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女神捕》 第1章:少女失踪 天启二十二年,元宵节,江州石安县一如往年的举行了盛大的灯会,很是热闹,百姓们纷纷穿上新衣,走上街头观灯,葫芦巷的张家,其长女张容娘,被继母要求在家守门,她坐在巷口的石墩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看着追逐打闹的小孩,他们人人手上都提着花灯,人人笑逐颜开。 有舞龙的队伍走来,街上更是拥挤不堪,张容娘看到冯四娘摔倒在地,然后有一个瘸腿的老太太走了过去,将冯四娘扶起,接着二人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次日,冯家报案,其女失踪。 二月,东街蒋家之女蒋英失踪。 三月,又有一少女失踪,直到这个时侯,县城的百姓才感到事情的严重,人人自危,但凡家中有女者,皆不许外出,甚至关门闭户,整个县城一片死寂沉沉。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四月初,因连下几场大雨,城外西郊的野猪林发生塌方,山石冲进了在石安县静养的宁王妃及宁王世子的别院,在众人清理泥土堆时,挖出一具残肢断骸的尸体来,据说宁王妃当场吓晕了过去,经验证那尸体正是第三名失踪者,十六岁的赵家姑娘赵慧,并且己有三个月的身孕。 全城哗然。 少女失踪,未婚而孕,惨死野猪林,惊吓宁王妃。 各乡坤名流,纷纷上书衙门要求严办,甚至惊动了州府衙门,下令限期破案。 石安县虽不是大县,但交通便利,风景优美,物产丰富,民风朴素,妥妥的鱼米之乡,引来许多退仕的达官贵人在此隐居,如此以来,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新上任的县令胡应全的身上。 胡县令能依靠的便是衙门里的众捕快。压力,命令一层层下达,捕头李公明带着大家不分白天黑夜的勘察,走坊,己经几日没有回过家了。 其独生闺女李怀秀,今年只有十一岁,因她娘生她时难产,李老爹没再娶,父女二人一直相依为命。怀秀很担心阿爹,一大早就做了一笼羊肉包子,要给阿爹送去。 在路过张家时,听到钱大婶又在骂张容娘。 “你这个赔钱货,让你洗个碗还把碗给打碎了,你还能干个啥?我看你就是故意与我做对,这可是我的嫁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像你这种八字硬的,克死你亲娘不说,说不准那天还会克死你爹,克死我们全家......老天爷呀,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了一个祸害。” 钱大婶是张贵叔的续玄,自从生了儿子后,对张容娘非打即骂,张容娘比怀秀长一岁,二人都从小没了母亲,但命运却截然不同。 怀秀是阿爹捧在手心的,张容娘是张家多余的。 骂声越来越激烈,怀秀忍不住停下脚步,对着张家大门高喊一声,“阿爹,你回来了。” 顿时,骂声停了下来,怀秀抿嘴一笑,整个县城谁不知阿爹的名号,阿爹曾告诫过钱大婶,再无故打骂容娘就要把她抓到牢里去。 当捕快可真是威风!怀秀从小就有这个志向,听阿爹说京城有一个六扇门,管天下刑事,衙门里有女捕快,她盼望着自己有一天也能进六扇门。 可宋大哥却偏偏放过了这样的机会。 宋大哥是两年前来的石安县,那时侯有一股子水寇流窜到了县城境内,正好被宋大哥遇上,他协助当时的县令王忠王大人,将寇头抓捕归案,后来又助王大人破了几件案子,王大人因此连升三级,去年调到京城去了,王大人本要举荐宋大哥入六扇门,但不知为何宋大哥拒绝了,他像是更愿意留在这里当一个普通的捕快。 宋大哥为何要拒绝呢?怀秀不明白,她一直觉得宋大哥身上有秘密。 门“咯吱”一声开了,容娘抱着一盆衣服出来,见了怀秀也不打招呼,默默的朝巷外一条内河走去,怀秀与她同行,见她穿的衣衫又薄又旧,一双布鞋也是破的,脸上手上的冻疮还未消,于是从食盒里拿出两个包子,“你还没有吃饭吧,这个给你。” 容娘没有回应,怀秀并不觉得奇怪,她就是这个性子,从来不理人,也不与巷子里的小伙伴玩耍,邻居十年,容娘与她说过的话绝不超过十句。 “张容娘。” 二人刚到巷口,身后传来张孝仁的声音,他是容娘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一边吸着鼻涕一边说,“我娘说,让你洗完衣,再去野猪林砍柴。我爹说,让你快去快回,近日不安全,我娘说,你最好死在外面。” 怀秀听了皱起了眉头,容娘默默无言,张孝仁看见怀秀手里的包子,双眼一亮,便跑过来抢,张孝仁比怀秀小两岁,长得极为壮实,不过,却笨手笨脚,怀秀从小跟着阿爹练武,一个扫腿,张孝仁就摔倒在地。 “哇!”张孝仁一阵嚎哭,“我要告诉我娘。” 怀秀才不怕。 容娘见此,赶紧将怀秀推开,扶起弟弟又拍去他身上的尘土,张孝仁却朝她吐口水,“张容娘,你死定了。”说着飞快的朝家跑去。 怀秀很抱歉,“对不起,你别怕,你娘再打你,你就报我阿爹的名字。” 然而,容娘瞪了怀秀一眼并不领情。 怀秀讨了个没趣,却也将两个包子用帕子小心的包好,放在她的衣盆里,“你记得趁热吃。”然后寻一岔路,朝县衙而去,容娘拿起包子正要扔,看到一个瘸腿的老太太朝她走来,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老太太笑容可掬,十分和蔼,“小姑娘,这里是葫芦巷吗?” 容娘下意识的点点头。 “知道张家在哪里吗?” 容娘颤抖着问,“哪个张家,这里有许多姓张的。” 老太太道,“张贵家。” 容娘结巴道,“巷子......最后一间便是。” “真乖。”老太太拿出一颗糖放在了容娘的手里,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 石安县县衙位于城中,是两进的大院,衙里的人都认识怀秀,怀秀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见一众出外勤的捕快回来。 “小怀秀,又给你阿爹送包子来了。” “哈哈......咱们有口福了,累了一天一夜,总算是有口热饭吃。” 十几个衙役将怀秀围住,去抢她食盒里的包子,怀秀将食盒抱在怀里,“不许抢,一人一个,只有宋大哥与我阿爹是两个。” “这不公平。”衙役周成逗怀秀,“你阿爹有两个包子我们没意见,可为什么宋元也要吃两个?” “宋大哥教我功夫呀。”怀秀道。 “我们也都教你功夫呀。”周成笑道。 “你们没有宋大哥教得好。”怀秀道。 周成笑道,“我看你是瞧他长得比我们俊俏吧。” “哈哈......”众人起哄。 仵作华叔过来给周成一个爆栗,“口无遮拦的,小姑娘也欺负,滚一边去,这是怀秀给她爹做的包子,有你们什么份。”然后又笑嘻嘻的对怀秀道,“秀儿,给叔两个。” 众衙役直翻白眼。 怀秀没有见到阿爹与宋元,“咦,我阿爹呢?”她不好意思问宋元。 华叔叹道,“县太爷叫去了。” 怀秀一喜,“破案了?” 华叔笑道,“抓了一个疑犯,是住在前街的王秀才。” “一定是宋大哥的功劳。”怀秀将食盒扔给华叔,“我去看看。”被华叔拦住,“别去。” “为什么?” 华叔道,“你还当是王县令任职呢,现在这个胡县令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周成接过话来,“好大喜功,急功心切。” 华叔提醒道,“小心祸从口出。” 衙役陈进一边吃着包子一边说,“周成说得没错,我们查到王秀才与赵慧的私情,但没有证据证明王秀才杀害了赵慧,他自己也不承认,可胡县令说他是凶手,眼看这期限快到了,他能不急吗?” 怀秀问,“陈大哥,你们是怎么查到王秀才的?” 陈进得意道,“我们在收查赵慧屋子时,在她的枕头里发现一封情书,是王秀才写的,这可是我发现的。” “看把你得意的。”华叔打击道,“当初人家失踪那会儿,你怎么没有发现?” 陈进道,“未出人命,谁能检查得那么清楚。” 几个捕快都笑了起来。 怀秀问,“胡县令认定王秀才杀人动机是什么?” 陈进笑道,“哟,咱们小怀秀也知道杀人动机呢。” “快说,快说。”怀秀催促。 陈进道,“王秀才要入赘贾员外家,胡县令认为,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 “我明白了,王秀才是怕他与赵姑娘的事会影响到他的前程。”怀秀又问,“那为什么又说王秀才不是凶手?” 陈进道,“我们去抓他时,他根本不知赵慧有了孩子,甚至不知道她失踪了,死了,他那惊鄂的样子不像说谎。” 怀秀问:“全城人都知道了,他为什么不知道?” 陈进道,“王秀才近一个月一直闭门读书,下月要入州府参加会试,他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他的家人邻人都可做证,也因此他没有作案时间,他就是一个书呆子。” 周成呸道,“书呆子,还能干出通奸之事?” 陈进嘻笑道,“兴致来了,那谁能忍得住......” 话刚一落下,就被华叔一个爆栗,“有丫头在呢。” 众衙役常在一起,插课打浑,或是说些荤话,怀秀早己习惯了,她一本正经道,“你们继续呀。” 几人大笑,“继续什么?” 怀秀道,“宋大哥怎么看?” 陈进道,“私情是真,杀人不实。” 怀秀拍手道,“宋大哥一定没有错,可现在只有赵姑娘的事有了线索,另外两个失踪的人呢?” “怀秀,你又在胡闹了。”正说着,李公明大步走了过来。 “阿爹。”怀秀欢喜的迎了上去。 李公明一面抚着女儿的头一面又责备道,“不是让你别出门吗?怎么又乱跑了?” 怀秀撒娇道,“女儿想阿爹了,女儿做了包子给阿爹吃。”说着拿了两个包子递到父亲面前,李公明无奈,“包子阿爹收到了,你快回去吧。” “李头,县令叫你去干嘛?”周成问来。 李公明道,“大家快吃,吃完了办事,胡大人说了,明天要公审王秀才,你们几个等会去把相关人等都带到衙门来。” “公审呀,这么大阵仗?” 华叔道,“能不做出阵仗吗?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州府的,各乡坤,还有宁王府的人呢。” “这是要定王秀才的罪了?” 李公明道,“有没有罪,堂上过一过,但至少通奸一罪跑不了,对了华叔,你带我再去看看尸体。” 华叔问,“有问题吗?” 李公明道,“宋兄弟说,死者的手腕上还有一道刀痕。” 华叔想了想,“不错,细小不致命。” 一旁的怀秀听到宋元的名字忙问,“阿爹,宋大哥呢?” 李公明道,“宋兄弟去野猪林了,说是再看看有什么线索......咦,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回去。” 怀秀笑道,“我这就走,这就走。”边说着边提及食盒朝外走去。 “路上小心点。”李公明在她身后叮嘱。 第2章 :拐子来了 怀秀没有回家,而是要去野猪林,给宋大哥送包子。 路过东街,看见几个孩子正在打架,其中一个被打得鼻清脸肿,他无力还手,只蹲在地上,抱着头,怀秀将他们驱赶开,一个较大的孩子认识她,“李怀秀,你要帮这个杀人犯的弟弟吗?” 那孩子猛的抬起头来,“我哥哥不是杀人犯。” “不要脸。”几个孩子朝他做鬼脸,嘲笑道,“你哥哥是杀人犯,你将来也是杀人犯。” 怀秀生气了,将食盒放下,双手一插,“他哥哥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案子都还没有审,你们再胡说,我让我阿爹把你们都抓起来。”吓得几个孩子撒腿就跑。 怀秀哼了一声,扶起那孩子,孩子眼泪巴巴的道,“我哥哥不会杀人。” “我相信。” 孩子很惊讶,“你相信?” 怀秀拿了两个包塞在他的手上,小大人般的说道,“凡事都要讲证据的,你放心吧。” 孩子这才露出笑容来,“你阿爹是捕头,我相信你。” 与孩子分别,怀秀继续朝野猪林走去。 野猪林是一座独立的山,并不大,也不陡峭,但树林茂密,曾经因有野猪而得名,后来,野猪被猎人打光了,县城里的孩子才敢来这里捡拾柴火。 怀秀对这里很熟悉,很快找到了塌方的地方,衙门将这里用木栏简单的围了起来,示意百姓不能靠近,怀秀果然看到了宋元。 见他站在一块大石上,一袭墨衣,怀里抱着青锋剑,腰上挂着红玉蝉,此时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一动未动,正好午时,一束阳光透过密枝打在他的身上,脸上,使他整个人变得不再冷俊神秘,而柔和起来。 他并未入册,算不上正式的捕快,最多是编外人员,他自称是琼州人,他的家人早逝,他四处游历,无意来到石安县,发现这里山清水秀,打算暂时定居下来,王大人查过他的底细,想必是真的,否则也不会推荐他进六扇门,虽然他拒绝了。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怀秀问过阿爹,阿爹告诉她,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说的秘密,何须追根到底。 不管他是谁,怀秀认为他不是坏人。 “谁?” “宋大哥,是我。” 还是被发现了,怀秀吐吐舌头朝宋元走去。 虽然天晴了,但山路还是湿滑,怀秀脚下一闪,身子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滑下山坡,下一刻便被宋元拦腰抱起,飞跃到先前他站的那块大石上,然后将她放了下来。 怀秀一颗心扑通跳个不停,不仅因为刚才那危险的一幕,还因宋元抱了她,为了掩示自己的紧张,她惊呼一声,“呀,我的包子。” 食盒己经摔碎,里面的包子滚下了山坡,怀秀很心疼。 “宋大哥,我本想给你送包子来的......” “无防,这个地方,你不该来。” “是阿爹让我来的。”怀秀说着脸就红了,好在宋元并无多想,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己经情窦初开了。 “我看宋大哥站在这里许久,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线索?”怀秀见宋元不说话,便主动开口,她顺着宋元的目光,见野猪林下有一处精致的大院子,正是宁王妃的别院。 “没有。” “可明日胡县令要公审王秀才了,万一他被认定是凶手呢?”怀秀跟着着急。 宋元看了看她,“你觉得他不是凶手?” 怀秀拼命的点头,“我认识王秀才,他弱不经风的,不敢杀人。” 宋元因她这句话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怀秀心想。 宋元道,“王秀才不是真凶不是因为他弱不经风,而是没有证据指定他是凶手。” 怀秀想了想,“我明白了,宋大哥是想告诉我,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罪,不是看他的外表,而是证据。” “你很聪明。”宋元摸了摸她的头,怀秀不喜欢他这个动作,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孩子。 怀秀道,“胡县令忙着定王秀才的罪,可是他忘了,还有两位失踪的人没有找到呢。” 宋元脸上有惊喜之色,他看着面前这个孩子,破天荒的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怀秀想了想,“既然确定王秀才不是真凶,那么就该把目光收回来,三人相继失踪,必然是有联系的,应该看看她们三人有什么共同点,为什么偏偏是她们三人不见了?那么接下来还会不会有人失踪?再者,赵家姑娘为什么会被分尸?凶手是与赵姑娘有仇还是与赵家有仇?找到这些问题或许就可以找到凶手吧。” 宋元听了久久未有回应。 “宋大哥,我说得不对吗?” 宋元回神道,“你若是个男子......” “阿爹说六扇门里就有女捕快。” 宋元点点头,笑道,“我们走吧。” 宋元将怀秀送到家,又叮嘱道,“你自己也说恐再有人失踪,那么不可再乱跑了吗?知道吗?” “知道了。”怀秀道,“我连学堂都不去了,我在家里看书,练习宋大哥教我的剑法,我等着宋大哥抓到真正的凶手。” 因得到宋元的称赞,怀秀很是高兴,她拿出一本《疑狱集》来看,书中记录了许多大案疑案,她十分感兴趣,刚看着起劲时,只听一阵敲门声,“是宋大哥又回来了吗?”怀秀放下书,跑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位陌生的老太太,跨着一个蓝子,蓝子里放着香烛。 “小姑娘,老婆子有些口渴了,可否讨碗水喝?” “我这就去拿。”怀秀转身进屋端水,未见老太太的双眼一个劲的往屋里瞄。 片刻,怀秀端着水出来,递给了老太太,“婆婆慢些,有点烫。” “小姑娘真乖。”老太太慢慢的喝着水,怀秀上下打量着她,只听老太太长叹一声,“老婆子原本要去净法寺,谁知迷路了,这到底是哪里呀,小姑娘可帮老婆子指指路......小姑娘?” 怀秀回神笑道,“这里到净法寺的路不好走,我送婆婆去吧。” “哎哟,可真是一个乖孩子。咦,你家大人呢?” 怀秀笑道,“他们都不在,婆婆你等我一会儿。” 怀秀进屋拿了一件父亲的衣服,然后出来关好院门,扶着老太太的手慢慢的出了葫芦巷,容娘躲在自家的门缝里看着这一切。 “张容娘,你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张孝仁的声音,吓了容娘一跳,她转过身来,“没什么。”然后默默的走开了,张孝仁眨眨眼,早就发现她捡了柴回来鬼鬼祟祟的,于是张孝仁也趴在门缝里朝外瞧。 这厢,怀秀与老太太到了巷口,怀秀看到摆摊的王大婶,对王大婶说道,“大婶,这位婆婆要去净法寺,她迷路了,我送她一程,这是我阿爹的衣服,你帮我给他送去吧。” “怀秀这么孝顺,我一会儿就去。” “王大婶,给我一包蚕豆吧,我阿爹回来就给钱。” 王大婶笑道,“想吃蚕豆尽管拿,给啥钱呢。”边说边包了一大包蚕豆。 “记得送去哦。” 怀秀扶着老婆婆走远了。 容娘从里屋出来,没有看见弟弟,却见大门开着,她来到巷子也未见弟弟的身影,便问王大婶,王大婶道,“孝仁呀,好像跟着怀秀走了。” 容娘一惊,“她们去哪里了?” “怀秀送一个婆子去净法寺。”王大婶见容娘脸色苍白,不由得好奇道,“容娘你是生病了吗?” 容娘顾不得回答,转身就跑。 “这孩子也真是的,这般没有礼数,怪不得她老娘天天骂她。”王大婶看到自己的儿子走了过来,忙把怀秀的衣服交给他,“跑个腿,给李捕头送去。” 容娘朝县衙跑去,还未到门口,便看到了宋元,“宋捕快。”她上气不接下气,一时说出话来。 “怎么了?容娘?” 容娘抚着胸口,“快去,他们把怀秀与我弟弟带走了。” 宋元诧异,“他们?” “拐子,拐骗张四娘的拐子,我看见的。” 宋元一惊,抓住容娘的胳膊,“往哪里走了?” “净法寺。” “你快去告诉李捕头。”言毕,宋元将手上长剑一提,快步朝净法寺的方向追去。 一位带着斗笠,坐在凉茶摊喝茶的中年男子,听到二人对话,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紧紧锁在张容娘的身上。 第3章 :两个笨贼 怀秀扶着老太太出了城门,人越发稀少起来。 “婆婆,你家住在哪里呀?” “住在猫儿胡同。” “婆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没人了,就我一个老婆子。” 怀秀叹道,“婆婆真可怜。” 老太太嘿嘿一笑。 “婆婆,你不是石安人吧。” “你怎么知道?” 怀秀道,“婆婆不是本地的口音。” 老太太笑道,“小姑娘真聪明。” “那婆婆是哪里人?” “你猜猜。” 怀秀想了想,“我猜不出来。” 老太太笑道,“老婆子我年轻的时侯去过很多地方,这口音早就变了。” “那婆婆去过州府吗?” “去过,那破地方,没有石安好。” “京城呢?” “那可是个好地方。” “婆婆知道六扇门吗?” 老太太明显一愣,看向怀秀,“六扇门是什么地方?” 怀秀笑道,“专门抓坏人的地方,我阿爹说,只要是六扇门想抓的坏人,没有抓不到的。” 老太太不屑的哼了一声,“有这么厉害,那这天下早就太平了。” “婆婆累不累呀,我们要不要休息?” “老婆子不累,还是早些赶路,快去快回,免得你家大人担心。” 怀秀朝身后看了看,只有零星的几个赶路人。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路上彻底没人了,怀秀指了指一处山上的房子,“婆婆你看,那就是净法寺。” 老太太抬起头来,哦了一声。 “婆婆为什么要去这么远的寺庙?城里的白马寺不好吗?” 老太太笑道,“净法寺灵。” 怀秀道,“那我也要去拜拜,让菩萨保佑早些抓到拐骗人口的坏人,对了,婆婆知道近日县里的失踪案吗?” 老太太听言微眯着双眼打量着怀秀。 “菩萨怕是保佑不了你了。” 突然从旁边的林子里走出一个长满胡须的大汉来,而大汉的腋下夹着一个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张孝仁。 张孝仁不停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怀秀一惊。 老太太一惊,“你......怎么出来了?”显然老太太认识大汉。“你抱个孩子做甚?” 大汉看了怀秀一眼,冷言道,“被一个小孩跟踪了却还不知?” “我没有跟踪她,我是一路吃蚕豆过来的。”张孝仁喊道。 蚕豆? 老太太猛的看向怀秀,怀秀手里还紧紧握住那包蚕豆。 她以蚕豆做记号? “怀秀救我,怀秀救我。” 老太太与大汉又同时惊讶,“你不是张容娘?” 怀秀也惊讶,他们要找容娘? 老太太与大汉面面相觑。 “你们要找张容娘,她是我阿姐,她在家里呢,你们放我回去,我去把她叫来。”张孝仁哭喊着,“她是李怀秀,她爹是衙门的捕头,你们惹了她,你们完了。” “哈哈......”老太太发出一阵大笑,她直起了身子,伸了伸腿脚,装久了周身都不痛快,“难怪这丫头一路上尽套我话来,真不亏是有个当捕头的爹,丫头,你说说,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怀秀心跳加速,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二人,开始往后退。 “放开我,放开我。”张孝仁一直呼喊,“救命,救命。” 大汉给了他一下,就把张孝仁打晕了,然后将他一扔,扔进了草丛里,“吵死了。既然抓错了人,就杀了。” 怀秀身子一颤。 “等等。”老太太道,“我还要问她是如何识破我的?” 大汉很不耐烦,“就你那点技量,还敢称是易容术?连个小孩子也骗不了。” 老太太听他这么说,也怒了,“你放屁,若不是我的易容术,你早死七八回了。” “我呸,老子靠的武力。” “你也打不过我。” “你来试试。” 二人居然窝里斗,摆开架式,老太太拿出一根鞭子,大汉从腰后拿出一把镰刀,把怀秀看得一愣一愣的,赶紧说道,“婆婆的易容术很厉害。” 大汉一怒,“你说什么?” “但不知道大叔的本事能不能胜过婆婆的本事。” “那就让你看看。”大汉突然朝老太太打了过去。 “你疯了,当真打?”老太太慌忙接招。二人一时间不分上下,怀秀抓住机会就跑。 老太太瞧见了,大喊一声,“别让她跑了。”然后一个飞身,以手为爪,朝怀秀擒来,怀秀惊恐的瞪大了双眼,眼着那一掌就要落在身上,只听“当”的一声,一只剑鞘击中了老太太的胸口,老太太从空中落下,连退数步。 “宋大哥。”怀秀一喜。 宋元来得及时,将她护在身后,“走。” “宋大哥小心。”怀秀跑去背张孝仁,这厢,宋元己和二人动起手来。 奈何张孝仁太重,怀秀背不动,连拖带拉才走了数米,“醒醒,醒醒,张孝仁。”怀秀不停的摇晃着他,可张孝仁一点反应都没有,把怀秀急得大汗淋漓。 宋元虽然武艺好,但那二人也不赖,三人缠斗得难分难解,怀秀拖不动张孝仁,也不能弃之不顾,只得捡起一支粗木棍,找机会相助宋元。 那老太太见一时拿不下宋元,便朝怀秀攻去,宋元无法分身,着急万分,不过,怀秀有些武功底子,打不过,但身子灵活,围着大树转圈,老太太左追右赶,竟拿她无策。 “贼子,你还不快跑,我阿爹就要来了。” “你看,我阿爹来了。” 怀秀大喊欲分散大汉的注意力,果然大汉中计,宋元趁机刺伤了他。 “别上当。”老太太提醒,“这丫头精着呢。” “我阿爹真的来了。” 大汉再次中计,被宋元重脚一踢,狠狠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怀秀大喜,宋元朝老太太刺来。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飞身而至,迅速抓住怀秀,一把长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宋元生生停住了步子。 老太太与大汉皆是一喜,异口同声,“老大。” “没用的东西。”那人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声音低沉雄厚,一听便知内力深厚。 “放下剑。”斗笠人威胁宋元。 宋元不得不丢下青锋剑。 “宋大哥,不要管我。”怀秀大喊。 大汉走过来,一拳打在了宋元的肚子上,宋元半蹲,吐出一口鲜血。 怀秀顿时泪流满面,想冲上去,被斗笠人紧紧抓住了胳膊。 那大汉又对宋元重重一脚,宋元趴在了地上。 “宋大哥......”怀秀惊叫,开始哭着求饶,“放了宋大哥......” “臭丫头,这回知道我们的厉害了。”老太太冷笑一声,“老大,怎么处理他们?” 斗笠人吐出一个字来,“杀。” 老太太笑道,“这小丫头很是机灵,不如带回去,让我好生调教调教。” 斗笠人露出杀人的目光,老太太便不敢多言。 怀秀突然大声道,“我己经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张容娘,所以我把她藏起来了,你放了宋大哥,我跟你们走,你们可以拿我来换张容娘。” 斗笠人冷笑一声,“当真是个聪明的,可惜了,你看那是谁?” 斗笠人的目光落向一树丛中,张容娘己被五花大绑着,嘴也被封住,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双眸,“她才是真正的张容娘,若不是我去衙门打听消息,遇到了她,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太太脸色苍白,大汉大怒,“让我来杀了他。”言毕,走向宋元,宋元捕在地上一动不动,待大汉一靠近,宋元猛的弹起,一把匕首己经架在了大汉的脖子上。 几人皆是一惊。 “放了她。”宋元的声音很冷。 “老大?”大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老太太也看向自己的头领。 斗笠人冷言道,“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的性命。” “是吗?那就试试。”宋元将匕首一横,大汉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来,鲜血喷洒而出。 “老大?”老太太惊呼。 斗笠人依旧面无表情。 宋元道,“你们可以离开,也可以带上你们所需要的人,但必须放了李怀秀。” 怀秀听言,震惊得一动不动。 斗笠人眉头深皱,似乎还在思考。 “怀秀,怀秀......” 远远的传来了李公明的声音,他己经带人找来了。 老太太与大汉都着急了,“老大,我们该走了,反正己经抓到了张容娘。” 斗笠人这才做了决定,看向宋元,“好,我可以放了她,但你也要跟我们走。” “不行。”怀秀一口拒绝,斗笠人不容她多说,在她肩上一击,怀秀便晕了过去。 第4章: 一晃七年 怀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面前有阿爹在呼唤她,她微征片刻猛的坐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秀儿......” “阿爹。”怀秀紧紧抓住父亲的手,“快去救宋大哥,快去救宋大哥。” “你别急,到底发生了什么?孝仁说他们要抓容娘,容娘不见了。” 李公明有许多疑问,虽然张孝仁醒了,救了回来,可他什么也不知清。 怀秀流泪道,“就是他们,他们抓走了宋大哥,还有容娘,阿爹快去救他们。”怀秀哇哇大哭,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宋大哥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你先别激动,阿爹己经让人去寻了,你快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阿爹。” 李公明也很着急,怀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说给了父亲听。 李公明听言眉头大皱,怀秀道,“我记得他们的长相,我画出来,阿爹可张榜捉人,虽然,虽然他们易了容,也是有机可查的。” “好,好。”李公明一边安慰女儿,一边拿来笔墨,怀秀很快画完那三人的肖像,宋公明看了,立即交给了侯在外面的周成。 怀秀追出来道,“净法寺,还有净法寺。” 李公明道,“陈进他们己经去了。” “阿爹一定要抓住他们,一定要救宋大哥。”怀秀期盼的眼光看着父亲,李公明重重的点头。 然而,自至以后,宋元,张容娘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再无一点消息,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李公明只带回来宋元的那把青锋剑。 胡县令高调公审王秀才,王秀才一改口供,承认是自己杀害了赵家姑娘,杀人动机是赵家姑娘知他与贾家订婚,拿孩子威胁,他怕她毁了自己的前程,那夜悄悄潜出家门,埋伏在野猪林,因他知道赵家姑娘每日都会去野猪林捡柴,果然,他等来了她,怒将其杀害而分尸,掩埋后,将作案工具,一把斧头及染红的血衣扔进了河里,再悄悄翻墙回家,因王秀才告诉家人他在读书,不许他们打扰,所以家人并不知情,案子经不住推敲,但王秀才亲手划了押,并且斧头与血衣在他交待的地点找到,也满足了百姓们对于通奸之人痛恨的心理,没人提出异议,最后王秀才被判秋后处斩。 王秀才只有一母一弟,再无法呆在石安县被人戳脊梁骨,搬走了。 赵家姑娘的案子被认定为与失踪案是不同的案件。 胡县令虽然没有破失踪的案子,但性质恶劣的杀人分尸案告破,也算是有功的,让他在石安县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口碑。毕竟人口失踪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普遍,石安县处于水陆交通要道,人早不知被拐到了何处?谈何容易去追踪?天下各州,各县,那里没有几起?以至于,数年之后,人们也渐渐淡忘,就算是受害者的家人也不再提及,日子总得过下去。 春去秋来,转眼己是七个寒暑。 唯一记得的或许只有李怀秀。她常想,如果当初她不那么自以为是,既然发现了那老太太的疑点,老太太易装得很好,可那一口白牙是遗漏,她应该立即上报,而不是自作主张的以身冒险,那么宋大哥就不会出事,容娘也不会失踪,是她害了他们,这深深的自责感也伴随了她六年。 七年来,她没有放弃追查,第一年,她几乎天天去衙门,以至于胡县令将他阿爹训斥一顿,第二年,她更加努力的读书,读了她所能找到的有关案件的书册,第三年,她查到了一些线索,失踪的冯四娘,蒋英,张容娘,甚至赵慧都是纯阴命格,即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身,她把这个结果告诉阿爹,却没有得到阿爹的支持,阿爹不再让她碰有关案子的东西,后来,阿爹迫着她学习女红,及她成年后,开始为她张落婚事起来,为此父女二人渐渐有了隔阂。 时光如俊,很快来到天启二十九年。 江州再现水寇作乱,几起过路客商,在河上被劫了道,船上货物被抢劫一空,江州知府就是曾经的石安县县令胡应全,派出府兵巡河,各县衙也派人于各自河道码头协助,石安县捕头李公明带领众捕快衙役连续巡逻数月,甚是辛苦,好在水寇有所收敛,至少在石安县境内,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这日,月黑风高,周成等人照例巡视河道数周后,并无异样,便在河边搭的棚子里,打起盹来,突然脖子上被什么东西一抵,“不许动。”惊得周成一身冷汗,待看清那不过是一根木棍时,气得跳了起来。 “张孝仁,你敢惹老子。”立即追打起来。 众人皆大笑,张孝仁己经十六岁了,不爱读书,长得人高马大,他的父亲只好将他送到衙门来,县令赵直见他甚是威武,放在县衙一站,也能震慑恶人,便收下了他,当了一名吏员。 可就是这位威武的吏员被身材矮下的周成压在地上打,直呼求饶。 一阵轻咳,李公明走了过来,打闹的人赶紧散开,周成笑道,“李头,天都快亮了,咱们是不是该撤了?” 李公明看了看河面,有几艘行驶赶路的船,“越是这个时侯越不能松懈。” 几人一阵抱怨。 “咦,包子味。”张孝仁鼻子嗅了又嗅。 “哪里来的包子味?”陈进笑道,“莫是把鼻子打坏了吧。” 张孝仁再嗅,双眼一亮,大喊道,“李怀秀做的羊肉包子。” 话刚落下,便听一阵脚步声,“阿爹!”李怀秀提着一个食盒快步走来。 七年了,李怀秀己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众人一喜,赶紧上前迎接,“张孝仁,你真是属狗的。” 众人只管抢食盒,李怀秀身手灵捷,左躲右闪,竟然让数个大男子无法够得,李怀秀跃到棚子里,“羊肉包子,一人一个,我阿爹两个。” 众人又涌进棚子里,开始分食包子,张孝仁想拿两个,被怀秀给拍了下来,将包子给了父亲。 李公明道,“这么晚了,不是让你别送东西了吗?” 怀秀笑道,“怕阿爹饿着。” “若遇上坏人怎么办?你一个姑娘家。” “李头放心,不怕贼子遇上怀秀,就怕贼子遇不上怀秀呢,你瞧,她那把青锋剑可是随身带着呢,咱们的门神都还没有配刀的资格呢。” 怀秀浅浅一笑,又不免小心去看阿爹的脸色,知道阿爹现在不许她舞刀弄剑了,见并无生气,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阿爹,喝茶。” 