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侠客好烦啊》 1章??围堵 树上绑着癞蛤蟆一只。十几个姑娘围住它,嘻嘻哈哈。带头的“九姑娘”,芳龄十六,危害八方。 不多时,一个白衣公子路过。九姑娘堵住去路,大吼一声:“空东鹤,不许走——” 空东鹤嘻嘻笑:“九姑娘,有何指教?” 九姑娘指着癞蛤蟆,说:“好奇怪哟,一只天鹅被癞蛤蟆吃了!” 骗鬼呢?空东鹤根本不信,朝天“呸”一口。 顿时,九姑娘用小指戳着空东鹤鼻子:“癞蛤蟆吃不到天鹅,亏你还想娶空摘星女儿!空摘星贵为族长,你只是个穷鬼,哈哈……” 众姑娘跟着大笑,地动山摇。 空东鹤气得浑身一紧,立即施展轻功,从她们头顶一跃而过。 姑娘们为了取笑空东鹤,已在七斤镇镇口守候多时。空东鹤要逃跑,想得美!于是,她们穷追不舍。 彼时,街上人多。他们看见空东鹤疯狂逃窜,以九姑娘为首的小分队紧追不放。唉,苍天不仁,降下空东鹤与九姑娘! 空东鹤疯跑一阵,给自己打气。 我跑什么? 不错,我是穷鬼,风里来雨里去的穷鬼。但是,穷要穷得彻底,穷得有志气! 我不跑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放慢脚步,“啪”一声展开白扇轻摇起来,朝空摘星的府邸“摘星楼”走去。“摘星楼”临街一间房,挖了一个大窗。窗前放绸缎,一个姑娘站在窗后卖绸缎。 空东鹤悄摸摸靠近窗前,从怀中摸出一朵狗尾巴花递进窗口。 姑娘接过花,满脸羞红:“东鹤,你又来啦!” 空东鹤郑重点头:“嗯,我每天都来看你!” “可是,我爹嫌你穷,防你像防贼。你不怕呀?” 空东鹤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羊皮晃了晃:“只要我破解祖传藏宝图,必定成为大财主。届时,你爹会当我亲儿子一样,嘻嘻……” 突然,一个老头猛冲过来。他举着扫帚,还一边臭骂:“空东鹤,离我女儿远点。你这个穷鬼,别指望用一张破羊皮骗我女儿!” 空东鹤拔腿便跑:“静香,我明天再来看你!” 老头把扫帚砸向他背影:“穷鬼,你再来,我打断你狗腿!” 空东鹤瞬间跑到街角,背朝老头狂甩尾部,气得准岳丈差点气绝身亡。 九姑娘小分队尾随至此看热闹。她们见空东鹤被老头(空摘星)驱赶如丧家之狗,叉腰哄笑。 空东鹤不搭理她们,转身就走。 姑娘们不放过他,紧随其后。九姑娘替空东鹤着急:“空东鹤,你跟静香互为心上人。可是,她爹空摘星是本地名门望族‘空家’族长。空老头嫌你穷,你能怎么办?” “我用人品感化他,用勤劳征服他。等我破解祖传藏宝图,我用银子砸他!” “我呸,你那张破羊皮,就是一块尿布,还藏宝图呢!哈哈……” 话不投机半句多,空东鹤不再多言,去城门口看告示。 城门口常年贴着告示,稀奇古怪。有半老徐娘重金求偶的,有白菜价卖儿的……空东鹤每次造访七斤镇,必定前往赏析。 今天,新告示一张。告示说,野狼城贤公子寻子,赏千金。 哎呀妈呀,赏千金!空东鹤浑身一紧,冷汗直冒。 告示还说,贤公子之子,于二十五年前六月十五,在宽江丢失,当时六个月大小。 顿时,空东鹤差点晕倒。他一个马步,气沉丹田,深呼吸数次,这才撑住! 他双眼瞪得溜圆,仰天大喊:“天啦,这不就是说我嘛?出生年月跟我一样,而且我正是师父捡来的!” 一个老熟人飞起一脚,踢他一个饿狗扑食:“空东鹤,你有没有脸?人家公子是在宽江丢失的,你呢?是你师父在谭铁匠铺子前捡的!” 空东鹤爬起来,嘻嘻笑:“也对哈,白高兴一场!”他拱拱手,感谢那人打他。感谢完,空东鹤转身回山。 刚走几步,迎面来了六七个男人。其中一个领头的,人称“陈老二”。他脸大似盆,眼睛只有黄豆大小。 陈老二捡到一本武功秘籍,叫《天外有仙》。他照秘籍练了几招,自封“七斤镇第一高手”,以欺负人为乐。他多次挑衅空东鹤,屡败屡战。 只见他虎臂一伸,拦住空东鹤:“小白脸,今天下山干什么?” (空东鹤)“我最恨别人叫我小白脸!” (陈老二)“小白脸,听说你想娶族长女儿,你也配?” (空东鹤)“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又不娶你妹!” 陈老二仰天大笑,瞬间唐刀出鞘,一刀劈来。 空东鹤不避不让,食指轻弹,一片竹叶“嘶嘶”有声,点向刀尖。顿时,唐刀歪向一旁。 陈老二吃了一惊,又举刀劈来。 空东鹤又弹出一片竹叶,点歪唐刀。连续十次,空东鹤烦腻至极,说:“如果我打通任督二脉,我内力可达九层。届时,我一片竹叶弹出,你的刀必定脱手,飞到月亮之上,砍伤嫦娥!” 他说完,一掌拍出。 霎时,陈老二飘向空中,一阵旋转,摔到两丈开外的马粪上。他的几个跟班,立即跑过去。他们抬着大哥疯跑,瞬间无影无踪。 九姑娘小分队,围住空东鹤嘘寒问暖: (九姑娘)“空东鹤,你受伤没有?要不要贴一张狗皮膏药?” (小仙姑乙)“我看你衣袖挥了挥,那个坏蛋立即飘出去,你的衣袖弄脏了吧?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小仙姑丙)“东鹤,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喊我。我帮你捶死他!” …… 姑娘们一副热心肠,虚情假意,没完没了。空东鹤施展轻功开溜,返回软柿子山。软柿子山在七斤镇对面,山顶长满竹子。竹丛中八间茅草屋,大门有匾。匾上五个金字耀武扬威:争口气山庄。 这个山庄,就是空东鹤的狗窝。师父云游未归,“争口气山庄”由三个劣徒镇守,他们是: 大弟子空东虎(男,未婚); 二弟子空东鹤(男,未婚); 三弟子空东燕(女,未婚)。 空东鹤刚进门,空东燕立即黑脸呵斥:“空东鹤,跪下!” 空东鹤头皮发麻,主动搬来铁钉板,跪下了。 此板专为空东鹤量身打造,一尺见方,八颗铁钉倒立。跪时必须全神贯注,否则膝盖被铁钉所伤,腿断、瘫痪二选一! 空东虎见小师妹惩罚空东鹤,他身为大师兄,自然不忍心小师妹手无寸铁,于是给她取来鸡毛掸子。 空东燕接过鸡毛掸子,问:“空东鹤,师父云游之前让我当‘代掌门’,好好管教你们两个师哥。你今天去七斤镇耍了一趟,有没有惹是生非、败坏本门名声?” 空东鹤一脸严正,摇头晃脑:“回禀代掌门,我独自一人风里来雨里去,那是顶天立地的一个穷鬼,怎会败坏名声!” 空东燕点点头:“很好,非常好!但是,你没有请示我,私自下山,目无尊长,严重触犯门规第五条。我要抽你三鞭,你服不服?” 空东鹤一脸严正:“心悦诚服,请代掌门重罚,千万不要客气。不过,小师妹千金之躯,不适合做这种脏活累活。我自己来吧!” 他说着,夺过鸡毛掸子,朝自己手心狠抽三鞭。 他抽得认真,动作标准,力道十足。可是晚饭没有着落,空东燕必须找个由头:“你抽得有气无力,我很不满意。去做晚饭,将功补过!” 她武功高,辣手摧花不留情,如今又是代掌门,谁惹谁倒霉!空东鹤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做好晚饭。 用过晚饭,天降暴雨,三人枯坐灯前,只等半夜办一件大事。 等了很久,半夜姗姗来迟。此时雨停,三人立即抬出一筐狗尾巴花,撒满客厅。 空东鹤站到板凳上,右拳戳向天空:“唉,苍天呐!人人嫌我穷,准岳丈也嫌我穷。我对天起誓,务必破解祖传藏宝图,成为大财主,让岳丈看得起我,高高兴兴把女儿嫁给我!” 空东燕瞪他一眼:“你住嘴!今晚不是破解藏宝图的时候!” 空东鹤立即嘻嘻笑:“对,我刚才一时激动,把正事忘了,嘻嘻……” 随即,他满脸严肃,问:“当世三大高手是谁?” 空东燕立即抢答:“武林三大山庄的掌门人。清静山庄的清净老人,福喜山庄的福喜老人,争口气山庄的空追云大侠!” 空东鹤饱含深情,说:“我们人见人爱的师父空追云大侠,打通不了任督二脉,内功只练到八层,因此只能屈居第三名。否则,他会成为天下第一。今晚,我必须打通任督二脉,为我争口气山庄争口气!” 他说着,拳头戳向天空,给自己打气。空东燕也学他,拳头戳天。 空东虎拳头举到一半,钻咯吱窝挠痒痒。他还泼冷水:“师父云游前,吩咐你务必打通任督二脉。他老人家都打通不了,你何德何能……” 空东燕立即呵斥大师兄:“住嘴!如今,空东鹤外功练成,内功已到八层,只要打通任督二脉,就可以练到第九层。九层练成,即可达到最高境界。 届时,他的‘竹叶满天飞’神功威力无比,轻功也会更上一层楼。那么,他就是天下第一。争口气山庄,自然超越八大门派。uu看书 .ukshu.c空东鹤,今晚你务必打通任督二脉!” 空东鹤郑重点头,立即盘腿坐在板凳上。大师兄和小师妹站立左右,充当护法。 只见空东鹤双掌乱挥,不停念叨打通任督二脉的口诀:“花满屋神功成……”他练得性起,突然摔下板凳。 两个护法大吃一惊,左右抬起他。 空东鹤额头冒汗,说:“糟了……我要上茅厕!”他说完,紧急跑向茅厕。等他神清气爽回来,已经没有体力练功,只能等下次再练。 空东鹤没有打通任督二脉,大师兄空东虎很高兴。否则,两人武功差距过大,无颜苟活人世。 空东虎喝了几杯酒,幽幽地说:“你们也晓得,七斤镇那个九姑娘,我就喜欢她那个泼辣劲儿。我自知太穷,从未打算提亲。今晚,我终于下定决心!” (注:七斤镇有个马贩子,人称“宋员外”。九姑娘是宋员外的独苗苗,以惹是生非闻名江湖。) 空东鹤立即说:“我今年二十五岁高龄,你比我还老一岁。按照你这个长相,如果今年讨不到媳妇,你注定一辈子光棍……” 空东虎马上打断他:“不错!你脸皮厚,能说会道,善于跟姑娘打交道,明天替我提亲去!” 空东鹤顿时头皮发麻。呸,都怪我多嘴,又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但是,大师兄身世凄惨,如今活得可怜,我身为同门师弟,只能帮他一把。 当晚,三人早歇,空东鹤明天去见九姑娘。九姑娘嚣张跋扈,极难对付,空东鹤此去生死难料。 2章 ?做媒 屋檐下,九姑娘斜躺凉椅中。她蒲扇轻摇,快活如仙。大黄狗趴一侧,守护小主人周全。 空东鹤鬼鬼祟祟,靠近屋檐。狗子护主心切,立即起身“旺旺旺”。 空东鹤凶神恶煞,训诫起来:“臭狗子,不懂礼数。你见了叔叔也不喊一声,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说着,扔出一坨烤咸鱼。 狗子听了训诫,羞愧不已,咬住咸鱼到墙角深刻反省。 这时,九姑娘已经站了起来。她叉腰质问:“空东鹤,你来干什么?” 空东鹤嘻嘻笑,靠在屋檐下的一根柱子上:“九姑娘,你妈在不在?” 九姑娘摇摇头。 人神共知,九姑娘的妈乃七斤镇第一悍妇,极其难缠。既然她妈不在家,空东鹤放了心。他笑眯眯,紧盯她的脸:“你今年几岁了?” 九姑娘说:“十六!” 向小姑娘提亲,必须开门见山,从气势上震慑对手。行就行,不行拉倒,下次再来。空东鹤说:“我明人不做暗事,我是来提亲的!” 顿时,九姑娘手足无措,转过身不说话。她还低着头,双手顺着两鬓长发。 没想到,危害八方的姑娘也害羞,真笑死人! 空东鹤忍住笑。他趁热打铁,力争一举拿下:“有一个公子,长得很爷们,武功很高,家境殷实,很有前途。他中意你很久了,你愿不愿意跟他见个面?” 九姑娘不说话,使劲点点头。 很快得手,空东鹤十分意外。他说:“既然九姑娘同意见面,那么明天上午中午饭的时候,在谭铁匠的铺子前碰头。你一定要来哟!” 九姑娘又使劲点头。 空东鹤以为该说的都说了,立即转身回山。不多久,他气喘吁吁回到争口气山庄,满脸肃穆。 大师兄空东虎正在庭院走来走去,焦急等候空东鹤归来。可是,空东鹤回来得如此之快,而且一脸任务失败的神情,绝非吉兆。 空东虎心中立马“咯噔”一下,小心脏“扑腾”不停。他抖抖瑟瑟迎上前去:“她……她……没答应?” 空东鹤腰板一挺,吹牛神功发作:“七斤镇的姑娘,哪个不跟我有几分交情?我出面提亲,九姑娘怎会不答应!” 顿时,空东虎高兴得跺脚,猛地跳到屋顶,跪在屋脊感谢老爹显灵。当晚,他彻夜不眠,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星星眨眨眼,很像九姑娘的桃花眼。 第二天,空东虎黑脸挂着一双大眼泡。他吩咐空东鹤:“二师弟,你陪我去,我的心总是‘突突’乱跳!” 空东鹤与空东燕想笑,但是不敢,使劲憋住。 随即,空东鹤跟着空东虎下了山。到了七斤镇,空东虎像一头骡子,在青石板路上“咚咚”疾走如风。空东鹤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不多时,两人来到谭铁匠铺子附近,看见九姑娘在铺子前徘徊忐忑、欣喜不安。 顿时,空东虎瑟瑟发抖,步步后退。他躲到空东鹤身后,说:“空东鹤,你是媒人,你先上!” 就这德性,不打光棍天理难容!空东鹤摇摇头,紧走几步靠近九姑娘。 九姑娘看见空东鹤,立即把他拉到一旁:“你大师兄来干什么?” 空东鹤浑身一紧,这才意识到昨天没说清楚,让她误以为跟她“见面”的是他本人。他心想,一旦说出真相,她必赏我一耳光。 不错,这一耳光我挨定了!嗯,我应该找个僻静之处,没人看见才能保住名节。 于是,他指指蓝天白云,说:“你看,白云飘飘,麻雀飞呀飞,多畅快!我要是一只麻雀,那该多好!” 九姑娘摇摇头:“麻雀好什么?很容易被人一箭镖下来,熬汤喝了!” 真是不可与夏虫语冰。跟姑娘谈心,选对说什么很重要。空东鹤右手勾了勾,说:“走,我们上街耍耍!” 真贴心,我最爱上街耍耍!九姑娘很高兴,随空东鹤沿街闲逛。 空东鹤与九姑娘,有说有笑走前面。空东虎跟在后面搭不上话,急得黑脸通红。 到了城墙根,空东鹤把九姑娘拉到无人角落。九姑娘以为他要做一件让她害羞的事,顿时害羞起来,脸红得稀里哗啦,低下头去。 空东鹤见她模样,立时不忍心下手。 九姑娘低头等候片刻,可空东鹤迟迟不动手。她不禁有些急了,说:“空东鹤,你……该说的说,该做的做,别磨磨唧唧的!” 她一番鼓励,空东鹤的勇气喷涌而出,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镖入云端。 只见他,缓缓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说:“九姑娘,我昨天没说清楚。其实跟你见面的公子,正是我大师兄……” 忽然,九姑娘的右掌抬起,就要抽空东鹤一记响亮耳光。 可是,空东鹤双手护脸,无从下手。她情急之下,飞起一脚,踢在空东鹤的腰子之上。接着,她捂脸“呜呜”,迅疾跑远。 空东鹤被踢中腰子,很欢乐,因为他保住了脸。 他穷,在很多人眼里一无是处。如果脸都保不住,就跟大师兄一样平平无奇。为了这张脸,委屈一下腰子,值! 正当他得意之际,胳膊被空东虎拽住。空东虎睁大双眼,似乎要吃了他:“空东鹤,你这个禽兽,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空东鹤只好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空东虎听了,一脸失望:“这么说,她看不上我!” 空东鹤安慰:“她不是看不上你,是更加看得上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空东虎顿时暴跳如雷,一掌劈向空东鹤。这一掌,排山倒海地动山摇,城墙似乎晃了晃。 空东鹤早有防备,身子一闪躲过,接着施展轻功,朝软柿子山疯狂逃窜。 空东虎轻功不如他,但穷追不舍,远远跟在后面疯跑。 两人一前一后,像两束光。穿过街道,跃过小溪,来到软柿子山山脚。这时,他们累得一身汗,叉腰喘气。 空东虎问:“九姑娘看不上我,这怎么办?” 空东鹤说:“山脚‘空寨’,还有不少待嫁姑娘……” 空东虎断然否决:“我就喜欢九姑娘那个泼辣劲儿,别的姑娘一概不考虑!” 空东鹤说:“既然如此,你时不时送点胭脂、狗尾巴花给她。时间长了,她必定被你诚意打动。” 空东虎病急乱投医,决定采纳空东鹤的妙计。两人一路嬉笑,回了争口气山庄。 第二天上午,空东虎沐浴更衣、焚香求神,又换了一套新衣裳。 为了显得风雅传神,他还借走空东鹤的白扇。粗略看去,他颇有几分人模狗样。 大师兄如此郑重其事,空东鹤与空东燕不敢怠慢。两人在庭院摆一张桌子,桌上备好一坛酒和三个大碗。 等空东虎收拾妥当,三人来到庭院,各自端起一碗酒。空东鹤与空东燕一脸严肃,齐声说:“祝大师兄马到成功,拿下九姑娘,干!” 两人猛扬脖子,碗中酒一滴不剩,然后摔碗于地稀巴烂。空东虎深受感动,干了一碗酒,也摔碎碗。 空东鹤与空东燕齐声唱起山歌:“喝了壮胆酒啊,你说走就走,嗨——” 顿时,一股勇气自丹田而上,冲破天灵盖,直奔云霄!空东虎立即转身,下山去了。 他的背影迅疾消失在竹林之中。空东鹤叹了一口气:“九姑娘看不上大师兄,大师兄这次凶多吉少。我们赶紧把山庄的绳子藏起来,免得他上吊身亡!” 空东燕瞪他一眼:“胡说八道!论长相,九姑娘又矮又丑,大师兄又高又丑,大师兄占优;论武功,九姑娘不会,师兄会,他那条绳鞭还能放羊,还是大师兄占优。你说,九姑娘凭什么看不起大师兄?” 霎时,两人争吵起来: (空东鹤)“宋员外倒卖西域宝马赚了不少银子,可我们只有八间草房,属于贫困户中最贫困的!” (空东燕)“我们屋前屋后那么多竹子,宋家有吗?” (空东鹤)“你又不养熊猫,竹子多有什么用?” 空东燕理屈词穷,怒斥空东鹤:“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我以代掌门的身份,要好好惩戒你!”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顿时打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空东鹤的武功比空东燕高很多,可以跟师父空追云打成平手。只不过,他让着她,这才打了八十三招尚未分出胜负。 正在这时,空东虎回来了。他脸青紫,如过期猪腰子。他恶狠狠瞪一眼空东鹤,把白扇砸到他怀中。 不用说,大师兄被羞辱了。空东鹤故意问:“大师兄,九姑娘从了吗?” 空东虎又瞪他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照你说的,在路边采了一朵狗尾巴花,又去镇上买了一盒胭脂。我拿着两样东西送到她家门口,她接过去扔到地上,进屋把大黄狗放出来咬我。那条狗像疯子一样追我,幸亏我轻功好,否则我的尾部难保!” 空东鹤忍住笑:“你莫急,小姑娘有眼不识泰山。我明天亲自出马,你压阵,我们直接找宋夫人提亲。只要她妈同意,她还敢说个‘不’字?” 空东燕问:“如果她妈不同意呢?” 空东鹤想了想:“我们把她家的大黄狗拐走,气死她!” 三人商量已定,回屋歇息。 第二天,空东鹤与空东虎来到七斤镇提亲。可是,九姑娘的老娘宋夫人是个泼妇。两人怕得打颤,不敢靠近宋府。 天啦,这可怎么办呐? 两人一番紧急商议,进酒馆喝酒壮胆。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双腿发软。 空东鹤摇摇晃晃扶着摇摇晃晃的空东虎,到了宋府门前。那时,宋夫人和九姑娘都在屋檐下乘凉,不见宋员外。 空东鹤醉了,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他问:“宋大姐,宋员外呢?” 宋夫人捏住鼻子,嫌弃两人身上酒气,说:“他去西域买马了,你找他干什么?” 空东鹤故意说:“我找他说一件只有男人才能做主的事,既然他不在,那我以后再来!” 宋夫人顿时站了起来,显得很生气:“什么男人做主?我们家我说了算,有事跟我说!” 空东鹤说:“我大师兄中意九姑娘很久了,决心娶她。请宋大姐把九姑娘许配给大师兄!” 宋夫人一声冷笑,说:“既然你出面,我当然同意。毕竟你有一张藏宝图嘛,万一是真的呢!届时,你成大财主,我们也能沾光,呵呵!” 九姑娘听了急得跺脚,小嘴儿贴近老娘耳朵,说了一句什么。 宋夫人横她一眼:“过日子,要讲究实惠。你看那个谁,五大三粗,将来下地干活,能当一头牛。听话,此事由我做主,啊!” 大约,宋夫人对空东虎的身子骨还是满意的,并以此劝解闺女。 当时,听了宋夫人的话,九姑娘低头不说话。 空东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顿时双腿一软,跪下去叫了一声“妈”。 空东鹤大吃一惊,没想到大师兄为了一个姑娘居然肯下跪。要知道,大师兄平时犯了错,师父让他跪下,他打死都不跪。 宋夫人摆摆手,说:“先别叫我妈,还没到那个时候。你们先回去,按照我们七斤镇的风俗礼节,好好准备一下吧!” 空东虎立即站了起来。他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即回山准备迎娶九姑娘。 可是空东鹤毕竟是即将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代少侠,胆大心细,粗中有细,越来越细。他问:“我们应该如何准备?” 宋夫人想了想,说:“第一,必须在七斤镇买一所宅子。没有住的地方,你成什么亲?” 合情合理!空东虎和空东鹤不停点头。 宋夫人又说:“第二,要准备一丁点儿彩礼。前些年吧,彩礼普遍是八十八、一百八十八、二百八十八。最近几年水涨船高,但也没涨多少,三百八十八起步,上不封顶。鉴于你们争口气山庄家境殷实,我也不多要,四百八十八就够了!” 空东虎又跪了下去,说:“妈,四百八十八个铜钱太少了,干脆五百!” 宋夫人立即叉腰“呸”他:“我呸!我说的是银子,四百八十八两银子!” 空东虎吓得虎躯一震,问:“可不可以少一点,比如减一半?” 宋夫人立即火冒三丈,凶了起来:“成亲的事,又不是生意,怎能讨价还价?四百八十八两银子,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空东鹤立即打圆场,说:“宋夫人,我师兄是个实诚人,不会说话,你莫要生气!” 宋夫人消了气,又说:“最后一样,我差点忘了。必须准备一辆马车,将来走亲访友,没有马车实在不方便!” 空东鹤心想,这门亲事走到“入洞房”那一步,恐怕要一千两银子,也不知师父有多少私房钱?他说:“宋夫人,就按你说的办,我们立即回山准备!” 空东虎和空东鹤回山,翻箱倒柜凑银子。结果,只凑到七十多两银子。空东虎绝望透顶,找根绳子上吊。 空东鹤拦住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巴掌大。 他晃了晃羊皮:“师兄,只要我们参透这张藏宝图,就能找到数不尽的财宝。宋夫人要求的三大样,区区小事!” 空东虎指着羊皮,说:“我知道,师父捡到你的时候,你衣裳中藏着这张羊皮。但是,它不可能是藏宝图,就是尿布!” 空东鹤急了:“我呸!连师父都说,这张羊皮是藏宝图,你敢说不是?‘鸽子咕咕叫,财宝滚滚到’,这句诗也指明羊皮正是藏宝图!” 空东虎继续拴绳子上吊,热泪盈眶:“就算是藏宝图,根本没有画出藏宝地点,只有那句诗,有什么用?我娶不起媳妇,上愧对祖宗,下愧对师父,只能一死以谢天下!” 空东鹤羞愧难当,收羊皮入怀,也找根绳子上吊。他说:“师兄,你娶不起媳妇,都怪我这个师弟无能,帮不上忙。我也不活了,陪你见阎王!” 两位师哥要寻死,空东燕自然以死相陪,她也拴一根绳子要上吊。 眨眼间,门廊下挂着三条绳子。三个高手高高手,站在绳下,相互嘱托黄泉路上要多喝水、多吃瓜果…… 正在这时,uu看书 .uukansu.cm 院中进来一条水牛,背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四十多岁,尖嘴猴腮、胡子巴扎。一双大眼泡表明,他最近几日熬夜过度。 他朝门廊看了一眼,猛地跳下牛背,拔出背上唐刀,迅疾靠近空东鹤三人。 只见他,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连绵不绝。虽然他的招式总共只有三招,当头劈、横着劈、反身劈,可他每一刀暗含千钧之力而且极快,简直遇佛杀佛遇祖杀祖,十分吓人。 这就是“三刀流神功”。 整个“空寨”,只有长老空三哥精于此功。一句话,耍刀之人正是空三哥。 (注:“空寨”是个村,大多为空姓子孙,因此得名。族长空摘星一夜暴富之后,去七斤镇修了个奢华宅院“摘星楼”。他常住镇上,寨中琐事交由长老空三哥代理。) 空三哥一边奋力挥刀,一边责备:“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寻死!我们生而为人,可以没出息,但不能没骨气!” 顿时,刀影重重,寒光道道。绳子碎屑纷纷扬扬,还有点呛人。 片刻间,三条绳子化为碎末。空三哥飞刀入鞘,长吁一口气,说:“来,跟叔叔说说,何事上吊呀?” 空东鹤“啪”一声展开折扇,缓缓摇动:“穷啊,活不下去了!” 空三哥一阵大笑:“只要你破解那张藏宝图,何愁没有银子?千万别寻死!”说话间,他取下肩上包袱,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张画像。 他把画像夹到晾衣绳上,不知要干什么! 3章 选画 画上两位姑娘,一粗一细,神韵无敌: 粗壮姑娘,威武阳刚,降妖除魔镇四方; 苗条姑娘,娇羞可怜,一朵山花压海棠。 哎呀呀,两位姑娘,真不简单!空东鹤三人立时愣住。 长老(空三哥)指着画像,说:“两位姑娘,是我们‘寨中双花’。你们看看,哪个姑娘最美。” 顿时,空东燕点中苗条姑娘:“她最美!” 长老与空东虎,频频点头,没有异议。 但空东鹤的口味,向来与众不同。他手指戳向粗壮姑娘:“美不美,看耳垂。这位姑娘的耳垂,又厚又长,真好看。我用性命担保,这位姑娘才最美!” 空东燕不同意:“耳垂那么大,一甩一甩的,容易摔倒吧?” 空东鹤吃了一惊:“头重脚轻,的确容易摔倒。既然如此,苗条姑娘胜出,成为最美姑娘。” 长老大笑,把画像收进包袱。他挎起包袱,飞身上牛:“空东虎,空东鹤,既然你们相中两位姑娘,我回去安排你们三天后成亲!” 空东燕一听,顿时急了。 她娇躯一闪,揪住水牛鼻子,问:“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空三哥微微一笑,说:“你们三人,都是空追云收养的孤儿。空追云是师父,也是爹。他是空家人,你们自然也是。族长传来口谕,空东鹤与空东虎必须月内成亲,明年年底之前生娃。我这才带着画像上山,安排他们成亲!” 空东虎腰板一挺,别过头去:“除了九姑娘,我谁都不娶!” 空东鹤说:“族长这么做,无非逼我远离他女儿。既然如此,我们誓死不从!” 空三哥拱拱手:“叔叔只是奉命行事,请三位高抬贵手!” 空东燕这才松手,放开水牛。空三哥驱赶水牛下山,哼起山歌一串。 长老刚走,空东鹤三人立即商讨对策。经过一夜冥思苦想,终极妙计横空出世。第二天,晨曦微露,小鸟在竹林间叽叽喳喳。 庭院内,空东鹤对着铜镜精心装扮。只见他,一身新衣裳,脖子擦香香。头戴草帽一顶,嘴咬红色月季花一枝。白扇轻轻摇,颇有三分名士风雅! 空东燕帮他举着铜镜,说:“二师哥,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行!” 空东鹤郑重点头:“嗯,我一定行!”他说完,立即下山,直奔准岳丈府邸。 他步态轻盈,神清气爽,悄悄来到摘星楼绸缎铺窗前。静香姑娘刚开窗不久,顿时大吃一惊:“东鹤,你这是干什么?” 空东鹤努努嘴,把月季花努到她手中,说:“以前我嫌自己穷,不敢承诺。今天,月季花献给你。我当着月季花的面起誓,一定破解藏宝图,成为大财主,八抬大轿娶你!” 静香姑娘满脸羞红,呵呵笑:“东鹤,假如破解不了藏宝图,那怎么办?” 空东鹤瞪她一眼:“大喜日子,不许说不吉利的话。那么,我的定情信物,你就收下了哟!” 静香姑娘闭上双眼,郑重点头:“嗯!” 正在这时,空摘星猛冲过来,手举菜刀:“穷鬼,我打断你狗腿!” 空东鹤拔腿便跑,到街角停住。他摸出羊皮藏宝图使劲摇晃:“岳丈,我有祖传藏宝图,早晚成为大财主。我劝你回头是岸,早点收我为婿,嘻嘻!” 空摘星气得眉毛着火,差点镖出菜刀,吓得空东鹤瞬间无影无踪。 回到争口气山庄,空东鹤跟师兄师妹吹嘘:“准岳丈顽固不化,被我训斥一通。他下次见了我,必定客客气气,哈哈……” 两人信了他,都很愉悦,强烈要求空东鹤做一顿“油炸豆腐”庆贺庆贺。 这种豆腐是师父发明的,含八味草药,能强筋健骨,香气四溢,只让人生死相许。空东鹤忙活许久,终于做了一盆油炸豆腐。三人尽食之,顿升极乐。 下午,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眨眼间,六十人蜂拥而出,围住争口气山庄。这些人都是“空寨”子孙,族长空摘星领头。 空摘星大吼一声:“空东鹤,你给我爬出来!” 其他五十九人,马上高举刀枪剑棍:“空东鹤,你给我爬出来……” 霎时间,山庄门前喊声震天,杀气纵横,能让林间麻雀吓出粪来。 正在闹腾之际,庭院中突然多了一男一女。两人黑着脸,仰头看天,目中无人。 没人看清,两人究竟从何而来。来踢馆的六十个人,他们尾椎骨的形状、大小、肥瘦都不一样,但就在这一刻,几乎同时一颤。 六十人瞬间鸦雀无声,愣愣地盯着院中两人: (青衣空东虎)五大三粗、浓眉大眼,手握一卷乌黑绳鞭,像放羊的二愣子。一旦他动起手来,必定飞沙走石寸草不生。 (紫衣空东燕)娇小玲珑,端庄又美貌,腰间一把弧形短剑。就是这种会武功的美貌姑娘,一旦动手,那是遇佛杀佛遇祖杀祖,十分邪门。 片刻之后,空东虎手腕一抖,乌黑绳鞭突然朝众人扫去。 绳鞭小指粗、一丈长,像长了眼睛一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众人中疾速冲撞而行。眨眼间,绳鞭一缩,数人兵器被卷走。 空东虎手腕微抖,被卷回来的兵器顿时堆在他身旁,一阵叮叮当当。接着,绳鞭缩成一卷,又被空东虎捏在手中。 众人大惊失色,都有逃跑冲动!可是,族长空摘星瞪大眼珠,扫了他们一眼。 顿时,他们又挺直身板,举起兵器准备蜂拥而上。 不料,空东燕发动更快。只见她脚尖一顿,短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短剑已刺向众人。她的身子快如闪电、飘忽不定,迅捷无比地在人缝中缠绕穿行。 紫衣拂过,淡淡的牡丹花香弥漫开来。 眨眼间,所有光影声响俱归虚无,空东燕又站在空东虎身旁。就好像刚才一切,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梦。 众人目瞪口呆,发现肩膀上的衣裳多了一个窟窿,但皮肉完好无损。霎时,他们全身发抖。就连空摘星手中长剑,也抖个不停…… 正在这时,一道白色光影突然从屋顶镖出,房上茅草四散飞溅。 白色光影划过一道弯弯弧线,像流星一般降落庭院,瞬间站在空东燕和空东虎身前。 不用问,不用说,此人正是空东鹤。 也只有他,明明可以走正门,偏偏从屋顶撞出,仅仅为了显得武功很高。只见他左手搂竹筐,右手摇白扇;一袭白衣笑眯眯,贱气横溢。 空东鹤看一眼空摘星,嚷嚷起来:“族长,你迟早成我岳丈,何必誓死抗拒?现在撕破脸,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多难为情!” 空摘星压住心中怒火:“空东鹤,你必须立即成亲,完成传宗接代使命!” 空东鹤摇摇头:“族长,成亲不能着急,该成亲时自然成亲!” 空摘星怒斥起来:“空东鹤,你今年二十五,还有脸不着急成亲?跟你同龄的人,已经抱孙子。今天,如果你服个软,同意月内成亲,万事好商量。否则,我只好族规伺候!” 空东鹤说:“我跟静香姑娘两情相悦,要成亲,也必须跟她成亲!” 空摘星一声冷笑:“我呸!你这个穷鬼,别想高攀我女儿。如果你不远离我女儿,我跟你势不两立!” 空东鹤微微笑,说:“我跟静香姑娘,都是二十多岁的老人,可以自己做主。既然我们两情相悦,我必须跟她成亲,任何人别想阻拦!” 霎时,空摘星气得脚底板抽筋。他老手一挥:“给我捶死他!” 可是,空东鹤更快。他不等空摘星等人发动,早已白扇入怀,随即抓起一把竹叶,扔了过去。一把竹叶刚刚扔出,紧接着一把又一把,连环不绝。顿时,竹叶嘶嘶有声、铺天盖地,点向众人穴道。 这就是他的“竹叶满天飞”点穴神功! 众人立即挥动兵器,抵挡竹叶。 竹叶暗劲贯注、连绵不绝,还一阵嘶嘶乱叫,恍如毒蛇吐信,邪气十分。 几个年轻人心中慌乱,吓得哎呀叫唤,落荒而逃。一旦有人带头逃窜,其他人自然不甘人后……不多会儿,人群散尽,留下一地竹叶和破鞋。 众人一阵疯跑,瞬间进入一片密集竹林之中。 这片竹林,在软柿子山背面的山坳里,绵延数里。地上落叶数尺之厚,众人踩出一阵嘎吱嘎吱声响。半个时辰后,竹林已到尽头。 这时,他们才停住喘粗气。远远望去,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背影,在冉冉缠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这个背影如此美丽动人、亭亭玉立,致使所有人屏住呼吸。 她其实是一尊石头! 空摘星望着那尊像仙子的石头,说:“这座小山峰,传说是西王母的女儿所化。我们软柿子山人杰地灵,如今却出了空东鹤这种败类,唉!” 众族人跟着一阵叹气。不多会儿,他们一阵风到了山脚。 到了空寨,空摘星和空三哥聚在一间黑屋总结“软柿子山之行的成败得失”。空摘星首先发言:“我们六十人上山,却被空东鹤的几片竹叶打散。真是气死我了!” 空三哥有勇有谋,立即问:“要不,我今晚乘他们不备,把他们杀了?” 空摘星反手一耳光,抽得空三哥鼻血“啪啪”滴落。他说:“我们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随便动粗?” 空三哥很委屈。看书 .ukanshu.m 他抹了一把鼻血,扭过头盘算:这个长老,老子不当了!不就是每月一两银子吗? 空摘星能当族长,必定有两把刷子。 他摸出一坨金子,塞进空三哥手中,说:“三哥啊,我只有一个养女静香。可女娃就是泼出去的水,不顶用。你有一个儿子,等我两腿一伸嗝屁升天,你儿子不就成族长了吗?” 顿时,空三哥神清气爽。他把金子塞进怀中,说:“族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空摘星颇为欣慰,说:“其实你也晓得,空东虎成亲与否,我根本不在乎。关键要让空东鹤月内成亲,免得他祸害静香。可是,空东鹤武功太高,怎么办呢?” 空三哥想了想,说:“族长,你忘啦?软柿子山朝南二百里有个野狼城,野狼城有个‘贤公子’。他富得流油,喜欢管闲事。任何人求他帮忙,他必定答应,而且不计血本,说到做到……” 刹那间,空摘星心花怒放,使劲拍打脑门:“咳,我真是老糊涂,居然把他忘了。他跟我多年老友,此事由他出面,必定办得妥妥当当!” 当下,空三哥立即找来笔墨纸砚,伺候族长给贤公子写求助信。准备停当,空三哥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去野狼城送信。 废话不说。贤公子接到老友求助信,立即派了一个高手来到七斤镇。当时,空东鹤要去镇上办事。 很不幸,他出发前,没有看一眼老黄历,不晓得今天不利出行。于是乎,他遇到了九姑娘。她正在街边,装瞎子算命。 4章 ?警告 街边,九姑娘装瞎子算命。 她墨汁染黑双眼,胭脂涂红两瓣脸。就算亲爹见了,也认不出她。 不多时,空东鹤路过。他手捧羊皮藏宝图,念念叨叨,正在奋力破解藏宝图。 九姑娘紧闭双眼:“站住!” 空东鹤浑身一紧,朝她看去。他心想,哟,听说女瞎子算命准,我问问藏宝图。于是,他三两步靠近,正要张嘴,却被女瞎子伸手止住。 只听她粗着嗓子,说:“你不必说,本仙姑已经晓得你问什么。你想知道,‘鸽子咕咕叫,财宝滚滚到’,这句诗背后究竟有何玄机!” 顿时,空东鹤对她的敬仰之情,犹如洪水,稀里哗啦!他立即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 她的脸,恰如猴屁股长了熊猫眼。 女瞎子幽幽地说:“喊我一声妈,你想知道的,我全告诉你!” 空东鹤心想,只要破解藏宝图,让我咸鱼翻身,莫说叫妈,叫奶奶都行。于是,他单膝下跪,连叫三声“妈”。 不料,女瞎子立即起身。她飞起一脚,踢中他下巴:“你个穷鬼,连我九姑娘都识不破,还做梦破解藏宝图,哈哈……” 她笑着,扬长而去。她的背影,无羁又销魂,只让人气得发抖。 空东鹤扶正下巴,起身朝她背影拱手:“嫂夫人,果然狗改不了吃那个,佩服佩服!”他佩服完,给小师妹买了三个油炸鹅翅,打道回府。 路过一片竹林,看见林中拴一匹黑马,马旁坐着一个外乡人。他三十多岁,又细又长,身背长剑。 空东鹤走过,外乡人看都不看一眼。 他一副奇侠派头,不仅目中无人,更是“目中无蛇”:一条五步蛇,正缓缓爬向他,相距不到五尺。 可是,他高举水壶“咕咚咕咚”,完全沉浸在片刻清凉之中,根本没看见那条毒蛇。 空东鹤心想:“唉,当侠客的,哪怕如厕之际,也需时刻准备提裤子开溜。这位奇侠,如此大意,实在不妥!”说时迟那时快,他食指轻弹,“嘶”一声响,一片竹叶破空而去。 顿时,外乡人手中水壶漏了。 外乡人吓一跳:“谁暗算我?”他立即起身,朝四周张望。 他看见,一个白衣人一晃而过,瞬间出了竹林。 外乡人立即翻身上马,迅疾追出。此时,白衣人已到数丈开外,不停招手。 外乡人不明所以,打马靠近。 可是,白衣人猛地转身,迅疾飘走。他很快,可双腿并没有动,很像妖法。 外乡人暗自吃惊,扶扶肩上包袱,打马猛追,偏偏追不上。 三个饱嗝的功夫,两人进入一条石子小路。外乡人继续追,来到破庙之前。突然,白衣人凭空消失。 外乡人立即翻身下马,把马拴在庙前树上。他身子一闪,进入破庙。 庙内几尊大佛,还有满地灰尘、杂草和老鼠干枯遗体。阳光从门窗投进,点点尘土飞飞扬扬。 正在这时,他浑身一颤。 他看见一条人影在地上伸长……伸长……缓缓地,无声无息。很显然,背后来了人。 外乡人猛地转身,看见白衣人站在门口,背对他。 外乡人不晓得,白衣人背对他,仅仅为了显得高深莫测。他扶扶包袱,顺便摸摸长剑,以防不测。他问:“刚才在竹林,你为什么打碎我的水壶?” 白衣人“嗯”一声,幽幽地说:“人被五步蛇咬中,只需走五步,必定嗝屁升天。刚才你正喝水,一条五步蛇爬向你!” 外乡人并不相信。他嘴角冷笑:“这么说,你刚才救了我?” 白衣人从怀里摸出小金算盘拨了拨,说:“不错。我刚才救你一命,你应该给我十两银子!” 外乡人听了,惊得下巴一颤:“你在竹丛救我之后,又把我引到这里,就为了索取报酬?” 白衣人一阵嘻嘻笑:“不然呢,难道我想跟你结拜兄弟?” 外乡人有些疑惑:“那你为何不在竹丛索要报酬,却跑这么远,何必多此一举?” 白衣人嘻嘻笑:“我特意让你见识一下我的轻功!” 外乡人忽然大彻大悟,说:“据我所知,行侠仗义之后主动索要银子的,全江湖只有空东鹤。那么,你就是空东鹤!” 白衣人双手连拍三次,说:“聪明至极,佩服佩服!” 外乡人说:“在下岳孤星,野狼城贤公子护院。能否不收银子?” 空东鹤拨了拨金算盘,说:“我听说,野狼城贤公子有很多护院。其中两个护院最出名,号称‘毒剑重锤’,‘毒剑’即岳孤星。原来是岳大侠,失敬失敬! 我行侠仗义之后,如果对方是贫穷之人,我分文不取;如果对方是富贵之人,我必收十两银子。岳大侠,你认为你是贫穷之人还是富贵之人?” 岳孤星立马取下包袱,摸出十两银子扔过去。可是,他故意扔得不够远,银子朝空东鹤脚后跟落去。 不料,空东鹤依旧不转身,脚后跟一勾,银子迅疾跃过他头顶。 他撕开衣领,尾部一撅,银子稳稳钻入怀中。接着,他一阵“嘻嘻”笑:“岳大侠,我刚才那招‘收银入怀’如何?” 岳孤星嘴角一撇:“妙,实在太妙!”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只见他食指轻弹,信即刻旋转飞出,直奔空东鹤背影。他说:“这是贤公子给你的信!” 空东鹤不回头,右手从左肩绕过,接住信。他撕开信扫一眼,顿时把信揉成一坨,捏在手心举向天空。 他的白衣还在微微抖动。 片刻之后,他幽幽地说:“我猜,贤公子是一条狗!” (岳孤星)“为什么这么说?” (空东鹤)“常言道,狗嘴吐不出象牙。在信中,贤公子劝我离静香姑娘远一点,娶别的姑娘,还骂我是穷鬼!” 他说着,手指一弹,一个油炸鹅翅迅疾飞向岳孤星面门。 岳孤星眼疾手快,两根手指一探,夹住鹅翅。随即,他把鹅翅塞进嘴中,咬了一口。 空东鹤听到他吧唧嘴,迅疾转身:“你……谁让你吃的?我是让你带回去堵住贤公子的狗嘴!” 岳孤星一声冷笑,长剑出鞘,寒光闪过,撩向空东鹤脖子。他的剑,又快又毒,招招取人要害。难怪江湖中人称他为“毒剑”! 只见他,撩完脖子,撩下巴,撩鼻孔……转瞬间,他已使出十招,庙内尘土大作。 空东鹤并未动手,只用轻功左躲右闪。 十招已过,他突然大吼一声:“竹叶满天飞!”顿时,他右手一抖,弹出三片竹叶,嘶嘶有声。 三片竹叶,三个方位。一片奔长剑,一片奔左脚拇指,一片奔右脚拇指。 随着“叮”一声响,长剑歪向一边。与此同时,岳孤星“哎哟”一声,蹲下去。 原来,两片竹叶嵌入鞋中,他的脚趾已被竹叶所伤。 空东鹤望着他,斩钉截铁:“我必须跟静香姑娘成亲,任何人无法阻止。” 正在这时,他身子一闪,消失在中午的阳光里。 空东鹤回到争口气山庄,看见空东虎捧着一坨鹅卵石,在庭院走来走去,很焦急。 鹅卵石像鸽子蛋,空东鹤夺过来看了一眼,问:“大师兄,出了什么事?” 空东虎叹口气:“我很想把这个石头送给九姑娘,作为定情信物。可是,石头太寒酸!” 空东鹤说:“取我的家伙来!” 空东虎会意,立即取来菜刀。 空东鹤右手菜刀,左手石头。他甩甩额头长发,增添几分名士风雅,随即吟诗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之后,他菜刀挥动,一阵“卡嚓卡嚓”,把鹅卵石递给空东虎。 空东虎接过鹅卵石,顿时气得口吞白沫。 鹅卵石画着一人一狗。 人旁有字:小九九 狗旁有字:空东虎 这幅图文的言下之意是:小九九,我空东虎愿当你的一条狗。 空东虎很生气:“你刚才吟的那句诗,多动人!为何反倒刻这个?” 空东燕也不满意:“二师哥,称九姑娘为小九九,是否过于肉麻?” 空东鹤微微一笑:“其一,九姑娘自小危害八方,耽误看鬼故事和小人书,识字不多。画一人一狗,她反倒能懂。其二,男女谈婚论嫁之时,不怕肉麻,就怕不肉麻,越肉麻越好!” 他的一通说辞,听得空东虎与空东燕频频点头。 接着,空东虎去宋府敬献定情信物。按照老规矩,他不敢独自前往,要空东鹤随同前往。空东燕不愿独留山庄空寂寞,也随同看热闹。 于是,三人到了七斤镇,宋府门前。 门廊下,躺着大黄狗。它的狗嘴,不断吐出白沫。 九姑娘已经洗净瘦脸,重现真容。她蹲在狗旁,用丝巾擦白沫。 旧白沫刚擦,又冒新白沫。九姑娘擦个不停,开始嘲笑狗子:“我让你喝酒,你就真喝。你是不是傻呀?哈哈……” 她笑着,用一根竹筒给狗子喂药。看来,她特意把狗子灌醉,看它笑话! 空东鹤心中暗笑九姑娘:你还嘲笑狗子,你还不如狗呢! 空东鹤三人慢慢靠近九姑娘,空东虎握着“鸽子蛋”瑟瑟发抖。 空东鹤看得着急,他猛地夺过鸽子蛋,三两步走到九姑娘面前。他把鸽子蛋塞进她手中,说:“嫂嫂,这是我大师兄精心准备的定情信物,请嫂嫂笑纳!” 九姑娘瞪他一眼,接过鸽子蛋,继续替狗子擦白沫。 空东鹤趁热打铁:“嫂嫂,我大师兄看起来像个二傻子。其实,人不可貌相。他又贴心又有才,你要不信,仔细看看鸽子蛋!” 九姑娘果然仔细看着鹅卵石,随即浑身一颤。她指着鹅卵石上的图文,问空东虎:“这是你刻的?” 空东虎支支吾吾,不敢答。 空东鹤抢答:“就是他干的!是不是很肉麻?” 九姑娘嘿嘿笑,又说:“就算我收了定情信物,可是我妈提的宅子、彩礼、马车三大样,你们也负担不起呀!” 空东鹤立即拍打头顶保证:“破解藏宝图,指日可待。届时,我师兄是大财主,你妈要啥有啥。别说三大样,就算扶桑厨子、高丽丫环,都给你配齐啰!” 九姑娘“呸”他一口,立即起身,进屋关门。 空东鹤说:“注意,她没有扔出鹅卵石。那么,她接受了定情信物!” 顿时,空东虎握住空东鹤双手,使劲晃了晃。他的眼中饱含泪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人打道回府,走到谭铁匠铺子前,看见两个熟悉背影走向镇口。 那两人,空摘星提着包袱,岳孤星牵着马。看起来,空摘星正在送别岳孤星。两人一边朝镇口走,一边叽叽咕咕,似乎商量着惊天大阴谋。 于是,空东鹤三人互使眼色,立即蹑手蹑脚靠近,紧跟其后。 只听岳孤星说:“贤公子的大儿子失踪二十五以来,他一直四处寻找。这件事,还请族长放在心上!” 空摘星立即应允:“请贤公子放心,我必定竭尽所能。不过我很担心,当年贤公子坐船过江出的事。那么,他大儿子可能已经……要么沿江漂浮到了很远地方,并不在我们七斤镇……” 岳孤星听了,点点头。 两人沉默片刻,空摘星突然抱怨:“空东鹤这个穷鬼,死皮赖脸高攀我女儿。此事害得我心烦意乱,瘦了二十斤!” 岳孤星宽慰他:“唉,空东鹤这个穷鬼想吃软饭,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要在过去,一个男人宁可饿死,绝不吃软饭!” 空东鹤听了,飞起一脚,踢向岳孤星后背。 岳孤星毫无防备,“哎哟”一声,差点摔倒。要不是马缰牵住他,他必定飞出三丈三。 空东虎和空东燕见势不妙,立即跳到一旁,等着看场热闹。 空东鹤踢完岳孤星,正打算逃跑,却被空摘星一把拽住。 嘿,还别说,虽然空老头五六七八十岁,可他打人的时候居然十分灵活。只见他抡起左手,就朝空东鹤脸上抽去,真是毫不留情! 幸好,空东鹤终究是练武之人,也不知怎么的,他猛地从空摘星咯吱窝下钻过。接着,他身子闪动,连退十七步。 他一阵嘻嘻笑:“岳丈大人,您慢点,别把身子骨闪了,嘻嘻……” 他居然“嘻嘻”?空摘星气得手足无措。片刻间,他忽然把包袱放地上展开,亮出数十个熟鸡蛋。这些鸡蛋,是给岳孤星带路上吃的。 说时迟那时快,空摘星抓起鸡蛋,恶狠狠砸向空东鹤。 霎时间,鸡蛋飞呀飞,一个接一个,铺天盖地罩向空东鹤。 可惜,空东鹤能接飞镖和暗器,几个鸡蛋怕什么?于是,他蹲起马步,展开双手,紧闭眼睛享受鸡蛋雨。 可是,他等了好一阵,居然没有一个鸡蛋砸中他。他心想,怎么回事?等得我好心急呀! 突然,他睁开双眼。他看见,准岳丈还在卖力扔鸡蛋,鸡蛋雨还在下。 空东鹤还是着急:“岳丈大人,您瞄准了再扔,别瞎扔乱扔。来,砸我鼻子试试!”他说着,uu看书 .ukanshu 伸出脸,指了指自己鼻子。 顿时,空摘星气血上涌,直冲云霄。他摇摇晃晃,差点摔倒。还好岳孤星及时出手,扶住他。 空摘星站稳脚跟,左手捂住心口,伸出右手指指点点:“空东鹤,你这个穷鬼,你……你气死我了!” 空东鹤见岳丈大人气得满脸通红,担心闹出人命。于是,他满脸笑容,抚慰空摘星:“岳丈大人,您少生气,养好身子骨。等您老了,我和静香姑娘好好伺候您,哈哈……” 空摘星气的,一步跨出,猛地扑向空东鹤。 空东鹤心想,他老人家终归是我未来的岳丈大人,资格比我老,我要让他三分! 想到这里,不等空摘星扑到眼前,空东鹤身子闪动,眨眼间逃出数丈之外。 他站在遥远的街角,跟准岳丈挥挥手,依依惜别:“岳丈大人,再见了,贤婿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他嚷完,立即消失不见。 此时,空东虎和空东燕早已跟他会和。三人一边笑谈刚才之事,回了府。 第二天,三人又去七斤镇。在山脚,有一片竹林,又大又深。林中,十几个老头正在聚众下棋。空东鹤三人对围棋不怎么懂。但是,对他们而言,黑白双方围来围去,也极其有趣。 于是,三人靠近围观。 不多时,一群红衣女子悄悄摸进竹林。她们腰悬长剑,其中八人抬着轿子一顶。不妨实话实说,这伙女子是来捉空东鹤的。 可惜,和其他围观者一样,空东鹤正沉浸在棋局中如痴如醉。 5章??捉拿 那群红衣女子涌进竹林,一片静悄悄。 领头姑娘十八九,眉毛弯弯,酒窝浅浅,活像仙姑下凡。仙姑止住众位女子,迅疾走到观棋众人身后,猛地大吼一声:“空东鹤——” 她的喊声,又粗又长,能震惊二里外黄豆庄的徐老汉,只让他双腿发软! 顿时,众观棋之人,齐刷刷浑身一颤。随即,他们猛地转身,盯着众位红衣女子。 仙姑又大吼一声:“空东鹤——” 空东鹤终于举举手:“空东鹤在此,姑娘什么事?” 仙姑望她一眼,清清嗓子:“空少侠,我们是拜金楼使者。‘拜金楼’名震江湖,我们楼主急缺男性贴身护卫。现诚意相邀空少侠驾临总舵,护卫楼主周全,万勿推辞。这是聘书,请过目!” 她说着,把一张大红纸递给空东鹤。 可是,空东鹤根本不接,因为拜金楼名满江湖,却无人知道它究竟是干什么的,十分邪门! 不料,空东虎猛地接过大红纸,问:“红姑,每月饷银多少?” 仙姑微微笑:“一百两!” 天啦,每月一百两,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啊! 霎时,空东虎过于激动,身躯摇晃,口吐白沫。还好他内力深厚,气沉丹田才没有倒地身亡。 空东燕更加激动,她晕倒了。其实,又不请她当护卫,她激动什么! 师兄师妹没骨气,空东鹤万分鄙夷。他问:“总舵伙食怎么样?顿顿有小鹅炖蘑菇吗?” “有的,有的。只要你去总舵,什么都有,通通都有。” “有西域葡萄酒吗?” 仙姑渐渐不耐烦:“有。” 空东鹤没完没了:“厨子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我习惯吃南方厨子做的菜。当然,北方厨子做的面条,那也是极好的!” 瞬间,另一名姑娘反手一耳光,抽得他两眼冒金星。 空东鹤仔细看去,施暴的姑娘十五六。她娇滴滴的模样,千般可爱,没想到是个暴脾气。 她火冒三丈:“刚才跟你说话的梅姐姐,可是我们楼主的亲妹妹。她屈尊来请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你还唧唧歪歪磨磨唧唧,真让我生气!” 梅姐姐右手摆了摆,嘿嘿笑:“哎呀,钟妹妹,在空少侠面前,你怎可如此粗鄙?” 钟妹妹不再说话。 空东鹤被钟妹妹抽一个大嘴巴,反倒老实。他起身,去查看那顶八抬大轿。 梅姐姐紧紧跟上,一边耐心劝解:“我姐姐今年二十,乃人间仙姑……” 空东鹤嘻嘻笑:“江湖盛传,拜金楼楼主叫‘牡丹’。她极其之美,善易容术,行走江湖爱用化名,极少有人见过真面目。一个貌美神秘的姑娘高价聘我当护卫,的确让我心动!” 梅姐姐听了大喜。 空东鹤走近轿子,掀开布帘看一眼。突然,他左手扶住额头:“哎呀……我晕船,也晕轿。看到轿子我立马头晕!我好晕,还想吐……” 他说着摇摇晃晃,扶住轿子才未晕倒。他的嘴对准梅姐姐,干呕起来。 梅姐姐怕他吐脏衣裳,双脚一跳,躲了过去。 空东虎心中只有九姑娘,紧缺银子娶她。于是,他跪在地上,用膝盖走到梅姐姐面前,高举右手:“我不晕船,也不晕轿,请让我做护卫!” 梅姐姐瞄他一眼,摇摇头:“公子,你满脸痘疮,又黑又丑,实在不合适!” 空东虎不服,高声质问:“你们又不是选女婿,为什么以貌取人?”他的话引起林中观棋之人共鸣。他们议论纷纷,声援空东虎。 梅姐姐伸出双手勾了勾,示意众人肃静。她问:“你们挑选骡子,不看牙口吗?” 把男人比作骡子,众人哑口无言。 梅姐姐又走近空东鹤,说:“空少侠,你一表人才,武功高,护卫之职非你莫属。如果你晕轿,我们背你去总舵!” 空东鹤说:“我即将成亲,夫妇不能两地分居!” 梅姐姐呵呵笑,朝空东鹤勾勾手:“既然如此,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空东鹤浑身一紧。他自小被姑娘欺负,知道一旦靠近姑娘,准没好事。于是,他摆摆手:“我不过去!” 梅姐姐微微一笑:“你过来嘛,我有好事跟你说!” 空东鹤这才走近梅姐姐,展开白扇摇了摇,打算洗耳恭听她的“好事”。 没想到,梅姐姐猛地拽住他胳膊。另几名红衣女子也一起出动,有人拽手,有人抱腿。眨眼间,她们把空东鹤死死困住。 空东鹤尾椎骨一紧:“光天化日,你们要干什么?” 梅姐姐仰天大笑。笑毕,她说:“空东鹤,楼主令我等先礼后兵,务必把你弄到总舵去。无论你同意与否,你必须去。否则,我喊非礼!” 顿时,观棋众人一阵哄笑。他们都是七斤镇本地人,最爱观看空东鹤被姑娘欺负。这是多年爱好,戒不掉了! 空东燕和空东虎环抱双手,也笑眯眯看热闹。空东鹤自恃武功高,常常惹是生非,屡教不改,两人早看他不顺眼。如今有人收拾空东鹤,空东虎与空东燕内心充满愉悦。 众人落井下石看热闹,反倒激发空东鹤斗志。他心想,你们想看我笑话,我就让你们开开狗眼! 说时迟那时快,他气沉丹田。任凭红衣女子推搡,他纹丝不动。 空东燕看得着急,劝解起来:“空东鹤,你乖乖去吧,早点生个娃,带回山让师父高兴!” 空东虎也劝:“空东鹤,小师妹说得对。不过,生娃最好生八个。这年头只生一个娃,别人会笑话!” 师兄和师妹的关心爱护,让空东鹤感动得心潮澎湃。于是,他气沉丹田一声吼:“吼哈——” 顿时,一股根本看不见的劲力,排山倒海气壮山海,瞬间震飞十多名红衣女子。这些女子,有的苗条轻盈,有的壮硕沉重。 但是,不管苗条的还是壮硕的,遇到空东鹤这股劲力,统统不堪一击。她们像一片片竹叶突遇狂风,飘飘荡荡,摔倒于地。 还好地上层层竹叶堆积,她们的身子骨依然美美的。 空东鹤扫一眼众女子,白扇轻摇,吹牛病发作:“莫说拜金楼的人,就是八大门派的掌门来了,也捉不住我。我听说,能捉住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哈哈……” 他说完,摇着白扇出竹林,去七斤镇。大师兄和小师妹自然紧跟其后。 三人进入七斤镇,有些饿了,进入“酒仙小馆”吃饭。这个小饭馆最有名的地方,在于临窗那条板凳。 这条板凳,曾被“名臀”(有名之人的臀)坐过。比如,野狼城的贤公子,来软柿子山题字的李大诗人…… 于是,小饭馆的生意红火。想来吃饭,须提前三日跟老板打招呼。 不过,空东鹤在七斤镇也算“有名之人”。他不打招呼就来吃饭,怎么啦?“有名之人”偶尔走个后门、当个关系户不行吗? 于是乎,饭馆老板把空东鹤请到临窗桌前,让他坐在那条被“名臀”坐过的板凳上。至此,“名臀”多一臀。 原本,空东鹤三人为了省钱,打算点一盆稀粥。可如今,空东鹤之臀被捧为“名臀”,他不敢丢脸,果断点了一道镇馆之菜:爆炒十年老母鸭。 老母鸭很劲道,也即咬不动。 嘿,别看老母鸭吃不动,但只有一小盘,如果哪个人吃得不卖力,没有抢食意识,很快就吃不到了! 于是,空东鹤三人为了多吃一坨,不得不甩开膀子,低头使劲撕咬。 正当三人奋力撕咬鸭肉之时,门口进来一个红衣女子。 只见她,用一片硕大芭蕉叶遮脸,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等她靠近空东鹤,突然长剑出鞘,剑尖对准空东鹤面门。 空东鹤门牙一紧,顺着长剑看一眼。哟,这不是拜金楼那位“梅姐姐”吗! 他扭头朝门口一瞄,看见门口还堵着数十名红衣女子,自然都是拜金楼的人。 空东鹤一阵嘻嘻笑,但没空说话,因为盘中只剩一个鸭腿和一个鸭翅膀。 他心中盘算,鸭翅膀天生属于空东燕,谁敢与她争锋?但是,鸭腿还可争取。我必须赶在空东虎之前,抢到鸭腿。 可这个紧要关头,“梅姐姐”不懂事,偏偏来添乱。 梅姐姐呵呵冷笑:“空少侠,老母鸭咬不动,别把门牙崩坏了。我们总舵,小鹅炖蘑菇,入口即化,走吧!” 空东鹤吃了一惊:“啊!你们居然吃小鹅,真残忍!真血腥!” 梅姐姐一口“呸”地上,说:“空东鹤,少废话,立即跟我走!” 空东鹤盯着盘中那个鸭腿,舍不得走。 空东虎恶狠狠瞪他一眼:“看什么?想吃鸭腿,去拜金楼吃!” 空东鹤只好起身,随“梅姐姐”出门而去。 空东燕大声嘱咐:“空东鹤,你放心去吧,生十几个娃,带回山放羊!” 空东鹤不搭理她。 刚出饭馆大门,红衣女子一拥而上,有的抓手,有的抱腿……空东鹤决定耍耍她们。于是,他默默闭上双眼,心甘情愿被按翻在地。 众女子齐心协力,把空东鹤五花大绑。接着,她们找来一根竹竿。两个壮硕女子,抬着空东鹤赶路。 顿时,空东鹤就像一头猪,被两个红衣女子抬着,晃晃悠悠。七斤镇的人们见此情景,嘻嘻哈哈,尾随观赏。 空东鹤被抬着,平生第一遭,特别舒坦。 他见很多人围观,开始嚷嚷起来:“快来看哪,这伙女山贼,要抢我回山成亲。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呸!” 他这么一嚷嚷,居然真有人相信!人们纷纷指责红衣女子,还有人扔鸭蛋砸她们。 “梅姐姐”见势不妙,去路边揪一把狗尾巴草,揉成一坨,堵住他臭嘴。 出了七斤镇,来到一片小树林。空东鹤把狗尾巴草“呸”到地上,说:“各位姑娘,我内急!” “梅姐姐”当然不信。 可是,空东鹤满脸通红,万一真的内急,弄到衣裳之中,那得多臭?她无可奈何,只好吩咐小的们解开绳索。 空东鹤一溜烟小跑,瞬间隐没在树丛之中。可是,他去了太久。 咦,这家伙上茅厕,怎么这么久?众女子边疑惑,边等候,又不便前往偷看。左等右等,空东鹤硬是没现身。“梅姐姐”急了,朝树丛扔石头。 树丛没有动静。 奶奶的,空东鹤跑了!梅姐姐吩咐小的们四处查看,果然不见空东鹤。她很生气,把一棵白皮树的皮剥了。 当时,空东鹤离开小树林后,返回七斤镇看了一场皮影戏。皮影戏散场,却在戏院门口碰到空东虎和空东燕。原来,两人也去看了皮影戏。此时已是午夜时分,三人打道回府。 等他们回到争口气山庄,顿时大吃一惊。只见门上贴着拜金楼告示,u看书.khu 说三人抢了拜金楼五百两银子,拜金楼誓不罢休! 空东鹤扯下告示,撕得粉碎:“空摘星请贤公子对付我,未果;又请拜金楼出手。照这个架势,空摘星绝不会罢休!” 空东燕火了:“空摘星欺人太甚,打他一顿才会老实!” 空东鹤立即制止:“不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准岳父。他看我不顺眼,无非嫌我穷。一旦我破解藏宝图,他比亲爹还亲!” 空东虎嘴角一撇:“尽说废话。藏宝图是真是假不知道,就算是真,哪么容易破解?” 空东鹤啪一声展开白扇,摇了摇:“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既然我决定寻宝,必须破解藏宝图。就在刚才,我已破解藏宝图……的一半。据我所知,野狼城从前叫‘鸽子城’。 而我藏宝图上的这句诗,‘鸽子咕咕叫,财宝滚滚到’,这个‘鸽子’,指的是野狼城;‘咕咕叫’并非鸽子叫,指的是一种泉水!” 空东虎和空东燕,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信了。 第二天,三人去七斤镇,各自拜访密友,很谦虚地炫耀要去挖宝。 空东燕拜访静香姑娘,还给准嫂夫人带去空东鹤亲笔书信一封,两人叽叽咕咕直到天黑。 空东虎喜欢巴结权贵。他的密友,是镇上打更的孙老爹。两人在路边排排坐,也不说话。 空东鹤会完密友,买了三匹老马,还选购超大布袋一个,打算寻到宝贝之后装盛财宝。万事俱备,只等明日出发寻宝去。 6章 ?出发 七斤镇镇口,一只全羊在烈火中翻滚。全羊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它无力自己翻滚,有专人负责让它滚。 烤全羊四周,围住十几人,送别空东鹤去寻宝。 只见空东鹤端起一碗酒,举过头顶,泼了。 他再满一碗酒,在身前转半圈,又泼了。 他还满一碗酒:“各位,敬天敬地,这碗酒敬你们。等我找到宝藏,忘不了各位!”他说完,一饮而尽,把碗摔个稀巴烂。 众送别之人,也喝酒摔碗。 摔碗仪式结束,太阳已经升得老高,空东鹤师兄妹三人来不及吃羊。于是,三人翻身上马,就要离去。 顿时,众送别之人很着急。他们也想去,包袱都带上了。一个小公子嚷嚷起来:“空大哥,可否带我们同去?” 那个“滚”全羊的人,正是孙老爹。他立即转身,说了一句公道话:“宝藏是人家祖传的,说不定藏在祖坟之中。你们外人怎能去挖人家祖坟?” 众人心有不甘,随即山歌一曲相送:“山路十九弯,还有七连环,累死你个老汉……”山歌中,空东鹤三人渐渐走远。 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片树林。空东鹤突然勒住马缰,单手卷成圆筒罩在耳朵上,侧头倾听。 空东燕也勒住马:“你在听什么?” 空东鹤说:“前方树林有人打架,我去露两手,扬我争口气山庄神威,嘻嘻……”他说着,从马背跃起,瞬间隐没于林中。 空东虎在马背上弯腰,揪住空东鹤那匹马的缰绳,说:“小师妹,如今我们要去大地方寻宝。大地方藏龙卧虎,过于招摇终究不妥。你是代掌门,必须把空东鹤管好,一旦他惹出事端,必定败坏本派名声!” 空东燕腰板一挺,决定行使“代掌门”职责。她问:“依你看,应该如何管他?” 空东虎想了想,说:“我们偷偷溜进树林躲着。时机一到,你突然出手,严厉教训他,让他永生难忘!” 空东燕同意。两人拴马于树,溜进树林。 当时,空东鹤溜进树林,趴在草丛观看林中打斗。林中,一个姑娘正被打劫。 山贼二十多个,贼首是个光头。“光头贼首”亲自与姑娘缠斗,其他山贼围观取乐,并未动手。 姑娘小身板儿,二十左右,一袭粉衣,长发飘飘。林中阳光斑驳,也看不出她美。她捏着长剑舞来舞去,像跳大神。 咦,好眼熟! 再一细看,空东鹤顿时鼻孔一紧,差点气得吐血身亡。 她……她不正是静香姑娘吗? 我专门留封信给她,让她在家等我衣锦还乡娶她,没想到她偷偷跑来! 尚未成亲便不听夫君教导,成亲以后,还不上房揭瓦? 想到这些,空东鹤决定暂不搭救,让她长长记性。他一边赏析林中打斗,一边评估山贼实力: 光头贼首,年龄(四十多),兵器(开山斧); 山贼同伙,年龄(老中青三代),兵器(唐刀)。 空东鹤以貌取人,判断山贼没有高手。刹那间,他有些发愁。 倘若施展“竹叶满天飞”,山贼瞬间倒下,世人看不出我武功高。应该如何出场才好? 想来想去,他终于有了决定。 正在这时,“光头贼首”一斧劈向静香姑娘:“小村姑,留下一百两银子。否则,你留下当压寨夫人,哈哈……” 山贼们一阵哄笑。 静香姑娘身子一闪,躲过斧头,反手一剑削向对方耳朵。 光头贼首后退两步,躲过长剑。接着,他东一斧西一斧,招招威猛凶悍。 渐渐地,静香姑娘剑法散乱,气喘吁吁。突然,“当”一声响,长剑脱手而去。就在眨眼间,开山斧架住她脖子。 空东鹤吓得尾椎骨一紧,脱口而出:“斧下留人!”他喊完,立即钻出草丛,朝众人走去。 林中众人听到喊声,纷纷看向空东鹤。 空东鹤折扇轻摇,特意扇起一股小微风,让两鬓头发飘起来,增添几分名士风雅。他心想,你们这帮山贼武功不入流,我都不屑于跟你们动手。我仅用风采,就能震得你们尿炕! 他为了展现风采,走得不快不慢。静香姑娘又高兴又着急:“东鹤,快点镖竹叶救我呀!” 空东鹤没理她。 他走到光头贼首面前,把斧头挪到自己脖子上:“大王,砍我吧。我脖子更好砍,咔嚓,断了!” 静香姑娘握住空东鹤胳膊,一阵呵呵笑:“东鹤,你吹牛病发作了,这时候还吹牛呢!” 空东鹤回眸一笑,示意她说得对。 光头贼首见两人只顾情意绵绵,根本不把他放眼里,顿时火大。只见他抡起斧头,拦腰劈向这对狗男女。这一斧,气势汹汹,格外惊悚。 静香姑娘来不及躲闪,居然朝空中跃起,手中依然紧握空东鹤胳膊。 空东鹤暗自发笑:“小样儿,你这点粗浅功夫,能托得起两个人吗?” 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朝她左肩一顶,大叫一声“我顶”。随即,他脚尖一顿,顶着她一起跃至马背。 (注:那匹马是静香姑娘的,它目睹女主人被打劫的全过程,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马背突然踩了两个人,硌得慌。于是,马儿一阵摇晃,让他们滚下来! 果然,静香姑娘下盘不稳,“哎哟”一声,朝地上摔去。 别怕,我救你!空东鹤右手一探,搂住她腰,左手抱住她双腿。他在空中一个翻转,稳稳落地。 他把静香姑娘端在手中颠了颠,心想她的身子好轻,莫非不过百?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静香姑娘被他颠得头晕,还满脸通红。她说:“东鹤,快放我下来!” 空东鹤这才回过神,把她朝地上放去。可是,他“颠”得太入神,已经忘了如何把一个姑娘放到地上。 只见他,左右手同时松开。顿时,静香姑娘“哎哟”一声着地。 空东鹤薄躯一紧,立即弯腰扶起她。他问:“静香,没摔坏吧?” 静香姑娘连连摇头:“无妨!” 空东鹤还是不放心:“你啪嗒一声摔到地上,怎么可能没摔坏?” 静香姑娘拍脑门保证:“我的确没摔坏!” 空东鹤婆婆妈妈:“可是,我始终不放心!” 静香姑娘深受感动:“东鹤,你真是个贴心人儿!” 两人继续情意绵绵…… 直到这时,光头贼首已经明白,空东鹤是个高手,而且有点疯癫痴狂。这种高手一旦发作,喝人血吃人肉,无所不吃! 于是,他右手轻挥,示意兄弟们开溜。正在这时,躲草丛的空东燕火冒三丈,立即施展轻功飞了过来。 她娇身一闪,拦住光头贼首,左右开弓,耳光连环不绝:“居然打劫我未来嫂夫人,不知廉耻、丢人现眼!全天下山贼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我呸……” 天上突然掉下火辣小仙姑,众山贼目瞪口呆。 光头贼首只记得眼前人影一晃,一张脸便被连环耳光抽上。他欲罢无能,有心无力,只能伸出一张脸任凭空东燕抽打。 空东燕一边抽耳光,一边训斥空东鹤:“空东鹤,学着点,看我如何对付山贼。你磨磨唧唧的样子,一旦传出去,别人会误以为我们争口气山庄的武功不过如此!” 她连抽几十耳光,一双手酸不溜丢火辣辣,也就收手。 她叉腰喘气,瞪着空东鹤不出声。她的眼神,闪烁着杀气。 空东鹤尾椎骨一紧。他心想,糟了,代掌门要杀我! 这时,空东虎牵着三匹马走入林中。空东鹤灵机一动,大叫一声:“大师兄!”这一声,成功转移空东燕撒气对象。 她三两步走到空东虎跟前,说:“大师兄,刚才你也看到了,空东鹤出手对付山贼,表现很差,根本没有展现我争口气山庄风采。因此,他严重违反第八条门规。你是大师兄,你看着办吧!” 空东虎后悔此时现身。他脑中发蒙,问:“第八条门规是什么?” 空东燕拔出短剑指向天空,说:“第八条门规,行侠仗义的时候,要打得风风光光惊天动地,尽数展现我争口气山庄威风!” 空东鹤折扇轻摇,友善提醒:“小师妹,本门总共七条门规……” 空东燕哼了一声:“不错。第八条是我刚刚拟定的,一个时辰前已经生效!” 空东鹤单膝下跪,说:“小师妹高明。我违反师妹拟定的第八条门规,我该死,我罪大恶极,一定引以为戒!” 空东燕频频点头:“空东鹤,你认错及时、态度端正,本代掌门向来宽宏大量,这次就饶了你!” 空东鹤心想,呸,什么宽宏大量?只不过没带铁钉板,没办法罚跪! 他哄好小师妹,立即起身,发现众山贼早已溜之大吉。这倒好,是时候整顿家风了。 他凝望静香姑娘,满脸严肃:“静香,我留下书信,让你在家等我衣锦还乡,你怎么跟来了?” 他要整顿家风,静香姑娘早有准备。她说:“你去野狼城寻宝,我自然全力协助。于是,我给老爹留下书信一封,骑快马抄近路赶来。我在这个树林等你们,没想到遇到山贼!” 空东鹤“哦”了一声:“受累了!我送你回七斤镇,否则你爹以为我把你拐跑了!” 静香姑娘跺脚:“我不!你去哪,我跟到哪!” 空东鹤劝解:“别胡闹,我送你回去!” 谁胡闹?明明是你胡闹!静香姑娘心里有气,朝空东燕使个眼色。 空东燕会意,立即指着空东鹤鼻子呵斥:“孬种!你是个穷鬼,静香姑娘不嫌弃你,还愿意陪你去寻宝。这种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你居然推三阻四,多让人寒心?” 空东鹤尾椎骨一紧,不敢多言。 静香姑娘有人撑腰,干脆说出计划:“昨天,我和空东燕计划好了。我们到了野狼城,租个小宅院慢慢寻宝,一定能寻到!”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那就走吧!四人飞身上马。 傍晚时分,突降暴雨。雨幕重重挡视线,寸步难行。一道闪电破天际,炸雷连环起,人马俱惊。 静香姑娘所骑之马和她一样,没见过世面,顿时发疯一般乱窜而出。 空东鹤见势不妙,打马狂追。可是他的马,到底便宜没好货,兴许是骡子冒充的,硬是跑不快! 空东鹤急呀,他不停拍打马背:“同样都是马,你看人家跑得多快!你也不争口气?” 诶,都说马通人性。胯下之马听了空东鹤训斥,果然跑快了些! 又跑了几里,两马越来越近。 三丈, 两丈 …… 突然,静香姑娘的马,一声凄厉长鸣,坠下山崖。 哎呀!空东鹤天灵盖一紧,单掌在马背一按,瞬间跃起,跳下山崖。 山谷迷雾重重,静香姑娘还骑在马上,迅疾下坠。倘若摔到谷底,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正在生死关头,空东鹤用尽平生劲力施展轻功,迅疾靠近静香姑娘。 他右手探出,抓住她衣领一提,静香姑娘顿时到了他头顶之上。接着,他双掌齐出,朝她腰间推去。 顿时,静香姑娘迅疾上升,片刻间摔落山崖上方。她本已迷迷糊糊,被这么一摔,反倒清醒。 她立即跑到山崖边,呼唤起来:“东鹤,东鹤啊——” 她连叫数十声,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和山洪的咆哮之声,始终听不到任何回响。霎时,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哎哟喂,东鹤死了,都是我害的,呜呜…… 其实空东鹤没有死。他满怀诚意去寻宝,苍天不允许、不批准他去死! 他把静香姑娘推上山崖之后,脚尖在空中一点,立马跃起。他双脚在山岩点落数次,人已到崖上。 这时,他看见静香姑娘正蹲在地上痛哭。 他心想,小样儿,哭得这么凶,果然心里有我,嘻嘻! 于是乎,他紧走几步上前,拍拍她的肩:“静香,哭什么?宝藏没有寻到,我怎么会死!” 静香姑娘立即抬头,又惊又喜。不料,她猛地起身,甩他一耳光。 她说:“我又不是哭你,我是哭那匹马。那匹马,是我爹从宋员外手中买的汗血宝马,是他的心肝宝贝。如今被我摔死,怎么办?” 她说完,转身就走。 空东鹤被她一耳光打迷糊了。他紧紧跟上,说:“此事容易!等我挖出祖传宝藏,给你爹买一群汗血宝马,再请个胡人喂马。” 静香姑娘没回头:“嘿嘿……尽做梦。” “人不做梦枉少年,梦不能停!” 静香姑娘又“嘿嘿”。 这时,雨小了些,天已全黑,分不清东西南北。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借助闪电光芒在泥泞中前行。 约半个时辰,他们来到山腰,眼前突现草房一座。两人紧走几步,跳到屋檐下避雨。 他们浑身湿透,衣裳紧贴身子骨,互看一眼颇为尴尬。 屋内无人,竹门紧锁。空东鹤去屋后找到柴房,抱回干柴杂草放到廊下,用火石点燃。两人围着野火,烤手烤衣裳,烤了前面烤后面。终于,两人烘得干巴巴、暖洋洋。 突然,笛声从远处传来,回荡在群山之间。 空东鹤听着笛声,u看书 .ukanhu 盯住她不说话。他心想,人人都说静香姑娘非常普通,还土得掉渣,为何在我眼中,她世间第一美?莫非我眼睛有毛病? 笛声很快停息。雨夜寂静,野火在屋檐下噼噼啪啪,火光闪耀在两人恬静的脸上……这是何等美妙的夜晚! 不料,空东鹤瞄她一眼,随口吟诗一句,扫了雅兴:“鸽子咕咕叫,财宝滚滚到。” 静香姑娘微微一笑:“东鹤,你对这句诗念念不忘,必定挖出祖传宝藏。” 空东鹤深受鼓舞,说:“找到宝藏后,给岳丈大人两筐金子,用一匹汗血宝马驮着;再给你两筐玉珠,用一匹骡子驮着!” 顿时,静香姑娘伸手要打他:“你对我不好!宝马送我爹,为什么只送我骡子?” 空东鹤瞪她一眼:“你是不是傻?你能随时使唤你爹的宝马,你爹好面子,绝不愿使唤你的骡子。如此一来,你比你爹多了一头骡子!” 静香姑娘一阵“黑嘿”。 正在这时,两个人突然从雨幕中冲到屋檐之下,正是空东虎与空东燕。原来,当时雨大雷响,两人的马受了惊吓,狂奔乱撞。他们原本不善骑马,很快摔下马来。等两人爬起,马已不见踪迹。两人在一棵树下避雨,无意中看到山腰火光,立即赶来。 如今四人汇合,皆大欢喜,在屋檐下睡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四人徒步赶路。 几天后,四人终于抵达野狼城。刚入城不久,空东鹤被一个中年美妇拦住。她两道剑眉,杀气纵横,等候空东鹤多时。 7章??捣乱 刚入野狼城,空东鹤被中年美妇拦住。 顿时,大师兄抱怨起来:“从小到大,就算我与二师弟并排走路,姑娘们只拦他,从不拦我。人世间以貌取人到这个地步,真让我心寒!” 中年美妇听了,安慰空东虎:“小伙儿,并非婶婶以貌取人。你显老,像三十五,一看就不是我要找的人!” 其实空东虎才二十六,他听了婶婶的话,差点吐血身亡。 中年美妇笑眯眯地问空东鹤:“多大年纪?” 空东鹤心想,我是山沟沟来的,一言一行要万分注意,不能给我们山里人丢脸。想到这里,他身板一挺,恭恭敬敬回答:“回禀婶婶,我今年二十五!” 霎时,中年美妇浑身一颤,满脸喜色:“你爹还没死吧?” “我是个孤儿,没见过爹。我祝愿他长命百岁!” 就在这一刻,中年美妇泪眼花花:“我……我终于等到你了!”接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空东鹤四人立时惊住,以为这个婶婶是空东鹤的妈! 片刻之后,中年美妇神情肃穆。她看了空东鹤一眼,猛地拽住他双手:“你这种无父无母二十五的,正是我要找的人。你随我走一趟!” 她的口气不像认亲,空东鹤立即浑身一紧:“婶婶,我无父无母不怪我呀,你要把我捉到哪里去?” 中年美妇递给他一张纸:“去找贤公子领赏金,你我五五分成!” 空东鹤展开纸看一眼,正是贤公子寻找儿子的悬赏令。跟他在七斤镇见过的,一模一样。这一下,他放了心。他心想,这个婶婶长相彪悍,必定纠缠我,逼我去领赏。 于是,他指指天空,说:“婶婶你看,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小鸟在天空翱翔快活。当财主的儿子,大约也像鸟一样快活吧!” 他说完,身子一闪,人已在数丈开外。空东虎三人,也趁机悄悄撤离现场。 中年美妇还在仰头遥望天空。她看到白云,但找不见小鸟,问:“鸟呢,鸟在哪里?” 她问了好几遍,猛地低头,才发现空东鹤四人早已开溜。霎时,她冲四人背影狠狠“呸”一口,转身回府。空欢喜一场,心中不悦,她要回家打夫君。 空东鹤四人到处寻找长住宅院。找了很久,终于租到一处两进庭院。该庭院以前是绸庄,庭院大门横着一块匾,有四个字:“独孤绸庄”。 四人清扫庭院,置办器具,又杀鱼宰鹅。擦黑时分,客厅酒菜满桌,烛光摇曳,一场烛光夜宴拉开序幕。 空东鹤端起酒杯,打算致开幕辞。空东燕立即瞪他一眼:“懂不懂规矩?” 空东鹤很惭愧,立马坐下。 空东燕端着酒杯,站起来,说:“我宣布,由空东鹤代我致辞!” 空东鹤心想,早知道你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何必多此一举? 只见他又起身,说:“我们寻宝小队,只有四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小师妹身为代掌门,带着我们勇闯野狼城,功劳极大!” 听到这里,空东燕忍不住“呵呵”笑,脸上乐开了花。 空东鹤继续致辞:“如果这次寻宝成功,我们咸鱼翻身当财主,我们的子孙不必再当咸鱼。如今,我们租下这个庭院,长期作战,不找到宝藏,决不罢休!” 他说的慷慨激昂,其他三人备受鼓舞。他们猛地起身,跟空东鹤碰杯。接着,四人推杯换盏,规划找到宝藏后的“财主日子”。 正当四人欢快之际,门口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又细又长,正是岳孤星。 岳孤星朝四人扫一眼,猛地拍拍手。顿时,空东鹤四人全神戒备,以防岳孤星放狗咬人。 不料,门口进来两个小厮,抬着一个长条木盘,盘中满是酒菜。 岳孤星朝四人拱拱手,说:“静香姑娘,贤公子令我送来酒菜,替你接风洗尘!” 静香姑娘问:“我们今天刚到,贤公子如何知道的?” 岳孤星也不隐瞒:“你爹给贤公子飞鸽传书,说你们四位最近几天抵达。贤公子便安排人手,在城门口等候。这样,就知道了你们行踪。” 说话间,两个小厮已把桌上空碗取走,摆上木盘中的酒菜:王八汤,烤鸭脖、葡萄酒等。 岳孤星又拍拍手。 很快,庭院涌进十七八个姑娘。她们走到客厅之前停住,列队成形,手中笙箫笛等乐器就位。 岳孤星喊一声:“奏乐!” 刹那间,优美婉转的乐音弥漫开来,跟微微摇曳的烛光相映成趣。 空东鹤与静香姑娘邀请岳孤星入席,岳孤星也不客气,落座陪吃陪喝。一时间,五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不知过了多久,夜宴渐近尾声。岳孤星说:“空少侠,贤公子请你到府上一叙!” 空东鹤嘻嘻笑:“贤公子如此周到,我不去拜访实在无礼!”于是,他立即起身,随同岳孤星出了庭院。小厮及奏乐姑娘,自然一同回府。 众人东绕西转,来到一座宏伟宅院门前。此宅,门廊挂两个灯笼。门上之匾有字:无为闲居。 走进大门,空东鹤看见廊下四个剑客来回走动,两个剑客躲暗处,戒备森严。 空东鹤指着剑客们,问岳孤星:“他们每月能挣多少银子?” 岳孤星说:“淡季和旺季不同。旺季动手机会多,每次出场费十两银子。” 空东鹤说:“也是靠天吃饭,跟种地差不多。” 岳孤星不再理他。此时,两人已来到北房。岳孤星自行退出,还关上门。 屋内等着一个人。 他红衣裳,红斗笠,像红鸽子。那顶斗笠,像如今养蜂人所戴草帽。下垂的罩子很长,遮住脸脖,不见真容。 空东鹤拱拱手:“贤公子,久仰!” 贤公子说:“鼎鼎大名的空东鹤,就是你!”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是个中年男人。 空东鹤微微一笑,身子挺直,增添几分神气:“空东鹤就是我,空东鹤来了!” 贤公子“哼”一声,开门见山:“你死皮赖脸高攀静香姑娘,空摘星请我阻止。我曾写信劝诫你,也曾让拜金楼请你当贴身护院。 可是,你不知好歹。 今天,我郑重劝你,赶紧跟静香姑娘了断。太穷的男人,绝对没有出息。请你不要害人,更不要给武林中人抹黑!” 瞬间,空东鹤气得头顶冒青烟。 要不是担心泼妇骂架有损名士风雅,他真想破口大骂。 他“啪”一声展开白扇,摇动起来:“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既然我跟静香姑娘两情相悦,我必须跟她成亲,任何人无法阻止。” 贤公子哈哈大笑:“江湖中人为什么叫我‘贤公子’?还不是因为我一言九鼎!我既然答应空摘星,就务必替他办到。一句话,我必须分开你们!” 霎时,空东鹤背过身去。 他气得白扇发抖。可他气沉丹田,长吁一口气:“可惜,你的武功肯定不如我。就算你暗杀,或者施展下三滥手段,你也不是我对手!” 贤公子也背过身去:“我不必打败你,我会慢慢地……慢慢地整你,直到你身心疲惫,心甘情愿离开空摘星女儿!” 空东鹤脱口而出:“很好。如果我输了,我喊你爹!”他说完,摔门而去,瞬间跃过庭院,出院墙。 他心想,贤公子如此可恶,我必须出口气! 此时,他发现墙外一棵枣树,不到两丈。于是,他跃入枣树,摘了一把枣。不熟,很难吃,好在不要钱。 在野狼城这种大地方,上个茅厕都要钱,白吃的枣还挑三拣四? 他嚼着枣,跃下枣树,沿墙根摸进后院,再从后院到了前院北屋屋顶。他迫不及待挪动一片瓦,朝屋内望去。 空东鹤看见,贤公子还在生气。 他气得不停摇头,斗笠随之颤动,恍如公鸡决斗之前猛甩鸡脖。 看见别人比自己还气,空东鹤终于不再生气!他不仅不再生气,还想笑。于是,他摸出一个枣。透过瓦缝,瞄准贤公子斗笠。 随即,他食指轻弹。 “呲!” 青枣飞呀飞,直奔贤公子而去。 正在这时,贤公子右手一晃,一枚飞镖戳向空东鹤面门。 即刻,空东鹤薄躯一震,迅疾跃下屋顶。他的身后,传来贤公子叫嚷声:“有刺客!” 喊声响彻夜空,吓得附近几条狗一阵“旺旺旺”。接着,无为闲居响起一阵密集锣声,以及护院们的吆喝声。 贤公子的数十名护院,举着灯笼和刀枪剑棍搜寻刺客。 空东鹤并未逃走,反而摸进无为闲居后院。 不多时,贤公子领着“毒剑重锤”及众多护院,来到后院。霎时间,众人惊呆了。 他们看见,一个白衣公子翘着二郎腿,躺在院中天井的水槽上乘凉。月光下,他白扇缓缓摇动,正在吟诗。 第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吟完这一句,为了配合诗句涵义,猛地低头,望了望地上的白月光。 忽然,他跳下水槽,仰头遥望那轮明月,又吟诗一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还别说,此时夜风阵阵,他白衣飘飘,颇有几分风雅之姿。 只是他太飘了,贤公子受不了:“空东鹤,你以为这是你家?你给我爬出去!” 空东鹤扭头看着他,嘻嘻笑:“贤公子,听说你武功尚可。来,让我指点指点你!” 贤公子一声冷哼:“实在对不住,我刚洗过手,不想被你脏了手!” 骤然,空东鹤热血翻腾,差点喷向那轮明月。他马上挽起衣袖:“贤公子儿,你……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我今晚要不把你打趴下,我喊你爹!” 嚷嚷间,他身子一跃,朝贤公子扑去。 贤公子根本不屑于跟空东鹤动手,免得失了身份。他飞起一脚,踢到一个粗壮汉子背上。 他还叫嚷起来:“冷金锤,你先上。用你的大铜锤,把空东鹤捶个稀巴烂!” (注:贤公子两大贴身护院“毒剑重锤”,“重锤”即冷金锤。他使一个铜锤,重达五十斤,平时主要用来砸核桃。) 冷金锤被主子踢一脚,只能扑向空东鹤。他右手提着铜锤,左手猛掐下巴,勒令自己不许发抖。 靠近空东鹤,冷金锤举锤便砸,虎虎生风。他的架势,像在打铁。 第一锤,空东鹤躲过,地上砸一个坑。 第二锤,空东鹤躲过,水槽“咔嚓”身亡。 空东鹤一边躲闪,一边询问:“金锤兄,我猜你以前是铁匠。” 冷金锤是个纯爷们,喜欢直来直去,空东鹤说得太委婉,他根本听不懂。他一边举锤追打空东鹤,一边嘿嘿笑:“嘿嘿,你娃猜错了,我以前是杀猪的。” 贤公子在旁边一看,哎呀,两人聊得火热,根本不认真打架呀,那怎么行?于是,他又飞起一脚,把岳孤星踢入场中。 岳孤星马上长剑出鞘,刺向空东鹤面门。 立时,两人一前一后夹攻。岳孤星剑快,还很毒辣,专撩面门;冷金锤重锤出击,专砸后背。 空东鹤瞬间精神大振,左躲右闪,眨眼间已过十招。 注意,这十招,空东鹤从未还手哟。他一味躲闪,只为显得武功高。 骤然,他身子一闪,避开长剑和铜锤。铜锤五十斤,一旦耍弄起来,那是根本收不住的!于是乎,铜锤砸到长剑,“叮”一声响,长剑差点脱手而去。 岳孤星颜面尽失,忍不住咒骂起来:“冷金锤,你瞎了?” 冷金锤最恨人家骂他“眼瞎”,因为他长着一双芝麻眼。当他睁大双眼,别人还以为他闭着眼睛呢。 当时,他听了岳孤星的臭骂,特别火大,干脆一锤砸向岳孤星。悠忽之间,同一战壕的兄弟成了死敌,两人锤来剑往,打得不亦乐乎。 这样一来,空东鹤就无事可干了呀,那多寂寞,不行不行! 他冲贤公子嚷嚷:“贤公子儿,你的毒剑和重锤,起了内讧。你是主子,不管管吗?真没人性,我呸!” 贤公子急了,大吼一声:“一起上!”瞬间,数十护院蜂拥而上,团团围住空东鹤。 一时间,刀光剑影,喊声震天,空东鹤打得很快活。 他还是不出手,只是躲闪。只见他一边躲闪,一边显摆学识:“假如跟一个绝顶高手过招,难度是十。我只是假如哈,你们不要误会,你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绝顶高手。那么跟你们过招,uu看书ww.uukansh难度是一百。你们瞎打乱打,简直防不胜防。” 众人被他激怒,更加“瞎打乱打”。 又瞎打一阵,空东鹤有些饿了,抽空摸出青枣,吧唧吧唧嚼着。 猝然间,他钻到一个护院身后,凑在他耳边“吼哈”一声,吓得那人“哎呀”惊叫,反手一剑削来。 不料,空东鹤已到另一护院左侧,随即食指轻弹。 顿时,那人长剑“叮”一声响,脱手而去,砍向贤公子。 贤公子头一歪,躲了过去。长剑立刻钉入廊柱上,“嗡嗡”响。 此时此刻,众护院依旧围着空东鹤乱砍乱劈。空东鹤左躲右闪,抽空吃枣。 正当他打算扑至廊下,跟贤公子比划比划,他小腹突然隐隐作疼。糟了,不熟的枣吃多了!十万火急,必须尽快找到茅厕。否则,不仅要洗身子,还要洗衣裳。 说时迟那时快,空东鹤赶紧捂住肚子,身子一闪到屋顶,眨眼消失月光中。 第二天,刚灰蒙蒙亮,空东鹤与空东虎出门寻宝。 既然藏宝图诗句“鸽子咕咕叫,财宝滚滚到”,“鸽子”指的是野狼城,“咕咕叫”指的是一道泉水,两人便沿街打听“咕咕叫”泉水。 可惜,当时的武林中人,不管寻找宝藏或武功秘诀,还是报仇雪恨,刚开始总会遇到挫折,空东鹤与空东虎二人也不能免俗。 两人沿街打听许久,始终无人知道“咕咕叫”泉水。于是,他们在路边排排坐,歇口气重新出发。 这一歇息,出事了。 7章??捣乱 刚入野狼城,空东鹤被中年美妇拦住。 顿时,大师兄抱怨起来:“从小到大,就算我与二师弟并排走路,姑娘们只拦他,从不拦我。人世间以貌取人到这个地步,真让我心寒!” 中年美妇听了,安慰空东虎:“小伙儿,并非婶婶以貌取人。你显老,像三十五,一看就不是我要找的人!” 其实空东虎才二十六,他听了婶婶的话,差点吐血身亡。 中年美妇笑眯眯地问空东鹤:“多大年纪?” 空东鹤心想,我是山沟沟来的,一言一行要万分注意,不能给我们山里人丢脸。想到这里,他身板一挺,恭恭敬敬回答:“回禀婶婶,我今年二十五!” 霎时,中年美妇浑身一颤,满脸喜色:“你爹还没死吧?” “我是个孤儿,没见过爹。我祝愿他长命百岁!” 就在这一刻,中年美妇泪眼花花:“我……我终于等到你了!”接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空东鹤四人立时惊住,以为这个婶婶是空东鹤的妈! 片刻之后,中年美妇神情肃穆。她看了空东鹤一眼,猛地拽住他双手:“你这种无父无母二十五的,正是我要找的人。你随我走一趟!” 她的口气不像认亲,空东鹤立即浑身一紧:“婶婶,我无父无母不怪我呀,你要把我捉到哪里去?” 中年美妇递给他一张纸:“去找贤公子领赏金,你我五五分成!” 空东鹤展开纸看一眼,正是贤公子寻找儿子的悬赏令。跟他在七斤镇见过的,一模一样。这一下,他放了心。他心想,这个婶婶长相彪悍,必定纠缠我,逼我去领赏。 于是,他指指天空,说:“婶婶你看,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小鸟在天空翱翔快活。当财主的儿子,大约也像鸟一样快活吧!” 他说完,身子一闪,人已在数丈开外。空东虎三人,也趁机悄悄撤离现场。 中年美妇还在仰头遥望天空。她看到白云,但找不见小鸟,问:“鸟呢,鸟在哪里?” 她问了好几遍,猛地低头,才发现空东鹤四人早已开溜。霎时,她冲四人背影狠狠“呸”一口,转身回府。空欢喜一场,心中不悦,她要回家打夫君。 空东鹤四人到处寻找长住宅院。找了很久,终于租到一处两进庭院。该庭院以前是绸庄,庭院大门横着一块匾,有四个字:“独孤绸庄”。 四人清扫庭院,置办器具,又杀鱼宰鹅。擦黑时分,客厅酒菜满桌,烛光摇曳,一场烛光夜宴拉开序幕。 空东鹤端起酒杯,打算致开幕辞。空东燕立即瞪他一眼:“懂不懂规矩?” 空东鹤很惭愧,立马坐下。 空东燕端着酒杯,站起来,说:“我宣布,由空东鹤代我致辞!” 空东鹤心想,早知道你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何必多此一举? 只见他又起身,说:“我们寻宝小队,只有四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小师妹身为代掌门,带着我们勇闯野狼城,功劳极大!” 听到这里,空东燕忍不住“呵呵”笑,脸上乐开了花。 空东鹤继续致辞:“如果这次寻宝成功,我们咸鱼翻身当财主,我们的子孙不必再当咸鱼。如今,我们租下这个庭院,长期作战,不找到宝藏,决不罢休!” 他说的慷慨激昂,其他三人备受鼓舞。他们猛地起身,跟空东鹤碰杯。接着,四人推杯换盏,规划找到宝藏后的“财主日子”。 正当四人欢快之际,门口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又细又长,正是岳孤星。 岳孤星朝四人扫一眼,猛地拍拍手。顿时,空东鹤四人全神戒备,以防岳孤星放狗咬人。 不料,门口进来两个小厮,抬着一个长条木盘,盘中满是酒菜。 岳孤星朝四人拱拱手,说:“静香姑娘,贤公子令我送来酒菜,替你接风洗尘!” 静香姑娘问:“我们今天刚到,贤公子如何知道的?” 岳孤星也不隐瞒:“你爹给贤公子飞鸽传书,说你们四位最近几天抵达。贤公子便安排人手,在城门口等候。这样,就知道了你们行踪。” 说话间,两个小厮已把桌上空碗取走,摆上木盘中的酒菜:王八汤,烤鸭脖、葡萄酒等。 岳孤星又拍拍手。 很快,庭院涌进十七八个姑娘。她们走到客厅之前停住,列队成形,手中笙箫笛等乐器就位。 岳孤星喊一声:“奏乐!” 刹那间,优美婉转的乐音弥漫开来,跟微微摇曳的烛光相映成趣。 空东鹤与静香姑娘邀请岳孤星入席,岳孤星也不客气,落座陪吃陪喝。一时间,五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不知过了多久,夜宴渐近尾声。岳孤星说:“空少侠,贤公子请你到府上一叙!” 空东鹤嘻嘻笑:“贤公子如此周到,我不去拜访实在无礼!”于是,他立即起身,随同岳孤星出了庭院。小厮及奏乐姑娘,自然一同回府。 众人东绕西转,来到一座宏伟宅院门前。此宅,门廊挂两个灯笼。门上之匾有字:无为闲居。 走进大门,空东鹤看见廊下四个剑客来回走动,两个剑客躲暗处,戒备森严。 空东鹤指着剑客们,问岳孤星:“他们每月能挣多少银子?” 