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丁之喜》 第1章 早点要个娃 周末,窦霓和老公高子瑜在春熙路看电影。 刚进场半小时,妈妈乔秀莲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让窦霓去一趟。 春熙路人山人海,车堵在新南门,红灯亮了3次还没通过路口。只有10分钟的车程,预计会开出半小时。 高子瑜感叹,窦霓要是有个兄弟姐妹,这会儿叫他先赶去支援,也免得窦霓担心。 窦霓双手抱臂靠回椅背上,不屑:“一个孩子的价值观,是非观,都和亲生父母脱不了干系。她别说再生一个,就是再生十个也一样。” 高子瑜绞尽脑汁说:“我还是得感谢她,有她才有你……” “所以我才这么差劲呐!” 母女关系,从窦霓初一时起,一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初一时,妈妈乔秀莲离婚,两年后和后爸老徐重新组建了家庭。那时候,窦霓正逢中考,老徐13岁的儿子却不喜窦霓在家。而亲爸爸又和后妈有了孩子,也没给窦霓留下一片屋檐栖身。 窦霓索性住校,一直到大学毕业,就连假期也在外面租房,美其名曰复习。乔秀莲竟也放心的很,只时不时问一句天冷该穿衣,肚饿该吃饭,每每过年聚餐夸窦霓懂事。 窦霓确实也懂事,连结婚都自己做主从酒店嫁到出租屋,办了自助餐请了三五好友,不给乔秀莲添麻烦。 她心说,自己都不给乔秀莲添麻烦,乔秀莲倒真好意思找她。 心烦意乱中,窦霓不断伸头往前看,狡辩自己只是想早去早回而已,早知道都坐地铁了。司机被念叨的也很烦,说过了这一拥堵路段就会好,担心难道要下车跑步么,既来之则安之吧。 窦霓一年都不定来后爸住的污水厂宿舍一趟,可还是轻车熟路的找到后爸家。 站在门外,听的里面一声咆哮:“你对我这么不满,那你去找你自己的女儿啊!我们家的事不要你管!” 窦霓心里的火腾了起来,咚咚敲门。 片刻后,窦霓对上小徐陌生的脸,往里一看,后爸老徐正在沙发上叹气。 小徐扭头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冷嘲热讽的对妈妈乔秀莲说:“来了,你可以走了。” 窦霓一脚跨了进去,劈头盖脸对小徐一顿臭骂:“你爸都没说话,轮不到你插嘴!你什么东西,流浪狗喂两天还知道摇尾巴呢,她眼巴巴喂了你12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又对老徐说:“她嫁给你享没享福我不知道,但是她给你儿子洗衣做饭总有吧。你儿子你自己不管,在旁边当缩头乌龟像个男人么?” 又说乔秀莲:“自己选的路,自己跪着也要走完,遇到事情只会哭,有用吗?” 高子瑜忙将窦霓护在身后,窦霓又从旁斗志昂扬的跳了出去,连朝夕相处的高子瑜也没见过她这泼辣模样,更别说徐家人了。 徐家三口呆若木鸡,老徐和乔秀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小徐哼哼两句,也只会吆喝让窦霓赶紧带乔秀莲滚出去。 这话窦霓从进门已经听了两次,算是明白为什么面如死灰的乔秀莲让她来撑腰了。 不就怕没地方住? 窦霓只觉得乔秀莲不争气,冷笑,“12年了,房子还没写她名字,离婚也好。人渣我见过不少,你徐家这么渣的我没见过,请保姆还有工资呢。”又指着乔秀莲说,“歇桥洞,未必不比在狗窝里受罪强,也就真稀罕那张床了?”转过头又对徐家父子说,“这么多年夫妻财产总该盘算盘算。转移资产,侵犯了婚姻中的知情权,到时候上法院打官司,该吐的一样吐出来,藏得了么?” 乔秀莲吓得不哭了,劝窦霓少说两句。 窦霓冷哼,心说既然如此喊她来撑腰干什么,她还不乐意来呢。 老徐照常闷葫芦,除了说没有把乔秀莲赶出家门的意思,三句话打不出个屁来,十分浪费别人的口水。小徐照常混账,赶着申明,乔秀莲在家做家庭主妇没赚钱,都是老徐养家,所以他聘礼给多少,想怎么办婚礼,应该老徐说了算,乔秀莲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窦霓这才知道,吵架的起因,是小徐竭尽财力要办体面婚礼。 乔秀莲认为,老徐有三高,常年吃药,要留点备用钱防止病痛。老徐仅着儿子,好像那退休工资不是国家发,而是小徐施舍的一般,被卡着脖子。 老两口竭尽所能满足着一个败家子的爱情坟墓,可败家子小徐本人并不领情,认为乔秀莲贪恋家产,老徐受了乔秀莲的怂恿不顾亲儿子的终身幸福。小徐一面一直叫嚣着女方不给钱不嫁,他要打光棍,一面又说着老两口没人养老送终的话。老实巴交的老两口竟真受了威胁,把败家子跟神仙一样供着哄着。 从小到大无数次的争吵,乔秀莲这个不是徐姓的外人,都会落个里外不是人,都会哭嘤嘤,哭过之后又忘了,还是眼巴巴的伺候父子俩,这是第一次乔秀莲喊窦霓来撑腰。 窦霓看这情况,乔秀莲并不会改变,她何苦浪费口水呢。 她一个字都不想说了,拖了张凳子坐在屋门口,让房门敞开着,像个门神。 高子瑜忍不住插话:“我和霓霓结婚,也没要那么多钱呐,婚礼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 小徐怼:“你什么条件,也就是瞎猫遇上死耗子……” 窦霓刚刚找回的淡定再一次破功:“你什么条件?你是皇亲国戚,要娶异国公主,摆十里红妆?人印度嫁女儿还陪嫁黄金呢,你家那个是要给你雄狮百万、游艇数千吗,你为什么上赶着贴钱?没本事就别娶,绷什么大尾巴狼要逼死亲爹娘呢!要我有那个志气我就不娶,她要逼死我爸妈,她爱嫁不嫁!” 老徐哎哎直叹气,感激的看了窦霓好几眼,每次时间很短,生怕被不争气的儿子发现。而小徐气得直更气,再说不出反驳的话。 乔秀莲可能看着情况好转,又找回了自信,对父子俩说窦霓脾气差,还让小徐对窦霓这个“姐姐”多包容。 窦霓踢倒凳子出了门,一分钟都不想再待。 真的,她就不该心软来这趟,讲明白道理还要被训脾气不好,何苦来哉?! 临到门口,窦霓没想通,又对着门里说:“不是个男人!”把徐家两父子都骂了进去,才蹬蹬下楼。高子瑜自然护着老婆,也忙往楼下冲。 乔秀莲跟了下来,叫高子瑜多包容窦霓的坏脾气,高子瑜一直说窦霓很好。 可乔秀莲还还是不放心:“还是早点要个娃娃,我吃亏就吃亏在小徐不是我生的,不然今天也不烦你们。” 这话说的,自己生的,似乎能可劲折腾。别人家的,打不得骂不得。 胳膊肘往外拐,已经拐到骨折了。 第2章 怀上也不要 窦霓刚走到单元门口,听到这话,冷冷道:“该管不管,不管瞎管,你这辈子就坏在你那张嘴上。” 乔秀莲眼泪又落了下来。她也知道,窦霓从小一个人在外面生活,难免有怨言,可徐家就是这情况,小徐容不下窦霓,她从中周旋已经不易。老徐提议窦霓住校,窦霓自己也同意,难道窦霓还为这事怨她? 乔秀莲又想到,窦霓结婚还只吃自助餐,小徐竟要去五星级酒店摆宴席,还要去马尔代夫度蜜月,又觉得她为了避免背上恶毒后妈的名头委屈窦霓住校,现在还委屈窦霓没找个好婆家,难怪窦霓连妈也不愿意叫。 乔秀莲的眼泪越发不能收拾,心情复杂的很。 这回,窦霓没说话了,冷着脸站在一边。 乔秀莲哭了一会儿缓过劲来,催:“霓霓,你还是赶紧要个孩子吧。” 窦霓气:“生,拿什么养?怎么养好?衣食无忧就能养孩子?可拉倒吧!” 乔秀莲愣道,“衣食无忧还不能养孩子,那什么时候才能养?以前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你外婆把我生下来,照样养大了啊。”又问高子瑜,“是不是你不同意生?你放心,生下来我不会不管,要是你爸妈没空,我帮你们带。” 高子瑜看了窦霓一眼,才说:“有机会再要。” 窦霓觉得高子瑜没在乎她的感受,扭头便冲出大门,不坐公交车,也没给高子瑜好脸色。 她自己的肚子自己说了算,任何人都没资格来干涉她的选择。 科华路车水马龙,因为靠近川大,不乏卿卿我我的小情侣。烈日炎炎下,有人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好像甜得很。窦霓气冲冲的往前走,和高子瑜一前一后,倒成了异类。 高子瑜不停承认错误,一句也没提及错在哪里,纯属成都耙耳朵男人的求生欲使然。 窦霓不耐烦:“我没空跟你生孩子!” 高子瑜着急解释:“我要是不应,你妈会一直说啊。” “让她说,她说两句你能怎么着,你应了又做不到,就是你不对!” 高子瑜强搂住窦霓,把头搁在窦霓肩膀上,无奈道:“好,我错了,我承诺了就应该做到,不惹我老婆大人生气了,行么?”既然承诺了,那就要个娃儿呗! 窦霓没看到高子瑜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大庭广众之下,众人频频回首,窦霓被高子瑜炙热的体温包裹,街面上的热浪扑来,她鼻头出了汗,脸也跟着红了。可高子瑜纹丝不动,直到她承认不会再生气,高子瑜死沉死沉的身躯才直起来。 窦霓身上一松,呼吸也顺畅许多,忍不住在高子瑜的腰上狠狠拧了一把。高子瑜厚脸皮的嘿嘿笑,好像不知道痛似的,拉着她的手摇啊摇啊,像个小孩子,进地铁还蹦蹦跳跳。 窦霓莫名觉得,高子瑜在得意。 窦霓细一琢磨,警觉的强调:“我们说好了不要孩子才结婚的。” 高子瑜却问:“怀上了也不要吗?” 窦霓松了手,认为这件事情必须讲清楚。 丁克是两人谈恋爱时的共识,也是两人一起的基础。 如果这个基础也没了,那证明婚姻也出了问题。 高子瑜的父母也同意两人不要孩子,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闲言碎语,他们应该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受干扰。这话显然没把乔秀莲算作别人,高子瑜并无意见。 窦霓斩钉截铁说:“反正我是不会要的!” 高子瑜本就比窦霓小两岁,还长着一张娃娃脸,剪了盖住额头的刘海,看起来像个大男孩。他惯会装无辜,又继承了成都男人耙耳朵的优良传统,窦霓料想他也不敢胆大包天的“忤逆”,也就没计较。 再说,现在女人打孩子能自己做主,窦霓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好好的周末二人世界,就这么被乔秀莲的糟心事搅扰了,窦霓还是有些不爽。还好,高子瑜察言观色,懂得哄她开心。 高子瑜提议在川大后门吃晚饭,去校园里散步,重温一下初恋时光。两人又从地铁站出来,一路吃小吃,甜皮鸭、糖油果子、冰粉、狼牙土豆、蛋烘糕……临回家,还给家里的宠物狗钱多多也买了一盒狗罐头,这才算喜大普奔。 窦霓觉得,很多时候,高子瑜比她更细心,比如洗衣服要分上衣裤子,内衣外衣;洗水果要先盐和小苏打泡,再切块装盘……这个家因为有了高子瑜而井井有条。 每当高子瑜做家务的时候,窦霓特别有安全感,让她真切的感受到,她并不是世界上孤零零的一个人,还有人会懂她,宠她。 窦霓忍不住靠过去,将腿搭到高子瑜的大腿上撒娇。 可今天,高子瑜变得有些奇怪。 正在峡谷组队的高子瑜放下手机,抱起窦霓就往床上去,给窦霓盖的严严实实,他却要走。 窦霓扯他衣服,他顺势吻了下来,却没继续缠绵悱恻,而是按住窦霓手脚,让窦霓老实点。 哪怕窦霓搂着被子露了脚,专往他短裤里伸,他分明已经动心了,却如临大敌躲到客厅去,被窦霓拉回来勾住脖子,无可奈何上了床又从另一头翻了下去。 连钱多多都着急了,汪汪叫了两声,可高子瑜还是不为所动。 他羞答答的说,他大姨夫来了。 约等于,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窦霓挑眉,心说,自己憋的难受自己知道,反正她已经撩出火了,料想一会儿高子瑜自己受不了,总会急吼吼进来找她。 窦霓盖上被子,静静等待高子瑜的侍寝,哪知一觉竟到了天亮,旖旎的午夜已经偷偷溜走了。 大姨夫来了的高子瑜要去找工作,出门时还没忘关照已到例假期的窦霓,往窦霓包里塞了两片纯棉护舒宝。 窦霓问他:“咋,你暗示我昨晚没办你呀?” 高子瑜告饶:“我哪儿敢,要是大姨夫需要护舒宝,我会毫不犹豫装我自己包里。” 面对这样的高子瑜,窦霓无奈又好笑,是真气不起来。 两人如往常一样在车站各奔东西,又开始工作日的忙碌。 窦霓所在的传媒公司,主营两个自营公众号和一个小程序,还负责帮一些企业管理营销文。 窦霓是市场策划部的小组长,管理文案,保证图文匹配,保证内容紧跟社会热点,保证次日上新的营销号内容不出问题。上午,大家的文章还没出的时候,窦霓有点闲,去销售开会扯皮让她提不起兴趣。 今天开完会,副总陈茉叫她去办公室,她还以为又是“配合销售部”之类的叮嘱,可陈茉让她锁门,似乎另有话说。 第3章 竞争上岗 陈茉问:“上周就说了,主管的位置公开竞争,你没有一点想法?” 窦霓有点懵。 市场部主管,负责策划部和销售部两个部门。她从来没去外面跑过业务,手上也没几个能用资源,根本没想过竞争上岗。 陈茉提醒:“你们组也有人暗自努力,我还以为你会动。毕竟我们是做网络媒体的,和传统行业不一样。销售不一定懂文字,谈业务其实是最大的短板。” 窦霓如醍醐灌顶,听说,副总陈茉就是从策划文员一步步爬上去的。如果陈茉可以,那么她也可以。而且,陈茉既然催她,肯定也是支持她。 果然,窦霓刚表明难处,陈茉便大方的把天悦食品的资源给她了。 听说天悦食品,是上市公司上盛集团的子公司,今年要做几个网红产品,网络媒体正需要人。而天悦的市场经理姓张,不吃营销那种话术,只看中策划案。而不论是社会效益还是经济效益,天悦食品的单子,绝非寻常公司可比。 窦霓心中了然,拿下天悦食品的单子,主管职位也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窦霓离开陈茉办公室的时候,陈茉特别提醒:“安排好工作和生活,这时候最不能节外生枝。” 陈茉每一次开会,都要用“安排好工作和生活”这话敲打女员工,因为女人容易感情用事,所以在职场中比男人面临的挑战多。 很多女孩子没对自己的人生做出规划,被催婚,结婚,辞职,结果分手离婚后又灰溜溜跑回来的例子不少。还有的,上班不是为了上班,是为了找老公,在办公室里面找金龟婿,搞的公司争业绩或者产生作风问题的事情也不少。青春就那么几年,都用在了别人身上,最后青春没了,前途也没得到。 每次陈茉说完这些故事,都会加一句“别让自己后悔”。 窦霓在公司任职也见过不少例子,深以为然。而且妈妈乔秀莲就是最典型的反面教材,自己的儿女没照顾好,老了还被丈夫嫌弃,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窦霓决定迎难而上,去人事请了假,又趁上厕所,和天悦的张经理约了明天九点半见面,抓紧完成工作。 窦霓有点紧张,销售有一天的时间能在外面谈业务,可她如果没完成本职工作,会以事假处理扣工资。 当窦霓把前因后果对高子瑜一说,高子瑜轻轻捏着窦霓的肩膀,表示支持。 趁窦霓放松警惕,高子瑜建议:“要不,我们搬回双楠住,不仅离天悦近些,能节省房租,晚饭还有着落,省得点外卖。等过了这段时间,你跑出结果了,我也找到工作了,我们再搬出来。” 其实算起来,老徐家在科华路,一条路直到窦霓的公司,坐地铁2号线也只用转乘一次…… 窦霓不知道脑海里怎么会钻出去后爸家住的念头,赶紧打消想法。心道,如果搬到双楠住,上班没远几分钟,却能节约去天悦近30分钟车程,30分钟能做不少事。 可窦霓想起闺蜜李思思说的“远香近臭”,还是有点犹豫。 高子瑜百般保证,有他在,不会让窦霓受委屈,况且白天上班,晚上在家也只是睡觉而已,又能产生多大矛盾呢?他们节约出来的钱,周末还能出去过二人世界,日子也有滋有味。 窦霓厌倦每天吃外卖,偶尔高子瑜出去朋友聚会,她一个人在家也怪冷清的,于是便同意了。只是,小两口租的电梯公寓房租没到期,是退租还是转租,窦霓根本没时间研究,便交给没上班的高子瑜处理。 一整晚,窦霓都在查找天悦的资料,准备明天去谈业务用。闺蜜李思思还临时当起老师,传授一些基本的谈判技巧。也许过于紧张,上了床之后窦霓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第二天闹钟响了半分钟,窦霓还不想起床。 可等窦霓紧赶慢赶的到了天悦,张经理却开会去了,她只能在会客室里等。 李思思做投资,收集的消息更全面。窦霓临时抱佛脚,对天悦的发展史查漏补缺,乔秀莲一个接一个给窦霓打电话。 窦霓烦不胜烦的接了,竟是给小徐找婚礼用车的闲事。 乔秀莲说:“霓霓,妈妈也知道委屈你了,但妈妈……哎,都过去了,不提罢。现在,你弟弟结婚,正是你们修复关系的时候,以后你有娘家支持,也免得被高子瑜欺负不是?” 寄人篱下没有办法,好说。当初没办法照顾她,这会儿为什么又找她出办法呢? 窦霓冷笑:“谁支持我?你没睡醒吧?” 老徐家一厅三室的房子,宁愿拿来堆败家子的书房,也从来没给她留上一间呢! 乔秀莲更了一瞬,才说:“不管怎么说,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别气了。他结婚以后也不在家住,你想回来就回来……” 窦霓问:“他家的房子,你说了算吗?” 乔秀莲估摸是又哭了,老徐把电话接了过去,圆说道:“霓霓,都是一家人,别说那些见外话了,我们自己会想办法,你别忙活了啊。到时候,你来参加婚礼就是……对了,你的房间妈妈给你收拾出来了,这个家随时欢迎你回来。” 窦霓又问:“准备喊我封多少钱,直说吧。” “不用不用……” 窦霓在太阳穴抠了抠:“我结婚他给了两百,我会还礼的,你放心吧。忙呢,先这样。”说完便挂了电话。 窦霓一会儿想到乔秀莲哭嘤嘤的,一会儿想起小徐那张从13岁开始就趾高气扬的脸,心烦意乱,再也没心情看资料,直到秘书来喊她,说张经理开完会了。 窦霓刚进门,张经理就夸,陈茉巾帼不让须眉,窦霓应该也不差。又说他以前和陈茉合作过,陈茉总别出心裁,方案总是比别人好太多,几乎能一眼较高下,所以一般的文案入不了他的眼。 下马威给够了,张经理也不多话,翻开刚刚带回的文件夹,抽出三页纸递到窦霓面前:“三个新产品,如果你们能拿出合适的策划,就交给你们做。” 窦霓没忙着应承,借由看资料的功夫,脑海里搜索李思思这个狗头军师的提醒,才发现,眼前是个大坑。 没有合同,出了策划文案,甲方可能不认。但不出策划文案,又无法谈下项目。 第4章 丁克承诺 窦霓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脑门儿,张经理已经开始进攻了。 “你什么时候能把文案给我?” 窦霓转移话题问:“张总,这资料我能带走吗?” “等下给你复制一份。” 窦霓赶紧道:“我回去研究一下,和意向合同一起给您,成吗?” “我看了文案再签。” 窦霓逮着张经理的话柄穷追猛打:“您都说了,我们陈总是你最看好的文案策划,没有之一。她现在虽然已经是老总,可还是我的直属领导。您不信任我,也该信任她啊。” 然而,张经理寸步不让:“那是那是,那我就等你完整的策划方案咯?” 双方陷入拉锯战,张经理说来说去,还是让窦霓出方案。 “行。”窦霓将三页纸摞到一起,放回张经理面前,“但是,完整的策划方案肯定要花时间,我把意向合同先邮给您,您过目没问题,先盖章。您忙,我来取也行。您工作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张经理不置可否,给了窦霓一张名片,上面有邮箱地址,让窦霓发到上面的邮箱,又叫助理给窦霓复制了资料带走。 窦霓挺直腰杆出了天悦食品的大门,心还突突直跳。张经理没有答应签意向合同,而她还得出策划方案,看起来她更吃亏一些。 窦霓思前想后,与其等陈茉找她,不如她主动汇报工作,免得挨骂。 出乎意料的,陈茉边笑边摇头,夸窦霓冷静。窦霓这才知道,这都是销售面临的老大难问题了,就怕那种不长眼的销售,没先帮公司争取利益,而是拿着甲方的要求,先要公司给资源。 窦霓问:“陈总,那方案做还是不做?” 陈茉答:“又不是我的业务,你问我做什么?去吧,继续加油。” 窦霓摸不清陈茉的意思,也不知道到底做不做策划案。 如果要做,只能窦霓一个人做。但做了,不一定有结果。 窦霓一个头两个大,眼见上午大家出了内容,这时候又要校准,分不出心来多想。 窦霓从来没这么焦躁过。她想约李思思,可李思思忙着谈恋爱没空,其它的闺蜜不是想嫁大款的,就是闷头在事业单位混日子的。她回家对高子瑜一说,高子瑜只会说:“老婆我看好你哦。” 可光看好有什么用呢,事情还是没解决。 窦霓闷闷不乐,高子瑜却忙着在峡谷冲锋陷阵。窦霓对着笔记本电脑沉思,他倒是有眼色的给手机开了静音,窦霓也寻不出他的错处。 又过了一会儿,高子瑜总算察觉窦霓不开心。窦霓不想扯工作,避重就轻把小徐要找婚礼用车的事情说了。 高子瑜脑筋平时也没看出那么多弯弯绕,这会儿突然长醒了一般,问:“老婆,等我有钱了就给你买个大钻戒,再补办个豪华婚礼。” 窦霓莫名火起:“我在说那个败家子,你扯我做什么!” 高子瑜说:“跟你结婚的时候,我才大学毕业,什么都没有,给不了你一个豪华的婚礼。但是我们一辈子还长着呢,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是吧?” 往常听起来一点毛病没有的甜言蜜语,这时候听起来特别扎心。 窦霓刷刷翻起资料,好像跟纸作对似的。高子瑜忙靠了过来。 高子瑜也是中文系毕业的,在大学时已在好几个文案比赛中得过奖,还在省级报刊发表过诗篇。只一眼,高子瑜便在资料上划出几条杠,从产品用料和理念上找出突破口来,建议窦霓在上面做文章。 窦霓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做文案,可有好想法,也乐于尝试。 每当娃娃脸的高子瑜认真起来,窦霓便觉得高子瑜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是不经世事的男孩,而是一个有责任担当的男人。 窦霓使坏给高子瑜扎了个小辫子,高子瑜头也没抬任她摆布,还专心的在纸上写点子。 小泰迪钱多多在脚边摇尾巴,见窦霓没理它,趴到窦霓膝盖上求抱抱。窦霓心头一软,将钱多多抱到身上,调侃:“多多,快看爸爸,好帅啊。” 高子瑜停笔,眼也不眨的盯着窦霓看,问:“你想要娃娃啦?” 窦霓莫名其妙:“往常也是这么喊的。” 高子瑜说:“啥时候想要了给我说,我时刻准备着。” 窦霓知道,和他们一起结婚的好几对夫妻都有了孩子,高子瑜出去可能没少被他们念。加之前两天又被乔秀莲念叨了,导致高子瑜脑子有点不清醒,她得给高子瑜打预防针。 窦霓强调,养孩子要花时间,花精力,花钱,即便当初他们没有约定,但他们一项条件都不具备,也无从养起。而且,即便教的再好,也有可能教出败家子,比如小徐那种。 “还不如捂死呢!” 高子瑜认为,如果人类幼崽真的这么可怕,大概就不会有人要孩子了。要是窦霓真生一个,说不定和眼珠子一样护着,再说不出这种话来。 窦霓听这苗头不对,急道:“结婚时候说好了的!” 高子瑜嗯嗯两声,继续看文件,没反驳。 窦霓更急:“你啥意思?我说了我不要孩子,这辈子也不可能要孩子,你是不是反悔了?” 高子瑜又回过头来,嘴皮动了又动,才说:“其实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老了,没孩子,我们要进养老院吗?” 窦霓郁闷:“进养老院怎么了!那时候全国都老龄化,老年人多了,配套设施自然也都跟上了,养老院也没什么不好。就算不进养老院,只要有钱,可以请人呐!保姆不行就换,肚子里爬出来的难道还能换?不说别的,如果现在爸妈生病,你我上班根本顾不上,还不是找护工照顾?我们老了也一样。你告诉我,生娃养娃的意义在哪里?” 高子瑜还是那套说辞,他认为他只说一句,窦霓说三句,其实他根本没说什么。 但窦霓却觉得,高子瑜这么敷衍,不但没解决问题,反而站在道德的角度来碾压她,根本不是想解决问题的态度。 小两口说不到一处,高子瑜还是承认错误,耐心的哄。可哄来哄去根本不在节点上,说来说去都是那一句:“好了,不气了,我错了。” 窦霓一股热血冲上脑门,问他:“你就说吧,是不是我不生孩子,你就要去外面找女人生!?” 第5章 竞争者 高子瑜的神经又粗大起来,噗呲笑:“你说什么呢,就你这只母老虎已经把我吃干抹净,我还有精力去外面找别人?” 窦霓忍无可忍吼:“滚!” 高子瑜把双脚往沙发上一收,一本正经的问,“说吧,怎么滚,往左滚还是往右滚。”没等到窦霓回答,高子瑜还真像不倒翁一样晃,罢了往窦霓身上一倒,一声惨叫,“哎哟,老婆,我起不来了,拉我,扑我,快,蹂躏我……” 窦霓被高子瑜皮的没忍住笑,努力把他往外推,他却努力往窦霓身上倒。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窦霓累的气喘吁吁,索性起了身。高子瑜一把抱住窦霓的腰,像钱多多一样在窦霓的肚皮上蹭来蹭去,蹭掉了窦霓身上的火气,保证以后再不惹窦霓生气了。 天色已晚,第二天还要上班,窦霓冲了凉上床,却看见高子瑜像女人一样摆了个撩人的姿势。窦霓懒得看他,警告他别惹,他果真乖乖伸手揽住窦霓再没动作。 这夜的争吵,在窦霓心里埋下阴影。 她总觉得高子瑜是想要孩子,趁高子瑜不在的时候,把避孕套一个个检查了一次,保证没有遭戳针眼。 可更奇怪的是,一连两天,高子瑜竟也没碰她,连她想好事后吃避孕药的计划也没用上。 算算时间,上次同房竟是10天前的事。 虽然高子瑜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可窦霓总觉得不对劲。 正巧天悦接了策划案的初稿有两天还没回复,窦霓找李思思想办法,就把这事说了。 李思思穿着真丝连衣裙,外面套了件蕾丝小罩衫,像出来和男友约会一样。但李思思说,不是和男友约会,而是推了男友和一个怨妇约会,所以更得穿漂亮一些,杀杀怨妇身上那股怨气。 直到服务员过来点单,窦霓要吃冰淇淋,李思思问:“你大姨妈没来?” 窦霓例假偶尔不准,确实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李思思又问:“是不是我们俩太久没见面了,连大姨妈都不一起来了?” 窦霓被李思思一提醒,心说,该不会高子瑜以为她怀孕了吧? 这一琢磨,又发现很多让她心惊胆颤的细节: 比如,高子瑜往她包里装卫生巾,却好奇她为什么没用,证明其实高子瑜把她的例假记的很清楚。 比如,高子瑜早上看她化妆,说过让她不画,早上能多睡一会儿,其实就是变相在担心化妆品会对胎儿有影响。 …… 到了这地步,如果怀上早怀上了。 李思思认为,眼下还有比怀孕更重要的事:拿下天悦食品的合同。 没等窦霓回过神来,李思思细细分析,说了很多话。 窦霓的心思都在怀孕上,只隐隐记得几点。 大概是说,投递文案一定要投到张经理的企业账户,而不是私人账户,否则无法界定其中的法律关系。又说,窦霓的终极目标是为了升职,所以尽量避免法律风险,有理讲不清,还会被公司责怪不谨慎。还说,如果张经理再刁难窦霓,窦霓可以当场给陈茉打电话求助。 当窦霓觉得谈业务还有陈茉助攻不算难时,又更担心怀孕了。 窦霓入职时签了保证书,如果五年内怀孕,连好不容易得来的小组长也做不成了,只能降级文员养胎,就更不要说当主管了。 即便再努力,也扛不住肚子不争气…… 临上班时,李思思再次提醒窦霓警惕怀孕。因为窦霓以前来例假,早几天就会痛的死去活来,这一回吃整碗冰淇淋,还吹着必胜客冷气十足的空调,一点反应都没有,应该警觉。 窦霓在李思思的下巴上摸了一把:“放心吧妞,小爷最爱的还是你。如果这辈子没男人要你,你就跟我吧。” 李思思尖叫说粉被窦霓抹掉了,两人就这么嘻嘻哈哈出门,各自回去上班。 窦霓是想买验孕棒来着,可同事乐月让窦霓赶紧回去,具体什么事情也不说。窦霓以为是工作出了纰漏,着急忙慌往公司赶。 到了公司才知道,同组的小黑签了个小单,成为窦霓的竞争者之一。 乐月负责所有公众号的图文设计。用乐月的话说,小黑子自大自恋自以为是,每次乐月做图,小黑都有意见,但小黑自己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每次窦霓让小黑改文,小黑都坚持己见,并且拖延至下班,交不出文还不想加班,还怼窦霓“凭什么”。 这样的人当上主管,不仅策划组整组的人讨不了好,就连技术部可能都会因为加班而怨气冲天。 窦霓嘴上应着公平竞争,可心里也不得劲。因为乐月说的都是实话,她没少批评小黑,谁知道本来就不服管的小黑,会不会上任后给她难堪?就更勿论下属成了上司那种别扭的感觉了。 窦霓决定明天用李思思的办法,再去天悦食品试一试。 张经理不是喜欢提他和陈茉的交情么,她明天就去试试这交情是不是管用,全当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公司不提倡加班,也没人想加班,可临到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小黑又出了错。 有一篇帮企业做的女性向励志书推荐软文,小黑在里面加了三从四德和生孩子。窦霓让小黑改,小黑还说她的观点没有共情,不贴合市场热点。窦霓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小黑竟说她不理解广大女性成家立业的心声。 窦霓心说,她一个女人都不能理解,一个男人还能在生孩子这事上指手划脚了?! 所以,当小黑骂她是一个没结婚没娃的老巫婆时,窦霓气的当场拍桌子,骂:“要回去配种赶紧,别来写文!” 还好,这种软文不算复杂,稍微在前面配点图,中间夹两个段子,在乐月的给力支持下很快就解决了,皆大欢喜,除了小黑。 小黑认为窦霓武断,否认他的观点和成果,是欺负新人,还在朋友圈抱怨起来,发了一张小猫咪照镜子变成大老虎的图,配了两个字:呵呵。 这种近乎挑衅的行为,被所有人解释为,小黑说他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乐月急的在qq上敲字:你真要让他当主管啊? 窦霓正好去和技术部的沟通完,还没坐下,乍看到这条消息,将文件夹啪的丢到桌上。眼角的余光中,小黑懒洋洋翻了个白眼,众人噤若寒蝉。 全组的人,都以为是小黑的文案让窦霓窝火,可实际让窦霓心烦的是,小黑在文章里提到了生孩子。 什么古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人因为有了孩子才更需要做事业。 难道女人不能实现自我价值,为了自己做事业了? 什么狗屁心声,田园男权吧! 第6章 搬家阴谋 窦霓气了个半死,只觉得最近万事不顺,在位置上磨蹭了一会儿才下班。原以为电梯不挤了,却遇到小黑。 窦霓都宁愿走楼梯下楼,也不想看见小黑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窦霓只觉得小黑昂着下巴,仿佛在对说:看啊,我做出业绩我要升职了。 窦霓心烦的很,一会儿想到小徐的婚礼,一会儿想到奇奇怪怪的高子瑜,一会儿想到哭哭啼啼的妈妈,又想到升职……她第一次不想回家。 可越躲,好像越躲不掉。 高子瑜已经发了信息来:快回来,妈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什锦。 这么快就搬家了?! 窦霓觉得,掉进了高子瑜的阴谋里。 高子瑜解释,房东让他把消息贴网上,正好有人来看,一眼就定下了,说着急今天搬。他想,两人只有一些衣物和小家电,就收回半个月房租,叫了个货运,一车拉了回去。 窦霓在地铁站足足呆了一分钟,看着列车进站,人潮呼啦啦的往上挤,只觉得那道门好似血盆大口,她不应该进去。站台的门开了又关,排队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好心的小哥哥关心窦霓到底走不走,窦霓这才回过神来。 所有的人都认为,结婚生子是人生必经的道路,就像下了班没有别的安排就应该回家,站在站台上不动的人反而成了异类。 异类不是不能站在站台上,却需要经受住各种目光和猜忌的考验。 窦霓总算明白了,即便婚前约定的再好,她也担心和公婆一起生活,公婆会改变态度催生。 如果以前,窦霓可能不会往这方面想,可高子瑜最近行为奇怪,她不得不担心公婆对高子瑜施压,然后高子瑜会对她念叨。 这就像连锁反应,她很难想象那时候,她还能像怼乔秀莲一样对公婆说话吗? 但说到底,现在房子已经转租了,她不回家只能露宿街头,她又能去哪里呢? 高子瑜似乎明白她心中的顾虑,专程到小区门口来接她,告诉她,爸妈知道他们回来一起住高兴坏了,给他房间里的木板床换上了乳胶床垫。 窦霓的心再次紧了起来,心知肚明,高子瑜在说谎。 首先,老两口一直说棕垫好,她过年提议换乳胶床垫的时候,还被劝别铺张浪费。老两口不愿意买乳胶床垫,也不会选,这床垫一定是高子瑜出钱买的。 其次,上午才说搬家,下午忙着搬家,还有空去买床垫么? 高子瑜一口咬定他找工作太忙了,只能让公婆去办。 窦霓没来由的怀疑高子瑜早有心搬回家住,都是计划好的。可窦霓问了两次也没问出真相,却因为高子瑜让公婆去买床垫,又牵出另一番隐忧来。 窦霓气:“他们肯定以为是我挑剔,以后怎么看我?” 高子瑜牵着窦霓往楼上走,说:“有我你怕什么?” 窦霓再不愿意,眼下也无计可施,在楼下买了几样水果提回家去,免得空手进门。 不住电梯公寓了,回家得爬3楼,窦霓走到家门口已经热出一身汗,衣服粘在身上,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束缚的虫子只能蠕动前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高子瑜开了门,大喊:“妈爸,我们回来了。” 窦霓只得跟了进去。 婆婆王惠真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招呼:“哎呀呀,回来就回来,还买东西做什么。” 公公老高正在看电视,把沙发正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回来就好,快坐快坐。” 窦霓和老高扯了两句工作辛苦不辛苦的闲话,实在无话可说。可高子瑜往沙发里一窝又开始打游戏,窦霓坐立难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应该去厨房帮忙,给婆婆留下好印象。 进了厨房,王惠真说不用,把窦霓赶了出来,还说:“在家哪有妈妈让女儿忙活的道理,等我老了动不了了,你再来伺候我。” 一句话,把窦霓心中的不安抚平了,坚持在厨房洗了沾过生肉的碗筷才出来。刚坐下,老高也夸窦霓贤惠,就是高子瑜不懂事,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说到孩子,窦霓才发现,钱多多不在。 高子瑜说:“我妈不喜欢狗。” 窦霓不可置信问:“你说什么?” 高子瑜眼珠转得溜溜快:“我妈不喜欢狗,我把多多送老四了……” 窦霓崩溃:“你凭什么不和我商量!” 老高淡淡道:“不就是只狗吗,狗还比不上人啊?” 无数次,在窦霓无家可归,无人倾诉的时候,只有钱多多安慰她,陪伴她。可以说,钱多多这条狗在窦霓心里的位置,比亲生父母还要高。 她和高子瑜结婚才三年呢! 钱多多那只狗,从大二的时候就跟着窦霓,都七年了! 15岁离家住校都没哭过的窦霓,这一刻觉得特别委屈和无助,像身边唯一的至亲被拐卖了。能言善辩的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气的发抖,瞪着高子瑜,泪珠儿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高子瑜吓坏了,忙起身解释,钱多多只是被送给朋友老四养了,老四喜欢狗,家里本来有一只也是泰迪,两只狗在一起还能作伴不寂寞。 可窦霓不依,如果钱多多不回来,她也不回来了。 小两口在客厅吵了起来。 老高脸色越来越黑,紧锁眉头却不说话。 王惠真忙出来劝:“吵什么吵,一只狗而已,狗还不比老公重要吗?别坏了夫妻感情。” 窦霓更委屈了,提起包就出门,高子瑜拦不住。 这时候,老高才说:“别闹了,你妈怀孕了,不能养狗。” 窦霓是真没想到,回家面对的不是催生,而是一个怀孕的婆婆。很快她又担心起来,据说孕妇激素产生变化之后,脾气也会跟着变,和更年期的阿姨喜欢念叨是一个道理。到时候,婆婆挺着肚子催不催她,还要两说呢。 高子瑜可真是孝子,给她挑了好时机啊! 王惠真羞涩的解释,她年初因为炎症取了环,五十好几的人,月经时有时无不准,没放在心上,可随着日子一天天长了,肚子也越来越大,还以为得了什么绝症,结果,都怀孕3个月了。现在政策出台鼓励生育,她也算是英雄妈妈,肚里的小宝贝也是英雄宝宝。 老高止了王惠真的喜气,觉得丢脸:“什么话都在娃娃面前说。” 王惠真还傲娇起来:“你看清楚,这可是你儿子,说不得么。” 老高颓然坐在沙发上,又不说话了。 窦霓看出老高有成见,可大概成都的耙耳朵男人都是一样,当着老婆的面,后槽牙咬碎了也不敢说不。 第7章 备孕送狗 窦霓可不管父母过夫妻生活是不是真的难以启齿,只想找回她的钱多多。 窦霓开始给王惠真科普,据说有狗陪伴,孕妇心情会更好,宜于养胎。而且,钱多多已经养了很多年,已经养成了定时吃饭撒尿的习惯,并且接种过疫苗,定期会做清洁,也没有皮肤病。宠物狗唯一为对孕妇有威胁的是弓形虫,只要王惠真不接触狗狗的粪便,勤洗手,就不是问题。如果王惠真还是不放心,她可以带钱多多去做个全身检查。 但是王惠真从小就怕狗,还是不愿意,甚至还拿出自己孕妇的身份,说作为孕妇,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狗,一个外人还能清楚吗。 窦霓心中搬出去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高子瑜未经她同意把狗送走,已经触碰了她的底线。而王惠真拿着孕妇身份的buff,根本不在乎她的意见,注定了她在家过不下去。 如果高子瑜选择忽视她的感受,她甚至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因为一条狗被赶出家门。 老高先出了声:“不就一条狗,想要接回来算了,不值得吵。” 不就是一条狗,所以活该被呼来喝去。 窦霓心想,幼小的她就像一条流浪狗,和钱多多一样,被安排无力反抗,难道现在也一样吗? 窦霓一声冷笑,可高子瑜先她一步说把钱多多接回来,让她即将脱口而出的离婚又憋了回去。 王慧真还想说什么,高子瑜建议,白天把钱多多关在笼子里,晚上回来放。 王惠真瞄了窦霓一眼,犹豫半晌总算同意,却强调:“先说好了,我是不管的,你们自己养。”说完又做饭去了。 窦霓准备把钱多多早些接回来。正穿鞋,高子瑜说,饭都做好了,吃了再去也不急这一会儿,他得先和老四打声招呼。 窦霓心想,眼下不适合再与公婆起冲突,这才作罢。 一直到饭端上桌,王慧真没和窦霓说一句话。可能在王惠真眼里,她为了小两口做饭收拾房间,却还不如一条狗在儿媳妇心中的地位高,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而窦霓想着钱多多这时候在陌生的环境中是多么的无助可怜,食难下咽,连最喜欢的什锦也没夹。 高子瑜让窦霓快些吃了去接狗,已经和朋友说好了。老高也说,既然都说好了,也没人会在一条狗身上纠结,让窦霓放心。 窦霓听着陪伴自己的钱多多,一直被称为“不过是条狗”“一条狗而已”,脸色更难看,放下筷子强调:“多多不是一条狗,是我的朋友和亲人。从小没人管我,只有它陪我。” 王惠真说:“我们也是关心你……” 老高打断王惠真的话,说,“少说两句,快吃饭。”又对窦霓说,“过都过了,不提了哈。” 一顿饭,吃的全家人都不开心,早早收拾了事。 窦霓催着高子瑜去接钱多多,一出门就和高子瑜吵上了。 显然高子瑜早知道王惠真怀孕的事情,而且也知道王惠真不喜欢狗。既然如此,高子瑜仍然提议搬回来住就很奇怪。高子瑜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高子瑜照常认错,说他的初心是好的,第一是想节约钱,第二也是想照顾高龄怀孕的妈妈。只是没想到,世界上难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他应该多考虑窦霓的想法。这次有了经验,下次就不会做错了,夫妻俩不就是在磨合中才能练出默契来嘛。而且他们婚前的约法三章中,还特别说明了,不管怎么吵,都不准提离婚。 窦霓心下一紧,心说果然是最了解她的是高子瑜,看起来做事心血来潮,其实连她那一闪而过的离婚念头都抓住了。高子瑜给她留着台阶没戳破,她再计较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她只能怪高子瑜花言巧语。 一路到了高子瑜的朋友老四家,窦霓刚走到门口,钱多多已经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汪汪叫起来。 门一开,钱多多冲到窦霓跟前,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显然被陌生环境吓坏了。 窦霓有些心酸,加之听说钱多多到这会儿还没吃饭,就更觉得高子瑜过分,不停安抚着钱多多,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往哪里搬家,要准备多少钱。 高子瑜来的时候,把狗粮、狗盆、狗窝等等都一并带了过来,这会儿要走,东西有点多。老四怕东西不好拿,建议打车。高子瑜把窝和狗粮等,往笼子里一塞,忙着走,甚至连多坐两分钟的建议也拒绝了。 临走时,老四好心道:“嫂子备孕带不过来的话,还是把多多放我这儿来吧,我挺喜欢它的,乖的很。” 窦霓总算明白过来,高子瑜可不忙着走么,生怕背后做的坏事被戳穿了。 窦霓黑着脸下楼,让高子瑜一个人提东西。 高子瑜却显得十分无辜,说资深铲屎官要找借口送狗,实在太难,他在亲妈和钱多多之间做选择,只能舍狗保人,希望窦霓理解他的情非得已。 窦霓气不打一处来,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钱多多是她的狗,她就是个护犊子的主人。 高子瑜说:“那我呢?” 窦霓转不过弯来。 “难道我不是你亲爱的狗狗了么?” 窦霓差点没被这话呛死。 诚然,在重庆方言里,狗狗等于亲爱的,是亲昵的称呼,可这时候和钱多多放在一起讲,听起来怪怪的。 “不准装无辜!” 高子瑜的嘴撅的能挂起油瓶来,更笼子里求抱抱的钱多多,表情如出一撤。 要是以前,窦霓一定懒得追究。可最近,“孩子”这两个字在窦霓身边出现的过于频繁,不生孩子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不可饶恕的错误。 窦霓再三强调,小两口结婚前约定丁克,要求高子瑜保证遵守丁克承诺。 可高子瑜宁可承认错误,就是不肯明说不要孩子的话,而变成了:“以后再说嘛,先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 “说人话!” “老婆~女王~我错了!” 卖萌真的可耻! 窦霓发不出脾气,心里堵的慌。 转念一想,管他高家人要怎样,她以后每次房事完就吃避孕药,谁能奈何她呢。 第8章 血脉压制 上了车,窦霓让高子瑜去坐副驾,可高子瑜非要和她挤,她只好靠着车窗坐,打掉高子瑜伸向钱多多的手。 可高子瑜不但没生气,还如沐春风的冲钱多多一个劲傻笑,钱多多往窦霓怀里钻的更深了些。窦霓心烦意乱看向窗外,丝毫没注意到高子瑜那笑容爹味十足。 高子瑜正想象窦霓抱着的是他们的孩子,不是狗。 十几天前朋友聚会,高子瑜见到了朋友家三岁的胖丫头,非要坚持喊他哥哥,喊别的朋友都喊蜀黍,懵懂又可爱。高子瑜回家后,立即觉得,即便两口子感情再好也缺了点什么。当晚,他和窦霓抵死缠绵就没戴套。 看着窦霓往厕所冲,高子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毕竟有了那么一次没措施的床事,高子瑜知道窦霓马虎,岔了窦霓的思绪,让窦霓忘了吃避孕药,暗戳戳的想,如果一招中的,他一定说服窦霓把孩子留下。 从那天开始,高子瑜特别留心窦霓的举动,眼见窦霓没来例假,还会犯困,高子瑜又慌了起来。 窦霓一个人养家,他失业在家,很难有立场让窦霓留下孩子。 所以,他一面搬回家,让老两口也帮忙留心窦霓的举动,一面想办法找工作,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爸爸。 在自己的骨血和狗之间,两相取舍,高子瑜毫不犹豫选择送走钱多多这只狗。 高子瑜对老四感慨,工作不顺,没办法让唯一赚钱的窦霓在家备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老四也赞同,早要了好,不然孩子刚刚二十,又要奔事业还要照顾六七十岁的老人,顾此失彼把事业上的好机会错过了。 老四这么一说,高子瑜更认为要孩子这事,事不宜迟,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怎么劝说让窦霓放弃丁克思想,不管是借助乔秀莲,还是他旁敲侧击询问,都失败了。还没想出办法,谁料到竟被老四戳破了心声。 窦霓油盐不进,说到孩子就上火,高子瑜只能再次隐瞒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心说,先安抚住窦霓再说不迟。 窦霓还不知道,高子瑜背地里偷偷摸摸干了很多事。 她现在心乱如麻的想,对了,她还没来得及去验孕,她得找个高子瑜不在的时候验孕,可是晚上公婆和高子瑜都在,她只能在公司。对,明天就去买验孕棒去。 打定主意,钱多多也画完了地盘,窦霓这才上楼。 窦霓依旧跟在高子瑜身后进家门,高子瑜进去的时候,王惠真只抱怨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其实可以等到明天再说。可窦霓一进门,王惠真却开始嫌弃钱多多的脚上都是土。 窦霓抱钱多多进厕所洗了脚,让钱多多自己去玩,还把地上的脚印都用拖把清理一次,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王惠真又开始嫌弃踩的一地都是水。 高子瑜看出王惠真对窦霓不满,忙起身给钱多多擦干脚,窦霓便坐在沙发上休息玩手机。钱多多兴奋的跑来对窦霓撒娇,窦霓尽量没让钱多多靠近王惠真,可王惠真还是呀呀直叫,任高子瑜和老高安慰都没用,说狗吓人,她肚子不舒服,还嫌钱多多臭。 这下,钱多多的安置又成了问题。 王惠真要把狗笼子放到阳台上,可阳台没封,打雷下雨,钱多多会被淋成落汤鸡。 窦霓把狗笼子搬到自己屋子里去,王惠真还是有话说。 王惠真说:“对狗都这么好,以后对娃娃也要这么好。” 窦霓心头燃起无名火,怎么也落不下去,窝进房间和钱多多玩。闲来无事,正好李思思找她吐槽男朋友去虹口漂流不带她,大姨妈成了恋爱的大杀器。 两人比起谁最近更倒霉。 李思思没想到作为职场小能手的窦霓,脑子会那么不清醒,居然会相信男人一面之词的维护,忽略了自古以来的婆媳关系。 很久以前,她们几个闺蜜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就讨论过,如果让男人做老婆和妈同时掉到水里的选择题,十有八九的男人都会纠结一阵,选妈,然后再调转头来抱怨老婆为难自己出了送命题。 这种理不清的家庭关系,已经说明来自血脉的压制,所向睥睨。 虽然现在很难再出现婆婆磋磨儿媳妇的家丑,但是怀胎十月,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耗了半条命生下来的,比只是费点功夫娶回来的,明显不同,婆婆怎么都会维护儿子多一些。 李思思句句都戳在窦霓的痛处。 窦霓听得客厅里笑语盈盈,似乎和她一点关系也无,只觉得受了排挤,心情更糟了,立即求助李思思让她住两天。 李思思不接这茬,她真让窦霓搬过来了,就成了破坏窦霓夫妻关系的罪魁祸首。李思思说,刚搬回来就要搬出去,并非良策,可能会破坏婆媳关系和夫妻关系。窦霓却铁了心要搬出去。 李思思说:也行,反正结婚没意思。 言下之意,要真把矛盾挑出高度,就要做好离婚的准备。 窦霓长叹一声,还是决定让步,等到升职之后再提搬家的事。 这么一来,窦霓对天悦食品的单子抱了更大的希望,希望能凭天悦的单子升职,不仅一举解决困扰她的经济问题,还能逃脱公婆的嫌弃,而且高子瑜没人撑腰也不敢再说要孩子的事情了。 窦霓躺在被窝和李思思聊天,聊着聊着困意袭来,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睁眼又是第二天了。她奇怪自己最近出奇的容易犯困,竟连手机电也忘了充,难道真的怀孕了? 高子瑜一如既往的体贴,连手机电也帮窦霓充好了。等窦霓起床收拾完毕,早饭已经端上了桌。 窦霓习以为常,可坐到饭桌上的时候,老两口不约而同的发难。 老高问高子瑜:“怎么你起那么早呢?” 王惠真问窦霓:“霓霓,你天天睡懒觉啊?” 高子瑜答:“我不上班呐,应该的。” 窦霓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心头咯噔一响,明白过来。如果高子瑜只是尽孝道买给老两口吃,老两口也没意见。可窦霓睡到闹钟响了还不起,还要高子瑜去喊,就显得高子瑜寻常就受了窦霓的欺负,公婆自然不满。 窦霓觉得委屈,高子瑜既然没上班,在家里做好后勤工作就是应该的。妇女能顶半边天,难道现在还讲究男尊女卑,女人必须早起为丈夫准备晚餐,那女人为什么还要结婚呢? 窦霓没说话,等着高子瑜体贴的把稀饭端到面前,安心享用。 王惠真问:“子瑜,妈妈给你盛。” 老高问:“子瑜,你晚上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果然,还是偏心的哈! 窦霓明知故问:“老公,你今天还出去找工作吗?” 第9章 努力搬家 窦霓在提醒老两口,高子瑜没工作,所以做家务是很正常的。其次也催高子瑜,有了工作免得整天无所事事想着生孩子。 高子瑜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却很配合的答,他昨天投了一家高新区的公司,收到了答复,等下可以和窦霓一起出门。 可王惠真一听,还是有意见。既然小两口都是一起上班,断没谁应该早起伺候谁的说法,于是旁敲侧击说:“哎呀呀,既然那么忙,以后早上就多睡一会儿,谁做早餐还不是一样。”其实话是说给窦霓听的,期望窦霓自觉。 窦霓只说:“是应该早点找个工作,天天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把你一身才华也浪费了。”这话其实旁敲侧击告诉王惠真,她在赚钱,高子瑜还没找到工作。 果然,王惠真的脸色不太好看。 但窦霓已经不乐意关注王惠真会在背地里念叨她什么,像干杯一样喝了稀饭,拿包出门,连钱多多喊她临走前给个抚摸,她都没搭理。 高子瑜叼着包子,拿着文件袋跟出来,安慰:“我以前在家是不干活儿的,慢慢他们就习惯了。” 窦霓没好气道:“说的像我天生就应该干活儿一样。” 送窦霓上车以后,高子瑜回想,他搬回家里的初衷,是为了让父母劝窦霓留下孩子。可现在,不但没达到目的,还让事情变的复杂起来。父母对窦霓意见很大,他得想办法调和。 高子瑜面试完早早回家,不过中午,午饭老两口都在。 高子瑜坦白,因为他工作一直没有稳定下来,所以几乎都是窦霓养家。夫妻俩相互扶持,就应该分工合作,不用计较到底是谁做家务多一些,老一辈男主外女主内的老套思想该改一改了。 王惠真以前无数次问起高子瑜的近况,高子瑜都说很好没问题。王惠真临到这一刻还不肯相信自己一直引以为荣的儿子,居然是个在家吃软饭的主,不可置信道:“意思就是你一直没上班?” 高子瑜憋嘴:“也不是一直,是上过,可是公司……没前景嘛,工资也不高,我还不如重新找。” 老高却一点不客气的批评:“难怪霓霓不想要娃娃。” 王惠真问:“为啥不能要娃娃,我家子瑜长那么好看,娃娃生下来也好看啊!” 高子瑜说:“结婚时候说好了,你们也同意了的,霓霓没心理准备,你们别给她增加心理负担。要娃娃的事,暂时莫提了哈。” 老高的筷子在饭里戳了又戳,没好气道:“是嘛,都没钱要啥子娃娃。” 王惠真将筷子拍在桌上,挺了肚子问:“照你这么说,这个娃娃你不想要?” 老高抱怨:“等你七十了,娃娃才大学毕业!那时候我都七十五了,你自己腰杆都挺不直,哪来的资格要娃娃?” 王惠真理直气壮:“那不还有子瑜么?那时候子瑜都五十了,我们不行他可以帮忙啊。” 高子瑜想到自己年近五十,不仅要带自己的娃,还要带一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弟弟,不由一哆嗦,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突然觉得要孩子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其实,高子瑜第一天说要搬家的时候,老两口就这么吵过,可是当初他体会并不深刻。但现在随着窦霓怀孕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他也真正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爸爸。听爸妈这么一吵,他竟然发现窦霓不要孩子是很正确的选择,开始为自己的鲁莽后悔。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高子瑜只觉得毫毛倒竖,心说还是赶紧找工作搬出去算了,于是下午又主动约了一家公司面试。 窦霓也在为了搬家努力。 她在高子瑜出的点子上进行提纯和加工,发了几个简略的策划方向给张经理。虽然张经理没有回复,可她昨天约时间,张经理今天准点在办公室里等她,说明她的方案已经打动了张经理。 窦霓开门见山问:“张总,您觉得方案还有什么问题吗?” 张经理笑:“你就发几个方向忽悠我啊?” 窦霓也笑:“这不还没有签合同嘛,要让公司出策划案不合适……” 张经理说:“我们可是说好的,先给策划案再签合同。” 窦霓说:“张总说笑了。您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做事细致,程序也复杂。您想尽快敲定细节推动项目的心思我理解,可是我们公司做事也有一套章程制度,我不能越矩哇!” 张经理寸步不让:“那怎么办呢,跟我合作,就是这个流程。” 窦霓没了耐心,拨通副总陈茉的电话,按了免提,直接汇报了现在在天悦食品谈合作的事情。 张经理接过电话,简单问了句好,夸窦霓做事能力强,却只字不提合作的事情。 陈茉也只是问好,让张经理千万别客气,有什么要求继续提,也没说合作的事情。 两人的对话就像打哑谜,窦霓窥不见究竟,最后张经理赶着去开会,还是没答应签合同。 窦霓愁的在张经理办公室外徘徊很久,直到张经理的助理路过,还问起助理是不是环节上出了什么问题。助理只说流程在走,不肯透露半分。窦霓找李思思出主意,可李思思没回复。窦霓在天悦食品等到中午,都没看见张经理回来。有员工说,张经理开完会,同几个公司领导去重庆参加当地的招商引资会了,不知道会待几天。 窦霓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让张经理明明认同方案,却不愿意签合同。 眼见下午还有工作,窦霓忙着回公司,刚跨进办公室就被陈茉叫了过去。 陈茉严肃道:“要是我能谈下来,还找你做什么?我要选的是一个得力助手,不是扶持傀儡,你是不是宫斗剧看多了?” 陈茉的话十分不客气,窦霓只好说对不起,是她考虑不周。 陈茉又把窦霓赶了出去。 窦霓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很沮丧。心说,股东们不会过问具体的经营状况,陈茉大权在握,随便找个理由反驳就能把名单撸下来,惹了陈茉不快,她还能顺利升职做主管么? 第10章 揣个盾牌 李思思出差刚到杭州,飞机落地,开机赶紧回复窦霓,说窦霓的做法确实有点逼宫的嫌疑,所以会惹了两个老总不快。 现在回想起来,陈茉和张经理之间多半有嫌隙,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大的单子陈茉自己不去,要交给窦霓去呢。而作为旁观者,很难清楚其中纠葛,她们之前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以为是陈茉给窦霓的考验,但主要还是窦霓技巧不足,不然不会让两人这般尴尬。 窦霓这才知道,当着客户的面打电话求助领导还有技巧。假装为难请示,并不是让利给客户,而是让客户认为自己已经努力争取过了,让客户认同自己提出的条件。 李思思的指教到此为止。她去谈合作,对方派了人来接,上了车不方便说话。 窦霓已是万念俱灰,心说得罪了两头,业务谈不下去,晋升也无望了。 乐月还在帮窦霓打探消息。 小黑今天上午也出去谈了业务,不知道有没有结果;隔壁销售部的就不用说了,明目张胆的把业务量画了表格,贴着小红花,谁销售名列前茅一目了然,大家上下班也能看的到;就连技术部也有人在偷偷努力…… 整个公司因为缺了一个市场运营主管,都躁动起来,窦霓觉得她已经是最没有希望的那一个。 照例完成日常工作,窦霓累的瘫在椅子上,直到前台来喊,才慢悠悠出门。 等走到家楼下,窦霓却迟疑了。 回去,面对公婆的碎碎念,连个放松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在楼下坐一会儿,等到公婆睡了她再回去。她需要一个清静的空间,想想自己的未来。 窦霓坐在楼下的奶茶店里发呆,没接高子瑜的电话。店员来问,她说坐一下,店员也没发表任何意见。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家长们带着孩子下来玩耍,有的牙牙学语,有的蹒跚学步,还有高中生赶着上晚自习。 窦霓突然想起,这段时间都忙着天悦食品的业务,忘了大姨妈还没来。正起身去药店,高子瑜跑过来一把抱住她。 窦霓想了想,解释:“公司忙,我没看到你消息。” 高子瑜却不说话。 其实,高子瑜站在旁边已经有一会儿了,原本打着主意想捉弄窦霓,却见窦霓直愣愣的坐着,没玩手机也没任何动作,但就是宁愿饿肚子也不回家。见窦霓起身往外走,他还以为窦霓要和他离婚,听到窦霓解释,虽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担忧不减。 高子瑜太了解窦霓的脾气了,他做了很多事瞒着窦霓,怕极了窦霓翻脸。心说,已经搬回家了,即便认错也暂时搬不出去,叫他怎么开口呢! 窦霓问:“你咋个了?” 高子瑜这才直起身,委屈道:“没你在,我吃饭都不香。” 窦霓果断决定在外面吃,高子瑜说家里留了饭,窦霓无可奈何的回了家。 婆婆王惠真就起身往厨房,热情的帮窦霓热饭,高子瑜给窦霓拿碗筷。 老高说,如果以后要在公司加班,可以让高子瑜去送饭,家里的总比外卖讲究食材,也更健康。王惠真洗莴笋也先泡,再洗,还要淘,折腾三次呢。 窦霓看向高子瑜,见高子瑜又开始憨笑,也知道肯定是高子瑜和公婆谈过了。她一时红了眼眶,觉得工作辛苦一点都是值得的。钱多多已经在笼子里乱窜了,闹着要出来。可王惠真已经把菜端上了桌,高子瑜连饭都盛好了,窦霓只能吃完再顾狗。 晚饭有水煮肉片,王惠真说这是高子瑜亲点的,窦霓喜欢。她炒料家里只有菜油,还特别去市场上买了牛油和猪油,剩下的周末可以做火锅。 窦霓尝了一夹,麻辣够了,鲜香不足,可在王惠真期盼的眼神下,还是给足了面子,大口刨饭,实际是被辣的。 见窦霓吃的高兴,王惠真忍不住开始提意见。 “钱多多在笼子里尿,你放在房间里不觉得臭啊?” 窦霓猝不及防辣椒呛在了嗓子眼,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花花的,说等下吃完饭就去楼下遛狗。 高子瑜忙来拍背倒水,帮窦霓解释,这个问题以前根本不叫问题,他不上班会带钱多多出去遛弯,如果钱多多独自在家憋不住,会去厕所拉,他们回家倒水一冲就好了。现在钱多多整天关在笼子里,想来喝水从来不节省的它,可能憋不住了,其实可以把钱多多放在家里。 王惠真说:“整个屋里全是它的尿味。” 那怎么办呢,总不能不让钱多多吃喝拉撒吧? 王惠真说话没经思考,只是在阐述事实,可听在窦霓和高子瑜的耳朵里,全是嫌弃的意思。 窦霓放下碗筷,就去收拾。 王惠真又觉得窦霓是生气了,她连说都说不得一句,哪里那么娇贵。王惠真脸色不好看,坐在窦霓对面就憋了嘴,窦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尴尬。 老高说:“把它放出来算了,我看挺乖的,也不咬人,今天我喂它一片菜叶子它还冲我摇尾巴呢。” 狗确实也是会吃菜叶子的…… 王惠真说:“我怕狗,我还怀着娃娃呢。” 连一心想搬回家的高子瑜都觉得,搬回家不仅是人遭罪,就连狗都遭了罪,后悔搬回来,就更别提本来就不舒服的窦霓了。 小两口放下碗就开溜,高子瑜悄悄告诉窦霓,一会儿去少陵路散步,可以吃羊肉串打牙祭,还能吃耗儿鱼不怕胖。夫妻一条心,窦霓心说受点委屈也不算啥,反正婆婆王惠真也只是嘴碎,并没坏心思。 小两口刚出门。 老高抱着手臂,忍不住对王惠真说:“你能不能别拿着你怀娃娃,跟揣着个盾牌一样,屋头哪个都要看你脸色。” 王惠真气:“怀娃娃本来就辛苦,我多说两句得罪谁了,你行你来?人家霓霓都没说话,轮不到你。” 老高这段时间心头就没好过。 老高早年腿脚摔了落下旧疾,久站久走都会脚痛,原想着社保交足了,可以早退几年,结果还没清闲两个月,王惠真怀孕了,已经成了小区里的大新闻。老高在楼下打个麻将,知情者都夸他厉害。 老高开始挺高兴的,事后一盘算,养孩子是个大工程,吃喝拉撒睡一点马虎不得。难道一把年纪了,他还要出去打工?特别是听说高龄产妇还要危及生命,老高就更不乐意了。自己辛苦也就算了,老婆还要在鬼门关走一遭,就连儿子也可能背上沉重的负担,不想都焦虑的很,想想就更觉得不值。 而且,高子瑜说,儿媳妇窦霓也怀孕了。 伺候一个孕妇都够了,还要伺候一个…… 第11章 高龄产妇 窦霓和高子瑜牵着钱多多,在楼下散步。 高子瑜留心着窦霓的反应,可窦霓并没表示什么。为了让窦霓安心,高子瑜把面试通过的事情说了。 窦霓忙鼓励,让高子瑜这回可不能再任性辞职了,谁都是从端茶倒水的活干起的。如果连端茶倒水的考验都过不了,肯定也没法胜任别的工作。等到机会显示出实力,自然没人再欺负他长相显小。 高子瑜点头说好,要给窦霓买双皮奶压惊。可这时候窦霓已经饿过了劲,不想吃了,只觉得身上阵阵乏力,料想是大姨妈终于来了的先兆。 于是,小两口掉转头往家的方向走。 到了家里,老高和王惠真还在吵。 老高说,一来经济不允许,他现在出去工作,工资不会太高,以后七老八十还要上班,白发苍苍在幼儿园门口接娃娃,旁人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二来高龄产妇有生命危险,王惠真不要命了,家里所有人都要跟着担忧。 而王惠真觉得,她生孩子养孩子都有一套,高子瑜都很能干,再生一个也一样。其次,当年那么困难,又下岗,又要赡养老人,高子瑜也养大了,现在条件那么好,高子瑜也找到工作了,还有能干的儿媳妇窦霓撑着,多张嘴吃饭而已。再说,医疗条件那么好,她有医保也可以报销,人家想怀还怀不上呢,她好不容易怀上当然得生。 老高气了个半死,说王惠真头发长见识短,根本没想过这背后有多少现实问题,养不起孩子的时候,一家人去讨口吗。 王惠真却觉得,老高在找借口。毕竟那些打工的小年轻,租房工资也不高,人家还养孩子呢,自家至少不用交房租,哪里就到了养不起的地步。 老高再多想说两句,王惠真就骂老高恶毒。 “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道德制高点,老高无法反驳,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怏怏进了屋。 窦霓和高子瑜早都龟缩进房间了,面对面盘腿坐在床上讨论王惠真生孩子的紧要问题。 窦霓觉得,生孩子女人有选择权,只要能养的起,王惠真想生也不是问题。 可高子瑜却觉得,王惠真这么大年纪还要生孩子,真的太危险了。一家人都受罪不说,就像老高说的一样,万一爸妈都带不动,难道要他们小两口带? 高子瑜嘴快说完,有些后悔,心说,窦霓和自己约好丁克呢,结果窦霓不生,自己却成了结结实实的“扶弟魔”,这可太狗血了。 以为自己已经来了大姨妈的窦霓仔细考虑了一下,说:“你爸可以出去打工,过几年还有社保,也不是完全养不起。” 高子瑜问:“那我们呢?我们真的永远都不要?” 窦霓摇头:“要啥,有你妈生就够了。” 高子瑜说:“我妈也是你妈,你以为你跑得了?” “管她生不生,反正我不生。”窦霓幸灾乐祸说,“嗳对,那么大的妹妹,抱出去没准儿人家以为是我生的呢。” 高子瑜头痛道:“说的那么轻松,万一中途没保住,还要住院啥的,你伺候还是我伺候?” 窦霓耸肩吐舌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没了斗嘴对象还没气过的王惠真敲门进来了。钱多多在外面待的好好的,又要进笼子,有些不乐意,趴在笼子里十分幽怨。 