柱，如果不全力发展，他们是难以达到那种级别的。想复现那样的场景，只有一种办法——让两个支柱交战。”
第230章 川归海
锁链挺直，如利剑一般，直指饕餮。
“历经两个时代，吃了那么多仙人，积攒了很多吧。”君川笑，
“拿来吧你。”
虚空中，金色的神雷肆意挥洒，不断将四周的虚空撕碎。
这虚空就是饕餮的胃，是它精心设下的陷阱和大阵。
君川手上提着由细碎锁链拧成的长剑，随意劈砍。带起各种天地异相，不断搅动大阵。
“你傻了吗？”饕餮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你不用之前那诡异的仙力，而使用阳五雷这种法门，有何用意，不过是增加我的力量。”
“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君川轻笑，“我就是想增加你的力量啊。或者说，增加这片区域的力量。突破桎梏。”
君川能感觉到，自己挥洒出的力量，虽然不再具有杀伤力，但依旧存在，淤积在这片区域。
饕餮的天性决定了如此，没有什么力量能逃过它的捕捉。
双方交战的力量全部停留在这里，凝而不散，愈加浓郁。
君川说：“你说仙人们死了。他们没死，只是追求极致，追求更高的境界。追求更完美的境界，却给他们带来了毁灭。你呢？你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因为恐惧死亡，不断吞噬力量，你就不怕触发天劫吗？”
“天劫我也吞的下！”
“你不能。”君川说，“你不知道天机城，不知道机械降神。你还没有见识过那最强的天劫，还没有超脱出去。”
“你就超脱出去了？”饕餮咆哮。
几个黑球出现在君川四周，每个黑球都展现出巨大的引力，撕扯君川的身体，欲要将他车裂。
但那黑球率先扰动的却是君川手中的锁链。锁链微微颤动，发出一阵脆响，黑球便应声湮灭。
君川朗声道：“饕餮，放弃心中那点胆怯吧，今天我们之间总要死一个。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时间尽头，我也会跟上的。既然你说我是灾星，那就做好准备吧。你既然想把自己和灾星关在一起，就要有所觉悟啊。”
君川手中长剑散开，变成锁链，延绵不绝，充斥在天地间。
游龙一般在天地间震荡，鳞片交错，雷声响彻天地。
君川周围居然点缀出青草绿树红花，带出阵阵异香。灵气弥漫，虫鸟鸣叫。
仿佛那个已逝的时代再度从过去的记忆中浮现，簇拥在君川身边。
也一并将饕餮束缚在那个时代。
饕餮那具象的形象再度出现，只是这次不再是一个虚像，而是实实在在的本体。
它不再是以神识视物，靠内视观察君川，而是以双目观察眼前这位仙人。
饕餮一时没有适应视角的转化，愣了一下，随后便被锁链团团围住。
那些锁链没有将他捆住，而是直接穿身而过。像吸血的蚯蚓，从腋下双目钻过，戳瞎饕餮的双目，又伸进胃里，伸进四肢筋骨，再破皮而出。
饕餮就像一只穿在铁签上的猪，哀嚎惨叫。
“我错了，饶了我吧。”饕餮说。
它想再次抱住大腿，不过现在却没法动弹。
“我没打算杀你啊。”君川说，“借你力量一用而已。”
那些穿插在饕餮体内的铁链，像吸管一样，通过饕餮这个具体的形象，汲取整个宇宙所有黑洞淤积的虚幻力量。
饕餮很快就发现了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
那就是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死亡这件事。
它收集了两个时代的力量，在以让它抓狂的速度流失。
“不要！”饕餮惨叫，这次它的惨叫终于带上了绝望和恐惧，和之前的惨叫决然不同。
“不要什么？”君川问。
“不要再抢走我的力量了。”饕餮婴儿般哭泣，“我要死了，我不想死。”
“哦，那你又误会了。”君川说，“我说借用你的力量，不是我来用你的力量。力量对我是没有意义的，我如果想要力量，根本不需要通过你。而无论我有了多强的力量，也没有用，更不会产生效果。我是帮你加工一下这些力量，放心，很快就还给你。”
说着，锁链的吸力再度变大，一瞬间抽空了饕餮的所有力量。
那些力量果然没有流入君川体内，它们只是在锁链中流转，一如在血管中涌动的鲜血。
随后这些力量的鲜血再度转回饕餮体内。
而且更为强大，质量更高。
饕餮几乎枯槁成干尸的身体立刻被滋润，重新焕发生命的光泽。
锁链从它体内褪去，一个完好无损，并且更大、更好、更强的饕餮站在那里。
“你这是……”饕餮不解，“你到底在干什么？”
“帮你更进一步啊。”君川说，“做好准备，要渡劫了。”
“什么？”饕餮没反应过来。
突然，一阵难以言说的氛围弥散开来。
那不是某种伟大的意志，不是宏大的力量，也没有诡异和恐惧。
饕餮被那种氛围笼罩，像是朝圣者，在历经千难万阻，就要只撑不住时，看到圣堂的橘黄色光芒一般。
明明是很不寻常的景象，心中却没有恐惧。
像是家一般的温暖，舒适。
一根锁链横在他眼前，发出刺耳的响声，挡住那温暖的光芒。
饕餮悚然而惊，回过神来。
君川站在那里，周身环绕着九心锁，其中一节横在眼前。
透过锁链的缝隙，让他看到了和饕餮一样的风景。
君川说：“饕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是我们两个？”
饕餮还是没反应过来。
君川说：“为什么是我们两个上一个时代的人活到了现在？”君川说，“你见识了很多，吞食了很多，却还没有见到其他还活着的仙人。那些仙人的境界，恐怕每一个都达到了挑战天道的级别，按理说应该比我们更强。但只有我们活到了现在。”
“你的意思是……”
“对这个原因，我有个猜测。”君川说，“就像淮南王刘安和八公一样。”
淮南王刘安，刘邦之孙。刘安好道，研究神仙黄白之术，收天下道书和能人异士。八位仙人助他修习丹道，最终成仙飞升而去。
他们临走时，炼丹的器皿被丢人院中，原本家中的鸡狗都来吃食。最终一并升天。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君川在地球上收集果壳箱资料，推测黑洞意志可能是饕餮。在这之花，他就有这个想法了。
毕竟，哪有那么巧的事呢。
整个仙人的世界，只有两个活到现在，这两人还都和师父有关系。
君川可不信这是运气。
君川提着九心锁，趁饕餮天劫临身，直接劈开那道光芒，自己冲了进去。
那所谓的至高之境，在经历了机械降神，听饕餮讲了半天后，君川心里也有点谱了。
他取代了饕餮的位置，独自承担那伟岸的光芒，前往至高之境。
前往所谓的上界。
君川感觉，那光芒在改造人的知觉，修改人的认知。