岳孤星说:“淡季和旺季不同。旺季动手机会多,每次出场费十两银子。” 空东鹤说:“也是靠天吃饭,跟种地差不多。” 岳孤星不再理他。此时,两人已来到北房。岳孤星自行退出,还关上门。 屋内等着一个人。 他红衣裳,红斗笠,像红鸽子。那顶斗笠,像如今养蜂人所戴草帽。下垂的罩子很长,遮住脸脖,不见真容。 空东鹤拱拱手:“贤公子,久仰!” 贤公子说:“鼎鼎大名的空东鹤,就是你!”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是个中年男人。 空东鹤微微一笑,身子挺直,增添几分神气:“空东鹤就是我,空东鹤来了!” 贤公子“哼”一声,开门见山:“你死皮赖脸高攀静香姑娘,空摘星请我阻止。我曾写信劝诫你,也曾让拜金楼请你当贴身护院。 可是,你不知好歹。 今天,我郑重劝你,赶紧跟静香姑娘了断。太穷的男人,绝对没有出息。请你不要害人,更不要给武林中人抹黑!” 瞬间,空东鹤气得头顶冒青烟。 要不是担心泼妇骂架有损名士风雅,他真想破口大骂。 他“啪”一声展开白扇,摇动起来:“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既然我跟静香姑娘两情相悦,我必须跟她成亲,任何人无法阻止。” 贤公子哈哈大笑:“江湖中人为什么叫我‘贤公子’?还不是因为我一言九鼎!我既然答应空摘星,就务必替他办到。一句话,我必须分开你们!” 霎时,空东鹤背过身去。 他气得白扇发抖。可他气沉丹田,长吁一口气:“可惜,你的武功肯定不如我。就算你暗杀,或者施展下三滥手段,你也不是我对手!” 贤公子也背过身去:“我不必打败你,我会慢慢地……慢慢地整你,直到你身心疲惫,心甘情愿离开空摘星女儿!” 空东鹤脱口而出:“很好。如果我输了,我喊你爹!”他说完,摔门而去,瞬间跃过庭院,出院墙。 他心想,贤公子如此可恶,我必须出口气! 此时,他发现墙外一棵枣树,不到两丈。于是,他跃入枣树,摘了一把枣。不熟,很难吃,好在不要钱。 在野狼城这种大地方,上个茅厕都要钱,白吃的枣还挑三拣四? 他嚼着枣,跃下枣树,沿墙根摸进后院,再从后院到了前院北屋屋顶。他迫不及待挪动一片瓦,朝屋内望去。 空东鹤看见,贤公子还在生气。 他气得不停摇头,斗笠随之颤动,恍如公鸡决斗之前猛甩鸡脖。 看见别人比自己还气,空东鹤终于不再生气!他不仅不再生气,还想笑。于是,他摸出一个枣。透过瓦缝,瞄准贤公子斗笠。 随即,他食指轻弹。 “呲!” 青枣飞呀飞,直奔贤公子而去。 正在这时,贤公子右手一晃,一枚飞镖戳向空东鹤面门。 即刻,空东鹤薄躯一震,迅疾跃下屋顶。他的身后,传来贤公子叫嚷声:“有刺客!” 喊声响彻夜空,吓得附近几条狗一阵“旺旺旺”。接着,无为闲居响起一阵密集锣声,以及护院们的吆喝声。 贤公子的数十名护院,举着灯笼和刀枪剑棍搜寻刺客。 空东鹤并未逃走,反而摸进无为闲居后院。 不多时,贤公子领着“毒剑重锤”及众多护院,来到后院。霎时间,众人惊呆了。 他们看见,一个白衣公子翘着二郎腿,躺在院中天井的水槽上乘凉。月光下,他白扇缓缓摇动,正在吟诗。 第一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吟完这一句,为了配合诗句涵义,猛地低头,望了望地上的白月光。 忽然,他跳下水槽,仰头遥望那轮明月,又吟诗一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还别说,此时夜风阵阵,他白衣飘飘,颇有几分风雅之姿。 只是他太飘了,贤公子受不了:“空东鹤,你以为这是你家?你给我爬出去!” 空东鹤扭头看着他,嘻嘻笑:“贤公子,听说你武功尚可。来,让我指点指点你!” 贤公子一声冷哼:“实在对不住,我刚洗过手,不想被你脏了手!” 骤然,空东鹤热血翻腾,差点喷向那轮明月。他马上挽起衣袖:“贤公子儿,你……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我今晚要不把你打趴下,我喊你爹!” 嚷嚷间,他身子一跃,朝贤公子扑去。 贤公子根本不屑于跟空东鹤动手,免得失了身份。他飞起一脚,踢到一个粗壮汉子背上。 他还叫嚷起来:“冷金锤,你先上。用你的大铜锤,把空东鹤捶个稀巴烂!” (注:贤公子两大贴身护院“毒剑重锤”,“重锤”即冷金锤。他使一个铜锤,重达五十斤,平时主要用来砸核桃。) 冷金锤被主子踢一脚,只能扑向空东鹤。他右手提着铜锤,左手猛掐下巴,勒令自己不许发抖。 靠近空东鹤,冷金锤举锤便砸,虎虎生风。他的架势,像在打铁。 第一锤,空东鹤躲过,地上砸一个坑。 第二锤,空东鹤躲过,水槽“咔嚓”身亡。 空东鹤一边躲闪,一边询问:“金锤兄,我猜你以前是铁匠。” 冷金锤是个纯爷们,喜欢直来直去,空东鹤说得太委婉,他根本听不懂。他一边举锤追打空东鹤,一边嘿嘿笑:“嘿嘿,你娃猜错了,我以前是杀猪的。” 贤公子在旁边一看,哎呀,两人聊得火热,根本不认真打架呀,那怎么行?于是,他又飞起一脚,把岳孤星踢入场中。 岳孤星马上长剑出鞘,刺向空东鹤面门。 立时,两人一前一后夹攻。岳孤星剑快,还很毒辣,专撩面门;冷金锤重锤出击,专砸后背。 空东鹤瞬间精神大振,左躲右闪,眨眼间已过十招。 注意,这十招,空东鹤从未还手哟。他一味躲闪,只为显得武功高。 骤然,他身子一闪,避开长剑和铜锤。铜锤五十斤,一旦耍弄起来,那是根本收不住的!于是乎,铜锤砸到长剑,“叮”一声响,长剑差点脱手而去。 岳孤星颜面尽失,忍不住咒骂起来:“冷金锤,你瞎了?” 冷金锤最恨人家骂他“眼瞎”,因为他长着一双芝麻眼。当他睁大双眼,别人还以为他闭着眼睛呢。 当时,他听了岳孤星的臭骂,特别火大,干脆一锤砸向岳孤星。悠忽之间,同一战壕的兄弟成了死敌,两人锤来剑往,打得不亦乐乎。 这样一来,空东鹤就无事可干了呀,那多寂寞,不行不行! 他冲贤公子嚷嚷:“贤公子儿,你的毒剑和重锤,起了内讧。你是主子,不管管吗?真没人性,我呸!” 贤公子急了,大吼一声:“一起上!”瞬间,数十护院蜂拥而上,团团围住空东鹤。 一时间,刀光剑影,喊声震天,空东鹤打得很快活。 他还是不出手,只是躲闪。只见他一边躲闪,一边显摆学识:“假如跟一个绝顶高手过招,难度是十。我只是假如哈,你们不要误会,你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绝顶高手。u看书 ww那么跟你们过招,难度是一百。你们瞎打乱打,简直防不胜防。” 众人被他激怒,更加“瞎打乱打”。 又瞎打一阵,空东鹤有些饿了,抽空摸出青枣,吧唧吧唧嚼着。 猝然间,他钻到一个护院身后,凑在他耳边“吼哈”一声,吓得那人“哎呀”惊叫,反手一剑削来。 不料,空东鹤已到另一护院左侧,随即食指轻弹。 顿时,那人长剑“叮”一声响,脱手而去,砍向贤公子。 贤公子头一歪,躲了过去。长剑立刻钉入廊柱上,“嗡嗡”响。 此时此刻,众护院依旧围着空东鹤乱砍乱劈。空东鹤左躲右闪,抽空吃枣。 正当他打算扑至廊下,跟贤公子比划比划,他小腹突然隐隐作疼。糟了,不熟的枣吃多了!十万火急,必须尽快找到茅厕。否则,不仅要洗身子,还要洗衣裳。 说时迟那时快,空东鹤赶紧捂住肚子,身子一闪到屋顶,眨眼消失月光中。 第二天,刚灰蒙蒙亮,空东鹤与空东虎出门寻宝。 既然藏宝图诗句“鸽子咕咕叫,财宝滚滚到”,“鸽子”指的是野狼城,“咕咕叫”指的是一道泉水,两人便沿街打听“咕咕叫”泉水。 可惜,当时的武林中人,不管寻找宝藏或武功秘诀,还是报仇雪恨,刚开始总会遇到挫折,空东鹤与空东虎二人也不能免俗。 两人沿街打听许久,始终无人知道“咕咕叫”泉水。于是,他们在路边排排坐,歇口气重新出发。 这一歇息,出事了。 8章 ?放火 寻宝大业,出师不利,空东鹤与空东虎坐在路边歇息。 空东虎抱怨起来:“根本没有宝藏,我不该来野狼城。早知如此,我在老家放羊,也比寻宝强!” 空东鹤听了,骤然起身,从空东虎怀中取出九姑娘画像。 画像展开,巴掌大。空东鹤把画像举到空东虎脸前,问:“画像上的姑娘,是谁?” “九姑娘啊!” “你想娶她吗?” “想,做梦都想!” “没有银子,你用什么娶她?在梦里娶她?” 果然,形势很严峻,听得空东虎瑟瑟发抖。他猛地起身,说:“好,我继续陪你寻宝!” 空东鹤很欣慰,说:“很好,非常好。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哪怕困难重重,也必须咬牙坚持。既然我们来野狼城寻宝,必须找到宝藏。” 他说着,拳头戳向天空,激发空东虎斗志和雄心。 空东虎备受鼓舞,也不断把拳头砸向天空:“必须找到宝藏,必须找到宝藏!” 空东鹤这才罢手。他说:“很好。不过,以防你变卦,你必须面对九姑娘画像发一个毒誓。当然,你欠缺发毒誓的经验,跟着我说一遍即可!” 面对九姑娘发毒誓,空东虎不敢怠慢。他问:“我需要跪下吗?” 空东鹤想了想,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免跪吧!” 空东虎这才不跪。他满脸肃穆,紧盯九姑娘画像。 空东鹤清清嗓子,说:“我空东虎,对着九姑娘画像起誓,一定协助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二师弟空东鹤找到宝藏,把宅子、马车、彩礼三大样置办齐全,风风光光迎娶九姑娘。完毕!” 空东虎立即重复一遍,顿时斗志昂扬! 可是,他有一事不明:“二师弟,刚才誓言中,为什么要用‘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八个字?” 空东鹤鄙视他:“你还是小人书看得少,不懂这些门道。你想,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你走在我身旁,不也增添几分名士风雅吗?” 诶,有道理,空东虎立即信服。 附近一棵树下,一个老头正在乘凉。他七十多,眉毛胡子全白,一闪一闪亮晶晶。附近的人,都叫他苗麻子。 苗麻子见到两个傻子起誓的全过程,心中发笑。在他看来,两个从山沟沟来的穷鬼,想找活儿挣钱,还做梦这个活能让他们成为大财主,哈哈! 苗麻子等二人起誓完毕,立即起身,颤巍巍靠近。他问:“寻宝的两个小伙儿,会啥手艺?” 空东鹤与空东虎二人愣了片刻,慢腾腾起身。 空东虎举手回答:“我会放羊!” 空东鹤不甘落后:“我会薅羊毛!” 苗麻子摇摇头:“木工和瓦工,会吗?” 空东鹤与空东虎一起摇头。 苗麻子说:“我正盖庭院,需要大批苦力搬运木头和石头,做不做?” 空东鹤灵机一动,问:“工地有没有‘咕咕叫泉水’?” 苗麻子立即点头:“有的,有的。不仅咕咕叫,还冒热气呢!” 空东鹤与空东虎大喜过望,对视一眼。空东鹤说:“我们愿意干。但是,你先带我们看看‘咕咕叫泉水’!” 苗麻子不明所以,领两人到了工地。 只见一个山坳中,庭院已经初具规模。数百人大干特干,还喊着劳动号子:“嘿哟,嘿哟……” 苗麻子把两人领到一股泉水前,说:“这就是‘咕咕叫泉水’。将来庭院建成,泉水这里建一个水池,专供我沐浴所用!” 霎时,空东鹤与空东虎二人又惊又喜。泉水拇指粗,从小山喷涌而出,果然咕咕叫,而且热气腾腾。 空东鹤望一眼大师兄,说:“等你成了财主老爷,也在庭院里建一个这样的池子。你想想,冬天大雪封山,你扑通一声跳进水池泡着,喝着葡萄酒,吃着小瓜果,那简直赛过神仙。对不对,师兄?” 空东虎双眼闪绿光,恨不得立即挖出宝藏,当上财主老爷。 苗麻子见两人的羡慕神情,十分得意,说:“整个野狼城,只有这道‘咕咕叫泉水’。原本还有一处,在鸽子山。可惜,鸽子山那道泉水,多年前突然枯竭。后来,贤公子看中鸽子山风水,在上面盖了庭院。我这道泉水,就独一无二了!” 空东鹤心中一动,倘若这里找不到宝藏,再去贤公子的鸽子山寻找。于是,他漫不经心地问:“贤公子在鸽子山盖了庭院,万一泉水复活,喷出水来,岂不把房子冲垮?” 苗麻子摇摇头:“那就很难说了。据说,风水先生让他在泉眼处盖了一个地窖,也不知为什么那么做。” (注:泉眼,即喷出泉水的出水口。) 看完“咕咕叫泉水”,两人立即抬起一截木头,“哟嘿”“哟嘿”四处跑,看起来正在拼死命干活。 苗麻子老眼昏花,看两人抬着一截木头飞跑,十分欣慰。随即,他离开工地,又去街上寻找苦力。 等苗麻子走远,空东鹤和空东虎马上在“咕咕叫泉水”附近,搜寻宝藏入口。 众工友见两人不干活,却背着手四处转悠,以为是苗麻子请来的监工。顿时,众人朝空东鹤与空东虎二人背后吐口水、扔泥巴,还骂“狗腿子”。 空东鹤与空东虎二人不敢节外生枝,忍气吞声寻宝。可是,两人找遍整个工地,除了数丈开外的一个天坑,没有发现丝毫线索。 最后,天坑成了唯一希望。 于是,两人趁人不备,猛地跳进天坑。天坑方圆两丈,深一丈左右,坑底布满杂草和碎石。他们在坑底一寸一寸搜寻,找遍每个角落,依旧一无所获。 正在这时,两人头顶突然泼下四五盆香油,接着干草和火把一起落入坑中。 霎时间,天坑一片火海。 幸好空东鹤与空东虎二人眼疾手快,轻功杠杠的。两人转眼间已经跃出坑外,接着在地上一阵翻滚,灭掉身上之火。 此时,两人已灰头灰脸,狼狈不堪。 忽然,一阵掌声传来。空东鹤猛地从地上弹起,看见贤公子领着数十人,正站在数丈开外疯狂鼓掌。他们面前,还放着四五个木盆,显然是装香油所用。那么,刚才的火是他们放的。 空东虎十分生气,亮出绳鞭,就要过去决斗,却被空东鹤一把拉住。 贤公子猛地举起右手,众人立即停止鼓掌。贤公子说:“空东鹤,你这套满地打滚的神功,果然非同凡响,真让我佩服!” 空东鹤说:“贤公子,你太卑鄙,为武林中人所不耻。” 贤公子摇摇头:“过奖过奖。更卑鄙无耻的,还在后面呢,哈哈!”他大手一挥,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空东虎立即责怪空东鹤:“贤公子如此可恨,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出手?” 空东鹤说:“如今苗麻子的工地没有宝藏,我们先回去。根据苗麻子所说,贤公子府上还有一道泉水。晚上,我去贤公子府上寻找泉眼,顺便吓吓他,一箭双雕!” 两人商量妥当,打道回府。 当晚三更,独孤绸庄鼾声四起,空东鹤出发去贤公子府上寻宝。 贤公子有两座庭院,前面是“无为闲居”,“贤公府”紧挨其后。无为闲居,日常办公;贤公府是饮食起居所在,家眷全部豢养于此,还有男仆和丫环伺候。 空东鹤施展轻功,来去如电,悄无声息,找遍两所庭院,终于在“贤公府”找到一个地窖。 地窖盖,是八块长条木板。一块一块揭开木板,就能进入地窖。 难处在于,贤公子正在隔壁酣睡。 夜深人静,蚊子打个喷嚏都能听清。假如揭开地窖板,难免发出声响,惊动贤公子。 空东鹤心想,兵法说过,虚虚实实。我就大大方方揭开木板,贤公子听到声响,必定瑟瑟发抖。 于是,他揭开第一块木板,顺手扔地上。木板“哐当”一声,把他自己吓一跳。 他扔掉木板,立马侧耳倾听。他听见,床在动,贤公子果真惊醒。 一不做二不休,空东鹤如法炮制,又来一声“哐当”。随即,他又侧耳倾听。他听见隔壁静悄悄,贤公子没有任何动静。 空东鹤心想,贤公子果然怕了,吓得不敢动弹,嘻嘻! 想到这里,他立即放纵自己,变得嚣张又跋扈。眨眼间,他一口气揭开五块木板,通通扔地上,发出一连串“哐当”乱响。 接着,他侧耳再听,隔壁一片死寂。不用猜,贤公子正吓得瑟瑟发抖呢! 顿时,空东鹤彻底放心。他一跃而下,跳入地窖之中。 地窖不太深,黑咕隆咚。空东鹤随身携带一根蜡烛,晃亮火折点燃。他看见,窖底空无一物。 于是,他一寸一寸搜寻,找了三圈,确定没有泉眼。 正当他失望之际,头顶豁然明亮。 他吓得薄躯一震,心中立即涌现一种不祥预感。他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火把在头顶熊熊燃烧。 火把四周,围着四五个人。他们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就这一刻,空东鹤深深后悔。刚才揭地窖板,过于张狂才惊醒贤公子,终于被困住了。 只听贤公子冷笑:“嘿嘿,好大一只老鼠!” 什么?你骂我老鼠,我空东鹤也不是好惹的!我该腿软时就腿软,该求饶时便求饶。只听他嘻嘻笑,说:“贤公子儿,我是空东鹤呀,你不记得了?我们吵过架呢,嘻嘻!” 贤公子憋住笑:“你就是那个死皮赖脸高攀富家姑娘的空东鹤?那个想吃软饭的空东鹤?那个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的空东鹤?那个穷鬼空东鹤?” 空东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嘻嘻笑:“正是,正是!” 都这时候了,uu看书 ww.uuanshu 空东鹤还嬉皮笑脸,足见脸皮之厚。贤公子万分震惊,说:“空东鹤,我不管你到我地窖干什么,我也不会趁此机会逼迫你离开静香姑娘。现在,我让你走。不过,你必须留下衣裳!” 空东鹤心想,这有什么?天热,少穿衣裳,凉快又舒适。他嘻嘻笑:“我能否带走遮羞布?” 贤公子“嗯”了一声:“我是个体面人,不会过于羞辱你!” 空东鹤照办,把衣裳扔到上面。很快,地窖口的弓箭手纷纷让道。 空东鹤一跃而起,像只刚出窝的白狗,瞬间跃出门外。 刹那间,身后传来一阵狂笑。还有贤公子的侮辱声:“空东鹤,如果我是你,我会上吊自尽。不,我会跳进茅厕淹死!” 贤公子的嗓门真大,声声入耳,听得空东鹤头发竖立。 不过,就算此时此刻,他经受了奇耻大辱,可他的轻功依旧杠杠的,来去如电,悄无声息。 他风一般回府,一边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我此行未带值钱东西,衣裳被扣我不亏。” 回府之后,空东燕等人见他两袖清风、干干净净,只剩一块布,瞬间明白发生何事。 他们猛然双手捧脸,一起默哀十个数:“十、九、八、七、六……” 当晚,空东鹤的鼾声震天响,恍如昨夜。对他来说,奇耻大辱都是暂时的,就像天边的云彩,你挥挥手,它就溜走。 第二天,空东鹤起得晚了些。他打着哈欠,来到大门口,立即被一个白眉老头拦住。于是,耻辱再次降临。 9章 ?提亲 老头眉毛全白,一闪一闪亮晶晶,正是“苗麻子”。苗麻子塞给空东鹤一锭银子,说:“小空,摆一个销魂姿势!” 空东鹤立即塞银入怀,说:“莫说销魂姿势,就是夺命姿势,我都给你摆出来!”说话间,他“啪”一声展开折扇,缓缓摇动。顿时,他两鬓头发飘飘然,果然一朵野花压海棠。 不料,也就在此时,他薄躯一震。只见门前马路上,黑压压站着一百多人: 右侧,众人各自面前一张小木桌,笔墨纸砚齐备,应该是画师。 左侧,四个小姑娘,面前小桌“笙箫琴瑟”,应该是琴师。 空东鹤刚摆好销魂姿势,苗麻子伸出左手,指向四个小姑娘:“奏乐,要销魂的!” 顿时,四个小姑娘倾情演奏起来。乐音柔美,腾云驾雾,销魂至极! 苗麻子随即伸出右手,指向众位画师:“赶紧作画!务必配合乐音,把小空的销魂之态尽数画出!” 霎时间,众画师低下头,挥毫泼墨、圈圈点点,还时不时抬头看空东鹤一眼。 空东鹤心想,这些人疯了,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看在一锭银子份上,他继续陪他们疯! 不多时,画师们完成“销魂像”,重新铺好一张白纸。四个姑娘也停止奏乐,望向苗麻子。 苗麻子又递给空东鹤一锭银子,说:“小空,摆一个喜庆姿势!” 空东鹤立即塞银入怀。 他心想,平生最喜庆的事,莫过于朝准岳丈扭尾部,气得他浑身发抖!于是,他撅起尾巴,一通狂甩。 苗麻子大喜,鼓掌欢呼:“好,就要这样喜庆!” 他说着,左手食指朝四个小姑娘一点:“奏乐,要喜庆的!”顿时,小姑娘们倾情演奏。乐音欢快,像小溪水哗啦啦,还有小鸟唧唧唧。 画师们,眼力价杠杠的。他们不等老头吩咐,已经低头作画,偶尔抬头瞄一眼空东鹤。 乐声喜人,空东鹤听着也舒坦。 过不多时,乐声止,画师们完成“喜庆像”。 空东鹤立即挺直腰板,喘口气。 苗麻子又给空东鹤一锭银子,让他摆个“威武姿势”。空东鹤啥都缺,最缺银子。为了银子,他不怕苦。接着,他摆一个“金鸡独立”。 眨眼间,乐音奏起来,金戈铁马气壮山河,犹如滔滔黄河之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画师们听着乐音作画,浑身干劲,眼珠子瞪得溜圆。有些人还挽起衣袖,蹲着马步气沉丹田。 好一阵杀气腾腾,乐音突止。画师们满头大汗,酣畅淋漓,完成“威武像”。 爽快! 空东鹤看他们要收工,顿时急了。他握住苗麻子右手:“老哥,再摆几个吧?” 老头咕咕笑,猛摇头:“不摆了!” 空东鹤单膝下跪:“老哥,再摆一个,就一个?”他说着,伸出食指。 老头想了想,问:“不给银子,你摆吗?” 不给银子谁摆,我又不是猴子!空东鹤瞬间起身,看着画师们交画。 每人三张画,交给老头。很快,墙根堆起三百多幅画。 老头对众人拱拱手:“多谢!工钱早已发给你们,如今事情办妥,各位请回!” 众人纷纷散去。 空东鹤大致翻看一遍,发现“销魂像”“喜庆像”“威武像”均十分传神,唯独没有题字。他说:“不题上我名字,无人知道画像中人是我,实在可惜!” 老头咕咕笑,说:“要的要的!回家后,我每一幅画都会写上你名字!”说话间,他打算弯腰拿画。 空东鹤抢在前头,抱起画送他回府,顺便打探“画像之事”来龙去脉。 苗麻子说:“昨晚四更,贤公子亲自找我。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找人画三百张你的像。之后,再把这些画像四处分发!” 空东鹤听了,薄躯一震,问:“贤公子这样做,想干什么?” 苗麻子摇摇头:“他没说,我也不敢问。” 说话间,两人来到酒楼翠香院对面的胡同。进入胡同深处,有个“苗麻子古玩”铺。铺子门前,一个中年美妇正跷二郎腿看小人书。 苗麻子飞起一脚,踢到中年美妇腿上:“让开,死婆娘!不能给我生娃,还有脸看小人书!” 中年美妇也骂骂咧咧,猛抬头。霎时,她与空东鹤都吃了一惊。原来,这位婶婶,正是空东鹤抵达野狼城那天,在城门口附近遇到的中年美妇,想不到是苗麻子夫人。 苗夫人指着空东鹤,哈哈大笑:“原来你是空东鹤,是贤公子要对付的人。幸亏你那天没跟我去领赏金,不然贤公子一定杀了我!” 空东鹤也一阵嘻嘻笑:“婶婶,你脸上的抓痕怎么回事?” 苗夫人一阵得意:“前几天,我把老东西按地上暴打,他抓的!” 苗麻子又飞起一脚,踢到中年美妇腿上:“死婆娘,再胡说八道,我休了你!”他说着,吩咐空东鹤进屋,把画像放墙角。 空东鹤看见,墙角还堆着各种地图、藏宝图以及小孩子不能观赏的美图。看来,苗麻子除了卖古玩,还是卖图专业户。 当时,他并未在意,辞别而去。这一天,时光犹如白马过隙,匆匆去了。 第二天上午,空东鹤特意上街,查看是否有人分发自己的画像。 不多久,到一个十字路口,他看见五六名童子,正向路人散发自己画像。他顺手接了一张,仔细一看,差点气绝身亡。 此画,是他的“销魂像”,题字两行:空东鹤喜欢骗诱小姑娘私奔,敬请各位乡亲严加防范。 原来,贤公子画三百张画像,就为让空东鹤臭名远扬! 空东鹤看着画像上的两行字,气血上涌,两眼发黑。还好他灵机一动,抱住路边老槐树。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他听见,不少路人纷纷诅咒“空东鹤是个禽兽”。 空东鹤怕被路人认出,低着头一阵小跑,回到独孤绸庄。随即,他在庭院立一个草人。 他围着草人转一圈,突然“吼哈”一声,蹲起马步。接着,他双手齐出,十根手指弯成弓状,猛地朝草人抓去。片刻间,杂草纷飞。 他一边猛抓草人,一边说:“遇到卑鄙龌龊的贤公子,如同不小心踩到一坨狗粪!”他越想越反胃,继续围着草人,一通猛抓。 正在这时,庭院进来七八个大婶,苗夫人也在其中。众婶婶见空东鹤大干特干,顿时吃了一惊,不敢靠近。 苗夫人常跟夫君打架,胆子贼大。她右手在空中一挥:“莫慌,让我试试他!” 她说完,鬼鬼祟祟走到空东鹤面前,说:“小空,我是你妈!” 空东鹤正把一股真气强压丹田,嘴不能张。听了她的话,他忍不住笑喷真气:“苗夫人,别逗我。我送苗麻子回府,见过你!” 空东鹤神志清楚,众婶婶放了心,迅疾围住他。 苗夫人满脸喜色:“小空,你祖坟冒青烟,你要发财了,哈哈!” 空东鹤满脸狐疑,望着她。 苗夫人说:“今天,好几个姑娘看到你画像,对你十分欣赏。请我们来给你做媒呢!” 顿时,空东鹤万分惊喜。他心想,贤公子想用画像败坏我名声,如今反倒让我美名远扬,贤公子肯定气死!他说:“既然来做媒,那就赶紧做吧!” 苗夫人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回廊下的竹椅中。她自己拉一把椅子,坐到空东鹤对面。只听她问:“你靠什么为生?每月能挣多少银子?” 空东鹤想了想,说:“我是武林中人,以游手好闲为生。目前挣不到银子,主要靠吃软饭!” 立时,众婶婶频频点头,断定他是个吃软饭的闲散人员。 一个婶婶眉头紧锁,问:“你想跟啥样姑娘成亲?” 空东鹤说:“她必须足够富贵,能让我吃软饭!” 顿时,苗夫人从怀里摸出一幅画像展开,说:“这位赵姐,今天看到你画像之后,说不介意你有些坏毛病,只要以后改正即可。她是个富贵人,宅子三十多处。去年死了男人,四十多,还能生。你倒插门,保证吃一辈子软饭!” 空东鹤瞄一眼画像,摇摇头。众婶婶都是受人所托,纷纷从怀中摸出画像: (甲婶)“这位孙姐,能生能养,富得流油。你倒插门,保证吃一辈子软饭!” (乙婶)“这位吴小姐出身富贵,能生能养。你倒插门,祖祖辈辈吃软饭!” …… 顿时,婶婶们闹翻天,争抢着要空东鹤看一眼自己手中画像。 空东鹤嘻嘻笑:“这些婶婶及姑娘,还不够富贵!” 苗夫人劝解起来:“这几个寡妇和姑娘,在街上看到你画像,马上请我们来做媒,可谓诚意十足。你既然吃软饭,何必挑三拣四?能吃则吃,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 “小空,你吃一个吧。男人吃软饭,不丢人!” “吃一个嘛,吃一个嘛!” 正当众人吵吵之际,空东燕和静香姑娘闻讯赶来。两人嘻嘻哈哈,接过众位婶婶手中画像一一观赏。 静香姑娘说:“东鹤,这几个寡妇及姑娘,都是大财主。你随便挑一个,就可吃一辈子软饭,你选一个吧!” 空东燕信以为真:“对,对!二师哥,你挑那位赵姐吧。她宅子三十多处,面慈心善,说不定肯送一套宅子给我!” 空东鹤猛地挺直身板,遥望天空:“想跟我成亲,必须足够富贵。宅子五十处,西域宝马五十匹,天鹅五十只……” 他尚未说完,诸位婶婶开始“呸”他。 苗夫人说:“我呸呸呸……你个吃软饭的,居然要求如此之高,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众婶婶脑门一甩,拂袖而去。 空东鹤担心还有媒婆上门,便在门口贴一张告示:媒婆须交纳十两银子,方可进门做媒。否则,关门放狗,生死自负! 还别说,告示一出,再也没有媒婆上门。 有天早上,空东鹤正在门前,遥望天边霞光万丈,思索寻宝之事。猛然间,他看见贤公子背着手,缓缓走到面前。贤公子身后,跟着岳孤星和冷金锤。 贤公子望着空东鹤,说:“我用三百幅画像骂你,让你臭名远扬,你一定非常恨我。既然你恨我,为何不用你的‘竹叶满天飞’神功点我穴道呢?” 空东鹤一声冷笑:“人唯一的敌人,是自己的欲望。邪恶的欲望,必定毁灭自己;正直的欲望,早晚成就自己。你为了维护‘一言九鼎’的名声,不惜卑鄙无耻,迟早阴沟里翻船,我又何必恨你?但是,我必须让你尝尝,我竹叶功的神威!”他说着,指缝间已夹住三片竹叶。 “毒剑重锤”眼疾手快,迅疾挡在贤公子身前,要用血肉之躯替主子抵挡竹叶。 可是,贤公子却说:“闪一边去,让我见识一下空穷鬼的竹叶功!” 岳孤星和和冷金锤听了,立马退至一旁。 贤公子大喊一声:“吼哈,烈火龙旋掌!”随即,他一个马步,双掌在身前不停画圆。霎时间,他的身前热浪滚滚,恍若一堵没有火苗的烈火之墙。 空东鹤忍不住笑:“烈火龙旋掌?装神弄鬼,哈哈!”说时迟那时快,他食指轻弹,三片竹叶“嘶嘶”响,戳向贤公子鼻孔和印堂。 不料,竹叶刚飞到贤公子身前,突然烧起来,u看书.uknshu.om 眨眼间化成灰烬,飘落于地。 空东鹤吃了一惊。他心想,我的竹叶遇到这股热浪,立时化为灰烬。不如我慢慢拖住他,等他憋不住气,施展不了烈火龙旋掌。 于是,他又在指缝间夹住三片竹叶,说:“人的身子骨不可能烧起烈火。你的烈火龙旋掌,就是个戏法。堂堂练武之人,还需要戏法装神弄鬼,真是可悲!” 贤公子双手不能停,必须气沉丹田,根本无法说话。 岳孤星见了,说:“空东鹤,就算是戏法,能破解你的竹叶满天飞,就是好戏法。你的竹叶满天飞不是对手,认输不丢人!” 顿时,他与冷金锤一起哈哈大笑。 话已至此,空东鹤无可奈何。他掏出一把竹叶,迅疾弹出。 霎时间,竹叶满天,罩向贤公子周身。可是,竹叶纷飞,遇到贤公子身前那层热浪,即刻化成灰烬。 空东鹤浑身一紧。他心想,糟了,贤公子的烈火龙旋掌果然厉害。除非我的内力练到九层,充溢寒冰之气,届时竹叶又快又硬还凉飕飕,方可破解。 于是他说:“我竹叶用尽,改天再点你穴道!” 贤公子听了,立即收手,他身前热浪随即消失。只听他说:“空穷鬼,你的竹叶满天飞,在我烈火龙旋掌面前不堪一击,哈哈!”他说完,哼着小曲儿扬长而去。“毒剑重锤”紧随其后,也去了。 空东鹤朝三人背影“呸”一口:“等我内力练至第九层,有你好看!” 贤公子三人刚走片刻,突然从路的另一头传来哭声,凄惨的哭声。 10章 ?点穴 突然,哭声传来,断断续续。 空东鹤扭头,看见门前来了一个男人。他络腮胡子,满脸乌漆墨黑,左右手各举鸽子腿两个。 只见他咬一口鸽子腿,咧嘴哭诉:“我命好苦啊,呜呜……”他哭得凄惨,貌似遇到天大难处。 空东鹤不忍心,喊住他:“胡子哥儿,哭得这么伤心,媳妇打你了么?” 胡子哥猛地不哭,三两步走到空东鹤面前,递来一个鸽子腿:“这个事,很长很长。你先吃个鸽子腿,我慢慢跟你说。” 空东鹤接过鸽子腿,吃起来。卤煮鸽子腿,怪香的。 胡子哥看他吃得起劲,说:“我有一只鸽子,今天凌晨死了。每当我想起它,就忍不住伤心!” 空东鹤深表同情:“它死得很痛苦吗?” “它是否痛苦,管我什么事?” “那你哭什么?” “我爹说,老祖宗在房子附近藏有夜明珠。那只鸽子咕咕叫的时候,它的右爪指向的方位,就是埋藏夜明珠的地方。可现在,鸽子右爪被那个凶手吃了。你帮忙把凶手杀了,行不行?” “凶手是谁?” “你刚才吃的,正是那只鸽子右爪。你这个凶手,我要杀了你!” 顿时,空东鹤薄躯一抖。他心想,大事不妙,这人要讹我,我为什么要吃他的鸽子腿? 空东鹤不想被纠缠。于是,他拿出一坨碎银递过去,赔偿鸽子腿。 胡子哥接过银子,嘿嘿笑。接着,他拽住脸上胡子,一通猛扯。眨眼间,胡子拔光,原来是粘上去的假毛。 他是个姑娘,脸蛋抹灰的九姑娘。 九姑娘伸出小指,猛戳空东鹤额头:“儿子哟,你还是那么笨,又被我骗了。给我打盆水,我洗掉脸上锅灰!” 空东鹤也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九姑娘驾到,有失远迎。你屡次耍我,从不失手,实在是个高人!” 两人笑谈间,进入庭院。空东燕、静香姑娘以及空东虎,立即起身相迎。 空东虎手足无措:“九姑娘,你来啦,嘿嘿!” 空东虎的热情,九姑娘视若无睹。她拉住静香姑娘和空东燕的手,说:“你们真不够义气,来寻宝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听说你们来野狼城,也跟来见见世面。” (静香姑娘)“什么时候到的?” (九姑娘)“昨天晚上。我姨夫苗麻子住在附近,我暂住他家。” 原来苗麻子是她姨夫,真让人意外。空东鹤打来洗脸水。九姑娘洗完脸,取出空摘星书信递给静香姑娘。 静香姑娘展开信,空东鹤也凑近观看。他说:“你爹在信中,并没有让你回老家,反倒让你多住些日子,这很奇怪。” 静香姑娘知父莫如女,说:“想必,我爹盼望贤公子能借此机会,把你整得服服帖帖!” 九姑娘听了,说:“何必管他贤公子还是愚公子?走,我们上街耍耍!” 静香姑娘有家务在身,空东虎不爱逛街。于是,空东鹤与空东燕陪同九姑娘出了门。三人慢慢悠悠,赏天赏地赏路人,快活至极。 很快,三人路过翠香院大门口。突然,从翠香院二楼窗口探出一个大头:“空东鹤,你这个穷鬼,带着两个乡巴佬姑娘逛街,真般配,哈哈!” 空东鹤立即抬头,看见窗口那人又粗又壮,正是贤公子护院之一,冷金锤。 九姑娘仰头嚷嚷:“我呸!你早晚被雷劈死,变成一头死猪,哈哈!”空东鹤与空东燕,立即大笑助威。 不料,银光闪过,一坨银子砸到九姑娘额头。她单手捂住额头,迅疾捡起银子,接着身子一跳,把银子砸回窗口。 空东鹤与空东燕立即拍掌叫好,给九姑娘鼓劲打气。空东鹤高喊:“我当哩个当!九姑娘,砸得好!” 可是,银子刚到窗口,被冷金锤右手一探,稳稳接住。 冷金锤看空东鹤一眼,随即冷笑:“空东鹤,你这个穷鬼。来,叔叔赏你银子!”他说着,左右手同时开弓,连环砸出银子三坨。 银子“嗖嗖嗖”,直奔空东鹤面门。 顿时,空东鹤猛地撕开衣领,身子一挺,收银入怀。眨眼间,三坨银子尽数落入空东鹤怀中。 他在空中一个筋斗,三坨银子接连镖出,砸向冷金锤面门。 银子去势迅疾无比,眨眼间已至冷金锤面前。他躲无可躲,鼻子立时被三坨银子砸中。霎时,他的鼻孔飙血。 冷金锤气的很,猛地举起整包银子砸向空东鹤。刹那间,银子雨纷纷,闪闪发光,只让人饿狗扑食。 围观众人一窝蜂扑到,哄抢银子,嘻嘻哈哈。为了抢一锭银子,九姑娘跟一个老头扭打,得胜,站在一旁嘻嘻笑。 冷金锤又嚷嚷起来:“疯婆子,既然你喜欢银子,你跪下来喊我叔叔,我赏你很多银子!” 九姑娘听了,气得骂娘,猛地冲进翠香院大门。不用说,一场好戏即将开始。众人立即嘻嘻哈哈,一窝蜂跑向翠香院门口。 空东鹤对空东燕说:“九姑娘在七斤镇危害八方,威力无比,看她如何收拾冷金锤!”他说完,施展轻功从众人头顶飘过,瞬间窜进二楼窗户。 他的架势,不羁又震魂,引得身后一阵喝彩。他好不得意,“啪”一声展开折扇,摇起来。空东燕紧随其后,也已窜进二楼。 那时,九姑娘尚未上楼。 临窗桌前,坐着贤公子。酒菜满桌,他浅斟细酌,好不自在。很显然,刚才冷金锤挑衅空东鹤,是他特意指使的。 冷金锤提一把长剑,屹立贤公子一侧,正在恭候九姑娘。他身后,有四五个跟班,木然而立。 片刻间,九姑娘赶到,气喘吁吁。她身后,还跟着数十人。 只见九姑娘三两步走近冷金锤:“你这头狗猪,快向本姑娘致歉。否则,有你好看!” 冷金锤一声冷哼:“先喊我叔叔,我再致歉!” 顿时,贤公子及随从一阵哄笑。 九姑娘气得发抖:“喊你叔叔?我打死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她说着,一个恶狗捕食,冲向冷金锤。 冷金锤身子一闪,轻松躲过。 九姑娘用力过猛收不住,“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像只母蛤蟆。还好她身子小巧,马上弹起。 围观众人见了,立即哄堂大笑。 冷金锤勾勾手,示意众人肃静,说:“把疯婆子带回府中,吊起来抽打!”四五个跟班得令,立即一拥而上。 九姑娘顽抗数招,不是对手,被架住双手。她嘴中不干不净:“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不得好死!” 冷金锤嘿嘿笑:“疯婆子就是疯婆子,有你后悔的时候!”很快,跟班们架住九姑娘,跟在冷金锤身后,朝楼梯口走去。 可是,贤公子依旧端坐桌前,一杯一杯喝酒。 空东燕小声提醒空东鹤:“还不救人?” 空东鹤捂住嘴,小声回禀:“代掌门,莫急。等他们走到楼梯口,那才算千钧一发之际!我恰巧在那个时候出手,才能显得我‘争口气山庄’神鬼莫测,嘻嘻!” 空东燕频频点头,准了。于是,两人紧盯楼梯口,倒数五个数:“五、四、三、二、一!” 说时迟那时快,空东鹤身子一闪,堵在楼梯口,挡住冷金锤团伙去路。只见他折扇轻摇,满脸嘻嘻笑,一身贱气震八方。 冷金锤立马后退三步,双手一挥:“给我拿下!” 跟班们应声而出,火速扑向空东鹤。 空东鹤脱下鞋子,双手持鞋,左右开弓。他目标明确,出手迅疾,打完脚跟打嘴巴。顿时,一阵“啪啪”声响起。几个跟班上蹿下跳,哎呀掀天。 围观众人见了,纷纷鼓掌吆喝:“打得好!” 空东鹤听了心中得意。他心想,我再露两手神功,让他们开开眼界,嘻嘻!于是,他白影一闪,瞬间已到空东燕身旁。就在一闪之际,他把九姑娘也顺了过去。 顿时,众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突然,贤公子大吼一声:“冷金锤,好好教训空东鹤这个穷鬼!”他话音刚落,冷金锤昂首阔步走向空东鹤。 众人见冷金锤大张旗鼓的模样,纷纷退后,腾出地方让他大显身手。 冷金锤二话不说走到空地之上,长剑出鞘,缓缓使出“仙人指路”“横江飞渡”“定阳针”等达摩十三式,行云流水,精熟至极。 显然,冷金锤的剑法也是杠杠的,没少下功夫。他把一套达摩剑法耍完,猛地剑尖一挑,刺向空东鹤咽喉。 空东鹤食指轻弹,一片竹叶迅疾飞出,嘶嘶有声,戳中冷金锤一个穴。 冷金锤立即僵住,再也不动。他保持“长剑刺出”架势,在众人的哄笑辱骂声中,默默闭上双眼。这一刻,成了他一辈子无法洗刷的污点。 空东鹤折扇轻摇,颇为得意。他嚷嚷起来:“我刚才点穴是暗中出手,想必你们看得不够清楚。现在,我要让你们看清楚!” 于是乎,他特意高举右手,又弹出一片竹叶给冷金锤解穴。 冷金锤见空东鹤用竹叶点穴又解穴,一脸惊讶,望向窗边的贤公子。 贤公子这才缓缓走近空东鹤,说:“空东鹤,我今天高兴,不想跟你动手。但是,你必须远离静香姑娘!”他说着,右手在空中一捏,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空东鹤说:“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既然我跟静香姑娘两情相悦,我必须跟她成亲。任何人无法阻止!” 贤公子“哼”一声,迅疾下楼而去,冷金锤等众跟班紧随其后。 众围观之人,立即把空东鹤团团围住: “空东鹤,竹叶功真厉害!” “空小哥,收徒吗?” …… 空东鹤灵机一动,胡诌起来:“要想修炼这种神功,必须保证一辈子童子之身……” 一辈子那么长,难免破戒,谁能保证?众人骂骂咧咧,纷纷下楼而去。uu看书 .uukanshu.om 空东鹤嘻嘻笑,拨了拨金算盘,说:“九姑娘,我救你一命,你应该给我十两银子!” 九姑娘“呸”一口:“按照辈分,你应该喊我妈。儿子救母,理所应当!” 空东鹤又说:“九姑娘,你被冷金锤欺负了。你给我十两银子,我帮你教训他!” 九姑娘冷笑,说:“不必,我改天亲自找他报仇!” 空东鹤坚持:“区区小事,你何必亲自出马?你仅需十两银子,我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照这个架势,两人必起事端。空东燕说:“空东鹤,此处不宜久留。你快走,我殿后!”她说完,飞起一脚,踢向空东鹤后背。 这一脚,来得太急太猛,空东鹤全无防备。他的身子在空中飘啊飘,飘出窗外。还好他轻功杠杠的,立即在空中一阵翻转,稳稳落地。 等了片刻,空东燕与九姑娘也到。 九姑娘对空东鹤说:“我知道空摘星为了分开你和静香,请贤公子对付你。贤公子这人表面‘一言九鼎’,好似圣人一般,其实龌龊得很。我有一计,必定吓得他四肢瘫痪!” 她说着,缓缓说出那条妙计。 空东鹤与空东燕一听,赞不绝口。 这条计策很妙,单单吓唬贤公子实在可惜。空东鹤打算利用此计,不仅要吓唬贤公子,还要逼他说出泉眼所在,所谓一箭双雕。 三人立即精心准备,只等夜幕降临,空东鹤去吓唬贤公子,找到泉眼。但是,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空东鹤一定后悔听了九姑娘的“妙计”。 11章??暗算 贤公子卧房,窗前明月光,未关窗。 突然,窗前多了一个人。他幽幽地喊:“贤公子……儿!” 贤公子从梦中惊醒,透过蚊帐看向窗口。 顿时,他肥躯一震。 只见窗前站着一个怪物,龙头长脸,红须从长脸垂下,在微风中摇摆。 此时此刻,他自然不晓得怪物正是空东鹤。 空东鹤依照九姑娘妙计,找舞狮队借一个狮头。狮头太肥,挤扁后,颇像龙头。他在龙头下巴吊几根红色公鸡毛,看起来龙须飘飘。然后,他戴着“龙头”来吓唬贤公子。 果然,贤公子牙齿打颤:“你……你是谁?” 空东鹤幽幽地说:“贤公子……儿,你莫怕。吾乃东海龙王是也!最近,东海的水被南海龙王偷走一大半,快要枯竭啦,鱼儿虾儿和王八,天天找我要水喝。你借点水给我!” 此时,一股微风拂来,对方汗味和脚臭味扑面而至。 贤公子立即明白,怪物是个人,而且只读鬼故事和小人书。龙王能够行云布雨,需要找凡间之人借水?呸,骗子! 贤公子嘴角冷笑:“后厨有大水缸,你把水缸搬走吧!” 空东鹤说:“那点水,只够塞牙缝!你府中内外,有没有取之不竭的水?” 至此,贤公子已经听出“龙王”正是空东鹤。 贤公子想了想,说:“原来,有一道泉水。后来枯竭,泉眼在院旁枣树下。你是神仙,也许能把泉水唤醒!” 空东鹤“嗯”一声,身子闪动,无影无踪。 贤公子不明白,空东鹤这个穷鬼寻找泉眼干什么?他悄悄起床,一番吩咐,领着数十人团团围住枣树。 他们看见,“龙王”空东鹤正举着灯笼,在枣树附近一寸一寸爬行,寻找泉眼。 他找了一圈又一圈,还念念叨叨:“泉眼啊泉眼,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乖乖地,现身吧!” 贤公子等人,捂住嘴不敢笑出声。 等龙王空东鹤在枣树下爬行十多遍,贤公子估计他的膝盖差不多稀巴烂,于是猛地一声令下:“放箭!” 刹那间,长箭呼啸,铺天盖地而去。 空东鹤吓得薄躯一震,立即扔掉灯笼,仓皇出逃。他跑得太急,掉了一只臭鞋。 他光脚飞檐走壁,又踩碎几户人家的瓦。跑了好一阵,空东鹤身子一闪,进入独孤绸庄。 客厅,九姑娘、空东燕、静香姑娘和空东虎立即起身相迎。 空东燕问:“贤公子说出泉眼了吗?” 空东鹤取下“龙头”,说:“中计了!他故意把我引到枣树下,朝我放箭。可惜,我左脚鞋子掉了!” 他说着,把一只光脚翘到桌上。顿时,三位姑娘捂住鼻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空东鹤望着三人背影,不以为然:“矫情!我的脚,有那么臭吗?”说话间,他低头凑近光脚,差点臭晕。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喊:“空东鹤,你给我爬出来!” 仓皇间,空东鹤找不到自己专属鞋,只好委屈空东燕的绣花鞋。他右脚男鞋,左脚拖着绣花鞋,出门迎战。 他看见,贤公子两大贴身护院,“毒剑重锤”屹立院中。 顿时,空东鹤嚷嚷起来:“都出来,都出来。贤公子两大护院来了!” 霎时间,空东虎和空东燕搬个小板凳上屋顶。九姑娘和静香姑娘轻功等于零,架个梯子爬到屋顶。四人点一根蜡烛,倒四杯假酒,频频碰杯。 空东燕嘱咐:“空东鹤,你是我们‘争口气山庄’门面,今晚务必展现我们山庄神威!” 空东鹤明知故问:“小师妹的意思是,我要打得好看,打得销魂?” 空东燕“嗯”了一声。 岳孤星和冷金锤等得不耐烦。冷金锤说:“空东鹤,少废话,受死吧!”他说着,举铜锤就要扑过来。 空东鹤立马止住他:“冷兄稍安勿躁。等会儿,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着,在空中一阵翻转,显摆轻功。他翻来翻去,看得众人头晕。但是,为了好看销魂,他不得不翻。 他翻了一阵落到院中,朝屋顶四人拱拱手,又朝“毒剑重锤”拱拱手,说:“各位久等,我刚才只是活动活动筋骨。一场决斗即将开始,必定好看销魂!” 岳孤星冷哼一声,长剑抖动,迅疾撩向空东鹤下三路。冷金锤迅疾欺近,一锤砸向空东鹤后背。 两人一前一后夹攻,声势吓人。 按照老规矩,空东鹤身子一闪,轻松躲过。他心想,倘若要打得好看销魂,让屋顶四人满意,我只能使出“竹叶满天飞”! 想到这里,他的身子翻向空中。翻滚间,他右手食指不断弹出。顿时,竹叶“嘶嘶”有声,铺天盖地,罩向冷金锤和岳孤星。 岳孤星长剑挥舞,护住全身。竹叶被长剑斩落,四散纷飞。 冷金锤铜锤五十斤,又笨又重,极难拍落竹叶。他真恨自己傻,事先未带苍蝇拍。 其实,他不傻。只见他,弯腰弓身,躲在岳孤星身后,竹叶根本无法近身! 岳孤星被竹叶逼得手慌脚乱,冷金锤缩在身后,乐于充当乌龟。岳孤星十分生气:“冷金锤,你是不是个娘们?” 冷金锤听了,立即举锤扑向空东鹤,力证自己是个爷们。 空东鹤等他靠近,身子突然一闪,已到他身后,随即弹出两片竹叶。 一片直飞冷金锤左鼻孔,一片直飞岳孤星右鼻孔。 岳孤星眼疾手快,舞动长剑拍落竹叶,随即手腕一抖,刺向空东鹤脖子。 正在这时,另一片竹叶正中冷金锤鼻尖。冷金锤“哎哟”一声,反手一锤,砸向空东鹤。 不料,空东鹤身子闪动,避开铜锤和长剑。铜锤和长剑收不住,只能硬碰硬。于是,岳孤星长剑震得“嗡嗡”响,差点脱手。 屋顶四人看得性起,纷纷拍掌鼓劲。只听静香姑娘喊:“东鹤呀,你的竹叶功,天下第一!” 空东鹤颇为得意,抽空扭头瞄向屋顶。 不曾想,岳孤星趁机偷袭,一剑削向空东鹤脖子。顿时,静香姑娘一声惊叫,酒杯脱手,顺着瓦沟稀碎落地。 空东鹤听见背后风声,并不回头。他迅疾弹出一片竹叶,长剑“叮”一声,歪向一旁。 他十分关心地问:“静香,你摔碎酒杯,是否我打得太消魂?” 说话间,长剑和铜锤又袭向后背。空东鹤身子连环翻滚,立即站在屋檐之下。他从怀中摸出一把竹叶,缓缓举起。看架势,他打算一招绝杀两人! 正在这时,一声呵斥传来:“等一下!”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暗影中走出一个人。他身穿红衣,头戴红色斗笠,正是贤公子。 贤公子缓缓走近空东鹤,说:“空东鹤,你刚才为何假扮东海龙王,打探泉眼下落?” 空东鹤嘻嘻笑:“你不配知道。” 贤公子说:“也罢。我警告你,你必须远离静香姑娘。否则,我会整得你死去活来!” 空东鹤不等他说完,立即弹出两片竹叶。竹叶卷携劲风,直戳贤公子心口。 可是,贤公子猛地撕开衣领,露出一身牛皮。于是,竹叶碰到牛皮,掉落于地。 贤公子仰天大笑:“哈哈,空东鹤!我早知道你会偷袭我,让我施展不出‘烈火龙旋掌’。我才特意穿了两层熟牛皮。怎么样,竹叶无法穿透牛皮吧?” 他说着,缓缓逼近空东鹤。 顿时,空东鹤薄躯一震。他心想,我没有打通任督二脉,竹叶能够钉入土墙和木头,无法穿透两层熟牛皮!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片竹叶弹出,直奔贤公子面门。 不料,贤公子从背后取出小铁锅挡住。不出意外,竹叶落地。 贤公子仰天大笑:“空东鹤,如今我金刚不坏之身,你怎么打得过我?”突然,他双手齐出,十根手指勾起,不停在空中抓取,直扑空东鹤。 刹那间,他的指风凌厉,卷起一阵阴森之气。空东鹤步步后退,手捏竹叶,无处下手。 只听屋顶四人猛地起身,齐声高喊:“空东鹤,挺住。空东鹤,挺住!” 空东鹤退了两三步,已到墙根。正在这时,贤公子的十根手指,恍如铁钩,迅疾抓向空东鹤面门。 空东鹤立即矮身,晃动间,躲了过去。顿时,“咔嗤”声响起,墙上多了两个大洞。 空东鹤薄躯一震,身子一阵翻滚,落入院中。 贤公子轻功也快,迅疾欺近,又十指如钩,抓向空东鹤双肩。只听他得意大笑:“要论手指功夫,没有人是我对手!一旦我抓住你双肩,那就像提着一只小老鼠,把你撕个稀巴烂!” “毒剑重锤”听了,哈哈大笑。 空东鹤身子一闪,又躲了过去。他伸手去怀中取扇子,可惜扇子不在,大约忘在桌上。 他心想,要是扇子在身,还能抵挡他的铁钩。可惜,我三大神功,竹叶满天飞、轻功和吹牛神功,此时此刻被两张牛皮制住! 正在他走神之际,贤公子双爪抓得更快。突然,“嘶”一声,空东鹤的衣领被贤公子抓走。 顿时,空东鹤吓出一身冷汗。再多一寸,他的皮肉必将血肉模糊。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在这一刻,空东鹤灵机一动,竹叶连环弹出,钉向贤公子双脚。霎时间,贤公子上蹿下跳,护住双脚。 空东鹤弹得高兴,瞬间弹出许多竹叶。竹叶不够用,他吩咐:“屋顶看热闹的,快去后院抬一筐竹叶。今晚,我要让贤公子跳到天亮!” 贤公子听了,身子一闪,迅疾逃之夭夭。随即,他的喊声传来:“空东鹤,如果你不离开静香姑娘,我早晚让你跪下喊我爹!” 空东鹤朝天“呸”一口:“我早晚让你喊我爷爷!”他跑出院去,叉起腰,打算跟贤公子来一场“骂战”,却被空东燕四人劝住。 第二天,空东鹤找苗麻子买到两张晕黄地图。 地图上,“贤公府”与“无为闲居”庭院各处清清楚楚,就连贤公子夜壶摆放位置和年份都有。 当时,武林中人喜欢晚上出没,空东鹤也不能免俗。当晚三更左右,他飞檐走壁,去无为闲居。 按照地图,无为闲居后院有个地窖。他几个起落,摸到“地窖之处”,才发现是个茅厕。 空东鹤有点失望,但不打算责怪谁。 他蹲在茅厕前,絮絮叨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造地图的人,你也不必自责,偶尔出错在所难免!” 不料,他的声音虽不大,但此时庭院寂静,守夜护院立即发现他的踪影。立时,数十只长箭,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呼啸而至。 空东鹤吓得薄躯一震。但是,他临危不乱。只见他,一阵后空翻,再接一阵小弧度侧翻,接七八个回空大旋转。 眨眼间,他迅疾上到屋顶。接着,他身子一闪,无影无踪。 其实他不想走,他想留。留下来,跟众护院耍几招。可惜,他今晚要务在身,必须以大局为重。 不多时,他来到贤公府。贤公府是贤公子女眷所在地,不经特许,男人不得入内。 贤公府有一道围墙,守夜护院均沿围墙巡逻。空东鹤轻功杠杠的,自然轻松穿越封锁线。他越过围墙之后,简直像一只老鼠进入没有猫的粮仓。那真是,爱去哪就去哪。自在! 按照地图,贤公府有两个地窖,一个在贤公子卧房隔壁书房,一个在假山前的偏房之中。书房地窖没有泉眼,而且他上次去那个地窖,衣裳还被没收了呢!当然,空东鹤不打算再去。 他直奔偏房。又是一通飞檐走壁、身轻如燕、七弯八拐、躲躲闪闪,终于来到你门前。 泉眼,我来啦!我的祖传宝藏,你一定要等我,来挖你! 不料,偏房有灯。空东鹤薄躯一震,立即跃到偏房屋顶,揭瓦偷看。屋内,贤公子左手举蜡烛,用右手衣袖擦拭墙上一副画像。 画像一个女子,看不见真面容。画儿陈旧,已有不少年头。再一细看,屋子狭小,除了墙上那副画,并无他物,更无地窖。 正在这时,贤公子一边擦拭画像,一边念叨起来:“夫人,你还记得吗?二十五年前,我们穷困潦倒。我抢了七叔的藏宝图,带着你和六个月大的儿子来野狼城寻宝。当时,藏宝图藏在儿子襁褓之中。” 他猛地停住,似乎正在回想当时。过了片刻,他又说:“那天我们要过河,岸边有七八只船,为啥我们偏偏上了那只?” 他说着不停摇头,似乎嘲笑造化弄人。接着,他说:“都怪我晕船不会水。否则,我三两下就把那个艄公杀了。u看书 w.uukns 一旦我快速杀了艄公,船也不会被礁石撞翻,你和儿子也不会落水。我和你被水冲到岸边,你已经驾鹤西去,我苟且偷生,儿子踪迹全无,唉!” 说到这里,贤公子鼻子抽抽,啜泣起来。 他啜泣一阵,内心真情涌动,又说:“夫人,这么多年过去,咱们的儿子还没找到。如果他还活着,今年也该二十五啦。你在天之灵,保佑我找到他,啊!” 顿时,贤公子失声痛哭。听得出来,他在竭力压制自己,不让哭声过大。 空东鹤在屋顶听得真切,极其动容。他再看一眼屋内,的确没有地窖,这才晓得两张地图均为假货。 他很失望,但转瞬间,他又安慰自己:“寻宝遇到挫折,在所难免,宝贝终究会找到的。” 贤公子还在哭,还取出手帕伸进斗笠擦鼻涕。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成伤心人。 空东鹤心想,虽然贤公子跟我过不去,但人家老爷们哭哭啼啼,我观赏太久不合适!于是,他又施展轻功,回了府。 不知为什么,贤公子痛苦涕零的场景,总在他脑海中萦绕难消。 当晚,他翻来覆去,从床头睡到床尾。他猛然间想到,人世间许多人,虽然对心爱之人用情至深,往往对非亲非故之人心狠手辣,也许贤公子正是这种人。万一他对静香下手,如何是好? 第二天起床之后,空东鹤主动要求,把“竹叶满天飞”神功传给静香姑娘。 静香姑娘喜出望外,立即随他来到附近一个竹林。没想到,这次竹林经历,会让她终生难忘。 12章 ?授艺 两人来到竹林,一对一授艺。 静香姑娘抬头,看见湛蓝的天空,白云八九朵;小鸟叽叽喳喳,不时从头顶飞过;林中微风阵阵,吹得竹叶悉悉索索。 刹那间,她心旷神怡,弯腰摘一朵小野花,递给空东鹤。她问:“美不美?” 她问完,立即歪头,期待空东鹤把野花别到她头发之间。她还期待,空东鹤会对她说:“很美,跟你一样美”。 不料,空东鹤接过花,说:“美,美!如果它开在竹枝上,会更美!”他说着,手指轻弹,野花迅疾飞向空中,挂在一根竹枝之上。 静香姑娘满脸失望。空东鹤的不解风情,一如既往。不过,虽然他不解风情,但这招“弹花神功”着实了得。 不经意间,她的脸,由失望转为崇敬。 空东鹤见她满脸崇敬,立马三分得意,决定再显摆一番“竹叶满天飞”神威:只见他,一个马步气沉丹田,“吼哈”一声猛回头。顿时,他“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哈哈,原来地上有一块瓜皮。 还好他临危不乱,灵机一动,借势在地上一滚,即刻鲤鱼打挺,迅疾弹起,好像一只跳跃的青蛙。接着,他不动声色,仰头遥望天空。 只见他甩了甩头发,幽幽地说:“练武之人,就算上茅厕之时,也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刚才那块瓜皮,我早已看见。但为了让你永远记住这个道理,我才特意摔倒,而且摔得很惨!静香,你记住了吗?” 静香姑娘已看穿他的把戏,姑且频频点头,给“师父”留几分薄面。 空东鹤颇为欣慰,继续展示“竹叶满天飞”神威: 只见他,一招“弯弓瞄天狼”,食指轻弹,从头顶飞出一片竹叶。 眨眼间,他左手举过头顶,再从左肘外侧弹出竹叶两片。 紧接着,他连翻八个半筋斗,猛回头,弹出竹叶数片。 顷刻间,竹叶“嘶嘶”有声,铺天盖地。 可惜,一只麻雀路过,不小心中镖。它“叽咕”一声,瞬间摔落于地。幸好,它命不该绝,只是伤到爪子皮。 无辜麻雀被自己天下无敌的竹叶戳伤,空东鹤万分歉意。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麻雀,抚其羽,宽其心,然后给它敷上金疮药。这还不算完,他又撕下衣袖包扎麻雀爪,这才飞之。 麻雀飞呀飞,飞走了,还回头“唧唧”两声以示感谢。 静香姑娘很感动,说:“你对麻雀这么好,将来肯定对我不会差!”她说着,瞬间脸红,别过头去。 空东鹤听了,心里美滋滋。 可是,他突然板着脸:“贤公子阴险狡诈、卑鄙无耻,我才传你‘竹叶满天飞’防身,你务必潜心修炼。现在,我们正式授艺。切记,此时此刻,我是你师父。你站直了,看为师教你竹叶功!” 静香姑娘听了,立即挺直身板。 空东鹤捡起一片竹叶,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说:“做任何事,架势最重要。架势对了,事半功倍;架势错了,徒劳无功!” 他的口气,显得学识渊博。 静香姑娘一向给他面子,配合他显摆威风。当即,她频频点头。 空东鹤手腕一抖,食指轻弹,竹叶迅疾飞出,深深地钉入树干之中。 静香姑娘忍不住拍掌叫好,捡起一片竹叶跃跃欲试。 空东鹤又显摆起来:“竹叶钉入树干,并不稀奇,难处在于收放自如。一片竹叶,可以像飞刀一样锋利,也可以像石子一样点穴。人世间只有两个人能达到这等境界,师父和我。” 静香姑娘拍掌叫好:“真厉害!我学竹叶功,不求那等境界,像模像样就够了。” 空东鹤立即训斥她:“简直心无大志!不学好竹叶功,万一贤公子趁你不备,把你捉住送回老家,那怎么办?” 静香姑娘听他说得严重,立马收敛笑容,端正了学习态度。空东鹤这才教她把竹叶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可是,静香姑娘不该飞起兰花指。 空东鹤忍不住训斥:“你看看,手指翘到天上,唱戏呢?”他说着,食指轻弹,崩向她的兰花指。 静香姑娘立时缩回小指,接着虚心接受师父指点。 不过,把竹叶捏在拇指和食指间,根据不同目的,又有一番讲究: 用于点穴,则需藏起叶尖; 用作飞镖,则需显出叶尖。 “藏显”之间,二十八种变化,只让静香姑娘学得头昏脑涨。 不知过了多久,静香姑娘勉强学会“捏竹叶”。她满脸期待:“紧接着,就该扔竹叶了吧?” 空东鹤神情肃穆:“我看还是别扔了吧。” 静香姑娘不解:“为什么?” 空东鹤叹口气:“捏竹叶,你学了一个时辰。扔竹叶更难,不知你学到猴年马月?” 静香姑娘不服:“废话少说,快教我!” 空东鹤立即飞出一片竹叶,做了示范。 静香姑娘依葫芦画瓢,努力“扔”出竹叶。不用说,竹叶并未插入树干,却飘飘荡荡,落到她脚上。 她连扔数次,竹叶均未抵达树干。但是,她愈挫愈勇,不停从地上捡竹叶扔出。 突然,她“哎呀”一声,手被地上竹叶间的野刺戳伤。抬手一看,手指冒出细小血珠。 空东鹤握住她手指,心疼又生气:“哎呀,你好笨!” 静香姑娘没好气,说:“你……你不能对我柔和一点?” 空东鹤说:“捡竹叶都会受伤,你还要我昧着良心柔和?”他说着,替她拔出尖刺,上点金疮药,再撕片衣裳包扎。 小风波过去,静香姑娘继续扔竹叶。一片一片,又一片。可是,她扔了许久,没有一片扔得像样。 空东鹤摇头叹息:“就连小狗,都能学会扔竹叶,偏偏你学不会!” 静香姑娘听了,终于火大。她绝力反击:“你常说,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哪怕困难重重,也必须咬牙坚持。可是,你刚教我竹叶功,就不耐烦了?” 空东鹤听了十分惭愧,立即低下头去。 正在这时,一阵风吹来,竹林猛地涌进数十黑衣人。他们弯弓搭箭瞄准两人,迅疾逼近。 空东鹤大吃一惊,立即挡在静香姑娘身前。 众黑衣人走到一丈开外,立即停住。随即,一阵掌声从林外传来。接着,贤公子缓缓从林外走入,站在众黑衣人前面。 他红色斗笠微微摆动,说:“天朗气清,竹林微风阵阵,真是一个你情我愿的好地方!” 空东鹤全神贯注戒备:“贤公子,你阴魂不散,又想干什么?” 贤公子嘿嘿冷笑:“很简单。今天,你必须远离静香姑娘。否则,我一阵乱箭,让你万箭穿心!” 静香姑娘听了,猛地站到空东鹤身前,说:“贤公子,我跟空东鹤两情相悦,你何必苦苦相逼?” 贤公子语重心长:“静香,你还小,不晓得人世险恶,不要被空东鹤油嘴滑舌、虚情假意蒙骗。你爹昨天又来信嘱咐我,一定要把空东鹤从你身边赶走。你虽然只是他养女,但他抚养你这么多年,你应该知恩图报。如今他为了此事,吃不下睡不着,你难道不愧疚吗?” 静香姑娘微微一笑:“那是他嫌贫爱富,自找苦吃,我不愧疚!” 贤公子无奈摇头:“放箭!” 顿时,长箭纷飞,罩向两人腿脚。想必,贤公子只想把两人弄残。 空东鹤早有防备。他右手扯住静香姑娘肩膀,立即跃向竹林深处。就在他跃起之时,左手一把竹叶扔出。 只不过,他仓皇间扔出竹叶,劲力消减大半;竹子密密麻麻,也是一道天然屏障。众黑衣人略微避让竹叶,随即紧紧跟上,还弯弓搭箭,朝两人后背放箭。 空东鹤拉着静香姑娘,在竹林中一通猛钻。身后长箭嗖嗖乱响,纷纷被竹子挡住。可惜,他拖着一个人,终究慢了许多。一只长箭嗖一声,擦着他左手背,钉入前面一根竹子。 顿时,一阵生疼袭来。但是,空东鹤不能停下,只顾施展轻功猛跑。 贤公子领着众黑衣人穷追不舍,还大声嚷嚷:“不要停,快放箭!” 霎时间,竹林喧哗大起。不多时,空东鹤两人突然消失不见。 其实,空东鹤两人正躲在一个竹丛之中。等贤公子跑过,空东鹤聚精会神,朝贤公子猛地弹出两片竹叶。 立时,贤公子左右脚后跟中镖。他“啊”一声惨叫,随即一阵猛跑,不敢丝毫停留。很明显,他知道空东鹤就在身后某处,捏着一把竹叶瞄准他。 贤公子仓皇出逃,众黑衣人自然紧随其后。于是,众人一哄而散,渐渐远去。 空东鹤松了一口气。抬手一看,只是擦破一层皮,不必理会。可是,他朝伤口吐一口口水,说:“呸!我轻功天下第一,居然也中镖,真让我颜面无存!” 静香姑娘没理他,转身回绸庄。 要在平时,空东鹤一旦吹牛,静香姑娘必定乐呵呵,夸他吹得带劲。可是今天,虽然两人共度劫难,但静香姑娘还在生气。 她生气什么?还不是空东鹤教授竹叶功时,屡次训斥,态度不柔和! 空东鹤心知肚明,紧跟她的身后,打道回府。到了庭院,空东燕正在屋檐下翘二郎腿看小人书。 空东鹤把空东燕支开:“小师妹,麻烦闪一边去,我要跟静香姑娘说个大事!” 空东燕嘿嘿笑,立即躲到门背后,准备偷看。 空东鹤左右一看,四周无人。他嘻嘻笑:“生气了吧?我刚才教你武功,说了重话,你大人有大量……” 他的话尚未说完,静香姑娘“哼”一声,跑进闺房关门。 空东鹤冲门嚷嚷:“小样儿,为师训你两句,你居然记仇,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说着,火速跑入后厨。 看来,他抄家伙去了。 哎呀,太粗鄙,不可不可!躲在门背后偷看的空东燕吓一跳,立即蹑手蹑脚靠近后厨。 果然,空东鹤拿着菜刀,咬牙切齿。他正在切豆腐,还哼着山歌:“我当哩个当……” 空东燕顿时放心,又鬼鬼祟祟退出后院,去前院静香姑娘闺房。 同道中人见了面,话不多说抄家伙。只见两人,拿出胭脂描嘴,取出木炭画眉。手中忙活,她们还交流各自的化妆心法,亲切、热烈、坦诚。 不多久,空东鹤“当哩个当”来到门前,哐哐敲门。 门打开,空东鹤端着一碗油炸豆腐,热腾腾。 他把豆腐呈过去,说:“静香,在竹林,我不该说你比小狗还笨。其实,你是人世间最聪慧的姑娘。不管什么狗,都不如你!” 空东燕趁机偷袭一块豆腐,却被空东鹤一巴掌打回去:“去后厨吃!”空东燕立即跑去后厨。 现在四下无人,两人可以放心说悄悄话。 静香姑娘接过豆腐呵呵笑:“你跟我在一起,我爹誓死抗拒,还指使贤公子无休无止对付你。而我貌相普通,除了洗衣做饭,并无所长。我爹也并非财主,没有金山银山。难道,你不后悔吗?” 空东鹤听了,uu看书.uukanshu抬头遥望天空,幽幽地说:“人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既然我们两情相悦,任何人无法拆散我们。在我心目中,你貌若天仙,人间最贤惠。能遇到你,是我祖坟冒青烟,苍天眷顾我,永远不会后悔!” 空东鹤如此肉麻,静香姑娘听了浑身一颤。但是,她的心中,十分愉悦。 至此,无声胜有声,更多悄悄话便显得多余。于是,你瞄我一眼,我瞄你一眼,两瞄相击,劲大无穷。刚才的吵闹,在豆腐面前,已经烟消云散。 下午,空东燕和静香姑娘上街闲逛。 静香姑娘满脸笑眯眯:“东鹤呀,你去不去?” 空东鹤说:“你们去吧,我喜欢当看门狗。” 说话间,他把两人送到大门口,挥手告别,还再三嘱咐:“吃好喝好,不要舍不得银子。等我找到宝藏,银子多得很!” 两人没理他。 空东鹤叹口气。他心想,人人都有愿望,坚信愿望必定实现的,终究只有本人。如今寻宝之事迟迟没有结果,旁人越来越认为我只是吹牛狂。直到宝藏摆在眼前,她们才会相信果真能够寻到宝藏。 他火速回屋,取来两把伞,急匆匆跟上。他说:“太阳那么大,打着伞,别晒黑了!” 空东燕和静香姑娘接过伞,嘴中发出“嘶嘶”声,像赶狗一样,轰他走。 等两人走远,空东鹤上街寻找算命先生,测测自己的富贵方位。他再根据富贵方位,寻找泉眼。一番打听,他来到“玉兔林”。于是,他看到了一条红绳。 13章 ?算命 空东鹤缓步走入“玉兔林”,瞬间被五十多人团团围住。一个灰衣大婶抓住他胳膊,焦急询问:“公子,成亲了吗?” 空东鹤吓得薄躯一震:“我……我成亲了吗?我应该成亲,还是不该成亲?” 另一个白衣大婶也抓住他胳膊:“少废话,说实话!” 空东鹤心中发颤,说:“我……没成亲!” 顿时,围观众人张开双手,争抢空东鹤: “既然没成亲,来看看我闺女!” “不,先看看我闺女!” …… 一位五十多岁的大汉,力大如牛(暂定外号“大牛哥”)。 他推开众人,把空东鹤扛在肩上一阵疯跑。到了一棵树前,突然停住。 他把空东鹤放在地上,指着一张纸,说:“公子,上面写着我闺女情况,你看看中意不中意!” 空东鹤稳定心神,朝那张纸看去。纸上写着:俺闺女,二十岁,肤白貌美,温柔贤淑,欲寻二十三岁公子成亲。该公子,必须在本地有宅院,文武双全。 空东鹤顺着这张纸看去,只见一条红绳三丈长,像晾衣绳,拴在几棵树上。红绳上,挂满类似纸片。纸片上,写满未婚男女详细情况,密密麻麻。 空东鹤这才明白,“玉兔林”正是父母们,替儿女寻找成亲对象的地方。正在这时,空东鹤看见,好几个姑娘也被数位大婶拖到红绳之前,观看大婶们的儿子或者侄子的纸片。 看得出来,不管男女,一旦进入这个树林,必遭疯抢。 “大牛哥”见空东鹤东张西望,似乎对他闺女不甚满意,问:“怎么,你不中意?” 空东鹤立即摇头:“很中意,只是我太老,已经二十五!” “大牛哥”听了,飞起一脚,把空东鹤踢了一个饿狗扑食:“你个小白脸,不早说,耽误我功夫!” 他骂完,立即去树林入口处。想必,又来了公子,他去招徕新业务。 几个大婶面善心软,扶起空东鹤。有个婶婶安慰空东鹤:“刚才踢你的那个男人。他为了替女儿找到如意郎君,在这里等了十年。难免脾气大,你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空东鹤嘻嘻笑:“无妨,区区小事!” 还是那个灰衣大婶,替空东鹤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说:“公子,你二十五,老了点。不过,可以找一个比你更老的。你在本地有宅子吗?” 空东鹤是个老实人,自然摇摇头。 灰衣大婶听了,皱起眉头,又把空东鹤从头到脚看一遍,说:“没有宅子,很难找到小姑娘成亲!不过,你的样貌还过得去,将来生个一男半女,想必不难看!” 旁边还围着七八个大婶,她们都有话要说。 一个胖大婶,对空东鹤不十分满意,说:“身子骨太单薄,背不能背、挑不能挑,养儿育女都成问题!” 其他大婶听了,叽叽喳喳,纷纷点评空东鹤的种种不足。她们的神情,似乎空东鹤没有宅子,因此一无是处,连传宗接代这个活儿都做不了。 空东鹤心想,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让你们这些乡巴佬长长见识!于是,他高举双手,示意众大婶肃静。 大婶们鸦雀无声,看着他。 空东鹤猛地朝怀中一掏,右手瞬间多了三片竹叶。他把竹叶举向天空,食指轻弹。顿时,三片竹叶并排飞向天空。 可在眨眼间,一片跑到最前,数寸之后接着一片,最后一片又在数寸之后。远远看去,三片竹叶完全在一条直线之上,成了一片。 这招,是他“竹叶满天飞”神功中,威力最大的一招! 这招,尽收天地之锐气、日月之光辉,是他一身武学修为的精彩呈现! 这招,曾让武林中人闻风丧胆屁滚尿流! 霎时,大婶们冲他吐口水。有个大婶质问他:“你要耍弄戏法,你要江湖卖艺,去大街上啊,真是瞎耽误工夫!” 众大婶失望至极,生气万分,转身走了。只有灰衣大婶留下。看来,她确实相中空东鹤样貌。 空东鹤心想,这位大婶如此看得起我,我也要投桃报李,问问她闺女情况,将来遇到合适公子,也可给她牵线搭桥。于是,他问:“婶婶,你闺女什么情况?” 大婶微微一笑:“其实,我闺女去年成了亲,今年十月要生娃了!” 空东鹤大吃一惊:“那你来玉兔林做什么?” 大婶迟疑片刻,说:“我替自己,寻找意中人……”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掏出一张纸片递给空东鹤,又说:“我姓赵,去年男人死了,留下三十多所宅子。如果你有意,去找我!” 赵姐说完,脸颊微红,颇有几分羞怯,偷偷瞄空东鹤一眼。接着,她的脸越来越红,随即转身,迅疾离去。 空东鹤低头看纸片,上面写着地址。他心想,财主大婶相中我了,想纳我为妾,真是祖坟冒青烟。可是,我才二十五,第一次成亲就荣升为别人的爷爷,这不妥吧? 再一细想,哎呀,这位赵姐,正是苗夫人拿着画像上门提亲,提及的“宅子三十多处”的赵姐! 空东鹤心中五味杂陈,对自己说:“我这次来玉兔林,只为寻找算命先生,测测自己的富贵方位,没想到遇到这些事,也算寻宝途中的小挫折,不必气馁!” 他走到一个大叔面前,问:“听说这里有很多算命先生,不知在哪里?” 大叔听了,遥指林中深处。空东鹤顺着小路,一直前行,走不多时,果然看见十多位大婶排排坐在路边。她们身旁,都立着一张纸板,写有“看相算命”等字样。 空东鹤刚刚走近,众位婶婶纷纷招手: “小伙儿,算姻缘吗?算姻缘我最强!” “测富贵,没人超过我!” …… 一时间,众位婶婶为了抢生意,争吵起来,即将动手。 空东鹤立即开溜。在他心目中,他要找的算命先生,应该是个高人。而高人,起码白胡子飘飘,但大婶都不长胡子。 空东鹤原路返回,又走到红绳之前。突然他眼前一亮,苗麻子正在观赏纸片。 空东鹤凑近苗麻子,问:“野狼城,有没有算命看相的顶尖高人?” 苗麻子想了想,说:“谷震风啊,天下闻名的谷震风!他在野狼城有个宅子,时不时来住几天。刚好,他这几天又来了。” 空东鹤大喜。他听说过谷震风。谷震风是巫蛊派掌门,擅长七十二门暗器。但是,使他名震江湖的却是“看相算命”。 他无所不知,无所不准。但是,他有个怪癖:只能他主动替别人看相算命。如果别人请他,一概拒绝。 空东鹤立即前往,拜见谷震风。一番打探,他终于来到一座威武雄壮府邸门前。 顿时,他薄躯一震。门前二三百人,叽叽喳喳,都想请谷震风看相。但是,大门紧闭,谁都不敢敲门。 空东鹤心想,让我来! 于是,他昂首阔步、目中无人,用手拨开人群,使劲朝里边挤:“让一让,赶紧的!” 有人被空东鹤戳到排骨,极度烦躁,质问他:“你干什么?” 空东鹤理直气壮,说:“我来看相啊!” 很多人已经认识空东鹤,知道他名气大,可是非常穷。在他们眼中,就算一个人武功高强,如果穷,那就是一条咸鱼,一辈子翻不了身。 一句话,在场的诸位,看不起空东鹤。 苗夫人说:“空东鹤,你穷得要死,有银子看相吗?” 众人一阵哄笑。 空东鹤见众人看不起他,说:“你们狗眼看人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夏虫不可语冰……” 众人听了,一拥而上。有拳的出拳,有腿的出腿。三下五除二,空东鹤被捅翻在地。 众人见他像一条蛤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以为他死了,一哄而散。 空东鹤趴在地上好一阵。众人一顿拳脚,他实在很无辜。他说:“今天真倒霉,出来寻宝,接连不顺!” 说话间,他迅疾弹起,抹一把鼻血,拍拍身上尘土。他安慰自己:“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哪怕困难重重,也必须咬牙坚持。如今寻宝不顺,算的了什么?” 抬头看天,已近黄昏。 他心想,我这个德性,不好拜见谷震风。不如,先看看他啥模样。想到这里,他脚尖一顿,身子迅疾跃起,到了屋顶之上。 此时,北屋已经掌灯。 空东鹤身如轻燕,眨眼已到北屋屋顶。他趴在屋顶,做好偷窥准备:松动一片瓦,朝屋内望去。 他看见,屋内一个清瘦书生正在洗脚。书生四五十岁,一袭青衣。一个十二三岁的胖小童,立在一旁伺候。 谷震风洗完脚,吩咐小胖童:“我写一封信,你马上给空东鹤送去,请他到府上来!”他说着,走近书桌要写信。 空东鹤听了极其得意。他想,我果然名满江湖,就连谷震风都要请我见面!既然如此,我赶紧回去换身衣裳,不能丢了争口气山庄脸面。 想到这里,他立即施展轻功,赶回独孤绸庄。绸庄无人,空东鹤马上洗脸换衣裳,还擦点香香。 不多会儿,谷震风的胖小童来了,把信呈给空东鹤。空东鹤展开一看,无非是一番客套话,重点是请他到府上一叙。 空东鹤欣然答应。他哼着小曲“当哩个当”,随着胖小童到了谷震风府上。进书房,空东鹤躬身行礼:“晚辈空东鹤,拜见谷先生!” 谷震风微笑,端详空东鹤的脸:“空少侠不要客气,请坐!” 空东鹤坐在谷震风身旁的一张椅子上,侧过身子,拱拱手,问:“谷先生,不知您让我来,有何指教?” 谷震风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哈哈,也没啥紧要事,就想跟你说说闲话。”接着,他询问争口气山庄附近娃娃鱼的繁衍产卵情况,以及悬崖上悬棺的保存状况。 空东鹤一一作答,以为他要写书。 谷震风听得认真,频频点头。猛然间,谷震风说:“伸出你左手!” 空东鹤知道他要替自己看相,立即伸出左掌,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谷震风看了一阵,眉头紧锁,摇摇头,又盯着空东鹤的脸一阵细看,只看得空东鹤薄躯一震。 他看完,不停叹气,却不说话。 空东鹤说:“谷先生,有什么事您直说。除了穷,我什么都不怕!” 谷震风说:“最近,你必有血光之灾!” 空东鹤吓得浑身一抖:“谷先生,uu看书 .uukanshu当真?” 谷震风神色凝重,说:“我骗你干什么!你成亲了吗?” 空东鹤摇摇头。 谷震风又问:“有成亲对象吗?” 空东鹤点点头。 谷震风若有所思:“你们两人的生辰八字?” 空东鹤如实禀告。 谷震风伸出右手掐算一番,频频点头:“这就对了。你们五行相克,成亲必有血光之灾,子女通通夭折,一个不留!” 空东鹤心想,呸!好阴毒啊,骂我夫妇没有好下场,断子绝孙,实在可恶!我跟静香姑娘天作之合,哪来的血光之灾?就算有血光之灾,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也一定走到底。谷震风无非受贤公子指使,故意吓唬我。既然谷震风跟贤公子一伙,倘若请他掐算“富贵方位”,岂不找死? 于是,空东鹤长吁一口气:“幸好谷先生指点迷津,您的恩德晚辈改日必报。我今晚回去,即刻另寻女子成亲。谷先生,告辞!”他说完,立即起身辞别。 谷震风送他到大门口,反复嘱咐他:“事不宜迟,尽早跟那位姑娘了断,免得惹祸上身!”他如此猴急,更加显露他受到贤公子指使。 空东鹤心知肚明。可是,他假装满脸虔诚,答应立马回去“休”了静香姑娘,听得谷震风十分欣慰。 空东鹤回到府中,打消请高人掐算富贵方位的想法。第二天,天黑不久,他再去贤公府搜寻泉眼。他在贤公府内神出鬼没转悠多时,渐渐来到后院。眼前所见,顿时让他大吃一惊。 14章 ?宣战 后院灯火辉煌,满园酒香关不住,一阵笑声出墙来。 空东鹤跃上屋顶。远远望去,只见庭院一角酒菜满桌,贤公子和谷震风宾主落座,把酒言欢。 再一细看,空东鹤顿时大吃一惊。纯金桌椅,白玉碗筷与酒杯,奢靡至极。 一个老汉,胖墩墩的,正手捧酒壶,恭恭敬敬侍立桌旁。回廊下,七八个丫环乖咩咩站着,等候吩咐。 顿时,空东鹤嘀咕起来:“我的天啦,大财主请客吃饭,居然如此摆谱!你们晓不晓得,有些人吃个咸鸭蛋就像过年一般高兴?” 他蹲在屋顶暗影之中,一边批评贤公子奢靡,一边闻着菜香流口水。不过,贤公子戴着斗笠吃饭,很不方便,这倒让空东鹤心生同情。 只见贤公子左手抬起,微微掀起斗笠垂罩,刚好放出一张嘴。接着,他右手举杯,送到嘴前,脖子微扬,“砸吧”一声,这才喝到一杯酒。想一想,也真不容易。 连喝数杯,贤公子说:“空东鹤这个穷鬼,想高攀空摘星女儿。我用尽方法也没有制服他。先生三言两语,就把他吓傻,果然高人!” 谷震风嘿嘿笑,立即吹牛:“空东鹤是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当时,我一通吓唬,他当场尿炕,还说要另寻女子成亲,哈哈……” 两人一阵大笑,欢悦无比。片刻,贤公子说:“不过,空东鹤狡猾多端、厚颜无耻,未必说话算话。” 谷震风也点点头,深表赞同。他问:“何不痛下杀手,彻底解决空东鹤这个麻烦?” 贤公子深叹一口气:“我何尝不想?虽然,我的火焰龙旋掌可以克制他。但是,如果他在我动手之前施展竹叶满天飞,我就没有机会施展火焰龙旋掌。并且,他的师父空追云是当世三大高手之一。倘若我果真把空东鹤杀了,空追云必定纠缠不休!” 谷震风听了,陪贤公子一起叹气。两人唉声叹气,不停喝酒。 那个胖老汉,捧着酒壶,不停给两人斟酒。 又喝数杯,贤公子伤感起来:“唉,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夫人和大儿子。想一想,如果我大儿子还活着,应该跟空东鹤差不多年纪!” 谷震风幽幽地说:“按照我几年之前的掐算,令公子必定随他母亲一起驾鹤西去。唉,人世无常,贤公子想开点才好。” 贤公子听了,更加想不开,似乎即将痛哭。 胖老汉眼疾手快,立即小碎步凑近贤公子:“贤公子,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舞乐助兴?” 贤公子听了,大手一挥:“对,今晚我要好好款待谷先生,不提这些琐事。张总管,舞乐给我搞起来,越疯癫痴狂越好!” 胖老汉“诶”一声,随即拍拍手。悠忽间,十几个男男女女从两侧厢房走出。 其中几个手持琵琶等乐器的男女,走到廊下站定演奏乐曲;最前面的四个粉衣少女,一直走到桌前,躬身行礼之后翩然起舞。 庭院的菜香和哀伤之气,立即被舞乐震住,欢悦起来。贤公子跟谷震风,一边频频举杯,一边摇头晃脑,沉醉在舞乐中不亦乐乎。 起初,屋顶的空东鹤并没有细看那几个少女,因为他细细盯着“张总管”。江湖有传言,在“贤公府”院内服侍的男人都净身过,总管是“张总管”。 后来,舞乐越来越澎湃震荡,四个少女的身姿越发疯癫痴狂、摇头摆尾,他意识到这并非中原舞乐,才仔细看向四个少女的脸。只见她们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却是西域女子。 一曲刚尽,乐声再次响起,四位少女又疯癫起舞。舞乐劲力十足,就算将死之人,观赏这等舞乐之后,也必定起死回生,下床走两步。 很快,贤公子的高兴劲儿一冲升天,到了顶点。他抱着酒壶猛灌,渐渐大醉。 谷震风抬头看天,明月高悬,起身告辞。这时,他已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贤公子也醉到极致,言不成句,他吩咐张总管“送客”,自己却由两个丫环扶进房去。张总管应一声,扶谷震风出了庭院。 耍弄舞乐的诸位,自行停止,鱼贯退出。四个丫环不出一声,立马收拾桌椅碗筷。 空东鹤身子一闪,来到桌前。他一阵嘻嘻笑:“各位姑娘,且慢!” 丫环们以为他也是贵宾,愣愣地盯着他。 空东鹤说:“去找个竹筐,把剩下的酒菜给我装上,我带回去给谷先生享用!” 一个丫环说:“公子,贤公子有令,府中吃剩的酒菜,通通喂狗,不许给人食用!” 空东鹤想了想:“那你把卤鹅和葡萄酒给我装上,我带回去喂狗。” 那个丫环天真无邪,问:“狗子喝了酒,会吐死吧?” 空东鹤一本正经:“不一定。有些狗子酒量惊人,喝酒就像喝汤。一天不喝,浑身难受。” 丫环们信了他。有个丫环进屋寻个竹筐,把一只卤鹅和三壶葡萄酒装好,递给空东鹤。 空东鹤提着竹筐出后院,立马跃上屋顶,随即飞檐走壁,出了贤公府。猛然间,他看见张总管扶着谷震风走在街道暗影之中。 两人走了一阵,转入一条胡同。不料,张总管忽然松开手,谷震风立马与他并肩行走。远远看去,谷震风的步伐沉稳,根本没醉。 霎时间,空东鹤浑身一紧。他心想,谷震风装醉的背后,必有隐秘。 于是,他悄无声息,迅疾跃至胡同附近的屋顶之上。此时,谷震风与张总管已走到胡同尽头,两人站在暗影中叽叽咕咕。 空东鹤离两人丈余,只听到谷震风说的几个字:“七叔……拜金楼府库……” 又过片刻,张总管急匆匆出胡同回府,谷震风也转身离去。 空东鹤心想,两人大约是“七叔”的人,想对拜金楼府库下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武林中人向来如此,我还是回府吃鹅吧,嘻嘻。 想到这里,他打道回府。 那时,空东虎等人早已睡了。空东鹤独享“烛光夜宴”,微醉才睡。 第二天清早,空东鹤请人做了一面绿色横幅,上书“贤公子狗拿耗子,空东鹤誓娶静香”,正式向贤公子宣战。 该横幅丈二长,用两根竹竿扯起来,在院门口迎风招摇。 不到中午,横幅吸引四五十人围观。其中,七八个少男少女似乎对武林充满向往,围住空东鹤问东问西。 有个小公子十五六,腰悬木剑,一幅即将仗剑走天涯的模样。他问:“听说贤公子想方设法拆散你和静香姑娘,是什么支撑你们走到今天的?” 空东鹤见在场诸位,有不少朝气蓬勃的小年轻,未来的武林必定属于他们。 于是,他白扇展开,微微摇动:“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哪怕困难重重,也必须咬牙坚持。既然我跟静香姑娘两情相悦,我必须跟她成亲,任何人无法阻止!” 众少男少女听了,备受鼓舞,立即拍掌欢呼。 当时,燕飞侠(清净老人大弟子)、苏牧羊(福喜老人大弟子)、舒兰仙子(非名阁掌门),这三位中年侠客刚好路过,也挤在人群中观赏空东鹤的横幅。 听了空东鹤的话,清瘦矮小的燕飞侠,立即微微点头,说:“江湖传言,空东鹤油嘴滑舌不思进取。没想到他一身正气,实属难能可贵!” 他身旁的苏牧羊和舒兰仙子,频频点头,深表赞同。 这时,木剑小公子又问:“空小哥,你武功很高,贤公子总是侮辱你,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空东鹤微微一笑,仰头遥望湛蓝天空,恍如早已洞穿天地间全部奥秘,说:“人唯一的敌人,是自己的欲望。邪恶的欲望,必定毁灭自己;正直的欲望,早晚成就自己。我们武林中人行走江湖,不能让仇恨、贪婪这些邪恶欲望冲昏头脑。遇到不平之事,就算要动手,也必须点到为止,不能大开杀戒!” 顿时,众少男少女又拍掌欢呼。 舒兰仙子是个爽快人,当即被空东鹤的慷慨陈词感动得鼻子抽抽,差点哭了。 她猛地拨开人群,三两步走到空东鹤面前,握住他双手晃了晃,说:“空东鹤,你一身正气,如今的武林,像你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空东鹤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说:“嘻嘻,可不,我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晃而过。见到我的人是幸运的,错过我的人悔恨终生。” 舒兰仙子嘿嘿笑:“好!很好!很好很好!”接着,她猛地转身,挤出人群。燕飞侠和苏牧羊紧跟其后。 空东鹤投桃报李有恩必报,冲三人背影嚷嚷:“婶婶和两位叔叔,你们这么快就走了?进屋吃顿饭再走吧,天没黑呢,不必着急赶路!” 舒兰仙子三人,听到他的喊声,但是没回头。三人快步走,不停留,很快模糊在路的尽头。 空东鹤自然不认识三位大侠,还以为只是普通江湖中人。等三人渐渐消失不见,他猛地浑身一紧。 他心想,师父这些年反复画一个少女,画了扔掉,接着再画。画中少女,跟舒兰仙子很像。两人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位姑娘比舒兰仙子瘦两圈。 正当空东鹤沉思之际,小年轻们又问东问西。空东鹤疲于应付,一时间竟把舒兰仙子忘了。直到晚霞满天,围观众人纷纷散去,空东鹤才有空吃口剩饭。 接待客人一整天,累得他腰酸腿疼鼻子抽筋。但是,虽然夜晚降临,他还不能睡。 当晚三更时分,月明星稀,两个人沿着墙根,偷偷摸摸,迅疾靠近旗杆。他们手中的长剑和铜锤,在月光下闪烁着丝丝杀气。 三丈……两丈……一丈,正当两人离旗杆只有短短的一丈远,一条黑狗突然从庭院跳了出来,冲两人“旺旺旺”,挡住两人去路。 紧接着,空东鹤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他举着一坨鹅爪递到黑狗嘴前,说:“狗子,你刚才跟叔叔说什么?哦,有人要砍横幅呀?叔叔知道了,去吃鹅爪吧!” 狗子真听话,咬着鹅爪跑向墙角。 空东鹤直起身来,看着两个砍旗之人。 一个又细又长,使长剑,是岳孤星;一个又粗又壮,提大铜锤,是冷金锤。虽然两人形状差异很大,但高矮一致,简直天生一对活宝。 事已至此,无须废话,三人开打。 顿时间,锤剑虎虎生风,白扇叠影重重。三人在月光下辗转腾挪,一道白影在两道灰影之间缠绕交错。 眨眼之间,七招已过。 忽然,两道灰影再也不动,锤剑落地,发出“叮当”几声响。 空东鹤把两人拖到一起,面对面站着,几乎鼻子贴住鼻子。他说:“你们已经被我点穴,明早穴道自然解开。今天晚上,你们两个乖乖站在这里,替我守住横幅!” 他说完,哈欠连天,走进庭院,闩上门。 被点穴的两人,身子不能动,但嘴能动。岳孤星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哀叹“技不如人遭此侮辱”。 不料,冷金锤生气了:“你朝我哈气干啥?恶心!”为了报复,他也朝岳孤星哈了一口气。 岳孤星一口口水吐在他脸上,说:“谁稀罕朝你哈气?恶心!” 两人相互恶心,吵了一阵,都累了,相互碰碰鼻子,传达和解的善意。接着,俩兄弟开始商量正事。 冷金锤很忧虑:“贤公子器重我们两人,才派我们来砍旗。如今砍旗不成,反被空东鹤制住。要是贤公子知道此事,必定生气!” 岳孤星说:“我们这局输了,必须扳回一局。否则,无法向贤公子交差!” 冷金锤用鼻子朝岳孤星的鼻子顶了顶,示意他继续说。 岳孤星说:“那个九姑娘,跟女匪一样。刚到野狼城几天,手下已有一帮兄弟。我们何不让她出手恶心一下空东鹤?” 冷金锤说:“我们跟九姑娘有过节,她怎会帮我们?” 岳孤星讥讽他:“你是不是傻?九姑娘的姨夫苗麻子正在盖宅子,找贤公子借了两千两银子。我们用这件事威胁九姑娘,她敢不听吩咐?” 冷金锤恍然大悟,一阵嘿嘿笑。 第二天清晨,岳孤星和冷金锤穴道解开,立即去找九姑娘。两人走得匆忙,居然忘了一剑斩断空东鹤横幅! 他们抵达“苗麻子古玩”门前,九姑娘宿醉刚起,正用一根木棍刷牙。她龇牙咧嘴,大干特干。 猛然间,uu看书 .unshu她看见岳孤星和冷金锤两人气势汹汹来到面前。两人手中还携带凶器,长剑和大铜锤。 哎呀,欺负到家门口了! 说时迟那时快,九姑娘把手中刷牙木棍砸向两人。冷金锤用铜锤一挡,木棍轻飘飘落到地上,悄无声息。 岳孤星嘿嘿笑:“九姑娘,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你不要动手。你姨夫正在盖庭院,你知道吗?” 九姑娘一声冷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岳孤星说:“他为了盖庭院,找贤公子借几千两银子。只要你狠狠整一次空东鹤,银子可以慢慢还。否则,我们要他立即还银子。届时,你姨夫要讨饭啰,嘿嘿!” 顿时,九姑娘浑身一颤。她想了想,说:“我和空东鹤一个地方来的,平时捉弄捉弄倒无妨。假如动真格,实在不妥!” 岳孤星听了,转身就走。他还示意冷金锤也走:“走,我们回去拿借据,苗麻子今天必须还钱!” 九姑娘一个箭步上前,展开双手拦住两人:“我做!” 岳孤星频频点头:“这就对了。你要用最恶心、最卑鄙的手段,好好修整空东鹤,最好让他身败名裂!” 他说着,右手在空中握紧,“嘎嘣”脆响。 九姑娘颇为得意:“这个不用你教我。我从小危害八方,害人的手段多得是。你们说话算话,等我整了空东鹤,不能逼迫我姨夫还银子!”她说着,拱拱手。 岳孤星和冷金锤也拱拱手,即刻离去。九姑娘在屋檐下走来走去,思索再三。突然,她转身进屋,备好一把尖刀。 15章?妻儿 院前,忽然来了一伙红衣女子。她们头插牡丹花,停在空东鹤面前。 领头的九姑娘,左手公鹅,右手尖刀。 她面无表情,对空东鹤说:“不要眨眼,看清楚!”她说完,手起刀落,鹅头立即飞地上,一阵翻滚。 空东鹤很吃惊:“九姑娘,你太粗暴,为什么滥杀无辜?” 九姑娘一声冷笑:“这只公鹅,喜欢高攀富贵母鹅,只好斩了!” 空东鹤薄躯一震:“九姑娘,别斩我,我们是亲戚呢!” 九姑娘摇摇头:“我姨夫找贤公子借了很多银子,岳孤星让我来恶心你。如果我拒绝,他就逼迫姨夫还银子。只能暂时委屈你,你配合一下。我总共准备三道菜。刚才杀鹅,只是饭前小菜。接下来,是一道素菜,我和众姐妹,要跳神诅咒你。最后一道菜,口味很重……” 空东鹤迫不及待:“其实,我最期待最后一道菜。那道菜,口味有多重?” “很重很重!”九姑娘转身,立即呈上第二道菜。只见她拍拍手,高喊:“预备——起!” 顿时,众红衣女子一起把牡丹花砸向空东鹤。 接着,她们双掌连拍,齐声念念有词:“吧啦吧啦蹦——蹦蹦蹦——蹦!空东鹤,吃软饭,苍天不饶你!” 说时迟那时快,她们脚踏五色云彩,摇头摆尾,身板乱抖,如痴如醉。有几个女子,过于投入认真,还口吐白沫。 突然,十多人簇拥一顶轿子迅疾跑了过来。这伙人离空东鹤一丈开外,猛地停住。落轿,轿帘掀起,轿中钻出一个人,正是贤公子。 贤公子环住双手,静静欣赏九姑娘小分队的卖力舞动。九姑娘等人见贤公子亲自驾临现场观摩,于是跳得更加起劲。 顿时,贤公子拍掌欢呼:“好,使劲跳,跳死空东鹤!” 他的随从们听了,齐声高呼:“跳死空东鹤!” 空东鹤心想:我既然决定跟静香在一起,必须走到底。九姑娘跳神诅咒我,就能迫使我们分开?可笑! 想到这里,他朝手板心吐口口水,搓了搓,猛地跳入九姑娘小分队之中,舞动起来。只见他,摇头摆尾,身板乱抖,在人群中最起劲最耀眼! 哎呀呀,空东鹤来搞破坏了耶!九姑娘等女子急了,加把劲,跳得更凶。 为了盖住对方风头,空东鹤只能“更更凶”。 众女子必须争第一,于是跳得“更更更凶”。 …… 双方相互较劲、层层加码,暗中比赛谁跳得“更凶”。 