王惠真想要高子瑜劝劝老高,穷有穷的养法,富有富的养法,但是不能因为经济原因扼杀一条小生命。小两口对一条狗都那么好,那么臭都能拿卧室养,何况是个人呢。 窦霓和高子瑜都没说话。 王惠真想了想说:“要是你们劝得动,我就同意钱多多在屋头走。”说罢出了卧室。 钱多多别的听不明白,听到自己的名字,刷的站了起来。 可人的命,竟和狗的自由,相提并论…… 窦霓和高子瑜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也没说话。 王惠真知道老高还在卧室生气,钻进房间,摸着肚子对肚里还没成型的孩子说话,让孩子以后孝顺老高。又说家里有哥哥嫂子,都希望他快快长大。家里没有重男轻女,来了都是宝贝,他一定不会后悔。王惠真想从念念叨叨中感动老高,老高却抱着手臂转身用屁股对着她。 而客厅里安静下来后,窦霓才回过神来,明白了王惠真的执着,决定不掺和高家子孙绵延的大计。 窦霓直说:“反正我不去劝,我跟你爸本来就没话说,而且你不觉得我去说这话,太奇怪了么?” “那我能说啥,我劝打胎就是手足相残,我不劝就得我养!”高子瑜丧气道,“算了,还是找房子搬出去吧,真的不该回来。” 窦霓不太担心,只要不让她去开口什么都好,加之她犯困,没用一分钟就睡着了。 高子瑜瞪大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成了一团乱麻,背都躺痛了,翻身却还要小心翼翼的顾及窦霓,免得把窦霓吵醒。 天知道,男人们怕养不好孩子的时候,那种挫败感根本无处可说。 一夜冷静,王惠真转了性一般,看见高子瑜顶着黑眼圈起床,竟也没再碎碎念,而是让高子瑜再去睡一会儿。王惠真给家里一人煮了两个荷包蛋,自己先吃了,才去喊老高起床。 一家四口谁也没提昨夜的纠纷,就好像事情不存在一样。 王惠真在一旁殷勤的问:“还可以吧?霓霓喜欢吃糖心的,我就没煮那么老。” 窦霓咬了一口,真心夸,王惠真手艺真是绝了,这糖心蛋红的好看。多一分就老,咬着是粉状。少一分就没熟透,会流黄。 高子瑜忙对窦霓眨眼睛。 窦霓手一抖,荷包蛋掉进了糖水里,扯开话题说:“对了,妈,我今天要加班,晚些回来。” 高子瑜刚松了一口气。 王惠真说:“霓霓要加班,你就早点回来撒,妈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啥。” 高子瑜心说,他宁可不吃饭也不想去插嘴,胳膊肘往哪里拐都是骨折! 高子瑜咕嘟嘟灌下糖水,嗯嗯两句装作赶时间,催窦霓出门。窦霓早都想逃了,背上包就穿鞋,连定妆粉都忘了盖。 临走时,王惠真竟出乎意料的勇敢,说可以试试帮小两口遛狗。 老高再傻也看出来,王惠真一定想让小两口给他做思想工作。他实在怕被王惠真逼迫,放下碗筷就想下楼,可想想王惠真还怀着娃娃,又把碗洗了才走。 到了麻将馆,老高怕被熟人念叨,改去公园晃荡,可看到那些舞扇子健步如飞的老太太,又想起家里一心生娃摸肚皮的婆娘,不得不回家看着,心情复杂的很。 而小两口在高新区的地铁站挥别,窦霓却没去上班。 第12章 陈茉流产 窦霓不愿意放弃天悦食品的单子,想争取最后一丝机会。可张经理寸步不让,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唯一的办法是把策划方案做出来,即便吃亏也只能认了。 因为没有和天悦食品签约,窦霓做策划方案算是接私活儿,不能在公司做。如果是以前,她大可以在家,可现在她和公婆相处不来,只能在离公司两站地铁的地方,找了家僻静的咖啡厅。 早几天,高子瑜写下点子后,她调整过就已经给张经理过目。如今,张经理虽然没签合同,却也没提出意见。窦霓自信,张经理对她的目标定位应该是满意的,她只用根据目标群体的消费习惯,做出关键节点对应的计划即可。 窦霓打算等张经理从重庆回来后,把资料和合同一起打印出来,再上门,另外的细节当面口述,既避免发送邮件可能造成公私不分,也可以随机应变。同时,窦霓也准备再找陈茉讲明情况,免得到时候又引来陈茉不满。 刚到公司门口,却撞见见陈茉。 陈茉的嘴唇泛白,长长的黑色外套包裹着她瘦弱的身躯,让人看不见她身后的情况。 窦霓看她不舒服,主动提出帮忙提口袋,陈茉却问:“带卫生巾了吗?” 窦霓一愣,急忙翻包,把两片卫生巾一起递给了陈茉,陈茉将包递给窦霓接过转身进了厕所。 窦霓站在厕所门外,迎着路人异样的目光,有些不安。前两天高子瑜放了两片卫生巾在她包里,她的大姨妈却还没来,卫生巾倒给陈茉用了。 陈茉从厕所出来后脸色更白了,几乎走不动路,冷汗已经打湿了鬓角。 窦霓不敢提工作,把陈茉扶到地下停车场。陈茉指挥窦霓开车去医院,可窦霓虽然有驾照,但是从来没开过车,这时候再等代驾很浪费时间。 陈茉气若游丝说:“没事,撞了算我的,去一医院。” 事关人命不能马虎,窦霓硬着头皮上,幸好自动挡不需要多少技术,一路竟有惊无险。到了医院,陈茉的老公已经带医生护士在一旁等着了。 陈茉上了病床,不忘嘱咐窦霓你回去上班,别声张。陈茉老公拿走车钥匙,说了一句谢谢便着急跟了进去。 窦霓一个人呆立在陈茉的车旁,有些手足无措。她全神贯注的开车,还没来得及向陈茉汇报工作,可眼下这情况,陈茉近两天可能休病假,她又该怎么办呢。 窦霓怏怏回公司,转身时,无意间透过车窗,看到了陈茉刚刚坐过的副驾,竟有暗红色的血渍。 窦霓骇然,心说,刚刚陈茉才换了卫生巾,不至于啊! 窦霓心头闪过“流产”二字,脑海里一片乱麻。为什么没听说过陈茉怀孕的事情?陈茉是否也签过承诺书?陈茉要休产假吗?市场部岂不是群龙无首了?…… 窦霓预感公司因为陈茉的缺席,不会太平静,也没功夫追究自己的例假了。 到公司的时间,比寻常晚了不少,窦霓在楼下买了块蛋糕便径直上楼。还在休息时间,大部分人都睡午觉,茶水间里很安静。乐月在座位上捧着手机聊天,一看窦霓进门,便借口接水也跟了进来,挤眉弄眼的问窦霓是不是有了进展,窦霓摇头。 乐月是个小灵通,已经知道陈茉请假的事,担忧的叹:“也不晓得谁来支持大局。” 窦霓怔忪一瞬,说:“任谁来,该完成的工作还是要完成。” 乐月又说:“对了,听说陈总以前为了做策划,最高记录在公司一个星期都没回家,要不是宿舍那边有洗漱间,估计都臭了。她为了工作连命都不要,现在请假也太奇怪了,市场主管还没选出来呢……” 窦霓又是一怔,横了乐月一眼:“你倒是担心的多,干脆自己上好了,我来给你打下手。” 乐月吐舌头:“算了吧,我可应付不来,我还等着抱你大腿呢。” 窦霓埋头吃东西,将担心都掩在眼底。她的脑海里不停闪过陈茉苍白的脸,这会儿才有些后悔,心说也不知道陈茉怎么样了,她身为下属,没跟进去是不是有点不尽人情。转念又想,陈茉可能有支开她的想法,她跟进去,可能也不太好。 正想着,乐月又说:“从来没听说过陈总提孩子,你说,陈总会不会是生孩子去了?” 窦霓将叉子往蛋糕上一戳,问:“怎么,你想生?” 乐月八卦道:“陈总都36了,如果没生,现在事业有成又不差钱,也该是时候了。这样一来,市场部不仅缺主管,还缺个副总,公司指不定争成什么样呢。” 窦霓没搭话,乐月又问了窦霓怎么想的,窦霓说不关她的事。乐月见窦霓心事重重,大概也清楚窦霓在为升职担忧,自觉出去。 下午,市场部果然乱了起来。 销售部来了好几个人,都是趁陈茉不在,来向窦霓提要求的。他们要求窦霓配合给客户出解释,好让他们谈下业务,听起来像是遇到了张经理那种苛刻要求。窦霓推说这不符合规定,因为无法证明合作意向,要求销售部提供证明。 销售部主管公司命脉,特殊情况下能直接汇报总经理。窦霓不配合,销售员就直接往上捅。 总经理这会儿已经不在办公室,秘书让窦霓看着安排。可这能怎么安排,策划部本来就还有手头工作。窦霓不接,销售部不服,把窦霓早上请假的事翻出来,试图证明窦霓是玩忽职守。最后闹得人事部也来了,说窦霓请假是照章办事,因为陈茉有过交代。 就这样,窦霓请假谈业务的事暴露了。 秘书劝和。可对于销售部来说,做策划的去干销售,那还要他们做什么呢?窦霓不能胜任还要拉低整个公司的工作效率,影响销售部做业绩,就是影响整个公司赚钱。窦霓必须给销售部一个说法。 窦霓无力和靠嘴皮子吃饭的销售理论,只强硬的表示,她请假陈茉知道,她也没有违反陈茉定下的规矩,她的直属领导以前是市场主管,目前是陈茉,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不用给销售部什么交代,除非她没有胜任本职工作。 秘书被吵的头疼,让双方回去等待处置。 第13章 没名分的代主管 十分钟以后,总办发了邮件通知。 要求,策划部有需求就对技术部提,而销售部如非特殊情况,不能要求公司另外给资源。而邮件附件里,还有关于“销售的优惠及条件”的文件,却没提代管人选和陈茉请假的事。 通知显然维护策划部,让窦霓直觉是陈茉的手笔,可陈茉在医院,还要管工作可能么? 总之,策划部是欢天喜地,都说解放了,夸窦霓厉害。 唯独小黑瘪嘴,觉得支持销售部的工作是应该的。 窦霓问:“对,你的想法没错,但是不是每个销售都能顺利谈下业务。如果每个销售都这么干一遍,我们自己的工作要不要做?你今天的文章写了么?” 小黑垂下眼皮又不说话了,心里还没服气。 窦霓没工夫计较,想起副驾上那滩血渍,只担心如果陈茉短时间内不来,销售部的人又着急竞争上岗,这种扯皮只会更多不会更少,而她还要忙着和天悦食品周旋。 公司躁动的氛围安静了半个小时,策划部这边赶着完成工作,乐月去厕所回来,却发现销售部一个人都没了,跑去人事部一打听,才知道都出业务去了。 不明真相的员工们都在猜测,是不是公司考验大家的应变能力,筛选市场部主管。特别是喜欢看宫斗的乐月,更是深以为然。 没一会儿,人事部在qq上叫窦霓过去。 hr说:“陈总休年假了,市场部按照邮件上安排来做,说让你协调工作。” 窦霓的心猛的一跳:“我只负责策划,协调什么工作啊?” hr笑:“可能担心今天下午的情况再次发生吧。总经理也来了电话,没意见,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窦霓厚着脸皮问,她现在算什么,是代主管吗? hr皮笑肉不笑的说,没收到通知。 也就是说,窦霓不仅没揽到代理主管的职位,还得做主管分类的工作。 在hr眼里,不过是让窦霓处事更圆泛一些,并不复杂。但实际工作中,没有职位,只能陷入无休止的扯皮。 销售部掌握公司进项,权利一向比别的部门大,吵起来总是窦霓吃亏一些,处理不好就会被批评。到时候领导们会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某个销售真的需要策划部帮忙,就像张经理那个单子一样,那时候她又帮还是不帮呢。 夹板气最不好受。 下午耽搁了时间,窦霓下班的时间比寻常晚了半个小时。刚跨出办公室,高子瑜已经在催了,可能怕窦霓又不想回家。 两人约在地铁站等,一见面,高子瑜就开始汇报今天上班的情况,上班干了什么,几点吃饭,几点午休,几点起床,喝了几杯水…… 窦霓无语道:“你要是没有话可以不说,省点口水,背流水账有意思不?” 高子瑜挽着窦霓的胳膊,笑:“我只是想证明,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是我做的事情你看不到,我也不可能把工作内容背给你听,就只能说流程了。” 高子瑜也意识到,窦霓只说好了知道了,并不认为找到工作有什么可喜的,于是高子瑜再也不提这茬。 不论什么时候,从高新区出发的地铁1号线都很难坐到位置。高子瑜小心翼翼把窦霓护在怀里,往车厢中间挪,好不容易看着位置,旁若无人的叫窦霓坐,哪怕一旁的女孩子翻白眼,也没消磨他的热情。 窦霓不忍拒绝高子瑜的好意,换乘的时候才对高子瑜说:“站一会儿没事,坐一天了。” 高子瑜说:“反正不能让我老婆累着。” 窦霓主动牵高子瑜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似乎任何困难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可到了家,王惠真和老高又在客厅吵架,钱多多在屋里狂吠,一副鸡飞狗跳的场景。 老两口还是因为孩子的事。 这一次,老高出乎意料的坦诚,把王惠真怀孕的利弊说清楚了。最主要还是觉得怀孕辛苦,不仅王惠真辛苦,就是他也不得不为孩子奔波。辛苦大半生了,这时候带孙儿还好说,可带儿子……他确实没那信心再养活一个。 王惠真很坚持,当年计划生育就流掉一个,她觉得老天是在补偿她。 高子瑜从来不知道,自己以前还有过一个素未谋面的妹妹,瞠目结舌问:“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咋能一样呢。” 老高也说,“当年养娃娃只用喂饱了,现在那么讲究,要早教要上兴趣班,这个奥数那个钢琴,隔壁老王孙儿才四岁,一个月都要花上万,一家四个供一个还宽松不了!”老高也知道,凭经济条件很难说服王惠真,头脑一热,指着窦霓说,“年轻人生娃娃,你跟着凑啥子热闹!” 窦霓确实没想到,峰回路转,搬回家的原因,竟还是因为她被怀孕……高子瑜以为她怀孕! 窦霓黑着脸说:“女人有生孩子的权利,妈想生就生,你们别把我扯进去,我又没怀孕!” 这下,老两口不吵了。 王惠真问:“霓霓,你没说笑吧?子瑜都说了你例假没来,这不是怀孕了是什么?” 窦霓强忍火气,恶狠狠的瞪着高子瑜:“我日子一向不准,这个不作数,怀没怀我自己不知道吗!” 老高问:“你妈以前怀子瑜的时候,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人家说吐啊累啊,她一点没有。要不是显怀了,说不定到生还不晓得呢。你可能是随你妈,还是去检查了再说。” 窦霓吼了一句:“我妈……”又闭了嘴。 窦霓记得,以前爸妈闹离婚的时候,妈妈乔秀莲常说,她怀窦霓的时候有多受苦,吃不下睡不着,企图以怀孕的辛苦挽回爸爸的心。 窦霓想说,要随也应该随乔秀莲,随不到王惠真身上去。可这么说,好像又太伤害婆媳关系了。 窦霓灵光一闪,下楼买验孕棒,临走前还说:“验孕棒验出来的,总不能假吧!?” 高子瑜想跟,被窦霓怼了回去:“你的精明都算到我身上了,我哪敢要你跟!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你爸妈交代吧!” 高子瑜只好说早去早回,回来他跪键盘还是跪榴莲窦霓说了算。 窦霓独自牵着钱多多出门,老两口趁机对着高子瑜一番拷问。 高子瑜又急又气,却无法对怀孕的王惠真发火,又怕对老高言语重一点王惠真也会多想,只能好言好语解释,窦霓例假没来,又容易犯困,加上两人没做措施,怎么看也觉得窦霓像怀孕。回来的时候是说好的,千万别提窦霓怀孕这茬,结果老两口吵架上头就把话说了。 这下好,万一窦霓不想要这个孩子,他该怎么办? 老两口此番也有点后悔。 王惠真说:“还不是怪你爸!” 老高还能说什么呢,他不想要孩子,有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王慧真,可王慧真不领情,倒成了他的错。他从上衣口袋抽出根烟来,又想着人家说二手烟有害孩子健康,将叼在嘴上的烟丢在茶几上,想了想,又拿起来去阳台抽。 高子瑜就更不敢说话了,他总不能说为了要自己的孩子,不要亲妈肚里的那个。 窦霓还在楼下瞎逛,根本没想着往药店去,正好李思思打语音电话来问天悦食品的进展。窦霓没心情管工作,聊起高子瑜欺骗她回家这事。 李思思说:“我也觉得,你八成是中标了。” 第14章 中标了 如果一个人对窦霓说可能怀孕,窦霓可能还没那么警觉。 可所有熟人都觉得窦霓怀孕了,窦霓自己也怀疑上了。 李思思问:“万一真的怀上,你生吗?” 窦霓说:“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我根本不想要娃娃!” 李思思又问:“那如果等会儿真的检测出怀孕了,你咋办?他们家肯定不准你打的。” 窦霓没好气说:“我生不生,我自己说了算,还由得他们?” 李思思叹:“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哦,依我看,娃娃才是自己的,男人还是别人家的。” 窦霓郁闷上了,在楼下坐了很久,脚上被咬了十几个包,才决定去药店买验孕棒。这时候,体贴的李思思已经找到了作假的办法,建议窦霓买两只。 窦霓已是心急如焚,结账后,将一支验孕棒装进裤兜,一只装进衣兜,做好了怀孕的准备。一进门,迎着高家人期盼的目光直奔洗手间…… 窦霓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鲜红的两条杠,她看了又看,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说公司那么多事,又有入职时签的承诺书,这时候哪有空怀孩子!老天爷欺负她还不够忙吗! 高子瑜敲门问:“咋样了?” 窦霓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才说:“还没尿出来。” 窦霓轻手轻脚开了柜子门,拿出自己化妆的棉签,先沾了水,又用漱口杯冲淡了便池的尿液,才念着保佑,用棉签沾了一滴,滴在另一只验孕棒上。眼见第一条线红了起来,生怕稀释的还不够淡,又拧开水龙头加了两滴水。 窦霓觉得,自己考试都没这么紧张过,不停祈祷别红别红,几乎快急哭了。 终于,那条线稳稳红在第一条,没往第二条延伸,窦霓长长舒了口气,迅速收拾残局从厕所跨了出去。 “看吧。” 窦霓底气不足,把验孕棒放在茶几上进了卧室。 她现在有点头痛,例假确实没来,现在还能说是日子延迟,可厕所垃圾她变不出用过的卫生巾……而且,两条线的验孕棒还在身上揣着,如何瞒住心细如尘的高子瑜呢? 高子瑜时常往她包里丢零食等等小东西,贴心的举动如今都变成了负担。她不能把有红线的验孕棒丢进垃圾桶,怕家里谁心血来潮去翻。也不能把验孕棒带在身上,因为一会儿要换洗衣服。狗窝也因为钱多多白天不能出门抽了垫子,丢下楼又怕被邻居发现…… 窦霓打开笔记本装作想问题,做贼一般考虑着各种可能性,只觉得怎么做都不保险,最后把用纸裹了的验孕棒藏在床下,狠狠吸了几口气,生怕有味道被高子瑜闻见。 高子瑜在客厅没进来,直到窦霓做好一切走出卧室,客厅里都静得落针可闻。 父子俩都阴沉着脸没说话,只有得到窦霓支持的王惠真很高兴。 窦霓趁机说:“妈,你想生就生,有我和子瑜呢。但是结婚之前我就说好了的,我不生。” 老高劝:“霓霓,要是真怀上了,还是生吧,一切随缘不好吗?” 窦霓强调:“我确实不想生,子瑜也不想要,是吧?” 高子瑜失魂落魄的盯着窦霓看了半晌,出乎意料的沉默。窦霓紧盯他表态,他才无可奈何的说:“那就随缘吧。” 言下之意,还是没放弃要孩子的想法。 窦霓心下更急,已经在琢磨如何悄无声息的把孩子打掉。 王惠真重新热了晚饭,仿佛中了五百万那么高兴,甚至还准钱多多在桌下讨食吃。 饭桌上,王惠真不停的夸肚里孩子懂事,没折腾她,她能做点力所能及的活儿,等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再养胎。 可老高听着不高兴,频频往窦霓瞄,想要窦霓改口风。毕竟,如果家里三个人都反对王惠真要孩子,才真的可能打消王惠真的想法。 窦霓扒饭不吭声,心想,把矛盾集中到王惠真身上,就没人注意她了。到时候也学陈茉休个年假,把小长假过了,谁又能知道她去做了流产手术呢。要把她逼急了,她就借口吵架,去李思思家住两天,神不知鬼不觉。 窦霓正得意,却没料高子瑜给她夹了菜,说:“老婆,你最近跑业务辛苦,多吃点。” 窦霓意外高子瑜知道她不要孩子后依旧体贴,还没回过神来,王惠真也给她夹了片肉:“霓霓,多吃点,看你瘦的。” 窦霓心头五味杂陈,隐瞒成功的庆幸烟消云散,竟还焦虑起来。如果高子瑜和王惠真知道她在验孕棒上作假,还会这么关心她吗? 舌尖上的佳肴好像瞬间没了滋味,窦霓却只能往下咽,还要如同刚开始一样装作美味。 饭后,老高主动收拾了碗筷去洗碗,高子瑜也跟了进去。 王惠真拉着窦霓说话,夸窦霓懂事,可话锋一转,还是劝:“霓霓,虽然说生孩子是你自己决定,但是,你还是要考虑考虑子瑜啊,他是我们家独苗苗。” 窦霓说:“你这肚里可能就是儿子呢。” 王惠真摇头:“我觉得小子不省心,还是闺女好。自从子瑜和你结婚,才比以前懂事,孝顺了些。再说了,我已经有个儿子,就想要个像你一样的好女儿,凑个好字嘛。”说完,去房间拿出相册,翻看她以前的老照片,要证明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其实是证明她如果生个女儿也不差。 窦霓自觉无颜听下去,借口处理公事进了房间。 又过一会儿,高子瑜才进来,和窦霓说起王惠真生孩子的问题。父子俩一致觉得,就王惠真的年纪,根本不适合怀孩子。而且,他目前事业没进展,也没把握帮忙养个弟弟妹妹,如果仅靠窦霓,他觉得对窦霓来说不公平。 窦霓诧异,心下一动:“那为什么你还想要娃娃呢?” 高子瑜负气道:“我的种,我能不要吗?” “你爸的,你就不要了?” 高子瑜沉默了半晌,承认:“可能是我自私,我不想背责任。但是如果这责任真的落到我头上,我不管再难也会扛起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是非非说不清楚。 窦霓只觉得,只要别让她生,怎么都成。她努力一点,辛苦一点,给家里创造更好的条件,让王惠真敞开肚皮怀。 不管这逻辑里有多少漏洞,反正窦霓铁了心不要孩子。 高子瑜只觉得窦霓态度奇怪,往常,窦霓一提生孩子就会炸毛,这会儿正经说起,居然能心平气和说话,太不像窦霓的风格了。 如果验孕棒的结果能作假,高子瑜觉得,窦霓有108个理由不想生孩子,真的太可能在验孕棒上动手脚了。 不出意外的,窦霓沾床又睡着了,高子瑜忙打开手机查询:验孕棒结果怎么作假? 第15章 高子瑜的试探 次日一早,窦霓借口忘了拿东西,倒转回屋,将有显示结果的避孕棒放进包里,等到和高子瑜分开口,才在街边随便找个垃圾桶丢了。 到公司,窦霓立即联系李思思,要李思思陪她去打胎,因为她怕痛不敢。 李思思得到窦霓怀孕的消息非但不意外,还骂窦霓心太宽。她早就让窦霓检查,窦霓竟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她知道窦霓和家里关系不好,这节骨眼上高家也靠不住,陪窦霓去医院,舍她其谁。 李思思还是那句话,如果没怀上就算了,既然怀上了,孩子得要。可窦霓坚持,她也没再劝。 今天是周五,李思思晚上十点的飞机才落地,两人约好了周末去医院。窦霓解决了心头大患,又没约到张经理,赶紧投入本职工作,不敢分神。 周五总是最忙的时候,因为周末休息,一定要提前安排好两天的更新内容。 可窦霓昨天的担心都成了真,哪怕有了邮件通知,今天的策划部也没安静。 一大早,就有人来诉苦,说自己是个新人,好不容易遇到有意向的客户,但是客户不相信公司的策划能力,想要先看看策划的内容合不合适。 窦霓也没法给出意见,她还是一个销售新手呢。她建议有关销售的问题,去请教销售部的组长。可销售部的组长已经把烫手山芋丢给窦霓处理,让想做策划的人自己来找窦霓沟通,说窦霓愿意出策划就能谈,窦霓不出策划案,他说了也不管用。 窦霓无语道:“昨天邮件你没看吗?” 那人求道:“哎呀,霓霓姐,通融通融撒。” 窦霓认为,根本没有通融的必要。不管这个公司是大是小,一旦开了这个先例,以后都要遵照先例来。反问,如果她让组里出了策划,最后销售没谈下来,那么这个损失算谁的呢? 小黑插嘴说,大家为了工作都不容易,能帮就帮吧,况且那么有实力的公司呢。 窦霓一阵火起,说:“既然有实力,难道不更应该规章制度完善?” 小黑还想说什么,窦霓让小黑完成本职工作后,看情况处理,无论小黑再说任务繁重也不理他。自己不做又嫌别人不帮忙,这种人真的太讨厌了。 乐月在qq上叫好,说这种圣母婊就是应该这么对付。窦霓没回消息,乐月却更来劲,还说起小道消息,陈茉是去做试管婴儿去了。 窦霓是知道内情的,忍无可忍回:如果嫌工作太少,可以考虑帮小黑处理销售部的案子。 乐月这才作罢。 可有关陈茉的谣言已经在公司传播开了,窦霓在厕所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说,陈茉生孩子去了,主管、总监和副总都没人,公司一定会尽快找一个代职业。销售部的人紧张的很,都在暗自较劲。窦霓和技术部的组长这周请了几天假,也可能是去跑业务了。就不知道三个部门组长,到底谁上。邮件通知为策划部说了好话,最重要的任务也就在策划部了,难道上面看中的是窦霓?难怪窦霓最近两天脾气很大呢,原来是有人撑腰。 窦霓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这才知道,她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 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下一任主管人选的时候,如果主管不是她当,她根本不好意思再在公司里待下去。 而且,想的正面一点,要换了个不熟悉业务的人来指手画脚,窦霓可能要面临比现在还多的麻烦,还不如自己上。 不进则退,窦霓越发觉得流产手术得尽快做。 临到下班时,窦霓又接到了妈妈乔秀莲的电话。 窦霓挂断,乔秀莲就锲而不舍的继续打。窦霓去走廊上忍无可忍的接了,乔秀莲先说周末有空去家里吃饭,窦霓让她说实话,她见瞒不过,才说周末一起去选婚礼用品。 窦霓想不通,为什么小徐结婚,事事都要找她呢,她结婚的时候可没这么折腾人。选婚礼用品,不应该是小两口去么,为什么要乔秀莲插手。再说了,就小徐那嫌弃样子,乔秀莲真去选回家了,他能挑出无数毛病来,最后钱花了还没讨个好,气个半死,不如开始就别做。 乔秀莲说:“霓霓,妈妈知道你对明明意见很大,可是妈妈既然重新和你徐爸结了婚,明明也就是你亲弟弟……” 窦霓问:“他又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他认错了还是下跪了?” 乔秀莲说:“小孩子哪有不犯错的啊……” “他12年了都没喊过你一声妈,你也听的进去!”窦霓忍气低吼,“他是不想自己花钱,让你掏呢,你傻不傻,被他父子俩像逗狗一样逗一辈子了!你要去你去,我不去!”说罢挂了电话。 这一回,乔秀莲没再打来,却打给了高子瑜。 下班,窦霓和高子瑜撞见,才知道乔秀莲竟求上高子瑜,让高子瑜带她去。窦霓惊讶乔秀莲的不择手段,竟为了小徐结婚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 窦霓不可思议:“到底我是亲生的,还是他,他该不会是我妈的私生子吧?” 高子瑜弹了窦霓的额头,“瞎说什么呢。”窦霓眉头一皱喊痛,高子瑜忙呼呼,嘴唇贴在刚刚手指弹的地方,嘀咕,“我说,我在家都是被奴役压迫的那一个,不敢做我家母老虎的主。” 窦霓娇嗔:“我是母老虎,你是什么?禽兽?” 高子瑜嗓音都沉了:“不,我禽兽不如。” 这梗源自一个黄段子。 高子瑜一说,窦霓立即就懂了,加之高子瑜的手在她腰间摩挲,虽然动作不大,却出奇的旖旎。 窦霓被他勾的心痒痒的,心下感慨,嘴上就说了:“还不是怪你,想做个什么也不方便。” 高子瑜佯装懵懂问:“老婆想做什么?” 窦霓勾他衣领,往他耳畔吐气:“你猜。” 高子瑜深深看了窦霓一眼,猛的拉着窦霓往一旁的酒店走。 窦霓慌了:“干啥子,不回家啦?” 高子瑜一下子将窦霓搂到跟前,贴住他,低声说:“我让你为所欲为。” 窦霓,慌了,她还怀着孕呢!。 再突然因为怀孕,变成了要命的行为。 窦霓后悔自己撩高子瑜撩的狠了,可高子瑜偏偏特别解风情的问:“霓霓姐是嫌弃我?” 这一本正经的问话,让窦霓的脸腾起火来,费力拽着高子瑜往车站走。 高子瑜慢腾腾的挪,任窦霓在前面拽他,盯着窦霓的背影若有所思。 百度说,如果尿液稀释到一定程度,可以让验孕棒检测不准。 他的亲亲老婆,可是连对他为所欲为也拒绝了呢! 第16章 三句不离娃 半路上,李思思发消息给窦霓,说晚上回不来了,外加一个害羞的表情。 高子瑜一听是李思思,十分警惕。三人都是川大毕业,李思思比窦霓还大一届,是读经济学万人追捧的校花学姐。李思思和窦霓在学生会认识,关系一直很好,曾经强烈反对窦霓和高子瑜在一起。 窦霓抢先一步说:“你不回来正好,我和我老公可以过周末呢。” 虽然高子瑜怀疑李思思和窦霓合谋隐瞒怀孕的事,心里却甜滋滋的。 李思思主动交代,上次她来例假没去虹口漂流,结果刚交的男友和约好的朋友们一起去了。李思思认为在男友心中,她还不如一个普通朋友重要,于是提出分手。男友开始觉得委屈,后来又舍不得,无奈李思思不理他。他得知李思思在杭州出差,追到杭州去求和。 李思思感动的很,直说:“这傻子,要是我撒谎,他不就来杭州白跑一趟了?” 正逢周末,李思思和男友商量再去西湖和西溪湿地逛一圈。她知道高子瑜在窦霓身边,别的话没讲,只说周末的约会取消,下周再约。 窦霓一声长叹,真诚的祝福李思思这一回能修成正果。 高子瑜好奇:“当年在学校里追她的人那么多,她还没结婚啊?” 窦霓答:“她恐婚。” “恐婚还谈恋爱,这不是害人么!”高子瑜回过味来,“难怪以前她老叫你和我分手,她受过伤吗?” “还不是你们男人天天在说,我喜欢你不一定想和你结婚,喜欢和爱是两码事,说她仗着漂亮想要钱……这下好了,她一心奔事业,她也挑了。” “呸!我也是男人,我没说过,别以点概面行不。”高子瑜警觉道,“难道她也不想要娃娃?” 窦霓捶了高子瑜,问:“你最近魔怔了,三句不离娃娃,啥意思,后悔了?” 高子瑜大呼:“天地良心,家里有个孕妇,我想不提也不行嘛。” 高子瑜试图从窦霓的言行里找出更多怀孕的证据。可窦霓只在考虑周末还要不要去医院流产,该找谁陪她。小两口照常卿卿我我回家,可心思各异,没在一处。 到了家,老高却不在。 王慧真看起来很高兴,因为老高终于接受了当父亲的事实,出去当保安去了,要晚上九点钟才回得来。 高子瑜急道:“爸脚有旧伤,刮风下雨都要痛,当保安那么辛苦,病翻了咋办?” 王慧真愣道:“谁还没个病痛啊,你外公当年磕了头,照样包着纱布下地,也没事啊。” 高子瑜翻了个白眼:“那是外公没在你面前喊痛,不代表他真的不痛。” 王慧真嘴嘟的老高,说:“就算痛又辛苦,为了娃娃,也是该的。” 窦霓最不爱听这些话,在她心里,生而为人太不容易,只包投喂养大,没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就像她的妈妈乔秀莲,辛苦是辛苦了,可自己吃苦,孩子还没带好,吃苦也没苦出意义来。 窦霓缩回房间里,可没一会儿,王慧真又喊吃饭,她还是得坐到桌子上听,全程埋头吃饭,也挡不住王惠真自己洋洋自得的夸高子瑜,小学带小红花咯,初中考第一名咯,还当科代表呢…… 高子瑜捂脸,直说:“还是你教的好。” 这样一来,王惠真更带劲了,畅想起肚子里那块还没发育完整的胚胎未来是多么出息。 直到快吃完了,王惠真才想起第一天上班就被排了晚班的老高,见窦霓和高子瑜都放下筷子,便把先留出来的青椒肉丝端过来,将盘子里的肉丝往里面堆。 在物资贫乏的老一辈眼里,吃饱喝足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可窦霓觉得,健康才是第一,营养均衡才是王道,只是这些话说出来会伤人,是断不能在老一辈面前提的。破坏他们的积极性不说,最后他们还是会我行我素,就像王惠真固执老旧的生育观一样。 高子瑜抢着洗碗,王慧真不让。窦霓原本以为没自己的事,却没料王慧真使唤她进去帮忙,哪怕高子瑜劝也不管用。 窦霓一阵窝火,还是进了厨房。 王慧真倒没说让窦霓动手做事,而是和窦霓说,高子瑜如今也能干了,找到了工作,加以时日必有成就之类的话。 窦霓不敢苟同,如果能找到工作就算是能干,那么能干的标准也太低了些。有人做了一辈子活儿还是底层员工呢,刚找到工作能算什么,她实在不能理解王慧真的脑回路。只是,还是不说罢…… 王慧真又说,老高现在也找工作了,家里的男人们都当得起顶梁柱,为了家能吃苦耐劳,女人就是把日子过好,把家收拾好。 窦霓心头咯噔一响。 果不其然,王慧真三句话不离本意:“该考虑要娃娃的时候,还是要个娃娃吧。人这辈子那么长,要是老了没人照顾你该怎么办?自家的都顾不上,难道还能指望个外人给你把屎把尿?” 一个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早就成型了,若非重大变故绝难扭转,窦霓确实懒得和王慧真争辩,推说还有工作想躲,一回头却发现高子瑜倚在门框上,笑看她们婆媳聊天。 窦霓只觉得腹肉跟着跳了跳。 高子瑜看窦霓不自然的神色,心头再次闪过窦霓怀孕的念头,想象一个长的像窦霓的小姑娘,有一双大大水汪汪的眼睛,圆嘟嘟的脸,软乎乎的趴在他身上喊爸爸,他的心都化了。 从厨房出来以后,窦霓以加班的理由准备明天出门,甚至想好了来大姨妈的借口,应对流产后的状况,料想高子瑜也不会怀疑。 高子瑜真心反对加班,奇怪别人公司都在缩减加班的情况,窦霓的公司却把人当驴使。 窦霓说:“虽然说公司现在不让加班了,但是不排除紧急情况啊,客户那边有要求,我们得配合工作嘛。” 窦霓认为自己的理由十分正当,当着高子瑜的面检查给高经理的文案,做了个漂亮的ppt。 高子瑜不疑窦霓撒谎,不敢打扰。窦霓在卧室里做事,他遛完钱多多回来,打扫了狗笼,在客厅里陪王惠真看电视,打游戏。 九点,老高总算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往餐桌上一坐,累的直不起腰。王惠真将一直煨在电饭锅里保温的饭菜端上来,老高狼吞虎咽。 王惠真问:“还习惯吗?” 老高愣了愣,点头。 高子瑜好奇:“你们不包吃吗?” 老高咽下嘴里的饭,才说:“一个小姑娘搬家,又没人帮忙,我帮她在下面看车,回头都过了饭点。” 王惠真说:“你早说你们包吃啊,那我就不用做你那份了。” 第17章 还有我疼她 老高气:“你干脆嫑把我当这屋里的人好了。” 王惠真笑他小气,问他要不要烫脚,晚上睡的舒服一点。去烧了水,回来又问他明天几点上班,早上想吃什么,上多久晚班,值不值夜……老高就和大爷一样坐在凳子上,一会儿喊累,一会儿说痛,一会儿说渴,王惠真都耐心伺候。 高子瑜频频摇头,老高怪他看热闹,便笑说让窦霓出来收拾他。 窦霓不得不出来打招呼,钱多多也跟出来,在老高脚下讨食。老高给了它一根肉丝,它对着老高坐下了,惹得老高哈哈大笑,说钱多多可爱。可钱多多讨食不成,往身上有菜油味的王惠真身边凑,王惠真呀呀叫了两声,老高忙夹了一根青菜,将钱多多诱了回来。王惠真回过味来,知道老高故意整她,给了老高一个白眼。老高嘿嘿一笑,十分得意。 老高是个耙耳朵,撒娇的成分多一些。 可窦霓再一想,要是换了不和气的夫妻,早在王惠真说不做饭的时候就吵起来,哪来的和谐氛围。 说到底,窦霓认为,只要不催她生孩子,这个家什么都是好的。 关了门,窦霓又紧张起来,因为高子瑜向她示好,非要把头放在她的胳膊上让她抱着。 往常,窦霓半推半就滚床单,心头甜得跟蜜似的。可现在窦霓知道自己怀了孕,哪敢轻易折腾,万一身体不适见红,不但自己要受罪,还曝光自己怀孕的事情,最后落个夫妻成仇。 窦霓以疲惫拒绝,高子瑜不依,可怜巴巴说:“都好久没做了~” 窦霓抱着高子瑜的腰,说:“哎呀,这回来姨妈,也不晓得咋个的,身上不舒服的很,你别整我。” 高子瑜翻身坐起:“哪里不舒服,走,去医院看。” 窦霓心下更慌:“没事,我躺一下就好了。” “真的没事?别拖严重了,到时候影响工作。” “真的没事,来个姨妈能有什么事,睡吧。” 窦霓心说,这也算是给高子瑜打预防针了。 可高子瑜太了解窦霓了,把灯一关,心里又琢磨起来,窦霓以前来例假不舒服,会让他揉肚子,可今天没有啊!这事太奇怪了。他莫名感到,是不是窦霓瞒了他怀孕的事情,明天想去打掉他的娃呢? 这么一想,高子瑜不淡定了,第二天说什么也要陪窦霓去公司。 送到地铁口,窦霓说,高子瑜要这么闲,干脆在家照顾钱多多,早点让王惠真喜欢上钱多多,那要省多少事啊。 高子瑜心说窦霓的习惯和往常不同,他都会生疑,要是他硬跟去显得变了习惯,可能还会让窦霓不开心。他目送窦霓离去,心像下油锅被煎炸了一般难受,拔腿追进地铁站去。 窦霓正在过安检,骤然听见高子瑜,身躯一震:“咋了?” 高子瑜脑筋转的快,没话找话道:“你妈那边,我们要不要去一趟?” 窦霓说:“不管她,又不是她儿子娶媳妇,犯不着我操心。” 高子瑜说:“你不想去,那我去看一下。” 高子瑜满以为窦霓强烈反对管徐家的闲事,不会让他去,打个诨事情就过了,没想到窦霓认为,高子瑜有事情做比在家琢磨生孩子好,便说想去就去,不需要告知她。 高子瑜自己说出的话不能反悔,只好去了徐家。 也巧,昨天窦霓不肯帮忙,小徐随口认了两句“错”,说要不是窦霓惹他,他也不介意窦霓来家里。乔秋莲把这话听了进去,欣喜若狂,他提什么要求都答应,把置办婚礼用品的事拖到了今天。 高子瑜到的时候,乔秀莲正在做饭,徐家父子还躺在床上。 高子瑜说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乔秀莲转身就去喊徐家父子起床。可能在乔秀莲心里,她还没拿社保,没有钱,这钱自然要老徐出,也算不上小徐盘剥她。 高子瑜接了一杯刚烧开的热水,嘴皮都没挨上,老徐已经眼巴巴看着他,说乔秀莲还要交两年社保才能凑够15年的下限,这意思就是让他出钱。 高子瑜问,婚礼到底需要什么东西,心里盘算着,他和窦霓结婚的时候小徐给了两百,老徐给了六百,加起来八百块,他翻倍还礼在承受范围以内。 老徐说:“我也不知道你弟弟要买啥子,他说那些,我也不晓得在哪里买。” 老徐又进屋喊了小徐起床。 小徐睡眼惺忪的打招呼:“这么早就来啦。” 高子瑜眼皮一垂,盯着那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说是窦霓指使过来帮忙搬东西的,不提买东西的事情。 小徐也不觉得尴尬,厚着脸皮掰着手指算,什么喜糖要费列罗巧克力,再不济也要德芙,软糖也是必备的,徐福记酥心糖也讨彩头……未了,又说糖盒子不能太掉价,看中人家的陶瓷罐子,得“柿柿如意”。还说这会儿婚纱敬酒服也都没办,因为没经验,既然高子瑜结过婚,想来过程清楚,什么请司仪包场地,正好窦霓嫌贵,干脆就交给高子瑜全权处理。 高子瑜听这狮子大开口,差点没把手上的纸水杯砸小徐脸上。 高子瑜说:“这我可以做主,毕竟我和霓霓结婚的时候,吃的我朋友开的自助餐,跟几个好朋友聚了聚。你要是交给我,我就再去找找,包个场好了。霓霓穿的敬酒服也是一般的套装,平时上班也能穿,不浪费。” 乔秀莲和老徐都不敢说话,毕竟这么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被高子瑜挑破了,老脸挂不住。 小徐听出高子瑜不想帮忙,大大咧咧撑在沙发上,似笑非笑说:“咋了,最近要娃娃,手头紧张?紧张你就说啊,我晓得你屋头条件不好,又不是非要你出钱。” 高子瑜陡然站起来要走。 小徐说:“都结婚三年了,还没怀上,是我那个姐姐不行,还是你不行?” 高子瑜黑着脸问:“咋了,你上赶着给红包?” 小徐翻了个白眼:“你又没要娃娃,我结婚你好意思欠啊?” 高子瑜忍无可忍:“关你屁事,有本事别喊我们帮忙啊!” 小徐问:“我上赶着喊你来的?” 高子瑜摔门就走了,乔秀莲追下来,让高子瑜别生气。 高子瑜面无表情的说:“妈,霓霓从小一个人长大,吃了多少苦,从来没在你面前喊过一声。等于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不说你就想不起?你上赶着喊霓霓来帮忙,你考虑过霓霓的感受没?没事,还有我疼她,你就别操心了。” 高子瑜气呼呼的蹬了个自行车回家,根本不看乔秀莲的苦瓜脸。他哪还有心情顾着徐家,霓霓可能怀孕了,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打胎去了,偏婚前约好的,他哑巴吃黄连,他才是最苦的那个好吗! 第18章 临场竞争 高子瑜转车前都和窦霓一路,窦霓只能往公司方向换乘,想到三甲医院只有市一医院可选,又想到请假的陈茉,心说正好去看看。 窦霓丝毫不疑高子瑜已经起了疑心,到市一医院挂了号,果然看前面还有50多人排队,估计轮到她都要下午了。 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打电话问陈茉的病房位置,却不料陈茉真的让她去了。她忙出门买了水果和鲜花,顺着陈茉给的楼层找去,竟真是妇科病房。 陈茉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精神也不怎么好,有气无力的请窦霓坐,说话间已经隐隐叹了一口气。 窦霓将水果放在床头,又把笔记本和资料放在一旁,才忐忑不安的坐下,不敢去瞄陈茉脚那头挂的病历。 陈茉瞄了一眼笔记本,并没问窦霓的打算,只问:“还习惯么?” 窦霓笑:“还好,就是没想到销售部那边那么多事。” 陈茉也笑:“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协调各部门关系就是主管的日常工作之一。以前老黎在的时候,天天都会帮你挡很多事,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窦霓心头一跳,脑筋转的飞快,心说,陈茉说这话什么意思呢,意思是她现在算是代主管吗?还有,听说老黎是被要求苛刻的陈茉排挤走的,听陈茉这意思,好像不是。 可陈茉并没就工作发表太多意见,只让窦霓把天悦那边跟紧一些,这机会十分难得。如果能和上市公司合作,独立完成项目,会是窦霓简历上最耀眼的经历。不管窦霓以后是要继续留在公司,还是要跳槽出去,都是加分项。 窦霓听这苗头不对,问:“陈总,你……不做啦?” 陈茉脸色暗淡一瞬,模棱两可的叹:“哎,我这不是正休假么。” 窦霓只觉得和顶头上司说话,顾虑颇多,拘束的很。两人都有些尴尬,在窦霓问中午陈茉准备吃什么的时候,陈茉神色就更黯了。 料想陈茉的老公休假日也不在,可能是两口子闹了矛盾? 窦霓转移话题,说帮陈茉削个苹果。陈茉点头,窦霓便将皮和核都去了,削成一小牙给她。 陈茉夸窦霓细心,默默嚼着,问起窦霓结婚的打算,窦霓不好意思的笑笑,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对,毕竟在公司入职的时候,窦霓就撒谎了,这时候也不能突然冒出个老公来。 陈茉说:“要是有对象就早点结婚,我还有机会喝喜酒。” 窦霓说:“万一我不想结婚呢?” 陈茉问:“也不想要娃娃吗,那你老了怎么办?说实话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想结婚,这几年年纪大了,明显感觉到脸上有法令纹了,精神和记忆都不如以前了,我才觉得衰老原来离我那么近……” 说到这,陈茉突然住了口,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眼角竟润了。 窦霓心头一软,上前帮陈茉碾了被角,让陈茉好好休息不要多想,说策划部现在都想念陈茉呢,这次不是陈茉帮腔,他们可难过了。 好一会儿,陈茉稳住情绪,问起天悦食品的进度,窦霓这才有机会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 陈茉说:“你这么小心是对的。但是,人生的哪一次选择又不是赌运气呢,反正你没用公司资源,也没人知道你在跑业务,谈不下这家来,谈出别的成果,也不会扣你事假钱。” 窦霓纠正:“陈总,我这点工资经不住扣哇!” 陈茉没忍住笑,说吃亏也算长经验,不然记忆不深刻。 直到窦霓从病房出来,不仅没敢去瞅陈茉的病历,而且也没从陈茉的话里找出应对张经理的办法。而陈茉竟也当真很放心,没问窦霓是不是对公司的人讲了她住院的事。 窦霓忍不住给李思思发消息,说领导就是领导,说话永远迷一样得靠猜。窦霓正在打字,猝不及防按在电话的接听键上,看是张经理,忙接了起来。 身后的喇叭正在喊号,让52号去3科室。 张经理一愣,问:“小窦,你生病啦?” 窦霓说:“哦,是陈总生病了,我来看看。” “她咋了?” “不舒服。” 张经理哦了一声,问:“你方便来公司一趟么?” 窦霓求之不得,立即应下,也顾不得流产的事情了,心头还在庆幸,幸好早上高子瑜非要跟着她,不然说不定她不会带这么齐全,这会儿还浪费时间回家拿。 张经理刚从重庆回来,几乎和窦霓前后脚进了办公室,行李箱还在旁边搁着。 窦霓很奇怪,既然张经理就在东站,为什么不约个近些的地方呢。 张经理笑:“工作就是工作,我从来不在办公室以外的地方和人谈工作。” 窦霓心中一定,莫名的相信张经理要她出方案,并不是为难她。她打开笔记本,把做好的ppt翻给张经理看,告诉张经理,本来是打算打印出来的,可张经理要的急了些,她在外面,就没来得及。 张经理顺口问了一句陈茉到底怎么了,窦霓也不知究竟,只说住院。张经理便再没问过陈茉的情况,专心讨论起方案来。 一来二去,窦霓这才知道,陈茉喊她来,事出有因。 张经理计较细节,连调查报告可能不准确的意外因素也要考虑进去,势必做到万无一失,更不要说,连宣传语和宣传内容都要细细推敲了。他严谨的态度,已经超出了以前窦霓的上司黎主管,以销售的水平,确实不足以谈下单子。 就这一份方案,张经理还提出了很多问题,说:“叶茂中先生说过一句话,我们不需要去教育消费者,因为越是教育,传播难度越大,成本越高。只有基于广泛了解的常识去话说,才最容易。再简单一点,就是说人话,别啰嗦。” 窦霓看了看原本就不足20个字的语言,有些木讷。 张经理说:“我不瞒你,在你之前,我们其实已经接触过两家公司,上面很有意向交给他们做,周一开会就会定,所以我催着你做方案,因为你的方案我很喜欢,但是还要再简练。” 不等窦霓询问,张经理已经开口说:“周一开会,你如果有空,也来吧。” 临场竞争,这是窦霓唯一的机会! 窦霓被张经理一顿挑刺,觉得目前的点子都太过普通,要想当场竞争还不够分量,但她已经竭尽所能,奇思妙想不是那么容易来的。 窦霓需要一个人帮她启发思路,公司的人不能用,唯一可靠的只有高子瑜。 从天悦食品出来后,窦霓直奔家中,高子瑜也刚到家。 第19章 女王大人 高子瑜怕窦霓去做流产手术,正在屋里发愁转圈,看到窦霓着急赶回来,喜出望外。窦霓要他挑刺,他当然不遗余力的和窦霓争辩,很有点高手过招的意思。 末了,高子瑜献宝一样问:“老婆,我厉害吧?” 一旁,王惠真听小两口总算是争完了,目瞪口呆。小两口异口同声的认为这叫切磋,现在应该出去看电影放松。王惠真一个人在家坐着无聊,也想跟去。 高子瑜说:“妈,我们约会呢!” 王惠真嘀咕,“你们看,我坐远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上一次看电影,还是《庐山恋》呢,我都不知道现在的电影院长什么样子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高子瑜又好气又好笑。 王惠真出门很讲究,穿了红衣服,还戴了帽子,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她很高兴,拉着高子瑜自豪的说,她这个妈妈也不差。 高子瑜左手牵窦霓,右手牵王惠真,买票的时候,王惠真就逗上了别人的孩子。 老太太带着孙儿出来玩,王惠真一说自己是儿子儿媳妇带着出来看电影的,老太太掩不住眼底的艳羡。老年人大都自带社交牛逼症,几句话功夫,王惠真连自己怀孕的事情也拿出来说了。 老太太捂嘴惊讶:“安!你多大年纪了,还能怀啊?你可够厉害的,我48月经就没来了。” 王惠真脸上笑开了花,故意将肚皮挺起来,缓缓摸着。 老太太又问:“人家35都是大龄产妇了,你都快50了,遭不遭的住哦,医生咋说?” 王惠真拍拍胸脯:“说得哦,以前我们那一辈,哪家不是七八个,多的十一二个也是有的。我身体好的很,没问题的。” 老太太除了唏嘘咂舌,已经呆了。 窦霓生怕两个老太太聊起劲了把话题往她身上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陌生老太还真就联系到她身上来,说:“要是你儿媳妇也怀孕,那可就双喜临门了。” 窦霓看电影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丁克成了错?明明养老制度已经渐渐完善,还是很多人担心老无所依?给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增加负担,算是合格的父母吗? 窦霓难免想到不争气的亲妈乔秀莲,终于想到了高子瑜今天去过徐家的事,心知肚明高子瑜一定去闹了不愉快,否则不会半个字都不提及。 偏偏今天看的电影又是《你好李焕英》,十足催泪神剧。 王惠真已经在旁边哭的稀里哗啦,窦霓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问起徐家的事。 高子瑜说:“我实在看不下去,发火了。” 黑暗中,窦霓看向高子瑜的侧脸,纳闷道:“你发啥子火了?” 高子瑜想了想,不敢提他把乔秀莲说了一顿,脑筋一转,说:“败家子说我不行。” 窦霓还没回过神来。 高子瑜闷闷的贴在窦霓耳边说:“说我功夫不行。” 窦霓怪物一样看高子瑜,脑回路根本想不出来,明明是去帮置办婚礼用品的,怎么就扯到生育问题了。转念又想,小徐那败家子没有积口德的习惯,还真没什么话是他说不出来的。于是又劝高子瑜别瞎想,以后不去那边了,等婚礼的时候把红包退回去,饭也不缺那顿。 没有男人被质疑不行,会无动于衷。 高子瑜白皙的手悄悄伸过来,郁闷道:“你说我到底行不行?” 窦霓一下打在高子瑜的手上,谁知高子瑜还不罢休,说窦霓今天状态好,问晚上可否大战三百回合,以证清白? 一边是婆婆无时无刻的念叨母爱伟大,旁敲侧击催生。一头是受了质疑和委屈,要求滚床单的老公。电影是好片,可窦霓只觉得糟心透顶,黑着脸从电影院出来,连高子瑜提议去吃自助餐也拒绝了。 窦霓不去,王惠真和高子瑜也不好意思去。高子瑜习以为常,王惠真看着有点不高兴,窦霓这才警觉,只要和王惠真一起,就逃不过念叨。这么一想,就连家都不想回了。 窦霓偷偷发消息给高子瑜,想一个人出去。 高子瑜看到“女王大人”的微信,愣了一瞬,对王惠真建议去廖记棒棒鸡买几样卤菜和凉拌,回家炒个素菜不用另外做。王惠真却说贵,还不如在家吃,干净又卫生,还是要去菜市场选购。 窦霓推说有工作,回家一头扎进工作里,让高子瑜陪婆婆王惠真去买菜。实际上,文案毫无头绪,回家无所事事打了几局消消乐,直到听见开门声,才放下手机装作看文件。 高子瑜端了一杯水进来又溜去厨房,陪王惠真说话。窦霓便猜,王惠真必定是在逛菜市的时候发表了对她的不满,才让高子瑜那么紧张,连游戏也不打了。 直到高子瑜喊吃饭,窦霓才从房间里钻了出去。 席间,王惠真只招呼她多吃一些,并不提其他,这让窦霓更觉得王惠真对她不满。好像知道她不打算生孩子,热情的态度也像奖金一样取消了。 窦霓实在不知道和王惠真怎么相处,心中盘算,如果不想吵架,只剩搬出去一条路。 照样是高子瑜和王惠真争着洗碗,窦霓再次借口工作钻进房间,等高子瑜收拾出来下去遛狗,极力躲避和王惠真可能发生的任何冲突。 可即便窦霓躲,也躲不过夜深人静时的耳鬓厮磨。她哪知道高子瑜憋着小九九,随时想验证她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呢。 上了床,高子瑜就问例假来没来。窦霓经不住他问,又不想撒谎,想了又想找不出答案,毕竟,她总不能变出厕所里的垃圾来。 高子瑜已经欺身压了上来。 窦霓心中一惊,下意识抬脚,高子瑜哀嚎一声:“你谋杀亲夫啊!” 窦霓不敢多哄,只弱弱的怪:“我不想,哪个喊你欺负我来着。” 高子瑜气哼哼的躺下,生煎鱼一样在床上扑腾了两下,平躺着半晌没说话。 窦霓还在纠结怎么安慰他,困意很快袭来,竟眨眼又睡了过去。 微弱的灯光中,高子瑜的双眼晶亮,眼也不眨的看着窦霓熟睡的背影,默默给窦霓盖了背心,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次日一早, 高子瑜生龙活虎的起床,给窦霓做了蒸蛋,又买了小笼包。王惠真早起做饭的时候,他还特地给窦霓留了一碗白粥。 王惠真好奇,怎么昨晚那么早睡,老高都睡醒了,窦霓还没起床。 老高也觉得,这儿媳妇似乎太懒了一点,要说工作累,昨天明明也没上班呐。 高子瑜踮手踮脚挪到卧室门口,听见里面还没动静,又轻手轻脚小跑到厨房,招呼老两口附耳过来,神神秘秘的说:“我怀疑霓霓怀上了。” 第20章 勾心斗角 王惠真刚想说话,被高子瑜嘘声。 高子瑜话说:“验孕棒可以作假,我还得找机会带她去医院看。” 王惠真和老高都有些不明白,怀孕是喜事,不需要隐瞒。 高子瑜说:“你们忘啦,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是同意不要孩子的。” 王惠真怏怏说:“我们那是将就你。” 老高压低声音,严肃道:“对,我们是尊重你的意见。” 高子瑜竖起食指,摇摇头:“所以,我们要是逼她,就是言而无信,我都不好意思。” 王惠真急:“那要是她去打胎咋个办哇!三年前说的话,总不能天天拿出来念撒,你这几年对她够好了!” 老高也急:“是啊,要真怀起了,那就是我们高家屋头的宝贝,不是她说打就打的!” 高子瑜更急:“哎呀,听我说!” 老两口住了嘴。 高子瑜约法三章:“上次你们看到了撒,她说起要娃娃就上火,而且现在又正是她升职的时候。你们晓得的,现在上班好不容易哦,压力好大,你们老是在她耳边念,那才是适得其反。所以,我们该啷个过,还是啷个过,半个字都不要说怀孕的事。” 老两口只觉得,当年上岗评级都没经历过这么勾心斗角的事,一头雾水。高子瑜想怎么着,他们点头照办就是了。 高子瑜特别提醒老高,千万别拿窦霓怀孕说事。言下之意,别拿窦霓怀孕和王惠真相提并论。老高这会儿心思明朗,瘪嘴沉默,到底还是认了。王惠真却急的团团转,说自己平时就管不住嘴,要是说露馅怎么办。 高子瑜想了想:“你就做吃做喝,别撵钱多多,也别管她就成。” 窦霓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屋外还在讨论她肚里的孩子。她只觉得睡醒一觉,家庭氛围又和谐了不少,这让她更觉得像个外人。 已经十点,老高上班去了,家里只有王惠真和高子瑜。 窦霓小心翼翼的吃饭,就愁家里有人在她耳边念生孩子的事。谁知道她吃完饭把碗端进厨房,一向喜欢拉着她说话的王惠真也没言语,只让她去忙工作。 高子瑜主动说帮窦霓再拉拉思路,窦霓的疑虑全被明天的竞争给抛在脑后了。 一番沟通后,窦霓还是没想出合适的广告词,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话够精炼了。她习惯性咬着笔杆子,被高子瑜抽走,才焦头烂额的把昨天高经理的话重复了一次。 高子瑜惊讶:“姓张的不会忽悠你吧?这境界得多高啊,做出来你都是广告界的神了,但是你们只承包网络宣传啊!” 窦霓往沙发上一倒,抬头看天花板,感慨,都到了这个份上,退无可退,她根本没得选,硬着头皮都得上。她自言自语,网红食品,说白了就是要有能出圈的点,这个点除了颜值高,还能是价格贵,还能是口味新奇,借流量传播的作用小不了…… 高子瑜沉默着没打断她的思路,王惠真已经在做饭了。 往常小两口不在的时候,王惠真和老高都是十一点半就开饭。 现在王惠真做好了,窦霓也只能上桌继续吃,期间高子瑜给她添了一碗,她也没拒绝,心思还在策划案上。王惠真和高子瑜都看的咂舌,相互对着眼色。可窦霓只是机械的一夹菜一夹饭的往嘴里送,直到吃完了才觉得撑。 高子瑜怕王惠真又说漏嘴,催着窦霓下楼散心,说闷在家里琢磨,是禁锢思维。 王惠真心说,万一等会窦霓想出了什么点子,还得回家,难道她又憋着?王惠真决定去楼下散步,这样即便窦霓中途回来,也撞不见她。 一家三口先后出了门,高子瑜带着窦霓在清水河边散步,缓缓往杜甫草堂和浣花溪走。 这两处,一个是名胜古迹,一个是绿植茂盛的公园,临时起意,还能去四川博物馆看看展览,二仙桥里淘旧货,是休闲的不二去处。周末这里人山人海,大都是带着家人出来玩的。小孩子沿途奔跑嬉闹,高子瑜的心蠢蠢欲动,觉得这个孩子也可爱,那个孩子也灵精,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要是生一个,也不会比他们差。 窦霓下台阶的时候,被高子瑜抓住胳膊,这才发现高子瑜盯着她的肚子看。 窦霓恼:“你看我干啥子!” 高子瑜笑:“我看你好看啊。” 窦霓喜欢和高子瑜相处,因为高子瑜是个成都纯正的耙耳朵,老婆奴,对窦霓不吝夸奖,所以哪怕当初李思思强烈反对窦霓找年纪小的高子瑜,窦霓仍然不改初衷。 窦霓正焦虑是不是被高子瑜发现了怀孕的真相,李思思居然发来一张了十指紧扣的照片,那上面两只钻戒亮晶晶的。 窦霓当场捂嘴哇了一声,李思思等不及已经打来语音电话。 原来,李思思昨天去逛了西湖,站在白蛇跟许仙分别又重逢的断桥上,男朋友对她说:他们今生不要离别,只要在一起。 男朋友千里追求在前,甜言蜜语在后,发誓不婚的李思思退了房,住到男朋友的房间里。昨夜缠绵,男朋友今天在西溪湿地的小船上就求婚,李思思觉得男朋友很考虑她的感受,上头答应,眼下后怕想反悔,却怕连爱情也丢了,又是孤身一人。 李思思趁上厕所给窦霓打电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窦霓问:“那你为啥子还要答应呢?” 李思思语无伦次道:“你天天跟高子瑜腻歪歪的,我这只单身狗遭刺激一时没想通。他在小船上求婚,吓飞了旁边的野鸭子,可能我也遭吓到了……哎呀,咋办嘛,我感觉我要完……” 窦霓幸灾乐祸:“都答应了,等着穿婚纱撒,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嘛。” 高子瑜得知李思思居然答应结婚,凑过去对电话那头说:“校花姐姐,既然你都承认了,你不能忽略我那份功劳哇,那我家霓霓的那份红包能不能免了?” 李思思吼:“你做梦哦!霓霓,你告诉他,不准他来,他的红包你带来就可以了。” 窦霓笑的直不起腰来。 这一回神,窦霓总算想起了,她的策划案里缺的是冲突。要在传统的食品行业里脱颖而出,就需要树立一个与传统食品不一样的概念吸引关注。 想到这里,窦霓急匆匆往回赶,甚至在路上就掏出手机做记录。 高子瑜生怕她摔着,不仅下台阶的时候提着她的胳膊,过马路的时候还牵着晃神的她,总算是将她安全带回了家中。 第21章 隐瞒怀孕 窦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高子瑜坐在客厅关着静音玩游戏,朋友约喝茶被他推了,打完两局,去厨房给窦霓榨了一杯葡萄汁端进去,出来再打两局,看看时间又去煮饭……时间过的很快。 窦霓一口气改完策划案已经四点半了,出来看见高子瑜在屋里闲逛,问他怎么不出去玩呢。 高子瑜说:“外面太阳大,把我晒黑了。” 窦霓说高子瑜就是宅,除了打游戏哪里都不去,人是群体动物,应该有社交。 高子瑜偏问:“我长这么乖,你不怕我遭人拐啦?” 窦霓觉得高子瑜一贯不正经,也没细琢磨。高子瑜这才问窦霓想不想去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饭。 窦霓一百个不乐意。 高子瑜的朋友大多已经有了孩子,与其说是朋友聚会,不如说是婴儿聚会。一群爸妈背着尿布奶粉,推着手推车,要吃个串串都得找有包间的地方。窦霓和高子瑜不要孩子,好像成了异类。当他们嘴上说着羡慕,生活质量得以保证之类的话,接下来一定会跟上一句:“不生,老了进养老院啊?” 并且还用数据说明,如今失能、半失能的老年人有4000多万,但是18年鉴定合格的养老护理员才44000多个。想住养老院,住进去有人管吗?当然,如果年轻时候能赚到足够多的钱,支撑付钱养老,并且不用担心被照顾的不好,一直丁克也是个人自由。 谁敢说现在不后悔,以后一定不会后悔呢? 万一50岁再后悔,已经生不出来了,该怎么办? 窦霓不想参加聚会,高子瑜也不去,哪怕窦霓劝他去,他也不挪一步。 窦霓催的狠了,高子瑜就说:“催你也等于催我啊,跟他们没共同话题。” 窦霓刹那间意识到,高子瑜因为她不同意一直回避生育的话题,其实真想要孩子。所以,高子瑜以为她怀孩子会那么高兴,根本不像坚持丁克的她那么焦虑。 窦霓想和高子瑜敞开心扉谈一次,可能说什么呢?如果高子瑜坚持己见,她又不肯点头,那么这次谈判最终会演变成争吵。不管最后是谁赢了,其实又都不足以打消对方的念头,何必呢。 窦霓决定就这么将就过下去,等她打掉孩子,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没过多久,王惠真回家来,手上提着一大包菜和婴儿用品,让高子瑜下楼帮忙。窦霓目瞪口呆的看着王惠真手上的婴儿用品,心说,离生孩子时间还长呢,怎么就着急买了,这难道是孕妇的通病? 王惠真很得意:“他们知道我怀了娃娃,主动收拾出来给我呢。娃娃长的快,换的也勤,以后我用不着了,可以给霓霓。” 高子瑜毫毛倒竖,立即打住王惠真的话:“妈,你说啥子哦!” 王惠真回过神来,还是很高兴:“哎呀,反正,娃娃要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才好养活。” 窦霓怏怏道:“这些东西放了那么久,可能要消毒才能用吧。” 王惠真说:“不用不用,我拿洗衣机洗洗就是了。” 高子瑜折中道:“我去买消毒液。” “哎呀,那不得行。”王惠真纠正,“娃娃皮肤嫩气的很,咋个用得化学制品哦。你没养过娃娃,你不晓得,我自己来。” 窦霓帮忙将东西收拾出来,有泡澡的玩具鸭子,有上发条的机器人,竟还有半袋纸尿裤。窦霓一看保质期,早都过了半年了。可王惠真舍不得丢,说纸尿裤都是棉花做的,出太阳晒晒就好了,还举例说明,说以前被子用几十年照样在用,现在她盖的薄毯子就是高子瑜小时候用过的。 窦霓说不过王惠真,坐在沙发上不动了。心说,以前物资缺乏就算了,现在买东西又方便,还这么养孩子,实在是…… 可她能说什么呢,说多了,就是她反正都不生,还管的宽。或者,等她生的时候买新的。 窦霓为了瞒住怀孕的事,说话做事都不得不多想一层。每天上班都那么累了,回家还不得歇,太痛苦了。 窦霓越想搬出去,就越在乎明天的路演结果。 拿不拿得下天悦食品的单子,直接关系到她能不能晋升主管,等于关系到她的钱包鼓不鼓,关系到她能不能快速搬出去住。 这么一想,窦霓很难淡定,忙进屋把文案又反反复复检查,除了吃饭和遛狗,都窝在房间里。 老高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王惠真借口帮老高捶腿,很早就进了房间。老高知道王惠真这是要和他说悄悄话,便也没拒绝。 一厅两室的房子,天刚黑尽就熄了灯,各自在房间里忙活。 王惠真抱怨窦霓不懂事,吃饭洗碗都是高子瑜在做。老高一直没吭声,只让她少说两句,毕竟窦霓还怀着娃娃呢。 王惠真说:“到底是真怀还是假怀,哪个说的清楚。” 老高无语:“那你想啷个嘛,让他们两个搬出去?” 王惠真说:“我咋晓得该啷个,家头不是你做主蛮。” 老高出了口粗气:“还我做主呢,我的钱都是你管,我想抽包烟还得你点头,我还有啥话语权。” 王惠真瞪眼丢手,还没说话,老高已经开始认错:“我们家你说了算,你喊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不过你是咋个的呢,没搬回来的时候天天想儿,挂在嘴边,好不容易搬回来你还不乐意了。” 王惠真瘪嘴:“我以前也没生活在一起,咋个晓得她那么懒,啥子都是子瑜在做。子瑜在家内裤都是我帮洗呢,现在好了,子瑜还要给她洗裤子,碗都要端到手上。” 老高心说,我还不是一样。可王惠真一蹬他,他再多的抱怨都吞回肚子里。见王惠真有些不高兴,便绞尽脑汁的把话题转移到体检上去。 现在,老高走到哪里都有人问,是不是他要二胎了,还好心的给他推荐医院,说高龄产妇危险,要记得体检,还说什么早教、胎教、月子中心,总结:“现在的娃娃都是宝贝,讲究的很。” 别人数一种项目,老高心里默念一声“钱”,掰着手指弯了十几次,两只手都不够用。 他焦头烂额,一面想,以前王惠真怀高子瑜的时候可没这么讲究,一面又觉得,今时不同往日,怕还得去看看。 对,看看还得说钱。 这哪是怀娃娃,是怀了只吃钱的貔貅吧。 第22章 养家糊口 可眼下,王惠真喋喋不休的数落儿媳妇窦霓的错处,老高身为公公(虽然不是一家之主)也想举家和谐,肉痛之余,还是提出让王惠真去医院检查。 毕竟,自己的骨肉和亲老婆不能不要啊。 王惠真却不肯,又说起以前,还给老高数落起从小到大读书吃饭的花销。她这会儿又先进起来,觉得别人孩子有的,她的孩子不能没有。 王惠真斩钉截铁:“有一句话说的好,穷什么也不能穷了教育。” 老高只觉得被漫天飞舞的账单砸晕了,一句话都不想说:“睡吧,睡着了啥子都有了。” 没用王惠真担心,这会儿,窦霓正在和高子瑜商量搬出去的事。 窦霓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和老太太确实处不来,勉强凑一起只能互相伤害,还真印证了李思思说的“远香近臭”。 可高子瑜认为,亲妈是个高龄产妇,正是需要他关心的时候,如果就这么搬出去,会不会显得过于冷漠。就像家里有亿万家产继承似的,还怕来个小的分财产。 窦霓这才了悟,这已经不是她怀不怀孕,想不想搬出去的问题。 横在搬家之路正中间的,是高龄产妇的婆婆。 苍天啊,不把婆婆安置好,好像没那么容易搬出去! 