刚一说完,便听到河边传来一阵呼救声,“救命,救命......” “ 第5章 :追击水寇 一处河弯,停靠着一艘货船,船上起了火,一片呼救声,惨叫声,火影重重下,有人在船上厮杀,有人弃船跳河,有人拼命在水中挣扎,李公明等人寻声而来,大惊,他们是遇上水寇了,他立即敲响警示锣,又让张孝仁去报府兵前来支持,一边带着手下救人。 怀秀抽出青锋利,“怀秀,你回去。”李公明命令。 怀秀目光如矩,“阿爹,这个时侯我能不管不顾吗?” 李公明皱着眉,“小心,跟着我。” 然而,怀秀持着剑帅先冲了过去,利落的从一水寇刀下救出一人来,又冲向另一水寇。 众衙役也和水寇们混战在一起。 “府兵就快到了,尔等还不投降?”李公明大喊一声,衙役毕竟不是兵,面对穷凶恶极的贼,他们其实没什么优势。 水寇大约有二十几名,穿着黑衣,蒙着面,见众衙役捕快赶来,又听锣鼓宣天,知道事己败露。 “撤。” “几个衙役,不足为患。” “盗不与官斗,这是规矩。” 有带头者一声长啸,众水寇四处逃窜。 “站住。”衙役围捕,眼见就要抓到一人,只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射来,射在周成的胸口,周成应声倒地。 “周兄弟?”李公明赶紧冲过去相助,“嗖嗖”又是两箭,破风而至,被李公明挥刀挡开,其中一箭射中了一个水寇,怀秀寻声看去,只见水草丛中有人影闪过,又见周成口吐鲜血,顿时红了双眼,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寻着那黑影毫不犹豫追了过去。 那黑影脚下轻盈,跑得极快,怀秀紧追不放,只听耳边有呼啸之声,黑影边跑边回身朝怀秀放箭,怀秀挥动青锋,斩断破空而来的箭矢,此刻,她只有一个目的,一定要抓到此人,这人伤了周大哥,不可饶恕。 眼看就要追上,黑影丢掉长弓,抽出腰间的短刀来迎战怀秀,怀秀沉着对敌,顿时火光骤现,剑来刀往,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黑影也是个身姿矫捷的,像黑暗里的一只猫,二人过了十数招,不分上下,远处突然人声沸腾,火光昼亮,许多府兵己经赶来,怀秀这才发现,黑影是个女子,黑影不敢纠缠,欲退去,怀秀岂能放了她? 追逐到了城里,不管是大道小巷,黑影十分熟悉,忽尔跃到房顶,忽尔于房下奔跑,怀秀随着她翻墙越屋,二人的动静引来一阵犬吠鸡鸣, “谁呀?”有屋内点起了烛火,然后一阵咒骂。 一只大黄狗冲出院子朝黑影扑来,被她一刀两断,身手利落,又狠又准。 墙角堆放着竹竿,怀秀以剑挑起长竹,掷向黑影,终将黑影拦截,二人在狭窄的巷道里你来我往,怀秀受伤,黑影也挨了一剑,短刀落地,就在怀秀抓住了黑影的肩头时,黑影反手一挥,迷香直扑怀秀,怀秀只觉眼前一花,脑子一阵晕眩。 黑影趁机捡起短刀,冲向怀秀,冰冷的刀光在月下更加凌厉,正在这时,只听有人在喊,“在那边。” 李公明己经带人追来,黑影料知再不跑便无法脱身,再次敏捷的跃上了房顶,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这场抓捕,全获水寇二十二人,死了五人,逃了一人,死那五人中正有一个是他们的头,商船货物全部追回,死了几个商客的家仆,原来这货船在上流便被水寇盯住,水寇的人混上船做了手脚,使船出现故障,不得不暂时停靠检修,便遇上了水寇埋伏。 能得如此全胜,全在府兵及时赶来,衙役也有功劳,但毕竟人都是府兵抓的,衙役只能算协助之功,赵县令不敢与胡知府争功,胡知府说他会上折子上报朝廷,嘉奖石安县衙门众人,但除了赵县令没人高兴得起来。 因为周成死了。 这是石安县数十年来,第一个因公殉职的捕快。 因此周成的丧礼办得很风光,胡知府亲自悼念,代表州府慰问了周家双亲,赏了许多银子,说他们养了一个好儿子,周家人感激涕零,百姓们看在眼里,无不称赞,都说有这样的知府,是江州的福份,是石安县的福份,还送上了万民伞。 怀秀站在周成的坟前,看着百姓们一路拥送胡知府离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嗞味。 作为公职人员或许有那么一天,周家能得到这般照顾,应当是值得了,但怀秀认为告慰周成,要抓到杀害他的凶手,那个唯一逃走的水寇。 然而,奇怪的是,即便是全城收查,甚至戒严,都没有那人的消息,据被捕水寇交待,只知这位女匪姓贾,大家都称她贾姑娘,二十上下,加入他们的时间并不久,时常带着面纱,并不知真容,他们这次行动,皆是由她策划,他们的头很听女匪的话,那么这个人是谁? 贾姑娘还是假姑娘? 匪头己死,无处查询。 但有一条额外的消息,让怀秀又惊又喜。 在匪头身上收出一只红玉蝉,玉蝉的双眼是两颗黑珍珠,如此稀罕奇特之物,怀秀认为,除了宋元身上的那只红玉蝉外,世间再难有第二个。 这只红玉蝉是水寇数月前在江上打劫了一艘客船,从一富商之女身上抢来的,因十分珍贵,所以有印像,那位富商来自京城,姓程,是位茶商。 六年了,终于有了宋大哥的线索。 但要找到宋大哥定要去京城,她要如何向阿爹说明? 怀秀的心思瞒不过父亲,这日,怀秀看望周成妻儿回家,见阿爹己经做好了饭菜等着她,惊喜道,“阿爹今日这么早就下值了。” 怀秀忙洗了手,来到桌前坐下,“真香,好久没吃阿爹做的饭了。” 李公明给女儿夹了许多菜在碗里,“都怪阿爹不好,天天忙着衙门里的事,连给你做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怀秀笑道,“可阿爹每次回来都有给我带好吃的,若阿爹天天在家做饭,我是不是就没有好吃的了?” 李公明笑了笑,知道是女儿在逗他开心。 “好吃。”怀秀大口大口的吃着,脸上堆满了笑容,“阿爹也吃。”然而李公明却吃不下,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儿才道,“秀儿,你的伤怎么样了?” “早好了。你看。”怀秀灵活的动了动胳膊,嘿嘿一笑,“皮外伤。” 李公明笑不出来,“秀儿,你今年己经十八了......” 怀秀赶紧道,“我知道,阿爹又要说王大婶的女儿去年添了一个大胖儿子,她与我同岁,今年孩子都叫娘了。”言毕,一笑,“阿爹放心,女儿保证二十五岁前嫁出去,不,二十二岁,二十岁,不能再降了,我还想多陪阿爹两年,好不好?” “秀儿......”李公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你是不是想去京城?” 怀秀一怔,慢慢放下了碗筷,擦了擦嘴。 短暂的沉默后,怀秀承认道,“是。” 虽然早有猜测,李公明还是心痛的闭了闭眼,“你有没有想过,红玉蝉是宋兄弟的贴身之物,如今离开了主人,或许宋兄弟己经遇害了?” “可是当初我们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如果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怀秀道,“一定是他遇到了什么难事。” “秀儿。”李公明苦口婆心,“宋兄弟是个好人,可是我们不知他的底细,说到底,他只是一江湖人,江湖人四海为家,不会为谁停留,他可能早就脱了困离开了。” 怀秀低下头,片刻才说道,“所以我要去证实。” 李公明看着女儿难受的表情,“秀儿,你告诉阿爹,你是不是......喜欢他?” 怀秀抬起头来,见阿爹关怀的目光,决定不再隐瞒,“是,我从小就喜欢他。” “你?”李公明哎呀一声,当真是又气又恼。 怀秀又道,“阿爹,我去京城不仅仅是因为宋大哥,张叔常说他梦到容娘回来了,然后他就会去城门口等,张叔说人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是呀阿爹,人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可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去了京城就能找到吗?” 怀秀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六扇门可以。” 李公明听言一怔。 “依六扇门的关系网,一定能找到他们。” 李公明气恼的拍拍桌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六扇门,当初就不该给你讲六扇门的事,你以为六扇门那么好进?” 怀秀道,“六扇门每年都会招捕快。” 李公明气道,“你到是打听得清楚,你知道六扇门为什么每年招捕快?那是因为六扇门的捕快每年都在死人,他们面对的不是张家丢了几只猫,李家死了几只鸡,那家婆媳不和,那家夫妻不睦这些邻里之间的琐碎事,甚至一般的人命案也不归他们管,自有京畿衙门负责,再不齐有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只有他们不能处理的案子才归入六扇门,再者就是皇上亲自下令查的案子,前两年的京城假币案,天启二十年,辰王遇害案,天启十八年,皇城失火案,天启十二年,江州巡抚元家的灭门案,天启十年福王谋反案,走私案,贪墨案......”李公明顿了顿,“许多你想不到的。六扇门面对的不仅是凶神恶煞之徒,还有官场上的权力之争,你能应付吗?” 怀秀听言认真的想了想,“我知道了,女儿的确没有那些本事,但也没有那么不齐,入六扇门从小就是女儿的理想,女儿就想去试试,阿爹就给女儿两年时间,两年之后,若女儿不能胜任六扇门捕快之职,若找不到宋大哥与容娘,女儿就回来嫁人,若阿爹不许女儿去,女儿这一生都会有遗憾。” “你的意思,你能胜任,你找到了宋大哥就不回来了?” 怀秀急道,“不是不是,若能胜任,我就接阿爹去京城,若找到宋大哥,我......也就安心了。” “秀儿,你想得太简单了,阿爹那里也不去,阿爹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什么?怀秀以为自己听错了,“阿爹,你......” 李公明长叹一声,将碗里的酒一口喝尽,“阿爹知道你主意大,拦不住你,就算阿爹不同意,你也会偷偷的去, 今日你张叔来衙门,给孝仁办了离职,你钱大婶因周成的死,说什么也不让孝仁再在衙门做事了,说他的亲舅舅在京城开了一家作坊,让孝仁去投靠他,学点谋生的本事,你张叔亲自送孝仁到京城,你......随着一起吧。” 第6章 :神秘白衣 半月后,李公明送怀秀来到了码头,前方的路究竟会是怎样?怀秀所有的憧憬都被浓浓的离愁掩盖了,从小到大,她没有离开过阿爹,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千叮嘱万嘱咐,阿爹一个人在家要好好保重,反倒是阿爹己然一幅释然之态。 女儿大了,不走这一趟,终不安心。 钱大婶一把鼻涕一把泪,张孝仁站在码头望眼欲穿,远远的看见一艘两层高的大船,激动的大喊道,“船来了,船来了。” 客船是从江州驶来,原本不在石安县停靠,李公明认识船老板,十天前就说好了,船老板特意留了两个舱位。 船老板姓陆,李公明曾经有恩于他,常年在这条江上跑船,自然要有衙门的人照应,所以船一靠岸,陆老板亲自下来与李公明打招呼,互相客套一番,李公明一揖道,“这次真要感谢陆老板了。” “这是那里话,李捕头太客气了,当初要不是你,我这条命都没了,你放心,最近水上安全得很,上次抓的那些水寇,可不是李捕头的功劳嘛,我们这些跑船的可要感谢你们呢。” 李公明连连摆手,“不足挂齿。” 陆老板又道,“李捕头猜猜,咱这船上还有谁?” “还有谁?” 陆老板嘿嘿一笑,“丁忧回京述职翰林院的梁大人,有这位大人在,谁敢来惹事,可不是?” “你是说咱们江州第一才子,天启十八年的那位进士?” “正是。” “那敢情好。”李公明果真松了口气,“这几天,小女就拜托陆老板看顾着。” “应该的应该的。” 怀秀与父亲辞别后,随着张叔,孝仁登上了客船,她站在甲板上,看着岸上的亲人,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怀秀。”孝仁拿着一个包子走了过来,“我娘做的。” 怀秀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不是刚吃过吗?又吃。” 孝仁嘿嘿一笑,“咦,怀秀你哭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未见怀秀哭过。 怀秀打他一拳,“张叔呢?” “我爹睡下了,他说他晕船。” 怀秀道,“那你快去照顾你阿爹,我也回舱了。” 舱里还算宽敞,有一床一桌,还有放包袱的箱子,那陆老板果真用了心,如这般舱房,普通老百姓是舍不得住的,他们一般只会住在大通铺里,因为便宜。 怀秀整理了一下包袱,然后抽出青锋剑,慢慢拭擦起来,不愧取名青锋,锋利的刀刃,映出怀秀清秀的容颜来,然而,怀秀看到的却是宋元的影子,剑眉,星眸,冷俊,忧郁。 “唰”的一声,怀秀收剑入鞘,然后抱着青锋,靠在床上假寐。 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唱戏,“......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怀秀好奇,抱着剑拉开了房门,想不到己是黄昏,天水相连处是一片火红的晚霞,配着这动人的唱腔倒别有一番风味。 怀秀走到船头,但见船头迎风站着一位白衣男子,那背影竟与宋大哥有几分相似,怀秀忍不住上前。 “站住!” 一个黑衣男子将她拦住,“什么人?” 怀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白衣这时转过身来。 不是宋大哥。 怀秀道,“这船又不是你家的,我为什么不能过去?” “小枫,让她过来。”白衣开口,声音很温柔。 怀秀哼了一声,大胆的朝白衣走去,她在白衣身侧站定,故意伸了伸胳膊,“想不到江上的日落这么好看。” 她以为白衣不会回答,未料他答道,“正是如此。” 怀秀看他一眼,此人大约二十来岁,装着普通,一幅书生打扮,但他身边那人看着又不像书童,一双眼睛锐利得很,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好像她要劫财劫色一般。 怀秀轻咳一声,“公子是进京?” 白衣笑道,“这船开往京城,姑娘不知?” 怀秀自讨没趣,便也不再开口,那白衣却道,“某进京探亲,姑娘进京做甚?” 怀秀道,“也是探亲。” 二人都知道对方不是真话,但出门在外,谁又没有一个心眼呢。 “姑娘是衙门中人?”白衣又问。 “嗯?”怀秀诧异。 “适才船靠在石安县,某见一衙门捕快送姑娘上船。” 怀秀嘿嘿两声,“那是我阿爹。” “难怪。”白衣看了看怀秀手上的剑,“姑娘有武傍身,令尊又是公门中人,自然不惧外出。” 怀秀道,“公子的意思,没有一点武艺傍身,女子就不能出门了吗?这世道有这么差?这话要是让朝官听了,定要治公子之罪的。” “这......”白衣公子倒显得尴尬起来,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那优美的唱腔又响了起来,怀秀问,“船上有戏班的人?” “是扬州的三喜班。” “怪不得呢,唱得真好听。” 白衣嗯了一声,“其实有一两个音唱错了。” 怀秀看着他,“公子懂戏?” 白衣笑道,“家母常听,某便懂一些。” 怀秀打量着他,暗忖,原来是一个富家公子,故意穿着普通,必是不想人知道他的身份,要么是巨富,要么是贵胄? “怎么了?” 怀秀笑道,“没什么。” 这时,从船舱里陆续走出几位书生来。 “当真是,日落西南第几峰,断霞千里抹残红。” “我看是,春露浥朝华,秋波浸晚霞。” “应该是,红霞散天外,掩映夕阳时。” ...... 书生们纷纷站在甲板上,吟诵名诗欣赏美景。 “梁大人。”最后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儒者,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书生们纷纷围了上去,“梁大人认为陈公的诗好,还是温公的诗妙?” 中年儒者微笑着捊了捊胡须,“各有妙处,各有妙处。” 怀秀听见他们唤梁大人,猜测是陆老板说的翰林院的编修梁敏,能进翰林院的,必定是满腹经纶、才高八斗。梁大人见了白衣远远一揖,白衣也大方的回礼,怀秀更加相信白衣身份不凡。 晚风袭来,一片清朗,河面上视线宽阔,怀秀心中的离愁也少了几分,船上的客人大都走出舱外,除了书生还有几位商贾站在二楼上,四处指指点点,低声交谈,都惊叹于这江上美景,看样子这将是一趟美好之行。 谁料那唱腔嘎然而止,接着是一阵严厉的指责声,给这优美的意境添上不和谐的声音,怀秀道,“这是怎么了?” 白衣道,“是那戏班的师傅在指导弟子。” 怀秀似乎听到了有女子的低泣声,“戏班的师傅都这么严厉吗?” 白衣道,“这是他们谋生的本事,当然不能马虎,俗语,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怀秀道,“就如练功一样。”她自记事起,阿爹便教她防身的技能,后来长大了,自然是越发精湛了,虽没有上乘的武功,但自保是没有问题。 