空东鹤好歹是练武之人,小身板虽说不强壮,但摇头摆尾这套把戏,那是练了十几年的基本功,众位女子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于是乎,双方鏖战许久,众女子终于累趴。她们双腿颤抖,扶住墙歇息片刻,才没有猝然而死。 九姑娘累得嘴唇青紫,训斥空东鹤:“叫你配合一下,你瞎捣什么乱?”她很生气,带头脱下鞋子,砸向空东鹤。她的战队姐妹们,纷纷仿效,脱鞋砸空东鹤。 一时间,绣花鞋纷纷,罩向空东鹤全身。贤公子等人看得解气,不断欢呼,愉悦无比。 可是,空东鹤一动不动,任凭鞋子雨汹涌而至,砸到自己的鼻子上、眼睛上、额头上。 九姑娘等人见他认错态度诚恳,穿鞋走人,还顺走地上阵亡公鹅。 等众女子走远,空东鹤欣喜地发现,地上居然还有三只破鞋。他立即把鞋子收到墙角,打算拿到旧货集市卖掉,换三个咸鸭蛋尝尝。 贤公子朝他“呸”一口,又钻入轿中。随即,贤公子等人晃晃悠悠,朝翠香院那头去了。 空东鹤以为贤公子要去翠香院吃饭,没有在意。过一会儿,他才知道贤公子并没有去翠香院吃饭。 空东鹤把门前打扫干净,转身进屋。静香姑娘正在后院搓洗衣裳。她抬头问:“东鹤,刚才院外喧哗,出了什么事?” 空东鹤嘻嘻笑:“没事没事。你看你,每天忙忙碌碌,手都糙了。走,跟我去后面小树林耍耍!” 静香姑娘瞬间低头。她以为空东鹤忽然良心发现,要跟她说点悄悄话。 于是,她低着头问:“去树林,耍什么?” 空东鹤说:“教你竹叶满天飞呀!” 静香姑娘舒口气,又有点失望。她说:“你先飞,我洗完衣服,再陪你飞。”两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接着对视一眼,坚信彼此遵守承诺。 空东鹤独自一人,前往绸庄背后小树林,路过翠香院门前,被一个七八岁男孩扯住衣裳。 小男孩仰着头,笑眯眯地叫了一声“爹”。 空东鹤顿时乐了,伸手掐他红扑扑的小脸蛋,说:“小公子,真懂礼数,将来一定可以娶财主女儿!” 他以为,像野狼城这种大地方,小孩子见了叔叔辈的男子,不叫“叔叔”,而叫“爹”。 空东鹤掐脸,小屁孩也不躲避。他等“爹”掐完,朝翠香院旁边的胡同叫嚷起来:“娘,我捉住爹了!你快过来,别让他跑了!” 顿时,胡同冲出一个大婶。这位大婶正是苗夫人,即九姑娘的姨。只见苗夫人气势汹汹,鹅蛋脸流淌杀气。 霎时间,空东鹤有点慌,打算立即施展轻功溜之大吉。可惜,小男孩像个训练有素的猴子,立即扯住空东鹤衣裳,不松手。 空东鹤心想,糟了,被讹上了! 苗夫人跑到空东鹤面前,说:“空东鹤,你还记得吗?那年冬天,那个晚上,月黑风高,我们萍水相逢。如今,孩子长大啦。你看看孩子的小鼻儿,多像你呀!”她说着,揪住小男孩的鼻子,摇了摇。 天啦,原来这招就是九姑娘的“第三道菜”。她说口味很重,没想到这么重,重得空东鹤有些招架不住。一口黑血,正在嗓子眼徘徊。 幸好,他气沉丹田,使劲把黑血压了回去。他气血不调:“咳咳……你……苗夫人,你别造谣生事!” 苗夫人呵呵冷笑:“渣男,渣渣男,翻脸无情!老娘告诉你,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今天,你必须把我们娘俩带回家!”她说着,使劲拽住空东鹤胳膊。 一时间,空东鹤不知如何对付苗夫人。 正在这时,贤公子领着数十人从胡同冲出。这伙人,包括他自己的跟班,还有九姑娘及数名红衣女子。 眨眼间,几十人团团围住空东鹤。 九姑娘冲空东鹤眨眨眼,意思是我被人逼迫,身不由己,我要发功了。她说:“空东鹤,真没看出来呀!原来你早成了亲,还传宗接代了,哈哈……” 贤公子仰天大笑:“空东鹤,果真是人渣中的人渣,孩子七八岁了,还假装童男,诱骗静香那样的小姑娘,真是卑鄙无耻天打雷劈!” 顿时,他的随从们,双手戳向天空,齐声高喊:“空东鹤,卑鄙无耻天打雷劈!” 这一通闹腾,吸引众多路人围观。很快,马路被围得水泄不通。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开始咒骂空东鹤下流无耻。 围观者足够多,是时候修整空东鹤了。贤公子朝九姑娘努努嘴,示意她下毒手。 九姑娘得令,朝苗夫人努努嘴,传达贤公子下毒手的指示。 苗夫人得令,抬手就是一耳光,只抽得空东鹤两眼冒金星。她不解气,说:“空东鹤,你狼心狗肺抛妻弃子,今天必须还我公道。否则,我让你吃不下睡不着,我让你臭名远扬!” 空东鹤知道,苗夫人是悍妇,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嗯呐,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乎,他伸手去小屁孩的胳肢窝一阵挠。 小屁孩顿时松手,站着傻笑。空东鹤脱身,就要逃跑。不料,贤公子的七八个随从,突然弯弓搭箭瞄准他。 空东鹤心想,此处人多,倘若伤及无辜,实在不妥。于是,他不跑了,问:“贤公子,你想怎么样?” 贤公子说:“远离静香姑娘,不要祸害人!” 空东鹤说:“你用烈火龙旋掌,我用竹叶满天飞,来一场公平比试。如果我输了,我马上远离静香;如果我赢了,你不能再滋扰我!” 贤公子欣然同意:“一言为定!”他说着,双手挥挥,示意众人闪开。 顿时,围观众人纷纷退后,闪到一丈开外。 空东鹤展开白扇,轻轻摇动,说:“请!” 贤公子一个马步,双掌在身前不停画圆。霎时间,他的身前热浪滚滚,恍若一堵没有火苗的烈火之墙。 围观众人见贤公子神功附体,惊叹不已。 空东鹤问:“贤公子,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你就点点头!” 贤公子施展“烈火龙旋掌”之时,必须憋住气,是不能说话的。他听了空东鹤的询问,果真点点头。同时,他双掌还在不停划圈。 空东鹤摸出两片竹叶,夹在手指间。两片竹叶贴在一起,中间藏着一根绣花针。以防贤公子等会儿中绣花针耍赖,他把竹叶举过头顶,展示给周围人看:“各位,我手中是什么?” 围观众人不耐烦: “当然是竹叶,你废话真多。再不动手,我不看了,我还要去打鱼呢!” “是呀,是呀,真耽误事儿。快点放竹叶呀!” 空东鹤得令,手指弹动,两片竹叶迅疾飞出,直奔贤公子面门。竹叶刚飞到贤公子身前,突然烧起来,眨眼间化成灰烬,飘落于地。可是,绣花针长驱直入,戳入贤公子右耳廓。 顿时,贤公子哎呀一声,泄了丹田之气,烈火龙旋掌立时收了。不过,斗笠垂罩遮住他的脸,外人看不见绣花针,以为空东鹤的竹叶打败了贤公子。 奇怪了,明明两片竹叶都被烧了,空东鹤到底如何打败贤公子的?围观众人纷纷询问空东鹤。 空东鹤白扇轻摇,趁机吹牛:“我的竹叶,在寒冰之水中浸泡九日,再用牛油浸泡九日,在六月正午暴晒九日。这个过程反复三次,竹叶就有了魂魄。刚才烧掉的只是躯壳,但它的魂魄已经打入贤公子五脏六腑。可以说,贤公子已经身受内伤,无法再跟我决斗了!” 众人回头一看,空东鹤所言非虚。贤公子的十几个手下,正抬着轿子飞跑,打道回府了。于是,众人服了他,称赞一番,渐渐散去。 空东鹤朝四周一看,九姑娘和苗夫人也早已不见,想必逃之夭夭了。 他很得意,哼着小曲儿回到绸庄。静香姑娘在庭院晾衣服,空东鹤自去客厅喝茶,掏出藏宝图细细观摩。 不多久,静香姑娘匆匆进屋。她故意满脸肃穆:“东鹤呀,你儿子在门口喊你,还有儿子娘!” 空东鹤说:“小样儿,明知那两人故意整我,你还专门通知我,居心何在?” 静香姑娘嘿嘿笑,说:“我就想看看,你如何处置。” 空东鹤白扇轻摇:“关门放狗!” 静香姑娘说:“无狗可放,你小师妹和大师兄都不在家。” 空东鹤猛地起身,说:“既然他们不在家,只能我亲自出马,当那条狗了!”他说着,就要去大门口,撕咬母子俩。 静香姑娘立即拦住他,说:“给我银子,我替你去!” 空东鹤实在不忍,说:“这种粗活累活,我怎能让你干?” 静香姑娘说:“我跟你共闯天涯,自然要同甘共苦。说吧,你给我几两银子?” 空东鹤说:“我根据你表现赏银子。如果你表现下等,我给一两银子;表现中等,二两银子;表现上等,三两银子。但是,苗夫人不会武功,你也不准使用武功!” 静香姑娘拍拍额头,斗志昂扬:“东鹤你放心,我不使用丝毫武功,也能把她捶个稀巴烂!”她说着,喜滋滋去了。 空东鹤心想,uu看书.uukanshu.o 用女子对付女子,这叫以毒攻毒,嘻嘻。 不多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叫声、辱骂声以及小男孩的哭声。又过一会儿,天地间一片死寂,静香姑娘负伤而归,稀里哗啦。她流着鼻血,脸上两道口子;她的衣裳撕成布条,只能倒贴银子送给别人当尿布。 空东鹤内心有愧,用竹叶替她擦拭鼻血:“受苦了,受累了!” 静香姑娘问:“我的表现如何?” 空东鹤摇头晃脑,又顺手摸一把下巴,就好像自己长须飘飘,其实他下巴半根毛没有。他说:“听声音,当时战况极其惨烈;看你模样,你被打得很惨。你的表现,顶多算是下等!” 空东鹤的差评,静香姑娘不敢苟同:“不,不。你别看我很惨,苗夫人那个贱人比我还惨。她被我打跑,那个小孩也被吓哭。我的表现必须上等!” 接着,她伸出右手,示意空东鹤给三两银子。 空东鹤给她五两银子。静香姑娘接过银子,打算用这笔血汗钱买药疗伤。 两人前往医馆买药。医馆中,几个老头正神秘兮兮谈论一件怪事:贤公府后有座荒山,山顶有个天坑,坑中时常传出“咕咕”怪叫声。 空东鹤听得浑身起劲。他心想:我祖传藏宝图有口诀,“鸽子咕咕叫,财宝滚滚到。”如今有这样的天坑,不去查探一番实在可惜! 于是,等静香姑娘买了几张狗皮膏药,空东鹤把她送回绸庄。随即,他前往天坑寻宝。想不到,他阴差阳错,果真寻到宝藏。而且,宝藏非比寻常。 16章 ?宝藏 空东鹤哼着山歌“当哩个当”,不知不觉,来到贤公府背后荒山。 荒山绵延数里,低矮平缓,仍属于鸽子山地盘。 山顶果真有个天坑,不深,方圆一里。天坑中,杂草丛生,堆满巨石。 空东鹤跳入天坑,时不时听到怪叫声。 叫声此起彼伏,不止一处,有时像蛤蟆叫,有时像鸽子叫,有时像老人浅笑。 可是,四周除了石头和杂草,别无他物。 他猛地跪下:“祖宗显灵,保佑我找到宝藏。我太穷,影响我娶媳妇。娶不到媳妇,我就不能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所以呢,你们务必保佑我找到宝藏!” 跟祖宗们商量好之后,他马上在天坑缜密搜寻。 他这人,平时吊儿郎当,但办正事时,必定精益求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于是,他在天坑一寸一寸地爬行,寻找蛛丝马迹。 不知过了多久,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几只毛毛虫的干枯遗体。 失望在所难免,必须给自己鼓劲。 他猛地跳上一块石头,拳头冲天:“空东鹤,你记住,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哪怕困难重重,也必须咬牙坚持。既然你决定寻宝,必须找到为止。相信自己,必定行!” 一番鼓励,他浑身充满不可战胜的干劲,血管都快爆了。 接着,他开始查探每一块石头。天坑中的石头很多,大的很大,小的很小。 但是,不论大小,他一视同仁,通通查探一遍,看是否有不同寻常之处。 一番仔细搜寻,空东鹤的汗水撒到每一块石头之上。也就是说,全部九百九十八块石头,都被他仔细检查过。 不过,仅剩最后一块石头,尚未接受他的检查。 (注:这块石头,暂定代号“九九九”号石头。) 其实,当时的武林中人寻找宝藏或者武功秘籍,总要历经困难,直到最后一刻才得偿所愿,空东鹤也是这样的命运。 “九九九”号石头之所以存在,必定自有安排。 废话少说。空东鹤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九九九”号石头之前,盯着它一阵细看。 它,平平无奇,半丈见方。 它,静静躺在乱石间,毫不起眼。 它,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顿时,空东鹤彻底绝望,一拳砸向石头。 他抬头质问:“祖宗,刚才不是商量好了吗,保证让我找到宝藏,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祖宗们在天有灵,不理他,其实他们必定信守承诺。 就在空东鹤转身离去之际,“九九九”号石头发出轰隆隆声响。 空东鹤尾椎骨一颤,猛地转身。他惊喜地看见“九九九”号石头露出一个洞口。洞口三四尺高,像狗洞。 想必巨石后藏有机关,一旦受到拍击,机关自会开启。 空东鹤自然很高兴,他马上掏出火折晃了晃,钻入狗洞。随即轰隆隆响,一面光滑石头堵住洞口,严丝合缝。 空东鹤没在意,暂时没空考虑出洞的事。 他眯眼查看洞内情形,看不清。还好洞口地上有一支蜡烛。他立即取下点燃。 烛光中,一条甬道弯曲,通向无尽黑暗之中。甬道一人高,可以挺直腰板前行。 空东鹤举着蜡烛向前,发现甬道地板十分奇怪,像弯月,慢慢下弯。 不过,甬道墙壁,用光滑石块切成,倒没有异样之处。 他走啊走,走了八步,不得不停住。在他面前,一个圆滚滚石头堵住去路。 圆石跟甬道墙壁之间,缝隙很小,只有猫才能钻过去。 这倒无妨,空东鹤终究是个带武功的有为青年,内力已经达到八层,这点小石头如何拦得住他? 于是,他马步蹲起,双掌齐出。霎时,圆石“咕噜咕噜”,渐渐滚开。 它越滚越快,滚向甬道那头黑暗之中。 空东鹤心中得意,正打算前行,却听“咕噜咕噜”越来越近。他立即薄躯一震,发现圆石朝自己迅疾撞来。 天啦,这石头疯了吗!刚滚走,怎么又滚回来了? 空东鹤想不通,马上后退三步保命。这时,圆石已到眼前。他避无可避,双掌齐出,拍向圆石。 当然,他还喊了一声:“我当哩个当,你给我爬开!” 圆石真听话,又“咕噜咕噜”,灰溜溜滚开。不料,圆石滚了一阵,又滚回来,猛地撞向空东鹤。 空东鹤有点小生气,质问圆石:“你……你跟干上了,是不是?”说话间,他双掌齐出,又拍向圆石。 圆石不生气,空东鹤拍在它身上,它又乖乖滚开。只是,它死皮赖脸,又滚回来。 如此这般,双方来回十八回合,没完没了。空东鹤元气大伤,真气即将耗尽。 他这才发现,地上是个凹槽,像个药捻子。圆石一旦滚动,就会在凹槽滚起来。 一旦他双掌反复拍动圆石,圆石就会一直滚下去,直到自己气尽身亡。 洞穿这个玄机,空东鹤立时退到洞口。 果然,圆石虽然滚回,但到不了洞口。它冲至顶点,自动滚回。它滚了几趟,慢慢减速,渐渐停止不动。 可是,圆石依旧堵住去路,空东鹤无法通过,怎么办? 空东鹤想来想去,决定先回府吃饱喝足,带来锄头和锤子等家伙,从圆石下方挖个狗洞钻过去。 计划想好,他自然需要打开洞口,才能出去。 可是,洞口严丝合缝,附近也无机关,怎么出去? 遇到难题了!还好空东鹤是个有为青年,胆大心细粗中有细。 他凑近观看,发现洞口刻有“天地山水”四个字。 他立马拍掌大笑:“哈哈,我敢断定,开门口令正是天地山水!” 于是,他喊起口令来:“天地山水?” 洞口没有动静。空东鹤心想,莫非我喊得过于粗鄙? 为了显得文雅些,他单手叉腰,轻轻地,像面对静香姑娘一样:“天地山水?” 洞口依然没有动静。空东鹤再柔和些:“天地山水,你开门,叔叔找你说个事!” 洞口还是没有动静。 这一下,空东鹤果真有些气馁。 他咚一声坐地上,说:“糟了,出不去了。我死不足惜,可我的三大神功就要失传。竹叶满天飞和轻功倒无妨,吹牛神功乃我独创。一旦失传,那是整个武林的损失。唉,好伤心!” 他哀叹一番,坐在地上等死。 没有死过的人,可能无法体会一个道理:等死的过程极其不愉悦,那简直是一种无法用言辞描述的折磨! 是的,寻宝之侠空东鹤,此时此刻正被“等死”深深折磨。 突然,他隐隐约约看见,地上画着一幅八卦图。 他立即弹起来,说:“‘天地山水’不正对应八卦四个方位吗!我敢断定,出口的机关藏在地上,按照八卦方位设置,必须踩踏方能开启!” 于是,他一阵跳跃。 结果,洞口始终纹丝未动。 他忍不住有些焦急,又踩踏一遍。 终于,响起一阵轰隆隆声响,洞口石头缓缓开启。 空东鹤立即吹灭蜡烛,钻了出去。身后立即传来响声,洞口缓缓合上。 他朝四周一看,发现自己身处乱石间。当他转身,发现面前正是“九九九”号巨石。 这一番寻宝旅程,简直绝处逢生,空东鹤下跪酬谢苍天眷顾和祖宗保佑。 礼毕,他跃出天坑,打道回府。 第二天,空东鹤再次来到天坑,进入“九九九”号巨石中的甬道寻宝。 这次,他有备而来。除了大铁锤和锄头,干粮和水,还有铺盖卷。 他计划,务必从甬道挖出名堂。否则,他吃喝拉撒睡,通通在甬道解决。 当时的武林中人寻宝,决心有这么大的,空东鹤是第一人! 放下铺盖卷,空东鹤点亮蜡烛,先用锄头从圆石下挖一个狗洞。 钻过狗洞,他沿甬道,用锤子敲敲打打,查探何处有密道和暗室。 可是,他敲了一个时辰,居然未到甬道尽头。 奇怪了,如果甬道如此之长,绝对可以抵达京城! 他猛地停住,才发现甬道一直右弯,是个大圆圈,洞口就是尽头。 他刚才一直在转圈,数次经过洞口,却浑然不知。 既然洞穿这个玄机,他又顺着圆形甬道寻找一圈,回到洞口,一无所获。 他安慰自己,人世间,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哪怕上茅厕!于是,他歇一会儿,又把甬道砸一遍。 这次,力道大了点,两处严重坍塌,一处即将坍塌。幸好空东鹤命不该绝,甬道没有全塌。 不过,好不容易到了甬道出口,依然一无所获。至此,空东鹤已经累得鼻子抽筋,喘气都困难。 他终于绝望,一锤砸到堵住洞口的圆石之上。他嚷嚷说:“当哩个当,寻宝失败,回府算了!” 也真是很巧,他刚砸完,洞口轰隆隆响。在入口处的地下,露出一个黑漆漆洞口。 原来,堵住洞口的圆石,正反面都有机关。这也刚好说明,人世间的许多道理,正着看和反着看,都有道理。 当时,地下露出黑漆漆洞口,空东鹤当然十分高兴、十分意外。他立即举起蜡烛凑近洞口查看。 只见一级一级石阶蜿蜒而下,深不见底。 他沿石阶而下,走了十多步,到一间石室之内。 石室四面光滑如镜子正中一块方形石头,一个木盒放在石头之上。 空东鹤捧起木盒,细细查看。木盒一尺见方,颇为精致,刻有诗句:鸽子咕咕叫,财宝滚滚到。 刹那间,空东鹤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他热泪盈眶,跪拜祖宗:“祖宗在天有灵,让我找到这个木盒。有了这个木盒,祖传宝藏唾手可得。等我寻到宝藏,立即跟静香成亲,生七八九个娃娃延续香火!” 礼毕,他把木盒放入怀中,兴冲冲沿着台阶到了甬道出口之前。 他看一眼地上的铺盖卷等物,说:“等我挖出宝藏,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可是,你这床铺盖卷陪我不少日子,我又怎么忍心始乱终弃呢?” 他说着,搂起铺盖卷。但是,铁锤等物实在累赘,他只能丢弃不要。 之后,他又按照“天地山水”八卦方位踩踏一番,洞口圆石开启。 他不慌不忙,钻出洞口。不料,洞口堆着许多干草,干草还撒了香油,香喷喷的。 他心想,不妙! 正在这时,一只长箭嗖一声飞来。长箭绑着油布,已被点燃。 霎时间,干草熊熊燃烧,瞬间火苗冲天而起。一股热浪袭来,只让人难以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天坑中的大火渐渐燃尽。 此时,贤公子、毒剑重锤等十几个人站在天坑边沿,望着坑中灰烬默然无声。 贤公子说:“去看看空东鹤是否烧成烤乳猪,哈哈!” 众随从正要跳入天坑,身后猛地传来一阵大喊:“不用去了!” 贤公子等人猛地转身,看见空东鹤抱着铺盖卷,站在一丈开外。 他们自然看不见,空东鹤怀中藏有木盒。 贤公子大吃一惊:“你……你什么时候出的天坑?” 空东鹤嘻嘻笑:“我的轻功快得像流星,你当然没看见!” 贤公子冷哼一声:“那个甬道,我多年前曾经进去过,里面什么都没有,我还在洞内留下一根蜡烛。那么,你进甬道找什么?” 空东鹤说:“当然是修炼本门绝顶内功。如今我已经练成第九层,你的烈火龙旋掌根本不是我竹叶满天飞的对手,你想不想试试?” 他说着,左手举起一片竹叶。 贤公子半信半疑,不敢贸然比试:“你走吧,我今天不想跟你动手。” 空东鹤嘻嘻笑:“那我走了,不要送,千万不要送!”他哼着山歌,下山回府。 回府之后,空东鹤沐浴更衣、焚香谢祖宗,才恭恭敬敬准备开启木盒。 当然,如此重大时刻,空东燕、静香姑娘和空东虎,均隆重列席。 以防晕倒,三位见证者端坐椅中,还用双手扶住椅子把手。 他们远远地,看着空东鹤缓缓靠近桌子。 桌子上,摆着空东鹤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宝贝,也就是那个木盒。 空东鹤走到木盒之前。他看一眼木盒,又扭头看一眼墙边满脸肃穆的三位见证者。 三位见证者,点点头,给空东鹤打开木盒的勇气。 空东鹤深呼吸,猛地打开木盒。 木盒内,有一本羊皮书。大致翻阅一遍,他顿时头晕,接着摇摇晃晃,连退四五步,扶住墙。 只听他责怪祖宗:“天啦,我的老祖宗,您这是整我吗?我费劲功夫寻宝,我做梦成为财主,您让我干这个?” 三位见证者听了,感觉大事不妙,猛地从椅中弹起。 他们扑到桌前,盯着羊皮书。 片刻之后,三人步步后退,瘫坐椅中。 空东虎鼻子抽抽,快要哭了:“我们大老远跑到野狼城,吃了多少苦。到头来,是一本书。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来寻宝!” 静香姑娘好歹算个大家闺秀,原本不十分指望空东鹤能一夜暴富。 她说:“书名是《媒婆速成》。表面看,这是教人当媒婆的书,也许背后另有玄机!” 常言说得好,uu看书.cm一个名满江湖的武林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个极其贤惠的女人。 静香姑娘的话,让空东鹤起死回生。他猛地返回桌前,翻阅羊皮书细细推敲。 三个见证者也凑过来,一起出谋划策。 两个时辰后,四人一致决定,这本羊皮书,书如其名,就是一本教人当媒婆的书。 空东虎又责怪起来:“我就不该陪你寻宝,放羊都比这个强!挣不到银子,我拿什么娶九姑娘?” 此时此刻的空东鹤,已经从一夜暴富的幻想中挣脱出来。 他幽幽地说:“师兄不要失望难过。虽然媒婆属于下九流,但在我看来,媒婆是一门极好营生。一方面,能成就无数姻缘;另一方面,也能挣不少银子。钱财积少成多,逐渐成为财主,方为正途!” 空东虎不敢苟同:“靠当媒婆,猴年马月才能发财?” 空东鹤说:“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哪怕困难重重,也必须咬牙坚持。既然我们找到的宝藏是《媒婆速成》,就必须好好使用它。” 他说着跳上桌子,右拳砸向天空:“师兄,相信我,我一定成为武林第一媒婆。届时,你娶媳妇的银子我包了,你儿子娶媳妇我还包!” 他一边说,一边拍打额头保证。空东虎听了,不停叹气。 当天晚上,空东鹤头悬梁锥刺股,精研《媒婆速成》,直到夜深才歇息。 第二天,空东燕三人陪他去城郊峡谷研习《媒婆速成》。没想到,来了一个神秘女子。 17章??玄月 城郊峡谷,一堆熊熊野火。 空东虎木棍叉鲫鱼,细致烧烤。 他对面,空东燕端着一碗豆瓣酱,焦急等候。 终于,空东虎把手中鲫鱼烤至金黄,立即递给空东燕:“快!” 空东燕接过鲫鱼,把鲫鱼戳进碗中裹一裹。霎时间,鲫鱼浑身蘸酱,喷喷香。 可是,她舍不得吃,马上把鲫鱼递给身旁静香姑娘。 静香姑娘等候多时。她举着鲫鱼,即可启程,跑向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 树下,空东鹤正在用功研习《媒婆速成》。 只见他,双手捧着羊皮书,摇头晃脑,诵读祖传宝书:“当媒婆,既是体力活,也需要头脑灵活,随机应变……” 正当他读得高兴,静香姑娘跑到他面前,举着烤鲫鱼递给他:“快!” 空东鹤神情肃穆,立即一口叼住鲫鱼,吃起来。 没想到,他突然把鲫鱼“呸”到地上,抱住树干呕吐起来。 静香姑娘马上靠近,缓缓抚其背,免得未来夫君噎死过去。 空东鹤一边呕吐,一边说:“静香,我已经连吃四十八条鲫鱼,再吃我会吐死!” 静香姑娘理解他的痛苦。 她含着泪,说:“东鹤,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而今目前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学好《媒婆速成》挣大钱。只有你成了财主,我爹才会正眼看你,才会让贤公子停止滋扰我们。吃鱼很补,你再坚持坚持!” 空东鹤听了,猛地起身,凝望静香姑娘:“静香,你说得对。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哪怕困难重重,也必须咬牙坚持。” 说话间,他弯腰捡起鲫鱼,若无其事地撕咬起来,还吩咐:“不是还剩九条吗?去,都给我烤出来。我要是再吐,我是孙子!” 他刚说完,又差点吐了,还好他气沉丹田憋住,外人看不出来。 静香姑娘见他充满斗志,备受鼓舞。她“嗯”一声,急匆匆跑回烤鱼摊,准备运送下一条鲫鱼。 正当谷中鱼香飘散之际,谷口草丛中蹲着十几个人。 一个粉衣女子肩挎包袱,其余的都是男人。男人们灰衣蒙面,手握刀剑。 这伙人远远盯着空东鹤四人,一动不动,还在小声嘀咕。 粉衣女子说:“等会儿,你们出手要重。否则,工钱扣一半!” 她身旁一个粗壮男人提着鬼头刀,点点头:“姑娘放心!赶紧动手吧,我们兄弟几个还要去打鱼呢!” 说时迟那时快,粉衣女子立即起身,风一般冲进谷中。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救命啊……” 等她跑了几步,鬼头刀男人大手一挥。 顿时,他身旁的众灰衣蒙面人蜂拥而出,扑向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慌慌张张,拼命朝谷中逃跑。 众灰衣蒙面人迅疾追赶,很快围住粉衣女子。 鬼头刀男人声色俱厉,大喊一声:“臭婆娘,留下五十两银子,饶你不死!” 女子十分慌乱,双手捂住肩上包袱,不停转圈,就是不交出包袱。 另一个灰衣男人火了:“臭婆娘,再不交出银子,我一剑戳死你!” 他刚说完,长剑一抖,戳向女子。 鬼头刀男人用刀一挡,“叮当”一声,长剑歪向一旁。他说:“莫急!” 于是,众灰衣蒙面人不急。 他们的刀剑在女子面前晃来晃去,逼迫女子交出银子,还不停污言秽语侮辱粉衣女子。 这伙人如此喧哗,空东鹤四人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空东鹤跑到烤鱼摊前面,对空东虎说:“人世间最无耻的事,莫过于欺负弱小。大师兄,你快去,把山贼抽一顿!” 空东虎问:“倘若姑娘貌相一般,你还救她吗?” 空东鹤眉头紧锁:“姑娘不分美丑,男人不分贫富。快去!” 空东虎听了,猛地冲过去。他手中绳鞭“啪啪”乱响,像驱赶羊群一般。 空东鹤紧随其后,呐喊助威:“名震江湖的空东鹤来了,各位小贼速来受死!” 霎时,山贼如鸟兽散,瞬间逃出谷口。 空东鹤两人装模作样,追了几丈,自行退回。空东鹤走到姑娘面前,顿时吃了一惊。 这位姑娘二十多岁,眉毛弯弯,酒窝浅浅,活像下凡仙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问:“姑娘,你伤到没有?” 姑娘瞄一眼空东鹤,摇摇头,说:“两位大侠及时相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小女子玄月,敢问两位大侠尊姓大名?” 她的声音缠缠绵绵、如泣如诉,涌动着融化坚冰的暗劲。 她说完,又瞄空东鹤一眼,随即脸颊绯红,低下头去。 哎哟,这位姑娘容易脸红。空东鹤立即推断,她的酒量不大。 他说:“我是争口气山庄的空东鹤,这位是我师兄空东虎。” 他说着,指了指身旁的空东虎。 空东虎正低头,用青草擦拭绳鞭上的牛粪。他刚才挥舞绳鞭,抽中一坨新鲜牛粪。 玄月听了,满脸崇敬:“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空东鹤问:“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玄月妩媚万千,说:“我从荷花城来,到野狼城探望舅舅,路过此处遇上山贼。要不是两位大侠及时出手相助,恐怕已经……” 顿时,两行泪水挂在她的粉脸之上,格外娇美惹人怜。 本来,空东鹤打算摸出金算盘拨一拨,收她十两银子。如今她哭哭啼啼,怎好下手? 没办法,空东鹤说:“刚才的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走过这个山谷,就进入野狼城,姑娘安心上路吧!” 玄月又致谢一番,朝野狼城去了。 空东鹤与空东虎二人又走回烤鱼摊。 静香姑娘说:“这位姑娘一身贵气,出远门为何不带随从?刚才打劫,分明故意让我们看到!” 空东燕深表赞同:“我也认为不对劲。这个女子,很像我们曾经遇到的梅姐姐。当时,梅姐姐领着一群红衣女子捉拿二师哥,钟妹妹还说梅姐姐是拜金楼楼主的亲妹妹。” 空东鹤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难怪玄月很眼熟,莫非她就是拜金楼楼主?” 四人猜测纷纷,无法确定,烤完剩下九条鲫鱼,打道回府。 空东虎去探望九姑娘。空东鹤依旧在府中研习《媒婆速成》,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端茶递水伺候他读书。 傍晚时分,静香姑娘匆匆来报特大喜讯:“街上突然出现三个西域女子!” 西域女子?看看去! 三人火速跑到门口。 他们看见,玄月领着三个西域女子,正从翠香院那头走来,缓缓地,悠悠地。 三个西域女子,顶多十六岁儿,白白嫩嫩,人高马大。她们凉鞋配白袜,颇为讲究。 顿时,路上行人惊呆了,盯着三位姑娘目不转睛。 玄月扫了一眼行人,更加得意,一颠一颠地走着,似乎要飘到天上去。 不多时,玄月领着三个西域女子,已到眼前。看架势,是来独孤绸庄的。 空东鹤三人马上步步后退,迅疾进屋坐定,准备迎接客人。 片刻间,屋内暗香涌动,三人为之一呛——西域女子进了门。 进屋后,玄月拍拍手。三个女子立即一字排开,齐声向空东鹤问安:“老爷!” 瞬间,空东鹤三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玄月心中暗笑,说:“空大侠,今天谷口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特送三个西域女子给你当使唤丫头,万望笑纳!” 空东燕看向静香姑娘,又看向空东鹤。 静香姑娘也看向空东鹤:“东鹤呀,三个姑娘人高马大,干活比骡子强,收了吧!” 空东燕立即帮腔:“空东鹤,听夫人话,收了吧。” 空东鹤心想,两人果真阴险,想趁机看我笑话呢! 他嘻嘻笑,说:“玄月姑娘,我是一个吃软饭的穷鬼,吃了上顿没下顿,养不活三个丫环。你带回家送你舅,好吗?” 他说着,示意空东燕和静香姑娘,把三个西域女子请出去。 空东燕和静香姑娘领命,立即抄家伙。一个拿扫把,一个拿鸡毛掸子。 她们手拿家伙,嘴中“咕咕”,像赶鸭子似的,把三个西域女子往外赶。 可是三个西域女子偏偏不走,硬要留下伺候空东鹤。 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火起,朝三个女子腿上一顿猛抽。 三个女子被抽得鸡飞狗跳,仓皇而逃,跑落凉鞋三两只。 赶走妖孽,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围住玄月,示意她自行告退。玄月无奈,灰溜溜去了。 玄月神神秘秘,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十分好奇,勒令空东鹤暗中尾随,查清她究竟是谁。空东鹤最喜欢这种任务,立即前往。 只见玄月领着三个西域女子,左弯右拐,到一处胡同口。 她给三人分发银子,打发她们走了。看得出来,三个西域女子是玄月花银子雇来的。 接着,玄月穿过胡同,进入一片密林。林中微风阵阵,树叶发出淅淅索索声响。 玄月沿土路慢慢走,衣决飘飘,恍如下凡仙子。 在路的那一头,一个男人站在古树前。他红衣裳红斗笠,正是贤公子。 空东鹤立即施展轻功,趁着树叶阵阵声响,迅疾绕到古树背后。 古树又粗又矮,枝叶茂密。空东鹤身子一跃,藏身树叶之间。 此时,贤公子远远看着玄月走近,似乎很着急。 可是,玄月走得很慢,幽幽地,走了好一阵才到面前。 贤公子猛地冲出,几个快步上前,把玄月拖到古树之后。 他立马责怪起来:“牡丹,你怎么才来!” 牡丹站在他面前,像一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野花。 她微微笑,说:“贤公子,莫要生气。我刚才有事耽误了……” 她说话的调调,就像轻声诵读一段咒语。 贤公子听了,不像之前那么生气:“这次请你到野狼城对付空东鹤,你有几分胜算?” 牡丹没有正面回答,说:“当初,我收到你的飞鸽传书,立即派人去七斤镇。不料,未能捉住他。我这次到野狼城后,假装在谷口遭遇打劫,算正式跟他结识。 今天,我送三个西域女子给他,打算乘机探一探他的人品。两次跟他正面交锋,我已摸清他这个人。” 她絮絮叨叨,无非证明自己,已经做了许多事,取得重大进展。 可是,贤公子不在乎她付出多少,只在乎结果。 他握住她双手,说:“如果不能整垮空东鹤,我‘贤公子’的名声将不复存在。事关重大,你务必竭尽全力。不管你怎么做,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把空东鹤整得生不如死,最好一命呜呼!” 他说着,立即走出,沿土路去了。 望着他渐渐走远,牡丹突然叹口气,似乎没有底气。 过了一会儿,她也出了树林。 等两人走远,空东鹤跃下古树。他环抱双手,在古树前走来走去。 只听他念叨:“原来玄月果真不是普通女子,uu看书 ww.uuknhuo 而是拜金楼楼主‘牡丹’。可是,大名鼎鼎的牡丹,为何对贤公子唯命是从?” 他想不通,一遍遍拉扯右鬓头发,好似烫卷发一般。 他又念念叨叨:“江湖传言,牡丹善易容术,极少有人见过她真面目。那么,我见到的玄月,是否就是她真面目?” 他想不通,一遍遍拉扯左鬓头发。因为右边已卷,左边也要卷起。左右一起卷,才好看! 想了好一阵,空东鹤打道回府,向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如实禀告尾随所见。 两人听了,也十分惊讶。 静香姑娘凝望空东鹤:“东鹤呀,既然牡丹是贤公子请来对付你的,那么她要施美人计了。你会不会经受不住诱惑?” 空东鹤浑身充满浩然正气,直冲云霄:“我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既然我跟你两情相悦,我们一定白头偕老,再毒辣的美人计也对付不了我。我是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穷鬼,我堂堂正正两袖清风,我有何惧!” 他说着,伸出右手,掌心朝下。 静香姑娘立即会意,猛地伸出右手盖住他手背。 空东燕也立即靠近,伸出右手盖在最上面。 接着,三人喊一声“一二三,走”,瞬间各自收手。 片刻间,三人一哄而散,各自忙碌去了,准备迎接玄月暴风骤雨一般的美人计。 可是,玄月迟迟没有现身,真让三人着急! 傍晚时分,终于来了一个黑脸大婶。这位婶婶受人所托,没事不来,来了必定有事。 18章??王8 黑脸大婶站在院门口,大吼一声:“空东鹤,王八!” 屋内空东鹤、空东燕和静香姑娘没听清,暂时没回应。 大婶又吼一声:“空东鹤,王八!” 顿时,空东鹤三人以为有人踢馆,立即出门接待。 黑脸大婶望空东鹤一眼,把一只王八扔到三人跟前,说:“一个姑娘,带着斗笠。她让我把这只王八送到你们府上。” 她说完,转身就走。 大婶走远,空东鹤质问地上王八:“说!是不是玄月派你来的?” 王八即将渴死,没理他。 三人断定这是玄月在搞鬼,于是把王八收到墙角。 过不多久,黑脸大婶又到。 她把王八扔地上,满肚子牢骚:“还是那个姑娘,让我送到你们府上。真是的,耽误我卖鱼!”她说完,急匆匆走了。 这一次,空东鹤再也忍耐不住,暗中跟踪黑脸大婶到了鱼铺。 他跃上屋顶,掀开一片瓦,朝屋内望去。 屋内油灯摇曳,一个戴斗笠的姑娘,正跟黑脸大婶说话。 只听斗笠姑娘问:“大婶,送了两次,空东鹤没说什么吗?”她的口气,显得十分焦急。 黑脸大婶不耐烦,说:“他没说什么。姑娘,我再也不帮你送了,耽误我卖鱼!” 斗笠姑娘叹口气,辞别而去。她急匆匆赶路,左弯右拐,走进一个破败院落。 院落虽破,但很大。想必主人曾是财主,如今家道中落。 北屋有灯,斗笠姑娘蹑手蹑脚穿过天井,从一道拱形小门,进后院。 到后院,她一阵小跑,入后厨点灯,洗锅刷碗。 看来,她从鱼铺出来后,走得匆忙,是急着赶回做饭。 空东鹤施展轻功,到了后厨屋顶,依然挪动一片瓦,朝屋内看去。 只见斗笠姑娘一边刷锅洗碗,一边长吁短叹,好似遇到天大难处。 正在这时,屋外进来一个人,很眼熟。 空东鹤想了想,咦,不就是玉兔林“大牛哥”吗? 只见“大牛哥”走近斗笠姑娘,踢她一脚,厉声质问:“死哪去了?这时候才做饭!” 斗笠姑娘瑟瑟发抖,说:“爹,我刚才有事,出门一趟!” “大牛哥”拿起墙角扫帚,使劲打她后背:“你越来越不听话!你妈死的早,我把你拉扯大,容易吗?为了你的亲事,我在玉兔林等了十年,终于等到赵公子。你居然不肯嫁,是不是要气死我?” 斗笠姑娘一边躲避扫帚,一边争辩:“赵公子七十三岁,我嫁过去,不守一辈子活寡吗!” “大牛哥”更加来气:“你娃懂什么!赵公子还能活几年?他没有妻室儿女,他死后,万贯家产就是你的。你再改嫁,岂不更好?” 斗笠姑娘蹲在地上,低声哭泣。 “大牛哥”出后厨,去了前院。 空东鹤从屋顶跃下,身子一闪,进了后厨,随即飞出一片竹叶,点了姑娘穴。 她把姑娘拖到墙角,小声说:“我是大名鼎鼎的空东鹤,你不要大喊大叫!” 斗笠姑娘立即点头。 空东鹤给她解穴,随即蹲下来,示意她也蹲下。 两人蹲在墙角,开始第一次非正式交谈。 空东鹤小声问她:“姑娘,为什么送王八给我?” 姑娘叹了一口气,说:“我爹逼我嫁给一个老头,五天后成亲。我实在不愿意,就想请你出手救我。但我听说,你名满江湖,每天都很忙,多半不愿搭理这等小事。我又听说,你们武林中人好奇心重。我这才送王八给你,吸引你上门找我!” 空东鹤心想,如此聪慧的姑娘,会想不出办法对付自己亲爹逼婚? 这明显是个圈套,这个姑娘多半是贤公子请来的玄月。 想到这里,他故意右手一撩,姑娘的斗笠立即掉在地上。 可是姑娘满脸贴着狗皮膏药,根本看不清脸。 姑娘捡起斗笠戴上,说:“我的脸被爹打肿,没脸见人,只好戴上斗笠遮丑。不止脸上,我浑身都是伤!”她说着,撩起左右手衣袖。果然,手臂上也贴着狗皮膏药。 她的话,空东鹤还是不信。 可是,她说话的声音明显不像玄月,莫非她没有说谎? 迟疑片刻,他问:“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姑娘早有对策,说:“我有个姨,在南边一百里的一个村。你只要把我送到那个村,我就感激不尽!” “你为什么不自己偷偷离家,去投奔你的姨?” “去那个村,要经过一座山。山中有山贼,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独自一人,不敢去!” 姑娘对答如流,空东鹤姑且答应,让她明天清晨在城门口等候。 随即,他出庭院,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说起刚才情形,空东燕、静香姑娘十分迷惑。 空东燕说:“那位姑娘身板像玄月,可是说话声音不像。脸可以易容,说话声音如何易容?” 空东鹤说:“师父曾经说过,有些人能用腹音说话,还有人可以千里传音。也许玄月也学会了这种功夫?” 静香姑娘说:“既然答应明天送她,你姑且去看看。万一那位姑娘没有撒谎呢?也算救人一命!” 空东鹤点头答应,他也很想弄清那位姑娘究竟是谁。 第二天清晨,两人在城门口相见。 姑娘依然戴着斗笠,还挎着一个包袱。空东鹤备着两匹马。 话不多说,两人上马赶路,姑娘自报姓名“阮小青”。她虽然已经逃离老爹掌控,但不停叹气。 有时候,她指着蓝天白云和小鸟青草,哀叹自己命苦。 空东鹤一边安慰,一边全神贯注,以防阮小青果真是玄月所扮。 两人翻山越岭,穿丛林过小溪。 走不多久,太阳升得老高,天热得很,他们在路边一丛矮树下歇脚。 阮小青取出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把水壶递给空东鹤。 空东鹤接过水壶,也喝了好几口。 这时,阮小青变得更加哀伤,说:“我三岁丧母、十岁家道中落。如今被老爹逼迫嫁给老头,想想十分难过!” 空东鹤也不知真假,猛地刺拳朝天,给她鼓劲打气:“阮姑娘,等你到了那个村,牧歌放羊,无忧无虑。何必想这些不快往事!” 阮小青长叹一口气:“破败小村,哪能无忧无虑?唉!”她说着,渐渐啜泣起来。 她哭的架势,十分动情,绝无丝毫假装痕迹。 空东鹤真心替她难过,不再疑心她是玄月,还苦口婆心劝她。 终于,玄月不再痛哭,上马赶路。 又走十里左右,两人来到一座矮山山顶。 抬眼望去,山脚是一片平缓山谷,四周被矮山环绕;那片山谷,长满悠悠青草和斑斓野花;在草地一角,是一个明镜似的湖。 几只白鸟,从湖面一掠而过,飞到半空,又盘旋而下,落到湖面一动不动。 这情形,美妙绝伦,宁静祥和,只看得空东鹤与阮小青神清气爽,就连他们的马,也似乎停住呼吸。 两人立即赶往湖边,坐在草地上歇息。 阮小青取出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把水壶递给空东鹤。空东鹤接过水壶,也喝了好几口。 湖边凉风阵阵,让人心旷神怡,空东鹤真想躺下酣睡一场。 突然,阮小青幽幽地说:“巫蛊派的‘幽檀一步癫’,是一种五色细末,有奇怪异香。普通人吃了它,必先昏昏欲睡两个时辰。内功深厚之人吃了它,能撑住两个时辰。但在两个时辰之内,无法施展武功,如同咸鱼。过了这两个时辰,不管是谁,都会狂躁咬人。一天内得不到解药,便会吐血身亡。” 空东鹤大吃一惊:“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阮小青仰天大笑:“我的水壶中,放了幽檀一步癫。你喝了两次水,难道没有察觉味道不一样吗?哈哈!” 空东鹤立即双手掐住脖子,似乎要用这种方式祛毒:“你……你这个狠毒婆娘!” 他说着,似乎心中绞痛,又马上捂住心口。随即,他盘腿而坐,运动抵御。 阮小青摇摇头:“已经太晚了,就算你用九层内力祛毒,也无济于事。除非,我给你解药!” 她说完,撕掉脸上狗皮膏药,自然正是玄月。 空东鹤呼吸急促,正在运功祛毒,没有说话。 玄月十分得意:“贤公子请我来制服你。我再请大牛哥假装我爹,目的是慢慢接近你,让你毫无防备。只要你远离静香姑娘,我马上给你解药。否则,你必死无疑!” 空东鹤说:“我跟静香姑娘两情相悦,我必须跟她成亲。你的解药,我必须拒绝。我临死前问你一个事,玄月是你真面目吗?” 玄月点头承认,又问:“最后问你一遍,离开不离开静香姑娘?” 空东鹤摇头。 玄月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突然,空东鹤捏着脖子嗷嗷叫,在草地上痛苦打滚,很快滚入湖中。 玄月回头望了一眼,打马狂奔,回野狼城。她跑了一个时辰,进入一片树林。 猛然间,她浑身一颤,差点摔下马去。 在林中,路边一匹马在吃草。附近一棵树下,站着空东鹤。他白扇轻摇,还朝玄月不停招手。 玄月想跑,可她知道空东鹤的轻功很快,竹叶满天飞更快,根本跑不掉。于是,她打马缓缓走近。 空东鹤嘻嘻笑:“是不是很意外?” 玄月点点头。 空东鹤问:“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中了幽檀一步癫却毫发无损?” 玄月点点头。 空东鹤说:“我今天早上,吃了金逸散,还是双份。金逸散能解百毒,能化解幽檀一步癫。我在湖边滚来滚去,只为了让你开心一点!” “我用幽檀一步癫害你,你还让我开心,你是不是有病?” “你这个想法不对。你开心,我开心,人人都开心,整个武林才开心。” “疯子!”玄月说着,打马上路。 空东鹤心想,想走?没那么容易!《媒婆速成》已学几招,我刚好用你练习练习。 想到这里,他翻身上马,紧跟玄月马后。他问:“成亲了吗?” 玄月摇头。 空东鹤又问:“你的生辰八字?” 玄月以为空东鹤要核对生辰八字,看她是否跟他匹配。她嘴角冷笑,说出生辰八字。 空东鹤举右手掐算一番,说:“我有个堂兄,uu看书 .ukanshu.co 你跟他八字很配。他身子骨结实,种地比骡子还猛,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玄月朝天“呸”一口,打马快跑。 空东鹤穷追不舍。 他打马靠近玄月,说:“我堂兄这个人,虽然很穷,但很有志气,一心成为财主,很有前途……” 他说完堂兄长处,玄月根本不搭话。 既然她对堂兄无意,空东鹤又絮絮叨叨,说起老家其他公子。 玄月一句话不说,就是不理他。 回城的路,险且长,空东鹤不着急,慢慢劝她嫁给堂兄。 他说:“我堂兄善于放羊。你想想,你们生一群娃。娃长大后,都去放羊,你们会有很多羊。你再想想,你们有了羊,可在院中烤全羊。羊毛薅下来,做铺盖卷,透气又舒服,真乃神仙日子呢!” 他口沫横飞,尽情练习《媒婆速成》上面的招法,恶心玄月。 玄月也知他故意,偏偏不理他。她深知此次出手对付空东鹤,已经彻底失败。 她心中正在盘算更好计策对付空东鹤,就算空东鹤磨破嘴皮,她也不吭一声。 很久以后,到了野狼城城门口。空东鹤突然满脸肃穆:“下马!” 玄月吓一跳,跳下马。 空东鹤瞪她一眼:“你不愿嫁给我堂兄,不配跟我一起入城!”他说着,牵马扬长而去。 玄月气得跺脚,指着他背影痛骂:“空穷鬼,早晚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空东鹤没回头。他心想,玄月心狠手辣,可能会派一个顶尖刺客偷袭。那个刺客会是谁呢? 19章??镖王 夜空有云,月光暗淡。独孤绸庄后院一间房,窗户洞开。 空东鹤背窗而坐,在油灯前观赏小人书。 突然,一个紫衣男人瞬间跃过围墙,进入庭院。 他蹑手蹑脚靠近窗口,右手猛地扬起,一枚燕尾镖迅疾飞向空东鹤后背。 紧接着,他左右开弓,誓死一举绝杀空东鹤。 只见他弓起马步,气沉丹田,不停朝空东鹤发镖:左手流星镖——右手蝴蝶镖——左手金钱镖——右手半月镖……左右手连环相接,镖与镖之间,没有丝毫间歇。 就在这一瞬间,他来了一个飞镖大展示,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镖王”。 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当时武林人士能用到的飞镖,他通通都有。 而且他的镖,又快又猛,绝对可以进前三名! 于是乎,经过一顿如厕的功夫,屋内的白衣公子空东鹤已经千疮百孔,身上飞镖密密麻麻。 紫衣人一顿狂轰之后,猛地浑身一紧。奇怪,为什么空东鹤没喊疼,也没有飙血? 正在这时,一股劲风袭向他后背。 紫衣人来不及转身,右手一扬,朝身后拍出一把绣花针。 可是,偷袭紫衣人的那位,轻功极快。 他身子在空中一阵翻转,躲过绣花针,接着稳稳落地,盯着紫衣人不说话。 紫衣人一招逼退偷袭之人,猛地转身,立即大吃一惊。他的面前,站着空东鹤。 空东鹤白扇轻摇:“你不用吃惊,屋内只是个草人。玄月小肚鸡肠,她亲自出手对付我,惨遭失败,呜呼哀哉。我推断她必定派个顶尖杀手偷袭我。没想到,她派了一个镖王,哈哈!” 紫衣人不说话,忽然从背后抽出长剑。 他剑柄一抖,剑如银蛇,从上中下三路各刺出一剑。这三剑去势极快,连环相扣,剑气森森。 空东鹤后退三步,躲了过去。 随即,他的白扇像一道银光,在长剑上一粘一压,削向紫衣人手腕。 紫衣人身子一旋,躲了过去,剑随身转,随即剑尖弹动,点向空东鹤白扇。 可是白扇劲力四溢,他的长剑“叮”一声,歪到一旁。 空东鹤白扇轻摇,说:“镖王,我承认你的飞镖十分厉害。可是你的剑法,还比不上我九岁时游泳所用的狗爬神功!” 紫衣人冷哼一声,突然朝空东鹤咽喉刺出一剑。剑到中途,又迅疾转向,插入背后剑鞘之中。 也就在这时,他脚尖一顿,凌空跃起,朝院墙闪去。 看他架势,是要溜之大吉! 空东鹤并不追赶。 他等紫衣人身在空中,猛地弹出一片竹叶。 霎时,紫衣人左腿被竹叶戳中,立时抽筋。 他“哎呀”叫唤,咚一声摔落院中。 空东鹤咚咚跑向紫衣人,说:“哟,镖王,你没骨折吧?我猜你是一个小老头,骨头嘎嘣脆,很容易骨折呢!” 他跑到紫衣人面前,就要揭开他脸上紫巾,看看他究竟是谁。 正在这时,空东燕、静香姑娘和空东虎拖着鞋,慌慌张张出门来,欣赏突发而至的月光大战。 空东燕急吼吼地问:“空东鹤,你刚才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空东鹤说:“赢了。” 空东燕“嗯”一声:“很好。有没有尽情展现我们争口气山庄的风采?” 空东鹤说:“完全展现了风采!” 空东燕摇摇头:“我不信。你再打一场我看看!” 空东鹤头皮发麻。他心想,三更半夜又打一场,你以为斗鸡?你看着好玩,我好累的呢。 他说:“既然代掌门吩咐,小的自然照办!” 紫衣人早就站了起来。他听了空东鹤与空东燕的对话,二话不说,举剑指向空东鹤。随即,他手腕一抖,剑身激荡,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破空之声。 声响未绝,长剑已经刺向空东鹤小细脖。 空东鹤举扇朝长剑一搭一压,粘住长剑。 正在这时,紫衣人左手一抖,一把毒针飞出,罩向空东鹤面门。 两人近在数尺,毒针细小无声,简直防不胜防。 幸好空东鹤是难得一见的有为青年,他看见紫衣人左手微抖,猜想必有暗器发出。 就在眨眼间,他身子一跃跳到墙角,躲了过去。 他忍不住赞叹:“哎哟,镖王,你除了飞镖,还会绣花针?是个大才!” 可是,他逃得仓皇狼狈,差点摔倒,引得空东燕三人拍掌大笑。 空东虎讥讽他:“空东鹤,你躲在墙角像个乌龟,哈哈!” 空东鹤正想还击几句,没想到紫衣人身子一阵旋转,手中长剑飞舞,突然朝静香姑娘削去。他内劲贯注剑身,剑气纵横,锐不可当。 空东燕立即拖住静香姑娘,迅疾后跃数尺。 不料,紫衣人此招只是虚招。他一剑逼退两位姑娘,左手突然挥动。 霎时,飞镖铺天盖地,卷携道道劲风罩向空东鹤。 看得出来,他有一股深深的渴望,那就是成功刺杀空东鹤! 当时,飞镖猝然而至,空东鹤只好身子闪动,躲在廊柱背后保命。 说时迟那时快,紫衣人趁机脚尖一顿,凌空激跃而起,霎时已跃向院墙。 他身在空中,担心空东鹤放竹叶镖他,反手一把蝴蝶镖拍向身后。 这时,空东鹤已经扑到院墙之前。 可是,蝴蝶镖扑面而来,他不得不闪身躲避。蝴蝶镖立时四散而落,一阵叮叮当当乱响。 等空东鹤稳住身子,紫衣人已经出了院墙,接着身子一闪,消失不见。 眼睁睁让镖王跑了,颜面何存?空东鹤身如离弦之箭,越墙而过。 此时弯月悬空,街道昏暗。 好在街道两旁不时有灯笼悬挂在门廊之下,空东鹤看见紫衣人正在街道另一头迅疾飞驰。 事不宜迟,空东鹤立即施展轻功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一片荒草地。 清冷月光之下,乱石在杂草中零零散散,更显深夜冷凄。 就在这时,紫衣人突然停住。 他猛地转身,身子一晃,瞬间已到空东鹤面前。他右手手腕抖动,手掌一翻,一掌拍出,掌风凌厉。 空东鹤担心他掌心藏有暗器,不敢硬接,身子一阵旋转,躲了过去。 一掌逼退空东鹤,紫衣人仰天大笑,随即扬起右手,又朝空东鹤连拍数次。 空东鹤以为他正在拍出暗器,赶紧后退数步。 等他稳住身子,却发现面前烟雾缭绕,紫衣人已在十丈开外。 原来,刚才紫衣人拍出的并非暗器,而是逃命所用的烟雾。 空东鹤暗自嘀咕:“镖王神神秘秘的,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谁!” 于是,空东鹤远远尾随。 不多久,他看见紫衣人来到谷震风宅院门前。 紫衣人站在门前愣了片刻,突然扭头朝四周一阵张望。 空东鹤吓得薄躯一震,立即猫腰躲入暗影之中,这才未被发现。 他心想,镖王,反跟踪的手艺还不错,差点发现本少侠了,我呸! 这时,紫衣人又抬头看一眼门框,猛地转身,急匆匆走向街道另一头。 空东鹤忍不住赞叹:“哎呀,镖王假动作太多,真是个高手!” 他一边嘀咕,一边摸到谷震风府门之前。 他看见,门框上戳着一朵红色牡丹花,显然有人特意留下的暗号。 空东鹤兴致大增,继续尾随紫衣人。 又过好一阵,紫衣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跃入一个庭院。 庭院匾额有字:醉月宫。 紫衣人跃过院墙,进入醉月宫,缓步走进正北客厅。 这时,空东鹤已经趴在客厅屋顶,做好偷看准备。以下是他偷看所见: (注:偷看是一种不礼貌行为,甚至可能触犯律法,小朋友不要学哟。) 一根红烛摇曳在桌上。 桌前坐着玄月,她正在绣一朵红色牡丹花。 紫衣人一把扯掉脸上紫巾,正是谷震风。 他微微躬身:“楼主,我看到您留下的红花,这就来了。” 玄月很冷淡:“他死了吗?” 谷震风不敢抬头:“空东鹤知道您会派刺客偷袭,于是在房内摆一个草人,草人穿着白衣,假装看书。等我发了一阵飞镖,才发现上当!” 顿时,玄月把针线和即将竣工的红花放到桌上。 她慢悠悠走到谷震风面前,猛地抬手,砸出一记重拳。 接着,她训斥起来:“你是巫蛊派掌门,七十二门暗器名满江湖,我才重金聘请你当我第一杀手。我只让你趁他不备,放暗器把他戳个稀巴烂,多简单!可是你……可是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让我如何向贤公子交待?” 谷震风黑嘴一张,uu看书 ww.uanshu.m喷出血水和两颗门牙,低着头不还嘴。 过了一阵,玄月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贤公子专门请我来对付空东鹤,我至今毫无进展,贤公子已经很生气!” 谷震风说:“楼主,你何必害怕贤公子?” 玄月苦笑,说:“你别傻了,没有贤公子,哪有我?你好好扶助我,等时机成熟,我们远走高飞,记住了吗?” 她的调调犹如春风拂耳,谷震风听了浑身一颤。 他抬头看向玄月:“我又老又丑,楼主真的会跟我成亲?” 玄月满脸微笑,很负责任地点头:“一定会!” 谷震风感动不已,搓着手无所适从:“那我再想想办法,一定把空东鹤杀了!” 玄月摇摇头:“不必了,你也不是对手,我有更好法子对付空东鹤。你回去歇着吧,千万要保重身体!” 玄月的关心体贴,听得谷震风满脸微醉神情。他“嗯”一声,出门而去。 等谷震风出了庭院,玄月忽然咬牙切齿:“你跟我妹妹的事,你当我不知道?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处,早把你大卸八块,还想跟我成亲,呸!” 她的模样,杀气纵横,只让屋顶的空东鹤脊背发冷。他马上结束今晚的偷看之旅。 在回去的路上,空东鹤抬头问天:“玄月说,她有更好法子对付我。她那个法子,够不够惊险?够不够恶毒?哈哈!” 夜空的云已经散去,现出不少星星。 第二天清晨,空东鹤起床,发现门框戳着一朵红色牡丹花。 20章??了断 门框戳着一朵红色牡丹花。 红花之下,压着白纸一张,有字两行:是男人你就来,今晚三更醉月宫。 很明显,这是嚣张跋扈的挑战书,出自玄月手笔。 空东鹤心想,到底做男人好,还是做女人好?一时间,他难以取舍。 此时此刻,晨曦微露,晨风卷携丝丝凉意,让人神清气爽。 被凉风一吹,空东鹤立时决定做一个男人,晨风一样的男人,继续保持风里来雨里去的穷光棍本色! 只见他,勇气灌顶,右拳戳向天空:“玄月,今晚,我们做个了断!” 他嚷完,取下飞刀、红花和白纸,扔进墙角。 当晚三更未到,空东鹤趴在醉月宫屋顶,观察玄月。 (注:不管什么时候,出于什么目的,暗中观察姑娘都是错误的!) 屋内烛光摇曳,玄月正坐在客厅绣花,一朵红色牡丹花。 她白裙贴身,浓妆淡抹总相宜。她也擦了香香,但不知是什么香,反正香得刺鼻。 忽然,她捏住鼻子,说:“空东鹤,我闻到你的汗味,出来吧!” 屋顶的空东鹤听了,立即一跃而下,站到门口。 他并不看一眼玄月,却仰头遥望那轮弯弯的月亮。也许,他又想家了吧。 只听他说:“你刚才闻到的,不是汗味,那是纯爷们的体香!” 玄月听了一阵浅笑,招招手:“我等你很久,进来吧!” 她的调调十分肉麻,空东鹤浑身不自在。 他心想,玄月像一只狐狸,绝对会暗算我,我千万不能进屋。 想到这里,他依然扭头看向夜空,说:“门口凉快。今晚,我们做个了断!” 玄月放下针线和红花,慢慢走近门口。 她也突然严肃起来,说:“了断就了断!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跟静香姑娘分不分开?” 空东鹤仰天大笑:“等太阳从西边升起,我就分开!” 玄月叹了一口气,说:“也罢,你非要走这条路,我一个弱女子自然阻止不了。不过,我听说你师父出了事……” 空东鹤薄躯一震,但他假装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玄月冲空东鹤招招手,示意他进屋再说。她说:“此事关系武林安危,进屋再说为妙!”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空东鹤走进客厅,洗耳恭听。 正在这时,玄月突然掐灭蜡烛,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空东鹤吓得薄躯一震:“你……你干什么?” 玄月噗嗤一声笑,软绵绵的声音从暗黑中涌来:“别怕别怕,我马上点亮蜡烛!” 她说完,似乎在黑暗中摸索打火石。可不知为什么,她过了好一阵才点亮蜡烛。 这时,她又一阵笑,说:“你真傻,你师父出事与否,我如何得知?现在,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空东鹤一声冷笑:“笑话,我风里来雨里去,堂堂正正穷光棍,能有什么秘密?” 玄月幽幽地说:“三更半夜黑灯瞎火,你在我房里,这就是秘密。一旦我说出去,没有人相信你是清白的。事到如今,你已经别无选择,必须跟静香姑娘分开!” 玄月此招,空东鹤并不害怕。 他说:“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还怕你乱嚼舌头?你喜欢到处乱说,那就说吧!” 玄月听了,一声冷笑,双手轻拍。 霎时,庭院两侧厢房的门开启,涌出数十名红衣女子。 她们每人搬个小书桌,桌上放着小板凳和文房四宝。 眨眼间,她们在庭院排成两列,桌凳摆放整齐,白纸铺在桌上。 顿时,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 不用说,这些女子都擦了香香。这种香味很刺鼻,绝非寻常之物,可惜空东鹤没在意。 只见两列女子就位,马上向玄月禀告: (左列领头女子)“一队就位!” (右列领头女子)“二队就位!” 空东鹤浑身一紧:“这是干什么?” 玄月呵呵冷笑:“这几位姐妹,是我拜金楼野狼城分舵的。她们才华横溢,一队姐妹善于即兴写诗,二队姐妹善于即兴作画!” 空东鹤疑惑不解:“哦,写诗作画,十分高雅。然后呢?” 玄月说:“今晚我和你同处一室,如果无人作证,我说出去没人相信。如今有这么多姐妹见证,画下来并题诗,可谓铁证如山。之后,我拿到印书作坊印个几千份,四处散发。届时,你说会有人相信你是清白的吗?” 空东鹤听了,右手指向右列女子:“一队,注意啦,立即作画,越卑鄙无耻越好,最好是小孩子不宜的那种!” 顿时,庭院中一个女子纠正他:“公子,你搞错了,我们一队是‘吟诗队’,二队才是‘作画队’。” 空东鹤嘻嘻笑:“对不住,我今年二十五岁高龄,有点痴呆症状。总之,你们该写诗的写诗,该作画的作画。我等着看你们手艺如何!” 众女子听了,面面相觑,纷纷看向玄月。 事已至此,虽然空东鹤不怕胁迫,但玄月此招已出,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默默点头。 很快,一队的女子们开始摇头晃脑,出口成章,写下打油诗并记在纸上;二队的女子们挥动毛笔,托拉点拽,开始描画空东鹤深夜与玄月在房中相会情景。 众女子搞得热火朝天,场面喜人。 空东鹤伸出右手,作出引路架势:“这边请,随我去看看姐妹们诗画水平如何。” 玄月嘴角冷笑,居然陪同空东鹤前往院中查看。当时,她还端着茶杯。 空东鹤走到左边队列,拿起一名女子的诗作。 他正要赏析,突然感觉香味刺鼻,他忍不住“啊切”一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打完喷嚏,他举起诗作看了一眼,立即撕个稀巴烂,还把纸屑扔到该女子头上。 他说:“这是什么诗?你的合辙押韵呢?就算打油诗,也要押韵!你看看,还有错别字。一点不认真,重写!” 女子受了批评,愧疚满脸,马上低头重写。 空东鹤拿起第二个女子的诗作,猛地惊喜万分。 他指着诗作,赏析给玄月听:“你看哈,这首诗骂我祖宗,可是一个脏字没有,写的真好。这位姐姐很有才,值得你提拔培养!” 玄月没好气,“嗯”了一声,没说话。 空东鹤也懒得把每一首诗查看一遍,领着玄月走到“作画队”之中。 画画比吟诗慢些,众女子的画作初具规模,空东鹤不屑于点评。 他心想,我如今研习《媒婆速成》,每天进展神速,但终究纸上谈兵。今晚这么多女子,我要在她们身上好好练习一番。 于是,他清清嗓子,就要给她们做媒。 没想到,玄月突然一阵嘿嘿笑。 空东鹤吃了一惊:“你笑什么?” 玄月幽幽地问:“你听说过迷魂阵吗?” 就在这一刻,空东鹤意识到自己必定又中了玄月的迷魂阵。不然,她不会这么问。 只见他,猛地捂住心口,气喘吁吁,似乎五脏六肺正在翻江倒海。他问:“迷魂阵?我……我没有听说过!” 玄月冷笑:“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个阵法是我发明的,今晚首次使用。我这些姐妹身上擦了一种香香,如果一头牛闻到这种香香,也会立即倒地身亡。你刚才在姐妹中间走来走去,已经吸了太多香香,哈哈!” 顿时,空东鹤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玄月举起手中茶杯,猛地砸到地上,发出咔嚓一阵响。 不多时,后院跑出一个人,正是谷震风。 谷震风扛起空东鹤,马上出庭院。他施展轻功飞跑,不到半个时辰,来到城郊峡谷。 这个峡谷,也就是上次空东鹤烤鱼遇到玄月的峡谷。 在峡谷深处,燃着一堆野火。野火旁站着贤公子,岳孤星和冷金锤正在挖坑。 谷震风跑到贤公子面前,把空东鹤扔地上,说:“贤公子,空东鹤中了玄月的迷魂阵,人已经带来了!” 贤公子拱拱手:“多谢谷先生!你先回去歇着吧。” 谷震风拱拱手,转身就走。 贤公子走近空东鹤,见他像死鱼一动不动,使劲踢他一脚:“哈哈,空穷鬼,你的竹叶满天飞不是十分厉害吗?你用竹叶镖我呀!” 他说完,又踢一脚,似乎极其解气。 接着,他背着手,盯住岳孤星和冷金锤挖坑。 等土坑一人深,贤公子说:“可以了!” 岳孤星和冷金锤马上跳出土坑。 贤公子飞起一脚,把空东鹤踢入坑中。 紧接着,岳孤星和冷金锤挥动锄头,把土坑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土坑已经完全掩平,又被一堆杂草盖住。 贤公子看一眼杂草堆,哼起小曲儿,打道回府。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峡谷入口。 四五只乌鸦闻着气息而来,它们在附近一棵树上哇哇乱叫。 不多久,它们看见,杂草拨开,一个白衣公子猛地钻了出来。他正是空东鹤。 其实,空东鹤去醉月宫之前,吃过金逸散。他在迷魂阵吸入的香香,早被金逸散化解。 可他为什么装作中了迷魂阵呢? 因为他自己也有个计划。为了这个计划,他不得不施展闭气功,暂且在土中忍耐。 当时,空东鹤从土坑爬出来,自然打道回府。 第二天晚饭后,夜已深,空东鹤的计划正式启动。 他带着空东燕去找玄月。没想到,醉月宫北屋灯火通明。 两人飞身上屋,各自揭开一片瓦,朝屋内看去。 只见客厅中央,六七名公子拿着酒壶,醉醺醺围在一起摇头摆尾、叽叽喳喳。 奇怪的是,并没有玄月身影。 他们欢腾一阵,停下歇息。这时,玄月突然从里间出来。她一身素雅裙衫,似乎未施粉黛。 可是,众公子顿时愣了。很显然,都被玄月风采惊住。 玄月走到众人面前,微微欠身,说:“让各位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 一位清秀公子十多岁,说:“玄月姑娘,你不生气才好。我们几个在酒楼喝完酒,意犹未尽,于是提议到府上。到了府上,才知姑娘已经睡下。我们忍不住闹了起来。叨扰姑娘歇息,还请海涵!” 这位小公子噼里啪啦,头头是道,那调调摆明了讨好玄月。 玄月对清秀公子说:“上官公子,你爹不许你出府门,如今你偷偷跑到我府上,要是让你爹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顿时,上官公子接着酒劲发起脾气来:“我爹号称贤公子,其实蛮不讲理。他不允许我出府门一步,这就是不把我当人!我上官冲有这样一个爹,简直耻辱!” 他说着,把酒壶砸地上,稀巴烂。 其他几位公子,立即安抚上官冲。 玄月对上官冲说:“上官公子,你还没有跟我介绍各位公子呢!” 上官冲已经喝醉,身子微微晃动,一一介绍起来: “这位是秦公子,他爷爷的擒拿手名满江湖!” “这位是尉迟公子,他爷爷的枪法十分厉害!” “这位是杜公子,他爷爷的剑法自成一派!” …… 听起来,这几位公子均是各大高手的孙子。 上官冲每介绍一位,玄月便微微屈膝,重复一遍“某某公子”。 被玄月重复名字的公子,似乎得到极大恩宠,冲玄月一阵傻笑。 众人又喧闹一阵,uu看书 ww.uuknsh 玄月见他们醉醺醺的,说:“各位公子,今晚难得你们赏脸,小女子荣幸万分。不过天色已晚,请各位早些回府歇息,免得伤了身子!” 玄月送客,各位公子只好拱拱手,辞别而去。 很快,庭园寂静。空东鹤把一条蛇从瓦缝扔下。 玄月刚好走回桌前,听到身后响动,猛回头看见一条黑色的蛇,顿时吓得一声惊叫。 正在这时,客厅蜡烛灭掉两根。接着,剩下蜡烛全灭。 玄月立即跑向门口,因为门廊下有两盏灯笼。 正当她跑到门口,却见门两边各站着一个怪物。 它们披头散发,一袭白衣,一尺多长的舌头晃来晃去。 还有个怪物幽幽地说:“我是空东鹤,我回来了!” 顿时,玄月“啊”一声,晕倒在地。 随即,两个怪物一阵哈哈大笑。他们取下舌头,整理头发,附身猛掐玄月人中。 不多会儿,玄月慢慢苏醒。她看见空东鹤与空东燕,正一脸笑嘻嘻地望着她。 玄月立即爬起,说:“你们真卑鄙!” 空东鹤说:“彼此彼此。你不仅卑鄙,还十分歹毒,差点杀了我!” 玄月说:“不错,我心如毒蝎。空东鹤,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杀了我;第二,远离静香姑娘。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空东鹤不以为然:“我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拒绝你的两个选择!”他说着,右手一挥,示意空东燕走人。 很快,两人出了庭院。他们绝对想不到,玄月已被彻底激怒。 21章???夜宴 醉月宫庭院。 玄月三叩首,血酒拜天地。 她念念有词:“苍天保佑,最后一战,马到功成!” 她说得悲壮感人,自己备受鼓舞。 事关重大,身旁的谷震风,也一脸肃穆。 玄月拜完天地,走到一门巨大火炮面前,说:“这是‘老干爹神炮’,一炮能轰塌一间房!空东鹤轻功极好,喜欢飞檐走壁,还能在空中飞来飞去。可是,不管他轻功多好,在这门炮面前,他只不过一坨凉粉,不堪一击!” 谷震风竖起大拇指:“厉害,佩服佩服!” 老干爹神炮脚边,摆着十个极大弓弩。 玄月指着弓弩,说:“这是诸葛亮弓弩,据说是诸葛亮发明的。十分厉害,一次可发十支箭。不管空东鹤轻功多好,绝对跑不掉!” 谷震风竖起大拇指:“厉害,佩服佩服!” 玄月把院中神器炫耀一遍,说:“今晚,我要让空东鹤一冲上天!” 顿时,她伸出拳头握紧,好像捏死一只蚂蚁。 谷震风眉头紧锁,问:“楼主,您这一炮轰过去,万一把静香姑娘也轰死了,贤公子如何向空摘星交待?” 玄月瞪他一眼。谷震风立即低头,不敢多言。 玄月满脸怒气:“我已失去耐心!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疯。就算贤公子怪我,要杀我,我也不怕!” 谷震风频频点头:“是,是!” 当晚二更,月光好极了。 五十个红衣姑娘抬着神炮和弓弩,浩浩荡荡、悄无声息,瞬间围住独孤绸庄。 眨眼间,门前左侧,老干爹神炮就位;右侧,诸葛亮弓弩就位。 一切就绪,只等玄月号令。 玄月拿起一根中空竹筒,趴在院墙上,眯眼朝院内望去。 那时,独孤绸庄一片喧哗。北房十分亮堂,门窗洞开,一场“烛光夜宴”正在如火如荼。酒菜满桌,四根红烛碗口粗,烛光摇曳在葡萄美酒之中。 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那情那景,看一眼都会微醉。 九姑娘主坐,空东鹤、空东燕、静香姑娘陪坐,四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空东虎命苦,在一旁舞剑助兴,一边哗啦啦流口水。 只见九姑娘猛灌一杯酒,说:“空东鹤,今晚良辰美酒,你能歌善舞……” 她的话尚未说完,空东鹤立即频频点头:“我懂,我懂!” 他说着,马上起身,唱支山歌跳起舞,还招呼空东虎一起跳。 空东虎舞剑尚可,倘若要跳舞,他自然害羞,必须拒绝。 于是,空东鹤独自唱歌跳舞,但他并不寂寞。 烛光摇曳中,他舞姿曼妙、歌声动人,比乐坊姑娘还跳得柔软。 顿时,屋内几人呕吐不止。 空东鹤自己也想吐,赶紧驱动内力憋住。 九姑娘内力很浅,基本为零,只能扶墙呕吐。 她一边吐,一边挥手请求空东鹤住手:“求你别跳了,以后再跳吧!” 空东鹤冷笑:“以后再跳?今日事今日毕,必须一次跳够!” 他跳得更加起劲,根本停不下来。 静香姑娘也吐了。她抹掉嘴角白沫,说:“东鹤呀,你再跳下去,要出人命了!” 空东鹤这才收手入席。 于是,烛光夜宴的正常秩序恢复。 空东虎继续舞剑助兴,另外四人把酒言欢。 院墙外的玄月收好竹筒,腰板一挺,大喊一声:“开炮!” 顿时,老干爹神炮连环三炮,惊天动地。院内数间瓦房,瞬间轰塌。 老干爹刚刚熄火,玄月大喊:“放箭!” 顿时,十个诸葛亮弓弩发作。 眨眼间,箭雨漫天,罩向坍塌瓦房。 等地上一捆长箭用尽,玄月又喊:“幽檀一步癫!” 谷震风接令,立即端着洗脸盆出来。盆中一包一包,均是幽檀一步癫。 霎时,谷震风手指不停弹动。 那些粉包,凌空飞去。它们飞到瓦房废墟之上,粉包破碎,粉末立即四散弥漫。 很快,满盆粉包扔得精光。 玄月双手一拍:“抓人!” 众红衣女子齐声“吼哈”,用洗脸布蒙住嘴鼻。 接着,她们蜂拥入院,跑向坍塌瓦房。 不多时,众女子抬着四个人出来,扔到地上。 一个女子禀告:“楼主,这四个人躲在桌底下,被捉住了,哈哈!” 玄月立即询问:“死了吗?” 女子回禀:“没有,只是晕死而已!不过,他们腿脚淌血,受了轻伤。而且,空东鹤不在其中!” 空东鹤不在其中?玄月浑身一颤。 但她临危不乱,马上吩咐:“先把四人带回醉月宫!” 几名女子“吼哈”回应,抬着四个俘虏去了。 玄月扭头询问身旁的谷震风:“看来空东鹤跑了,他能去哪里?” 谷震风说:“我们趁他们夜宴之际,火炮、长箭、癫粉同时发作,他不可能跑得掉!莫非,他被埋在土中?” 正在这时,一道白影闪出,瞬间已到眼前。 谷震风眼疾手快,长剑出鞘。银光闪过,长剑瞬间刺向那道白影。 不料,白影身在空中,食指轻弹。长剑立时“叮”一声,歪向一边。 几乎与此同时,玄月咽喉,已被锁住。 众人这才看清,白影正是空东鹤。他灰头灰脸,问:“玄月,你出手越来越狠毒,何必呢?” 玄月脖子被锁,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她说:“其他四人只受轻伤,而你完好无损,我狠毒吗?如果我狠毒,就不止放三炮!” 咦,还别说,她小嘴一张,头头是道,瞬间让空东鹤消气大半。 他松开手,说:“也罢,我不跟你计较。放了他们四个人!” 玄月咳了咳:“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杀了我。那么,你永远找不到他们四人。第二,跟我回醉月宫。” 空东鹤该腿软时就腿软,说:“既然如此,我跟你回去!” 玄月十分得意,不停拍打他脸颊:“早点服软,我何必用老干爹神炮轰你?” 她说着,右手一挥。 众女子“吼哈”回应,抬起神炮与弓弩,回了醉月宫。 随即,空东鹤被带入后院一间房,绑在柱上。 玄月端坐椅中,翘起二郎腿盯着空东鹤,却不说话。过了一阵,她努努嘴。 一个红衣大婶,端一盆冷水,猛地泼到空东鹤脸上。 空东鹤“呸”出嘴中水,问:“难道你们要严刑拷打?有必要吗?何必呢?” 玄月冷笑,没搭话。 她身旁一张木桌,谷震风摆开文房四宝,好像即将吟诗作赋。 屋内一角,还有三个红衣女子。她们使劲给火炉添加柴火,似乎打算烤全羊招待远方贵客。 等炉火正旺,三个女子从炉中抽出三块透红烙铁,缓缓走向空东鹤。 顿时,空东鹤薄躯一震,额头冒冷汗。 但他腰板一挺,大义凌然:“来吧,把我的胡子汗毛,通通烫卷!” 没想到,一个女子把烙铁在空东鹤面前一晃,烫卷他额头一撮头发。 空东鹤立即制止:“慢!千万别烫头,我卷发不好看!” 玄月嘿嘿笑:“空东鹤,你不喜欢卷发,那就说实话。前天上午,你在哪里,遇见哪些人,做了哪些事?” 空东鹤绞尽脑汁回忆过去,终于一一道来。 谷震风立即挥动毛笔记录在案。 玄月又问:“昨天中午饭,你吃的什么?” 昨天就在眼前,空东鹤不用想。 他立即回复:“师妹和静香喝剩的鹅汤,被我喝了;大师兄吃剩的鹅腿渣,被我吃了。除此之外,没吃别的!” 玄月说:“我刚才问你这些,只想知道你是否吓傻,脑子是否清楚。现在,我最后一遍问你,你是否同意远离静香姑娘?” 空东鹤叹口气,说:“先让我看到师兄他们四人!” 玄月拍拍手。 不多久,一伙女子押着空东虎四人进屋。 虽然他们五花大绑,灰头灰脸,但他们是自己走进房的。他们的样子表明,仅受皮外伤,只是幽檀一步癫正让他们昏昏欲睡。 空东鹤放了心:“好,我服软!” 玄月又拍拍手。 霎时,那伙女子押着空东虎四人出门而去,也不知押往何处。 接着,谷震风拿起早已拟好的字据,宣读一遍,大意是:我空东鹤发誓远离静香姑娘,如有违反,天诛地灭。 谷震风读完,让空东鹤按手印。 空东鹤欣然按之,才被松绑。 谷震风把字据呈给玄月过目,玄月举着字据细细观赏。 突然,空东鹤一把夺过字据,接着身子一闪,立即出门而去。 玄月和谷震风大吃一惊,立即追出。 两人来到院中,却不见空东鹤身影。 玄月猛地学一声鸟叫:“叽——咕——”(意思是:小的们,都给我出来!) 接着,庭院各处,也响起声声鸟叫:“叽叽,咕儿——”(意思是:马上到,大哥!) 很快,玄月面前陆续跑来四五十个女子,都是“拜金楼野狼城分舵”的人。 她们这次有幸被玄月选中参加如此重大任务,是因为她们会武功。 (注:在拜金楼,也有男人。但男人受到鄙视和排挤,抛头露面的机会主要是扫茅厕、倒洗脚水。像这种大场面,轮不到他们!) 当时,所有女子手提长剑。 该来的都来了,玄月大声训话:“空东鹤跑了。但是,他必定还在院中,你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他武功高,等会儿动起手来,谁怕死谁是母狗!” 小的们听了,压低声音回应:“吼哈!” 她们手中长剑,齐刷刷挥向天空,在月光下闪耀道道寒光。 正在这时,庭院暗影中传来一声咳嗽。(注:谷震风眼疾手快,乘机溜走。) 众姑娘大吃一惊,齐刷刷回头。 她们看见空东鹤缓缓走向庭院,右手举着一柄明晃晃长剑。到了月光之下,他忽然长剑一挥,剑尖直指明月。 不用猜,这个姿势纯粹为了好看。 玄月记得,从前的空东鹤并没有如此销魂,为何今晚尤其销魂?莫非因为这个长剑指月姿势? 玄月问:“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空东鹤一阵嘻嘻笑:“不要问我从哪里冒出来的。你就告诉我,我是不是神出鬼没?” 玄月恨不得用浓浓的口水“呸”他满脸:“空东鹤,你出尔反尔,抢走字据。我实在看不起你!” 空东鹤打了一个饱嗝儿:“玄月,你身上有一股独特味道,只有熟透的姑娘才有!” 呸,你骂我老女人?玄月听了火大:“空东鹤,我们今晚就算去死,也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她说着,拍拍手。 顿时,众红衣女子蜂拥而上,扑向空东鹤。 空东鹤手腕一抖,一招仙人指路刺了过去。 招式依稀平常,毫不起眼。离他最近的一个姑娘长剑挥动,撩向他剑身。 姑娘长剑来势迅疾,卷携阴风。 可剑刃刚刚触及空东鹤长剑,瞬间被一股浑厚至极的劲力化解。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姑娘长剑断为两截。 霎时,所有女子“咦”了一声,不敢靠空东鹤太近。 玄月武功不入流,她见空东鹤神功附体,心中恐惧,也不敢靠近空东鹤。 于是乎,她大吼一声:“愣着干什么?一起上!” 她吼完,连退七八步,把赴死机会留给众姐妹。 其他姑娘听她喊得气壮山河,还以为她已经扑上去,于是纷纷扑向空东鹤。 瞬间,空东鹤被姑娘们团团围住。 这群姑娘武功低微,全凭力气乱砍,那阵势极其吓人。 空东鹤真担心,她们一个不小心,劈到她们自己脑袋! 这群人,真不让人省心!空东鹤默默叹气,一招“三环套月”使出,但瞬间剑尖下沉,剑身环绕,居然又变成“达摩剑法”。 就在眨眼之间,他从武当功夫换至少林功夫,依然剑气纵横,刻意显摆武功。 眨眼间,长剑光影纵横交错,叮当声此起彼伏。 没有一个女子记得砍了几剑,但空东鹤记得很清楚。 他说:“你们武功太低,我这个世外高人陪你们耍了十招,仁至义尽。注意,我的神功要发作了!” 他的话刚说完,“叮叮当当”再次响起。 就在响声之中,空东鹤身子一晃,从众人头顶一跃而过,站在庭院正中。 他右手长剑,依然指着那轮明月。 众女子恍如梦中一般,你看我、我看你,才发现所有长剑均被削去半截,除了玄月的剑。 玄月人在剑在,果真是个高手,不愧是楼主! 于是乎,她们用崇敬眼神,盯着玄月。 可是玄月还以为,众姐妹已经发现她刚才根本没敢参战,这才盯着她看。 她立即羞愧不已。她之前训话时说过,谁害怕谁是母狗,如今真是没脸见人! 只听她问:“空……东鹤,你的武功……怎么如此之快?” 空东鹤幽幽地说:“实不相瞒,因为你们武功低,又是姑娘,我特意慢了许多。否则,你们连我身上的汗味都闻不到!” 他说完,一把竹叶弹出,众女子立即被点中穴道,僵住不动。 空东鹤身子一闪,长剑架在玄月脖子上:“玄月,幽檀一步癫的解药给我!” 玄月冷笑:“在我身上,你自己掏吧!” 空东鹤嘻嘻笑:“哟,都这时候了,还想施展美人计呀!” 他说完,弹出一片竹叶,替她解穴。 玄月无奈,自己掏出一包解药递过来。 空东鹤接过解药,又飞出竹叶点中玄月穴道:“我师兄他们在哪里?” 玄月说:“后院柴房的地窖里!” 空东鹤听了,马上奔赴后院。 不多时,他领着空东虎四人出来。四人吃了解药,所中幽檀一步癫已解。 九姑娘走到玄月面前,好一阵冷笑:“玄月,我必须整得你死去活来。你自己说,想我怎么整你?” 玄月知道难逃一劫,说:“我最爱五马分尸!” 将死之人,任何要求尽量满足! 于是,九姑娘找来三条绳子,拴住玄月双腿和人头。 空东燕和静香姑娘也痛恨玄月,主动帮忙。 捆绑完毕,三位姑娘各扯一条绳子。九姑娘喊一声:“一二三,起!” 顿时,三条绳子齐用劲,玄月被晾在空中。 九姑娘三人,像三匹小马,使劲拖拽绳子,累得气喘吁吁。 空东虎担心九姑娘搞出人命,被悬赏通缉,他就没有媳妇了。 于是,他小声提醒空东鹤想点办法阻止九姑娘。 空东鹤也不愿九姑娘三人果真勒死玄月,幽幽地问:“九姑娘,一个中年男人必须养条狗,知道为啥吗?” 九姑娘哼哧哼哧,忙得要死,哪有空搭理空东鹤! 空东鹤说:“因为狗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跟少数婶婶恰恰相反。许多中年男人被夫人欺负,苦不堪言,养条狗子说说心里话,日子才过得下去,比如你爹!” 顿时,九姑娘双手一软,绳子脱手而去。 刹那间,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立即后摔,砸到地上起不来。 玄月也“啪嗒”一声摔地上。 折腾这么久,九姑娘也疲惫不堪,无心继续闹下去。他吩咐空东鹤:“你不要给玄月这伙人解穴,罚她们站几个时辰!” 反正几个时辰后,穴道自解,空东鹤欣然同意。 他当着玄月面,撕碎字据,接着出醉月宫。 空东鹤四人被九姑娘带到苗麻子家,借宿一晚。第二天上午,九姑娘急匆匆来报,贤公子正送玄月离开野狼城。 空东鹤立即前往观赏。 一眼看去,土路边凉亭中,贤公子正在责备一个勾腰驼背的老头。 老头委屈落泪,贤公子又好言好语。顿时,两人和好如初。 贤公子举起酒杯,吟词一句:“一壶浊酒送君去,点点丢丢,在心头!” 老头用纯正女声,回应一句:“两行热泪上青天,啪嗒啪嗒,掉地上!” 不用说,老头正是玄月,易了容。 贤公子跟玄月两人吟诗作赋,恍如晴天霹雳,轰得空东鹤浑身鸡皮疙瘩,很想呕吐至死。此时此刻,他正躲在两丈开外的草丛之中。 不过,凉亭边的土路上,“毒剑重锤”牵着四匹马,耐心等候贤公子送别玄月。 主子跟姑娘吟诗作赋,心心相惜,作为头牌护院,两人必须趁机表示忠心。 只见岳孤星使个眼色,冷金锤立即撕下衣衫一块,抹布那么大。 岳孤星咬破手指,把凉亭中两人的佳作记录在案。血字在手,传诵千古。 和诗完毕,贤公子掀开斗笠垂罩,把酒杯送到嘴前,一阵“呲溜”,干了杯中酒。 玄月猛仰头,也把酒喝个精光。 接着,两人右手一挥,酒杯迅疾砸向冷金锤。 眨眼间,两个酒杯已至眼前,一前一后。冷金锤左手一探,接住酒杯,收入怀中。 玄月叹口气,遥望远方:“贤公子,我的心口堵得慌……” 贤公子立即抚慰:“哦,你不要伤感,我过些日子去探望你!” 可是玄月摇摇头,说:“我说的是空东鹤……我这次专门来对付空东鹤,最终功败垂成。我不甘心!我心痛!我愧疚!” 贤公子很失望,uu看书.ukashu.co说:“无妨,你放心回总舵,等候佳音。届时,我和空东鹤之间,必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玄月满脸期待:“这么说,你要对空东鹤大开杀戒了?” 贤公子仰天大笑:“对我来说,杀空东鹤就像捏死一只麻雀。我已经想出一条绝妙之计,让空东鹤服服帖帖,像条狗一样。” 玄月很高兴,跟贤公子拱拱手,立即翻身上马,就要绝尘而去。 可是贤公子一把拽住马尾,说:“你身上有没有东西送给我,留个念想?” 玄月想了想,从肩上取下包袱,从包袱中拿出一个小包递给他,说:“这是易容包,里边装着我易容用的物件。你留着吧,我总舵还有一箱!” 她说完,猛踢马腹,终于绝尘而去。 贤公子捧着易容包,踮起脚尖望着玄月的背影渐渐跑远。 他入了神,幽幽地说:“我第一次遇见玄月,她十八,像深山中最引人注目的野花,美得让我喘不过气。可如今的她……” 冷金锤是个纯爷们,立即插话:“如今的她,不再十八!” 贤公子瞪他一眼,飞身上马。“毒剑重锤”自然紧随其后。 三匹马,一溜烟回了城。 等三人走远,空东鹤才从凉亭附近草丛钻出,打道回府。他找到独孤绸庄老板赔了银子,又新租庭院住下。 空东鹤担心,贤公子送别玄月时提到的“绝妙之计”是针对静香姑娘的。以防万一,要把本门内功传给她,以便她尽快精通竹叶满天飞。 22章 ?飞针 地上铺一张牛皮,静香姑娘坐在牛皮上。 她盘着腿,平生第一次修炼内功: (第一个大循环)吸气——气走丹田——呼气 (第二个大循环)吸气——气走丹田——呼气 …… 她循环三回,突然被空东鹤叫停。 他说:“静香,修炼内功,不能瞪着眼珠子。你要闭上眼睛,想着你自己来到茫茫青草地,头顶蓝天白云。然后,你张开双臂,尽情汲取天地锐气、青草芳香!” 如此玄妙高深,静香姑娘自然听不懂。 她眉头紧皱:“可是,当我闭上双眼,我就睡着了!” 顿时,空东鹤薄躯一震。 他说:“贤公子随时都会出手,你学会竹叶满天飞迫在眉睫。可你不会内功,扔竹叶必定有气无力。你对内功悟性太低,不是学内功的料,只能想其他办法!” 静香姑娘很高兴,立即从地上牛皮站起,起身干活去了。 空东鹤在院中放一坨磨刀石,然后蹲在石头前面。 他的左手边,放着一堆细铁棒;他的右手边,放着《媒婆速成》。 一切就绪,他一边铁棒磨成针,一边研习《媒婆速成》。 还别说,他一心二用,珍惜美好时光,堪称那个时代年轻人的榜样! 他大干特干,磨了一整天,五十八根铁针新鲜出炉。 这些铁针,小指粗,筷子一半长。也不知他磨这个干什么。 到了晚上,他一盏枯灯,独坐桌前。 他一边研习《媒婆速成》,一边给铁针的尾巴绑丝线。丝线为红色,筷子长,更添铁针几分妖娆。 他略一沉思,铁针起名“穿云针”。给所有铁针绑好丝线,他又缝一个牛皮袋子,装着穿云针。 忙完这些,他才歇息。 第二天清晨,空东鹤去给静香姑娘送穿云针。 屋檐下,静香姑娘抬头望天,随即双眼紧闭,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留下疤痕……” 礼毕,她睁开双眼,把小铜镜举到脸前,看着脸上狗皮膏药。 这些膏药,是她上次替空东鹤出战苗夫人受伤才贴上的。如今过去好些天,是时候揭下来了。 只见她长吁一口气,慢慢撕掉膏药。 哎呀,没有疤痕! 哈哈,还是那么白! 静香姑娘忍不住哼起小曲儿,一手举着铜镜,一手捧着下巴,从各个方位,无死角地端详那张熟悉的脸。 她看了左脸看右脸,看了额头看下巴。 接着,她想看到脸的整体风貌,可是铜镜有点小,根本容不下她的整张脸。 幸好她灵机一动,把铜镜举得远些,立即看到整张脸。 嗯呢,不错不错,就是胖了很多,哎…… 空东鹤看得想笑,但他忍住了。 容颜于姑娘,是头等大事。当姑娘在办头等大事之时,外人万不可嘲笑。否则,后果很难预料。 当时,空东鹤静静地躲在门背后,等静香姑娘办完大事,他才若无其事地走到她面前。 他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的盛世容颜重见天日。走,随我去背后小树林一趟!” 他说完,拉起静香姑娘一阵猛跑,差点跑掉她的布鞋。 静香姑娘心中忐忑,似流水不安。可是,她不想询问究竟干什么去。 很快,两人来到绸庄背后小树林。 在一棵树下,空东鹤问:“让你来小树林,知道为什么吗?” 静香姑娘满脸莫名其妙,摇摇头。 空东鹤摸出一袋“穿云针”摇了摇:“这是‘穿云针’,我磨了一天。你用‘穿云针’练习我的‘竹叶满天飞’神功,必有所成。届时,如果贤公子派人偷袭,你用穿云针镖他!” 静香姑娘接过穿云针,立即拔出一支细细观赏。 她高兴得手足无措:“东鹤,你太有心了!” 空东鹤微微一笑:“我这人,不喜欢说肉麻的话。我说的少,做得多。你的任何事,我都记在心上。” 静香姑娘嘿嘿笑。 两人再次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接着,他们不再废话,专心练习“穿云针”。 此针,头尖身重,比竹叶顺手。 不多会儿,静香姑娘果然“大有所成”——“穿云针”已能歪歪扭扭钉入树根,红色丝线在风中摇曳。 静香姑娘拍掌欢呼:“哈哈,我已经练成竹叶满天飞神功!” 空东鹤说:“我有个请求,希望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穿云针是我教的。” 静香姑娘不解:“难道你们山庄有门规,禁止把神功传授外人?” 空东鹤摇摇头:“不是。我是担心传出去丢人!” 静香姑娘立即捶他一拳,两人回府吃早饭。 吃过早饭,空东鹤担心静香姑娘遗忘穿云针绝技,又去找静香姑娘。 静香姑娘真贤惠,在扫地,像只硕大蜜蜂。 空东鹤一把夺过扫帚:“你看你,你看你!你做这些粗活累活,我不允许,不批准!万一把手弄粗糙,怎么办?” 静香姑娘“嘿嘿”笑。 空东鹤一边扫地,一边说:“我们成亲以后,洗衣服、做饭、扫地我全包了。粗活累活,一律不许你碰!” “那我干啥?” “你看着我干活!” 静香姑娘“嘿嘿”笑,看着他扫完地。 空东鹤拉她到庭院,一株竹子前。 他满脸严肃:“注意,此时此刻,我是你师父。挺直腰板站好,为师有话问你!” 静香姑娘见他神色凝重,果然挺直腰板站好。 “为师问你,穿云针的扔法,你记得吗?” “回禀师父,我差不多还记得!” “做人不能‘差不多’,丝毫马虎不得!” 空东鹤说着,指一指竹子。 竹子间,挂着一个青葫芦。他说:“用穿云针镖之!” 静香姑娘摸出一支穿云针,后退三步,憋口气,猛地扔出。 顿时,穿云针正中葫芦。 空东鹤拍掌叫好。静香姑娘果然已经掌握穿云针,空东鹤放了心,放她干活去了。 这一天很欢乐,不料傍晚时分,静香姑娘收到空摘星书信。 在信中,空摘星说他病重,催促静香姑娘回老家。 