不过早已缠绕周身的九心锁顶住了这种修改，他得以毫无变化地踏入“上界”。
君川相信，他不需要改变，也可以理解至高的存在。
那是一片无尽的平台。
无所谓黑暗光明，天地一片灰蒙蒙，脚下是灰色的层岩，组成一个灰色的平原。
在目力不可及的远方，神识——或者说智慧的明悟，让君川得知那里存在一片光芒。
君川不再用神行术，也不再施展缩地成寸。像一个朝圣者一样，一步步走过去。
光芒之中，一人负手而立，正对着君川。
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塑雕像，一直在凝望君川的方向。
他的后方，有一个球型物体。
他等了很久，就像梦想照进现实那么久的时间。
君川也看到了那个人，轻声道：
“师父。”
熟悉的身板，熟悉的脸庞，还有熟悉的威压。
那不是心魔幻象所能模拟的，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可以让人一眼确定，那就是他。
是“真人”，是神仙，是至尊。
归海大仙对君川微笑：
“来啦？”
语气温和，如同迎接归家的孩子。
但归家的孩子却没有流露出全然的欣喜，脸上萦绕不开一股淡淡的惆怅和忧伤。
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真的看到师父，君川还是沉默了。
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好在，归海大仙却不像君川这么不善言辞。
他看到君川的神情，大笑一声，挥挥手，两张椅子出现在各自身后。
君川身后是藤椅，而归海大仙身后，依然是那张太师椅。
两人之间还出现一张石桌，摆上几杯清茶，还有瓜果，龙肝凤髓等点心。
“坐下说。”归海大仙做到太师椅上，一如过去一样，摆出一个随意的姿势。
君川从善如流，与师父对坐。
“师父，您……给解释一下？”君川斟酌着用词。
归海一口把茶喝完，瞄了君川一眼：“需要解释吗？我觉得，你自己都想明白了。”
君川说：“自己猜，毕竟没有您亲自承认靠谱。”
归海哈哈一笑：
“没错，这世道大变，是我做的。”
“果然……”君川叹息。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归海问。
君川说：“我这一路见闻，了解到很多支柱的理念。而他们的理念……和您的差不多。”
君川摇着头：“几乎每一位支柱，他们呈现出来的思想，或者说信念，都可以从您往日的教导中找到对应。
“您不喜欢传承断代，因此如今这世道，教育便十分兴盛，对智慧的传承，也出现各种技术。从基因转录记忆，到快速学习机器……”
“您不喜欢故弄玄虚的道门，而这个世界的知识传递相当顺畅。
“您看不惯多知为败的思想，而这个世界盛行知识的积累。对内的探索与感悟变少，对外的探索则如火如荼。人类甚至追逐着宇宙的边界，追逐着平行宇宙，不断试图解开天机……”
君川顿了一下：“而听完饕餮的讲述，我更加确信这一点。无论如何，您也是天道之下第一人。您的逆天道途也不像顺天而为的道途那般，会以一个平常的方式陨落。
“而且您曾经也数度对仙人们避世的态度表示过不屑，认为他们食古不化，不知变通，老朽不堪。说他们喜静不喜动，只会节流却不懂开源。说他们只能顺应规则，并且在顺应中不断加深天道的力量……”
君川沉声道：“您说过，天道，即是规则。顺天而行，逆天改命。仙人们顺应天道，顺应规则，才能生存，才能偶尔逆天而改命。但真正的强者，却可以改变规则，引领时代。”
归海笑：“我教你的那些，你倒是记得都清楚。”
君川说：“我时时回想您的言行，便愈加确信，您看不惯仙人的那个时代，看不惯那个时代束缚众人的种种规则，所以您亲自改变了时代。
“刚出关时，我以为您失败了，我再察觉不到您的气息，就像饕餮一样。但在这个世界越走，越发现这个世界，恐怕才是符合您心意的世界。您不是陨落了，而是超越了。这便是上界的含义。您没有失败，而是成功了。您就是天道本身。”
君川回忆着一路过来看到的那些景象：“心之锁想，皆为现实。这个世界如此发展，正是您意志的体现。每一个支柱，都是您意志的投影，是您的碎片，是您的一部分。”
归海点点头：
“你想的没错，差不多是这样。”
“但有几点，弟子却是没有想明白。”君川说，“饕餮所见，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如果这个世界是平滑过渡的，我又是如何进入这个世界的？饕餮诉说的时间，远超我闭关的时间。”
归海说：“饕餮所见，确实是真实。我成为天道，并没有立刻改变时代。我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尽情发展。你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何吗？”
“弟子不知。”
“为了让你不要太隔应啊。”归海拍着君川肩膀，“我要是一巴掌把整个修仙界拍碎，你以后知道了，不得对我心存芥蒂，觉得你师父是个魔头啊？我给了他们充分的机会和时间，他们是自取灭亡，这不能怪我了吧。”
“这……”
第231章 大仙，时代变了
君川确实没想到，饕餮见到的那般惊世骇俗的场景，一度将恐惧被刻印在灵魂深处，只是因为这种理由。
确实很有师父的风格。
归海说：“他们陷入了自己的桎梏，过于追寻内心的圆满，再不关注外界变化。等到那个时候，即使破坏他们的肉身，他们也不以为意。他们自以为已经进入更高的境界。”
“螺旋寂灭……”君川轻声道。
“不错，当初教给你九心锁时，我就对你说过这个概念。”归海说。
“而你。”归海指着君川，“是被我直接扔过来的，插进这个世界。”
“难怪时农也察觉不出问题。”君川这下理解了。
“弟子还有一事求解。”君川说。
“说。”
君川顿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苏倚……您安排的吧？”
“是啊。”归海点头。
“果然……”君川揉揉额头，“在我最虚弱最无助的一瞬，那么恰好就能碰到她，而且她道出了您对我的叮嘱。要不是有如此巧合，我恐怕也不会和她纠缠那么久。”
归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和她相处的时间，还没有你闭一次关长，居然觉得久了吗？”
君川一窒，没有接归海的话头。
他缓缓说道：
“但弟子还是不解，为什么？您改变时代，是您的心愿。但安排苏倚又是为何？”
“你不知道吗？”归海说。
“望师父赐教。”