片刻孝仁寻来喊吃饭,怀秀向白衣告辞回了舱。 除了自己带的一些干粮,陆老板还送来了一盘藿香鲫鱼,说是刚打的新鲜得很,怀秀很感激,张叔胃口不好,没有吃早早躺下了,怀秀与孝仁吃了饭又来到甲板上消食,这次没见白衣,只有几个书生将一张小桌搬到船头,饮酒做起诗来,再有船工正在降帆,行船速度慢了下来,一个年长的船工指挥一个年轻的船工收下船帆,年轻的船工总是做得不好,引来一阵责骂,“你没吃饭吗?笨手笨脚,和你那老娘一样。” 他们说的江州方言,几个书生是外地人,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月亮高挂时怀秀回到船舱和衣而眠,在断断续续的咿咿呀呀声中,渐渐进入梦乡,直到清晨被一声尖叫声惊醒。 第7章 :还魂记1 怀秀一跃而起,拿着剑就冲出房门,原以为有水寇来了,未料来到船头,见站着两个船工,指着那帆杆,上面吊着一具着戏服的女尸。 女尸脚下有一张木凳己经被踢翻。 怀秀也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立即喊道,“还愣着做甚,还不把人放下来。” 这时,陆续有人听到惊叫声走出了船舱,见此皆惊鄂不己。 陆老板一边穿衣一边道,“这大清早的,叫魂呀。”在见到那尸体时,不由得身子一软,赶紧扶着栏杆才没被吓得掉下河里。 女尸己被放下,怀秀上前查看,尸体己经僵硬,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 “发生了什么事?” “梁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证,草民是正经做生意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梁敏下了楼,众人皆让出一条道来,梁敏见了尸体也极为震惊,在他身后跟着白衣,眉头深深皱起。 怀秀沉声道,“从尸僵,尸斑的程度看,有三个时辰了,死亡时间在昨夜子时。” 一个书生惊呼一声,“我与谢兄,王兄,赵兄大约在子时回的屋,我们离开时,并没有发现有人,不过,到是听到有人唱戏,这桌凳是我们昨夜搬出来,饮酒用的,却被她......” “是呀,我也听见了。” “我也听见了。”有人陆续说来,“我还骂了一声,这大晚上,唱什么唱。” “我倒没听见。” “我也没听见。” 众人议论纷纷,“咦,戏班的人呢?” 正说着,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大步走了过来,见了尸体先是一怔,忽尔开始大哭,其中两小姑娘扑向尸体,“小楼姐姐,小楼姐姐,你是怎么了......” 接着戏班的班主也来了,一张脸苍白,然后对着另一中年男子大骂,“明师傅,说了要慢慢来,慢慢教,你看这是......” 那位明师傅己经是瘫坐在地。 众人皆认为这位名叫小楼的姑娘是因为受不了其师傅的严厉要求而寻了短见。 “我不止一次听到小楼姑娘被骂哭。” “对,昨晚还骂来着。” 于是纷纷指责戏班,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就这样被逼死了。都知道戏班学戏的弟子,是穷苦家的孩子,或是被卖,或是孤儿,被打骂都是常事。 那戏班戏主姓张,四下里解释,“没有打骂,没有打骂。” “没有打骂,这是什么?”有书生指着那尸体义愤填膺。 “把他绑起来见官。” “对,对。” 张班主见此,噗通一声跪在梁敏面前,“梁大人,可要为草民做主,草民没有逼死小楼,这都得怪......明玉。” 班主指向明师傅,“他对这些弟子最严厉,常拿竹尺打他们,你们看。”张班主拉起一弟子的手臂,果然有鞭打的痕迹,几个年小的弟子哭哭涕涕,但其中较大点的弟子,为明玉说话,“唱戏的那能没有挨过打,不挨打就练不成好功夫,我们的功夫都是明师傅教的。” “那也不能打人。” “诸位,诸位。”梁敏抬了抬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相信小楼姑娘的死,大家都很痛心,但现在我们在船上......陆老板离最近的县城,什么时侯到?” 陆老板道,“这是上水,要两日后才能到。” 梁敏又道,“咱们先把小楼姑娘好生安放好,只有等到了县城,让衙门里的人来查看,届时谁有罪谁有过,自有公断。” 众人皆点头。 于是陆老板令船工拿来一匹干净的白布裹住了尸体,然后令人腾了一间货房出来安放。 众人依旧不愿散去,站在那帆杆下议论纷纷,船上发生了这么一件揪心的事,接下来的路途中,谁也开心不起来。 “梁大人。”怀秀唤住了正要上楼的梁敏,梁敏转过头来,“姑娘是?” 怀秀自报了家门,又小声道,“我有一事话要单独给大人说,是关于小楼姑娘的死。” 怀秀随梁敏到了他的房间,未料白衣也来了,原来是刚才听到了她的话,他很自然的坐在屋内一张椅子上,怀秀看了看梁敏,梁敏并没有解释,只道,“李姑娘有什么话请说。” 怀秀也顾不得询问白衣的身份,“小楼姑娘不是自缢,而是他杀。” 梁敏与白衣互视一眼,皆惊讶,白衣问,“李姑娘为何这么说?” 怀秀道,“我刚才粗略的检查了小楼姑娘的尸体,她的脖骨断裂,颈上有索痕,但那道索痕并没有相交于耳后,而仅在前颈,且非常深,呈暗黑色。” “这说明什么?”白衣问。 怀秀道,“她更像是被一种坚硬的东西勒死,而不是吊着她的那根绳索,她是死后才被吊上去的。” 屋子里短暂的沉默。 “坚硬的东西?”白衣问。 怀秀想了想,目光落在窗户上,“如窗棂,木棍一样的东西。” 梁敏倒吸一口冷气,“李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些?” 怀秀道,“我阿爹是捕快,我常去衙门,有时看衙门的仵作验尸,便学到一二。” “原来如此。”梁敏不由得打量一番怀秀,“某从未审过案倒不懂这些道理。” 怀秀将目光落在白衣身上,她认为在这条船上,白衣才是能做主的。 白衣问,“你能确定?” 怀秀想了想,然后慎重的点了点头。 人命关天。 “好。”白衣吩咐身边的随从小枫,“去把陆老板叫来,不要惊动他人,让他带上船上所有人的名册。若有必要可表明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 小枫领命而去。 白衣又问怀秀,“李姑娘可有怀疑的对像?” 怀秀如实道,“这就难说了,船上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梁敏听了这话有些不悦,“李姑娘难道认为某与......公子也有疑?” 怀秀正色道,“你们也可以怀疑我。” 梁敏脸色难看。白衣倒是一幅轻松之态,“李姑娘请坐吧。” “不用了,我告辞了。” “等等。”白衣道,“李姑娘就不想查查谁是凶手?” 怀秀一怔,看着白衣,“公子是衙门中人?” 白衣笑了笑,“我并非衙门中人,不过,在这江州地界发生了人命案,我还是有权过问的。” 怀秀更加诧异,梁敏清了清嗓子,“李姑娘所怀疑的人便是宁王世子。” 怀秀知他身份不凡,果真不凡,竟然是宁王世子朱煜,于是赶紧抱拳一礼,“民女先前多有唐突,望世子见谅。” “无防。”朱煜道,“其实,姑娘的父亲我见过,六年前,我随家母在石安县暂居了一年。” 怀秀暗忖,阿爹并没有与她说起过,听他继续道,“李捕头是一位尽职的捕头,破了许多案子,抓捕过许多罪犯,历届石安县县令都对其称赞有佳。” 怀秀道,“抓捕罪犯是阿爹的职责所在。” 朱煜笑道,“适才见姑娘颇懂侦缉,想必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怀秀虽然经常被衙门的人称赞,但那都是戏虐,她也练就了一张厚脸皮,现在经世子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脸红。 这时,陆老板己匆匆赶来,额上还挂着汗水,显然是知道朱煜的身份被吓的,他呈上一本册子,记录着船上的客人,包括船工。 朱煜看后交给梁敏,又示意他给怀秀。 船上共有四十四人,除去船工十人,客人三十四人,其中戏班人数十四人,书生四人,梁敏一行三人,怀秀一行三人,商贾五人,余下就是朱煜一行。 “世子,民女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朱煜道,“李姑娘请。” 怀秀问陆老板,“平时船上可有巡夜?” 陆老板回答,“有的,每夜有两名船工巡夜,一人上半夜,一人下半夜,一般丑时交接。” “那请他们过来。” 片刻,两位船工来了。 一位叫张三,一位叫李四。 二人个子都不高,但身体壮实,张三一幅讨好卑微样,李四一幅畏惧样。 怀秀朝二人一礼,吓得他们点头哈腰。 “昨晚你们巡船时可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 李四毕恭毕敬的回答,“小的巡查的上半夜,除了看见四位士子在船头喝酒以外,什么也没有看见,到是听到有人唱戏,咿咿呀呀的,也未唱多久,小的并未放在心上,然后到了子时,船上起风了,小的还提醒几位士子回舱,见他们走了,小的也就回去叫张三交接了。” 怀秀又看了看张三,张三一个劲的摇头,“小的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小的还去船头转了两圈了。”说完打了一个酒嗝。 气得陆老板真想当众打他,“这么大一个人吊死都没瞧见?你定是跑到哪里喝酒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三一张脸通红,结巴道,“没,没,小的就靠在船尾睡了一会儿......没想到有人要上吊......” 陆老板气不打一处来,对朱煜抱歉道,“都怪草民平时没有管教好,但凡他们仔细一点,也不会出这事。”朱煜并无责备之意,船工白天劳作甚繁,到了夜晚难免掉以轻心,只提醒陆老板要加强防备。 陆老板连连称是。 朱煜又问怀秀,“李姑娘接下来从什么地方入手?” 怀秀未料他会先问自己,顿了片刻才道,“戏班。” “去把班主请来。”朱煜再次吩咐小枫。 陆老板与船工退下后,张班主汗流夹背的赶来,噗通一下跪在朱煜面前,磕头不己,“草民冤枉。” 朱煜道,“又没定你的罪,你冤枉什么,你且起来说话。” 张班主微颤颤的站起了身,朱煜看向怀秀,示意她可以提问了。 怀秀的问题只有两个:最后见小楼是什么时侯?在船上小楼与谁有过接触? 张班主一一回答,这厢,朱煜还让随从记录了下来。 如此这般,戏班所有人都分别回答了这两个问题,但答案又几乎一致。 最后一次见小楼是大家在一起用饭时,除了戏班的人,没见小楼与他人单独接触过。 轮到明玉时,回答也是如此。 “你撒谎。”未料梁敏当场指了出来,“有女弟子说,小楼就寝前去找过你。” 明玉十分惊讶,“她并未来寻我,吃了饭我便没有见过她。” 梁敏皱着眉头,“平时晚饭之后,你都会要求小楼练习一个时辰,怎么昨晚没有吗?” 明玉摇了摇头,“我对她严厉,那是因为她有天赋,她极有可能成为江南第一青衣,因近日她的进步很大,况且在船上,实为不便,我便让她好好休息。” “你让她好好休息?昨日还有人听见你骂她。”梁敏继续问。 明玉苦涩道,“我骂她是因为她太急进,欲速则不达。” 梁敏冷哼一声,“你是说大家都误会你了?” 明玉一幅失魂之态,“随便他们怎么说吧,反正人己经死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明师傅。”这时怀秀开口道,“你认为小楼姑娘会自缢吗?” 第8章 :还魂记2 “你说什么?”明玉猛的抬起头来,“你是说小楼她......”明玉惊鄂的神色下似乎又恍然大悟,“对,对,她一心要超越她,她不会自缢,她怎么可能会自缢。” 怀秀追问,“一心超越谁?” 明玉突然脸色苍白无血,嘴唇颤抖得厉害。 “明师傅?” 明玉一个激灵,下意识道,“李香君。” “她是谁?” “她是我的徒弟,曾是扬州第一青衣。” 怀秀问,“那么她人呢?” “死了,十八年前就死了。” 几人互视一眼。 明玉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昨晚你们有听到声音吗?” “什么声音?” “有人在唱还魂记。” “难道不是小楼姑娘在唱?” 明玉道,“不是,她唱不了这么好,是香君,她的声音我永远忘不掉,她回来了,她还魂了,可我追出去却没有找到她。” 梁敏听言轻咳一声。似乎是觉得明玉的话可笑。 怀秀立即问,“昨晚你听到歌声出了门?” “是。” “何时?” “很晚了,不知几时。” “可见到其他人?” 明玉摇头,“没人,可真的是她在唱,那声音......” 一个死了十八年的人又岂会出现。自然没人信他。 “张班主,你把明师傅带出去吧。”梁敏吩咐。 “我说明师傅,你这是听错了吧,我们知道香君姑娘是你教出来的,你舍不得她。”明玉被扶着跌跌撞撞的走出屋子,还一直喃喃道,“我没有听错......” 梁敏摇了摇头。 朱煜这厢问怀秀道,“可有什么疑点?” 怀秀道,“暂时看不出来。” 梁敏略有所思,“我看明玉的疑点最大,戏班女弟子说小楼姑娘去找过他,而他刚才明显是装疯卖傻,说什么李香君还魂,他不会是想说凶手是李香君吧。” 怀秀道,“我倒觉得明师傅更像一个痴人,痴迷戏曲之人。” 梁敏道,“没人证明小楼姑娘没有去明玉处。” 怀秀道,“可他为什么要杀小楼姑娘呢?” 梁敏道,“就这要问他了。” 怀秀道,“仅凭那几个女弟子的话,不足以证明明玉是凶手。” 朱煜道,“接下来,李姑娘是否要继续询问其他人?” 怀秀点点头。 于是其余的船客都一一被请了进来,在亥时与子时之间,他们在哪里?可有人做证,当然,小楼被人谋害的消息是包不住了,以至于人心惶惶。 然而询问的结果不尽人意。 亥时,大多数人都己入睡,便是未睡的也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见到过小楼,除了有几人听到了戏声。 一整日过去了,每个被询问的人似乎都没有疑点,但凶手一定在其中。 船依旧平稳的行驶在河面上,晚霞如期而至,然而再无人敢到甲板上欣赏这风景了。 怀秀站在船头,有些焦虑的挠挠头。 “在想什么?”朱煜来到她面前,怀秀尴尬一笑,“原以为找出凶手很容易,毕竟就在这船上,但是......” “一点疑点都没有吗?” 怀秀道,“肯定是有的,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己,我想若是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审,一定早有结果了。” 朱煜道,“所谓经验也是慢慢积累的。” 对于朱煜的安慰,怀秀很是感激,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思路,“小楼上船仅一日,与船上其他客人都不熟悉,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在戏班里也无仇人,凶手为什么要杀她?杀人动机无非几种:仇杀,财杀,情杀,误杀,灭口,无目的杀人,即然仇杀不成立,财杀也谈不上,情杀?小楼与戏班的人无情感纠葛,误杀?灭口?又为什么要把尸体吊在船帆上?” 朱煜道,“自然是伪装成自杀。” 怀秀摇摇头,“若是怕人发现,何不丢下船更干净。” 朱煜想了想,“说的也是。” 怀秀道,“再就是无目的杀人?” 朱煜问,“何为无目的杀人?” 怀秀道,“没有杀人原因,凶手要么疯子要么心有疾病,这种人往往会连续做案。” 朱煜听言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凶手还会行凶?” 怀秀道,“不知道......世子,民女还想去看看尸体,华叔说,有时侯尸体会告诉我们线索。” 梁敏正要下楼,见朱煜与怀秀一起离开,“世子......” 刚喊出口,一位船工便拦住了他的去路,“梁大人。” “有什么事等会再说。”梁敏欲追朱煜怀秀。 那船工说道,“此事想必大人甚是着急的,因为那位李姑娘问小人是否在昨晚见过什么人时,小人说了谎。” 梁敏听言这才转过头来,打量起面前这位毫不起眼,甚至十分粗鲁的船工来。 * 停尸房里,怀秀再次将尸体检查了一遍。仔细得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终于让她发现了一个细节。 怀秀在小楼的袖口发现一处油渍,上面沾有一片藿香。 “怎么会有这个?” “或许是进餐时不小心沾上了。” 怀秀摇了摇头,“这是戏服,难道小楼姑娘穿着长长的戏服进餐?” 朱煜道,“的确不合理。” 怀秀闻了闻油渍,“衣沾藿香,证明小楼死前去过一个地方。” “厨房。”二人异口同声,一边朝厨房而去,一边让人去喊陆老板。 厨房在船尾,一个长得颇为秀气,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船工正在摘菜,见二人立即恭敬的站起身来,有些手脚无措,怀秀先目视一番周边,见其地板还算干净,然后又走到几个装有食材的竹蓝旁,细心翻找查看。 陆老板很快又赶来,“世子。” 朱煜问,“这些菜从哪里来的?” 