当晚无眠,静香姑娘决定第二天回乡。九姑娘认为野狼城无趣,主动同行。空东燕也想回去探望师父。 于是,三位姑娘第二天离开了野狼城。 空东鹤准备一块纸板,写上几行字:武林第一媒婆,仅收十两银子,无效退银。 他喝了一壶酒,趁着酒劲,举着纸板前往玉兔林,施展《媒婆速成》挣钱。 当时,玉兔林人山人海,围在红绳前看小纸片。 照老规矩,每一张小纸片,写着一位未婚男女详情,承载着无尽期望与失望。 空东鹤刚走到红绳前,立即被“大牛哥”拦住。 他训斥空东鹤:“你自己还是光棍,如何给人说媒?你分明是骗子,我最讨厌骗子!” 大牛哥一通嚷嚷,马上吸引十多个大婶。 她们团团围住空东鹤,严厉训斥。 空东鹤不敢还嘴,想还嘴也没有机会。 诸位长辈见他孺子可教,互使眼色,喊一声“一二三,走!” 霎时,众人蜂拥而上。有人抓手,有人抓腿,瞬间把空东鹤举过头顶。 为了齐心协力,她们喊起劳动号子:“嘿哟,嘿哟……” 顷刻间,她们把空东鹤抬到林外,猛地扔了!接着,她们绝情转身,走回林中。 空东鹤一个饿狗扑食,趴在草丛中,默默擦鼻血。 那位“宅子三十多处”,想纳空东鹤为夫君的赵姐蹲下身,递他一把青草。 空东鹤接过青草。他以为这种青草可以止血,细细嚼起来。 赵姐大吃一惊:“这把草,我让你擦鼻血,不是吃的!” 空东鹤立即把草“呸”到地上,责怪她:“你就没有茅厕纸吗?递我一把青草,我能不吃吗?” 赵姐急了:“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呸完,扬长而去。 空东鹤拍拍身上尘土,打道回府。 在街上,他遇到两个姑娘。两人手中,握着一个荷叶做的圆筒。圆筒中,装着凉茶。 两位姑娘一边沿街闲逛,一边品尝凉茶。那架势,很像如今的姑娘逛街喝奶茶。 虽然空东鹤刚才在玉兔林惨遭欺负,但他依然不放弃任何做媒的机会。如今遇到两位凉茶姑娘,他酒劲立即上头。 于是,他打算给两位陌生姑娘说媒。 只见他,猛地展开双手,拦住两人去路。他嘻嘻笑:“两位姑娘,以后成亲,想找啥样公子呀?” 顿时,两筒凉茶泼向他的脸。幸好空东鹤躲得及时,跑得够快。 他一边回府,一边念叨:“我这次来野狼城寻宝,不断遭遇贤公子滋扰。等我找到宝藏,又只是一本《媒婆速成》。重重磨难,那是上天考验我,嘻嘻!” 回府之后,他面对墙壁盘腿而坐,身旁文房四宝伺候。 他说:“我今天演练《媒婆速成》,总体上是成功的。但是,我不能骄傲自满!” 说到这里,他扭头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不许骄傲,继续努力。 写完八个字,他依旧对着墙壁,说:“不足之处,也是有的。那就是,尚未掌握《媒婆速成》精髓,只学到皮毛。刚张嘴,别人就要打我!” 他说完扭头,在纸上写下:务必掌握《媒婆速成》精髓,切切切! 接着,空东鹤怀揣三个茶杯,提一个茶几赶到繁华喧嚣之处。 他放下茶几,猛地拍拍手:“哎哟喂,乡亲们哪,快过来!” 他一阵吆喝,立即吸引几人围观。 其他人见有人围观一个白衣公子,自然也扑过来围观。 很快,空东鹤四周围了数十人。 空东鹤腰板一挺,抬头挺胸,朝前走三步,迅疾转身,又朝前走三步。 随即,他唱起山歌:“我当哩个当,当哩个当,我站山头唱山歌,你站山脚不要和……” 他的歌声不羁销魂,几分疯狂痴癫。顿时,围观众人拍手大笑,以为他是个酒疯子。 空东鹤高举双手,示意众人肃静,说:“你们先不要拍手叫好,厉害的在后面!” 说话间,他把三个茶杯倒过来,放在茶几中间。 三个杯子呈品字排列,相隔数寸。杯子摆好,他轻巧一跳,立即跳上茶几。 接着,他脚尖轻踮,双脚踩到两个杯子之上。 可是,杯子居然完好无损! 围观众人大吃一惊,忍不住又一阵叫好。 这时,空东鹤脖子一扭,双手比划起来。 只见他双脚在杯上辗转腾挪,时而单脚翘起,时而双脚并立;他的身子轻盈,uu看书 wwuukanshu 像在一片树叶上撩拨的蝴蝶,时而旋转时而静止,时快时慢;他的头发随之拂动,阵阵汗味酒味扑鼻而来…… 就在这一刻,在场的诸位看得眼花缭乱,恍如掉进梦境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空东鹤在空中一个翻转,稳稳站到地上。 他唱歌跳舞,是为了媒婆生意。 于是,他在心中默想一遍《媒婆速成》上的做媒招式,幽幽地说:“姑娘嫁人,嫁给好男人最重要。什么是好男人?脾气好,顾家,肯吃苦。” 他说着,突然双掌一拍,发出一声脆响,吓得众人浑身一颤。 空东鹤又说:“哎哟喂,还别说,我就遇到几个好男人,还是光棍。尚未成亲的姑娘,我可以帮你们安排哟!” 围观者中有一位亭亭玉立小仙姑,跟她娘站在一起。 小仙姑问:“有没有二十岁左右的,不那么穷,不那么丑,有一点点才气,会一点点武功的?” 空东鹤看她一眼:“你要肥的,还是瘦的?” 那个姑娘正准备回答,却被她身旁的婶婶止住。 只听婶婶训斥:“闭嘴!你没看到他是个酒疯子吗!还请他做媒?” 婶婶的话,立即引起众人共鸣,纷纷散去。 有个人趁空东鹤不注意,顺手带走茶几和茶杯。 空东鹤想留住他们,可是众人去意已决,如何拦得住? 不多时,众人散尽,空东鹤才发现茶几茶杯失窃。 顿时,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哀叹世道艰难。此时的他,尚未料到,贤公子即将动手。 23章??钓鱼 当街停着一辆驴车,车上站着空东鹤,正大声嚷嚷:“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他身旁有两个竹筐,装满黄瓜和鸡蛋。 他一阵卖力吆喝,瞬间吸引不少人围住驴车,纷纷询问什么好消息。 空东鹤嘻嘻笑,给众人分发一圈黄瓜,说:“我请你们免费吃黄瓜。你们吃一条黄瓜,还送两个鸡蛋!” 免费吃瓜,还送鸡蛋!你这是疯了吗?疯得好! 众人顿时来劲,大口吃瓜,打算挣很多鸡蛋。 空东鹤见他们吃得起劲,说起正事:“其实,我是武林第一媒婆。如果你们介绍生意给我,我重重有赏!” 原来,他当街免费送黄瓜鸡蛋,是为了媒婆生意! 霎时间,吃瓜众人一边嚼着黄瓜,一边指责空东鹤太势利。 正在这时,一辆驴车猛地冲过来,在附近一丈左右停住。 赶车之人起身,站到驴车之上,正是贤公子的护院冷金锤。 冷金锤站在驴车上,也高声嚷嚷起来:“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每人送十条黄瓜、十个鸡蛋。而且,不需要给我介绍媒婆生意!” 猛然间,众人齐刷刷看向冷金锤。 随即,他们一窝蜂跑过去,围住冷金锤领取黄瓜和鸡蛋。 冷金锤一边分发鸡蛋和黄瓜,一边絮絮叨叨:“空东鹤是个穷疯子,你们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哪里会做媒?就是穷疯了,骗钱而已!” 众人吃着黄瓜,频频点头,把空东鹤忘得一干二净。 众人翻脸无情,空东鹤看得清楚。 他心想,我方阵营只剩自己和驴子,我颜面何存? 幸好他灵机一动,又嚷嚷起来:“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免费送五斤黄瓜,送五斤鸡蛋,也不需要给我介绍媒婆生意!” 众人一听,即刻愣住。 冷金锤这边,只送十个鸡蛋、十条黄瓜,而空东鹤五斤五斤地送。空东鹤那边更划算! 眨眼间,众人一窝蜂跑向空东鹤。 他们刚跑到驴车前,却听冷金锤大声嚷嚷:“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我这边,送熏猪腿一条!” 有个老头凌乱了思绪,感叹起来:“天啦,送猪腿?如果老夫没记错,我唯一次吃猪肉,还是我成亲那天。如今五十八年过去,我已经遗忘了猪肉味道!” 一个小年轻听了不耐烦,使劲拽住老头衣袖,朝冷金锤那边拖拽:“曾爷爷,你废话干什么?我们快去抢猪腿吧!” 爷孙两人立即转向,奔赴冷金锤。 这时,其他人早已马不停蹄,围住冷金锤领取熏猪腿。 冷金锤的驴车中,除了黄瓜和鸡蛋,还有好大一堆熏猪腿。 众人垫着脚尖盯住熏猪腿,卖力喷口水。片刻间,天空下起毛毛雨。 那场面,热闹感人,只把空东鹤气得“呸呸呸”。 他叉腰站在驴车上,一阵冷笑。 他心想,冷金锤必定奉贤公子之命前来捣乱。我是个风里来雨里去的穷光棍,贤公子是名满江湖的大财主。照这种玩法,我必然被他玩死。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掀翻你的驴车! 想到这里,他身子一闪,猛地扑向冷金锤。 不料,有个老汉以为空东鹤去抢猪腿,瞬间抱住空东鹤大腿不撒手,还嚷嚷:“空东鹤,先来后到,你不能仗着武功高,跟我们抢猪腿!” 冷金锤听见叫嚷声,立即催动驴车,瞬间跑远。 众人舍不得熏猪腿,跟在冷金锤驴车后猛追。 人都走了,空东鹤白忙活一场,只能打道回府。 他把驴车还给邻居,又上街寻找媒婆生意。 路过某条僻静胡同,一枚蝴蝶镖突然镖向他后背。 空东鹤身子一闪,躲过飞镖。 可是,飞镖会飞也会“镖”。它呲溜一声,戳中左侧的墙。 空东鹤回头一看,偷袭之人站在胡同口。 他戴着斗笠,纯男之身。(暂定代号:男一号。身份:不明。) 男一号飞镖失手,立即长剑出鞘,猛地刺向空东鹤左手。 空东鹤侧开半步,弹出两片竹叶。竹叶嘶嘶有声,直取对方咽喉。 男一号赶紧连环后空翻,接着一个三百六十度回空大旋转,躲过一劫。 可他不死心,长剑连环出击,罩向空东鹤全身。 空东鹤左躲右闪,一边询问:“斗笠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空东鹤,大名鼎鼎的空东鹤!” 男一号不说话,手中剑招环环相扣。 空东鹤躲来躲去,闲话家常:“今天天不错,就是有点热!” 男一号长剑挥舞,还是不说话。 空东鹤又说:“你的斗笠哪里买的?好像有点大,也许你的头太小?” 说话间,男一号已经使出二十招,均被空东鹤一一化解。 突然,他长剑入鞘,使劲抱住空东鹤的鞋。 (男一号)“无论如何,让我赢你一招!” (空东鹤)“你想赢我,不会自己想办法吗?” (男一号)“我抱住鞋子求你,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空东鹤听了,仰天大笑。他从未见过如此下作之人,都不想掀开斗笠看一眼他的脸。 突然,他飞起一脚,踢向男一号第六根肋骨。 男一号“哎呀”惨叫,立即飘向空中,挂在胡同外一棵槐树的枝丫上。 空东鹤不解气,又抬头朝他“呸”一口,扬长而去。 男一号挂在枝丫上,一动不动。 他没有死,也不能死,因为他是岳孤星,贤公子还需要他。 他这次出手,是受贤公子派遣。 出发前,贤公子反复嘱咐他:“不要赢,只要输,缠住他,恶心他。把他引到僻静地方即可,我自有安排!” 为了完成贤公子吩咐的任务,岳孤星只能死缠烂打,不顾自己脸面。 当时,岳孤星挂在树上,倒是凉快,可他不能久留。 在树上挂一会儿,岳孤星跳下枝丫,继续跟踪空东鹤。 这时,空东鹤已经出了胡同,沿着土路进入一片密林之中。 岳孤星立即一阵小跑,跟了进去。林中日影斑驳,摇曳在正午时光里。 可是,没有空东鹤的踪迹。 咦,空东鹤这个小白脸去哪了?难道他用遁地神功溜了? 正当岳孤星疑惑之际,他的胳肢窝突然被人捅了一下。 岳孤星吓得一哆嗦,猛地转身,看见空东鹤站在一丈开外。 空东鹤满脸真诚,说:“我决定让你赢一招。来,刺我的脸!” 他说完拍拍手,催促岳孤星赶紧动手。 岳孤星一跃而出,长剑出鞘,剑尖抖动,撩向空东鹤的脸。 刹那间,长剑已至眼前。 空东鹤伸出两指一探,立即夹住剑尖,说:“你出剑很快,很好,很好,证明你的基本功十分扎实。接下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劲如何。请你用尽全力,试着抽回长剑。我喊一二三,你就抽。预备,一二三,走!” 岳孤星用力回抽,长剑纹丝未动。 空东鹤给他鼓劲打气:“只差一丁丁,再加把劲,你行的,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行!” 岳孤星使出全力,满脸胀得通红,可长剑依旧纹丝未动。 他心中吃惊,借力一弹,身子凌空而起,瞬间从空东鹤头顶跃过。 长剑依然在他手中,可是剑尖仍旧在空东鹤的指缝之间。 两人面对面站立,用力争夺长剑。立刻,长剑被震得嗡嗡作响。 两人鏖战片刻,空东鹤猛地松开手指。岳孤星毫无防备,连退三步,一屁股坐进地上牛粪之中。 幸亏他命好。那堆牛粪干枯蓬松,充满善意,岳孤星的小臀得以完好无损。 空东鹤一阵嘻嘻笑,说:“你这一招实在厉害,我永远做不到。你终于赢了我一招!”他说着,身子一晃,朝林外隐去。他的轻功很快,比一道光电还要快。 岳孤星猝不及防,但他的轻功也十分之妙。只见他身子一闪,长剑抖动,刺向空东鹤后背。 空东鹤听到背后响动,瞬间停住脚步,突然转身等着长剑刺到。 等长剑已至面前,他不避不让,只用手指弹了弹。 长剑“叮”一声,差点脱手而去。 岳孤星闪开一步,盯着空东鹤不说话。 空东鹤望了他一眼,说:“你拦着我不让我走,说明你赢了还想赢。如今这世道,像你这样上进的人不多了。我好人做到底,就让你再赢一招吧!” 说时迟那时快,空东鹤伸手去怀中摸取竹叶。 岳孤星浑身一颤:“等等!” 空东鹤缩回手,不明所以。 岳孤星说:“你的竹叶功,邪门歪道,不算武功。我们比试掌法,如何?” 他不等空东鹤回应,长剑入鞘,双掌突然拍出,去势汹汹。 空东鹤右手划了半个圈,猛地拍向岳孤星下巴。 他这一掌太快,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看清。 于是,岳孤星一声闷哼,随即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在地。 空东鹤满脸崇敬,说:“你喷的鲜血像晚霞,真是厉害。虽然我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一辈子都喷不出如此好看的血花!佩服佩服,你又赢了一招!”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可是,岳孤星(此时还戴着斗笠)又扑过去抱住空东鹤鞋子。 (斗笠人)“杀了我吧!” (空东鹤)“你是不是疯了?” (斗笠人)“我没疯,我就是想死。” (空东鹤)“为什么想死?” (斗笠人)“我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你,哪怕一招!” (空东鹤)“你赢不了我,就想死?没出息!困难天天有,遇到困难我们应该怎么做?当然不能自暴自弃。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要自强!” (斗笠人)“少废话。杀了我吧!”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空东鹤仰天大笑,突然飞起一脚。 岳孤星立即飘向空中,飘过一条小溪,摔进一个大湖。 他入水的姿势十分美妙,还激起浪花无数。在正午的阳光里,他的“哎哟”声显得幽远绵长。 空东鹤心想,糟了,万一这人不会水,淹死了可不好。我这人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向来不杀人。 想到这里,他施展轻功赶到湖边,看见斗笠人正在湖中扑腾,果然不会水。 空东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立马想办法救人。他看见湖边有一根鱼竿,九成新,想必是某个财主丢弃的。 空东鹤捡起鱼竿,把鱼线扔向斗笠人。 斗笠人的衣领被鱼钩勾住一拖,瞬间飞向空中,摔进湖边一丛竹子之中。 本来空东鹤打算过去慰问一下岳孤星,可他惊喜地发现湖中有不少鱼。 顿时,他把岳孤星忘了。他挖了条蚯蚓,坐在湖边钓鱼。 岳孤星在竹丛中把湖水吐了出来,深深地意识到一个男人的尊严被空东鹤玷污了。 他突然对着竹叶上的毛毛虫,发了一个毒誓:一定完成贤公子吩咐的任务。 他发完誓,戴上斗笠,来到空东鹤身旁,直愣愣地盯着空东鹤的鱼竿。 空东鹤以为他也是钓鱼爱好者,没理他。 不多久,一条鱼靠近鱼饵。岳孤星朝鱼钩“咚”了一块石头,吓得鱼儿仓皇出逃。 空东鹤这才明白,岳孤星盯着鱼竿,只为捣乱。 他扭头,用犀利眼神警告岳孤星,接着继续钓鱼。 又过了好一阵,一条鱼再次靠近鱼饵。 它的黑眼睛比上一条大,身子更粗壮,是一条适合红烧的鱼。 顿时,口水从空东鹤嘴角滋了出来。 不料,岳孤星又朝湖中“咚”了一块石头,准确打中鱼尾。红烧鱼吓得尾巴一摆,溜了。 空东鹤果真有些生气:“再吓唬我的鱼,我把你扔到湖里喂鱼!” 如今的岳孤星,已经看淡生死,发誓跟空东鹤纠缠到底。他依旧直愣愣盯着空东鹤的鱼竿。 空东鹤继续钓鱼。他心中有气,鱼竿有些发抖。等他的鱼竿不抖,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终于引来一条大鱼。 此鱼,身长三尺,腹白肉肥,水桶腰,尤其适合熏干,逢年过节熬汤喝。 空东鹤吧唧一下嘴。 可是,岳孤星又用一坨石头吓跑那条大鱼。 空东鹤扔掉鱼竿,缓缓起身,朝四周看了一眼。大湖很大,湖边的青草很青,四周的树林依然寂静。 他说:“你自己跳吧!” 岳孤星身子一晃,“扑通”跳进湖中,又慢悠悠游向对岸。 空东鹤继续蹲在湖边,静心钓鱼。 正在这时,空东鹤身后数丈的林中,贤公子领着数十人,已经备好老干爹神炮和诸葛亮弓弩。 远远看去,岳孤星已经游到湖对岸。贤公子右手一挥:“动手!” 顿时,老干爹神炮和诸葛亮弓弩一起发作。 响声震天,箭雨和炮火铺天盖地,罩向湖边的空东鹤。 眨眼间,空东鹤的鱼竿被神炮轰成稀巴烂;湖边草地戳满长箭,密密麻麻。 大约过了一炷香那么久,老干爹神炮和诸葛亮弓弩戛然而止。 贤公子仰天大笑:“就算他会飞,就算他会遁地,也成了烤乳猪!” 他说完,从林中走出,缓缓走向湖边。 树林与湖之间,长满青草。有些青草只有筷子长,有些青草半人高。 贤公子红衣裳红斗笠,在青草中分外显眼。他走了二十三步,离湖边还有很远。 突然,他猛地停住,因为一片竹叶点中他的穴道。 片刻后,空东鹤从草丛中钻出,站在贤公子面前。炮箭轰得太远,没有打到空东鹤。 他嘻嘻笑:“贤公子,此时此刻,你最想说什么?” 贤公子叹口气:“如果你不施展竹叶满天飞,你永远不是我对手!” 空东鹤立即飞出一片竹叶替他解穴:“好,我不施展竹叶满天飞。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多厉害!” 空东鹤取出白扇,三根手指一搓,白扇在空中一阵旋转,瞬间又回落指间。 他暗中使劲,白扇“啪”一声展开,忽然又合了起来。 他这一套虚假动作,并没有实际功效,但花里胡哨,只为显摆风采。 贤公子从背上拔出长剑。长剑低吟,剑身震荡。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长剑刺向空东鹤咽喉。 空东鹤用扇柄朝剑尖一搭,发出“叮”一声脆响,剑尖随即歪向一边。 不过,长剑就在此时一抖一拖,直削空东鹤右耳。 空东鹤把头一歪,双指一弹,点向剑身。 长剑又发出一声脆响,歪向一边。 贤公子长剑猛地抽回,身子一个旋转,长剑从右手转到左手,紧接着又转到右手,朝空东鹤腰间劈去。 这一剑借助身子旋转的劲力,内力贯注,剑气纵横,十分吓人。 剑气所到之处,一大片青草断为两截。 空东鹤足尖一点,身子旋转飞起,避过此剑。 也就在这时,他白扇一展,扇沿恍如一把圆形弯刀,穿破重重剑气,uu看书w.ukashu朝贤公子臂膀削去。 贤公子身子疾退数尺,避开这一招。 他手中长剑并未停歇,剑身晃动,犹如一条银蛇朝空东鹤的腿部撩去。 空东鹤脚尖一顿,身子跃起,脚尖在剑身一点,从他头顶越过。 空东鹤身子旋转落地之际,右手白扇一挥,朝贤公子肋下点去。 贤公子并不转身,长剑回旋,从身侧刺出,化解空东鹤的白扇点穴。 空东鹤白扇收拢,手腕抖动,扇柄在指间游动,朝贤公子咯吱窝捅去。 贤公子手中长剑一抖,威力再增两成。他一招比一招凶狠,上下翻飞,只逼得空东鹤步步后退。 一眼望去,两人恍如一白一红两道光影,就在眨眼间朝湖面跃去。 他们的足尖在湖面拨动,长剑和白扇纠缠不休、内劲碰撞,激起一阵叮当声响。 白扇时而张开时而合拢、忽上忽下,而长剑上下翻飞,恍如一条银色光电四处游走。 两人身形疾速跃动,如同两只飞舞的蜻蜓,从湖面一晃而过。 就在眨眼之间,两人已到湖岸的青草之上。 贤公子突然停手,仰天大笑:“空东鹤,看到没有?一旦你不施展竹叶功,你根本赢不了我,哈哈!” 他说完,立即转身,瞬间消失在密林之中。 空东鹤朝他背影“呸”一口:“我不施展竹叶满天飞,你才跟我打成平手,你神气什么?等我内力达到九层,我飞出一片竹叶,就能把你戳到月亮上去!” 抬头看天色不早,空东鹤也打道回府。 24章 ?地牢 傍晚时分,苗夫人突然跑进庭院。当时,空东虎独自在家,眺望天边晚霞。 她神色慌张:“快,快救命……” 空东虎大吃一惊:“出了什么事?” 苗夫人说:“苗麻子中了幽檀一步癫,发作了!” 空东虎更加吃惊:“苗叔怎么中了‘幽檀一步癫’?” 苗夫人急得跺脚:“谷震风来买古玩,跟苗麻子吵起来。谷震风走后不久,苗麻子突然发了疯,要咬人!” 原来如此。空东虎跟在苗夫人身后,跑向“苗麻子古玩”。 来到后院天井,只听西侧一间厢房,传出苗麻子的喊叫声。 苗夫人推门而入,空东虎紧随其后。 屋内,贤公子、岳孤星和冷金锤三人使出浑身解数,有的抓手,有的按脚,极力想让苗麻子乖乖躺在床上。 但是,苗麻子披头散发,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张嘴撕咬。 空东虎心中起疑:“贤公子怎么在这里?” 苗夫人说:“他们来买古玩,刚好碰见苗麻子发作。你不要愣着,快帮忙呀!” 情势危急,空东虎来不及细想。他从袖中取出无常夺命鞭,说:“闪开!” 贤公子三人听了,马上躲到一旁。 苗麻子被三人松开,立即张牙舞爪,扑向贤公子三人。 空东虎绳鞭抖动,如离弦之箭飞向苗麻子右手。 绳尖在他手心一点,又飞向他右腰;在右腰点击数下,又从背后绕到左腰,再点击数下;绳尖一抖,急速穿行,在他腰间缠绕数圈。 正在这时,绳鞭一抖一抽,苗麻子径直朝床上旋转飞落。 他的身子在空中旋转数圈之后,一口黑血喷出,稳稳落到床上,不再动弹。 这时,空东虎的绳鞭倏忽一缩,钻入衣袖之中。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恍如戏法一般,只看得贤公子三人目瞪口呆。 其实,空东虎耍弄这套“绳鞭功”,只是障眼法。 就在耍绳时,他把一粒黑色小丸弹入苗麻子嘴中。那药丸是他师父研制的解药“金逸散”,能解百毒。 苗麻子吃了金逸散,需要几个时辰才能痊愈。可是,空东虎用绳鞭点了苗麻子穴道,他自然乖乖躺着了。 这一切,贤公子自然心知肚明,但他必须装作毫不知情。 只见他紧握空东虎双手,激动无比:“东虎少侠,你的武功简直匪夷所思,真让我大开眼界!” 岳孤星和冷金锤,也满脸崇敬,不停赞叹空东虎的武功很高。 空东虎嘿嘿笑,谦虚起来:“哪里哪里!” 接着,他对苗夫人说:“苗叔再睡几个时辰自然痊愈,不必担心!” 苗夫人感激不已:“你救他一命,我马上做饭去,你吃顿饭再走。刚好贤公子几位也在,大伙儿一起喝几杯!” 贤公子立即接话:“苗夫人,不必麻烦了。东虎少侠是武林奇才,我今天必须请他去酒楼吃顿饭!” 他说完,也不管空东虎同意与否,拽住空东虎出门,径直赶往胡同斜对面的翠香院。 他一边走,一边说:“东虎少侠的武功出神入化,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空东虎听了心中失落,说:“在下空有一身武功,虽然也想有一番作为,但不曾遇到时机!” 贤公子哈哈大笑,说:“人只要有雄心抱负,早晚得到机会!” 空东虎默然无语。 很快,四人来到翠香院。 贤公子领着空东虎,到后院一处客房落座。 岳孤星和冷金锤去安排酒菜。不多久,酒菜满桌。 贤公子跟空东虎入席,两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数杯酒下肚,贤公子说:“虽然我跟空东鹤有过节,但我受人所托,身不由己,更不会牵涉东虎少侠!” 顿时,空东虎大为放心:“空东鹤向来我行我素,贤公子很难让他服软!” 贤公子哈哈大笑:“今天,我们一醉方休,不提空东鹤了!” 他说着,不停给空东虎斟酒,说起江湖轶事来。 很久以后,两人都有些醉了,贤公子突然拍拍手。 岳孤星应声而入,递给贤公子一个包袱。 贤公子把包袱递给空东虎,说:“这是二百两金子,万望东虎少侠笑纳!” 空东虎虎躯一颤,有些眩晕。他稳定心神,把包袱推了回去:“这……我怎么承受得起?” 贤公子又把包袱推过来:“我府上正缺你这样的高手,万望东虎少侠不要推辞!” 时机就像流星,稍纵即逝。空东虎接过包袱,说:“承蒙贤公子看得起,在下必效犬马之劳!” 贤公子很高兴,说了一通大展宏图的话。 两人继续推杯换盏,贤公子喝得大醉,被岳孤星和冷金锤扶走。 此时,天黑已久,空东虎独坐屋内。 他看到,包袱里的金子光芒四散,但在金子背后是无尽阴影。 他又喝一阵酒,也醉了。不料,突降大雨,电闪雷鸣。 空东虎找小二借一把伞,冒雨出门而去。 可是,他并没有回府,却跑到一个无人荒草地。他猛地扔掉雨伞,双拳刺向夜空,嚎啕大哭起来。 五岁时,他父亲偷了一坨猪肉被打死,他成了孤儿;被空追云收养后,他刻苦练功。 但在师父和小师妹眼中,空东鹤才是门派的未来。 他此生只中意九姑娘,可是没有银子娶她。 如今为了出人头地投靠贤公子,他可能必须众叛亲离…… 两天后的清晨,空东虎给空东鹤煮了一碗莲子粥。粥香奇怪,但空东鹤没在意,三下五除二吃得精光。 过了一阵,空东虎幽幽地问:“人世间,有没有一个人,从来不做违背良心的事?” 空东鹤说:“应该没有。像我这种光明磊落的人,小时候还偷过鹅呢!” 空东虎一阵嘿嘿笑,说:“那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巫蛊派谷震风吗?” 空东鹤很得意:“我不仅知道,还跟他见过面!” 空东虎说:“谷震风有一种东西,叫‘幽檀一步癫’。你内功深,吃了‘幽檀一步癫’两个时辰内,你能撑住。但是,你手脚发软使不出武功,还有点昏昏欲睡。” 空东鹤薄躯一震,暗运内力,发现已经使不上力气。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一颗金逸散吞了。 空东虎嘿嘿冷笑:“如果你在吃‘幽檀一步癫’之前,提早吃了金逸散,那么你会安然无恙。你现在才吃,已经晚了。以你的内功,最快半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 空东鹤强作镇定:“为什么这么做?” 空东虎叹了口气:“我投靠了贤公子!” 他说着,手腕一抖,无常夺命鞭迅疾飞出,把空东鹤捆得严严实实,又点了他几处大穴。 他哼起小曲,扛着空东鹤走到大门口,朝街角吹了一声口哨。 顿时,一辆马车飞跑过来,停在门口。 空东虎把空东鹤塞进车中,身子一跃跳进马车。 车夫正是岳孤星,他抖动缰绳,马车飞跑。马车左弯右绕,在无为闲居门前停住。 空东虎扛着空东鹤,跟在岳孤星身后进门。又是一阵左弯右拐,来到后院天井。 东侧一间房前,两个护院提剑挺立。 岳孤星推开笨重铁门,把空东虎让了进去。 房间极大,贤公子正在面壁沉思。 空东虎把空东鹤放到地上,说:“贤公子,人已带到!” 贤公子并未回头:“好,很好!” 空东虎收了无常夺命鞭,出门而去。 贤公子这才转身,盯住空东鹤:“空东鹤,此时此刻,你最想说什么?” 空东鹤看了他一眼:“如果你堂堂正正,你永远不是我对手!” 贤公子斗笠抖了抖,说:“我一直堂堂正正,只是你不懂!” 他说完,走到北面墙一副山水画前,取下那张画。 这时,墙上露出一个饭碗大小的圆饼。他伸手按下去,随着一阵机括声,面前现出一道门。 贤公子转身回来,扛起空东鹤穿过那道门,又在墙上按了一下,门缓缓合上。 墙上的一盏油灯亮着,发出微黄的光。一条狭窄甬道弯弯曲曲而下,通往地下的某处所在。 贤公子沿着甬道缓步而下,来到一间石室之前。 石室一丈见方,正面被一根根手腕粗细的铁柱纵横交错成一张网,其他三面墙由坚实巨石砌成。 在正面铁柱网上,有一块铁板做成的小门。贤公子推开那个门,把空东鹤塞进去,接着锁上小门,转身出去。 空东鹤在墙角闭目养神,渐渐睡着。不知何时,他从睡梦中一屁股坐起。 这时,他发现手脚已能活动自如,想必已经过去几个时辰,“幽檀一步癫”已经祛除,被点之穴自解。 他走到小门前,想趁机开溜。可门锁有饭碗大小,坚硬无比。他只好躺回墙角,昏睡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脸被一个东西砸中,好不生疼。他摸了一把脸,不想醒来。 正在这时,另一个东西又砸到脸上。 这次更疼,他终于醒来,发现怀里躺着两坨肉。 他一抬头,看见贤公子正嚼着什么,砸吧砸吧。 顿时,空东鹤三分生气。弄脏了白衣,你叫我如何名满江湖?他问:“贤公子,这两坨肉是你扔的吗?” 贤公子朝四周望了一眼,说:“只有我在吃肉,那肯定是我扔的。我吃的是风干卤咸鱼,你想吃吗?” 空东鹤嘴角立即滋出口水。 他心想,据说风干卤咸鱼,就是把咸鱼卤了,挂在迎风处风干,吃起来特别带劲、特别有味儿。 于是,他看一眼贤公子面前纸包里的四条咸鱼,说:“贤公子,你年纪不小,吃太多咸鱼有伤元气,让我效劳吧!” 他说着,快步走近纸包,用贤公子递过来的小刀削了一坨咸鱼,塞进嘴中。 可是,他立即把咸鱼“呸”到地上。 贤公子一阵大笑:“这根本不是咸鱼,而是刚捡回来的死鱼。我刚嚼的是牛肉,而你咬的是死鱼。怎么样,好吃吗?” 死鱼的腥臭味让人想吐,空东鹤说:“你果然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佩服佩服!” 贤公子又一阵大笑,把另外三条咸鱼扔进石室,说:“这些天,你就靠这四条咸鱼活命,我绝对不给你送饭!” 空东鹤听了,浑身一紧。 他嘻嘻笑:“贤公子,好歹送点水,送点茅厕纸?” 贤公子伸出食指,遥指他的脸,训斥起来:“猫狗都知道廉耻,你连猫狗不如!你好好反省,等你反省好了自然有水喝,也有茅厕纸。否则,你就用衣袖擦吧!” 他说着,又从墙角取来一个包袱,从缝隙塞进来。 空东鹤展开包袱一看,有笔墨纸砚、蜡烛、打火石和一卷白纸。 他不解,问:“这是干什么?” 贤公子说:“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写‘廉耻’二字。等你心甘情愿远离静香姑娘,我就放你出去。否则,你永远走不出这个地牢!” 他说完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留下墙上的油灯一阵摇曳。 空东鹤仰天大骂:“你这个王八,多管闲事,连茅厕纸都舍不得,我呸!” 他连叫数声,除了回声,无济于事。 他蹲在墙角思索对策。过了好一阵,他灵机一动,马上凑近锁钥,用刚才切咸鱼的小刀一阵乱捅。 约莫一顿上茅厕的功夫,锁钥开启。 空东鹤心想,当哩个当,我果真天下无敌。 他拿起纸笔,画了一个王八。王八戴着斗笠,旁边写着“贤公子”。 他把画作扔到地上,随即身子一闪,已到甬道入口那道门前。 他找到墙上机关,轻轻一按,门洞开启,从山水画后钻了出去。他到铁门之前,伸手一阵猛敲。 不出所料,一个护院探进头来,立即被竹叶点穴。 空东鹤火速出门,随即点了另一名护院穴道。 来到庭院,明月高悬,大约三更。 他心想,如今空东虎投靠贤公子,里应外合、防不胜防,只能回老家暂避风头。可是,在离开野狼城之前,要去吓吓贤公子。 想到这里,他飞檐走壁、左弯右拐、如风如电。不多时,他进入“贤公府”。 空东鹤在屋顶转一圈,发现只有书房掌灯。 而且,窗户纸上,影影绰绰两个人影。 似乎,正有两个人在书房干坏事。 他迅疾跃至书房屋顶,挪动一片瓦,朝屋内望去。 屋内有贤公子,面前跪一个肥硕老头,正是张总管。 张总管举着右手食指,说:“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对不住您的事。倘若我说假话,天打雷劈!” 贤公子听了一阵哈哈大笑:“前几天,庭院的桃子树上结了几颗葡萄,这事儿你知道吗?” 屋顶的空东鹤听了,马上浑身一紧。他心想,还有这种事? 张总管也跟空东鹤一样见识。uu看书 .uukanshu 当时,张总管听了贤公子的话,立即愣住:“不可能吧?” 贤公子立即点点头,说:“那就对了!既然桃子树结不了葡萄,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誓言?” 张总管浑身颤抖,说:“贤公子,我打探拜金楼府库的事,的确只是嘴贱,别无其他。” 贤公子长叹一口气,说:“张总管,看在你伺候我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就不追究此事了。拜金楼的事,不许再问!” 张总管听了,立即磕头谢恩。 贤公子摆摆手:“起来吧!” 他说着走到檀木桌前,张总管马上跟过去。 贤公子指着檀木桌上的一个包袱,说:“牡丹临走前送给我的,说是易容用的物件。虽然我用不着,但看到这个包袱,就如同看到她本人!唉……你把它收在柜子里吧!” 张总管应一声,把包袱放在墙根的柜子里。 他走回贤公子身边,说:“贤公子,既然您对她有意,何不娶了她?” 贤公子叹了一口气:“我想娶的,是从前的她。现在的她,只是我的一条狗而已!” 他说着出了书房。 张总管吹灭蜡烛,也出了门。 接着,两人絮絮叨叨进了后院,想必歇息去了。 空东鹤极其失望。他来贤公府,本想吓吓贤公子。 但是,一时间想不到有趣点子,只好作罢。为了不虚此行,他摸进书房,拿走牡丹赠送的“易容包”。 之后,空东鹤离开贤公府,连夜离开野狼城。只是在路上,他不该相信一个灰衣老头。 25章??追捕 烈日当空,空东鹤在瓜棚下乘凉。 一个灰衣老头蹑手蹑脚,靠近空东鹤:“小伙儿,跟哥说个实话,是不是想偷瓜?” 老头五六十岁,短小精悍,一张黑脸看不出神情。 空东鹤以为他是黄瓜之主,于是连连摆手:“不,我只是乘凉!” 灰衣老头摘一条瓜,猛咬一口,“咔嚓”脆响。 接着,他摘一条递给空东鹤:“吃吧,我不收钱!” 空东鹤接过黄瓜,感激不尽,立即咬一口。 黄瓜真好吃! 突然,一个中年男人手牵两条猎狗,冲杀而至。 他一边跑,一边叫嚷:“抓贼呀,有人偷我黄瓜!” 顿时,空东鹤与灰衣老头都吓一跳。两人马上扔掉黄瓜,疯跑逃窜。 刹那间,尘土飞扬。 空东鹤轻功好,跑了一阵,发现灰衣老头居然紧紧跟在身后,只离自己三四丈之远。 空东鹤很吃惊。老头的轻功不俗,绝非一般人。 于是,他立即停住,等候老头靠近。 眨眼间,老头已到眼前。 可是,老头尚未站稳,右手衣袖猛地冒出一把短剑。短剑闪过一道寒光,直戳空东鹤脖子。 幸好空东鹤是那个时代的武林高手,眼疾手快。他身子闪动,躲了过去:“小老头,为什么偷袭我?” 老头一招失手,并不放弃。他挥舞短剑,猛攻空东鹤下三路:“少废话,受死吧!” 空东鹤上蹿下跳躲避短剑,一边苦口婆心劝解:“就算你要杀我,也应该告诉我理由。武林中人以德服人,你不能滥杀无辜呀!” 猛攻下三路失败,老头又直起腰攻击上三路:“我要你死,你就必须死,不要啰里啰嗦!” 老头太霸道! 空东鹤终于动气,说:“你这个疯子,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说完,猛地弹出一片竹叶,戳中老头某个穴道。 老头顿时僵住,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 安顿好老头,空东鹤继续赶路。 走了很久,前方出现一家客栈,孤零零屹立路旁。抬头看天,再过一个时辰,即将天黑,他只好住店投宿。 闲来无事,空东鹤打开易容小包。 包中除了二十六张面具,还有一瓶药水。 面具极薄极软,贴在脸上,再涂抹药水,脸的样子即刻改变,很难看出破绽。 这种易容术,在当时的武林极为盛行,跟如今的化妆术大同小异。所以,空东鹤不用看一眼说明书,很快易容成一个老头,满脸皱褶。 正在这时,楼下大厅传来一阵嚷嚷声。 推开窗户望去,空东虎领着三人正举着画像搜寻空东鹤下落。 三人中,除了毒剑重锤,还有诱骗空东鹤吃黄瓜的老头。 原来,那个老头果然不是寻常人,而是贤公子的护院之一。 只见四人打听一圈之后,毫无线索。 冷金锤问那个诱骗空东鹤吃黄瓜的老头:“齐老头,空东鹤点你穴道之后,的确朝这个方向来了吗?” 齐老头点点头:“当然,绝对不会出错!” 四人说话间,落座吃饭,一边商议如何追捕空东鹤。 空东鹤突发奇想,决定下楼耍耍四人。 于是,他特意弓腰驼背下楼,坐在空东虎四人临近一桌。他高举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小二蹦跶着跑到面前:“客官,您要吃点什么?” 空东鹤吩咐:“半条黄瓜!” 小二看一眼他的满身尘土和那张皱巴巴的脸,以为他是刚进门的乞丐,猛地举起拳头,就要驱赶。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东鹤扔了一粒碎银在桌上。 小二立即满脸堆笑:“客官,半条黄瓜马上到!” 空东鹤如此怪异,立马引起空东虎四人注意。 冷金锤来到空东鹤面前,问:“老头,见过这个人吗?” 空东鹤看着自己画像,想了想,说:“我整天坐在路边讨饭,凡是路过的人都见过。这个公子嘛,很眼熟……对了,他曾跟我废话半天,临走给我一两银子!” 顿时,空东虎、岳孤星和齐老头也围过来。 岳孤星递给空东鹤一坨银子,问:“他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去什么地方?” 四人眼睛泛绿光,急不可耐地望着空东鹤。 正在这时,小二送来半条黄瓜和小碟豆瓣酱,恭恭敬敬请空东鹤品尝。 空东鹤拿起半条黄瓜,慢条斯理地嚼起来,说:“我饿了一天,你们先让我吃半条黄瓜。等我吃完黄瓜,慢慢说来!” 空东虎十分着急,恨不得空东鹤立即“慢慢说来”。 他唤来小二,说:“给这位老先生来一碗牛肉面,算在我们账上!” 空东鹤立即补充:“牛肉面不要面,再来一壶葡萄酒!” 小二脑子发蒙,望向空东虎。 空东虎瞪小二一眼:“傻了?就是一碗纯牛肉!” 小二会意,急匆匆跑向后厨。 空东鹤终于开口:“那个公子身穿白衣,手摇折扇,骑着一头驴,悠哉乐哉。走到我面前突然停住,问我是否听说过野狼城贤公子。 我告诉他,我当然听说过。那个公子听了,朝天呸一口,开始咒骂贤公子是个王八。我见那位公子是个疯子,不理他。他扔给我一坨银子,继续赶路。临走之前,还说要回老家娶媳妇!” 听了空东鹤的话,空东虎四人乐呵呵。他们返回桌子,继续吃饭。 这时,小二给空东鹤送来卤牛肉和葡萄酒。空东鹤就着面汤喝葡萄酒,别有一番滋味。 他假装若无其事,偷听空东虎四人说话。 只听齐老头突然一阵笑,说:“空东鹤逃走前,画了一个王八,咒骂贤公子。贤公子气得浑身发抖,哈哈!” 顿时,四人一阵哄笑。 岳孤星说:“空东鹤自己找死。这下好了,贤公子派东虎少侠率领我们二十个高手,分成五路追捕。空东鹤武功再高,终究要倒霉!” 岳孤星的乐观,齐老头不敢苟同。 他幽幽地说:“唉,不是我泼冷水,我们这次未必能捉住空东鹤。昨晚,空东鹤偷跑以后,贤公子说我轻功好,让我立即出发追赶。我星夜兼程,今天果真追上空东鹤,还偷袭了他。可是,我还是被他点了穴道。要不是遇到你们,我岂不要在路边站到半夜?” 他的悲惨故事,又臭又长,听得空东鹤想笑。 但是,空东虎不喜欢齐老头动摇军心。 只听他说:“齐老哥,你多虑了。既然我是这次追捕行动的统领,就一定不辱使命。空东鹤武功虽高,但在我眼里,他不过如此。我们吃完饭立即上路,争取在半路上截住空东鹤!” 另外三人听了默默点头,并没有说话。他们或多或少,都跟空东鹤交手过,都认为空东虎过于乐观。 四人吃完饭,果然朝北去了,应该赶往空东鹤老家七斤镇。 空东鹤心想,贤公子的高手都去追捕我,我如今返回野狼城,去他府上住几天再走,岂不妙哉? 这时分已到傍晚,夕阳慢慢消融在散漫而温婉的浅云之中,很美。空东鹤心中高兴,很想吟诗一首,可是他吟不出来。 当晚,空东鹤在客栈睡一晚,第二天搭乘一个老农瓜车回到野狼城。 那时,天已漆黑。空东鹤跃过城墙,一路飞檐走壁到了“贤公府”。 找到男仆所住庭院,他一跃而下,蹲在最中间那间房的窗户下。 他侧耳细听,房内静悄悄,似乎无人。 于是,他小跑到门前,推门而入,关上门。 顿时,空东鹤疑心,错入姑娘闺房: 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地毯上绣着花骨朵; 墙角案几上除了一根点亮红烛,还放着一瓶娇艳无比的花,散发淡淡清香; 床的蚊帐,半透明的粉色。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空东鹤一跃而起,藏到房梁上一动不动。 少顷,门吱呀一声打开。 张总管进入屋内,反手掩门。他躺在床上,渐渐睡去。没多会儿,敲门声响起。 敲门声很奇怪。轻敲三下,又三下,再三下,似乎是暗号。 果然,张总管立即翻身起床,开了门。 一个紫衣蒙脸人一闪而入,随即右手一挥,屋内灯灭。 在暗黑中,传来谷震风的声音:“府库的方位,打探到了吗?七叔很着急!”他的语气,充满责备。 张总管压低声音:“府库由一个叫李必愁的人看管。” “只知道一个人名?这如何找到府库呢?没有大致方位吗?” 张总管凑近他耳旁,声小如蚊子:“拜金楼总舵不远有个小镇……” “好,这个消息十分重要,我马上给七叔飞鸽传书。” 谷震风说完,蹑手蹑脚出门。 随即,屋顶瓦片被踩的声音传来。想必,谷震风飞檐走壁,从屋顶走的。 这时,屋内的灯亮起,张总管又躺回床上,再次进入临睡状态。 空东鹤从房梁跃下,站到床前,一阵嘻嘻笑。 张总管正双眼微闭,床前突然多了一个人,还一脸笑嘻嘻。 他大吃一惊,猛地弹起,迅疾拍出一掌。 空东鹤向后一跃,避了过去。他刚好站在那瓶花旁,顺手折了一支放到怀里,笑眯眯地看着张总管。 张总管脸大且圆,白而无须;他的腰比常见的水桶还要粗。 他也在打量空东鹤:“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空东鹤,你来多久了?” 空东鹤微微一笑:“放心,你和谷震风的事,我都听见了。” 顿时,张总管的脸绿了。他双掌立即在胸前划来划去,似乎要施展绝招杀人灭口。 看得出来,他的武功不怎么样。但那个架势,绝对像顶尖高手。 空东鹤嘻嘻笑:“张总管,你这套女人拳杀不了我。而且,我跟贤公子有过节,我难道会向他告密么?” 张总管听了,立即满脸堆笑,问:“那你摸到我房里干什么?” 他的话尚未说完,uu看书 w.uuknshu 眼前人影一闪。霎时,他浑身一麻,动弹不得。 张总管知道被点了穴,说:“空少侠,你的武功,天下第一快!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武功高强天下无敌,我实在佩服!” 就在这一刻,空东鹤发自肺腑地欣赏他。他说:“有时候,拍马屁的功夫比武功更有用。你刚才拍得有劲,我很舒服。我承认,我被你的马屁打败了!” 他说着,立马伸手,替张总管解穴。 张总管被解穴,嘿嘿笑:“空少侠,你到我房中,究竟想做什么?” 空东鹤说:“实不相瞒,贤公子派了一百多个人追捕我。我偏偏跑到他府中住几天,气得他口吐鲜血。只要你不告密,那么你和谷震风的事,我也不说出去。” 张总管伸出右手:“成交!” 空东鹤伸出右手跟他握了握。两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暂时对彼此放了心。 空东鹤说:“你找一套年轻时穿的衣裳给我。否则,一身白衣过于显眼!” 张总管立即转身去墙角翻找木柜,找到一套衣服。他亲自替空东鹤换上那套男仆行头,然后啧啧称赞:“合身,合身。衣裳很普通,可是穿在空少侠身上,横竖都好看!” 空东鹤嘻嘻笑:“张总管,你的马屁功夫,实在很厉害!” 他说着,站在木柜旁的大铜镜前端详自己,也忍不住表扬自己好看。 可是,片刻之后,空东鹤又长叹一口气:“可惜了,我应该当个狗腿子,跟你一样!” 顿时,张总管的脸又绿了。 26章 ?练功 突然,空东鹤说:“来,让我看看你的咽喉!” 张总管听了,立即张嘴:“啊——” 他还“啊”一声,以为空东鹤要给他看病。 空东鹤凑近,盯着他嗓子眼细看。 忽然,他把一颗糖丸弹入他的咽喉之中。 糖丸入口即化,张总管瞬间吞下。他大吃一惊:“空少侠,你这是做什么?” 空东鹤笑眯眯地问:“是不是有一股甜味儿?”张总管立即点头。 空东鹤幽幽地说:“我师父研究出一种糖丸,淡淡的甜,淡淡的酸。吃了那种糖丸,必须每天吃一颗解药,连吃五六七八九天。否则,人就会悄无声息地升天。你刚才吃的,就是那种糖丸。我问你,你怕不怕?” 空东鹤如此阴险毒辣,立马让张总管脊背发冷。 他微微躬身,说:“空少侠,您有任何吩咐,只要我做得到,我都听您的!” 空东鹤点点头,说:“很好,你要记住,这种糖丸,只有我才有解药。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每天都有解药吃!” 张总管额头冒汗,点头哈腰:“请空少侠吩咐!” 空东鹤面无表情,说:“我白天住在你闺房,晚上找个僻静之地练功。如果你走漏风声,别怪我辣手摧花!” 他说着,右手在空中紧握,恍如捏死一只蚂蚁。 张总管被他架势唬住,只好一脸笑眯眯点头答应,心中暗骂空东鹤卑鄙无耻、不得好死。 空东鹤转身走了几步,猛地转过身来:“你刚才居然骂我?” 张总管知道空东鹤诓他,于是嘿嘿笑:“不会,绝对不会。我对您敬仰不已,怎会骂您?” 空东鹤“哼”一声,出门而去。 他走过回廊、亭台、楼阁,来到胡同尽头。尽头一个小院,花香扑鼻。 他垫脚一看,只见北房门窗洞开。 房中坐着一个女子,正对铜镜缓缓梳头。她的背影精致玲珑,在晕黄灯光中若隐若现,摇曳暗香阵阵。哎呀,她像个小仙子儿,不仅美貌,还清新脱俗。 空东鹤自然不知道,这位小仙姑正是贤公子的十六夫人。 (注:贤公子的众多妻妾用数字排序,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等等。十六夫人即他的十六夫人。) 再看庭院,灯光透出,罩在满院花草之上。 猛然间,空东鹤小声嘀咕:“打通任督二脉的口诀是‘花满屋神功成’。此处僻静,且满院花草,简直绝佳所在!” 想到这里,他闪入院墙,盘腿坐在花丛之中。 他双掌画圈,嘴中不停念叨修炼内功的口诀:“花满屋神功成……” 他练得性起,渐渐进入忘我境界。真是心中有天地,天地唯我一人。 他的动静有点大,引起十六夫人注意。 这位十六夫人,自幼习武,练的武功还是刺客那套十分凶悍诡异的杀人技法,所以她的胆魄超越大多爷们。 当时,她正在安心梳头,突然听到庭院花丛有“咕叽咕叽”声响。 咦,莫非院中进了野猪? 想到这里,她十分激动。她受人所派,潜伏在贤公子身边。她整日在深闺之中无所事事,简直无聊至极。如今天降野猪,实在是祖上显灵,嘿嘿! 说时迟那时快,十六夫人从床底下取出长剑。 此剑,重三斤,四指宽,十分唬人。 她举着长剑,猫腰出门,慢慢靠近花丛。 顿时,她万分失望。 花丛中坐着一个白衣公子,双手乱挥,嘴中念念有词,很像一个迷路的疯子小哥。 十六夫人长剑一荡,立时搭在白衣公子的小脖上。 白衣公子(即空东鹤)浑身一颤,没说话。 十六夫人呵斥:“大胆小贼,不要反抗!”她的声音,黏乎乎软绵绵之中有一股凉冰冰的杀气。 空东鹤嘻嘻笑:“我不反抗!” “不反抗就好,随我进屋去!” 空东鹤大吃一惊:“啊!进屋干什么,三更半夜的……” “少废话,走!”呵斥之间,十六夫人押着空东鹤进了屋。她长剑依旧搭在空东鹤脖子上,绕着他走了一圈:“你是谁?在我十六夫人院中干什么?” “我是小空子,在后厨杀猪。我专门来,给您送一朵很美的花!”空东鹤说着,从怀里取出那支花,递过去。 十六夫人单手接过花,用鼻尖碰了碰:“很香。你明明是空东鹤,我见过你画像。你进我院中,到底想做什么?” 空东鹤身子一挺:“不错,我正是争口气山庄的空东鹤,也就是被贤公子追捕的那个空东鹤!” 十六夫人微微一笑:“这么说,你要捉住我,要挟贤公子?” 空东鹤嘻嘻笑:“不错,我就是那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捉住一个女子要挟她的男人!”他说完,食指弹出一片竹叶,点中她昏睡穴。 十六夫人身子一软,倒在椅中。 空东鹤飞起一脚,凌空踢向桌上茶壶。 茶壶在空中一阵旋转,稳稳落到墙角茶几之上。接着,他轻轻一跃,坐在桌上修炼内功。 一个时辰后,空东鹤运功完毕。那时,十六夫人仍在沉沉熟睡。 霎时间,空东鹤身子跃向门外。 他身在空中,一片竹叶弹出,替十六夫人解穴。等十六夫人站起,空东鹤已到庭院之外。 他这一套杂耍式的空中绝技,想必给十六夫人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 废话不多说,空东鹤回张总管闺房,还给张总管一颗糖丸骗他是解药。张总管吃了糖丸,自去别处歇息,把整间房留给空东鹤享用。 第二天,空东鹤在张总管房中不出门,三餐有张总管亲自送来。吃完饭,空东鹤专心睡觉,养气蓄锐。 到了晚上,他又去十六夫人闺房。 十六夫人正在等他。 她见空东鹤进门,马上说:“千万不要点穴!我知道你只是练功,绝不滋扰。” 空东鹤信了她,盘腿坐在桌上练功。 十六夫人静静地坐着梳头,一遍又一遍。她微闭双眼,思念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叫韦亭,两人青梅竹马。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成亲生子。 可惜,她不得不跟韦亭分开,奉命潜伏在贤公子身边。 空东鹤练功完毕,十六夫人问他:“我不明白。既然你明明知道贤公子在追捕你,你为何偏偏跑到他府上修炼内功?贤公子武功也很高,万一他趁你修炼之际突袭,你岂不要走火入魔?” 空东鹤自信满满:“本门内功跟别派内功不同,可以一心二用。就算在紧要关头遇到突袭,我照样把他一掌拍出三丈远!” 他吹牛到了天际,十六夫人很欣赏。她取出小酒和凉菜,要跟空东鹤浅酌几杯。 空东鹤婉言拒绝,立即回张总管卧房歇息。 连续数日,空东鹤都去十六夫人闺房练功。每次空东鹤练功,十六夫人都坐在铜镜前一遍遍梳头。 第五个晚上,空东鹤灵光一现,终于打通任督二脉。 就在那瞬间,一股汹涌澎湃的真气自丹田而起,沿着周身脉络疯狂涌动。 顿时,空东鹤的身子猛地飘了起来。 眨眼间,他飘向屋顶,幸好被横梁挡住。否则,他可能冲破屋顶,也不知飘向何方。 十六夫人吓了一跳:“空东鹤,你……你怎么啦?” 空东鹤无法控制体内真气,只能双手抱住横梁,免得飘走:“糟了,体内真气太强,我根本控制不住。我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就这么飘走,实在可惜……” “哎呀,那怎么办呐?” “你快找根绳子,把我拽下来!” 十六夫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绳子。她只好取下裤腰带,扔向空东鹤。 空东鹤接住绳子一端,十六夫人在下面猛拽。 渐渐地,她自己也飘了起来。 还好她果真是个聪慧无比的奇女子,立即松手,这才稳稳落回地上。 这可怎么办?空东鹤想了想:“你把裤腰带栓到门框上!” 十六夫人照办。 空东鹤顺着裤腰带朝下爬,这才慢慢落到地上。 但是,他体内真气已达九层,过于嚣张,又想把他飘走。 空东鹤灵机一动,说:“我九层内力练成,只差最后一步才能万气归宗。你在背后用双手压住我肩膀,免得我又飘了!” 他说完,盘腿坐在地上,打算把体内九层内力彻底降服。 十六夫人是个善良女子,果真双手压住他肩膀。 空东鹤双手挥动,念念有词。 但是,他体内真气剧烈反抗,他的身子又慢慢飘了起来。 十六夫人急了,身子一跳,骑在他肩膀之上。她要用血肉之躯,把他死死镇住。 嘿,还别说,她这一招真管用,空东鹤果然被她死死压住。 又过片刻,空东鹤长吁一口气:“九层内力,已被我纳入丹田之中,可以随心所欲使用了。今晚,我正式成为武林第一高手。你可以下来了!” 十六夫人这才放心,猛地从他肩膀跳下,说:“可喜可贺!” 空东鹤起身,腿脚有些麻木,说:“多亏你协助,大恩大德,日后必定报答。今晚,我就离开贤公府!” 十六夫人浑身一颤:“何必着急离开呢?你刚练成绝世内功,还需要巩固几天……” 空东鹤嘻嘻笑,说:“看来,你住在贤公府无人说话,也十分寂寞。哪怕一条狗陪陪你,也是好的。可惜,我如今已经成为天下第一,武林安危全在我身上,必须走了!” 霎时,他身子一闪,无影无踪。 空东鹤回到张总管闺房。与前几日一样,张总管正在等空东鹤回来。 空东鹤没说话,顺手递给他一颗糖丸。张总管接过糖丸,依旧一口吞了。 空东鹤换回自己白衣,问:“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几天胃口好了一些?” 张总管立即点头:“对,你怎么知道的?” 空东鹤一阵嘻嘻笑:“我给你吃的糖丸和解药,都只是普通糖丸,是治疗小孩子脾胃虚弱所用。你娃上当了,哈哈!” 张总管不特别相信:“你……你千万不要骗我呀!” 空东鹤拍脑门保证:“我们无冤无仇,我何必害你?废话少说,去找一张牛皮来!” 张总管听了,立即出门。不多时,他找回一张牛皮。 空东鹤又说:“去找一捆干柴!” 张总管又抱回一捆干柴。 空东鹤点燃干柴,把牛皮对折数次,绑在张总管腿上。 然后,张总管被安排站在火堆旁,空东鹤隔着火堆站对面。 张总管不知他要干什么,反正心中乱跳,有一股不祥预感。 两人就位,空东鹤气沉丹田,催动九层内力。他“吼哈”一声,猛地弹出一片竹叶。 顿时,竹叶穿透熊熊烈火,直奔张总管腿上牛皮。 张总管哎呀一声,接着身子腾空而起,撞向背后墙上。 这一切,说明空东鹤的竹叶满天飞,足以破掉贤公子的烈火龙旋掌。 空东鹤暗喜,立即扶起张总管。他老人家肉多,充满弹性,虽然撞到墙,没有受伤。 但是,那片竹叶穿透层层牛皮,戳进他的腿中。而且,完全隐没于肉中,根本拔不出来。 这就糟了!空东鹤白影一闪,立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今晚重责在肩,还不能离开。只见他,一阵风驰电掣、飞檐走壁,悄悄潜入后院。 进入贤公子卧房,“我当哩个当”,床上无人。 空东鹤跃上屋顶,朝四周张望。 哎呀,矮了点,真麻烦!他只好踮起脚尖,再张望。 远远看去,到处没有灯光,只有假山前的偏房亮灯。于是,空东鹤直奔偏房。 此偏房,他上次寻找泉眼来过,溜熟! 三下五除二,他跃到偏房屋顶,揭瓦偷看。 果然,贤公子站在屋内,手举蜡烛,用衣袖擦拭墙上夫人画像。 这一次,他不哭。他一边擦拭画像,一边念叨府中最近发生的琐事,比如: 枣树发了一支新芽; 母鸡最近不爱下蛋; …… 他婆婆妈妈,听得空东鹤心烦。他从怀中摸出一把竹叶,抬起手来。 突然,贤公子说:“夫人哪,我好生气哟!” 墙上夫人当然没理他。 贤公子又说:“我把空东鹤捉住,他居然跑了,还画一只王八骂我。我派二十一个人追捕,他们追到空东鹤老家,居然一直没有见到人。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墙上夫人满脸微笑,没说话。 贤公子又说:“算起来,我们的儿子今年二十五岁。如果他还活着,我希望他是个读书人,考取功名,不要像我一样,在江湖中身不由己……” 贤公子实在婆妈,空东鹤不想再听。他手指弹动,竹叶连环飞出,直奔贤公子双腿。 顿时,贤公子上蹿下跳,躲避竹叶。 不过,他的武功非同小可。uu看书 w.uuknshu.om他跳了一阵,右手一扬,四枚飞镖立即穿瓦而过,直奔空东鹤面门。 空东鹤身子闪动,跳入院中。 眨眼间,房内灯灭,随即房门洞开,一把椅子从门内砸出。接着,贤公子身子一跃,跳入院中。 此时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丈开外。明月悬空,凉风阵阵,正是决斗之时。 贤公子冷哼一声:“空东鹤,这几天你一直在野狼城?” 空东鹤说:“其实我今晚很忙,办完正事还要赶路,就不跟你说这些废话了。很遗憾地通知你,我内功已经达到九层,能用一片竹叶把你打飞三丈远。你赶紧施展烈火龙旋掌,接招吧!” 贤公子料想他在吹牛,可是同为练武之人,他也很好奇空东鹤所说是否为真。 于是,他立即施展烈火龙旋掌。顿时,他的面前呈现一堵热浪之墙。那堵墙在如此夜晚,是淡淡的紫色。 空东鹤白扇轻摇:“你准备好了吗?” 照老规矩,贤公子施展烈火龙旋掌必须憋住气,不能说话。 空东鹤自问自答:“我知道你已经准备好了!”说话间,他蹲起马步,高举一片竹叶:“一,二,三……” 说时迟那时快,空东鹤身子一闪,凌空跃起。 眨眼间,他已经到了屋顶:“贤公子,我耍你的,哈哈!” 霎时,贤公子气得脚底板抽筋。他仰天一声惨叫,叫声穿透夜空,直震月亮。看起来,月亮似乎摇了摇。 空东鹤火速出了贤公府,连夜离开野狼城。这一次,他正式回老家。 27章??悬赏 突然,两枚金钱镖飞呀飞,“嘶嘶”有声到墙角,扎向空东鹤后脑勺。 顿时,空东鹤薄躯一震。 幸好他耳聪目明,离老年性耳背还有八十三年。只见他并不转身,右手迅疾勾起,食指连弹,两片竹叶立马从右肩之上飞出。 片刻间,飞镖被竹叶一撞,戳进房梁。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茶楼墙角喝茶。他打算喝完茶,继续赶路回老家。哪想到有人偷袭? 等他截住飞镖,火速转身,高声询问:“各位,我冒昧地问一声,刚才谁镖我?” 正在这时,三枚金钱镖“镖”向他咽喉。 霎时间,空东鹤嚷嚷起来:“哎呀,越镖越起劲了,当我是个人肉靶子?” 他嚷嚷间,猛地张嘴,接连咬住三枚金钱镖,然后长发一摆,把金钱镖“呸”到地上。接着,他双手叉腰,用犀利眼神扫向茶楼四周。 当时,茶楼里,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个人,正齐刷刷望着他。 空东鹤很清楚,发金钱镖的是一个老头。可是,他不想揭穿老头,他希望老头能勇于承认错误。 于是,他再问一遍:“刚才谁镖我?你自己站出来,不要逼我骂你!” 终于,那个老头缓缓起身,慢慢靠近他。 老头六十多,十分镇定,似乎已经参透生死。他的一身粗布衣裳,上面有七八个核桃大小的洞。 他走到空东鹤面前,拱拱手:“空东鹤,刚才是我镖你。” 空东鹤点点头:“很好。我对你这种勇于承认错误的行为提出表扬。切记,在人多的地方,随意镖飞镖极其危险。万一戳到某人的眼睛鼻子,那怎么办!记住了吗?” 老头点点头。江湖有传言,空东鹤废话多,果真闻名不如见面。 空东鹤说:“其实,我早知道飞镖是你放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镖我?” 空东鹤的神情,是平和的;他的语气是柔和的,恍如春风化雨,让人听得很舒坦。 老头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空东鹤,我想不到,你名满江湖,却如此平易近人。我用飞镖搞你,你居然不生气。要是换做其他人,早把我一剑穿心了!” 空东鹤立即弯腰,从桌上拿起抹布递过去,让他擦眼泪。 他说:“老哥们,不必感动。虽然如今的江湖,像我这种出类拔萃的英雄好汉几乎绝种。但是,我们要对江湖充满信心!” 他说着,双拳戳向天空,信心直冲房梁。 老头嘿嘿笑,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空东鹤。 空东鹤展开,那是一张悬赏令,盖着“野狼城贤公府”大红章。 悬赏令画着空东鹤的脸,左侧还有几行字:争口气山庄空东鹤,十恶不赦丧尽天良,已畏罪潜逃四处流窜。凡提供线索者,赏金十两;活捉者,赏金百两。 老头说:“我就是因为这个悬赏令,才向你镖飞镖。有一笔大买卖,你肯不肯干?” 空东鹤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老头说:“你假装被我捉住,我带你去领赏金。得到赏金,我们三七分,我七你三。反正你武功高,逃出来很容易。” 空东鹤想了想,说:“赏金我拿七成,你拿三成!” 老头不同意:“不,不。我七你三!” 老头斤斤计较,跟他合伙准没好下场。空东鹤说:“既然如此,我不是空东鹤,你认错人了!” 既然空东鹤瞬间翻脸,老头也不是好惹的。他猛然间满脸严肃,说:“你是不是空东鹤不重要,你跟悬赏令上的人很像,这就够了!” 空东鹤吃了一惊:“这么说,你无论如何要捉住我?” 老头点点头,手中又多了几枚金钱镖。 空东鹤嘴角一撇:“你动不动取出金钱镖,你以为你是金钱镖王子啊。你这套玩意,根本不入流!” 他说完,把悬赏令撕成四张碎片,猛地扔向空中。 接着,他迅疾弹出一片竹叶。竹叶嘶嘶有声,穿住四片悬赏令,戳入墙中。 顿时,茶馆喝茶的众人,立马围住空东鹤拍掌欢呼,称赞他的竹叶功天下第一。 老头也被空东鹤的竹叶功深深折服。 他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空东鹤,你是我大哥,我的亲大哥。你跟我合伙去领赏金,你七我三!” 空东鹤衣袖挥动,一股内力卷携而去,扶起老头,说:“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老家的母羊快生了,我赶回去接生。十天后,我们在这个茶馆碰头。届时,你带一个特大口袋,准备装赏金!” 老头信了他,立即下楼,去买口袋。 空东鹤喝完茶,来到街上。 猪肉铺的墙上贴着一张悬赏令,一群人正围着议论纷纷。 他走近一看,悬赏令与刚才在茶楼看到的一模一样。 空东鹤心想,我如今内力已达九层,竹叶满天飞神功特别……特别凶猛,一个不小心,人就会被我的竹叶撞飞三丈远,我少动手为妙,免得伤及无辜! 于是,他走进一家杂货铺买斗笠,免得被人认出。 铺内,一个干枯老头正低头雕刻印章。 空东鹤问:“老哥,有斗笠吗?” 老头听到空东鹤的话,并没有抬头,问:“女式的还是男式的?” 空东鹤问:“有区别吗?” “没有区别!” “那你还问?” 枯廋老头发出鸽子般的笑声,抬头看一眼空东鹤,露出脸颊三道明显剑伤。之后,他起身去货架取斗笠。 他拿着斗笠,颤巍巍走回,递给空东鹤。 空东鹤接过斗笠戴在头上,发现头小了点。他盯着老头脸上的三道剑伤,说:“斗笠太大了!” 老头又发出一阵鸽子般的笑声,接过斗笠朝货架走去。他还说:“我故意拿一顶大的给你!” 空东鹤嘻嘻笑:“怎么,你也对赏金感兴趣,故意拖延时辰?” 老头举着一顶斗笠回来,说:“那点赏金,我根本看不上。我只想告诉你一个道理,有多大脑袋就戴多大斗笠!” 空东鹤心想,这不废话吗!斗笠太大,小微风一吹,不就滚到地上了? 空东鹤接过斗笠戴上,刚刚合适。他掏出银子递给老头,打算赶紧上路回老家。 可是,老头没接他的银子,又拿起印章雕刻起来,说:“斗笠送给你。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不知你敢不敢听?” 空东鹤把银子放到柜台上:“你敢说,我就敢听!” 老头抬头望着窗外,似乎在回忆无尽往事。 只听他幽幽地说:“我曾经有张羊皮藏宝图。有一天,我亲侄子带十大杀手偷袭我,抢走藏宝图。幸亏清净老人路过,救了我。我忍辱负重,才活到今天。” 空东鹤薄躯一震:“野狼城,大财主?是那种很有财的大财主吗?” 老头点点头:“他就是贤公子!” 空东鹤万分吃惊,又问:“你一定很想找他报仇?” 忽然,老头“噗嗤”一声笑:“你猜!” 空东鹤说:“我猜你想报仇。请问你的名号?” 老头幽幽地说:“认识我的人,都叫我七叔。不错,我就是贤公子的亲七叔!” 顿时,空东鹤浑身一紧。 他心想,莫非这个七叔,正是谷震风和张总管提到的七叔?我还是不要打听,免得被人灭口。 他问:“你告诉我真实身份,不怕我说出去吗?” 老头又一阵笑:“贤公子是你仇人,除非你是个傻子,否则永远不会说出去。我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贤公子的死期快到了!” 他的双眼,渐渐充满无尽仇恨,恍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空东鹤不敢逗留,戴上斗笠辞别而去。 走了几步,他觉得不对劲。他心想,我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穷光棍,带着斗笠,岂不成了贤公子? 于是,他把斗笠飘向空中。 很久以后,他路经河边。路两边长满芦苇,一人多高。忽然,身后传来几声微响。 转瞬间,六七个紫衣蒙脸人猛地冒出。他们长剑一闪,刺向空东鹤后背。 空东鹤不动声色,等长剑离他不及数尺,突然转身,数片竹叶连环弹出。 随即,几声“叮当”,长剑纷纷断成两截。 众紫衣蒙脸人立时愣住。 空东鹤说:“让我看看你们的脸!” 众紫衣蒙脸人互看一眼,纷纷扯掉脸上丝巾。 原来,他们正是那晚,空东鹤与空东燕去醉月宫扔蛇吓唬玄月,见到的秦公子、尉迟公子、杜公子等人。 (注:这次,贤公子的儿子上官冲不在场。) 空东鹤说:“张嘴!” 众公子立即张嘴。 空东鹤十指连弹,就好像把某个无形之物弹入众人嘴中。 随即,他拍拍手:“谷震风的‘幽檀一步癫’十分厉害。可是,我的‘无色无味两步颠’更加厉害,听说过吗?” 众公子摇头纷纷,表示没听过“无色无味两步颠”。 他们当然没听说过,因为那是空东鹤瞎编的。 空东鹤说:“刚才,我已经把‘无色无味两步颠’弹入你们嘴中。如果你们走两步,必定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死。你们必须一动不动两个时辰,毒性自解!” 刹那间,众公子腰板一挺,不敢再动。空东鹤满脸肃穆,转身赶路。 当晚,空东鹤到一个小镇住店投宿。 半夜时分,u看书 ww.uuknshu他被一阵嘈杂声惊醒。 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大厅传来:“空东鹤,你听着,你已经被围住,赶紧出来,饶你不死!” 空东鹤推开前窗一看,发现客栈大厅站着十几人,个个秀月弯刀在手。虽然他们都是男人,却穿着豹纹汗衫。 呸,恶心!空东鹤差点吐了。 一个极高极瘦老头,看样子是个带头的。 他腰悬秀月弯刀,趾高气昂:“空东鹤,老朽‘风雷掌’第十三代传人诸葛乾。贤公子广发悬赏令捉你,你跑不掉啦,哈哈!” 空东鹤打着哈欠:“我不是空东鹤,我是他堂哥!” 诸葛乾从怀里摸出悬赏令,看一眼悬赏令,又看一眼空东鹤。 诸葛乾说:“空东鹤,爷们一点,下来跟我们走吧!” 空东鹤问:“你们总共多少人?” 诸葛乾不明所以:“十八。” 空东鹤摸出一把竹叶,数了数:“糟了,竹叶不够。我马上用竹叶点你们穴道,没点到的多担待!” 说话间,他弹出一片竹叶,插入诸葛乾左耳垂。 诸葛乾“哎呀”惊叫,捂住耳朵。 空东鹤嘻嘻笑:“诸葛大侠,实在对不住。刚才失手,我重来!” 刹那间,诸葛乾等人一哄而散。 空东鹤舍不得他们走:“不要走,再玩玩嘛?” 可是,诸葛乾等人早已出了客栈。空东鹤失望至极,关窗睡觉。 第二天清晨,他踏着露珠赶路。这时候,他尚不晓得,师父空追云差点被空东虎捉走。 28章??地网 争口气山庄客厅,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正在画一个少女。 他就是空东鹤的师父空追云。最近几十年,他反复画这个少女,画了扔掉,过几天再画。 三个弟子不傻,自然知道这个少女必定与师父有莫大关系。 有一天,空东燕问:“师父,姑娘已经很美,您为什么还要扔掉呢?” “你怎么知道很美,你又没见过她样子!” “她在哪里?我要去看看她!” “我哪知道呢!” 从此,关于那个少女的身份,不管三位徒弟如何旁敲侧击,空追云绝口不提,只是继续作画。 其实,他只是担心有一天会遗忘她,于是想把最美的她留在画纸上,以便永远记住。每画一遍,当初的一切历历在目。 那时,他只有二十多岁。 有一天傍晚,他路过一个长满青草的山坡,看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坐在路边嚎啕大哭。他于心不忍,过去安慰。 原来,她是附近一户人家的姑娘,赌徒老爹常常借故打她。因此,她常常坐在山坡大哭。没想到,她其实也是练武之人。 祖传“三点剑法”十分奇特,每次出招,必定三剑连环,就像拿着毛笔写三点水一般。 两人同道中人,从此常在山坡见面。可两个月以后,姑娘突然不再出现。空追云焦急彷徨,可得不到丝毫消息。 几年过去,他终于知道当时情形。原来她爹把她输给另一个赌徒,她只好连夜逃跑,到一个地方当了掌门。 从此,她淡薄红尘,苦练“三点剑法”,渐渐遗忘空追云。可是,空追云开始画那幅画,画了几十年。 直到今天,画上女子面容娇美,水嫩肌肤能淌出露珠。她站在长满青草的山坡张望,与两人初遇时的模样毫无二致。 空追云喃喃自语:“这才是她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折起那幅画,放入怀中。这时,他突然听到一阵“呲呲”叫。扭头一看,有一群老鼠排着队从墙角朝门外跑,匆忙至极。 他是个迷信的人,猜想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可他毫不在乎,因为就算死了,身上好歹有了这幅画。 他满意地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再次想起长满青草的山坡和那位姑娘。 不知何时,门外进来一个人,是空东虎。他叫了一声“师父”,坐下歇息喝茶。 空追云扫一眼他的脸,一张心事重重的脸:“他们两个呢?” 空东虎说出早已备好的谎言:“他们在野狼城,我回来报个信,怕您老人家担心!” 空追云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口气:“我回山的路上,看见许多地方贴着悬赏令捉拿空东鹤,究竟发生了什么?” 空东虎便从族长空摘星的那张告示说起,把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只不过,对他投靠贤公子,并领着二十人追捕空东鹤的事只字未提。 空追云听了,长叹一口气,起身去了后院。 空东虎听到师父渐渐走远,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小瓶抖抖瑟瑟,五色粉末纷纷扬扬,散落茶杯之中。 突然,一声咳嗽从后院传来。空东虎吓得浑身一颤,小瓶立时摔落于地,一声轻响。 空东虎立即弯腰捡起小瓶塞入衣袖,随即扭头望向后院入口。 幸好,入口没有人。可他心中慌乱无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他猛地脊背发冷。他刚才喝的那杯茶,撒过五色粉末,是给师父喝的! 还好他眼疾手快,立即摸出一粒金逸散吞了。 忙中出错,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坐在椅中惶惶不安。他这次奉命带着二十人追捕空东鹤,追到七斤镇,居然连空东鹤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他这才决定在师父茶中动手脚,把师父绑到野狼城,逼迫空东鹤自投罗网。 可如今那杯茶被自己误喝,怎么办?再倒一杯恐怕来不及,师父随时就回。 空东虎扭头望一眼后院入口,还是无人。不能再犹豫,他又给师父倒茶一杯,还撒上五色粉末。 正在这时,从后院传出脚步声,越来越近。片刻之后,空追云慢悠悠走回,坐在他常坐的那把椅子上。他顺手端起茶杯,看着空东虎。 空东虎低着头,不敢看他。 空追云很难过。 他把空东虎当成亲儿子,养育二十多年。他对空东虎的敦敦教诲,付出的心血,在荣华富贵面前不堪一击。 悲痛之际,空追云把一粒金逸散弹入嘴中,接着脖子微扬,干了这杯苦茶。 随即,他幽幽地问:“你在我茶中撒的粉末,那是什么?” 空东虎浑身一颤,立即跪下:“谷震风的……幽檀一步癫!” 空追云叹口气:“我最后送你一句话,荣华富贵就像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一旦你踏入,你看不到尽头,找不到方向,除非你心中已有方向。你走吧,师徒缘分到此为止!” 空东虎战战兢兢,果真起身往外走。 没想到,门口突然出现两个人,一个是冷金锤,另一个是岳孤星。 岳孤星说:“东虎兄,你师父已经动不了,还假装若无其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空东虎半信半疑,转头看一眼师父。师父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冷金锤是个纯爷们,有时缺心眼。假如他这次一举拿下大名鼎鼎的空追云,必定名扬天下。 于是,他突然挤到空东虎前面,说:“不管真假,让我去试试!”他说完,蹑手蹑脚迫近空追云。 空追云仍旧紧闭双眼,毫无动静。 这一刻,屋内充溢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怖。为保险起见,岳孤星和空东虎步步后退。 与此同时,冷金锤离空追云越来越近,四尺、三尺,二尺…… 突然,空追云右掌一晃,朝冷金锤心口拍落。这一掌太快,没人看清。 冷金锤闷哼一声,不由自主腾空飘起。嘴中鲜血瞬间喷洒而出,与飞在空中的身子一起,划出两道弧线,一起朝门口撞去! 这个变化猝不及防,站在门口的空东虎只听冷金锤一声闷哼,整个人便闪电般撞来,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瞬间撞击而至。 空东虎想躲闪,可是已经太晚。 只听“咚”“咚”两声响,冷金锤和空东虎摔落院中。 冷金锤伤得很重,无法站起。空东虎差点撞掉门牙,嘴角淌血。 岳孤星躲得早,安然无恙。他惊慌之际,拖起冷金锤猛跑,空东虎紧随其后。 转瞬间,三人仓皇逃命的脚步声渐渐消散无痕。空追云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屋顶窟窿,又一阵叹气。 很久以后,他起身收拾衣物细软,背着包袱和长剑,来到庭院。 他看一眼匾额上“争口气山庄”五个金字,连门都不锁,大踏步下山。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空东虎三人,顺利逃回七斤镇客栈。冷金锤吃了“还魂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空东虎望着昏迷的冷金锤,宁愿昏迷过去。这次追捕空东鹤,事关空东虎在贤公府的前途。 可是,已经过去好几天,依然不知空东鹤的行踪。 空东鹤到底在哪里? 空东虎百思不得其解,上街买了贵重礼物,去宋府看望九姑娘。 只见他,左手提着三斤黄瓜,右手提着三斤鸡蛋,晃晃悠悠到了宋府。 那时,九姑娘的妈宋夫人,正在廊下清扫狗粪。 空东虎是个纯爷们。他站在宋夫人背后,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妈”。 宋夫人听到背后有人呼唤,立即转身。 她看见空东虎,瞬间不悦:“听说你回来好几天了,今天才来看我?” 说话间,空东虎手中的“贵重礼物”闯入她的眼帘。 不出意外,她的脸猛地又长又绿,立即转身,继续清扫狗粪。 只听她说:“先别叫我妈。按照之前约好的,彩礼、宅子和马车,你都准备好了,再来叫我妈!” 空东虎十分得意:“我如今发财了,彩礼、宅子和马车都是小事!我……能不能见一见九姑娘?” 宋夫人冷哼一声:“孤男寡女年纪轻轻,见面不合适。等你备好三大样,再相见也来得及!” 空东虎无可奈何,把黄瓜和鸡蛋放到墙根,灰溜溜走了。 他去“摘星楼”办正事。那时,空摘星正躺在屋檐下的藤椅中纳凉。 空东虎走到他脚边,大叫一声:“族长——” 空摘星猛地睁开双眼,顿时吓得双腿一弹,摔倒在地。 他立即翻身,爬向大门:“东虎,千万别杀我呀!” 空东虎心中发笑,退后数尺,说:“族长,我不杀你!贤公子让我给你带一封信。”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过去。 空摘星这才稳定心神。他缓缓起身,拍拍身上尘土,一阵哈哈大笑:“见笑见笑,我还以为你来报仇呢!” 他走近空东虎,接过信撕开,读了起来。信的内容主要三条: 第一,我贤公子出手三百零八次,空东鹤跑了。 第二,我贤公子一言九鼎,一定制服空东鹤。 第三,空东虎是我的人,请族长派人协助。 空摘星读完信,看着空东虎一阵点头,说:“东虎,你果然跟空东鹤不一样,我没看错你。你如今跟随贤公子,那是一片光明,必将辉煌腾达。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呀!” 空东虎嘿嘿笑:“族长,您太抬举我了。我尽力而为,一定为‘苗寨’争光!” 空摘星频频点头,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马上安排酒菜,我们爷俩喝几盅!” 于是,两人进入后院。只听静香姑娘在附近闺房大喊:“爹,放我出去!” 空东虎吃了一惊,望向空摘星。 空摘星很得意:“这个缺心眼的丫头,被我一封信骗回来锁在房中,哪儿去不成,哈哈!” 原来如此。空东虎频频点头:“锁得好。不服管教的丫头,就该关起来!” 两人哈哈笑。等酒菜满桌,两人推杯换盏,如同兄弟。 有一碗蒸肉充满泥土气息,让空东虎浑身一紧。他神色凝重:“莫非,这是野猪肉?” 空摘星以为猪肉有毛病:“是啊,有何不妥?” 空东虎眉头紧锁:“近些年,野猪越来越狡猾,很难捉住。您是如何捉住的?” 空摘星越来越迷糊:“野猪难捉吗?空三哥每半个月捉一头野猪,分一半孝敬我。我顿顿野猪肉,都吃吐了!” 空东虎听了,再无心思吃饭,马上出发去拜访空三哥,详细求教如何捉住一头狡猾的野猪。 原来,uu看书 .uukansh 空三哥果真有一套捕捉野猪的独门秘籍。听了空东虎来意,空三哥倾囊相授。 第二天,空东虎、岳孤星等二十多人朝软柿子山进发。他们扛着锄头、柴刀等物,好似要去开荒。 要爬上软柿子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走到山脚路口,空东虎吩咐空三哥:“长老,你安排几个村里人守在路口,一旦发现空东鹤上山,吹口哨报信,白天晚上不间断。” 空三哥郑重点头,但有疑虑:“假如空东鹤始终不回山,怎么办?” 空摘星瞪他一眼:“空东鹤狂妄自大,他明知我们有埋伏,反倒一定回来!” 空三哥不再多言。 众人沿着小路上山,吭哧吭哧,来到争口气山庄门前竹林。 他们歇息一阵,开始挖陷阱:深两丈宽两丈,坑底倒插削尖的竹片,坑口用竹枝盖住,再用竹叶撒在竹枝上。 这样的陷阱,表面看不出异样。等空东鹤一脚踩上去,必定掉进坑中。考虑到空东鹤的轻功很好,他掉进坑中之后,极有可能弹出坑外。 为了万无一失,空东虎等人还在陷阱之外,预备了更致命的杀招。 届时,除非空东鹤是一只鸟。否则,他必定束手就擒。 当天晚上,软柿子山脚路口,一个人藏在竹丛中放哨。 他嘴里含着一片竹叶,一旦空东鹤走过,他就会吹响竹叶,发出“咕叽咕叽”叫声。 而空东虎等人,藏在陷阱附近,等候空东鹤现身。 实际上,空东鹤即将现身,即将掉入陷阱之中。 29章??回山 汹涌大河,横着一座窄桥。桥头六名红衣女子,一字排开。 她们腰悬长剑,逐一盘查过桥路人。看架势,她们是拜金楼的人。 空东鹤哼着山歌“当哩个当”,过了桥,来到女子们面前。 一位姑娘,嘴角有大痣。她一把拽住空东鹤手腕,问:“什么名字?” 空东鹤薄躯一震:“徐三狗。” 顿时,大痣姑娘眉头一皱:“名字好丑!” 空东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一阵嘻嘻笑:“见笑见笑!我爹妈不识字,我小名小乳猪,听起来更丑,嘻嘻。” 大痣姑娘听了,“嘘”一口气,冲另外五名同伴打个手势。五名女子迅速跑过来,围住大痣姑娘。 大痣姑娘摸出一幅手掌大小的画,仔细端详起来。 空东鹤歪头一瞄,发现画上一个白衣公子。画太小,而且揉搓过,不十分清晰。 只听大痣姑娘说:“楼主从野狼城回总舵之后,给我们飞鸽传书,让我们务必捉住空东鹤。可是这张画像又很小,根本看不清。这个徐三狗有点像空东鹤,又不像,怎么办?” 另一个姑娘叹气:“唉!楼主吩咐我们捉住空东鹤,我们搜寻十几天,没见到人。届时,楼主必定责罚!” 大痣姑娘想了想:“咦,楼主正缺护法。如果让徐三狗去当护法,楼主一高兴,就不会责罚了!” 她说着,朝空东鹤努努嘴。 霎时间,众女子盯着空东鹤,从头赏到脚,不住点头。 一个女子单手举着下巴,一副过来人架势,说:“洗干净了,打扮打扮,喷点香香,必定一表人才!” 大痣姑娘“嗯”一声,看着空东鹤,说:“徐三狗,是否有兴趣做我们楼主护法呀?” 空东鹤嘻嘻笑,说:“我已经成亲,走不开呀!”他说着,就要离去。 大痣姑娘依旧拽住他:“不许走!你有没有尚未娶亲的兄弟?” 空东鹤摇摇头,说:“我们家十代单传,只有我一根独苗。不过,我有个五岁儿子,你们要不要?” 顿时,大痣姑娘使个眼色。立时,众女子蜂拥而上,抓手的抓手,抬脚的抬脚,硬生生抢人! 可是空东鹤不怕。 他从小到大,没少被姑娘欺负,可谓身经百战。于是乎,他气沉丹田,膝盖微微弯曲,立马稳住身形。 众女子蚂蚁啃大象,引得空东鹤嘻嘻笑。 他嘲笑众位女子:“嘿,还别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居然无所顾忌,霸王硬上弓抢我,也真是一群奇女子!” 大痣姑娘正从他身后,倾尽全力勾住他脖子,意图放倒他。 她听了空东鹤讥讽,飞起一脚,踢在空东鹤后背之上,说:“徐三狗,你再负隅顽抗,我可拔剑了!” 空东鹤说:“你千万不要拔剑,伤着你们自己,哭哭啼啼的我不爱听!” 说话间,他身子扭扭,双手摇摇,立即从众女子手中滑出,接着他身子闪动,一阵飞跑,眨眼间消失在土路尽头。 几天后,软柿子山脚,来了一位白衣公子。天热,他像狗一样伸出舌头,喘着粗气,沿着那条上山的路去了。 在他身后,蹲守在路口竹丛中放哨的人,顿时吹响竹叶,发出“叽咕叽咕”声响。 山顶另一个放哨的人听到哨响,也吹响竹叶报信。 顿时,陷阱附近的空东虎等人,知道空东鹤已经现身,立即全神戒备。 只是,空东鹤没在意。走了好半天,他终于来到争口气山庄门前,心中顿时充满欢喜。 庭院地上有几处干枯血迹,门是敞开的。 片刻间,他低头盯着那几处干枯血迹,陷入短暂沉思。 他心想,虽然空东虎领着二十人追捕我,必定早已抵达附近,但他们不可能跟师父动手。就算动手,师父武功那么高,跟我一样高,他一巴掌能把空东虎的二十人拍成半身不遂。 如此一来,这个血迹只能是:师父和师妹知道我今日回家,早已杀鱼宰鹅,还备好西域葡萄酒…… 想到这里,他立即蹑手蹑脚进入屋内,小声呼唤:“师父……小师妹……我回来啦,嘻嘻!” 不料,屋内寂静无声,空气中也没有酒肉香味。 奇怪了,师父和师妹去哪了?空东鹤在屋内查看一遍,没有师父身影,更没有小师妹踪迹。 屋内陈设,就如当初离开时一样。 但是,茶几上的两个茶杯,极其反常。杯子已经长满青苔,散发淡淡恶臭。 师父爱干净,每次云游前都会把杯子洗的干干净净,怎会留下两个脏杯? 很明显,师父出事了! 空东鹤立马急了,连叫几声“师父”,可屋内依旧寂静无声。 正在这时,一个人猛地进门来,正是空东虎。 他一脸坦然,好像当初帮贤公子捉住空东鹤的事,只是一个噩梦,不曾真实发生过。也好像他带着冷金锤等人追捕空东鹤,只是噩梦的后续而已。 空东鹤望了一眼空东虎,即刻右手扶墙,呕吐起来。 他伸出左手:“离我远点。我现在看到你,就像吃了烂鱼肉一样反胃!” 空东虎知道空东鹤讽刺自己。他叹口气,说:“师弟,我知道我无耻,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你,如今奉命追捕你。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不出人头地,就会被人踩死。当初,我爹偷了一坨猪肉,被人打死了。现在,我穷得娶不上媳妇。这些你都知道呀,你何必怪我?”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各有各的难处。空东鹤立即心软,问:“师父和小师妹呢?” 空东虎说:“师父去了神雾谷,小师妹去神雾谷找师父了。” 空东鹤不信他:“院前地上血迹,是怎么回事?” 空东虎迟疑片刻,说:“我为了逼你现身,在师父茶中放了‘幽檀一步癫’。师父拍出一掌,打中冷金锤心口。地上血迹,就是冷金锤的!” 霎时,空东鹤一耳光甩过去,发出啪一声脆响。 空东虎并不躲闪,甘愿挨了一耳光。 他捂着脸,说:“师父在喝茶之前,早就吃了金逸散,所以他毫发无伤,还把冷金锤一掌打得吐血。然后,他背着包袱去了神雾谷。” 空东鹤顿时放了心。 他心想,如果空东虎用“幽檀一步癫”放倒师父,早就绑着师父回野狼城邀功,不会在此等候我空东鹤。 他说:“你欺师灭祖,我不得不替师父清理门户!” 空东虎点点头,说:“应该的,我是个败类,应该得此下场。我们去竹林,免得打坏师父家具!”他说完出门而去。 空东鹤也不想多说,跟在空东虎身后出门。 没想到,空东虎出门后,立马咚咚小跑,瞬间钻入浓密竹林。 空东鹤以为他要逃跑,马上跟进竹林,却不见空东虎身影。就在这一刻,空东鹤心头一紧。 他小声对自己说:“惨了,你娃又上当了,竹林必有埋伏!如果退回,一定被人耻笑;如果继续朝前,死了也不一定。我死不足惜,我的吹牛神功就要失传了,实在可惜之至!” 他一边嘀咕,一边犹豫。犹豫片刻,又朝前走几步。 顿时,他一脚踩空,身子一歪,瞬间掉向陷阱深处。 他哎呀一声,诅咒起来:“空东虎,你这个卑鄙小人,纵然我死了,也会回来吓死你!” 千钧一发之际,他还能出口成章,可见他心中有数,知道这点小陷阱根本困不住他。 只见他,就在身子下落瞬间,猛地提气,身子立即一冲而起。 他身在空中飞,发现起来得仓促,头发上还有几片竹叶和杂草,实在影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于是,他猛地摇摇头,把竹叶和杂草通通甩掉。 我甩甩甩…… 当时,他在空中并没有甩多久,一张大网已经从天而降,罩向他头顶。 与此同时,数百支用竹片削成的短箭激发而出,从东南北三个方向朝他刺去。 眨眼间,死亡气息笼罩在天地之间。 可是,一道白影闪过,空东鹤已稳稳站在几丈开外的竹林之中。 他毫发无伤,白扇轻摇:“都出来吧,你们这群小人!” 竹林深处立即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不料,脚步声很快消散殆尽。很显然,空东虎等人已经溜了。 可是,此时此刻的空东鹤,却被自己惊住,开始深深地崇敬自己。 他像个傻子一动不动,说:“我实在没想到,打通任督二脉,内力达到九层之后,我的轻功竟然如此飘逸,如此霸气,如此神奇,如此……哎呀,算了,我都找不到词句来赞扬我的轻功!我只能说,uu看书 .uukash 空东鹤,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的轻功天下第一!” 他说完,缓缓走回争口气山庄,竭力不表现出内心狂喜。毕竟,对他来说,谦虚是做人之本。 他走到门前,望着匾额上“争口气山庄”五个金字频频点头,认为自己练成九层内力,已经为山庄争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要练成《媒婆速成》,成为武林第一媒婆,当上大财主,让山庄名扬四海! 于是,他决定在离开山庄之前,去各个房间看一眼,算是跟自己的过去告别。在这几间草房之中,有他的童年,青年以及二十五岁的老年。 他曾经爬到屋顶掏鸟窝,然后趴在板凳上,接受师父的竹条抽打。 他曾经偷吃空东燕放在枕头下的鸡蛋,然后被空东燕打得鼻青脸肿。 他曾经跟大师兄彻夜长谈,畅想美好未来。 …… 可是,一切的一切,终究跟天边的云彩一般,再见了!他既不喜悦,也不悲伤。人就像流星,留下痕迹,还要继续划过天空。 看完各间房,他站在后院门口犹豫。 后院边沿是陡峭悬崖,悬崖上有个山洞,是师父练功的地方。因此,后院被师父列为禁地。 犹豫片刻,空东鹤推门而入。朝边沿走七八步,就是悬崖。 突然,他跳了下去。 他的身子疾速下坠数丈,猛地伸手抓住峭壁上的藤蔓,接着脚尖在石壁上一点,身子再次跃起,朝石壁上的一个山洞落去。 洞口有光,可是洞内漆黑,看不清情形。 30章 ?隐身 洞内漆黑一片,不知深浅。 空东鹤取出火折晃了晃,朝洞内摸索数十步,顿时一片明亮。原来,他已经进入一个空旷明亮的天坑。 这个天坑,一丈见方,头顶空荡荡,可见天空。 天坑四壁是悬崖,真是一个世外之所。 更让空东鹤惊异的是,天坑正中三个石猴并排竖立,十分怪异。 走近石猴一看,空东鹤发现每个石猴额头都有刻字: (左一石猴)“打我一拳” (居中石猴)“打我两拳” (右一石猴)“打我三拳” 顿时,空东鹤念叨起来:“师父在练功的山洞摆放三个石猴,石猴刻上这些莫名其妙的字,是不是为了捉弄人?” 随即,他猛地出拳,砸到“左一石猴”脸上。