“你把我的话记得这么清楚，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话了吗？”归海说。
君川皱眉，他回忆着：
“您说我无趣，让我体验生活，然后和我说……”
“仙云宗有个小姑娘我观察很久，人挺好的，你可以追求一下。”归海替他说下去，
“她就是那个小姑娘的转世。穿越上一个时代而来的，并非只有你和饕餮，还有第三个人。”
君川嘴角抽动：“所以……我和苏倚的相遇，只是您的一场说媒？一场您安排好的相亲？”
归海抚着下巴：“你看，我就说万物皆有道吧。”
“您不能给我安排一场相亲然后亲自变成天道，就说这算万物皆有道吧？”
君川感觉自己的静功要破了。
面对师父，他总是难以平静。
归海缩了缩身子，嘟哝着：
“我确实觉得那小姑娘不错，她的性格我可没有改。你都没有见人家，就拒绝，是不是不够格物？”
“仙人都不在乎格物，只需要致知。”
“所以他们都死了。”归海说。
君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仙人不都是您自己弄死的吗。拿把刀抵到人家脖子上，那确实您的道理大。
归海却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小子反应很大啊，而且我想，这反应并不是因为相亲。你似乎不喜欢我安排她的命运啊。”
君川默然。
归海嬉笑：“这可是真的在意人家的表现啊。”
君川依然沉默，没有说话。
看到君川的阴沉样，归海值得叹了口气，说道：
“你放心好了，她的命运，确实是在时间出现之前就被定好了。没办法，我就是天道，我心之所至，就是命运本身。但我不是故意操纵你，或者操纵她。你们不是命运的傀儡，我安排你们相见，也是因为我在意你们。”
君川终于开口：
“师父，我在意的不是这个——不只是这个。您是怎么改变这个世界的？”
归海说：“我没有做出多少修改，你知道，这个世界，我做出的最大修改是什么吗？只是很小的一点——我消除了永恒。给原本无死的存在，加上了死亡的概念。这个世界最大的变化，就是拥有了变化。当然，或许早在这之前，世间就已经有了变化，否则我也就不会出现了。天道更迭，也是依靠这种机制。
“你是我徒弟，应该也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仙人是真人，是完人，是完美的存在。但也正因为圆满，因此再无需改变。他们迟早会将自己困死。我给了他们时间，他们也证明了我的观点。”
君川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哀伤：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啊，师父。您成功挑战了天道，但您终究失败了，您……失控了。”
归海露出笑容：“你这么认为吗？”
君川肃穆道：
“九心锁，这是您教给我的功法。在交到我手中的那一天起，您就一直在叮嘱我，叮嘱我它的风险。”
归海眯起眼睛：
“那么，你来说说，帮你师父我复习复习？”
君川说：“您说九心锁，相由心生，境随心转，以威能为衡量标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比拟九心锁，因为它无所谓力量。它就如同归墟，如渊海，深不可测，如同它的形态，是深邃的漩涡，可以绞碎一切。
“它古奥如深渊，但本身就带有渊罪。它最大的风险，来自内在。
“没有可以限制它的力量，因此道术的施行者必须自己限制它。因为如果自己不加以限制，那么它就会完全遂照我们的心愿，扭曲一切。我们可以事事顺心，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可以得到爱人的倾心，友人的忠诚。而当我们对完美产生疑虑时，又可以感受到一些挫折——或者说刺激。世间一切，唾手可得。
“也因此，我们会陷入自己给自己编制的牢笼中。陷入自己的内心，陷入完美的境界——就如同那些仙人一样——而您原本唾弃他们。”
君川痛心道：
“可是这个世界……却完全顺遂您的心意。”
“这个世界不好吗？”归海说。
“好。”君川说，“这个世界的生机远超过去。百姓能繁盛至此，远超过去的世界。甚至很多人，已经比仙人过的更加自在逍遥，也更强。”
“没错。”归海说，“这都是因为我加入了一个小小的改动。我让他们避免不了死亡，或者说，避免不了变化。这样他们就会为了抵御死亡，而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远比仙人强大的力量。一切不断变化，也会让世间常看常新。”
“但还不够好。”君川说，“人们过于追求外在，而甚少关注内在。在这个世界，依然有各种悲惨大行其道。会有果壳箱那样的极端产物产生，拘于自身，却终究会阻碍发展——机械降神是您干的吗？”
“是。”归海说，“你应该能看出我的手笔。”
君川点头：“逆斩因果，由果及因，从现在杀到过去，将一切抹除殆尽。看到天机城的存在痕迹被彻底抹除，也是我确信是您的一个原因。”
君川总结道：“总之，您的世界依然不够完美。”
归海眯起眼，带着摄人的气势：“那你是想，取而代之？”
君川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归海，声调提了几分：
“我是觉得您背叛了自己的过去。您一辈子反抗天道，如今却亲自成为了天道。您说圆满即是终结，却亲自当起了那个不变的规则！”
归海的气势消弭，叹了口气：
“这就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啊，新事物总要取代旧的。我挑战旧天道，取而代之。而当我也拘于自身时，就轮到下一个挑战者了。
“孩子，我还没有昏庸到不明白这个道理。你明明可以随时见到我，我却安排你在人间早这一遭，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推崇有死的世界，自己也不会背叛我这个道途。”
君川沉声：“难道要让我和您交战吗？”
“你下不了手？”归海笑，“在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之间，难以选择吗？”
君川沉默。
归海端起一杯茶，将茶水摇晃成漩涡：
“让我传授你最后一句话：跟随你的内心，九心锁正是这个时候用的。当天道也无法驱散迷茫时，让你做出选择的只有信仰。”
“这真的是选择吗？”君川说，“构成我信仰的，正是过去的您。”