陆老板回答,“江州,上船前就要把这几天的食材准备好,除了这些蔬菜,还有大米,肉食,鱼是从河里现捞的,世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朱煜问,“小楼姑娘可有来过厨房?” 陆老板看向那船工,“阿诚,问你话呢。”阿诚摇摇头。 朱煜又问,“晚上这里可留有人?” 阿诚木木的,陆老板踢了他一脚,“傻了?” 阿诚才道,“没,门锁了。”声音柔小得如蚊子嗡嗡,引来陆老板的不满,赶紧解释道,“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被他老爹打怕了,他是负责厨房的活,是船工张三的儿子,船上做饭不比陆地,可马虎不得,一不小心走了火就麻烦了,所以做完饭,必须灭火锁门。” 朱煜问,“何时上锁?” 阿诚道,“做完饭就上锁,大约在戌时。” 怀秀转过身来,“怎么没有藿香?” 阿诚回答,“用完了。” “什么时侯用完的?” 阿诚道,“昨晚。” “昨天做了几条鱼,都用完了?”陆老板指责阿诚。 阿诚诚实的点点头。 “你这个败家子,当饭吃呢?” 阿诚显得十分委屈。 陆老板笑道,“平时我们都不买藿香,这次也就买得少些,世子是否还要食用藿香鲫鱼?” 朱煜道,“不是。” 怀秀问,“昨晚哪些人用过藿香鲫鱼?” 陆老板道,“给世子送去一份,梁大人送去一份,那几个商客要了一份,再者就是李姑娘你了。” 怀秀一怔,想起昨晚的鱼来。“戏班的人没有?” “没有。” 怀秀点点头,看向朱煜,“我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怀秀与朱煜走出厨房,怀秀道,“厨房里没有发现,看来要注意那几个客商。” 朱煜问,“可要再询问?” 怀秀道,“怕是问不出来。” 朱煜立即吩咐小枫,“刚才的话都听见了?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小枫离去,朱煜道,“我己让小枫密切监视他们。” 这时,孝仁寻了过来,“怀秀,我找你半天了。”见到朱煜,孝仁不敢动。 朱煜笑道,“想必李姑娘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消息我会立即告诉姑娘。” 于是怀秀向朱煜告辞,随着孝仁离开。 “怀秀,你一天不见人影,是否找到凶手了?” “我阿爹让你小心,一个姑娘家,别四处乱跑。” “怀秀,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倒霉,上个船都能遇到凶杀案......” 孝仁叽叽呱呱,怀秀拉着他的胳臂一路急步,待转了一个弯,怀秀靠在舱门上,小心的回过头去,朱煜几人己经不在了,她深吸一口气,眉头深深皱起。 “怀秀你怎么了?”孝仁好奇。 “没什么。”怀秀道,“张叔怎么样了?” “嚷嚷着不该出来,受罪不说,还碰上讳事。” 怀秀似乎在听又没听,“你先回去,看好张叔,不许再出来,知道吗?”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 “你去哪里?舱房在这边。” 怀秀再朝厨房走去。 第9章 :还魂记3 怀秀去而折返,“阿诚。” 阿诚来到她面前,“李姑娘......” 怀秀四下看了看,再无他人,陆老板也不见了,“昨晚的藿香鱼是谁送的?” 阿诚道,“小的送的。” 怀秀问,“何时送的?” 阿诚回答,“戌时。” 昨日孝仁喊她吃饭正是戌时,于是又问,“何时收的盘?” 阿诚道,“清晨,客人用完餐,会把空盘放置舱外,为了不影响客人,陆老板让我们次日清晨去收盘。” “你送鱼时在他们屋里可见过小楼姑娘?” 阿诚摇了摇头。 “收盘时,可还有汤汁?” 阿诚道,“他们都没有食完。” 怀秀听言略有所思。 见怀秀不再说话,阿诚道,“李姑娘还有要问的吗?我要干活了。” 怀秀回过神,“没有了。” 怀秀离开了厨房,并不知道她的举动也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她果真回去了。”朱煜端着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小枫道,“她在怀疑世子,让属下去把她抓来问一问。” “不用了。”朱煜笑了笑,“她说过,这船上每一个人都值得怀疑。” 怀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奔波一日,她却并不疲惫,反而有些兴奋,她觉得自己抓到了事情的关键,小楼袖口的油渍藿香来自哪里?她亥时出的屋,厨房戌时己锁,只有那四盘藿香鲫鱼,孝仁将鱼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喝了,那么小楼只能是去过二楼,才有可能沾上油渍,二楼住着朱煜,梁敏与几个客商。 但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小楼姑娘,他们其中有人在撒谎,小楼为何要去二楼?这也不难解释,一个世子,一个朝官,几个商客请戏子唱戏也正常,却未惊动戏班,莫不是听见小楼在练戏,而一时性起? 是世子与梁大人?还是几个商客? 怀秀的一颗心咚咚直跳,忍不住将青锋剑紧紧抱在怀里。 天黑了,怀秀去看了看孝仁与张叔,然后来到楼梯间,她想去二楼查看一番,终是忍了忍,回到船舱辗转反侧,直到半夜,耳边仿佛又传来戏声,她怔了片刻,确定不是幻觉,一跃而起,跑到甲板上时,己经有好些人在那里。 “刚才是谁在唱戏?” “不知道。” “像是昨夜的戏文。” “什么戏?” “还魂记。” “小楼姑娘不是己经死了吗?” 一阵阴风吹来,有人惊叫一声,“那是什么?” 船帆上挂着一人。 大家立即后退,朱煜,梁敏一起下楼,与怀秀互视一眼,朱煜立即吩咐小枫救人。 那人死了,是一男尸。 “怎么又死一个?” 怀秀赶紧查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 怀秀道,“与小楼姑娘的死因一样。被硬物勒死,然后吊在了船帆上,死亡时间,不足一个时辰。”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将所有人叫到甲板上来,收查每个人的房间。”朱煜己向他的四个护卫发出了命令。 经陆老板认证,是船工张三,阿诚的父亲。 孝仁与张叔也出来了,来到怀秀身边,“又怎么了?”见到尸体,一双眼瞪得像铜玲。 阿诚匆匆赶来,一下子瘫倒在张三尸体旁,愣愣的发呆,不哭也不闹,如吓傻了一般。 “之前,你们谁有听到动静?”怀秀大声问。 众人皆摇头。 “是她,是她来了。”明玉突然情绪失控。 “谁?”怀秀问。 那知明玉对着四周大喊,“香君,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你在哪里?香君......” 面对明玉嘶声肺裂的呼喊,众人莫名其妙,有人说他,“疯了?” 几个戏班弟子上前扶着明玉,明玉抓住他们的手,“真的是她,刚才你们都听见了吧,是她在唱,她的声音,她还魂了......她还魂了......” 说得大家心里发慌。 “难道有鬼?”孝仁发问,被怀秀瞪了一眼。 “朗朗乾坤,那来的鬼?”书生们不信,一股子热血涌上心头,“谁是凶手?有种的站出来。” 众人只有后退的,没有上前的。 “谁是香君?” “这船是不能坐了。” “陆老板,你的船不干净。” “倒霉,倒霉哦。”客商也是一幅无奈状。 大家七嘴八舌,燥动不安。 “大家稍安勿燥。”这时朱煜大声说来,“本世子从不相信鬼怪之说。”这是朱煜第一次正式承认自己世子的身份,“明师傅不过是疼失爱徒,有些精神恍惚,但现今船上情况的确紧急,我们不知谁是凶手,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大家先呆在甲板上,我己让属下随着陆老板去收查大家的房间,人命关天,望大家见谅,等收查完毕,再请大家回舱,有同伴的,便与同伴在一起,不可单独一人,若有发现情况,立即来报。” 朱煜的话令大家浮燥的心得到安顿,陆老板又搬来凳子让大家坐,但大家都心有警惕,不认得的皆保持着距离,仿佛看谁都是凶手,现场气氛凝重,张三的尸体搬进了货房,朱煜与梁敏坐下后也未交谈,怀秀与孝仁,张叔坐在一起,孝仁在怀秀耳边嘀咕,“我阿爹早就说过这船不干净。” 怀秀道,“亏你还在衙门当过值。” 孝仁憋憋嘴。 长夜漫漫,天上繁星璀璨,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整条船上。 人人互相堤防,都在猜测谁是凶手。 好在有人纠结适才明玉的话,“谁是香君?”算是打破了让人压抑的沉闷。 “张班主你来说说。” 这时,张班主叹道,“香君姑娘姓李,本是官宦家的女儿,因家里犯了事,从小被卖到了戏院里,十八年前,她是扬州最有名的青衣,她是明玉师傅的徒弟,二人在德喜班共同搭戏,一曲还魂记,唱红大江南北,连京城的王爷都请去登台,不过,后来传言她与人私通,怀了孩子,被赶出了德喜班,再后来,跳江了。” 众人低呼一声。 “那明师傅......”有人问。 张班主道,“明师傅是她的师傅,受她连累,被人嘲笑,甚至说与李香君有私情的人就是他,他无法在德喜班呆下去,只好四处飘零。” “那么孩子呢?”有人问。 张班主摇摇头,“谁知道呢,一起死了吧。” “奸夫是谁?”孝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引来大家侧目,都表示他的话实在粗鲁。 张班主道,“不知道。” 众人皆失望,像这般的风月之事,不管在哪里都是人们感兴趣的话题,不过这故事虎头虎尾的,又觉好没意思。 怀秀却不管这些风月,只将目光落在朱煜与梁敏身上,未料被朱煜发现,与她目光相遇,怀秀淡然的移开视线。 大约半个时辰,小枫等人回来了,他来到朱煜耳边低语一番。怀秀观察他的神色,无果,到是个喜怒不显色的,只见朱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众人也跟着起身,听他说道,“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大家可以回舱了。” 众人皆松了口气,终是害怕查到自己与凶手有什么相干,这是人常有的心理,虽然,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然而什么也没有查到,他们又担心自身的安全。 于是三三两两,一边低头耳语,一边朝自己的舱房走去。 “李姑娘,请随我来。” 怀秀随朱煜,梁敏上了二楼。 关上房门,朱煜朝小枫示意一眼,小枫便从怀里拿出一把折扇来,“这是在张三的箱子里找到的。” 反应最大的是梁敏,他猛的站起来,或许意示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又朝朱煜看去,“这......这是下官的东西。” 怀秀皱起眉头,但她决定静观其变。 朱煜看向梁敏,“我知道这是大人的东西。” 梁敏赶紧朝朱煜一礼,额上参出汗来,“下官的东西昨日就丢了,却不知怎么跑到张三那里去了,定是被他拾得,害得下官找了好半天。” “是吗?”朱煜道,“昨日张三来寻你,未有将扇子还你?” 什么?梁敏惊鄂不己,怀秀也很诧异。 朱煜慢慢道,“我看见了,你在二楼唤我,本是要寻我的,然后被张三绊住了,不知张三找大人什么事,我看大人当时的脸色很不好。” 第10章 :还魂记4 梁敏听言长叹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道,“是,昨日张三来寻过下官。” “何事?” “他来威胁下官。” “威胁?” 梁敏闭了闭眼,“下官也不知在何处掉了扇子,被他拾得,他非说前天晚上,看到下官追着小楼姑娘出了门,然后,他就拾得了下官的扇子,威胁下官拿五百两银子给他,否则,他就告诉世子,说小楼姑娘的死与下官有关。” “哦。”朱煜道,“竟有这事?” 怀秀眉头一挑。暗忖,张三见到小楼姑娘出现在二楼?小楼姑娘果然去过二楼。 梁敏赶紧摇头,“张三是污蔑下官,下官根本就不认识小楼姑娘,又怎么会追着她出了门?所以下官并没有理会张三,只将他呵斥了一顿,未想到,他今日就死了。”梁敏深吸一口气,“下官可以发誓,张三的死,小楼姑娘的死,都与下官无关,望世子明查。”言毕,便要跪下。 朱煜赶紧扶他起身,“大人严重了,某知道大人的为人,所以才会当面问个清楚。”然后又让小枫将陆老板请来。 朱煜询问了张三的人品,陆老板直摇头,说是个贪财好赌好酒的,原本家里有船,都被他赌光了,若不是跟船有经验,也不会用他,还说他脾气也不好,常常打骂妻儿,他的前妻就是因为他的打骂,受不了,最后上吊了。 与其说朱煜在查梁敏话的真假,还不如说,他在怀秀面前,为梁敏陈清他的疑点。 怀秀知道,朱煜己经猜到自己怀疑上了他们。 “李姑娘有什么要问的吗?”朱煜看向怀秀。 怀秀朝朱煜,梁敏,陆老板一礼,“张三晚上与谁住在一起?” 陆老板道,“船上所有船工都住在一间大通铺里。” 怀秀问,“前天晚上张三值夜,昨天晚上他也值夜吗?” 陆老板回答道,“本该赵二值上夜,但他身子不舒服,就让张三替他,还给了张三一壶酒为报酬,张三是图酒的,也就同意了。” “那张三在船上可有交恶之人?” 陆老板道,“他好赌好酒,也是个好交友的,没见他与谁交恶。” 怀秀又道,“麻烦唤一下赵二。” 片刻,赵二来了,弓着腰,抚着肚子,“昨晚也不知吃了什么,肚子疼,实在起不来,就让张三替我。” 怀秀问,“那你在何处?” 赵二道,“小的早早的就躺在床上了,其他人都可以做证。” 怀秀又询问其他船工,的确如此。 屏退陆老板与船工后,朱煜看向怀秀,“可有线索?” 怀秀道,“目前的线索就是,小楼袖口上的油渍藿香,及那把扇子。” 梁敏听言脸色一沉,“油渍藿香之事世子己告诉了梁某,但凡食用了藿香鲫鱼的皆有疑,如今又加上这把扇子,李姑娘的意思是说梁某的嫌疑就更大了。” 怀秀道,“民女不敢。” 梁敏冷哼一声,“不敢,你连世子也怀疑,还说不敢。” 朱煜立即抬手,阻止二人争辩,“这两起案件,手法相同,应该为同一人所为,而一个是戏班的艺人,一个是船工,他们看似并没有共同点,会不会就是姑娘所说的那种无目的杀人?” 怀秀道,“死者的确看似无交集,无共同点,但有一点却将他们连系起来,便是这两日晚上,都有人唱还魂记。” “李姑娘的意思,那唱戏之人就是凶手?” “至少有某些关联。” 朱煜道,“这么说来,我也想起来了,那唱腔精湛,不似小楼姑娘所唱,没有长期的练习是达不到这样的水平,然而,这四十几人里,恐只有戏班了。” 怀秀道,“民女再去问问明师傅。”言毕便告退了出来,听到梁敏对朱煜说,“......世子真的相信她,还是等船靠了岸,衙门里的人来吧......” 怀秀来到甲板上,正好瞧见明玉站在船头。 “明师傅。”她走了过去。 明玉的情绪己经平静下来,但依旧那么颓废与苍桑,“......是我对不起香君......” “明师傅说什么?” 明玉不管不顾的自言道,“那日香君跑来告诉我,说她有了孩子,问我怎么办,我是她的师傅,却不知道她与人私定了终身,我气极了,我骂她,怎如此不洁身自好,勾栏坊的人本就受人诟病,被人瞧不起的,她说那人会来娶她,我骂她这样的话都能相信吗?我让她不要这孩子,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不同意,她太固执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告诉了班主,我以为班主会帮她,毕竟,我们为班里争了不少钱与荣誉,谁知道,班主竟将她赶出去了戏班,此事也不知怎么转了出去,我还记得她在大雨天跪在班主门前哭哭哀求的样子,班主没有改变主意,让人把她的东西丢了出来,而我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她是怨恨我的,她离开时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掉......” 怀秀听言默默不语。 “我把所有的钱都拿给她,她不要,她说她要去找那人,谁知三个月后,她回到扬州,我亲眼看到她从石桥上跳了下去......我不该告诉班主,让她无法在扬州立足,她是该恨我,我不配做她的师傅,可我也痛恨她,她是那么有天赋,她也曾那么的钟爱唱戏,却为了一个人把命都搭进去了,值得吗?” 说着突然哈哈的大笑起来,他手里提着一壶酒,扬头大喝。 那痛彻心头的悔,恨,苦让怀秀也感受到了,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严厉的教导小楼,不仅仅是对戏曲的痴迷,更是对李香君的悔。 “明师傅,戏班里除了小楼,还有谁会唱还魂记?” 明玉笑道,“世间即无李香君,世间何来还魂记。”然后将手中酒壶一扔,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明玉的嗓子己毁,不成调的唱腔响彻在大河上,是道不尽的凄凉。 怀秀站在他身旁,一直听他唱完,目送他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舱房。 