霎时间,石猴嘴中吐出一张纸,有四个字:你是傻子。 空东鹤不服,朝居中石猴连出两拳。石猴嘴中又吐出一张纸,有四个字:你是傻子。 空东鹤更加不服,朝右一石猴连出三拳。石猴嘴中也吐出一张纸,有好几个字:你愚蠢至极,请跪下磕头六十八个。 空东鹤不服,一定要弄清石猴在搞什么鬼。于是,他果真跪下磕头,连磕六十八个。这时,他的额头险些破皮,还有点头晕。 可是,石猴嘴中又吐出一张纸,有好几个字:打我小腹。 不到最后不放弃,空东鹤右拳刺出,戳向石猴肚子。顿时,石猴肚子碎裂。原来是中空的,里边放着一个木盒。 他取出木盒打开,盒内放着一本羊皮手卷,书皮有字:金龟隐身。 翻看羊皮手卷,是他师父笔迹。第一页头几句,大意是:内力达到九层的人,练成本门轻功,近乎隐身。 隐身?空东鹤兴致大增。他捧着羊皮手卷,仔细斟酌。上面画的招式,按八卦方位设置,总共只有十招。 他暗自发笑,说:“区区十招,我只用一顿茅厕功夫就可以学会!”于是,他照着图谱上的招式比划起来。 不料,招式看起来容易,做起来极难。每一招,都要脚踏八卦方位,身形随之舞动。在辗转腾挪之间,双手却要挥向与身形近乎相反方位。 空东鹤比划多次,毫无进展。但是,他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非要破解这个神功不可!只听他,“当哩个当”,哼起山歌提神。 果然,山歌一曲,一股灵气自脚底板直冲头顶。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说:“山洞有点冷,啊切!” 歇息片刻,他捧着手卷细细揣摩,又过一个时辰,终于参透玄机。《金龟隐身》,单独一个招式颇为怪异,但十个招式连在一起,却又浑然天成。 这一顿悟让他惊喜非常,立即放下手卷,按照记忆中的招式,微闭双眼比划起来。 霎时间,他变得飘忽不定,仿佛在梦中舞蹈一般。 连练数遍,招式越来越熟,身形越来越快。 不多久,连他自己也看不清眼前一晃而过的岩洞四壁,只听到风声从耳旁呼啸而过。 他感觉自己像一阵微风,人可以感知,却不能看见。到这时,他出一身汗,完全学会《金龟隐身》。稍作歇息,他把羊皮手卷放入怀中,出山洞攀岩而上,回到后院。 顿时,他气得发抖。 几点星火在残垣断壁中若隐若现,争口气山庄化为灰烬。很显然,空东虎为了逼迫他下山,放火烧掉祖传草房。 唉,这几间草房,是师父的祖宗代代相传下来,历经多年风吹雨打,竟被空东虎这个叛徒祸害! 猛然间,他仰天痛骂:“空东虎,你欺师灭祖,卑鄙无耻……”他出了一口恶气,去山庄门前竹林歇息。 林中微风阵阵,他困乏不堪,渐渐沉睡。不知过了多久,空东鹤猛地醒来,顿时尾椎骨一紧。 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四个人正抬着他疯跑。 扭头细看,抬他的人,是四名红衣女子。她们一边疯跑,一边“哟嘿哟嘿”,喊着劳动号子。 空东鹤有点慌,立即手脚并用,奋力挣扎。四个女子稳不住,立即失手。于是,“咚”一声响,空东鹤摔倒在地。 众女子围住他,叉腰喘气。她们身穿红衣裳,个个腰悬长剑,一看就是拜金楼派头,其中两人正是梅姐姐和钟妹妹。 空东鹤呵斥:“大胆女贼,捆我干什么?” 梅姐姐说:“空东鹤,我们奉命来捉你,职责所在,请你不要反抗!” 空东鹤长叹一口气:“我武功天下第一,被你们捆住,我居然毫无察觉。我愧对所有武林中人,唉!” 梅姐姐劝他:“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你刚才睡得太死,我们趁你睡着,放了一种香香让你睡得更死,你才没有察觉。你武功依然是天下第一,不要自责,乖乖跟我们去总舵享福吧!” 空东鹤摆出一副乐意吃软饭的架势,问:“争口气山庄也是你们烧的?” 梅姐姐摇摇头:“不,是空东虎烧的,我们只负责捉你。现在,我们抬着你走。如果你乱弹乱动,摔下来,疼的可是你自己!” 空东鹤说:“也对,那你们抬吧,我不反抗。只是请你们不要再‘哟嘿哟嘿’,免得我总以为自己是一头猪!” 众女子嘿嘿笑,抬起他疯跑,果真不再“哟嘿哟嘿”。 四人跑了一阵,来到一辆马车前。她们把空东鹤塞进马车,三个女子陪坐一旁,一个女子驾马车。 瞬间,马车狂奔,上下颠簸。车内很挤,梅姐姐和钟妹妹一左一右扣住空东鹤,以防他逃跑。 空东鹤心想,我这次去野狼城寻宝,只得到《媒婆速成》。如今回到老家,依旧是个穷光棍。我务必抓紧练习《媒婆速成》,早日成为财主。 于是,他决定在逃跑之前,把身旁三人练一遍。他说:“几位姑娘,以后你们成亲,想找什么样的公子?” 三个女子闲来无事,倒愿意陪他闲话家常。 钟妹妹捧着脸颊,说:“我心目中的公子,他应该是远近闻名的木匠,有一门手艺养家糊口。” 梅姐姐立即反驳她:“你就这点奢望?真没出息!” 钟妹妹不服:“我没出息,总比有些人跟老头子来往要好!” “你血口喷人……我跟老头子来往怎么啦?” “不怎么,就是丢人!” …… 梅姐姐和钟妹妹越吵越凶,空东鹤还怎么做媒?正当两位姑娘即将开打之际,马车突然停住。 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留下马车,否则你们都得死!” 瞬间,四名女子跳下马车,长剑出鞘。空东鹤一边解绳,一边偷瞄敌情。 拦住马车的,是空东虎。他绳鞭在手,身后站着岳孤星等数十人。 只听梅姐姐训斥:“空东虎,我们都是替贤公子捉人,何必内讧?再说,事先已经商量清楚,你烧山庄,我们捉人。现在你又把人抢走,这是什么道理?” 空东虎仰天大笑:“什么道理?我们要把空东鹤带回去邀功啊!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能送给你们?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四声鞭响划破天空。顿时,四名女子惊叫出声。很显然,她们各自挨了一鞭。 片刻间,四名女子仓皇出逃,渐渐消失不见。 空东虎快步走近马车,掀开帘子一看,立即嚷嚷起来:“兄弟们,车内没有空东鹤,只剩几条绳子。” 岳孤星等人听了,马上围过来,果然不见空东鹤。 空东鹤逃之夭夭。天擦黑,他赶到七斤镇见静香姑娘。他飞檐走壁,跃入“摘星楼”,直奔静香姑娘闺房。 屋内掌灯,窗户紧闭,还有说话声。 只听空摘星劝解:“哎哟喂,我的乖女儿哟,你不吃饭怎么行呢?” 静香姑娘十分暴躁:“我不吃,就不吃!谁让你把我锁在房里的?” 空摘星辩解:“爹不是为你好嘛?空东鹤是个穷鬼,这次寻宝又只寻到一本破书,你跟他成亲,一辈子喝西北风呀?” 静香姑娘早有良策:“你就是嫌贫爱富!让他入赘到我们家,不就好了吗?” 空摘星急得跺脚:“万万不可!我白送一个闺女给他,还陪嫁所有家产,我疯了?” 空东鹤听得嘻嘻笑。他绕到门前,猛地跑进屋,瞬间抓住空摘星双手。 顿时,空摘星和静香姑娘都吓得一声惊叫,不晓得空东鹤要干什么。 空东鹤说:“静香,快收拾衣服细软,随我闯荡江湖。注意,银子多带一点!” 静香姑娘回过神来,“嗯”一声,马上收拾。 空摘星双手被空东鹤抓住,可他绝不屈服。他一阵乱挠,还一口老痰“呸”向空东鹤。 空东鹤头一歪,躲过老痰。 他嬉皮笑脸,安抚暴躁无比的空摘星:“岳丈大人,我跟静香都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彼此欣赏,简直天造地设一对鸳鸯,您就从了吧,啊!” 空摘星气得,两个鼻孔喷火。他双手被空东鹤制住,只有双脚可用。 于是,出现了如下奇怪情形: 空摘星出左脚,踢向空东鹤左脚。空东鹤左脚提起,躲过袭击。 空摘星出右脚,uu看书uukanhu踢向空东鹤右脚。空东鹤右脚提起,躲过袭击。 左——右 右——左 左左右右——左左右右 …… 两人奋力比拼脚法,左对左,右对右,相持不下。于此同时,空东鹤双手依旧抓住空摘星双手。 看起来,两人似乎在跳一种那个时代不存在的“双人舞”。 他们缠斗多时,静香姑娘收好包袱。包袱沉甸甸,不知有多少金银。 她来到两人面前,说:“爹,你慢点扭,不要把腰闪了!” 空摘星看了一眼她的包袱:“哎哟喂,我的乖女儿哟。你上次去野狼城,败光三百两银子。你这次又装了一包袱银子,你以为爹的银子是大水冲来的?” 静香姑娘不理他,却对空东鹤使个眼色,随即出门而去。 空东鹤身子一闪,扶住静香姑娘双肩,一阵风驰电掣,出了“摘星楼”。 又跑一阵,出了七斤镇。两人缓步而行,各自讲述近日经历。 原来,静香姑娘收到空摘星家书后,与空东燕、九姑娘一起回到七斤镇,各自分别。静香姑娘回府,立即被空摘星锁在房中,才知老爹的病重家书是假。 几天后,九姑娘探望静香,告诉她空东燕回山庄没有找到师父,猜想师父去了神雾谷挖草药,空东燕也去了神雾谷。 当时,空东鹤与静香姑娘久别重逢,絮絮叨叨一番,决定去神雾谷寻找空追云和空东燕。两人连夜赶路,渐渐进入一片幽深密林。 突然,前方飘来一个灯笼。 31章??3刀 空东鹤两人踏着月光,进入一片幽深密林。 突然,前方飘来一个灯笼,昏黄的光,恐怖异常。 顿时,两人毛骨悚然,盯着灯笼不敢动。 正在这时,林外传来幽幽喊声:“空东鹤——”喊声不停,潮湿阴暗,似乎来自那个人人不想去但最后必须去的地方。 静香姑娘吓得双腿发软,立即钻到空东鹤咯吱窝下。她没吓死,还能埋怨:“都怪你,非要赶夜路!” 空东鹤“嘘”一声,说:“那个东西来了!” 果然,静香姑娘立即吓晕过去,口吐白沫身未死。 晕死也好,省事!空东鹤扛起她,循着那个喊声出树林,看到三四丈外有个土地庙。 屋檐下挂着七八盏灯笼,把庙前空地照得清清楚楚。 空地上,一个男人肃然而立,朝空东鹤不停招手。他单手提唐刀,明晃晃,寒光闪闪。 空东鹤心想,看他架势,要跟我决斗!想到这里,他把静香姑娘放到草丛之中。 接着,他大步流星靠近土地庙,立即吃了一惊。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空寨”长老空三哥。 空三哥看他走近,满脸肃穆:“空东鹤,你这个不肖子孙!你居然再次拐走静香姑娘,族长忍无可忍,派我来教训你,带回静香姑娘。今天,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霎时间,空三哥双手紧握唐刀,扑了过来。只见他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连绵不绝。 他总共只有三招,当头劈、横着劈、回身再劈。 可是,每一刀又快又狠,简直遇佛杀佛遇祖杀祖,十分吓人。看得出来,他演练过数万次。 空东鹤一边左躲右闪,一边询问:“这就是你的‘三刀流神功’?” 空三哥气喘吁吁:“那是当然,祖传的。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都是有名的刺客!怎么样,怕了吧?既然你怕了,那就服个软,不要再纠缠静香姑娘!” 他的语气势在必得,让空东鹤心中好笑。他心想,倚老卖老,为老不尊,太不懂事了,我要教你做人! 想到这里,空东鹤飞起一脚,踢在空三哥干瘪后背之上。 空三哥“哎呀”一声,摔了个饿狗扑食。可是,他单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凌空翻转,又扑过来。 空东鹤又一闪,到了他身后,随即弯腰,握住双脚猛拖。 霎时,空三哥“哎呀”一声,又摔个饿狗扑食。 空东鹤一脚踏住他后背:“知错了吗?” 空三哥趴在地上,摔蒙了,根本没听见空东鹤说什么。可是,他嘴里进了土,不得不“呸”出来。 你还“呸”我?霎时,空东鹤揪住他衣领拖进土地庙中,让他跪在菩萨面前忏悔。 只听空东鹤说:“好好反省,向我认错。否则,我让你跪到天亮!” 这时,静香姑娘也进庙来。她走近空三哥,说:“长老,菩萨看着你呢,快认错吧!男子汉能屈能伸,认错不丢人。二十年后,你还是条好汉!” 族长女儿如同族长本人,空三哥不得不从。他叹一口气,说:“我错了!” 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可是态度很好,空东鹤深受感动。 他马上扶起空三哥,一阵嘻嘻笑:“三哥……哦,对不住!长老,刚才晚辈情急之下,态度恶劣。您是长辈,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他说着,“扑通”一声跪下。 空三哥心中“咯噔”,不晓得这个疯子又搞什么鬼。 于是,他也“扑通”跪下,说:“东鹤啊,你虽然是我晚辈,你给我跪下,我实在消受不起呀!” 空东鹤握住他双手:“长老,你是长辈,消受得起!” 空三哥推辞不受:“惭愧惭愧,我受之有愧!” …… 两人虚情假意、相互推辞,没完没了。静香姑娘忍无可忍:“两位,适可而止吧,我都吐了!” 空东鹤与空三哥这才收手,起身拍打膝盖上的尘土。 拍灰毕,空三哥说:“东鹤啊,贤公子广发悬赏令追捕你。如今,到处都是悬赏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管什么人见了百两赏金,难免动心。以后,你恐怕寸步难行。我是你长辈,奉劝你一句,趁早收手吧!” 他说完,出庙门,捡起唐刀,急匆匆走向密林。他根本没敢再提带回静香姑娘的事。 空东鹤追到庙前空地,朝渐行渐远的空三哥挥手:“长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爷俩后会有期!” 空三哥没理他,因为遇到疯子,没必要搭理。 可是,空东鹤很伤心。小时候,父母打你骂你抽死你。有一天,突然不打不骂,只是不理你。那种感受,其实比打骂还痛苦。 此时此刻,空东鹤就是那种感受。他望着空三哥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之中,长叹一口气。 随即,他转身指着门前一排灯笼,说:“想不到,空三哥居然追到这里。担心我们找不到地方,还在林中挂一个灯笼指路,然后在门前挂七八个灯笼迎接我。排场够大,情义够深。为了逼迫我们分开,你爹和空三哥真是费尽心血!” 他说着,眼睛湿润了。身旁的静香姑娘,也很动容。 不料,空东鹤又说:“可是,情义归情义,道理是道理。硬生生拆散我和静香,不会得逞。为了江湖公义,我要继续战斗!” 顿时,他的拳头戳向天空,一遍又一遍。 静香姑娘“呸”他一口:“你战斗是为了我们自己,跟江湖公义何干?”她说着,走进土地庙。 空东鹤独自喊了一阵口号,发现无人欣赏,只好进庙。两人闲话一阵,坐在墙角枯草和死老鼠身上睡觉。 第二天清晨,空东鹤一觉醒来,看见静香姑娘尚在熟睡之中,便到庙门口透气。 那时,空东虎、岳孤星等二十一人,正躲在林中偷偷瞄着庙门口。 其实,他们半夜时分就藏身庙前密林之中,一直等到天亮,未敢动手。 冷金锤忍无可忍,说:“天亮了,我们动手吧!”(注:冷金锤内伤好了七成,到明年三月份即可痊愈。) 空东虎摇摇头:“再等等!” 冷金锤很生气,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昨晚点一把火,把空东鹤烧成烤乳猪!” 岳孤星立即附和:“是呀是呀!” 空东虎耐着性子,说:“再等等!” 冷金锤冷哼一声:“再等下去,凉菜都凉了!” 岳孤星扑哧一声笑:“东虎少侠,你不能惧怕你二师弟呀!” 空东虎说:“在七斤镇,拜金楼的人捉住他,又被他溜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踪迹,如果再让他溜了,我们上哪儿找?他的武功你们见识过,我们这些人根本拦不住!” 冷金锤揶揄说:“那我们一直等下去,等他自己被石头绊倒摔晕,我们抬回去交差!” 岳孤星一阵浅笑,称赞冷金锤揶揄得妙。 空东虎见两人一唱一和,似乎没把空东鹤放在眼里,心想不如添点油加点醋,让两人受点苦头。 他说:“也对!如果我们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不如请两位大侠先上,我们随后增援?” 空东虎说到这个份上,冷金锤和岳孤星不好推辞。两人出了树林,朝土地庙走去。 冷金锤眉头紧皱:“老弟,我们两人绝对不是空东鹤对手,怎么办?” 岳孤星叹口气:“唉,早知道这样,刚才真不该挤兑空东虎!” 冷金锤瞪他一眼:“事后诸葛亮,你就不能赶快想个主意吗!” 岳孤星听了火大,伸手就是一耳瓜子,抽得冷金锤两眼冒金星。 冷金锤捂着脸,好一阵才醒过神,终于明白岳孤星的用意。于是,他拔剑砍向岳孤星。 岳孤星“哎呀”一声,拔腿就跑。 冷金锤猛追不舍,还一边喊叫:“别跑,我要杀了你!” 两人唯恐动静不够大,庙前的空东鹤听不见。 其实,空东鹤正站在庙前打哈欠。他不聋不瞎,怎能看不见两个大活人?他立即进庙,带着静香姑娘从后门走了。 冷金锤和岳孤星相互追打一阵,见空东鹤已不在庙前,猜想空东鹤已经溜走,于是大摇大摆走进土地庙,果然不见空东鹤身影。 两人趾高气扬走回树林,汇合其他人,继续追捕空东鹤。 空东鹤两人出土地庙,继续赶路。走到中午,来到一个谷口。此处荒无人烟,单有一家茶馆。 此时热浪滚滚,难以赶路,两人进茶馆喝茶歇息。 没多久,一个奢华装扮的干瘦公子进来。他二十七八岁,虽然长着一张人世间最难看的脸,身后却跟着四位美貌如花的姑娘。 五人坐下喝茶,干瘦公子叹气:“我天权子创立心月狐派没几年,本门日益壮大,年过三十的弟子一百八十个。为师要尽快给她们找到婆家,不然她们老了没有依靠。可是,去哪里找一百多个婆家呢?唉!” 一个姑娘呵呵笑:“师父,你就是想把老家伙扫地出门,招纳年轻姑娘罢了!” 五人一阵大笑,接着叽叽咕咕,不知商量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空东鹤薄躯一震。 他心想,我听说江湖上有个无耻之徒,叫天权子。天权子自称半人半仙,创立心月狐派,专收女徒。数年间,女徒三百六。 如今他有一百多个女弟子要找婆家,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啊,哈哈! 不多时,天权子五人喝完茶,扬长而去。 空东鹤对静香姑娘说:“你刚才听到没?有一百多女子待找婆家,我的《媒婆速成》刚好派上用场。你在这里喝茶,稍等片刻!” 他说着,急吼吼出门而去。静香姑娘正想阻止他,没来得及。 空东鹤出门后,看见天权子五人已入谷口。他紧紧跟上,想跟天权子谈一笔大买卖。 天权子发现有人跟踪,不时回头看,还叽叽咕咕,吩咐女弟子快走。 当时,谷口一条土路,路两边是密集树林。 众人在林中穿行四五十步,天权子五人突然摇摇晃晃,摔在路边草丛之中。 哎哟喂,难道中暑了?空东鹤大吃一惊,立即跑过去。 最近一个姑娘,躺在草丛中软绵绵,活像狐仙下凡。空东鹤一步靠近,把“狐仙”扶到一颗树下坐着,取下她的水壶灌她水。 两口水下肚,姑娘缓缓睁眼。 空东鹤不管她,又要去给其他四人灌水,却被“狐仙”一把拽住。 她说:“大侠,多谢你!我刚才中暑,要不是你及时解救,我必定死在这里被狼吃了!” 她的声音像六月正午突然刮来的一股凉风,沁人心脾,能软掉每根骨头。 空东鹤心想,废话真多,我还要救你同伴呢!想到这里,他想挣脱手,但是“狐仙”不松手。 她又说:“大侠,我头好晕,再给我喝点水!” 空东鹤只好把水壶递过去。 “狐仙”抱着水壶喝了几口,突然指着一颗矮树,说:“大侠,那棵树上的果子可以解暑,你帮我摘几个吧!”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空东鹤不好拒绝,起身去摘果子。 那淡红的果子拇指大小,他先前没见过。他倒不在意这些果子是什么,摘一把回来,递给“狐仙”。 “狐仙”把水壶递给他,说:“大侠,多谢了,喝口水吧!” 跑来跑去,真口渴。空东鹤接过水壶,灌了两口。片刻之后,他猛地一阵头晕目眩,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空东鹤被冷水一激,立即醒过来。他睁眼一看,静香姑娘正拿着水壶,口中含水朝自己的脸一阵猛喷。uu看书 .uukansh 她还嘻嘻哈哈嘲笑。 空东鹤这才发现,自己被捆在一颗树上,只剩最后一块布。不用说,他贴身存放的二十两私房钱,已被劫走。 幸好,他的其他宝贝,比如白扇、《金龟隐身》、藏宝图等物,都放在静香姑娘的包袱之中。否则,这次就被洗劫一空。 他叹了口气:“有什么好笑的?我的武功天下第一,但是江湖经验严重不足,才遇到这种事!” 静香姑娘一边给他松绑,一边嘲笑他蠢笨如猪。 空东鹤不服,主动讲述经过。然后,他又说:“不是我笨,实在是坏人太狡猾!” 静香姑娘取笑他:“以后遇到狐狸精,长点心吧。不要见到姑娘,就一副热心肠!” 两人谈笑间,继续赶路。空东鹤身穿一块遮羞布,倒也凉快。可是,他光脚走在火烫的路上,十分难受。 静香姑娘为了整他,故意走得越来越快。空东鹤踮着脚尖一阵猛跑,烫得妈呀掀天。静香姑娘憋住笑,只管越走越快。 不多久,一个打柴老汉正在路边歇脚。空东鹤灵机一动,立即靠近老汉,说:“老哥,把衣服卖给我吧!” 几十年的旧衣服也能卖钱,不管多少都值! 老汉极高兴,立即脱下衣服和鞋子。他还打算脱掉遮羞布,却被空东鹤阻止。他说:“那块布,你自己留着吧!” 空东鹤火速穿上衣服和鞋子,递给老汉一坨碎银。两人继续赶路,直到一个小镇,空东鹤才穿上新衣裳。但是,出小镇不远,两人被三四十人拦住。 32章??山谷 山坳中,空东鹤与静香姑娘正慢悠悠赶路。 突然,草丛中冒出一群人,瞬间围住两人。他们三四十人,豹纹汗衫,手持秀月弯刀。 领头老汉,极高极瘦,正是“风雷掌”第十三代传人诸葛乾。 诸葛乾举着悬赏令,盯住空东鹤嘿嘿冷笑:“空东鹤,上次让你跑掉,我这次带了四十八人,你的竹叶恐怕不够用了!” 空东鹤嘻嘻笑:“你们以多欺少,实在无耻!” 诸葛乾仰天大笑:“哈哈……我们不是无耻,我们是特别无耻!” 众豹纹汉子听了,一阵哄笑。 霎时间,空东鹤左手轻弹,八片竹叶迅疾弹出,“嘶嘶”有声。 顿时,离他最近的八名汉子,脚指头被竹叶戳中,上蹿下跳。 空东鹤左手刚刚扬起,人已到诸葛乾面前。他右手一伸,瞬间锁住老头咽喉,还点了他穴道。 他实在太快,就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诸葛乾自然浑身一紧,不再动弹。 众豹纹汉子见首领突然被制,面面相觑,但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诸葛乾一阵哆嗦,说:“空少侠,你武功高强,不如找个地方喝几盅,交个朋友!” 空东鹤“呸”他一口痰:“不知廉耻,连狗不如。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交朋友?”接着,他大喊一声:“所有人,两排站好!” 诸葛乾在他手上,众豹纹汉子不敢不从。很快,他们两排站好,不知空东鹤要干什么。 空东鹤扭头,问身旁的静香姑娘:“静香,这些人特别像那种极其无耻的猎狗,两次三番谋害我这个老实人,该如何惩戒才好呢?” 静香姑娘始终不离他左右,说:“既然是极其无耻的猎狗,必须好好惩戒一番。否则,他们还会欺负其他老实人!” 空东鹤听了,从两个豹纹汉子身上取走水壶,又从怀里摸出两颗小糖丸扔进两个水壶,使劲摇晃。 紧接着,他提着两个水壶走到诸葛乾跟前,灌他一口水。 然后,他把水壶递给两排豹纹汉子,说:“一人一口水,不喝的阉掉喂狗!” 众豹纹汉子见他朝水壶扔了黑乎乎药丸,猜想那东西肯定有毒,喝了必定没有好下场。 但是,在场的诸位都不是空东鹤对手,谁愿意公然反抗呢? 于是,众豹纹汉子捧着水壶一人一口,水壶传到最后,早已精光。 空东鹤笑眯眯地问:“你们知道五步蛇吗?五步蛇,顾名思义,凡是被这种毒蛇咬中的人,走五步就会毒发身亡。刚才我朝水壶里放的药丸,就是五步蛇毒!” 众豹纹汉子听了,满脸惊恐,纷纷举起双手掐住脖子,好像可以祛毒一般。 空东鹤嘻嘻一笑,替诸葛乾解穴,说:“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我刚才下的剂量不多,可以保证你们两个时辰内不会发作。现在,听我号令,左队的右转,右队的左转,面对面站好!“ 没想到,有些人分不清左右,折腾好一阵,两队人才面对面站好。还多出一个胖子,被空东鹤分配给诸葛乾。 众豹纹汉子面面相觑,不晓得空东鹤这个疯子还要干什么。 而且,五步蛇毒发作,只有两个时辰,他们急得冒冷汗! 空东鹤见众人列队完毕,说:“现在,互抽耳光。打一耳光问一遍,谁让你作恶?谁让你无耻?谁让你欺负老实人?” 这太侮辱人了!士可杀不可辱,众豹纹汉子气得咬牙切齿,小声嘀咕,暗骂空东鹤是个畜生。 可是,为了五步蛇毒解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于是,众豹纹汉子开始互抽耳光,还一边质问:“谁让你作恶?谁让你无耻?谁让你欺负老实人?” 可是,他们抽耳光力度不够,质问声不够响亮。 空东鹤不满意,很不满意。 他走到诸葛乾面前,举起右手巴掌,说:“诸位,我现在跟你们带头大哥做个示范,你们看清楚了!” 顿时,诸葛乾默默地闭上双眼,把左脸递过去,让空东鹤抽。 可是,空东鹤偏偏不抽他左脸。他反手一耳光,抽在诸葛乾右脸上,只让诸葛乾老眼冒金星。 空东鹤抽完,接着质问:“谁让你作恶?谁让你无耻?谁让你欺负老实人?” 诸葛乾的脸,火辣辣疼。他摇摇欲坠,问:“大侠,按照你的规矩,我需要抽你耳光吗?” 空东鹤说:“不必!我只是做个样子,让你们知道如何正确地抽耳光!” 他说着,双手一拍,示意众豹纹汉子依葫芦画瓢。 榜样的作用无穷,有了空东鹤示范,众豹纹汉子抽得起劲、喊得响亮。 于是乎,山坳中充满耳光声和质问声。 正在此时,土路有一队人马路过。七八个年轻汉子簇拥着一辆马车,个个腰悬长剑。 骑马走最前的,是一个年轻汉子。他身穿金贵衣裳,系一条镶金腰带,器宇不凡。看得出来,“金腰带”是个领头的。 看到空东鹤在山坳闹腾,“金腰带”等人立即停住观赏。他们环保双手,一阵嘻嘻哈哈,很欢乐。 空东鹤扫一眼“金腰带”等人,没空细看。他为了让众豹纹汉子学会抽耳光这门手艺,正在悉心指导。 只见他,在众豹纹汉子面前跑来跑去,还一边嚷嚷:“用力,大点声,别像个姑娘!” 众豹纹汉子备受鼓舞,甩开膀子加油干,打了左脸打右脸,打了右脸打下巴。一时间,热火朝天的场面更加火热。 闹了好一阵,众豹纹汉子的脸,红透半边天,蹭蹭肿胀起来。但是,诸葛乾老脸干瘦,只有一张皮,无论如何都肿不了。 空东鹤心满意足,举起双手:“停!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要改过自新、面壁思过。该投案的,自动去衙门投案。现在我宣布,五步蛇毒的解药,就是乌鸡血!” 众豹纹汉子望风而遁,紧急寻找乌鸡救命。眨眼间,豹纹汉子一个不剩。 “金腰带”哈哈大笑,飞身下马,迅疾走向空东鹤。他身子瘦长,器宇轩昂。这都没什么,关键他有金腰带,是个财主。 “金腰带”走到空东鹤面前,抱拳说:“少侠请了,在下韦亭,能否交个朋友?” 空东鹤灵机一动:“久仰久仰,在下玉面书生竹叶飞。” 韦亭看过无数张空东鹤的悬赏令,断定“竹叶飞”正是空东鹤,可他不想点破,说:“久仰久仰!朝前十里有个镇,镇上有个‘昌盛珠宝行’。少侠到了镇上,去珠宝行打听我。届时,我请少侠喝几杯!” 他说着,拱拱手,转身上马,领同伴上路。 当那辆马车经过空东鹤面前时,布帘掀起,一个姑娘微微探头朝他望了一眼,很快又把布帘放下。 空东鹤吃了一惊,因为那个姑娘正是十六夫人。她是贤公子的妾,怎么到了此处?莫非贤公子也来了? 空东鹤百思不得其解,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野尽头。他与静香姑娘继续赶路,说起在贤公府修炼内功之事。 静香姑娘听了,也认为十六夫人到达此处,恐怕又是贤公子对付空东鹤两人的阴谋。 又走十里,果然到达一个镇,空东鹤两人住店投宿。 到了晚上,空东鹤去查探十六夫人。他沿路打听,找到“荣昌珠宝行”。大门紧闭,敲门无人应,空东鹤施展轻功跃上房顶。 后院客厅,灯火辉煌。空东鹤揭开一片瓦,顿时吃了一惊。 屋内坐着诸葛乾,在品茶。他身旁一个五六十岁的胖子,瘫坐太师椅中,大肚子堆在怀里。 只听“大肚子”说:“我与韦亭合伙做珠宝生意,我私吞他一箱珠宝。如今他突然来访,必定是查账!” 诸葛乾无动于衷:“窦老板,韦亭不足为虑。你今晚好酒好菜招待他,我明天上午在他回去的路上,把他杀了即可。u看书 ww.ukahu ” 窦老板很高兴:“那就太好了!只不过,我私吞韦亭的那箱珠宝,已经卖给贤公子。可是贤公子始终不给银子,真让我恼火!” 诸葛乾还是无动于衷:“窦老板,贤公子不足为虑。那箱珠宝,我帮你抢回来!” 窦老板高兴得一拍大腿:“那就太好了!只要你把珠宝抢回来,我分一半给你!” 诸葛乾依然无动于衷:“窦老板,你放心,这些都是小事。麻烦的是空东鹤。我为了百两赏金,一路跟踪空东鹤到这里,始终无法得手……” 突然,他手中猛地用力,茶杯顿时粉碎,把窦老板吓一跳。 只听诸葛乾咬牙切齿:“空东鹤那个禽兽,居然用五步蛇毒骗我,说什么解药是乌鸡血。幸亏我后来发现他是骗我的,否则我上哪里找乌鸡?那个禽兽!” 窦老板说:“听说空东鹤的竹叶满天飞和轻功十分厉害……” 诸葛乾不等他说完,立即一声冷笑:“行走江湖,武功高没有用。今晚,我自有妙计擒住他!哈哈……” 听得出来,他要用下三滥手段对付空东鹤。窦老板听了,也跟着一起大笑。 正在这时,一个丫环进来禀告:“老爷,饭菜备好!” 窦老板挥挥手,示意丫环退下。他说:“诸葛兄,你先回避一下。饭菜备齐,我现在去‘青峰客栈’把韦亭请来。明天上午,就拜托给你了!” 诸葛乾点头答应,接着从后门走了。窦老板从前门出,前往客栈迎接韦亭。屋顶的空东鹤,打算前往客栈拜访十六夫人。 33章 救人 青峰客栈,韦亭已被窦老板接走。 十六夫人坐在桌前。如果她扭头看一眼,准能从洞开的窗户,看见夜空繁星点点,也能看见空东鹤已从窗户跃入屋内。 但是,她正在低头沉思。 空东鹤站在窗前,背对十六夫人。他幽幽地问:“贤公子呢?” 顿时,十六夫人猛地抬头,随即满脸笑容:“空东鹤,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空东鹤嘻嘻笑,转身坐在墙边一张椅子上。他问:“贤公子呢?” 十六夫人摇摇头:“贤公子在野狼城,我已经跟他再无瓜葛……” 霎时,空东鹤薄躯一震:“莫非,你跟金腰带韦亭私奔了?” 十六夫人微微一笑,随即起身。她缓缓走到窗前,遥望星空。 只听她幽幽地说:“我和韦亭青梅竹马。如果不出意外,会成亲生子。”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似乎要鼓足极大勇气,才说得出那段往事。 过了很久,她才又说:“可惜,韦亭出门闯荡江湖,一去数年,杳无音讯。我没有依靠,成了贤公子第十六个妾。 前几天,你在我房中修炼内功的事,被贤公子知道。他很生气,马上休了我。我无处可去,住在客栈。没想到,韦亭突然现身。他并不嫌弃我,跟我成了亲,还要带我去他老家长住。为了顺道查账,才来到此地。” 空东鹤听了,目瞪口呆。 他实在想不到,十六夫人还有如此身世。直到许多天以后,他才会晓得,十六夫人所说的事,疑点重重。 过了一阵,空东鹤嘻嘻笑:“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久别重逢,又能如胶似漆啦!” 十六夫人噗嗤一声笑,走回桌边坐下,说:“你没有成亲过,知道什么?” 空东鹤不服,说:“我没有成过亲,难道还没有见过别人成亲吗?哈哈!”他说着,身子一闪,已越窗而去。 十六夫人摇头苦笑,嘀咕一句:“每次都是不辞而别。” 空东鹤回客栈的路上,准备了一面锣。回到客栈,隔壁静香姑娘早就睡了。空东鹤独坐房中,特意不掌灯。 正当他昏昏欲睡之际,窗户纸上出现一个人影。人影弓着背,用口水沾湿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一个洞。接着,一根竹管伸进来。 空东鹤心想,哎呀,终于来了,哈哈!说时迟那时快,他迅疾靠近窗户,对准竹管猛地一吹。 黑影立即摇摇欲坠,晃了三五下,终于“咚”一声倒地。 空东鹤马上提着锣出门。他走到窗户前,看见一个紫衣蒙脸人躺在楼道里。扯掉脸上丝巾,正是诸葛乾。 如何对付诸葛乾,空东鹤早已盘算清楚。现在,他要把诸葛乾拖到楼下。只见他,扯住诸葛乾右脚,风一般下楼。于是,诸葛乾的头不停在楼梯上“咚咚”响。 到了大厅,他把诸葛乾绑在柱子上,接着一盆冷水浇头。 诸葛乾浑身一激灵,张开双眼:“空东鹤,你要干什么?” 空东鹤不理他,举起锣一阵猛敲。很快,四周客房纷纷亮灯,人们披着衣裳围过来,包括静香姑娘。 有了围观之人,惩戒诸葛乾的大戏正式开锣。空东鹤说:“这个贼来客栈偷东西,被我捉住。你们说怎么办?” 原来如此。有个人立即说:“小偷小摸,算不上罪大恶极,应该宽容处置。依我看,烧死算了!” 霎时,众人七嘴八舌,提出宝贵建议,主要三种: 一、烧死 二、吊死 三、沉河 假如诸葛乾是一只大螃蟹,这三种玩法,倒也无伤大雅。可是,人家好歹是个人。空东鹤作为那个时代的有为青年,自然不会如此辣手摧花。 他摇摇头,说:“你们太凶残,虽然人家是个贼,也是一条小性命。我们作为武林中人,必须以德服人。所以,我认为,把他阉了当太监最好!” 他说着,吩咐静香姑娘去找剔骨尖刀。 静香姑娘听了,假装询问:“是那种很锋利的,还是那种钝一些的?” 空东鹤一本正经,说:“每次我骟猪,如果使用钝刀,猪都叫得特别凄惨,想必很疼。你还是找一把锋利尖刀吧,免得诸葛大侠喊破喉咙,影响不好!” 静香姑娘,马上奔赴后厨。 诸葛乾见静香姑娘果真走向后厨,说:“空东鹤,你是个禽兽,你是个吃软饭的禽兽!” 哎呀,你还血口喷人!空东鹤不服,说:“我吃软饭,是因为只有静香姑娘看得上我,其他姑娘看不起我!” 诸葛乾听了,恶狠狠地“呸”他一口:“你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武功高强天下无敌,你宽宏大量慈悲为怀,哪个姑娘不中意你?借口,都是借口!” 顿时,空东鹤眼睛湿润了。 他心想,没想到,诸葛乾是个识货之人,我被他深深感动了! 于是,他用静香姑娘递过来的尖刀,割掉诸葛乾绳子,说:“我再饶你一回,以后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脱胎换骨!” 诸葛乾喜出望外,一溜烟跑出客栈。众人这才纷纷回屋,还一边责怪空东鹤过于手软,没有弄死那个贼! 第二天上午,空东鹤和静香姑娘提前来到一片树林中。两人坐在一棵大树树梢的枝丫上,静静等候。他们藏身的地方,隐秘又凉快。 阳光从树叶间抛洒下去,在土路上摇曳着斑驳影子。 不多久,诸葛乾等人急吼吼跑进林中。他们趴在土路两边的草丛中,静默无声。 又过片刻,林外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听得出来,是一个马队。 眨眼间,马队进入林中,韦亭一马当先。七个骑马随从,护着马车紧随其后。 突然,诸葛乾从草丛中跳出,拦住去路。 韦亭猝不及防,猛地勒住马缰。马一声长鸣,前蹄跃起,随即停下。七个随从也停住马,朝前面望去。 只见路中央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老头,他豹纹汗衫,手中秀月弯刀在斑驳阳光中,发散道道寒光。 区区一个“豹纹汗衫”,韦亭根本不放在眼中。他拔出长剑,举向空中:“请让路,否则格杀勿论!” 诸葛乾嘿嘿几声冷笑,把拇指放到嘴中,学了一声鸟叫:“叽——咕——”(意思是:小的们,都给我出来!) 顿时,数十个“豹纹汗衫”从四周草丛冒出,把韦亭等人团团围住。 韦亭见对方人多,自知不是对手,问:“你们想要多少银子?” 诸葛乾又发出几声阴森冷笑,随即弯刀一指,率先冲过来,余下弟兄也一拥而至。 眨眼间,刀剑相击,一阵叮叮当当,林中飞鸟四散,杀气弥漫。 韦亭的七个随从,抵抗不了多时,纷纷受伤。而韦亭越战越勇,可惜他武功不济,左臂中刀。 诸葛乾等人见韦亭受伤,一刀接着一刀,只逼得韦亭手慌脚乱。 再过片刻,韦亭必死无疑!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东鹤飘然出场。 只见他从树梢一跃而下,双手左右开弓,片片竹叶卷携嘶嘶声响,点倒一片“豹纹汗衫”。 他刚着地,立即施展“金龟隐身”,随即右手折扇一展一缩,又点倒数名“豹纹汗衫”。 霎时,他的身子犹如一道细细如微的薄雾,在众人缝隙之间迅疾穿行。 片刻后,天地间突然变得宁静异常——所有“豹纹汗衫”已被点中穴道,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直到这时,韦亭和众随从才看清空东鹤。他正摇动折扇,站在众人面前。韦亭等人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韦亭一脸欣喜,拱拱手,说:“多谢竹叶飞大侠相救!” 空东鹤说:“小事一桩。你们先走,这伙山贼交给我!” 韦亭拱拱手,立即翻身上马,领着车队离去。等韦亭等人走远,空东鹤身子跃起,在树根上一点又一点,很快跃入一颗大树的树梢。 树杈上,坐着静香姑娘。空东鹤落到她身旁,问:“静香,uu看书 .uukanhu.co我刚才出手,打得如何?” “你的金龟隐身果然很快,几乎到了看不见的地步。等你哪天有空,也教教我吧!” 空东鹤心中“咯噔”一下。 他心想,我又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她连竹叶满天飞都学不会,还想学金龟隐身,简直痴人说梦! 他说:“金龟隐身就是像乌龟一样躲起来,是一种逃命武功。你学了简直自贬身份,还是不要学了!” 静香姑娘听他说得有理,果真不学。 空东鹤扶住她双肩,跃下树梢,打算继续赶路。静香姑娘拦住他,指了指地上诸葛乾等人:“你看他们……” 空东鹤说:“你不用担心。几个时辰后,穴道自解,他们就可以走了。” 静香姑娘摇摇头:“我不担心这个。你看他们,一群男人穿着豹纹汗衫,有伤风化。我实在看不惯!” 空东鹤听了,猛地拔出她腰间长剑。 接着,他一阵乱窜,长剑点点戳戳。大约过了一阵上茅厕的功夫,诸葛乾等人的汗衫,均碎成布条,纷飞四散于林中。 静香姑娘很满意,这才与空东鹤赶路。 走了二十五里山路,两人来到一个极大的镇子。 这个镇,是西域汗血宝马抵达中原之后的中转站。沿街各处,马铺众多。在“宋氏马铺”前,拴着一匹汗血宝马。 这匹汗血宝马高大威猛,一幅看不起任何人的神情,吸引了数十人围观。 空东鹤与静香姑娘都是乡巴佬,自然挤近宝马赏析一番。没想到,看热闹也要付出代价。 34章??跟踪 众人正在欣赏汗血宝马。突然,四个女子大吼大叫:“蹲下,通通蹲下!”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立即蹲下,还抱着头。 空东鹤抬头瞄一眼,顿时薄躯一震。他心想,糟了,是拜金楼女子,其中两人正是梅姐姐和钟妹妹。 一个老头见四名女子红衣裳,腰悬长剑,颇有几分吓人。他有点慌:“婶婶,我蹲下了,然后呢?” 四名女子没理她。 梅姐姐使个眼色,另三名红衣女子会意。她们立即取下裤腰带,突然扑过去,把空东鹤按倒在地。 梅姐姐也帮忙,用裤腰带捆住空东鹤双腿。 空东鹤大声呼唤:“静香,你不救救我吗?” 静香姑娘双手环抱,说:“无妨!你从小被姑娘欺负,落下病根,如今有一点点害怕姑娘。我不能救你,要让你练练胆子!” 她说完,悠然地很,欣赏空东鹤如何虎口脱险。 空东鹤双脚被捆,被四位姑娘按在地上摩擦,嘴里进土。他只能拼命挣扎,誓死反抗! 过了好一阵,他威胁起来:“你们四个泼妇,赶紧放了我。否则,我要施展武功了!” 梅姐姐冷哼一声,示意姐妹们快马加鞭,捆住空东鹤双手。不料,空东鹤反抗十分剧烈,根本捆不住他的手。 两个红衣女子突发奇想,捆住空东鹤脖子。 此时,围观者已经纷纷起身,嘻嘻哈哈围观一场撕斗。可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捆脖子有毛用? 空东鹤被捆住脖子,很难受。他心想,虽然我从不打女人,但如今我脖子被捆,再不动手,我必定嗝屁。 于是,他气沉丹田,额头在地上一撞,身子顿时凌空而起。他身在空中,双腿一崩,脚上裤腰带立即断裂。 接着,他身在空中一阵翻转,脚尖在某个人头上一点,再次凌空而起。这一串耍弄,赢得一片喝彩。 一个中年老哥由衷赞叹:“小伙子,好样的,够爷们!我们男人被女人欺负已久,就要反抗!” 空东鹤备受鼓舞。他心想,我正替天下男人争颜面呢,必须弄出名堂! 想到这里,他紧急降落,从四名红衣女子面前一晃而过,拔走她们长剑。 接着,他右手一挥,四把长剑迅疾飞出,像四道闪电,飞向一间房子屋顶。 屋顶有个鸽子笼,笼上放着一个青葫芦。眨眼间,四把长剑钉入葫芦之中,一阵摇晃。 空东鹤拍拍手:“注意,四剑并排哟,足见武功之高!” 所言非虚,人群欢呼雀跃,赞不绝口。 听着人们的赞叹声,空东鹤并不满足,也不骄傲。只见他右手一挥,一把竹叶飞出,“嘶嘶”有声,戳在地上成一个字:“滚!” 这个“滚”字,刚好在四名红衣女子跟前,只看得她们目瞪口呆。 梅姐姐本是练武之人,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她深知空东鹤武功之高,自己四人绝无可能捉住他。 于是,她右手一挥,领着三个姐妹火速挤出人群,瞬间无影无踪。 既然梅姐姐等人走了,空东鹤两人自然打算赶路。 可是,围观众人不过瘾,强烈要求空东鹤再耍几招。 空东鹤拱拱手:“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兄妹路过此处,缺少盘缠。我耍几招,每人仅收一个铜钱!” 唉,提钱伤感情!霎时,众人摇头纷纷,各自散去。 空东鹤这才脱身。 静香姑娘说:“为什么我们走到哪里,都有人准确找到我们?我猜,是因为我一路上练习穿云针,这些人沿着穿云针,找上门来!” 空东鹤深表赞同,说:“无妨,我们继续留下穿云针,让他们继续追捕。我们过几天突然消失,让跟踪之人干着急。” 静香姑娘说:“既然如此,到神雾谷之后,我们先来一个‘深山老林七日游’,再去找你师父和师妹!” 空东鹤问:“怎么个游法?” 静香姑娘说:“盖草房,穿兽皮打猎,像野人一样过日子!” 空东鹤心想,富贵人家长大的姑娘,吃饱了撑的,不知住在深山辛苦,还以为那是神仙日子! 他说:“好主意,你果然聪慧至极!” 两人商量好,继续赶路。不久,路过一片茂密树林。静香姑娘右手轻扬,两根穿云针瞬间飞出,并排钉入一颗大树之上,穿云针尾端红线在微风中招摇飘荡。 出了树林,空东鹤突然停住,说:“静香,你在此等我,我去林中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我们!”他说完一溜烟快走,钻入树丛之中。 很快,他看见路的另一头来了一个人,又细又长,正是岳孤星。 岳孤星形色匆忙,还一边东张西望。突然,他在一棵大树前站住。 只见他扭头盯着那棵树,微微点头,渐渐面露喜色。片刻之后,他继续赶路。 可是,当他快要走出树林,却又猛地一闪,瞬间躲入树丛之中,想必看见了静香姑娘。 空东鹤暗自发笑,绕了个圈,回到静香姑娘面前,继续赶路。两人知道岳孤星一路跟随,却佯装不知。 不知不觉间,天已擦黑。 空东鹤两人来到“单鹤镇”住店投宿。各自进房,静香姑娘歇了。空东鹤兴奋不已,出客栈跟岳孤星“猫捉老鼠”。 这时,天已全黑,一轮弯月挂在天上,沿街店铺灯火辉煌,男女老少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猛然间,他看见岳孤星正从一家客栈出来。 空东鹤心中一阵激动,紧盯岳孤星身影。只见他出了客栈,一阵快走,转了好几个弯,来到一家棺材铺前。 岳孤星朝四周瞄一眼,随即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空东鹤心中起疑,大晚上,岳孤星去棺材铺干什么? 他立即施展“金龟隐身”,瞬间溜进棺材铺。可是偌大的铺子,除了棺材,并没有一个活人。 他仔细一看,见柜台后面有一道门,便进去了。走过那道门,是一个庭院,横七竖八地放着棺材和木头。 院子四周,围着好几间厢房,只有一间房亮着灯。在那间房的窗户底下,摆放着一个鸽笼,四五只鸽子正在里边咕咕叫。 空东鹤推测岳孤星必定就在那间房中,于是一跃上了屋顶,揭开一片瓦,果然看见岳孤星正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喝茶。 茶几对面,坐着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看着岳孤星,问:“公子,您刚才说要跟我做一笔大买卖,不知是什么买卖?” 岳孤星没有立即答话,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说:“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是贤公子的护院岳孤星。我这次来,是让你做一件事!” 老婆婆一阵咕咕笑:“公子,您可真会说笑!既然您是贤公子的护院,我一个卖棺材的老女人,能替你做什么事呀!” 岳孤星说:“贤公子有一本名册,记录了拜金楼所有人。这本名册由我保管,我倒背如流,对你的事十分清楚!” 老婆婆吃了一惊,问:“我叫什么名字?” 岳孤星说:“这里的人都叫你崔婆婆,你是拜金楼在此地分舵舵主!” 崔婆婆听了,猛地起身。 她紧握拳头,只伸出大拇指,然后双手交叉在前,单膝下跪,说:“一只老王八!” 岳孤星也随即起身,跟她一模一样跪下,说:“两条小母狗!” 崔婆婆又说:“山中有虎豹!” 岳孤星回应:“闺中有娇妻!” 暗号对上,两人一阵笑,起身继续喝茶。 崔婆婆说:“您一路劳顿,我去安排酒菜。uu看书 ww.ukas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岳孤星摆摆手,说:“不急。我今晚来找你,是让你给贤公子飞鸽传书一个消息。你告诉他,空东鹤已经到了此地。看架势,他要去神雾谷。此事,你明上午办好即可。” 崔婆婆点点头,说:“据说空东鹤轻功极高,您居然跟得上,可见您的轻功也十分了得!” 岳孤星摇摇头:“与他同行的姑娘,随地练习飞针,暴露了行踪。我根据飞针,远远跟着即可。不然,早跟丢了。” 崔婆婆又说:“听说空东鹤竹叶点穴十分厉害,您单枪匹马,万一被空东鹤发现……” 岳孤星说:“实不相瞒,不止我一人。我只是打前阵,还有二十人按照我留下的记号,跟在我后面随时支援……哎呀,我怎么突然饿了?我们找个地方喝几杯吧!” 崔婆婆会意,立即起身,领着岳孤星出门而去。 空东鹤在屋顶等会儿,把崔婆婆的鸽子笼搬到屋顶,才回了客栈。 第二天,空东鹤两人继续赶路,静香姑娘依然沿途留下穿云针,引诱岳孤星等人跟踪。 又过几天,抵达神雾谷,两人在山脚小镇备好柴刀等物,随后深入神雾谷丛林。神雾谷云山雾罩,古树遮天蔽日,飞禽走兽随意出没,鸟叫虫鸣叽叽喳喳。 两人在林中跋涉许久,找到一处低缓山坡,盖好简陋草房。 当晚,草房内铺着两张草席,两席间隔一尺三。两人各自一张草席入睡,鼾声渐起。 没想到,半夜时分,屋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唤声。 35章??对决 半夜时分,屋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唤声:“空——东——鹤——” 声音哀哀戚戚,时断时续,活像那种东西发出的索命之声。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呼唤声还不止一个。草房前的呼唤声刚刚结束,草房后立即传来同样的呼唤声。 片刻,草房两边也出现呼唤声。 空东鹤两人早被惊醒。静香姑娘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空东鹤脊背发冷,可他好歹自封“名满空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代少侠”,如果被静香姑娘知道,此刻的他也心慌慌,他以后必被嘲笑至死。 于是乎,他把心一横,右手抓起静香姑娘,瞬间撞出门外。顿时,两人浑身一紧。 两人看见,在斑驳月光之下,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正朝山上飘去。 事已至此,空东鹤只好施展轻功,拽住静香姑娘,朝那个白衣女子追去。 白衣女子“飘”得很快,还不时回头张望。过了好一阵,两人到了山顶,白衣女子猛地失去踪迹。 空东鹤吓得薄躯一震。万一那个女子就在后面呢?就在左边呢?就在右边呢? 于是,他原地转圈,紧急搜寻白衣女子踪迹。 他急速旋转数圈,再也没有看到白衣女子踪迹。 他长吁一口气,稳定心神,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静香,你刚才看到我转圈了吧?” 静香姑娘心中害怕,正朝四周张望。听了空东鹤询问,“嗯”了一声。 空东鹤幽幽地说:“这就对了!我刚才转圈,是在施展‘驱鬼急急如律令’。如今,白衣女子已经被我赶走。我们在山顶等到天亮。届时,太阳出来,白衣女子无处藏身,自然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静香姑娘听他说得有模有样,放下心来。 两人背靠背,坐在一块青石上歇息,一边朝四周张望,以防白衣女子突袭。 连绵不绝的林木在脚下幽深暗色中有些模糊,而圆月乳白色光芒完全融化天地间的界限。 夜晚如此柔和,没有丝毫尘世喧嚣。可惜,两人顾不得欣赏,一门心思防止白衣女子突袭。 突然,山脚一声惨叫传来。 静香姑娘浑身打颤,身子一拱,顿时把空东鹤撞到草丛之中。 空东鹤一骨碌爬起来,嘴里还咬着一朵狗尾巴花。 他缓缓走到静香姑娘面前,鲜花献美人,说:“静香,不要怕!刚才那声惨叫,是野猪的前腿被陷阱夹住了!” 原来惨叫是野猪所发,静香姑娘放了心。 她接过狗尾巴花,很高兴:“你怎么知道,野猪前腿被夹住了?” 空东鹤幽幽地说:“这个学问就大了。野猪跟人一样,只是不会说人话。人的脚受伤,惨叫声是‘哎呀’;人的手受伤,惨叫声是‘啊’。刚才野猪只叫了一声,证明它前腿被夹住了。” 静香姑娘心悦诚服。两人继续背靠背,严防白衣女子偷袭。 当火红的太阳渐渐从天边升起。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在石头上睡了过去。 约莫中午时分,两人醒来腰酸腿疼,立即下山回草房。 可是,林中雾气弥漫,始终不见草房。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山脚。 山脚有一片平地,杂草一人多高。两人刚刚抵达,杂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一个人钻了出来,正是空东虎。 他走到两丈开外的土坡上,一脸得意:“二师弟,你知道为什么猫总能抓住老鼠吗?” 静香姑娘立即训斥:“空东虎,你不要得寸进尺!” 空东虎一阵嘿嘿笑:“静香姑娘,这是我跟空东鹤之间的事,你一边凉快去。否则,你也是一只老鼠!” 静香姑娘气得浑身一颤,就要吐口水淹死他,却被空东鹤拉住。 他努努嘴,示意她躲得远远的。静香姑娘迟疑片刻,走到数丈之外。 看起来,一场决斗即将开始。 一只麻雀从天空飞过,空东鹤说:“听说麻雀很补,等一会儿我打得你吐血,你记得熬一只麻雀补一补,千万不要死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空东虎的无常夺命鞭已经刺出。 霎时,他的身影与鞭影浑然一体,融化在天地之间。绳鞭呼啸,响彻长空。 看得出来,他已经使出浑身劲力,好像这将是他死之前最后一次使用武功,因此不给空东鹤喘息时机。 空东鹤左躲右闪,并不还手。他自言自语:“唉,好久没吃猪头肉啦,真是怀念呢!” 空东虎听了,知道二师弟未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心神涣散。他招招紧逼,一套鞭法使完,又重来一遍。 片刻间,空东鹤已经躲避大师兄七十八招半,是时候动手了。他猛地反向跨出一步,似乎要逃跑一般。 这是“金龟隐身”招式,空东虎当然没有见过。他以为空东鹤要开溜,于是身子一跃,迅疾靠近空东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他的肩胛骨。 正在这时,空东鹤猛地回头,右掌朝大师兄心口拍落。 这一掌,极快,无法承受之重。 空东虎的身子,恍如落叶被狂风刮起,不由自主地飘了出去。 可就在他的身子飞起的一刹那,他的左手拍出一股五色粉末“幽檀一步癫”。 两人近在咫尺,空东鹤自然没有躲过那股淡淡的烟雾。 于是,他闻到了一股奇怪异香。可他装作无动于衷,一阵嘻嘻笑:“大师兄,麻雀很补,你记住了吗?” 空东虎躺在两丈开外的杂石之间,嘴角慢慢渗出鲜血。空气中立即荡漾着一股血腥味。他伤得很重,已经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草丛中猛地冒出十多人,以冷金锤和岳孤星领头。 他们站成两队,人数相当。前队手持弹弓,后队手持蒲扇。只听岳孤星大喊一声:“哟轰——” 顿时,近十把弹弓拉动,一包又一包紫色粉末弹向空东鹤面门。与此同时,后排的蒲扇猛烈扇动。双管齐下,威力无比。 包住紫色粉末的纸,只是一层薄薄的白纸。紫色粉包被弹弓弹出之后,飞到半空自然破裂,粉末四散纷纷,散发浓郁无比的蜂蜜香味。 刚好,近十把蒲扇扇起的劲风,恍如一阵狂风,只把漫天紫粉赶向空东鹤。 眨眼间,空东鹤浑身沾染不少粉末。他大吃一惊,不晓得这种粉末究竟是什么。 于是,他气沉丹田,步步后退。与此同时,双手竹叶连弹。 竹叶穿透紫粉迷雾,直奔冷金锤等人而去。 他的“竹叶满天飞”,在一丈之内威力无比。可如今双方相距三四丈远,竹叶飘啊飘,飘到岳孤星等人面前,早已有气无力。 岳孤星等人根本无动于衷,瞬间哄然大笑。 正在众人得意大笑之际,一个人从草丛中钻出。 他红斗笠红衣裳,正是贤公子。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抬一口硕大木箱。 贤公子走到岳孤星那伙人身旁,猛地举起右手,示意众人肃静。 刹那间,众人鸦雀无声。 贤公子仰天大笑:“空东鹤,你死期到了!”他说完,举起一支竹管吹奏起来。 竹管声响嘶哑低沉,曲不成调,并非乐音,让人听了心中无名火起。 空东鹤浑身一紧,猜想贤公子的这首调调必有古怪。正在这时,那两个抬着木箱的彪形大汉,猛地揭开木箱顶盖。 刹那间,箱内飞出不计其数的毒蜂。 毒蜂小指粗,暴躁异常,像一团黑压压的虫河倾泻而至,直奔空东鹤周身。它们的“嗡嗡”声汇聚重叠,让人毛骨悚然。 顿时,空东鹤妈呀一声惊叫,立时施展“金龟隐身”朝静香姑娘闪去。 眨眼间,他抓住静香姑娘肩膀,恍若一道光电,朝林中狂奔。 毒蜂循着紫粉香气,穷追不舍。它们的嗡嗡声,就在两人身后数尺盘旋。 空东鹤不敢丝毫停歇,只顾在密林中疯狂逃窜。 也不知过了多久,嗡嗡声终于消散无痕,空东鹤这才停下喘口气。 这时,他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静香,我刚才像疯狗一样逃命,你知道为什么吗?” 静香摇摇头。 空东鹤说:“毒蜂极其无耻,攻击人的时候总是一窝蜂出动,以多欺少。我刚才逃命,就是提醒你以后不要招惹毒蜂!” 静香姑娘知道他喜欢吹牛,当即一脸崇敬,说:“东鹤,你刚才一掌把你大师兄拍出几丈远,真不简单!” 空东鹤又趁机吹牛:“我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一掌我仅仅使用一成内力。倘若我使出全力,大师兄会被我一掌打得稀巴烂!” 静香姑娘嘿嘿笑:“那是!不过,你中了幽檀一步癫,再不祛毒,会不会毒发身亡?” 空东鹤听了,吓得鼻孔一紧,马上跑进密林深处。 他吃了一粒金逸散,盘腿而坐:“我要马上逼出体内之毒,免得贤公子他们又杀回来!” 他说完,立即运功驱毒。片刻之后,他的周身渐渐燥热,uu看书uuanshu 脖子上的汗珠像墨汁一般滑落。 静香姑娘一阵担心,但又不敢声张,怕影响他运功。 又过片刻,空东鹤突然喷出一口黑血,咳嗽数声,一头栽到草丛之中。 静香姑娘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只见他满脸黑色汗水,嘴唇苍白无血,好像已经死了。 顿时,她哭了起来:“东鹤呀,你不能死啊——” 她使劲哭,发誓一定要把他哭活。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空东鹤脸上的黑色汗珠渐渐无色,整张脸显现出血色。 他慢慢睁开双眼,好像刚从幽冥地府回来。 静香姑娘立即不哭,问:“你怎么样?” 空东鹤愣愣地盯着天空,不发一言。 又过一阵,他突然一骨碌爬起来,说:“听到你的哭声,加上我的九层内力,幽檀一步癫已经祛除。我很担心,我的武功已经超越师父,让他老人家颜面何存?” 静香姑娘瞪他一眼,说:“这时候还吹牛。贤公子的毒蜂比幽檀一步癫更吓人,万一他又找上来,怎么办?” 空东鹤抬头看天,说:“天快黑了,我们往神雾谷深处走。贤公子他们,不敢晚上出动。”于是,两人朝密林深处走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翻过几座山,来到一个峡谷入口。峡谷雾气笼罩,深不见底,不时传来野兽的嘶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抬头看,已是傍晚时分。 空东鹤说:“不走了,我们就在谷口住一晚。” 两人刚要爬上一棵树过夜,突然传来一阵悠扬至极的笛声…… 36章??迷踪 突然,一阵笛声传来,悠扬婉转。 笛声越来越近,来得极快。片刻间,笛声从空东鹤两人头顶一掠而过,瞬间折回谷中。 这时,吹笛之人不再移动,站在浓雾中使劲吹奏。 天近黄昏,谷口雾气弥漫。空东鹤只看见,吹笛之人身穿青衣。他轻蔑一笑:“你听听,这个人想跟我对歌。我文武全才,对歌从未输过!” 他说着,扯一片树叶吹奏起来:“叽咕……”他如今九层内力,吹树叶时中气之足,树叶声嘹亮婉转。 吹笛之人似乎不服,也猛地提气,笛声更加嘹亮,力图震压树叶声。 听得出来,他的内力极其了得,应该属于武林高手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空东鹤棋逢对手,心中吃惊。他一边吹,一边示意静香姑娘帮忙。 静香姑娘救人于水火,扯一片树叶含嘴里吹奏。可是,她只能吹出“噗嗤噗嗤”声。 吹的好不好,无关紧要,有声就好。两人协同作战,不亦乐乎。 但是,对方长笛越吹越高,直破云霄。很快,空东鹤两人败下阵来。 笛声“哆哆”两声,意思是“哈哈”,然后突然停止。 空东鹤把树叶嚼一嚼吞了,说:“我对歌从未输过,如今输了,传出去不好听。走,我们去捶他一顿!” 他说着,朝山谷深处走去。 两人走了十多步,进入谷中。谷中树木耸立杂草丛生,而且雾气弥漫,简直寸步难行。正当两人摸索前行,头顶突然一声轻响。 空东鹤立即抬头。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青衣人正凌空而下,一掌拍来。从身形和衣裳来看,他正是吹笛之人。 空东鹤不假思索,立即凌空弹出一片竹叶。 没想到,青衣人手掌一翻,身在空中旋转数圈,像一道翻滚的青烟迅疾溜走,朝山谷深处一隐而没。 他的轻功之妙,让空东鹤大吃一惊。 静香姑娘拉住空东鹤衣袖,说:“雾太重,假如有埋伏怎么办?我们还是出山谷吧!” 空东鹤也担心谷中有埋伏,应一声,打算退出山谷。 可是,笛声在三丈开外的浓雾中再次响起。 这一次,笛声并非乐音,而是一连串“呲呲”叫声,似乎在模仿一种畜生。 空东鹤与静香姑娘静静地听。猛然间,静香姑娘恍然大悟:“你听,笛声像不像老鼠叫?这分明是嘲笑我们胆小如鼠……” 空东鹤侧耳再听,笛声果然像老鼠叫声。 他说:“我断定,吹笛之人正是贤公子的狗腿子。既然如此,我们只能闯进去,跟他决一死战!” 他说完,拽住静香姑娘后背衣领,循着笛声迅疾朝密林深处飞奔。 说也奇怪,吹笛之人似乎能看到浓雾中两人动向。两人追赶,他就施展轻功猛跑,还一边吹笛引诱。 静香姑娘恍如腾云驾雾,被拽住脖子快要断气。她不停喊叫:“你是不是打算勒死我呀?” 空东鹤浑身一紧,只好把她扛在肩上,施展“金龟隐身”,继续追赶吹笛之人。 空东鹤跑得飞快,静香姑娘被震得头晕想吐,说:“你还是背着我吧!” 空东鹤只好把她放到地上,说:“是不是小时候,你爹很少背你,如今你要我偿还?” 埋怨归埋怨,静香的话不得不听。空东鹤背起她,喊一声“走”,继续追赶吹笛之人。 吹笛之人又施展轻功猛跑,并吹笛引诱。片刻间,三人跑出十多丈。 可就这时,笛声戛然而止,也不见吹笛之人踪影。空东鹤停住,一阵张望。 他看见,就在数丈之外的重重迷雾中,有四盏灯笼若隐若现。 仔细一看,灯笼挂在一栋木楼之上。木楼有两层,上下楼各两盏灯笼。二楼最右一间房,虚掩着门,透出一丝光亮。 突然,屋内传出一声“二师哥”,正是空东燕的声音。 空东燕怎么在木楼之中?空东鹤一阵纵跃,很快窜上木楼二层。他放下静香姑娘,来到最右那间房之前。 推门而入,烛光立即晃瞎他的双眼。 桌上三根蜡烛,碗口粗,闪耀万丈光芒,屋内恍如白昼。在烛光摇曳中,现出三张面孔:师父空追云,师妹空东燕,还有一个青衣老者。 空东鹤喜从天降,紧走几步到空追云面前行礼。 空追云指着青衣老者,说:“这位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清净老人,还不行礼?” 空东鹤这才细看青衣老者。他瘦小;须发皆白,长数尺;约莫一百岁,像个神仙。顿时,空东鹤薄躯一震,立即向清净老人恭敬行礼。 清净老人摆摆手,一股劲风浮动,立即让空东鹤直起腰来。他的内功,已入化境。 空东鹤心中崇敬无比:“清净老人,刚才在谷口吹笛的青衣人,莫非就是您?” 清净老人一阵大笑:“自然是我。刚才,我听到谷口来人,就去查看。我看见是你们两人,就折回谷中,吹笛子让你们跟我走。没想到,你们居然跟我对歌,还输了,哈哈……”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接着,空东鹤师徒三人各自简述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原来,此处恰在空东鹤所造草房背面山腰。昨晚那个吓唬人的白衣女子,正是空东燕。 听说空东鹤打通任督二脉,内力升至第九层,空追云十分高兴:“空东鹤,你终于替我们争口气山庄争了光,为师应该如何嘉奖你呢?” 空东鹤说:“嘻嘻。替师门争光,是我做弟子的本分,不需要嘉奖。” 空追云点点头:“空东鹤,你听着,从今天起……”他说到这里停住。事关重大,他必须说得足够慢,让每个人听清楚。 空东鹤以为师父即将提拔自己当掌门,顿时激动得瑟瑟发抖。 没想到,师父接着又说:“从今天起,宫东燕正式成为争口气山庄第二代掌门。空东鹤,你要尽心辅佐师妹,把争口气山庄发扬光大!” 空东燕听了双腿一软,晕倒在静香姑娘身上。她当了多年代掌门,兢兢业业呕心沥血,终于扶正,实在过于激动。 空东鹤赶紧猛掐小师妹人中,小师妹立即活了过来。她端坐椅中:“空东鹤,懂不懂规矩?” 空东鹤眼疾手快,马上叩拜新晋掌门:“空东鹤拜见掌门!” 两人的架势严肃认真,静香姑娘忍不住问:“东燕掌门,我要不要拜一拜你?” 空东燕摆摆手:“免了吧,你不够资格!” 静香姑娘气得额头冒青烟,无话可说。 清净老人和空追云见三个小屁孩闹得有模有样,也一阵哈哈大笑。 等三人闹完,屋内顿时寂寞起来,清净老人与空追云下棋消遣。 清净老人挽着衣袖,边下棋,边讲述神雾谷附近的古怪事。比如,蛊术,巫术……他口若悬河泡沫横飞,不在意棋局输赢。 他说的那些,空东鹤等人耳熟能详。 可是,清净老人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他就是江湖,江湖就是他。同样一件事,从他嘴中说出,听起来就不一样! 于是,空东鹤等人听得津津有味,还频频点头。突然,清净老人食指轻弹,一颗棋子迅疾弹向窗口。 顿时一声惨叫传来,接着“咚”一声响,貌似一个人重重摔下楼去。 不等空追云吩咐,空东鹤已迅疾弹出窗外。 片刻间,他扛着一个老头回来,“咚”一声扔地上。老头被清净老人弹出的一颗棋子点中穴道,不能动弹。 他五六十岁,短小精悍,一张黑脸看不出神情,正是上次诱骗空东鹤吃黄瓜的齐老头,贤公子护院之一。 空东鹤嘻嘻笑:“齐老头,我们又见面了!” 齐老头没说话,只是不停叹气。 空东鹤忍不住问:“齐老头,你为什么叹气?” “因为我多次对付你,你可能杀了我!” “死有何惧?” 顿时,齐老头又长叹一口气:“你是光棍,你不懂。一个男人成亲之后,就算有人朝你吐口水,就算有人用脚踩住你的嘴,你也必须坚强地活下去。不是你怕死,是你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能死。现在我被你捉住,生死难料。想到一家老小,我忍不住心酸。” 空东鹤大受感动,瞬间给齐老头解穴。 他双眼湿润,握住齐老头双手,说:“老哥,实在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失敬失敬!” 深山老林遇知音,真是缘分,齐老头十分意外,也很感动。他说:“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空东鹤晃晃他的手:“久仰久仰。我问你一件事,空东虎还没死吧?好歹师兄弟一场,他要是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 齐老头安慰:“你放心。他只是吐血不止、神志不清,不会死,顶多成为傻子。他们都回野狼城了,贤公子让我继续跟踪你,我就来了。空兄,三更半夜,不多打扰,后会有期!” 空东鹤一把拽住他:“贤公子千里迢迢跑来,为什么立马回去了?” 齐老头毫不隐瞒:“贤公子突然想出一条捉住你的妙计。一旦这条妙计顺利实施,你就成了武林公敌。届时,他只需派空东虎一人,即可制服你!” 空东鹤听了,不屑一顾:“人世间,不可能有这样的妙计。” 齐老头微微一笑,辞别而去。 空东鹤把他送到大门口,挥挥手,依依惜别:“听说神雾谷有野人,你要当心,不要被野人吃了。如果野人捉住你,你就提到我的名号,野人自然放你走!” 齐老头没理他,瞬间隐没在茫茫夜色之中。u看书.ukansu 第二天早饭后,清净老人和空追云离开神雾谷,去鱼府玩耍。 (注:鱼府是座城,清净老人在鱼府有所宅院。临行前,他写下地址,让空东鹤三人以后也去鱼府找他。) 两位长辈离开后,空东鹤三人到木楼各处参观。在书房,墙上挂着一幅少女画像,分外醒目。 画像上的女子面容娇美,水嫩肌肤能淌出露珠,正站在长满青草的山坡张望。 空东鹤说:“这幅画师父画了许多年。如今他把画挂在书房,说明他对这幅画终于满意!” 空东燕如今是掌门,说起话来也必须摆出掌门人气势。 只见她背着手,点点头:“正是如此!” 空东鹤又说:“可惜,画中少女身份,依然是个谜。” 空东燕又点点头:“正是如此!” 空东鹤还说:“我在野狼城,曾见过一个中年女侠,很像画中少女。” 空东燕还点点头:“以后查一查!” 空东鹤微微躬身:“小的记住了,掌门!” 看完书房,三人下楼到院中。这时雾气蒸腾,大门匾额上的“迷踪楼”三字若隐若现,十分应景。 空东鹤诗兴大发,随即赋诗一首:“迷踪楼啊,迷踪楼,啊!” 顿时,空东燕飞起一脚,把他踢入林中。静香姑娘与空东燕紧随其后,也钻入林中。三人漫山遍野乱跑,正式开启“深山老林七日游”。 不知不觉,他们在迷踪楼逍遥一二三四五六七天。有一天,遇到一条河。河很宽,静香姑娘过不去。 37章??过河 河很宽,水也深,静香姑娘过不去。 空东燕身子一闪,脚尖在河面轻触,瞬间已到对面。 接着,她头也不回钻入丛林,似乎特意留下空东鹤与静香姑娘独处。 看着空东燕渐渐消失在重重紫雾之中,空东鹤神秘兮兮:“静香,如今四下无人,我问你一句心里话……” 顿时,静香姑娘以为他要问点让人脸红的悄悄话,瞬间背过身去,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问什么?” 空东鹤幽幽地问:“如今只有三种方式带你过河,挎着过去,背着过去,扛着过去。你选择哪一种,也或者说,你喜欢哪一种?” 静香姑娘舒了一口气,立刻转过身来,说:“背过去!” 空东鹤不理解:“为什么呀?” 静香姑娘娓娓道来:“挎过去,腰疼;扛过去,头晕。背过去,最舒适。” 空东鹤从了她,打算背她过河。可是,他又问了一句:“你这么重,万一我们掉进河里,怎么办?” 静香姑娘立即说:“你轻功天下第一,怎么会掉进去!” 空东鹤彻底服了,背起她,猛地一跳。只听“扑通”一声响,两人同时跳进河中。 河水齐腰深,立即淹没两人半截身子。 幸好空东鹤跳进河中,岿然不倒。否则,两人必定成了落水狗。 静香姑娘捶打他的肩膀,训斥起来:“东鹤,你疯了?为什么不施展轻功,从水面飘过去,反倒跳进水中?” 空东鹤一边在水中前行,一边回禀:“静香,我要告诉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能绝对相信一个人。” “就连自己亲人也不能完全相信吗?” “当然。亲人也有犯错的时候!” 说话间,两人上岸追赶空东燕,继续“深山老林七日游”。 直到中午,三人才回到迷踪楼,疲惫不堪。 空东燕勒令空东鹤去山脚小镇买豆腐,补补元气。空东鹤只能奉命前往。 到了小镇,他沿街寻找豆腐摊,看见街道两旁墙上,隔三差五地贴着贤公子出示的悬赏令,捉拿空东鹤。 人们三五成群,挤在悬赏令前议论纷纷。 这种情形见多了,空东鹤也不管,继续寻找豆腐摊。 忽然,他看见胡同里蹲着六七个江湖中人。他们正在叽叽咕咕,似乎商量着一件大事。 再一细看,那六七个人正是在河边偷袭他的秦公子、尉迟公子、杜公子等人,也就是几大门派高手的孙子。 空东鹤立即施展“金龟隐身”闪入胡同,绕着他们转圈。 只听尉迟公子说:“齐老头告诉我,空东鹤就在神雾谷的迷踪楼。可是,我们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迷踪楼的踪迹,怎么办?” 杜公子缓缓道来:“迷踪楼,按照奇门遁甲阵法建造。我们几个都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儿,又不懂奇门遁甲,当然找不到迷踪楼。阮家坡是空东鹤下山必经之路,干脆在阮家坡设置一个陷阱,抓野猪的那种!” 众“孙子”听了,频频点头。接着,他们用木棍在地上涂涂画画,设置那个抓野猪的陷阱。 空东鹤心中发笑,身子一闪,站在他们身后。他幽幽地呼唤:“喂,各位小公子——” 霎时间,几位公子浑身一颤,猛回头,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 空东鹤背着手,一阵嘻嘻笑:“不用怕。你们给我排队站好,报数!” 几位公子不敢不从,立即起身,一个挨一个站好,接着报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空东鹤说:“你们想捉住我,扬名立万,我都明白。问题是,你们几斤几两,心里应该有个数。贤公子财大气粗,手下高手如云,他都被我整得服服帖帖,你们又怎会是我对手?听叔叔一句劝,马上回家,好好读书练功。如果再让我遇到,直接点穴,让你们半身不遂!” 他说完,摆摆手。 众公子面面相觑,随即一哄而散,果真走了。 打发他们,空东鹤立即出胡同,寻找豆腐摊。转过两道弯,进入另一条胡同。 突然传来呼唤声:“空少侠……” 空东鹤立即转身,看见一个黑脸老头迎面跑来,满脸笑眯眯,正是“齐老头”。 空东鹤很高兴:“齐老哥,原来是你!” 齐老头靠近,相隔一尺:“是我,就是我。我正在跟踪你呀!” 空东鹤说:“我懂我懂,职责所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的轻功天下第一,来无影去无踪,你跟踪的时候,有没有困难?如果有,一定告诉我,我能帮忙的必定帮!” 齐老头嘿嘿笑,猛地右手一勾,衣袖中立即飞出三支短箭。 空东鹤浑身一紧,迅疾后仰,接着连环后空翻。只听短箭“嗖嗖嗖”,戳进胡同土墙之中。 他刚躲过偷袭,却见齐老头左手一勾,衣袖中又飞出三支短箭。紧接着,他猛地低头,后背衣领中也飞出数支短箭。 顿时,短箭密密麻麻,罩向空东鹤全身。 情势危急,空东鹤施展“金龟隐身”,左躲右闪。一时间,短箭纷纷落空。躲过全部短箭,他猛地转到齐老头身后,伸手点穴。 齐老头身子一僵,动弹不得。 空东鹤转到他面前,满脸不解神情:“为什么偷袭我?” 齐老头说:“实不相瞒,贤公子的百两赏金,我也很想要。” 空东鹤用食指戳着他的额头:“金子谁不想要?你为了金子,就不顾别人死活?做人不能只顾自己,你也要替别人想想!” 他越说越生气,飞起一脚,把齐老头踢向空中。 齐老头刚落下,空东鹤又飞起一脚,把他踢向空中,如此十多次,就像踢毽子一般。 齐老头吐了,空东鹤担心弄脏白衣,突然凌空跃起,一个倒挂金钩,踢中齐老头后背。 只听齐老头“哎呀”一声,身在空中飞,越过屋顶,消失在茫茫远方。 空东鹤朝天“呸”了一口:“不会做人,我呸!” 他呸完,又一阵转悠,终于找到一家豆腐摊,买了豆腐。 回到迷踪楼,空东鹤精心炸好豆腐献给两位姑娘,吃得她们摸着肚子心满意足。 他自己辛苦一场,只吃上一小块。 吃完豆腐,空东燕一脸严正:“空东鹤,你出门往前走三步!” 空东鹤不明所以,按照吩咐出门走了三步。只听空东燕又说:“转过身来!” 空东鹤转过身来。 空东燕说:“跪下!” 空东鹤顿时脑门一紧,问:“掌门,我做错了什么?难道我炸的豆腐你不满意?” 空东燕瞪他一眼,说:“我吩咐的香香和胭脂,你为什么忘了?快给我跪下!” 空东鹤只好跪下。 他心想,天地不仁,降此小师妹整我,我真是命苦。他一边哀叹自己命苦,从下午跪到黄昏,从黄昏跪到月亮升起,听见了两位姑娘的阵阵鼾声。 他打算悄悄回屋歇息,可他转念一想,不行,万一鼾声是两个丫头故意装出来的,那我堂堂一代少侠岂不阴沟里翻了船? 于是,他继续跪在地上。 不知何时,静香姑娘悄悄来到他身边。只见她默默伸手,就要扶起空东鹤。 可是,空东鹤坚决拒绝她的好意。他目光坚定:“我不能起来,再苦再累,我也必须咬牙坚持!” 静香姑娘悄声说:“再跪下去,你膝盖会碎的。” 空东鹤郑重点头:“就算膝盖坏了,我也勇往直前!” 静香姑娘可怜他:“你受累了。你师妹如此凶残,我带你连夜逃走吧?” 空东鹤长叹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逃走?但是,我不能逃走。空东燕是掌门,我连夜逃走,就是背叛师门。我是争口气山庄的门面和希望,只能苟且偷生、忍辱偷生!” 静香姑娘不再勉强,默默回屋睡了。 四更时分,一坨乌云飘过天空,遮住月亮光辉。 忽然,一枚飞镖“嗖”一声,直奔空东鹤脑门而去。 空东鹤冥冥之中听到声响,右手一探,接住飞镖。接着,院前一道人影晃动,瞬间隐入密林之中。 空东鹤也不追赶,uu看书.uukahu.co 因为飞镖上绑着一封信。 他进屋掌灯,拆信观赏。信是贤公子亲笔所写,邀请空东鹤于八月初八到荷花城西羽楼参加“武林年度盛会”。 原来,贤公子离开神雾谷之前,想出的捉拿空东鹤的妙计,就是召开武林年度盛会。 第二天,空东鹤把贤公子的信呈给掌门过目。 空东燕看完信,眉头紧锁:“武林年度盛会是一件大事。空东鹤,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空东鹤微微躬身:“请掌门定夺!” 空东燕清清嗓子:“我自然知道如何定夺。但是,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空东鹤幽幽地说:“武林年度盛会,由贤公子出银子,每年召开一次。评选武林中德行最好之人,颁发‘年度最佳奖’;评选德行最差之人,颁发‘年度最差奖’。贤公子邀请我去,必定借机让我成为武林公敌。” 静香姑娘立即插话:“既然如此,就不要去了!” 空东燕瞪她一眼:“妇人之见!武林年度盛会,各门各派都会去。我争口气山庄虽然人丁单薄,怎能不去?空东鹤,我们不仅要去,还要轰轰烈烈闹它一场,扬我山庄神威!” 空东鹤立即躬身领命。 当天下午,三人离开神雾谷,前往荷花城。 八月初七晚上,他们在荷花城西羽楼附近“冬梅客栈”住下。 八月初八早上,两位姑娘临时改变主意,要去荷花城闲逛,买香香胭脂、品尝美食。 空东鹤不改初衷,独闯“武林年度盛会”。一进入会场,马上被众人拦住。 38章??盛会 有人忽然大叫一声:“空东鹤——他来了!” 瞬间,在场的二三百武林中人,齐刷刷回头看向身后。他们看见一个白衣公子折扇轻摇,笑眯眯走过来。 众人不出一声,愣愣地盯着他看。刹那间,天地间只有心跳。 片刻之后,一个小公子拦住空东鹤。只见他捧着一本小人书,眼巴巴地说:“空大侠,可否把你的名字写在封皮上,留个念想?” 空东鹤瞄他一眼,浑身一紧:“我的大名,已经传到荷花城?” 那个小公子嘻嘻一笑,频频点头。 空东鹤说:“我没有笔墨,如何给你写名字呢?” 小公子略一盘算,一口咬破手指,说:“你就蘸我的血写吧!” 空东鹤服了气:“算你狠!”他说着,伸出食指蘸一点血,在书的封皮写下名字。 众人见他名满江湖,却平易近人,立即啧啧称赞。 人群中又有二十多人咬破手指,要空东鹤蘸血留名。可他们并没有小人书,便扯破衣裳,要他写在身上。 空东鹤不愿扫了他们雅兴,于是来者不拒,把名字写到他们指定部位。 当时,二三百武林中人正站在荷花城西羽楼的牌楼前空地上,等候“武林年度盛会”开幕。 牌楼底下有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两张奖状和白银一堆。桌旁站着空东虎。他在神雾谷山脚被空东鹤打得喷血,并未痊愈。 但是今天,他奉贤公子之命前来主持盛会,不得不精神抖擞。 空东虎正要致开幕词,突然被空东鹤搅了局,这还了得? 他立即走到空东鹤面前,说:“二师弟,没想到,你果真来了!” 空东鹤正蹲着身子,给几位江湖小哥在脚底板写名字。 他自然没空抬头看,说:“我来了。不管你们如何对付我,我都奉陪。我绝不逃跑,谁跑谁是土狗!” 空东虎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麻烦你肃静!” 他说着,又走回牌楼底下要致开幕词。不料,风波再起,他又被打断。 怎么回事?是不是今天日子不好,不适合举行如此盛会?非也非也。 原来,空东鹤在说“谁跑谁是狗”那番话时,一幅满不在乎的神情,把刀光剑影说得如同儿戏一般,让在场的很多武林后生刮目相看,尤其是下边几位小女侠。 她们聒噪不安: “果然果然!” “你看他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哟,当真有几分男子气概呢!” …… 小女侠的言辞之中,并没有不合礼数的地方。 可是,旁边一位姑娘最近心烦意乱,很讨厌女人叽叽喳喳。 她扭头瞪了一眼那群小姑娘,恶狠狠地说:“姑娘家家的,怎能议论男人?无耻!” “无耻”二字传入非名阁掌门舒兰仙子耳中,她很生气。舒兰仙子历经坎坷,嫉恶如仇。如今小姑娘们因为议论了几句空东鹤,便遭受辱骂,她愤愤不平。 于是,她立即拔出长剑,指着那个姑娘问:“你骂谁无耻?” 那个姑娘来头很大,正是拜金楼楼主之妹“梅姐姐”。 她曾在巫蛊派习武十年,现任拜金楼武功总教习。一句话,她不知“怕”字怎么写! 梅姐姐见面前的中年女侠气势汹汹地举着一把剑,立即火起。她猛地拔出长剑,杏眼圆睁:“就说你,你能吃了我?” 舒兰仙子懒得多说半个字,瞬间使出“三点剑法”,重重伺候过去。 “三点剑法”每次出招,必定三剑连环,就像拿着毛笔写三点水一般。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凶狠毒辣。 霎时间,舒兰仙子长剑“点点点”,梅姐姐长剑“挡挡挡”。双剑相击,“叮当”乱响。 众人一窝蜂围过去,观赏两位女侠激战。 空东鹤也凑近观赏。 上次在野狼城,他偶遇舒兰仙子,没来得及细看。今天仔细一看,发现舒兰仙子果真像从师父那幅少女画像走出来的,除了更胖,几乎毫无二致。 此时,两位女侠愈战愈勇,引得众人一阵喝彩。 在他们眼中,女人打架别有一番韵味,越看越有趣,一看就入迷,最好能看到年底。 但空东鹤不一样。舒兰仙子有可能跟师父有莫大关系,他自然要出手阻止这场打斗。 于是,他脚尖一点,好似一道白光,朝两位女侠扑去。 人影未到,单手探出,在长剑上一点又一点,双剑瞬间脱手,插入牌楼一阵嗡嗡响。 顿时,众人目瞪口呆。 空东鹤笑嘻嘻:“两位女侠好武功。不过,常言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两位女侠互“哼”一声,各自扭头。 “武林年度盛会”始终无法开幕,主持局面的空东虎很着急。他又三两步走到空东鹤面前,说:“师弟,你名满江湖,有你在,众人无法专心。不如你暂且回避?” 两个女侠打架也怪我?空东鹤说:“好。我保证不再说话!” 空东虎又走回牌楼底下。 他腰杆一挺,精神抖擞,右手在空中挥舞,说:“各位武林同道,感谢你们百忙之中抽空莅临此次‘武林年度盛会’。这次大会的目的,是评选并颁发“年度最佳奖”和“年度最差奖”。现在我宣布,开始评选‘年度最佳奖’,请各位武林同道积极发表高见!” 热闹即将上演,众人顿时血脉喷张,开始叽叽喳喳。但是,他们意见不一。 空东虎猛地高举双手,示意众人肃静:“福喜老人德高望重,武功高强。这个‘年度最佳奖’,除了福喜老人,谁也拿不稳!” 他的声音深沉绵长,显然是用极深内力逼出来的。 空东鹤顿时嘴角一撇。虽然他也赞同福喜老人获奖,但由空东虎说出来,他就不乐意。 正在这时,好些人听了空东虎的话,纷纷“是呀”“对呀”不停。 可是,一个青衣童子立即走到众人面前,用十根小手指勾了勾,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众人吃了一惊,完全不明白眼前的小屁孩想干什么,于是立刻肃静。 青衣童子放下双手,说:“刚才有人说福喜老人应该获奖,我认为实在不妥!” 青衣童子长得矮小瘦弱,突然杀将出来,而且口出狂言,真真让人生气。 梅姐姐叫嚷起来:“哪来的小屁孩,毛都没长全。大人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滚回家去!” 顿时,众人一阵大笑,空东鹤也跟着笑。 众人的嘲笑,青衣童子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微微一笑,说:“各位前辈,我叫宏远,在清净山庄藏经阁扫地。你们不要以大欺小,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清楚。 刚才有人说要让福喜老人获奖,这实在不妥。福喜老人和我师祖清净老人齐名,如果要把‘最佳奖’发给福喜老人,也应该给清净老人发一个!” 清净老人大弟子燕飞侠立即瞪他一眼。 他这次带小徒弟宏远来荷花城,只为了让宏远长长见识。哪想到他居然突然跳出来耍嘴皮子? 燕飞侠微抱双拳,一阵哈哈大笑,说:“各位,宏远是我小徒弟。他年少无知,多有冒犯,请各位见谅。他的话,各位千万不要当真,哈哈……我们接着评奖!” 可是,在场的许多武林中人,却认为宏远说得有理。 多年来,很多武林中人认为,清净山庄武功天下第一;也有很多人坚信,福喜山庄才是天下第一。 他们这次千里迢迢来荷花城,尤其希望福喜山庄跟清净山庄打一场,得出结论。因此,他们纷纷叫嚷起来: “宏远说得对!” “武林三大高手,清净老人和福喜老人名列前二。这个最佳奖,必须从清净山庄和福喜山庄选出来!” “对!清净山庄和福喜山庄比一场,谁赢了谁获奖!” …… 空东虎听了,心中大喜。如果这次“武林年度盛会”办得热热闹闹,他在贤公子面前,不就扬眉吐气了吗? 他说:“既然大伙都要求清净山庄和福喜山庄比一场,为了公平起见,就请苏牧羊大侠和燕飞侠比试几招!” (注:清净老人大弟子燕飞侠、福喜老人大弟子苏牧羊各自代表本门出席年度盛会。) 原本,燕飞侠和苏牧羊都对获奖一事毫不在意,更不愿动手伤了和气。 如今众人强烈要求,两人无可奈何,只好同意比试几招,也算为“武林年度盛会”增添几分热闹。 燕飞侠微抱双拳,说:“苏兄,既然如此,我只好斗胆讨教几招!” 苏牧羊马上说:“请!” 眨眼间,众人像受到惊吓的兔子四处逃散,远远站着观看。他们如此怕死,是有原由的。 一个是清净老人的关门弟子,一个是福喜老人的得意高徒。 两人一旦动手,剑气掌风必定排山倒海、遇佛杀佛遇祖杀祖。为了保命,众人远远避开也是理所当然。 这时,燕飞侠右手紧握长剑,却把剑尖指向身后。他左手单掌行礼:“请!” 苏牧羊手中没有兵器。 他见燕飞侠已经摆出架势,便不再客气,右手在胸前划了半个圆,随即掌心朝前,缓缓拍出。 他的招式怪异,好似招手一般,而且软绵绵、轻飘飘,必定不是他最拿手的大力金刚掌。 他一掌拍出,燕飞侠的长袍顿时朝身后飘动起来,发出一阵“啪啪”破空之声。 众人正要喝彩,却见燕飞侠后退半步,右手手腕旋动,长剑突然朝身前劈出。 随即,一道森然剑气杀向苏牧羊面门。 苏牧羊立即侧开一步,避过这道森然剑气。不料,数丈开外的一个人被剑气削掉五根手指,发出“啊”一声惨叫。 众人一阵惊叫,又后退数丈。 就在众人仓皇后退之际,燕飞侠和苏牧羊你来我往,已过三招。突然间,两人一跃而起,朝对方扑去。 他们都是名震江湖的高手,拳脚、剑法、内功早已浑然一体。身躯跃动之间,剑招与拳法已经破空而出。 只见苏牧羊刚跃至几尺之高,大力金刚掌左右开弓,连续拍出数十道劲风,朝燕飞侠腰间劈去。 燕飞侠清瘦矮小,极善轻功。他的身子瞬间弹至半空,比苏牧羊高出数尺,一举躲过大力金刚掌。 他居高临下,剑尖游走“呲呲”有声,数剑连环刺出。 顿时,苏牧羊的头部和咽喉完全笼罩在重重剑影之下。他身躯笨重,可身手也快。 只见他连退数步,双手不停拍出漫天掌影,接着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圆,稳住身形,只等燕飞侠落地。 燕飞侠剑尖连续点出,uu看书 ww.uuknshco 化解了苏牧羊的大力金刚掌。 但他毕竟身在空中没有丝毫凭借,在排山倒海的掌风逼迫之下,他的身子略微歪斜。等他脚尖着地,长袍飘动,却差点摔倒。 还好他灵机一动,顺势一个转身,长剑随着身形转动,划出一道圆弧,又朝苏牧羊刺出。落地、转身、出剑,一气呵成,简直洒脱无比。 众人顿时一阵喝彩。 长剑朝面门刺来,苏牧羊竟然不避不让。直到剑尖已至人中,他才突然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朝剑尖捏去。 这招正是赫赫有名的“摘花指”,众人又发出一阵惊叹。 燕飞侠很清楚,长剑一旦被苏牧羊的手指扣住,恐怕很难挣脱。 于是,他忽然剑尖微抖,手腕一收,剑身突然转向,刺向苏牧羊肩膀。 不料,苏牧羊却挺胸收腹,用肩膀朝长剑撞去。 众人立即发出一阵惊叫。只听“叮当”一声脆响,长剑似乎刺到一尊铜像之上。想必苏牧羊的铁布衫功夫炉火纯青,并不惧怕刀剑。 于是,燕飞侠不得不抽回长剑。他后退两步,微抱双拳:“承让!” 苏牧羊也微抱双拳:“承让!” 打斗果然点到为止,众人意犹未尽,嚷嚷着两位大侠再打一会儿。 但空东虎突然上前,高声宣布:“清净山庄与福喜山庄打成平手。我宣布,今年的‘年度最佳奖’由福喜山庄和清净山庄共同获得!”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突然从众人头顶一掠而过,瞬间跳进人群乱砍乱劈。 39章 ?黑店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突然从众人头顶一掠而过,瞬间跳进人群乱砍乱劈。 那人四十多岁,瘦巴巴,双手紧握一柄唐刀,正是“空寨”空三哥。 只见他刀不出鞘,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连绵不绝。 虽然他刀不出鞘,但力道刚猛。眨眼间,数人受伤倒地,哀叫声不绝于耳。 一些人马上出手,围住空三哥激战。转瞬间,刀剑乱劈,呵斥声与辱骂声交汇,现场混乱不堪。 变化突如其来,众人心中慌乱,总担心身后有人出冷招偷袭自己。于是,他们也纷纷发功,相互砍杀起来。 眨眼之间,“武林年度盛会”成了一场六亲不认的群殴。 空东虎、苏牧羊、燕飞侠及几个门派的掌门,为了制止骚乱,只能加入其中竭力拼杀。可是,人越多越乱。 空东鹤实在看不下去。搅黄武林年度盛会是他的心愿,可他并不希望有人死伤。 于是,他突然施展金龟隐身,白扇左点点右戳戳,瞬间点飞十多人兵器。接着,他大吼一声:“住手——” 他这一声,用九层内力催动,恍如晴天霹雳,立时震得所有人浑身一抖,马上停手。 但是,众人立即把空三哥团团围住,纷纷质问他为何突然出手伤人。 