归海说：“不用纠结那些，选择只是你的行动，能否成功，则要诉诸力量。”
归海盯着君川，气势如惊涛，四面八方层层包裹住他，仿佛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将要爆发。
君川却巍然不动，他正视着归海：
“您又在唬我了。”
那惊人的气势再度消弭，归海大笑：
“你怎么看出我不想跟你动手的？”
“我想您还有一些矜持和尊严，还记得您曾经笃信的功法——”君川说，“对于九心锁来说，力量是无所谓的，争斗也是无所谓的。我们能依靠的只有信念和意志，悟性与智慧，境界与高度。”
“没错。”归海欣慰道，“天道即是规则，去和天道比拼力量，比拼对规则的运用，只是徒劳。你如果想取代我，只需要于我论道就好。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让你当这个天道。”
君川问：“您也是这么成为天道的？”
“哦我不是，上一个天道太顽固了，我就一巴掌给他拍死了。”
“哦……”
归海捏着下巴：“怎么样，我的好徒弟，要和我论道吗？”
君川摇头：“不。”
“不？”归海挑眉，“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那你来这里干嘛？”
君川第一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九心锁，是打破规则的功法。我无意取代您，但我想影响您。您说天道的更迭便是发展的规律，那我就打破这个规则。”
他看向归海：
“归海大仙，时代变了。”
归海也一征，遂即大笑：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他从太师椅上起身：
“你出师了，今后，不必再执弟子礼。”
“这一条，恕弟子也不能遵从。”
归海瞪着君川，眼中却抑制不住笑意：
“随你吧。想离开的话，我送你。”
君川说：“弟子还有一些疑惑，希望师父解答。”
他指指归海身后不远处：
“那是何物？”
归海身后，有一个肉球，悬浮在半空，直径一米多，看起来还有微微脉动。
“我也不知道。”归海说。
君川瞪大眼睛：“您都是天道了，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我当初来时，它就在这里了。”
君川惊疑：“那岂不是说，天道，依然不是至高，依然不是全知全能？”
归海耸耸肩：“或许吧，不过这个肉球，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永远无法探究。”
君川又问：“那龙血呢？师父，龙血到底是什么？”
“巧了，我刚好也不知道。”归海乐了，“只知道，应该和这球有关。”
君川感觉师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形象突然就崩塌了。
他喃喃：“任重而道远啊……”
归海说：“这片天地，我不清楚的，就这两件事，你倒是都问到了。”
“龙血您不清楚……”君川沉吟，“那布伦希尔德……”
“那姑娘啊。”归海说，“现在正飘在太空里呢，她的记忆好像没受到影响。奇特的是，其他龙血持有者则都受到了影响。”
君川为布伦希尔德深深默哀。
果壳箱没了，阿斯迦德也没了。这姑娘一个人在远航的星舰上，故乡消失，自己又不知道飘向何方，这不得疯喽。
君川决定之后把她找回来，师父现在身为天道，应该也能把阿斯迦德再变回来。
“弟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君川问，“为何是二十二？”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又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原因。”归海仰头大笑，
“只是因为二十二不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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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撒花。
说是月底完结，不过这一段我实在不想再拖着写了，一口气完事，之后两天写篇番外凑一下，剩下两天用请假条，完美。
补充一个废案：
当初机械降神那段，设想过这样一个桥段：
苏倚被远超她能力的阴谋所围绕，被强敌随意揉捏时，黑球会毫无悲悯地用社会达尔文主义来回应苏倚。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而大势力的手下，则可以享有前人的余荫。苏倚没有后台，就活该被当作棋子。
即使是君川来救，也会面临一样的说辞。说君川不过是一个流浪在这个宇宙的孤儿。
然后机械降神完成数据采集，机械飞升，进入上界——
遇到君川的后台。
世间支柱千千万，只有天机死最惨，单纯因为师父护短。
第232章 龙血(1)
人名和身份不必纠结，某一作的男女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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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清风，绿草如茵。
道庄数落着申灵。
“太菜了，太菜了，跟一个小喽喽级别的敌人打，居然差点失败……”
申灵看着阮夷，静听训话，一言不发。她的左臂空空荡荡，新换的衣服袖口随风飘摇。
“居然要靠狠劲、靠觉悟来赢得胜利，太狼狈了……”
“在沙漠里也是，被蝎子击中，被虫子打的半死。过于丢人，完全配不上我的水平。你这样怎么当我的手下？”
道庄神情严肃，“有必要让你变的更强了。”
更强？申灵不禁看向左臂。
申灵基本功扎实，但往日练习的武艺皆是四肢健全下用的。现在痛失一臂，恐怕五成功力都剩不下，她可不认为残疾人更强是真事。
但见道庄从背后掏出一只手臂。
那手臂乍一看属于一位耄耋老者，干瘪褶皱如枯枝。再细看，确实是枯枝。看似关节处只是突出的树瘤。
只是枯枝的一端，生出五根弯曲利爪，让人无法确定它属于植物还是动物。
道庄一把扯下申灵左袖，将那似臂非臂的东西按到断臂伤口处。
竟然就这么接合上了。