窦霓把闹钟往前拨了半小时,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高子瑜奇怪窦霓怎么了。窦霓只说,担心明天的路演不成功,拿不下天悦食品的单子,却不提担心搬不出去的事。 高子瑜搂住窦霓,轻拍窦霓的脊背,说:“你担心啥子,还有我呢。我是儿子,你只是儿媳妇,你把我的担心都担了,那我干啥子呢。” 窦霓说:“你爸妈也是我爸妈啊。” 高子瑜轻哄:“我是个男人,养家糊口的事情该是我操心。我和爸爸都找了工作,你放心,我这回不会半途而废了。” 窦霓大学毕业时,高子瑜才大二。高子瑜为了和窦霓在一起,主动承担了租房费用。两人同居后,窦霓才知道,高子瑜一周生活费是1200,还有800块是他兼职凑的,白净的脸因此晒得黝黑。后来,自持才华的高子瑜,明明无法忍受领导和同事总是将他当菜鸡,指使他端茶倒水,还是坚持在公司做了半年,只为了买求婚戒指。 所以,窦霓相信高子瑜所言不虚。 在高子瑜的轻哄下,窦霓放宽了心,竟真的眨眼睡了过去。 高子瑜愁的很,他对着窦霓的背影不敢动,直到窦霓翻身,才小心翼翼抽回手,捏了捏麻木的胳膊,帮窦霓盖好背心,起床去厕所,发现还是没有卫生巾,算算时间,好像孩子已经快一个月了。 他轻手轻脚上床,对着窦霓的背影发呆,心想,他到底有没有做好准备当一个父亲呢,做父亲到底应该做什么呢,至少应该让老婆孩子吃饱喝足吧。 他不能再任性的辞职了。 次日一早,闹钟响了,高子瑜叫窦霓起床,窦霓还眯瞪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是周一,要去天悦食品竞争签合同。 她仔细描了眉,特意画了眼影和眼线,还涂了口红,用她的话说,这就是上战场压阵的妆容,不能马虎。 家里的一切都不用窦霓担心,化好妆就有饭吃。她吃饭的时候,高子瑜仔仔细细将她所需的文件都放在她的手提袋里,一切都是她熟悉的位置,一样都不会落下。王惠真没念叨她,她出门心情很好,走路带风,竟还顺利换乘,途中一分钟都没耽搁。 到了天悦食品,窦霓比张经理还先到。 窦霓起身问好,张经理冲她点头,让她在专属的小会议室里等。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张经理的助理引着两拨人去了办公室,她才觉得紧张。 李思思昨晚的飞机回来,这会儿刚去公司交了差,立即发消息追问窦霓进度,让窦霓拿出从前怼主管的气势来。可窦霓隐约听见隔壁在宣讲,迟迟不叫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也没心情和李思思扯八卦了。 先进会议室的两拨人先后走了进来,深深的打量窦霓,窦霓隐隐不安。 终于轮到她,已经又过了一个小时。 窦霓挺直腰板走进会议室,刚在助理的帮助下放出ppt,就听见质疑。 “先别忙。”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打断窦霓的动作,指着窦霓,对张经理说,“老张,前期我们找人的时候他们都没来,这时候横插一脚,既不符合规定,也对我们的老合作伙伴不友好嘛。” 张经理端起保温杯,吹着冒烟的白气,说:“我管市场的,我只关心方案是不是有利我的部门做销售,其他我管不到。要说规矩,规矩也是为了给公司创造效益嘛。”说完,正好用喝水的动作掩饰了目光。 办公室里谁也没说话,好像很为难似的。 窦霓毛遂自荐道:“我们公司是专门做网络营销的,有很多成功的经验……” 一个短发套装女子打断了窦霓的话,“你等一下。”然后问正中间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林总,你觉得呢?” 林总看向张经理。张经理笑笑不说话,保温杯拿在手上没动,似乎等着什么。 眼镜男问窦霓:“你从哪里听到我们要做产品的消息的?” 事关商业机密! “现在想得知个消息并不难,就大厂之间也不是百分百能瞒住竞争对手,只要方案够好,带来的流量够多,过程不重要。”窦霓一激灵,放大声音说,“在电商时代,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爆款产品,但是又很难界定哪些产品很可能成为爆款。如果在宣传上选择错了,被竞争对手模仿赶超,就再难在消费者心中建立独一无二的形象,机会只有一次……” 话音未落,林总点头:“给你十分钟。” 张经理垂下眼睑,将手中的保温杯盖上,轻放在桌上,似乎放了心。 窦霓又为难了。她知道,大公司对效率很看重,不会给她太多时间,她必须要在十分钟内打动林总,那个坐在她正对面最有话语权的男人。但她做的内容很细,ppt足足有15页,就算每一页只花一分钟,十分钟也讲不完。 窦霓稳了稳心神,直接跳到爆款产品的特质那页。 眼镜男还嗤笑一声,想来刚刚都看过听过了,十分不屑,可当窦霓开始分析天悦食品的商品之后,眼镜男的微微提起的嘴角平了,腰也挺直了。 十分钟后,窦霓抛出总结词,站在原地,会议室里寂静一片。 第23章 要听意见 林总说:“你再把刚刚那个……有调性的话题和有趣儿内容,讲细点。” 窦霓刚想讲话,张经理笑:“林总,我们还没和人家签合同,这小丫头给我看的都藏着掖着。” 窦霓顺着杆子往上爬:“是啊林总,这回我们公司可是破例了的,我今天不拿合同回去,交不了差啊。” 眼镜男说:“林总,我照章办事,你没过目,我哪敢盖章啊。” 林总雷厉风行,问窦霓是否带了合同,直接让秘书拿走打印,将窦霓留在会议室里继续分析,等窦霓口干舌燥的走出会议室,合同的公章都盖好了,ppt的内容也已经打印了出来。接下来的事,窦霓只用和张经理衔接就好。 张经理并没留窦霓继续谈工作,而是说手头还有工作,改日再说。 窦霓拐出张经理办公室视线范围的时候,听得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便看见眼镜男钻了进去。 窦霓这才心知肚明,签约的症结就在这里了。 窦霓出了天悦食品的大门,愣了好一会儿,不禁想回味期间是不是那句话说得不妥,才发现,她说了太多话,关键的记得住,细节竟都忘了。 窦霓想和李思思分享成果,掏出手机却发现高子瑜已经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 高子瑜急道:“妈在省妇幼,你空了再来吧。” 还哪还能轮到窦霓有空,婆婆也算半个妈,没空也得抽空出来! 窦霓招手叫了出租车往省妇幼保健院赶。 这会儿,王惠真躺在病床上,还在对高子瑜念叨:“说她怀孕了,那为啥化妆你都不说呢,化妆对娃娃不好的嘛!” 高子瑜无语:“妈,报告都还没出来,你能不能少操点心?” 老高也说:“你骂这个骂那个,你把自己骂进医院了还在说!” 王惠真倒还委屈起来:“要是她不化妆,我咋可能生气,我不生气,就不会住院,我也不想花这个钱啊!” 护士进来听见这话,不由的劝:“现在不是想花钱的时候,国产药社保都可以报销,花得了啥子钱嘛。好好放宽心,把娃娃保住才是真的。” 王惠真这才不说话了。可她心里还是认为,自己肚子痛闹进医院,还是和窦霓脱不了干系。早上,她看到窦霓化妆就想劝,可在高子瑜的频频注视下,她又怕惹了高子瑜和窦霓不开心,忍了又忍。 小两口出门以后,无处撒气的王惠真和老高吵了起来。 王惠真认为,要怀孩子就好好怀,谁会把亲生骨肉藏着掖着呢,好像谁要害窦霓肚里的孩子一样。 老高心说,这会儿小两口也不在,王惠真想说就说吧,发完气总比在小两口面前念叨好。他任劳任怨洗了碗筷,又出门买菜,回家淘菜,整个过程王惠真都在发泄对窦霓的不满,越说越过分,认定窦霓是想害他们高家的种。 老高不断提醒,在他面前念叨念叨得了,千万别把话说给怀孕的窦霓听,窦霓要真怀了孩子,那还是他们的孙儿呢。王惠真觉得委屈,认为自己好心惹了嫌弃。 自从王惠真怀孕,老高该劝的劝了,该说的也说了,口水都说干了,已经麻木的放弃了挣扎。哪知道这一回王惠真不晓得抽了什么疯,他出门要上班,王惠真还哭上了。 老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王惠真一句“你只想着孙儿,没想着我呢”,老高气出了门,结果还没走到单位,就接到王惠真哭着说肚子痛的电话。 老高请假,主管不批。老高着急上火,脱了衣服就往家跑,把王惠真送进了省妇幼保健院,路上给高子瑜打了电话,紧接着就接到了两百块钱,被开除了。 高子瑜去请假,也没遇着人事的好脸色,毕竟他刚入职,还没来得及发挥自己聪明伶俐的头脑。他说妈妈怀孕了,人事笑他,说是奶奶怀孕了他也没资格请假,没见过找事假理由那么离谱的,再说陪产假是正式工的待遇,他有什么资格呢。 丢了工作的父子俩站在王惠真的床边,说不出是难受还是无奈,互相宽慰,只要人没事就好。 老高想说出症结所在,可当着高子瑜的面,王惠真又不念叨窦霓了。老高本也不知如何提及王惠真住院和窦霓有关,心说,这不是让小两口闹矛盾么。哪怕高子瑜看出来老高欲言又止,问了老高好几次,老高还是坚持没事,只旁敲侧击的说:“我管我老婆,你把你自己老婆管好就成。” 高子瑜猜到老高说的是窦霓怀孕的事,却怎么也想不到还能扯到王惠真身上去。 王惠真还是觉得肚子不舒服,父子俩嘘寒问暖,一旁的产妇都夸王惠真福气好,王惠真转移了注意力,精神一震,身体上所有的不舒服都烟消云散了。 窦霓踩着高跟鞋,夹着文件袋急匆匆找来的时候,医生正在批评老高。 医生说,高龄产妇本来就危险,不仅自己容易引起并发症,还容易让胎儿患并发症的几率增加,甚至出现早产等等情况。可王惠真已经怀孕13周了,还没做过产检,以后可不能马虎大意。幸好孕检暂时一切正常,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老高可不敢说怕花钱,这不仅是一个男人的尊严,更是一个父亲的责任。 可王惠真偏不让他好过,当场就提老高让她打胎的话。 医生也不好管家务事,只说女人有自主选择生育的权利,可还是要照顾家人。 王惠真转过头就催窦霓:“虽然说女人有自主选择生育的权利,可子瑜的意见你还是要听啊。” 耽搁这些时候,已经一点了, 窦霓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却不得好话,心头又起了无名火,问高子瑜:“你有啥子意见不当着我说,给妈说了?” 高子瑜大喊无辜,老高推他,他借势往窦霓身边站了一步,可怜巴巴的盯着窦霓,就是不开口。 窦霓说:“妈,你好生养胎,我和子瑜的事情我们自己晓得,你就别操心了。我还要上班,再不去,下午事情做不完要加班。” 众目睽睽之下,王惠真表情僵硬说:“去吧去吧,路上慢点。” 窦霓还没走出病房,隔壁就病友就夸,身穿职业装的窦霓看起来就是企业高管,儿媳妇能干,儿子孝顺,王惠真福气好。 第24章 谈谈孩子 王惠真理所当然的说,那是因为高子瑜能干,所以找的媳妇才会能干,不想让别人忽视她优秀的儿子,可显然别人也不知道高子瑜到底优秀在哪里,只嗯嗯两句接不上话。 窦霓刚走到门口,将这些话都听了进去,脚下一顿,又才继续往前走。 她认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也是一样。 如果一个人在事业上能成功,那么他在事业上的付出一定超乎常人。正是因为高子瑜事业不成,所以才有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她一直觉得命运这样安排挺好的,从来没有计较过她和高子瑜谁对家庭付出比较多,可听王惠真这话,像是家里捡了头拉磨的驴子似的。 窦霓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她自己心眼小,胡思乱想,可能王惠真并没有恶意。 还是早些搬出去吧。 窦霓紧握着手中的文件袋,已经在幻想着自己回到以前平静的生活了。 在车上,她按捺激动的心情,向陈茉汇报了工作,喂了好几声,陈茉才夸做的好,让她将文件交给销售,之后的事情让销售部派人去跟。 窦霓急道:“陈总,我谈下来让他们去跟呢,那业绩算谁的?” 陈茉说:“当然还是你的啊。” 可窦霓不放心:“陈总,我想我自己可以搞定。” 陈茉长叹,窦霓这边的工作无人可取代,她只是担心天悦食品临时有安排,辛苦的只有窦霓自己而已。只要窦霓自己不觉得是问题,她没意见。 窦霓担心业绩被抢走,并不害怕辛苦,到公司把合同交给法务。法务很意外,说窦霓这一单确实顶别人很多单,但是架不住别人签的单多啊。窦霓随口问了一句都有谁,法务笑笑,只说现在大家都很努力。 窦霓以为凭天悦食品晋升十拿九稳,如今一点胜算也无,失落的到自己位置上,才看到小黑也匆匆背着书包从外面回来。 两人对上目光,小黑横了窦霓一眼,十分不屑,嘴角还泛起若有若无的笑。窦霓莫名就知道,小黑最近业务谈得应该不错,否则不会越来越不受管了,连一点建议都听不进去。临下班时,小黑交的文案,往常惯犯的错误就不提了,居然连错别字也懒得检查。 窦霓气的将小黑叫过来批评。 小黑说:“反正你都要检查一次,我做都做了,你为什么要鸡蛋里挑骨头呢,是看不惯我?” 窦霓愣了。 小黑说:“我刚到公司的时候,你就看不惯我,啥子事都能挑我的毛病,我的意见你也不想听,你到底想爪子,开除我?” 窦霓将笔拍在桌面,莫名其妙道:“你做的不对不准人说,别人提意见你也不听,你还有理了?拖慢整个团队的工作进度,就是你做事的风格?你没有团队精神,没有责任心,把错误都归在别人的身上,你好意思么?” 小黑还是认为自己没错,非要拉着窦霓去人事说,窦霓直接撂下“开除”两个字就回了自己的座位。 过了半小时,小黑又得意洋洋的回来了,站在办公室里大声说:“想开除我做梦!” 窦霓起身去人事要说法,人事的答案是,小黑动用家中关系签了好几个意向合同,如果没有小黑,这业务谈不下来。人事请示了总经理的看法,总经理说让窦霓多担待。窦霓出门的时候,人事还补了一句:“也是陈总的意思。” 窦霓不信,打电话问陈茉。 “我就知道你会打来。”陈茉反问,“当领导,就该知人善用。” 窦霓闷了好一会儿,既没说话也没挂断电话。 陈茉又说:“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自己还回去想想。”说完先挂了电话。 窦霓明白,公司看重产出,会偏袒有销售能力的员工。但她想不明白,陈茉的意思倒像是她的错。 窦霓觉得自己的努力都被否认了,因此闷闷不乐。乐月主动接手了小黑没完成的工作,故意留下帮忙,和窦霓一起下班,围着窦霓转,打听对为什么公司会留下小黑感兴趣,是不是因为小黑签下了很多单子。在她的眼里,小黑这样的人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生有优势,没想到现在已经这么卷了。 窦霓忍无可忍问:“那我呢,我什么靠山都没有,还是做了两年组长。你有闲心琢磨这事,如果用在做事上,一定比我做的好。” 乐月并没罢休:“霓霓姐,那你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呢?” 窦霓不愿意回答,正巧接到了高子瑜关心的电话。高子瑜想来接她,可乐月缠着她不放,她实在没办法,才回答说,女人也应该实现自我价值。 窦霓认为男女各有优势,女人心细感情丰富,男人理性逻辑强,双方互补,并不需要分高低上下,只有工作适合不适合。 乐月愣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没想开除小黑啊!” 窦霓懒得解释,是想开除开不了! 她终于摆脱乐月的纠缠,如释重负的上了车,贴在地铁的门上,听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醒悟陈茉说的“知人善用”,可能正是她忽略了小黑的优势。 她细心琢磨自己的工作方式是否有不妥,公司不开除小黑,是不是不仅因为小黑能做业务,还有别的能力。 这么一来,窦霓更担心了。 公司把小黑继续留在组上,难道是因为认同小黑的文案能力吗?如果按照这样的标准,毫无疑问,小黑就是她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眼见没有钱,搬出去遥遥无期,窦霓心烦意乱,远远看见高子瑜在地铁站徘徊等她下班,心里才好受了些。 窦霓扑进高子瑜的怀里,撒娇说:“老公,我都想你了。” 高子瑜说:“我们谈谈。” 窦霓这才知道,高子瑜因为请假照顾王惠真失业了。在她眼里,事业不是大事,高子瑜主内她主外,辛苦是辛苦一些,耐不住她自己乐在其中。 走出倪家桥的地铁站,坐k1就能直接回双楠。 可到了二环高架上,高子瑜才磨磨唧唧开口,竟想谈孩子的问题! 高子瑜说,他后悔了,他觉得孩子是两个人爱情的结晶,等他们百年以后,还有孩子延续生命,就像他们的爱情也延续了下去,这是很浪漫的事情,而不应该只把生孩子作为一种更加自由的活法。 这一刻,窦霓倒觉得,高子瑜像个感情丰富的女人,而她像个理智现实的男人。 一切都反了过来! 第25章 一脉相传 高子瑜想生孩子,这样就不用再对抗身边无孔不入的闲言碎语,也填补了无数没有窦霓的空隙,更不用再抑制本能的欲望。 窦霓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高子瑜:“明明说好的!” “所以我和你商量啊。”高子瑜说,“你考虑考虑,真的。啥子时候,我带你去看他们……” “我不想看!我为啥子要看!你晓不晓得你自己在说啥子?!你想生那你就生啊,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我错了……” “你根本不晓得你错在哪里,你根本不觉得你自己错了,不然你不会和我说这个话!” “老婆,我错了,我不提娃娃了。” 窦霓心情坏透了,高子瑜卖可怜没有让她心情变好,反而更糟。她感觉遭到背叛,恍然大悟,这段时间她忍受王惠真的唠叨,忽视高子瑜的改变,其实心里老早就明白婚姻开始失控了。所以,她一头扎进工作里,为了前途也不过是想要多一条退路,来保住她那点仅存的安全感,说穿了就是逃避。 高子瑜站在高架支撑柱的那一头,一双湿漉漉大眼睛眼巴巴望着她,希望她能理解。可在她看起来,两人不过是要前往不同的人生方向。 雄性动物,总是以繁衍生息作为本能。 窦霓不想为了高家委曲求全,也不愿意高子瑜在她和孩子之间取舍难过,离婚的念头不由自主从脑海里冒了出来,竟觉得是眼下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她不想要孩子。 高子瑜不愧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脚步刚动,高子瑜已经洞悉了她的打算,拉住她的手,求道:“你别生气了,我们说好的,不管吵的多厉害,都不能提分手。” 可是,以前的承诺还能算承诺吗? 高子瑜真的能把承诺记得那么清楚,就不会忘了两人结婚时的约定:不要孩子。 窦霓一言不发,甩开高子瑜的手想走,可高子瑜一把抱住她,不论她怎么挣脱也无济于事。两人站在人行天桥上沉默对峙,拉拉扯扯,就是没吵起来。 窦霓忍无可忍推开高子瑜,说要冷静。 高子瑜急的跺脚:“你还能去哪儿啊!” 窦霓偏激的想,好家伙,就看着她无处可去是吧,她能去的地方多了! “我有两个家呢!” 高子瑜一听,窦霓没把高家算进去,心凉了半截。他一直以为窦霓是最讲道理的人,在谈话之前,猜测过窦霓的反应。他回想五年来的相处,有很多种方式能把窦霓安抚好,心说哪怕窦霓不同意生孩子,大概也就是吵架。他却没料到,窦霓竟然宁愿去后爸后妈家住,也不和他回家,甚至还想和他离婚。 高子瑜大受打击,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在窦霓心中的地位也不算高,兴许是可有可无? 就在高子瑜愣神的一瞬,窦霓已经开始下台阶。高子瑜不敢在台阶上拉拉扯扯,只能跟在窦霓身后。 真当脚踏实地,高子瑜又少了拉窦霓的勇气。他认错,窦霓不听,况且他认为他很真诚的商量根本没错,为什么一定要认错才能解决夫妻矛盾呢,窦霓也太不讲道理了。 窦霓漫无目的往前冲,高子瑜脚步顿了顿,还是跟在后头。 他知道窦霓除了李思思家可能无处可去,他如果真的转身走了,窦霓万一后悔又少了台阶下,到时候还不知道扯出什么事情来。 窦霓确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李思思在谈恋爱,肯定没空。爸爸和后妈倒是住了三室房子,可如今爸爸和后妈生的孩子已经快上初中,她过年过去一趟,书房倒是装的漂亮,没她一间屋。而妈妈和后爸住的离这里近,小徐也快结婚,应该和女友同居了没住家里,她去了之后大概能有一席之地。 窦霓为了尽早摆脱高子瑜,一发狠,往污水厂宿舍走。 等红灯的时候,高子瑜来拉她,被她再次甩开。 高子瑜问:“你要回你妈那边?” 窦霓反问:“那也是我家,我不能回去吗?” “那……那,我们也有家啊……” “那是你爸妈的家!” 高子瑜再没说话。 窦霓也知道自己说的很过分,可一想到高子瑜连婚前的承诺都给丢弃了,窦霓又觉得自己这也算实话实说。 直到站在污水厂宿舍门口,高子瑜还跟着,窦霓才没好气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高子瑜无计可施的说:“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不好?” 窦霓转身就上了楼,站在徐家门口,回望安静的楼梯。 这次,高子瑜没跟。 窦霓看着猫眼上的亮点发呆,迟迟提不起勇气敲门,乍看见亮点一闪,忙转身下楼。 门已经开了,乔秀莲正要下楼丢垃圾,看见窦霓,把袋子往门口一放,惊喜道:“霓霓,来啦,吃饭没有?” 窦霓止住脚步,说来看看,半推半就进了门。 正在吃饭的老徐愣了一瞬,忙起身给窦霓添碗筷。窦霓推说吃过,乔秀莲还是很热情的给窦霓添了一碗米饭:“过年时候你去那边吃的,你好久都没尝过妈妈的手艺了,来试试,妈妈手艺有没变差?” 这一刻,窦霓才觉得自己饥肠辘辘。刚坐下,乔秀莲已经往她碗里夹了一夹洋葱炒肉丝。 “快吃。”乔秀莲说完,才反应过来,想从窦霓碗里把洋葱夹出来,“哎呀,忘了你小时候不吃洋葱。” 窦霓已经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乔秀莲有些尴尬,直说不好意思,低头想再给窦霓夹菜,才恍然醒悟,桌上没一样是窦霓喜欢的。 乔秀莲只能说下一次再给窦霓准备,可想想,即便是请,也不见得能请得动窦霓过来,又很无措的坐在桌边。 老徐终于发话,说再不吃菜就凉了。可窦霓却放下碗筷说吃饱了,起身要走。乔秀莲看了老徐一眼,留窦霓多坐一会儿,老徐这才后知后觉的点头附和。 乔秀莲原本没抱任何希望,可窦霓竟真的坐下了,乔秀莲心里又慌了起来,将窦霓拉进房间,小声问窦霓是不是高子瑜吵架了。 窦霓这才想起,小时候每次她回家,如果乔秀莲和爸爸吵了架,也是这样。乔秀莲会一声不吭的吃饭,一声不吭的洗碗,一声不吭的做家务。然后爸爸坐在一旁默默的看报纸,连她开文具盒发出声音也会挨骂。 也难怪乔秀莲会猜到她和高子瑜吵架,这原本就是一脉相传嘛! 第26章 回不去的家 窦霓淡淡道:“你就没盼着点我好。” 乔秀莲不可置信道:“你是妈妈的女儿,妈妈不希望你好,还能希望谁好呢?” 窦霓又垂下眼皮不说话了,也觉得自己因为被催生迁怒乔秀莲有些不妥。 乔秀莲见窦霓这模样,心知肚明窦霓一定和高子瑜吵了架。 可她也知道,窦霓一定不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无从劝起。 在乔秀莲的印象中,夫妻生活无非柴米油盐和感情纠纷,可这两样在窦霓这里都不存在,毕竟窦霓工作顺利,而高子瑜年纪比窦霓小,什么都听窦霓的…… 乔秀莲猜,小两口一定是因为孩子吵架。 乔秀莲问:“是不是他……那个不行?” 窦霓想起前几天高子瑜的怪异举动,气:“你在胡说八道啥子!” 乔秀莲说:“早就告诉你该要个娃娃。男人肩上没责任的时候,都跟小娃娃一样,只有当爸爸了,做事才像个样子。你年纪本来就比他大,要吃亏一些。要是等你四五十了,他突然不想跟你过,他还可以找二十岁的小女娃娃,你呢?娃娃是你和他血脉交融的唯一途径,也等于上个保险嘛。” 窦霓问:“那你呢?” 乔秀莲愣道:“我在说你和高子瑜的事啊。” “那你和我爸呢?为啥有了我还是要离婚?” 乔秀莲如鲠在喉,只说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出来。 窦霓淡笑:“所以,有娃娃又能咋个,他真要走,娃娃绑不住他。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万全的婚姻保鲜法,不合就分,少了娃娃还能少些牵扯。” 窦霓话音未落,乔秀莲的眼泪眨眼便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委屈,还是替窦霓委屈。 窦霓觉得自己当真是蠢,老徐家本来就是是非之地,她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她懦弱无能的妈妈身上。 她的妈妈一直以来身不由己,怎么可能顾得了她的死活。 窦霓忙推说只是过来看看乔秀莲的,现在看到乔秀莲过得很好,放心了,忙不迭要走。 乔秀莲对窦霓这样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哪怕过年,窦霓也只是初二才到家里来吃一顿中午饭就走,绝不多留。 乔秀莲只劝窦霓别太好强,强起来太累。窦霓心说,没含金汤匙,也没有金钥匙,嫁不了亿万富翁,自己再不强就废了。可这些话,窦霓觉得对乔秀莲说根本是对牛弹琴,乔秀莲都五十多了,这时候奋发图强又能做什么,还不如糊涂过日子确实轻松许多。 母女俩推开卧室门出来,老徐吃过饭,连碗也没收,活像个大爷似的。窦霓要走,老徐也没留,只叮嘱窦霓记得下月十号来参加小徐的婚礼,指使乔秀莲去送。 窦霓说:“你光说我记不住,让他送喜帖的时候送过来,我当然就来。”实则是变相拒绝。 老徐不傻,自然也听懂了。乔秀莲上楼以后,老徐就对乔秀莲下了命令,如果窦霓不来,礼也是要还的。虽然不是亲姐弟,但是因为老两口的婚姻关系,窦霓也必须来参加弟弟的婚礼,要不然姐弟之间生疏了,以后窦霓出事,他和小徐都不会帮忙。 老徐正戳在乔秀莲的痛处。 乔秀莲认为窦霓受了高子瑜的欺负,因为无人撑腰,才回家来。她再也不信高子瑜的承诺了,可自己也没本事,前夫又是个冷漠的,她思前想后只能指望徐家。哪怕徐家也许指望不上,她还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无助中,乔秀莲洗了碗,和老徐下楼散步。小徐又打电话来要钱,说照了婚纱照,很多漂亮照片,自家老婆的照片底片不能留给影楼。反正,小徐总有办法找家里伸手要钱的,用他的话说老徐死后钱都是他的,早晚而已,还不如先享受。 老徐老老实实按照小徐说的金额取了钱,乔秀莲讨好的用红包装了。小徐来的时候,献宝一般递到小徐手上。可小徐并不领情,只对老徐说了改天和亲家一起吃饭,商量婚礼细节安排,便离开了,从头到尾也没叫过乔秀莲一声妈。 乔秀莲借口上厕所,坐在马桶上怄气,心说亲生的和后养的就是不一样,她很难计较窦霓不喊她,只道窦霓能来看看她,窦霓开心就好。 话说,窦霓从徐家出来后,没让乔秀莲送,刚走下楼梯就让乔秀莲回去了。 当乔秀莲果真在转角调了头,忙着伺候徐家父子,窦霓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猜到了乔秀莲的一厢情愿,只是没想到乔秀莲居然在为了她忍辱负重,将希望都寄托在徐家那对父子身上。 窦霓只怕落得和乔秀莲一样的下场,心说,不论如何,都要先事业有成了再说。 她手下意识贴上小腹,细数日子,孩子最小也有5周了。 5周好像还没有成形,流出来不过是一块模糊的血块,她不用有罪恶感。 如果要怪就怪高子瑜吧,故意办事不带套! 刚出污水厂宿舍的大门,窦霓和蹲在大门旁的高子瑜看了个对眼。那里明明有板凳,可高子瑜不坐,像只遭遗弃的小狗般楚楚可怜,时不时往污水厂宿舍张望。 高子瑜小跑过来,在窦霓跟前又停下了,没像往常一样又搂又抱的,似乎是怕窦霓生气。窦霓白他一眼,抬脚往前走,他便跟在后面,好久以后,才怯怯问:“老婆,回家吗,我饿了。” 窦霓问他,搬回双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的,是不是就是为了催生的,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的“打猫儿”心肠。 高子瑜不承认,说当初是为了节约钱,后面看见窦霓例假没来,怀疑窦霓怀孕,他还经历了好一番心理斗争,在承诺和现实中挣扎。虽说承诺是和窦霓的承诺,可孩子也是和窦霓的孩子,他想要孩子并不是不在乎窦霓的感受,而是窦霓的一切他都喜欢,都会舍不得。 高子瑜惯用甜言蜜语的老套路哄窦霓开心,却没告诉窦霓,刚刚王惠真打电话来,他推说窦霓加班,而自己在外面和朋友聚会。也没告诉窦霓,他接到了明天的面试通知,努力找工作,尽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高子瑜认为这些事情微不足道,对父母撒谎才能解释并不让他感到骄傲,也不认为找薪资微薄的工作有必要特意对窦霓提及。因为窦霓只会让他加油,不会认为他找到工作就很棒。 第27章 亲老婆 窦霓哪知道高子瑜心里的小九九,她心乱如麻,在想自己该怎么办。 她不能坦白怀上了,公婆不会同意她去流产,说不定还劝高子瑜和她离婚。双方闹的不欢而散是一定的,更严重的是高子瑜得在她和父母之间做选择。 所以,她必须尽快打胎。可流产之后必须休息,天悦食品还需要她跟进,她根本抽不出时间。 唯一的办法是不回家,可她能去哪里呢?只能去李思思家避祸.,但她却不想李思思知道她的难堪…… 路人行色匆匆的回家,窦霓穿梭其中,却在想尽办法不回家。 挣扎时,李思思打电话来吐槽,窦霓主动邀约,两人一拍即合在铁象寺水街碰面。 窦霓上了出租车,高子瑜想跟着往上挤。 窦霓说:“我不想和你吵,我只是想冷静冷静,如果你说什么都要跟,那我就真生气了。” 高子瑜进退两难,出租车却载着冷漠的窦霓启动了。他站在原地心如刀绞,绝望中,出租车遇到红灯,他小跑过去敲窗户,可窦霓摇下窗户,他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子瑜可怜巴巴问:“你啥时候回家?” “想通了就回来。” 高子瑜更咽问:“我到底哪里错了,你说我改还不行么?” 窦霓一言不发的把窗户摇了上去。 高子瑜后退两步站到台阶上,眉头揪成结,嘴皮动了又动,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亲老婆再不讲道理,还是亲老婆,自己娶回来的女王,跪着也要哄完,不然怎么办呢? 跪键盘还是跪榴莲,你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大不了……跪坏了换一个继续跪,可大街上你给点面子,别走啊! 高子瑜的眼神在红灯倒数的数字和窦霓脸上来回游移,眼睁睁看着倒数完了,可窦霓却没看他一眼。绿灯亮了,他的笑脸再也挂不住,嘴角垮成倒八字,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窦霓双手抱臂,不知不觉,大拇指又移到了小腹上微微磨蹭,失了神。 成都的司机喜欢聊天,猝不及防扯出好些人生哲理世间百态来。车开远后,司机才问,是不是高子瑜比窦霓年纪小,毕竟高子瑜长的就像个大学生,但窦霓一身职业装,看起来是公司高管,不用说也二十七八的人了。听说很多女人都不愿意找比自己小的男人,担心男人变心时,自己已经老了。 司机好奇窦霓和高子瑜能不能处的来。 窦霓看向窗外,面无表情的说:“光担心有用吗?” 高子瑜没变心,本质也和变心无异了。 司机夸窦霓想的通透。 这婚姻呀,就是夫妻俩共同经营的,只要有一个人计较自己的付出更多,或者,其中一方坐享其成,给另一方压力和负担,都要闹矛盾。所以自古有门当户对一说,其实不是说两家经济条件要旗鼓相当,而是说在类似成长环境中长大的人,更容易产生共鸣和相同的价值观,利于夫妻和谐。 窦霓想,那她和高子瑜有没有相同的价值观呢? 迄今为止,两人都是得过且过而已,实在谈不上有目标。婚前的约定,只是为了让两人的婚姻生活看起来更轻松而已,现在遇到一点点困难,就显得感情是那么脆弱,一点基础也无似的。 李思思住在铁象寺附近,几年前窦霓来的时候还嫌弃偏僻。这几年,周围楼盘先后入住,加之高新区的发展带动,铁象寺成为高新区白领们休闲消遣的去处。吃过饭在这里走走停停,不想进酒吧感受气氛,就在旁边的咖啡馆吹吹河风,也是不错的选择。 李思思坐在米兰咖啡的河边等了许久,问窦霓兴趣缺缺的怎么了。 很早以前,李思思就说过,高子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窦霓又是离异家庭,遇到事连个依靠也没有,一旦有矛盾很难收场。李思思断言窦霓会很累,如今都应验了。 窦霓只觉得难以启齿,笑笑:“上班烦啊。” 李思思以为窦霓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料想天悦食品那样不缺钱的大公司,竞争一定十分激烈,加之内部竞争上岗,窦霓心烦也在情理之中。 李思思认为这都不叫事,窦霓拿下意向合同,而且已经有了细节方案,内部过一次审评,还有一群人帮忙想办法,其实不用太担心。她呢,答应了结婚却后悔了,这才是人间悲剧啊。 窦霓以为李思思在某种程度上和男朋友很合拍才会答应求婚,但完全不是。 李思思只是因为被念叨久了,偶尔心血来潮,正好被刚交往的男朋友撞上求婚罢了。她太想找到一个和自己相同的人,以为这样就能避免生活中的纷争,希望两人心心相惜,安安稳稳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却没想过,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完全相同。 如果找伴侣就像买合适的鞋子一样,只要尺码相同就能结婚,那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离婚的人了。 李思思狡辩:“为什么我要去将就他呢?我原本不用委屈自己也能过的很好。” 可如果在潜意识里,为对方做出改变和舍掉一些无可紧要的小习惯小利益,就是将就和委屈,那应付客户和上司,岂不比谈恋爱还难,为什么人还要上班呢? 李思思当然可以说,工作是为了生活,不一样。 可为了填饱肚腹积累的怨气,就要用另一半的宽容和忍让来弥补,也没人愿意受这种委屈。兴许,那人因为爱可能一时忍受,可最后要是因此落了分道扬镳的结局,也不过是自作自受,别喊寂寞。 李思思哀嚎不止,说自己这嘴皮子,是比不上做文字功夫的窦霓,可她本身也没做错。 李思思生活随性,只图舒适方便快捷。可薪资不菲的男友特别小资,什么都要讲究格调,还劝李思思说赚钱不用等于浪费。在两人刚刚交往的时候,李思思对仪式感没意见,可长期在生活,吃顿饭都要专门去来回折腾两个小时,太累人了。 生活习惯的差异,被李思思上升为价值观不合,料想结婚以后会因此闹出多少矛盾,本来就恐婚的李思思更不乐意结婚了。 第28章 恐婚小技巧 窦霓认为李思思上升层面,是把简单的问题故意复杂化,不利于解决问题。可李思思依旧认为这就是婚姻关系中最根本的问题,还说自己是看太多而想得太透彻。 窦霓直问:“你们吵过?” 李思思转着手中的吸管,说:“没有。” 窦霓无语:“没有为啥瞎操心。” 李思思强调:“正因为没有,他又跟闷葫芦一样,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啊!我跟他根本不了解,他爸妈我没见过,他发气脾气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怪癖,什么缺点,什么感情史……我都不知道,万一他会家暴,是个懒鬼,还喜欢赌钱,我怎么办?又不像你,恰恰遇着只小绵羊,任你捏扁搓圆。” 窦霓没好气道:“那你也找个成都的撒。” 李思思摇头:“成都男人太好欺负了。” 窦霓想起暗戳戳使坏的高子瑜,说:“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主意大的很呢。” 窦霓实在不想回家,难免要对李思思交代事情经过,这才将在她晋升的节骨眼上,高子瑜心血来潮要孩子的事情说了。 李思思认为,主要还是高子瑜没本事,所以窦霓才想堕胎。人家那些想怀怀不上的女人,宁可要孩子不要老公呢。 窦霓开始反思,觉得高子瑜也不是没本事,只是还没沉下心来做事罢了。而且,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高子瑜的照顾,要是离婚,最不好过的可能还是她,要是找不到个和高子瑜一样好的人,她可能还会后悔。 李思思瘫在椅背上,说:“看,一天一个恐婚小技巧。” 言下之意,身边的人找她吐槽当知心姐姐,加剧了她对婚姻的恐惧。 窦霓早都对李思思这种吐槽习以为常了,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对高子瑜有多少不满,只是不想要孩子而已。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去医院流产。她怕抽不出时间来,孩子赖在肚子里越来越大。 窦霓想住在李思思家里,熬过这段繁忙的时光,悄无声息的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李思思认为,只要窦霓想清楚,她就陪窦霓去,还警告窦霓千万别去吃药流产。大学时候,她见过同寝室的同学,因为和男友分手流掉孩子,又不好意思去医院,结果一个人蹲在厕所里蹲到晕倒,流了一地血,把她吓坏了,至今都有阴影。而且,最后那女生还没流干净,最后还是去医院刮宫,既花了钱还白白遭罪。 这事窦霓听李思思说过很多次,听起来都怕,况且她还特别怕痛,就更不敢轻易尝试了。 窦霓已经和李思思说好同住,结果高子瑜又打电话来。 高子瑜回到家楼下,不敢一个人上楼,还是想窦霓回家。可窦霓说今天不回来,再打电话就翻脸,高子瑜便退而求其次,要和窦霓对口风,忽悠住家里的两个老年人。 李思思贴到窦霓电话边,窦霓没好气说:“那你说我在李思思家里赶方案啊!” 高子瑜说:“可老婆大人,我也能做方案啊……” 窦霓无语:“那你说我帮思思赶方案啊!” 高子瑜说:“可思思姐更会啊……” 窦霓吼:“你有完没完?!” 高子瑜这才磨磨唧唧挂了电话。 李思思总结,要是换了她男朋友,一定不会和她说这么多话。就像上次她嫌去北门吃柴火鸡远,她男朋友就说“你不去我去”,当真抛下李思思,他一个人和朋友去了,李思思气个半死。 可看到窦霓对高子瑜凶神恶煞,李思思也觉得结婚没那么难了,只要找到一个性格乖顺的丈夫,问题便迎刃而解。 李思思决定把婚期继续往后延,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今天,李思思的男朋友据说加班,没有空和李思思见面。如果没有窦霓来陪,李思思大概会挑一家酒吧,坐到十一点回家睡觉。有了窦霓,李思思觉得不用在外面喂蚊子了,两人回家里找部电影看,于是买了水果和零食回家。 李思思在铁象寺旁边按揭了一套二室小公寓,把家里装成了洛洛可风格。 窦霓口渴想喝水,拉开李思思的冰箱,却发现有好多啤酒。用李思思的话说,如果晚上睡不着,就把自己灌醉。窦霓觉得,李思思特别需要找个人来管管,传说中很严肃的男朋友也挺合适的。 李思思这又开始吐槽,水果要选有机的,晚上要去健身只吃鸡肉和牛肉以及沙拉,喝水要挑纯净水,说矿泉水矿物质太多,男人容易有结石…… 李思思就不明白了,一个人怎么有那么多可挑剔的,实在让她有些受不了。 两个人要结婚,确实有很多生活习惯需要磨合。 窦霓看出来李思思确实动了结婚的念头,才会喋喋不休,于是用她和高子瑜刚开始的时候举例。 比如,她喜欢回家先脱衣服去洗澡,可高子瑜喜欢在家里坐着,直到睡觉才去,但两人在一起之后,会根据实际情况决定,久而久之也就习惯; 比如,夏天她喜欢喝冰的,既提神又解渴,可高子瑜不准她喝,想尽办法给她做各种果汁,逐渐减少冰块的用量,她也能接受常温的水了,只有偶尔嘴馋; 比如,高子瑜进屋不喜欢脱鞋,她却不喜欢穿着鞋子在家里踩来踩去,最后高子瑜在她的带领下,竟也觉得在家里穿拖鞋更加舒服,鞋子臭也会自己放到阳台上去…… 窦霓劝李思思,却不知不觉在回忆和高子瑜相处的点点滴滴,让李思思吃了一嘴狗粮。 李思思说:“你打住!我实在受不了了,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恋爱脑呢?我看,你这辈子是离不开高子瑜了,你快回去吧。” 窦霓这才发现,没有心烦事的时候,她很想念和高子瑜一起的时光。 李思思问:“那你还去医院么?” 窦霓回过神来,斩钉截铁道:“去,肯定要去啊!” 李思思长叹一声,说反正都要到周末才有时间去医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而且,窦霓来没带衣服,虽然两人的衣裳尺码一样,但内衣内裤不能共穿,窦霓又怎么办呢。 正巧,高子瑜又打电话来。 这一次,是高子瑜出门遛狗,向窦霓汇报,说是在临近二环高架的地方找到了新的住处,如果窦霓同意,抽空可以去看看。 窦霓立即应好,态度软化显而易见。挂断电话,她不用李思思帮忙开解,已经在说,和高家老两口住在一起生活习惯不一样,王惠真怀孕也来催她,加之钱多多也不好照料,所以她才会和高子瑜起矛盾。 第29章 并肩携手 窦霓给自己找足了借口,李思思笑她脑残,要是这样高子瑜还猜不出来窦霓在找台阶下,高子瑜多半是个傻子。 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高子瑜又打电话来,说是在以前的电梯公寓里又看到了房子,户型都相同,只是找不到以前那个价格的了,要和窦霓商量。 李思思抢过电话,说:“你够了啊,你到底要打多少个电话,想喊她回去就喊呗,磨磨唧唧!” 高子瑜委屈道:“她不乐意,我也没办法啊。” 李思思白了窦霓一眼:“行了,你来接吧,大晚上的不安全。” 高子瑜嘴甜说谢谢,还没挂电话,就听见高子瑜大喊出租,可见是真的急了,明知出租招手就停,却喊出了声。 转过头来,李思思就问窦霓满意不。 窦霓却计较李思思将地址告诉了高子瑜,以后想躲都没个地方躲了,万一高子瑜撒谎,回去后王惠真不准他们搬出来,她怎么办。 李思思骂:“假惺惺的,你就是想回去,傲娇啥子。放心,只要你想通,我肯定陪你去医院,你没必要赖在我这儿不走。” 窦霓遭了嫌弃,腰肢一扭,还和李思思勾肩搭背下楼去,一点看不出来两个小时前还愁眉苦脸。 作为好闺蜜,窦霓为李思思的生活状态担心。 李思思大学时谈了一场恋爱,男朋友条件很好,还没毕业家里就给安排了工作。毕业的时候,李思思原本想跟去男朋友老家找工作,可男朋友说,家里给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世交结婚,还说把最美好的爱情留在校园里就够了。 李思思大半年没缓过来,此后疯狂的想结婚,相亲,参加各种聚会,寻找各种机会。但无疑,有钱的嫌弃她是花瓶,没钱的嫌弃她傲娇要求高,都看不对眼。某一天,李思思醉的进了医院,洗胃出来后就想通了,把时间浪费在男人身上,不如独自美好。 随着李思思事业小成,薪水越来越高,她也开始挑剔,有钱的富二代人傻钱多,没钱的高不成低不就还要求女人三从四德……单着单着,竟熬到了三十。 这时候,李思思的想法又变了,觉得学窦霓,找个像高子瑜一样好拿捏的老公也不错,终于有了谈恋爱的想法。反正追求她的人不少,挑挑拣拣,竟真谈上了恋爱。 临走前,窦霓劝,如果男方单身又真诚,李思思真的应该抛弃成见好生考虑,有空带来让她把关也不错。 李思思笑说:“也行,你御夫有道,正好帮我看看我降不降得住他。” 窦霓无语:“你觉得我降得住谁?” 高子瑜正好从窦霓身后小跑过来,激动的喊:“我。” 李思思问:“不是你惹她生气,她才来找我的?” 高子瑜手搞过头发誓:“给我吃了豹子胆我也不敢啊!” 李思思警告:“你再惹她,我说真的,我绝对不会放人了。” 高子瑜小鸡啄米般点头,就怕李思思反悔。因为他还记得清楚,当初李思思站在教学大楼门前,举着细高跟鞋审问他,是和同学打赌追窦霓,还是真心喜欢,那架势,他要不敢是真心的,李思思能把鞋子丢到他脸上,想想都后怕。 窦霓没打车,顺着剑南大道和高子瑜往回走,高子瑜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从旁冲出车来。 窦霓问房子的事,高子瑜将情况说了,窦霓决定还是搬往以前的公寓,地方熟悉不用再适应环境,贵两百块就贵两百块好了。 高子瑜自然不敢反驳,窦霓说什么,他都点头。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两边的绿化带散发阵阵青草香气,窦霓走了一会儿觉得累,遇着长椅便坐下来不走了。 高子瑜说蚊子多,怕窦霓被咬。可窦霓却问他,难道没有别的话可讲? 真到推心置腹的时候,高子瑜又闷了起来,习惯性认错。 窦霓冒火道:“你怎么想的,说就是了,都不知道哪里错,认什么错都是不真心的!” 高子瑜眉头抽抽,又一脸无辜,心说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倒是想再说一次,可耐不住窦霓会发火,他不想睡地板。 窦霓说:“你不是想好好谈吗,回家没法谈,在这里说清楚,是合是离,你得给我个交代。” 高子瑜急的站起来:“咋可能离呢!” 窦霓抬眼看他:“我不会要孩子的,我只有这句话。” 高子瑜蹲在窦霓跟前,一下子比窦霓矮了一大截。他思前想后才说,“如果真有了,你得告诉我。”想了想,又说,“不管什么事,都应该我们两个一起面对。不只是生不生娃娃,还有别的。” 窦霓移开眼,说:“观念都不一致,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还是说不到一起,面对个屁。” “我都听你的,但是你得告诉我。”高子瑜认真说,“我只是想知道,不是干涉你的选择。” “能做到?” “我保证。” 窦霓想了又想,还是没把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她根本预料不到高子瑜的反应,而她还没做好失去高子瑜的准备。如果没了高子瑜,她也不知道家还算不算家了。 她不想失去家,因为她本就无家可归。 她说不清是对高子瑜的留恋,还是仅仅渴望家的感觉。总之,高子瑜打算搬家,她认为烦恼有了解决的办法,这才叫车回家。 高子瑜好奇晚上窦霓和李思思说了什么,其实是担心李思思这个不想结婚的女人劝窦霓和他离婚。窦霓让他别用老眼光看人,人是会因为境遇改变的。 这话好像又影射到要孩子的话题,高子瑜何尝不是因为看到别人的孩子可爱,才违背丁克诺言想要孩子呢。 高子瑜不敢接话,便把话题往工作上扯,询问窦霓的工作进度。他倒是想汇报,可他现在失业中,除了面试确实也没谈资。 窦霓说,意向合同签了,但是才刚刚开始,款项没到账都不算成功,况且公司还有竞争对手。 高子瑜工作三年,也就因为要和窦霓结婚买戒指,上过六个月连续的班,对职场规则一窍不通。他伸手过去,没话找话的安慰,船到桥头自然直,日子总会越来越好,让窦霓别太担心。 窦霓轻嗯一声不回话,他再也找不到话题。 他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他耍个性,自持有才,一点用都没有。 这场并肩携手的婚姻,可能因为他的掉队而失败。 第30章 再忍两天 到了家楼下,高子瑜突然拉住窦霓的手,说:“霓霓,我不会再任性了,你得给我一些时间。” 窦霓记得高子瑜每次辞职好像都会说这样的话,狼来了说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高子瑜强调是真的。 窦霓附和一句:“对,真的,我信。”听起来更像是哄自家不懂事的孩子。 夫妻俩不约而同的觉得,以前这么相处没有问题,但现在回想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日子不能建立在虚无缥缈的话语里,再也不是晚自习占座位,早自习送早点的时候了。 落实下来,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基础。 窦霓跟在高子瑜身后进了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也开着,可老高在玩手机,王惠真搭着薄毯在沙发上打盹儿,没人关注电视里的内容。 老高解释,王惠真坚持要等高子瑜回家,不肯去床上睡,他劝不动。可高子瑜实在想不通,这年头治安好,他又不去酒色场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王惠真睡眼惺忪的说,因为她是妈,妈妈总会担心儿子的。高子瑜便嘴甜的安慰,世上只有妈妈好,可妈妈年纪大了,也该换他担心,不用王惠真再操劳了。 高子瑜一番话,说的王惠真和老高心花怒放,只觉得高子瑜是世上最出息的孩子。 窦霓仿佛局外人,一句话也插不上。她实在很难把高子瑜和出息两个字联系到一起,就像璞玉外面总包着层皮壳,看起来和石头没有两样,要是皮壳永远都在,那玉也和石头无异,有什么好骄傲的呢。 窦霓轻手轻脚换了鞋,默默往房间走,高子瑜陪着老两口说了两句话,也准备休息。 可王惠真却没点名道姓,只问起为什么这么晚回家。 高子瑜说:“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说过啦。” 王惠真打着哈欠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外面不安全,哪个好好的人半夜还在外面晃。” 王惠真没压低音量,窦霓听的一清二楚,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起了波澜。高子瑜先回家,遛了钱多多,她不回家所以高子瑜去接她,王惠真的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怪她天黑还不回家? 没错,她一点也不想回这里住,很快她就要搬出去了。 没关系,她可以忍,忍两天忍的风平浪静,她认为值得。 王惠真回房间以后,窦霓才走出卧室洗漱。 高子瑜解释王惠真的行为叫做关心,却丝毫不明白这给窦霓造成了困扰。他觉得既然王惠真出于善意,那么窦霓即便不喜欢,也不能对王惠真发火。 高子瑜总结:“反正我们都要搬出去了,再忍两天好吗?” 窦霓只觉得心力憔悴,嗯了一句躺上床去,拒绝听高子瑜不安的碎碎念,只说明天还要上班。她怀上孩子,目前唯一的反应就是嗜睡,前一秒还不满高子瑜不体贴她的辛苦,下一秒已经再度沉睡,连高子瑜起身去偷老高的烟抽也不知道。 可不管家里关系再糟糕,窦霓还是决定把工作好好进行下去。 她认为高子瑜不再靠的住,便觉得要把住事业,才有退路。 她暂且还能用例假延迟的借口,等过了一个月例假还没来,她一定会再次面临高家的逼迫。她必须在一个月内,把天悦食品的单子签下来。 早上一到公司,窦霓就召集策划会,正式提出了天悦食品的案子。 网红商品,其实就是为了消费升级而量身打造的,只是借助拍照好看的优点,吸引流量和关注,形成口口传播的效益,从而达到最快推广的目的。顺着这方向思考,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会进行的很顺利,大家各抒己见,即将结束的时候,小黑又跳了出来。 小黑说,他先签下的项目还没有做,窦霓就先做自己的项目太不公平,可窦霓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换了往常,这种事情不用争,但是现在,窦霓本来就是众矢之的,这件事情处理不好,晋升的路也就断了。 窦霓请法务部的同事来说明情况,什么时候签约,什么时候发文,都有详细时间。一问才知道,小黑把文件递到陈茉办公室去了,陈茉还没来得及处理就住了院。 可小黑为什么憋着这么长时间不说,明知陈茉请假,也不找人处理呢? 这问题有待商榷。 但眼下的问题是,小黑的案子压了很久也需要做,并且时间还很紧。而且以小黑的品性,她做出来的东西,小黑一定不满意,到时候过不了还要怪她故意不用心。 窦霓问小黑的意见,小黑显然早有准备,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两页纸,又没做ppt抓不住重点,眼见一个小时也说不完。 窦霓说:“你都做好准备啦?” 小黑说:“但是我不专业啊,你一定有想法。” 窦霓说:“只要你的方案能过甲方的眼,其实我没意见。这样吧,前面耽搁太多时间了,项目又堆在手上,如果你有自己的思路,就挑两个人去帮你。” 小黑警觉道:“什么意思?” 窦霓说:“你签下的合同,你对甲方才最了解,不是吗?你挑专人帮你完成项目,你全权负责。这样,我们两个项目可以同时做,你如果觉得方案有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沟通。当然,手头的任务也必须按时完成哦。” 小黑当然还是觉得不公平,因为窦霓的项目是大家一起讨论,他的项目却只有三个人。但是他好胜心重,窦霓已经开口他的项目全权让他负责,一说出来就像是他能力不足似的。再说,他原本就不想让窦霓插手,把文案递给陈茉,就是打着他自己做项目的主意。 小黑站起来,扫视一圈。同事们不约而同低下头,看文件的看文件,看手机的看手机。往常他表现出的自我优越感和不团结,这时候也才显出了作用,没人愿意帮他。 小黑眉头紧锁有些着急,窦霓抱起手臂,倒没看热闹的意思,只觉得小黑人品实在太差了一些,在公司居然找不到朋友。她看乐月一个人事不关己的看热闹,心说乐月做图文匹配的,不会被小黑选上吧。念头还没落下,小黑就把乐月挑了过去。 乐月瞪大眼,看看小黑,又看看窦霓,无语:“黑总啊,你确定挑我吗,我只会作图不会文案啊,你会后悔的。” 第31章 同病相怜 小黑大权在握,志得意满的说:“我全权负责,你不相信我,还是我不能选你?” 言下之意,是窦霓出尔反尔。 窦霓圆说,既然小黑选乐月就是相信乐月,乐月过去帮忙也是历练。 接下来,小黑想也没想,点走了窦霓手下最擅长做新媒体文案的大将。 用乐月的马后炮来说,小黑很清楚什么样的文案才是好的,在工作中的抬杠都是故意为了引起窦霓的注意,无奈他自己能力不足,又胜任不了工作,导致拖延进度,才遭人嫌弃。 窦霓作为组长,当然希望组员们团结,便对乐月说小黑还有一点好,就是从来不拿家里关系说事,至少做事态度还是在的。只是以前做的都是别人的项目,甲方的要求也是定好的,小黑纵使有意见,却不能让别人迁就他,这回就给他表现的机会,看看他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又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 可没到下班,被派去小黑手下的两个人都来告状,说小黑不顾他们手头的任务,害他们交明天的文案要延迟了。特别是乐月,别人写文章有囤货还能应付,但她的活儿全是文章出来之后再配图,时间紧的很。 窦霓并没说什么,当着大家的面问小黑什么时候交作业。小黑心中不乐意也只能认了,巴巴忙起手头的活儿来。 窦霓觉得自己也有没交代清楚的责任,便在组内发了一封邮件说明,再次强调工作流程,并抄送给公司所有部门和领导。 刚下班,窦霓就接到了陈茉的电话,询问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窦霓听见陈茉声音有点低沉,警觉道:“对不起,陈总,我让你为难了。” 陈茉莫名其妙问:“你对不起什么,你做的很好啊。” 陈茉打电话来,只是为了夸奖和鼓励窦霓。窦霓想起陈茉的身体情况,问陈茉出院没有,能不能顺路过去探病。陈茉顿了一会儿,说还是算了,这会儿在家养着呢,过一个星期就能上班了。 窦霓直觉陈茉情绪不高,却不敢多问,宽慰陈茉安心,她会及时汇报工作进展。 挂了电话,窦霓闲来无事翻翻朋友圈,才发现陈茉发了一条朋友圈:感恩一路遇见的人。 这可太内涵了,说是感恩,又何尝不是告别或者别的含义呢? 做文案的人,天生就对文字的内涵很敏锐。窦霓联想起陈茉说的再过一周上班,算算时间正好十几天,和小产假时间吻合,再想想陈茉黑着脸的老公,莫名直觉陈茉因为流产的事情和老公吵了架。 流产,吵架,夫妻矛盾…… 窦霓难免有些同病相怜的悲凉感。 她不明白,生育是一个人的权利而非义务,老婆都流产了,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不该给予更多的关心吗。 窦霓更加怕流产的事情暴露后,高子瑜也这么对她了。 窦霓刚上地铁,高子瑜打来电话,说刚下班,想一起回家。窦霓莫名觉得高子瑜又要说什么她不乐意接受的事,无奈想躲也躲不过去,这才约好了在倪家桥的地铁站出口等。 窦霓一个人坐在星巴克发呆,过了没几分钟,见高子瑜站在门外冲她招手。她刚走出去,高子瑜就兴奋的说,他参与了一个大项目,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高子瑜口沫横飞的描述项目有多好,前景有多好,他参与这样的文案策划,将是职业生涯多么亮眼的一笔。 言下之意,他会好好上班,未来可期。 可窦霓只觉得高子瑜太天真。 做项目策划大多等于讲故事,可即便策划把故事讲的大,如果项目最后平平无奇,策划的人也得不到成绩加持,也不过就是赚了些钱而已。 窦霓觉得高子瑜不懂这些道理,而且,她说出来高子瑜还要生气,于是尽力附和,还是老话,说慢慢来吧。 两人又走到了上一次的两人吵架处,窦霓不由想起回去之后又要面对公婆,心下烦躁起来,打断高子瑜的话,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出去?” 高子瑜瞬间明白过来,窦霓根本没认真听他说工作的事,或者说,窦霓对他的努力根本看不上眼? 高子瑜说:“我上班,刚刚才下班啊。” 窦霓说:“我只是觉得我们早点搬出去,自由一点。” “那你想咋样?” “要不你问问,我们现在去。” 高子瑜并没有联系过房东,只是在网上看到发布的消息,借口租房和窦霓说话罢了,没想到窦霓真的回了家,还惦记起搬家来。 高子瑜不是不想搬,只是觉得眼下还不是搬家的时候,可窦霓过于平静的盯着他,他心中发怵,生怕又闹出矛盾来,还是拿起手机找电话。拨电话之前,还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窦霓的肚子。 网上明明标注的房东房源,却是中介。 高子瑜听说还要交一个月的中介费,气不打一处来:“那你为什么要标房东房源,你这就是骗人!” 窦霓说:“问他在哪儿?” 高子瑜还没回过神来,窦霓已经决定要去看了,高子瑜只好又耐着性子和对方商量。 要去看房子,自然就不能准时回家了,高子瑜打电话告知王惠真晚些,让王惠真和老高先吃。 王惠真得知高子瑜要去看房子,立即叫嚷:“家里有房子还不够你住,你要搬到哪里去?” 高子瑜本来想说窦霓着急去看,可想想又把话吞了回去,只说找个离上班近点的地方,早上好多睡一会儿,还说有窦霓陪着,不用担心。言下之意,窦霓还听着呢,千万别说怀孕不怀孕的话。 王惠真吼:“你当这个家是什么,你给我回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高子瑜一哆嗦,听见对面已经是断线的嘟嘟声,下意识往窦霓看去。 窦霓还是刚刚那副表情,好像高子瑜不说话,她能一直这么站下去。 高子瑜还是把王惠真要求回家的事情说了。 其实,在高子瑜电话说要去看房子的时候,窦霓就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婆婆王惠真三番五次的夸高子瑜出息,当然希望高子瑜能留在身边,以前没搬回家,王惠真说也没用,但是现在小两口都在家住下了,想再搬出来自然没那么容易。她尚且要用晋升的基础来提出搬家的条件,高子瑜直接这么说,怎么可能讨到好呢。 第32章 搬家难 高子瑜对中介说今天临时有事,要先回家,然后挂了电话讨好的对窦霓笑,挽住窦霓的手去坐车,再没提他的工作。 下班时间的k1没有座位,高子瑜拉着扶手,把窦霓框在空当处不受急,安慰窦霓说,k1走高架不用等红灯,十几分钟就到站了。 窦霓问:“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搬出去?” 高子瑜说:“想。” 窦霓又问:“那什么时候才能搬出去呢?” 高子瑜说:“说通我妈就搬……” 高子瑜后面还说了很多话,说老高要挣钱没空照顾,老太太这么大年纪怀孕不容易,让老太太一个人在家不好。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窦霓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窦霓的心已经沉了半截,因为一旦王惠真拿怀孕说事,肯定搬不出来。 她真的一天都不想在高家住了! 窦霓一想到自己千辛万苦的晋升,其中一方面的原因是想早点搬出去,最后白费功夫不说,赚了钱还要受气,就十分委屈。 车刚到站,窦霓绕过高子瑜的手臂,拨开人群钻了出去,高子瑜追上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街沿边。 高子瑜莫名其妙的问:“你又怎么不高兴了?” 又…… 不是又,是一直。 窦霓突然就觉得很委屈,眼泪猝不及防的掉落下来,冲着高子瑜喊:“你为什么要搬回家,你不经过我同意就搬回家,你凭什么这么做,你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高子瑜懵了:“搬回家你也同意啊。” “我同意什么了?我同意你就变着法子的催我生娃娃,你以为我除了你找不到别人了,所以你才这么欺负我!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辛苦的上班,其实只是想过我自己的日子而已,我没有碍着任何人,我做错什么了!” 窦霓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吼完这几句话,伤心的哭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升职和搬家两件事硬拉扯到一起,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委屈,哭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高子瑜从没见过窦霓这个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只好紧紧抱住窦霓,还是那几句话,“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生气就骂我吧”。 窦霓哭完,觉得心情好受了很多,可是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了,只讷讷说,和王惠真商量之后再议。 高子瑜说好,握住窦霓的手心湿漉漉全是汗。 窦霓猜,高子瑜也知道以王惠真的脾气,很难同意他们搬家,可她刚刚哭了一场,高子瑜以后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不得不多为她想想。 她抓住高子瑜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稻草。 回了家,窦霓仍然跟在高子瑜身后进门,还没跨进门槛,便听见王惠真冷冰冰的问:“家里没住的了吗,你想搬到哪里去?嗯?” 窦霓的脚下意识一顿,被高子瑜用力握了握,才进门去。 王惠真说:“我怀着娃娃,你爸不知道在外面忙活啥,你也想丢下我不管?” 高子瑜无语道:“妈,我只是搬出去住,怎么就不管你了?” “你管了吗?你一天在外面上班,就晚上回来睡一觉,你还要搬出去!” 如果窦霓不知道高子瑜的性格,大概会以为这是妈宝男和儿宝妈之间的对话。说到底,事情因她而起,她无法置身事外,火也迟早烧到她身上来。 窦霓说:“妈,我们每天上班很累,来回还要跑那么远,住去公司那边不过想能多休息一会儿……” 高子瑜忙拉了窦霓,禁止窦霓说下去,给窦霓做口型说:我来。 王惠真已经不满道,“赶车累吗,又不用你走路。”又说,“在家不好吗,到家就吃饭,脏衣服也有人洗,我伺候你们我还没嫌累呢。” 高子瑜也急了,说王惠真不讲道理。他并没有推卸他应有的责任,只是想过的轻松一些而已,但是王惠真总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他不好,根本没考虑过实际问题。 