空三哥身受重伤,鲜血染红衣裳,说:“你们这次发奖太不公道,我心中不服!” 苏牧羊问:“有啥不服?” 空三哥说:“我们族长空摘星为了对付空东鹤这个武林败类,呕心沥血,半月瘦了十多斤。他为了江湖公义付出这么多,为什么不把年度最佳奖颁给他?” 众人见他披红挂彩,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十分同情,纷纷表示应该把“年度最佳奖”颁给空摘星。 空东虎这才想到,如果把“最佳奖”颁给空摘星,他必定更加卖力对付空东鹤。 他说:“既然如此,我听大伙的。我宣布,今年的‘年度最佳奖’获得者是空摘星!” 空三哥喜出望外,跟着空东虎去八仙桌旁,领走奖状和五十两银子。他伤得重,提前离场请郎中治伤。 空三哥刚刚离去,空东虎又高举双手:“接下来,评选年度最差奖!” 说来奇怪,数十人立即一齐高喊空东鹤的名字,好似事先商议过一般。 空东虎高声说:“空东鹤拐走良家姑娘,公然厮打姑娘的爹,实在是武林耻辱。把这个年度最差奖发给他,名副其实!” 空东鹤看在眼里,心想终于轮到我搅黄年度盛会了。他突然高举双手,说:“这次盛会不公道!‘年度最佳奖’应该颁给我!”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空东鹤的脸皮如此之厚,简直到了无耻的地步。 谷震风幽幽地说:“你空东鹤拐走空摘星女儿,违背伦常,扰乱江湖公义,我们也许可以同情你,不跟你一般见识。但如今,你还要我们发奖表扬你?” 空东虎也高声说:“空东鹤,你这个不肖子孙。你别仗着武功高,就厚颜无耻!” 空东鹤微微一笑,说:“厚颜无耻的是你们。不过,跟不讲江湖公义的人讲道理,也是对牛弹琴。这样吧,你们一起上。如果能摸到我衣袖,就算你们赢,我任由处置!” 他的话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众人议论纷纷,一些人骂他不知天高地厚,一些人骂他蔑视名门正派,也有人骂他是个贱贼…… 空东鹤并不生气。他白扇轻摇,只等众人答应跟他动手。 空东虎说:“既然空东鹤不把全武林放在眼里,我们必须教训教训他!” 众人摩拳擦掌,立即扑向空东鹤。空东鹤脚下一顿,金龟隐身徐徐展开。 起初,众人还能看见他的人影恍如一道白色烟雾,迅捷无比地在人缝中穿梭。 片刻之后,他们连这道人影也无法看清。 众人以为他已经溜走,呆立原地面面相觑。没想到,空东鹤却站在众人身后,大笑三声:“哈哈哈,我在这儿!” 众人回头,见空东鹤轻摇折扇,一幅逍遥自在的神情。 顿时,一股被戏弄被侮辱的愤怒从众人的尾椎骨直冲而上,致使他们满腔怒火,又朝空东鹤扑了过去。 这次,空东鹤故意放慢一些,免得众人连影子都看不见。 他还一边出言挑衅:“我这次只用一成功力,你们一定争口气!” 众人果然看见一道白色光影在人群中悠然出没,喜上眉梢,纷纷朝他抓去。 可他们刚出手,就见那道白色光影悠忽不见。等他们定神一看,又见那道白色光影在附近出没。 就这样,半个时辰已过,依然无人碰到空东鹤衣衫。众人泄了气,也累得慌,干脆坐地上歇息。 这时,一声口哨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空东鹤正端坐牌楼之上,轻摇折扇。 空东鹤摇了几下折扇,说:“照这样下去,你们到明天早上也碰不到我衣袖。不过,你们也不要灰心丧气。毕竟就算清净老人和福喜老人驾到,也未必是我对手,嘻嘻……” 他说完,突然跳下牌楼,一溜烟跑了。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可也无可奈何。他们早就累了,纷纷离去,场上的人顿时稀稀落落。 人都走了,武林年度盛会还如何继续?空东虎只好先回客栈歇息。但是,有一个人没有立即回到客栈。 她就是非名阁掌门舒兰仙子! 舒兰仙子常常望着夜空中点点繁星出神。她找不准自己是哪一颗,但她可以确定,她必定是极其渺小的一颗。渺小的星星,也有自己的一片夜空。 换句话说,她喜欢独自待着,沉浸在只有自己的宁静之中。 “武林年度盛会”散场以后,她打发师妹们先回客栈。 她踮着脚尖,看见师妹们的身影消失在石板路尽头,才一溜烟小跑,钻进一家饭馆。 饭馆里空空荡荡,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柜台后打盹儿。 一位十几岁的小哥,眉清目秀,天真无邪,站在柜台前无所事事。 舒兰仙子没有多想,把包袱和长剑朝桌上一搁,叫嚷起来:“小二,来一壶茶!” 那位十几岁的小哥应了一声,捧着一壶茶快步上前,拿起一个杯子,准备给她满上。 可舒兰仙子拿起一支筷子,敲敲他的手,说:“我不喝男人倒的茶,快放下我的茶壶!” 小哥一愣,放下茶壶,退到一旁静候吩咐。 舒兰仙子重新拿起一个杯子,斟满,砸了一口,顿时面露微笑:“嗯哪……好茶!”她说着,连喝三杯,倍觉畅快,又叫嚷起来:“小二,一碗素面!” 那位小哥,又应了一声,火速跑向后厨,锅碗瓢盆一阵乱响。不多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 他把面放到舒兰仙子面前,多了一句嘴:“女侠,本店有道菜,是镇店之菜,荷花城无人不知。您要不要试一试?” 舒兰仙子听他说得玄乎,点点头:“说来听听!” 那位小哥眉飞色舞,说:“这道菜,就是凉拌豆腐。听起来没什么,但这个豆腐不一般,所用黄豆从西域运来。爽滑细嫩,再辅以本店祖传作料,简直人间极品!” 舒兰仙子听了,直冒口水,说:“那就来一盘吧!” 小哥一溜烟跑去后厨,锅碗瓢盆又一阵乱响,捧回一盘豆腐。 舒兰仙子看了一眼豆腐,发现跟寻常豆腐别无二致。她夹起一坨豆腐尝了尝,果然美味!她随即又夹了一坨放进嘴里,慢慢品着,微微闭上双眼。 她闭上眼睛,并非因为豆腐好吃到那个地步。她只是喜欢独自待着,沉浸在只有她自己的宁静之中。 她年轻时卖过鱼、杀过猪,一心过安稳日子。 可她的赌徒老爹不争气,输掉田地宅院,还有她本人。她一气之下远离老家,加入非名阁。 非名阁全是女子,她们不成亲生子,不打坐念经,通过修炼武功达到内心宁静。等老掌门过世,舒兰仙子继任掌门。 从此,江湖纷扰不断,内心宁静成了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像今天这样,独自品尝一盘豆腐,已让她愉悦无比。 终于,豆腐只剩半盘。舒兰仙子突然一阵头晕,慢慢软在桌上。 那位小哥一直在柜台盯着,见舒兰仙子倒了,一阵嘿嘿冷笑。 他走到舒兰仙子面前,得意地说:“别人家都在茶里动手脚,本公子却在豆腐里动手脚,没想到吧,女侠?嘿嘿,我简直是个人才!” 他的说话声,把那个打盹儿的男人惊醒了。 那男人骂了一句:“你他妈的快点动手呀,免得有人进来看见了!” 小哥听了,打开包袱翻找起来。包袱里有几件轻薄衣衫,衣衫里包着几本书和几坨银子。 他拿起银子在手里掂了掂,朝柜台的那个男人叫嚷起来:“老爹,银子到手了。我看这个女侠有几分姿色,要不要留下来给我当后妈?反正你也光棍很久,再找个女人,我也是不介意的!” 那男人瞪他一眼,又开骂:“你瞎了?没看见她带着一把剑吗!肯定会武功,等她醒了,还不把我们捅个窟窿?” 小哥听了,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逗一逗你。那我还是把她背到那条胡同去,一个时辰后她就醒了,什么都不记得啦!” 他说完,扛着舒兰仙子一路小跑,从后门出去了。他七弯八拐,来到一处僻静胡同,扔下舒兰仙子就走。 等舒兰仙子迷迷糊糊醒来,见自己身处一间房内,几个人正围着她看。她大吃一惊,叫嚷起来:“你们……我……这是在哪呀?” 一个姑娘凑近她,说:“女侠不要慌,是我们救你回来的!” 舒兰仙子仔细一看,不认得这个姑娘,却认得她身旁的公子,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原来是空东鹤少侠,我怎么在你们的房里?” 空东鹤说:“就在刚才,我们路过一个胡同,见女侠晕在地上,就把您背回来了。我们给您吃了解药,您才醒过来。您是不是遇到仇人了?” 舒兰仙子一脸疑惑,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我进了一家饭馆,喝了几杯茶,吃了一些豆腐……就晕过去了!” 她说着在身边左找右找,似乎在寻找什么宝贝。 空东燕见了,把包袱和长剑递过去,问:“您是不是找这个呀?” 舒兰仙子立即点头,说:“对,就是这些!”她接过包袱和长剑,打开包袱翻了一遍,抬起头来,说:“银子不见了,看来我去的那家饭馆是个黑店。不行,我得找他们算账!” 她说着,就要出门去。 静香姑娘说:“女侠,人没事就好!去找他们也没有用,您总不至于杀了他们吧?” 舒兰仙子听了,又缓缓坐下:“姑娘说得对。都怪我一时大意,要不是被你们救回来,说不准出了大事。真是多谢各位!” 空东鹤说:“女侠不必客气,这也是缘分让我们遇见,我正有事请教您呢!” 舒兰仙子不明所以,说:“少侠请讲!” 空东鹤说:“我师父的书房中有一副少女的画像。最近几十年,他反复画这个少女,画了扔掉,过几天再画。 我们问他扔掉的原由,他总说没有画出心中的样子,自然要扔掉。我们问那个少女是谁,他也不说。” 舒兰仙子问:“画中的少女长什么样?” 空东鹤说:“跟您一模一样,只是比您瘦一点点,年轻一点点!” 舒兰仙子叹了口气,喃喃地说:“原来他始终记得我……可他又是何苦呢?” 空东鹤等人听了,立即明白师父反复画的少女,就是当年的舒兰仙子,于是更加想刨根究底。 只听空东燕胆大包天地问:“女侠,您当年是不是跟我师父成过亲?” 舒兰仙子沉默片刻,说:“那倒没有。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偶然相遇。当然,我们之间是冰清玉洁的。不久,uu看书 wwuukashu.om 我由于种种原因去了非名阁!” 空东燕听得兴起,没想到舒兰仙子突然停了,于是又问:“后来呢?” 舒兰仙子微微一笑,说:“多年以后,你师父找到非名阁,他要带我走,我拒绝了他。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始终没放下,这又是何苦呢?”她说着,一阵叹气。 空东鹤等人不知说什么好,只想到人世无常,好端端的一段姻缘擦肩而过。 舒兰仙子不再谈及空追云,反倒嘱咐空东鹤尽早离开荷花城,免得被人暗算。之后,她辞别而去。 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立即取出新买的胭脂和香香,切磋化妆大法。 空东鹤长叹一口气。他心想,新晋掌门如此不思进取,门派的未来只能靠我了! 他说:“这次来参加年度盛会的人,都是贤公子请来的。他们大多住在春风客栈,我去看看他们打算如何对付我。” 空东燕没空抬头:“很好,非常好。一定要趁此机会,让各大门派对我们争口气山庄心服口服。” “掌门的意思是,让我施展争口气山庄天下第一的武功,把他们通通捶一遍?” “太粗鄙!” “如何才能不粗鄙?” “你看着办,别烦我办正事就好!” 空东鹤领命,取出易容小包,易容成红胡子老头,大约九十七岁的样子。他双手叉腰、勾腰驼背,颤巍巍来到春风客栈。 客栈大厅坐着上百武林中人,个个静默无声,似乎要办一件大事。空东鹤找个角落坐着,等待大事发生。 40章??点穴 天权子带着两个水嫩女徒,一步跨进春风客栈大厅。 刹那间,众武林中人满脸鄙夷,议论纷纷。 天权子微微一笑,趾高气扬走到一张桌前,径直坐下喝茶。两个女徒站在身后,不出一声。 舒兰仙子朝地上“呸”一口,问:“天权子,你来干什么?” 天权子一阵“嘿嘿”笑:“仙子,就算我是一只屎壳郎,也有我的用处嘛,嘿嘿……” 众人见他厚颜无耻到了这个地步,无言以对。 空东虎起身,微抱双拳:“这次年度盛会尚未结束。空东鹤拐走良家姑娘,败坏武林声望。我们这才把‘年度最差奖’发给他,可他拒不接受,还捣乱盛会现场,与武林为敌。按照贤公子的意思,必须严惩空东鹤!” 顿时,众人议论纷纷: “空东鹤猪狗不如!” “空东鹤嚣张跋扈,迟早成为武林祸害!” …… 正在这些人义愤填膺之际,燕飞侠缓缓起身,说:“各位,你们说的都对。不过,空东鹤与空摘星的女儿静香姑娘两情相悦,不存在谁拐走谁的问题,我们外人还是不要干预!” 苏牧羊、舒兰仙子等人,立即拍手鼓掌,表示赞同。 可是,巫蛊派掌门谷震风,不敢苟同。 他立即起身,说:“就算他们两情相悦,但是空摘星誓死反对两人的亲事。在这种情况下,空东鹤还公然跟静香姑娘来往,这跟拐走静香姑娘有何区别?我们必须严惩空东鹤,否则以后的武林,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无穷个空东鹤。届时,整个武林就被空东鹤祸害了!” 他的一席话,句句有理,立即获得大多数人的掌声。 这不奇怪。谷震风名满江湖,据说他善于“看相算命”,无所不知、无所不准。武林中人因此对他十分敬畏,现在趁机捧他臭脚,理所当然。 空东虎见状,马上宣布:“既然如此,我们商讨一下,如何严惩空东鹤!” 谷震风说:“依我看,必须把空东鹤抓起来,送到福喜山庄面壁思过。他什么时候回头,再放他出来!” 咦,听起来又要动手,有好戏看了!许多人立即精神大震,又给谷震风鼓掌。 空东虎自然也拼命鼓掌。鼓完掌,他眉头紧锁:“各位前辈的想法很好,但问题是如何抓住空东鹤?谁抓得住他?” 此话一出,大厅一片死寂。贤公子不惜血本对付空东鹤数月,惨遭失败。在场的诸位,又如何捉得住空东鹤? 过了好一阵,空东鹤缓缓起身(此时,他是个红胡子老头)。他捋了捋半尺长的红胡子,说:“我有一条妙计,绝对可以捉住空东鹤这个畜生、败类、人渣!” 在场的诸位无人认识他,但听他说得气壮山河,纷纷扭头看着他,示意他有屁快放。 空东鹤又捋了捋红胡子,说:“是这样的,我是纵横天地派的掌门天地老人。我派尊奉春秋孙武为祖师,奉《孙子兵法》为圣典,深得用兵之妙……” 顿时,梅姐姐大笑起来:“纵横天地派?没听说过,哈哈!”众人也跟着一起嘲笑。 空东鹤等他们笑完,说:“目前来看,就算我们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空东鹤对手。因此,我有个大胆想法,兵分三路,一路引诱空东鹤,一路引诱他师妹。把两大高手引开之后,我们立即派出第三路人马,拿住静香姑娘。只要我们拿住静香姑娘,空东鹤自然乖乖就范!” 苏牧羊一声冷笑,说:“太卑鄙!如果我们名门正派,还需要使用这种卑鄙伎俩,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空东鹤摇摇头,说:“苏大侠,常言道兵不厌诈,只要我们捉住空东鹤,江湖从此太平。相反,如果我们顾及名门正派的颜面,不趁这次机会拿住空东鹤,让他继续耀武扬威我行我素,那争口气山庄必定超越八大门派以及清净山庄、福喜山庄,成为天下第一山庄。届时,你们的颜面何在?” 他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好几个人动了心,纷纷点头。 谷震风说:“苏大侠,这位天地老人的计谋极其卑鄙下流。但是,对付空东鹤这种卑鄙之徒,我们又何须跟他讲江湖道义?” 谷震风的话总是很有分量,很多人纷纷点头赞同。空东虎马上调兵遣将,安排了四路人马: 第一路:天地老人,负责把空东鹤引到城西。 第二路:天权子,负责把空东燕带离客栈三四里。 第三路:谷震风,负责把静香姑娘带回春风客栈。 福喜山庄、清净山庄及八大门派的人埋伏在春风客栈,等空东鹤来营救静香姑娘时,一起出动擒住空东鹤。 空东虎吩咐完毕,天地老人(即空东鹤自己)作为第一路人马,率先出发,去冬梅客栈把空东鹤引到城西。 春风客栈离冬梅客栈大约三里路,空东鹤好一阵才回到冬梅客栈,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已经擦好新买的胭脂和香香,正要上街玩耍。 空东鹤心想,这个时候要阻止小师妹出门玩耍,只能动用吹牛神功。 于是,他一边去掉易容装束恢复真身,一边幽幽地说:“掌门,武林中人听说你当了掌门,心中不服。他们说你年经轻轻,又长得好看,没资格当掌门……” 空东燕气得浑身一紧:“有这种事?详细说来!” 空东鹤说:“我刚到春风客栈,就看见两三百武林中人齐聚一堂,说你不够资格当掌门。最不服气的是大师兄,他打着贤公子名义,安排了三路人马。” 他说着,简述三路人马分配情形。 之后,他又说:“空东虎三路人马,表面是对付我,实际是想让你这个新晋掌门颜面无光!” 空东燕气得跺脚:“岂有此理。我不上街了,我跟他们势不两立!” 空东鹤立即说出自己计划,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答应依计行事。 安排妥当,空东鹤出客栈,朝城西去了。他朝城西绕一小圈,立即施展“金龟隐身”赶回冬梅客栈。 空东鹤三人透过窗户缝隙,紧盯客栈门口。不多时,天权子带着两名女徒踏进客栈。 天权子走到柜台前,扔给掌柜一两银子,问:“掌柜的,空东鹤住哪一间房?” 掌柜是个干瘦老头。他用手心掂着银子,说:“哦,我好生想想啊。我老了,记性不好,不知道这一两银子,能不能让我想起来哟……” 天权子马上掏出五两银子砸过去:“现在想起来了吧?” 不是掌柜贪心,实在是天权子过于招摇。他衣着华贵,身后还跟着两个黏糊糊的美貌姑娘,一看就是个富贵人。 因此,掌柜把五两银子塞进怀里,撇着一张皱巴巴的嘴,说:“哎呀,公子您别急哈,等我把五两银子捂一捂,等银子捂热,我就该想起来啦!” 天权子大怒,一把揪住老头衣领,说:“老不死的,信不信我把你大卸八块,扔到外面喂狗?” 正在这时,一个姑娘的声音传来:“喂,丑八怪,你找我二师哥呀?” 天权子顿时松开手。 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美貌姑娘正朝柜台走来。哇呀呀,这姑娘好生别致,不仅貌美如花,腰间一柄短剑,更添无数风情。 天权子吧唧一下嘴,满脸堆笑迎过去,还一边拱手:“敢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呵呵笑:“空东燕!” 天权子的双眼顿时直了。 太有味儿啦,美梦即将成真!他依旧一脸媚笑,说:“失敬失敬!江湖传言,空东燕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果真如此!” 空东燕哈哈大笑,问:“我真的那么美?” 空东燕笑得合不拢嘴,天权子心中暗喜。他晓得,喜欢奉承话的姑娘容易上当。于是,他郑重点头,说:“姑娘超凡入仙,简直仙女下凡!” 空东燕又被逗得大笑:“哈哈,你长得难看,却很会说话!” 废话!我天权子不会说话,有那么多女徒?天权子说:“姑娘,我有一个玉手环,貂蝉用过。精致玲珑,跟你很配。在我客栈的房中,不知姑娘愿不愿去拿?” 空东燕双眼发光:“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天权子高兴得很,带头出客栈。他的两个女徒,见师父又入手一个美貌姑娘,满脸嫉恨。 天权子引路,疾走如风,盼望尽快到达一处无人树林。他摸了摸怀中某种做坏事用的香香,暗自谋划放倒空东燕的步骤。他想得入神,忍不住发出一阵浅笑。 空东燕走在最后。她提高嗓门,问:“丑八怪,你笑什么?” 天权子回过神来,说:“我在想,宝物配佳人,美事一桩!”他身后的两个女徒听了,一声冷哼。 三人走了数里,到一个弓形小桥上,空东燕突然说:“天权子,你死期到了!” 天权子吓一跳,正要回头,已被空东燕一脚踢翻在地。他的两个女徒受到惊吓,站在桥上不知所措。 天权子还算机智过人,马上跪地求饶:“姑娘饶命!在下一番好意,为何要杀我呀?” 空东燕的剑指向他额头,说:“好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说,是自己了断还是我动手?” 天权子边磕头边求饶:“姑娘饶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承认对姑娘有非分之想,可我再也不敢!” 空东燕一剑削掉他的发髻,说:“你坑蒙拐骗女子,不杀你,天地不容!” 天权子狡辩:“姑娘,这纯属江湖谣言。那些女子都是自愿跟随在下学艺,在下绝对没有蒙骗她们。求姑娘不要错杀好人哪!” 空东燕原本只想吓唬他,好让他改邪归正,说:“饶你一条狗命。不过,你要对天发誓,如果不改邪归正,不得好死!” 天权子是什么人?为了把美貌女子骗到手,至少发过一万个毒誓,又怎会在意多发一个? 他听了空东燕的话,当即伸手指向天空:“我天权子发誓,如果不改邪归正,不得好死!” 空东燕飞起一脚,把天权子踢入河中,随即转身赶回冬梅客栈。那时,巫蛊派掌门谷震风早已被空东鹤点穴。 当时,谷震风领着四五十人涌进冬梅客栈大厅,顿时尾椎骨冰凉。他看见,空东鹤与静香姑娘在荡秋千。 房梁垂下一根草绳,握在空东鹤左手;他的右手不停挥舞,跟谷震风等人打招呼。他背上,背着静香姑娘。 两人从左荡到右,从右荡到左,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只听空东鹤幽幽地问:“静香,你晕不晕?” “不晕!” “手酸不酸?” “不酸!” “喜欢荡秋千吗?” “喜欢!” “你不担心绳子咔嚓断了?” “会……会断吗?” …… 哎呀,两人旁若无人,根本没把厅中众人放在眼里。众人顿时议论纷纷。他们都很小声,似乎担心惊扰两人荡秋千。 他们胆小如鼠到如此地步,在谷震风独子谷雁南看来,简直是武林奇耻大辱。他自以为武功造诣已经无限接近天下第一,是时候像小人书中的侠客那样快意江湖了! 于是,他身子一闪,立即凌空跃起,猛地扑向空东鹤。 他老爹谷震风大吃一惊,立马出声阻止:“雁南——”可是,已经太迟。 众人只听谷雁南“哎呀”惨叫,轻薄的身子骨像纸板,飘飘荡荡,飞向墙角。随即“咔嚓”一声响,墙角花瓶稀碎纷纷。 幸好,谷雁南终究是年轻有为的武林中人。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跑回谷震风身旁,用眼神请求老爹出手报仇。 父子连心,谷震风自然要替儿子报仇雪恨。说时迟那时快,谷震风右手轻扬,镖出一把飞刀。飞刀会飞也会镖,它闪烁着寒光道道,直奔房梁上的草绳。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东鹤身子闪动,“嗖”一声窜上客栈二楼。 他太快,只用了一个喷嚏的时间。到了二楼,他放下静香姑娘,猛地展开白扇,朝她面门一阵摇晃。 白扇刮起一股小微风,让静香十分凉快。她两鬓发丝根根飘洒,恍如一个长得不好看的小仙姑。 空东鹤一边扇风,一边抚慰:“静香,辛苦了,受累了,晚饭吃条小鲫鱼补一补!” 静香姑娘难为情,立即别过头去:“东鹤,楼下那群人看着我俩呢!” 空东鹤如梦初醒。他立即收拢折扇,满脸严肃,朝楼下大厅望去。他看见,谷震风等人,正仰着头,愣愣地望着他。 空东鹤气沉丹田,清清嗓子。 嗓子还是不够清,他又清清嗓子……他接连清了七八回,没完没了。 静香姑娘以为他的五脏六腑被油烟熏坏,很担心:“东鹤,你是不是打算唱山歌?可是你喉咙坏了,最好不要唱!” 空东鹤含泪微笑:“放心,我能坚持!” 他说完,腰板一挺:“各位,好消息,特大好消息。‘竹叶满天飞’神功,也就是竹叶点穴,是我争口气山庄的绝学之一。自从我的内力达到九层之后,我的‘竹叶满天飞’特别厉害!说了这么多,我猜想你们肯定很想见识一下。” 他说着,摆出一个即将跳下来的架势,把众人吓得后退数步。 可是空东鹤并没有跳下来。 他在楼道走来走去,很为难:“你们人多,每个人点一下,我竹叶不够用。不如你们挑选一个武功最高的人,让我点穴。丑话说在前头,凡是被我点中的人,会全身麻痹,奇痒无比。这个人必须武功高强,否则撑不到一个时辰,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空东鹤故意夸大其词,吓唬他们。其实被他点中,只不过全身酸麻不能动弹,过几个时辰穴道自解,哪来的七窍流血? 但楼下的人,见空东鹤神出鬼没,的确几分相信。好在空东鹤说了,只须选出武功最高之人即可。于是,他们纷纷望向谷震风。 谷震风知道大事不妙,但他是一代掌门,脸上绝对不会显露丝毫畏惧,反倒笑眯眯的。 空东鹤见众人神情,心领神会。但他故意询问:“你们到底选谁呀?” 众人一听,一齐指向谷震风。 空东鹤吃了一惊,问:“你们选谷先生?谷先生虽然名满天下,主要因为看相算命,武功并不入流。他一把老骨头,受得住我的竹叶功吗?” 众人一阵点头,表示对谷震风充满信心。 谷震风知道难逃此劫,只好仰头抱拳:“空少侠,野狼城一别数日,你还好吗?” 空东鹤也拱手还礼,说:“我马马虎虎。最近肉吃得少,顿顿吃素面,上下楼有气无力,可是好像要长小肚子了,真奇怪。谷先生,你呢?” 谷震风嘿嘿笑:“我顿顿大鱼大肉,不长小肚子!” 空东鹤吃了一惊:“那怎么可能?”他说完,身子一闪,人到谷震风面前。随即,一片竹叶弹出。 谷震风右手瞬间扬起,准备拍出一掌,但已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很奇怪,谷震风堂堂一代掌门,武功、暗器二合一多功能,怎会被空东鹤一招制服? 因为当时人挨人,谷震风根本施展不开手脚。这就好比,武功再高,被五花大绑也无可奈何! 谷震风冷哼一声,说:“空少侠,厅中人多,我根本施展不开手脚。u看书 w.uuknshu你点中我的穴道,不能证明你的竹叶功很厉害!” 众人一听,纷纷附和,认为空东鹤投机取巧。他们强烈要求空东鹤替谷震风解穴,两人重新比试。 空东鹤心想,谷震风擅长七十二门暗器,假如替他解穴,他必定纠缠不休。于是他说:“也罢,我替谷先生解穴!” 他说着靠近谷震风,飞起一脚,把他踢向空中。等谷震风下落,他又飞脚把谷震风踢向空中。如此循环三十六次,还顺便替他解穴。 在空中翻转三十六次之后,谷震风仰天躺在地上,再不动弹。 空东鹤蹲在谷震风面前,望着他。谷震风的脸苍白,口吐白沫。 空东鹤眉头紧皱,说:“我刚才用独门解穴手法,已经替谷先生解穴。他到底老了,只在空中翻了几下,就快吐死,我估计他晕船。你们抬他回去歇息吧,再熬点姜汤给他!” 众人见大名鼎鼎的谷震风面无血色,也颇为揪心,立即抬着他一阵小跑,火速出了客栈。 空东鹤把众人送到大门口,反复嘱咐:“姜汤,要文火煎熬,姜片不去皮,三五片足矣,多了容易上火!” 众人抬着谷震风,不时回头唯唯诺诺,生怕空东鹤用竹叶镖他们。终于,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 不多久,空东燕回到客栈。空东鹤主动讲述戏弄谷震风的经过,听得空东燕十分欣慰,勉励他继续为山庄争光。 第二天上午,空东鹤收到消息,空东虎中午大摆宴席,款待各路武林中人。于是,他易容成灰衣乞丐,前往搅局。 41章??午宴 春风客栈门前,两匹黑马。 两匹马,最大区别是马头之毛:一匹扎小辫,一匹烫卷毛。它俩被两位姑娘牵住,站在客栈门口迎接宾客。 不多久,来了一个灰衣乞丐(空东鹤倾情易容而成,六十岁的样子)。他走到两位姑娘面前,喘口气:“小娃娃,年度盛会午宴,就在这里?” 其中一个圆脸姑娘看他那副德行,猜想他正是深藏不露的丐帮中人,于是满脸肃敬:“是的,长老。午宴就在这里,您快去入席吧,去晚了就没有空位啦!” 可是,灰衣乞丐并不急于入席。他望一眼两匹马,问:“我悄摸摸问你一个事哈。你们迎接宾客,为什么还牵着两匹马?两匹马,一匹扎小辫,一匹烫卷毛,这是什么讲究?” 另一位姑娘,长着一张好看的长脸。她立即幽幽地说:“长老,是这样子的。卷毛为公马,小辫为母马,都被谷震风先生施过法。两匹黑马在此,可以震住空东鹤魂魄,这叫做‘两匹黑马镇东鹤’!” 顿时,一股凉意从灰衣乞丐尾椎骨冲至头顶,差点把他冰倒。他舒口气,背手进入客栈。客栈大厅宾朋满座,空位置已经不多。他们熙熙攘攘,等着开席。 灰衣乞丐把掌柜拉到后厨,吩咐:“空东虎说了,午宴必须风风光光。必须有烤全羊,三到五只。其他的,不管荤素,尽管上。巫蛊派谷震风请客!” 掌柜有点为难:“原来只让我们准备鸡肉和鱼肉,突然还要烤全羊……” 灰衣乞丐拍拍他肩膀:“辛苦了。你再杀头猪,宰五只羊。这一顿饭,你可赚不少银子呢!” 掌柜这才同意,立即吩咐厨子杀猪又宰羊。厨子忙不过来,掌柜亲自上阵,掐死十多只鸭开始拔毛。 灰衣乞丐吩咐完毕,返回大厅,特意坐在空东虎一桌。他盯着空东虎看了一阵,猛地拱拱手:“这位公子,莫非正是争口气山庄大弟子空东虎?” 空东虎很得意:“正是!” 灰衣乞丐点点头:“听说你们师兄妹三人,你的武功最低,是不是真的?” 空东虎瞪他一眼,换张桌子坐下,根本不屑于跟灰衣乞丐同桌。 灰衣乞丐微微一笑,转头问同桌的谷震风:“这位先生,莫非正是谷震风大侠?” 谷震风正在默默喝茶,立即点头:“正是!” 灰衣乞丐点点头:“听说你喜欢出阴招伤人,是不是真的?” 谷震风干咳一声,立即起身,去后院上茅厕。进入后院,他看到五六个人在后院撅着屁股杀生,问:“掌柜的,杀猪又宰羊,还杀这么多鸭,怎么吃得完?” 掌柜正在拔鸭毛,抽空抬头瞄一眼,说:“刚才空东虎吩咐,说巫蛊派今天请客,让我大鱼大肉伺候。我不多准备,岂不让巫蛊派丢了面子?” 巫蛊派请客?这得多少银子呀!霎时间,谷震风两眼发黑,扶住墙才没有摔倒。他没了上茅厕心情,“哼”一声,转身回大厅。 谷震风一边出后院,一边小声咒骂空东虎:“空东虎请客,把账记在我巫蛊派头上,现在的年轻人简直无耻。去找他理论,显得我小气;不理论,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他越想越生气,走几步又想上茅厕,于是返回后院,听到掌柜正在骂他。 只听掌柜一声冷笑:“巫蛊派掌门真抠门,那么大的门派,一点小钱都舍不得,我呸!” 谷震风气得很,紧走几步靠近掌柜,抬手崩了他一拳。 不料,出手太重!掌柜一声闷哼,咚一声倒地。 谷震风大吃一惊,凑近查看。掌柜晕死过去,看他架势,死是死不了,但很有半身不遂的冲动。 哎呀,这就糟了,死了更爽快,要死不死的,不知要讹多少银子?顿时,谷震风有点慌。 那几个厨子更慌,其中一个还大声嚷嚷:“杀人啦,杀人啦!” 谷震风急得原地打转,不知怎么办。他总不能把整个后厨杀人灭口吧? 厅中众人,听到喊声蜂拥而至,立即明白谷震风闯了祸。众人都是跑江湖的,偶尔互砍一刀,亦或一掌绝杀对方,都不算事儿,反正捕快不知道。可现在,掌柜不是武林中人,这就很麻烦。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有好几个人谴责谷震风不该伤人。 灰衣乞丐(即空东鹤)立即起哄:“武林中人以侠义为本,处处以江湖公义为重。如今谷先生失手伤人,一旦传出去,别人会误以为武林中人滥杀无辜。依我看,应该把谷先生送到衙门正法!” 谷震风听了浑身一颤,紧盯空东鹤:“阁下哪一位,居然信口雌黄?” 空东鹤拱拱手:“鄙人丐帮长老。大名鼎鼎的杨长老,正是我!”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谷震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不知人世间有个杨长老。他满脸鄙视:“既然杨长老也是武林中人,就该知道我们武林中人的规矩。一点小事,何须惊动衙门!” 杨长老微微一笑,对那几个厨子说:“谷先生耍赖,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报官!” 那几个厨子本来惊慌失措,没想到要报官。他们听到有人提醒,顿时起劲,纷纷嚷嚷要报官。 梅姐姐走到几个厨子面前,摸几坨银子扔过去,说:“报什么官?刚才掌柜自己不小心摔倒在地,被石头撞晕,我们几十人都可以作证。谷先生乃一代掌门,德高望重,才给这些银子,你们听清楚了吗?” 那几坨银子实在不少,厨子们听了频频点头,立即捡起银子。 空东虎突然挤到厨子面前,说:“掌柜的死不了,你们不要担心。把掌柜抬到柴房,然后大鱼大肉给我做出来,我们等着开席呢!” 厨子们听了,把掌柜抬到柴房,继续“煎炒蒸炸、烩爆熘煸”。 顿时,一切如常。众人返回大厅,等候开席。不多久,大鱼大肉陆续上桌。 杨长老(即空东鹤)那一桌,只有他独自一人,因为没有人愿意跟他同桌。他举一条羊腿啃着,偶尔灌一杯葡萄酒。举目四望,众人欢天喜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早把掌柜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半个时辰,很多人已经大醉,开始发酒疯,满嘴胡言乱语。两个高手跳到桌上决斗,被众人劝住。 杨长老手中举着一条羊腿,突然起身。他撕咬一口羊肉,说:“我们光顾着大吃大喝,不想办法捉住空东鹤,怎么对得起满桌酒肉?” 当时,一个极高极瘦的老头醉得稀烂。他声音很大:“空东鹤那种败类已经无药可救,干脆杀了!捉他干嘛?” 他的话立即引起四五个醉汉响应: “对,杀死空东鹤!” “荡平争口气山庄!” …… 空东鹤也把羊腿戳向天空:“空东鹤是个败类,禽兽不如。杀死空东鹤!”他的喧哗又引起更多人响应。大厅吵吵声一片,直震得桌上茶杯开始摇晃。 还是那个极高极瘦老头:“杨长老说得对,务必杀死空东鹤。为什么涅?第一,空东鹤当众侮辱谷震风谷先生,这是对武林前辈不敬,影响极其恶劣;第二……第七……” 他口如悬河,现编七条必须杀死空东鹤的理由,越说越激动。 杨长老用羊腿指着他:“老哥,你的嘴真灵活,佩服佩服!” 极高极瘦老头微微一笑:“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果然,在老头七条理由煽动之下,更多醉汉附和,纷纷要求处死空东鹤。 空东鹤又把羊腿戳向天空:“杀死空东鹤,荡平争口气山庄,鸡犬不留!” 舒兰仙子见状,立即制止:“空东鹤并未犯下滔天大罪,怎能把他杀了?不可不可!” 八大门派是名门正派,自然站在舒兰仙子一边,纷纷表示“不可不可”。刚才嚷嚷杀死空东鹤的人已经太醉,根本听不清舒兰仙子在说什么,居然也嚷嚷“不可不可”。 那个极高极瘦的老头摇摇晃晃走到舒兰仙子面前,用酒壶指着舒兰仙子的鼻子,说:“舒兰仙子,你是个女人,你懂个鸭屁股?瞎起哄!男人说话,你站一边去!” 舒兰仙子最恨男人看不起女人。她强压心中怒火,问:“敢问阁下是哪一位?居然满嘴污言秽语!” 老头敢瞧不起女人,敢挑衅舒兰仙子,必定有几把刷子。只听他说:“我就是‘风雷掌’第十三代传人诸葛乾。仙子不要生气,我并不是看不起你,我是看不起所有女人!” 舒兰仙子听了更加生气,“嗖”一下拔出长剑,对准诸葛乾的咽喉。她说:“既然你看不起女人,uu看书我今天就把你的风雷掌剁了!” 诸葛乾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舒兰仙子杀不成自己,于是微微一笑,说:“我向来不跟女人动手,你要杀就杀吧,我绝不还手!” 舒兰仙子气得跺脚,长剑抖动,连续三剑,正是“三点剑法”。顿时,诸葛乾的酒壶穿了三个孔,酒顺着三孔滋出。 接着,舒兰仙子的长剑,对准诸葛乾心口。众人一阵欢呼,好几个人怂恿舒兰仙子再接再厉,把诸葛乾杀了。 杨长老食指轻弹,“叮”一声把长剑震到一边,说:“仙子,你消消气,诸葛前辈喝醉了!” 舒兰仙子只好收回长剑,气呼呼坐着不说话。诸葛乾也算识趣,退回座位喝酒。 杨长老又说:“就算不杀死空东鹤,留他一条狗命,我们也要捉住他。问题是,如何才能捉住他?” 刹那间,厅中一片寂静,谁也想不出好办法。 谷震风咬牙切齿:“不如把清净老人和福喜老人请来。两大高手一起出手,不信捉不住空东鹤!” 这句话,杨长老不爱听。他举着羊腿,说:“清净老人和福喜老人名列‘当世三大高手’,让我十分敬佩。可是,两位老人毕竟老了,上个茅厕需要两个人抬着,哪能捉住空东鹤?” 众人一阵哄笑,苏牧羊和燕飞侠也一起笑。又吵嚷许久,无人说出捉住空东鹤的绝世妙计,众人万分失望,纷纷摇摇晃晃回房歇息。 但谷震风是个例外。他特意从一个姑娘面前走过,还飞她一眼,之后缓缓出了客栈。 42章 ?狐仙 谷震风特意从一个姑娘面前走过,狠狠飞她一眼,之后缓缓出客栈。 那姑娘正是梅姐姐。梅姐姐准确接收谷震风的飞眼,心领神会。她特意等候片刻,跟了出去。 两人对暗号的手法娴熟流畅,一看就是惯犯老手。 杨长老断定,两人正在谋划一场血雨腥风。理由是,谷震风跟拜金楼楼主牡丹关系极好,而梅姐姐是牡丹亲妹。 哼,好一对狗男女。杨长老远远尾随,发誓查清两人到底在搞什么玩意儿! 只见梅姐姐不远不近地跟在谷震风身后,穿过街道,慢慢走入四五里外的一片青草地。 青草一人多高,矮树和野花点缀其中;蜂蝶翻飞,微风阵阵,香气飘飘。 两人一前一后在草地穿行许久,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碰头地点。 有时,谷震风停住脚步,梅姐姐也停住。谷震风继续前行,梅姐姐又跟了上去。 走走停停,谷震风走到一颗松树下忽然停住。他没有转身,说:“来吧,没有人!” 梅姐姐走到谷震风身后,不说话。 谷震风依然不转身,问:“你怎么也来了荷花城?” 梅姐姐猛地低下头去:“我……来见你!” 谷震风突然转身,凝望梅姐姐忧愁密布的脸,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见面吗!” 梅姐姐轻抚三两根秀发,低着头不说话。 谷震风喜欢看到她娇羞的模样。也许,她娇羞的模样是特意让谷震风看的。 果然,谷震风慢慢走近,不再责备她。 两人肩靠肩坐着,紧盯对方的脸,好像要用眼神把对方的魂魄融化一般。 此时此刻,矮树间的小鸟,花丛上的蜂蝶,在两人心底欢快飞翔。 过了好一阵,谷震风掏出一个小方巾展开,有一对玉镯。他把玉镯给梅姐姐戴上,一手一个。他举着她的手,问:“喜欢吗?” 梅姐姐使劲点头:“你送的任何东西,我都喜欢!” 谷震风长叹一口气:“要是每天都这样,那该多好。可惜,这里的事一旦办完,我就要走了!” 梅姐姐赶紧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愿意陪你去!” 谷震风摇头苦笑:“一旦被人知道,你我都将身败名裂。我们不能再见面了……” 梅姐姐忽然起身,厉声呵斥:“你住嘴!那时候,你是我大师兄,已经成家立业,你怎么没想到身败名裂?” 谷震风吓得浑身一颤,立即起身捂住她的嘴。两人撕扯一阵,终于消停,又坐在草地上。 谷震风抬头望天,似乎在回忆悠悠往事:“年轻时,我爹逼我娶了一个不中意的姑娘。后来,你成了我最小的师妹。渐渐地,我们两情相悦,被我爹发现。他把你逐出师门,我因此恨他几十年。现在,轮到我儿子恨我了!” 梅姐姐很吃惊:“哦?” 谷震风说:“他十五,早该成亲生娃。我给他物色了亲事,可他死活不同意,说要找个情投意合的姑娘。那个兔崽子分明受了空东鹤影响,传宗接代这种大事也想自己做主。空东鹤这种败类实在可恶,不知带坏多少年轻后生!” 梅姐姐“嗯”了一声。 谷震风愤愤不平:“这次年度盛会我本不想来,但一想到能借此机会惩治空东鹤,我立即带我儿子赶来。我要让儿子看看,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只是书上骗人的。” 梅姐姐一阵窃笑:“人真是奇怪。年轻时,凡事都想自己做主;老了以后,又恨小辈们自作主张!” 两人英雄所见略同,并不认为有何不妥。他们越说越投缘,真是相聚恨晚。 突然,草丛中传来一阵“咯咯”笑声。 谷震风猛地起身:“谁?” 随即,两丈开外的草丛中钻出一个人,正是杨长老。 他缓缓走近谷震风,幽幽地说:“好啊,名满江湖的谷震风,有家有室,居然跟自己的小师妹有故事。真笑死人,哈哈!” 谷震风严阵以待,指缝间已经夹着八根绣花针:“原来是杨长老。您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两人的话,我都听见了。” “很好。” 杨长老微微一笑:“谷先生,我知道你即将放暗器镖我。在你动手之前,我请教你一件事,可否?” “讲!” “据说,附近有个芳华镇,芳华镇往北三里有一座山,山脚有个狐仙庙。人深夜跪在狐仙庙前,狐仙就会现身。” “的确有这个传说。” “好极了!我是空东鹤,麻烦你给空东虎带句话,今晚三更我在狐仙庙。”他说完,拍拍心口:“来吧,谷先生,用你的暗器镖我!” 事已至此,谷震风突然双掌齐拍。 顿时,绣花针迅疾镖出,接着是五花八门的飞刀……眨眼间,铺天盖地的暗器罩向空东鹤。 可是,空东鹤身子一闪,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声音从几丈开外传来:“谷先生,你跟梅姐姐不算两情相悦,那是狼狈为奸,哈哈……” 谷震风气得跺脚,但也无可奈何。 他望着梅姐姐:“空东鹤知道了我们的秘密,此人不除,后患无穷。你先回总舵!” 梅姐姐不想走,但不得不走。她走了几步,又转身:“空东鹤不会到处乱说,你又何必痛下杀手?” 谷震风训斥:“妇人之见!” 梅姐姐叹口气,转身走了。 过了好一阵,谷震风急匆匆赶回春风客栈,向空东虎转述空东鹤约战之事。 空东虎当即决定前往狐仙庙,有十几个人找各种借口不去,最后只有三四十人愿意前往。 众人马上出发,傍晚时分来到一个小镇,路口一块石头写着“芳华镇”。 空东虎稳住众人,说:“这个镇往北三里有一座山,狐仙庙就在山脚。我们暂且投店歇息,三更时分跟空东鹤决战!” 随即,空东虎领众人进客栈投宿。 吃饱喝足,空东虎调兵遣将兵分三路,只等三更时分捉拿空东鹤。 二更时分,月光满山坡。山脚狐仙庙之前,跪着一男一女。 男的不停念叨: “狐仙儿,你什么时候来呀?跪着好累!” “狐仙儿,你到底来不来呀?跪着好累!” …… 身旁姑娘听得心烦,说:“空东鹤,你有完没完?我都没有抱怨辛苦,你还抱怨?” 空东鹤不认错:“静香,正因为你在,狐仙闻到女人味,不敢现身!” 静香姑娘气坏了,猛地起身,气呼呼进了庙。 这次在荷花城,空东鹤三人听说附近有个狐仙庙。人深夜跪在庙前,狐仙便会现身。三人听了心动,很想一睹狐仙真容,空东鹤这才把决斗地点约在狐仙庙。 到达狐仙庙之后,三人在庙前跪到二更,空东燕进庙睡了。 当时,静香姑娘与空东鹤拌嘴后,也进了庙。(注:狐仙庙无人驻守,只有几尊雕像。) 空东鹤独自跪在月光下,等候狐仙。 又过许久,山坡下来一个灰影,很快很轻,像一阵风。 霎时,空东鹤薄躯一震。他心想,咦,狐仙来了,终于来了! 于是,他紧盯那个灰影,不敢眨眼,生怕她凭空消失。 很快,“狐仙”到了两丈开外。 空东鹤仔细一瞧,发现“狐仙”是一个中年女子。在朦胧月光之中,她的灰衣在夜风吹拂下微微飘动。 再一细看,中年女子跟舒兰仙子一模一样。 空东鹤立即浑身一紧。 他心想,她到底是狐仙变的舒兰仙子,还是真的舒兰仙子?于是,他继续跪在地上,思索如何验明正身。 此时,“狐仙”慢慢走近空东鹤,还听见庙内两位姑娘的鼾声。 她忍不住一阵浅笑,问:“空东鹤,你做错什么,两位姑娘让你跪在这里?” “你是谁?” “舒兰仙子呀!” “你如何证明你是舒兰仙子?” “我就是舒兰仙子,何须证明?” “空追云是谁?” “你师父啊,还问我?” 狐仙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空东鹤确定她是舒兰仙子真身。 只见他,立即起身行礼,问:“三更半夜,您到此有何贵干?” 舒兰仙子有点蒙。空东鹤刚才问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他到底怎么啦? 可是,她没空追问,也不想追问。 她说:“空东虎和谷震风带着几十人已经到了附近,三更时分,兵分三路来捉你!” 刹那间,空东鹤差点哭了。 他对自己说:武林中人那么多,有人仰慕我,有人鄙视我,有人痛恨我,有人暗害我,偏偏极少有人关心我!我受了这么多委屈,没想到师母如此关心我。我真想爬过去,抱住舒兰仙子的腿喊一声“妈”。 想到这里,他饱含深情,说:“师母,多谢您报信。我对您的感谢,实在无以言表!” 舒兰仙子听了,说:“空东鹤,我是舒兰仙子,不是你师母,你不要信口雌黄!” 空东鹤坚持:“您曾经是我师母,那么永远是我师母!” 舒兰仙子立即打断他:“空东鹤,住嘴!”很明显,她很生气。 空东鹤立即低头,不敢再言。 舒兰仙子沉默一阵,说:“我知道你自恃武功高强,不把空东虎他们放在眼里。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最好有所准备!”她说完转身,迅疾走向山坡。 空东鹤冲她背影挥手:“仙子,你真是好人,对我也很好!” 舒兰仙子听了,暗自微笑。 她翻过山巅,在月光斑驳的小树林飞驰,想起许多往事。 没多久,她悄悄回到客栈。那时,众人候在大厅,准备出发捉拿空东鹤。 舒兰仙子走到空东虎面前:“空少侠,我风寒复发,全身发冷,今晚去不成了。明早我回无名阁养病!” 空东虎知道她故意临阵脱逃。但他也晓得,她留在此处用处不大。 他一脸关切,说:“既然如此,仙子请回房歇息!” 舒兰仙子朝众人拱拱手,回了房。(注:她第二天清晨,领师妹们打道回府。) 三更已到,空东虎派出第一路人马,从客栈出发捉拿空东鹤。 第一路人马只有一人,即“风雷掌”第十三代传人诸葛乾。他踏着月光,冲到破庙之前。可是,破庙之前根本没有人。 诸葛乾朝四周看了一阵,大声嚷嚷起来:“空东鹤,小兄弟,你在哪里?” 突然,空东鹤的声音从破庙门廊暗影中传来:“你是谁呀?” (诸葛乾)“诸葛乾!” (空东鹤)“谁?” (诸葛乾)“诸葛乾!” (空东鹤)“没听说过。” (诸葛乾)“怎么会呢?我是‘风雷掌’十三代传人,大名鼎鼎的。那次,你一片竹叶,戳伤我耳朵;还有一次,你用糖水骗我是五步蛇毒。我被你整了好几次,你怎么都忘了?” (空东鹤)“被我整过的人太多,没想起来还有一个叫诸葛乾的,实在对不住!” 诸葛乾听见这句话,突然看见一道白影一闪,瞬间已到眼前。他心中大惊,耳朵又被揪了一下。 就在眨眼间,白影一闪,站在一丈开外,正是空东鹤。他冷面无情,盯着诸葛乾。 诸葛乾心中发毛。其实,他此次主动请缨打头阵,情非得已。 当时,他喝醉了吹牛,说可以单手制服空东鹤。空东虎便让他打头阵,诸葛乾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来单挑空东鹤。 此时此刻,空东鹤盯着诸葛乾不说话。 诸葛乾必须首先打破沉默,化解尴尬。只听他一阵嘿嘿笑,说:“小兄弟,你最近瘦了好多!” 空东鹤吃了一惊,低头看看自己的腰:“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呀?” 诸葛乾一脸严肃,说:“确实瘦了。你看你的脸,明显瘦了好多。还有你的肩膀也比以前窄!唉,你这样下去可不妙啊,是不是伙食不行呢?” 空东鹤叹了一口气,说:“唉,我是个穷鬼。为了娶媳妇,不得不省下猪肉钱。最近三个月,我都没有吃过肉了!” 诸葛乾一副过来人架势,说:“你还在长身体,必须多吃猪肉、牛肉和羊肉。我教你一招,保管你以后回了软柿子山,天天可以吃野猪肉。只要你每天坚持二两野猪肉,半年下来,你必定白白胖胖,一身腱子肉。牙口好,胃口好,吃啥都香!” 空东鹤顿时兴奋不已,催促起来:“别磨磨唧唧的,那你快教我吧!” 诸葛乾说:“你呀,先挖一个半丈深的坑,在坑上铺一层杂草树叶,在杂草树叶上撒满粮食。注意,诀窍是,第一……第二……第九……” 他口沫横飞,传授捉野猪的诀窍,听得空东鹤直冒口水。 等他说完,空东鹤望一眼山坡。山坡有一丛矮树,躲着两个人。他问:“你深夜来访,仅仅为了教我捉野猪?” 诸葛乾有点难为情,说:“咳,空东虎和谷震风领着几十人来捉你。uu看书 uuanshucm 他们都说我武功高,逼我出手,我只好走走过场!” 空东鹤说:“哦,那你捉我吧,不然回去如何交差呀?” 诸葛乾说:“算了吧,你一表人才武功高强,将来必定当上武林盟主。我实在不忍心,对一个未来的武林盟主下手!” 他说完,正准备往回走。不料,一把飞镖突然飞来,差点镖中他脖子。幸好他躲得快,否则必定嗝屁升天。 放飞镖的,正是躲在山坡的两个人,即谷震风、谷雁南父子。谷震风原本打算在诸葛乾和空东鹤动手之际,一阵暗器放倒两人。 没想到,两人迟迟未动手,诸葛乾就要走。谷震风暗自生气,才朝诸葛乾放飞镖。他放镖后,又和谷雁南一起,迅疾躲入草丛之中。 谷震风暗算他,诸葛乾刚好借机溜走。他一边朝山坡猛跑,一边大声呵斥:“谁暗算我?有种你别跑!” 他一鼓作气跑到山顶,遇到燕飞侠和苏牧羊。 两人是第二路人马,刚才站在山顶,准备接应诸葛乾。他们见诸葛乾神情慌张,不明所以。 燕飞侠忍不住问:“诸葛大师,我们远远看见,你和空东鹤面对面站着。突然,你就跑上山坡。到底出了什么事?” 诸葛乾头也不回,继续猛跑,一边回复:“出了大事,你们快去,空东鹤就在破庙!” 苏牧羊追问:“你是不是被空东鹤吓傻了?” 诸葛乾没有回答,迅疾跑远。 苏牧羊和燕飞侠下山去。到了山脚,两人看见空东鹤站在庙前。他背着手,仰头遥望明月。 43章 ?戏弄 空东鹤背着手,仰望明月。突然,他吟诗一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唉,空东鹤被贤公子追捕,有家难回,实属可怜至极!苏牧羊和燕飞侠慈悲为怀,各自吟诗一句,以示鼓励: (燕飞侠)“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苏牧羊)“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空东鹤眼睛湿润了。果然,偌大江湖,多有正义之士。 他望着两人,说:“我知道两位前辈,也是被迫而来。啥也不说了,我们动手吧,以便两位前辈回去交差!” 他的话直戳两位大侠魂魄,顿时让两人长叹一口气。 只听燕飞侠说:“我和苏兄,一个是清净山庄大弟子,一个是福喜山庄大弟子。如若不来,众人一定指责清净山庄和福喜山庄不顾武林安危。人活一世,身不由己,唉!” 苏牧羊等他说完,立即跳到他身后。他双掌齐出,撑住燕飞侠后背。 看架势,他们要齐聚两人毕生功力,一起对付空东鹤。 空东鹤不敢大意,也立即蹲起马步、气沉丹田,举起双掌准备接掌。 燕飞侠等空东鹤摆好架势,才轻飘飘拍出右掌。看得出来,他顶多使用一成内力。 空东鹤立即拍出左掌,软绵绵轻飘飘。左右掌相接,“啪”一声脆响,气势吓人。 燕飞侠不慌不忙,又拍出左掌,空东鹤用右掌接之…… 霎时间,当世两大高手左掌对右掌、右掌对左掌,拍得不亦乐乎,恍如村野小童常常玩耍的“左右手拍掌”游戏。 虽然三人对掌只是走过场,但在寂静深夜里,掌声啪啪响。 远远看去,这场决斗特别激烈,简直生死相争、你不死也得死。 空东鹤为了让场面更加激烈,好让山上偷窥的人信以为真,还用右手拍打自己左手,发出啪啪响声。 苏牧羊和燕飞侠,心中发笑。三人一边装模作样决斗,一边闲话家常: (燕飞侠)“空东鹤,你师父和我师父,去鱼府玩耍,你知道吗?” (空东鹤)“知道的。他们出发时,我亲自把他们送到村口!” (苏牧羊)“可惜我师父,不喜欢游山玩水,成天在家修炼武功。我常常劝他出门走走,可他偏偏不听,真是个老顽固,唉!” (空东鹤)“苏大哥,你必须好好管一管你师父。我师父以前总是四门不出,我就耐心开导他。在我开导之下,他现在特别喜欢四处云游,简直到了不务正业的地步。这说明,人是可以变的。” 苏牧羊大受鼓舞,决心以后好好管一管师父不爱出门的毛病。就这样,三人缠斗半个时辰,燕飞侠说:“火候已到,我们也该回去了!” 三人立即停手。拍掌太久,手麻酥酥的。燕飞侠甩甩手,嘱咐空东鹤:“谷震风父子正躲在山腰,你要小心!” 他说完,与苏牧羊一起,上山去了。 苏牧羊与燕飞侠回到客栈,毫发无损。 两人立即被众人围住,他们又敬佩又好奇,打探两人跟空东鹤对决的经过。 燕飞侠希望这群凑热闹的人,离开是非之地。 他说:“空东鹤的武功太高,我和苏牧羊大侠联手,也占不到丝毫上风!” 众人听了一阵沉默,有人问:“空东鹤如此厉害?” 燕飞侠说:“远超想象,还是离开得好!”他说完,与苏牧羊一道,辞别众人。 众人见两大高手尚且如此,自然一窝蜂离开客栈。 眨眼间,人群散尽,客栈寂静,空东虎心如死灰。他最后一丝希望,在于第三路人马。 可惜,第三路人马原本数十人,到了庙前半山腰,其他人纷纷溜走,只剩谷震风、谷雁南父子。 父子两人蹲在草丛中,看见燕飞侠和苏牧羊突然离去,立即冲下山来。 转眼间,两人来到庙前,在一丈开外站定。 空东鹤一阵嘻嘻笑:“我原本以为,人世间只有两种牛,黄牛和水牛。自从遇到谷先生,我才知道还有老牛。老牛吃嫩草嘛,嘻嘻……”他暗讽谷震风祸害梅姐姐。 谷震风却一阵大笑:“那也是我本事!”他说完,一剑刺出。 谷雁南也奇快无比,手中长剑一抖,几乎与谷震风同时跃到空东鹤身前。他的身法招式与谷震风如出一辙,恍如谷震风的影子。 空东鹤身子一闪,躲了过去。随即食指轻弹,连续弹出两片竹叶,点向父子两人面门。 两人晓得竹叶厉害,立时长剑飞舞,护住全身。 可是,空东鹤的竹叶连绵不绝,一片紧接一片。竹叶“嘶嘶”乱响,在冷凄月夜听来,格外引人惊悚。 顿时,谷雁南手慌脚乱。 谷震风护子心切,迅疾欺近空东鹤。他长剑翻飞,只取空东鹤要害。他的剑招迅疾毒辣、连环相接,让人目不暇接。 可是,空东鹤已练成“金龟隐身”,一旦施展轻功,来无影去无踪。他一边施展轻功躲避长剑,一边不停弹出竹叶,罩向两人大穴。 虽然在月夜中,空东鹤根本吃不准对方穴位,扔出竹叶只是随性而为,但铺天盖地的竹叶,也让两人忌惮万分。 两人配合天衣无缝,合力围攻空东鹤。但他们每一次出击,总慢半步。 正在这时,空东鹤的竹叶几乎扔光。他朝后弹出两丈有余,说:“能不能暂停,让我歇一下?” 谷震风冷笑一声:“竹叶扔光了吧?受死吧!” 他说着,立即扔出三枚梅花镖,朝空东鹤心口打去。几乎与此同时,谷雁南也飞出三枚梅花镖,打向空东鹤面门。 空东鹤自然轻松躲过。但是,谷震风有七十二门暗器,梅花镖只是开胃小菜! 顿时,父子两人相互策应,暗器一波又一波,呼啸连天,铺天盖地。 一般人躲得了前面一波暗器,必定逃不过后面一波;就算躲得了第二波暗器,也很难躲得过第三波暗器。 更何况,两人相互配合,前后连续数十波,更是防不胜防…… 但是空东鹤躲得快,逃得妙。就在眨眼间,暗器一阵稀里哗啦,全数落空。 突然,两人穴道被戳中,身子立即僵住,无法动弹。 空东鹤站在两人身后,叉腰喘了一阵粗气,去破庙提出一桶水。他把水桶放到两人面前,丢了一颗乌黑糖丸进去,用破瓢不停搅和。 他一边哗啦啦搅动桶中水,一边幽幽地说:“五步蛇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人被五步蛇咬中,五步之内,必定归西。其实我不信,今晚就请两位试一试!” 顿时,谷震风父子瑟瑟发抖。 空东鹤暗自发笑。乌黑糖丸只是糖,并非蛇毒。 他舀半瓢水,走到谷震风身前,用手指在他身上一戳。 谷震风的嘴立即张开,像搁浅的鱼。空东鹤灌他半瓢水,又在他身上一戳。谷震风的嘴,立即闭上。 空东鹤满脸严肃,说:“到了那个地方,也要面壁思过!” 谷震风听他说得认真,浑身抖个不停。 空东鹤又舀半瓢水,走到谷雁南面前,说:“下辈子投胎,找个懂事的爹!你现在跟他一起喝五步蛇毒水,也是可怜。可是,谁让你是他儿子呢?” 空东鹤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废话,无非让两人害怕。他说完,如法炮制,把水灌进谷雁南嘴里。 空东鹤拍拍手,好似办成一件大事,说:“我差点忘了,不能让你们死在这里,夏天发臭招蚊子!” 他说完,右手弹出两片竹叶,父子两人穴道被解。可是,两人互看一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空东鹤急了,催促起来:“快走,不要死在这儿!快……” 谷震风父子立即转身,猛地朝山上跑去。两人跑到山顶,立即盘腿而坐。人之将死,该留下临终遗言了。 谷震风是爹,首先开口:“我这辈子,做过很多坏事,但我不后悔。我唯一对不住的人,是你妈!” 谷雁南瑟瑟发抖。他怕死,是因为不想死。中意的那个姑娘,从他脑海中一晃而过。 爹继续倾诉遗言:“我还对不住一个姑娘。不……”他说着,又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对不起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姑娘!” 谷雁南瑟瑟发抖,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希望不认识你!” 谷震风猛地扭头:“原来你这么恨我!为什么呀?” 谷雁南低头不说话。在他心目中,已经没必要跟老爹多说一个字。 两人沉默半个时辰,uu看书.uanshu 依然没死,而且神清气爽,毫无中毒迹象。 谷震风突然仰天大笑:“空东鹤那个禽兽,居然骗我们,哈哈……” 两人死里逃生,喜滋滋回到客栈。没想到,客栈只剩一个人:空东虎。 人去楼空,谷震风大吃一惊。他立即询问空东虎:“其他人呢?” 空东虎正坐在角落里,黯然伤神。他失望又生气,说:“都走了。这群小人,不顾江湖道义!” 谷震风听了,也臭骂一顿。接着,两人相互安慰,喝起闷酒。谷雁南悄悄溜出客栈,寻欢作乐去了。 客栈寂静无声,能听到一对老鼠传宗接代的声音。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很美很静,但空东虎无心欣赏。 至今,他没有办妥贤公子安排的任何一件事。他在贤公府的未来,几近灰飞烟灭。而谷震风,原本扬名天下,却被空东鹤当着众人的面点穴,这个奇耻大辱,他至死难忘。更让他揪心的是,他与梅姐姐的事,被空东鹤撞见。 不制服空东鹤,谷震风寝食难安;不捉住空东鹤,空东虎绝难翻身。于是乎,两人突然间成为知己,一个晚上的知己。 第二天清晨,空东虎及谷震风父子前往狐仙庙,已不见空东鹤三人身影。大势已去,空东虎回野狼城复命,谷震风父子暂回巫蛊派总舵。 那时,空东鹤三人已经离开芳华镇。中午时分,他们抵达一个有名大镇“桂花坞”。三人沿着青石板路,沿街寻找饭馆。 忽然,转角处传来一阵乐音。紧接着,二三十个红衣人,簇拥一顶轿子汹涌而来。 44章??总舵 街道转角处,忽然传来一阵乐音。有人叫嚷:“拜金楼楼主来了——“ 行人熙熙攘攘,立即止步,扭头张望。空东鹤和两位姑娘,也马上望向转角处。 隐隐地,来了二三十个红衣人,簇拥一顶轿子。 空东鹤问身旁一位大婶:“拜金楼楼主,怎么在这儿?” 大婶正垫着脚尖,遥望轿子。 她抽空看一眼空东鹤,说:“你是外乡人,难怪不晓得。拜金楼总舵在附近,拜金楼楼主的轿子时常从街上走过。这个女人四处骗人入伙,声称只要学会她的‘拜金大法’,可以年入几万两金子。这不是骗人吗!” 说话间,那队红衣人已到眼前。 两名十五六岁的美貌姑娘开道,各扛一面金色小旗,上书“拜金楼”。红衣人都好看,腰悬长剑。他们男左女右分两行,小碎步快速而行。 一顶华丽大轿走中间,由八个女子抬着。不抬轿男女,玩命吹奏各式乐器。乐音高亢,让人听了躁动不安。 这阵势,这排场!想必,拜金楼楼主端坐轿中,也倍觉神气。 围观众人静默无声,目送他们消失在街道尽头。刹那间,街道喧闹起来。 有人想加入拜金楼,可惜交不起入伙费;有人对拜金楼嗤之以鼻,认为楼主是个妖女。 听得出来,拜金楼名声极其复杂。 空东鹤领着两位姑娘,找到“状元客栈”投宿,决定去拜金楼总舵探访一番。 二更时分,街道上冷冷清清,空东鹤与空东燕从屋顶一闪而过,朝郊外赶去。不多久,两人停住,站在贞节牌坊下张望。 据说,拜金楼总舵就在牌坊附近。可是牌坊四周,月光铺洒满地,荒凉冷凄。只有高低参差的树木、绿油油的芳草和低矮山坡,并无房屋人烟。 正当两人疑心找错地方之际,空东鹤说:“你听!”他说着,指向右侧低矮山坡。 空东燕侧耳听了一会儿,说:“有乐声!莫非总舵就在山坡后面?” 空东鹤不答话,身子一闪,溜向山坡。空东燕赶紧施展轻功跟上。她埋怨说:“下次你跑之前,可不可以说一声?荒郊野外,怪吓人的!” 空东鹤脚下不停留,一边飞跑,一边幽幽地说:“掌门,你千万不要回头!” 他刚说完,一股阴风忽然吹来。空东燕吓得浑身一颤,快如闪电,几个起落已到空东鹤身旁。她反手一耳光,朝他脸颊抽去:“下次胡说八道,我割掉你舌头!” 空东鹤头一低,躲过耳光。他突然加速,瞬间已到山顶。空东燕奋勇直追,也眨眼间赶到。 两人站在山顶,朝山脚望去。只见数十间房屋在山脚连成一片,间间灯火通明。正南位一个极大庭院,站着数百名腰悬长剑的红衣男女。 他们手持火把,列队成形,数人吹奏着笙箫等乐器。 在众人面前,站着一位红衣女子,头戴金冠。 这阵势,正是拜金楼无疑! 空东鹤指指庭院附近的矮树丛,空东燕会意。两人一前一后,恍如夜鸟,从山腰一掠而过,悄无声息来到庭院附近。 两人隐没树丛,离庭院只有一丈左右,把庭院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庭院最前,摆一张八仙桌,桌上有个金元宝,大如脸盆。等乐音停止,金冠女子面对金元宝念念有词。 之后,她双膝缓缓下跪,双手伏地,依然念念有词。 就在她跪下之际,身后众人也随即下跪。他们双手伏地,一动不动,一起膜拜那个金元宝。毫无疑问,“拜金楼”之“金”,即金元宝。 金冠女子念叨一阵,缓缓起身。她转身面对众人,说:“兄弟姊妹们,起身吧!” 众人应一声:“谨遵楼主法旨!”随即,他们徐徐起身。 金冠女子扫一眼众人,大声说:“各位兄弟姊妹,我们共聚一堂,只为一个共同目的,那就是金子!” 众人血脉喷张,拳头戳向空中,不停高喊:“金子,金子……” 金冠女子又说:“你们想想,一万两金子,可以买多少宅子,买多少田地!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一万两金子你一辈子也花不完!你儿子也花不完,你孙子也花不完!” 众人血脉更加喷张,快要炸了。他们拳头戳向空中,不停高喊:“金子,金子……” 金冠女子伸出十根手指勾了勾,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众人立即静默无声。 金冠女子扫视一圈,说:“人世间,处处是金子。只要学会拜金大法,至少可以挣到一万两金子,有些人还可以挣到五万两十万两。你们要不要金子?” 众人又一次血脉喷张,疯狂喊叫“金子”,仿佛成堆金子已经入手。 金冠女子很欣慰,说:“我拜金楼的拜金大法,乃数百年前燕国太子所创。一至九层,九层为最高境界。一旦达到第九层,即可挣到数万两金子。” 众人双眼泛绿光,恍如夜色中狼群之眼在闪烁。他们议论纷纷,开始畅想拥有万两金子之后的美好日子。 可是,有个不协调的声音传出:“我学完九层,还是没有赚到万两金子。拜金大法莫非不灵?” 顿时,众人鸦雀无声。想必,不少人也有这个疑问。 金冠女子不慌不忙,说:“拜金大法第九层,是一个关口。冲关成功,才能赚到万两金子。如果学了第九层,依然没有赚到金子,说明冲关失败、学艺不精,需要重新从一层学到九层。” 又有个人说:“可是,我已经重修三遍。每学一遍,都要缴纳十两银子。像我这种重修几遍的人,可否免除部分银子?” 金冠女子说:“可以!但是,一旦你缺乏诚意,你又怎能学得会拜金大法?你们当中部分人,重修好几遍还没有赚到金子,就是因为你们心中不诚。心诚则灵,只有诚心诚意,才能真正学会拜金大法!” 顿时,那部分心中不诚之人,惭愧得低下头。 金冠女子安慰他们:“你们之前诚心不足,以后改正即可。只要你们专心致志修炼拜金大法,必定冲关成功,挣到万两金子!” 众人听了,神清气爽、亢奋异常。他们齐声回答:“谨遵楼主法旨!” 正在这时,连续三声锣响,从队伍中走出四位年轻姑娘,扶着金冠女子进屋去了。显然,仪式结束。 众人纷纷散去,庭院顿时空无一人,只有大门口站着两男两女守卫。 空东燕和空东鹤趴在树丛中等候。不到半个时辰,三声锣响,庭院各处灯灭,天地间突然暗淡,只剩月光。 空东鹤和空东燕身子一跃,上到树顶;又一跃,到了另一棵树。如此数次,很快进入前院。 月光之下,庭院一片寂静。间间房屋门窗紧闭,回廊中偶有红衣人巡逻。 空东鹤与空东燕在屋顶跑了一遍,没有看到一丝灯光。两人都很失望,站在屋顶张望。这时,一阵微风拂过,耳畔传来若隐若现的乐音。 两人闭目倾听,发现乐音传自后院,两人立即前往。 后院有一所石铸房子,门窗紧闭,隐隐传出乐音。门口站着两个红衣女子,手持长剑。 空东鹤与空东燕跃至石房屋顶,各自挪动一片瓦,朝下一望,顿时惊掉门牙。只见金冠女子端坐椅中,两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跪着替她捶脚。 突然,金冠女子飞起一脚,把两个白衣公子踢翻在地。 两个公子立即爬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原本在墙角盘腿而坐,手捧笙、箫、笛、琵琶等乐器演奏的四名红衣女子,也立即停止演奏。 只听金冠女子训斥:“你们已经到了两天!捶脚都不会,还会什么?捶脚都不会,当什么护法?” 其中一个白衣公子马上辩解,争取宽大处理。只听他说:“楼主,要论捶脚,我们都是生手。请楼主宽限几日,我们定会勤加练习!” 金冠女子听了,衣袖一挥:“滚下去!” 两个白衣公子立即回应:“谨遵楼主法旨!”两人说完,果真在地上一阵翻滚。一前一后,像两条大白虫。 两人滚到门口,才起身开门,出去了。 金冠女子一阵“咯咯”笑,想必被两人“滚下去”的样子逗乐。她衣袖一挥:“奏乐!” 墙角四名红衣女子,继续奏乐。金冠女子躺在椅中,翘起二郎腿,静静欣赏。 那乐音十分奇怪,在空东鹤听来,就像一个女子在耳畔浅浅诉说心中秘密。 顷刻间,他的心神已有几分游离。他恍如来到一片草地,头顶蓝天白云,很想沉睡至死!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冰凉透顶的波涛在他心中翻滚。他立即一个寒噤,回过神来。他赶紧凝神静气,平复心神。 转头看一眼空东燕,却见她若无其事,显然对乐音无动于衷。 为什么他心中突然翻滚冰凉波涛? 为什么那乐音不能迷惑女子? 无从得知,真是诡异至极! 空东鹤凝神静气,朝金冠女子望去。但是,她的帽子很大,遮住脸。 等同一首乐曲循环三遍,一个红衣女子推门而入:“禀告楼主!” “说!” 红衣女子说:“刚刚收到飞鸽传书,是贤公子传来的。” “念!” 红衣女子展开手中一团纸,念了出来:“拜金楼楼主,明晚三更请到‘醉月楼’一叙!” 空东鹤与空东燕一听,知道金冠女子果然正是拜金楼楼主牡丹,即在野狼城出现的“玄月”。 只听牡丹说:“晓得了!” 红衣女子立即转身,出门而去。之后,乐曲又循环一遍。牡丹摆摆手:“下去吧!” 演奏曲子的四名女子,立即应一声,出了门。牡丹吹灭蜡烛,想必睡了。 空东燕和空东鹤只好盖上瓦片,离开拜金楼总舵。 他们刚要离开后院,前院突然响起一阵密集锣声,还有人在大声喊叫:“有贼!” 顿时间,各处灯亮,红衣男女手提长剑,迅疾跑出屋外,一窝蜂跑向前院。 空东鹤与空东燕精神大振,在屋顶一阵纵跃,来到前院。 两人趴在屋顶,朝庭院望去,立时大吃一惊。 只见静香姑娘正飞舞长剑,与拜金楼的人打斗。拜金楼的人越来越多,已把她团团围住。 只见她,东一剑西一剑,不停争辩:“我不是贼!我只是迷路……” 人群中,一个拜金楼的女子大声呵斥:“既然你不是贼,那你爬院墙干什么?难道你是猴子,喜欢爬来爬去?” 她的话,引起一阵哄笑。拜金楼人多势众,根本不急于捉贼。 一个人猛地刺出一剑,戳向静香姑娘身后。静香姑娘听到响动,u看书 uukanshucm 立即回身迎击。 可是,等她转身,那人早已退后。正在此时,她背后一人,又猛地刺出一剑…… 如此一来,静香姑娘不得不忽前忽后,不停转圈。再这样下去,她要么累死,要么吐死。 空东鹤拿起三片瓦,连环扔向院墙之外。 随即,一阵稀里哗啦传来。听到响声,庭院中不少人立即涌出院外。 空东鹤与空东燕立即跃至院中,一左一右,抬起静香姑娘胳膊,瞬间跃上院墙。随即一阵飞跑,不多久已翻过山顶。 回头望去,数十人追到拜金楼总舵大门之前,不再追赶。但是,他们指着山顶破口大骂。 空东鹤三人不屑于对骂,马上回客栈去。一路无趣,空东燕与静香姑娘互拍马屁打发闲散时光: (空东燕)“静香,你刚才以一当百,那种霸气,真让我敬佩!” (静香姑娘)“嘻嘻,我的武功要是比得上你一个手指头,那就好了。当时吧,你和东鹤出发后,我也想看看拜金楼总舵。好不容易找到总舵,翻院墙时被发现,只好动手!” (空东燕)“还别说,虽然你武功低得很,但你敢打敢拼,这种精气神十分难得!” (静香姑娘)“哪里哪里,要说精气神,我对你是心悦诚服的!” …… 两人互拍马屁没完没了,空东鹤听得浑身鸡皮疙瘩。他说:“掌门,贤公子突然出现,说不定准备了天罗地网,要对我们争口气山庄下手!” 空东燕立即跟他说起正事,决定明晚去醉月楼会会贤公子。 45章??歌舞 马车飞奔,在“醉月楼”前停住。 门前一个老头,管家模样,立即跑近马车。正在这时,一个戴斗笠的紫衫女子,从马车钻出。 “管家”微微欠身:“楼主,快请!”他说着,立即转身引路。眨眼间,两人急匆匆,进入府门。 “管家”边引路,边催促:“楼主,贤公子等候多时,我们快些走!”他说完,脚步加快。 两人穿回廊,过月亮小门,三弯两拐,来到一个湖前。湖很大,正中一个凉亭。 亭中掌灯,一个男人背对岸边,遥望明月,浑身颤抖。 “管家”朝凉亭看一眼,微微躬身:“楼主,请!” 紫衫女子没搭话,一步踏上小桥。这座桥蜿蜒曲折,通向湖中凉亭。 走了几步,桥上站着一个人,又细又长,正是岳孤星。可是他一动不动,似乎被点穴。 紫衫女子无暇询问,侧身通过,很快走入凉亭之中。 她取下斗笠,微微欠身:“贤公子,你不是在野狼城吗,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贤公子没有回头:“牡丹,我等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说话间,他斗笠颤抖更加剧烈,似乎极其生气。 牡丹(拜金楼楼主)走近他,说:“来,深呼一口气,放松下来。呼——吸——”她说着,引导贤公子深呼吸放松。 贤公子也真听话,跟着牡丹节奏深呼吸。他深呼吸一阵,不再颤抖。 不过,他长叹一口气:“最近因为空东鹤的事,闹得我心烦意乱,专门来看看你。唉,今晚的月光,让我想到空东鹤那个禽兽,我这才生气至极!“ 他说完,又浑身颤抖,说:“那个禽兽,搅黄我的‘年度盛会’,我……我早晚要让他身败名裂!” 牡丹听了,说:“贤公子,月色醉人,你何必想这些烦心事?深呼一口气,放松下来!呼——吸——” 她说着,又引导贤公子深呼吸放松。 贤公子再次跟着牡丹节奏深呼吸。两人在凉亭“深呼吸”许久,贤公子终于神清气爽,暂时忘记空东鹤。 牡丹很欣慰,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巾。 她踮着脚,把丝巾伸进贤公子斗笠之中,擦了一下。她擦掉的,不知是什么,反正必定是泪水、鼻涕、唾沫中的一种。 替贤公子擦掉水水,她说:“你不要生气。虽然这次‘年度盛会’没有捉住空东鹤,还让他搅黄了。但是,我已经想出一条绝世妙计,必定捉住空东鹤,嘿嘿……” 顿时,贤公子高兴得手足无措。他猛地握住牡丹右手,说:“不管施展什么手段,务必捉住他!” 牡丹郑重点头:“嗯!” 看着牡丹志在必得的神情,贤公子放了心。 他握住牡丹的手,使劲晃了晃,说:“这些年多亏你。在你的操持下,每年到拜金楼研习拜金大法的人,至少九千人。拜金楼分舵二十多个,总舵负责日常事务的人上百。没有你,就没有拜金楼。年底分红,少不了你的!” 贤公子的口头表扬,牡丹不爱听。但是,她很喜欢他的最后一句话。 于是,她任凭贤公子握着手,说:“你不必感恩于我。月夜醉人,辜负了实在可惜!” 贤公子听了心潮澎湃,朝凉亭一角努努嘴。 牡丹会意,走到亭角一根柱前。她猛地伸手一拉,八面竹帘瞬间垂下,把凉亭遮得严严实实。想必,两人要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了。 突然,两人各自走向凉亭一角,对起山歌来: (女声尖利)“我唱山歌,你来和,嗨——” (男声低沉)“嗨——我来和,我来和!” …… 月夜醉人,天地间瞬间热闹非凡。 此时此刻,凉亭屋顶上,趴着空东鹤与空东燕偷听。山歌突然响起,空东燕差点呕吐身亡。她实在无法忍受,火速逃离“醉月楼”,回客栈去了。 可是,空东鹤绝不逃走! 他也爱唱山歌。正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贤公子虽然唱得难听,但比他强多了。 空东鹤趴在凉亭屋顶,细细赏听贤公子与牡丹对歌,一边捂嘴窃笑。 亭中两人对唱许久,越唱越起劲。情到深处,自然载歌载舞。 空东鹤是自己心目中的舞王,见了两人的双人乱舞,渐渐火起。他猛地一跃而下,钻入亭中,朝贤公子迅疾拍出一掌。 贤公子大吃一惊,斗笠猛颤。他双掌齐出,硬生生接了一掌。 不料,空东鹤今非昔比。他那一掌使出九层内力,简直遇佛杀佛遇祖杀祖,贤公子根本无法抵挡。 顿时,贤公子的身子犹如断线风筝,撞向竹帘,飞出亭外,朝湖中摔去。 好在贤公子的坐功十分了得。只见他,大腚在湖面一坐,竟然腾空而起。随即一阵旋转,瞬间已至半空…… 当时,空东鹤一掌拍飞贤公子,立即望向牡丹:“牡丹楼主,你自己跳,还是我一脚把你踢进去?” 牡丹识时务者为俊杰,二话不说,钻出竹帘,跳进湖中。 此时此刻,贤公子正在空中旋转,刚准备跃至湖边,却见牡丹跳入湖中。他只好紧急降落,一把揪住她衣领,随即单脚在湖面一点,跃向凉亭。 不料,空东鹤正站在竹帘之后。他听见响动,知道贤公子上了岸。说时迟那时快,他又拍出一掌。 竹帘立即稀里哗啦、四散飞溅。贤公子两人被排山倒海劲力所击,又摔入湖中。 贤公子也不傻。他干脆在湖中单手划水,另一手拖着牡丹衣领在湖中转圈,就是不上岸。 空东鹤折扇轻摇,欣赏贤公子划水:“贤公子儿,我看你能游多久?不到半个时辰,你浑身无力、手脚抽筋,你们两人都会淹死,还不如趁早向我求饶!” 贤公子一边划水,一边反驳:“我年轻时不会游水,后来学会了,而且一次能游一整天。如果你有兴致,你就慢慢欣赏吧!” 空东鹤一听,倒也吃了一惊。他心想,假如他并非吹牛,我等在此处,岂不白费功夫? 想到这里,他迅疾跑向后厨,搬来两坛香油。他把两坛香油,通通倒进湖中。顿时,芳香满湖,直冲夜空。 空东鹤嘻嘻笑,摸出打火石,说:“贤公子,你再不起来,就会变成油炸大螃蟹!” 牡丹急了,催促贤公子上岸:“我们上去吧,能屈能伸真丈夫……” 贤公子叹口气,只能拖着牡丹上岸,进入凉亭。两人浑身湿透,被冷风一吹,忍不住喷嚏连天。 空东鹤侠骨仁心,把亭中竹帘聚在一起,烧了一堆火,让两人烘烤衣裳。他问:“贤公子儿,知错了吗?” 贤公子能屈能伸:“我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帮空摘星,拆散你和静香姑娘;也不该看不起你是个穷鬼!” “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既已知错,以后就要改正。我考考你们,人和狗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地方?” 他说完手指一点,指向牡丹,意思让她回答。 牡丹正伸手烤火呢,没料到被空东鹤点中,立即浑身一颤。这就好比读私塾时正在走神,突然被私塾先生点中回答问题一样。 她慌乱片刻,说:“人和狗最大不同,狗四条狗,人只有两条腿!” 空东鹤没说话,手指一点,指向贤公子。 贤公子腹有诗书气自华,说:“人和狗最大不同,狗笨人不笨!” 空东鹤白扇摇动,小微风抚动额头长发:“错!人和狗没有区别,因为人有个毛病。什么毛病呢?人很容易迷信某件事,一旦迷信某件事,他就像拴上狗链的狗,十分听话。比如相信拜金大法的人,一遍又一遍缴纳银子学拜金大法,就是这个道理。” 贤公子冒昧地询问:“那么,像你这种不迷信任何事情的人,难道跟狗也没有区别?” 空东鹤听了,后脑勺猛地一紧。还好他是有为青年,反应机敏:“我也是一条狗,因为我也迷信一件事,那就是任何事都不能迷信。” 贤公子和牡丹一起摇头,表示不懂。 空东鹤朝两人“呸”一口,说:“你们还是小人书读的少,uu看书 ww.uukanshuc 这点浅显道理都不懂。跟你们说话,简直对牛弹琴!” 他说完,缓缓走向岸边。经过岳孤星,他飞出一片竹叶,替岳孤星解穴。随即,空东鹤唱着山歌离开醉月宫:“我唱山歌,你不要和,不要和,嗨——” 走出大门口,他猛地跃起,藏身屋顶。不多久,他看见贤公子送牡丹出府。 到了门口,贤公子咬牙切齿,说:“今晚之仇,我早晚必报!” 牡丹一边走向马车,一边抚慰他:“你莫要生气。每当你生气之时,记得深呼吸哟!” 贤公子听了,果真长吁一口气。 等两人走到轿子跟前,贤公子紧紧握住牡丹双手,说:“明天,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捉住空东鹤。他这个无赖,我实在受不了啦!” 他说着,浑身颤抖,斗笠抖得尤其厉害,差点飞了起来。忽然间,他朝后一仰,“咚”一声摔到在地。 牡丹立即附身呼唤:“贤公子,你醒醒!” 正在门口屋檐下的岳孤星,立即一个箭步冲过来,猛掐贤公子人中。随即,他从怀中摸出一颗“大力速效还魂丹”塞进贤公子嘴中。 不多时,贤公子才缓缓睁眼:“快,把我抬进卧房……” 牡丹和岳孤星听了,马上抬起贤公子进了屋。 这一切,空东鹤躲在屋顶暗影中看得清楚。他实在没想到,贤公子不可一世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无比脆弱的小心。 空东鹤回到客栈,与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商议,决定明天离开此地。可是,他们不可能顺利离开。 46章 ?埋伏 雨过天晴,竹林突然传来琴声。 琴声空灵,在竹林回荡,恍如天外之音。乐音动人,但空东鹤三人并未在意,沿着林间小道继续赶路。 不多久,路边出现一个凉亭,琴声正是从凉亭传出。 一个十六七岁的紫衣姑娘,站在石桌前弹奏古琴。 古琴之前立着香炉,薄薄烟雾缭绕而起,弥漫在琴声之中。 姑娘对面,站着一位紫衣公子,二十余岁。 他左手提白玉酒壶,右手握白玉酒杯。只见他猛地扬起脖子,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着,他摇头晃脑,大声称赞:“妙,实在妙极了!” 随即,他放下酒具,左右手各执一支毛笔,在白纸上戳戳点点,作起画来。 他的双手跳跃起伏,加上摇头晃脑,看起来恍如抚琴一般。 此情此景,实在非同一般,空东鹤忍不住小声嘀咕:“你们看,那人双手同时画画,画画像弹琴。人世间,居然有这种奇人!我们三人都是从山沟沟来的,见的世面不是特别多。我认为,我们应该过去欣赏欣赏!” 他刚说完,才发现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已经背着手,步入凉亭。他紧走几步,也进入凉亭之中。 顿时,一股芳香扑鼻而来,正是香炉散发的浓香。 亭中两人专心致志,弹琴的弹琴,作画的作画,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来了三个陌生人。 空东鹤凑近紫衣公子,望向他的画作。两幅画已近尾声,左边那副画,是一个冰窖;右边那副画,是一堆火。 空东鹤立即感叹起来:“两幅画冰火不融,左右手同时完成,这位公子是个奇才!” 紫衣公子放下毛笔,微微一笑:“我当然是个奇才。可是,我的画作如何?” 空东鹤真心实意赞叹:“你的画与众不同,简直百里挑一!” 紫衣公子立即拿起酒杯。那酒杯,是玲珑剔透的玉杯,约三寸长。 他倒满一杯酒,送到空东鹤跟前,说:“这么多年,人人都说我是疯子,从未有人称赞我画得好,多谢兄台赏识!” 他的这句话,顿时让空东鹤感慨万分。他说:“我曾经熟读小人书和鬼故事,也算半个读书人。读书人知音难觅,渴望表扬。谁表扬我,谁就是知音。知音一杯酒,塞过活神仙,我干了!” 空东鹤说完,用两根手指夹住酒杯,一饮而尽。 紫衣公子十分高兴:“知音,绝对知音!”说话间,他再斟满一杯酒。 空东鹤又一饮而尽。 紫衣公子连连点头:“妙,实在妙极了!萍水相逢,我抚一曲送给兄台!” 他说着,放下酒壶,捧起琵琶,跟紫衣姑娘合奏起来。 霎时间,古琴与琵琶你唱我和,乐音婉转动听。 再加上小微风轻轻地吹,立马让空东鹤三人微闭双眼,陶醉得半死不活。 忽然,一股凉意从空东鹤的脚底板迸发而出。他心想,为什么乐音之中,有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暗劲涌动? 哎呀,这不是寻常乐曲! 正在这时,空东燕与静香姑娘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空东鹤吓得浑身一紧,赶紧伸手去扶两人,才发现自己目眩神迷体力不支。 不用说,中镖了! 他立即盘腿坐在地上,气沉丹田,催动九层内力撑住。 可是,在恍惚之中,他竟然忍不住学了两声狗叫。 顿时,乐音戛然而止。紫衣公子哈哈大笑,随即在脸上一抹,扯下面具,正是牡丹楼主。 她蹲在空东鹤面前,用小指戳着他额头:“空东鹤,你和狗有什么不一样?” 空东鹤额头冒汗,强作欢颜:“没什么不一样,我甚至不如狗!”说完这句话,他差点又“汪汪”两声,还好用九层内力镇住了。 牡丹楼主忍不住笑:“你是不是想汪汪叫?” 空东鹤点点头。 牡丹楼主笑眯眯:“幽檀一步癫有了新配方,现在叫幽檀两步癫。” “恭喜贺喜!幽檀两步癫有什么功效?” “新配方新功效。吃了幽檀两步癫,人很想当狗,想汪汪叫。你刚才喝的酒,就有幽檀两步癫。我再用乐音催动,你就发作。你现在感觉如何?” 至此,空东鹤运功完毕,周身充溢着清凉透心凉的丹田之气,完全化解幽檀两步癫。 他说:“我现在很想当一条无忧无虑的狗,有事没事汪汪叫。那种想做狗又做不成狗的感觉,快活赛神仙。对了,我师妹和静香没有喝酒,为什么倒在地上?” “她们闻了香炉散发的香,暂时昏倒。我早就知道,香炉和幽檀两步癫未必困得住你。我还为你准备了剑阵,希望你喜欢!” 她说着,拍拍手。 霎时间,林中跑出四五十名红衣女子。她们手执长剑,瞬间围住凉亭。 领头的梅姐姐大吼一声:“空东鹤,一切江湖风波因你而起,今天必须了结!” “好!你们摆好剑阵。如果你们赢了,你们了结我;如果你们输了,你们被我了结。”空东鹤说完,凭空跃起,跳到亭外。 众红衣女子立即把空东鹤团团围住,牡丹楼主大吼一声:“布阵!” 顿时,众红衣女子围着空东鹤一阵疯跑。 眨眼间,她们分成里中外三个圈,把空东鹤围在核心。 她们围住空东鹤不停转圈,越来越快,像摄人心魄的旋涡。林中阳光斑驳,长剑晃动,让人眼花缭乱。 突然,一名红衣女子猛地掏出铜镜,朝阳光晃动。顿时,一道闪光朝空东鹤双眼刺去。 空东鹤立即用双手捂住眼睛。说时迟那时快,梅姐姐长剑一晃,直戳空东鹤心口。 这一剑,卷携一道寒光,倾尽她毕生功力,凶狠异常。 还好空东鹤命不该绝,年轻有为。他听到声响,身子闪动,躲了过去。 不过,这一剑过于突然而且歹毒,果真把他吓得脊背发冷。 他脚尖一勾,一截竹子顿时飞入他的右手。他晃动竹子,迅速出击,专打众红衣女子小腿。 霎时间,林中响起一阵啪啪声响和姑娘们的“哎哟”声。 空东鹤在竹林中东窜西跳,竹子东戳戳西点点,引得姑娘们跟在身后一阵乱窜。一个不小心,她们的小腿就会挨上一棍,疼得她们一阵乱叫。 她们的剑阵,自然土崩瓦解。 空东鹤打得兴起,教训起来:“你们不找个人家相夫教子,偏偏搞拜金楼,妖里妖气的,不像话。等你们老了,那可怎么办!哈哈……” 顿时,姑娘们就像被捅了一棍子的马蜂,十分暴躁。 她们举着长剑一阵乱劈,希望砍中空东鹤。 可是,他来无影去无踪,根本追不上。 有时候,她们不得不停下来仔细搜寻,看空东鹤去了哪里。但是,没等她们看见空东鹤的人影,小腿又挨了一棍子。 等她们转过头来,空东鹤又跑了。 只听他又训斥起来:“你们长的多水灵啊,怎么这么笨呢?嘻嘻……” 正当空东鹤尽情调教众红衣女子之时,牡丹楼主扛起静香姑娘,悄摸摸朝林间溜去。 空东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等她走了十几步,立即弹出一片竹叶。 顿时,牡丹楼主钉在原地。她肩扛一个人,想必累得很。 空东鹤耍了一阵,身子闪动,进入凉亭扛起空东燕,又从牡丹肩上接过静香姑娘。 接着,他两边肩膀各扛一个人,迅疾跑入林中。 只听众红衣女子在身后咒骂,但并不追赶,也不知为什么。 空东鹤扛着两人走了一阵,两位姑娘醒来。他把两人放下,吹牛病发作。 他一脸肃穆,说:“刚才真是凶险万分。拜金楼主一声令下,红衣女子立即摆出两仪八卦阵,死死围住我!” 牛吹得过大,引人怀疑。静香姑娘问:“东鹤,你怎么知道那是两仪八卦阵?你又不懂兵法!” 空东鹤严肃又认真,说:“我是不懂兵法,但她们摆出一个八卦的样子,那不是八卦阵又是什么?难道是蜘蛛网阵!“ 空东燕“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吹下去。 空东鹤接着吹:“她们阵型摆好,对我发动猛烈进攻。我本来从不跟女子动手,但如今师妹新晋掌门之位,我不能丢掌门师妹的脸。于是,我奋力搏斗。但是,那个阵法很玄妙,变幻无穷。纵然我武功天下第一,也花了很长时间才闯关成功……” 他说到这里停住,因为接下来的故事,他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考虑。 很快,他又说:“可是呢,她们个个像猎狗一样,穷追不舍、围追堵截,把我围在刚才那片竹林中。我心想,我是争口气山庄的门面和希望,我不能毁坏山庄名声!” 空东燕频频点头,颇为赞赏,示意空东鹤继续说。 空东鹤趁热打铁:“于是乎呢,我捡一根竹子打她们。但是不能打头,万一打成傻子怎么办?我只能打她们小腿!终于,她们吓破狗胆,主动投降。我大摇大摆走了,嘻嘻……” 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知道他在吹牛,于是更加乐呵呵。 三人继续赶路,傍晚时分,路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三人赶紧钻入树丛,uu看书 .uukasu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张望。 只见八匹快马飞驰而来,尘土飞扬。 当先一匹黑马,拜金楼梅姐姐稳坐其上;钟妹妹骑马紧跟其后;另外六匹马上的女子,均为拜金楼装束。 她们腰间长剑,随着马匹颠簸晃动不已。 这批马刚一晃而过,路的另一头又传来密集马蹄声。 片刻间,十多匹快马飞驰而来。马上的人,也都是拜金楼女子。 数十匹马朝同一个方向赶去,行色匆匆,似乎出了大事。 等这十多匹马一晃而过,空东鹤再也忍不住,说:“太奇怪了,一批又一批女子,她们赶往同一个方向,到底出了什么事?” 两位姑娘正要发表高见,却听路的另一头又传来急促马蹄声。 三人只好又矮身下来,从缝隙间偷望。这次更多,大约二十多人,还是拜金楼女子。 一个女子在马上大声嚷嚷:“姐妹们,到时候见了梅姐姐,你们千万不要胆小怕事!” 众女子齐声回应:“哟嘿!” 就在这一瞬间,众女子一晃而过。等她们走远,空东鹤说:“听得出来,拜金楼的这些人,是去决斗的!” 空东燕说:“我身为掌门,原本不适宜观看这种决斗。可是,如今偏偏遇到。不去看看吧,又不甘心!” 静香姑娘也说:“是啊,我也不喜欢观看决斗。不过,我们还是赶紧追上去,免得错过好戏!” 三人立即出发,全凭肉脚,历经千辛万苦,果真目睹一场旷世决斗。 那是一片乱石岗。 47章 ?内斗 那是一片乱石岗。 月明星稀,阴风阵阵,两拨红衣女子慢慢靠近。 梅姐姐一方只有八人,对方有三十多人,凶多吉少。 至两丈开外,双方止步。 梅姐姐上前一步,高声说:“各位请了!我是武功总教习梅姐姐,你们的武功是我教的,想必还没有忘记我!” 对方一个粗壮大姐上前一步,说:“失敬失敬,我是龙虎沟分舵舵主李必愁!一个时辰前,梅姐姐飞鸽传书与我,说空东鹤到了我的地盘上,你要我们协助拿人。 按理说,我们同为拜金楼姐妹,我该鼎力相助。可空东鹤既然在我的地盘上,就该由我拿住,何须梅姐姐亲自动手?” 梅姐姐一阵冷笑,说:“李必愁,凭你三脚猫功夫,拿得住空东鹤?少废话,空东鹤必须交给我!” 正在这时,钟妹妹突然跳到阵前,说:“哎呀呀,人都来了,还磨磨唧唧什么呢?武功定胜负,谁赢了,空东鹤就是谁的!” 她的口气,就好像空东鹤已被她们关进鸡笼之中,任凭处置。 李必愁见钟妹妹一脸挑衅,手中却没有兵器,这分明就是藐视! 于是,她转头对身后一名白衣小姑娘说:“干女儿,钟妹妹是副总教习,武功很高很高哟,你去讨教几招吧!” 一个小姑娘应声而出。只见她拱拱手,说:“钟姑姑,有礼啦!” 钟妹妹见她只有十二三岁,还是个孩子,倍觉侮辱。 她火冒三丈,说:“礼你奶奶个嘴,你门牙没长全,哪有资格跟我比试武功?滚回去!” “干女儿”不服,硬要跟钟妹妹过招,说:“诶,钟姑姑,你怎么看不起人呢,我虽然年纪小,也是练过武功的,怎么没资格跟你比试?” 钟妹妹好歹是拜金楼的副总教习,哪好意思当众跟小丫头动手?无论输赢,都不好听。 