伤口酥麻瘙痒，原本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生出粉红色的嫩肉和经脉血管，结合到枯枝一般的手上。
申灵心念一动，那手臂真的活动起来，毫无影响。力量和以前别无二致，长度和关节一如曾经，各种意义上的如臂使指。
就是丑了点，像是皮包骨头的鸡爪。
“很快它就会变得和你原来的手臂一模一样。”
安好胳膊，道庄伸手弹了弹，发出砰砰的声音。
“这是……”
“虽然你那所谓的龙族血统不是吹嘘，但还是太稀薄了，你这种变异体也只是眼睛比常人强一些而已。我要强化一下你的血统，这只手臂就是第一步。”
血统？
申灵看向嫁接上的左臂，此时已经显现另一种模样：鳞甲覆盖整个左臂，手掌威武狰狞许多，显得苍劲有力。
这副形象可就有辨识度了。
“龙臂？”
“嗯，是丑了点，但里面蕴含的力量，你用的到。”
说话间，那狰狞的龙臂已经开始收敛，鳞甲挥手，苍青的肤色褪去，利爪也消失。原本光洁圆润的手臂又回来了。
申灵活动失而复得的手臂，不过并未感到蕴含了什么力量。
道庄跳起来，抖抖衣服，“好了，准备工作完成，开始正式的强化，走着。”
刚才不是真正的‘强化’？
“去哪里？”
“北欧。”
“哪里？”
“北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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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潮湿的海风，带着淡淡海腥味的空气，天边偶尔闪过的极光。
这一切都让申灵意识到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道庄却显得兴致乏乏，对这些新奇的场景没有一点兴趣。他平常无所事事，一旦有了一个目标，却也相当集中专一。
“连个沙蝎都能破你防，你现在急需提高身体的素质。你需要变得刀枪不入，梆硬懂吗？”
申灵摇头。
她不是顾惜形象的人，不然也不会为求胜利宁断一臂。不辍的锻炼让她的肌肉群发达有力，皮肤也相当坚韧致密。她还能保持一个正常点的形体和相对姣好的外貌，是拜斗气和血脉所赐。
身体素质她已经在她能力范围内锻炼到极致了，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进一步提高了。
“所以需要借助外物，人类是有极限的，无论如何锻炼，都存在一个限制。”
道庄伸出手指触及申灵裸露的左臂，指尖在皮肤划过，“以后可能会遇到各种艰难的环境，你需要变得更强。”
申灵看着道庄，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不让你做人类啦！”
申灵还是不明白，道庄也没想解释，他突然盘腿坐下。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多了解一下这里，找到我们的目的地。”
道庄说着，从背后摸出四本书，一本一本的翻看。
天空极光变幻，云起云散。
申灵也坐在地上，看着岩石地面的纹路，和其中的盐粒。饿了就拿出一点干粮吃食，渴了附近也有些还未化的雪。
不知过去多久，申灵正锻炼武艺，活动着身体，突然脸颊一道伤痕出现，渗出几滴血珠。
警戒起来后，申灵发现周围的空间不稳定起来，各种乱流形成的利刃弥漫。就像那个马匪头子布下的音狱，但更危险迷乱。
申灵下意识向道庄退去，摆出护卫的架势警戒周围。但随后背上突然增加的几道伤口让她意识到，道庄才是这乱流的源头。
道庄周围的空间越来越不稳定，空间的裂痕偶尔闪现，吞噬沿途的一切。
在扭曲的空间中，道庄的表情很是气急败坏。
随后乱流消失，道庄跳起，突然把手中的一本书扔到地上，用脚狂踩，踩完还碾，碾完不过瘾，道庄抓起书籍就朝悬崖下面扔了下去。
边对书籍施暴还边怒骂，“这什么辣鸡，辣鸡，呸！”
发泄一番，道庄平静下来，把剩下三本书收好。
“走吧，我知道去哪里了。做好准备，这次的行程会比较长。”
……
伏尔松庄园，赫乃兰的国王伏尔松的庄园。
庄园的大厅热闹异常，大厅中央是一颗高大挺拔的橡树。围绕橡树开怀畅饮的是各种战士和贵妇。不少名声响亮的体面人物都来到这里，祝福伏尔松国王女儿的出嫁。
而这些都不是道庄关注的重点，他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混进去。
随身的干粮已经告罄，道庄和申灵又是饥寒交迫的境地。恰好走到这里，道庄就上前准备蹭吃蹭喝一顿。
结果就被发现了，混在宾客中想顺路进去，却死在了报姓名的阶段。
“陌生人怎么了？陌生人怎么了！你们都不顾高人的箴言吗？！”道庄被堵在门口，大怒，“陌生人来到，应该给予热情招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速之客来得过于匆忙，毫不碍事快领到火塘旁！”
道庄用指头戳着那个堵着他不让他进入庄园的护卫，然后偷瞄一眼小纸条，
“有人进门央求歇歇脚，赶紧挑开火塘烧得旺。
须知屋外天寒地又冻，谅必双膝发麻两腿寒！”
“怎么堂堂国王连请个饭烤个暖都不行吗？”道庄扬起嗓子，“太丢人了！”
冰冷的天气，申灵的脸有点发红。不知道是因为气候造成的高原红，还是因为道庄。
“我还可以。”申灵表示自己不饿，没必要一定在这里蹭饭。
“不行，这事关尊严！”道庄义正严词，“他们居然这么不尊重我，不尊重古训，你们是要谢罪的知道吗？”
道庄这边的吵闹终于吸引了庄园内主人的注意。
高大健壮的伏尔松国王走了出来。
“这里发生了何事？”
“来的正好，你手下不让我进去！”道庄理直气壮，又把那段话背了一遍，背的很大声。
伏尔松哈哈一笑，“不速之客也应热情接待，请客人来尽情吃喝吧。今天是我女儿西格纳与尤塔兰国王西吉尔的婚礼，各种美食应有尽有。”
道庄大喜，和颜悦色起来，跳起来拍打伏尔松国王的肩，“不愧是国王，大气。”
于是道庄和申灵得以进入其中，大厅四周点燃一排排火把，主客就落座在火把底下，围绕着橡树。道庄申灵也得到了自己的位置，尽情吃喝。
野猪和麋鹿烘烤的正合适，并不浓烈的酒液更添风味。能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享受篝火的温暖，吃到这种风味，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了。
道庄正吃得开心，突然门外又有一人飘然而至。