王惠真当然不听高子瑜解释,否则也不是王惠真了。她把矛头指向窦霓,说是窦霓撺掇高子瑜搬出去,话音未落,窦霓说:“对,我想住外面,跑来跑去,我吃不了那个苦。” 眼见大战一触即发,高子瑜急的大吼:“行了!是我的错行不行!都是我的错!” 高子瑜吼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有些歇斯底里。他从来没被夹在婆媳关系中讨生活,也没这么难受过。他脸红脖子粗的吼完,站在原地又不知所措,眼见王惠真还要开口,气呼呼的说:“妈,我不和你讲道理!你你(不讲道理)……我管我老婆,我让你老公来管你!” 窦霓一肚子气,愣是被高子瑜逗笑了。 窦霓这么一笑,王惠真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高子瑜没气过,心说我还在当夹心饼干呢,一个人难受不如大家一起难受,硬是打电话把老高喊回来。 老高最近日子也挺难过的,丢了保安工作以后,也觉得当保安时间不自由,他想照顾怀孕的王惠真,请假也不行。但老高脚上有旧伤,又无甚手艺,供老高选择的职业本来就不多,这下更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老高想歇两天再去找工作,但早上小两口一出门,王惠真就抓着他念叨,不是说小两口不会过日子,就是说他不关心王惠真。 老高片刻不得清静,宁可去公园里看别人下象棋,也不乐意在家。要不是还念着王惠真怀孕,一定放下碗就跑,等王惠真睡了才回家。 公园里的老头们,聊天范围比婆婆大娘们广的多,感慨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进厂了,喜欢送外卖送快递,时间自由,收入也不低。 老高来了灵感,心说既有时间照顾王惠真,还能有钱赚,为没出生的孩子做准备,岂不两全其美? 老高吃晚饭就去街上转悠,发现在肯德基和品牌店门口,每到饭点,都聚集着大量的外卖小哥。他也过去攀谈,想知道什么时候接单,什么时候结款,有什么规矩…… 老高这才知道,现在的科技发达,手机上点餐,他们就能送,结账也从网上走,一天不耽搁,比看老板的脸色好多了。而且,只需要两样装备,电瓶车和手机,学会看地图和外卖软件就行。 老高这又犯愁,别人认为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对他来说有点难。平时他接电话,都觉得滑屏幕上的小球没按键机方便,这回要上app,想想都脑瓜疼。 第33章 约法三章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老高还没入账呢,先让守财的王惠真掏腰包,王惠真乐意么? 这么一想,老高又打消了想法,盘算着会不会送快递要简单一些。 今天,老高就是去打探送快递的。 他小心蹲守在快递中转站门口,把每个来送件的人都问了一次。最后,把人问烦了,让站长来给他讲规矩。 站长嫌弃他年纪大,而且小街小巷的,老高不一定都能找得到,不会地图认不了门,也是个麻烦事,万一客户要求放在快递柜呢,不会操作又是麻烦。 老高的念头被击的粉碎,接到高子瑜的电话,急的跳脚:“你咋又惹你妈生气了呢,她还怀着娃娃。”说完急匆匆往外走。 站长叫住老高,知道老高老婆怀孕,又心软了,说,其实送快递不见的轻松,特别是遇到电商节的时候,可能加班也不一定送的完,如果老高确定能吃苦,又不耽搁任务,可以来试试。 老高喜出望外,说回家商量,明天就来回话。 老高在路上已经想象了无数种家里鸡飞狗跳的场景,没想到,推开家门一看,家中风平浪静。 窦霓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王惠真在看电视剧,只有高子瑜气呼呼站在门边,抱着手臂。 高子瑜说:“管管你老婆,天天的不讲道理。” 老高莫名其妙:“那你老婆呢?” 高子瑜下巴一昂:“我老婆肯定是世界上最讲道理的老婆。” 老高一翻白眼:“那你意思是我眼瞎,找了个不讲道理的老婆,还生下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兔崽子?” 王惠真笑的直不起身:“对,他不讲道理就是我生的。” 老高没忽略王惠真和窦霓之间坐的过远的位置,问起究竟,王惠真这才冷了脸,把小两口要搬家的事情说了。 老高心思一转,也知道为什么窦霓不乐意在家住,婆媳关系确实不好相处,况且窦霓还可能怀着孩子呢,脾气也可能不好。可王惠真呢,坚持要让高子瑜在眼皮子下面凑,他总不能怪亲老婆留下亲儿子吧…… 老高为难中,佯装往高子瑜踢去:“龟儿子,你自己搞不定的事情,就喊老子来帮你擦屁股。老子从小到大教你,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处理,你耳朵扇蚊子去了。” 高子瑜大喊冤枉:“你老婆你不管,你赖我!” 老高大义凛然道:“我老婆不是你妈?”说完还冲高子瑜眨眼。 高子瑜眼珠一转,嗷嗷叫了起来,一瘸一拐往窦霓身边跳。老高两步跨过去,坐在王惠真身边安慰。父子俩都是耙耳朵,插科打诨想把事情绕过去。 老高还没来得及开口,王惠真太后一般发话了:“行了,别演戏了,反正我不同意他们搬出去。”又对窦霓说,“在家哪里不好哇,啥子事我都帮你们做了,你们安安心心上班就好了。” 从这一点来说,王惠真确实能让小两口免于家务,但是现在,家电早都解放了人的双手,外卖能送到家门口,这些都已经不再是困扰小两口的问题。况且,王惠真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爱,如果直接反驳,又太伤王惠真的心了。 高子瑜实在想不出说辞,耍赖道:“你跟我爸天天撒狗粮,我恼火啊!” 老高傲娇道:“那你跟你老婆也撒个狗粮我看看?” 高子瑜怯怯往窦霓看了一眼,老高却得意洋洋喜滋滋的搂上了王惠真的肩膀,下一瞬,王惠真拍掉了老高的手,让窦霓自己说。 王惠真说:“我自己也晓得,我最近脾气有点怪起来收不住疯,你肯定天天看着我也烦,但是我还是想我儿子住家里。你就说吧,你到底怎么才能留下。” 窦霓说:“我最近脾气也不好,工作上遇到刺头,不好应付,回家来就有点经不住念。其实我真没啥子别的心思,更没想过要离间你们母子感情,我只是觉得,我搬出去和你更好相处。” 两个女人旁若无人的谈论,像谈论机要大事一般。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理解前一刻女人之间还剑拔弩张的关系,怎么突然变的和谐起来,平时也没见她们这么讲道理啊。 最后,王惠真说:“我不念了,你跟子瑜还是住家里。开玩笑,一个月两千块,你们存着自己用也好啊。” 窦霓说:“那我们约法三章哇?” “啥,你还要跟我约法三章?!”王惠真不可置信的看老高,“是不是跟你学的?” 老高缩了脖子,窦霓便使唤高子瑜去拿纸和笔。 一顿操作下来,两个女人约好了:尊重彼此自由和生活习惯,不念叨,不吵架,不说丧气话(特别是在孩子这件事上)。 现下,王惠真召集吃饭,不停给窦霓夹菜,高子瑜想插手挣表现都不让。高子瑜将碗递了过去,怪王惠真偏心,窦霓忙给他夹了一筷子,他眼珠一转,喜滋滋的往嘴里塞,再不敢活蹦乱跳了。 老高这才说,他准备去送快递。 王惠真瞬间明白过来,老高愿意养活她和孩子,所以不管老高能赚多少钱,她都开心。 可高子瑜却担心,送快递辛苦,老高腿脚本来就不好,受不住。而且,快递万一掉了碎了又算谁的呢? 老高便决定去送外卖,因为时间更加自由。 窦霓和高子瑜几乎同时明白过来,老高要买电瓶车和手机。王惠真直到老高开口明说了,才明白过来,老高没赚钱,先想着花钱。 “能回本么?万一你做两天又不做了,那怎么办?”王惠真想了想,“你做事虎头蛇尾的,万一你电瓶车没放好,被人偷了怎么办?” 老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你想我咋个办?现在养娃儿那么贵,你非要生,你让我咋个办?” 王惠真坐在椅子上不动,仰头看老高,淡淡问:“你激动啥子?” 老高眉头能夹死苍蝇,喘了口粗气又坐下来。王惠真这才说,只要老高保证,也不是不让老高去送,只是给老高打预防针而已。老高气了个半死,夹菜跟夹仇人一样用力,王惠真往他碗里夹了片回锅肉,他没好气的看王惠真。 王惠真说:“吃,吃饱了才有劲生气撒。” 老高垂下眼皮,恹恹说:“我没气。” 王惠真和老高的相处模式几百年不变,高子瑜早该看腻了,可眼下,也羡慕起老高来。老高有人哄,窦霓却只喂了他一筷子,他眼巴巴的看过去,窦霓却放下碗筷说吃好了。 饭后,高子瑜迅速收拾了碗筷,想知道窦霓到底是怎么想的。 窦霓正犯困,嘟嘟囔囔说,还能想什么,高子瑜是个孝子,她也不是个恶媳妇,她大人大量,再忍两天。 言下之意,还是要搬出去。 窦霓心头想,再忍两天,就到周末了,李思思陪她去医院,这次说什么也要把孩子打掉,怀孕真累人啊,吃了饭脑子就和浆糊一样,歪在床上眯瞪。 不管怎么说,约法三章暂时解决了婆媳纠纷,窦霓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可老高解决了送外卖的事,却觉得像签了什么丧国辱权的条约,关上卧室门睡觉的时候才问,是不是以后不能说窦霓一句不是,家里供着个皇后,再来个皇后谁遭得住啊。 王惠真说,她选择让步,都是为了肚子里那个。 不知道是为了自己那个,还是窦霓肚里那个。 第34章 只能图一头 窦霓以为,已经给了张经理方案,做好天悦食品单子不难。可张经理却在电话里发了一通脾气,让她去一趟。 这时候已是下午,明天的文案还没定下来,窦霓走不开。 张经理说:“你看着办吧。” 窦霓这才知道陈茉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她把单子交给销售部,就不用直接和张经理对接,或者说,等张经理交了钱,她便不会如此被动。 但现在来不及了,钱还没到账,张经理却要她改文案,她忙给陈茉打电话请示。 陈茉想了想,让窦霓去天悦谈事,把文案策划交给她。 窦霓觉得,陈茉和张经理以前有过合作关系,陈茉直接和张经理沟通,能比她更有效率。 陈茉很不高兴的说:“我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意见,还想不想要单子了?” 当然想要单子,有了单子,才有最正当并且无可反驳的搬家理由。 窦霓把工作和生活划了等号,回办公室简单交接了一下,就往天悦食品赶。车刚上绕城高速,张经理又打电话来,将窦霓一顿臭骂,说这样的文案也能发过来让他过眼,真是浪费他的苦心。 窦霓言明自己已经在路上,可以当面再聊。张经理听完就挂了电话,窦霓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窦霓忐忑的到了张经理办公室,张经理却没说话,只往窦霓面前递了打印出来的资料。 窦霓刚翻开扉页,张经理说:“你这时候不应该在做文案么,怎么有时间过来?” 窦霓一愣,心说,张经理和陈茉熟悉,以前一定也这么对待过陈茉,知道他们的工作安排也就不奇怪了。 窦霓继续看着文件,发现张经理不认同的部分,已经在文件上标了红。好几处,还是她自认为满意的地方。 窦霓说:“我认为这些话述很符合网络传播的特点……” “标红的,是我要的,你该看那些没标的。我还有会,你回去看。” 窦霓简单翻了翻,自认为做的很好,将资料给陈茉照过去评理,说标红的张经理才满意,别的张经理都不认同,现在她得回公司。 窦霓刚上车,陈茉电话来了,给了再进行精简的建议,认为文案中的问题其实不大。 窦霓难免抱怨,张经理脾气阴晴不定,这文件可以直接邮件给她,却叫她专门为此跑一趟。她为此还要麻烦陈茉,真不好意思。 陈茉却笑,反正现在窦霓会回公司工作,她也没帮上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窦霓还去医院看她了呢,两人也算朋友。 窦霓很想问,陈茉最近过的好吗,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这么问陈茉会不会不高兴,便顺着话说当面找陈茉请教。 出乎意料的,陈茉说:“好,不如就周六吧?周六你有安排吗?” 窦霓又犯愁了,周六她已经约好了和李思思去医院流产,这样周末就能在家里休息一天再上班,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孩子解决掉。可陈茉是顶头上司,和陈茉打好关系,会有利于晋升主管吧。 窦霓嘴比脑子更快的答应下来,却又想,难道第一天流产,第二天就去上班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年轻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窦霓忙给李思思打电话道苦。 李思思懒洋洋的答:“那还能咋个,那就不去了,等下周呗。” 窦霓这才知道,李思思正为了去拍婚纱照的事情焦头烂额。 恐婚的李思思进入了谈婚论嫁的流程,觉得处处都是麻烦。扯证时间要定,婚礼时间也要定,日子要看黄历,父母要见,仪式要选,婚纱要选,房子要选,钻戒要选…… 小两口意见不同,却三天两头都凑在一起,李思思已经觉得恋爱没那么美好了,就像是要订做一副漂亮棺材把她埋进土里。 李思思想悔婚,却不想分手,不停把结婚时间往后推。男朋友像也察觉什么,三天两头的催。 这不,就在窦霓打电话之前两个小时,两人刚为了选婚纱的事情闹了一场。 李思思想要中式婚礼,可男朋友想她穿婚纱蓬蓬裙。她气自己结婚,婚纱都做不得主了,男朋友便说两个都穿。虽然男朋友满足了李思思的心愿,李思思却觉得,后面麻烦只多不少,更不想结婚了。 至于窦霓想流产的事情,李思思认为开不得玩笑,建议窦霓直接向公司请假。小产假稳稳当当能休息15天,还能把身体养好了,哪里不好呢? 可天悦食品的意向合同中规定,在天悦认同方案以前,不会打款,窦霓根本丢不开。 李思思感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咱们只能图一头。” 窦霓想了想:“这样,我正好周六约了我们老大,到时候如果她帮忙,我就空了。说不定,我周日就能跟公司请假。” 李思思仗义应下,窦霓只担心自己这边出问题。 念头刚出,她自己呸呸两声,忙打住念头,生怕自己把自己咒了。 结果回到公司,人事部找窦霓去说明情况。 原来,有人去人事部告状,说窦霓擅离职守,工作都没完成就出去跑业务,并且还没有交接工作,违背了她自己前天发送的邮件通知。窦霓拉出陈茉做挡箭牌,这事轻易就揭过了。 刚跨进办公室,乐月跑了过来,表情夸张的画了个大圆。 窦霓不明所以,却发现大家今天都积极的过分,十二分用功,还在欣慰,看到座位上厚厚一叠文件夹,瞪大了眼。 这就是竞争的后果,大家一门心思跑业务,任务多的做不完。 窦霓让大家一人挑一个去做,再次去人事部,要求招人。她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大家把文件送来,没有人接手,难怪有人会去告状呢。 人事说,公司业务蒸蒸日上,昨天总办已经下了通知,今天刚把招聘启事挂上去,估计没那么快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能辛苦窦霓了。当然,如果策划部加班,加班工资会算。 窦霓一个头两个大,心说,即便来了人,她还得面试,还得培养,一时半会儿也没人接手,这是要忙死她的节奏。 时间紧,任务重,没用窦霓召集,除了小黑,所有人都自愿留下加班。 小黑走的时候,还在朋友圈发图:比内卷吗?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遇到这种下属,真的想不生气都不行。 第35章 怀孕的实锤 窦霓加班,高子瑜只能先回家。 王惠真怀疑窦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忙,高子瑜没明白意思。 王惠真说,她丢垃圾,没见窦霓用卫生巾,怀疑窦霓怀孕。但窦霓昨天和她讨价还价,今天又延迟回家,会不会是私下做手术去了。 高子瑜心头一跳,嘴上说不可能,人却颓然坐在沙发上,盯着窦霓的微信发呆,半晌都没想出到底该不该给窦霓发消息。 他问,但窦霓还是可以不认,背地里悄悄动手术。但是他不问,心里乱糟糟一团根本静不下心。 他问,证明他生了怀疑,窦霓会因此翻脸。但是他不问,万一窦霓真的狠心打掉他的孩子怎么办。 …… 高子瑜正在考虑,又接到窦霓微信,说不回来吃饭了。 高子瑜头脑一热便打了电话过去。 窦霓说:“我真的很忙!你有事快说。” 高子瑜眼珠一转,为难道:“那,那你吃饭怎么办?” 窦霓答:“外卖啊。” 高子瑜说:“我给你送吧,家里做好都是现成的。” 窦霓无语:“你吃了去把多多放了,等我回来就是。” 想来,窦霓把电话夹在耳朵边,手上还在打字。高子瑜听到键盘嗒嗒的声音,总算放下心来。 王惠真这还问起两人上一次房事是什么时候,孩子现在多大了,高子瑜不好意思说,支支吾吾说大概一个月了,王惠真便催着高子瑜带窦霓去体检。 可体检不能不经过窦霓同意,不然没办法拿到体检样本,这么一来,高子瑜先前做的所有铺垫都白费了。 高子瑜非但没因为一通电话静下心来,还更烦躁了。 老高今天去办了体检证,又去看了电瓶车,还琢磨着买什么价位的手机,回来就听说窦霓怀孕,还没去过体检。 老高一巴掌拍在高子瑜头上,骂道:“你老婆你自己不操心,让我老婆帮你出主意,你好意思?” 高子瑜毫无形象的仰在沙发上,叹道:“我怕老婆还不是遗传,怪我咯!” 王惠真问:“真就没办法让她去体检一次?” 老高建议:“年度体检也行啊,我听隔壁老李说,他们年度体检全面的很。” 高子瑜叹:“年初她们单位包了,集体做的,报告都领了。” 王惠真又问:“那我不舒服,让她去医院陪着,一起体检?” 高子瑜无奈:“她自己不同意,你还能让她自己去接尿?” 老高又建议:“不尿检,那就血检啊。” 高子瑜反问:“你能不让她看体检项目,就让她去抽血吗?” 老高生气的骂:“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是个耙耳朵!” 王惠真捶了老高一拳:“让你想办法呢,你人身攻击什么意思?怕耳朵不好吗?”说还不够,上手就揪老高的耳朵。 老高哎哟哎哟的叫痛,老两口又黏糊上,高子瑜再提出怎么办的时候,老两口不约而同的说,高子瑜的事情他们不管了,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想。 可高子瑜已经没心情吃饭了。他想保住自己的孩子,却想不出办法劝窦霓,还不能放任事件发展不管,火急火燎的难受。 高子瑜赶在老高动筷子之前,把菜给窦霓留出来,又讨好的给窦霓发消息,说如果在公司没有吃饭,可以回家上高架给他发消息,窦霓回家来就能吃上暖呼呼的饭了。 窦霓只回了一个“好”字,这让满怀希望的高子瑜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最近哄老婆的老招数都有些不管用了。 其实,没有窦霓在,一家三口的生活反倒更自在一些,谁也不用怕说话伤了别人的颜面,张口就来。 老高嫌弃菜的味道淡,自持做菜一流的王惠真便嫌弃老高出汗多。 高子瑜也觉得最近的菜味道都淡,打圆场说,还以为王惠真是特地为窦霓准备的。可王惠真却咬定窦霓口味她摸不准,菜都是按照高子瑜的口味做的。就算王惠真做菜不放盐,父子俩也只有吃的份,不敢多提意见。 窦霓忙到九点才回家,脱力的瘫在沙发上,抱怨方案堆积如山,她打字太多,到现在手都还是软的。 窦霓忘了吃晚饭,高子瑜积极献殷勤,将饭菜都端到了茶几上,就差没喂到窦霓嘴里。 窦霓狼吞虎咽的吃,从房间里出来的老高,好奇:“霓霓,你不觉得味道淡吗?” 窦霓说:“很好吃啊。” 高子瑜直愣愣看向窦霓,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老高也愣了一瞬,赶紧说想叫高子瑜帮他选手机。父子俩都不约而同的,把窦霓和怀孕的王惠真等同看待,好像因为菜味道淡,就抓住了窦霓怀孕的实锤一样。 高子瑜在京东订手机,老高固执的从房间里拿现金结账,说等高子瑜有了稳定工作再孝顺他不迟。 窦霓大概也明白老高觉得,这些钱都是她这个儿媳妇赚的,不好意思花。窦霓让老高别见外,都是一家人,要真要这么计较,那么他们在家住还没出房租呢。 老高这才笑眯眯把钱装回去,夸窦霓比高子瑜懂事。 回到房间后,老高便把正躺在床上打哈欠的王惠真摇了起来,说了自己的推测。 王惠真原本还不耐烦,听说有了孙儿,陡然坐起,哎呀一拍大腿,后知后觉的认为不应该签下互不侵犯条约,让老高想办法劝窦霓。 这才过几天呐,老高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说,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么,高子瑜在窦霓面前都说不上话,他这关系还隔了一层,就觉得更难开口。 王惠真不打算坐以待毙。 次日一早, 王惠真以过两天周末要去体检的由头,让窦霓陪,打着带窦霓去体检的主意。 窦霓心知肚明,别人看医生专挑个工作日,怕错过好医生,唯独王惠真,没把自己肚子里的当回事,倒安排起她肚里的孩子来了。 窦霓借口最近安排多,周六还要去看望生病的上司,到时候再说。 上班路上,刚和高子瑜分开,窦霓就忍不住找李思思吐槽,说婆婆算计她的肚子,被她识破了。 李思思感慨窦霓最近是在和家里斗智斗勇,可又能持续多久呢。等再过一个月,窦霓例假还是没来,迟早被发现。再说三月开始显怀,万一窦霓还是没来得及做手术,那时候窦霓又怎么办呢?李思思建议,找个软柿子把话说清楚,免得孤立无援。高子瑜平时那么听窦霓的话,这一回难道能翻出窦霓的手掌心? 尽管李思思说的都在理,可窦霓还是认为,这事不能让高子瑜知道。 一个正常的男人,对子嗣有天生的保护欲,高子瑜想要孩子的事情就差没挂在脸上了,坦白说能讨了好么。 窦霓还是打算用工作拖延,反正她周六本来就约了陈茉,周日找个借口也不难。 “我忙”这个词,就像万能一样,看起来最是敷衍人,也确实最没法反驳,还是最不费力气的借口。李思思和男朋友相处每每不愉快,也喜欢用这两个字应付。 第36章 他来养家 昨晚,窦霓已经和同事一起,把给天悦食品的方案更正了一次,今天检查一遍便用邮件发出去。张经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立即回话。 工作被安排的满满的,小黑却还是下午才来上班,窦霓心里有火也不知道从何发,想到周末挪不出空来,便叫大家加把劲,如果有空,先把周末的文案赶工出来。 过了中午,天悦食品终于传来好消息,张经理安排签合同和打款,让窦霓派人去交接。公司说,天悦食品是大客户,公司会尽力配合窦霓的工作。这一次,窦霓果断把任务交给销售部的同事去处理。临下班时,合同和支票就回来了。 窦霓打开合同一看,张经理却还附加了一份时间计划,后天周日,安排拍产品宣传片。 时间原本就紧,窦霓再看文案,棚拍竟还被张经理改了外景,选好的群演也pass了,改用路人。 外景变数可太大了,万一路人不配合,找一个不成再找一个,一天能不能完工还要两说。 可电话里,张经理坚持认为外景更有代入感,并且显的不刻意,而且出去拍摄本来就起了宣传和炒作的作用,不给商量。而且选在周日,也有考量,因为周日外面人多,更可能挑选到合适的,计划就这么定下了。 窦霓只能联系李思思,把去医院的时间挪到周六。 周六,窦霓早上去陈茉家拜会,出来已经是下午了,连检查带做手术折腾到晚上,还要想好借口应付高家人。话说回来,要流产,窦霓的身体情况允不允许,医生有没有空,这些因素都要考虑进去。李思思认为,窦霓应该先去医院检查。 窦霓连上厕所都赶时间,更别说去医院了,根本挪不出空来。可如果推了和陈茉的见面,窦霓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前思后想,和李思思约定周六再看情况。 眼见窦霓还一天比一天忙,肚里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大,窦霓连走路都觉得地上烫脚,她成了锅上的蚂蚁,26度的空调也没让她凉快。 高子瑜刚入职,尽心尽力表现,也没时间再缠着窦霓一起下班。 窦霓到家的时候,高子瑜还没动静。 老高白天在家琢磨手机,王惠真白天话说够了,晚上也没唠叨。窦霓还以为是约法三章真的起了作用,全心全意教老高操作。 老高为了能赚钱卯足劲。他仗着自己对双楠商圈熟悉,为了争取时间自由,决定从众包骑手做起,注册,学习,一遍一遍来回操作不厌其烦。因为窦霓也不清楚其中流程,建议老高参加线下培训。当然,体检拿健康证也是不能少的。 王惠真心细,怕手机没电,出门遇雨,要给老高买装备,不要窦霓插手,因为不放心网购的质量。 窦霓没往身上揽任务,被老高问送餐规矩,随口说了一句五星好评,谁知道,老高这半百老头竟还想学普通话,拽文弄字的说叫用户体验。 老高的舌头说起普通话来捋不直,声母韵母分不清楚,被王惠真戏称为土骡子学马叫。 老高挑眉道:“我lu力sang进,你有sa子资gei笑我喃!” 好好一句我努力上进,你有啥子资格笑我,被老高念的抑扬顿挫,婆媳俩都笑的直不起腰。 高子瑜回家后,老高得意的用椒盐普通话招呼。高子瑜却忍俊不禁,说老高抽疯了。 老高能凑出一句完整的普通话已经不容易,高子瑜还起哄,让老高吵架也说普通话,惹的老高舌头打结,吹胡子瞪眼。高子瑜寸步不让,还讲起取餐一定要点接单,餐品没送出去之前一律不准点送达,等等规矩,怕老高忘记,拿了小本本记下才递给老高。 窦霓诧异高子瑜对外卖的了解,高子瑜这才承认,确实是有段时间了解过外卖这行的。 窦霓还以为高子瑜一心要做大单子,好高骛远,却没想过高子瑜要放弃擅长的专业去送外卖,追究起来,高子瑜嘿嘿一笑,却不说了。 “回家不谈工作。” 高子瑜第一次不谈工作,窦霓总觉得高子瑜又在算计她,巴巴的追问。 高子瑜认为自己做的工作,不过是窦霓手下任何一个人都能做的事情,实在不值得夸耀。 窦霓总感觉高子瑜说这话意有所指,可她今天确实不想吵架,心说哪怕高子瑜在旁敲侧击的说以前她态度太过敷衍,她也认了。 静下来,窦霓想找点话题调解气氛,想开口却觉得两个人无话可说。高子瑜好像是真累了,靠在床头玩手机,时不时往她身上蹭一下,直到她闲的发慌,想和李思思聊天,高子瑜才看了过来。 高子瑜问:“要不以后晚上我也去跑跑外卖?” 窦霓茫然道:“为啥?” “赚钱啊。”高子瑜说,“搬来搬去都要花钱,要是凑个首付,房租还房贷,房子还是自己的。” 窦霓想了想,觉得现在不是买房子的时候。她工资高,除去房租和日常开销,几乎存不下多少。再说,她爸妈是指望不上能给首付的,高子瑜又不能问王惠真要,家里以后还要多个弟弟妹妹,他们做哥哥姐姐的不能收刮一个婴儿的奶粉钱呐。 高子瑜说,现在不急,但这事得提上日程,不能让窦霓以后再为难了。 高子瑜突然就像长大了似的,开始谋划未来,像受了什么刺激。窦霓摸摸高子瑜的额头,高子瑜却抓住她的手,信誓旦旦的声明,他的目标是他来养家,不让窦霓一个人辛苦。 窦霓把和陈茉约时间的消息给高子瑜过目,次日一早,顺理成章的出门,意见一向多的王惠真也没说什么。 高子瑜送窦霓到楼下打车,说今天一天,都在家教老高操作外卖,哪里都不打算去。窦霓回家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就算在外面也会立即回家来,免得窦霓无聊。 窦霓也听懂了,潜台词是不会让窦霓和王惠真单独相处。 窦霓心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高子瑜都小心翼翼的,过日子太累了。万幸天悦食品的款这周应该到账,月底她拿到薪水手头宽裕,再也不用束手束脚了。如果今天能从陈茉口中探到有关主管任命的口风,便再完美不过,搬家的事情也好开口了。 窦霓在花店预定了两束花,想了想,又从商店买了玲珑酒,这才去找陈茉。 陈茉的家住在滨河路,是近两百平的临江大平层。 窦霓很少见到陈茉不化妆的模样,乍一看有些憔悴,好像还没完全从流产中缓过劲来。 第37章 为难处 窦霓笑说,早知道务实一些,在城外给陈茉捉只土鸡补身子,结果陈茉指使她开冰箱拿水果的时候,她才看到雪蛤和燕窝、人参。 陈茉没把窦霓当外人,叫上窦霓在厨房一起削水果榨汁。 到底是上下级关系,让窦霓拘束,陈茉也主动解释老公又出差了不在家,好像要化解一个人做东的尴尬。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窦霓发现门口的鞋柜好像没有男式拖鞋,疑似窦霓和老公分居了,更加尴尬。 窦霓说:“忙也挺好的,忙起来才有钱赚嘛。” 陈茉感慨:“真当你有钱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觉得了。” 窦霓说:“那不会,毕竟保证生活质量的最基本条件就是钱了,有钱才能帮助身边更多的人,这时候再多都是不嫌多的。” 陈茉把水果放进榨汁机里,笑:“以前我还真没发现,原来你还有这个心思。” 榨汁机呼呼转起来,说话听不清楚,直到两人在客厅坐下,才又同时开了口。 窦霓不好意思问工作,想问陈茉这些年是怎么从公司熬出来的。 可陈茉却关心工作,听说公司最近热闹的很,想问窦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说来说去,都是一码事。 既然公司的情况都传到陈茉耳朵里了,窦霓自然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便摊开说了,确实有很多为难处。 陈茉总结,这都是必经阶段,没什么好忧虑的。协调工作本来就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包括工作和生活的冲突,其实哪有什么两全法,不过是自己做了取舍,命运给予相应的馈赠,哪怕是苦难。 话题到这有些沉重,陈茉却丝毫未察。 窦霓想,嫁给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就要忍受独守空房的寂寞,可能对陈茉来说,老公不在身边已经是一件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的事。所以陈茉说出来,也是淡淡如水,不起波澜。世上哪有什么霸道总裁,王子公主,她选高子瑜是对的,如果她选个积极做事业的男人,说不定早离婚了。 陈茉又把话题扯回了工作,问窦霓今后怎么打算。 窦霓生怕这埋了坑,只说有机会就上,却没说如果没机会的话。 陈茉说:“我看你,就像看到当年的我,我就怕你也走跟我一样的弯路。生活和工作是两码事,你业绩行不行,你文案行不行,这些有衡量的标准。但你生活幸不幸福,婚姻成不成功,这怎么衡量,用钱,还是用人,或者说,生养了几个孩子?” 窦霓心慌慌的笑:“陈总,你说的太远了,我还没到这地步呢。” 陈茉说:“我只是说的话,要是生活中有什么事,千万别拿工作当借口。幸福不能和钱画等号。” 窦霓坐如针毡,只觉得自己隐婚进入公司的事被陈茉发现了。但一想,就算进入公司时没结婚,也不代表进入公司后不会结婚,最后公司追究起来,总不能怪她结婚不在公司请客。 窦霓又镇定下来,想讨教陈茉工作中的问题,可陈茉似乎有感而发,话题始终都集中在工作和生活的抉择上。说到后来,窦霓再笨也察觉,陈茉的婚姻可能真的出了问题,借口上厕所缓和气氛。 洗漱台上,真只有陈茉一个人的牙刷,沐浴间只有男士洗发水和一根用过的干巴巴的深色毛巾。 窦霓出来的时候,陈茉刚从阳台打完电话回来,她隐约听见陈茉说“随便你”,“那就这么办吧”,既傲娇又无奈。 一看时间,才十一点,窦霓的肚子已经敲起鼓来,问陈茉是否吃过早饭。 陈茉说没有,窦霓便顺势提出一起吃顿早午饭。 窦霓察觉陈茉情绪不高,便主动找话题,说到女人得有事业这一点,更让陈茉觉得找到了知心人。两人越谈越投机,发现价值观也很像,到窦霓准备离开的时候,陈茉依依不舍,邀请窦霓以后常来坐,甚至让窦霓找到男朋友,她可以把关。 窦霓和陈茉告别后,立即拨打李思思的电话,让李思思陪她去医院。 李思思现在还在花舞人间找外景,起火的很。 窦霓只能劝李思思安心去,别和男朋友吵架。 窦霓决定自己去看医生,等医生先安排好手术时间。刚做完体检,李思思已经找来了。医生说,从体检报告上看,窦霓现在有**炎,不能立即做手术,怕术后感染,需要先介入治疗。哪怕窦霓说明后期肯定要流产,医生的用药的十分温和,没给窦霓开塞药,而只是给了窦霓清洗药水,以及让窦霓加强营养,补充蛋白质以及维生素类,促进炎症吸收,增强体质。 如果查下百度,就知道医生不开栓塞药,是怕窦霓后期想要孩子,窦霓没想那么多,只愁做不成手术。 李思思这时候已经关机,怕男朋友找上门闹,带窦霓在浣花溪旁边找了间私房咖啡馆坐下,想着窦霓回家近。 还没坐下,李思思就在抱怨,今天早上,男朋友找上门,说时间地点都订好了,没让李思思操心半点。李思思听说地方近才去,结果破影楼试装排了一上午,到花舞人间车程又花去一个多小时。 李思思不乐意结婚的事情,她自己做不了主。男朋友呢,觉得按照李思思的意思不去外地旅拍,自己费尽心思安排,还要被李思思念叨。两人刚化完妆,站在花舞人间的大门口吵架,还在摄影师的劝说下才勉强进去拍摄。可两人拍照的时候一直黑着脸,摄影师只好改变风格,要拍御夫系。 李思思接了窦霓的电话后,和男朋友有个背靠背的镜头。 男朋友顺口问李思思什么事情着急走,半开玩笑说是不是有外遇。李思思没好气的答陪闺蜜去流产,男朋友就说李思思这人要结婚了还不积阴德,这是杀人啊。 李思思扯下头花,不拍了,摄影师和助理都上来劝,李思思吼:“p上去不就好了吗!” 李思思一气之下,喊了个滴滴回城,硬是没和男朋友坐一个车。 窦霓听完,无语的说:“你也是,拍婚纱照喊人家p,换了谁不生气?换位思考,要是你男朋友说来不来,让你拍了把他p上去,你能直接追到他面前给他两个大耳光吧?” 李思思死不悔改的说:“问题是,我没想结婚啊!” 第38章 相互试探 窦霓问:“你不想结婚,所以想和你结婚的他就错了?” 李思思瘪着嘴,更叽半晌,咬着勺子说:“我还不是为了你。” 窦霓可不背这黑锅,李思思这恐婚也不是她惹的。可即便窦霓和陈茉深聊了一场人生,还是说不清楚婚姻到底是什么,应该怎么过,如今正因为家事烦扰的她,无法劝李思思一定要结婚。 李思思说:“你知道我们两个关系为什么这么好不?”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个走的路,都不是那些只知道结婚生子的家庭妇女走的,我们更独立,更想展现自我,有共同语言。” 窦霓摇头:“我又不是个独立女性,独立女性多苦啊,事事冲前锋,生老病死没人管,我还是觉得有人和一起分担好。” 李思思问:“那是不是只要有人愿意分担,即便不结婚也可以?” 窦霓坚决道:“肯定不可以。你还真别看不起那一纸结婚证,承诺谁不能变?只有责任共同承担,利益结合,才可能分担。没有结婚证,你还想在爱情的热烈褪去时,仍然能保鲜?” 李思思怪叫:“那不就等于把一辈子都绑在一个人身上了?算了,我只想要爱情。” 窦霓尖锐道:“你的爱情能保鲜?还是说,你的爱情凋谢一次,立即就能不用施肥也不用耕耘的再生一次?如果有这个精神,还如经营婚姻重新焕发生机呢。” 李思思哎呀一声又不说话了,埋怨窦霓做销售以后,嘴皮子越发厉害。 窦霓用陈茉举例,说再坚强的女人也有疲惫的时候。李思思长叹一声,总算认同。 窦霓早看出,李思思不是不想结婚,只是担忧的太多,别扭的很。所以现在闹着要分手,时不时还是拿起手机看,可手机关了机,她拿起又放下,已经有十几次了。 与此同时,窦霓的手机也开始叮叮作响。 高子瑜教老高教的烦了,干脆带老高在实践中出真知,陪老高跑上跑下,把老高送外卖的视频都录了下来。视频里,老高蹩脚的普通话,看的窦霓十分好笑。但老高鞠躬求五星好评的模样,又让窦霓感到心酸。 李思思也凑过头来看,猜窦霓家的小奶狗,在拐弯抹角的证明自己努力,是在变相催生。 往常高子瑜工作失败,也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用工作中的细枝末节推脱责任,看起来,絮絮叨叨的说工作流水账,都是说工作,两种说法好似换汤不换药。 当局者迷,经李思思一提醒,窦霓才发现,高子瑜其实是想证明他有了当爸爸的准备? 窦霓被这想法雷的不轻,如果按照李思思的说法,一个男孩感受到肩上的责任时,就会蜕变成男人。那么,高子瑜这么努力的为要孩子做准备,要是知道她去流产,又该多么失望呢? 孩子还在肚里,需要下周体检过关才能进行手术。窦霓怕怀孕的事情暴露,吃饭也没了胃口。李思思原本就心不在焉,想回去看看男朋友有没有来找她,正好顺势提出不吃晚饭要减肥,两人就此告别。 在回家路上,窦霓给高子瑜发了消息,建议两人在外面过二人世界。 高子瑜临走前,老高还叫高子瑜加油。 父子俩今天形影不离,交谈了一天,老高总算有机会把自己泡妞的经验传授给高子瑜。 老高说,女人嘛,最重要的是安全感,如果家里的男人撑不起一片天来,为了讨生活,女人们就会想尽办法找出路,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就是这个道理。 高子瑜质疑老高相亲就结婚,何来泡妞一说,老高坚持说自己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高子瑜当然不信老高胡说八道,但是却把安全感听进心里,细细琢磨,发现窦霓总是很强势,可能真和他是个弱鸡有关系。 譬如白蛇和许仙,为啥在家里妖精说一不二呢,就是因为许仙是个文绉绉、自持有才、还一根筋的书呆子啊。 对,李思思就是小青,和小青一样嫌弃他! 高子瑜找到了对标人物,不淡定了。 92年电视剧里的许仙,原原本本还原了许仙菜鸡的本色,可那是个娘们儿啊!他堂堂七尺之躯,怎么就跟个俊俏小姑娘相提并论了!? 高子瑜向老高讨办法,老高说,扯到耙耳朵的优良传统,说高子瑜继承了他耙耳朵的优点,能屈能伸,这夫妻之道是稳稳过了,接下来就差赚钱了。 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出类拔萃呢,这就和男人喜欢漂亮女人是一个道理。 高子瑜回想和窦霓相处时,每当他认真处理工作,他就能从窦霓晶亮的眼神中品出一点崇拜的滋味。高子瑜深以为然,所以老高送外卖的时候,便投桃报李的拍视频,准备回去拿给王惠真看。 高子瑜也不掩饰这些小心思,见到窦霓,便提老高的视频,实际是想窦霓也想想全程陪同参与的他。 窦霓只夸高子瑜孝顺,高子瑜的笑容僵在脸上,被窦霓尽收眼底。 窦霓想起李思思的话,试探:“但是我觉得,我老公才是最棒的。” 高子瑜瞬间喜笑颜开,还缠着窦霓非要说出他哪里最棒。 窦霓笑不出来,看起来一本正经,嘴上说,高子瑜最近努力上班,改掉了以前那种知难而退的缺点,而且,高子瑜给她做的文案,确实帮上了她不少忙。话还没说完,高子瑜的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根子了。 窦霓问:“你说,如果我们有钱买房子的话,买多大呢?” 高子瑜毫不犹豫的说:“那起码要两室的啊!” “我觉得一间也够住了。” 窦霓说话时候,紧盯着高子瑜,当真看到高子瑜眼神闪了闪。 几乎瞬间,高子瑜就把房子和孩子联系上了,说:“还有一间用来当书房,如果我晚上加班,就不吵你,可以在书房睡。” 窦霓又问:“那要是我加班,也要睡书房咯?” 高子瑜大叫被窦霓曲解了意思,可窦霓却越来越肯定,高子瑜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到底是戳破真相还是继续装傻,窦霓不敢轻易决定。高子瑜问窦霓想吃什么,问了好几声窦霓都没反应。 高子瑜紧张起来,生怕窦霓又想歪了,搂住窦霓的肩膀,问窦霓想不想去张家巷吃肥肠粉,因为那家的肥肠粉,即便不放辣椒,也没有腥味,很适合喜欢清淡口味的窦霓。 谁又能拒绝美食的诱惑呢? 第39章 被孤立 窦霓确实觉得饿了,坐车到张家巷已经饥肠辘辘,点了个大份,又加节子又加肠,还要了个锅盔。 高子瑜几乎以为牵错了老婆。 窦霓到吃完,才发现自己这食量不太正常,看到高子瑜探究的眼神,心头没来由的一跳,慌张的解释,“我今天中午没吃饭,太饿了。”想想,又觉得不对,去陈茉家拜访怎么可能不吃饭呢,于是又说,“简单吃了点沙拉,都是菜叶子,不太顶饿。” 高子瑜只说把老婆养胖是男人的成就感,却不料窦霓又怀疑高子瑜知道自己怀孕了。 窦霓脱口而出道:“我大姨妈没来。” 高子瑜愣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道:“要不……去检查检查?” 窦霓问:“你是不是想我怀孕?” 高子瑜答的滴水不漏:“我想,但是不是我怀啊,我想也没用。” 窦霓这就有点不高兴了,高子瑜这么回答,就还是想要孩子。 窦霓说:“要是我怀上,我就去做人流。” 高子瑜霎时面如土灰。 张家巷是一条生活气息浓郁的小街,晚上9点以后,两边都是好吃的,10多米长的卤菜摊摊只能算开胃,手推车上的麻辣烫、烧烤、炒饭,分量大滋味足,看的让人直流口水。 窦霓说出人流之后,心里轻松了起来,沿途逛着,只有眼神时不时寻找高子瑜的去向,看高子瑜还跟在身后,便放心在各个小吃摊前穿梭,寻找美味。她选中一家麻辣烫,要了十串,坐了摊位唯一一桌座位,高子瑜也跟着坐下。 高子瑜这才开口说,“老婆,我们说好了,遇到事情就商量,不能一个人做决定。”眼见窦霓要翻脸,高子瑜说,“你至少给我个机会消化,行么,那毕竟也是我娃娃。” 窦霓说:“我们说好了,不要娃娃。” 高子瑜说:“但是你就这么给我说,我……我反应不过来,遭不住哇。” 窦霓斜了他一眼,见他又开始装无辜和可怜,不忍直视,正好点的菜端了上来,便大快朵颐。 手提串串便宜实惠,时常不配板凳,五串两块钱,顾客随吃随走。哪怕顾客只点五串,老板还是笑盈盈的,只会热情的推荐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如果吃了不够还可以再点。 两人好像回到了大学时的初恋时光,也在路边吃手提串串,站在街沿上你一口我一口,满足的很。如今有钱了,同样是吃手提串串,却再找不到当年那种感觉了。 高子瑜看着窦霓吃,窦霓脑海里又回想起上午陈茉说话,一时没了胃口,站起来就走。 她也开始后悔,明明现在做不成人流,却非要这时候把做掉孩子的事情说出来。自从得知怀孕,她的心情总是患得患失,不得平静,就好像是中了什么魔咒。 窦霓自觉闭口不提生孩子,高子瑜也就没再缠着讨论。只是窦霓感觉,高子瑜牵她,手握的很紧,她几次想要挣脱都不行。最后,高子瑜改成十指紧扣,直到回家都没再放过。 进了家门,高子瑜直冲卫生间去冲澡。 窦霓和王惠真大眼瞪小眼,时间就有点难熬。 王惠真问,现在都不流行加班了,是不是最近真有这么忙。窦霓笑,说不加班,但事情做不完,也不能置之不理。 王惠真这就说,即便真的忙,也要适度,毕竟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过日子才最重要。窦霓面无表情,说现在什么事情不需要钱呢,说白了不管养老养孩子都需要钱,吃饭喝水也需要钱,没有家财万贯,不敢说不赚钱这话。 王惠真说窦霓太倔,她只是关心。窦霓就说,年轻的时候不奋斗,老了来后悔也来不及。 到底还有约法三章制约,不食人间烟火的老仙女王惠真无法说服窦霓,只能闷闷不乐的坐着,气氛僵的很。 高子瑜也不知道有没听见客厅里夹刀带棍的谈论,缩在厕所里不出来,往回洗澡只用五分钟,今天已经淋了十五分钟。 就在窦霓忍无可忍想躲进卧室的时候,老高回家了。 老高得意洋洋的说,高子瑜走后他接了一个单,客户打赏了他十块钱。虽然钱不多,却是客户对他的认同。王惠真没觉得多赚十块钱能有多得意,只是怕老高腿痛,让老高赶紧坐下歇着。 能不能不爬楼,能不能不提重物,老高能不能选单…… 老高觉得王惠真矫情,想赚钱还要挑肥拣瘦,以前争工分可比现在苦呢,也一样过来了。王惠真责怪老高不理解她的体贴,吵吵两句,王惠真还是任劳任怨去热饭。 老两口的相处模式,窦霓确实欣赏不来,心说,妈妈乔秀莲和爸爸还没离婚的时候,也是这么斗嘴,两个人总是闹的不欢而散。她正因为不想在相处中多费时间,才选了高子瑜这个好拿捏又喜欢她的丈夫。 这么想着,高子瑜终于从厕所里出来,解释今天跑了四万多步,实在太累,才会冲澡解乏。 王惠真却没看高子瑜,而是问老高,高子瑜都走了四万步,那老高又走了多久。 老高的忿忿不平又一次被安抚了,觉得自己的辛苦得到了认可。 窦霓见全程她都没能说上话的地方,干脆将客厅让给一家三口,自己牵狗下楼遛。高子瑜也没像往常一样粘着她,而是和老高在客厅里聊天,把网上能找到的骑手攻略都整理出来,免得老高出错。 好在今天是周六,明天周日不上班,高子瑜有时间陪老高再跑一天熟悉流程。 王惠真忙不迭的夸高子瑜懂事,以前就优秀,现在更优秀。 老高本来想问高子瑜,是不是劝住了窦霓,但见高子瑜不提,料想是失败了,心里盘算着主意,打算明天和高子瑜交流经验。 窦霓牵着钱多多回来,高家人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她冲了狗盆子,打扫了笼子里的狗粑粑,洗漱干净,闲来无事玩两局消消乐,还是提不起劲,想找李思思聊天。 她抱怨无法融入高家,字都打好了却又删去,心说,李思思本来就恐婚,她再这么一说,李思思更不敢结婚了,万一坏了李思思的终身幸福,她可赔不起。 窦霓回想和高子瑜独居的日子,想从回忆中找到消遣的办法,却发现,其实她和高子瑜并没多少交流。遛了狗,她看新闻,高子瑜进峡谷,然后两个人可能滚床单,睡醒又去上班了。 只是往常,高子瑜玩着游戏,也不会忽略给窦霓端茶,倒水,按摩,讨好。 现在,窦霓缺了高子瑜的关怀,很不习惯。 第40章 煮熟的鸭子 窦霓有些慌,心说要是高子瑜知道她流产,会不会以后都这么对她。 高子瑜确实也累,他在厕所冲澡的时候想了老久,反省自己最近对窦霓是不是逼的太急了,所以才导致窦霓心绪不宁,时常发火。 担忧的高子瑜,艰难的选择了不闻不问,让窦霓喘口气。他劝自己,窦霓这会儿还没去做人流,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等他想清楚症结所在,再向窦霓坦白,那时候他对症下药,总比两眼抓瞎的好。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窦霓背着他悄悄流掉孩子,大不了就是过回以前的日子。他们还年轻,来日方长。 老高在外跑的一身臭汗,这时候想要冲澡,可王惠真却尿急,要先上厕所。 高子瑜灵光一闪,心说,窦霓怀孕都是他猜的,他能不能也利用着急上厕所的借口,在窦霓进洗手间以后,赶紧进去确认呢? 高子瑜打定主意,又振作起来,这才进卧室诓窦霓睡觉。 窦霓正后悔,见高子瑜没怪她发脾气,也不好意思提,只说明天要去出外景,并拒绝让高子瑜陪。高子瑜长叹一声,让窦霓注意安全,别的什么都没说。 这晚,窦霓竟意外的无法入睡,心中始终在想,高子瑜为什么没有追问她呢,高子瑜为什么每次都不拒绝她的建议呢,高子瑜到底想干什么呢…… 窦霓闭眼装作睡着,往高子瑜的方向滚了滚,却没碰着人,眯了眼去看,却发现高子瑜背着她一动不动。 两人到底还是生了隔阂。 窦霓心说,等她去做了手术,一切都将回到正轨。 次日, 窦霓走后,高子瑜才去洗漱,骤然发现瓶子里的洗液,跑去问王惠真。 王惠真一看,忙摆手:“啥东西啊,我怎么可能用那个!丢了丢了,晦气的很。” 高子瑜呆呆问:“那会不会是霓霓的?” 王惠真不淡定起来。 在王惠真的心里,得了妇科病,就像跟性病一样。干净的女人,怎么可能染上性病呢。 王惠真张口就骂窦霓不检点,又说窦霓天天往外面跑,不想生孩子,都是因为在外面有了人。 高子瑜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王惠真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他头发丝都青了。哪怕高子瑜拿出百度的结果给王惠真看,王惠真好多年没读书看报,那些字她都认不全,还是认为,要是爱干净就不会得**炎。 高子瑜自然是相信窦霓的,只在乎,有**炎是不是不能怀孕。他科普了一圈,发现确实有影响,哭丧着脸让王惠真别再念了。 老高也被闹起来,盯着高子瑜的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才证明不是窦霓的问题。 虚惊一场之后,一家三口不约而同的发现,窦霓可能真的没怀孕。 这结果让一家三口都不好受,就像煮熟的鸭子不翼而飞了一样。 王惠真负气的说:“我真的不管她了,她爱咋咋的。” 老高失望的说:“那就随缘吧。” 高子瑜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百度上说了,确实有影响,但是万一呢,毕竟窦霓例假还没来呢。 王惠真没好气道:“你就别做梦了,她就是仗着肚子欺负你呢。她年纪本来就比你大,有什么好得意的,除了你她未必还能在外面找到个更好的。你就惯着她吧,她迟早骑在你脖子上撒尿!” 老高得意的耙耳朵传统,在传宗接代这件事上,似乎没多少优势。他想让王惠真少说两句,免得引起小两口闹矛盾,可想想,他也想含饴弄孙啊,说不定让高子瑜和窦霓好好谈谈,他也能顺利抱上孙儿去逛公园,于是开始装聋作哑。 高子瑜按照约定,和老高一起去送外卖,到中午的时候,接到了丈母娘乔秀莲的电话,让他过去拿喜帖。 高子瑜气不打一处来,不客气道:“世上哪有去讨喜帖的事!” 亲戚间还讲个礼数呢,上赶着送礼么,真是太奇葩了。 老高却觉得,怀孕还要窦霓说了算,窦霓还没怀上,高子瑜就把丈母娘乔秀莲得罪了,那高子瑜怎么能在乔秀莲那里讨了好? 高子瑜觉得,以窦霓和乔秀莲的关系,就算他不去,窦霓永远都怪不到他身上来。 老高说:“看起来关系不好,可她们毕竟有血缘关系吗,这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说不定哪天就好转了呢。万一,你丈母娘劝霓霓还更有用一些呢。” 高子瑜不敢放过一丝劝说窦霓的机会,心念一转,觉得多一人帮他也好,于是确定老高已经熟悉了操作流程,便急急往老徐家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高子瑜没上楼,等着乔秀莲把喜帖送下来。想来小徐那败家子可能不在家,乔秀莲下楼的时候还满面喜色,让高子瑜不着急走的话就上楼坐,吃了晚饭再走。 高子瑜见乔秀莲没提及上次的事,又觉得乔秀莲虽然懦弱了一点,还是很通情达理。 高子瑜服软,说上次听了乔秀莲的话之后,觉得乔秀莲说的对,两个人过日子少不了孩子,有孩子多了不少乐趣。但是事后他只要提及孩子,窦霓就和他急眼,他实在没办法劝。 乔秀莲问,是不是高子瑜和窦霓闹了矛盾,高子瑜不承认,话锋一转,又说两人因为要孩子的事情小吵了两句,此后他说话都小心翼翼。但是窦霓有心结,不想听他讲道理,事情就僵住了。 乔秀莲有些明白,是自己婚姻失败的原因,影响了窦霓的生育观,可当着高子瑜一个小辈的面,她自是不好承认自己的错处,于是让高子瑜放心,有机会的话,她会帮高子瑜劝劝。 高子瑜忙提醒,这话千万不能说是他说的,不然窦霓非得和他翻脸。乔秀莲点头,可下一句话,却是问高子瑜婚礼彩排的时候来不来。 好好一场谈话,竟搞得像是利益交换。 高子瑜只说自己和窦霓都要上班,指不定那时候空不空。乔秀莲还在说,她在徐家这些年,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窦霓。小徐的婚礼请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国企央企的领导,高子瑜来了能多认识些人,对事业发展有帮助。 第41章 照顾孕妇 高子瑜琢磨乔秀莲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抬高徐家给他下马威,变相给窦霓撑腰,还是真为了他的未来着想。 用四川的老话说,徐家烂船千钉,可他和窦霓结婚都三年了,连颗钉子都没看到,更提不上能受徐家恩惠那茬。 再说,即便他是女婿,算个外人,那窦霓总是乔秀莲的亲闺女吧,也没看见窦霓得到什么帮助呢。 还有,要是徐家真有那么多关系,还来盘剥他们让帮助组车队,这不是鸡脚杆上刮油么! 这么一想,高子瑜觉得喜帖有些烫手,心说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乔秀莲身上,真应了窦霓那句话,乔秀莲的胳膊外拐,是已经拐到骨折了,句句不忘帮徐家划拉点好处。 高子瑜说:“霓霓最近忙的不得了,说是业绩过关就能晋升主管。要是爸爸真有那么多关系,就帮帮霓霓吧,她一个女娃娃没日没夜的工作,我看着都心疼。” 高子瑜根本没抱希望能让窦霓沾了徐家的光,实际还是想提醒乔秀莲偏心。乔秀莲答应去问老徐,高子瑜说几句辛苦麻烦的客套话,便推说有事离开了。 高子瑜觉得,他私自做主跑到徐家来拿喜帖,这事还得支会窦霓一声,免得窦霓生气。 出乎意料的,窦霓只哦了一声,并没说什么。 高子瑜特别问:“老婆,你没生气吧?” 窦霓无所谓道:“去就去了呗,不用跟我说。” 高子瑜摸不准窦霓的意思,准备回去和王惠真商量,路过家楼下,看见药房,心思一转钻了进去,很淡然的说,帮老婆买验孕棒。售货员却问他,还要不要避孕药呢。 高子瑜瞪眼:“我老婆要生娃娃呢!要啥子避孕药!疯了!” 窦霓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要“生孩子”,正打着伞在东郊记忆晒太阳。 按照张经理的说法,东郊记忆有很多当年留下的老厂房,还有古旧的绿皮小火车和铁轨,到处充斥着八十年代的元素,正合老品牌焕发新生的味道。他们的目标是找到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人,然后让他们现场品尝评价,给观众带来真实的体验感。 周末,东郊记忆人不少,成都也不缺美女。上午,年轻人大多在家里补瞌睡,下午太阳又大,路过的人都急匆匆的不愿意多留,等三点左右,人才逐渐多了起来。 可窦霓的团队找了好几个,张经理都嫌穿着太普通。必须要找穿着前卫的,像走t台的感觉。这样一来,选择面就窄了很多。还加上还有一部分不想露脸,还有几个口才不行,就连知道台词也说的紧巴巴,只能作为片花使用。 窦霓扶着站的酸痛的腰和张经理交流,希望放宽条件,也让团队好早早收工。张经理却连窦霓的遮阳伞也顺了过去,递给他的手下,说小姑娘怀着孩子,还来出外景,挺不容易。 小姑娘千恩万谢的拿着伞,去长椅上歇着了,隐瞒怀孕的窦霓却没地方躲。 张经理说,以前陈茉只要有一丝可能能把方案做的好,都不会计较时间和成本。言下之意,窦霓这态度比不上陈茉。 窦霓听懂了,憋了一肚子气,笑问,如果不计较时间和成本,甲方乐意么?张经理狡辩,说甲方只要结果不看中过程,是不会计较其中波折的。 窦霓气了个半死,冲去路边的奶茶店,给团队一人叫了一杯冰镇饮料,叫大家过来歇。张经理没说什么,只默默结账。窦霓也懒得和他争,心说她还是孕妇呢,伞都被送给了张经理手下的小助理,也当给自己团队来点福利。于是,窦霓大手一挥,恶作剧的给每人点了一份蛋糕作为点心。 张经理都买单请喝茶了,自然也没在意这份小点心,只是笑窦霓毫不客气,一点亏也吃不得,这点多半是和陈茉学的。 又是陈茉…… 团队不敢过来找两个领班人,都坐的很远,窦霓说话也少了些顾忌,打听起张经理和陈茉的关系来。 窦霓说:“陈总也说你精益求精,但我没想到你要求这么高。其实最先设计的棚拍就很好,家庭场景既有代入感,也能引人共情。”说穿了,还是在为自己的方案被篡改而生气。 张经理说:“哎呀,那方案是好,可是跟我们要做网红产品的概念有点差距。你那个拍广告可以,可谁关心广告上说的多好呢,还是更关心切身体验。要不然为什么电视台那些保健广告,总是有很多老年人信呢?其实我们在抖音和快手,做的都是一样的事。” 窦霓说:“那为什么临时才改,之前不说?” 张经理好脾气道:“我以为你们陈总会同意。” 这话听起来很耐人寻味。 天悦食品的案子,从开始就一直是窦霓在跟,可张经理每次都少不得提起陈茉。如果陈茉愿意来谈这单,也轮不到窦霓,可见陈茉不愿意和张经理接触过多。 窦霓想到一个很狗血的答案。 难道张经理暗恋陈茉,即便陈茉结婚了,也对陈茉念念不忘? 窦霓想,陈茉家庭条件优越,张经理要用事业有成的形象追求,确实没多大说服力,唯一的办法是让陈茉动心。 窦霓不由联想到陈茉家里缺掉的男士拖鞋,眼珠一转,对张经理笑道:“说实话,陈总这么优秀的女人,想法我都捉摸不透。” 张经理目不斜视,紧盯着街面,似乎还在寻找拍摄对象,没听到窦霓故意挑起的话头。 沉默一阵,张经理才说:“陈茉这人护犊子,你和她关系应该不错吧,不然她怎么可能把单子交给你。” 窦霓心说,可能是因为陈茉怀孕她才捡了便宜,否则真轮不到她。而且也是昨天,她才和陈茉走的近些,实在算不上关系要好。 窦霓说:“张总,你这话可别让我们公司的人听见,万一他们误会说我攀关系也罢,说陈总假公济私,我可担不起责任。” 张经理看看时间,见大家歇的差不多,招呼开工。 窦霓灌了半杯冷饮浇火气,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冷汗紧跟着冒了出来。她起身又坐下,再不敢动那杯冰水,忐忑的祈祷,可别现在流产了,那是真要坏事的呀! 张经理回头看看,见窦霓没跟来,便独自去指挥工作。窦霓坐了一会儿,感觉好些,才小心翼翼缓缓起身,只是手无意识的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隔了好一阵才拿开,只是那杯冰饮料被她放在原地,她转身去超市买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 一下午,也没找到合适的素材,明天又是周一了。 拍摄团队决定明天继续来蹲点,窦霓商量,拍摄本来就不是策划部的工作,明天她就不过来了,众人自然说好。 大家收拾东西,窦霓也没别的事,便和张经理打招呼准备离开,张经理却提出送窦霓回家。 第42章 爹味的男人 窦霓原本以为张经理要在路上给她交流文案才答应,谁知道一路上,张经理问的更多,是公司如今的现状。窦霓避重就轻的回答,始终不能让张经理满意。 路上回家和赶饭局的人多,车被堵在二环高架入口,眼见回家好似遥遥无期。 张经理又没话找话的问起窦霓:“我听他们说你是策划部的小组长,怎么会出来跑业务呢?陈茉以前做小组长的时候,好像没这规矩。” 窦霓无语问:“张总,你拐弯抹角,其实不是想问我,是想问陈总吧?” 张经理想也不想的否认,只是他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窦霓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无法从张经理严实的口风里判断出他的想法。 窦霓还记得李思思说过一句至理名言:当你不想好好回答问题的时候,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窦霓笑:“我还以为张总也暗恋我们陈总呢,那么美貌能干的女强人,喜欢的人太多了。” 张经理立即否认:“我不喜欢女强人,我喜欢家里有烟火味。” 窦霓偷瞄了张经理一眼,却见张经理探究的目光正在看她。她心头一跳,暗想,不会这火能烧到自己头上来吧,张经理打错了如意算盘。 窦霓还没想出说辞,张经理又回过头笑:“女人嘛,做到你这个职位其实刚刚好。压力不算大,生活也稳定,最有时间相夫教子。” 窦霓只觉得这话有许多暗示成分,不禁皱眉:“那照张总的意思,女人就不能再往上走了?这赤裸裸的职场歧视嘛。” 张经理说:“嗐,想爬上去的人有多少,最后能上位的不过凤毛麟角。可人这辈子这么长,怎么能完全用职位高低衡量呢,一生有太多值得珍惜的东西啦。” 窦霓嘟囔:“难怪你和陈总好,陈总也这么说。” 张经理没再继续聊下,改了话题,时不时说两句自己对文案的更改意见。 二环高架不用等红灯,除了上下时有点麻烦,很快就到了双楠。窦霓路过药店的时候要下车,张经理靠边停车却没开车门,而是叫窦霓改称呼。 张经理说:“我们也算朋友了,以后交集还多,你叫张总,我总觉得有些生分。” 窦霓答:“这不好吧……” 张经理没勉强,让窦霓回家发消息。 这种朋友间的关照,窦霓觉得不应该出现在工作中。她和张经理只是工作伙伴,她不想扯出其它事情。 进了药店,窦霓东张西望,和李思思日常吐槽张经理看起来稳重,其实暗藏轻浮的举止。 李思思倒认为,交好没错。换句话说,要不是陈茉和张经理关系好,张经理为什么要力挺窦霓,甚至临时在周一安排路演,让窦霓拿下单子呢。但男人嘛,特别是成功男人,多少有那么点自恋,总是喜欢找存在感,要是妹子们没把住,趁虚而入也是常事。所以,不管她那些合作伙伴再事业出众,她也拒绝直呼全名。 窦霓这才知道,李思思还有一个咨询公司的合作伙伴,也做过类似的事。反正,窦霓没想深究张经理的聊天企图,也不会直呼张经理的名讳“张生安”。 说到这里,李思思自夸桃花运好,面对的诱惑实在太多了,守住清纯实属不易。 窦霓尖叫:“你不会分手了吧!” 李思思说:“这种爹味重的男人,不分手难道要留着过年?” 窦霓直说,李思思这人太分裂,想找人关心,却又怕别人管的宽,那管和关心的界限在哪里呢。可李思思坚持要说她和男朋友三观不合,窦霓也没办法。 窦霓聊着天,已经在药店转了三圈,还是没找到堕胎药。售货员跟在身后着急,见门外又来了新的顾客,忍不住问窦霓到底在找什么。窦霓红着脸把堕胎药说出口,这才知道堕胎药是严格的处方药,必须在妇产科医生指导下才能用,就算窦霓拿着体检报告也不行。 窦霓出了药店,李思思已经在电话那头尖叫起来,说药不能乱吃,吃了恶心,呕吐,腹泻,腹痛等就不说了,出现过敏性休克就糟了。 怕痛的窦霓当然不敢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只说买了准备着,万一肚子越来越大,却没时间做手术,流了之后谎称是大姨妈来了,瞒天过海。 李思思长吁短叹,说以前以为窦霓婚姻幸福,她才有一丢丢勇气结婚。结果现在窦霓都被逼到药流的份上,还三天两头和高子瑜吵架,她更觉得婚姻是坟墓了,不敢轻举妄动。 说话间,窦霓已经到了家楼下,李思思再次叮嘱完“不能一个人偷偷吃药”才挂了电话。 窦霓紧接着问高子瑜在哪里,得知高子瑜在家,这才抬脚往楼上走。她实在不想独自面对王惠真。 钱多多比高子瑜先冲了出来,扑在窦霓的腿上,尾巴摇的快抽筋了。 窦霓忍不住抱起它,逗道:“乖乖,今天在家开心不?爸爸陪你玩没有?” 高子瑜笑:“我从那边回来,就回来放它了。” 窦霓漫不经心的问:“咋说?” 高子瑜嗫嚅道:“嗐,不就是喜帖嘛……” “肯定没啥子好话,她喊你包好多红包嘛?”窦霓抱着钱多多,单手推高子瑜进门,“进去我们慢慢说。” 高子瑜接过钱多多和窦霓的手提袋,这才说:“啥也没说,不过肯定希望我们到时候能去,不然她那边关系不好处的嘛。” 窦霓还以为屋里安安静静的,钱多多也在屋里瞎逛,王惠真不在,可一抬眼,瞧见王惠真直愣愣的盯着她看,心头一紧,直觉这么安静的气氛,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再一眨眼的功夫,钱多多已经在客厅里撒欢了,王惠真后悔目光盯着钱多多看,到底还是没叫出声来。 窦霓扯了扯高子瑜的衣角,高子瑜却推她过去坐下。 王惠真问:“晚上想吃什么?” 窦霓说:“都行。” 王惠真细数:“家里有韭黄,我泡了辣椒和仔姜。对,前两天泡的豇豆和萝卜皮也应该能吃了,这些都下饭。中午还剩了两只猪脚,正好你一只,你爸一只。” 高子瑜诧异道:“妈,我呢?!” 王惠真说:“你一天做什么正事了,吃那么补不怕流鼻血吗?” 高子瑜气:“那你做什么了?” 王惠真理所应当道:“我怀娃娃啊!” 窦霓猜,那只猪蹄是应该留给高子瑜的,不是她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没说出口,所以,晚去了菜市只买到三只猪蹄的王惠真也不知道自己被误会。 窦霓猜准了,高子瑜今天回家后,确实和王惠真说了不少话。 第43章 亲生女儿 徐家的喜帖上已经写好了:邀请姐姐窦霓和姐夫高子瑜全家。 高子瑜和窦霓结婚,理论上,小徐也算是高子瑜的弟弟。亲家办喜事,高家人也应该去,高子瑜把徐家的情况说了,请教王惠真去不去送礼,该送多少。 当初高子瑜结婚的时候,王惠真得知窦霓的爸妈是离婚的,还认为窦霓不用时常往娘家跑是件好事。可现在,王惠真得知前因后果,就觉得窦霓的爸妈也太不负责了,窦霓那么小,就被安排住校,太可怜了。 王惠真不同意高子瑜去,说浪费钱,有那钱,还不如给窦霓买衣服呢! 高子瑜怕窦霓自己想去,王惠真更觉得窦霓可怜了,明明不想去,但为了那不争气的妈妈,还得去撑脸面。 所以,王惠真这回是真心不想念叨窦霓了,还说以后窦霓就是她自己的闺女,和徐家窦家都没有关系。并对高子瑜下了命令,说生不生孩子这件事从长计议,不能逼迫窦霓。高子瑜不乐意,王惠真还敲了高子瑜的头,让高子瑜打消想法,说起婚姻中的真诚学问来。 