她冲李必愁叫嚷起来:“李必愁,你们分舵没人了,只能找个孩子出来?” 李必愁说:“钟妹妹,不瞒你说,我这个干女儿原本只会几招粗浅功夫。有一天,清净山庄的清净老人路过,点拨一二。至此之后,她武功大涨,你绝对赢不了她!” 钟妹妹忍无可忍:“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献丑!” 她说着,慢条斯理地朝“干女儿”肩膀抓去,看似除草一般。 可是,“干女儿”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钟妹妹右手已经抓来。 钟妹妹一阵得意,以为即将得手。 不料,她的手刚碰到“干女儿”肩膀,却发现好似碰上泥鳅一般,光滑无比。 她心中暗惊,赶紧用力抓去。 “干女儿”肩膀下沉,后退数步,轻松躲过。 众目睽睽,抓不住一个小姑娘,钟妹妹倍觉耻辱。她朝前跨出一步,逼近“干女儿”,又伸出右手抓去。 情形跟上次一样,“干女儿”轻松躲过。 人群中突然发出一阵笑声,因为钟妹妹的招式怪异,简直跟小鸡啄米一般,而且还总是啄不到。 笑声让钟妹妹耳根发热。本来,她自告奋勇打头阵,是想显摆一下苦练数年的武功造诣,没想到沦为笑柄。 她当然要挽回颜面! 只见她,猛地一跃,顷刻间逼近“干女儿”,猛地伸出双手抱向她瘦骨嶙峋的身躯。她很清楚,只要她抱住小丫头,必定可以把她挤扁。 钟妹妹气势如牛,但“干女儿”叉腰斜眼望着她,根本不屑一顾。 就在眨眼间,两条人影闪动,突然响起“啪”一声脆响。 众人一阵惊呼,以为“干女儿”已经惨遭毒手。 可是,“干女儿”站在钟妹妹身后,安然无恙;而钟妹妹左腿在前,微微躬身,双掌合拢,好似被定住了一般。 两人架势充分说明,刚才那声脆响,正是钟妹妹左掌拍右掌所发。 她致命一击,又成了空。 顿时,众人笑得肚子抽筋。 李必愁见“干女儿”连连取胜,也十分得意。 她望着呆若木鸡的钟妹妹,说:“钟妹妹这一招,惊天动地,差点把我震得流鼻血!” 钟妹妹这才回过神来。 她猛地垂下双手,挺直腰板:“这个小破孩根本不敢接招,躲来躲去的算什么本事?李必愁,你要是不害怕,就让她接我一掌!” 李必愁缓缓地问:“如果我的干女儿能接住你一掌,如何?” 钟妹妹被李必愁一激,脱口而出:“只要能接我一掌,就算你们赢,空东鹤由你们带走!” 梅姐姐赶紧劝阻:“慢!虽然钟妹妹是我的人,但她说话不能算数。如果这位干女儿果然接得住钟妹妹一掌,接下来的事,就跟钟妹妹无关!” 李必愁说:“好!” 既然双方谈妥,钟妹妹立即走向“干女儿”,随即辟出一掌。 这次,小丫头不仅不躲闪,还伸出一只鸡爪似的手,迎了上去。 钟妹妹使出全力,气势汹汹。可是,她的手掌刚触碰小丫头的手,立刻滑开。钟妹妹站立不稳,猛地朝前栽去。 好在她急中生智,双手挥动,总算稳住身子。 这一下,众人惊讶不已,纷纷称赞清净老人武功了得。他只点拨一二,小丫头便如此厉害。 钟妹妹输得心服口服,默然退至梅姐姐身后。 剑拔弩张的气氛又弥漫开来。只听梅姐姐对李必愁说:“我们抓紧做个了断吧!” 李必愁走向梅姐姐,说:“很好,我就喜欢爽快!” 众人知道两人即将决斗,自觉后退数丈,以便腾出场地。 深湛夜空中有一轮明镜般的月亮,好美,好静,可惜没有人抬头欣赏,除了空东鹤。 从一开始,他就趴在草丛中,抬头看着夜空,偶尔看一眼拜金楼决斗现场。 当那个小丫头戏弄钟妹妹的时候,他看见一颗流星瞬间滑过。他闭上双眼许了一个愿:他希望像条狗一样无忧无虑。 许完愿,他倍觉满足,好像愿望已经实现。 正在这时,李必愁和梅姐姐已经摆开阵势。只见她们缓缓后退,直到相距一丈才止。 接着,长剑出鞘,举剑互指。 突然,两把剑迅疾刺出。双剑激荡,像两道银白光电。只听“叮当”一声,剑尖撞在一起。 李必愁腰身一沉,长剑粘住梅姐姐的剑身朝前一送,直削梅姐姐手腕。 梅姐姐早有防备,把十成劲力倾注在剑身之上。只见她手腕微抖,李必愁的长剑立即被震得“嗡嗡”长鸣。 反震之力极大,李必愁的身躯微微晃动。可是,长剑依然粘住长剑。两人暗自用力,瞬间左肩抵右肩。 梅姐姐剑交左手,右拳瞬间朝李必愁肋部捶去。李必愁并不躲避,左手二指一并,戳向梅姐姐肋部。 两人肋部中招,疼痛钻心,但她们假装若无其事。她们都清楚,自己最痛苦的时候,一定有人比自己更加痛苦。 顿时,两柄剑粘在一起,两人怒目圆睁,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对方。看得出来,两人旗鼓相当。 梅姐姐说:“我习武十年,得到众多高手指点,你不是我对手,认输吧!”她说的是实话,绝非恐吓李必愁。 李必愁说:“那次清净老人路过,也略微指点我一二。可以很负责任地说,我学到了清净山庄的武功精华!” 梅姐姐不服:“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我和空东鹤是老乡,同一个镇长大的,小时候我们常常一起练武。可以说,争口气山庄的武功,我也会!”(她这句纯属吹牛。) …… 两人没完没了,终于互相辱骂对方祖宗。 附近的空东鹤听不下去,身子一闪,扑了过去。他的脚尖刚落地,双掌齐出,朝梅姐姐和李必愁的肩膀拍去。 顿时,两人的身子飘出,落到一丈开外的草地之上。 众人一阵惊呼。 空东鹤慢慢走近两人,训斥起来:“姑娘家家的,还打架,丢不丢人?散了,散了,都给我回去!” 李必愁和梅姐姐正要分个高低,却被蒙面白衣公子突然现身搅局,心中不悦。 但是,两人都清楚,白衣公子的内力极其之高,在场的诸位都不是对手,只能暂且忍气吞声。 拜金楼众女子默不作声,纷纷离去。uu看书.uukan 空东鹤又冲她们的背影嚷了一句:“你们都离开拜金楼吧,回老家嫁人生娃!常言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成亲不太好,啊!听见没有?” 拜金楼女子中有人小声骂了一句:“脑子有病!” 空东鹤也不计较。这时,两位姑娘也从草丛现身,来到空东鹤身旁。 静香姑娘问:“东鹤,你劝别人成亲,说得头头是道。可你自己二十五还不成亲,这是什么意思?” 空东鹤说:“你懂什么?我是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代少侠,能跟别人一样吗?” 两位姑娘“呸”他一口,接着商量去何处投宿。 静香姑娘曾多次来荷花城进货,每次都路过这里,知道最近客栈还在二十里外。 她想了想,说:“四五里外有个破败院落,叫子虚山庄,无人居住。我曾经走错路,无意中经过门前,我们可以前往投宿。但是,那个地方不好找,未必能找到!” 三人离开乱石岗,冒险前往子虚山庄。 月光下,三人翻山越岭,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一个不大瀑布前。 过了瀑布,是一片浓密树林。 沿着一条羊肠小路出了树林,突然看见十丈开外有一道极高围墙,正中两扇木门洞开。 院内灯火通明,刀剑“叮当”,伴随女子呵斥阵阵。 三人精神大振。静香姑娘指了指木门,说:“那就是子虚山庄,正有人打斗!” 三人蹑手蹑脚靠近,跃至院旁一棵大树之上。他们朝院内望去,顿时大吃一惊。 48章??斗酒 两名红衣女子,长剑飞舞,正在决斗。 在四周,围着数十名红衣女子。她们手持火把,照得院内恍如白昼。 围观女子凝神贯注,不出一声;而两名红衣女子一边决斗,一边互相咒骂。 不用说,决斗女子正是梅姐姐和李比愁。两人剑法精熟,出招凶狠,似乎要置对方于死地。 突然,两剑相击,双双脱手而去。反震之力巨大,两人连退数步,一屁股砸到地上。 梅姐姐左手撑地,歪着身子,右手扶着尾部,说:“哎哟,好疼!我最近身子不适,无法尽情施展武功,让你这个贱人占了便宜!” 李比愁右手撑地,歪着身子,左手扶着尾部,说:“哼,就你那点本事,顶多跟我打成平手。哎哟,好疼!” 钟妹妹看着梅姐姐受伤倒地,也不扶一把。她说:“既然武功定不了胜负,干脆比酒力。谁赢了,谁去捉拿空东鹤!” 梅姐姐和李比愁立即弹起。两人缓缓走到核心,面对面站立。 钟妹妹双手轻拍。两个红衣女子立即从门廊下抬出一筐酒。她们把酒筐放到梅姐姐和李比愁之间,随即退下。 看来,她们预料武功无法决出胜负,早备好一筐酒。 梅姐姐二话不说,从筐中拿起一壶酒。她脖子仰起,“咕咚咕咚”。随即,她仰天大笑:“好酒,哈哈!” 李比愁轻蔑一笑,也拿起一壶酒干了。可是,她身子微晃一下。 梅姐姐看一眼李比愁,又从筐中拿起一壶酒,依旧“咕咚咕咚”。她随即大笑:“泼妇,认输吧!能喝过我的女人,还没有出生哪,哈哈!” 李比愁“呸”了一口,又拿起一壶酒干了。这一下,她身子连续晃动,差点摔倒。但是,她一个马步,气沉丹田,稳住! 梅姐姐懒得废话,再拿起一壶酒“咕咚咕咚”。她连喝三壶酒,就像喝泉水,简直神清气爽,年轻十岁。 她气定神闲,说:“这个酒啊,还是不够劲儿。我喝到天亮,也不会醉,只需要多跑几趟茅厕!” 李比愁也有骨气,临死不服输。她稳住身形,又艰难拿起一壶酒“咕咚咕咚”……突然,她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哎呀,出事了!她的众手下蜂拥而至,把火把凑近她的脸,细细查看。 李比愁正在吐泡泡,吐得很凶。 她的双眼紧闭。 她的身子直挺。 如果没猜错,黑白无常正把她朝鬼门关猛推。她据理力争:“我无罪,死期未到,放我回去……” 李比愁的众手下叽叽喳喳,很着急。梅姐姐却仰天大笑:“我梅姐姐,永远是你们的梅姐姐!” 李比愁的众手下听了,立即躬身:“谨遵梅姐姐法旨!” 梅姐姐颇为得意,说:“把李比愁这个贱人抬走!” 李比愁的众手下,立即抬着李比愁出庭院。院外右侧有个小树林,马匹都拴在林中。李比愁的人,熙熙攘攘跑入林中。随即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 很快,院内只剩梅姐姐等八名女子。 梅姐姐见死敌走了,立即双手叉腰,尽情呕吐。 钟妹妹马上帮她捶背。另一女子也想趁机讨好梅姐姐,蹲下身替她捏脚。不料,钟妹妹飞起一脚,把她踢了个饿狗扑食。 看得出来,在拜金楼拍马屁,也需论资排辈! 梅姐姐吐了很久,终于艰难起身。可是,她元气大伤,摇摇欲坠。钟妹妹眼疾手快,立即拽住她手。 梅姐姐撑在钟妹妹肩上,说:“空东鹤去醉月楼大闹一场,如今传得沸沸扬扬。不捉住他,我们拜金楼颜面何存?” 众女子挥动拳头:“拿住空东鹤!” 梅姐姐很欣慰,又说:“附近十里有个山沟沟,叫龙虎沟,是西去必经之地。我得到消息,空东鹤还没有经过龙虎沟。我们先回客栈,清晨出发,前往龙虎沟埋伏!” 随即,她们出庭院,入小树林,上马而去。 空东鹤三人也下树,入“子虚山庄”投宿。山庄破败已久,屋顶及墙壁坍塌,阴风阵阵。三人在前后院搜寻一阵,才找到一间石室。 石室依然坚挺。它窗纸破碎凌乱,但房内沿墙根一排通铺,铺有干草,刚好将就一晚。三人入内,在通铺上和衣而睡。 第二天天未亮,三人起床赶路,到龙虎沟晨曦微露。他们埋伏妥当,只等梅姐姐八人现身。 龙虎沟蜿蜒曲折,很窄,马必须缓缓通过。峡谷两侧的山坡上,长满几尺高的青草,还有零星矮树。 梅姐姐骑马殿后,因为她晓得,凶险之地总有不测风云,要保命走最后。 果然,八匹马刚进入峡谷,一道白影在草丛中一晃,随即传来两声惨叫。 梅姐姐浑身一紧,看见最前面的两个姐妹已经翻身落马。她来不及细看到底发生什么,已从马鞍一跃而起,长剑出鞘,朝前面扑去。 她身在半空,又听见两声惨叫。 这时,梅姐姐才看清一个白衣蒙面男人,手中的竹棍快如闪电,正朝第五名姐妹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梅姐姐剑到人到,身子下落之际,长剑撩向白衣蒙面男人的棍尖。 可是,白衣蒙面男人左手一掌拍出,掌风汹涌,朝梅姐姐的腰部冲撞而去,而他右手竹棍,丝毫没有改变方向,已经逼近第五名红衣女子。 梅姐姐身在空中,见掌风凌厉,不得不收回长剑,接着在马尾一点,朝地上落去。就在这时,她听见第五声惨叫。 顿时,她恼怒非常,脚尖刚落地,随即回身一剑,刺向白衣蒙面男人腿部。 可蒙面男人的轻功好快,梅姐姐长剑刚刚刺出,他的一只脚已经点至倒数第二匹马的马头之上。 刹那间,两声惨叫又传了过来。看来,又有两名女子遭到毒手。 接连七声惨叫,意味着七个姐妹可能已经死了。就在这一刻,梅姐姐浑身发抖。 她站在路旁杂草中,愤怒、悲伤、绝望在心中翻江倒海。 她发誓杀了蒙面男人,替姐妹们报仇! 蒙面男人站在山坡上,看着梅姐姐。他说:“有人给我七十两黄金,让我杀掉七个拜金楼的人。我知道你想杀我,可你不是我对手。你走吧!” 听声音,梅姐姐推断他就是昨晚在乱石岗出现的那个白衣蒙面人。他很像空东鹤,可梅姐姐不敢确定。 她问:“你到底是谁?难道你是空东鹤?” 蒙面男人冷哼一声:“笑话!空东鹤算个鸡屁股,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他说着,慢慢转身,似乎要离开了。突然,他又说:“你也可以给我七十两金子,我帮你把那个人杀了,替你报仇!” 梅姐姐缓缓举剑,对准他后心。她故意很慢很慢,好让对方听不到任何声响。 可是,蒙面男人的后脑勺似乎长了一双眼睛。只听他突然冷笑几声,说:“梅姐姐,看来你还是不服气,想从背后偷袭我!” 梅姐姐听了,反倒停手,说:“你害了我七个姐妹,她们是死是活尚且不知。想走,没那么容易!” 梅姐姐不再说话,身子一跃,朝他扑去。她长剑先发而至,一招“紫气东来”,剑影重重,直逼他的咽喉。 蒙面男人一动不动,只等梅姐姐的剑刺到眼前,才突然转身。他脚尖一点,犹如一道闪电,从梅姐姐的头顶越过,人又到了一匹马的背上。 梅姐姐一剑刺空,随即回旋转身,朝他背后刺到。她两招连贯使出,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倾注毕生功力,长剑舞动,剑气森森,凌厉至极。 蒙面男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女人之中,武功有你这么高的,其实还有很多!”他话音未落,身子突然凭空而起,躲过梅姐姐的森森剑气。 顿时,数道剑气破空而过,山坡上的一排草木应声而断。 可是梅姐姐来不及欣赏自己势不可挡的剑气,因为蒙面男人突然在空中一点,又从梅姐姐的头顶越过,站在她身后的山坡上。 梅姐姐一招“晚霞漫天”迅疾使出。 这一招是她的绝招,不到生死相搏,绝不会使用。使出这招时,她的内力全数倾注在剑身,整柄剑会不停抖动。 一旦使出,脚走八卦方位,手腕抖动之际,长剑疾速游走,时而画着半圆,时而直愣愣刺出。长剑所到之处,剑气铺天盖地,声浪阵阵,气势惊人。 蒙面男人大吃一惊,左躲右闪,上蹿下跳。 突然,他凭空跃起,脚尖在空中一点,朝山坡激跃而出。 他的轻功当真非同小可,轻薄身躯可以随心所欲,如小鸟一般在空中来去自如,一跃一点之间,人已落到两丈开外的山坡上。 可梅姐姐人剑合一,又是拼了命使出平生绝学。就在他落脚之时,她卷携着漫天剑气杀至眼前。 “好!”蒙面男人居高临下,一连数棍,朝梅姐姐各处要害撩去。他出棍快如闪电,棍气纵横。剑棍相击,一阵叮叮当当乱响。 梅姐姐虎口发麻,拼死抵挡。突然,她的手一软,长剑脱手而出。 蒙面男人见梅姐姐长剑脱手,站立不动,说:“你的剑法呢,还过得去,我很欣赏。不过,离我差远了!” 他说完身子一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梅姐姐已经无力追赶,回头看见姐妹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立即一个一个查探。 顿时,她哭了起来。因为她们已无呼吸,看起来均被点中死穴身亡。 她匍匐于地,放声痛哭,双肩抽搐晃动。她到今天终于顿悟,姐妹们平时勾心斗角,恨不得对方去死。可一旦真的死了,是如此伤心。 许久以后,她哭干泪水,晃酸肩膀,终于不再痛哭。 她提剑朝山坡走去。山顶有一块低缓斜坡,上面长满绿油油青草。 她躺在青草上,双手抱头,看见远处的群山之上,太阳正在慢慢升起。 过了好一阵,她朝山脚走去,姐妹们正静静地躺在路上等她。 她抱起其中一个爬上山坡。尔后,第二个……第七个。她把姐妹们一个挨着一个放着,面向太阳。她认为,姐妹们并非大奸大恶,死也要死在太阳之下。 这时,太阳火红,从几道浮云中缓缓穿过。梅姐姐坐下来,陪姐妹们观赏上午的霞光万丈。尽管姐妹们紧闭双眼,什么都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当太阳即将升至半空,她看见三个人缓缓进入山谷。 一个白衣公子走前面,后面跟着两位姑娘,正是空东鹤三人。 八匹马在路上吃草,挡住去路。空东鹤三人停下来张望,看到一排红衣女子躺在山坡,还有旁边的梅姐姐。 他们立即跑上山坡。 看了一遍七个女子,空东鹤走到梅姐姐面前,问:“梅姐姐,七个姑娘都被点了死穴,这是谁干的?” 梅姐姐看了一眼空东鹤,摇摇头,没说话。 空东燕心急,也凑过来询问:“梅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梅姐姐叹了一口气,依旧低着头,说:“我们走到这里,一个蒙着脸的白衣男人突然跳出来……”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又红了,无法说下去。 空东鹤点点头:“你并没有受伤,这么说,他不是你对手?” 梅姐姐又摇摇头:“他比我快,我绝非他对手!”梅姐姐神情疲惫,嘴角干裂。 空东鹤取出水壶递给她。 梅姐姐接过水壶喝了一口,缓缓神:“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要对我们拜金楼下手,那个白衣蒙面男人到底是谁?” 空东鹤幽幽地说:“梅姐姐,江湖就是这样没有道理。你比方说我吧,虽然我独自一人风里来雨里去,那是顶天立地的一条好汉!可是呢,就因为我跟静香两情相悦,贤公子处处算计我。你说,江湖是不是没有道理?” 空东燕、静香姑娘听空东鹤过度吹嘘自己,忍不住瞪他一眼。 可是梅姐姐却对空东鹤充满同情,说:“看来,你也是有冤无处诉。不瞒你说,我这次领着七个姐妹出来,是奉命来捉你的。唉,我们就不该来!” 空东鹤说:“无妨,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咦,你的七个姐妹似乎没死!”他说着走近钟妹妹一阵细看。 梅姐姐立即跟了过去,问:“此话怎讲?难道你可以救活她们?” 空东鹤伸出一根手指凑近钟妹妹鼻前,说:“有一种点穴神功,一旦点中某人。那人立即倒地,气若蚊丝,而且时断时续,就像死了一般。不知情的人,一见有人死了,自然伸出手指查探是否还有气息。可是,被这种点穴神功点中的人,他气息很容易查探不到……” 梅姐姐很着急:“那你会不会解穴呀?” 空东鹤说:“我们争口气山庄的点穴神功,uu看书 .uuanshu可以点中任何难点之穴,能解任何难解之穴。” 他说着,手指轻扬,七片竹叶迅疾飞出。 竹叶飞呀飞,飞到七名女子的某处大穴使劲戳了一下。 (注:以防坏人知道此处大穴的名字,此处隐去该穴位的名字。) 过了一顿茶的功夫,七名女子纷纷睁眼起身,安然无恙但恍如隔世。梅姐姐简述经过,七名女子盈盈下拜。 礼毕,梅姐姐望着空东鹤,满脸诚恳:“空少侠,从此以后,有我在的一天,拜金楼绝不会为难你。多谢救命,有缘再聚,告辞不送!” 梅姐姐说着,示意众姐妹离去。 另七名女子也向空东鹤拱手辞别,一步三回头,当真舍不得跟空东鹤道别。 唉!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空东鹤望着她们走远,突然一阵大笑,问:“怎么样?从此,拜金楼不会对付我啦,哈哈!” 两位姑娘陪笑。空东燕说:“我们躲在草丛里,看你蒙着脸瞬间点翻七个女子,梅姐姐又气又怕的神情,我们差点笑出来!” 三人又一阵大笑,决定前往鱼府找清净老人和空追云。 几天后,他们抵达鱼府,住进清净老人的宅院“曹府”。 当时,鱼府城时兴斗鸡,大街小巷都有人提着鸡笼售卖斗鸡。空东鹤无意中买到一只特别凶狠的斗鸡,它腿短脖子粗,一身红毛,头上的毛下垂如斗笠。 空东鹤给它起名“贤公子”,并且决定举办“斗鸡盛会”。 49章??斗鸡 空东鹤去印书作坊印了五百份“悬赏令”,大致内容如下: 斗鸡盛会,赏银百两 时辰:八月十六日午时 地点:城东废弃教军场 赏金:一百两白银 举办者:武林第一媒婆空东鹤 空东鹤又找邻居借来一头牛。一切就绪,立即上街。静香姑娘牵牛引路,空东鹤骑坐牛背。空东燕殿后,边走边朝空中抛散悬赏令。 当然,空东鹤骑坐牛背,并非为了享福。其实,他重任在身。只见他把一个硬纸筒罩嘴上,高声嚷嚷: “乡亲们,我是武林第一媒婆空东鹤,最近得到绝世斗鸡一只。这只斗鸡十分厉害,是斗鸡界的霸王,人称‘贤公子’。我决定举办‘斗鸡盛会’,只要有人打得过‘贤公子’,我赏赐白银一百两,决不食言!” 有个斗鸡作坊老板姜大爷正在街上闲逛,见空东鹤抢生意,顿时火大:“媒婆举办斗鸡盛会,简直不务正业,侮辱我们斗鸡界名声!” 空东鹤马上丢他一枚铜钱。 姜大爷收到铜钱,立即拍打心口:“武林第一媒婆举办的斗鸡盛会,那绝对热闹,值得参加!” 空东鹤打发了挑衅者,继续在大街小巷打着斗鸡盛会大旗,宣扬第一媒婆名号。 经过空东鹤几天的宣扬,人们奔走相告,十里八乡都获知斗鸡盛会的事。 八月十六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城东废弃教军场人满为患,数十只斗鸡会面,彼此“咕咕”问候。 午时已到,空东鹤登上正中一张桌子,举起破锣连敲六次,示意众人肃静。 众人鸦雀无声。 空东鹤从怀中摸出一张纸,照本宣科:“各位乡亲父老,我是武林第一媒婆空东鹤。我的做媒功夫是祖传的,实在是武林第一正宗。谁家有未婚男女,请找我做媒……” 他的话尚未说完,有人朝他砸鸡蛋,还有人嚷嚷:“快斗鸡,别废话!” 空东鹤躲过鸡蛋,介绍重要来宾:“莅临本次斗鸡盛会的嘉宾,有‘当世第一高手’之清净老人!” 清净老人挥手致意。人们掌声雷动。 (空东鹤)“‘当世第二高手’之空追云大侠,也就是本人师父!” 空追云挥手致意。人们掌声雷动。 (空东鹤)“争口气山庄新晋掌门空东燕女侠,也就是本人师妹!” 空东燕挥手致意。年轻公子一片躁动。 (空东鹤)“还有七斤镇第一贤惠姑娘,静香姑娘!” 静香姑娘挥手致意。年轻公子一片躁动。 空东鹤还有话说:“我能成为武林第一媒婆,除了我自身刻苦用功,离不开师父的敦敦教诲,离不开掌门师妹的督促,也离不开静香姑娘的默默支撑……” 顿时,围观众人又朝他砸鸡蛋。 空东鹤无奈,只好匆匆宣布:“斗鸡盛会开始!”他跳下桌子,揭开鸡笼外面罩着的桌布。顿时,“贤公子”露出真容。周围几个提着斗鸡的人,当即表示自己的斗鸡绝非对手。他们主动退后,让其他斗鸡之主上前。 空东鹤一阵哈哈大笑,说:“算你们识时务,哈哈……” 他把斗鸡放到正中,又说:“不怕死的一起上,免得我的‘贤公子’多动嘴!” 八个年轻公子不担心鸡命,把自己的斗鸡放到“贤公子”前面。 八只斗鸡刚落地,顿时有七只双腿发软,立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算是认了输。 只有一只,大约是斗鸡中的张飞。它站在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贤公子”面前,双翅一阵扑腾,好似要用气势吓退敌人。 可是,贤公子脖子一伸,朝对手的脖子啄了一下。顿时,张飞倒地身亡。 空东鹤又一阵哈哈大笑,说:“哈哈……你们的斗鸡,不堪一击!” 八个年轻公子提着自己的斗鸡,惭愧退后。 当时,现场还有数十人提着斗鸡。但是,他们见“贤公子”十分凶残,不敢下场比试。 这怎么行?无人比试,等于“斗鸡盛会”失败!空东鹤着急,嚷嚷起来:“你们一个个的,上啊!贤公子看着吓人,其实没有真本事!” 众人骂他是个骗子,根本不理他。毕竟,伺候一只斗鸡长大成鸡,何其艰辛!谁舍得让它白白送死? 正当空东鹤绝望之际,来了一个女子。她昂首阔步,用手拨开众人:“让一让……” 女子斗笠遮脸,很神秘。她身着灰衣,背长剑。看得出来,她绝非一般人。 众人都怕她,立即闪开一条道。 女子三两步走到空东鹤面前,举了举手中斗鸡,说:“来吧,试一试我这只斗鸡的厉害!”那只斗鸡小巧,像一只麻雀。它耷拉双眼,有气无力。 顿时,空东鹤忍不住大笑,众人都笑得肚子疼。 清净老人指着小鸡仔,说:“姑娘,你的斗鸡太小,绝难取胜!” 斗笠女子冷哼一声:“鸡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她的语气坚决又傲慢,充满不容置疑的自信。 空东鹤见她执迷不悟,说:“姑娘,我事先跟你说清楚,等会儿我的斗鸡把小鸡仔一口吃了,你可不要哭,也不能要我赔!” 斗笠女子二话没说,把小鸡仔放到“贤公子”面前。 “贤公子”低头看一眼小鸡仔,立即昂首挺胸、目视前方,根本不屑动嘴! 小鸡仔深感侮辱,抬头瞪一眼贤公子,“唧唧”两声。两声“唧唧”各有所指,换成大白话如下: 一唧:“你的斗笠,我不喜欢!” 二唧:“你满身红毛,我不喜欢!” 说时迟那时快,小鸡仔突然朝贤公子的爪子啄去。 贤公子毫无防备,当即被啄。它马上张嘴还击,攻向小鸡仔脖子。 可是,小鸡仔立马一闪,从贤公子胯下钻过。接着,它猛地跳起,朝贤公子光屁股狠啄一口。 卑鄙,无耻,啄人屁股!贤公子“咕咕”两声,迅疾转身。但是,他身躯大,转身慢。等他转过身来,小鸡仔已经闪到它的身后,又朝他脚后跟来了一嘴。 贤公子恼羞成怒,自然又转身回来,找小鸡仔报仇雪恨。可是,小鸡仔又闪到它身后。如此,双鸡转个不停,渐渐有些眩晕。 空东鹤也有点眩晕。他猛然想到,人一辈子就像一场斗鸡盛会。出生开始,至死方休。你斗我,我斗你,有时候也围观别人争斗。 只不过,人与人的争斗,明的暗的、动嘴的动手的都有,五花八门花样繁多,任君选择,包你满意。 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退隐江湖,那是做梦。 正在空东鹤灵魂出窍之际,人群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空东鹤猛地回过神来,定神一看,原来贤公子和小鸡仔均已战死沙场。 小鸡仔的主人“斗笠女子”十分生气,突然扯掉斗笠,正是舒兰仙子。她飞起一脚,把“贤公子”和小鸡仔踢飞两丈开外。 围观众人顿时一窝蜂,扑过去争抢死鸡。两个年轻小伙抢到斗鸡,立即逃出教军场,其他人自然穷追不舍。 转瞬间,斗鸡盛会现场只剩七八人。 空追云缓缓走到舒兰仙子面前,说:“多年不见!你大老远跑到鱼府,就为斗鸡?” 舒兰仙子捡起斗笠戴上,问:“听说你这些年反复画一幅画,画了扔掉重新再画,最近终于画好了?” 空追云点点头:“是。” “把它撕了!” “为什么?” 舒兰仙子瞥他一眼:“因为你还没有画好。”她说完,快步离去,像雾像风像闪电。 空追云遥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脸上充满喜悦。 空东鹤不懂:“师父,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空追云说:“就是那个意思。”他说完,与清净老人、空东鹤等四人回府去。 空东鹤很高兴。这次斗鸡盛会,无人领走赏金,第一媒婆的名号也在鱼府打响,可谓十分圆满。 第二天天蒙蒙亮,空东鹤猛地从床上弹起。他穿件单衣,沿街一阵猛跑。跑到五里外的裁缝铺门口,他又跑回府门。不做停留,他又一口气跑到裁缝铺门口,如此往复…… 太阳渐渐升起,空东鹤满头是汗。汗水流过嘴角,他没有擦,伸出口条吃了,大约不想浪费。 街上行人很多,有人停住脚步对他指指点点: “武林第一媒婆是不是疯了!” “是吗?什么时候疯的?咬不咬人呀?” …… 闲言碎语听得空东鹤一愣一愣。 其实,他晨跑只有一个原因:《媒婆速成》最后一招“蜻蜓点水”,无图无字,他百思不得其解。 晨跑完,空东鹤去请教清净老人和空追云。 两大高手也说不清,决定晚上用武功阐明四个字的奥秘。 到了晚上,皓月当空,夜风清凉,曹府附近大鱼塘。 鱼塘边,郁郁葱葱的松木、杂草、野花在银色月光下显得生机勃勃,散发着阵阵果木芳香。 蛙鸣阵阵,萤火虫翩翩起舞。如诗如画的夜晚,一切生灵恬静至极。 空追云和清净老人背对背站立,即将决战。 空东鹤三人远远站立,围观两大高手用绝世武功阐明“蜻蜓点水”。 突然,清净老人猛地转身,朝空追云的后背来了一掌。那掌似乎软绵绵轻飘飘,但是他自己知道已经使上十成功力。 空追云没有转身,只用右手一划,穿过左肩,朝清净老人挥了一掌。这一掌也是十成功力。 清净老人立即察觉,一股无法抵御的暗流奔腾而来,简直让人难以呼吸。 他很高兴,因为他知道空追云用了十成功力,没有应付自己。 于是,看书 uuahu.co 他后退数步,避开那股暗流,接着腾空跃起,在半空中一点,从空追云的头顶越过,双脚后跟朝空追云的脸上踢落,身子借势一个筋斗,人未落地,十指齐出,朝空追云下盘抓去。 他一气呵成,就像一只在空中自由驰骋的老鹰。 空追云双掌齐出,挡住了他的脚后跟,身子被雄浑的劲力逼迫,倒退半步稳住身形,正在庆幸,不料双脚已被清净老人的爪风笼罩。 他没想到清净老人的轻功如此飘逸灵活,只好脚尖一点,从清净老人的背后越过,稳稳落到他的身后。 两人暂停。 清净老人在湖边草地捡了很多树枝,扔到湖面。接着,他一跃而起,落到一根树枝之上。空追云也一跃而起,朝清净老人一掌拍去。 清净老人稳稳地站在树枝上没有躲避,一掌拍出,硬生生接了一掌。 也就在这瞬间,他身形一晃,又站在另一根树枝之上。空追云如法炮制,陪着清净老人在湖面树枝上飘来飘去。 两人恍如月色中闹腾的蜻蜓,在湖面树枝上辗转腾挪,如同儿戏。两人轻功之妙,实在不可言说。 他们斗了十多招,突然几个起落回到水塘边。清净老人指着草丛中的萤火虫,说:“我们打了许久,动静很大,可是萤火虫却睡着了。这就是蜻蜓点水。” 顿时,空东鹤频频点头,假装顿悟“蜻蜓点水”奥秘。众人都很高兴,看了一阵萤火虫,打道回府。 曹府的日子很逍遥,可是第二天来了三个人。从此,曹府再也无法平静。 50章 ?秘密 突然,一个人冲进曹府大门。 紧接着,又一个人冲进来。两人神情肃穆,后面那人还提着唐刀。 提刀者身后,跟着一个姑娘。 空东鹤正在客厅门口,温习《媒婆速成》。他猛地看见三人,吓得浑身一紧,立即溜进客厅,随即身子一跃,跳到房梁之上藏起来。 房梁有灰尘,被他衣裳抚起,四散纷纷。 当时,清净老人和空追云正在客厅下棋。不出意外,灰尘飘进两人眼中。 顿时,空追云一边揉搓老眼,一边训斥空东鹤:“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的皮又痒痒了?” 空东鹤躲在房梁上,语无伦次:“师父,我岳丈来杀我了——” 正在这时,三个不速之客已经站在门口。空摘星在前,提刀者空三哥紧跟其后,最后是九姑娘。 静香姑娘正与空东燕同赏一本小人书。老爹突然驾到,静香姑娘立即起身,亲热喊一声:“爹!” 空摘星瞪她一眼,径直坐下。 霎时间,空追云马上笑脸相迎,亲自奉茶:“哎哟喂,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空摘星接过茶,嘬了一口,说:“空追云,空东鹤拐走我闺女,还跟我动手。你好歹也是一代宗师,徒弟作出这等下作之事,你看着办吧!” 空追云假装大吃一惊,随即呼唤起来:“空东鹤,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空东鹤没回应。空追云问空东燕:“你二师哥去哪了?” 空东燕看小人书正入迷:“他在房梁上呢!” 事已至此,空东鹤只能一跃而下,说:“师父,我刚才检查房梁,发现房梁有老鼠爬过痕迹。” 空追云“嗯”一声,说:“房梁的事,以后再说。族长说你拐走静香,还跟他动手,可有此事?” 空东鹤微微躬身:“师父,既然岳丈大人那么说,那肯定是真的。岳丈大人是族长,从不冤枉人。我如今铸下大错,愿意接受门规责罚!” 他说着,主动搬条板凳摆客厅正中,又找来一根竹子递给空追云。 随即,他趴在板凳上,默默闭上双眼,准备受刑。 空追云举起竹条,说:“空东鹤,你对族长不尊,活该被打。不准运功抵御!”他的意思恰恰相反,就是让空东鹤运功抵御。 空东鹤心领神会,立即催动九层内力预备。 空追云这才手起棍落,啪声响亮。 为了配合师父,空东鹤立即喊出一声惨叫。 这种惨叫很有趣,像小乳猪的嗷嗷叫。 空东燕立时放下小人书,与静香姑娘一起欣赏空东鹤受刑。 当时,师父一棒又一棒抽在空东鹤身上,就像用鸡毛掸子挠痒痒,只让空东鹤昏昏欲睡。 可是,师父累得浑身是汗,粗喘连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必须给他三分薄面,也让空摘星看着舒坦。 于是,空东鹤假装疼得要死要活,发出凄厉惨叫。而且,每一棍子一声惨叫,一声不少。 小半个时辰后,竹棒断成两截,师父也舍不得停下喘口气。他把两截竹子合在一起,继续抽打。 师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气势,让空东鹤大受感动,扯开嗓子哀嚎一阵。突然,他一动不动,假装死了。 空东燕扑通一声跪下,用双手捧住竹棒,说:“师父,二师哥已经不行了,不能再打!” 空东燕刚跪下,静香姑娘也立即跪下求情,就连在一旁斟酌棋局的清净老人也幽幽地说:“差不多行了,打人终归不好!” 不料,空摘星冷哼一声:“空东鹤皮糙肉厚,这才打了几下,他就不行了。他难道是豆腐做的?” 既然空摘星不满意,空追云只能再加把劲。他对空摘星拱拱手:“族长,你放心,我一定打到你满意为止!” 空追云说着,急噔噔跑进后院。 很快,他又跑回客厅,手里还多了一条拇指粗的木棍。这条木棍三尺长,用五十年的桦木枝条做成。 此棍,其貌不扬,但极其坚硬,是空追云的爹当年抽打空追云的“打狗棍”。 于是乎,他走近空东鹤,一阵噼噼啪啪,打得空东鹤哭爹喊娘。 这一次,空东鹤是真哭。他看出来了,自己不掉几颗真挚眼泪,空摘星不会罢手。 果然,他的哀嚎声惊天动地,让在场所有人为之动容。 空追云甩开膀子抽打半个时辰,空东鹤的脑袋和双手渐渐低垂下来,貌似真的死了。 清净老人哈哈大笑,说:“追云哪,练武之人以德服人,教训徒弟也不能打死吧?” 空追云立即住手。他把竹棍扔给空东燕:“你是掌门,应该把空东鹤管好。要是再出乱子,跟我无关!” 可是,空摘星还不满意。他幽幽地说:“空追云,你袒护徒弟!空东鹤装死,你都看不出来?” 空东鹤心想,看老岳丈架势,要打得我半身不遂才甘心。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病猫! 于是,他猛地起身,迅疾跳到桌上,双手拍拍,一阵哈哈大笑:“各位鼠辈,我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邀请你们去将军府喝王八汤。不去的,格杀勿论;去的,也格杀勿论!” 接着,他脚尖一点,在空中一个筋斗,迅疾靠近空三哥。 霎时,他右手一探,揪住空三哥右耳垂旋转,说:“本将军请你喝王八汤,你居然带着唐刀。老实交代,是不是打算行刺本将军?” 空三哥正要张嘴训斥,空东鹤又揪住老丈人耳朵,问:“小星星啊小星星,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空摘星反手一巴掌,抽向空东鹤手臂。 空东鹤眼疾手快,右手猛地一缩,躲了过去。空摘星忽地起身,就要教训空东鹤。 不料,空东鹤身子闪动,双脚一跳,拦腰抱住厅中廊柱。 只见他双手双脚趴在廊柱上,像条狗,使劲往上爬。 他爬呀爬,还一边嚷嚷:“这个旗杆太光滑,我什么时候爬到头?” 到这个时候,正在斟酌棋局的清净老人惊住了。空东鹤的架势,很像突然被某种不干净的东西附体。 可是,空追云知徒莫如师。 他晓得空东鹤就是装疯卖傻,说:“族长,没想到空东鹤突然疯了。等他清醒,我再接着抽他,您看如何?” 空摘星“哼”一声,猛地出门而去。空三哥提着唐刀,紧跟出门。 空东鹤立即跳下廊柱:“怎么样,我装疯装得不错吧?” 空追云训斥他:“空摘星能当族长,你以为他是个二傻子,看不出你是装疯?他必定出门想鬼主意整你,你娃等着吧!” 他说完,继续跟清净老人下棋。 空东鹤、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围住九姑娘嘘寒问暖,分享久别重逢的喜悦。 原来,空摘星这次带空三哥来鱼府城见一个人,九姑娘乘机跟来耍几天。 四人一阵叽叽喳喳,喧哗许久。 正当四人兴高采烈之际,空摘星和空三哥又回来了,还带来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 顿时,空东鹤立马抱住廊柱,继续爬呀爬,还嚷嚷“要爬到天上去”。 空摘星走到空东鹤身后,说:“空东鹤,你如此年轻,就这么疯了,实在可惜。我请回一位大仙,帮你驱赶不干净的东西!” 他说着,朝大仙努努嘴。 大仙领命,立时张牙舞爪跳一阵,又在门窗上画六道符,然后取出一个小瓷瓶,旋开盖子。 瞬间,一股辛辣恶臭气息直冲云霄,在场诸位差点呕吐。 大仙伸出食指,从瓷瓶挖出一坨黑不拉几、黏糊糊的东西。 她举着那坨东西,送到空东鹤嘴边,说:“公子,我这个药,是用茅厕最底下的淤泥做成的,驱赶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很灵。需要你每天吃一坨,连吃半个月,你就好了!” 空东鹤立即跳下廊柱,挺直身子笑嘻嘻,说:“哎呀,我现在完全好了。大仙果真是大仙,药到病除,佩服佩服!” 他说完,取出一坨银子递给大仙。 大仙接过银子,询问空摘星:“财主老爷,您认为我可以走了吗?” 空摘星点点头。大仙得令,立即扬长而去。 空摘星一阵冷笑,说:“有些人喜欢自作聪明,跟我玩阴招,还嫩着呢!” 空东鹤嘻嘻笑:“岳丈,贤婿我刚才特意闹那么一出,就是让您欢乐欢乐,给您接风洗尘!” 空摘星“哼”了一声,也未要求空追云继续抽打空东鹤,看来暂时放过他了。 空追云高兴,马上吩咐空东鹤等人杀鱼宰鹅招待贵客。到了晚上,空摘星和空三哥被安排在厢房歇息。 第二天上午,空摘星上街请人做一面锦旗,旗上有字“救我猪命,十分感谢”。 他让空东鹤把锦旗挂在脖子上,给女大仙送去。 空东鹤心想,男子汉能屈能伸,受点侮辱不算什么。试问,哪个风流倜傥的名士,没有受过侮辱? 于是,他脖子挂着锦旗,喜滋滋上街去。 当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个看热闹的好日子。路人纷纷驻足围观,指着锦旗嘻嘻哈哈。 空东鹤昂首阔步,还不时跟路人打招呼:“乡亲们,你们还好吗?家里的猪狗和小猫猫,也都还好吧?哦,都好啊,那我就放心了!” 围观众人以为他疯了,不敢再对他指指点点,生怕他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他们的破鞋。 如此这般,那面锦旗终于被空东鹤顺利送到大仙府上。 大仙只是卖菜大婶,收了空摘星五两银子临时装作大仙而已。 空东鹤也不生气,打道回府。他晓得,虽然空摘星誓死抗拒,但他早晚成为自己的岳丈大人。岳丈要修整贤婿,贤婿不应该抱怨。 擦黑时分,空摘星领空三哥出门而去。 一直以来,轻功在武林比较普及,所以武林中人很喜欢尾随别人,然后趴在屋顶偷看,空东鹤也不能免俗。 当时,他看见准岳丈带着小跟班出了门,还鬼鬼祟祟的,自然立即尾随。 他看见“二空”走到曹府附近鱼塘前停下,赏析一阵萤火虫,随即进入右侧树丛。 大晚上朝树丛跑,能有好事吗?空东鹤立即施展“金龟隐身”,闪人林中。 此时,“二空”正站在一颗大树下,一动不动。 空东鹤身子一闪,隐身两人头顶大树的枝叶间。 只听空三哥有些焦急:“约好这个时辰见面,贤公子居然还不出现。他到底来,还是不来?” 空摘星听了,说:“你还是那个臭毛病,总是心急。常言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空三哥听了,不再多言。 随即,林中除了微风抚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二空”粗重喘气声。 又过好一阵,林中斑驳月光之中,来了两个人。 两人迅疾走近,正是贤公子和冷金锤。 离空摘星尚有两三丈远,冷金锤止步,贤公子独自靠近。此时,空三哥却迅疾走开两三丈远。 很显然,贤公子跟空摘星有机密之事相商。很快,贤公子走到空摘星面前,两人拱手客套: (贤公子)“空兄,我来晚了。对不住,对不住!” (空摘星)“上官兄,我也刚到。无妨,无妨!” 随即,两人一阵浅笑。 片刻之后,空摘星突然严肃询问:“上官兄,拜金楼你我合伙。按照之前约定,收成我们五五分账,对吗?” 贤公子嘿嘿笑:“是呀!空兄何出此问?” 空摘星说:“最近两月,uu看书.kashu我收到的银子减少七成,这是为什么?” 贤公子叹口气:“哦,空兄,听你口气,你认为我私吞了你的银子?” 空摘星哼一声:“上官青云,这些年来,你私吞我的银子起码十万两,现在变本加厉,是否太过分了?” 贤公子冷冷地说:“空兄,现在世道不佳,赚银子不容易。我并没有私吞你的银子,你要不信,可以暗中调查!” 空摘星听了大怒,立即拂袖而去。空三哥自然紧紧跟上。 等两人出了树林,贤公子微微叹息:“唉,我私吞你的银子岂止十万两?可是,你能把我吃了吗,呵呵!” 他呵呵完,带着冷金锤,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树上的空东鹤听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到,准岳丈空摘星居然是拜金楼背后老板之一。 他立即飞身出了树林,看见空摘星和空三哥正站在鱼塘边叽叽咕咕。 空东鹤缓步走近空摘星,微微躬身:“族长,贤公子私吞银子的事,我会暗中替你调查的!” 顿时,空摘星指着他的脸:“你……你偷听了?” 空东鹤嘻嘻笑:“族长,我不是偷听,我是刚好听见了!” 空摘星叹口气,过了片刻,说:“很好。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女婿。你给我下狠手,整得贤公子死去活来!” 空东鹤心中高兴:“得令,岳丈大人!”他说着,陪空摘星与空三哥回府。 第二天清晨,空东鹤沐浴更衣,还喷了香香,上街寻找媒婆生意。 51章??神功 清晨,一个白衣公子从街上走过。他眉清目秀、器宇轩昂,正是空东鹤。 他手举一面绿色小旗,上书六个大字:武林第一媒婆。 空东鹤举着小旗,逢人就问:“有尚未出嫁的姑娘吗?有尚未娶妻的公子吗?” 他的样子,不像媒婆,倒像人贩子。路人害怕,纷纷躲着走。 空东鹤走到一个猪肉摊前,停住脚步。摊前围着几位大婶和奶奶,在精挑细选猪肉。 有个大婶在物色猪腰子,空东鹤嘻嘻笑:“婶婶,你要公的,还是母的?” 大婶吃了一惊,问:“猪腰子还分公母?” 空东鹤挺直腰板,说:“公猪的腰子就是公腰子,母猪的腰子就是母腰子。公腰子适合采阳补阴,母腰子适合采阴补阳,这叫阴阳调和,学问大着呢!” 大婶被他的一番“阴阳”弄迷糊,顿时有点敬佩他的学问:“我买给男人补身子,你看什么腰子最猛?” 空东鹤“哦”了一声:“他怕老婆吗?” “很怕!” “那公腰子最好,补补爷们之气!”空东鹤说着,从案板上捡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腰子,扔进大婶菜篮。 大婶给肉铺老板交钱,走人。空东鹤紧跟其后,打听附近谁家有“未婚男女”。 大婶指指不远处的裁缝铺:“你去问问秦裁缝!” 空东鹤很高兴,立即赶往裁缝铺。 裁缝铺门口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人们当面叫她“秦裁缝”,暗地里叫她“疯婆子”。 她原本不疯。新婚第六天,她男人跑了。儿子长到十七岁,也不辞而别。 从此以后,秦裁缝疯疯癫癫。什么时候疯,取决于天气。天晴的时候,她绝对不疯;雨天的时候,她就疯了。 她常常头顶倾盆大雨,在街道疯跑,一边呼唤儿子乳名。 空东鹤走到秦裁缝面前:“婶婶,秦裁缝在家吗?” 秦裁缝顿时愣住。 她走到屋檐下,从空东鹤的脚打量到他的脸。她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像她儿子。 顿时,秦裁缝一阵微笑,发誓留下空东鹤当儿子。她说:“看你这双手,细皮嫩肉,跟我学裁缝吧。学好了裁缝手艺,再娶一个姑娘,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娃,多好呀!” 空东鹤说:“大婶,我是个媒婆,不做裁缝不娶姑娘!” 秦裁缝很温和地说:“跟我学吧,包吃包住哦,三天吃一顿肉!” 空东鹤见大婶神情古怪,有些害怕,转身要走。秦裁缝一把扯掉他的绿色小旗,扔到地上踩了踩。 接着,她抓住空东鹤右手,把他朝屋里拖:“你别走,我给你煮米饭吃!” “大婶,你不要拖我嘛!” “我就拖你!” “大婶,哎呀,你戳到我肋骨啦……” 再差一点,空东鹤就被拖进裁缝铺。还好他灵机一动,突然伸出双指,朝大婶额头戳去。 大婶以为他企图戳瞎她双眼,立时松手。 空东鹤疯狂逃窜,误入一个小树林。林中一个童子,盘腿而坐。 他十二三岁,身旁剪刀一把,武功秘籍一本。 只见那童子,拿起武功秘籍翻了翻,突然仰天吼叫:“我要练成神功,成为天下第一,吼哈——” 他吼叫完毕,扔掉秘籍,迅疾拾起剪刀,朝头发剪去! 空东鹤立即弹出一片竹叶。小男孩手中的剪刀,顿时脱手而去,摔进草丛之中。 小男孩吓了一跳,尖声询问:“谁?”说时迟那时快,他忽然起身,朝四周一阵张望。 可是,四周无人! 小男孩也够猴精,立即抬头,看见头顶树杈上坐着一个白衣公子(空东鹤)。他的双腿晃荡着,满脸笑嘻嘻。 小男孩瞬间叉腰:“你偷看我练功?你下来!” “我不下去。除非你保证,不打我!” 小男孩点头承诺:“下来吧,我保证不打你!” 空东鹤得到小男孩保证,才敢一跃而下。可惜,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如今的小屁孩也信不过。 空东鹤刚落地,小男孩瞬间靠近,飞起一脚,踢中空东鹤右腿。 随即,“啊”一声惨叫,响彻树林。小男孩抱着脚,忍住不哭:“我的脚断了……你,你为什么偷看我练功?” 空东鹤笑嘻嘻地说:“你偷偷练功,真够爷们。你老爹老娘知道吗?” 小男孩听他赞扬,顿时得意起来。他松开双手,忘记脚痛,说:“我爹娘当然不知道。任何事一旦跟爹娘说,他们肯定骂我。唉,我命苦,爹娘不懂事!” 空东鹤一阵嘻嘻笑,捡起武功秘籍看一眼,顿时浑身一紧。 这本武功秘籍叫《空东鹤神功大全》,第一卷内功,第二卷轻功。 但是,第一页第一句写明了修炼内功的要求:欲练此功,先剪长头发。 难怪小男孩刚才要剪头发,他是打算修炼内功! 空东鹤把书还给他,问:“这本秘籍哪来的?” 小男孩说:“有个红衣红斗笠的男人路过,说我是练武奇才,送给我的!” 红衣红斗笠的男人,莫非是贤公子? 空东鹤手指轻弹,三片竹叶顿时镖出,并排钉在树干之上。 小男孩立马扔掉武功秘籍:“竹叶功太厉害了!教我,教我!” 空东鹤说:“好,你跪下拜师吧!” 小男孩立即跪下,磕头三个。 空东鹤衣袖拂动,扇起一股阴风,把他扶起。顿时,小男孩佩服得喷出鼻涕。 空东鹤捡一片树叶,擦掉他的鼻涕:“为师问你,你叫啥名儿?” “师父,我叫二宝!” 空东鹤为了阻止他剪掉脚趾,说:“二宝,修炼任何武功,都要名师指点,绝不能偷偷练习。地上武功秘籍是害人的,千万别练。我教你本门最上乘武功,好吗?” 二宝当然说“好”。 空东鹤递给他一片竹叶,煞有介事地教他如何练习“竹叶功”。 小男孩学得很认真,可是一辈子也学不会。 空东鹤说:“二宝,好好练!五年后的这个时候,为师来检查。为师现在去打酱油,你自己练吧!” 二宝“嗯”了一声,一遍又一遍扔竹叶。 空东鹤转身,出了树林。 没走多久,一个大湖前,围着数十人。 湖中心一艘小破船,船上站着一个八九岁男孩。 人群中,两个中年人急得跺脚,应该是男孩爹娘。 只听那个男人,带着哭腔喊叫:“狗蛋,我的宝贝儿子哟,你千万不能在湖上施展水上漂轻功,湖底下都是淤泥!” 他身旁的中年女人却说:“就让他瞎闹,淹死算了!” 狗蛋爹飞起一脚,把那个女人踢了个饿狗扑食:“败家娘们,都这时候了还添乱!”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这时,有个好心人提醒:“赶紧到湖上去,把那个小兔崽子逮下来。一旦跳进湖中,淹死了怎么办!” 狗蛋爹无奈摇头,说:“全村就那条船,无人会游水,根本过不去呀!” 狗蛋见湖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尖着嗓子喊:“各位老少爷们,你们听好了!我如今学会空东鹤的轻功,我今天要让你们开开狗眼!” 狗蛋爹听了,顿时跪下大哭:“我的宝贝儿子哟,老爹知道你的轻功厉害。你就不要展示给我们看了,好吗?” 塔顶的二宝听了很窝火,嚷嚷起来:“少废话,我今天必须让你们开开狗眼,知道我的厉害,哈哈……咦,空东鹤,你也来了?” 他说着,朝空东鹤指了指。也不知他小小年纪,如何认得空东鹤。 空东鹤吓得浑身一紧,立即用扇子遮住脸。 狗蛋爹妈赶紧冲过来,一左一右抓住空东鹤胳膊摇晃。 狗蛋妈说:“公子,你快劝劝我儿子,不能让他瞎闹!” 空东鹤只好收拢折扇,冲狗蛋嚷了起来:“狗蛋,我知道你练成了水上漂轻功。但是,做人要谦虚,神功不可以展示给外人看。听我的话,赶紧划船回来!” 狗蛋听了一阵大笑,说:“空东鹤,连你也不信我的本事?好,老子这就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双腿一弯,立即从船上跳下。 围观的人顿时一阵惊呼,吓得门牙乱飞。 只听狗蛋“哎呀”一声,朝湖中摔去。 还好空东鹤眼疾手快,他迅疾跃向湖面,接住狗蛋。接着,他脚尖在湖面点了点,眨眼间把狗蛋送回湖边。 不过,狗蛋怀中的武功秘籍掉地上。 到这时,众人已经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狗蛋急得跺脚,责怪空东鹤:“你真是多管闲事,你不接住我,我照样飘过来!”他说完,迅疾跑远。 他无羁的背影,让空东鹤充满忧虑。 不料,狗蛋娘突然冲过来,揪住空东鹤一阵骂:“都怪你这个龟孙儿,幸好没出事!” 空东鹤有冤无处诉:“怎么怪我了?” 狗蛋爹二话不说,把狗蛋的武功秘籍砸到空东鹤脸上。 空东鹤捡起来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这本武功秘籍跟林中二宝的一样,想必也是“红衣红斗笠”在街边遇到狗蛋,随手所赠。 只不过,狗蛋似乎对第一卷内功不感兴趣,直接开练第二卷轻功。 狗蛋爹妈见空东鹤沉默不语,更加来气。两人互使眼色,猛地扭住空东鹤厮打。 空东鹤心想,让他们出出气,只要不刮花我的脸就好。于是,他双手捂脸,坦诚面对拳打脚踢。 可是,狗蛋爹娘的拳脚毫无力道,像挠痒痒。空东鹤不解气,说:“用点力!” 狗蛋爹听了,果真朝空东鹤后背来了一脚,把他踢了个饿狗扑食。 当时,地上到处黄土,还有狗粪、马粪、猪粪,很容易弄脏白衣裳。空东鹤立即弹起,一溜烟跑了。 他疯跑一阵,坐在路边喘粗气。如今头发弄乱,白衣弄脏,银子没挣到,回去如何交代? 幸好他找到一个水井,捧水洗脸,又去街上买一把小花伞,打算讨好静香。 快到曹府,空东鹤立即浑身一紧。 远远看去,三十几人正在曹府门前相互砍杀,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围观者上百,均是一脸肃穆。 空东鹤心想,哎呀,这是怎么啦? 他马上撑开小花伞,防止鲜血溅到白衣,悄摸摸走到最外层观看。 他打着小花伞,依然站在最外围,防止鲜血溅到白衣,充分体现一个武林高手应该具备的谨慎、细致、讲究。 不多久,大门洞开,静香姑娘搬着小板凳出来。 接着,空东燕提着一个小茶几摆到廊下。 两人站在廊下,默然无声。 片刻之后,九姑娘端着一杯茶,慢悠悠出来。她坐到板凳上翘起二郎腿,把茶杯放到茶几上。 就在这一刻,那伙相互砍杀的人立即住手,围住九姑娘。 九姑娘抬头扫一眼,说:“刚才,我让你们一个一个说,你们不听,偏偏吵吵嚷嚷,让我心烦。我这才让你们比试武功,分出高低。武功高的先说,武功低的后说。你们分出高低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 九姑娘说:“很好。既然分出高低,按照武功高低排队站好!” 那伙大开杀戒的人,立即依次站到她面前。有的人浑身是伤,鲜血染红衣裳。但是,人人咬紧牙关,假装若无其事。 排在最前的老婆婆,用鞋底板擦拭长剑上的鲜血,说:“我孙子最近得到一本武功秘籍,叫《空东鹤神功大全》。他为了修炼秘籍上的内功,差点死了。这都是空东鹤害的,必须赔偿我十两银子!” 九姑娘嘬一口茶:“武功秘籍,是谁给你孙子的?” “红斗笠红衣裳的人。” “那个人是空东鹤吗?” “肯定是空东鹤。” “空东鹤不识字,写不了武功秘籍。” “他可以请人写。” 今天遇到对手,九姑娘大吃一惊。她放下茶杯:“你养过狗吗?” 老婆婆拍打心口保证:“养过两条,正宗土狗。” 九姑娘起身,教训起来:“养狗,要教它不许吃别人家的鸭腿,否则可能被毒死。养孩子跟养狗一样,你也要教他不能碰别人家的东西。就算那个红衣裳红斗笠的人是空东鹤,你孙子也不应该要那本武功秘籍。可是,你孙子偏偏要了。这只能怪你这个奶奶没教好,你还有脸怪别人?” 老婆婆听了大怒,猛地长剑出鞘,刺向九姑娘。 空东燕眼疾手快,食指轻弹,长剑脱手而去,戳入墙上一阵摇晃。 九姑娘趁机飞起一脚,把老婆婆踢了个饿狗扑食。 紧接着,九姑娘叉腰大吼一声:“都给我滚,谁再闹事,格杀勿论!” 顿时,众人一哄而散,空东鹤也跟着众人一起疯跑。 他到街上转一圈,听到一个惊人消息:贤公子全家正在鱼府避暑,住在“上官别苑”。 但贤公子最近几天,独居郊外牛郎村一个破败草房,因为失踪多年的大儿子在草房出生,贤公子每次到鱼府,必定到草房独居几天。 当晚,月光下的牛郎村,清冷寂静,只有偶尔几声狗叫。空东鹤蹑手蹑脚靠近贤公子那个草房。 屋内透出淡淡的灯光,一个人影映衬在窗户上,不停晃动。 空东鹤觉得很奇怪,从庭院中一掠而过,悄无声息上了屋顶。 他从杂草做成的屋顶扒开一条缝朝屋内看去,只见贤公子正在一张白纸上画着什么。 仔细一看,贤公子在画一个十六七岁姑娘,应该是年轻时的拜金楼楼主牡丹。 他作画的神情极其认真,似乎还情义绵绵,只看得空东鹤反胃。 贤公子画毕,又在画像一侧题了几句诗,之后拿起画像仔细瞧着,不停点头,极其满意,说:“十七岁的牡丹,真是仙子下凡。那个美哟,真让我茶不思饭不想!” 他一番吹捧之后,又不断摇头:“可惜可叹,如今的牡丹已是黄脸婆,我看到就想吐!” 他哀叹完毕,小心翼翼地把画像放在桌上,又用一叠书震住,似乎担心画像被风吹走。 那叠书,正是《空东鹤神功大全》。由此可见,那个沿街散发武功秘籍的“红衣裳红斗笠”之人正是贤公子。 贤公子放好画像,吹灭蜡烛睡了。 空东鹤安心在屋顶等候。不知过了多久,贤公子再无动静,似乎睡着。 空东鹤把头发弄乱,显出披头散发的样子。 接着,他一跃而下,随即用短剑拨开门栓,闪身而入。 他这串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就像那种不干净东西飘进屋子一般。 那时,贤公子躺床上睡不着,正眯缝着眼盯着桌上画像。突然,他看见一个白衣“人”在月光下飘进来。 顿时,他脊背发冷,没敢出声。紧接着,他看见白衣“人”小碎步走向桌子拿起画像。 贤公子终于鼓足勇气,颤抖着问:“请……问,你是不是那个东西?” 空东鹤原本以为贤公子见到自己这身打扮会吓晕过去,没想到他居然还说得出话来,吃了一惊。 他故意尖着嗓子,学女人声,幽幽地问:“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贤公子颤抖着起身,坐在床沿上,说:“实在……抱歉,在下……没看出来!” 空东鹤又幽幽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担心你会害怕!” 贤公子双手紧紧抓住床沿,说:“就算姑娘……是那个,我有什么好怕的。常言说得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那个什么敲门。我贤公子行走于天地之间,知诗书、达礼仪,自然不必怕那个!” 此时此刻,贤公子打肿脸冒充好汉,空东鹤心中发笑。 他说:“我是那种不干净东西,我住在村东头的乱石岗。你为什么要画别的姑娘,枉我欣赏你一场?” 他说完,把画折起来放怀里。突然,他张开双手,朝贤公子慢慢逼近。 贤公子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手,把床沿抓得咯吱咯吱一阵叫唤。而他本人的叫唤,比床还要惊悚:“姑娘……你……你先不要生气,uu看书uuknshu你……听我说……” 可见,行走于天地之间的贤公子,已经吓得词不成句。 空东鹤心中发笑。他担心把贤公子吓成残废,不敢靠得太近。 他停住脚步,恶狠狠地说:“有什么临终遗言,你快说!” 贤公子稳住心神:“画中姑娘,是姑娘年轻时的样子。我画下来,绝无冒犯之意!” 空东鹤说:“好你个读书人,不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居然打起姑娘的主意。你说,你的节操呢?你的气节呢?” 空东鹤的质问充满怒火,又让贤公子出了一身冷汗。 贤公子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怀念那位姑娘年轻时的样子,现在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空东鹤不动声色:“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但本姑娘欣赏你这么久,你打算以后如何待我?” 贤公子沉默片刻:“姑娘,在下感激你一片真心。这样吧,如果你有什么冤屈,只要在下能帮忙的,一定竭尽全力!” 空东鹤说:“我没什么冤,也没什么屈,我只要你娶我!” 贤公子听了,十分为难:“姑娘,你今晚先回去,明晚此时再来。我给你答复,好吗?” 空东鹤点点头:“公子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片真心哟,我明晚再来!”他说完,又一阵小碎步出门,到了庭院之中。 这时,他实在忍不住大笑出来:“哈哈……贤公子,你是个缩头乌龟!” 顿时,贤公子一支飞镖从窗户镖出。空东鹤身子一闪,消失在月夜之中。 52章??围攻 (城郊,印书作坊)紫衣老头坐在门前纳凉,空东鹤找他刻印悬赏令。按照黑市规矩,先对暗号: (老头)“西边来了一匹马。” (空东鹤)“马上骑着刘老牛,提着六罐油。” (老头)“什么油?” (空东鹤)“刘老牛的老牛油。” 暗号对上,紫衣老头依然不放心。 他猛地起身,盯着空东鹤的脸细看。老头双眼充满杀气,特意营造恐怖气息。 此时的空东鹤,胡子是用头发粘的,脸上抹了灰。他看起来胡子巴扎,大有来头。 为了让老头相信自己,他说:“放心,我不可能是捕快!” 紫衣老头盯着他,不说话。 空东鹤又说:“我也不可能是密探!” 紫衣老头还是盯着他,不说话。 空东鹤叹口气:“我原本是读书人,博古通今,十里八乡都知道我。人人都说,我将来必定考中状元。可惜,我迷上了小人书,突然喜欢行侠仗义。于是,我成了一个侠客,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侠客,吃了上顿没下顿!” 老头听了,频频点头:“你这副德性,一看就是侠客,跟我一样!” 老头说着,把他让进屋内,随即紧闭房门。 屋内油灯一盏,散发晕黄之光。在墙角,摆着几件刻印器具。 空东鹤嘻嘻笑:“我印悬赏令,捉拿野狼城贤公子。你敢不敢印?” 紫衣老头轻蔑一笑:“只要银子到位,印啥都行!” 顿时,空东鹤激动得瑟瑟发抖,伸手朝怀中掏去。 可是,他掏了好半天,也未能掏出他想要的。没办法,他只好把怀中全部家当通通倒在地上,总共三大件: 女袜一只; 胭脂一盒; 银子十两。 紫衣老头很诧异:“你是不是有病?堂堂一个爷们,随身携带女人物件干什么!” 空东鹤嘻嘻笑:“对不住,我有不良嗜好。吃过兽药之后,现在好多了!” 他说着,脱下鞋子,取出一张纸递过去:“照这个样子,印一千张!” 老头接过白纸,看见上面画着一个斗笠人,右侧还有几行字:“野狼城贤公子,十恶不赦,丧尽天良。赏金五百两缉拿,请到上官别苑领赏。” 那几行字上,还盖着“上官别苑”大红章。 空东鹤给老头十两银子,吩咐他印好悬赏令,再贴满大街小巷。 老头接过银子,承诺两天内办妥此事。 两天后,空东鹤出门,检查悬赏令是否就位。静香姑娘以为他上街闲逛,也跟着去了。 两人在大街小巷一阵乱窜,果然随处可见空东鹤特制的悬赏令。 他们还看见,农夫扛着锄头、渔翁拖着渔网、裁缝拿着剪刀,在大街小巷穿梭,寻找戴着斗笠之人。 空东鹤两人走到一个胡同口,看见两个老头正在打招呼: “哎哟喂,魏老头,出门搜捕贤公子了吗?” “没有,我没去钓鱼,我去搜捕贤公子了。你去钓鱼了?” “没有,我没去搜捕贤公子,我去钓鱼了。” …… 两个老头耳背晚期,难免话不投机。可是,老哥俩聊得欢悦,接着彼此挥手,依依惜别。 空东鹤假装不晓得悬赏令之事,继续带静香姑娘一阵乱闯。 路过一个私塾,墙上贴着一张悬赏令,几个路人正在围观。 空东鹤扯下悬赏令,哈哈大笑,说:“赏金五百两,我不挣这笔赏金,对不起财神爷!” 静香姑娘冷冷地说:“你是武林中人,怎能落井下石?” 空东鹤说:“等我拿到赏金,我分你一半!” 静香姑娘立即满脸笑容,说:“这样的话,就不算落井下石。我们啥时候出发追捕贤公子?” 空东鹤浑身打了个寒颤,他没想到静香姑娘为了金子,说干就干、风风火火闯江湖,简直巾帼不让须眉。 他说:“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空东鹤马上跑进一个杂货铺,买一张渔网和两个鱼叉。 他把一个鱼叉递给静香姑娘,领着她朝荒郊野外走去。 走到一个竹林前,空东鹤说:“通常,那种罪大恶极的通缉犯,最喜欢在树林中藏身,贤公子也不能免俗。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危险地带,你要万分警惕!” 他的一番话,说得静香姑娘握着鱼叉的手瑟瑟发抖。 她说:“经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感觉脊背发冷!” 空东鹤一手提着渔网,单手握叉,猫腰朝竹林深处钻去。 他压低声音说:“你用你百年一见的小脑瓜想想,捉拿贤公子的赏金为啥高达五百两?那还不是因为,现在的贤公子变得极度凶残吗!” 静香姑娘吓得不敢呼吸,再也不说话。她手中鱼叉一抖又一抖,猛地戳到空东鹤脚后跟上。 空东鹤立即跳了起来,举着鱼叉朝四周一阵张望:“谁戳我?你出来!” 静香姑娘真担心他一阵叫嚷,把“极度凶残”的贤公子招惹出来。她指了指鱼叉,压低声音:“是我!” 空东鹤立即责怪起来:“麻烦你小心点。幸亏鱼叉还没有开刃,否则我的脚一定被你戳出三个大洞,鲜血喷满竹林,像彩虹似的!” 静香姑娘深感自责,低下头去。 两人继续在竹丛搜捕贤公子,蹑手蹑脚。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稀里哗啦”声响。静香姑娘吓得浑身一抖,手中鱼叉划过天际,砸到空东鹤头上。 幸亏空东鹤从小被师父打头,等于练过铁头功。 否则,他的脑袋马上冒出一个大脓包。他又责怪起来:“你是不是故意通知贤公子逃跑呀?” 静香姑娘深感自责,没说话。她握着鱼叉,跟在空东鹤身后。 这时,空东鹤正举着鱼叉,朝刚才发出声响的竹丛慢慢逼近。 只见他,一步一个脚印,猫腰低头,小心翼翼,就像古人穿着兽皮围捕天狼。静香姑娘见他如此慎重,心中更加忧惧。 可是,好不容易逼近刚才发出声响的竹丛,并没有贤公子的身影,却见一头肥溜溜的猫熊正在掰扯竹叶。 想必,刚才的声响正是它发出来的。(注:猫熊,即大熊猫。) 静香姑娘自小熟读鬼故事和小人书,自然在书上看过猫熊,知道猫熊对人肉没有兴致。 她望着猫熊模样,忍不住捂上心口:“这只大猫实在有趣,我们捉回去养着吧!” 空东鹤说:“我们庭院里的七八根竹子,不够它塞牙缝。”他率先离开此地,朝竹林更深处走去。 静香姑娘万般不舍,一步三回头,紧紧跟在空东鹤身后。 两人走了不到三丈,不知谁触到地上机关。顿时,一张鱼网从天而降,罩向两人头顶。 空东鹤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见响动,立即抬头,看见一张大网正急速罩来。可他并不反抗,束手被擒。 不出意外,静香姑娘吓得一声惊叫。她手中鱼叉,又顺理成章戳到空东鹤小腹上。 很快,竹丛中钻出几个打柴老头。他们人手一张悬赏令,一把柴刀。他们瞄一眼悬赏令,又看一眼空东鹤和静香姑娘。 老眼昏花,依然确定网中公子不是贤公子。老头们垂头丧气,立即放两人出来。 其中一个老头八十多了,他威胁空东鹤:“贤公子是我的,不许你跟我抢。如果你不识相,别怪我剁死你!” 老头说着,右手握着半截柴刀,朝空中举了举。哎哟,一不小心,柴刀没拿稳,掉到地上的层层竹叶之中。 空东鹤怕了他,马上点头认输。他领着静香姑娘一步一步退出竹林。注意,是后退哟。可见他果真被老头们吓坏了。 出了竹林,静香姑娘责怪起来:“刚才渔网罩头,你为什么不出手?” “我故意的!” “为什么呀?” “我要让你知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我这种男人独自一人行走江湖,风里来雨里去,那是顶天立地、行走如风,我是何等辛苦?何等了不得?” 静香姑娘呸他一口:“既然追捕贤公子危险重重,我看我们不必再追!” 空东鹤心想,追捕贤公子并不危险,危险的是带着一个武功差的姑娘碍手碍脚。 但是,他毕竟是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代少侠,尽量不说错话。 他说:“追捕江洋大盗这种脏活累活,我们就别干了,让别人干吧!” 静香姑娘高兴地跳起来:“好呀好呀!” 两人出竹林,返回街上。 走不多时,他们大吃一惊。只见空东燕和九姑娘一左一右架住一个灰衣公子,朝前猛拖。 灰衣公子戴着斗笠,特别不配合:“你们两个泼妇,我说了不去,为什么强迫我去?” 九姑娘连拖带拽:“你是不是傻?你只要去一趟,就可以分很多银子,比你卖鱼强多了!” 灰衣公子还是不从,骂骂咧咧。 可是,空东燕和九姑娘猛地加把劲,拖着他一阵飞跑。公子根本停不下来,只能跟着两个泼妇猛跑。 空东鹤和静香姑娘也跟着飞跑。 跑了好一阵,来到上官别苑门前。 门前站着上千人,推推搡搡,嚷嚷着领取赏金。其中不少人是被捉来的“斗笠人”,他们被数人架住双手,动弹不得。 上官别苑大门,始终紧闭。众人等得焦急,大声叫嚷:“开门,我们要领赏金!” 还有人更邪门:“不开门,就拆楼!” 众人喧哗一阵,大门忽然打开。 一伙人涌了出来,还在门口摆一张桌子。 冷金锤猛地跳上桌子,举起一双大铜锤嚷嚷:“这个悬赏令作废,都散了!” 他说完,铜锤互砸,哐当巨响。在他身后,岳孤星等十多个护院长剑出鞘,严阵以待。 顿时,众人一哄而散。 空东鹤与静香姑娘,也随大流往回走。他知道,悬赏令闹得沸沸扬扬,贤公子必定报复。 果然,当晚三更未到,一个黑衣人蹲在后厨屋顶。 他揭开一片瓦,缓缓垂下一根极细绳子,伸向大水缸。 如果不出意外,“幽檀两步癫”将沿着绳子,撒到水缸之中。 没想到,夜风拂过庭院竹林,发出一阵沙沙声,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那人幽幽地问:“哟,这不是谷震风谷先生吗?你蹲在屋顶上,累不累呀?腿酸不酸?要不要进屋搬个板凳,你坐着安安逸逸地干坏事?” 顿时,黑衣人浑身一颤。他正是谷震风,贤公子请他到曹府投放“幽檀两步癫”。 既然被认出,谷震风猛地回头,看见空东鹤一袭白衣,轻摇折扇,笑嘻嘻地盯着自己。 谷震风不说话。突然,他身子一跃,打算施展轻功逃走。 但是空东鹤比他快,瞬间堵住去路。正在这时,屋顶又多了两个人,正是清净老人和空追云。 谷震风被三大高手堵住去路,心中发慌,右手朝怀中摸去。 空东鹤立即点醒在场诸位:“注意,他要镖暗器了!” 他说着,立即从怀中摸出一个布罩套在嘴鼻之上,又从衣袋里摸出一块熟牛皮护住身前。那牛皮桌子大小,貌似能防住飞针、飞镖等各种暗器镖杀。 他这一套装束,二合一多功能,集机动性灵活性与柔韧性于一体,典型的有备而战。 更让人称奇的是,清净老人和空追云此时也跟空东鹤一样,布罩护住嘴鼻,熟牛皮护身。 清净老人说:“好久没比试武功,今晚总算可以打打牙祭。追云哪,你近些日子是不是也十分寂寞?” 空追云摇摇头:“其实我还好。我现在每天练字,充实又快乐!” 谷震风听两人絮絮叨叨,终于明白空东鹤话多是有原因的。 空东鹤听了两位前辈唠叨,说:“我们还是办正事吧,等会儿谷震风体力不支,施展不出暗器,那就无趣了!” 空东鹤一语点醒梦中人。 清净老人深以为然:“谷震风,你既然敢来曹府干坏事,就必须好好陪我过几招。来吧,把你的七十二门暗器通通使出来!” 谷震风被三人围住,心中有数,知道肯定打不过三大高手。 他一个马步,拍出一把“幽檀两步癫”。就在眨眼间,他前后左右一阵转身,左右手配合,暗器铺天盖地,罩向三人。 空东鹤三人屏住呼吸,躲避“幽檀两步癫”。他们还左躲右闪,不停飞舞手中牛皮打落暗器。 顿时间,屋顶叮叮当当乱响,暗器顺着屋顶滚落庭院。 庭院中,静香姑娘和空东燕摆好椅子,请空摘星和空三哥坐着观赏屋顶大战。九姑娘环抱双手,站着欣赏。 空东燕嫌屋顶月光不够亮堂,又点起一盏灯笼。她用一根细长竹子,挑着灯笼,高高举起,照向屋顶。 空东鹤见她们的雅兴如此之足,很欣慰。 他一边躲避谷震风的暗器,一边吩咐空东燕:“掌门师妹,你去柴房取一面锣,使劲敲。然后打开大门,让周围邻居也来看看热闹!” 空东燕领命而去,随即传出一阵密集锣响。 很快,周围的狗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周围的庭院与茅草屋纷纷亮灯; 很快,曹府庭院围满了人。他们揉搓惺忪睡眼,不敢相信所见一切。屋顶的打斗,简直比皮影戏还过瘾。 但见,谷震风的暗器镖光之后,正在施展逃命绝招。 很可惜,他朝东,被空东鹤堵住去路;他朝西,被空追云堵住去路;他朝北,被清净老人堵住去路;他朝南,还是被空东鹤堵住去路。 三人并不动手,只是拦住他不让走,以便戏耍之。 空东鹤一人负责东南两个方位,是最累的。这也体现了江湖不公正,晚辈干的体力活,明显比前辈多,凭什么呀? 当时,屋顶四人跳来跳去,就是不动手。庭院中的围观之人,渐渐不耐烦。 静香姑娘和空东燕喊了出来:“动手打呀,先比试拳法,再比试内力,不要偷懒!” 空东鹤听庭院的人不高兴,心中顿时颇为忧虑。 毕竟,他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必须重视围观者的喜怒哀愁! 于是乎,他猛地跃起,双手齐出,朝谷震风肩膀拍去。 他这一招,使出撼动乾坤之力,简直排山倒海气壮山河,五里外的狗都能听见掌风呼啸。 霎时,谷震风恍如一根鹅毛,朝月亮飘去。 清净老人急了,训斥空东鹤:“你这个破娃,你把他飘到天上去了,我们上哪找他?” 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腾空跃起,拽住谷震风左脚,硬生生把他拽回。 清净老人的武功,那是“天下第一”的前一名。他一出手,那个力道简直无法言表,就连神仙都服气。 只见他拽住谷震风的腿,猛地朝身旁扔去。 谷震风像一坨干巴巴的烟熏猪腿,立即撞向空追云。 空追云的武功,那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他见烟熏猪腿来的特别猛、特别快,只好一个马步,双掌齐出,拍向谷震风的大臀。 谷震风身不由己,立即转向,飘向空东鹤。 空东鹤吃了一惊,因为师父那一招,也是气壮山河,比他自己那一招还要牛叉一点点。做徒弟的,永远是徒弟,对师父的敬畏之心永存。 于是乎,他也一个马步,使出十成劲力,总算接住谷震风。 虽然谷震风比较瘦,一百零四斤三两。空东鹤举着他,手也酸。于是,他忽然把谷震风砸向清净老人。 清净老人是谁?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何况你扔一个大活人。 他也一个马步,立即接住谷震风,高举头顶朝空追云扔去。 就这样,三人在屋顶扔谷震风,几十个回合下来,都有些气喘吁吁。uu看书 .uukanh 更严重的是,谷震风被扔来扔去,已经吐了,弄脏空东鹤的白衣。 空东鹤很生气:“早不吐晚不吐,偏偏这个时候吐,我呸!”他飞起一脚,踢向谷震风后背。 只听谷震风哎哟一声,身子飘飘荡荡,“咚”一声摔到庭院之中。 也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屋顶三大高手一跃而下,到了庭院。 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立即捧来茶壶,给空追云和清净老人倒茶。 空东鹤年轻有为,不累也不渴! 他一脚踩住谷震风的头,对九姑娘说:“九姑娘,刚才谷震风打算在水缸动手脚,你看如何处置?” 九姑娘反问空东鹤:“依你之见呢?” 空东鹤幽幽地说:“一个男人,应该顶天立地,多挣银子,乐善好施;多看小人书和鬼故事,提高识字本事;勤加练习武功,让自己的体魄更强更大;有事没事洗个澡,在衣服上喷点香香,让自己香喷喷的。” 他说着,朝谷震风腰间猛踢一脚,说:“你看你,一身药味,也不洗干净,成何体统!” 谷震风闷哼一声,差点气绝身亡。 空东鹤又飞起一脚,踢到谷震风肺部。 这一脚,不是平常一脚,是那种特别有力道的一脚,能把人飘到空中。 于是乎,谷震风飘过庭院,飘过夜空,摔到街上。 可怜他,被三大高手折腾这么久,也算倒霉透顶。他咒骂一阵,一瘸一拐地走了。 曹府好戏谢幕,围观众人兴致盎然,纷纷散去。空东鹤等人,也回屋歇息。 53章 ?信鸽 空东鹤飞檐走壁,在上官别苑屋顶一阵转悠,到了后院。 后院有小山,山上有凉亭,灯火通明,莺歌燕舞。 种种迹象表明,大财主贤公子正在享受野外夜生活。 空东鹤蹑手蹑脚,沿台阶靠近凉亭。 他伏在林中,看见凉亭中一张木桌,桌上摆满酒菜,贤公子正在自斟自饮。 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冷金锤与岳孤星,不见空东虎。 贤公子面前,两个女子身若无骨,翩翩起舞;角落里,坐着四个女子吹啦弹奏。 贤公子一边品尝美酒佳肴,一边摇头晃脑打着节拍,快活赛小仙。 他那个得意劲儿,看得空东鹤耳垂胀疼。空东鹤催动九层内力,瞬间扔出七块大石。 七石连环,从凉亭正中穿过,卷起一股彪彪气。 顿时,冷金锤和岳孤星摔出亭外。六名女子,飘到树杈挂住。 只有贤公子内功深厚,抱住亭柱,勉强没有摔倒。 可是,满桌酒菜稀里哗啦,贤公子尾部喷火:“废物,通通废物!那家伙躲在树丛呢!” 冷金锤与岳孤星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瞬间扑向树丛。 等两人跃到近前,空东鹤白影一闪,不紧不慢下了山。 冷金锤与岳孤星追到山脚,突然失去空东鹤踪迹。 此时,贤公子也已赶到。他见两个护院并未追上捣乱者,又骂一句“废物”,回了书房。 后院暂时陷入一片寂静。没多久,后院火光冲天。 只听空东虎在暗夜中大喊大叫:“后院着火了!” 贤公子急了,出书房,进后院,现场指挥众人救火。 其实后院的火,只是空东鹤从柴房拖了一捆干柴,放到天井中点燃,并无大碍。 当时,空东鹤站在屋顶,看着众人提水桶急吼吼救火。火很快熄灭,贤公子气急败坏,又回了书房。 上官别苑渐渐宁静下来。 空东鹤窜入一间杂房寻来一面锣,一边哐哐乱敲,一边施展轻功在屋顶疯狂乱窜。 很快,上官别苑锣声四起,狗叫连连。 护院们大喊“有贼”,举着长剑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不见贼的踪影。 贤公子独坐书房,气得十指抓头。喧闹许久,复归宁静。 贤公子拖着疲惫之躯,回房睡了。他刚躺下,又一阵密集锣声响起。 这时,许多护院也已睡下。众人(含贤公子)不得不披着衣服,仓皇跑出门外。 可是,锣声戛然而止。没有人知道,刚才到底是谁在敲锣。 贤公子猛地伸出右爪,在廊柱抓出五个洞。他吩咐:“全部掌灯,派人把守各处。拿出弓箭,看见谁敲锣就放箭,格杀勿论!” 众护院领命而去。 上官别苑各处亮灯,照耀得夜空一片辉煌。他们铆足精神,弓箭手弯弓搭箭,其余人长剑出鞘,四处巡逻,只等那个乱敲锣的人现身。 可是,锣声再也没有响起。 空东鹤让上官别苑彻夜难眠,心满意足,悄摸摸回曹府睡了。 第二天上午,空东鹤走到城墙下,问:“谁想吃鸽子肉,烧烤的?” 城墙下有二百多个乞丐,顿时熙熙攘攘围住空东鹤。 一个老头问:“你要请我们吃鸽子肉?” 空东鹤握住他的双手摇了摇:“老哥,我不仅要请你们吃鸽子肉,还给每人发两个铜钱!” 顿时,众乞丐朝他吐口水,根本不信他。 空东鹤说:“你们还真是,不见银子不落泪!” 他说着,取下肩上包袱,开始分发铜钱,每人两个。 众人这才欢天喜地,信了他。 空东鹤发完铜钱,大手一挥:“兄弟们,走,吃鸽子肉去!” 众人自然紧随其后,一阵嘻嘻哈哈。 路过一个杂货铺,空东鹤又买了几十瓶作料和几把菜刀,还有几壶好酒,用一个布袋装着,继续赶往烧烤地点。 众人见他连作料和酒都买上,纷纷称赞他“周到”“讲究”。 空东鹤听了,忍不住自夸:“既然请客,就要请到位。我请客的标准,是客人舒服、客人满意。否则,我晚上睡不着觉!” 众人自然拍手称赞,夸他说得好。 一伙人浩浩荡荡嘻嘻哈哈,很快来到上官别苑门前。空东鹤领着众人,径直闯入。 门口两个护院以为众人是贤公子请来的,根本不加拦阻。 其实,贤公子被空东鹤闹了大半夜,此时正在呼呼大睡。 空东鹤领着众人,来到书房。书房很大,数十个书柜整齐排列,书架上都是大部头书。 空东鹤说:“兄弟们,每人搬二十本书。我领你们去吃鸽子肉!” 众人不晓得搬书和吃鸽子肉有啥关联,但既然空东鹤吩咐,也不再啰嗦。 他们一窝蜂靠近书柜,每人二十本。有些力气大的,还搬了四五十本,感动得空东鹤流鼻涕。 空东鹤领着众人大摇大摆,穿客厅,进后院。 后院厨房,三个扶桑来的顶级橱子正在削河豚。他们见空东鹤领着一群衣衫褴褛之人突然闯进后院,也不惊讶。贤公子常常大宴宾客,他们早已习惯。 空东鹤指着墙角两笼信鸽,说:“把这些鸽子抬上!”三五个人听了,立即抬起鸽子笼。 众人准备妥当,排着队,只等空东鹤一声令下,前往烧烤之地吃鸽子肉。 空东鹤在前面引路,沿着一级级石阶蜿蜒而上。 众乞丐闲散惯了,很久不干体力活。如今要爬台阶,他们不高兴! 只听众人一边哼哧哼哧喘粗气,一边咒骂台阶太多。也有人抱怨:“下次别说鸽子肉,就是神仙肉也不吃!” 众人吵吵嚷嚷,不久抵达山顶。 山顶古树耸入云端,遮天蔽日。昨晚贤公子酒宴之凉亭,隐没在树林之中。 顿时,众人把书和鸽子笼砸地上,挤进凉亭纳凉。他们站在亭中,凉风习习,倍觉舒畅。 歇息片刻,空东鹤吩咐众人杀鸽子拔毛,用刚才搬上来的书当柴火,在凉亭中烧烤鸽子肉。 很快,鸽肉溢芳,酒香阵阵,人人口水直冒、欢天喜地。 他们当中,有命途多舛的风流才子,有家道中落的富家公子,有八辈单传的穷苦之人……各有各的昔日荣光和如今心酸。 今天,他们从五湖四海汇集到这个小小凉亭,不为升官发财、显身扬名,但求眼前一顿鸽子肉。 所谓“不求来世,但求今朝”,莫过如此。 众人都很高兴,空东鹤因此更加高兴。 他用一根棍子戳着一坨鸽子肉,放在“书火”上烧烤。 还别说,鸽子肉用“书火”烧烤,居然有一股书香之气,更添无数风情。 酒不醉人人自醉,众人喝酒并不多,但有些人渐渐醉了,载歌载舞。一时多少往事尽付笑谈中,山顶喧嚣至极。 众人闹了一阵,空东鹤突然起身:“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们自然不晓得,纷纷询问这是什么地方。 空东鹤不想吓唬他们,尽量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这是野狼城贤公子的后院!” 众人不以为然。有个小哥说:“贤公子的后院怎么啦?我们在此烧烤鸽子肉而已!” 空东鹤嘻嘻笑:“问题是,刚才你们吃的鸽子,不是我的鸽子,而是贤公子的信鸽!” 顿时,众人一哄而散,沿着石阶仓皇下山,空东鹤也跟着一起跑。 众人瞬间冲出上官别苑,来到街上,各奔前程。空东鹤吃了鸽子肉,心中燥热,找到一处小溪水沐浴耍乐。 丛林郁郁葱葱,有一个不到两丈的悬崖,挂着一道瀑布。瀑布底下,空东鹤正在水塘中捉鱼。 突然,岸边传来一阵笑声。空东鹤猛地扭头,糟了,贤公子驾到。 贤公子用长剑挑着空东鹤衣裳,身后站着岳孤星、冷金锤和空东虎。 只听贤公子冷冷地说:“空东鹤,你出悬赏令整我,昨晚到我府中捣乱,今上午吃了我的信鸽。这些,我都不计较。我只问你一件事,如今衣裳在我手中,不知你如何逃跑?” 空东鹤说:“无妨,我身上还有遮羞布!” 贤公子一声冷笑,猛地跺跺脚。 转瞬间,四周树丛中冒出二三十个黑衣人。他们弯弓搭箭瞄准空东鹤白躯,一副即将置他于死地的架势。 贤公子又跺跺脚。 顿时,弓箭手背后,又冒出二三十个黑衣人。这一批人,唐刀出鞘,蓄势待发。 不用说,贤公子等人,借助瀑布水声,已经团团包围空东鹤。 空东鹤朝四周看了一眼,随即仰天长叹:“真是天罗地网。纵然那种武功天下第一的高手,倘若陷入同样境地,必定当场尿炕。” 他嚷完,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盯住贤公子:“贤公子儿,你带的人太少,根本不是我对手。你赶快回家,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喊来!” 贤公子幽幽地说:“还敢嘴硬。听说过‘三刀流神功’吗?” 空东鹤点点头。 贤公子说:“三刀流神功,是流传数百年的刀法,只有刺客才会使用。我用这种刀法,训练了三十名刺客,请你指点指点!” 空东鹤说:“我不想指点!” 贤公子猛地跺跺脚:“由不得你,放箭!”霎时,箭雨纷纷,铺天盖地罩向水塘。 乱箭猛放一阵,水塘渐渐变红,变红……那是血染的红。不出意外,空东鹤已经身中数箭,驾鹤西去了。 不知为什么,贤公子突然有点伤感。他幽幽的说:“我跟空东鹤没有深仇大恨。我又何必置他于死地呢?” 空东虎也抽泣起来:“二师弟,师兄我对不起你!” 正在两人伤感缅怀空东鹤之际,弓箭手不敢停,继续朝水塘放箭。 猛然间,领头的弓箭手突然扭头,看见贤公子正在伤感莫名。为表忠心,他立即打个手势,勒令兄弟们停止放箭。接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兄弟们,自然一齐痛哭涕零。 一时间,瀑布前哀嚎声震天响,反倒把贤公子吓得清醒。 他右手高高举起:“别嚎了,去水塘把空东鹤的遗体抬上来。我要让他,受我三拜!” 眨眼间,众人停止嚎哭。有三四五六七个人,一阵小跑,冲进水塘。 有个人回禀贤公子:“水塘只有几十条死鱼,不见空东鹤踪迹。” 贤公子浑身一颤,立即奔赴水塘,果然只见死鱼,并没有空东鹤。 忽然,他仰天大笑,伸出右手跟空东虎击掌相庆:“哈哈,还好,空东鹤没有死!” 众人见贤公子欢悦无比,立即哈哈大笑,发自肺腑地喜悦起来。 贤公子笑了几声,突发兴致。他见此地清幽宜人,十分适合野外烧烤。 于是,他吩咐众人把水塘的鱼捞出来,就地烤了吃。 众人得令,立马在水塘边忙碌起来。有人专心杀鱼;有个白衣公子一边杀鱼一边在水中洗脚,可能想给烤鱼增添咸味;有人在附近寻找干草枯枝。 一时间,水塘边充满欢声笑语,一派丰收喜庆架势,格外感人。 不多久,五堆野火燃起来,木棍叉鱼在火上翻滚,香味渐渐飘散。又过片刻,鱼肉熟了,众人立即吃鱼。 闻一闻,真香;尝一尝,有点小咸味。味道刚刚好,真好吃! 贤公子也举着一坨鱼,咬一口细细品着。他对身旁一个人说:“野火烤的鱼,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身旁那人立即回应:“是啊,有一股淡淡的咸味嘛。我刚才一边杀鱼,一边洗脚呢!” 这人声音好熟啊。贤公子吃了一惊,猛地扭头,立即浑身一紧。他看见刚才跟自己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空东鹤。 此时的空东鹤,已经穿好衣裳。 贤公子心中发紧,全身贯注:“你……你怎么做到的?” 空东鹤吃着鱼:“你们刚放箭,我就站在你身旁了,还穿好衣裳。你当时盯着水塘,没注意。练武之人,哪怕上茅厕,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记住了吗?” 贤公子也不客气:“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你刚才怎么被我围住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空东鹤身子一闪,无影无踪。 贤公子吓了一跳。空东鹤的轻功太快,简直快得匪夷所思。 他再一细看,发现空东鹤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他正在另一堆火前,跟几个黑衣人抢鱼吃。 正在这时,一个黑衣人认出空东鹤,立即大喊一声:“兄弟们,空东鹤在这儿!” 顿时,众黑衣人唐刀出鞘,围住空东鹤。烤鱼扔了一地,实在可惜。 空东鹤身子一闪,站到空地之上:“来,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三刀流神功!” 手持唐刀的黑衣人立即跃起,凌空砍向空东鹤。 片刻间,刀影重重,寒光道道,已把空东鹤围在核心。 只见众黑衣人唐刀挥动,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简直跟空三哥的“三刀流神功”如出一辙。 空东鹤白扇挥动,用扇尖戳戳点点,随即叮叮当当响起。 可惜,贤公子训练的三十名刺客,到底还算新手,出刀软绵绵轻飘飘。 空东鹤总觉得不够劲,渐渐昏昏欲睡。他大失所望,身子闪动,瞬间消失。 他就像一阵发了疯的风,来来去去,让贤公子心烦。烤鱼吃不成了,贤公子领着众人回府。 晚上,空东鹤回屋睡觉。他刚进卧房门,顿时吃了一惊。 墙角椅子上坐着岳孤星,微闭双眼:“你娃这次太过分了!” 空东鹤佯装不知他在说什么:“岳大侠,何出此言?” 岳孤星说:“你要对付贤公子,这是人之常情。可是,你何必烧烤他的信鸽?信鸽也是小性命,多么无辜。为了那些信鸽,贤公子让我来杀你!” 他说完,身子突然凌空跃起,上到房梁。 空东鹤心想,小样儿,躲在房梁,无非想居高临下,对我放暗器。为了显得武功高得离谱,空东鹤特意背对房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准备接招。 突然,“哎哟”一声,岳孤星从房梁猛地摔下。只听他“咚”一声坐地上,又一阵“哎呀”。 空东鹤为了显得武功高,还是不转身:“你摔下房梁,一屁股砸地上,一定很痛苦!” 不错,岳孤星的脸极其痛苦,他摔得不轻,暂时无力回答。 空东鹤这才转身,看见岳孤星坐在地上,泪眼汪汪地盯着自己。空东鹤以为这是岳孤星的诡计,不敢靠近。 岳孤星瞪他一眼:“你娃是不是傻了?我摔倒在地,你怎么不过来扶一下?你还有没有一点仁者之心?你有没有一点侠义之风?” 空东鹤摇摇头:“我不敢扶你,万一你讹我怎么办?” 岳孤星气得要死:“你娃就是个吃软饭的,我能讹你几两银子?快,扶我坐到椅子上,地上阴气重,坐久了对我尾部不好!” 空东鹤见他神色严峻,姑且信了他。他缓缓靠近,把岳孤星扶到椅子上坐着。u看书 uknshucm 不料,岳孤星缓缓伸手入怀。顿时,空东鹤十分警惕。他一步后退,双拳在前,准备接收他的暗器。 岳孤星嘴角一撇,万分鄙视,随即从怀中摸出一颗藏青药丸,一口吞了。 他缓缓气,说:“我到底上年纪了,刚才我坐在房梁上,正准备扔飞镖戳你。突然,我腿脚抽筋,立马摔下来!” 空东鹤深表同情:“年纪大了,要多喝点骨头汤。据说骨头汤,可以补骨头。长期不补,骨头嘎嘣脆,特别容易骨折。别的骨头还好,万一尾椎骨断了,以后上茅厕不方便!” 他说着,给岳孤星倒一杯茶。 岳孤星叹口气:“其实吧,我在贤公子身边混日子,是为了养家糊口。否则,谁愿意替他当狗!” 空东鹤安慰他:“无妨,当狗不丢人,我连狗不如呢!不过,贤公子让你来杀我,可你杀不了我,这怎么办?要不要我上吊身亡,你回去好交差?” 岳孤星摆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贤公子早知道派我来杀你,绝不会成功。但是,他也必须派我来一趟,否则护院们会以为他是个怂包!” 他说着,起身告辞:“后会有期!” 顿时,岳孤星消失不见,似乎已经出门而去。 