从周围人惊讶的表情来看，这又是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身披雍容华贵的大氅，亚麻布裤子在双腿上箍紧裤腿，头戴宽边大檐毡帽。虽然看起来是个一只眼，而且老态龙钟，但骨架宽大，可以看出依然老当益壮。
老人默然行至橡树前，从大氅里拔出一把利剑。利剑出鞘的瞬间温暖的大厅都寒冷了几分。老人将剑投向橡树，只是依靠这一投之力，剑居然直没根部，只露剑柄。
周围宾客一时不知该赞叹是老人力气之大，还是宝剑之利。
“还是橡树太糟。”远处道庄跟申灵咬耳朵。
申灵没理他，专心地观察着那个老人。
这居然又是一个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人。
“不用看了，那是神。”道庄嚼着肘子，“而且是这片儿的老大……大概是老大吧。”
“阿斯神族的主神，万物之主，众神之王……奥丁。”
道庄吟咏那位独眼老人的称号，擦擦油腻的嘴。
申灵有些惊讶，如此轻易就能碰到主神？难道……
“真以为就只是来蹭吃蹭喝的吗。”道庄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然后吃了一块鹿肉，“让你来认认人，那个老东西，回头我们把他武器抢了。”
“抢武器？”申灵看向插在橡树上的宝剑，剑刃闪耀的冷芒她看的很清楚，确实是一把好剑。但……要改用剑了吗。
“不是那个，不说了让你来认认人吗。奥丁还有一个称号，矛主。他的永恒之枪——冈格尼尔，可是顶级的枪类神器。”
“有传说这矛枪在击中目标前不会停下，也有说这把枪带有必中的效果。传说奥丁以此枪号令诸神。”
道庄侃侃而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要的只是那‘永恒’二字而已，我只想给你找一个足够坚韧，不会折断的枪，仅此而已。”
“冈格尼尔……”申灵念叨着这贯穿一切的名字。
谈话间，大厅热闹了起来。只因那老者说了一句话，
“能拔出此剑者吾当将此剑相馈赠。他会发现他从未用过如此锋利之剑。”
于是男人们纷纷上前尝试，但剑就牢牢钉在树里，纹丝不动。纵使猛士们涨红了脸，也无法移动剑分毫。
老人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结果刚转身，就听到一声剑出鞘的声音。
老人惊讶的转过身，看到一个少年模样的已经把剑拔出半寸。
少年和老人对视片刻，突然恍然，“哦，不让我拔是吧。”
少年又给插了回去，随后一个姑娘上前，又拔出一寸有余，但又被少年给拍回去。
“去去去，捣什么乱。”把剑拍回去以后，少年推着姑娘坐回去。
伏尔松国王认出那正是之前的不速之客。其他不认识的客人也都震惊地看着两个陌生人。
老人则眯起眼睛，盯着少年良久。少年却再也没正眼看过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不停的吃喝。看了很久，老人才拂袖而去。伏尔松想挽留，却没有追上，出门再找不到任何踪迹。
而最后，宝剑终于还是只有一人全部拔出。
正是伏尔松国王的大儿子，西格蒙德。
西格蒙德使出浑身膂力，吐气开声，喝的一下，宝剑弹出。宝剑的剑光甚至瞬间盖过了四周的火把，攫取所有人的注意，那宝剑的光芒真令人目眩神迷。
即使是申灵也为那锋芒感到凛然。
当然作为神的道庄依然是不屑一顾，似乎宝剑的锋芒还不如眼前野猪的油光有吸引力。
同样后来西吉尔国王试图用黄金换剑以及西格蒙德拒绝的事情，道庄也是一律不理会。等宴会结束，他也吃干抹净，准备跟伏尔松国王道别。
“我吃的很爽，你是个好人。”这次道庄吃得太撑，跳不起来了，只能拍拍伏尔松国王的胳膊。
“好人有好报。”道庄剔着牙，偷看一眼小纸条，“酒酣饭饱宾主皆欢畅，人家会回请把人情还。
愿神保佑你我的朋友。”
“多谢你的祝福。”伏尔松国王说。
“那是不是再给我们来点干粮？”道庄露出狐狸尾巴。
伏尔松国王大笑，遂将他们的行囊装满干粮食物。
期间伏尔松国王的新女婿西吉尔国王邀请他们三个月后去自己的王国尤塔兰做客，伏尔松国王也是欣然应允。
“真是豪杰啊……”道庄咂咂嘴，“灵儿，背东西，走人。”
随即道庄带着申灵离开伏尔松的庄园，向北走去，消失在风雪中。
第233章 勇者与恶龙与石中剑
“当勇者拔出石中剑，残暴的恶龙会到来。勇敢的心将会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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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村，名字非常的有代表性。这就是一个冒险者们云集的村子。
勇者村变得如此出名，原因就在于村子中心丘陵上的那柄石中剑。
传说能拔出石中剑的人就是命中注定的勇者，可以成为击败恶龙，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传说很出名，大英雄的名头很诱人。无数的人来尝试拔出这把剑。虽然真正的勇者一直没有出现，但想当勇者的人，在贵族中的比例远高于平民。有钱人们喜欢高品质的生活，喜欢睡软床，喜欢华丽高级的衣裳，喜欢美酒美食和美女。
于是围绕丘陵上的石中剑，一个小村庄被建立起来。金钱，武器，装备……以勇者为中心的产业链产生了。勇者村虽然名义上是村子，但因为这里云集了过多的贵族和战斗力，影响力不亚于一个重镇。
时光荏苒，勇者村的生活平静下来。有人去拔剑也不会受到关注和围观。
当地人谁会去关注本地旅游景点呢。
是的，传中说的石中剑，现在就是一个旅游景点，是勇者村旅游业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拔一次剑10银币，前排围观位10铜币，后排不要钱，但听导游讲故事总也要付出几枚铜币。
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年走进勇者村，村口一个纳凉的老大爷，一边用着等级不低的冰魔法降温，一边扣着脚。色迷迷的眼睛看着那些身着清凉铠甲的女冒险者们。
勇者拔不出剑，就只能乖乖去当冒险者，打怪物素材赚钱。女性冒险者们的装备总是衣料很少，但防护能力反而奇高。这也是老大爷的意思。