其实高子瑜也就是说说,哪敢真的强迫窦霓生孩子,换句话说,她想强迫窦霓,也要有那本事啊。 耙耳朵什么的,就没具备违抗老婆命令的心理素质。 窦霓自从来高家以后,再没感受过王惠真如此和颜悦色,一直忐忑不安,追问高子瑜究竟。高子瑜恋爱时答应过对窦霓的家事保密,这时候也不敢说王惠真改变的真正原因,只说可能是王惠真自己想开了。 菜香飘了出来,钱多多这只馋狗,跑到厨房守着王惠真做饭。 王惠真是真想对窦霓好,连对钱多多也宽容很多,见钱多多坐在地上摇尾巴,忍不住丢给钱多多一根肉丝。 窦霓再次忍不住偷偷问:“你妈咋个了?还是你给你妈说了啥子?” 高子瑜抱住窦霓,撒娇道:“我妈说,要把你当女儿,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窦霓好笑:“你在说啥子胡话呢!” 高子瑜说:“反正,现在都好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窦霓心下更慌了,立即联想起肚子里的孩子,猜测是不是高家人已经知道了她怀孕的消息,都是演戏给她看呢。 窦霓将心一横,冷冷问:“你到底晓得啥子了!” 高子瑜还没反应过来。 窦霓又问:“你老实交代!” 高子瑜说:“你是说厕所里的洗液吗?” 窦霓茫然了。 高子瑜这才说,没事,妇科病不代表什么,他没有怀疑窦霓。窦霓没想到居然得到这样的答案,琢磨起来,就觉得高子瑜在说她不生孩子,和她外遇有关。她逮着高子瑜就捶,一点没留手劲。 高子瑜闪躲两下,察觉窦霓拳头很重,也知道窦霓是真生气了,不敢再动。 一般这时候,他给窦霓一个抱抱,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 高子瑜思索再三搂了上去,窦霓却嘤嘤哭了起来。高子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拍着窦霓的背。 王惠真没想到就她转身做菜这功夫,小两口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吵架,拿着锅铲冲过来,对高子瑜一顿臭骂,说高子瑜不是个男人,什么事情都要和窦霓计较,以前就没发现高子瑜是这么混账的东西。 高子瑜说没有,王惠真还在他背上用力捶了两下作为惩罚。钱多多急的叫唤,但王惠真却没被狗影响,直到捶完也没看钱多多一眼。 高子瑜背上传来的空洞声响,窦霓这才收了泪水,抬起头来,王惠真已经递了纸巾,还叫窦霓以后受了委屈就给她说,她帮窦霓撑腰。 窦霓到现在都没明白王惠真为什么突然间态度大变,只好说高子瑜没欺负她,她是今天工作累着了。 王惠真更心疼了,出乎意料摸着窦霓的头,说:“乖儿,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锅里的火开的大,厨房里传来一阵糊味,王惠真忙去厨房收拾残局。 窦霓模糊的眼中,高家的摆设又逐渐变的清晰起来,这才看到电视柜旁边的板凳被挪开了,钱多多的狗笼子已经被挪了出来,在笼子里铺了钱多多的狗窝,下面接狗尿的盆子也不在了。 窦霓鼻头又是一酸,身上突然来了劲,说要去厨房跟王惠真学做菜。 高子瑜生怕出什么事,跟着窦霓站在门边,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 王惠真嫌弃:“哎呀,让开让开,挡着我的路了。” 窦霓不走,高子瑜也不走。 窦霓这就问起王惠真做菜的秘诀,王惠真得意这是她一生中唯一拿手的本事。 王惠真和那个年代的大部分家庭妇女一样,认为能让在外奋斗的家人吃好穿暖,相夫教子,就是最大的成就。 这种烙印在父辈心里割舍不掉的家庭观念,窦霓曾经深感不屑,认为他们说一套做一套,最后还是利己主义。可现在,窦霓开始正视自己的遭遇,是否只是个别案例,并不代表全部。 红色的泡椒和嫩黄的韭菜下锅了,王惠真还在说,这样搭配,最主要是为了好看,如果没有泡椒,就仔姜也可以炒出滋味。窦霓便知道,在王惠真手里做的每一道菜,都是她没言说出来的爱。 老高今天回家,比昨天早一些,垂头丧气的说今天送了一单超时,还被客户投诉了。虽然最后得到了客户的谅解,但也真印了王惠真那话,还没赚钱就赔钱。 出乎意料,抠门的王惠真没责怪老高,倒是老高一再感慨,他们的时代过去了,现在的钱不好赚。 老高看向窦霓,希望窦霓出来说话。 窦霓垂下眼皮,大概猜到,老高曾经以经济负担为由,反对王惠真生孩子,后来去医院体检一次,孩子很正常,老高没了借口只能努力赚钱。可现在已经证明钱不好赚,老高又开始反对王惠真生孩子。 窦霓心说,看来她的决定是正确的,老高作为一个父亲,也觉得养孩子不容易,会打搅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况且她一个没任何基础、丈夫又不能干的女人呢。 在饭桌上,老高不敢把意见说出口,王惠真问了他两次“马脸(拉长脸)啥意思”,他都说没事。饭后,高子瑜去洗碗,窦霓真准备出门遛狗,老高才开口。 老高说:“婆娘,要不,我们再去医院检查一次吧。他们说,年纪大了,怀的娃娃容易畸形。” 第44章 对狗过敏 老高说话的功夫见长,分明是想流掉王惠真肚里的孩子,说出口的话却像关心一样。 可哪怕老高已经够小心了,还是被王惠真发现了企图。 王惠真脱掉围裙,指着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说:“你问他同意不?” 老高涨红脸道:“我问你!” 王惠真挺着肚子,走到老高面前,和老高对视:“你该问他,他也是条命。” 老高气:“他晓得个屁!” 高子瑜忙和稀泥:“妈,就去医院检查检查再说吧,爸说的也是道理。” 虽然最后王惠真以检查要钱,老高不愿意花为由拒绝了体检,但窦霓心想,高家人唱白脸的唱白脸,唱红脸的唱红脸,说白了还是算计她一个人。末了,高子瑜还假装问她意见,让她劝王惠真去体检,可真是打着好算盘,要她自投罗网。 窦霓淡淡道:“妈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撒。” 女人们稳如泰山,男人们只能干瞪眼。 事后高子瑜也回过味来,可能是窦霓不想去,心头的疑惑更深了一层。 窦霓在客厅看电视,高子瑜也窝在沙发上等,等的不耐烦了,就给窦霓端水,说多喝水好,心里还盘算着,是不是该拿点利尿的草药给窦霓喝。可细细琢磨,是药三分毒,万一对孩子不好就糟了。 高子瑜悄悄在手机上查,看到西瓜有一定的利尿效果,如获至宝,穿着拖鞋,跑到水果店搬了一个二十斤的宁夏大西瓜,还被王惠真念叨浪费。 在高子瑜的伺候下,窦霓喝下两大杯西瓜汁,终于想上厕所。 高子瑜一溜烟冲进卧室,把验孕棒塞进裤兜,去敲厕所门,问窦霓好了没有,说自己急,窦霓解放完就快出来。 窦霓习惯性拿着手机翻朋友圈,刚看到李思思的单身宣言,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催了起来。她反射性的冲水,一开门对上高子瑜垂头丧气的脸,还以为高子瑜憋不住尿了裤子,催高子瑜进去,刚一回头,吃了两块大西瓜的钱多多在客厅里尿了。 高子瑜没时间失落,拿出拖把出来,窦霓已经牵着钱多多下楼去了。 王惠真哎呀呀直叫,说就不能给狗好脸色,她嫌弃高子瑜打扫不干净,又拿了原本擦灰的毛巾蹲在地上打扫,碰了空气清新剂,才罢休。 钱多多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麻烦,窦霓给它用专用小盆子洗了脚,它还跑到王惠真身边晃了一圈示好,似乎在说:我拉完了,我又是一只乖狗狗。 窦霓怕钱多多去招惹王惠真,一拍大腿,钱多多便蹦上沙发,在窦霓身边穿来穿去的求抚摸,最后,在窦霓腿上趴下了。 和钱多多相处几个小时,王惠真已经没那么怕狗了。王惠真虽然不喜欢钱多多在家里撒尿,却没当着窦霓的面多说,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对老高解释,窦霓这孩子不容易,喜欢狗就喜欢狗吧,这又把窦霓小时候的事加油添醋说了一次,以前把窦霓当做亲女儿对待。 老高点头称是,心里却抱怨,既然有儿有女了,为什么还要生呢,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王惠真开始打喷嚏,老高怕她感冒,让她吃药,她却坚持说吃药对孩子有害,还不肯去医院找医生。老高着急上火,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用屁股对着王惠真表示不满。 一晚上,王惠真翻来覆去没睡好,只觉得鼻子不通,气紧的很。 次日一早,王惠真整张脸都肿了起来,一家人这才察觉不妙,赶紧把王惠真送到医院去。 还是省妇幼保健院,医生怀疑王惠真过敏,要筛查过敏源,还好早上出来急,路上买的豆浆王惠真张嘴困难没来得及喝,一周内也没有服用激素类及抗过敏的药物,可以立即做检查。 窦霓担心的问:“平时也没吃啥子啊,怎么可能过敏呢?” 医生解释,孕妇体内激素变化,可能以前不过敏的东西,现在突然就过敏了,还有对灰尘和毛发过敏的呢,最严重的案例是对水过敏。 老高说:“我们家以前不养狗,现在多了条狗。” 医生正在开单子,头也不抬道:“哦,那也可能是对狗过敏。” 报告还没出来,一家人已经商量上了,要把钱多多这只狗送出去。高子瑜想再和老四联系,因为老四喜欢狗,也不会虐待钱多多。老高觉得行,比起得罪窦霓来,还是王惠真的性命更重要。 窦霓一直没说话,高子瑜问起,才说报告还没出来呢,万一不是对狗过敏呢,为什么要为难钱多多。 老高第一次觉得窦霓不可理喻:“你妈啥子都为你想,你就不能一次为她想想?” 高子瑜忙说窦霓不是这意思,可老高不假思索的骂:“那是你亲妈,你胳膊肘往外拐!” 窦霓借口上班,转身就走。 她忍不住给李思思发消息吐槽,王惠真什么都为了她这话,真是无从说起。除了洗衣做饭,王惠真根本没做什么。 她窦霓确实不会做饭,但她不缺点外卖的钱。她确实懒得洗衣服,但有洗衣机可以洗。如果她不想做家务,大可以请钟点工……她的生活所需几乎都可以用钱解决,如果不是高子瑜这个老公一直没上班,她的日子其实可以过的很小资。 她后悔昨天不该心软,还一度动了高家真是她家的念头。她现在知道了,不是她买的房子,她说了不算。她就像钱多多一样,随时可以被赶出门。 窦霓很激动,李思思却回了一句:那你有没想过,万一真是狗毛过敏咋个整? 窦霓想了想:那我就搬出去! 李思思哎一声不说话了,周一早上本来就要开周会,事情很多。 其实窦霓也不例外,上周交接那么多文案,虽然分配了任务,但周一肯定要总结工作,复盘细掰。也正因工作繁忙,抽空陪王惠真去看医生,却没讨了高家的好,她更加委屈。 不出所料,桌上又多了两个文件夹,是这一周的任务。因为窦霓上午请假,工作没法开展,拖了每个人的进度,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小黑意见特别大。他总穿一身各式各样的黑衣,看起来脸色更是不善。 中午午休被挤压了半小时开会,小黑背包进了小会议室,说要出去和甲方交流。 窦霓才问了一句今天的工作是否做完,小黑拍案而起,说窦霓不讲道理。这分明是窦霓的错,为什么要让大家都来埋单。 第45章 李思思的烦恼 小黑说完,没等窦霓解释,自顾自走了。窦霓只说扣绩效,接着继续开会。 小黑的工作没完成,需要人顶上,可大家手头的任务都很多,只能窦霓来完成。这一折腾到了下班时间,窦霓才惊觉,她还没来得及问王惠真的病情呢。如果不想离婚,难免得表现一下对王惠真的关心。 窦霓想了想,打电话给王惠真说要加班,顺带询问王惠真的病情。 王惠真今天被折腾坏了,身上又养又痛,被抽血、验血、局部皮肤点刺。老高陪了她一天没去送外卖,自然没有收入,翘班请假的高子瑜又被开除再次失业。王惠真把过错归在钱多多这只狗身上,也就连带责怪起坚持要留下钱多多来养的窦霓。 可怜窦霓的身世是一回事,可如果危及肚里的孩子,王惠真连老高都能翻脸,就更别说窦霓这个外人。 王惠真强忍火气说:“霓霓啊,人总比狗亲吧,家里这么多人陪你,还养什么狗呢。” 窦霓心中骤生悲凉:“我加班回不来,你们吃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没过几秒,高子瑜电话打了过来,说王惠真确实对狗过敏,他只能暂时把钱多多送往老四家,等王惠真生了孩子,就把钱多多接回来。 窦霓不由笑起来,只觉得高子瑜的谎话十分拙劣。王惠真现在对狗过敏,以后就对狗不过敏了吗?像她孩子一样的钱多多,以后都只能是别人家的狗了。 窦霓觉得,人还没有狗可靠。狗对一个人好,那是吃喝拉撒都可以不顾的,人却不尽然。 窦霓提出搬家,把钱多多接回来。 可高子瑜说,王惠真还怀着孕呢,他这个儿子要搬到哪里去,窦霓连这点都不能理解他吗? 在电话里吵架就是这样,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能用语气推测对方的意思。 高子瑜一句话说的重了,立即让窦霓认为高子瑜从始至终都在骗她,算计她。翻了两句旧账,觉得最先开始就不该搬回去,后来说要搬走也不该对王惠真妥协。说着说着,竟觉得高子瑜从来也没真想搬出去,只是忽悠她罢了。 高子瑜也急,可越想否认,表达自己的意思,也就越词不达意。 说到最后,双方都不约而同上火,挂了电话。 窦霓一气之下跑到李思思楼下,谁知,高子瑜已经先一步在楼下守着了。 窦霓便约了上次和李思思坐的米兰咖啡,一个人在河边吹热风。不过多时,李思思也来了。两人在米兰咖啡点了餐,俱是长吁短叹。 窦霓还没开口呢,李思思已经知道她又和高子瑜吵架了。 李思思说:“你每次吵架就往我这里跑不是个事,万一我不在你咋办?” “所以啊,说来说去,我就跟钱多多一样,是只寄人篱下的狗嘛。”窦霓搅乱咖啡上精致的拉花,气道,“要不是他没工作,说不定我早买上房子了,哪至于跑去受气。” 李思思问:“那你要离婚啊?想清楚了?” 窦霓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说:“我来你这住两天……” “可以啊!”李思思气道,“老娘要跟他分手,他死皮赖脸跑到我家门口天天蹲点,烦死我了。你来正好,帮我赶他走。” 窦霓哪敢参合李思思的婚事,她还没见过李思思那个男朋友呢。劝分也不是,万一最后两人和好了呢。劝和也不是,万一最后两人确实处不来,结婚又离婚呢? 参合人感情这种混账事,搞不好是要落一辈子怨恨的。 窦霓打起退堂鼓,也不敢起去徐家住的念头,一时竟无处可去了。 吃了晚饭,窦霓迟迟不肯回家。李思思劝她给高子瑜坦白算了,没准儿以高子瑜的耙耳朵性子,还真就为窦霓着想,决定搬出来。可窦霓把高子瑜听说她怀孕的反应一说,李思思也觉得事情麻烦起来。 高子瑜想要孩子,窦霓却想丁克,这无论怎么说,两人都不可能在一起嘛。 李思思断言,两人会因此而离婚。 窦霓暂时没往那上面想,却也顾及李思思,要去外面开房住。她身份证没随时带在身上,只能让李思思回去拿身份证。 李思思带窦霓从小区的另一道门进去,成功躲过了在楼下蹲守的高子瑜,却没躲过在门口蹲守的男朋友。 窦霓还是第一次见李思思的未婚对象,那男人一米八的大高个,刚下班穿着一身衬衫西裤,和妖艳的李思思外表般配。 男人见李思思领了人回来,顺势往门里挤,李思思根本拦不住他。窦霓倒是想帮手,可对方没对窦霓急眼,反而对窦霓求助,说他都给家里报备了,就差把李思思娶进门,李思思要提什么条件他都答应。窦霓又不好阻拦了。 李思思指挥男人在沙发上坐,自己去房间拿身份证。窦霓也想和男人聊两句,想知道男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心说,要是人品好,把李思思从此交办出去,也算一桩美事。 哪知道窦霓还没开口呢,男人两个箭步就冲进卧室关上门,和李思思说悄悄话去了。 也不知道两人在房间里怎么折腾,听的两声撞门的声响,没了下文。 窦霓想敲门进去问究竟,却听见李思思娇嗔道:“哎呀,霓霓还在外面呢,你轻点!” 已婚的窦霓这还哪点不懂,两人又好上了。 窦霓对着门喊了一句:“思思,我回去了。” 只听见里面气喘吁吁的应:“我马上出来。” 窦霓没多留,关门便下了楼。 窦霓本想借住在李思思家里的时候,去做人流的,然后过上几天再回家,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她站在中庭花园,半晌没鼓起勇气走出小区,心说自己一贯独立,怎么读书的时候都没受过这种委屈,上了班,拿下大单销售,却反要受无家可归的气。 她真的就找不到一点解决怀孕的办法吗? 面前的路多,窦霓却觉得一条都行不通,无可奈何的往门外走去,想了想,又折返去了另一道门,从街沿上往小区走,装作她刚刚下班来找李思思。 高子瑜在路边蹲的久了,跌了个踉跄才站起来,一瘸一拐往窦霓面前凑,差点被路过的电瓶车撞到。 窦霓气:“你好出息啊,都晓得来堵我了!” 第46章 怀孕6周 高子瑜刚到跟前,扶了身边的树解释,并不是他不想留下钱多多,而是王惠真确实对狗过敏,这让他这个做儿子的左右为难。他在电话里说话冲了一点,但窦霓是世上最好的老婆,他相信窦霓肯定会为了他着想。钱多多确实可怜,他夹在妈妈和老婆之间也可怜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又丢了,难道还要丢了老婆? 窦霓说:“我一天都住不下去了,你就给我个准话,到底啥时候搬吧!” 高子瑜早都想通了,孝道可以每个星期回去尽,可能怀了孕的老婆不能不要。他当场约了中介明天就去看房子,全程放着扬声器给窦霓听,挂完电话眼巴巴看着窦霓,说要回家。 高子瑜都做到这份上了,窦霓自然没再闹下去的理由。 到了家,窦霓却要看过敏源的检查报告。 可报告要明天才出,高家没来由的就怀疑是钱多多的错,又让窦霓气了一肚子的火。哪怕王惠真说,沙发套子用吸尘器吸了之后,她身上确实好受很多,窦霓还是认为是不喜欢狗的心理作用。 其实,在怀疑钱多多导致王惠真过敏之后,高子瑜也做了很多事。先拿老高的积蓄,去商场买了吸尘器,又给沙发换了新座套,花了不少钱。窦霓看在眼里,却觉得高子瑜不上班,花她的钱当然不用考虑。 总之,窦霓怀孕后疑神疑鬼,觉得身边的人都不是真的关心她,只是关心她肚里那个,遇到不顺就往牛角尖钻。 高子瑜忙对老两口提出搬家,免得窦霓发飙。 王惠真和老高虽然臭着脸,却没再阻拦。 高子瑜冲出门找窦霓之后,老两口也在家商量。王惠真对窦霓不满,可高子瑜就是喜欢窦霓,她也没办法。老高说,总不能叫儿子因为一只狗就把婚离了,窦霓不想跟着一起住就算了。王惠真为了自己的肚子,也为了窦霓的肚子,只能默认接受小两口搬出去的结果。 现在,王惠真抠着脖子摊开说了,要孩子的事现在不急,却还是需要考虑。 窦霓对着王惠真肿胀的脸,没再反驳,只管敷衍。 大家心里都清楚,家里再经不起闹了,不约而同选择退一步,想糊弄着把日子过下去。 高子瑜看出窦霓心头不爽,便说,明天还要去医院拿报告,窦霓跟着去,就知道到底是不是钱多多的原因了。到时候,他们也能多一种选择。 窦霓想还钱多多一个清白。 她窦霓从不背黑锅,她的狗崽子也不能背! 次日,王惠真的脸已经消肿很多,又不想出医院了。 一家人陪同去看病,到了医院,高子瑜心血来潮的问窦霓要不要去看看妇科,毕竟用了几天药,要是没效果,还是要到大医院看看。 窦霓原本怕高子瑜是套路她去做体检,但高子瑜说明是去看炎症的,窦霓心说,也好,如果炎症好了就能做人流,不能再拖了。 老高陪着王惠真去看病,两人去挂号,谁知道看个炎症还是要验血。 窦霓质疑医生乱开单子,可医生却说,来看病的好多都是孕妇,如果怀孕了,用药都不同,比如孕妇就不能用栓塞药,容易引起宫缩。说完,见窦霓还愣着,就多问了一句:“你怀孕没。” 高子瑜顺势说:“就查个血,别怕痛,还有我呢。” 窦霓的心突突直跳,无法拒绝高子瑜的好意,却又不好在这里明说她已经查过了。 她不可抑制的胡思乱想,一会儿担心说出要打孩子,高子瑜会不会和她离婚,一会儿担心验血验出她怀孕该怎么办,又再想到,昨夜无家可归的无助感觉,再联想到能不能在验血报告上作假…… 她确实可以不抽血,可想想总得找出个顺当理由,怕痛的话显然不能服众。 心烦意乱间,护士手脚很快,几乎在她还没什么感觉的时候,整套动作已经做完了。 窦霓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还是晕乎乎的,王惠真真正是对狗毛和狗尿过敏,她也没来得及回应,逃也似的去上班。 这样的状态自然做不好工作,还好有囤稿可以用。中午时,又开了一场策划会,小黑得意洋洋的宣讲他的项目,窦霓也没提意见。 乐月发现窦霓心不在焉,借着和窦霓一起上厕所的机会,问窦霓怎么了。 窦霓摇摇头,说最近太累。 乐月却说,听说人事部在给窦霓找副手,还托了猎头。 窦霓的思绪全被拉了过去。 乐月问:“霓霓姐,你快升职了,到时候一定要请我吃饭哦!” 窦霓说:“万一是替代我呢。” 乐月说:“不可能,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新招来的还要熟悉业务,没那么快上手。这时候业务那么多,把你替代了,哪个来做事?” 从厕所出来后,窦霓更加心烦意乱,坐在位置上发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签了五年的承诺书啊! 如果这时候被公司知道怀孕,晋升也升不成了,不行,必须马上安排手术。 这一想,窦霓又担心起体检报告来。她不能让高子瑜看到体检报告,连让高子瑜去医院陪着拿报告也不行。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高子瑜不上班的时候就像只小尾巴,喜欢跟在她身边,哪怕只是打游戏无话可说的时候。 她偷偷从办公室溜出来,打电话到省妇幼保健院询问,得到的答复是,需要拿身份证、社保卡或者其余有效证件才能取。 医院严谨的做法,非但没让窦霓松口气,还让窦霓更加担心起来。 因为,她的身份证在家! 而高子瑜也在家! 她总不能这时候请假去医院拿报告吧,工作多得她根本丢不开手。 胆颤心惊中,窦霓终于迎来了下班时间,立即打卡回家。 可还是晚了。 高子瑜等了这么久,就想知道窦霓的身体状况,用尽一切办法试探猜测,都没能成功,这一次好不容易诓了窦霓体检,当场揣了窦霓的卡,就等在医院里取报告。 体检报告上,明晃晃的写着:怀孕6周。 高子瑜高兴的从医院疯跑出来,到门口才冷静下来。 算算时间,上一次窦霓用验孕棒的在两周前,怀孕4周,验孕棒不可能验不出来。 所以,窦霓一直在瞒他。 高子瑜折回医院,问了医生孕妇用洗液对孩子有没有影响,这才得知,用洗液本就是避免对胎儿的伤害,大多都是孕妇选择。也是在医生询问是否严重,打不打算要孩子的时候,高子瑜才得知,如果有炎症,是做不成人流的。 所以,窦霓还瞒着他,去医院咨询过人流手术! 上架感言 这本书初衷,是写怀孕的事。 因为是男频发表,我原从男性角度切入,寻找孕期的矛盾点和冲突点。其实,版权向作品往往包含了更多的层次,原本是不用考虑男女主的,只用考虑如何带出一个深入人心的故事。 四川省妇幼保健院的漆小妹(此处都列网名),让我认识到医学的进步带来了新的医疗方案,为产妇和新生儿提供了有效的保障,为我的创作提供了基础。 大纲做出来之后,我的主编拉拉林,不厌其烦的帮我找漏洞,调思路,提出了很多意见。其中,就有男性角度冲突点不够的问题。 我找到不少朋友指点迷津。 tank、r2d2等几位英雄爸爸告诉我很多关于孕期的准备。 要说爸爸们面临什么困难,在爸爸们眼里,真没有。 所有爸爸都告诉我,最怕的是不能给老婆孩子安全感,而安全感只能由他们拼命赚钱,不管是每天来回一百公里也好,为老婆按摩洗脚也好,哄老婆开心背产前宝典也好,工作压力也好……他们只觉得是最平常、最普通、也是本来应该做的事,根本不足以挂齿。 我感到,怀孕并不是女人的事,在这过程中,男人们也有付出和心酸。 爸爸们做了很多,往往选择不说。我相信在期间他们不会没有过内心波动,可就连我反复问起孕期感悟,有没有困难,有没有特别的矛盾,有没有老婆莫名其妙发过脾气……他们在不知道我写作的情况下,都说没有。 他们的宽容和大度让我由衷惊叹,这让我的男主高子瑜有了人设根基。 我作为女人,深知女人们心思细腻,是感性生物,睹物思人,联系到事,心思千回百转,所以才有“女人心底似海深”这句老话。恋爱中,女人们的心思尚且让男人们束手无策,婚姻中更是如此,在怀孕这个特殊时期尤其明显。爸爸们这种默默付出的特点,恰恰是夫妻矛盾的产生点。 为了丰富作品的层次,主编拉拉林建议我给女主窦霓的闺蜜李思思改了恐婚人设,这样不仅可以带出婚姻的初衷,还能带入单身者对于怀孕的看法。 我虽然是只单身狗,但对恐婚这点唯恐把握不准,又请教了阿加西和hugo等几位大大(希望大大们早日终成眷属,如果可能,给他们来个征婚什么的,哈哈哈)。这样,作品才真的做足了准备,开始动笔。 但实际上,写作过程中,查漏补缺是创作中的常态,资料越累越多。而且,即便有大纲,为了保证剧情跌宕起伏中体现出温情,还需要不停调整,就网文日更的特点来说,难免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希望大大们体谅支持。 现实频道成立不久,加上爽点不如传统订阅文密集强烈,还在发展阶段。 这一点,版权向作品更弱。 我能做的只有尽量完善作品层次、内容和内涵,但关于作品版权出售和推荐,还要靠每一位读书的大大们支持,毕竟没有订阅稿费和点击,猫熊酱已经够可怜了。 在这里,恳请每一位能读书的大大,顺手点点,给出你们的推荐票,月票,支持正版阅读! 猫熊拜谢! 同时,在这里多说一句,不管是婚姻还是恋爱,一定要沟通。女人们辛苦的同时,多关注关注闷骚的男人们,他们只是不爱表达,不是没有思想哦。双方如果都能意识到对方的辛苦和付出,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能减少纠纷。 换句话说,生活可能需要的不是一个盖世英雄来救,也不是一个独立或者牛人等等的刻板人设和社会标签,因为每一个人都是无法替代的,包括枕头边的另一半也是。 第47章 不想生 高子瑜想到如果窦霓不同意生孩子,他的baby就要被绞成一坨烂肉,整个人都不好了,推开家门,还哭丧着脸。 王惠真拿起报告一看,喜的拍了老高的胳膊,大笑:“双喜临门呐!” 两天没干活的老高脸上也笑出了褶子,直夸高子瑜能干:“不愧是我儿子!” 高子瑜还没想出办法,王惠真已经像小喇叭一样,把消息通知给七大姑八大姨,甚至连隔壁楼主的邻居都没放过,大都是雷同话。 “哎呀呀,快恭喜我吧,我不仅要当妈妈了,还要当奶奶了。我们家最近运道好,双喜临门呀!” 王惠真显摆够了,才想起窦霓还有个不争气的妈,让高子瑜支会乔秀莲一声。 高子瑜已经没了主意,只想着乔秀莲也催过窦霓要孩子,这时候可能出把力,便依王惠真的吩咐,给乔秀莲打电话。 女儿怀孕,儿子结婚,乔秀莲也也觉得是双喜临门,想约时间来高家拜访,说起来,窦霓结婚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亲家住在哪里呢。高子瑜不敢私自做主,只说等窦霓回家商量。 刚挂电话,窦霓就回来了。 高子瑜一看,窦霓下班是五点半,现在才六点过十分。 四十分钟,显然窦霓是打车回来的。 窦霓开门,见高子瑜和王惠真都在家,愣在门口,想立即转身下楼。高子瑜快她一步,将她往门里一塞,将房门关上。 一眨眼功夫,王惠真健步如飞,已经走到门口,结结实实抱住窦霓,说:“霓霓,你真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只这一句,窦霓便知道,怀孕的事情暴露了。 老高说:“哎呀,怀着娃娃呢,别站着了,来坐。” 王惠真粗糙的手在她脸上摸了摸,皱纹在脸上凑成花一样,安慰:“莫慌莫慌,我有经验。”拉着窦霓坐下。 窦霓还没来得及抽出手来,乔秀莲的电话已经来了。 窦霓木然按下接听键,乔秀莲在电话那头高兴的欢呼:“哎呀,霓霓,你总算想通了,妈妈为你高兴。弟弟的婚事你来就好了,别封红包啊。” 窦霓做软推文,没少了解,按照传统,孕妇出席婚礼,确实是不用给人情的。可如果按照传统,孕妇怀孕时候要回娘家养喜保胎的,怎么乔秀莲不念呢? 窦霓直接挂了电话。 王惠真说:“怀孕就别搬家了,不能动床呢。搬家和动床差不多,要惊动胎神的嘛,这些忌讳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确实,怀孕忌讳多。但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告诉别人,这讲究王惠真怎么又忘了呢。 窦霓刚想吼不生,门又响了起来。 高家以前是拆迁户,住着老小区,很多老邻居都沾亲带故。虽然当初有部分人搬了出去,但后来双楠配套齐全,设施逐渐完备,很多人觉得生活方便又搬了回来。 邻居们结伴而来,有送婴儿衣服的,有送孕妇装防辐射服的,还有拿鸡蛋水果的,都来道喜。王惠真招呼人坐下,准备去倒水招呼,大家都说等生了再来,不急。实在拗不过王惠真的热情,便叫高子瑜去。 “瑜娃儿,愣到爪子,你妈和你老婆都怀起娃娃的,到了你这个男人挣表现的时候了。” 高子瑜担心的看了窦霓一眼,见窦霓没发作,这才手脚飞快的去倒茶。 老高和王惠真陪客人聊天。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怀孕这事是有大讲究的,又说窦霓和王惠真都厉害,还说高子瑜那一辈人里,就差高子瑜还没生孩子了。这回好了,大家都升级了。 又有人说,什么高子瑜这辈人,这,王惠真肚里还有个小的呢,二十年后还能再来送一回礼。 老高闹了个脸红,大家哈哈笑起来。 窦霓耳朵里嗡嗡作响,当初她和高子瑜结婚的时候,只请了身边的朋友在自助餐搓了一顿,很多人她根本没见过,这会儿身边都是亲朋好友,她不得不顾忌王惠真的心情。 她自己不要孩子也罢,要是把王惠真也气流产了,那罪过才大了。 大家赶着回家吃饭,没有多留,只说窦霓结婚时候都没办酒席,生孩子的时候一定不能少。 窦霓心神不宁的应着,就这么犹豫着送走了客人,刚想开口,老高说,“霓霓,这孩子跟你有缘分啊,既然认了你当妈妈,你就好好养着。”又对高子瑜说,“你这个不争气的,赶紧把工作安定下来,你老婆怀着娃娃呢,你好意思在家偷懒,老子第一个不饶你。” 窦霓脑海里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吼道:“我不生,我啥时候说我要生了!你们生还不够吗,凭啥子要逼我!” 一家三口都呆住了。 以前同意不生,那是因为没有。现在怀上了不生,就很过分。 在王惠真眼里,他们事事顺着窦霓,已经做出了很多让步,极力让窦霓在家里住的舒服,连好好的床都换了,如果这样窦霓还不能理解他们的苦衷,太忘恩负义了。老高却认为,付不付出的不论,打掉孩子,对窦霓自己的伤害更大,窦霓是对自己不负责任。至于高子瑜,确实一句话没讲,眼泪汪汪的盯着窦霓,几乎落下泪来。 王惠真开始诉说堕胎的坏处,平时口才不咋的,这时讲起人流手术来绘声绘色,几乎让窦霓眼前出现一片血海。老高时不时附和,对,以前隔壁谁谁,自从人流之后脸色差了,谁谁人流之后又不能怀孩子了,后悔药也没得吃。老两口一唱一和,念的本来就怕痛的窦霓心慌慌的。 乔秀莲又打了电话来,瓮声瓮气的讲,她还给外孙存着小金库呢,都是这些年她攒下来的,结婚时候没来得及给窦霓压箱底,每次窦霓来的时候老徐又在。现在,她觉得是时候告诉窦霓了,寻了下楼倒垃圾的机会,想劝窦霓好好考虑。 挂了电话,高子瑜终于开口求:“我也知道自己没本事,一直让你一个人辛苦。但是我以后不会了,我会努力工作,给你和孩子创造最好的生活条件。别人有的你有,别人没有的,我拼了命也给你弄回来。孩子是我们的骨肉,我,我……”更咽好一阵,却未语泪先流,抹去眼泪,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来,这才说,“霓霓,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至少在老两口眼里,这话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了,窦霓也不应该拒绝。 第48章 装病 一直以来的丁克念头,并没有因为三言两语打消。 这些真诚的好意却让窦霓无措,甚至觉得,都在算计她的肚皮。 窦霓颓然坐在沙发上,嚎嚎大哭:“你们根本不懂,你们啥子都不懂,为啥子要我生娃娃,我不想生娃娃,我的肚子我自己说了不算嘛,呜呜呜呜……” 高子瑜奔过来,想安抚窦霓,像往常一样把窦霓拥入怀中,可被窦霓猛的推开,坐到地上,也崩溃道:“那你让我咋个办,你让我咋个整,那个也是我的娃娃啊。我做错啥子了嘛,你说我到底哪里错了,我改就是了啊!你为啥子不给我一个机会嘛!” 高子瑜再次扑了过去,这一次没抱窦霓的身子,而是牢牢抱住窦霓的膝盖。 老高一拍桌子,气道:“啥子样子!一条人命,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不要你生下来,不要你带,你给我送过来!” 然后呢,离婚么? 窦霓哭的更伤心了。 王惠真气的倒吸气,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忍痛道:“别闹了!我肚子痛!” 老高陡然站起来,反射性的冲进屋里,王惠真的病历、社保卡和身份证,早都被他放在多次使用的便利口袋里,就怕有个意外。他出来就冲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高子瑜喊走,没对窦霓说一句话。 高子瑜和老高扶着王惠真往外走,屋里只剩下窦霓一个,和满屋子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水杯。 窦霓反而慌了起来,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挂着泪水追了出去。 王惠真却停下脚步,回头对窦霓说:“回去。” 窦霓还想说什么。 王惠真流着冷汗说:“快回去啊!医院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这一刻,窦霓又感到,王惠真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百感交集的叫了一声妈,王惠真嫌弃的赶高子瑜去陪窦霓。 高子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睁睁看着王惠真已经又下了一层楼,他回头看窦霓。 窦霓抹了泪,挥手让高子瑜去,高子瑜却两个箭步冲了上来,抱住她。她又觉得她的委屈和王惠真肚里的孩子比,不重要了。 窦霓发泄似的将眼泪和鼻涕全蹭到高子瑜的身上,还是决定陪王惠真去医院。 可小两口走到楼下,王惠真和老高已经不见了踪影。 高子瑜打电话,听老高说,按照规矩,孕妇要少去医院,让窦霓和高子瑜早些休息。老年人忌讳多,料想不管怎么说,老高也不会透露去了哪个医院,只好作罢。 高子瑜听的对面有汽车声响,却不知道老高和王惠真居然撒谎。 王惠真原本真肚子痛,听见窦霓那声妈,直觉窦霓不会再闹,心结一解,下楼来肚子又不痛了。为了避免被窦霓误会,王惠真还是拉着老高往外跑,想和老高吃过宵夜逛逛夜市,过二人世界去。老高已经吓丢半条命,王惠真说什么他都听,反复确认王惠真确实没事,才大着胆子陪王惠真闲逛。 当然,老高担心高子瑜一个人劝不住窦霓,又引发更多矛盾。可王惠真坚持,两个人过日子,自有自己的夫妻之道,外人插手才会让事情变的复杂。就像以前,高子瑜照样没工作,窦霓照样工作忙,可两个人为什么能生活下去呢? 老高屁打不出一个,脑壳里都是乱麻,一会儿想起没出生的孩子,一会儿想起没出生的孙儿,一会儿又觉得养孩子累,一会儿又觉得孩子无辜,再一想,又觉得那孩子是自己的血脉。 生和不生,在老高眼里也成了难事。 窦霓怕王惠真流产,高家人怪她,再不敢提人流的事,等王惠真吃了一碗老麻抄手和半碗蹄花回来,窦霓已经睡着了。 老两口轻手轻脚掩上门,灯都没开,摸黑开了卧室门,却还是被一直睁大眼看天花板的高子瑜听见,出来问究竟。 老两口忙将高子瑜拉进屋里,关了灯密谋。 王惠真说,窦霓有心结,等心结解开,会愿意生孩子的。 高子瑜无语道:“妈,你装病!” 老高呸道:“你妈那时候冷汗都痛出来了,这还能作假?” 王惠真嘿嘿一笑,原本认为不该哄着窦霓的话锋变了,说怀孕的女人敏感,高子瑜要多学习老高耙耳朵的优点,不管怎么着,都让窦霓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到时候如果窦霓还是不想要孩子,大不了他们来养。 高子瑜心说,要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窦霓就是油盐不进,铁了心不想生,他做了多少工作都没用,已经黔驴技穷,根本不知道还能怎么哄。 可当着刚刚好起来的王惠真,高子瑜不敢把这些丧气话说出口,也只能回房间睡了。 第二天,窦霓起床的时候,王惠真还没起。 老高留下早点,已经出门跑外卖去了。高子瑜着急面试先出门,窦霓还叮嘱,如果高子瑜早回家,一定要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 等高子瑜出了门,窦霓才发现,昨夜老高拿的袋子就放在饭桌的椅子上,好奇拿起来翻了翻,却发现没有昨夜的缴费清单,倒有一张超市的饮料票据。 红旗连锁喜欢在收银条上发优惠券,回馈老客户。 这张收银条上中了满5块减1.5块的奖…… 昨夜,窦霓和高子瑜都没出门,可见,这收银条是老高和王惠真的。 所以,昨夜王惠真可能没去医院? 窦霓心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只觉得心头又燃起火来。 她慌慌张张出了门,才发现穿了高跟鞋,地铁上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腰酸,到站离上班打卡还有10分钟,跑步也跑不快。 反正也是迟到,迟1分钟和迟20分钟结果都是扣同样的钱,窦霓甚至有了想翘班的想法。 念头一出,窦霓给李思思打了电话。 李思思无语道:“咱俩可真是难兄难弟吖!” 李思思和男朋友和好刚两天,男朋友安排见父母,却没告诉李思思。昨夜,两人看完电影天色已晚,在ifs找了家酒店住下。早上刚起床,男朋友说晚上来接李思思下班,让李思思打扮漂亮点,李思思这才知道她又被安排了,又闹分手。 窦霓打电话的时候,李思思刚请了假,在“熊猫爬墙”对面散心。 窦霓一听,那她扯谎谈业务,出去摸鱼好了。 ifs那只挂在墙头的熊猫,是名副其实的打卡地。来成都逛春熙路的人,十有八九都要特地上来看看这只调皮熊猫的正脸。这上面有很大片草坪,周围的餐厅都不错。 窦霓寻找李思思,才发现,李思思根本不是一个人。 散什么心,李思思和男朋友喝散伙茶呢! 第49章 散伙茶 窦霓来都来了,只能坐下。 窦霓点了果茶,男朋友主动打招呼,自我介绍,他是李思思的男朋友,叫辛少亭,从英国留学回来,有cfa特许金融分析师证,和李思思在商学院里认识,目前是一家基金公司的职业经理人。 窦霓只觉得这介绍听起来无比刻意,好像处处在炫耀他人才卓越,配李思思绰绰有余似的。 李思思忍不住翻白眼:“说这些有啥子意思,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嘛。” 辛少亭一本正经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彼此工作都很忙。就算这样,你也愿意给我机会,不是吗?不合适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呢,我们时间这么宝贵,不是拿来浪费的。你要耍小脾气,我觉得没问题,但我不是不给你未来,都说到结婚了,你到底有什么要求就说。” 窦霓转念一想,这样傲娇的男人,居然能为了李思思天天蹲家门口守着,也算是真心吧。可这话里充满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让骄傲的李思思怎么可能服软呢。 果然,李思思冷笑:“我的要求就是分手,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辛少亭气的盯着李思思看了几秒,才说:“你够了啊,你再说分手我真生气了!” 李思思说:“我早就生气了你没发现吗?” 辛少亭说:“你这女人真的……莫名其妙!” 都吵成这样了,没见辛少亭离开。李思思嘴上说着分手,也没主动起身走。 窦霓真是无语了,忍不住问:“你俩这样吵了多久了?” 辛少亭气:“早上7点35分起床还是好好的,7点45我准备送她去公司,刚上车,才7点55,她就这样了!到现在,已经坐了一个小时零5分钟,她说分手已经说了17次,不,加上刚刚,18次!” 窦霓忍笑很辛苦,是没想到外表风度翩翩的辛少亭,居然还有这么刻板的一面。 李思思忍不住又翻了一个白眼:“你把时间记的这么清楚,那这是你第几次不尊重我意见你记得清楚不?” 辛少亭说:“我只晓得,这是你无数次闹分手了,我真的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李思思挑眉:“那到底是第几次了?” 辛少亭不说话了,气的脱掉了西装外套,又问:“你到底要什么你说!” “我要分手。” 话题再一次绕了回来,不仅没解决问题,还又浪费了口水。 窦霓叹:“行了,你俩这么吵下去,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我看你俩就是不想分,思思其实就是怪你事先没通知她一声,她就是这性子,你哄一句就好了,非要较真。” 辛少亭气哼哼道:“那我明明没错,我要说自己错了么?!” 窦霓觉得,这一点,成都耙耳朵就做的挺好,不管错没错,都先认错,结果暂且不论,至少态度端正。他们求生欲极强,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是无敌的生活智慧……就像高子瑜。 窦霓戳辛少亭的痛处:“你都跑去蹲门了,认个错咋了?认个错少挨骂,媳妇抱回家,哪里不好?” 辛少亭双目一瞪,扭头看见李思思正得意洋洋,果断道:“好吧,我错了。” 李思思娇嗔:“哼,你根本就不晓得你错了。” 辛少亭说:“对,就算我不晓得我到底哪点错了,但是,你是我老婆,你错了就是我错了,我错了,还是我的错。” 李思思没绷住脸,噗嗤笑了,怪辛少亭那嘴皮功夫都用在了哄女人身上,不晓得背地里迷倒多少小姑娘呢。 辛少亭就说,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可一瓢不让他取,他还得请救兵才能解决问题。 李思思这回没反驳。 辛少亭转过头来,就问窦霓要吃什么,要喝什么。李思思还吃味,说辛少亭就不记得她最喜欢这家的慕斯蛋糕。 两人就跟过家家一样,眨眼功夫又和好了。 李思思这才还说,她不想现在见父母,认为她还没做好准备。辛少亭无语道,就这事根本不需要吵架,哪怕李思思找个借口也能随便糊弄过去,非要吵架耽误上班赚钱真不值得。李思思就觉得辛少亭把钱看的太重,分明她耽误的是自己赚钱,辛少亭又不用天天调仓,这算什么耽误。 辛少亭也知道这样下去十有八九又要吵起来,干脆出主意,让窦霓陪着李思思见他父母,这样李思思便放心了。见李思思没反驳,便自作主张的把时间定在周六,李思思又想发火。 窦霓说:“我去不了,我周六要去医院。” 这就说到要去流产。 辛少亭不可思议,窦霓的老公居然会同意这么荒唐的事:“那可是他的骨血啊,他也舍得?” 窦霓说:“生孩子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他说了算?” 辛少亭说:“那孩子也是他的,为什么他说了不算?” 窦霓气:“那肚子还是我的呢!” 辛少亭完全不知道窦霓在气什么,莫名其妙道:“要是他能怀孕,我想他肯定愿意生。” 这话给窦霓整无语了,事实是,怀孕只能她来,但是她不愿意。 按照辛少亭的说法,如果有个孩子,能让家庭关系更和谐,而且,生孩子和升职根本没关系。公司不会因为怀孕开除一个有潜力的员工,那些看起来别扭的举措,也不过是制约偷懒摸鱼员工的条款,所以窦霓的担心都不成立。 辛少亭甚至问李思思愿不愿意生。 李思思认真想了想,半开玩笑说,孩子是自己的,男人是别人的,百年之后,说不定谁还记得谁呢,还是孩子好。孩子身上留着自己的血呢,烙印到dna里面的关系,才是最稳定的关系。 窦霓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 如果要孩子真的可以让家庭关系和谐,为什么她的爸爸妈妈还会离婚呢? 她不相信,有了孩子能改变婚姻的本质,即便李思思和辛少亭都劝她别去做手术,她还是决定周六就去检查。 李思思长叹一声,给窦霓眨眼睛,意思是这事稍后再议,不能当着辛少亭这个老古板的面再说流产的事情了。 窦霓料想,她走以后,李思思和辛少亭因为她流产的事情又斗了嘴。 窦霓到公司之后,李思思也去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给她电话,抱怨辛少亭做人太强势,什么都一板一眼,跟风流倜傥的外表大相径庭。李思思原本以为的婚姻生活是缤纷多彩的,结果却是按部就班,难免失望。 李思思还没告诉窦霓,辛少亭认为窦霓穿高跟鞋不妥,才是两人再次吵架的起因,只说,女人的事情女人自己做主,如果窦霓真的想通了,她还是会陪窦霓去。 第50章 理解理解 窦霓没拒绝李思思的好意,心下却不敢再让李思思陪着,毕竟今天听辛少亭说了,周末要去见父母,她不想耽误李思思的婚姻大事。 没过一会儿,技术部的来找窦霓讨论工作。 今天,去东郊记忆出外景的人回来了。 他们采访到三个小姐姐,小姐姐很配合,最后效果也很好。做短视频也没有机位等等要求,加上音效就发给张经理过目,可张经理觉得,还是差那么点意思。 他们实在不明白,他们什么都按照张经理反馈的文案做的,做出来张经理却验收不过关。思前想后,只能向窦霓这个和张经理比较熟的人讨教。 窦霓看了视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打电话向张经理询问。 张经理说,没有网感。 技术部叫苦连天。窦霓想了想,在片头3秒加了一句话做字幕,提醒接下来的关注点,又在片末加上接下来的故事,然后将采访人的话全部剪掉。一个小时后,短视频就过关了,约定时间发布。窦霓根本来不及庆祝,又投入一天繁忙的工作中。 没一会儿,小黑又黑着脸找过来,说他交的方案没在甲方过审,甲方要求重新做。他找不到问题,只能交给窦霓这个组长处理。可现在项目多的很,窦霓做事还有个先后顺序,这又引了小黑不满。 这种情况,还不是小黑一个人的情况,窦霓只能安排明天早上开会一起解决,要求大家在今天下午尽力完成工作,好给明天腾出时间。 快下班时,人事部又来通知,说明天上午还有面试,有几个筛选过的人要窦霓来复试。 这么一来,这一周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窦霓中午吃饭都感觉在见缝插针的争分夺秒,打仗一般,只能将去医院的时间再次推迟。 到点下班,乐月去打完卡,还在公司遛了一圈,见别人都下班了,窦霓还没走,又来找窦霓说话。 乐月得知人事部不仅找了策划文员,还请猎头找了一个实力派,大感不妙。她来询问窦霓,公司这是要扩容了,还是窦霓要升职了。 窦霓觉得,升职是别想了,到现在去拜访了陈茉,升职通知也没下来。更有可能的是,公司觉得在职的所有人实力都不够,想空降一个主管。 最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背运,事事不顺心。 昨夜的冲突还历历在目,窦霓不想回去面对难以言说的家庭关系,再一想可能高家人都在算计她的肚子,就更不想回去。 无处可去,她宁可加班来逃避,高子瑜却说已经在地铁站等着了。 窦霓只觉得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让高子瑜先回去。高子瑜却说,他找了一份新工作,上班时间和窦霓错开,今天是最后一次和窦霓一起回家了。 窦霓不好拒绝高子瑜的好意,还是关了电脑下楼去。 见了面,高子瑜很高兴,说明天入岗培训,后天就上任。上一家公司也已经给他打了款来,虽然没上两天班,却还是有几百块,从此,他的钱都交给窦霓这个管家婆。 窦霓明知故问王惠真的情况,高子瑜却好似早有准备,说那是虚惊一场,王惠真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自然小心翼翼,一惊一乍,让窦霓别放在心上。可高子瑜哪知道,窦霓无家可归的感觉,是强忍着搬家的念头,无可奈何的回家。 窦霓心惊胆颤的跟在高子瑜身后进了门,老高也在。 王惠真招呼窦霓洗手吃饭,主动说昨天的事情都是误会,让窦霓别多想。他们尊重窦霓的意见,但为了现实考虑才建议窦霓留下,也是关心。 老高又开始演双簧,说窦霓现在身子不利索,哪怕另有打算,但总要人照顾不是。他们真把窦霓当亲闺女,才不放心毛手毛脚的高子瑜照顾窦霓。 高子瑜虽然没和老两口串供,但他听出老两口都在拐弯抹角帮他说话,自然也不反驳,承认自己确实有疏忽,还需要向老两口多学习。 一家三口为了留下窦霓肚里的孩子,齐心的很。 窦霓还能说什么呢…… 在不离婚的前提下,她面对公婆和丈夫的示好,不做一个恶媳妇,便不能拒绝好意,也不能提流产,更不能翻脸。 以往在家就沉默的窦霓,更加沉默了,吃完饭想下楼逛逛,却发现钱多多不在,高子瑜舔狗一般跟了上来。 然而,路上,两人还是说不到一起。 在窦霓对这段婚姻的理解里,她既然选择高子瑜,就是看中高子瑜能在家照顾,她无怨无悔的忙工作,再苦再累都没有怨言。高子瑜的奋发图强不在她的计划之中,高子瑜到底怎么努力,她也不太关心。她甚至偏激的想,她离主管之位,可能是山上山下的距离,而高子瑜离晋升却是一道鸿沟,方向还没摸清楚呢,谈什么未来。 在高子瑜的高谈论阔中,窦霓只觉得高子瑜好高骛远,不感兴趣的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高子瑜说:“你担心的问题都解决了,我妈现在也不催你了,这样不好吗?” 窦霓鼻头一酸,没好气的说:“是今天不催我还是明天不催我?我有了她当然不催了,但是你晓得的,我根本不想生!” 说到这个话题,高子瑜就急眼:“仅仅是因为婚前我们说好丁克,怀上了也不生?不,我觉得这个理由太荒唐了,除非你找到别的理由说服我,不然我……我……” 窦霓冷冷看他。 不同意,翻脸,离婚……无数次词从脑海里闪过,高子瑜竟发现,没一个字足以威胁到窦霓,更不足以说服窦霓。 高子瑜急的牵了窦霓的手,快速说:“我真的没办法说什么话来威胁你,因为你是我老婆,我威胁你有什么用呢。你背后去做手术,我根本管不了。但是,我真的需要一个理由,至少我为了留下我自己的孩子努力过,这样心里好受一些。我们换位思考,我试着理解你,你也理解理解我,行不行?” 高子瑜帮窦霓想了很多理由:“是怕钱不够?精力不够?养不好?不想负责?想要自由?……这些都不是理由啊,你不是一个人,这些都可以交给我,你安心做事业,做一个辣妈,我都没问题的。” 第51章 拐弯抹角 窦霓纠结着,寻找自己不愿意生孩子的理由。 高子瑜说的,竟都不是她不想生孩子的理由。 她不由扪心自问,不要孩子的理由是什么。 怕身材走形,怕产后恢复不好,怕高子瑜以后只看重孩子不看重她,还是真怕晋升无望? 窦霓发现,这些理由在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面前,都显得太过浅薄,况且她根本没那么想过。 身材健身节食,都可以解决;产后恢复,现在的医院和月子中心有一万种办法,没钱自己在家保养也行;高子瑜耙耳朵,她吼一句高子瑜都要哆嗦半天,更不存在她还需要和孩子争宠的问题。 那么,就只剩下晋升无望了。 长久以来,窦霓一直把生孩子和晋升挂钩,可当仔细思考,她真的怕因为生孩子,而在职场受到倒挤吗? 不,她相信,不管什么工作,实力才是唯一的答案。 资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帮他们添砖加瓦的人,这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关系,因为资本看重的是利益。晋升不了是实力不够,不被安排重要工作也只是因为还有更合适的人。身体状况的改变固然可能带来困扰,但真正的原因是,能力不足以胜任工作。 她窦霓从来不怕公平竞争,就算这家公司不要她,她坚信,她去了别的公司,一样掌管策划部。因为文字的处理能力,是目前放计算机和别人都替代不了的,这也是为什么陈茉会看好她的原因。 所有的理由都被窦霓自己推翻了,可要说留下孩子,窦霓发现只有恐惧。 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孩子,这样的话说出口似乎有点无理取闹。窦霓自觉不是恃宠而骄的小仙女,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窦霓说,“让我想想。”见高子瑜满面红光,又补充,“等我找到理由,你不准拦我。” 高子瑜这才明白,他从来没有胜利过,连短暂的胜利都没有。只是爱讲道理的窦霓找不到理由,现下不反驳他而已。 高子瑜再次有了挫败感。 这时候,贴心的老四发来遛钱多多的视频,高子瑜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窦霓看。 视频中,老四叫了一声钱多多的名字,钱多多便回过头来,又继续往前走,寻着杆状物,抬腿便留纪念,一点不含糊。 窦霓正看的眼热,老四发来语音说:让嫂子放心,多多在我这儿能吃能睡,十个月过后,保准还你们一只胖狗。 高子瑜急:你可不能把我儿子给带坏了啊,它以前不挑嘴的! 老四笑:放心吧,它就是我上门女婿,亏不了它。没准儿等嫂子生的时候,我送它回来,还能外带两只。 啥意思!? 老四家,有只没绝育的母泰迪…… 高子瑜说,两只狗毛色一样,品相都还好看,也算门当户对。他带钱多多去的时候真没这么想,但钱多多自己喜欢,他也觉得可以结个亲。 窦霓属实没想到,说只狗也能扯到怀孕上去,生生体会了一把做老母亲的担忧,心中五味杂陈,莫名又觉得,高子瑜能把钱多多这只狗也安排好,没道理不把亲儿子养好,既然如此,她还担心什么呢。 窦霓故意问:“你是不是又在拐弯抹角喊我生娃娃?” 高子瑜说:“仙人板板,我说管用不嘛!” 窦霓冷哼:“你说了当然没用。” 高子瑜叹:“那我还能说啥子,我又不想晚上坝地铺。” 窦霓瞪他:“你还不乐意一样?” 高子瑜告饶:“哎呀我的姑奶奶,我真的不敢啊,我们家都是你说了算的嘛。” 窦霓其实很想问,高子瑜要不要周六陪她去做人流,可高子瑜都让步到这份上了,她再咄咄逼人,就真只能离婚了。 两人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回家的时候牵着手,整夜都没再提关于孩子的话题。至于王惠真时不时念叨一句,窦霓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左右最后她都要搬出来,又何必和王惠真闹的那么僵。 次日一早,窦霓要出门,高子瑜也要跟着去。 原来,高子瑜故意找的这份工作,就是因为能早上挪半个小时送窦霓上班。 在车上,高子瑜还在说:“老婆,我以后就不能陪你下班了,你要是想等我,就在工作加加班也行。” 加班是没人想加班的,至于想不想回家,也要另说。 高子瑜不说还好,这一说还提醒了窦霓,她至少得每天花半小时忍受王惠真的念叨,想想也头痛,呸完高子瑜的建议之后,又觉得这建议真是棒棒哒。 眼下,却还有一件麻烦事。 窦霓入职时候隐瞒了婚姻状况,到现在也没告知给同事知道。她只让高子瑜送到十字路口,然后步行去公司,还惹了高子瑜的不满。即便她解释了原因,高子瑜还是认为,入职时没结婚,不代表以后不结婚,就算隐婚又怎样。 虽然最后高子瑜因为拗不过窦霓而退步,但一大早就闹的不太开心,好像预示着今天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窦霓赶在最后一刻跨进公司,先小黑一秒钟,把食指放在了打卡器上。这样一来,小黑打卡的时候就晚了两秒钟,算是迟到。 开会的时候,小黑开始提问,希望在会上就把内容做出来,好让他交差,这就占用了别人讲项目的时间。窦霓提醒了很多次,就那么几个问题反复说也没意思,今天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并拒绝让小黑继续说话,小黑穿着一身黑衣,静默的好像办公室的影子,从此真再没说一个字。 刚从会议室出来,窦霓又接到人事部的通知,说应聘者已经等了许久。窦霓面试之后,觉得都不太合适,可人事的意思是,先招了用用,万一不行还能调岗去销售。公司都没意见,窦霓自然也没意见。 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过,下午还要完成本职工作,到下班的时候,窦霓毫不犹豫提包走人,一秒钟都不想在公司多待了。 为了养活王惠真肚里的孩子,老高尽心尽力的跑外卖。好在他一直住在双楠,对周围的路很熟悉,也算优势。但晚饭时间,正是点餐高峰,老高自然不肯错过赚钱的好时候。 这么一来,窦霓回到家的时候,当真只有王惠真一个。 第52章 难伺候 王惠真的生活很规律,早上买菜,在院子和邻居一边拆菜,一边闲聊。以前,王惠真还会偶尔出去转转,打打麻将,可现在她怀着孕,深感年纪大容易出问题,加之精力不如从前,便不再下楼了。 午饭过后,王惠真眯瞪一会儿,开始准备晚餐。做好前期工作,看看电视,又该煮饭。 整整一下午,都没人和王惠真说话。 窦霓回来后,王惠真还牢记老高出门前的叮嘱,少和窦霓说话。可坐了一会儿,王惠真觉得尴尬,还是忍不住。 王惠真问:“霓霓,你每天那么忙,到底忙些啥?” 尽管窦霓明白,她说了王惠真也不懂,还是解释了她的工作内容。 歇了一会儿,王惠真又问:“子瑜呢,也是做这个么?” 窦霓说可能是,但每个公司的工作内容可能有些差异。 王惠真问:“那子瑜能做到你这程度不?” 窦霓安慰说,可能吧。 王惠真是个很难憋心思的人,这就开始感慨,窦霓和高子瑜都很能干,以后的孩子只会更好。 孩子的话题开了头,窦霓没反驳,接下来的话好像也就顺理成章能说出口。 王惠真畅想孩子的性别,安排孩子的职业,想象带孩子的生活。在她眼中,一切有孩子的生活都是美好的,哪怕说起高子瑜小时候顽皮闯祸,三天两头请家长,她眼中都是笑意。 窦霓忍不住问,养高子瑜一个都那么麻烦了,王惠真为什么还会想再要一个。 王惠真得意道,“女人就得生孩子啊。”见窦霓不认同她的话,又说,“你说的,生孩子也是女人的权利,我就在用自己的权利啊。”想了想,这荣誉感还不够,还加上一句,“我们才能决定高家的传宗接代。” 生孩子的事情,带上窦霓,窦霓就不开心了,觉得王惠真这话就像在说,她阻断了高家的传宗接代一样。明知道王惠真没这意思,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么想。 为了避免继续被王惠真念叨,窦霓喊饿,王惠真便任劳任怨去做饭。 晚上只安排了几个炒菜,王惠真手脚很快。可到了时间,高子瑜还没回家,窦霓只能和王惠真继续相处,时间变得分外难熬。 吃饭的时候,王惠真更是三句不离孩子,蔬菜对孕妇好,鱼肉蛋白质对孩子好,鱼眼睛让孩子眼睛好看,喝银耳汤能让孩子皮肤好……窦霓几乎没吃两口,光被王惠真念叨都念叨饱了,她宁可饿着肚子去床上躺着,也不想和王惠真单独相处,连王惠真提议一起下楼散步也拒绝了。 王惠真觉得自己没说什么,也就没察觉窦霓的失落,她独自下楼散步享受众人异样的眼光,别人说她胖,她还特别解释是怀孕。 小区里,几乎都知道王惠真和窦霓怀孕了,王惠真多此一举,却没让人厌恶。因为现在的孩子,真是太金贵了,大家只能羡慕。 窦霓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只觉得眼下犹如困兽之斗,除了委屈还是委屈。她的眼泪滑落到鬓角,又从被浸湿的发丝里落在枕头上。 高子瑜回家的时候,窦霓刚刚睡着。高子瑜拨了拨窦霓散乱在脸上的发丝,却发现枕头是湿的。 这时候,老高也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了,在楼下遇着王惠真,一起上楼来,正好遇到高子瑜将饭盒里的饭菜上桌。 父子俩吃饭,王惠真也没闲着,抓了一把前两天剥南瓜晒的瓜子,撑在饭桌上剥,嗑着直夸窦霓懂事。 高子瑜很好奇王惠真到底和窦霓说了什么,他提孩子窦霓就翻脸,难道王惠真提,窦霓就应了? 高子瑜没忘记枕头上那滩泪水。 王惠真笑嘻嘻的说,她用生孩子的意义感化了窦霓。窦霓都没办法反驳她说的话。 高子瑜急急喊了一声妈,王惠真白他一眼:“臭小子,怕我把你媳妇儿吃了呀?” 高子瑜哦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根本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万一说重了,浪费窦霓受的委屈,万一说轻了,王惠真没懂意思还更来劲。 父子连心呐,都是耙耳朵,自然知道耙耳朵的难处。老高料想昨夜窦霓闹那么厉害,王惠真三言两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又见高子瑜欲言又止,便知道窦霓肯定生气了。 老高这两天跑外卖,风吹日晒也遭了不少罪,胳膊上晒得发红,再见王惠真不知人间疾苦似的念叨,顿时就来了脾气。 老高怪:“你就少说两句。要是憋慌了,就下楼找那些老太婆说,非得在屋头念啊?” 王惠真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气道:“嘿,你一天到晚在外头跑,回家才听我说几句,就不耐烦了?” 老高嘴里包着饭,忿忿不平的说:“我为啥子一天到晚在外头跑?我想出去跑?” 王惠真把瓜子撒在桌面上,问:“意思是我喊你出去跑的?” 老高咽下嘴里的饭,又焉儿了,气哼哼嘀咕:“还不是你非要生娃娃,不然我坐在屋头喝茶吹风扇,哪儿不舒坦。” 王惠真拍桌子,震的盆里的汤汁撒了出来:“我怀的不是你的,你不该?!你有本事做你怂啥子,做了不认账你还怪我啊!” 汤汁顺着桌面流到老高的腿上,老高的火气也冲了起来,吼道:“那我还要咋整!” 老高发脾气的样子,王惠真已经印象模糊了。不论平时她说什么,老高都嗯嗯呵呵,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让她几乎忘了,老高也是一个扛过扁担能打架的老袍哥。当年分安置房的时候,夹纸团定楼层,她筷子滑了进去再夹,就夹到了三楼。金三银四,朝向好通风好,别人羡慕嫉妒说她作弊,老高就扛着扁担和人争,最后硬是把这套房子保住了。 老高发起脾气来,也挺吓人的。 老高说:“为了节约水钱,老子早上起床都晾凉白开灌矿泉水瓶,骑电马儿差点遭人撞,饿着肚子上门给人送饭还要遭白眼,迟一秒钟也扣钱,上厕所也要憋到。你没钱就嫑生,自己多大年纪自己不晓得吗,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这辈子还有几年好活!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和年轻人争啥子英雄。哦,就你能怀?人窦霓怀了说啥子了,照样上班也没你这么难伺候!” 第53章 被赖上了 老高吼完,王惠真已经回过神来,顺手抓起桌子上的瓜子壳丢向老高。 南瓜子的生瓜子壳薄的像纸,这一丢没丢到老高脸上,反而落的每样菜里都是。 王惠真指着门外吼:“老娘一天吃不好睡不好,还是为了你高家的种!你不乐意就给我滚出去,娃娃生下来不要你养,也不跟你姓,你爱咋个出去逍遥就去,老娘还不想伺候你呢!” 高子瑜刚想开口劝。 王惠真说:“你敢帮他,你就跟他一起滚出去!我跟霓霓不需要你两个不争气的养活!” 高子瑜愁眉苦脸:“我说啥子了,为啥要扯上我?” 老高这会儿怂了,不敢骂王惠真,便逮着高子瑜骂:“龟儿子的,你还是不是老子的儿子,你这么怂!” 王惠真说:“你是谁老子,哪个是你龟儿子,你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老娘打死你。”说着,真冲到阳台上抄家伙去了。 高子瑜欲哭无泪道:“爸,你点炮仗,这下好了……” 老高说:“老子还不是为了你!” 高子瑜委屈:“但是看这样子,你没帮了我,还要害我挨打啊!” 老高果断道:“咋了,尽尽孝道你很委屈?” 如果挨打也是尽孝道的话…… 王惠真提着扫把冲到客厅,这年头的塑料扫把,自然没以前的竹杆子有威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孩子,她踩着小碎步,步步小心。父子俩围着茶几绕圈圈,行动力绰绰有余。 