空东鹤嘴角一撇,说:“岳大侠,你又上了房梁,等会儿腿脚抽筋摔下来,不要砸坏我桌子!” 岳孤星立即从房梁跳下,说:“你太扫兴了,看破不说破,懂吗?”他推开房门去了,一瘸一拐。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54章??后宫 空东鹤在屋顶支起油锅,炸豆腐,香气顿时狂镖而出。 (注:事发屋顶,是贤公子“上官别苑”后院屋顶。当时是上午,贤公子夜不归宿。) 后院住着数十位夫人,都是野狼城贤公府后宫的原班人马。 这些美丽的人儿,正在庞大的庭院各个角落晨练。有人练拳,有人舞剑,有人静坐……各有各的练法,各有各的销魂。 咦,怎么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对,是炸豆腐的香气,还是放了很多作料的那种。 霎时间,这些美丽的人儿,纷纷扭头张望。正在这时,屋顶传来歌声,男低音。 众女子猛地抬头,马上惊住。 只见屋顶之上,一个白衣公子折扇轻摇,哼着山歌炸豆腐。此情此景,虽有几分怪异,但颇为诱惑。 霎时,有个姑娘嚷嚷起来:“哎呀,那是空东鹤,跟贤公子对着干的空东鹤!”眨眼间,众女子纷纷聚拢,对着空东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空东鹤依旧炸豆腐,还唱着山歌:“我唱山歌,你来和。嗨,你来和!” 虽然贤公子曾发布禁令,不许众夫人接近陌生男子。但是,在屋顶炸豆腐实在有趣,她们不由自主走到屋檐之前,仰头观望。 有个中年夫人,喊了出来:“喂,小哥,你在炸豆腐呀?” 空东鹤扭头,看见庭院里密密麻麻站着数十位女子,知道那是贤公子“后宫”精华。他说:“各位婶婶、各位姐姐,我请你们品尝油炸豆腐,好吗?” 众女子听了,纷纷捂住心口,称赞他是贴心之人。接着,她们微皱小鼻,闻着豆腐香味,怪心急的。 有个紫衣婶婶满脸忧愁,冲空东鹤嚷了起来:“可是你爬到屋顶,我们也吃不到豆腐呀!” 人群中突然跳出一个小公子:“娘,别慌,我去找个梯子!” 他说完“咚咚”跑进杂房,搬来一个梯子架在屋檐之上。接着,他不等空东鹤邀请,自行爬上屋顶,说:“空大侠,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空东鹤一阵大笑:“阁下是?” 小公子回禀:“家父贤公子,我是第十子上官冲。” 空东鹤见他眉清目秀,说话彬彬有礼,实在是个有为青年,说:“上官公子,你家不是有很多西域葡萄酒吗!何不拿两壶上来?” 上官冲欣然同意,立即沿着梯子下到庭院。 上官冲刚走,张总管领着七八个家丁急吼吼跑来。张总管很着急,冲屋顶嚷嚷:“空少侠,你快下来。否则,我们放箭了!” 他身后的家丁弯弓搭箭,瞄准屋顶。 紫衣婶婶(上官冲的娘)瞪张总管一眼:“你个死老头,你这是干啥?空大侠在屋顶给我们炸豆腐,他容易吗?你居然放箭!” 张总管很愧疚,满脸堆笑:“是,小的知错了!” 随即,他吩咐众家丁放下弓箭,又说:“空大侠在屋顶炸豆腐,多不容易!快去找一把伞,送到屋顶去。” 一个家丁立即领命前往。 这时,上官冲用一个背篓背着西域葡萄酒,哼哧哼哧来了。看得出来,背篓里的葡萄酒起码二十壶,很沉。他跑到梯子前,就往屋顶爬。 张总管眼疾手快,吩咐几个家丁扶住梯子。上官冲沿着梯子到了屋顶,放下背篓,递给空东鹤一壶酒。 空东鹤左手摇着折扇,右手炸着豆腐,根本空不出手接酒壶。他说:“我空不出手,你伺候我喝吧!” 他说着张嘴仰头。 上官冲举着酒壶朝他嘴里一阵咚咚猛灌,接着抓起一坨豆腐嚼了起来。他娘在下面心急:“你这个天杀的败家玩意儿,只顾自己享乐,没看见我在下面吗!” 上官冲是个孝子,立即用一根竹签戳住七八坨豆腐,沿着梯子送了下去。他娘接过豆腐,微闭双眼闻了闻,猛地睁眼,一口咬掉三坨豆腐,顿时赞不绝口。 其他夫人见了,立即喷出口水,冲空东鹤嚷嚷,勒令他扔几坨豆腐下来。空东鹤想了想,说:“你们张嘴!” 她们果真张着嘴。 空东鹤起身,抓一坨豆腐弹出。顿时,一个女子嘴中多了一坨豆腐。 霎时间,空东鹤左右手同时抓起一把豆腐,尾部一撅,十根手指一起弹动。 只见一坨一坨豆腐迅疾飞向庭院,落入女子们嘴中,分毫不差。她们吃着豆腐,连连称赞空东鹤的手艺。 正在这时,那个取伞的家丁跑了回来。他沿着梯子爬到屋顶,站在空东鹤身后,帮他撑着伞。 此时,上官冲又爬到屋顶,坐在炉子前喝酒吃豆腐,还不忘给空东鹤喂酒,也算仁至义尽。 此时此刻,旭日初升,微风习习,屋顶当真惬意十足,看得庭院中的美人们羡慕不已。于是乎,三个胆大的,顺梯子爬到屋顶,站在火炉四周喝酒吃豆腐。 可是,那些不敢爬到屋顶的美人们,自然不乐意。她们吩咐家丁,爬到屋顶取豆腐。为了伺候主子们欢心,几个家丁自然沿着梯子爬上爬下,取送豆腐,忙得不亦乐乎,孝心感人。 庭院里,夫人们摆开阵势,吃豆腐喝酒。 一时间,庭院热闹非凡。有些美人不胜酒力,渐渐醉了,开始痛骂夫君,也就是贤公子。她们骂他好色,娶了这么多夫人,还天天寻欢作乐,半年也不跟她们相会。 这些女子,各有各的心酸,各有各的脾性,但有一个共同之处:心中空虚。简单地说,她们都极少见到贤公子一面。所以,众女子同仇敌忾,一起诅咒贤公子。 上官冲也有些醉了,可并非因为葡萄酒。他也骂骂咧咧,责怪贤公子非要逼他读书考状元。 众人喧闹许久,空东鹤带来的豆腐炸光,只好提着工具收工。夫人们舍不得他走,极力挽留他在后院吃午饭。 空东鹤不爱传出闲话,婉言拒之。美人们无可奈何,摇摇晃晃跟他挥手告别。 空东鹤回到曹府,就着凉水吃了点剩饭,又赶赴“上官别苑”后院。这一次,他带着一个“人形”风筝。这个风筝专门按照贤公子身板打造,跟贤公子真人不相上下。 只见他,飞檐走壁疾走如风,踏瓦无痕,不多久到了目的地。他站在屋顶叫嚷:“姑娘们,出来放风筝——” 那时,后宫的美人们正在各自闺房“浓睡不消残酒”。 听到空东鹤叫嚷,知道“炸豆腐小哥”又到。顿时,她们的酒醒了,浑身劲飙飙,对着铜镜略微装扮一番,急吼吼跑到庭院开阔处。 丫环和家丁自然也不能免俗,站在主子们身后,眼巴巴盯着屋檐的空东鹤,专等他放飞风筝。 空东鹤见庭院中已经挨挨挤挤数十人,双脚一顿,沿着屋脊疯跑起来。他手中的线渐渐放出,硕大的风筝慢慢飘向空中。 远远看去,贤公子像一张硕大纸片,趴在空中。庭院中的美人们顿时拍手称快。想必,她们当真厌恶贤公子许久,用这种方式捉弄贤公子,简直快慰平生。 当时,庭院四周的房子成“口”字形排列。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房子合围,中间才是庭院。 空东鹤沿着屋脊,从北跑到西,从西跑到南,从南跑到东,再到北。终于,风筝飞至半空。正在众人仰望风筝之时,突然“嗖”一声响,一支箭射向风筝,可惜未中。 众人吃了一惊,朝四周一阵张望,却见贤公子正在庭院入口弯弓搭箭。顿时,众美人、家丁、丫环纷纷四散奔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庭院中只留下贤公子和张总管,屋顶站着空东鹤。双方对峙,剑拔弩张。贤公子再取一支箭,拉满弓,瞄向空东鹤。 空东鹤吓得鼻孔一紧。他向来不太喜欢暗器、毒药和长箭。可是,他假装大义凛然,拍了拍心口:“来,朝我心口放箭!” 不料,贤公子的箭突然转向,镖向风筝。这一次,又未中。贤公子再次弯弓搭箭,空东鹤手中一松,风筝渐渐飘远。 贤公子把弓箭扔到地上,一阵哈哈大笑,说:“空东鹤,我听说你上午到我后院炸豆腐,我的夫人们都很欣赏你。既然如此,我后院还有一件空房,你住进来如何?” 空东鹤暗想,贤公子真虚伪,假装不在意“后宫”。那好,我假装离去,让你露出原形。于是,他立即施展轻功,假装出了后院。 其实,他绕了一圈,又回到后院,趴在屋顶偷看贤公子发脾气。只见贤公子黑着脸:“把所有人叫出来!” 张总管立即奉命前往。不多时,夫人、丫环、家丁纷纷跑到庭院,列队成形,摆开阵势。贤公子质问张总管:“后院的规矩是什么?” 张总管低着头,没脸面对主子:“后院规矩一百八十八条,您要我全背出来吗?” 贤公子“嗯”了一声。 张总管得令,高声背诵起来:“第一条,不经许可,男人不得进入后院,家丁除外;第二条,禁止跟陌生男子勾搭;第三条,夫君新纳妾室,不得拦阻……” 贤公子大手一挥:“够了!去搬一条板凳出来!” 张总管马上吩咐一个小家丁,进屋搬一条板凳放在庭院正中。霎时间,众美人吓得瑟瑟发抖。她们清楚,贤公子即将家法伺候。 等家丁摆好板凳,贤公子又回房找来一根竹条。他把竹棍递给张总管:“每人五十棍,往死里打。如果三个月内能下床,证明没打够。届时,我抽你!” 他说完,背着手出了庭院。 张总管奉命行事,也战战兢兢。他只是总管,出手太重,会得罪女主子;出手太轻,惹贤公子生气。于是,他举着竹条,不知如何是好。 空东鹤在屋顶看得心急,立即飞身下房,走到众人面前。 顿时,众人团团围住他。此时此刻,她们已经恨他入骨。要不是他在屋顶炸豆腐,众人何至于落得如今下场? 上官冲的娘一把揪住空东鹤衣裳:“空东鹤,都怪你这个无赖,害得我们遭此劫难!” 空东鹤嘻嘻笑,说:“婶婶,我是来救你们的!”上官冲的娘信了他,顿时松手。 空东鹤说:“贤公子私定家法,无法无天,简直岂有此理。各位婶婶,你们必须奋起反抗,把贤公子绑起来扭送衙门治罪!” 霎时,上官冲的娘飞起一脚,把空东鹤踢个饿狗扑食。她一脚踩在空东鹤脖子上:“贤公子是我们夫君,我们把他送到衙门,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她训斥完,第一个趴在板凳上,带头接受家法处置。 张总管举着竹棍,说:“贤公子晚上回家,一定查看效果。小的不敢手下留情,还请夫人谅解!” 上官冲的娘说:“我们知道你只是狗腿子,不会怪你,你放心抽吧!” 张总管得令,立即挥动竹棍,使劲抽打。 上官冲的娘,立即“哎呀”掀天:“哎哟喂,疼死我啦!上个月刚刚打过,旧伤还没好呢,又来一遍,我还怎么活呀!” 听着婶婶杀猪般的惨叫,空东鹤猛地从地上爬起。他看着张总管卖力行刑,心惊肉跳。看着看着,他于心不忍古道热肠,自然要趁机做点好事。 于是,他帮张总管数数:“五,六,七……” 张总管一边行刑,一边给空东鹤介绍贤公府的规矩:“这位夫人,是贤公子的第十位夫人。虽然排名靠后,但是她很争气,生了个男娃,唯一的男娃,也就是上官冲上官公子。因此,十夫人在众夫人中级别最高!” 空东鹤听了,频频点头,不忘继续数数:“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停!请下一位做好准备。” 此时此刻,上官冲的娘已经无法自己起身。四个丫环齐出动,把她拖回房去了。 上官冲的娘走后,板凳空出来。但是板凳不能空,行刑不能停。 第二个夫人默默地趴了上去。 张总管一边行刑,又给空东鹤介绍起来:“这位夫人,级别比上官冲的娘低一级,理应第二个打尾部。在我们贤公府,打尾部是常有的事。一般出场顺序足以表明身份高低。最后一个出场的,往往是刚进府不久的小妾,身份最低。” 空东鹤频频点头,依旧替张总管数数:“五,六,七……五十!” 不出所料,第二个挨打的人,也半身不遂行动不便了。四个家丁齐动手,把她拖回房。 接着是第三个,最后一位出场的,是“三十六夫人”。 行刑仪式持续许久,该打的人都打过,竹条最后碎成刷子,可以留着刷碗刷锅。 到这时,张总管已经汗流浃背。他脸发白,嘴唇青紫,即将嗝屁升天。 可是,他还不能停,还有事要做。 只见他扶住空东鹤肩膀以防摔倒,吩咐一个小家丁:“小狗子,知道怎么做了吧?” 一个十七八岁的家丁,立即微微躬身:“是!” 小家丁马上回屋,挑着一对箩筐出来,又晃晃悠悠出了庭院。 空东鹤不明所以:“小哥干啥去?” 张总管叹口气:“干啥去?当然是大批量采购狗皮膏药啊。这次挨打的尾部那么多,没有一箩筐膏药是不够的。” 空东鹤深表同情:“唉,婶婶们也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每次累个半死!” 张总管听了,当场感动:“我跟随贤公子十几年了,做牛做马,从未有一人体谅过我,空大侠是第一个体会我难处的人。走,我请你下馆子!” 他说着,非得请空东鹤去喝几杯。 空东鹤无法拒绝,随他来到一个奢华酒楼。不多时,酒菜满桌,两人推杯换盏,空东鹤已有醉意,张总管早已醉得满脸通红。 张总管摇摇晃晃,说:“你别看贤公子如今十分神气,用不了多久,他的绝大多数家产都将被七叔拿走……” 他说到这里,猛地捂住嘴,才意识到酒后失言。 空东鹤嘻嘻笑:“但说无妨。我跟贤公子好歹也算仇人,我不会向他告密!” 张总管听了点点头,接着朝四周瞄一眼,看是否有人偷听。 接着,他压低声音说:“贤公子当年,抢了他亲七叔的藏宝图,还差点杀了七叔。七叔这些年,忍辱负重隐姓埋名,就快对贤公子动手!” 空东鹤心想,七叔的事,张总管晓得如此清楚。那么,他果真是七叔安插在贤公子身边的一颗棋子。 他说:“贤公子当年对七叔太过分。如今七叔要报仇,也在情理之中。” 接着,两人又闲扯一阵,各自打道回府。 空东鹤回府睡到晚上,突然醒来,有些良心不安。他心想,贤公子的各位夫人挨打,确实因我而起,我应该向她们表示歉疚之情。 可是,如何表示这份心意呢? 送几个咸鸭蛋?人家看不上。 送几张狗皮膏药?人家不需要。 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出一个好主意。 此时此刻,又是月明星稀之时,他飞檐走壁、如风如电,到了“上官别苑”后院屋顶。他站在屋顶,手握一根蜡烛点亮,唱起山歌。 这支山歌,是他这辈子最拿手的,先前常常在如厕时浅吟低唱。掌门师妹和大师兄还表扬过他呢,嘻嘻! 今晚,他站在月光下气沉丹田,微闭双眼,用优美绵长的男低音,伴随着阵阵小夜风,唱给贤公子的夫人们听。 贤公子的众夫人,此时正趴在床上,创伤火辣辣疼。 不过,月夜醉人,空东鹤的歌声更加醉人。她们渐渐地,uu看书.uukau渐渐地,听得火大,纷纷吩咐一旁伺候的丫环:“哪条疯狗啊,大晚上的汪汪乱叫。去,赶走!” 众丫环都是小姑娘,不是特别擅长跟空东鹤那种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代少侠打交道。 只见她们怯生生地走到庭院里,朝空东鹤不停作揖:“空小哥,您行行好,别唱了,我家主子吐了。” 空东鹤停不下来,继续饱含热情,又吼又唱。 众丫环终于忍无可忍,纷纷训斥他:“唱的真难听,我呸呸呸——” 她们的呸声不断,空东鹤的内心十分受伤。他这次好心好意来献唱,的确为了表达诚挚歉意。你们不接受也就罢了,还说我的歌声难听! 他继续唱,而且调调高了许多。 此时,贤公子正在“三十七夫人”的房中酣睡。 (注:贤公子只有三十六位夫人。“三十七夫人”是他傍晚时分才娶进门的,还没来得及当众宣布。) 空东鹤的歌声太嘹亮,惊醒了贤公子。他知道又是空东鹤,可他不生气。今晚是他大喜日子,空东鹤的歌声等于奏乐!所以,他从枕头下取出两坨布条塞住双耳。 还不够,三十七夫人乖巧灵活,立即用双手捂住贤公子双耳。 如此一来,空东鹤的歌声再也钻不进贤公子耳中。他很快又打起了呼噜。 空东鹤在屋顶唱了一阵山歌,小丫环们就在庭院里不停嘲笑他、辱骂他唱的难听。更糟糕的是,张总管也求他快些离开。 空东鹤看在张总管的面子上,只好撤离现场,回府睡了。 55章 ?木箱 晚三更,月光光,空东鹤赶着驴车疯跑,空东燕、静香姑娘和九姑娘骑马殿后。 天亮时分,驴车队来到一个谷口,猛地停住。 只见山谷入口,两位大婶举着锅盖,把住去路。在两人身后,站着十多个女人。有姑娘,有婶婶,有奶奶。她们有的手持长矛,有的举着锅盖。 一位胖大婶举起锅盖:“下来,统统下来!” 空东鹤倒吸一口凉气,举手示意三位姑娘别慌,凡事有我!他端坐驴车,翘起二郎腿,问:“大婶,您举着锅盖做什么?” 胖大婶颇为得意:“这是锅盖,也是盾牌。” 她说着努努嘴,对身旁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说:“取出悬赏令,看看这个小白脸是不是贤公子!” 小姑娘得令,从怀中摸出一张悬赏令看了看,又盯着空东鹤仔细比对,说:“娘,贤公子戴着斗笠。这位公子不戴斗笠,好像不是贤公子捏!” 胖大婶狠狠地瞪了小姑娘一眼:“什么叫好像?你是我们村唯一识字的人,你给我看仔细点。如果我们这次没有领到赏金,你担待得起吗!” 小姑娘担待不起! 她听娘说得严重,顿时有些瑟瑟发抖。她又看了一眼悬赏令,抬头盯着空东鹤一阵细看,说:“他……是贤公子!” 顿时,胖大婶锅盖一抖,仰天一声大叫:“围起来!” 片刻间,众姑娘、婶婶、奶奶立即出动,把空东鹤团团围住。看得出来,她们只对赏金感兴趣。至于驴车呀,姑娘呀,通通不放眼里。 她们的锅盖黑漆漆,还有大窟窿,至少用了十年;她们的长矛锈迹斑斑,估计传自曾爷爷的曾爷爷;她们面黄肌瘦,衣衫破旧。 一句话,她们的日子不怎么样。 空东燕、九姑娘和静香姑娘骑在马上,嘻嘻哈哈,窃窃私语。九姑娘指着一位老奶奶,说:“你们看,那位老奶奶七八十岁了,居然也来打劫,真是好笑!” 空东燕也一阵“是啊是啊”。 静香姑娘却正色曰:“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有些老人一百多岁还能上房揭瓦下地耕田,有些人真是少见多怪!” 她说的“有些人”,当然是指九姑娘。九姑娘听了极度不悦,朝天“呸”了一口。 此时,“女贼首”胖大婶举了举锅盖,训斥起来:“你们三个丫头,别吵吵!” 三个丫头立即闭嘴,看空东鹤如何应付这伙女强盗打劫。 胖大婶冲空东鹤举了举锅盖:“贤公子,识相的,你就下来投降!一旦动手,你不是对手!” 空东鹤一阵嘻嘻笑,说:“你们最好动手,逼迫我下去。嗯,我贤公子就是这样的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胖大婶见他果然很贱,锅盖连举三次,示意小的们一起上。 顿时,众姑娘、婶婶、奶奶一起出动,围攻空东鹤。别看她们都是女人,小的只有十几岁,老的七八十,但她们深得兵法之妙。 怎么说呢?她们两人一组,一个举着锅盖,一个举着长矛,相互配合、威力无穷。 只见一位大婶冷不丁地刺出长矛,戳向空东鹤的驴尾巴,她身旁的一个小姑娘立即举着锅盖护住两人的头,以防空东鹤用飞镖“镖”她们。 还别说,空东鹤好歹是名满江湖、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代少侠,自然不便跟她们动手。既然长矛刺向驴尾巴,他只好腰身一弯,白扇挥动,挡住长矛,护住驴臀。 可是,众女贼是一起出动的,东边不亮西边亮。就在那位大婶袭击驴尾巴失败之时,有人正用长矛袭击驴腿、驴肚子、驴耳朵…… 顿时,那匹驴的浑身都笼罩在长矛的阴影之下。驴吓得一阵瑟瑟发抖。想必,他很后悔跟随空东鹤闯荡江湖了。 空东鹤也很头疼,为了护住蠢驴,不得不骑到驴背上,快如闪电,白扇东点点、西戳戳,阻挡长矛雨点般的攻击。但他毕竟骑在驴上,十分不便。 长矛袭来之时,他只能不停地左弯腰、右弯腰、前空翻、后空翻……远远看去,他就是一个在驴背不断跳跃的猴子。 三位姑娘看得欢悦,不停拍手呼叫,嘻嘻哈哈,还一边打赌,看空东鹤何时累死沙场。 正在这时,一位老奶奶昏厥倒地。有个姑娘一阵嚷嚷:“太奶奶不行了!” 众女子听了,立即扔掉锅盖和长矛,围住“太奶奶”大呼小叫。有人掐她人中,有人用巴掌给她扇风。 空东鹤四人火速靠近,对“太奶奶”展开紧急抢救:先灌水,再喂干粮。 不多时,“太奶奶”缓缓睁开双眼,活了过来。看得出来,她老人家刚才晕死过去,就是饿的! 空东鹤摸出十两银子,又找三位姑娘募捐了十两,递给胖大婶。胖大婶接过银子,眼泪花花,连连道谢。 空东鹤说:“其实我不是贤公子!贤公子四五十岁了,黑须飘飘,你们看我的脸,多白净呀,哪有一根胡须?” 众女子凑近他的脸仔细查看,果然没有找出一根胡须。 胖大婶又让“寨中唯一的读书人”取出悬赏令,仔细比对。果然,空东鹤年轻有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怎么可能是贤公子呢! 她拍打女儿的头,训斥起来:“你读书白读了,两个人差别那么大,你都分不清!”小姑娘很委屈,跺跺脚,上山去了,回了村。 空东鹤问:“你们都是女的,怎么不见男人?” 胖大婶说:“除了男婴,所有男人外出讨生活了,留下我们这些女人看家。我们吃了上顿没下顿,时常在谷口打劫。最近捡到一张捉拿贤公子的悬赏令,又很想捉住贤公子……” 她的一番话,让空东鹤四人无限感慨。众人又闲话家常一阵,挥手告别。众女贼依依不舍,硬是把四人送出五里地才止步。 空东鹤的驴车队,走了一整天。擦黑时分,路过一片树林。 空东鹤四人进入林中歇息,在林中空地点燃一堆篝火,接着从驴车抬下大木箱,从箱中放出贤公子。他五花大绑,嘴中塞着抹布。 空东鹤松开贤公子双脚,扯掉他嘴上抹布,说:“我三更半夜趁你睡着,把你从床上扛出来装进木箱,用驴车拖着到处乱跑,就为了整你,让你心惊肉跳,你不生气吧?” 贤公子四肢被绑,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他一阵嘿嘿笑,说:“你整我,那是我的荣幸,我绝不生气!” 空东鹤点点头,说:“林中小夜风吹着,篝火熊熊燃烧,没有歌舞助兴,实在可惜。你一边唱歌一边跳舞,如果让我们高兴,自然赏你吃的!” 贤公子听了,果断唱起山歌。 他的歌声十分吓人,在如此月夜笼罩的密林中像鬼哭狼嚎。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还跳起舞来。 只见他的双腿抖啊抖、翘啊翘,活像跳大神。空东鹤等人看着贤公子那副丑态,顿时拍掌大笑。 贤公子跳了一阵,不敢停下来,问:“各位爷,能否赏我一点干粮?我已经整天没进食了!” 九姑娘扔了一坨馒头在地上。 贤公子立即弯下腰,用嘴叼起来,嚼巴嚼巴吞了。可是一坨馒头哪够呀,不够塞牙缝。他一边跳舞唱歌,又请求“各位爷赏口馒头”。 空东鹤听了,走开一丈远,让贤公子张着嘴。贤公子果然张开嘴。 空东鹤掰开一坨馒头,朝他嘴中扔去。贤公子顿时跳起来,一口咬住馒头吞了。 哎哟喂,真好玩!空东鹤四人一阵哈哈大笑,笑得腿软。他们耍弄贤公子好一阵,让贤公子继续载歌载舞。 贤公子几坨馒头下肚,有了力气,歌声更加难听,像野猫发春,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突然,贤公子脚尖一顿,身子凌空跃起,朝一颗树上点去。虽然他的双手被绑在后背,但他就像长了一双翅膀,霎时升至半空。再过片刻,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东鹤火速窜起,一个倒挂金钩,踢向贤公子腰身。 贤公子“哎呀”一声,落入篝火之上。他在地上一阵翻滚,灭了火,却被九姑娘一阵踢打。 九姑娘一边踢打,一边责怪贤公子不知好歹,借机逃跑。 空东鹤看不下去,拉住九姑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犯了小错,我们再给他一次机会!” 九姑娘这才收手,在篝火上添加柴火,让贤公子继续唱歌跳舞。想必,他刚才的歌声和舞蹈,还没有让九姑娘尽兴。 于是,歌声响起,舞蹈翩翩,一场百年难见的篝火盛宴,又给这个寂寥的树林增添无数风情,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贤公子闹腾许久,空东鹤等人昏昏欲睡,他又打算逃跑。正在这时,篝火四周突然亮起一片火把,把空东鹤四人团团围住。 借着火光,空东鹤看见举着火把的人均为武林中人,有三十多人。 他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举着明晃晃的唐刀,气势吓人。其中一个人,腰间挂着弯刀,正是“风雷掌第十三代传人”诸葛乾。 诸葛乾微微躬身,说:“空少侠,深夜打扰,实在对不住。贤公子私吞我们一箱珠宝,我们必须带他走,还请你不要拦阻!” 空东鹤说:“上次,你悉心指教我如何捉野猪,此恩不报非君子。既然贤公子私吞珠宝,请立马带他走!” 诸葛乾很高兴,吩咐其他人把贤公子腿脚绑上,放入木箱之中。 收拾妥当,诸葛乾跟空东鹤闲话家常三两句,随即吩咐:“兄弟们,我们立即赶路,到镇上投宿!”几个人应一声,立即抬起箱子,急吼吼出了树林。 九姑娘、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纷纷指责空东鹤不该放贤公子走。空东鹤在篝火上新添柴火,说:“我们先放他走,再把他抢回来。这一番折腾下来,贤公子必定心惊肉跳!” 空东燕问:“万一我们追赶不上呢?” 空东鹤说:“不会。我主动让诸葛乾把贤公子带走,诸葛乾不会想到我们要追赶,也就不必匆忙赶路。他们一定在下一个镇投宿。” 他说得头头是道,三位姑娘不再怀疑。四人靠在树根上,睡了一晚。天亮之前,空东鹤驴车队踏着露珠上路,去追赶贤公子。四人翻山越岭,没多久抵达一个小镇。 此时,一缕曙光刚刚从东边亮出,街上的早点摊正在陆续就位,还没有几个行人。空东鹤推测,诸葛乾等人还在客栈,并未起床。 于是,四人守在一个胡同口等候,顺便买了煎饼吃。不料,等了一两个时辰,诸葛乾那伙人依然没有现身。 九姑娘不耐烦,说:“空东鹤,等了这么久,诸葛乾他们还没有出现,证明他们并没有在此镇投宿,你怎么交代?” 顿时,空东燕也责怪空东鹤自作聪明。 空东鹤嘻嘻笑:“实在对不住,我这次失算了。常言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哪能想到敌人如此狡猾呢?” 知错不改,还狡辩。九姑娘火大,把空东鹤按在驴肚上狂殴。驴子被空东鹤蹭得不耐烦,踢了他一脚。 正在这时,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唢呐声。听那调调,是盛大的迎亲队伍。街上的行人,纷纷扭头张望。 空东鹤四人,自然站在胡同口张望。当时,胡同口有个煎饼摊,十几个人等着买煎饼,此时纷纷望向迎亲队伍。空东鹤四人淹没在众人之中,倒不显眼。 朝街头那一头望去,只见两个人抬着一顶大花轿晃晃悠悠来了。两个男人吹着唢呐,走在轿子之前。 轿子后面,跟着数十人,提着唐刀,还有两人抬着空东鹤那个木箱。 队伍最后,诸葛乾腰悬秀月弯刀,耀武扬威压阵。 不用说,轿中之人,必定是贤公子。想必,诸葛乾等人找贤公子索要珠宝,贤公子不从,诸葛乾他们就用这种方式羞辱他。 望着迎亲队伍,空东鹤又得意起来:“看看,我就是料事如神!诸葛乾他们,还是来了!” 九姑娘也很高兴,说:“太好了,‘木箱之旅’又可继续了!” 空东鹤说:“贤公子被人敲锣打鼓地娶走,那是断然不可的。你们看好了,我马上救他出来!” 说话间,迎亲队伍已从空东鹤四人眼前走过,朝街道另一头去了。 空东鹤拔出静香姑娘腰间长剑,脚尖一顿,身子迅疾跃出。他从行人头顶一点又一点,眨眼间到了花轿一侧。 只见他手中长剑一挥,花轿顶盖立即飞向空中。果然,轿中坐着一个男人。他五花大绑,正是贤公子。 霎时,街道两边的人一阵惊叫,议论纷纷。两个轿夫大吃一惊,立即把花轿扔到地上,震得贤公子差点从轿中飞出。 还未等诸葛乾等人拔出兵器,空东鹤手中长剑不停挥动,切向两根抬轿子的竹竿,恍如切菜一般。 眨眼间,一截一截的竹子散落于地,竹屑纷飞。 顿时,围观众人被空东鹤切菜神功惊住,不停拍掌欢呼。等空东鹤切完两根竹子,诸葛乾等人早已溜之大吉。 空东鹤缓缓走到贤公子面前,盯着他的双脚一阵细看。忽然,他长剑一抖,朝贤公子心口戳去。 立时,贤公子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围观众人,也纷纷惊叫出声。谁都没想到,空东鹤会当街行凶。 再一细看,空东鹤正在给贤公子松绑。原来,他刚才那一剑,看着吓死人,只是割断绳子而已。 贤公子虚惊一场,说:“空少侠,我快被你整死了。你放我走,咱们两人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空东鹤嘻嘻笑:“想走?没那么容易!起码吃顿饭再走。” 他说着,拖着贤公子进附近一家饭馆吃饭。此时,空东燕三人也把驴车安顿在门口,进饭馆吃饭。 九姑娘问贤公子:“大财主,我们大晚上把你关进木箱,拖着到处跑。你当时的心情究竟如何?” 贤公子想了想,说:“刚开始有点小担心,后来就习惯了。主要是我晕船晕轿,一旦驴车颠簸得厉害,我就想吐。” 贤公子的这个回答,九姑娘很不满意。 她继续追问:“这条整人计划,是我想出来的,居然只让你‘有点小担心’?你就不担心被我们推下悬崖吗?” 贤公子嘿嘿笑:“刚开始我以为你们是劫匪,特别担心你们杀人灭口。后来,我听出是你们,我反倒一点都不担心了。” “为什么呀?” “我跟空东鹤少侠争斗这些日子,已经斗出感情。我舍不得杀他,他也舍不得杀我。我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贤公子的答案,uu看书.uukanshu 九姑娘很不喜欢。她嘟囔着嘴,不再理他。 很快,小二送来十碗面,摆了一桌子。贤公子狼吞虎咽,连吃六碗。他打着饱嗝,对空东鹤拱拱手:“多谢空少侠搭救之恩,改日必定重报,我这就告辞!” 空东鹤一把拽住他:“你吃饱了吗?” 贤公子点点头。 空东鹤说:“既然你吃饱了,我有个礼物送给你。你在这里,稍等片刻!”他说完,立即出门而去。 临别还有礼物赠送,贤公子感激得眼泪花花。他又坐下来喝碗面汤,一边等候空东鹤的礼物。 等他面汤喝完,空东鹤急匆匆赶回,手里拿着一条草绳。他用草绳拴住贤公子腰,出了饭馆。他跳上驴车,赶驴车上路。 贤公子被草绳拖着,紧跟其后。三位姑娘也飞身上马,殿后压阵。 贤公子忽然一阵大笑:“空东鹤,看来你还是恨我,特意侮辱我!” 空东鹤说:“你误会了。我只想告诉全天下人,我已经降服大名鼎鼎的贤公子!” 贤公子不再多言。他想趁机逃跑,又知道快不过空东鹤的竹叶功,只能暂时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空东鹤几人已进入山坳之中。山坳正中一条小路,两边是低矮起伏的杂草。 突然,杂草中冒出一个姑娘,正是拜金楼楼主牡丹。她挡住空东鹤的驴车队,说:“空东鹤,你必须放开贤公子!” 空东鹤大吃一惊,停住驴车:“为什么?” 牡丹满脸肃穆:“贤公子是你爹!” 56章 ?认亲 牡丹楼主满脸肃穆:“贤公子是你爹!” 空东鹤立即训斥她:“你不要骂人。否则,我用竹叶镖你!” 牡丹楼主并不害怕。她问:“空东鹤,你有一张羊皮藏宝图,对吗?” 空东鹤点点头:“羊皮藏宝图有什么稀奇?在黑市,一两银子买十张。我有羊皮藏宝图,也不能说明贤公子是我爹呀!” 贤公子听了,微微点头。他可不希望,跟空东鹤攀上亲戚。 牡丹楼主嘴角冷笑,说:“可是,你的藏宝图是祖传的。而且,藏宝图除了一句诗,什么都没有!” 霎时,贤公子极其激动:“什么诗?” 牡丹楼主说:“鸽子咕咕叫,财宝滚滚到!” 贤公子浑身一紧,猛地跑到空东鹤面前:“空少侠,让我看一眼藏宝图!” 空东鹤从怀中摸出羊皮,扔给他。 贤公子捧着羊皮细细观摩,渐渐浑身颤抖。看得出来,他气血上涌,直冲天灵盖。忽然,他“扑通”跪下:“夫人哪,我终于找到咱们儿子了!” 随即,他嚎啕大哭,旁若无人。 空东鹤心想,贤公子哭得销魂,装得很像!不知他在耍什么花招?莫非想私吞我的藏宝图? 正在这时,贤公子猛地起身,使劲抱住空东鹤右腿:“儿子哟,快喊我爹,喊爸爸也行!” 霎时,空东鹤气不打一处来。他仰头遥望天空,说:“贤公子,就算你要侮辱我,也不要如此过分。我倒数三个数,如果你不松手,我要抽你。三,二,一!” 贤公子不松手,还在空东鹤衣服上揩鼻涕。 空东鹤忍无可忍,一步跳下驴车,猛地夺过羊皮。接着,他十三连环有影脚,踢向贤公子小腹。 可是贤公子躲都不躲,任由空东鹤踢打,他还笑:“哈哈,儿子哟,打得好!” 这样的热闹,是九姑娘最爱。她骑在马上,拍掌助威:“贤公子真是贱骨头。空东鹤,你使劲打!” 牡丹楼主看不下去,说:“儿子打老子,不怕被雷劈?” 空东鹤一边踢打,一边说:“雷劈我的时候,你站远一点即可!”他打了片刻,终于解气,就要飞身跃上驴车。 可是,贤公子一把拽住他,还伸出左脸:“儿子哟,打够没有?如果没打够,再打爹的左脸。打完左脸再打右脸,只要你高兴就好!” 斗笠垂罩遮住他的脸,不然空东鹤真会打他脸。 空东鹤一把推开贤公子,说:“贤公子,你适可而止!”他说完,跃上驴车,赶车离去。空东燕、九姑娘和静香姑娘紧随其后。 贤公子垫着脚尖依依惜别:“儿子哟,你赶驴车要慢一点。别摔下来,把门牙崩了!” 他恶心人的本事,让空东鹤无言以对,只能不停“呸呸呸”。 空东鹤四人走了一阵,空东鹤忽然停住驴车。他说:“牡丹楼主和贤公子一唱一和,背后必定藏有古怪。你们先回去,我去查探清楚!” 为了整贤公子,已经在路上折腾几天,三位姑娘已经精疲力竭,只想早点回家睡个懒觉。于是,三人赶着驴车,先走一步。 空东鹤偷偷摸摸,原路返回。远远看去,只见贤公子和牡丹楼主排排坐在路边,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空东鹤立即施展“金龟隐身”,绕到两人身后草丛。 只听贤公子责备牡丹楼主:“藏宝图的事,我几年前就跟你说过。既然你早知道空东鹤是我儿子,为何不提早禀告我?” 牡丹楼主辩解:“我之前不确定他是你儿子,就没跟你提及此事。我最近来鱼府视察分舵,今天打算回总舵,刚好遇到你被空东鹤擒住,为了救你,不得不说出藏宝图,没想到他果真是你儿子!” 贤公子叹口气:“也罢,以后有任何事,必须及时禀告我。这次,你让我找到儿子,是一个极大的功劳。到年底分红,我会给你双份!” 牡丹楼主听了高兴,立即谢恩。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阵悄悄话,空东鹤没听清。接着,牡丹楼主辞别,回总舵去了。 贤公子又在路边呆坐许久,起身回城。空东鹤也要回城,自然尾随贤公子。 路过一个小镇,贤公子走进饭馆。只见他点了一桌子酒,却不点饭菜。他一壶接着一壶猛喝,不多久醉意渐浓。 突然,贤公子仰天大笑:“哈哈,二十五年苦苦寻找,终于父子团聚。夫人,我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他说着,把酒壶朝空中举了举,接着“咕咚咕咚”,喝掉整壶酒。 当时,饭馆满屋子的人,立马被贤公子的奇怪举止惊住。他们纷纷扭头张望,接着各自继续喝酒吃菜。 没想到,贤公子又嚎啕大哭起来:“造化弄人,我跟儿子见面不相识,还有太多过节。他必不肯认我。怪就怪,他长得不像我,也不像他妈,我一时眼瞎,没认出来……” 接着,他双肩抖动,哭个不停。饭馆老板实在不忍,带两个厨子过去劝解。 只见两个厨子一左一右,抬起贤公子走到门口。随即,两人喊一声“一二三,走”,猛地把贤公子扔到街上。 贤公子已经大醉,躺在地上好一阵才爬起来。 忽然,一个白衣老头走过。贤公子一把拽住老头:“儿子啊,你去哪?爹陪你去哈!” 顿时,老头一巴掌抽在贤公子脸上,接着一个飞毛腿,把贤公子踢个饿狗扑食。 贤公子像条红色大蛤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空东鹤以为他猝然升天,想过去送他一程。不料,贤公子又慢腾腾爬起来。 贤公子刚爬起来,猛地抓住一个路过大婶胳膊,随即在她脸上嘬一口:“夫人哪,咱们儿子终于找到啦!高兴不高兴?” 霎时,大婶一个耳瓜子,抽得贤公子两眼冒金星,摇摇欲坠。 大婶指着他鼻子臭骂:“臭无赖!还问我高兴不高兴?我呸,回家问你妈去!”她呸完,骂骂咧咧去了。 空东鹤心想,贤公子喝醉了这个德性,他要是我爹,我宁愿上吊身亡,太丢人了!想到这里,他都不愿继续尾随贤公子,打算回城算了。 正当他转身之际,他看见诸葛乾领着三个人,正在鬼鬼祟祟靠近贤公子。可是,贤公子摇摇晃晃,毫无察觉。 诸葛乾等人迅疾靠近贤公子,其中两人一左一右拖着贤公子疯跑。不多时,跑入一个僻静胡同。 胡同深处,还有数十人。众人立即把贤公子五花大绑,袜子堵嘴,塞入木箱之中。随即,他们抬着木箱,朝镇外走去。 空东鹤自然远远尾随。 诸葛乾等人抬着木箱,急匆匆赶路,还一边激烈争吵。路过一条宽阔大河,他们突然把木箱扔到岸边草丛。 眨眼间,他们分成两拨人马,猛地亮出家伙对峙起来。 只听诸葛乾义愤填膺,说:“那批珠宝,怎能按人头分?应该按门派分!” 一个年轻男人立即反击:“你们门派就你这个小老头,出工不出力,箱子也抬不动。你凭什么分那么多?” 诸葛乾也是个暴脾气,话不多说,手中绣花弯刀一闪,立即劈了过去。顿时,双方唐刀对弯刀,叮当乱响,在河边杀得难分难解。 此时,空东鹤正躲在附近草丛中,欣赏河岸打斗。 高手过招,往往三两招便已终结战斗。可是,诸葛乾那伙人武功都不高,打起来反倒激烈精彩。 空东鹤看得过瘾。不料,他们打了一阵,突然停住,又抬起箱子继续赶路。 空东鹤推测,如何分享珠宝,他们已经达成一致。问题是,珠宝还在贤公子手中,他们拿什么分呢? 空东鹤继续尾随。 诸葛乾等人又走一个时辰,进入一片竹林。微风吹过,竹林淅淅索索。来到一处空地,他们把木箱放到地上,接着扯出贤公子。 突然,诸葛乾一把扯掉贤公子斗笠。顿时,他吓得一屁股倒坐地上。其他人,也被贤公子的脸惊住。 贤公子哈哈大笑:“儿子,别害怕,我脸上只是剑伤。uu看书 wwuuknshu” 诸葛乾等人稳定心神,又靠近贤公子,把他的头压到木箱之上。 随即,诸葛乾的秀月弯刀架住贤公子的脖子:“贤公子,那箱珠宝,你必须还给我们!” 贤公子哈哈大笑:“珠宝到了我手上就是我的,我凭什么还给你们?” 诸葛乾火起,高高举起弯刀:“最后问你一次,还不还珠宝?” 贤公子仰天大笑,却不回答。突然,诸葛乾手起刀落,朝贤公子脖子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空东鹤一片竹叶飞出。诸葛乾弯刀“叮”一声响,脱手而去。 随即,空东鹤缓缓靠近诸葛乾等人。他的手中,举着一把竹叶,说:“你们走吧!” 诸葛乾等人晓得空东鹤竹叶厉害,立即一哄而散。 空东鹤给贤公子松绑解穴,接着要走,却被贤公子拦住。贤公子说:“你屁股上有颗黑痣!” 空东鹤浑身一紧。他屁股上的确有黑痣,此事为他的最高机密,只有师父一人知晓。贤公子既然知道,那只能说明他的确是亲爹。 唉,真是耻辱,这种人是亲爹!于是,空东鹤说:“我没有黑痣!” 贤公子叹口气,说:“你有黑痣,只是你不愿认我。我发誓,你早晚要喊我爹!” 霎时间,空东鹤极其反胃想吐。他说:“师父才是我爹,你永远不配!” 贤公子说:“我们走着瞧!” 空东鹤不再理他,转身回城。贤公子一路紧随。两人同一方向,同一座城。直到回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57章 回头 “上官别苑”门廊,挂着一面横幅,有字:“隆重庆贺贤公子与空东鹤父子相认”。 一群人围在横幅前,议论纷纷。 过不多久,来了一辆驴车。驴车走到大门口,猛地停住。 驴车跳下一个人来,迅疾走向门口。只见他红衣裳,满脸剑伤,十分吓人。 围观横幅众人,并不认识他正是贤公子。但见他吓人,纷纷让开道来。 贤公子也不说话,径直进入别苑。他一路哼着小曲儿,兴冲冲来到后院。 后院有一排房子,是府库所在,各个门口有人守卫。贤公子吩咐:“金银各五百两,搬到门口驴车上。” 护院们“哟嘿”一声,打开府库大门。有人搬金,有人搬银。他们忙而不乱,快速有序。不多久,驴车满载。 贤公子又吩咐:“府库重地,防贼防火,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护院们“哟嘿”一声,各自归位。 贤公子出大门,一步跳上驴车,立即扬鞭抽驴。顿时,驴车疯跑,一阵嘎吱嘎吱乱响。 贤公子赶了一阵驴车,“吁”一声停下。他在驴车最低处凿了几个洞,刚好银子和金子能漏下去。 片刻之后,他调转驴车,扬鞭抽驴,驴子又疯狂奔跑起来。街道颠簸,车中金银便一路“漏”到路上。 于是乎,驴车所到之处,隔三差五一坨银子,或者一坨金子,掉在地上。 路过行人见了,惊喜交加。当然,谁也不会声张。他们静悄悄地,跟着驴车捡金银。 起初,驴车后只有三五个人。渐渐的,好心人越来越多。不多时,已有数百人。 人们争先恐后争抢金银,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相互间“嘘嘘”,示意彼此不要出声,免得惊动赶驴车的那个傻子。 贤公子佯装不知身后有人尾随,一门心思赶车。 还别说,他渐渐地把身后那群人忘了。不知不觉间,他又跑回自家门口。 此时此刻,驴车空空荡荡,金银全部散尽。但是,数百人跟随至此,于是看见了横幅。 贤公子跳下驴车:“各位乡亲父老,我是贤公子。”众人不知真假,议论纷纷。 贤公子又说:“我终于找到失散二十五年的大儿子,也就是空东鹤。刚才我特意给各位发银子,以示庆贺,哈哈!” 顿时,众人围住他问东问西,主要向贤公子打探何时再次举办“驴车散金银”之事。贤公子也不嫌烦,一一作答。 他找到空东鹤的确高兴不已,还给“毒剑重锤”和空东虎连放三天假。 所以,扯横幅、驴车散金银等杂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围观众人围住他问了许久,贤公子高兴,又请在场诸位去下馆子。去的还是附近赫赫有名的大馆,大鱼大肉葡萄酒,吃得各位东倒西歪。 贤公子本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又酩酊大醉。酒宴散场,他摇摇晃晃来到曹府门口。 只见大门紧闭,贴着一张纸,写有几个大字:禁绝贤公子入内! 想必,空东鹤早料到贤公子必定登门认亲,提前贴好禁入令。贤公子嘿嘿笑:“到底是我亲儿子,有我的风范,嘿嘿!” 他嘿嘿完,突然仰天大叫:“空东鹤……东鹤……小鹤鹤,你快出来!我是你爹!”连叫数十遍,曹府没有动静。贤公子锲而不舍,继续嚎叫。 终于,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出来三位姑娘。她们是:空东燕、九姑娘和静香姑娘。 三人满脸肃穆,抬着一箩筐鸡蛋。等她们把箩筐放到门口,九姑娘厉声警告:“贤公子,我喊一二三,你快滚!否则后果自负!” 贤公子嘿嘿笑,叉腰挺胸:“你们几个黄毛丫头真不懂礼数,空东鹤是我儿子,你们见了我要喊叔叔!” 顿时,三位姑娘不再客气,捡起鸡蛋朝贤公子一顿猛砸。 贤公子左躲右闪,无奈好汉不敌八手,身中数蛋,不得不退到数丈开外。 九姑娘三人,这才收手,主要是因为一筐鸡蛋败光。 九姑娘厉声呵斥:“贤公子,你在我们曹府门前胡言乱语,影响极其恶劣,空东鹤万分生气。他吩咐,如果你再来捣乱,我们不必客气!” 贤公子不屑于跟她们动手,默默转身,走了。不料,半个时辰后,他又回到曹府门前,还举着一把雨伞。 此时,曹府大门依旧紧闭,所谓“防贼防火防贤公子”,莫过如此。 那么,空东鹤多多少少有点疯牛病癫狂症,那也是有原因的。根源在于,贤公子也有那种症状。 于是,贤公子清了清嗓子,又仰天大喊起来:“空东鹤……东鹤……小鹤鹤,你快出来!我是你亲爹!” 不出所料,大门又打开,空东燕三位姑娘又抬着一箩筐鸡蛋出来。顿时,鸡蛋铺天盖地而去。 贤公子用雨伞护住身子,任凭“鸡蛋雨”砸在伞上,一阵“啪啪”乱响。很快,门口姑娘的鸡蛋砸光。 三位姑娘望着他,盼望他回头是岸。不料,贤公子初心不改,又叫嚷起来:“空东鹤……东鹤……小鹤鹤,你快出来!我是你亲爹!” 空东鹤在屋内听了忍无可忍,三两步走到大门口。他手中弯弓搭箭,瞄准贤公子。 贤公子浑身一颤,问:“小鹤鹤,你这是干什么?我是你爹,你用长箭对付亲爹,会遭雷劈的!” 空东鹤麻面无情:“别说话,撅起尾巴!” 贤公子知道空东鹤的心意。于是乎,他很听话地转身,高高撅起尾巴。 空东鹤二话不说,拉满弓弦,长箭“嗖”一声窜出,戳入贤公子之臀。就在这一刻,贤公子“哎呀”一声,捂住尾巴,一瘸一拐,仓皇而去。 其实,他并非逃跑,只是寻找郎中拔箭。他一瘸一拐地走在街上,一边疼得哼哼唧唧,一边寻找郎中。 彼时,他的屁股上挂着一支长箭,鲜血染红了他的半条腿。 围观的人见他可怜,主动给他指路。 有了好心人指路,贤公子终于来到一个破败庭院。 庭院中,一个胡子巴扎的中年男人正在磨一把尖刀。他的样子像屠夫,怎么看都不像郎中。 贤公子转身要走,却见郎中朝他招手。只听郎中说:“方圆十里,只有我一个郎中。给我一两银子,我帮你取出长箭!”他说着,示意贤公子随他进屋。 贤公子别无选择,随他进入屋内。屋内正中,摆着一张木板,有门板大小。郎中示意他趴在木板之上,掀开衣裳亮出臀。 天下病人都一样乖。贤公子也不能免俗,他立马遵照医嘱。 郎中又找来一根绳子,把他五花大绑,说:“有一丁丁疼,你忍住了!” 贤公子听得浑身冒冷汗,问:“没有麻沸散吗?直接用刀切肉呀?”(注:麻沸散即古代麻药。) 郎中用衣袖擦拭着刚才磨过的那把尖刀,说:“我之前骟马骟猪,没有给人动过刀,哪会准备麻药?你将就将就,耽误了时辰,你的半边屁股就废了!” 郎中说的吓人,贤公子瑟瑟发抖,说:“那我不治屁股了,你放我下来!” 郎中一声冷笑:“你屁股的箭没有拔掉,就这样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医术不精,我以后喝西北风呀?” 他说着,手中尖刀一晃,就在贤公子的屁股上划了一条口子,疼得贤公子一阵惨叫。 郎中盯着他的屁股一阵细看。长箭只戳破了皮,箭伤并不深。他叹了一口气,充满恐吓气息,说:“你的箭伤太深,必须再加五两银子!” 贤公子如今成了砧板上的鱼,只能立即点头。 郎中又盯着箭伤一阵细看,说:“长箭已经戳进你的骨头,要取出来,实在很难,必须再加五两银子!” 贤公子咬咬牙,猛地点头。他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把这个郎中诛灭九族,连一只鸡都不放过。 郎中看着他:“先给银子,再动刀!”贤公子心中骂娘,立即去怀里摸出银子,递给他。 郎中这才正儿八经地拔箭。只见他尖刀不停挥动,又切又刮又戳,就像把鸡腿上的肉剃掉一般,终于把长箭完好无损地取了出来。 到这个时候,贤公子的惨叫声已经持续半个时辰,早晕死过去。郎中给他的臀撒了药粉,敷上一张狗皮膏药。u看书 .uukanshu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闯入一伙人,其中四人抬起木板便朝门外跑去。郎中急了,伸手制止。 一个老头缓缓走到郎中面前,不说话。郎中自然不晓得,面前的老头正是诸葛乾。 诸葛乾盯着郎中看了一阵,突然飞起一脚,把郎中踹倒在地,随即扬长而去。这时,那四个人抬着贤公子一阵猛跑。 贤公子尚在昏迷之中,生死不明。 四人把贤公子抬到一处竹林,放到地上。不多久,诸葛乾领着其他人赶到。诸葛乾看了一眼贤公子,哈哈大笑,说:“我就不信,要不回来那批珠宝!” 众人频频点头,纷纷弯腰,盯着贤公子之臀观看。想必,贤公子屁股上的箭伤,包扎得十分凌乱。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三片竹叶迅疾飞向贤公子,“嘶嘶”有声。贤公子身上的绳索,应声而断。 紧接着,一道白影闪过,贤公子凭空而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顿时,诸葛乾等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个人吓得大小便失禁,嚷嚷起来:“有鬼呀!”霎时间,众人一窝蜂逃出竹林。 其实,救走贤公子的只是空东鹤。他扛着贤公子飞驰电掣,贤公子倒是醒了,可他被颠簸的呕吐不止,又晕了过去。 跑了好一阵,才来到“上官别苑”门口。门口两个护院,见空东鹤扛着贤公子,立即拔剑拦住他。 空东鹤把贤公子放到地下,转身便走。却听贤公子嚷嚷:“小鹤鹤,都到家了,不进屋坐坐吗?” 空东鹤不理他,径直去了。 58章 兄弟 庭院一棵大树之下,摆着凉板床一张。树荫下小凉风吹拂,颇为惬意。 贤公子趴在凉板床上,让老郎中给他箭伤敷药。 老郎中七老八十,眼神不是特别灵光,鸡爪似的手抖抖抖……抖个不停。 贤公子忍住疼,哼哼唧唧。 终于,老郎中顺利收工。 他艰难起身,把脓血擦在张总管衣领上,说:“贤公子只是皮肉伤,半个月即可痊愈。忌辛辣之物,忌冷水,忌动怒。” 他连说“三十忌”,贤公子根本没记住。 贤公子哼哼唧唧:“哎哟喂,伤口有点痒痒,还有点疼,这是为什么?” 老郎中说:“就怕不疼不痒,又疼又痒,证明我的药用对了!” 贤公子这才放心。 身旁的张总管立即赏给郎中几坨碎银,打发郎中去了。 张总管躬身询问:“贤公子,那个杀猪的实在可恶。他替您拔箭,居然趁机下毒手。要不要派人教训他一顿?” 贤公子立即制止:“千万不要再起波澜。如今空东鹤不认我这个爹,就是嫌弃我干坏事太多。你把上官冲给我叫来!” 张总管应一声,急匆匆去了后院。不多久,张总管领着上官冲赶到。 上官冲微微躬身:“爹,您的屁股好点了吗?” 贤公子不想搭理这种废话。屁股少了一坨肉,郎中刚敷药,肉就长出来了?你以为是神药呢? 他哼了一声,问:“冲儿啊,你今年几岁啦?” 顿时,上官冲和张总管都大吃一惊。上官冲的心中,还很冰凉。 在找到空东鹤之前,贤公子有子女十七个,上官冲是唯一带把的。当爹的居然不记得唯一的儿子今年几岁。这种爹如何不叫人心寒? 上官冲脸色铁青,躬身回答:“爹,我今年十六岁!” 贤公子嗯了一声:“十六岁,该娶媳妇啦!你看中哪家姑娘,告诉爹,爹替你做主!” 上官冲说:“爹,您一直要求我整日在书房读书,将来考状元。十六年来,我四门不出,这次从野狼城来鱼府,路上您还让人蒙住我双眼。所以,我不晓得外面姑娘长啥样!” 顿时,贤公子爬起来。他望着张总管:“有这种事?” 张总管立即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贤公子哈哈大笑:“从前爹那么做,是怕你被姑娘迷惑心智。如今你长大成人,该娶亲啦。这样,你失散二十五年的大哥找到了,他就是空东鹤。你大哥是武林第一媒婆,你去请他帮你物色一个姑娘成亲!” 上官冲憎恨贤公子,说:“爹,我不娶亲,我要考状元!” 霎时,贤公子飞起一脚,踢中上官冲肚子。上官冲闷哼一声,像一只小麻雀,飞出一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 张总管眼疾手快,火速跑过去,扶起上官冲。 贤公子不解气,训斥起来:“一边娶亲,一边考状元,两不耽误。你再叽叽歪歪,家法伺候!” 没办法,上官冲辈分低一级,只能认怂。他流着辛酸泪,出门去找空东鹤。 那时,空东鹤正躺在曹府门前的藤椅之中,仰望屋檐下的燕子窝。 上官冲靠近他:“大哥……” 空东鹤扭头一看,立马吃了一惊。上官冲灰头灰脸,流着鼻血,眼睛哭过。 空东鹤立即起身,递过去一片竹叶让他擦鼻血:“怎么搞成这个德性?” 上官冲接过竹叶,说:“无妨,跟十七妹打了一架。我来,想请大哥帮我做媒,事成酬金十两。” 空东鹤心想,上官冲好歹算我同父异母弟弟,这个银子能不能挣?他又想,亲兄弟明算账,我帮他做媒,收点报酬天经地义。 他说:“我是武林第一媒婆,你找我算找对人。你看中哪家姑娘了?” 上官冲说:“梅姐姐!” 顿时,空东鹤浑身一紧:“那不行。梅姐姐不是一般女子,你不能娶她。” 上官冲嘴上四门不出,那都是假的。 他无心读书,只有贤公子在家时,他才四门不出。贤公子不在家,他四门进进出出,对江湖中的事知道很多。梅姐姐跟谷震风的关系,他早有耳闻。 但是,他特意借此时机把老爹气疯。他说:“大哥,我看中梅姐姐,就是因为她并非寻常女子。” 空东鹤心想,既然他如此固执,让他吃吃苦头也好。于是他说:“那好吧。梅姐姐和谷震风住在郊外一个茅草屋,我们现在就去提亲。” 两人说走就走,风风火火去提亲。不到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一座小山之前。山脚果真有茅草屋,门前有竹丛。 远远看去,梅姐姐正在屋檐下弹奏琵琶。她纤指抚动,摇头晃脑,十分带劲。可是,她弹得实在不怎么样。 当时,谷震风正坐在一旁品茶。他时不时地微闭双眼,一副极其陶醉模样,明显是个马屁精。 空东鹤与上官冲,悄悄摸进竹林,蹲在两丈开外偷看两人。 梅姐姐弹得越来越凌乱吵闹,上官冲感觉自己恍如有了身孕——想吐酸水。 空东鹤有意让上官冲得个教训,故意大声说:“我三岁时,都比她弹得好!” 顿时,谷震风脚尖一点,凌空而起,迅疾无比扑进竹林。 空东鹤立即施展“金龟隐身”,闪到数丈之外,独留上官冲被捉。他闪开后,隐身竹丛,远远观看。 只见上官冲猛地抬头,看见一条黑影凭空而降。眨眼间,黑影已到眼前。 顿时,他吓得一声惊叫,随即被谷震风锁住肩胛骨。 谷震风提起他,身子一跃,回到茅屋门前。 空东鹤迅疾靠近,蹲在竹林中,静观事态发展。此时,谷震风把上官冲扔到地上:“什么人,鬼鬼祟祟偷听?” 上官冲立即说:“在下上官冲,家父贤公子!” 谷震风半信半疑,扶起他:“原来是上官公子,失礼失礼!” 上官冲拍拍身上灰尘,说:“我奉家父之命,前来向梅姐姐提亲!” 霎时,谷震风和梅姐姐都吃了一惊,愣愣地望着他。谷震风满脸肃穆,问:“给谁提亲?” 上官冲拍拍肩膀:“给我自己提亲!” 空东鹤心想,上官冲这么说,必定引起谷震风断定他不是贤公子儿子。贤公子财大气粗,怎么会让自己儿子娶一个跑江湖的姑娘? 果真,谷震风哈哈大笑:“原来如此,那是好事!”随即,他给梅姐姐打个手势。 梅姐姐不出一声,抱着琵琶回房去了。 谷震风盯着上官冲,从额头看到下巴。 他一边看,一边频频点头,一丝柔和的笑意从嘴角荡漾开来,就像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他说:“哦,原来小公子家父是贤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他说着,左手手心夹着一包粉末。他双手捧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说:“我去府上多次,但从未见过公子!” 上官冲端起茶杯就要喝。 一丈开外的空东鹤,顿时浑身一紧,手中竹叶就位。 不料,上官冲把茶杯送到嘴边,又说:“家父不让我们跟外人相见,所以先生从未见过我。”他说完,就要喝茶。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空东鹤猛地弹出一片竹叶,飞向上官冲右脚。这一片竹叶,空东鹤只用一成内力,可穿透布鞋,顶多擦破脚皮。 于是,上官冲右脚猛地一阵生疼,手中茶杯立即摔落于地。他低头看脚,发现一片竹叶穿透布鞋,显然是空东鹤提醒他不要喝茶。 谷震风问:“你怎么啦?” 上官冲说:“无妨,我的脚被虫子咬了!” 谷震风并未怀疑,说:“此处风光不错,我陪你四处转转,顺便说说提亲之事。”说话间,他朝竹林间小路走去,嘴角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上官冲没有多想,跟在他身后,几步踏进竹林。 两人默然无语,离竹林很远很远,来到一条小溪旁边。在几尺宽的小溪对面,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林。 谷震风走到溪边,望着水中晃荡着的太阳,问:“你怎么知道梅姐姐的?” 上官冲说:“我仰慕她很久了!” 谷震风嘿嘿笑。突然,他猛地转身:“谁?” 上官冲听到呵斥,立即吓了一跳,即刻转身张望。正在这时,谷震风一拳戳向上官冲胸口。他这一拳,只为教训上官冲,没怎么用力。 但是,上官冲马上疼得捂住胸口。他问:“谷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谷震风满脸杀气:“哪来的小无赖,居然冒充贤公子的儿子。我必须替贤公子好好教训你!” 他说着,身子一个旋转,绕到上官冲身后,u看书 uukansh.om 猛地捶出一拳。顿时,上官冲哎呀一声,反手捂住后背,立即转过身来。 等他转过身来,谷震风又转到他身后,猛地捶他一拳。连续数次,谷震风绕来绕去,捶得上官冲浑身骨头生疼。 终于,上官冲骂了起来:“你这个卑鄙小人……”他刚骂完,马上被谷震风一脚踢倒在地。 谷震风指着他训斥:“小无赖,如果你要坑蒙拐骗,也不要冒充贤公子的儿子。现在人人皆知,贤公子的儿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空东鹤!” 他出了气,扬长而去。 此时此刻,空东鹤正躲在附近竹丛偷看。等谷震风走远,他用溪水打湿脸脖,接着迅疾跑向上官冲。 上官冲正躺在地上哎呀叫唤。 空东鹤跑到他面前,假装气喘吁吁:“哎呀,累死我了。小老弟,你怎么躺在地上?” 上官冲自己爬起来,责怪他:“你怎么才来?我刚被谷震风打了一顿,他说我是冒充的!” 空东鹤说:“刚才他带你走入竹林,我就远远跟上。半路上,我去如厕,耽误片刻。没想到,你惨遭毒手。可惜,谷震风有七十二门暗器,我都怕他。我们还是回去吧!” 上官冲原本还想找谷震风报仇,如今被空东鹤一吓,立即随他打道回府。 没多久,上官冲捧着一个精致木匣来到曹府。他说:“我爹让我把这个木匣送给你,感谢你帮我做媒。如果你不收,我就在曹府住下!” 空东鹤打开木匣,是一百两金子。空东鹤只好收了,还留上官冲吃了晚饭。 59章 ?帮忙 空东鹤牵着一条黑狗,沿街招徕生意。黑狗肚子上,绑着一面旗,写有六个字:“武林第一媒婆”。 他沿街走了一阵,发现路人根本不理他,却盯着黑狗细看。 空东鹤灵机一动,嚷嚷起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传宗接代是每个人应尽责任。不论男女,一旦过了二十还不成亲,那是不忠不孝……” 突然,一盆水从天而降,罩向他全身。空东鹤眼疾手快,弃狗保命,躲过袭击。 于是,狗子当街洗了一个冷水澡。它身子甩甩,甩掉水珠,没有任何抱怨。 不知不觉间,路过一条小巷,空东鹤立即浑身一紧。只见巷子里,站着十几位大婶。她们环抱双手,虎视眈眈。 空东鹤知道,麻烦到了。姑娘是他命中克星,大婶是克星中的扫把星。果然,大婶们缓缓靠近他,把他团团围住。 空东鹤打算化干戈为玉帛。他嘻嘻笑:“各位婶婶,午安呐。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 领头的大婶凶猛威武,比空东鹤高一个头。 她使劲推了空东鹤一掌:“空东鹤,你是贤公子儿子,家里金山银山,跟我们抢饭碗,良心何在?” 空东鹤拱拱手:“原来是同行,失敬失敬!其实我也是穷人,当媒婆只想讨口饭吃!” 他的说辞,众位大婶不爱听,纷纷指责他贪得无厌,抢穷苦人家饭碗。一时间,小巷叽叽喳喳,很喧闹。 威武大婶高举双手,示意伙伴们别吵吵。她说:“空东鹤,反正这块地盘是我们的,你要当媒婆,去其他地方!” 空东鹤好歹自封一代少侠,一直被女子欺负,偶尔也需反抗一回。 他特意昂首挺胸,遥望天上那盘火辣辣太阳:“笑话!难道你是皇上亲戚,这块地封给你啦?” 威武大婶也是个爽快人,见空东鹤出言不逊,立即拍拍手。 眨眼间,众位婶婶躺倒在地,恍如猝死一般。 这一下,空东鹤和黑狗都吓得浑身一紧。 黑狗比空东鹤更具侠义心肠,他猛地跑进大婶之间,用狗嘴东戳戳西碰碰。 只听威武大婶幽幽地说:“空东鹤,老娘知道你武功高。如果你非要跟我们抢地盘,就从我们身上踩过去吧!” 顿时,空东鹤倒吸一口凉气,马上认输。 他陪着笑脸,说:“各位婶婶,这是何必呢?我去其他地方做媒。” 他说着,拖着黑狗走出小巷。小黑狗舍不得婶婶,硬要跑回去闻她们布鞋。 此地凶险,空东鹤使劲拽走黑狗。 婶婶们怕他耍赖,跟在他身后走了三四里路,才扭头走了。 路过一片荒草地,一群人正在斗鸡。还有几只战败公鸡,暂时躺在众人身后的草丛里歇息。 空东鹤不爱斗鸡,但此时的他,媒婆生意受挫,心中失落。他也踮起脚尖,围观斗鸡。场中,两只公鸡正在死战,鸡冠鲜血淋淋。 猛然间,他感觉有一丝丝不对劲。猛回头一看,哎呀,糟了,黑狗正在撕咬一只公鸡。 他也不傻,假装若无其事,打算牵狗偷跑,免得赔鸡。 可是,黑狗大约饿了,撕咬公鸡不松口。 空东鹤使劲扯它,黑狗急了,硬是跟空东鹤对着干,还汪汪乱叫。这一阵乱叫,坏了,鸡主人猛地回头,顿时围了过来。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扯住空东鹤衣领:“小白脸,赔我的鸡!” 空东鹤嘻嘻笑:“多少银子?” 老汉想了想:“这只鸡,是斗鸡中的霸王鸡,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我喂他三年,一年粮食起码十两银子!” 空东鹤知道他在讹人,说:“那你把我卖了吧,也许能换来八十两银子。” 老头听了,头顶冒火,要跟空东鹤去见官。其他人,早已暂停斗鸡,围住空东鹤,要空东鹤赔银子。 正在焦灼时分,贤公子驾到,身后跟着“毒剑重锤”和空东虎。 贤公子拨开人群,厉声嚷嚷:“谁在欺负我儿子啊?” 顿时,人群一片肃静。老汉满脸堆笑:“哦,原来是贤公子驾到,有失远迎!怎么这位公子哥,就是你儿子呀?” 贤公子嘿嘿笑:“对,他就是名满江湖的空东鹤,空东鹤就是我儿子。我儿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是武林第一媒婆。你们有没有未婚亲戚,需要我儿子帮忙做媒呀?” 霎时间,众人抢着请空东鹤做媒: (某某)“我儿子今年三十,尚未娶妻!” (某某)“我远方表哥的表侄女今年十七,尚未找到婆家!” …… 众人吵吵嚷嚷,空东鹤早已牵着黑狗走远。 黑狗吃了半只鸡,打着饱嗝,嘴角淌血。 空东鹤回头,训斥它:“真是一条血腥狗,还好是从邻居家借来的。否则,我真担心,你把我吃了。” 贤公子跟众人闹腾一阵,猛地发现空东鹤已经走了,自然立即跟了上来。 他靠近空东鹤,一阵嘿嘿笑:“儿子哟,我的金银用之不完,你何必受这个苦?” 空东鹤没好气:“你银子怎么来的,心里没数吗?” 贤公子顿时噎住,不再废话。 他猛地取下黑狗身上的旗子,拿在手中摇晃,一边大声嚷嚷:“武林第一媒婆来了,有需要的赶快来,现在是淡季,买一送一!” 空东鹤心想,我怎么有如此不懂事的爹!他一边走一边叹气,等候有生意上门。 走了好一阵,仍然没有生意,空东鹤终于忍耐不住:“从现在开始,不准走近我十丈之内。” 贤公子嘿嘿笑,果真止步,等空东鹤走了几丈远,他又远远跟上。可是,贤公子跟在后面,也闲不住。 他时不时拉住一个路人炫耀:“那个牵着黑狗的公子,是我儿子空东鹤。他文武双全,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媒婆,真厉害!” 有些路人认识贤公子,自然趁机拍拍马屁。又走了许久,空东鹤依然没有生意。 贤公子看着心急,他一边走,时不时扔一坨银子到地上。没多久,他身后跟了一群捡银子的人。 贤公子回头,说:“你们去请我儿子做媒,只要去的人,明天都可以去我府上,领取一两银子!” 眨眼间,众人一窝蜂跑向空东鹤。 有个老汉对空东鹤说:“我光棍一辈子,今年五十七,不知还有没有希望成亲?” 空东鹤鼓励他:“有志不在年高。” 老汉说:“我没有宅子,没有良田。我一无所有,住桥洞。这样的话,也还有希望吗?” 空东鹤瞪他一眼:“怎么没希望?希望特别大!你这种情况,可以找一位财主婆吃软饭。” 他把握十足的样子,立即让围观众人哄笑。他们缠住空东鹤,问东问西。 正在这时,九姑娘来了。她看出这伙人并非诚意请空东鹤做媒,一阵拳打脚踢,辅以骂街大法,赶得众人仓皇逃命。 空东鹤晓得她很神勇,说:“你帮我把贤公子赶走,今天收成分你一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九姑娘立马奔赴战场。只见她一阵快跑,到了贤公子面前,抓住他胳膊喊“非礼”。 她一阵嚷嚷,贤公子怕了她,落荒而逃。 九姑娘在七斤镇时,危害八方,不仅因为她出手阴毒,关键是她鬼主意多。 她给空东鹤献计献策:“你就在街边摆摊,我假装不认识你,请你做媒。别人见了,自然也请你做媒。” 空东鹤不同意:“这跟骗子有何区别?” 九姑娘说:“区别很大。你做媒成功才收银子,不算骗人。” 她这么一劝,让空东鹤想起“王婆卖瓜”“毛遂自荐”等故事,点头同意。他坐在街边,把狗绳踩在脚上,以防狗子离家出走。 九姑娘假装一癫一癫地靠近空东鹤,跪下磕头:“空媒婆,多谢你呀!” 空东鹤哈哈大笑:“哦,原来是九夫人。怎么样,我给你寻找的夫君很不错吧?” “好得不得了。脾气好,会做饭,特别体贴人。” “哈哈,那就好。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九姑娘拍拍肚子:“已经怀上啦,年底一定生一个大胖小子!” …… 两人吵吵嚷嚷,十分引人注目。 顿时,过来四五个人。其中一个无业公子,飞起一脚,把九姑娘踢个饿狗扑食:“两个骗子,都是一家人,合伙骗人!” 无业公子踢完,火速逃窜而去。九姑娘艰难起身,uu看书 .ukanhu.om 要去追击凶手,却被空东鹤拦住。 两人坐在街边,哀叹世道艰难,银子难挣。他们哀叹一阵,正准备打道回府,一群姑娘卷携一股浓重胭脂味,急匆匆来到眼前。 她们围住空东鹤细看,不说话。 此时的空东鹤不晓得,这群姑娘正是他的十六个妹妹,最小的只有八岁。 一个姑娘大约十七八,是队伍中最大的。她眉毛浓粗:“请问,你是空东鹤空公子吗?” 空东鹤点头。 浓眉姑娘说:“我们听说你是武林第一媒婆,慕名前来,请你帮我们做媒。” 顿时,空东鹤精神大振,猛地起身招待客人。他问:“你们总共几人要做媒呀?” 浓眉姑娘掰起手指数起来:“一,二……八个!” 没数清楚,她重来一遍:“哦,不对。我再数一遍。一,二……八个!” 空东鹤心想,突然来了八笔生意,真是祖宗显灵,嘻嘻。可是人太多,他掏出小本本和木炭登记姓名。 他发现,这些姑娘的名字都用序号代称,比如浓眉姑娘叫“一姑娘”,其他七个姑娘分别是“三姑娘”“四姑娘”…… 空东鹤起疑:“你们一家人?” “对。” “你们爹重男轻女,不给女娃起名字,不是好爹!” 那个八岁姑娘立即抢答:“对呀,只有上官冲有名字,爹爹真偏心!” 顿时,空东鹤才知道这群姑娘是自己同父异母妹妹,必定是贤公子派来的。他二话不说,立即拽住黑狗疯跑,打道回府。 60章??成亲 上官别苑密室,小黑屋门窗紧闭,蜡烛明晃晃。 突然,贤公子手中多了一把尖刀。空摘星吓得一哆嗦:“你……你,你干什么?” 贤公子嘿嘿笑,去墙角提来一只公鸡,缓步走到桌前。 桌上摆着两碗酒。贤公子手中尖刀闪动,公鸡小脖顿时“滋”出鸡血。他把鸡血接到两个碗中,死公鸡扔墙角。 随即,他端起一碗血酒,说:“我贤公子对天起誓,私吞你的三万两银子,必定奉还。如果我违反誓言,不得好死!” 他说完“咕咚咕咚”,血酒一饮而尽,亮出空荡荡碗底给空摘星观看。 空摘星这才放心。他也端起一碗血酒:“我空摘星对天起誓,同意空东鹤与我闺女静香成亲!”他说完,也一口干了血酒,亮出碗底。 不过,空摘星眼珠子乱转,忽然想起一件大事:“成亲大典务必风风光光,满城尽知。如此一来,银子不少花……” 贤公子立即哈哈大笑,猛拍心口:“亲家,你放心。成亲大典所需银两,包在我身上!” 空摘星很欣慰,哈哈大笑。两人再次击掌盟誓,正如当初合伙筹办拜金楼时一样。 第二天早上,空东鹤奉命前往菜市场买王八,看见一个小童沿街分发悬赏令,还一边嚷嚷:“不得了啦,空东鹤要成亲了!” 空东鹤浑身一紧,抢了一张悬赏令观看起来。顿时,他头晕目眩,抱住一条路过水牛的腰才没有摔倒。 原来,悬赏令十分古怪,大意是:“武林第一媒婆空东鹤少侠,将于本月初五与静香姑娘成亲。届时,曹府大办流水席,务请空腹捧场,送礼者乱棍打死。凡连吃一整天的勇士,赏金十两。” 空东鹤扶住水牛腰片刻,水牛硬是要走留不住,只好由它去了。空东鹤气沉丹田,缓过神来,连发三问追问自己: (第一问)“我初五要成亲,我怎么不知道?” (第二问)“不准送礼,谁跟银子有仇?” (第三问)“请人吃流水席,还给赏金,是不是疯了?” 问完自己,空东鹤还要去菜市场买王八。转过一个街角,也有小童分发同样的悬赏令……就算转过八个街角,还有小童在发悬赏令。 空东鹤再也没有心思去菜市场。他火速回曹府,在回廊摆一张茶几品茶,揣测悬赏令背后玄机。静香姑娘见他心事重重,陪坐一旁,默不作声。 不多时,空摘星背着手,缓缓走到空东鹤面前:“空东鹤,之前我百般刁难你,你不恨我吧?” 空东鹤摇头。 空摘星很欣慰:“贤婿,这就对了。我之前刁难你,只是为了考察你的为人。经过我的重重考验,多方查探,证明你娃果真出类拔萃。因此,我准许你跟静香成亲。日子订好了,就是明天初五!” 静香姑娘仓皇失措,手中茶杯立即掉到地上摔个稀巴烂。她说:“来得太快、太突然,我不敢相信是真的!” 空东鹤握住静香姑娘的手,说:“我也没想到。委屈你跟我成亲!” 静香姑娘十分客气:“哪里哪里,委屈你了!” 空东鹤惭愧低头:“哪里哪里,委屈你了!” 两人相互谦让,空摘星赖得看下去:“行了,行了。明天初五是你们大喜日子,你们稍作准备!” 空东鹤问:“岳丈大人,我们应该如何准备?” 空摘星想了想:“嗯……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成亲大典有贤公子负责安排。明天,你们准时出席即可,千万别跑了!”他说完进屋。 岳丈说得轻描淡写,空东鹤与静香姑娘未把成亲大典放在心上,共用一个杯子继续喝茶。 茶刚喝半杯,空东虎领着数十人进门来。他一进来,看都不看一眼空东鹤两人,立即吩咐那群人干活: “你,带五个人打扫庭院。如果地上有一片竹叶,工钱不发!” “你,带五个人把所有家具擦干净。如果有一颗灰尘,工钱不发!” “你,带五个人去买三十套桌椅,摆满每个角落。如果谎报账目,工钱不发!” “你,带五个人买五头猪五十斤鸡鸭鱼,开肠剖肚、切坨切片。如果肉上有一根毛,工钱不发!” …… 众人听了“包工头”吩咐,战战兢兢忙活去了。 空东虎吩咐完毕,终于走到空东鹤与静香姑娘面前,拱拱手:“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说着,拉住空东鹤的肩膀一阵摇晃:“师弟,没想到你比我先成亲,我真难过!”他说完,脸上挂了两行清泪。 也不知为什么,空东虎之前所做一切坏事,在空东鹤眼中已经烟消云散。他摸出一片竹叶递给师兄擦眼泪,说:“明天是我大喜日子,你哭哭啼啼不吉利,不要哭!” 空东虎果真不哭,用竹叶擦干眼泪,去巡查刚才安排的各路人马干活情况。他领着数十人在曹府忙活几个时辰,终于把旧貌换新颜。此时的曹府,窗明几净,新桌新椅,鸡鸭鱼肉和葡萄酒,酒席各项事宜齐备,只等明日太阳升起,举行成亲大典。 当晚三更时分,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惊醒空东鹤。他披着单衣出门查看,顿时大吃一惊。门口围了数百人,男女老少均有,正在相互推搡打闹,争抢靠近大门的位置。 空东鹤怯生生地问:“敢问各位,你们是来吃喜酒的吗?” 众人一阵点头,继续推搡打闹。 空东鹤说:“你们不要争抢,老人和小孩站前面,男人站后面!”众人听了,排起队来。 一个老爷子以为空东鹤是曹府小厮,摸出一枚铜钱递给他:“小哥,明天帮我占一个好位置!” 空东鹤接过铜钱:“老哥想要什么位置?” 老爷子说:“靠近墙角的位置。我打算从早吃到晚,累了就在墙角睡一觉,醒来继续吃!”他说着,朝天挥舞拳头,志在必得。 空东鹤被他的决心震住,很负责任地点点头,关门回屋睡觉。 第二天清晨,空东鹤去开大门,吃喜酒的人蜂拥而进。他们涌进曹府之后,瞬间挤满三十张桌子。 空东鹤见桌子不够用,让每张桌子坐二十人。可是,还有一百多人无处可坐。 空东鹤灵机一动,给每个无座之人发放一碗一筷。届时,这些人围住桌子站着吃,吃的更多,长得更高。 安排好吃喜酒的人,空东虎才领着二十多个厨子出现。空东鹤立即走近他,责怪起来:“你怎么才来?人都到齐了,正等着开席呢!” 空东虎满脸歉意:“罪过罪过,马上开席!”他立即吩咐厨子们进后厨开火造饭。 不多时,酒菜陆续上桌,众人铆足劲儿开吃。有些人,嫌五花肉太瘦,咬一口扔地上喂狗;有些人,嫌五花肉太肥,扔地上喂狗……看得空东鹤一阵心疼,幸好是贤公子出银子。 正当曹府酒香肉香冲天而起之时,屋外突然传来鼓乐声。 空东鹤跑出门口一看,只见岳孤星胸戴大红花,领着一支鼓乐队前来,还有四个轿夫抬着一顶大花轿。 岳孤星走近空东鹤,拱拱手:“恭喜恭喜、贺喜贺喜!贤公子说了,为了把成亲大典办得风风光光、名满江湖,要搞一个抢亲环节! 等会儿我领着鼓乐队,抬着大花轿,大花轿里坐着新娘子,我们去街上溜达一圈。等我们差不多走到附近那个桥上,你胸带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抢亲!” 他说着,递给空东鹤一个包袱。 空东鹤展开一眼,里边是两套大红袍和两朵大红花,还有一块红色面巾,自然是为两位新人准备的。 他二话没说,回房换了大红袍,胸前佩戴大红花,也让静香姑娘换上红袍,用红色面巾盖头。接着,空东燕和九姑娘领着静香姑娘出门坐进大花轿。 鼓乐声顿时响起,岳孤星让鼓乐队在前面吹奏引路,四个轿夫抬着大花轿紧随其后,他自己却殿后压阵。 一行人,浩浩荡荡游街去了,恨不得天下尽知。花轿晃晃悠悠,鼓乐喧天,吸引路人纷纷驻足围观,指指点点。一时间,热闹非凡,千古流芳。 走了两三里,来到一处小桥之上。乐队突然停住。岳孤星垫着脚尖一看,只见桥头站着一伙人拦住去路。 那伙人只有五个,骑着高头大马,个个身穿大红袍,胸带大红花,还用紫巾蒙脸,手举唐刀。抢亲“五人组”中一个汉子高高举起唐刀,吼了出来:“留下花轿,违抗者格杀勿论!” 五人紫巾蒙脸,岳孤星以为其中一人必定是空东鹤。于是,他走到那个汉子面前,说:“想抢花轿,先过我这一关!”他说着,拔出长剑,朝那汉子腰间削去。 那人骑在马上,很不方便。他唐刀迅疾下沉,挡住长剑。接着,他抽刀过腰,砍向岳孤星头顶。这一刀,用了十成力道,又快又猛,毫不留情。 岳孤星极其意外。他心中暗骂,说好了假装抢亲,居然来真的! 幸好他也是一流高手,身手对得起两岸数百名围观之人。只见他脚尖一顿,身子急速跃出,突然朝河面落去。 两岸的人都以为他要跳河,齐声“啊”了出来。 不料,他的长剑在河面一点,身子迅疾转向,从桥洞下钻过,长剑又在河面一点,身子腾空飞起,稳稳落到桥头。他这一套杂耍式轻功,顿时赢取欢呼声一片。 可惜,抢亲“五人组”已经得手,他们押着大花轿急吼吼跑了。 岳孤星并不着急。说好的假装抢亲嘛,他急个鹅屁股!正当他站在桥头,看着大花轿在人群中迅疾穿行之时,一匹快马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马到身前,岳孤星才看清马上之人也穿大红袍,正是空东鹤。 空东鹤望了一眼桥头,只见一支乐鼓手和岳孤星,却不见了大花轿。他立即问:“娇子呢?” 岳孤星满脸狐疑:“不是被你抢走了吗?” 空东鹤急了:“你是不是傻?我抢走了还来问你!” 岳孤星这才想到刚才那个“抢亲五人组”不是自己人。两人无须多言,立即施展轻功,从街上行人头顶跃过,火速追击大花轿。 还好,街上人多,挨挨挤挤。虽然那五个抢亲贼挥动唐刀催促“快走,”轿夫们还是走得不快。 两人追出三四里,刚巧看见大花轿进了胡同。再晚一点,大花轿恐怕就寻不到了。 空东鹤无须多说,一把竹叶飞出。竹叶“嘶嘶”有声,五个抢亲贼立即翻身落马。岳孤星一个一个扯掉他们脸上紫巾,并不认识。想必不是附近山贼,就是当地恶人。 空东鹤掀开帘子一看,发现静香姑娘正在呕吐不止。刚才一阵仓皇颠簸,静香姑娘有点晕轿,不吐才怪。可是,她并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何事,还以为这纯粹是贤公子特意安排。 空东鹤也不便言明,命令轿夫们抬着大花轿,晃晃悠悠回曹府去。 回到曹府,将近正午。客厅中,正北靠墙一张八仙桌,桌前坐着空追云和清净老人,还有贤公子。贤公子身后,站着他的全部家眷和部分护院。 新郎官和新娘子返回,贤公子朝身后张总管打个手势,示意成亲大典开始。 张总管走到客厅正中,伸出双手示意众人肃静。大厅围观的人便鸦雀无声。张总管说:“和风送暖,万里无云。今天我们齐聚一堂……” 他刚说到第二十三个字,众人嫌弃他废话多,纷纷朝他砸豆腐:“废话少说,赶快让新郎新娘拜天地入洞房吧!” 张总管只好长话短说,请空追云训话。空追云遵照清净老人嘱咐,讲了一件空东鹤小时候干的丑事,赢取一片掌声。 对了,他讲的啥丑事呢?其实没什么,就是空东鹤小时候去空寨偷老母鸡,被主人活捉。 空追云讲完,清净老人自告奋勇,也起身讲了一番勉励的话。众人鸦雀无声,因为他讲的都是客套话,众人不爱听。 但是,谁都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清净老人,没有人敢朝他扔豆腐。 接着,自然轮到贤公子出场。他满脸剑伤,但一身名贵衣裳,依然光芒万丈。他说:“空东鹤是我大儿子,继承我全部优点,缺点一个没有。他是百年一见的武林奇才,还是武林第一媒婆。那么今天,他跟静香姑娘成亲,实在是武林一大幸事。我这个当爹的,实在高兴……” 他的话又臭又长,主要标榜自己是空东鹤亲爹。众人还是不爱听,朝他扔鸡腿。贤公子只好草草结束鸿篇大论。 按照成亲大典的流程,接下来就该“拜天地入洞房”。空东鹤顿时焦急万分。静香姑娘站在他旁边,虽然顶着头巾,也能感受得出他的焦急。她问:“你在发抖,为什么呢?” “第一次成亲,心中难免恐惧。” “奇怪了,我也是第一次成亲,我为什么不恐惧?” …… 两人絮絮叨叨,典礼主持张总管提醒两人肃静。两人听了,果真肃静,在张总管的吆喝下拜了天地走入后院洞房。 把新娘子送入洞房,空东鹤自然返回客厅陪酒。他左一杯右一杯敬酒,喝得两腿打颤,但是他高兴。 午夜将近,许多吃流水席的人,已经撑得呕吐起来,扶着墙打道回府。但是,还有数十人仍在玩命冲刺十两赏金。他们坐在席上大吃特吃、谈笑风生。 突然间,门口冲进数十名紫衣汉子。只见他们气势恢弘,举着刀剑和弓箭,迅疾围住客厅。 那些弓箭,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看起来十分吓人。一个领头的紫衣汉子走到贤公子面前:“你是野狼城的贤公子?你被捉了!” 贤公子莫名其妙:“我何罪之有?你们又不是捕快,哪有资格捉我?” 领头的紫衣汉子说:“你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uu看书ww.uknshu.om 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记在我心里!” 空东虎和岳孤星等人见势不妙,就要动手。但是贤公子摆摆手,说:“今天是我儿子大喜日子,不要造次。我去一趟就是!” 空东虎和岳孤星等人,以为这个环节也是贤公子安排,自然不再阻拦。四个紫衣汉子迅疾上前,用铁链捆住贤公子手脚,牵着他出门而去。 领头的紫衣汉子扫一眼众人,又说:“今天,有几个江洋大盗正在吃流水席,怕死的就赶紧离开此地!” 顿时,众吃客一窝蜂朝屋外疯狂逃窜,留下满地碗筷和鸡鸭鱼肉。片刻间,屋内只剩曹府及上官别苑的人。这些人,都以为贤公子被铁链捆走是贤公子特意安排,于是安心等候。 不料,直到第二天早上,贤公子还没有回府。众人这才急了,派岳孤星回上官别苑府打听。不多久,岳孤星回报,贤公子并不在府上。 众人这才晓得,贤公子出了事,于是分头寻找。张总管主动跟空东鹤一起走,到一个胡同深处,说:“空少侠,我跟随你爹多年,一直在出卖他。可是,他对我不薄。想到这些,我内心不安……” “我爹当年抢他七叔藏宝图,有错在先。七叔派你出卖我爹,人之常情。” 张总管听了眼泪花花,说:“好!今天,就把这个二十多年的恩怨作个了断。等会儿你远远跟在我身后,就能找到你爹!”他说完转身出了胡同。 空东鹤又惊又喜,远远跟在张总管身后。 61章 ?审判 张总管走得很快,不多久在郊外一所雄壮宅院前停住。门前站着两个精壮汉子,腰悬长剑。 张总管跟两人说了句什么,随即朝四周望一眼,快步进入宅院之中。空东鹤立即施展“金龟隐身”越过院墙,进入宅内。 此宅十分庞大,房屋层层叠叠,绵延数里。在庭院之间,许多大树耸立云端,郁郁葱葱。 前院各个关隘处,均有一个紫衣精壮汉子。他们长剑出鞘,警惕地朝四周张望,自然是防止生人靠近。很明显,此宅非比寻常。 事不宜迟,空东鹤从一棵树跃至另一棵树,紧跟不放。眨眼间,张总管已到后院。后院也有七八棵大树,枝叶繁茂。十多名紫衣精壮汉子手持长剑,把守出入口,戒备森严。 此时微风阵阵,吹得树叶哗啦啦乱响,空东鹤趁机隐于一棵大树之间,朝庭院望去。 正北大门前,有三个紫衣人,一个紫衣老头站中间。老头左边,是一位紫衣公子,腰悬金腰带;老头右边,是一位紫衣女子。 空东鹤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个老头,脸上三道明显剑伤,是贤公子的七叔。腰悬金腰带的紫衣公子是韦亭,紫衣女子却是贤公子的“十六夫人”。 更奇怪的是,正北大门匾额写着“八卦连环金锁”几个金字。寻常人家匾额,一般写着“某某府”“某某山庄”,这“八卦连环金锁”是什么意思? 空东鹤实在想不明白。这时,张总管走到七叔面前,微微躬身:“七叔,我来迟一步!”七叔摆摆手,没有说话。 张总管退至韦亭一侧,垂手而立,肃穆无声。七叔猛地拍拍手,大吼一声:“时辰已到,给我拖出来!” 附近七八个精壮汉子听了,立即跑入七叔身后大门之中。很快,三个人被拖了出来,像死猪一般: 五花大绑的贤公子; 五花大绑的诸葛乾和窦老板。 三个人并排站在七叔对面。五个精壮汉子架住背后,防止他们企图逃跑或者逃跑未遂。 七叔看着贤公子三人,恍若观赏三只刚刚捕获的猴子。突然,他仰天大笑,地动山摇。正当他笑到极致,猛地弯腰咳嗽起来。 韦亭立即轻捶他的背:“爹……” 七叔咳嗽出血,好一阵才缓过神来。他艰难直腰:“时辰到,行刑!” 行刑,莫非要问斩?顿时,树上的空东鹤吓得脚底板抽筋,准备镖出竹叶解救。不料,庭院中并没有刀斧手走出。看来,并非杀头。 只见张总管从一个精壮汉子手中接过一面铜镜,缓缓走到贤公子面前。他把铜镜举到贤公子脸前,却不说话。 贤公子看着张总管,猛地“呸”他一口痰。张总管甩甩头,也不知有没有甩掉脸上的痰。但是,张总管没有呸痰回敬。 七叔幽幽地问:“贤侄,二十五年不见,你想叔叔了吗?” 贤公子嘴角冷笑:“七叔,我天天想,想的睡不着吃不下!” 七叔点点头:“这就对了。一个人做了坏事,自然睡不着吃不下。你仔细看看镜中的你,如果你能看出自己的过错,可免一死!” 贤公子仰头看天:“我没有错!” 七叔一声狂笑:“哈哈……如此看来,你记性不好。我讨厌记性不好的人,给我捶三大板!” 一个精壮汉子立即把贤公子放倒,让他趴在地上。另一个精壮汉子,高高举起旧船桨,朝贤公子之臀狠抽三大板。 顿时,贤公子疼得哎呀掀天。这不怪他是个怂包,他的臀原本箭伤未愈,如今遭受船桨重捶,必定稀巴烂。他喊疼也是人之常情。 张总管把铜镜举到贤公子脸前,让他再看。 贤公子果真朝镜中看去。他看见,自己趴在地上,一个精壮汉子高举船桨准备再次抽他。刹那间,他心中已有良策:服软! 七叔幽幽地问:“贤侄,你知错了吗?” 贤公子说:“七叔,我错了,大错特错。当年,我不应该带着十个杀手,抢走你的藏宝图。” 七叔立即摇头,似乎不满意:“嗯,你说的是实话。我讨厌说实话的人,给我捶三大板!” 那个行刑的精壮汉子,又举起船桨,重捶贤公子之臀三大板。不出意外,贤公子又一阵哀嚎。 贤公子的哀嚎声十分凄惨,七叔比较满意。他说:“江湖传言,你抢到藏宝图之后,带着妻儿去野狼城寻宝。路上被人打劫,夫人死了,儿子下落不明。到了野狼城,一直没有找到宝藏。这是真的吗?” 贤公子点点头:“嗯!” 七叔仰天大笑:“有藏宝图却找不到宝藏,真是愚蠢至极。我讨厌愚蠢之人,给我捶三大板!” 连续三声“啪”,贤公子又挨了三船桨。照这样打下去,他下半辈子,只能趴着了。可是,他有话要说:“七叔,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我罪有应得。可是,今天这一切过于突然,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您是怎么做到的?” 七叔掩饰不住满脸得意:“很简单,我用二十五年时间专心做一件事,那就是找你复仇。你苦心经营拜金楼这么多年,拜金楼府库所有金银珠宝,我已运到西域。你忙了几十年,到头一场空,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 贤公子听了,浑身一颤,差点气绝身亡。他“一言九鼎”的好名声恍如城墙,银子是墙砖。没有砖,砌什么墙?只能砌猪圈! 心如刀割好一阵,贤公子才说:“很奇怪,拜金楼府库十分隐秘,您是如何找到的?” “的确十分隐秘,我找了好几年。直到最近,牡丹两姐妹投靠我,我才找到府库!” 贤公子长叹一口气:“七叔,你赢了,我被你彻底打败!” 七叔不敢苟同:“人都是被自己打败的,打败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连这个简单道理都不懂,真是糊涂至极。我讨厌糊涂之人,给我捶三大板!” 又是三大板,贤公子这次没出声。 七叔抬头看天,说:“时候不早了,我们抓紧办事,之后还要赶路。西域很远呢,我真不想去。可是,方圆十里的大宅子已经盖好,财宝堆满墙角,不去实在可惜!”他说完拍拍手。 诸葛乾和窦老板被按下去,跪在七叔面前。七叔根本不看他们,问:“你们知错吗?” (窦老板)“我……不该私吞韦亭的珠宝!” (诸葛乾)“我……我也一样!” 七叔“嗯”了一声:“一箱珠宝是小事,我不屑打你们!” 顿时,诸葛乾和窦老板,谢天谢地谢七叔。 七叔伸手止住两人废话,问:“‘八卦连环金锁阵’,你们听说过吗?” 贤公子三人纷纷摇头,树上的空东鹤也摇头。 七叔扭头指了指身后门匾,说:“后院总共六百六十六间铁房,依据奇门遁甲修建。每间铁房两扇铁门,生门和死门。生门通向出口,死门会让人离出口越来越远。一旦选错,你很难走出后院,也许永远走不出,这就是‘八卦连环金锁阵’!” 七叔说完,拍拍手。 四五个精壮汉子应一声,又把贤公子三人拖入七叔身后房中。片刻之后,精壮汉子们鱼贯退出,紧闭两扇大门。 七叔抬头看天,领着众人去了。眨眼间,后院复归宁静。 等七叔等人走远,空东鹤飞身跃下,来到“八卦连环金锁”匾额之下。他扫一眼匾额,看见“八卦连环金锁”这几个金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呸,呸,呸。 连续三个“呸”,又是什么道理? 空东鹤无暇多想,瞬间推门而入。屋内空空荡荡,正北一道门。空东鹤推开门,进入另一进房。此房也是空空荡荡,没有第二扇门,也不见贤公子三人身影。 不过,隐隐约约传来哭泣声和敲打墙壁之声。 空东鹤侧耳一听,发现声响从正北墙壁后面传出。他立即靠近北面墙壁,耳朵紧贴墙上,果然听见诸葛乾和窦老板一边哭一边砸墙。可是,墙壁虽然并不厚实,却是铁铸而成,仅靠一双肉手拍打无济于事。 贤公子尾部疼得很,听到两人哀嚎吵闹,烦得要死:“你们再吵吵,我马上杀人灭口!” 顿时,两人肃静。贤公子说:“我尾部浓疮被船桨打得稀巴烂,谁帮我吸出浓疮!” 诸葛乾幽幽地说:“上官兄,拜金楼的银子被七叔取走,你也成了穷鬼。这个时候还想让人帮你吸出浓疮,莫非在做梦?” 贤公子愣了片刻,说:“诸葛兄,你帮我吸出浓疮,那箱珠宝必定奉还!” 诸葛乾立即靠近贤公子。浓疮水被他麻利吸出,接着“呸”一声,狠狠吐到地上。 空东鹤听得心中发笑。他想再听一会儿,可是贤公子三人的动静渐渐远去。很显然,三人已经推开其中一扇门,闯入“八卦连环金锁阵”。 正在这时,uu看书 .uukanshu.om突然轰隆隆一阵响,接着“哐当”巨响,空东鹤身后那扇门立即合上,屋内顿时黑漆漆一片。 空东鹤大吃一惊,立即晃亮火折,凑近门前观看。那扇门已经无影无踪,只留下四面光秃秃墙壁,都是铁铸。仔细看去,天花板和地板也是光秃秃,毫无缝隙,依然铁铸而成。 刹那间,空东鹤十分慌张,不停哀叹“三大神功即将失传,实在可惜”。一句话,他将毙命于此。 他哀叹一阵,突然想起大门匾额那三个“呸”字。于是,他猛地叉腰,“呸”天“呸”地“呸”铁壁。 哟嘿,活该他命不该绝。一阵狂“呸”之后,北墙突然露出一扇门。空东鹤迅疾入内,门瞬间合上。 这间房也是空空荡荡,墙壁亮着一盏油灯,东西两面各一扇铁门紧闭。不用说,这间房正是“八卦连环金锁阵”的第一间房。 推开东门还是西门,均在一念之间。按照七叔的话,一旦错选死门,也许永远走不出后院。可是,两扇门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哪扇门是生门,哪扇门是死门。 空东鹤只能冒险一试。他推开东面那扇门,进入另一间房。此房与前一间同样,墙上一盏油灯,也有两扇门。只不过两扇门,一扇在北,一扇在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想必“南方”很吉利,空东鹤一路推开南门。结果,顺利走出“八卦连环金锁阵”。可是,他没有看到贤公子等人。 想必,他们依旧困在“八卦连环金锁阵”之中。 <全书完结,新书即将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