世间即无李香君,世间何来还魂记...... 此时,天边己泛鱼肚,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11章 :还魂记5 怀秀来到停放小楼,张三尸体的房间,见阿诚跪在张三的身边,愣愣的发着呆。 “阿诚?” 阿诚抬起头,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李姑娘......” 怀秀见他眼圈红红的,“节哀。” 阿诚点点头。 “我想再验验你的父亲。” 阿诚立即起身让出位置,“谢谢。”怀秀揭开白布,再次检查了张三脖子上的勒痕,然后又揭开小楼姑娘的白布,欲对比一番,忽尔动作一怔,面色惊讶,一时间大脑己百转千回。 “怎么了?” 阿诚见她久久未动,不由得相问。 怀秀摇摇头,重新将他们盖好。 “你一直都守在这里吗?” “是。” 怀秀道,“听闻你阿爹常打骂你。” 阿诚低下头来,“他喝醉了酒就要打我。”顿了片刻,“还打阿娘。” “那你恨他吗?” 阿诚道,“恨,也不恨,毕竟他养过我,可现在,连一个打我的人也没有了。” “你阿爹昨日可有与你说过什么?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或话。” 阿诚想了想,“有,昨日一天,他都没有骂我,打我,还对我笑。” “为何?” 阿诚淡淡道,“他说走了这一趟船,他就给我娶个继母回来,再生个儿子。” 怀秀听言觉得很心酸,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别太伤心了。” 怀秀刚走到门口,只听阿诚问来,“能抓到凶手吗?” 怀秀回头笑了笑,“天网恢恢,一定能。” 原本怀秀打算查看了尸体后,再去戏班一趟,然而,她直径回到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起来,任何人都不见,即便是朱煜。 梁敏摇了摇头,“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仗着父亲是捕快,便想着卖弄一番,这又出一桩人命案,知事大,也就没辙了。” 朱煜似乎也有些失望。 这一日,船上格外冷静,人人都盼望着,能快些到岸。 天又黑了,一轮明月高挂,今夜河水不再平静,陆老板说这一带水域旋窝多,船多少有点颠簸,书生们围坐在一间屋子里,“我就不相信真有鬼。” “既然不信,干嘛不回自己屋去。” 客商们也聚在一起喝酒,“今夜还会不会死人?” “不会这么玄乎吧。” 梁敏与朱煜于灯下对奕,梁敏连输几回,明显心不在焉。 几个护卫目光锐利,把守着二楼。 仿佛人人都觉得今夜有事发生,所以每个人都与同伴在一起,除了明玉,他根本不在乎,他醉了酒,歪歪倒倒的躺在床上,或许他也有所期待,期待那歌声能如期而至。 迷迷糊糊之中,他做了一个梦,十八年前,烟花三月下扬州,他与香君在西湖堤上练戏,一句姹紫嫣红,一句良辰美景,道不尽的情意浓浓,虽是戏文,他们各自扮演戏中人物,但他早己沉入其中,不可自拔。 他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她是随父回乡的千金小姐,二人相识于船上,相恋于船上,私定终生,临别之际,他许下誓言,取得功名之时,必来迎娶。 一年后,他金榜题名,他未忘誓言,以榜书为聘,却不知,与她早己阴阳两隔,原是一年前,他上岸不久,那船遇上风雨翻沉,船上的人皆丧命。 他来到当年她遇害之地,面对涛涛江水,嚎啕大哭,怒骂江水无情,他于江边结一茅屋,誓要为她守灵。 他日日夜夜面江而哭,终令水神感动,归还她的魂魄,月下她踏江水而至,二人终于团聚。 每一部戏文都是大团圆,却并非每一个人的人生。 睡梦中明玉泪流满面,突然感到一阵冷风,他幽幽醒来,见一道人影背对着他,站在窗前。 “谁......” 天色昏暗,隐约能见一窈窕的女子,着桃色水袖服,可不是戏文里的装扮吗? “香君......”明玉惊讶不己,“是你吗?你回来了?” 明玉滚下床来,伸手去拉那人影,那人影缓缓转身对他扬唇一笑后突然掐上他的脖子上。 明玉倒在地上无法挣脱,或许是不想挣脱,他瞪大着双眼,紧紧看着对方短暂的挣扎后,他便放弃了。 若是你来报仇,我无怨无恨。 “咚”的一声,怀秀破门而入,“住手”,持剑便朝那人影刺去。 人影受惊,被迫放开明玉,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张凳子朝怀秀扔去,被怀秀一剑砍成两断,人影又将床上被褥扔向怀秀,趁机跳窗而出。 “明师傅?”怀秀探到明玉还有气息,略微放心,一跃出了窗,追人影而去。 这厢动静早己惊动了朱煜的护卫,“世子,有情况。” 朱煜与梁敏皆出了屋,站在二楼的露台上,但见怀秀紧追一人,“小枫,快去。” 小枫一跃从二楼飞下。 梁敏紧张得紧紧抓住栏杆,“那人是谁?戏班的人吗?” 说话间那人影倒也灵活,怀秀从船尾追到了船头,又加上一个小枫,他己是无路可逃。 “还不束手就擒。”怀秀厉声道。 “究竟何人?”小枫长剑一指。 那人突然就笑了起来,声音阴柔,夜色茫茫,借助月光,依然能看清,他,竟然画了戏妆。 浓浓的戏装己掩盖了他真实的面容,忽尔水袖一甩,竟唱了起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怀秀与小枫皆是一怔。 那举止投足,一颦一笑之间,万般柔情,月光洒在他身上,活脱脱如画里走出的美人,那一句一词的唱腔又让人着迷不己。 “是她?”梁敏不由得脱口而出,引来朱煜侧目,舱里的客人们纷纷走出舱房,惊讶于眼前的一切。 “少装神弄鬼。”小枫冲上去便要拿人。 “等等。”怀秀的话刚一落下,在大家的惊呼声中,只见那人己翻跃栏杆,跳进了河里。 小枫跟着一跃而下,众人皆来到船头。 “戏班的人?” “凶手吗?” “哎呀,这里的水可深得很呀。”陆老板着急的说道,“四处都有旋窝,便是水性好的,也是九死一生。” “小枫?”朱煜听言赶紧呼喊,众人也跟着趴在栏杆上喊道,“快上来,别去了。” 片刻,小枫从水里冒出头来,“世子,水太深,人己经不见了。” “你先上来。”朱煜吩咐。 众人帮忙拉起小枫,怀秀转身离开。 “怀秀你去哪里?”孝仁喊她。 朱煜听见了立即跟了过去,见她进了停尸房。 怀秀深吸一口气,一把揭起小楼姑娘的盖布,但见她身上的戏服,果然不见了。 朱煜似乎明白了什么。 “麻烦世子将船上所有人都集中在船头,我想我己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第12章 :还魂记6 不出怀秀所料,除了阿诚,所有的人都在。 阿诚是凶手? 他为什么要杀小楼与张三? 张三可是他的阿爹呀。 大家都不敢相信。 “你是怎么知道的?”朱煜问。 怀秀沉声道,“我去过停尸房,原本是想再验张三的尸身,无意发现,小楼姑娘身上的戏服被人动过,她领口的束带系错了,当时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于是借故回屋睡觉,却暗中观察,阿诚一直守着张三没有出来,直到子时,他穿着戏服去了明师傅屋里,他的目标是杀明师傅。” 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他为什么又要杀明师傅?” 太多太多的疑问,都无法解释。 “我想应该与还魂记有关。”怀秀道。 “小楼姑娘与明师傅皆是戏班中人,但张三不是。”朱煜问。 “是呀。”众人议论纷纷。 这时陆老板道,“难不成是因为张三常年打骂他,所以他心生怨恨,你们不知道,这阿诚并非张三亲生,是张三亡妻带来的儿子。” “啊,还有这事......” “陆老板你且详细说说。”怀秀道。 陆老板想了想,“十几年前,张三家本有一艘货船,他父母常年在江上跑船,本有些家底,奈何张三好赌,再多的家底也承受不住呀,因而张三二十好几了也娶不了媳妇,有一年,他父母走货回来,竟带回一个有身孕的女子,说是遇上水匪,父母夫君都死了,孤苦伶仃的,但模样长得好,也愿意嫁给张三,这就样,张三就娶了那位女子,后来那女子生下了阿诚,听闻那女子在张家过得并不好,常被张三打骂,前些年有张三父母护着,但他父母死了,就没人能管了,家里的船也被张三卖了还赌债,后来那女子不知何因上吊了,就留下阿诚一人,那时阿诚好像只有十岁吧。” 众人听了一阵嘘吁。 “那女子就没有再生孩子吗?” 陆老板哼哼两声,“怕就是因为没生孩子,张三才打她呢。” “这张三实在是可恶。” “他是死有余辜。” “怪不得人家儿子要杀他。” 陆老板道,“我也是见那阿诚可怜,才让他在船上做做饭,干些轻松的活,那孩子长得一幅弱不经风的样子,可不就是被张三亏待的嘛,可谁能想到他竟然......”陆老板长叹一声,又赶紧朝众人一揖,“都怪陆某未能识得恶人,让大家受惊了。”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好在阿诚跳江了,这么大的水,想必也是活不了的,以命抵命吧。” “两条人命呢,如何抵?”依旧有人愤愤不平。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梁敏身边的奴仆见自家主子脸色苍白,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立即上前扶着他。 梁敏无力抬抬手,“无防,船头风大,怕是受了寒,你们扶我回舱吧。” 梁敏离开后,在朱煜的安排下,众人也相继回舱,小枫等人与船工们分别又巡视了一番,并无异样,凶手既然落水,大家悬着的心也算是安定下来,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朱煜与怀秀在船头没有离去。 看着急促流趟的江水,很难相信,阿诚还有生还的机会,可是他就这样死了吗?带着一身的秘密。 “李姑娘深得侦缉之法,这么快就查出凶手来,实在让人敬佩。”朱煜不吝称赞怀秀。 怀秀摇摇头,“不敢当世子称赞,民女不过是凑巧发现了凝点。在这之前,民女也是茫然得很,我怀疑过许多人,就是没有怀疑过阿诚,他那般弱不经风......”怀秀突然想到宋大哥的话,“定一个人罪,并非看他的外表......” 怀秀闭了闭眼,朝朱煜一礼,“先前民女怀疑过世子,怀疑过梁大人,还望世子见谅。” 朱煜抬抬手,“姑娘做得很好,并未因我等身份而有所顾及。”见怀秀欲言又止,朱煜道,“姑娘还有什么话直说。” 怀秀道,“刚才陆老板的话世子可有什么看法?” 朱煜轻轻的笑了起来,“姑娘还是话中有话。”顿了顿,“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阿诚的母亲应该就是当年的李香君。” 怀秀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阿诚为什么要杀明师傅,为什么会唱还魂记。” “可是有一点,他为何要杀小楼姑娘?”朱煜问。 怀秀沉思片刻,“他杀小楼姑娘的动机,让我想到明师傅的一句话来。” “什么话?” 怀秀道,“世间即无李香君,世间何来还魂记。小楼姑娘一心想超越李香君,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朱煜想了想,“有道理,那么小楼姑娘戏服上的油渍......” 怀秀道,“那夜,是阿诚去过二楼而非小楼姑娘,而且张三可能没有说谎,说谎的是......梁大人。”怀秀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朱煜沉默,也着摸着一件事,怀秀道,“世子可随民女去看看明师傅?” 明玉己经醒来,由戏班的弟子照顾着,弟子己经告诉了他适才船上发生的一切,他还未回神,怀秀与朱煜来了。 “多谢李姑娘相救。”明玉起身施礼,又道,“那位袭击我的人是船工?” 怀秀点点头。 “可他,他......” “明师傅把他当成谁?” 明玉幽幽道,“我以为是香君还魂了......” “这世间并无鬼魂。”朱煜道,明玉双手抱着头,十分痛苦的模样,“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怀秀又轻轻问来,“那么当年与李香君有情的男子,明师傅知道是谁吗?” 明玉沉思了片刻,“起先我也是不知情的,在我的追问下,香君才告诉我,他们是在船上认识的,就如戏里唱的那般,他二人私定了终生,那人入京赶考,向香君许诺会回来娶她,后来香君被赶出了戏班,不得不去寻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香君独自回来后就跳河了,至于那人是谁,我不清楚,依稀记得,当年那艘船是从江州前往京城,的确有几个赶考的士子。” “可还记得具体时日?” 明玉道,“天启十八年,也就这个季节。” 怀秀听言看向朱煜,“这要麻烦世子查一查了。” 朱煜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什么,出了舱,怀秀安慰明玉好生休息,随之走了出来,见朱煜负手站在栏杆处。 朱煜对她说道,“梁大人是天启十九年进士,户籍江州,适才阿诚在船头一曲,梁大人神色有异......”话还未说完,只听有东西倒塌之声,接着“啊”的一声惊叫,从二楼传来。 “不好。”怀秀脸色一变,立即朝梁敏的房间而去。 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桌椅倒了一地,梁敏倒在血泊之中,阿诚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刀。 怀秀一招制服阿诚,阿诚并没有反抗,而是冷冷的笑着,看着梁敏。 小枫等人也冲了进来,查看梁敏伤势,梁敏全身抽搐,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想说什么,却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小枫压住他的伤口止血,然而,梁敏还是没能熬过来。 怀秀气愤交加,大声责问阿诚,“为什么?” 阿诚瘫坐在地,丝毫没有一点愧疚之心,疯狂的大笑,高声喊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第13章 :京城一瞥 秋高气爽,一群大雁成队的从天空中飞过,其中有一只体格小的,飞在未尾,带头的大雁时不时鸣叫一声,回过头去。 那是它的孩子吧,怀秀想着,护子是本性,可梁敏却不承认阿诚。 “为什么?”怀秀问。 阿诚道,“阿娘去找他,连面都不见,还被他家人打了出来,骂我阿娘是疯女人,是骗子,他中了进士,他要娶大官的女儿,可怜我阿娘一生命苦......” 怀秀心里说不上的难受,话本上不仅仅有才子佳人的故事,也有抛妻弃子的悲剧,痴情女,薄情郎,就算梁敏不娶李香君,也不该如此对待,否则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你的目的只是针对梁大人,为何还要杀其他人?” 阿诚恨恨道,“怪也只怪他们正巧在这船上,我阿娘的悲剧皆是他们造成的,若非明玉告秘,我阿娘不会被戏班赶走,若非张三,我阿娘不会上吊。” “那小楼姑娘呢?她与你无冤无仇。” “她不配学我阿娘。” 怀秀闭了闭眼,是什么让阿诚变成了一个疯子? 江岸边的芦苇迎风飘荡,一朵芦苇花飞到怀秀的手心,她轻轻一吹,那花朵又飞跃到空中,随风而去。 船停靠在山阴县,朱煜让小枫带着他的令牌去了县衙,县令大人亲自带人前来,听侯朱煜吩咐,江岸上站着众多捕快衙役,还有看热闹的百姓们。 “怀秀可真威风。”孝仁趴在船杆上,不停的朝岸边挥手。 “你做什么?”怀秀道。 “我见他们在挥手,我也挥手,礼尚往来嘛。” 怀秀噗嗤一笑,长长舒了口气,案子虽然破了,但真相太沉重。 “怀秀这般有本事,一定能入六扇门。” “原来李姑娘入京是要入六扇门?”朱煜走来,听到他二人谈话。 “自然是。”孝仁得意的扬扬头,“这可是我们家怀秀从小的志愿。” 怀秀不由得红了红脸,踢了孝仁一脚,“让世子见笑了。” 朱煜笑道,“依姑娘的本事,进六扇门绝对没有问题,不过......京城不止六扇门一个衙门。” 怀秀道,“其他衙门要收女捕快吗?” 朱煜一窒,笑道,“的确只有六扇门收女捕快,难得姑娘有一颗济世之心。” 怀秀脸红道,“济世担不起,不过是从小在衙门里长大,受阿爹及各位捕快大哥的影响。” “世子。”这时县令走了过来,“一切都安排了,请世子示下。” 朱煜道,“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县令离去,随着有衙役押着阿诚出来,他脚步虚浮,几乎是被架着走的,怀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朱煜道,“这阿诚也是可怜之人。” 怀秀冷言道,“父害子,子害父,皆是天理不容之事。” 朱煜感叹道,“梁大人学识渊博,由他主编的本朝纪事还未能完成,可惜,可惜了。” 怀秀道,“是可惜了,但一步行错,己难返悔,若他当年不辜负李香君母子,也不会有今日的悲剧发生。” 