为了让王惠真解气,老高毫不犹豫卖了儿子,故意放慢脚步,把高子瑜当做人肉盾牌。高子瑜啊啊直叫,王惠真穷追不舍,客厅里好一番鸡飞狗跳。 窦霓早在王惠真得意洋洋说开解她的时候就醒了,老两口吵架她全听了进去,她站到卧室门口,高子瑜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一溜烟蹿到她身后去。 王惠真一看窦霓起了床,还拉窦霓做筏子,力证自己没有过错。 窦霓不讲过错,只说:“妈,我和高子瑜商量好了,周六去看房子。” 王惠真扫把一松,急道:“哎呀,你怀了娃娃,朝哪里跑嘛!子瑜那个败家子,啥子都不会做,你搬出去要吃苦哇!” 老高也说:“就是,这屋头住起多舒服,你们上你们的班,你妈在家搞后勤,两不耽误。” 窦霓早已没了耐心:“反正都说好了去看房子,合适就搬。”根本没给老两口商量的余地。 高家的闹剧,随着王惠真坐在沙发上叹气告一段落。高子瑜得老两口眼神暗示,只得进去劝窦霓不要搬家。 窦霓一看高子瑜搓着双手进来,立即就知道高子瑜想说什么。心说她一退再退,为了不离婚已经忍到极致了,要是高子瑜再不顾及她的感受,她真觉得这日子过的没意思。 窦霓说:“劝的话你别说,我也不想听。” 高子瑜问:“那缓两天行不行?” “到底是几天?”窦霓冷冷道,“说了一天又一天,没完没了,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高子瑜说:“周六,周六我就去看,行不行?” 窦霓白他一眼,再没意见,高子瑜抱住窦霓的腰,头埋在窦霓肩上,喃喃道:“我好难啊。” 窦霓也能理解高子瑜夹在中间的为难,出了一口粗气,转念又想,谁又不难呢,她忙完工作还要跑来受气,她凭什么。 高子瑜在她肩头赖了一会儿,说出去说服老两口。窦霓心中一沉,明白这样的说服没有任何意义,拉着高子瑜说,想回家里住两天,等高子瑜协调好了她再搬回来。 高子瑜也明白,窦霓一定是沉默应对,憋了火气躲进房间里,可王惠真没察觉,还沾沾自喜。 高子瑜前思后想,认为窦霓暂时搬出去也好,至少能避免和王惠真的正面冲突,只要乔秀莲同意窦霓过去住,他也没意见,但是孩子这事,还得说清楚。窦霓必须经过他同意,才能去医院。 窦霓心里又焦躁起来,始终觉得人流的事情告诉给高子瑜知道就做不成。 哪个想要孩子的老公,在孩子一切正常的情况下,会陪老婆去人流呢? 窦霓表面答应下来,私下还是打着自己去流产的主意。高家一家三口去了另一间卧室,嘀嘀咕咕,她听不见,也不好意思贴在门口偷听,去客厅晃了一圈,没听出动静,又折回房间,找李思思聊天。 窦霓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李思思了,两次说去李思思家住,最后都无疾而终,她感到丢脸。但想想徐家那乌烟瘴气的场景,她还是只能找上李思思,只是开口没说搬家,而是在微信上像寻常聊天一样,问李思思和辛少亭怎么样了。 李思思:还能怎么办,被赖上了。 窦霓:【偷笑】你不像能被赖上的人啊,你咋没拿臭蛋给他砸出去呢? 李思思:【白眼】【白眼】 窦霓:那现在是啥情况,住一起了? 李思思:试婚。 窦霓嘻嘻哈哈陪李思思聊天,心情却跌到谷底,心说,这混来混去,连钱多多也不如了,没个地方能歇身。 不一会儿,高子瑜又灰溜溜的进来了。 窦霓一看高子瑜垂头丧气的样子,抬着眉心盯着她卖萌,她就知道,连她回娘家住,王惠真也不愿意。 王惠真刚刚冷静下来,经高子瑜苦口婆心的解释,总算明白她频繁的念叨惹恼了窦霓,高子瑜走出卧室后,她又眼巴巴让老高去顶雷。老高发气时口才好,寻常时候词不达意,坚决不肯去出头,只扭着脖子说不去。 王惠真怕窦霓想不开,流了她的孙子,鼓起勇气还是进了小两口的房间。 王惠真斟酌道:“霓霓啊,那个……嗯……你妈妈那边住人不方便,还是算了吧。” 窦霓无处可去,就坡下驴。 王惠真却以为得了窦霓原谅,喜出望外的说:“我就知道,闺女才最懂事。” 窦霓皮笑肉不笑,王惠真不敢再触碰窦霓逆鳞,转而问起窦霓要吃什么,要用什么,她都会尽力满足,并承诺以后不过敏了,就把钱多多接回来,还违心的说,她也是喜欢钱多多的。 老高尖起耳朵听动静,听的婆媳俩没吵架,这才出现在门口,说他现在每天跑外卖也有一百多,等他熟悉流程之后,还会更多,让窦霓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第54章 黄粱美梦 日子当然可以这么继续敷衍往下过,王惠真和老高眼已经这么过了一辈子,并乐在其中。 窦霓无法想象这样价值观不一致的婚姻,她甚至觉得,她在的时候,老高才装好人,私下里不知道和王惠真干过多少场架,就和她的亲生父母一样。如果老高和王惠真是因为高子瑜才勉强过下去,这样的婚姻太悲剧了。 窦霓对李思思吐槽,没孩子的时候都好好的,有孩子日子不好过了,所以如果没有孩子,一切自然就能回到正轨。 李思思劝阻无效,甚至认为窦霓把对父母的埋怨带入了对孩子的情绪中,说了重话。 窦霓并不否认,觉得谁心上没条疤呢,李思思也一样,所以才恐婚。 最后,两人都发现苗头不对,止住话题,不约而同的认为,她们各自的家庭和感情不能影响她们的友谊。 窦霓早上请假一个小时,去医院开了流产药,放在公司抽屉里,等李思思通知再吃。 李思思开始想办法让男朋友辛少亭搬出去,给窦霓腾位置。两人上次因为窦霓的事情吵过一次,辛少亭觉得因为别人吵架实属不值,事后向李思思道歉才获得同居试婚的权利。这次,辛少亭吸取教训,趁机定下带李思思见父母的时间,最晚不超过一个月,李思思不得已同意。 窦霓得知李思思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心中感慨,这孩子真像是讨债的,还没出生就闹的大家不安生,心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在这周末把孩子流掉。 人事部就像知道窦霓的想法,一大早给窦霓发来消息恭喜。 窦霓晋升的念头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回复,只看见hr说:给你找了个帮手,明天入职。 能不经过窦霓面试,就能进公司的,可能来头不小。 果然,窦霓还没回过神呢,乐月就敲割断,提醒窦霓看qq,说新来的同事叫ricky,很早之前,她就听离职的同事提过的大名。 ricky以前是电视台的记者,后来去了传媒公司,又创业做过两天短视频,阅历丰富的很。更重要的是,ricky是某股东的亲信。 众人都觉得ricky一定是以主管身份空降来的,看窦霓的眼神,不由饱含怜悯。 窦霓的忙碌和努力,众人有目共睹。他们做的文案被甲方打回来之后,只要提出要求,窦霓上手指导,十有八九就能过关,至于小黑那个奇葩客户就不提了,是小黑自己沟通方式的问题。 眼见窦霓升职在望,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都觉得窦霓吃了大亏。 小公司大都一个萝卜一个坑,要真是ricky站稳脚跟,窦霓再工作十年八年,都不见得有晋升机会,除非,陈茉或者ricky走了。 窦霓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勉强稳住失落的情绪,可事情已经在公司传开,大家见窦霓时噤若寒蝉,窦霓一周继续交头接耳。 有看不惯窦霓的,比如小黑,就讥讽窦霓做了一场黄粱美梦。 乐月最看不惯小黑,好不容易从小黑的项目中解脱出来,为了防止下一次被征用,毫不犹豫和小黑撕破脸皮,说小黑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走了家里关系要了项目来,最后自己搞不定不说,主管位置也没到手,那才叫亏。 小黑气了个半死,一向消极怠工,今天就更不例外,还大放厥词说窦霓搞不定的事,他明天去找主管搞定,言下之意,硬是一口咬定窦霓上不了位。 窦霓感觉自己好像只跳梁小丑,不愿意让人看猴耍,下班第一个冲出办公室,马不停蹄的回了家。 她也不知道,明明和王惠真闹了矛盾,她为什么还要迫不及待的回来,就像一只缺电的手机,不管多嫌弃充电宝,还是一头撞进去一样。 王惠真热情的招呼,西瓜都给窦霓切好摆盘了,说等高子瑜回家炒两个素菜就能吃饭,除此之外,没念叨一句关于孩子的话,像转了性似的。 窦霓不好躲进卧室,呆呆坐在沙发上,王惠真还递来元祖的慕思蛋糕,说这是问了高子瑜的,确定窦霓喜欢吃才买来,让窦霓先垫肚子。 38块一个蛋糕物有所值,但这大都是小资消费,老两口平时生活节俭,王惠真是想不出这些点子的,只是真没想到,这竟是老高的主意。 窦霓好奇的话还没问出口,王惠真已经把刚买的乳胶枕头拿出来,让窦霓挑,说怕窦霓坐着腰酸,婆媳俩一人一个,一蓝一红。 窦霓不得不解释:“妈,我真没这么娇贵。” 王惠真说:“我这人就是嘴碎,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我拿你当亲闺女,一家人不分那个。那个孩子……” 王惠真发现自己说错话,忙呸了两声,不好意思道:“哎,老毛病又犯了,我不说,你别气啊。” 王惠真端得小心翼翼,窦霓越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想和王惠真敞开心扉谈一番。 王惠真却看出窦霓不高兴,问窦霓工作是不是遇到难事。 窦霓知道王惠真听不懂,还是三言两语说了,本来极尽敷衍,可王惠真还是绞尽脑汁的想:“哎,你们老板也是,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瞎子一样。” 窦霓便觉得有些好笑,心说,王惠真都不知道她在公司的所作所为,就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边,护短护的可爱。 王惠真忽然又起了身,说窦霓今天受了气,得吃饱,不等高子瑜了,说罢就进厨房做菜。 窦霓坐在沙发上,王惠真在厨房絮絮叨叨:“哼,一个走后门,一个塞亲戚,都不是啥好鸟,这种人多了,公司迟早被作垮!是吧,霓霓?” 王惠真把窦霓心底的话骂了出来,窦霓笑着说:“就是。” 王惠真挥舞锅铲,把铁锅碰的铛铛作响,说,“我告诉你,这种人,我可见得多了,你别不信。没下岗以前,我也是厂里的班长呢。我技术最行,我就是牛逼,谁敢不服,我就削他,削得他妈都不认识。”空了,还把头伸到厨房门口,看着窦霓说,“别怕,逮着机会就削他,吃啥都可以,不能吃亏,这种亏吃的没意义。” 窦霓冷不丁问:“那啥子亏吃起来有意义呢?” 王惠真笑:“啥子亏都没意义。暂时没有结果的辛苦,是为以后做准备,但不证明我们好欺负撒,能争取的当然不能放过啊!” 第55章 大不相同 窦霓莫名感觉来了洪荒之力。 心说,既然她的努力有目共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一次。 她给陈茉打电话,料想陈茉不离职,对空降主管就不会不管,毕竟,这也关系着陈茉的切身利益。 如果手下不好使,什么都要自己上阵,这样的手下还不如没有呢! 就像小黑一样。 陈茉的电话在通话中,正在和总经理据理力争。 她说,往别的部门安插人她可以不管,她的人是经过她培养和认可的,使的不顺手,到时候不要怪她。 哪怕总经理把为难处说了,甚至说最近公司扩容,还准备换办公室,需要钱,让陈茉理解理解,陈茉也寸步不让。 陈茉认为,就现在公司的业绩水平,还轮不到要靠注资才能解决问题。众所周知的是,即便人手不够,窦霓这边工作进度也没落下,甲方也都及时回款,公司账上不缺钱。这个安插人的借口太过拙劣,她不接受! 要说股东,她也算股东之一呢,股权是兑现了的,是不是她也能安插个人进来?那是不是公司所有股东,都能安插人进来,公司不养闲人。 换句话说,即便她不是股东,她还是主管业务的副总呢,岗位职责上就写明了,她有拒绝的权利。如果公司敢把人安进来当主管,她明天就能直接把人开除了。反正她已经休了两个星期假,明天就回来上班。 总经理闷了好一会儿,才说先把人安在策划部待着,这已经是陈茉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撕破脸皮,对谁都不好,公司还是要团结的。 陈茉挂了电话,给窦霓回了过来。 窦霓还没开口,陈茉已经说:“我明天上班,有事情我们明天说。” 窦霓还不知道,她的辛苦有了回报的,当下只觉得陈茉不帮她,她是走投无路了,因为她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对总经理直接汇报。再说,她能和总经理打电话说什么呢,如果总经理不愿意,就不会往她头顶安插人了。 王惠真延续了她老仙女的思想,安慰窦霓船到桥头自然直。窦霓苦笑,说对方经历丰富的很,她还真没多少筹码和对方竞争。 王惠真往窦霓碗里夹菜,不屑道:“哼,说起来经历丰富,不就是一事无成嘛。” 窦霓一愣。 王惠真说:“就跟子瑜一样,做的事情多,一件没成功。要是真那么能耐,干啥不自己当老板,要看别人脸色。” 王惠真这话虽不完全在理,却提醒了窦霓,ricky自己创业,如果成功了大概也不会跳槽来和她抢主管的位置了,至少也是个副总才对。 窦霓豁然开朗,还夸王惠真聪明。 不多时,高子瑜和老高也回来了。 老高一进门,见王惠真脸上的皱纹又笑出了花儿,心惊胆颤,忙问窦霓:“你妈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王惠真横他:“我看你是喝醉了,进门就说胡话!” 高子瑜也担心的看窦霓。 王惠真骂高子瑜:“跟你老汉,好的不学,尽学混账!” 窦霓没忍住,突然笑了。 父子俩如临大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丝侥幸。 饭桌上,高子瑜开始问窦霓,今天王惠真说了什么让她开心,窦霓这才把经过说了。 老高的反应和王惠真如出一辙:“吼,这年头还有这么混账的老板啊?” 高子瑜却担心:“关系户最不好搞,看着吧,以后热闹呢。” 王惠真骂,“啥子叫不好搞,未必霓霓那么能干,还搞不定他?他地皮子还没踩热呢,怕他啥子。”回过头又对窦霓说,“淦就完了。” 外卖小哥大多还是年轻人,老高和外卖小哥走的近,也听过这个网络流行语,噫了好长一声,笑王惠真:“你还晓得淦就完啦。” 王惠真说:“我啥子不晓得,我连你屁股一撅要拉啥屎我都晓得。” 高子瑜嫌弃:“哎呀,还吃不吃饭了!你倒是吃饱了,我跟爸才动筷子呢!”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特别是王惠真和老高,像演双簧一样,窦霓忍俊不禁,晋升不成的烦恼逐渐淡了。 窦霓看出,大家都在迁就她。 老高刚问了一句王惠真想不想吐,立即警惕的往窦霓这边扫了一眼,嘿嘿往嘴里塞了一片凉拌肉。 高子瑜想问王惠真下一次产检什么时候,也下意识担心的瞄来一眼,圆说以后再说。 王惠真夸奖老高买来的乳胶枕头好用,看看窦霓,又问明天吃什么。 一家三口的重心分明都放在孩子身上,可眼下,一家三口都在极力避免讨论孩子,心口不一。 窦霓有些内疚,看着老高和王惠真的相处,又觉得,这样相敬如宾,即便不理解对方全部的想法,也会是幸福的。她不由把自己带了进去,心说,要是有个像高子瑜这样的孩子,其实也不错。 父子俩吃过晚饭,老高陪王惠真下楼散步,王惠真还问窦霓要不要一起。 老高生怕又惹出事端,对窦霓说:“我带你妈下去转转。”拉着王惠真就往楼下去。 等老两口走远后,高子瑜才提出,他们也该去散散步,每天在办公室里坐着不利于身体健康。 窦霓刚吃完晚饭没多久,在路边看到有冰粉和凉糕之类的小吃,还是忍不住想吃,和高子瑜讨价还价以后,才得了一碗凉糕。那爽滑q弹的口感,配上黄糖,让窦霓吃了一碗还嫌不够,最后在高子瑜的强烈反对下才作罢。 高子瑜语重心长的说:“乖,我们明天再来。” 从前也不这样,只有窦霓逗高子瑜的份,现在反过来,高子瑜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但她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故意逗高子瑜,撒娇道:“不嘛,就要吃。” 高子瑜爹味十足的讲道理:“好东西吃多了,就不好吃了。” 窦霓装作不懂问:“是吗,那天天见的人,是不是就不想见了?” 高子瑜目光炯炯,伸手在窦霓腰上捏了捏:“那看得到,吃不到,不是更惨?” 窦霓立即反应过来,高子瑜在说什么,不可置信的打量高子瑜,总觉得像小孩子一样的老公与往常大不相同了。 第56章 斯文人 窦霓和高子瑜回到家的时候,王惠真和老高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王惠真献宝似的让窦霓尝鸡爪子,说是老高推荐的网红店买的,味道巴适得很。窦霓刚咬了一口喊辣,到处找水喝,王惠真又哄她吃了一颗梅子,说梅子解辣。 高子瑜喜滋滋的啃着窦霓吃剩的部分,心说,这要是个儿子,还是个建设银行,他这当老父亲的不加把劲挣奶粉钱,窦霓肚里的娃就要吃苦了。 高子瑜也辣的伸舌头,吃了颗梅子嫌酸,呸呸两声灌下一整瓶矿泉水。 窦霓这才反应过来,酸儿辣女的传说自古代代相传,王惠真或许是猜她肚里婴儿的性别呢,问王惠真到底喜欢儿还是女。 王惠真坦然:“管他哦,反正是我生的就成。” 老高长叹:“反正,生下来还不是我养。” 窦霓唯恐话题继续往她蔓延,可是没有。 王惠真看电视,只讨论电视里的人智商不够。老高时不时问剧情,王惠真耐心解答。高子瑜还是在一旁玩游戏,一面狂按手机,一面还叫苦连天,说是遇到了猪队友。 没有王惠真的念叨,也没有绞尽脑汁的应对和忍气吞声,时间格外好过。 一家人准备洗漱的时候,王惠真才发现忘了一件要事。 周六小徐结婚,去不去,去送多少,这要窦霓来拿主意。 窦霓直言,喊王惠真和老高去参加婚礼,是抬举小徐了,他根本不配。她甚至也不想去,可她怕了乔秀莲的泪水,到时候哭嘤嘤的,还坏了她的安排。 王惠真自然没意见,老高更是觉得花了钱当然得找机会赚钱才不叫亏。 窦霓原本打算周六去医院,现在看来,有高子瑜在身边,她又只能把时间往后推,没完没了。她甚至有些怀疑,这孩子她到底能不能流掉。 躺在床上,窦霓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没时间去流产怎么办,如果她不能当主管怎么办,如果高子瑜得知她做了人流又怎么办……她在担心中睡去,醒来又不得不面临工作中的各项挑战。 ricky是一个带金丝眼镜的斯文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衬衣褶皱一根没有。 窦霓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所有手下她都一览无余,可现在,ricky的办公桌安在她的座位边。 两人并肩而坐,似乎代表着地位也一般大小。 但实际上,ricky就像拦路虎一样,拦住了窦霓进出的路,有人汇报工作,也不得不在ricky的位置上逗留,窦霓所有的话都会听在ricky的耳朵里。 窦霓问人事部,谁安排的位置,做事都不方便。人事部的人指指头顶,意思再明显不过。 窦霓窝火的折回座位。 ricky开始搭讪,谦虚的说:“你好,我是新入职的同事ricky,既是一个intp,也是一个intj。你是……?” 在办公室里,最快的交流方式就是别咬文嚼字,别拽概念。 这话在窦霓耳朵里,就是不说人话。 别的地方座位都是好几人一排,唯独窦霓的座位只有一个位置,眼瞎的都知道,特殊位置明显是特殊人坐的,窦霓不信ricky不懂。 再说,ricky连真名也没有报上,就直接报个艺名,显然也没心思和窦霓深交,甚至有些独树一帜的味道。 这种下马威给别人还好,窦霓可不吃这套,根本不接ricky的话,不冷不热说:“等会儿开会就知道了。” 这两句话,敞亮的办公室里都听见了,更别说坐在窦霓对面的乐月。 八卦的乐月倒是挺热心,立即给窦霓发了一长串关于mbti的解释,全名叫迈尔斯.布里格斯类型指标。它基于荣格的心理学类型理论,把人格分为了e/l/n/s/f/t/p/j八个字母,排列组成16种人格类型。 窦霓只扫了一眼,关掉解释去茶水间接了一杯水压火气。 后脚,乐月小跑进来,说:“我查了,他那个什么……tp,意思是无争的理想主义者,那个什么……j,是说有强大理性思考力的机器人格。但我看他这样子,分明是找茬!” 窦霓懒洋洋看了乐月一眼,问她:“还嫌最近事情不够多?”小黑一个已经够烦人了。 也不知道乐月听懂没有,窦霓出了办公室,心说陈茉来上班,怎么还没召集开会呢。陈茉再不来,她估计得被这个叫ricky的烦死。 出了茶水间,却见小黑和ricky聊的火热。 小黑说:“对,我也觉得很准,和我聊的来的,几乎都是n型。我觉得s型的人很功利,他们根本不理解我们的追求,总是拿他们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简直莫名其妙。”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他说的是窦霓。 ricky认同小黑的说法,觉得自己也是n型人格。 然后,小黑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说他叫ck,是因为他的英文名,取了英雄联盟中,星之守护者的角色名字。他觉得叫英文名更亲切,可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直呼其名,在他的坚持下,才叫了他小黑,叫的像他是个二愣子。 言下之意,是这个办公室里的人土?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偏ricky还明知故问窦霓是谁,得知窦霓就是负责策划部的小组长,还跑去过给窦霓道歉,假惺惺要把位置挪开,这就更引了人不满,只觉得这ricky心思重的很。 窦霓心说,如果她让ricky搬开,搞得她排挤新同事似的,便笑:“既然人事部没安排,你开心坐哪就坐哪。” ricky也笑:“allrightthen,我就坐你旁边,forconsultations。” 窦霓被ricky这种中文夹英文的说辞给砸晕了,只因顾忌ricky是股东亲信的身份,拿起水杯侧向另一边,轻轻呡了一口。 终于,陈茉通知开会,窦霓拿出准备好的总结报告,抬头却发现ricky和小黑已经率先出了门。不出所料,ricky一定会搞点事情。 窦霓故意跟在所有人身后去了会议室,谁料陈茉竟走在她身后。 陈茉没头没尾的问:“都准备好了?” 窦霓知道,这句话是问窦霓是否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她跟在陈茉身后进门,却发现只有两张空位,一个靠门,一个上首。 就算是职场新人也知道,在进门上首的位置,是给开会时最重要的人坐的,因为看的清楚,才能方便做决断。ricky和小黑一左一右,把陈茉身边的两个位置都抢了,其它人坐的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陈茉先进门,却挑了门口的板凳,这样一来,窦霓倒不好去坐上首位置,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第57章 组队 陈茉指挥窦霓:“你就站着讲吧,大家听的清楚一点。” 看起来,像是陈茉不想让窦霓坐她的位置,就如同她每一次帮窦霓一样,悄无声息的便把问题化解了。 窦霓轻轻冲陈茉点头,嘴角微微一勾,在还没翘起的时候便落下,开始总结这段时间的工作,做这周安排。 陈茉休假14天,窦霓讲的时间比往常稍稍长了一些。会后,陈茉照例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这时候,小黑跳了出来,说他联络的甲方始终对文案不满意,觉得看不懂,想找陈茉看看,给点意见。 众人不约而同埋下头,心说,这越级上报也就算了,还当着窦霓的面,这是存心给窦霓难堪啊。ricky一来,小黑就和打了鸡血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ricky的主意,这大概率是送小黑去送死吧。 果然,陈茉看也没看小黑递来的文件夹,问:“组长没给你看吗?” 小黑满脸通红道:“看是看了,可是还是过不了关。” 陈茉又问:“组上没有给你修改意见,还是没有开过策划会?” 小黑说:“开过,可是,还是满足不了客户的要求。” 陈茉说:“你在公司时间也不短了,以前觉得文案有问题,是直接找主管的?” 小黑不说话了。 陈茉又问:“你那个客户是做什么的,点名要找我做文案?” 谁都知道,最近公司单子多,天悦食品算最大的客户,上市公司上盛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所以项目由窦霓亲自主持。但窦霓前期工作做了很多,两次刁难也被窦霓轻松化解了,策划部几乎没费多少功夫,之后技术部那边苦恼一点。 按照陈茉的意思,上市公司的子公司,都只能找窦霓出手,那找她的单子,只能大不能小。 这得多大公司啊!? 很快,大家又都明白过来,陈茉这是在给策划部立规矩呢,杀鸡给猴看,至于猴……多半就是ricky这只空降来的野猴子了。 小黑不说话之后,陈茉又问了一次意见,ricky站了起来。 ricky说:“陈总您好,久仰大名,我是今天新来的策划部员工ricky。” 陈茉望向众人:“大家都认识一下,ricky刚来,对公司还不熟。大家多走动走动,互相帮助。”接着,指着窦霓,对ricky说,“不用我介绍了吧,那是策划部的组长,窦霓。” ricky笑:“我和窦霓已经认识了。” 只一句话,便挑起了火药味。 如果选座位等等的小动作,都是在向窦霓示威,那当着陈茉的面还这么不依不饶,就是宣战了。 窦霓也明白,ricky是股东亲信,走关系,费那么多功夫进来却只是个小职员,显然心里不服。她昨晚和陈茉通了电话,陈茉说的今天再说,已经给了窦霓明确的答案,虽然不说一句帮她,但处处都在帮她。 ricky还没罢休:“陈总,我对公司有一点小建议。” ricky说,corporateculture(企业文化),对企业至关重要,不仅关系着员工senseofemotionalbelonging,还关系着企业的可持续development(发展)。 陈茉说:“不好意思,我听着费劲,请用中文完整的说一次,方便大家理解。” ricky被落了脸,红着脸,把他的“企业文化和员工归属感”又说了一次,建议陈茉把企业文化做起来。 陈茉不为所动:“你刚来,对我们公司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的客户是中型企业居多,他们正在发展的重要阶段,挤出经费来做宣传,要的是经济实惠效用大,怎么好用怎么来。所以,我们的员工出去和他们交流,用的是更接地气的方式。任何企业,都不可能刨除业务谈文化!大厂有大厂的活法,小公司有小公司的氛围,你的建议,我留着公司扩容以后用,但是眼下,你们得加油让公司上那样的台阶才行。” 一番话下来,陈茉暗里批评ricky,听起来却好像又是鼓励,也没完全否认意见。ricky的脸白了又红,在陈茉说了肯定的话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以前,窦霓和陈茉之间还隔了一个主管,没见识过陈茉说话做事的手段。私下里,也有不少人,认为陈茉从一个策划部员工,像坐直升机一样层层往上蹦,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直到现在,所有人才发现,陈茉坐上副总之位,名副其实。 窦霓在微信上给陈茉发了一句:谢谢陈总为我解围。 陈茉并没有回。 窦霓想了想,ricky这种性格和小黑差不多,应该也喜欢走非主流路线,便将小黑写的品种交给ricky处理,然后问小黑需不需要多派人帮忙,顺利把ricky和小黑组了队。 小黑大嘴一咧,露出一口白牙来,没心机的很,窦霓又将带ricky的任务交给他,他真是没有比这更满意的事情了,下班时间还藏着ricky不让走,要吃饭中商量。 窦霓将两人凑在一起的举动太明显,乐月怕两人抱团以后,策划部又迎来一波腥风血雨,日子不好过。 窦霓问:“难道我把你和他组队,你的日子好过了?” 乐月还是不明白窦霓的心思,窦霓也懒得解释。 窦霓下班时候遇见陈茉,两人一起出公司。陈茉走楼梯下楼,窦霓跟上去,闲聊两句,顺便说了对ricky的安排。 陈茉笑窦霓这么图省事是不对的,公司不能搞小团体,话锋一转,又说,确实没比这更好的安排了,至少让她能看出ricky的能力。 窦霓问:“陈总,你不用夸奖我,我心理强大的很。” 陈茉笑:“我说的都是实话。” 自从窦霓送陈茉去医院以后,两人的关系近了许多,才发现做事方式很雷同,所以说起话来不用多解释,也能理解。就像现在,窦霓在说陈茉会上夸奖ricky,陈茉立即能明白窦霓觉得这话也是安慰一样。 陈茉拒绝了窦霓吃饭的邀请,说要回家处理一点事,并安慰窦霓:“只要认真做事,功夫就不会白费。” 这给了窦霓一颗定心丸,但仔细回想起来,陈茉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李思思发现,最近窦霓在家事以外,说的最多的就是陈茉这个上司,在窦霓的话里,陈茉什么都好。 窦霓笑说李思思吃醋,跨出公司大楼,却看见李思思的小鹏电动车就停在路旁,走过去敲窗户。 “嗨,美女,要不要晚上一起吃饭啊?” 第58章 听话能生 只见,李思思穿着黑色抹胸裙,烫了大卷发,还抹了大红唇,十足妖艳,根本就是约会的装扮。 可是李思思蹬着小白鞋,用了混搭装扮,看起来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不出所料,李思思又是和男朋友辛少亭吵架跑出来的。 用李思思的话说,两人生活习惯早就不一致,搬到一起有很多麻烦。那种精致且小资的生活,以前她固然向往,但新鲜感过后,隔三差五要去参加活动,还要换上对应的漂亮衣服,搞得和走秀一样,就很有负担。 她不喜欢运动,为什么非要去打高尔夫;不喜欢喝酒,为什么要去品酒会;不喜欢高跟鞋,为什么非要性感,难道要配合别人才能找到一点点存在感,非要学电视剧里开party才叫优质生活,她自己舒服就很爽了。 可辛少亭说,他们搞金融和投资的,必须要混圈,再说,他很想把李思思介绍给身边的朋友认识,结婚以后李思思在家相夫教子不迟。 今天,辛少亭要带李思思去参加饭局,特别要求只穿了裙子的李思思穿高跟鞋。 李思思不愿意,两人吵架,李思思开车就出来了。 李思思感慨现在找个情投意合的人真不容易,没有生活质量,觉得辛苦,像辛少亭一样太矫情,又实在相处不来。她现在觉得窦霓当初选择高子瑜是对的,别的不说,至少高子瑜讲道理听意见,这让生活少了很多摩擦。 窦霓却说,是人都有脾气是,高子瑜也不是表面那么温顺。 李思思就感慨,做女人太难了,爷们儿们只管找个听话能生的,一天到晚不落家也顺理成章,像她这种独立自主的大好女青年,只会被嫌弃头发长,见识短,意见还特别多。 两个女人在一起,才最自在,不用担心身边人异样的眼光,用孩子的婚姻作为说辞。 窦霓立即告知王惠真不回家吃饭,和李思思一起去找成都最普通的烟火气。 成都不乏私房菜,几乎临街所有的小区里,都暗藏茶馆和吃食。两人先去了莲花西路打包卤脑花和肥肠,又去陕西街买了肉夹馍,最后跑到玉林东街去吃串串啃兔头。 这些街边摊是李思思最喜欢逛的地方,却是辛少亭最嫌弃不卫生环境不够优雅的地方。 李思思穿着小短裙,却叉开毫无形象的坐在塑料小板凳上,抹掉口红就开吃。窦霓一看,这家伙,外面穿短裙,里面还穿着黑色短裤呢…… 李思思嘬着手指头,还在抱怨:“嗷,我好久没来吃了,他哪里明白,这碎花生,配上五香兔头,绝配呀!人家代代相传的手艺,未必比不上那些什么米其林大厨。我告诉你,真不怪我脾气差,他这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李思思说完,吸了一口酸角汁,满足的喟叹:“酸酸甜甜,多好喝啊,什么莫吉托,我不喜欢就是我档次低吗,去他大爷的,老娘才不吃那套呢!” 窦霓笑的直不起腰来,就说李思思这混世魔王,真没两个制得住的人。 也许真是被辛少亭压制久了,李思思抱怨起来没完没了,直到吃饱喝足,拍拍鼓起来的肚皮,还半开玩笑说,她也该找个弟弟谈恋爱,而不是找个爹。她爹可好了,她不缺父爱。 整个过程,高子瑜也没打电话来催,只说窦霓要回家时给他发消息,他来楼下接。 倒是李思思的电话也很安静,出乎窦霓的意料。 辛少亭都能去李思思家门口蹲点,吵架多少次也紧追不舍,这回真转性了,让窦霓担心起来。 李思思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嘴上说着辛少亭的不是,但窦霓明白,要是李思思真不在意,压根不会提及。窦霓就怕辛少亭真要说分手,李思思会难受,毕竟这一次,是李思思出生以来,离婚礼最近的一次。 可窦霓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李思思和辛少亭越相处越难。 这天晚上,窦霓再看到高子瑜的时候,才恍然明白,两个人观念习惯不相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是否能彼此容忍和认同。当然,如果观念习惯本就相同,遇到的困难会要少一些,但是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在一起,好似更容易产生矛盾吧。 两个人过日子,很多时候,吵架是一念之间的事。 眼下,高子瑜问窦霓晚上吃什么喝什么,窦霓要不要再去走一圈,要不去看看钱多多? 一样是安排和询问,窦霓却觉得高子瑜挺贴心的。 她再次回味辛少亭的举动,竟发现两个男人最大的不同,是辛少亭总以自己的要求去约束李思思做事,而高子瑜虽然也会有这样的毛病,但却会因为她的不舒服而收敛。 李思思刚到家,给窦霓发了消息,说辛少亭竟自己去了,没带她,她想分手。 这次,窦霓没劝,说如果确实不合适,分了对大家都好。 李思思意料之中的没再回消息,也不知道在家做什么,可能是喝酒? 窦霓有些困,不想再折腾去看钱多多,看了舍不得,又抱不回来,懒得跑了。上楼在客厅坐了一会儿,算是完成了和王惠真的招呼,冲了凉早早上床。高子瑜哄窦霓想睡觉,自己却先睡着了。 窦霓翻了个身,高子瑜立即惊醒,迷迷糊糊摸了摸窦霓的肚子,扯了扯被蹬开的被子,还问:“老婆,你没事吧?” 窦霓也迷迷糊糊的,想也不想说:“我能有啥子事。” 高子瑜哼唧:“万一你又生气了,我哄的脑壳痛。” 窦霓忘了自己说了什么,第二天醒来,问高子瑜,高子瑜一点印象也无,昨夜的对话竟像是做梦一样。 最近频繁的争吵,让大家都如履薄冰,王惠真没念叨窦霓,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起来。 高子瑜照样送窦霓到街口,走到转角的时候,窦霓回头一看,只见高子瑜正在和人抢小黄车。那人手脚快,高子瑜只好扫了旁边的哈喽,才急匆匆离开。 窦霓想,他们其实都默默为彼此付出了太多,只是,原本在恋爱中可以拿出来夸耀的部分,在婚姻平淡的日子中变成寻常。 爱情并不是不在,而是无处不在。 他会爱她的所有,包括她的肚子。 孩子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窦霓觉得,生孩子其实也挺好的。 第59章 一个月之内 今天,窦霓心情好,做好了准备应对工作中的各种挑战,到了办公室才发现,小黑和ricky都请假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小黑和ricky两人昨天下楼时候称兄道弟,一起吃晚饭,所以大家好奇,ricky是不是去帮小黑解决那个奇葩客户去了。 大家从前只在电视剧和综艺里看过,sayhi这种中文夹英文的说法,从没在办公室里听过谁这么说话。现下,大家嬉笑怒骂故意带两个英文单词,挤眉弄眼,连带小黑也遭了嘲笑,说是抱大腿抱错了,hug憨狗的叫。 中午过后,ricky果然还和小黑一起回来了,顺利帮小黑解决了困难,收到甲方款项。一时间,ricky好像多了光环加持,让大家都不敢当面置喙。 这时候,窦霓还趴在桌子上睡午觉,一直不想睁眼。闹钟一响,刚起身,ricky便要和窦霓讨论今天的外出成果。 ricky说,小黑的客户并不是真的挑三拣四,实际很好说话,他只是去简单说了两句,文案半个字没改就过了。如果窦霓能早点沟通,结果大不一样,白白耗费了公司的资源和人力。 这话听起来像上司教下属做事。 但实际情况,是小黑一直固执的用自己的观念做事,窦霓故意不想接手,一是想看看小黑到底有多少实力,二也是刻意给小黑不团结的教训。 窦霓发现,ricky喜欢用小细节让自己一点一点获得优势,逼的对手自惭形愧。他确实说的都是道理,但是,一旦对手顺着他的思路去想,或者懒得应付,很快就会落入圈套。 窦霓不是职场愣头青,接这点招数自然不在话下,笑:“也是,是小黑自己谈下来的业务,从最先开始,就是小黑自己全权负责。可能他始终觉得是文案不对吧,一直在努力修改。” ricky面色一僵。 窦霓又大声夸:“可见,你和他组队,你和他都得到了成长,这是好事。以后,你们更要相互帮助,为我们策划部添砖加瓦啊。” 小黑还没听出其中深意,大夸:“对,就是ricky出手,我才那么快解决问题的,我和他可是铁搭档!” ricky闷声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哭,表情十分难看。显然,他自己也清楚小黑的斤两,算不上帮手,不拖他后腿都不错了。 ricky还想说什么,窦霓抢先一步答:“我看简历上说,你有很多工作经验哈?” ricky不明所以,只能应是。 窦霓快速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们现在案子多,正缺你这样的人,不用带也能直接上手。” 所以,有经验就也不需要那么多问题,直接干活儿就是了。 ricky应付一句,开了电脑,从这一刻开始都安安静静的。 窦霓先是从网上买了一张防窥膜,加了锁屏密码,给手机也加了开机密码,提起十二分小心提防ricky又起幺蛾子。 下班时,邮件突然弹了出来,是总经理办公室来的表扬信。上面特别提到了ricky的工作,号召大家向他学习。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总经理办公室给ricky撑腰了。 没过一会儿,陈茉也抄送了邮件,并回复了一张业绩表格,上面是这段时间以来公司的业绩排名。目前为止,前五名,有三名都是销售部的同事,其中第二是窦霓,第三是小黑,唯独不见ricky的名字。 过了十分钟,总办不得不再次发出邮件,说总经理私掏腰包,以一万到一千的奖金,分别嘉奖业绩前五名的员工。第一名一万,窦霓得了五千,小黑只有三千。 又过了一分钟,陈茉抄送恭喜,鼓励大家继续为公司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相比之下,陈茉不偏不倚的态度,和总办形成了鲜明对比。 谁也不知道陈茉和总办之间怎么协调的,正锋相对,邮件一封接一封发。ricky是股东亲信的来历,再次翻出来被大家热议,公司又沸腾起来。 很多人都说,难怪ricky阴阳怪气的呢,原来是有靠山。 ricky迎着众人异样的目光,也觉得挺难堪,下班赶紧灰溜溜离开,没和他的好兄弟小黑打招呼。 小黑扬眉吐气的慢悠悠在办公室收拾,也不着急下班,似乎等着人来和他说话。乐月忍不住,果然上前去问ricky的情况,小黑对ricky推崇备至,觉得ricky见识广,随便丢几个名词就能解决困难。 乐月想问的是ricky的经济情况,以判断ricky是否真是股东亲信。可小黑却觉得,乐月问这话很傻,不论ricky贫穷或者富有,大家现在上一样的班,做一样的工作,拿一样的工资,谁也没比谁好。这问题,乐月最该问窦霓去。 末了,小黑还对乐月说:“姐,你我mbti不合,不宜见面。” 小黑走后,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就笑:“你对他这么有兴趣,让霓霓姐帮你们组个队好了。你不仅可以观察了解他,还能天天和那位sayhi,lunch,party,highhighhigh……” 窦霓听而不闻走出去,她知道,困难才刚刚开始。 主管人选迟迟不定,ricky会是她最强的对手,如果这时候她退步,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 窦霓刚下楼,陈茉给她打了电话,叫她步行到对面的街口上去,她停车在路边等她。 陈茉定位了窦霓家的位置,说:“饭就不吃了,我简单说下我的看法。” 陈茉说,ricky悬浮的工作方式,和公司的实际情况不符合,超前了一点,所以她觉得ricky不适合现阶段当主管。但换句话说,ricky是总办强烈推荐的人选,加上又有大厂经历做桨,只有她不同意,属于螳臂当车。 如果窦霓还想往上走,有两点需要做到: 首先,窦霓得顺利完成现阶段的所有工作。其次,窦霓还得在业绩上力压ricky一头。 这样一来,因为,窦霓是公司内部培养的骨干力量,对公司的责任感和忠诚度比ricky高。而市场瞬息万变,大厂经历不见得是胜经,窦霓磨练之后未必不能和ricky一较高下。 陈茉自信,只要窦霓做到以上两点,她就能说服股东们同意。 陈茉说:“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公司现在积极求变,想往大厂靠拢,才会找一个有大厂经验的人来做中层。我从不迷信大厂经验,因为我们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已经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这就代表我们的打法没有错。但是,耐不住那些短时间内,成百倍估值的故事太好听,总有人想一口吃成胖子,鲤鱼跃龙门。做公司的都想赚钱,成不成的都想试,总觉得只要班底没变,试错就不花成本似的。” 窦霓只觉得压力层层往肩上压,不由问:“那,主管这位置还能空多久?” 陈茉答:“一个月之内,再拖不得了,公司之后还有计划。” 也就是说,窦霓只有一个月时间拿下主管之位,否则前功尽弃,等于拱手将主管职位让给ricky。 第60章 猜不到的密码 下车时,窦霓在副驾坐了好几秒,不甘心,却又想不出说辞让陈茉帮她。 陈茉已经帮了她很多了,介绍了天悦食品的资源给她,她才能在业绩榜上排名第二。她自己没有业务能力,后续乏力,又如何与ricky竞争。 陈茉像看出了她的想法,将车拐进一条小街,停在临时停车位上,问她:“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窦霓诚恳道:“是。” 陈茉说:“反正,不管你是不是主管,策划部小组长的位置,一定都是你的。” 窦霓急道:“陈总,你这开国际玩笑吧,ricky会找一个天天和他抬杠的助手么,我不信他是这么大度的人。我现在想示好也晚了点吧,这两天都闹的不愉快呢!” 陈茉笑,“你明白就好。”见窦霓无奈噘嘴,又说,“人生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看起来你拿着和以前一样的工资,但是你身边的人都进步了,你还在原地踏步,从相对论来说,那就是无可否认的退步。而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谁都不是真正的无可取代,后浪滚滚啊。” 窦霓最终还是把业绩的问题问出了口,陈茉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她,和张经理处的怎么样了。其实张经理人挺好的,只要得到他认可,他很乐意帮忙。 言下之意,窦霓只要和张经理搭上线,就很容易把业务做起来。这条线,陈茉早都给窦霓铺好了。 可窦霓想想,张经理让她直呼其名,甚觉不妥,又不好意思把困扰同陈茉讲。毕竟,陈茉把资源都给她了,她要怎么做是她的事情,不能把张经理的轻浮当做不做业务的借口。 窦霓感谢了陈茉的指点,下车步行回家,没走多远,遇到下班的高子瑜。 高子瑜手上提着凉糕,说上次窦霓喜欢,便买了四碗,家里一人一个。 窦霓下意识往路上看去,只看到陈茉的车尾灯,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幸好没被陈茉看见,否则又要生事端了。 高子瑜顺着窦霓的目光看去,心中疑惑一闪而过,催窦霓回家。因为凉糕往往需要冰镇来保持果冻般的q弹,不冰了,吃起来就像米凉粉,便有些腻。 两人到家以后,晚饭已经做好了,窦霓吃的心事重重,没怎么夹菜。 王惠真问窦霓是不是又不开心,窦霓只说没有。 高子瑜问天悦食品的案子算完结了吗,窦霓还是说没有。 饭桌上的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王惠真夹菜的动作明显一顿,欲言又止,最后却说:“霓霓,你和子瑜是夫妻,你要是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不了,你可以给子瑜说。” 窦霓说:“妈,你放心吧,我自己的工作我自己有分寸,不会把工作情绪带回家。” 高子瑜愣了一下,也劝王惠真不要担心,但是至于他该做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他自卑自己的能力不如窦霓,可能帮不上忙,他的心疼解决不了窦霓的辛苦。 不出所料,吃过饭之后,窦霓钻进房间,抱起电脑,研究下一步的计划。这时候,高子瑜又不敢打扰窦霓了,唯一能做的,只是为窦霓倒上一杯热水。 窦霓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是盲目的翻着给天悦食品的文案,想从中找到突破口。推广的短视频只做了一个,接下来,和张经理还有交集。以张经理挑剔的性格,一定会再找她谈论。 她要和和张经理熟悉并不难,但是她不不太乐意,因为她实在难把“张哥”“安哥”的称呼叫出口。但如果她不按张经理的要求做,张经理可能不会给她推荐更多的资源。 窦霓打起了退堂鼓。 高子瑜再次进来,这次是给她送水果。 她心血来潮的问:“老公,要是我不上班了,你养我吗?” 高子瑜一愣,说:“养啊。” 窦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话来,解释自己只是随口问问,让高子瑜不要多想。 但高子瑜怎么可能不多想呢,自从窦霓怀孕以后,他想的可多了。想到结婚时候不能给窦霓婚礼,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在家吃软饭,想到养孩子需要钱,想到窦霓工作自己帮不上忙…… 高子瑜想的越多,发现他能做的越少,也开始有些焦虑。 他也想过去跑外卖送餐,却发现如果他放弃现在的工作,和窦霓之间的话题只会更少。虽然收入增加了,但经济上的收入,并不能帮助他离窦霓更近,因为如果窦霓介意他赚钱少,早就和他分道扬镳了。 高子瑜把这些想法全堆在心里,希望在工作中做出成绩,获得升职的机会,所以自愿留下加班,料想即便不能在工作中出类拔萃,至少先在态度上获得认可。 以前,高子瑜没少抱怨公司加班,大家比拼内卷。可真当公司不让加班了,怕他没有时间去好好过生活,他又焦躁没有出路。他的领导让他赶紧回家生孩子,他说老婆怀孕,领导就更不让他加班了,让他赶紧回家陪老婆。 高子瑜只好偷偷去接兼职,帮人家做文案。但他又怕,以前懒惰的他突然精进,让窦霓以为他想催生,只能去网吧。一来二去,他不提工作,窦霓也竟真不过问,他就越发觉得跟不上窦霓的步伐了。 窦霓在给李思思发消息,想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和张经理联系。 李思思认为,机会争取来是自己的,还没联系就瞎想,实在没必要。万一,张经理只是套近乎呢? 可窦霓认为,张经理根本没理由和她套近乎,为了陈茉和她套近乎更不可能。因为,张经理和陈茉本身就认识。 李思思开玩笑,就喊一声张哥怎么了。 窦霓想起身边的高子瑜,担忧的看了高子瑜一眼,见高子瑜竟也木楞的看着她,心头一慌,忙解释,只是做业务而已。 可这种解释,听起来有点苍白。幸好高子瑜甜甜说信她,她才忙给李思思回了消息说试试,不敢再继续讨论工作,赶紧搂着高子瑜睡觉。 高子瑜心说,这半路还杀出个情敌来了? 他试着翻窦霓的手机,却发现,窦霓给手机加了密码,而且他还猜不到…… 第61章 怀孕福利 昨天,业绩榜上没有ricky的名字,今天早上,ricky就请了假。 几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ricky去跑业务,证明自己的实力去了。 料想,ricky自己开过公司,身边的资源不少,要拿下业务易如反掌,加之总办支持,迟早上位。 公司的氛围变了。 以前,窦霓进办公室的时候,大家都点头微笑,叫“霓霓姐,早”。可今天,大家换了组长称呼,都怯生生的。 窦霓很明显感觉到大家对她过分客气起来,有点公事公办的感觉。只有乐月这个小跟班,还乐呵呵的跟在窦霓身后,说那些人势利眼。 窦霓想了想,还是联系张经理,只是在称呼上没有变化。 张经理得知窦霓已经在计划下一步的安排,只问时间,而且没再对文案提出意见。这让窦霓心慌慌的,不知道如何入手,提出她需要帮助,电话已经被张经理挂断了。 中午的时候,李思思约窦霓吃午饭,窦霓便把陈茉的担心说了。 李思思这才知道,窦霓面临的竞争有这么激烈。恰巧,她上回去杭州谈投资的公司有这方面需要,就让窦霓联系试试。可窦霓觉得,这相隔太远,沟通起来恐怕有困难,这时候如果她出差,她手上所有的工作肯定都会交给ricky处理,等于将机会拱手让给ricky了。 李思思想想也是这道理,只能答应帮窦霓留意本地的公司。 眼下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电话营销,大部分手中没有资源的销售人员都会这么做。但盲目的推销业务,不但要遇到很多白眼,效率还极低,即便李思思能找到目标电话名单,窦霓也要付出很多努力。 窦霓别无他法,只能试试。 李思思突然问:“那医院你还去么?” 这真是个难题。没有时间,没法去。 李思思说:“算算时间,等你熬过这个月,孩子都快三月显怀了,不如就生下来好了。” 窦霓黑了脸。 李思思又说:“我说万一啊,万一竞争失败,以你好强的性格,应该也很难在ricky手下做事,不如就趁机养胎,先捞一波好处再说。” 窦霓气道:“我还没试呢,你就说这种话,多丧气啊,你应该让我加油!” 李思思嘿嘿笑:“没有鞭策就没有进步,我这不是提醒你要加油嘛。” 和李思思吃过午饭,趁还没有上班,窦霓想起以前接过的几张名片,在抽屉里翻找出来,躲去楼梯间打电话。可号码都拨上去了,窦霓却想不出说辞来,如何让陌生人同她谈生意。 窦霓试着打了电话,刚报上公司名号,电话就挂断了,接下来几个电话,她自然也就没打。回到座位,看看垃圾桶,还是把名片放进抽屉,这又看到她开的堕胎药还在里面放着。 她不免想起李思思的话,如果竞争失败,就回家养胎。这样也好,至少,她面子上过的去。做逃兵就做逃兵吧。 窦霓第一次开始认真琢磨生孩子的问题,心想,好像除了钱的问题,确实找不出流产的原因,于是趁着ricky还没回来,在小红书上搜起怀孕相关的消息。 秀恩爱的她不想看,专挑孕期夫妻吵架的内容去点,乍还看到小红书给推荐了樊登老师关于如何化解夫妻矛盾的推送,啼笑皆非。 怀孕期间婆媳矛盾,老公不理解,孕妇的身体变化,如何胎教,如何保养,生孩子有多痛……这一切内容,虽然只是只字片语,也没有多少负能量的倾诉,却让窦霓觉得生孩子无比麻烦,自己非但捞不到一点好处,还可能因此改变人生境遇。 特别是再看到生完孩子后,夫妻分房,孩子教育等等问题,引起各式各样的家庭纠纷,窦霓就更觉得丁克的决定无比正确。 她再度拉开抽屉,看着盖住堕胎药的文件夹发呆,前途又未明朗的情况下,她实在不敢拿身体做赌注,就怕最后落个两空。 还没到上班时间,公司突然热闹起来。 走廊上闹哄哄的,隐约听见女人的尖叫。乐月跑去看热闹,回来告诉懒得动弹的窦霓,是销售部那边有人怀孕了,说是公司不给待遇,闹着要仲裁呢。 一会儿,又听见外面乌泱泱的叫打120,窦霓再也忍不住出去看究竟。 这个销售部的女员工,进公司半年就结婚,宴请同事领导,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如今入职公司未满一年,怀孕三月请产假,这速度可够快的。 按照公司规定,预产期前100天可以休假,产后还能有60天,婚礼25天的假没用完,还能一起休。再说,年假初始就是10天,加在一起半年不用上班呢。如果生产时间比预产期延后几天,差点能凑出200天来。而且,还拿着最低标准三倍的工资,就这怀孕的待遇,已经不差了。 可是,问题就在,这女员工虽然成功入职,但婚礼休了25天,工作也还没到一年,没有年假,入职还签了5年不怀孕的保证书…… 人事部给出的办法是,只发基础工资,假按照160天算。 女员工觉得受了欺负,挺着肚子站在公司门口要三倍工资,并且不同意进办公室商量,说是进去会受欺负。 现在,人群聚集,人事部寸步不让。女员工说肚子痛,也不知真假。为了保险起见,前台喊了救护车,由公司出纳垫付了医药费。 窦霓刚回到座位,就收到了人事部发给总办,然后由总办抄送至全体员工的通知。强调公司红线,说公司制度完善并且人性化,绝不允许人以任何理由破坏公司制度。 ricky姗姗来迟,看到邮件,侧头便问窦霓是怎么回事。 窦霓只说:“公司制度,照着遵守就是。” 小黑走过来,情绪激昂,加油添醋的把前因后果说了。 ricky说:“真当点满了buff,公司奈何不了她啊?女人reallytrouble!” 小黑附和:“就是,自己说的话都不算数,当承诺书是个屁,要不是怀孕不能开除,公司才不留这种人呢。” ricky说:“哎,don''tbesogreedy!对公司没一点贡献,公司还要给她发基本工资,what''swrong!?” 窦霓攥紧手中的笔,只觉得这两人一定是上天派来膈应她的,冷冷说:“有功夫闲聊,没功夫做事,还想到点下班?” 小黑斜了窦霓一眼,老老实实回到座位上去。 ricky脸黑沉的很,因为,和小黑闲聊的正是他,窦霓批评小黑,实际也批评了他。 第62章 beyond a joke ricky忍不住说:“takeiteasy,别让气氛太oppressive是吧?” 窦霓看也不看ricky,说:“在背后说三道四,不是君子行为,做人还是善良点好。” ricky奇怪:“怀孕的又不是你,再说了,她自己做的不对还不准人说了?beyondajoke……” “你有完没完!”窦霓直视ricky,“作为一个男人,确实有嘴碎的权利,如果你确实是为了公司着想,人事部已经给出了结果,你难倒不应该把你的心思放在你的工作上吗?” ricky满以为窦霓会给他几分薄面,毕竟两人现在竞争关系,谁上位都说不清楚,要是闹的太僵,以后上下级关系更难相处。窦霓提出君子不君子的,就让他很上火。他现在也回过味来,他说最后一句英文,有不可理喻的意思,窦霓也听懂了。 说起来,两人都是莫名其妙的发火,但既然话都已经出口,也没低头的打算,气氛就这么僵住了。 窦霓的目光再度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尽力让自己显的不那么心虚。 这场短暂的斗嘴,其实算不上吵架,却让她感到一山不容二虎,和ricky不能和平共事。 这一下午工作不算愉快,ricky一直在接电话,都是谈业务的,这更让窦霓心急。她从技术部管制作的同事那里得知,和天悦食品的拍摄计划就在明天,便决定把工作赶紧完成,明天好去找张经理套近乎。 临到下班时间,窦霓去了一趟陈茉办公室,说了安排计划。她打算把电脑背到现场去处理工作,但是,万一上午拍摄不完,下午还要继续,就怕有紧急情况。陈茉自然同意。 窦霓最终还是没把张经理让她改称呼的话问出口,领导很难关心过程,只看最终结果,期间的所有问题都只能她自己解决。 她掩上陈茉办公室的门,却和刚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ricky看了个对眼。 双方几乎都瞬间明白了对方的举动,二人还没走出高层办公室的范围,就听见身后传来响动,回头看见陈茉进了总经理办公室,也不知道又是如何一番激烈的争辩。 窦霓和ricky一前一后回到座位,各自忙活。 ricky干活倒是利索,但是和小黑一样存在强烈价值观输出的毛病。 新媒体发展这几年,人口红利早都吃完了,说教似的内容,越来越难引起读者的认同和共情。需要直接和直观,并不是直接植入价值观,而是将概念和故事结合,内容的精品化才是生存之道。 ricky的故事,生搬硬套,看起来枯燥乏味,更像敷衍工作。可ricky觉得,窦霓认为的不是读者认为的,他们有文章往内容平台挂引流,这些内容虽然烂俗套,却是制胜法宝。 “只要有人点不就对了吗?” 窦霓再次强调,这种打一枪就跑的做法,根本不适合公众号。公众号是需要留存的,有留存有用户才能有广告。公司往内容平台挂文章,也是要花成本的。 两人因为内容问题争执不下,换了小黑,窦霓会直接喊返工。但ricky身上还披着光环,这让窦霓不太想和ricky正面产生冲突。最后,窦霓放手不管了,反正用户完读率等等都有数据说明,现在争没有意义。 ricky信心满满,窦霓却又憋了一肚子气,回家路上一直板着脸。 下快速公交,看见高子瑜提着两串糖油果子,在出口向她招手,还没反应过来。 高子瑜的公司今天团建,欢迎新员工,他拒绝了晚上的聚餐回家,想给窦霓一个惊喜。 窦霓没好气的说:“什么惊喜,惊吓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又把工作丢了呢。” 高子瑜眼神闪了闪:“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 窦霓说:“我没空看,一天多忙啊!” 高子瑜心说,再忙,吃饭上厕所也有时间,却不见得窦霓回他。他心里不舒服,嘴上却不说,将吃食递过来,十足讨好模样。 窦霓还没接到手中,李思思却打来电话,哭着说她后悔了。 李思思居然还有哭的时候,窦霓只觉事情非同小可,忙打车往李思思住处去。 高子瑜提着糖油果子也上车来,说要给李思思撑腰。 窦霓原本不想高子瑜去看热闹,但是转念一想,现在两人住一起呢,上次辛少亭强闯李思思家,她和李思思就拦不住,带个男人去也好。 窦霓到李思思家楼下的时候,发现李思思带着行李箱坐在街沿边的台阶上,还在抹眼泪。 李思思见高子瑜也来了,这才不自在的抹了脸,说:“我就不该和他一起住,本来就不合适,试什么试,婚个屁!” 窦霓问:“你又和他吵架啦?” 李思思说:“他不想搬,那我搬好了,反正我不想看见他!” 高子瑜不可思议道:“他就让你一个人跑出来了?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娃娃能去哪儿?他也他不是个男人了吧!” 窦霓夫妻俩陪李思思上楼找场子,打开门,却发现家中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张纸条。 辛少亭说,他觉得彼此都该冷静,想想对方的优点,他出差去上海一周,不会在,希望李思思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李思思没好气道:“冷静个锤子,分!”这就要进去把辛少亭的东西收出来。 高子瑜一手提一串糖油果子,问:“要不先吃东西吧?吃了再收拾。”这姿势语气,和王惠真太像。 窦霓心中没来由一阵涌动,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么情绪,陪李思思进卧室收拾,让高子瑜一个人去冰箱拿出饮料,在客厅等。 李思思把自己的衣服倒在床上,然后闷着将辛少亭的东西揉进去。窦霓问她们起了什么矛盾,李思思也不说,窦霓只好继续陪着。 过了一会儿,起了敲门声,高子瑜说他去开,因为男人之间好说话,李思思也没反对。 转过身,李思思刚说:“有个男人撑腰好……” 就听的外面哎哟一声哀嚎。 高子瑜捂着嘴撞在门上,捂着嘴角,一个穿白t恤和牛仔裤的男人便冲了进来,抓着高子瑜的衣领还要打。 窦霓冲了出去,急道:“你敢打我老公!” 那男人见是窦霓,呆滞在原地。高子瑜膝盖一顶,正中他要害。 窦霓忙上来拉架,一掌薅了男人的头发。高子瑜忙护着窦霓退后出两米,站在沙发的另一头。 第63章 暗恋者 一切发生的太快,李思思才刚出来,惊道:“你咋来了?!” 李思思做了短暂的自我介绍,在场无不尴尬。 男人名叫柳杨,只是李思思多年的合作伙伴,两年前,一次在应酬之后,送喝醉的李思思回家,都没进过家门。可就只一次,柳杨居然记住了李思思的住处。 柳杨刚刚打电话想谈工作,听见李思思更咽,便猜李思思和男朋友吵架。工作没谈成,李思思还补了一句“我都要死了,还上什么班”。这惹人遐想的话,柳杨完全误会了,还以为李思思受到威胁,不假思索找上门,看见开门的是个男人就揍,谁知道打了高子瑜,没揍着正主。 高子瑜和窦霓呢,也尴尬。 高子瑜嘴角被揍青了,白白挨打,可他顶了柳杨一个蛋碎,窦霓二话不说也没给柳杨解释,就薅了柳杨的头发。柳杨双腿夹的紧,原本顺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孤零零落在额角,撩了又撩,还极力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想来还痛着。 三人齐齐往李思思望去,想要个解释,李思思捂脸哀嚎:“哎呀,你跑来捣啥子乱嘛!” 柳杨说:“我以为你遭威胁了。” 李思思眼神不自然的往一旁飘,就是不看柳杨,食指在脸颊抠了抠,才嘀咕:“我像是能遭人威胁的人嘛,我那么弱鸡哦,太看不起人了。” 柳杨纠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能救命喃。我来挨一顿都不算啥子,但是在有些问题上,不能马虎,你晓得,我做事一直这样。” 窦霓从冰箱里拿来冰块,给高子瑜消肿,好奇,怎么柳杨就觉得李思思会遭威胁呢。 李思思自己交代,柳杨对辛少亭没好印象。 天府新区开始发展,因为招商引资的政策,有很多公司在眉山设立了子公司,也有很多创业的公司搬到这里。前段时间,李思思和柳杨去眉山跑业务,正巧辛少亭刚在兴隆湖附近办了事,就过去和李思思碰面。 李思思原本建议三人一起吃饭,可辛少亭觉得,眉山伙食不如成都,连柳杨安排的河鱼宴也拒绝了。 柳杨虽然没见过辛少亭,却从此都在李思思面前念叨辛少亭的不是。 李思思话还没说完,柳杨打断她的说辞,接过话来。 柳杨说,他猜辛少亭想和李思思单独相处,自行回了成都,第二天才得知李思思是一个人打车回成都的,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能把自己的女朋友丢在离家70公里的地方,这算什么男人。而且,辛少亭这种人有点钱就不知道姓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假讲究,好像除了他,别人没见过钱没下过馆子似的,就耐不住李思思这种傻姑娘喜欢这种肌肉男。 窦霓还不知道有这回事,立即问起李思思,说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告诉她呢。她还以为辛少亭和李思思只是观念不合而已,但这种连基本的关心和理解都做不到的男人,不分手还留着过年么。 李思思这才恹恹说,就是上回窦霓来家里那一次,辛少亭事后天天在家门口蹲点。 柳杨说:“你看,我就猜到了,他就是威胁你。那你咋不给我说呢,你怕我打不赢吗,我可是学了柔道和泰拳的。他是比我高,比我壮,但还真不一定能打过我。” 高子瑜若有所指的说,“对,男人最重要的是责任心。”又问窦霓,“对吧,老婆,一个没责任心的男人,绝对不能嫁给他。” 李思思又羞又恼:“哎呀,你们烦不烦,我都没说话啦,你们说了还说!” 大家都为李思思的事情而来,不说李思思了,又无话可说。 高子瑜还想着他的糖油果子。 窦霓没开灯,还以为高子瑜将吃食丢在冰箱里,这才发现,冰箱里李思思囤的酒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被分门别类的蔬菜水果,就连李思思最喜欢却又最嫌弃的凤梨,也被切块放在保鲜盒里,上面还标注着购买日期。 李思思这个懒女人只会在冰箱堆饮料,这份贴心,想来来自被批的一无是处的辛少亭。 窦霓对辛少亭,有了更深的认识,只觉得两人能走到一起,绝对有能契合的点,感情真不是非黑即白,外人难以窥见真相。 窦霓刚想将糖油果子提出去,柳杨来厨房喊窦霓吃饭,说不打不相识,就当给高子瑜赔罪了。 窦霓担心王惠真在家做好饭白等,问高子瑜的意见。 高子瑜冲窦霓眨眼,说窦霓和李思思好,李思思不开心多陪陪也好。下楼的时候,李思思和柳杨走在前面,高子瑜这才解释,让窦霓多注意柳杨,因为柳杨绝对暗恋李思思,并且是暗恋了很久,没敢下手那种。 