村口老大爷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是勇者村的村长，年轻时据说也是某个主城大家族的少爷，凭着勇者的梦驱使毅然来到勇者村，然后被石中剑无情的击碎了梦。掌握着庞大资源的老大爷控制着勇者村的铁匠铺。纨绔少爷的某些习惯开始无声影响着勇者村的风貌。就比如女性冒险者们那些虽然单薄但全部刻画上高级防御魔法阵的装备。
“大爷，您知道石中剑在哪里吗？”
青春洋溢的少年很礼貌，行礼敬语一个不落。但村长是个老流氓，软硬不吃，眼皮耷拉一下，随手一指。
“村口有地图，剑就在村中间。”村长说。
“谢谢。”少年说。
少年走过去，村长却突然抬起了头。
看的不是少年，是他身后的一位高挑女人，身材棒极了。
村长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小姑娘，你这装备太差劲了，可以去铁匠铺里打一身好装备，五折。”
“那感情好啊。”
女人并未开口，声音来自女人身后的另一个男孩。跟前面的谦逊少年比，这个男孩看起来年龄更小，但莫名感觉欠揍。摇着纸扇，悠哉悠哉的跟在女人身后的阴影里，凉快惬意。
这模样的村长见多了，自己以前也这样。
不再理会眼前两人，村长闭目养神。
“走着走着，去搞件结实衣服，不然天天换裙子太麻烦了。”道庄说。
“你就是为了这个带我来的？”申灵问。
“怎么可能，否则我就是看你烂几百次衣服，也懒得跑这么远的地方啊。”
————————————
“你好，尊贵的客人，你可能就是下一位勇者。”
旅店的柜台小姐露出职业的微笑，念着传承百年的口号，接待着那位阳光少年。
“你好，我想去拔剑！”
阳光少年眼中熠熠生辉，闪耀的尽是梦想的光芒。
柜台小姐看到少年的样子，掩嘴笑，“小朋友你看起来都还没长大呢。”
“我很厉害的。”少年说。
“你掰手腕怕是都赢不了我哦。”
柜台小姐两肘撑到柜台上，凑近少年。
“那我们来试试。”少年说。
“好啊。”
柜台小姐伸出手，光洁细腻的一只手，轻轻握住少年的手。
她没说谎，两人的手肘都撑到柜台上，丝丝裂痕出现在柜台表面。
光洁细腻的手上是不逊于棕熊的力量，柜台小姐的气势节节攀升，少年仿佛面对的是一头巨熊，而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少年却并未放弃，涨红了脸，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样子让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多了份狰狞。深青色的斗气从少年身上渗出，倒映在柜台小姐眼中。
手臂终于倒向了少年一方，少年的样子不算好，面红耳赤，咬牙切齿，但那股力量是真的，想要获胜的意志也相当坚定。
柜台小姐的手轻轻触碰柜台，随后松开。
“我输了。”
柜台小姐看着少年，眼中饶有兴味。她甚至能感受到少年始终没有将力量爆发式的使用，在最后关头甚至放缓了力量，怕是为了不让狠狠砸向台面的手受伤。
“你居然是认真的想拔剑吗。”
柜台小姐看着少年，眼中倒映的火光闪耀。
少年点头，眉宇间都是坚定。
“天气不早了。”柜台小姐看向外面，炉火烛光都亮了起来，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下来了。
“嗯，所以我想先住下，明天再去。”少年说。
“其实你晚上去更好哦。”柜台小姐微笑。
“为什么？”
“宁静的环境可以让你更专注，月光也会带给你力量。”柜台小姐说。
“是这样的吗。”少年瞪大眼睛，“那我晚上就去。”
“我可以带你去哦。”柜台小姐说。
“谢谢！”
铁匠铺，道庄和老板道谢，拿着到手的装备，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干嘛，来试试啊。”道庄说。
申灵不动，她偶尔也会被恐怖的气氛摄住，曾经在梦中的那节电车，面对那神秘巨口时，或者面对暴怒中的道庄时。
如今申灵也是被这件三点式“铠甲”震住了，一动也不想动。
“和我直接脱衣服战斗有什么区别？”申灵说。
“这个可以护住要害啊。”道庄理所当然地把衣服递过去，“而且非常轻便，不会影响你的动作，完美。”
“而且你不懂，这里的装备是这样的，布料越少防御力越强，但不穿就没防御力。”
申灵仔细盯着店老板以及道庄，试图看出他们在说谎的迹象，但看不出来。申灵把注意力转向铠甲，从能量反应上来看确实很强。
申灵也不是讲究人，于是不再抵触，干脆的穿上。
道庄围着申灵转了一圈，不住的点头。
“有点大。”申灵说。
“放心，不大。”道庄老神在在，“走，去看看那什么剑。”
石中剑丘陵，重重栏杆围绕着石中剑，众星捧月。地上遍地是白天旅客扔下的垃圾。
石中剑静静立在那里，月光挥洒，把半个剑身照耀的圣洁美丽。
“这就是石中剑……”少年说。
“是的，上百年没有腐朽迹象的神器。”柜台小姐说。
少年走近，发现石中剑露出的半截剑身上是一些融化的铁，融铁深入地面，如同锁链镇压住这把剑，另外还有很多纤细藤蔓缠住剑锷。
无畏地走到剑前面，少年一只手握住剑柄，试探性的发了几份力。
藤蔓虽然纤细，却韧性十足，把剑牢牢固定在那里。
少年于是两只手握住剑柄，调整好位置，全力的拔剑。
随着少年身上又一次出现青色斗气，剑锷上一根藤蔓终于身长变细、崩断。这根藤蔓就像导火索，霎时所有的藤蔓都断开，剑噌的一声从地面飞起。
少年猝不及防坐到地上，剑插在不远处。
起身，少年把剑缓缓拔起，这次没有丝毫阻碍，如同宝剑出鞘，月光抛洒在剑身上，展现着它被尘封数年的风华。
“恭喜！”柜台小姐欣喜地走近少年，“我居然见证了历史。”
少年看起来也很激动惊喜，手小心的抚着剑身。
另有一只手也伸过来抚摸这把剑，通过少年的腹腔。
“咦……”少年呆滞地看向穿透自己腹部的那只血淋淋的手。
柜台小姐从少年身后环住他的脖颈，“对不起啊小兄弟。”
从铁匠铺出来，道庄拿着手里的宣传单，欣赏着石中剑画的宣传图，跟申灵侃侃而谈。
“其实石中剑没这么花哨的，就是在石头里插着而已。但是现在多了铁坨和藤蔓，知道为什么吗？”
申灵没说话，道庄说得起劲的时候，才不会管她的应答是什么。
“是为了防勇者啊。”道庄笑，“传说中的石中剑好歹是宝剑，削铁如泥不是问题，获得石中剑认可的人，可以轻易拔出那把剑。但拔出剑就是和整个村子作对。
“石中剑的名头给这个村子带来了多少收入，多少名声，有多少人是吃这口饭的。
“而且传说是什么，是拔出剑的勇者可以阻止灾难，另一种理解不就是，只要勇者永远不出现，恶龙也不会出现。世界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被拯救呢。