朱煜似乎被说教一番,有些尴尬与无奈,他点点头,“李姑娘所言甚是,纵使可惜,可怜,也不能置法度不顾。”然后颇为欣赏的看着怀秀,“李姑娘与其她女子不同,令某佩服,若不是要留下来处理后续之事,某定要与姑娘好好畅谈一番。” 怀秀赶紧道,“世子严重了。” 朱煜笑了笑,“将来一定有这个机会,对了,姑娘要去六扇门,可否需要我引荐?” 怀秀一怔,婉拒道,“世子之情民女感激不尽,但民女还是想凭自己的能力,否则就算进了六扇门也怕是呆不长久。” 朱煜笑道,“也对,依姑娘能力定能如愿,那某就在此提前祝贺姑娘了。” “不敢。”怀秀弓身道。 朱煜看了看她,“李姑娘,咱们就京城再见。”言毕,便随小枫离去。 “世子慢走。”怀秀朝他一礼。 朱煜等人下了船,小枫扶着朱煜上了马车,“世子,这个李怀秀若真进了六扇门,怕是......” 朱煜嘴角一勾,“你不觉得这样才有趣吗?” 待朱煜等人下了船,船继续前行,接下来的几日路程可谓顺风顺水,连张叔也不晕船了,船到了扬州,戏班的人也下了,船整休了一日,又上了一些客商与书生,然后转入大运河,朝着京城的方向,到了山东界黄河口,因近年黄河泥沙堆积,堵塞河道越发严重,至河道变小,船耽搁了五日才通航,如此,航行了整整半月,阿诚与梁敏之事成了大家议论的焦点,后上来的客人,不相信梁大人的所做所为,特来找怀秀求证,怀秀不复,倒是孝仁给大家讲的绘声绘色,临近通州时,大家才不再议论阿诚,惋惜梁敏,说起京城来,书生们都是第一次入京,商客们却不然,涛涛不绝的说起京城的繁华。 京城分为外城,内城,南北左右对称,内城又有皇城,两城共十六座城门,每座城门皆有大道相连,交通便利,两城皆繁华,城里各条大道,胡同贯通,若要说哪条街最热闹,哪家酒楼最奢华,哪家小吃最美味,哪家红楼的姑娘最美......还真是分不出个高下来,京城不宵禁,夜市收于半夜丑时,早市始于凌晨寅时,可谓是无差对接,使京城成为名幅其实的不夜城。 怀秀向各位商客打听程姓茶商,商客们皆不知,“京城的茶商上百不止,李姑娘这可是大海捞针呀,不过,崇文门的脚前街,那里酒肆,茶铺甚多,李姑娘可先去那里打听打听。” 怀秀听言一喜,暗忖,不管京城有多大,她也要找到那位程姓茶商来。 船终于到了通州码头,所有人都站在了甲板上,包括怀秀,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运河是京城主要的水上要道,一艘艘载满丝帛布缕,鲐鲨鲰鲍,酿盐醯鼓,米麦杂粮等各种货物的船只将河道塞得密不通风,都等侯着靠岸,船帆遮云盖日,舵橹的击水声,人员的杂糟声,吆喝声,责骂声,你当了我的道,我当了他的路,彼此指责,杂乱不堪,其中一艘极大的货船,挡住了两条水道,仗着船高体大,一路穿插挤位,正好将怀秀所坐的客船挤出了河道,引客船晃动不止,船上的书生都大骂其霸道。 “算了,算了,你们可知那是谁家的船?”有商客说来。 “谁家的也不能这般,天子脚下,没王法吗?”书生愤愤不平。 商客因书生的单纯而笑道,“那王法呀,都是给普通老百姓定的,你没有瞧见,那货船上的旗子吗?“永昌”,那是京城最大船运商的船,永昌是近两年兴起的船行,在通州还建有造船厂,没人知道幕后老板是谁,有说是朝廷,有说是“青海帮”,还有人说是宦官刘景呢。” “青海帮是什么?”有书生问。 商客道,“说好听些是江湖帮派,说不好听就是海盗。” 书生啧啧两声,讽刺道,“如今这海盗也从良了?” 商客道,“不管是不是海盗,这永昌呀,听闻有钱得很,内陆漕运司的官员们谁没有被贿赂过?更不说多少朝廷的官员了,朝廷每年的漕运都还要靠他们的船呢,不仅如此,水寇见了永昌的船都得绕道走,黑白两道通吃,去年,淮河有一支水寇,不知永昌,竟然劫了其船,其结果,这支水寇被挑了巢穴,连官府都没有办到的事就这样被一个商号给摆平了。” “如此说来,他是为民除害了?”怀秀道。 商客嘿嘿两声,“如果姑娘知道这永昌为了打击同行,干出的那些事也不会这么说了,总之一切熙熙攘攘皆为一个利字。” 那些书生并没有因商客的话而吓住,在士子们眼里,一介商人,是最被看不起的,如此不守规矩,就该受骂,士子们骂人不带一个脏字,礼仪廉耻,之乎者也,货船上的船工听不懂,但知不是好话,于是唇舌相击,句句带脏,说起行话来,书生们也听不懂,孝仁气不过,一边为书生们翻译,一边破口大骂,船工听懂了孝仁的骂语,越发嚣张,竟然有几个船工拿来长棍,欲打客船上的书生,书生们纷纷后退。 货船船工哈哈大笑。 孝仁也哈哈大笑,觉得不能输了气势,勾指道,“你们打不着,你们打不着,有本事,你们过来呀......” 货船船工受到挑衅,果真跳过来一人,孝仁当场傻了眼。 “哈。老子过来了,你能怎样?”说着就要朝孝仁抓去。谁知一把青锋剑将打在那船工的胳膊上,船工吃痛,呲牙咧嘴,还未顾得及发火,就被怀秀一脚踢下了船。 哈哈...... 不仅是客船上的书生们发出大笑,其他船上的人看了这一幕也都笑出了声。 货船船工见此傻了眼,又跳过来两人,其中一人被众书生与孝仁合力推下了船,另一人想割断客船上的船帆,不过刚爬到船杆上,拿出匕首,“喂。”只听头上有声,抬起头来,怀秀己经站在他的上面,船工大吃一惊,还未开口,又被怀秀一脚踢回他的货船上。 这还得了,货船涌出更多的船工,个个五大三粗,挽起袖口,都要靠近客船。 “住手。”只听一阵呵斥,舱里走出一个约四十来岁,穿着青衣长袍的中年男子,船工们唤了一声“冯老板。”便不敢着声。 怀秀依旧高高站在帆杆上,抱着青锋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那中年男子迎上她的目光,带着审视的视线。 “这就是永昌的大掌柜冯征。”商客道,朝冯征一礼,“冯掌柜好,都是些晚辈闹着玩呢,连你老人家也惊动了。” 冯征冷笑一声。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这时陆老板即时赶到,忙打圆场,大声喊话,“冯掌柜,你们先行,你们先行,陆某适才走开一会,就出这番乱子,对不住,对不住了。” 陆老板的道歉,引来书生们不悦。 冯征收回目光,对陆老板淡淡一笑,回礼道,“如此,就不客气了。” 怀秀暗忖,这人还真是嚣张,她正要跃下时,又见货船一船舱窗口半开着,隐约舱里坐着一人,像是在喝茶,那冯征进舱后,对那人一礼,不知在说什么,怀秀本不在意,却听嗖的一声,一只茶杯从窗口飞了过来,吓得怀秀立即避开,跳了下来。 “怀秀,你没事吧。”孝仁赶紧跑过来查看。 怀秀好不尴尬,其实她并无窥视之心,“没事。”她的身上还沾有茶水。 这场闹剧之后一个时辰,客船才得以靠了岸,孝仁早己忍不住的第一个跳下船,与陆老板告辞,当怀秀双脚踏上这片土地时,一阵恍惚,一阵喜悦。 她真的到了京城吗? 抬眼望去,天空有飞鸟盘旋,码头上人员窜动,各种货车,马车,驴车,独轮车,来来往往,搬运工们个个挥汗如雨,还有一些人力者,拿着棍索,伸颈伫立,只盼被人唤呼。 接人的站在出口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有些手里举着木板,上面写着名字,怀秀三人四处张望。 “孝仁,你还认得你阿舅吗?”张叔看着人群,一头晕。 “认得认得。”孝仁道,“小时侯,他还给我吃过糖呢。” 怀秀翻了翻白眼,那可是十年前的事了,她目光扫过那些举牌的人,看到了张孝仁三个字,不由得碰了碰孝仁的胳膊,“孝仁,是不是那人?穿灰衣,带帽子的。” 孝仁寻着看去,挠挠头,“好像是。” 张叔也认不准,“有点像。” “我去问问。”孝仁飞快的朝那人跑过,与那人交谈了两句,顿时欢喜起来,回头拼命招手,大喊道,“怀秀,怀秀,是我阿舅......” “等等。” 一辆马车正要驶离,马车上的人挑起车帘。 那厢,怀秀三人与钱家阿舅正在热情的交谈。 “公子,怎么了?”冯征顺着目光看去,“哦,是客船上那位姑娘,有些身手。”见公子目光惊诧,不由得再问道,“公子?” 马车上的人,正是怀秀站在帆杆上“窥视”之人。 他垂下双眸,略思片刻,“去查查他们。”然后放下车帘。 怀秀感到有人在看她,不由得转过身来,只见一辆马车的背景。 第14章:传说中的六扇门 钱家舅舅钱得胜租了一辆驴车,怀秀与孝仁坐在车外板子上,无比的兴奋。 “瞧瞧,那边是永昌船厂,是我们得胜作坊最大的客户。”钱得胜浑身都散发着得意之色。 “哇......”孝仁张大了嘴,怀秀放眼望去,码头的一边,排着十数只船,大大小小皆有,数不尽的工匠们在船上岸上不停的劳作,搬运,远远望去,如一群蚂蚁。 钱得胜的作坊是做铁钉铁锚,他不停的给孝仁讲解,永昌需要的铁钉都是定做,全京城上百家铁钉铺,只有不到五家接到永昌的定单,足以证明得胜作坊的手艺超群,“现在坊里正需人手,孝仁呀,你可要好好学习这门手艺。” 孝仁那里在认真听,胡乱答应着,又拉着怀秀东看看西指指,嘀嘀咕咕。 “这孩子。”张叔指责,钱阿舅笑道,“无防,孩子们第一次来都这样,对了,阿妹近年可好......” 两位长辈拉着家常,驴车行走在通州往京城的大道上,大道实在是宽得令人咋舌,来来往往的各种车两络绎不绝,约莫一个时辰,到了京城的“朝阳门”,那高大的城墙,让人抬头看了都会脖子发酸,入城的车辆排了数里之外,他们又等侯了半个时辰才得以进了城门,怀秀最远也就去过一次江州州城,京城的繁华可是江州能比? 船上商客们谈起的毫不夸张,从朝阳门一路行来,酒肆商铺,林林立立,雕车争驻,宝马争驰,货车穿梭,各方人士积聚在京城,耍杂戏的,沿街卖艺的,挑着担子走街窜巷的......南来北往,人声鼎沸,口音各异。 “啊,妖怪?”孝仁惊呼。 一金发蓝眼,穿着一身黑袍的人从他们驴车旁经过,朝他们行礼微笑,吓得孝仁紧紧抓住怀秀的胳膊。 怀秀也目瞪口呆。 钱得胜笑道,“荷兰来的传教士,看把你们吓得。” 还有许多西域人穿着奇装异服,牵着骆驼,一排排走过,驼玲叮叮当当,这些都是怀秀孝仁从未见过的,半月来的路途辛苦,皆被好奇代替。 路过中央官署,怀秀明显感到这里的气氛严肃了许多,她看到了大理寺,看到了京兆府,一颗心“咚咚”直跳,大六开的大门,两头威武的石狮立在门口,不由得感概着,京城的衙门就是气派。 “得胜叔,六扇门在哪里?” 钱得胜笑道,“安定门,平安街。” 安定,平安,寓意非凡。怀秀想着,心里顿时热血沸腾。 “阿舅,怀秀可是去六扇门当捕快的。” “知道,知道,秀儿,你听叔一句话,别去当什么捕快,那多危险呀,就你阿爹惯着你,我闺女,我才不让她去受这份苦呢。” “我不苦。”怀秀无法向两位长辈解释,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其实是非常幸福的,“再说了,那么多人想进六扇门还没有这个机会,我可要好好珍惜。” 要成为六扇门的捕快,必须要有各地衙门的推荐文书,要么是公门中人,要么是特别受看中,有侦缉能力或有此潜力之人。 怀秀是求了父亲许久,才拿到那份推荐书。 不过次日,怀秀就被打脸了。 当她兴奋的赶向六扇门报名时,却见着一群一群的人走出平安街。 难道来晚了? 这些人为何脸上竟是失望之色? 难道是考完了,他们是落考的考生? 怀秀拦住一人询问,那人见她是位姑娘,颇为诧异,“你也来报名?” “嗯。” 又见怀秀满脸期盼,兴灾乐祸道,“姑娘自个儿去看看吧。” 这是何意? “让开,让开......” 一阵铜玲声,几辆粪车从平安街走过,一时臭气冲天,众人都避得远远得,失望叹气抱怨声此起彼伏。 越往里走,路越狭窄,越冷清,怀秀终于见到了挂着“六扇门”牌匾的一间......作坊。 可不是作坊吗?它的左侧是烧瓦作坊,右侧是棺材作坊。 六扇门夹在中间,两扇门开着,一个衙役都没有,更没有那威武雄壮的石狮。 只有墙上贴着一张告示,有几人站在下面,议论纷纷。 “走罢走罢。” “没了品级,降了薪资,谁会来六扇门当捕快?还不如就在自家县衙快活。” “可不是,瞧瞧这也算衙门吗?不就是一个作坊吗?可惜了我这一路的开销。” “听说朝廷有意撤了六扇门,以前的那些捕快但凡有门路的都去三司了。” “怪不得呢,没人了,今日是报名的最后一日,来的人还没有走的人多呢。” “我看六扇门要成无扇门了。” ...... “你们闭嘴。”突然走来一位十六七岁的紫衣少女,她手里拿着一把剑,面色冷峻,对着告示下的几人道,“如尔等这般,一心只知升官发财,根本没有资格来六扇门。” 一番正义言词,连怀秀听了都有些汗颜。 那几人被激怒,“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如此嚣张,我等在追缉人犯时,你还在家里喊爹娘呢。” 少女冷笑一声,“是吗?那就让本姑娘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言毕,丹凤眼一瞪,“哗”的抽出配剑,便朝几人刺来。 这就打开了?怀秀立即后退两步。 那几人也不避开,想着堂堂七尺男儿,岂能畏惧一个小姑娘,甚至还想教训她一番,也有人劝架道,“算了,算了,何必与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虽是“黄毛丫头”,身手却不错,手上的长剑使得招招带风,几人不仅轻敌,还技艺不精,居然被打得七倒八歪。“不过如此。”少女满脸的讽刺,“就你们这样,还想进六扇门?便是没有去职降薪,你们也无福享受。”其中一人气得满脸通红,不服气,继续朝少女攻来。 “还不认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少女数招之内,竟夺了对方的剑,彻彻底底的将对方侮辱了一番,“如此不堪一击。”她拿着那把剑,正欲折断,只见一灰衣闪过,一道强有力的劲风劈向少女,少女迅速回挡,连退数步,待她回过神来,手里的两把剑都不见了,她的剑“当”的一声,插进了木门,另一把落在那灰衣手里。 怀秀也吃了一惊,这灰衣人武功更甚,以雷霆之速夺了剑。 “你是何人?”少女又惊又怒。 灰衣人也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少年,他未理会少女,而是将夺来的剑还给了对方。 “多谢姜少侠。”那人朝少年道谢。 “原来是一伙的。”少女道,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剑,自然不服气,于是对那少年说,“我要与你比一场。” “玉珠,休得无理。” 六扇门内走出一位三十上下的女子,此女穿着衙门公服,乃武官制,剑袖窄腰,暗红描金,横刀腰挂,英姿飒爽,在场众人除了怀秀与那少年,似乎都认得,立即朝那女子施礼,“见过盛长司。” 怀秀一怔,盛长司?难道是六扇门下光明司长司盛凌容?那少年似乎也微微一怔。 六扇门有四司,分别是明镜司,正大司,清正司,光明司,各司一位长司,因光明司长司是位女子,所以开启了六扇门收女捕快的先例。 但见盛凌容朝各人抱拳一礼,“小侄胡玉珠无礼,望诸位不要见怪。” 那紫衣少女是盛凌容的侄女?这就难怪了。 “侄儿见过姑姑。” “玉珠,还不给大家道歉。” 胡玉珠倒也爽快,朝众人施礼。 众人也不再计较,“盛长司,这告示上所言可是真?” “自然是真。”盛凌容道,“所以,是否要入六扇门请大家考虑清楚。” 几人议论片刻,“既然如此,六扇门怕是不合适我等,我等这就告辞了。” 盛凌容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目光一扫,落在一旁怀秀身上。 怀秀赶紧一礼,“江州李怀秀见过盛长司。” 那少年本也要随着离去,但听怀秀的话,又止住了脚步,转身看来。 “李怀秀?”盛凌容似乎有些惊讶,“可是在客船上侦破了还魂案的李怀秀?” 众人皆惊,包括怀秀本人,暗忖,这才多少时日呢,怎么连六扇门都知道了,转眼又想,六扇门如此大的情报网,能知道也不足为怪。 “......草民不过是误打误撞......”怀秀有些脸红心跳。 盛凌容道,“我知道,你父亲是石安县捕快,你来此想必是要六扇门,但墙上的告示也说得很清楚,六扇门捕快己不再授卫官职,你是想留下还是离开?” 怀秀左右瞟了瞟,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只傻傻的问了一句,“去职降薪后还包吃住吗?” 第15章 :文试 怀秀回到得胜作坊,孝仁与翠儿立即围了过来,翠儿是钱得胜的女儿,“如何?如何?可报了名?” 怀秀笑道,“报了。” “怀秀这么久才回来,一定是报名的人很多。”孝仁道。 怀秀嘿嘿两声,不好意思说今日只有三人报了名。 翠儿道,“怀秀姐真厉害,我想都不敢想女子还能当捕快。” 怀秀谦虚道,“还不知能不能考上呢,两日后开考,届时所有考生都要住在六扇门里,笔试,武试,验尸,侦缉,合格三项,才能通过。” 翠儿啧啧两声,“竟这般麻烦。” “怀秀若是考不上,那这六扇门也不怎么样。”孝仁道。 翠儿问,“为什么?” “眼瞎呗。” 翠儿与怀秀都笑了起来。 孝仁又道,“本来今日要与你同去,可阿舅非拉着我去作坊。” 怀秀道,“你就好好跟着你阿舅学习手艺吧,别辜负了你娘的一片苦心,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能狠下心让你来京城,可是多么的不容易。” 孝仁点点头。“明日,你是不是要去西市?” “怀秀姐去西市做甚?”翠儿问。 怀秀答道,“去打听一个故人。” 