窦霓一听来了劲,抱着吃瓜心态跟去,仔细观察柳杨。 成都人好客,不熟悉的人吃一顿火锅就行了,不熟悉,就再吃一顿。 这可能是成都人独特的生活智慧,从吃火锅这件简单的事情里,也能看出人的品性。 一口大锅,就像一方世界,什么都可以往里面煮。 选什么锅底,点什么品种,下什么菜,既有生活经验,也要照顾每个人的口味。 捞菜的火候,考验着每个人的厨艺,不知道菜什么时候熟,吃了会拉肚子。 捞菜的动作,席间的问询,能看出每个人的为人处世。自私的,把菜往自己面前划拉,却不分给别人一口;懒惰的,混着一锅煮,菜越多越吃不好;贪心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碗里堆的高高的……虽然生活习惯因人而异,但十有八九能判断出一个人能不能相处。 毕竟,吃都不能在一桌,又何必奢求其它。 柳杨和李思思还是难免谈到工作,窦霓偶尔插嘴,还都在点上。高子瑜听得恍如腾云驾雾,不知所谓,只能和柳杨比谁对身边女人好。但就这样,会下厨的柳杨还是胜了一筹。 窦霓和李思思只管吃,没在意两个男人间的小动作。 窦霓意外,柳杨不仅会做饭,还和李思思相处更为顺畅。如果说李思思和辛少亭在一起的时候,像个小公主,娇气且闹脾气。那么和柳杨在一起的时候,李思思就变成了乖乖女,什么都不用操心,不会介意柳杨的任何选择。 从火锅店出来以后,窦霓和高子瑜在路边等车回家。 窦霓悄悄问李思思对柳杨的看法。 第64章 后院起火 李思思一脸茫然,说柳杨是做咨询的,她是做投资的,常有交集,上次给窦霓的天悦食品资料,就是柳杨查的。多年搭档,还能有什么看法,什么习惯都摸透了,相处自然不成问题。 窦霓又问柳杨的婚姻状况。 李思思这才明白过来,窦霓以为柳杨喜欢她。但在李思思心里,柳杨平时对谁都挺热心的,两人关系虽然好,却没到那种暧昧的程度。况且,柳杨要是想追她,早就追她了,何必等到现在。两人之间是不可能的。 出租车来了,窦霓也就不再多说,让柳杨走后,李思思再找她聊。 在车上,高子瑜先感慨上了,说柳杨会做饭,可他不会。柳杨还会柔道和泰拳,可他不会。柳杨都能独当一面了,可他没有。 窦霓觉得高子瑜不正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要是事事都要和别人比,那人家还会开飞机豋月球呢,高子瑜为什么不比。 高子瑜看起来又高兴了,说果然窦霓是最懂他的人,所以他也应该给窦霓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 这话,自从窦霓怀孕后听了不知道几次了,每一次听,每一次的想法都不同,这一次竟真才肯定,高子瑜是为了孩子。 王惠真和老高还在等两人回家,高子瑜一进门,嘴角的淤青就引起王惠真的注意,得知误会一场,嫌高子瑜多管闲事,没那功夫还去揽瓷器活儿,怪不得会遭罪呢。 高子瑜没忘把窦霓维护他的举动说了,怕王惠真误会。 可王惠真说:“霓霓,你帮他干啥子,你能打的过吗,这一拳多重啊!挨打是男人的事情,女人看着就好。” 就连老高也说:“就是,你什么都护他,他都快成二级残废了,钱都不会赚。” 高子瑜委屈巴巴,只觉得遭了嫌弃,赶老两口去睡觉,说自己夫妻之间的事不要老两口管。 已经十点半,王惠真早都困了,让小两口早些睡,便和老高进了房间。 只是窦霓去洗漱完,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高子瑜靠在床头上,没看手机,愣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李思思发来消息,说柳杨送她回家以后坐了一会儿,让她以后有这种事情还给柳杨打电话,只要柳杨在成都,会立即赶来支援。 高子瑜知道柳杨是单身,觉得李思思和柳杨很合适。 窦霓没再参合李思思的感情纠纷:“一个男人,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凭什么要女人自己去猜。” 高子瑜说:“但是说了,怕被拒绝啊,男人也是好面子的。” 窦霓白他一眼:“面子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老婆!”高子瑜说,“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对,他自己不告白,活该哑巴吃黄连。这一点,他就该学学我,我要不是死皮赖脸,你今天就不是我老婆。” 窦霓想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高子瑜追她的手段,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保姆套餐。 打饭、占座位是日常,就连节假日也要送早餐,但凡窦霓懒一点点,就连寝室里的衣服都拿出来给高子瑜洗。有一次李思思恶作剧,把脏衣服混在窦霓的衣服里,给高子瑜,高子瑜发现那衣服不是窦霓的,还是任劳任怨。 窦霓见过爸妈之间的冷漠,认为美好的婚姻应该和高子瑜对她这般,如果不能双强携手,便是一强一弱,只要双方愿意付出包容,婚姻便能维系下去。 所以,当高子瑜问:“老婆,你会不会有一天嫌弃我不像别的男人那么出色。” 窦霓想也没想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变,为什么要嫌弃?” 高子瑜凑到窦霓面前,直视窦霓的双眼,又问:“你不希望你男人我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窦霓拿修的十分整齐的指甲戳他白皙的脸:“我看重男人出人头地,会找上你?” 高子瑜一屁股坐在窦霓的大腿上,委屈巴巴说:“我现在知道,女人都口是心非。女人都喜欢自己的男人带出去顶天立地,你也一样,只是你不说。” “说些啥子!”窦霓拿枕头丢他,“往回我说十句,都没柳杨请你吃一顿饭好使,柳杨把你掰弯了吗?你自己去照照,一副对他念念不忘的样子。” 高子瑜猛的贴了上来,用嘴唇堵住窦霓的嘴,好一会儿抽身离开,眼睛都是红的。 窦霓以为他忍的辛苦,趁机半开玩笑的说去医院。 高子瑜一泄气,大字型平摊在床上,眼见着小帐篷偃旗息鼓。 他咬牙切齿说:“哼,我根本不想,你就当我虚了。” 窦霓撩他,他气哼哼去上厕所,半晌没回来。窦霓摸了摸肚皮,跑到穿衣镜面前,露出肚皮翻来覆去的照,想看出自己的身材有没变化。 而高子瑜并非如窦霓所想的,去厕所里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而是坐在马桶上发呆。 他想到窦霓在街面上张望,看到了窦霓身后还新鲜的褶皱,显然是刚从车上下来。又想到窦霓和李思思谈论的张哥,再想到窦霓频繁外出的周末,和新设置的手机密码…… 高子瑜不愿意往出轨的方向去想,可今天见过柳杨之后,他才发现,他和窦霓已经快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了。他就像电视剧里,在家务农的婆娘,眼睁睁看着丈夫在外飞黄腾达。所以他也怕,最后他落得个和遭遗弃婆娘一样的下场。 他想努力,可现在才发现,想一步登天不可能,无论做什么都得一步一个脚印。 他没有本事,该怎么留住自己的女人,保住自己的孩子? 高子瑜感到无助,这种情绪跟着他到第二天,再一次站在街口,不能正大光明送窦霓去公司门口的时候,就更加明显。 爱,好像已经不能成为他牵绊住窦霓的理由。 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剩下孩子了吧? 窦霓还不知道后院起火。 她到公司安排了工作,和制作团队一起出发,张经理却比他们还先到约定位于金沙附近的拍摄地点。 窦霓纳闷,文案里只用找一个敞亮的loft,租一天就能搞定,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有人说,这是张经理找的地方,说是不花钱,他们抱着能给公司节约一分是一分的想法来了。 外面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公寓,里面的家具家电全用白棉布盖着,掀开就能用。 窦霓看出房子是住过人的,找张经理攀谈,半开玩笑问这里是不是张经理的房子。 张经理不置可否,却问:“咋样,看起来比随便找个loft温馨吧?” 窦霓点头猛夸,说简洁之中有点田园似的温馨,舒适适用,家里看起来也能装东西,如果加点摆设就更好了。 张经理说,这是十年前的摆设,现在看起来也没过时。 窦霓就说,主要还是主人眼光好。 张经理若有所思的看她,她霎时反应过来彩虹屁太过明显,不好意思的去帮拍摄搬器材掩饰尴尬。 张经理跟过来,追根究底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65章 灵魂拷问 窦霓自觉和张经理不熟,无颜直说走关系要资源。 张经理多问一句,她便借口是讨好甲方,把尴尬糊弄过去。 找的演员下午才来,团队忙着布景找机位,窦霓一人闲着无事,上午也不需要处理文案,便帮着搬东西。 她许久没运动,折腾一会儿腰酸,去隔壁小书房里坐下,张经理就跟了进来。 张经理知道窦霓的工作一般集中在下午,问窦霓什么时候回公司,却不料窦霓要留下看场。 张经理问:“那公司谁坐镇呢,你们主管?” 窦霓说:“陈总。” 张经理明显一愣,窦霓这才小声解释,公司主管走了,组内正在竞争上岗。她出来做业务,陈茉是支持的。 张经理问:“她这么快就上班了?上次不是说住院了么?” 窦霓也挺意外,张经理和陈茉之间好像没联系,就连陈茉入院,张经理也没去探望。 窦霓下意识看了走廊,才语意不明的说:“公司事情多,主管又一直没选出来。陈总休了两个星期,就回来了。” 窦霓希望张经理将话接下去,却见张经理若有所思,又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借口出去看布置,摆脱和张经理独处的尴尬。张经理见大家忙的差不多了,演员也来了,便叫窦霓和他下楼一起去买水。 窦霓想了想,这里人多眼杂,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让张经理帮忙,免得回头有人说闲话。 买水犒劳大家,倒是一个好借口。 这座公寓一楼就有居民开的小卖部,可张经理说,外面还有个小花园可以坐,让窦霓过去说话。窦霓无法拒绝,只能跟着。 这时正是上班时间,小花园里没几个人。 张经理开门见山的问:“你想让我帮忙,那我有啥子好处?” 窦霓懵圈道:“那……我拿了提成,分你,成不?” 张经理失笑:“看你在策划会上能说会道的,咋这会儿脑袋卡壳儿了?” 窦霓就不知道这话题该如何进行下去。 用张经理的话说,喊一声张哥都那么难,还要他帮忙,他又不缺那点提成的好处,何必贪窦霓的辛苦钱。 生意场上,不为钱,那就为人咯? 窦霓霎时如临大敌往后退了两步,张经理却坐在长椅上,好整以暇的看她。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能想出离场太久的拙劣借口,说要上楼。 张经理笑骂,“小丫头片子心思还多,放心吧,你这款我还看不上。”见窦霓还呆滞原地,递话给她,“有男朋友吧?” “有!” “那不就得了。”张经理说,“我以前是保险公司的,那帮老同事现在几乎都在销售岗位做高层。你要资源,我这里还真有。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帮你我图啥呢?” 窦霓思索再三,磕磕巴巴喊了一声“张哥”,张经理哈哈大笑,加完微信,让窦霓把公司的情况说一次,听完之后,便答应帮忙,窦霓担心的一切都没发生。 只是最后,张经理问她:“你觉得,婚姻和事业哪个重要?” 窦霓答:“事业,女人没事业就像没了翅膀,更谈不上和男人并肩携手。如果真要男女平等,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不应该把生活的重担压在另一方身上。” 张经理又问:“那如果男方足够有钱,女人还需要事业吗?你们女人不都想在家做全职太太,喝茶逛街什么的。还有一句话叫啥,你赚钱养家,我貌美如花?” 窦霓一本正经道:“能貌美几年,貌美能吃吗?” 张经理苦笑:“要是非让你二选一呢?比如,你怀着孩子,让你在工作和孩子之间选一个,你选啥?” 窦霓避重就轻的问:“真要选吗,能不能都要?” “不能。”张经理格外认真的问,“就比如,你现在怀着娃娃,还有竞争对手。你如果这次不上位,生娃娃还要退居二线,可能要等很多年以后,你才会再有机会。但是你的老公也足够有钱,即便你不上班,他也能养活你和娃娃,这样的话,你怎么选?你还会要这个娃娃吗?” 这问题刚好戳在窦霓的心坎上,她几乎怀疑张经理有透视眼,能看到她肚里的孩子。 当窦霓回答要事业的时候,明显看到张经理的眼里闪过复杂得她看不懂的情绪。 窦霓生怕张经理后悔不再帮她,着急解释,如果真爱,怎么舍得老公独自去辛苦,孩子不过附属品,但老公是枕边人,是唯一能陪着走下去的那个。可能选择保住事业,也是怕自己掉队,太怕失去老公,毕竟社会上流传的出轨传闻太多了。总之,婚姻之中的选择不是非黑即白,多一分包容和理解,别太较真才是正道。 窦霓以为张经理问这问题的原因,是因为他老婆,可他只说自己心血来潮,窦霓又不好多说了。 拍摄大概要忙一天,张经理出钱买了两件水,可小卖部老板娘只有一个人,要等一会儿再送上楼。 张经理想上楼叫人搬,可上面忙着拍摄,一个人也走不开。窦霓说自己能帮忙,和张经理一人扛了一件水上楼,大家都夸窦霓是大力士。 张经理看了样片,觉得不满意,可他下午还有会,不便多留,便让窦霓多把关,自己先行离开。 张经理走后,在场的人都觉得自在很多。 这时候,窦霓回忆起张经理的灵魂拷问,又想起ricky的咄咄相逼,甚至起了心思想搬重物流产。她事事亲力亲为,跑前跑后,可这孩子就像是认准她的肚子一般,她折腾了三个小时,一点动静也没有,再不像上次喝点冷饮都会肚子痛了。 到一点,窦霓觉得样片能过,发给张经理。 闲暇时间,也不知谁挑起的话头,觉得在大公司管市场部的张经理,不比公司副总陈茉的事情少,怎么每次都那么闲来出现场呢,其实让助手来盯场子就够了。 大家看窦霓的眼神变的意味深长起,问窦霓是不是单身。 窦霓解释自己有男朋友,而且,她去天悦跑业务,也没见过张经理的助手管实际事务。可这解释越描越黑,因为在大家的印象中,上次返工就是张经理助手打电话来要求的。 大家都觉得张经理是专为窦霓而来。 可窦霓能解释什么,总不能说是陈茉给她开了后门…… 这黑锅背着,很难甩掉啊! 第66章 回去生孩子 张经理发来反馈,说可以收工,大家便觉得今天拍摄格外顺利,是因为窦霓在场,开玩笑说之后每月至少要上4条短视频,也都叫上窦霓来坐镇。 窦霓按照张经理离开时的吩咐,把钥匙交给物管。 物管深深打量了窦霓一眼,询问张经理和窦霓的关系,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到下班,几乎大家都知道窦霓找到了一个强硬的靠山。 大家都说,做的好不如嫁的好,就算窦霓做不出成绩,公司为了保住天悦食品这条线,就不会轻易为难窦霓。主管职位花落谁家,又成了谜题。 窦霓不在乎众人异样的眼光,但ricky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就坐她旁边,她还是能感受到ricky蔑视的眼神。加之小八卦乐月不停打探消息,背后大家怎么说,窦霓心中了如指掌,不慌不忙处理了两个销售部要的急的初稿,才去向陈茉汇报。 陈茉不经意的问:“相处还算愉快吧?” 窦霓这就知道,陈茉听到了流言。 窦霓说:“张经理人挺好的,答应帮我,但谁知道呢,毕竟只会口头说说的人太多了。” 陈茉说:“那就抓紧跟着吧,公司很快要搬了,到时候还有大动作。” 窦霓试探道:“不好意思,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为难了。” 陈茉毫不在意笑:“这些都是分内工作,就我的脾气,看不惯的我还是要说。” 陈茉从公司创立开始,就跟着总经理做事,多年搭档,一直是上下级关系,彼此都认可彼此,也算朋友。公司早在陈茉是主管的时候,就承诺陈茉升级合伙人。后来公司扩大,陈茉成了总监,就因为市场主管的任命天天吵。现在,以前的主管离职了,陈茉又升级副总,股权得以兑现,还是因为市场主管的认命吵。 两人从主管任命,上升到有没有必要安排市场运营总监,由此上升到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 陈茉担心公司步子迈的太大,试错成本太高,现在涌进来做新媒体的公司越来越多了,竞争只会越来越大,行业会引来洗牌,每一步都要稳扎稳打,才能突破重围。总经理开始否认自己有扩大经营范围的意图,后来被陈茉戳穿了,就让陈茉按照吩咐办事。 两人在办公室拍起桌子,后来还召集股东紧急开会。 事情摆上明面,推荐ricky的股东也只说正好看到职位空缺,并无插手管理经营的意思,不合适当然不让ricky继续做。 股东们谁也不懂运营,只知道投钱,认为陈茉的办法更保险。为了照顾总经理的面子,大家便叫两人比试,谁做事收益多,以后就按谁的方向走。 陈茉和总经理也都听懂了,团队没有分,总经理也还是陈茉的上级,股东们在和稀泥。两人气过了劲,又把酒言欢,回顾了一下经过,事情的起因是他们各自中意ricky和窦霓做主管。 两人依旧各持己见,说不到一起。股东们听了之后,也难抉择,最后决定,还是用业绩说话。 陈茉顺势提出,一月之内,谁的业绩高,就谁当主管。 主管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事后,大家问陈茉,怎么就看上窦霓这文静的小姑娘,不知道窦霓哪里比ricky好。 陈茉提到有一次,窦霓和主管拍桌子瞪眼,还是总监的她恰好经过。那时候,她就觉得窦霓身上有股劲儿,和她离开上一个公司后憋的那股狠劲一样。加上听见窦霓对文案的理解,和她很多观念相同,私下里也留心过窦霓经手的文案,点击和点赞,都是最高的。这一看,就上了心,觉得窦霓是可造之材。 陈茉说:“我要生孩子,起码得休一年,不找个可靠的人来接手,我咋个放心。这公司是我跟老李跑断腿,敲坏好多个键盘才堆出来的,我不能不管。” 总经理说:“还说呢,让你好好回去生孩子,你非要管,心眼儿还特别多,活该是个操心命。” 陈茉想到总经理老李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暗自好笑,心说那时候老李也才发现,被她摆了一道。 她和老李是上下级关系,她人微言轻,想独自拖延主管任命的时间如螳臂挡车,只能借助股东们的力量,把事情抓到明面上说。 老李到底还是小瞧了她,她根本没那心思争权夺利,她只想回去生孩子,说的都是实话,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任何人往公司安插亲信。好几个股东倒是回过味来,事后找她,说下次谁想往公司塞人,她可以直接打电话,用不着这么绕圈子。之后的事情,便用不着她担心了,几个大股东们自己会想办法。 到目前为止,陈茉的目的都达到了,回过神来,见窦霓还站在原地等着挨训,就担心窦霓扛不住压力。 究竟,还是太年轻了,又从来没做过销售,不然,她也不会把张生安推给窦霓。 陈茉敲打道:“办公室里传的很厉害,说你跟ricky水火不容。你上任后,咋安排ricky我不晓得,但是我晓得,ricky上位没你好果子吃。我不同意他当主管,还有一点,我背调过,他创业没成功,最大的原因是团队没搭起来,所以我不管他是不是自己开过公司,也不管他是不是有大厂经验,反而支持你。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自己想清楚。” 窦霓不得不表态:“陈总,我会尽力的。” 陈茉说:“我会跟人事部打招呼,面试的事情我把关。你要出去跑业务,我也可以暂时代管。去吧,加油。” 陈茉一番加油,更让窦霓有一种背水而战的感觉。 回到办公室,ricky的工作毫无改观,还是我行我素,甚至觉得是窦霓不肯给流量,或者分配擅长的活。窦霓退而求其次,让ricky自己挑,打算下周进后台调数据,再来解决ricky的问题。 临下班时,高子瑜打电话,让窦霓等她一起下班,窦霓想正好打营销电话,才同意下来。 很快,办公室走的一个不剩, 窦霓站在位置上,生怕被人看见她被拒绝的狼狈,提防着人,厚着脸皮再次打电话想上门拜访。 名片随手一发,窦霓自己都不记得哪里结交的人,就更不会有人记得她。她套着近乎,说自己是朋友介绍。有人直问,给钱吗,不给就不做。 一共十个电话,无一例外全被拒绝。 第67章 怀了就该生 窦霓不甘心,以自己擅长的文字发短信,还是没有得到回音。张经理像忘了答应帮忙一样,窦霓也不好意思马上追问,毕竟今天才开口,今天就要出结果,也追的太急了些。 就这么煎熬着等了半小时,高子瑜再次打来电话,说在地铁站见,窦霓才收拾了东西打卡出门。 今天的高子瑜特别穿了衬衫和西裤,看起来干练精神,他笔挺挺站在地铁站的台阶上,等窦霓近在眼前,却问:“为咋看到我一点都不高兴喃?” 窦霓懒懒看了高子瑜一眼,说:“我烦你又帮不上忙。” “上次我就帮了你啊。”高子瑜奇怪问,“以前你就不会嫌弃我,老婆,你变了。” 窦霓不知所云,莫名其妙问:“你今天要找茬是不是?” 高子瑜无辜道:“我就是觉得你没以前那么爱我了。” “深井冰!” 窦霓不想理他,他又巴巴的贴上来挽着窦霓的胳膊往前走,如往常一样粘人。坐车的时候,周围人多,高子瑜没怎么说话,到双楠下车,便问起窦霓是不是工作中遇到了烦心事。 窦霓开始否认,直到高子瑜提到周六要去参加小徐那个败家子的婚礼,窦霓就起了无名火。 窦霓说,乔秀莲这辈子最错的事情,就是不会找男人。以前找一个对家庭不负责的,现在找个拖家带口还不爱她的。不仅祸害了她,还祸害乔秀莲自己。小黑有成功的家庭做靠山,哪怕客户奇葩,但是凭关系还是做下了。她什么都没有,还要白手起家,乔秀莲还来拖后腿。要说乔秀莲不负责,乔秀莲管了没成年的她衣食住行,但要说乔秀莲负责,还真有点牵强。 “所以生孩子的意义到底在哪,就是为了养个孩子来照顾自己的老年生活,那这父母也当的太自私了。” 高子瑜开始还辩驳几句,觉得乔秀莲观念传统,就是个家庭妇女,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但后来窦霓说到生孩子的意义,高子瑜就不敢吭声了,再次问起窦霓工作,企图把话题岔开。 窦霓说:“还能怎么呢,要是我不能当上主管,日子就不好过了。工作这么紧张,谁还有空想其他,本来我是打算周六去医院的。” 高子瑜的心猛地一颤,停了脚步:“为啥子非要把生活和工作扯到一起呢?” 窦霓侧了身子,面对高子瑜认真道:“今天,张总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我想了想,这根本分不开的嘛,你自己都养不活了,生个娃娃还要咋个养。你光想要一个娃娃,你到底有没想过对他负啥样的责任,或者说,你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为啥子?” 高子瑜奇怪道:“不是,生娃娃,我为啥子还考虑我生娃娃为啥子?怀了不就该生嘛。” 窦霓摇头:“怀了就该生,和病了就该死,是不是一个意思?你这么说下去,我就觉得你不讲道理了。” 高子瑜急,“那我不生娃娃,我长……”高子瑜指指自己的下身,又指指窦霓,“那生来干啥子的,都是机器人?人早都绝种了!” 窦霓冷冷问:“咋子,你想生?” 高子瑜的激动偃旗息鼓,嘴皮颤了颤,没敢吐出只字片语。窦霓抬脚往前走,他只能跟上,试着去捉窦霓的手。窦霓闪躲两下,没再躲开,只是警告他,在怀孕这件事情上,他没任何发言权。 高子瑜气归气,依旧不敢反驳,到家的时候,脸拉的老长。 窦霓斜了他一样,他自己也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大街上,家里还有个比他更敏感的王惠真。要是他垮脸给王惠真看,王惠真十有八九要说到孩子的事情上,进而和窦霓吵架。以窦霓的性格,再说起堕胎,指不定立即就去,他根本拦不住。 高子瑜勉强扯起一抹笑意,笑比哭还难看。 王惠真没发觉小两口之间的异样,只说今天接到了省妇幼保健院的电话通知,让她下周及时去做唐氏综合症筛查。王惠真怀疑医生危言耸听,却又不知道唐氏综合症到底是什么,在家忐忑不安一下午了。 高子瑜百度搜索,唐氏综合症筛查,通常可以检查出智力障碍先天性心脏病、白血病等疾病,是怀孕16周必须要做的项目。 王惠真说:“不不,我们家基因好,不用检查。” 高子瑜照着手机念:“唐氏儿这种病症其实和遗传的没有太大关系,影响更大的是年龄,25岁以下产妇的发生率大约在1/700,35岁上升到1/300,40岁以上就高达1/100了。” 照这么说下去,岂不50岁怀孕,几率高达…… 王惠真不敢继续往下想,立即决定要做唐筛,老高回家以后,便把下周做孕检的事情说了。 老高起初没在意,让高子瑜查查多少钱。一听说35岁以上孕妇,医院会直接要求做无创抽血dna,要两千块,老高明显愣了一下。再听说,即便做了无创dna,一旦筛查不过关,还要做羊膜穿刺,而做羊膜穿刺有流产的风险,老高就有些上火,眉头紧的能夹死蚊子。 王惠真也懵了:“咋,咋可能流产呢,流产咋可能做,现在的医生都不负责啊!” 高子瑜说:“要是筛查出来,真有问题,那肯定还是要做的。” 毕竟,家里添丁的喜事,要是生下个智力堪忧的孩子,成了拖累,那就成了悲剧。 王惠真担心的看了老高一眼,快速说:“筛出来也不一定有,花不了那么多钱。” 老高这才忍了话题,说:“那下周一就去做,我陪你去。” 连窦霓都猜到了老高的想法。 小两口不在的时候,夫妻俩时常拌嘴,老高借口养孩子花钱,早起过让王惠真流产的心思。只是小两口搬回来以后,怀孕的窦霓支持王惠真,老高才不念了。最近,老高早出晚归的送外卖,也没机会和王惠真吵,今天不提,家里所有人都快忘了,老高始终没点头同意生孩子这事。 王惠真回想以前怀高子瑜的时候,老高那叫一个欢喜,左一个乖乖,右一个宝宝,还没显怀就天天对着她的肚子摸。现在呢,老高回来倒头就睡,早上留下早餐就走,半点当爸爸的欢喜也无。 王惠真也回过味来,老高之所以迫不及待想陪她去,实际是想,如果筛查出问题,就早早流掉好,少一点负担。 窦霓肚子一阵绞痛,正好上厕所躲避家庭纠纷,进了厕所,还听见王惠真大声问:“你是不是就不想我生!” 第68章 我有点累 老高也吼:“我说啥子了?我啥子都没说,你筋嘣嘣的喊啥子喊!” 高子瑜劝:“哎呀,查了再说嘛,啥子都没看到,闹啥子闹。” 也不知道高子瑜到底做了什么,老两口又偃旗息鼓。窦霓猜,一定是示意她还怀着孩子,让老两口不要提关于孩子的话题,免得她多想。 窦霓在厕所蹲了好一会儿,去沙发上歇口气,肚子还咕咕直叫。 王惠真慢条斯理的剥着瓜子,没像往常一样伺候老高泡脚。只听的厕所里一阵淋水声后,老高穿着湿漉漉的拖鞋踩出来,直接进了卧室。王惠真抬起眼皮看了地上的水渍,稳住不动。高子瑜怕水滑到人,起身去收拾。 王惠真问:“霓霓,你到时候空不空?” 窦霓答:“妈,我最近工作太忙了,你也晓得的。” 王惠真叹:“那,还没搞定吗?你们副总不是已经答应帮忙啦?你上次去她家都吃了饭了,这还能改啊?” 窦霓憋气道:“公司那么多人,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再说,有个老板还插了人进来呢,她也做不了主的嘛,最近搞的我焦头烂额的,我还不晓得咋个整呢。” 王惠真眼见拉窦霓做帮手无望,又问高子瑜:“子瑜,你呢,你陪不陪我去?” 高子瑜无语:“妈,我陪你去,丢了两次工作了。” 王惠真不再说话,继续埋头剥瓜子。那生南瓜子,瓜子壳上蒙着一层晒干的南瓜汁,和仁儿粘在一起,难剥得很。王惠真的指甲修剪整齐,总是无从下手。但她好像和瓜子较上劲,即便那层薄薄的墨绿色膜衣和瓜子仁一起被扣掉,她还是乐此不疲,就是不想进房间里睡觉。 窦霓知道,王惠真在担心孩子,莫名又想到张经理的灵魂拷问,心中一动,问:“妈,我问个问题,你别生气,要是唐筛真的出问题,你生不生?” 王惠真说:“我晓得,你们都觉得应该打掉,但那是我肚子里的肉啊,我吃饭,他也吃饭,他流血,我也流血……我这人说不出来啥子大道理,反正,我舍不得。” 王惠真说完才怪自己嘴快,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求助的往高子瑜看去。高子瑜手里的帕子已经揉成一团,就怕窦霓突然发飙,因为窦霓回家前还和他为孩子差点吵架,孩子几乎是窦霓聊天的禁区。 出乎意料的,窦霓没有反应,过了许久才感慨:“养孩子都已经很难了,没想到生孩子还这么多问题。”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既然麻烦,还生来做什么。 王惠真生怕自己的嘴再惹祸,赶紧缩回卧室里,高子瑜一人面对过于冷静的窦霓,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去,呆呆立在客厅中,只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窦霓也不想吵架,心知肚明话题应该就此打住,可回味王惠真的话,还是起了异样的情绪。 我吃饭,他也吃饭,他流血,我也流血。 窦霓不由往肚子上摸,埋头盯着肚子看了好一会儿。她一向对文字敏感,就觉得心脏上的血液缓缓流过动脉,流向了她的肚子。 她看过小红书上的科普,7周大的孩子像颗刚萌芽的豆子,像小绒毛一样漂浮在宫腔中,已经有心跳了。 因为工作的忙碌,人流时间一拖再拖,那个胚胎已经在她肚子里长出了心。 有心会痛吗?有心是不是就有知觉了?有心算不算一个生命? 窦霓正胡思乱想着,高子瑜心惊胆颤的过来。 突然, 窦霓仰头看他:“我有点累。” 高子瑜忙道:“那就睡觉。” 上床以后,窦霓又觉得肚子不舒服,跑了两趟厕所,说可能是晚上吃辣了。高子瑜想去和王惠真交涉,他最近也觉得王惠真的口味有点奇怪,做菜一天比一天难吃,除了辣没有任何味道。 可窦霓想想王惠真今天的状态,觉得不适合说这个问题,大不了以后在家少吃,晚上散步的时候去外面加餐。 窦霓睡着以后,高子瑜还睁着眼,不断回味窦霓今天的举动,揣测窦霓的心思。他想,要是窦霓晚上出去吃饭了,那在家的优势又少了一样,以后窦霓提出搬家的时候,他好像就找不出来理由劝了。等搬出去,窦霓要堕胎,他哭爹喊娘都没人帮他说话,那时候他又拿什么保住自己的孩子呢。 人生真是太难了,但是他没有退路。 他一旦退缩,孩子就没了! 除了厚脸皮的恳求窦霓,他可能还得寻找其他出路,劝窦霓留下孩子。 就算窦霓不想生下孩子,也要劝窦霓生下孩子再离婚。 所有安排,都要等下周出结果,包括窦霓求张经理帮忙的事情也是一样。就连李思思也回话说,名单确实找到了,但是要等柳杨筛选之后,再给窦霓,免得窦霓这个新手去做无用功。 时间在焦灼中飞快又过一天,已经到了周五。 明天就是小徐的婚礼,乔秀莲从早上就开始打电话,问窦霓去不去。窦霓表明不去,她像没听见似的,要等下午再说,让窦霓挪挪时间。临下班时,她又打电话,让窦霓去帮忙包喜糖。 ricky坐在旁边,窦霓发火只能发一半:“不是富二代的命,干啥子穷讲究!排场摆的大,就不会离婚了?” 乔秀莲说:“你咋能这样子想,他咋个我们不管,但是你万一遭高家欺负,还得找个撑腰的啊!” 窦霓气极了,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把火气压下去,说话还是不客气:“去特么的要他撑腰,他自己把腰杆挺直了做人再说。”说罢把电话挂了。 乔秀莲没罢休,再打过来的时候,哭的更咽,说:“好吧好吧,你怀着娃娃呢,今天想不来就不来吧,但是明天一定得来啊,也让他们高家见识见识我们的实力……” 脑壳秀逗了! 徐家的实力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他徐家实力再好,你没沾着半点光!再说,他徐家有那实力么,皇帝家还有两个穷亲戚呢! 窦霓气的差点没把电话砸了,吞回即将脱口而出的争辩,再次挂了电话,直接关了静音。只见手机屏幕还闪了好一会儿,窦霓没耐烦的将手机锁进柜子,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一会儿,窦霓又想起,乔秀莲找不到她,定是要找高子瑜的,忙给高子瑜打电话。 高子瑜无辜道:“……我都同意去了。” 窦霓还没来得及发火,ricky笑:“哎,别气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第69章 遭罪 窦霓一激灵,什么邪火都散尽了。 她多说一句,ricky对她的家庭情况就多猜到一点,这太危险了。 别说她把事情想得太灰暗,任何公司都有忠诚红线,她比任何人清楚入职撒谎是不对的。而竞争路上白骨累累,如果能不费吹灰之力干掉对手,有几个能忍住底线不出黑招? 窦霓绝不相信心机的ricky能做到! 万一ricky利用她结婚的事情做筏子,阻止她晋升,那她这段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 窦霓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声音大了点,你继续。” ricky说:“我都做完了,星期六星期天的也安排好了,要不要发给你看看?” 窦霓想到ricky和小黑的文案就头痛,一口气更在喉头,更下不去了,淡淡道:“按你的想法发,下周看数据我们再议。” 没想到,说到数据,ricky自己倒紧张起来,主动要讨窦霓手上挂链接的活儿,想冲流量。窦霓不给,他虽然没继续讨,却说,那数据到时候要给加成。 窦霓懒得跟他挣,说自己手上的事情多的很呢,要是ricky对工作安排有意见,可以直接去找总办,她领了命令照办就是。 ricky当然气了个半死,却也不好先离开,硬生生坚持到下班,第一个提了包就往门外走,比小黑还跑的快。 高子瑜要窦霓等他下班一起走,窦霓就有些不耐烦了,提包下楼,到熙熙攘攘的街面上,才给高子瑜回话,说不等了,累了。 高子瑜下意识问窦霓想去哪,窝了一天火的窦霓乍还没反应过来,等高子瑜说第二遍的时候,窦霓就烦了:“我那么大的人,还能走丢吗!” 高子瑜不依不饶:“是不是校花姐姐约你了?” 窦霓没好气道:“除了她,我就不能有其他朋友吗!” 高子瑜闷了好一会儿,才说:“行吧,你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这一通电话后,窦霓原本是真不想回家了,思前想后,还真没几个人可以倾诉,找上李思思。结果李思思在眉山谈事,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窦霓只好回了家。 今天,很久没歇过假的老高也在,说是想一家人吃顿饭,不然明天周末,点外卖的人多,他歇不着。王惠真躲在厨房,一声不吭,可见下午老两口又吵了架,想来还是因为孩子的事。 窦霓想躲进房间,不料老高对她诉起苦来,说现在的钱不好赚,做外卖虽然时间自由,却少不得给人点头哈腰陪小心,他心里苦的很。好几回中间走错了路,眼见时间到了,他一把老骨头还跑不快,学其他人打电话让先点送到,还遭人举报,要不是领导帮他说话,他差点都拿不到工资。还有赶路差点遭人撞,送错外卖等等意外就不说了。 窦霓能说什么呢,劝老高不做吧,事情只会扯到王惠真的肚子上。劝老高继续吧,又显得没有同情心和孝心。为难之中,窦霓只说,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却迟迟不往下说。 王惠真在厨房听了一通,最终还是没忍住,到客厅叉着腰说:“要不你在家做饭算了,我出去摆摊。” 老高不置可否,挪了挪屁股:“我又没说啥子,等于遭了罪还不能说两句了。” 窦霓不知道怎么劝和,还好这时间不长,老两口没吵起来,高子瑜回家像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窦霓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窦霓还不知道,高子瑜怕她外遇不回家,路上紧赶慢赶,心头纠结的很。看到她这么欢喜,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但很快,高子瑜又高兴不起来了。 王惠真招呼吃晚饭的时候,张经理的电话进来了,窦霓想起那已经改掉的称呼,不好意思当着家里人的面喊,跑到阳台上,才接了电话,压低声音说:“张哥,我在家呢。” 张经理问周末窦霓有没有时间,他约了几个好朋友喝茶吃饭,介绍给窦霓认识。窦霓自然说好。 挂了电话回到客厅,窦霓明显发现高子瑜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怀疑刚刚的谈话被听到,解释,对方是天悦食品的市场部经理,姓张,高子瑜也听她提过。 高子瑜嗯嗯两声没反应,老高说:“你不是做策划坐办公室的吗,女娃娃出去跑啥子业务,你们公司也是。” 王惠真打了老高夹菜的筷子,冷道:“啥子女人男人的,你没听说吗,现在把女人也当男人使。” 老高横道:“我是关心她!一个女娃娃出去跑业务,少不得要吃亏,我是男人我还不晓得吗!” 王惠真不服:“你就以为都跟你一样!没……个轻重!” 显然,王惠真把“出息”两个字吞了回去,就怕触动老高的逆鳞,又扯到让她流产这话上去。 天气热了,人胃口不好,加上这顿糟心,窦霓没夹几口就放了筷子。 她突然想念有钱多多的日子。钱多多那只狗不会反驳她的任何观点,也不会对她说教,更不会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人就没狗来得贴心,说什么做什么,还得考虑对方心意,真的很累。 窦霓想去看望钱多多,但想到老四一门心思和高子瑜一样,会劝说她留住孩子,她又歇了心思。这一发呆,只觉得家里哪哪都不舒服,极想出门。 可李思思在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别的闺蜜大约得知她怀孕更会不遗余力的劝阻。窦霓烦的不行,又无处可去,只觉得随着怀孕,自己变成了一只笼子里的鸟,就差被剪去翅膀,煎炸烹饪了。 一晚上,高子瑜没和窦霓说话,窦霓也不想理他,就这么盖着被子睡觉,到了第二天起床也还憋着气。 小两口默默准备出门,窦霓还是化了妆。 她喜欢把自己收拾的精神上战场,遇到越重要的事情越是这样。 王惠真尖叫:“哎呀!化妆不好!那些化妆品重金属高的很,会流产!” 窦霓涂口红的动作顿了顿,还是继续,王惠真走过来被高子瑜拦住。 高子瑜说:“妈,你就不要管了,没那么严重。” “怎么能不管呢!那玩意儿能随便擦吗?以前我们那时候,什么东西都天然,就没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病,你看看现在的人,多少癌症……” “你还想生孩子吗?”窦霓淡淡道,“你还想生,就别逼我生。” 第70章 上蹿下跳的保姆 王惠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回过神来,窦霓已经穿着高跟鞋出了门。 很久,王惠真才回过神来,她掉入了窦霓的语言陷阱。 没有人说家里只能有一个孩子,是窦霓总想去做人流,才会让她觉得,家里只能保住一个。 但这时候,窦霓已经走了,有高子瑜陪在身边,不需要她担心。而窦霓回来以后,她也不能继续再提孩子的话题,因为窦霓不想生孩子,逼迫的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窦霓还没显怀,穿着小套装,在周末的人群里显得出类拔萃,穿着休闲衬衣的高子瑜像跟在身边的小弟,一直小心翼翼护在身边。 窦霓心中已经设想了无数来自徐家的刁难,表情严肃,比如谈业务的时候还正经。 高子瑜建议打车,可窦霓的意思是慢悠悠去,反正不值得为小徐那败家子花钱,省下的买两杯奶茶喝也好。 两人当真就这么坐着公交车,往东二环方向的东湖公园摇过去。 婚礼在第四城花园餐厅,窦霓没有来过。 这里位于东湖公园内,透过大大的玻璃窗能看到外头的湖面和花园,还可以在露台上喝喝茶,晒太阳。最主要是,能举办草坪婚礼。 窦霓料想,要不是这样的条件,小徐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五星级酒店选择这里。但就这里,人均消费也在300+,和经济实惠挂不上关系。 昨夜下过一场雨,今天烈日炎炎,碧空如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青草香。 窦霓和高子瑜到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小徐两口子的照片做成巨型丽屏摆在门口,门外排着一排十余辆帖囍的黑色奔驰,婚车用了白色的红旗,想必都是租来的。 小徐已经进去准备仪式,门口只有徐家和女方的亲戚在迎接客人。 窦霓给乔秀莲打了电话,乔秀莲才从里面匆匆出来,带着窦霓到前台签字交红包。 乔秀莲拉着窦霓给徐家人热情介绍,徐家亲戚也很惊讶,说以前见到窦霓柔柔弱弱,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再一听高子瑜是窦霓的老公,就更加惊讶,他们从来没听过窦霓结婚的事,更没提乔秀莲提过。 高子瑜垮了脸,窦霓的脸色就更不好看。 徐家人每年过年都要聚会,不可能不知道乔秀莲有个女儿叫窦霓,但重组家庭问题多,谁都不好专戳心窝子问,老徐乔秀莲自己不提,所以才没人问。 窦霓想,可真好,她已经活成了一个小透明。 窦霓还没转身呢,身后负责收钱的人就已经拆了红包,暗藏惊讶道:“写上,一千。” 好像意思是说,红包少了。 窦霓看向高子瑜,高子瑜鼓了腮帮子,两人对视一眼,都决定忍气吞声,随乔秀莲进去寻座位。 徐家包下了茶坊,到处都是嘻嘻哈哈的笑声和麻将声。窦霓不想去,推说去公园逛逛,乔秀莲便去忙活去了。 窦霓挽着高子瑜在餐厅闲逛,不知怎的走到草坪,正好看见飘着白纱的鲜花拱门,如梦似幻。咖啡厅的员工过来问,是不是参加婚礼,咖啡厅也是包下的。 窦霓暗自估算了价格,心说光仪式和司仪,就要花费不少钱,徐家为了小徐结婚真舍得花力气。 高子瑜察言观色,摸不透窦霓的心思,便转移话题说窦霓今天穿着高跟鞋,走路会累,还是找个地方坐。咖啡厅那边人少,他们不和徐家人参合就行。 窦霓正觉得脚肚子在抽搐,顺势同意,要了一杯咖啡坐下。高子瑜却点了一杯果汁,上桌以后换掉咖啡,嘿嘿对着窦霓傻笑。 窦霓只想喝水,没计较高子瑜的举动。她心说,这排场真不小,徐家明明有钱,还要她找车办用品,当真是抠门到家了。也是,她根本就不是徐家的人,徐家犯不着帮她节约。 高子瑜问:“要不,回头我们补办一场?” 结婚都三年了,现在补办得找由头,难道要她生孩子,挺着肚子穿婚纱? 窦霓看透了高子瑜的小九九。 这时候,门外又来了人,一个身穿大红旗袍的中年女人满脸堆笑的带人过来,招呼:“随便坐啊,今天这里都是我们包了的。” 众人都夸这婚礼办的好,想必没少花钱。 那旗袍女人又说了:“哎呀,娃娃结婚,哪能马虎嘛。开始我还说找带星的,哪晓得,那个……不同意!最后,娃娃他老汉儿才找了这儿,今天看来,地方倒是大,也还将就吧。” 那些人感慨,老徐退休金没少拿,自己的孩子结婚都这么抠巴,可真缺德。也有人说,毕竟是后妈,听说后妈没上班,那边还有个女儿呢,说不定都私下划拉给女儿用去了。 旗袍女人非但没阻止众人的臆想,还添油加醋的说:“嗐,没本事的女人是这个样子的。那天买床上用品,还是娃娃求到我这儿来。咋个,一套富安娜,也才千二百的,结婚这种事情一辈子就一回,还舍不得啊?哎呀呀,算了算了,大喜的日子,说起也晦气。” 窦霓注意到,旗袍女人的胸上别了胸花,是小徐的生母。 窦霓这才意识到,乔秀莲没带胸花,穿件红色纯棉t恤,看起来像个上蹿下跳的保姆。 今天不仅是她的战场,也是乔秀莲的战场! 窦霓起身去餐厅找乔秀莲。 高子瑜看出窦霓生气了,忙跟上去,还劝窦霓,今天徐家人多,又是小徐的大喜之日,吵架坏了交情以后乔秀莲在徐家不好过。 窦霓没理会,大步流星往前走,高子瑜生怕她被绊着。 餐厅里,乔秀莲正在招呼徐家亲戚,这个说两句,那边嘱咐一声,谁杯里少了水都去添,旁人不好意思,她还笑说服务员忙,招呼不周别介意。 窦霓很不理解,身为主人家,为什么非要去做端茶倒水的活儿呢。 窦霓站过去,冷冰冰问:“你咋没戴胸花呢?” 乔秀莲愣了一瞬,笑:“司仪那边说胸花拿少了,我的就给他妈妈带了。没事,我不带也没关系。” 窦霓恨铁不成钢的说:“当司仪的,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干什么活儿,我晓得他们有备用的,一朵胸花要得了好多钱。” 第71章 胸花而已 乔秀莲说:“算了,这么忙……” 高子瑜忙打断乔秀莲的话:“妈,霓霓这是关心你。” 乔秀莲这才没说什么,让窦霓好好商量,得到窦霓承诺,才继续端茶倒水的活儿。 乔秀莲一点不担心,毕竟这么多年来,除了上次她打电话对窦霓哭,窦霓才发火,平时窦霓还是文文静静的。 窦霓四下观望,找到调音师,让调音师喊司仪过来。 司仪正在和小徐对流程,司仪来了,小徐自然也来了,围在小徐身边的伴郎和伴娘也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帮朋友。 小徐看见窦霓,没第一时间走过来打招呼,而是躲到一边打电话。 窦霓把要求说了,司仪面色有些为难。 窦霓问:“咋了,一朵胸花很贵?要不我转账给你?” 司仪说:“不用不用,我让他们去找找,应该有备用的。” 小徐走过来,说:“马上都要仪式了,你在这儿瞎闹腾啥子,个人找个地方坐。”说着就要拉司仪走。 窦霓冷冷问:“是不是要把事情做这么绝?一朵胸花而已,该有的尊重,你非要我说丑话是不是?” 伴郎上前来挡在窦霓跟前,一米八高的大个子,把小徐当了个结实,对窦霓说:“你谁啊,来捣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徐置若罔闻,喊司仪不准去拿花,拿花他就不给钱。伴郎自然维护小徐,可他是男人,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对窦霓动手。伴娘便冲上前来推窦霓,被高子瑜拦了,眼见双方要扭打到一起。 “你问他我是谁!滚开!”窦霓提气大声道,“后妈就不是妈了?她给你煮了十几年的饭,洗了十几年衣服,没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还在里面忙活呢。她参不参加你那狗屁仪式我不想管,一朵胸花而已,她该有的尊重,你一点都不能少!” 伴郎和伴娘都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窦霓是小徐传说中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虽然平时几人没少听小徐说窦霓的坏话,但人在面前,又穿着职业装,那气场不比常人,几人怕事情闹大,不敢再拦。 司仪忙上来劝,胸花已经找人去办了,一会儿敬酒的时候一定能拿过来,大喜的日子,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小徐横惯了,这时候被落了面子,跳起八丈高,骂:“你赶了一千块钱来充大爷,指挥哪个!我的婚礼,我说了算,我想喊谁戴谁就戴,你管不着!你不乐意,你就滚出去,这儿没人欢迎你!” 窦霓讥笑:“呵,我结婚你封了两百,嫌我给的少?净赚八百,一朵胸花都舍不得?想喊我找车的时候就求来了,想喊我买东西赶礼就示好了,你以为我想来?” 如果一千都少,两百那算啥,大家显然没想到小徐还能做出这样的事,心下同情窦霓,不好帮小徐说话。 这时听见动静的都跑来看热闹,小徐也知道事情闹大不好,餐厅那边还有女方家人呢,可窦霓把丑事戳破了他骑虎难下,又不能真动手,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窦霓早都看不惯徐家这做派,寸步不让,已经做好了和徐家彻底撕破脸皮的准备,心说就给乔秀莲一次机会,如果闹成这样乔秀莲愿意跟她走,她大不了给乔秀莲在外面租房子住,也不伺候这混账的徐家父子。 高子瑜主动出来打圆场,眨眼对司仪说:“还不是你们疏忽,快把胸花补来。” 司仪也明白过来,小跑着找人去办事,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小徐妈妈一直在旁边,早都听见了动静,只是不知道窦霓来历。这时候见窦霓也不怎样,走来问小徐怎么了,见小徐黑着脸不说话,扭头便骂窦霓:“也不看看啥时候,撒泼给哪个看。”说着便拉小徐走。 窦霓不耐烦的打量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就不要说话,不会说话少说两句也没人嫌你口才差。” 小徐妈妈只觉得受了欺负,招呼众人一拥而上来拉窦霓,一言不合就动手。 窦霓和高子瑜势单力薄,高子瑜护着窦霓到了墙角,左挡右顾挨了好几爪,也不知道是谁抓的,在白皙的脸上留下几道红痕。窦霓用鞋跟跺蟑螂似的跺了好几脚,还不解恨,干脆把高跟鞋脱下来,对着抓在高子瑜身边的手就捶,也不管到底钉在哪了。一群人吃了亏,后退几步,叫嚣的声音倒是比动作大。 动静惊动了参加婚礼的所有人。 老徐气喘吁吁一声暴喝:“都在干啥子!” 正主出现了,所有人都停了手,乔秀莲才听说吵架跑过来。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场面静得诡异。 老徐喊散,可小徐妈妈不走,窦霓也不走,看热闹的众人自然不会走。 司仪急匆匆跑过来,将胸花递给乔秀莲,直说不好意思,疏忽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胸花是早都准备好的,只是没拿出来而已。 有知情人知道,司仪是老徐和乔秀莲陪小徐去找的,所以司仪那边不会不知道乔秀莲的身份,再不济也给发朵花戴。可乔秀莲胸前空空如也,只能证明这花是被人刻意落下的。不用多解释,众人面面相觑间,已经明白了大概。 小徐妈妈一看胸花,下面骇然飘着“公婆”二字,不依不饶不让乔秀莲带。 司仪也为难,但不写母亲写什么呢,只写阿姨,好像也不够尊重,窦霓是不会让步的。难道要写后妈?做了好几年司仪,也没见过谁在戴胸花这件事上这么计较的。 司仪看向老徐征求意见,老徐让乔秀莲先戴上。 小徐妈妈说:“那把我的给她吧,我不带了。” 老徐吼:“你闹够没有!儿子结婚!” 小徐妈妈翻了个白眼:“哦,你还晓得是我儿子,不是她儿子?” 老徐的目光掠过乔秀莲,看向捏着高跟鞋窦霓,不得不回过头来对小徐妈妈说:“这么多年,娃娃一直是她在管,你少说两句。大好的日子,非要今天吵?” 谁都知道,再吵下去,婚也没法结了。而掏了腰包的老徐更是知道,坏了今天的婚礼要再来一次,根本不知道从哪拿钱,他确实不想动自己的棺材本。还好他让步以后,窦霓没计较,坐下穿鞋。他便催促乔秀莲将胸花带好。 乔秀莲不知道激动啥,手抖的厉害,别了好几次别不上,老徐只好接手帮她。乔秀莲投来的感激眼神,让心情坏透了的老徐,总算有那么一丝安慰,拍拍她的肩,示意这时人多眼杂,别再让人看笑话。 再不济过了十二年夫妻生活,乔秀莲和老高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第72章 好好生娃 到主位坐下,窦霓见老徐和乔秀莲又你侬我侬的模样,顿时觉得有点累。心说,乔秀莲自己乐意,她管不着,反正她已经尽了做子女的本分。 谁知道,小徐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咬牙切齿问:“你把我婚礼搞砸了,你就开心了?” “这不还没砸嘛。”窦霓用纸巾擦着手指头,头也不抬道,“一朵胸花而已,戴上该干嘛干嘛去。” 小徐忍气道:“你出来,我有话给你说。” 窦霓刚站起身,被小徐拉的一个踉跄,一直当好人的高子瑜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一把将小徐掀开,护着窦霓,说:“扯啥子扯,你不会走路,别人还不会么!” 人群又骚动起来,特别是小徐妈妈,本来就泼,就差冲过来扯窦霓的头发了。乔秀莲拦着小徐妈妈,左右都劝少说两句,可没人听她的。小徐妈妈抓不到窦霓,便抓乔秀莲,老徐只能加入拉扯的队伍。 一家人打成一团,亲朋好友大都冲上来劝架,可还是有偏心的出手。 最后,只有小徐自己受伤最深。 今天是他的婚礼,是一生中的大事,不是别人的。 小徐连吼几声滚出去,场面终于安静下来。他看着乔秀莲的胸花,到底没把让乔秀莲再出去的话说出口,只让窦霓和高子瑜滚。 高子瑜一脸冷漠,窦霓只说走,一刻不想多待。 可即便这样,小徐还觉得受了欺负,想占口头便宜,背后骂:“那你来个锤子,找茬也不看看地方!”似乎这样就能找回点颜面,好像最后是他控制住局面一般。 没用窦霓开口,高子瑜扭头就骂:“真特妈给你脸了,你吃干抹净还要咋个,逮着软柿子捏?翻旧账你脸上好看?不想结婚就别结!” 小徐妈妈维护道:“一家人都是这德行,狐狸精摇起尾巴装人,把男人勾的晕乎乎的。” 乔秀莲眼泪刷的流下来。 老徐呵斥小徐妈妈闭嘴,前任夫妻就这样吵上了。 吵架难免翻旧账,当年离婚的事又这么暴露在众人眼前。 老徐离婚两年多,才找到了乔秀莲搭伙过日子,实在谈不上乔秀莲品性不端,小徐妈妈确实有点不讲道理。但在小徐妈妈眼中,老徐强烈要求和她离婚,甚至不介意丢掉工人岗位,除了在外面找狐狸精,自认温婉贤淑的她找不出一点理由。 小徐妈妈认定乔秀莲占了她的位置,骂起来连带窦霓一起。吵架这种事,既然能吵起来,就代表和对方撕破脸皮,那恶毒的话自然像爆米花一样往外蹦。 口德好像也比不上心头爽,只要能骂过瘾,话里孰真孰假不重要,抹黑别人也不需要智商,谁也不比谁弱。 小徐妈妈骂乔秀莲狐媚,窦霓火力全开,哪容的她插嘴,就骂她不顾家庭出轨。她骂窦霓找小白脸,窦霓就骂她老了还花枝招展想男人。 徐家人有同情乔秀莲的,觉得小徐妈妈太过分,小徐妈妈那边来的亲朋好友即便不认同,也少不的维护自家人两句,这一来,餐厅吵成一锅粥,场面一度很热闹。 老徐气的嘴皮发紫,乔秀莲给他顺气,还被他嫌弃。于是乔秀莲闷闷站在一边,只能维护窦霓。小徐几次想动手都被高子瑜拦住,最后说到无奈处,便骂窦霓抠搜,红包只封一千还来装亲戚,他根本不欢迎,说的好像喜帖也不是他写的一样。 高子瑜心下着急,见众人又乌泱泱冲过来,抬脚就踢,一脚正中小徐肚腹。小徐操了板凳要砸人, 乔秀莲忙不迭冲上去喊:“你姐还怀着孕呢!” 霎时,众人停手住嘴,落针可闻。 结婚这件事,越看重,忌讳越多。 女方家人也赶来了,讲究道,“哎呀,孕妇来参加婚礼是添喜啊,快快,把红包退了,哪有收月母子钱的道理。”问小徐,“你还想要娃娃不?”又挽留窦霓,“来了就是客,你妈刚刚忙里忙外,我们都看着呢,你来了就吃了饭再走哇。” 任小徐妈妈觉得小徐吃了亏,也不管用,敢再说几句婚都结不成了。老徐气了个半死,小徐也只能认命,调头又呵斥亲妈话多。 这时候,女方家人已经拉着窦霓夫妻和乔秀莲走了。 大家是真看够了热闹,从未见过哪个媳妇和准婆婆不亲,跑去亲近后妈的。 女方耳聪目明,确是无奈之举,小徐妈妈不理事只顾着招呼自己的朋友,只有乔秀莲跑前跑后。 女方觉得小徐妈妈靠不住。那床上用品,最后新娘子拿钱贴回去了的,小徐妈妈往自己脸上贴金,引了新娘子不满。早在来劝架之前,新娘子就说了,小徐妈妈这样的婆婆只耍口头功夫,什么都别指望,婚后能帮忙的恐怕还是乔秀莲。 新娘子都发了话,所以,女方家人没理气的跳脚的小徐妈妈,反而拉着乔秀莲和窦霓去见新娘子,这才把今天的闹剧解决了。 新娘子对窦霓甜甜一笑,喊窦霓姐姐,得知窦霓怀孕,还问窦霓孩子多大了,准备什么没,说改天要给窦霓送衣服,让窦霓生孩子满百日的时候一定要请她。 吵了一场,到了十二点,仪式也开始了。 司仪在主位一排又加了两张凳子,但显然,徐家分成三派,相互都有些看不顺眼,乔秀莲和窦霓、高子瑜倒成了局外人一般。 婚礼办成这样,宴席的菜式再好也惹了笑话,况且窦霓和高子瑜也坐在了主席上。 小徐妈妈要陪着新人去敬酒,老徐默许了,让乔秀莲陪着窦霓坐,临走前还用眼神警告,言下之意,让窦霓别再惹事。 窦霓没客气,找了角落一桌还有空位的,和高子瑜坐下吃席,旁人问她孩子的事,都交给高子瑜一人应付。高子瑜满面担忧,但还是有问必答,饭也没吃几口。 等新人敬酒来,窦霓便抹了嘴皮要走,新娘子却不让。 但窦霓下定决心,旁人都劝不了,新娘子便悄悄嘱咐自己的妈妈去退红包,还和窦霓加了微信。 窦霓来的时候做好了打架的准备,真没想到,最后因为肚里这个被她嫌弃的孩子,竟意外结束闹剧。 高子瑜也早有准备闹的不愉快,吃饭的时候就开始摇人,说下午去望江公园喝茶。窦霓不想回家,于是也同意了。 乔秀莲赶出来相送,拉着窦霓的手站了好一会儿,依依不舍。 “霓霓,妈晓得你嘴上不说,心头还是关心妈妈的,妈妈很高兴。”乔秀莲从内衣口袋掏出一张卡,塞给窦霓,闪着泪花说,“真的,我就恨以前没多生个娃娃,不然现在你不会受欺负,你爸也不会跟我离婚,还不就是你奶奶撺掇要个儿么。你好好把娃娃生下来,妈妈改天一定来看你啊。” 第73章 可爱胖丫头 乔秀莲好似怕窦霓不收,赶着回去,直到跨进餐厅门很远,才回头看了一眼。见窦霓还站在原地愣着,对窦霓挥手。 窦霓说不清心中滋味,将卡揣进包里,转身离开后很久,手都没从衣兜里拿出来。 东湖公园离望江公园不远,两人走路就可以到。 从婚礼出来刚过一点,朋友们还在家中吃午饭,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两人便去川大后门找吃的,谁也没提婚礼上不愉快的经历。 望江公园,现在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内有薛涛墓,需要收费。 薛涛,是唐代四大女诗人之一,和白居易、元稹、杜牧等都是好朋友,她发明的“薛涛笺”颜色花纹精巧鲜丽,古言小说中很多“簪花小笺”就指的是这种纸。 深厚的历史底蕴,只是人们爱来这里纳凉晒太阳的原因之一。 园内有150多种竹子,绿树成荫,白鹳嬉戏,环境优美自不用多说。 还有一部分免费对公众开放的区域,能让人坐在锦江河畔,吹着凉风,感受自古迎来送往的水码头,喝上一杯价廉物美的盖碗茶,掏掏耳朵,是真享受。 两点过,朋友们陆陆续续到了,少不了拖家带口,其中就有上次惹高子瑜动生娃念头的胖丫头。 胖丫头一点没被晒黑,还是白白嫩嫩的模样,看见高子瑜,放开她爸的手,蹬蹬朝高子瑜跑。 高子瑜不禁跑过去,将她抱起,逗她:“想我没有?” 丫头言不由衷的说想,眼神却不经意的往桌子上瞄,看到窦霓面前还没吃过的冰粉,便挣扎着从高子瑜身上下来,扑向窦霓。 窦霓忙接住她,触手之处,软乎乎一团,心也不禁软了起来,再听的一声姐姐,更是心花怒放。 高子瑜蹲在窦霓面前,问她:“你还没喊我呢。” 丫头喊:“叔叔。” 高子瑜佯装不悦:“不对,你上次喊我哥哥呢。” 丫头不理他,又巴巴叫了一声窦霓做姐姐,往窦霓身上爬。窦霓从没带过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可丫头要抱,她也不好拒绝。等胖丫上了身,能够着冰粉的时候,嘴就更甜了,猛夸窦霓漂亮。 高子瑜笑她:“她是我老婆,你叫我叔叔,叫她姐姐,她不会理你。” 这次,丫头倒是干脆,哥哥喊的脆生生,然后立即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拿勺子。众人哈哈大笑,都说高子瑜被这丫头骗了。 窦霓没在冰粉里放果仁,只有黄糖水,但小朋友不适合吃果冻类的食物,窦霓被缠的没法,便去给她买了一只棒棒糖,慢慢舔。丫头从窦霓这里得了好处,一下午缠着窦霓不放。正好窦霓不想听他们谈论孩子的话题,趁机溜开,等丫头玩累了想睡觉,差不多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 大家都说好久没见过窦霓了,窦霓总是忙工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要孩子。 高子瑜嘿嘿傻笑,不敢把窦霓已经怀孕的话说出口。 面对众人的催生,窦霓始终淡淡笑着,只说工作太忙。 大家便将矛头对准高子瑜,催高子瑜加把劲,让窦霓闲出来才好生孩子。高子瑜如吃了黄连一般,只说已经在努力,可窦霓眼神却始终集中在胖丫头身上,没关注到这种小细节。换句话说,高子瑜说努力也不是一天两天,别人或许觉得稀奇,她耳朵早都听起茧了。旁人说的养胎多细致,她一点都没兴趣,因为她认定了,那是别人的人生不是她的。 窦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今天气过了头,只觉得大家催她生,好像应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连大家笑她看胖丫头的眼神过于热烈,竟也提不起生气的兴趣。 她想,她或许是懒得解释。和不同观点的人解释,总是浪费口水。 晚饭时候,老四也来了,恭喜窦霓要当奶奶。 窦霓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老四家的泰迪是母的,钱多多这只枕头都不放过的臭流氓,怎么能对雌性无动于衷呢。 只是,这年头,连狗都怀孕了…… 回家路上,高子瑜担心窦霓多想,哪知道窦霓在担心钱多多后代的基因问题。 窦霓皱着眉头问:“老四家的是白色,钱多多是黑色的。这一混,到底生黑的还是白的,会不会两个颜色都有?” 高子瑜愣了一瞬:“万一,是只灰狗呢。” 窦霓问:“会不会,是只斑点狗?” 高子瑜没忍住笑。 这给高子瑜提了个醒,现在网上有软件,把男女照片放在一起,就能混出一张今后孩子的照片来。回家后高子瑜闲来无事,把他和窦霓的照片放了进去,出来一张俊俏的小脸。他心痒难耐,不敢在窦霓面前嘚瑟,只敢偷偷把照片对王惠真显摆。王惠真也来了兴致,要把她和老高的照片放进去。 窦霓躺在床上想明天和张经理见面的事,听见隔壁卧室笑语盈盈,好奇高子瑜和王惠真说了什么。 高子瑜老实交代,却不料窦霓主动问:“那我们呢?” 高子瑜不敢接话,窦霓让高子瑜把照片给她看。虽说嘴上嫌弃照片做不得数,但到底还是忍不住去想,她和高子瑜生的孩子,当真这么好看吗? 兴许是对事业没有信心,有孩子又能让她多一条保住颜面的退路,窦霓竟发觉自己没那么排斥生孩子了,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到了第二天,见到张经理,窦霓的想法又变了。 张经理住在金沙,之所以没去金沙博物馆附近选地方,还是照顾窦霓。 老成都们在城里聚会时,喜欢选绿化好、有历史气息的地方喝茶,杜甫草堂自然也是不错的选择。这里进门收费,游客们自然舍不得坐着不动,带孩子的也不会天天往里面跑,里面的茶舍倒成了僻静处。 张经理一帮朋友大多不惑之年,乍一见张经理带女人来,开口就问是不是女朋友。 张经理毫不客气,说:“喊我安哥,就是我妹子,约你们出来,就是帮我妹子拉生意的。”这还悄无声息又把关系拉近一步,窦霓也不得不跟着换了称呼。 在座行业不同,大都管销售,猜窦霓是做广告的,也差不离。有张经理在,众人自是表态能帮就帮。 窦霓收了在座所有人的名片,又加了微信,听他们聊的都是政府规划和行业前景,实在有些插不上嘴,只能乖乖坐着,心说,想和这帮人打交道,还得回头恶补功课投其所好才行。 事业可能还是有起色的,但是这两年绝不能怀孕罢了。 第74章 未婚张经理 喝茶聊天不会只谈工作和前景,话题说回来,窦霓和张经理就成为大家揶揄的对象。 有人笑:“老张啊,你离婚那么久了,就真的没想再找一个?我看霓霓挺合适的,文静乖巧,你考虑考虑呗。” 张经理警告,“嫑乱说哈,人家有男朋友。”又转头对窦霓说,“嫑听他们乱说,这群糟老头儿一向没个正经。” 张经理对窦霓的维护,大家看在眼里,便成觉得窦霓是张经理看上的未婚对象。 窦霓进退两难,更加沉默。 还好大家开了几句玩笑,便又绕回工作的话题上。对他们来说,女人见多了不稀奇,但钱总是缺不得的,需要过日子。 夏天,杜甫草堂八点才关门。 喝茶刮油,没到五点,众人饥肠辘辘,到五点半,张经理就约着往双楠方向走,说双楠街上有家邓毛肚火锅不错,带窦霓去试试。 只有窦霓听明白了,张经理这是专挑离她家近的地方吃饭,免得她担心不安全。 窦霓虽然有心回家,但接了名片就走不太合适,加上张经理已经帮她考虑到这份上了,她必须得领情,只能应下同去。 她出门时特别告诉高子瑜,晚上可能不会回家吃饭,但到了六点,高子瑜的电话还是打了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窦霓正在张经理的车上,接到电话不想多说,只说有事,挂了电话发消息过去,才解释张经理和陈茉认识,如果被陈茉知道她隐婚,可能没机会升主管。 