“所以这里的人是不希望勇者出现的，藤蔓就是为了防止那些慕名而来的弱鸡游客真的因为命运而拔出剑。而看到有实力的人，则会想办法让他们在人少的时候去拔剑，不成功那无事发生，真的拔出来，也方便处理掉。
“不得不说这个村子对石中剑的研究确实很深，没有对石中剑那么多的了解，是不可能做到这些事情的。”
道庄看向不远处的丘陵，很赞赏的样子。
丘陵上，柜台小姐的指尖滴淌着少年的鲜血，看着眼前躺倒在地上不住后退的少年，脸上表情带着奇异的悲悯。
“为什么……”少年问。
“百年前石中剑就被拔出来了，初代勇者大人却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所谓的传说并没有实现，恶龙没有出现，世界也没有毁灭。人们盲目的拥护者勇者，却发现他什么事情都没做。你也知道，这个世界就是不养闲人的，被捧上神坛的勇者也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每个人路过都可以吐口口水。
“初代勇者大人转而把精力投入到石中剑的研究中。他的成果也就造就了这个勇者村。你不是第一个拔剑的，在你之前已经有十几位勇者拔出了剑，他们现在都埋骨在这片土地上。当然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功绩，正是因为你们的默默无闻，才能造就这个地方。”
柜台小姐说完，少年身下的一个魔法阵终于形成。红色的魔力线交织成一个圆形法阵，当法阵启动，冲天的火柱会让少年化为灰烬。
但少年身上又一次爆发了深青色斗气，手中的剑撩过地面，如同划过水面，破坏了地面的法阵。同时剑朝远处的柜台小姐一甩，一道光刃从剑刃甩出。
没有看攻击的结果，少年提起剑踉踉跄跄地跑起来。这柄锋锐无比的石中剑甚至无法成为他的拐杖，因为会直接刺入地面。
恐惧，害怕。这就是少年此时的情绪，非常朴素简单的情绪。肚子上流淌的鲜血在持续削弱他的体力，死亡的阴影已经蒙到了少年脸上。
他不想死，所以他奋力的逃跑。逃到村子里，敲响房门。
门打开了，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人，面目甚至有些随和。但看到少年手上的剑，立刻变了脸色。手中的拳重炮一样印在少年胸口，少年的胸口凹进去。少年飞跃数米，重重跌到土里。
远远看着的柜台小姐不急不慢的走近。她没有丝毫忧虑，整个村子都会是这少年勇者的敌人。他的剑影响了所有人的生计，没人会放过他。
血沫在少年嘴中溢出，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手中的剑终于脱手，插进了土地中。事到如今他已经绝望了，只希望处刑自己的人能快点出现。
少年这最后的愿望没有落空，下一秒他模糊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正低头看着他。
“好惨一男的。”那人和身边的同伴说着话。
远处的柜台小姐和不远处的中年男人都皱起了眉。少年身边的两个人并不像本地的冒险者，一个男孩模样，一个虽然是当地女性冒险者的装扮，但发色样貌都是异乡人。他们不想让太多人卷入进来，容易败露。
这两人当然就是道庄和申灵，他们终于溜达到了石中剑这里。
道庄蹲下，掂起那把石中剑甩了甩，耍的虎虎生风。
柜台小姐目光一凝，“没想到，一晚上居然出现了两位勇者。”
如果是另一位能拔出宝剑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柜台小姐和中年人对视一眼，朝两个人逼近。
“什么勇者。”道庄扔掉宝剑。宝剑直接插进地里，仅剩剑柄，“我觉得我们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可怜的人。”柜台小姐说，“你能拔出石中剑，就注定了你的命运。”
“传说里的那种命运吗？”道庄笑。
逼近的两个人更加谨慎，眼前的男孩不是普通人，这是两人都能感受到的。看到这种血腥场景没有丝毫惊讶慌乱，眼前的两人并不简单，两人决定叫人。
无声的讯息传遍勇者村，随后一声巨大的钟声响起，震荡波横扫整个勇者村。这钟声可以唤醒冒险者，震晕普通旅游的留宿客人。
整个村子都活了过来，漆黑的房子善良着光芒。数不清的冒险者从房子中冲出，将两人重重包围。
“误会，大家不要激动，都是误会，我不是勇者。”
道庄踹了宝剑几脚，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随后缓缓将双手收起，道庄脸上露出奇异的微笑，“是恶龙来着。”
话音未落，身旁的申灵身影消失。下一刻，包围圈炸开一个窟窿。残肢鲜血泼洒了周围人一身。
包围圈外围，申灵已经突破了包围圈百米之远。下一瞬间又折返回来，手中的枪因为过快在空气中摩擦出火花。火红的流星携万钧之势砸回，带走另一波人。
这时其他人的攻击也招呼上来。十几把刀剑棍棒四面八方袭来，长枪却分裂出十几根锁链插入地下，把申灵身周护住。拦截刀剑，卡住枪棍。
随后锁链旋转收起，把武器都折断。申灵飞身跳起，躲过脚下的地刺攻击。
锁链围绕枪尖飞旋，如同恶龙的翅翼。
半空中行动不便，顿时招来无数的攻击。魔法飞弹，箭矢，风刃火球术落雷术……
矛枪挥舞的水泄不通，将箭矢纷纷打落。脚下踩到风刃侧面，脚下靴子闪出防护罩的光芒，申灵借此飞的更高，躲过了火球术。天空的落雷在早已被锁链导向另一边，劈死了几个冒险者。
申灵跳的更高，这些冒险者也有了更长时间的准备。申灵刚刚落下，脚下的魔法阵层层爆发。天空的箭雨云，四周的地刺风暴，脚下的重力波热阵。各种狂暴的元素交错碰撞，爆发出激荡的光和热。
当光芒散去，申灵的身影依然坚挺。
她的全身覆盖出一层致密的鳞片，脚下，腹部，额头，甚至是眼睛四周。原本大一点的装备此时正合适，清凉的装扮让鳞片肆意的生长。双眼睑中的金黄瞳孔注视着四周的敌人。
一股威压从申灵身上散发出来，令人呼吸困难，两腿发软，汗毛乍起。
在场的冒险者都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在猎杀魔物时，高大尊贵的魔物总是能让人们产生这样的敬畏感，那是力量压制下人们对强者的天然畏惧。代表着那些尊贵存在对下位者绝对的统治力。神明是这样，龙也是这样。
“恶龙……”在场的冒险者喃喃。
勇者现在就躺在恶龙的脚边，鲜血长流。可以杀死恶龙的石中剑坚若磐石，没有任何人能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