这理由窦霓已经用过,高子瑜起过疑心就像埋下了种子,再因被挂电话而不悦,种子便在心中生根发芽,觉得窦霓不想生孩子也与窦霓爱上了别的男人有关。 可高子瑜不敢惹窦霓,便好言好语问窦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窦霓回:我不知道吃到什么时候。 高子瑜:不准喝酒哈! 窦霓想回消息,却又觉得喝酒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为了套关系,张经理的朋友喊她喝酒,她会不喝么? 窦霓心中没有答案,自然也就不想回高子瑜的信息。 张经理笑:“男朋友啊?挺关心你的。” 窦霓轻嗯一声,想撇清和张经理的关系,说:“我们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 张经理问:“那为啥子不结婚,是觉得不满意,还是另有想法?” 这话,窦霓倒不好接了,心说,今天张经理从头到尾都没提过陈茉,再聊下去,张经理暗示什么,她可怎么办。 没谈过业务的窦霓胡思乱想,有些坐不住,频频往窗外看。可张经理好像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未深究,只问窦霓能不能喝酒。窦霓不想回家吵架,自然不喝。席间大家劝酒,也被张经理挡了。 可一旦喝酒,就有摆不完龙门阵。 大家回顾了一番当年情谊,一起卷起袖子跑业务的苦日子,再一次提到张经理的单身问题。 张经理年逾四十,还没孩子,是不是不打算生,赚那么多钱留给谁花呀。 窦霓是真没想到,就连张经理也面临被催生的问题。 在男人们眼中,光有钱,枕边没个知心人,不算成功。他们孩子最大的,都上高中了,可说不定等他们抱上了孙儿,张经理的孩子才刚出襁褓。 说到这个话题,张经理有些不开心,直说不提,众人也就没再往下聊。 中途,窦霓上厕所的时候,听见男厕所里有人在八卦。 “哎,老张也是可怜,当年他婆娘要是不把娃娃打了,现在也能上初中了吧?” “那背着老张打都打了,老张还能咋个,最后不就离婚了么。” “吼,说起,一晃都十年了哈,老张还没结婚,那女的呢?” “听说嫁了。” “老张也是,那女的都嫁了,他就真没再娶,难道还旧情难忘啊?不结婚,娃娃还是要撒,我看今天这个女娃子不错……” 窦霓快速出了厕所,生怕再听下去。 她这下知道了,上次拍摄的房子就是张经理和前妻生活的地方,而张经理到现在还没结婚,她这没结婚的谎言刚刚撞上,还不知道惹出什么事情来。 窦霓有些害怕,吃了饭没敢让张经理送,自行打车,花了个起步价到小区门口。 张经理发来消息,让窦霓到家通知,又说今天大家喝酒有点多,说话有冒犯的地方,让窦霓别介意。 窦霓回一句:到了,晚安。 赶紧关了静音,回家也不敢看手机。 已经十点过,明天王惠真要去体检,和老高早早睡下了,只有高子瑜一个人坐在客厅等她。 高子瑜问她今天谈的如何,她说只是认识认识,关系要慢慢相处。可高子瑜并不理解,按照窦霓的说辞,一个月之内必须做出成绩来,窦霓说话自相矛盾,好像确实在隐瞒什么。 高子瑜越是怀疑,却越不敢追问,怕问出口之后,窦霓翻脸……他也说不清是怕窦霓离他而去,还是怕窦霓去做人流,总之情绪复杂的很。 他就像一只蹲在暗处的猫头鹰,等待抓住窦霓的证据。 可抓住后,又能怎么办呢? 高子瑜自己也茫然了。 次日一早,王惠真和老高走的早,高子瑜和窦霓起床的时候,没有早餐。 窦霓只是扫了一眼桌面,便下楼去,并不觉得没有早饭吃是一件多难受的事情。但高子瑜却以此觉得,窦霓越来越不在乎这个家了。 高子瑜提醒窦霓,今天王惠真去体检,回家以后要特别注意言辞。窦霓只觉得,自己平时说话已经够少,几乎到了能不说就不说的地步,根本不需要特别担心。 高子瑜感到,本来话题就不多的两个人,随着窦霓看不上他的工作,随着窦霓结交到更出色的朋友,一切都变了。 高子瑜说:“我觉得,你变了。” 然而高子瑜的反应,在窦霓眼中,不过是无病呻吟:“为啥子你天天不想好好工作,尽整这些没用的?生活不是有情饮水饱好吗。” 只一句话,让高子瑜更加浮想联翩了。 窦霓忙着上班,没注意到高子瑜的低落情绪。 周末耽搁两天,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一定会和ricky分出胜负,她希望赢的那个人是她。 周一早上例行早会,所有的人都知道,ricky也不例外。 窦霓先去后台调取数据,才进了会议室。面对暴跌的数据,ricky脸色不好看,却还是认为不公平,毕竟几篇数据好的文章,都有外部链接支持。但用窦霓的话说,如果文章本身质量不过关,挂链接也没用。ricky不说话,小黑也不敢吭声,早会顺利结束,没有人和窦霓抬杠。 中午的时候,李思思发了名单来,窦霓也顺利联系上昨天一起吃饭的其中一人,约定明早去东大街的金融公司拜访。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可还没下班,高子瑜便打电话来,说他要加班,让窦霓赶紧回家。 第75章 挡箭牌 王惠真去省妇幼保健院照b超,发现怎么都看不到孩子的鼻骨,所以,医生建议做进一步筛查。 考虑到王惠真年龄大,建议直接做羊膜穿刺。 因为无创dna检测是一项新技术,取母血检测出胎儿游离dna,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但羊水穿刺术,通过培养胎儿脱落在羊水中的细胞,进行细胞染色体核型分析及酶学检测,检测准确率为100%。 毕竟,无创dna和羊穿都做了的孕妈也蛮多的,还不如一步到位。 老高一听,头都大了,面对医生优生优育的话,不好开口,回家就对王惠真严肃表明了态度,要求王惠真堕胎。 首先,做羊穿的最小孕周是20周。做羊穿之前,要有一些检查化验单,包括血型报告单、肝功报告单(含甲乙丙肝)、唐筛结果唐筛当天的b超报告单、一周内的血常规、凝血、心电图和常规b超。 其次,单纯羊穿就是4000,还要多一项基因芯片检测,要花7000多! 最重要是,老高听说,羊穿可能会有感染,羊水泄露,流产等风险。 老高的理解是,羊穿本来就可能流产,要流还不如直接流。再说,花了一堆钱,最后基因检测不合格,还是要做人流。 说来说去,这孩子就很难保住嘛! 王惠真舍不得,说自己都坏了四个月了,说流就流,好像受罪的不是她一样。 老高上火,要是以前,光说他虎毒不食子就算了,现在明明都到了这种程度,难道非要生个傻子下来,王惠真才甘心? 老高跑外卖的积极性也被打消了,他不说重话,也不和王惠真吵架,闹起冷战,任由王惠真在一旁老泪纵横,他也无动于衷。 高子瑜打电话问情况的时候,老高说:“女人真不能惯着,妇人之仁,分不清轻重。” 一句话,勾的王惠真冲过来打他。 高子瑜在电话里头听的噼里啪啦一阵碎东西的声响,又听的老高大喊“疯了疯了”,这才打电话催窦霓回家。 当然,他还打着算盘,让窦霓赶紧回去,就可以霸占窦霓的时间,不让窦霓和奸夫相处。为了达成目的,他甚至骗窦霓要加班,实际挂完电话,就去向组长请假。 即便组长不同意,他也不敢再像上两次一样拍桌子走人。 他现在明白了,他每一次的任性之后,都是窦霓为了赚钱更想往前冲。听到别人家的老婆怀孕三月就在家,像仙人一样供着,他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幻想自己有钱了,是不是窦霓就能心甘情愿生孩子。 高子瑜撒谎说母亲生病,又说自己完成了本职工作,还让组长检查了一遍。他端正的态度也赢得了组长的认可,还让他如果需要帮助就提,公司会最大程度给予帮助。 高子瑜回家以后,得知事情竟然这么复杂,也免不得像老高一样想。可面对泪眼婆娑的王惠真,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王惠真放了狠话,说:“就算生下来是个傻子,那也是我的娃娃。你们都不养,我自己养!” 老高没像往常一样沉默,而是指着王惠真说:“行,那你就养,看你有好大本事折腾!” 高子瑜无语:“爸,放狠话没意思,从生理学上,那就是你的娃娃。从法律角度,就算你离婚了,那也得给抚养费,你跑不掉的。” 老高颓然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眼眶和脸颊上那根血痕一样红,开始数落生活不易。 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连颗糖也没吃过。长大了,好不容易进了厂,刚安稳两年又下岗。四处折腾打零工,先把高子瑜拉扯大,已经耗掉半条命,还好儿媳妇是个争气的,没让他多操心。他琢磨着苦尽甘来,总算是能过好日子了,凑够了社保医保,说清闲两年,结果呢……现在,风吹日晒的出去跑外卖看人脸色。他这辈子就活该吃苦遭罪一样,没几天清闲日子过。 这一回,王惠真倒是不说话了。毕竟她天天在家,是老高在外面跑。她扯道义拉大旗,也赶不上实实在在起早贪黑的辛苦,这点事理她还是知晓的。 王惠真只抹泪,任老高说。老高说了一会儿,就差把小时候倒屎盆子的事都翻一翻,也就无话可说。 客厅里静下来,一家三口相互都不说话。 窦霓开门的时候,还以为家里没人。 王惠真也看出了,老高不敢真跟她较劲,打碎的杯子碗盏,也是老高收拾。老高也就是敢和高子瑜念叨念叨,秉着家丑不外扬的思想,很少在窦霓面前说丑事。上次就是窦霓帮她说话,才让老高接受要孩子的事实。而高子瑜呢,窦霓说一,他不敢说二,就连想要娃娃也藏着掖着,只敢迂回包围。 王惠真决定抱住窦霓的大腿,拉着窦霓就把孕检结果和医生的建议说了。 这下好,一家三口齐齐盯着窦霓看,要窦霓来做主。 窦霓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心思转的飞快。 如果,她支持王惠真生孩子,万一生下来是个傻子,老高会怨她一辈子,王惠真恐怕也会说她当初不加以劝阻。期间养孩子的事情都暂且不提,等老两口百年后,她和高子瑜还是监护人。所以,这孩子生下来确实是个麻烦。 如果,她支持老高让王惠真堕胎,确实可以永绝后患,那搬出去就必须提上议程。但夫妻间没少为搬家吵架,到时候还不知道生出什么变故,就高子瑜那软性子,总顺着王惠真来,还真不一定能搬。那时候,她就成了王惠真的杀子仇人,焉能得到一点好脸色? 可完全不表态也不行,一家三口都眼巴巴盯着她呢,就像盯着个超级扛雷顶黑锅的superman! 窦霓灵光一闪:“爸,妈,这事情我不能插嘴,我还怀着娃娃呢。” 窦霓也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分明不想生孩子,却不得不拿孩子做挡箭牌,再一次得了肚里孩子的庇佑,竟顺利把锅甩了出去。 看着一家三口目瞪口呆的表情,她突然感到莫名的舒爽,就像受多了夹板气,一夜之间翻身做主了一样。 第76章 耙耳朵的世界 不想生孩子的窦霓主动说怀了娃娃,这不得不让人多想,是不是窦霓同意生孩子了。 窦霓巴不得离家庭矛盾越远越好,自是不会拆自己的台:“看情况吧。” 短短四个字,让一家人喜出望外,暂时冲淡了家中积聚的阴霾。 谁也不敢再继续说流产的话题,就好像说王惠真,也会把窦霓带进去一样。 吵了一下午,家里没做饭,只能下楼去找吃的。 老高跑外卖,最有发言权。他发现附近有家豆花不错,一到饭点人就多,一锅经济实惠,豆花还能免费再加。 席间,还没解决心头大患的王惠真几次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言下之意,要不要留下孩子,等一个月以后做了羊穿再说。但老高和高子瑜更关心的是,窦霓打不打算要孩子,不得一句准话,很难放心。 老高使劲给高子瑜使眼色,高子瑜试探:“听说怀孕要吃叶酸,老婆,要不我买点?” 窦霓头也不抬,答:“叶酸好像就是预防孩子出生缺陷的,我也觉得妈该补补,你空了去网上帮妈看看,直接下单吧,昨天红包不是在么,八百应该够了。” 老高见高子瑜问不出个所以然,便接话道:“对,多买点,给霓霓也补补。” 窦霓置若罔闻,一边在锅里夹菜,一边说:“对了,好像补充叶酸不够,还有什么维生素abcd的,补锌补钙补铁都少不了,好像,还要多吃补脑的。” 老高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抽了抽,动作太大触动了脸颊的伤口,这时好像才觉得痛,放筷子捂了脸,好一会儿才摸了一块盘子里的酥肉,细嚼慢咽,再没敢和窦霓对上一句。 饭后,老少分开散步。 高子瑜问窦霓,为什么明晓得老高怕花钱,还要去戳老高的痛处。窦霓不搭话,他又问,为什么窦霓不支持老高,而支持王惠真。 窦霓问:“他们生孩子的事情和我有关系吗?” 高子瑜急:“生下来,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你是我老婆,咋个就和你没关系了?” 窦霓横他:“是不是我说打就真能打,我说生就真能生,你妈肚子长在我身上吗,你们父子俩才好笑喃,自己不敢开口,拿我去顶包。我说什么过分的话了吗,也没有呀。” 高子瑜这回才明白,窦霓根本没想生孩子,提到孩子,也只是为了卷入纠纷的权宜之计。 在窦霓怀孕之前,高子瑜很难想象一个母亲,对生不生孩子,居然只是权衡利弊,择优而取的态度。 这样的选择,对一条生命来说,太过冷漠。 高子瑜的心凉了半截。 可他能说什么呢,他一旦发火或者表示出不愿意,本来就不想要孩子的窦霓,只会更快的更坚定的去做人流。他不能说话,也提不起心情去哄,却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出口的话只挑着无关的说,问吃不吃,喝不喝,祈祷安全到家,能过一天算一天。 晚上,女人们翻身就睡着了,父子俩都彻夜难眠,偷偷起夜撞个正着。 老高在阳台上抽烟,高子瑜去讨了一根。 老高瞬间明白过来:“还是不愿意生?” 高子瑜叹:“妈倒是乐意,两个换一下就好了。” 这混账话,换了平时老高指定翻脸,可现在,老高一声长叹,只觉得真换了是万事大吉。 老高说:“你要加油啊。” 高子瑜说,“我已经很努力了。”顿了顿,又说,“我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老高气:“要是你能说上话,让霓霓直接表态不要你妈生,你妈也蹦跶不起来。” 高子瑜也起:“光说我,你呢。要是你能说动我妈,就不用我在中间受夹板气了。” 耙耳朵的世界,只有耙耳朵才了解。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长叹一声,回屋睡觉,次日还是任劳任怨去搬砖。 生活大抵如此,再成功的人也逃不过吃喝拉撒,大家的目标也都是获得更好的生活,但各有各的想法,随时随地都在变,矛盾便好像没完没了,一直都在发生。 窦霓也觉得挺委屈,她工作压力那么大,家里没人能帮忙分担,全靠她一个人奋斗,根本顾不上想其他。 窦霓到张经理朋友的公司拜访,聊上几句,都是她和张经理的关系。她一提网络宣传,还没来得及详细说明,便被婉拒了。 那人说,公司虽然投放广告,但预算大多在年初定下,年中实行,早找好了单位。除非年尾额度没用完,才会另寻他法。现在才八月,但公司的业绩目前看来,不到九月就能完满完成,广告费用没用完,领导们决定下半年开展几场组织生活,增进同事感情,凝聚团队归属感用,暂时没有计划扩展广告支出。 窦霓连跑了两家单位,都是如此。事后,她回味细节,也觉得纳闷。 为什么大家明明答应了张经理,可背后却还是不给她开点门路呢。 李思思说,这是因为每个公司都有一套规章制度,而每个人在公司的权重不尽相同。张经理敢在内定下合作单位的情况下,让窦霓直接上台pk,那种情况太特殊了。再说,一顿饭的功夫,窦霓没有表现才能的机会,别人也不相信窦霓的实力。 事情就这么僵着了。 窦霓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思思的名单上。 柳杨十分细心,就连每家公司的大概情况,主要产品和发展方向,也在后面备注,名单内容已经详细的不能再详细了。 可窦霓打电话去,还是一样的结果,大家都不接受电话营销。如果窦霓想拿下业务,可能还是只能上门拜访。 这似乎陷入一种死循环,窦霓离不开工作岗位,但是又要做业务。 就算去跑了业务,却还不一定能出业绩。 眼见一个月时间,过一天少一天,这可如何是好。 经陈茉亲自面试,进来了两个人,窦霓将他们分配给手下的同事带。而窦霓尽量压缩时间,把工作集中处理,一有空闲,就把后面的工作内容提前来做。 一连两天,无风无浪,ricky早上都请假。 周三,ricky往公司交了单子,一签就是两个。他得意的给小黑传授经验,说客户不专业,我们就用专业话述让他们觉得专业。 比如:我们的底层逻辑是打通信息屏障,聚焦用户感知,通过差异化和颗粒度达到引爆点。我们以载体的亮点,链路的优势,为产品赋能,在赛道垂直领域采用复用打法达成持久收益,贯穿产品的整个生命周期。最终,以您的体验作为评判标准,以您公司的度量考虑资源倾斜,我们帮助完善逻辑,这才是我们合作的共赢价值。 这套话述,把自己包装成总统身边的顾问,女王身边的谋士一般,完全是和同行聊天的话述,或者是上级发布的简洁通知。 窦霓都被绕的晕乎乎的,不由自主打哈欠,别指望有几个客户能听懂。 第77章 紧追不舍 在ricky的概念里,用行业黑话砸晕客户并不是唯一手段,还有一种舔狗的彩虹屁。 比如:一看您就是行家,跟您聊天,一生能遇到您这样的人,真是太幸运了!真的非常非常希望,你我的关系能更近一步,以我们在行业里的专业和资源,把事交给我们来做,您就放120个心吧! 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尖着耳朵听动静。ricky说完之后,一阵敲击键盘的声响,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却在私下讨论。不一会儿,乐月就发来了各种“不说人话”的聊天截图。 窦霓心说,陈茉最讨厌这种假大空的销售理念,沟通起来费劲。 可小黑像得了宝典,又积极起来,说明天要按照这办法去跑业务。 还好,ricky明白了公司的业务,在逐渐调整自己的文案内容,但小黑我行我素还是不过关。 窦霓再次看到小黑的文章时,无奈的用上了废话流:“文案还不够高级,要在悲伤的基调上再欢快一点。” 乐月被水呛到,狂咳起来。 小黑琢磨了一下,觉得窦霓这话有点阴阳怪气,感觉有ricky撑腰的他,毫不犹豫就和窦霓撕破了脸皮,说:“你要说我文案差,我认了,你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就是对我的不尊重。我怀疑你在对我人身攻击,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窦霓说:“工作那么多,别在这儿站着,弄的一群人陪你加班。改,或者不改?” 小黑气哼哼的走回座位上,站着瞪窦霓,隔了半晌才说:“又不是怀儿婆,哪儿那么怪的脾气!” 窦霓冷冷扫了他一眼,他才怏怏坐下。 但这句话到底还是戳了窦霓的痛处,让窦霓觉得暴露了怀孕的秘密。 下班之前,窦霓被陈茉叫去了办公室,再一次询问业绩进展。虽然陈茉只是随口一问,却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窦霓感到紧迫,直觉陈茉压不住竞争的时间了。问:“是上面又在催吗?” “啊。”陈茉问,“你找天悦没有?” 窦霓将经过一说,陈茉提醒:“那你为什么不找他要上盛的资源呢?” 窦霓如醍醐灌顶,是啊,别人交流起来有困难,但张经理还好,他们也算是有点交情了吧!天悦食品是上盛集团的全资子公司,想来张经理在上盛是有人脉的。 窦霓问:“会不会上盛也是这种情况,张经理不好帮忙?” 陈茉说:“他是从集团下放来带工作的。” 窦霓惊讶道:“那……那他是上盛集团的高层呐?!” 陈茉波澜不惊道:“不然呢?” 窦霓这就明白了,之所以那些人答应了张经理却不肯帮忙,可能要打着要和张经理合作的主意,来点利益交换。也难怪张经理只介绍认识,并不插手,想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早都是看明白了的。 要想从张经理介绍的人里头拿下业务,还得找张经理这个关键人物。 一下班,窦霓毫不犹豫的打电话对张经理卖惨,说:“张总,我去谈了,但是没你出面,没人买我的账啊。” 张经理笑:“嘿,周末都说好是我妹子,咋还那么生疏呢?” 窦霓窘迫道:“安哥,陈总说她压不住了,我确实没法了,厚着脸皮找你。” 张经理问:“找我干啥呢?” 窦霓将心一横:“你是上盛集团的,你也没给我说!早晓得,我找什么他们呐,我直接找你一个人,顶他们所有嘛。” 张经理问:“你们陈总告诉你的?” 窦霓答是。 张经理沉默了好久,才说:“你让我想想,回头再给你打电话。” 这是什么个意思呢?窦霓觉得,陈茉和张经理都像打哑谜一样。 经常和管理层打交道的李思思认为,上盛集团也不是张经理一人独大,要做营销,就算是张经理主管,也免不了走流程。而且,那些人也没说错,刚跨过半年度,还没到第四季度着急花钱的时候,很多公司都不着急规划,时间点确实比较尴尬。 窦霓的热情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想着回家又要面对家庭纠纷,就有点不想回去。李思思一说起和窦霓见面就很兴奋,觉得又到了吐槽倾诉的时候,推了和辛少亭晚上的安排,约窦霓在老地方米兰咖啡见面。 窦霓还没来得及给高子瑜打电话,高子瑜已经拨了过来。 窦霓说不回家,高子瑜十分紧张,觉得窦霓一定又是和那个张总吃饭去了。窦霓解释是李思思,高子瑜也想跟来。 窦霓说:“我们摆女人的龙门阵,你跑来干啥子。” 高子瑜说:“我担心你晚上一个人回来不安全。” 窦霓无语:“我又不喝酒,就光聊聊天,思思还能把我吃了啊?” 高子瑜说:“我是关心你啊。” 窦霓烦躁:“你有完没完,到底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 高子瑜无可奈何说:“行吧,那你早点回来。” 窦霓嗯了一声,高子瑜说:“别太晚。” 窦霓说晓得,高子瑜又说:“别喝酒。” 窦霓答应不会,高子瑜还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窦霓长叹一声:“我能有啥子事嘛!” 窦霓不耐烦了,高子瑜这才不甘心的挂断。 窦霓上次和李思思见面,还是李思思和辛少亭吵架分手的时候,转眼间,李思思已经又和辛少亭和好了。 窦霓好奇柳杨怎么说。 李思思觉得,柳杨和她只是工作关系罢了,不应该牵扯到生活中。至于辛少亭,离开之后没交钥匙,也没联系和李思思联系。李思思把行李箱拿到了物管,让辛少亭自己来拿,结果一忙工作,忘了给门换锁。有一天,李思思人很舒服没去上班,结果辛少亭提着行李箱开门,两人就撞见了。 李思思病恹恹的问他,东西都收拾好了,他还回来做什么。 他直奔李思思而来,说还有心忘了拿。 别看李思思挺务实的,骨子里那浪漫细胞就没少过,听见这种煽情话,自是忍不住心潮澎湃。接下来的事情,李思思不说,窦霓也知道,这俩绝对又没干啥好事。 真是床头打架床尾合的典型! 窦霓问:“你不觉得怕啊?万一是个坏人,你咋办,你心可真大!当初,你就不该把他带回家,他是外地的,你连他家人都没见过,万一他隐婚呢。” 李思思说:“想想确实挺后怕的,所以,我不能不晓得他家啥样子啊,我得去摸摸底。” 吵一架,直接吵到见父母的,李思思也是古往今来为数不多的奇葩了。 第78章 外遇风波 订了婚再见父母,就一定会定下婚事,窦霓不得不警告:“到时候再反悔,就来不及了哦。” 李思思现在正在劲头上,哪听的进去劝,一门心思要去探底,说反正以后辛少亭是留在成都发展了,他们婚后再买一套房,让辛少亭的父母住,少了婆媳矛盾,她觉得这婚勉强能接。 窦霓只能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哦……” 话还没说完,高子瑜电话进来了,距离上一次打电话,刚好一小时。 这一次,高子瑜没问窦霓什么时候回家,而是问在做什么,喝什么,聊什么。 窦霓频繁翻白眼,又开始打哈欠。 李思思猜到是高子瑜,把电话接了过来:“咋啦,霓霓和我你还不放心,是怕霓霓跑?” 高子瑜讪讪笑:“可不,毕竟我老婆漂亮嘛。” 李思思说:“你再打电话,我就和你翻脸。” 高子瑜厚着脸皮说:“那我不打电话了,我过来行不行?” “一刻都离不得啊?”李思思没好气道,“做男人有点出息行不行,你应该拿出底气来,说‘就算她走了,她迟早得回来找我’,这样,明白么?” 高子瑜哀嚎:“不行,我耙耳朵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是我离不开她!” “你行了,我又不会把她拉出去卖,就这样,再打绝交!”李思思说完挂了电话,对窦霓说,“我先前还羡慕你找了只小奶狗,我现在又觉得找只小奶狗不好,太粘人了,受不了。” 窦霓说:“以前他也不这样,最近也不晓得咋个了……对,就是从见了柳杨以后,就不对劲了。” 李思思觉得,是男人之间的好胜心作祟。窦霓回家以后,洗漱完,在床头涂护手霜,被高子瑜问到除了李思思还有谁在场,才意识到,高子瑜可能想来监视她。 夫妻之间,突然莫名其妙的想监视另一半,只可能有一个答案:外遇。 窦霓手上动作一顿,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盯着高子瑜。 高子瑜还在装无辜,问:“你看我做什么?” 窦霓寒心道:“你监视我?” 她紧盯着高子瑜,只见高子瑜眼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再看到高子瑜下意识捏了捏手指,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你怀疑我有外遇?”窦霓声调突然高出八度,“你整天游手好闲,我上班那么辛苦,你居然好意思怀疑我有外遇!?” 高子瑜闷闷道:“我什么也没说,你自己扯到外遇上去。” 窦霓吼道:“你给我打电话,监视我,明明就是你这么想了!我还要咋个?我一个月之内签不下单子,主管就要别人来做了,我以后让人骑在脖子上撒尿,回家你还要给我脸色看,我天天焦心过日子,我到底为了啥子!” 高子瑜肉眼可见的呼吸急促起来,木然看着窦霓,问:“工作忙就是理由吗?” “不忙工作,我要跟你喝西北风啊?” “你就是嫌弃我没出息呗。”高子瑜从床的另一头绕了过来,走到窦霓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这个就是你的理由?” 忙工作还不是理由,什么才叫理由。结婚三年,窦霓从没听过高子瑜说过一句重话,脑筋里转了好半晌,才明白高子瑜的理由前面,应该还有两个字,完整的说辞是:这个就是你出轨的理由? 想通了整句话,窦霓呆了,满腔愤怒冲的鼻头发酸,可她却流不出泪来,只觉得那些眼泪都倒灌进心里,结成了冰,将她从内到外的冻住。 她竟觉得词穷。 恋爱是她选的,婚姻也是她选的,她只想扇自己一个大耳光,竟生不起埋怨高子瑜的心。 她选的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本事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的自尊心作祟,难道还要怪她自己太优秀了吗? 所有的念头一闪而过,窦霓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背上外遇的黑锅。 她窦霓行得正坐得端,付出这么多,凭什么让人戳脊梁骨。 她非得把事情说清楚不可,为了言辞准确,站起来,用上了只有工作时候才说的普通话。 “如果我嫌你没本事,你三年没上过正经的班,我早就发表意见了,但是我没有。我从来不插手你的工作,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我都说让你加油努力。我能撑起这个家,随便你做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 “你不说,是因为你看不上!”高子瑜崩溃道,“是,你只说让我加油努力,因为那是最敷衍的话,你最不用费心思动脑筋,因为你工作‘忙’,花在我这种小事上根本不值得。在你眼中,你不过养了个小白脸,反正你在赚钱就好,内衣内裤我都能包干。你飞的越高,就更认为我做家务是理所应该的事。说白了,你把工作和生活搅和在一起,甚至不想要孩子,就是因为你从来打心眼里就没他妈的看得起我!” 窦霓气紧道:“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你凭啥子冤枉我?” “是,你没想过,又是我想得多。” “那你啥子意思,你怀疑我有外遇,你要离婚?” 高子瑜转身就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拳捶在木门上,捶出一个大洞,遂而开门走了出去。 小两口的动静早都把老高和王惠真闹了起来,站在门外。高子瑜绕过老两口,坐到沙发上,抽出老高的烟叼在嘴上,想打火的时候又放下,双手撑在膝盖上,好一会儿,将头埋进去,对老两口说:“别劝,随便她吧。” 也是这时候,家里所有人才发现,看起来结实的门,原来是外强中干的空心货。 那华丽的门,只是薄薄的一层木板,刷上漂亮的木制漆,根本经不起磕磕碰碰,就像脆弱的婚姻一样。 老高大概知道发生什么。自古男强女弱,男主外女主内,到了儿子这里一切反了过来。儿子工作不稳定,儿媳妇却是个上进勤奋的。 小两口要结婚的时候,老高就几次嘱咐过高子瑜要上进,在婚姻中不能掉队,可儿子总觉得怀才不遇,好高骛远,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三年来小两口从没红过脸,他还以为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哪知道,上赶着怀孕这时候出问题了。 老两口面面相觑,虽然心疼儿子,却又不敢过于偏袒,毕竟儿媳妇还怀着高家的孙儿。 只一眼,老两口看出了彼此想法。 老高安抚高子瑜,王惠真进去找窦霓。 第79章 夫妻矛盾 结婚的时候,窦霓和高子瑜之间有过约定,一来吵架不能说离婚,二来不要孩子。 现在,两条约定都不能为他们的婚姻保驾护航,窦霓也不知道怎么办。 王惠真进来,让窦霓别生气。 情急之下,王惠真的脑筋无比清醒,她知道窦霓不想生孩子,不敢以孩子劝说窦霓,便就只能说高子瑜不对了。她抛弃以前的夸耀,说高子瑜孩子气,他们老两口晓得窦霓辛苦,也经常喊高子瑜努力,结果高子瑜的孩子气还是改不了。但人成长总是需要时间的,希望窦霓给高子瑜一个改正的机会。 这话倒是让窦霓想起周六的朋友聚会,就连高子瑜身边的朋友也让高子瑜加油,话里还带上孩子。 窦霓一直没说话,王惠真说了两句无从下口,只能倒转出去,对老高摇了摇头。 老高反复念叨的只有一句:“有啥子忍不了的,她还怀着娃娃呢。你妈怀你的时候……呃,就现在脾气没比她好多少,我要是忍不了,现在就没你了。” 高子瑜木然不动。 王惠真急了:“你对着个孕妇发脾气你好意思?还不进去道歉!”说罢指指肚子,意思问高子瑜还想不想要孩子。 高子瑜冷静下来,才有点后怕,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一瞬是怎么了,竟起了认同离婚的心思。 高子瑜被王惠真推到门口,他前脚跨进去,王惠真后脚就关了门。 破了洞的无辜大门晃了晃,又是小两口自己的世界。 窦霓听见门外动静,也回过味来。 没有一个男人……不,没有一个人被天天念叨着出息,会无动于衷。 是人都有尊严,包括她会因为高子瑜的监视生气,也是为了自己的尊严。 但窦霓还是想不通,她每天上班下班,一点空闲也无,高子瑜到底从哪里怀疑她出轨了。 窦霓问:“你怀疑我和谁?” 高子瑜嗫嚅一阵,还是没好意思把怀疑张经理的话说出口,只说:“你每个周末都在往外面跑,都没时间陪我。” 窦霓已经明白了,好几个周末,她都跑去见张经理去了:“你怀疑我和张经理?” 高子瑜颤巍巍走来,窦霓气道:“你给我站端正了!对,就站那,站直,不准装无辜,不准卖萌!” 不说还好,窦霓一说,高子瑜顿住脚步,无辜卖萌就显了出来,巴巴的唤:“老婆,我错了。” “错哪了?” “不该乱想。” “想啥了?” “怕我老婆不要我。” “为啥要这样想?” “我……我自己没本事嘛,眼睛天天盯着老婆转。” 高子瑜这么说,窦霓生不出气来。哪怕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委屈,当她得知,高子瑜确实在努力改变,是周围的压力让高子瑜不堪重负的时候,她无法忽视高子瑜也同样在婚姻中做出了贡献。 窦霓解释:“张经理是陈茉的老相识,陈茉介绍他给我认识,是为了让我拿下业务,不是为了让我去攀高枝。我的性格你清楚,好强,又受不得委屈,和这样强势的人相处让我觉得不自在。所以,你大可不用担心。至于工作和生活,我觉得没有办法分开,本来两者都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为什么要分那么开。还有孩子,我们婚前就约定好了的,我觉得没必要再谈……了吧。” 高子瑜脚下一动,窦霓没制止,他才赶紧走了过来。我在努力,给我点时间……诸如此类的话他说了好多回。现在他觉得不够,如果不能站在窦霓的角度思考问题,窦霓大概率不会消气。 高子瑜搓着膝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晓得我说啥子,你都可能生气。工作那么忙,就先忙工作,别的事情暂时放下,以后再说。”想了想,不够,又补上一句,“我保证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夫妻俩都不想离婚,自然握手言和。 高子瑜出去给老两口汇报了一声,回来搂着窦霓睡觉。他盯着窦霓的后脑勺,心里也清楚,如果保证有用,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离婚夫妻。窦霓一天不把孩子生下来,他都会继续胡思乱想。 窦霓背着高子瑜,也睁着眼,心说,肚里的孩子是吵架和阻拦晋升的根本原因,原本还想忙完这段时间再说,现在看来,再等不得了,决定周末无论如何都要去流掉孩子。 小两口安静下来,老两口又开始讨论。 老高认为,高子瑜工作一直不稳定,才是小两口吵架的原因。可王惠真却觉得,窦霓不想要孩子,才是导致高子瑜发火的根本。 家里就窦霓一个赚钱,一旦怀孕,收入就要减少,老高也能理解窦霓不想要孩子的决定。可王惠真却坚持,孩子和钱不能挂钩,老高和窦霓的想法都不对。 老两口三句不离孩子和钱,问题又牵扯到王惠真怀孕的事情上。 老高还是觉得王惠真怀孕给家里造成了负担,说生孩子是年轻人的事情,王惠真不该掺合。 王惠真哭了起来:“你忘了,你都忘了,你好好的车间不待,学别人在外面做生意又请不起人,如果不是我帮忙,娃娃会没?流出来的娃娃手脚都长齐全了,你赚了钱,开心了,我呢?我当着娃娃的面,都不敢说那个不是他妹妹,是他姐姐!” 老高担心的看了一眼门:“你够了,那破门不隔音!” 王惠真还在哭:“现在好容易怀上了,是她跟我的缘分,你敢断我们母女情,我就死给你看!” 老高没好气道:“够了够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嘤嘤嘤的,我咋个睡觉!” 王惠真知道,老高不想上班,想混到日子领社保。所以老高送外卖的举动,被她理解为愿意要孩子。 王惠真察觉家里风云变幻,有点山雨欲来的征兆,她窸窸窣窣上床睡觉,不敢再惹怒老高,只盼着她和窦霓,都能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 王惠真觉得窦霓不想在家里,和她做菜太辣有关系。因为这问题,老高旁敲侧击提过不止一次了,她之前没在意,现在重视起来,第二天特地打电话问过高子瑜,晚饭就准备了两份。一份辣椒少些,一份酸甜口。 谁知道,窦霓对酸甜口的食物还是不感兴趣,没夹几筷子,倒是让老高父子俩吃光了。 王惠真问窦霓:“工作那么累,不吃饱咋个成啊,你是不是觉得不合口味,你想吃啥子给我说。” 窦霓想了想,说:“还好,我少吃多餐,免得长肉。” 第80章 流产风波 怀孩子怎么能不长肉呢? 窦霓和王惠真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婆媳俩都没有孕吐反应,王惠真想变着法的给窦霓做好吃的,家中的零食水果明显多了起来,高子瑜时不时也从外面带吃食,就连老高送外卖之余,也会在蛋糕店打折的时候寻上一两样好看的,给窦霓当加餐糕点。 显怀或者长胖,都容易被公司的人发现怀孕。 窦霓只想赶紧去做人流。 眼见小黑又有了意向单位,业绩还是没有进展,窦霓一筹莫展中接到张经理的电话,相约周日见面。 窦霓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便把做人流手术的时间定在了周六。 窦霓对高子瑜解释外出的原因,顺便把整个周末都包含进去,特别正经的说,等上位后就不用出去跑业务,给高子瑜画下一张大饼。高子瑜即便心中生疑,却想着才吵过一场,不敢置喙,私下里求上老高,不知道怎么办。 老高整个脑袋里都在转如何让王惠真去做人流,让他想不做人流的理由,他脑袋就像磁带卡了壳,只觉得转着转着绞成一团乱麻,理不清楚。 那怎么办呢,让王惠真去劝?这事更不靠谱了。王惠真还指望窦霓给她撑腰呢,张口就矮了一截,更别提劝了。 在老高父子看来,添丁之喜,满是忧呐,操碎了心,讨不了好,想不出招来,只好连仅存的体面也不要了,把日子照过,耙耳朵照当,苟延残喘。 幸而,高子瑜约束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安心做事,以一篇点击上十万的小文章,顺利得到了公司的青睐,能顺利转正了。他思前想后,还是把消息告诉给窦霓知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努力,不敢祈求夸奖。 但窦霓还真寻思了一阵,绞尽脑汁的夸:“我老公真厉害!” 厉害在哪?找到工作,工作转正就很厉害? 两人不约而同觉得对话尬出了天际,相互依偎,却找不到话讲。 窦霓怀念钱多多,却又觉得钱多多也当爸爸了,这不正往高子瑜痛处戳。 也罢。 周五,窦霓早上去做了体检,确定指标过关。李思思很开心的要去见辛少亭的父母,周六只能窦霓一个人去医院。 医生见窦霓是一个人来的,不同意做手术:“无痛人流,需要进行静脉麻醉,结束后,可能还不是特别清醒,没人陪你你怎么办?” 窦霓坚持说一个人可以,但是医生觉得不行。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流产后可能会出现头重脚轻、站不稳、虚弱以及腹痛等现象,怕窦霓路上晕倒,没人帮忙。 窦霓的已婚状况,还引起了医生的注意。因为孩子是夫妻两个人的,孩子的去留应该由夫妻两个人来决定,为防止纠纷发生,窦霓还是需要告知丈夫一声,避免家庭矛盾。 窦霓实在不想把事情告诉其他人,莫名想起乔秀莲来,最终还是给乔秀莲打了电话。 乔秀莲一听窦霓在妇幼保健院,主动提出过来陪伴,窦霓一个人在走廊上坐,身上犯懒,脑子好像也懒了起来,不想多想。 这里正好是做完手术出来的出口,窦霓看着一个个昏迷的女人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不由跟到病房看究竟。 护士将女人们抬下来,一旁的亲朋好友搭手帮忙,窦霓这才看到女人们的腋下无一例外全被汗浸湿了。 神经麻痹,身体依旧有知觉,会给出反应,这堆汗就是最好的证明。 要将血肉从身体里取出来,焉能不痛。 护士拿出牛奶和面包,对家属嘱咐,如果一个小时后没有异常情况,就能自行离开。但是一旦有不舒服的反应,要尽快叫医生。牛奶和面包是醒了之后吃的,如果没有卫生巾,得赶紧去买。因为没了胎儿,子宫内壁会脱落,这和例假来了是一个道理,最好选夜用的。 一旁有醒了的人,试着下床,一阵踉跄,手脚发软站不稳,家人赶紧扶住;还有人正在喝牛奶,觉得麻药劲还没过,头晕…… 虽然窦霓没有看到手术室里血淋淋的一幕,却不难想象,那一坨坨的血肉从身体里被刮出来是多么血腥的场面。 窦霓心中发怵,生怕因此退缩,赶紧回了走廊,等王惠真来。 乔秀莲特意选了红色裙子图喜庆,却被窦霓告知是在手术室这边,跌跌撞撞跑过来,看见手术室出口的字样,一时愣在原地。 窦霓说:“还没到我。” 乔秀莲呆滞道:“为啥要流?” “我不想生。” “为啥子?” “不想就是不想。” “为啥子不想?” 窦霓不想答话,只说:“反正不想,等会儿我出来,你陪我坐一会儿……” 话音未落,乔秀莲已经化拳为拍,接连打在窦霓的胳膊上:“你咋个能对自己不负责任,你个瓜女娃子,我还以为你聪明!你咋个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以为拿娃娃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伸个钳子进去搅烂了一块块拿出来,你体内的疤你眼睛看不见,但是要留一辈子的啊!” 窦霓眉头一紧,只觉得小腹也跟着紧了紧,似乎有千万只手已经在肚里作怪,本来就怕痛的她脸也吓白了。 乔秀莲骂:“高子瑜是不是不要?你呢,你是不是养不了?你要是怕你一个人养娃娃,老娘帮你养行不行?我,我出去给人当保姆,当护工,做啥子都行,我帮你养!” 这时候,到了窦霓的号,护士出来喊,乔秀莲拉着窦霓往外走。护士一看,手术做不成,后面还有人排着,便说让窦霓商量好了再来。 窦霓心里着急,可乔秀莲的手像钳子一样,拽着她就是不让她走。她努力挣脱,将乔秀莲推到墙上,一下子撞了椅子角,哎哟一声。可即便这样,乔秀莲还抓着窦霓不放,将窦霓也抓倒了。乔秀莲冲上去给窦霓当了肉垫,又不知道被膈到了哪里,窦霓起身后,她还在地上起不来。 窦霓不敢再动。 乔秀莲咬牙站起,拉着窦霓出了院门,才松了一口气,站在路边嚎嚎大哭。 第81章 母女之间 窦霓站在原地不动,乔秀莲却还怕她进去做人流,拽着她的手。 乔秀莲说,窦霓不能只想着现在,不考虑以后。如果婚姻不顺心,离了就离了,但是以后的日子还要过,如果流掉孩子,以后想怀怀不上怎么办。就算窦霓现在确实不想生孩子,但现在不生保证以后也不想生吗,那时候木已成舟,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谁也不敢保证明天发生什么。 以前斩钉截铁不要孩子的窦霓,前段时间也起过要孩子的念头,甚至看到那个可爱的胖丫头,并不排斥。 乔秀莲的话如当头棒喝,让窦霓意识到,可能她以后真有后悔的一天。 但眼下,竞争上位,她揣着孩子,时时犯困很容易影响到工作状态,万一有一天暴露了怎么办? 乔秀莲不放心窦霓,要和窦霓一起回家。 窦霓只能退而求其次,就近找了一家喝茶。 窦霓点了一杯竹叶青,乔秀莲只扫了一眼价格,说和窦霓一样。 窦霓说:“你点你想喝的啊。” 乔秀莲摇头:“我主要是陪你。”说着话,服务员端上来的柠檬水她却干掉大半杯。 母女俩上一次这么面对面安静的说话,已不知何年何月。但乔秀莲丝毫不觉得和窦霓生疏,从窦霓的态度推测是小两口吵了架,否则以高子瑜的性格,即便不同意也只能屁颠屁颠跟着。 可能在乔秀莲的眼里,她养出一个无所不能的女儿,所以任何困难都不叫困难,所以养不起孩子和面临家庭纠纷,那都不叫事情。 窦霓问起乔秀莲过的如何,乔秀莲却沉默下来。 上周小徐的婚礼,窦霓为她大闹一场,她回去自然也没讨了好,老徐好几天也没理她,小徐更是恶语相向。直到后来,小徐媳妇上门来探望,表示出和她的亲近,她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但这些,乔秀莲是不会告诉窦霓的,就像多年来,她即便受了老徐父子的气,还是闷不吭声一样。面对窦霓的询问,只说:“嗐,过日子嘛,不可能一帆风顺,总有个磕碰嘛。” 窦霓问她:“你偷偷给我钱,他晓得不?” 乔秀莲不自在道:“哎呀,给你就给你了,他能说啥子。” 窦霓说:“那你背着他存钱,他没意见?” 乔秀莲叹:“你是我女儿,我咋可能不为你想,他爱咋说咋说吧……”反正这么多年也听够了,婚礼的胸花让她看清楚,徐家父子对她半点尊重也无。她寒了心,今天老徐让她下午去交电费,她非但没去跑腿,还跑出来和窦霓喝茶。 窦霓见乔秀莲都不敢看她,就知道乔秀莲绝对没得徐家好脸色。想了想,才问:“那你就没想过以后咋过?” 乔秀莲说:“就这样过吧,老都老了。” 窦霓好奇:“那年轻时候呢,没想过重新找个?” “哪有天天找男人的,说出去也不好听嘛。”乔秀莲说,“他都不嫌弃我带着你,我还能嫌弃他啥子呀。” 窦霓一听这话,有点不高兴,好像听这意思是,乔秀莲带着她这个拖油瓶,才没办法找到好的二婚对象? 窦霓说:“那你就没想过,不嫌弃是一回事,好是另一回事。他虽然嘴上不嫌弃,但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嫌弃,这难道还能比开口说嫌弃更伤人吗?” 乔秀莲猛的抬起头看,看向窦霓,迷茫的眼中渐渐变的清明。 窦霓又说:“我说这话,没说他不对,只是你自己的日子自己要考虑清楚,不能再这么糊弄着过了,连被人欺负也不开口,把气憋在心头。” 乔秀莲说:“你也别动不动就打掉娃娃,啥子困难是解决不了喃,你还有我呢。” 窦霓盯着乔秀莲看了好一会儿,瞧出了乔秀莲的真诚,这才点头。 母女俩约好了,今天的事情不对高家和徐家声张,各自回家。 窦霓打车把乔秀莲送到街口的时候,想了又想,才让乔秀莲以后遇到事情还是打电话给她。 乔秀莲当然欢喜异常,却没说让窦霓上楼去坐的话,只说过几天去看窦霓。 她知道窦霓看不惯老徐,自然不会叫窦霓上去坐,就像以前她明知道窦霓不喜欢小徐,便退而求其次,让窦霓出去住校一样。她觉得自己的选择都是正确的,甚至连日子过成这样,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回到家,面对老徐的唠叨,还是一如既往的忍受,只在心里盘算着,究竟什么时候去高家拜访合适,到底是先给窦霓打电话,还是给高子瑜说。 高子瑜在家忐忑不安了一天,几次拿起电话不敢打给窦霓,被王惠真笑说没出息,想打电话就打呗。 可高子瑜觉得,给窦霓打电话,要讲究艺术,什么时候打,话说几句都得先行排练,不然又会像前两天一样,惹毛了窦霓,差点连孩子都保不住。 王惠真在高子瑜面前没忌口,多说两句,高子瑜只能顺势接话说:“你看你看,我本来就没出息,你再多说两句,我更没出息了。” 这一来,王惠真才不敢再念。 窦霓回了家,高子瑜欢天喜地,如果有鞭炮,绝对会拿来庆祝。他殷勤的帮窦霓提包,却不敢问窦霓今天去了哪里。他积极的帮窦霓捶胳膊捶腿,实际暗自注意窦霓的腰身有无变化。他伺候着窦霓喝酸梅汁,也只是想试探窦霓的口味有无变化。他埋在窦霓颈窝里,深吸着窦霓的味道,判断有没有被别的气味浸染,消毒水或者烟味都令他厌恶。 一番试探后,高子瑜放了心,就像窦霓一去做人流,立即能从这些细枝末节窥见端倪一般。 不到饭点,王惠真已经饥肠辘辘,闹着吃饭。她不说还好,窦霓听着也有点饿。 菜端上桌,窦霓傻眼了。 摆在她面前的是醋溜白菜、糖醋里脊、酸菜鱼。摆在王惠真面前的是炝炒白菜、水煮肉片、麻辣鱼。加上桌子中间一个酸辣汤,一桌子满满当当整成了八卦阵型。 王惠真扶着腰杆坐下:“哎呀,真是太累了,经不得站,脚就跟灌了铅一样。” 窦霓不免想到自己的将来,挺着肚子站在屏幕面前开策划会,当真不忍直视。只是,今天她见识了人流手术后的女人,更不敢一个人去,心说无论如何,也得等着李思思回来。 一筷子酸菜鱼进嘴,窦霓愣了。 太咸了! 第82章 公公的追踪 高子瑜见窦霓表情奇怪,也夹了一筷子,并不觉得有异常。王惠真紧跟着一试,也觉得滋味没变。窦霓没发表意见,用菜伴在饭里,囫囵下肚。事后,高子瑜问起,窦霓才说自己觉得咸。 这就有些奇怪,前段时间,婆媳俩分明口味一样,现在倒不一样了。 高子瑜怀疑是窦霓怀孕的原因,一查百度,果然如此。味觉失常,常发生在怀孕两月过后,大概熬过一个月,正常情况会逐渐恢复。婆媳俩怀孕的时间刚好差了一个月左右,正好卡在这个时间节点上。 高子瑜发现,他对怀孕了解太少,这段时间都忙着想外遇和如何保住孩子,却没去关心窦霓。 他察觉自己的疏忽,便借口陪窦霓出去散步,带窦霓出去吃饭。回到家,一样抱起手机玩,却是翻找收藏孕期知识。当看到怀孕需要少吃多餐,补充营养,他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提到的叶酸,心说亡羊补牢也叫补,总比完全不补的强。 这一晚上,高子瑜忙着在网上下单买东西,直到把孕妇复合维生素和孕期小零食都搜罗了一遍,发现房租退来的钱,已经被他花光了,兜里和脑袋一样空! 高子瑜体会到了老高的心酸,自觉没有老高有远见,要是他早点安心工作,说不定,窦霓就不会还是不想要孩子了。 高子瑜第一次觉得钱很重要,工作不能丢,他甚至在想,周末是不是可以出去跑外卖赚外快,好保证他的孩子吃够补品,健壮成长。 高子瑜开始为了奶粉钱发愁,自然也就没有时间继续追究窦霓明天的行踪。 第二天一早,高子瑜和窦霓一起,起了个大早。 窦霓说:“又不上班,你多睡一会儿啊。” 高子瑜说:“哪还睡的着。” 王惠真笑:“人家都说三十岁以前睡不醒,三十岁以后才睡不着,咋嘞,你还没到三十的嘛。” 高子瑜转着脖子:“睡不着睡不着,我老婆都那么努力,我不能落后。” 窦霓会心一笑:“我老公是最棒的,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能成功。” 这话倒是比绞尽脑汁的更加真诚,高子瑜不由抱住窦霓,嘱咐不要太累。 这一来,窦霓出门的时候,心情很好,甚至忘了涂口红。 昨夜,张经理给窦霓发消息,让窦霓明天穿职业一点,因为明天要和几个来视察的领导一起参观工厂。 窦霓在街口等,张经理路上堵车,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才到。 窦霓上车的时候,没注意到身后老高正骑电瓶车路过,但老高却亲眼看见窦霓上了张经理的车。 老高着急确认车上是男是女,追着张经理的车跑了一段路,恰巧遇到红灯。可张经理要左转,排在后头,老高隔着两排车,看不清车上的情况,正着急,红灯已经过了。 很快,张经理的车也开始进入左转待转区,老高这时候想冲上去看,却被车流拦住,眼看车要开走,窦霓却摇下车窗来。有一只穿白衬衣的手一闪而过,老高恍惚看到是男人手,接着便看见窦霓的手伸了出来,别的什么也看不见。 张经理让窦霓帮她摁摁右边的后视镜,可能昨晚被小区里调皮的小孩子弄过,有些看不清后面的车况,他赶着来接人,没来得及调整。 窦霓知道张经理至今没有孩子,不敢把话题往上引,却没料到张经理主动问及:“你喜欢娃娃不?” 窦霓一愣,真心道:“以前不喜欢,那天见了朋友的娃娃,觉得还乖。” “哦?”张经理饶有兴趣问,“男娃女娃?” “女娃娃,胖乎乎的,小馋猫一个。” “对,女娃娃可爱,我也喜欢女娃娃。”张经理笑,“你上次说,不要娃娃要事业,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想生娃娃呢。” 窦霓不知道怎么接话。 张经理问:“咋啦,还是不想生?” 窦霓说:“哎呀,工作那么忙,哪儿有时间生娃娃。” 张经理说:“话不能这么说。你工作为了啥子,还不是日子。因为工作把日子过糟了,那还不如不上班。” 窦霓好奇的看张经理:“那有娃娃,就能把日子过好了?” “你还是太不了解男人了。”张经理目视前方,说,“男人,没娃娃之前,都像个长不大的娃娃。你说他骂他打他都没用,等他自己想当老汉儿的时候,感到有责任才会蜕变成长。那时候,你想让他继续懒,他都停不下来。” 窦霓想起了睡不着的高子瑜,心头好笑:“看来张经理是有经验的人呐。” 张经理怪她不喊哥,她改了称呼,张经理才说:“因为我也是那么过来的啊。你别看我现在勤快,我以前得过且过,失去了才晓得珍惜。” 窦霓不敢继续往下聊,可张经理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要来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 张经理说,他以前也是个混账男人,经常在外面喝酒应酬。当然,他并不是说在外面乱搞,而是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子,不喝酒谈不了生意,可另一方面,他乐在其中,也乐意出去。结果,妻子怀孕了他也不知道。 那时候,妻子也忙着晋升,两个人已经因为聚少离多起了隔阂,他也没有注意妻子的心理变化。结果,妻子趁他出差去做手术,回来以后他大发雷霆,两个人没过多久就分道扬镳了。 这些私房话,窦霓总觉得张经理在暗示什么,然而张经理却还是聊过之后就忘,似乎根本不需要她给出回应和安慰。 窦霓难免想起自己,如今也是为了忙晋升选择不要孩子。 这样做真的正确吗? 她去做人流,不知究竟的高子瑜,一向是耙耳朵的高子瑜,一定不会有所反应吗? 窦霓不得不从头思考做人流手术的后果。 张经理没让窦霓沉默太久,说起今天的情况,似乎他的个人隐私是比工作更重要的事。窦霓不得不提起精神,留心张经理说话的内容。 等一会儿,他们会先去参观工厂,然后到郫都区附近的小院聚会。窦霓想拿下上盛的单子,成败就在今天了。 这又是一场临时安排,昨天张经理根本没提到,上盛集团的高管们会齐齐出席! 第83章 董事长的检阅 张经理说,其实昨天晚上还没确定,因为今天他们本身是规划了出差的,结果前序航班因为天气原因取消,改签到晚上,上午便正好来了。 窦霓有些紧张。 张经理安慰,只要窦霓参观完工厂的时候仔细一点,听他们聊天的时候抓住要点,就能成功。 张经理说:“按照陈茉的习惯,只要看到有趣的东西,一定会随手备注在记事本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张经理穿着休闲白衬衣和牛仔裤子,只穿了一双运动鞋,看起来精神又简洁。上盛集团的领导们好几个穿着t恤和休闲鞋的,一看就是大街上的装扮,一点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 窦霓不由想起是咨询公司合伙人的柳杨,也是这么不讲究,再想起自诩成功的辛少亭,就觉得辛少亭太过讲究了一些。 张经理引荐了窦霓,说这是负责这次项目的策划部负责人。大家问了好,并未感到意外,甚至还对窦霓出的点子好奇。 遇到工作问题,窦霓迅速进入了状态,将新媒体的理念简略阐述了一遍。可大家并没有回应,张经理悄悄告诉窦霓,好事多磨不要着急。 进厂需要穿防护服和消毒,可手机却带不进去。一来,无菌车间,穿着防护服没办法操作,二来,也是为了避免泄露公司机密。 窦霓还是第一次看到工厂的流水线。 水果和原材料经过自动清洗,直接进入下一个流程,连去核都不需要人工。垃圾会从传送带上直接送到废物处理中心,再经过清洗消毒转回来,整个过程也不需要人工,都是机械手臂调试好了的。 厂长带着小蜜蜂,领着大家往前走,介绍整套工序有三十六个步骤,机器一环扣一环,一丝不苟的完成,只需要几个人观察机器是否运转正常即可,成品就能出炉,随后由传送带送到包装车间,经过人工检验检测,包装入库。 整个过程,大家都只听着厂长的介绍,因为包着头脸,没办法交头接耳,等脱掉防护服,立即就有人问窦霓的想法。 窦霓只记住了36道工序,全程无菌等等字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好大家没有深究。 一个穿着polo衫的男子上车前说:“看起来,老林没少花功夫嘛。” 另一个穿蓝衬衣的人立即问:“那……薛董,是不是还是给林总说一声。” polo衫说:“行,你给他打电话,让他直接去院子那边等。” 窦霓这才发觉,天悦食品的人都不在。 这场检阅,更像是一场突然袭击。 窦霓有些不好的预感,生怕今天是一场扯皮会,没她表现的机会,但张经理不以为然。 窦霓只需要琢磨,如何得到薛董事长的认可,不用担心天悦食品的林总。 但窦霓还记得清楚,上次临场竞争的时候,有个带眼镜的男人,对她很有敌意。现在她知道了,张经理是集团公司派下来的人,等于是空降领导,手下无人可用,想来做事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如果张经理因为她被训斥,她这人情就欠的太大了。 张经理的解释是,公司花了大力气投资,新产品销量不足预期,所以才驻派他过来直接指导工作。结果模仿的产品已经出现,还和他们打起价格战,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薛总雷厉风行,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敢用人,只要窦霓有本事获得薛总的认可,拿下上盛集团的合作自然不在话下。他只是提供机会罢了,能不能把握住,还要看窦霓自己。 不是人人都有直接面见董事长的机会,薛总全国各地到处出差,窦霓的机会只有一次! 窦霓的心突突跳了起来,身边有张经理在,她不好一直玩手机,不能向李思思讨教,只能厚着脸皮请教张经理。 张经理说,窦霓上次路演的表现就很好,今天确实也没新内容,窦霓照本宣科就可以了。 但在窦霓看来,凭借天悦食品的策划案,要想拿下上盛集团的合作,分量还不够。她临场恶补,又把先前找到的上盛集团资料翻出来过了一次,心里才算有点谱。 没看一会儿,窦霓觉得胃里翻腾,冷汗直冒。她强忍着不适,沉默许久。 张经理一扭头,见她的脸都白了,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笑她:“你这点和陈茉很像,做事走一步想十步。” 窦霓已经没了开玩笑的心情,捂嘴说自己受不了,张经理赶紧靠边停车。等窦霓倒完了胃里的酸水,又出了一身汗,才稍稍好些,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窦霓着急走,可张经理说不用,等窦霓站在路边喘了好一会儿。 张经理半开玩笑说:“你不会怀孕了吧?上次坐车也没见你这样。” 窦霓用水漱了口,没好气答:“在车上看手机是容易晕嘛,咋能扯到怀孕上去。” 张经理说:“孕妇不也吐吗?” 窦霓一本正经,气呼呼的说:“那cs,屏幕转来转去,我第一次也看吐了。” 张经理笑:“嘿,我说一句怀孕,你还气上了。这有啥,人伦之道,人之常情嘛。你本来也有男朋友不是?” 窦霓灌下一口水,想起高子瑜无端发的脾气,就更警觉张经理扯到男女之事:“还是聊工作吧,这话题不合适。” 张经理怔忪一瞬,明白窦霓的担忧,更觉得好笑,招呼窦霓上车。 往郫都区走的路上,张经理还是没忍住,调侃窦霓和陈茉一样,难怪陈茉会看重窦霓。窦霓则好奇,陈茉在张经理面前到底说了什么,让张经理频繁的把她和陈茉联想到一起。 张经理说:“你看,我要是扯点四人话题,你觉得别扭,我带上陈茉觉得好些,你又觉得她在背后说了你什么。咋呢,你怕我告诉陈茉你怀孕的事,陈茉把你开了啊?” 窦霓心头一紧,心说这张经理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年纪大了想孩子想疯了,什么事情都往怀孕上扯。她有些心虚,却又不敢暴露,忙不迭吼:“安哥,你说啥子呢,你乱说害我丢了工作,我找你算账哦!” 张经理笑:“正好了,天悦这边事情太多,我没能用的人,你来帮我。” 第84章 来趟浑水 “挖墙角也不带这么挖的,夺笋呐。”窦霓抱怨,“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呢,还没跳槽的打算。” 张经理笑笑,只说窦霓发飙的时候活跃很多,平时往会议室一站,一本正经的老学究模样,他还不适应。 窦霓总觉得张经理对她的态度怪怪的,话题一碰既收,更像是试探底线。可另一方面,张经理对她很尊重,从无过分举动,又不像好色之徒。 窦霓摸不清张经理的意图,直接询问,但张经理照旧打太极,根本不接招。 说话间已经到了郫都区,这里有很多做绿化绿植的老板,干脆将一大片园林改造成院落。其间鳞次栉比,大多是四川本地的明清古建筑风格,又吸收了苏州园林的布局和结构,宅园合一,可赏,可游,可居。行走期间,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就像穿越回明清时期一般。 窦霓和张经理赶到的时候,薛董已经带着大家参观完,坐在院子里乘凉喝茶谈工作了。 窦霓说了抱歉,张经理笑:“薛董,这丫头以为今天是来考试的,在车上恶补咱们公司资料,看吐了。” 一句话,又把话题带回到工作中。 薛董饶有兴趣的问,“既然做了准备,那就说说,对我们的产品有什么看法?”说罢,问张经理,“老张,这句话,四川话怎么说来着?” 薛董和张经理一问一答,显然是给窦霓准备的时间。 不到一分钟,薛董再度重提,窦霓开始侃侃而谈。 从现下的信息化开始讲,延伸到移动端和pc端各自的优势,不偏不倚引入了新媒体。这才开始导入流量概念,细化到文案创作的规律和方向。 薛董笑:“老张找的这丫头不错,至少看的清楚,真该让我们林总来听一下。” 张经理打圆场:“天悦食品的案子是他们接的,在企划会上直接过的路演,林总在场。”一句话,顺便交代了工作。 薛董不急不慢喝了口茶,这才问起窦霓的名字,还问:“窦霓,那你觉得我们的产品,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这块,你比我了解。” 说实话,窦霓手上的资料,都是从天悦食品拿到过的优化文案。但要说产品,三种饮料虽然喝过一次,但并不代表她对产品就有多了解,贸然提出意见,万一拍在马蹄上,得不偿失,连她辛苦做好的文案也可能被推翻重来。 而薛董既然点明了,又是她不容逃避的问题。 窦霓退而求其次,说起宣传的理念。 现在已经不是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一种产品奇货可居。商品经济时代,产品种类丰富,不是强行植入概念,就能引导消费者去消费。宣传,有些地方万变不离其宗,比如用最简单好记的话述,比如赏心悦目的外观……其实最终目的,都是让消费者产生认同感。 窦霓这才说到这次的策划计划,阐述了棚外和外景的优点,并列举数据辅助说明,加之后期引入直播间的宣传计划,等等。 薛董听的频频点头,最后问:“那你觉得,给你的费用,够吗?” 窦霓愣了一瞬,笑:“薛董,说实话,有多少钱办多少事,这是毋庸置疑的。你出两千万上中央台,和出两百万上地方台,或者出两百万去上视频平台,短视频还是长视频?钱花的不一样,效果肯定不一样。后期,出三十万上头部直播间,和只出三万坑位费找十个普通网红,这些不仅是时间,还是成本。您需要做的是,结合现在的市场传播规律,找到最有效的传播方式,尽量减少试错成本。我个人愚见,怎么好用怎么来,不拘形式。” 薛董也愣了一瞬,哈哈大笑:“钱都给你了,就是你的事,怎么还问起我来?” “我肯定得卖力气下功夫做好啊。但我这手段,可不得您认可点头?”窦霓厚脸皮道,“万一做好了,你把上盛的单子也给我呢。” 薛董笑:“那你能接下多大单子,我把央视接洽交给你,你能搞定吗?” 窦霓认真道:“这个我肯定搞不定,术业有专攻,你把新媒体这块给我,我做到您满意为止。” 薛董看向张经理,笑道:“嘿,明知道事情有人做了,介绍了个来抢生意的啊。” 张经理一脸憨厚的笑:“是嘛,虽说今年我的任务完成了,但我还是想拿更多提成啊,这不预算还有,就琢磨琢磨门道。恰好了,这丫头被我骂的狗血淋漓,还是按照我的要求巴巴的赶出成果,我不投桃报李,显得欺负人嘛。” 薛董若有所思的打量窦霓,让窦霓坐下喝口茶,只说辛苦却不表态。 窦霓讷讷坐下,也不敢向张经理讨教。 没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林总才大汗淋漓的小跑来报到。 薛董也让林总先喝茶,只说自己经停成都,下午还有飞机,偷闲去厂子里转了一圈,这会儿想偷个懒。 林总自己坐不住,张了几次嘴,频频给张经理递眼色。张经理置若罔闻,垂下眼皮喝茶,和一旁的高层们聊聊成都,说说新闻,一会儿招呼窦霓,问问进度,就是不开口。林总四下观望,就只有窦霓闲坐着,便套近乎,顺着张经理的话问窦霓接下来的计划什么时候上。 窦霓看出气氛不对,一五一十汇报,说完便借口溜号。薛董也就起身,通知上菜,让窦霓一会儿自己找来餐厅。 窦霓大概也知道薛董和林总还有话讲。反正,一大桌人的饭局,菜不上个十个八个不会开席,她在外故意逗留,原想和李思思聊上两句,转念一想,木已成舟,她能表现的都表现了,之后大概都没她说话的机会,只求运气好一些,这时候和李思思说话,只能增加她的担忧而已,干脆作罢。 闲来无事,窦霓去参观了一圈老板摆在厅堂里的红木家具,却不料碰到张经理也在。 张经理什么话也没说,朝她竖了大拇指,窦霓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一半。 窦霓有些后怕,怪道:“安哥,你拖我来趟浑水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