翠儿“哦”了一声,“明日我陪怀秀姐去,西市可大了,怀秀姐第一次来京城,很可能迷路的。” “我看是你想出去玩吧。”孝仁揭露翠儿的心思。 翠儿不乐意了,“张孝仁,我可是你姐。” “哼,我没有姐。”孝仁道,“我姐早就失踪了,说不定死了呢。” 傍晚张叔来寻怀秀,“秀儿,如果你真能找到宋捕快,麻烦问问他容娘的消息,到底是死是活......” 其实张家父子俩都很关心张容娘。 不过,怀秀两日内走遍了西市,都没有问到一位姓程的茶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而她的行踪却摆到了锦衣阁老板的案桌上。 她果真要去六扇门。 “冯征,把风二娘找来,你也去查查这位程姓茶商。” * 考试那日,秋高气爽,怀秀原以为自己赶早了,到了才知,六扇门外己侯了一些人。她特意数了数,十个,包括昨日与她一同报名的姜姓少年,姜泽,及盛凌容的侄女胡玉珠,二人一人站在六扇门大门下,一人站在街道对面的墙下,一人抱着剑闭目养神,一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见怀秀的目光看过来,胡玉珠又挑衅的瞪着怀秀,怀秀暗忖,她是跟每个人都有仇吗? 没过多久,又来了三人,共十三人。 “你来了。” “哟,你也来了。” “你不是说要回家吗?” “唉,反正来都来了,就试试吧,六扇门没落了,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后的屡历上,至少有六扇门三个字。” 一人笑道,“你的算盘倒是打得精,我本是奔着大理寺去的,听闻大理寺招捕快也严格,不过从六扇门过去要容易些。” “彼此,彼此。”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怀秀暗忖,突然感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转过身去,不止一人在看她,除了胡玉珠,姜泽,还有一位姑娘,年纪与她相防,长得颇有些英气,独自站在街道的另一侧,背着包袱,提着一把剑,浑身上下写满了四个字“生人勿近”,见怀秀看来,她冷漠的将视线移开。 怀秀淡淡一笑,在场十三人,就有三位姑娘,不知今年招的女捕快会是几人。 正想着,又听有人在议论,“今年报名的人较以往少了十倍,我们这些人应该都会录取吧。” “这是自然,若我们都不要,六扇门可真就没人了。” “对了,王兄,你去年也来过,可知要考些什么?” 怀秀闻言不由得坚起了耳朵,她见胡玉珠,姜泽也在认真聆听。 难道胡玉珠事先也不知题? 那位王姓男子笑道,“无非是文试,武试,侦缉,文试,武试好办,这侦缉都是往年六扇门破过的案子,若研究透彻了却也没有什么。” 有人紧张道,“六扇门破过的案子不是什么小案子,不可大意。” 有人回答道,“怕什么,咱们这点人,他们舍得淘汰吗?” 几人都笑了起来。 怀秀听到胡玉珠哼了一声,心想,她是不是又要出头,果然,“六扇门可不是阿猫阿狗就能进的?没有真本事,你们一样进不了。” 有人讽刺,“那姑娘是阿猫还是阿狗?” 胡玉珠又要拔剑,六扇门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出来一位中年男子,他手里拿着一份名册,看了看众人道,“我是六扇门的文书,你们可称我一声文叔。” 有人听言轻笑了起来。 文叔也不在意,“我叫到名的,但凡答应一声,随后就可以进了,今日是第一场考试,笔试。” 众人都围了过来。但听文叔喊起了名字。 “张彬。” “到。” “李让。” “到。” “姜泽。” 姜泽举剑示意。 “胡玉珠。” 胡玉珠笑吟吟的唤了一声“文叔。” “周清月。” 远远的一个女声回应。 原来她叫周清月,怀秀暗忖。 “李怀秀。” “到。” 怀秀又成功的引来大家侧目,听到有人说,“她就是破客船还魂案的李怀秀。” 被人注目,怀秀十分不习惯。 念到最后,“徐长安。” 没人回答。 “徐长安。” 还是没人回答。 “如此重要的考试居然迟到?”文叔十分不悦,“巳时正刻,未到者算为弃权。” “那好呀,如此又少了一个竟争对手。”有人笑道。 有人问来,“文叔,今年招几名捕快呀?” “都招了呗,还考什么考?” 文叔双眼一瞪,“规矩就是规矩,四场考试,至少获得三个甲等,如你们都能达到这个目标,都算通过,若都没有,那就一个不收。” 众人这才收起嘻笑的神情来。 文叔看到自己的话起到震慑作用,十分满意的退到门边,“进场吧,诸位时间不早了。” 这厢,“等等,等等。” 远远的有一少女气喘息息的跑来,“对不起,对不起,今日有些堵车,我来晚了。” “怎么又是一位姑娘?” “今年到也怪了,这么多姑娘来当捕快。” 少女跑得急,直撞到了怀秀身上,又赶紧道歉。 “你就徐长安。”文叔十分不耐烦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少女甜甜一笑,满脸写着生畜无害,“是我,是我,琼州徐长安,因我阿娘是在长安生的我,就取了这个名字。” 有人又笑了起来。 文叔道,“没问你名字的来历。”然后抬抬手,“现在人都到齐了,那就进吧。” 考生陆续而入,怀秀走在后,听长安问来,“敢问姑娘名字?” 怀秀自报家门引来长安惊声尖叫,“你就是李怀秀?揭露翰林编修梁敏伪君子真面目的李怀秀?” 怀秀一张脸写满尴尬,知道此事的,都说还魂案,可不敢提梁敏,一来他身份高,二来人己去总要给他留点颜面,她倒好,连伪君子都说出来了,怀秀却不敢应,嘿嘿两声,敷衍而过。 “你快说说,当时的情况。”长安似乎很感兴趣,自来熟的挽上了怀秀的手,怀秀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只听传来惊叫声,“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几人寻声看去,见有两人从隔壁烧瓦作坊的高墙跳下,拿着刀,刀上还有血,行色匆匆的朝街道外跑去。 怀秀反应最快,原本踏上了六扇门的台阶又退了回来,二话不说的追那二人。 “李怀秀?”长安兴奋之极,“等等我。” 接着是姜泽也跟了过去,胡玉珠见此,心想不能落后,也随了去。 文叔在后面着急大喊,“考试时辰到了,未进考场者,皆视为弃权。” 第16章 :武试 那二人钻进了胡同,京城的胡同四通八达,怀秀紧追不舍,二人见甩不掉尾巴,于是到了一岔口,分开而逃。 怀秀站在路口,这时姜泽也跟了上来,二人并未交谈,互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分路而追。 玉珠随后,跟上姜泽,“怀秀......”长安将包袱一托,自然跟着怀秀的方向跑去。 怀秀追的那人跑进了死胡同,前方没有路了,不得不停了下来,转过身,紧紧把刀握在手里,冷冷的看着追来的人。 怀秀见他是一位俊俏的男子,“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那人先是一怔,随之一怒,“休多管闲事。” 怀秀帅帅的抽出青锋剑,“两条路,要么被擒,要么降。”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怀秀持剑冲了上去。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对方深浅,帅先发起攻击,果不其然,那人武艺高强,不在怀秀之下,剑来刀往,十来招后,怀秀己处于下风,这时长安来了。 “怎么才来?” 长安气喘息息,“你试试连跑两场。” “废话,还不帮忙。” 长安打开包袱,“咦,我的刀呢?准是刚才跑掉了。” 怀秀一阵头大,那人听言冷笑一声,再次攻来,怀秀提剑奋力相挡,与之同时,姜泽,玉珠紧追着另一人,见那人进了一间胡同,玉珠从另一侧绕了过去,最终从前面截住了那人,那人欲后退,奈何身后的姜泽己然赶来,他似乎并不紧张,反而笑道,“两位好本事。” 玉珠哼道,“让你见见更大的本事。”言毕,帅先攻去。 玉珠心气高,一心要拿下对方,反而是越急越处于下风,若不是姜泽分散了那人的一部分精力,怕还要受伤。 “谁让你过来?”玉珠反指责姜泽碍手碍脚,气得姜泽干脆抱剑站在一边观战。 虽是如此,当玉珠连连败退时,还是要出手,最后二人将那人擒下。 怀秀这边似乎胜得有些不光彩。 因怀秀不敌对方,长安武器丢弃,便朝对方撒了“辣椒粉”,使得那人双眼受损,就这般被拿下。 “你们卑鄙。”那人怒气冲天。 长安拍拍手,“比起你杀人,这算什么呢?这辣椒粉可是我从琼州带来的,珍贵的很。我还有软骨散,没舍得用呢。”然后朝怀秀得意的递去一眼,怀秀朝她比了比大指姆,“兵不厌诈。” “完了,还没考试呢。” 怀秀,长安终于想到这事,立即押着那人赶回六扇门,正好遇到姜泽玉珠二人。 “还能进去吗?”长安指了指紧闭的大门。 其余三人都有些心虚。 玉珠看着怀秀,“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时侯你追什么凶手?” 怀秀还未开口,长安反击道,“又没让你去,怪谁呢。” “你?” “别说了。”怀秀深吸一口气,“好在人抓到了,先送去六扇门。” 怀秀正准备上前敲门,未想,门打开了,几个衙役走了出来,见那二人被绑,一人双眼通红,一人衣衫破烂,皆十分惊讶,怀秀揖首道,“他们是烧瓦作坊逃出来的疑犯,恐犯人命案,望两位官差大哥......”话还未说完,但见那几个衙役忍笑的滑稽样子,怀秀等人皆是一愣。 “让他们进来。”盛凌容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几个衙役接过那疑犯,终于笑道,“你们没事吗?” 怀秀等人面面相觑的来到院子,但见所有考生都在。 “考完了......这么快......”长安嘀咕道。 盛凌容看了看怀秀等人,对大家宣布道,“今日文试结束,李怀秀,姜泽,胡玉珠,徐长安......甲等,其余人皆不合格。” 怀秀等人惊呆了。 众考生议论纷纷,“这算什么考试?” “不公平。” 周清月站在人群里,冷漠的双眼也充满一丝不甘。 “盛长司......”怀秀也不明白。 盛凌容等大家都议论完了,才说道,“我朝所颁布的律法,第一句写的是什么?” 这时有人回答,“人命关天。” “不错,就是人命关天,当有人在大喊救命时,除了他们四人,谁又冲了出去?” “这不是要考试吗?过了时辰,便不能参考了。” 盛凌容冷眼看着这个说话的人,“如此说来,人命在你的眼里,竟比不上一个求职的考试?” “这......” 说得大家面红耳赤。 长安听了这话,再也控制不住兴奋的欢呼起来,“哈哈......我就知道,跟着怀秀准没错。”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第一场考试就这样结束了,因一次无意的举动,怀秀等四人就得了一个甲等,余下三场只要再得两个甲等,就算正式迈入六扇门的大门了。 接下来,十四位考生,皆安排了住房,怀秀与徐长安,胡玉珠,周清月安排在一起,房间虽然简陋,但宽敞干净。 长安不由得感叹,“这比住客栈好多了。”她找了两间挨着的铺位,“怀秀,我们睡在一起。” “这算什么,以前六扇门的每个房间都比这里大。”玉珠随意选了一间铺位,将自己的包袱放在上面,然后抽出自己的长剑,擦试起来。 “听你这口气是看不上呀,现在走还来得及。”长安道。 玉珠将帕子一丢,“我胡玉珠可不是那种临阵脱逃之人,倒是你,武艺不佳,竟用‘辣椒粉’这种下三滥的技量,该走的是你吧,否则,明日可别输得太难看。” “哼。谁输还不一定呢。” “要不,现在我们就试试。” 长安看了看玉珠那把长剑,咽了咽口水,“我累了,我现在不和你打。” “是不敢吧。” “我可没那么笨,不中你的激将法,我现在要保持体力。”长安朝玉珠吐吐舌。 怀秀见二人斗嘴,也懒得理,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这时周清月走了进来,扫了三人一眼,默默走向最后一个铺位,也开始铺床。 长安凑到怀秀面前,朝她努努嘴,“做什么?”怀秀问。 长安小声道,“你看周清月,冷若冰霜的样子,像不像盛长司?” 怀秀瞪她一眼,不过笑道,“是有些像。” 长安小声道,“其实盛长司不是胡玉珠的亲姑姑,胡玉珠的父亲曾经是六扇门的人,后来去边境为将,不过十年前战死了。” 怀秀听言甚是惊讶,不由得朝胡玉珠看去,见她依旧在认真的擦剑,心里倒升起一股敬佩之情来,“你以后别与她为难。” 长安不悦道,“早知你护她,我就不说了。”又道,“她还有另一个身份。” “什么?” “江州知府胡应全是她的叔叔,早年,她是在胡家长大的,后来被盛长司接到身边习武。” 怀秀眨眨眼,好一会儿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长安惊讶道,“都来应考,自然要了解竟争对手呀,难不成你都没有打听过?” 怀秀摇摇头。长安叹口气,“你再看看周清月,听说是杭州知府周廷的侄女,不过......” “不过什么?” “据我所知,杭州知府根本没有兄弟,那来的侄女?” “你连杭州知府有没有兄弟都知道?”怀秀更加诧异。 长安道,“那杭州知府原本是在琼州做知府,我是琼州人,当然知道呀。” 怀秀不在意的“哦”了一声。 “还有那姜泽,你可知他为何武艺高强?” “为何?” 长安道,“他本是孤儿,被无极道人收养,无极道人何等厉害人物,他可是与六扇门总衙司诸葛明是好友,所以姜泽才能来应考” “怪不得呢。”怀秀道,突然想到昨日,姜泽明明是要离开的......“那你呢?又是何身份?” “我?”长安凑近怀秀耳边,无所谓道,“我阿爹是仵作,死得早,我姨把我养大,我不想再给姨添麻烦,就拿钱贿赂了县令,让她给我写了一封推荐书。” 这也行?怀秀表示怀疑。 长安道,“所以说江湖险恶,其实朝堂更险恶,你可要想清楚是不是要入六扇门?” 怀秀听言呵呵两声。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吵杂声,几人皆走出房门,但见操场上许多考生正在练武,为明天的武试作准备。 玉珠特兴奋,持剑就参入了他们的阵营。 那知,次日武试,大家都以为是两两对垒时,却被告之是两方对垒,比赛项目:蹴鞠,胜的一方全是甲等,输的一方自然全不合格,两方人数抽签决定。 大家都傻了眼,盛凌容道,“有意见者皆可退出。” 大家还能说什么呢。 “喂,你当真没有一点内部消息?”长安问玉珠,玉珠将剑一提,长安便闭了嘴。 昨日被洒了辣椒粉的那人拿来签筒,大家才知原来是位捕快,叫秦榛,怀秀与长安都有些心虚。 签筒里共十四支签,上面蓝红二字,即蓝队红队,考生们依次抽取,怀秀抽了签被长安抢了去,见是红签,笑了起来,“咱们是一对呢。” 如此,红队人数:李怀秀,徐长安,胡玉珠等人。 蓝队人数:周清明,姜泽等人。 双方换好衣衫,胳膊上系上红蓝两带,场地就在操场,虽不大,但人少,也足够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听一声锣响,比试开始。 第17章 :各怀心思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身手皆灵活,奔跑在场地,一只小小的蹴鞠在大家脚下也能玩出各种花样来,一场比赛很快带动了气氛,六扇门里仅有的几个捕快衙役,皆出来观战,连文叔都在场外为双方人加油。 蹴鞠靠的是一队人的配合,奈何怀秀这一队,个人表现欲太强,特别是玉珠,甚至从自队人员脚下抢球,偏偏她又不善此道,十球八球不进,“胡玉珠,你再敢抢我球,我跟你没完。”长安气得想骂人,于是不甘示弱,有样学样,场上只见二人抢来斗去,蓝队人员,见红队不合,正中其意,半柱香下来,蓝队己进十球,红队只进两球。 中途休息时,红队人员互相指责,怀秀道,“若想胜,必须合作。” 长安道,“不错,大家拿到球,想法传给怀秀。” “凭什么要传给她?”玉珠不服,“传我。” 短时间内,实在难以让大家磨合,怀秀提议一人盯一人的战术,勉强通过。 比赛继续,玉珠盯紧姜泽,却频频被他夺球,玉珠干脆放弃蹴鞠,直接与他干起架来,长安死盯她的对手,如猫捉老鼠一般,对方被逼无奈,直接坐在了地上,“有你这么盯人的吗?” 长安笑道,“我就这么盯人的,盯死你,你别想着进球。” 怀秀好不容易拿到球,眼见就要到对方球门,周清月冲了过来,一个扫腿,将球夺下,怀秀自然要夺回,二人比起脚下功夫,蹴鞠不停的在二人之间转换,怀秀这才发现周清月身手俊朗,当然,她也不差,二人不分上下,周清月一掌袭来,怀秀抬臂一档,只觉胳膊被什么扎了一下,一阵麻木,心下一惊,她用暗器伤人?于是以手为爪,一招游龙戏凤,抓住周清月的手,见她手上并无暗器,周清月冷冷一笑,一个反转,挣脱她的束缚,在怀秀失神瞬间,抢夺球来,飞身而踢,那球飞越众人头顶,穿过了红队的球门。 “耶。”蓝队欢呼。 “你输了。”周清月冷冷的看着怀秀。 怀秀挠挠头,“未到最后一刻,言之过早。”然后飞快的夺球而去。 周清月随之而往,纠缠左右,期间,二人各有进球,然而终归是红队失球太多,即便后半刻连进几球,也未能挽回败局。 “时间到。”文叔敲响了锣,大家都朝记事牌看去,蓝队进十五球,红队进十二球,蓝队胜,全员得甲,红队输,就意味着,除了怀秀,长安,玉珠外,其余四人将要离开。 怀秀有些过意不去,玉珠低着头,周身写着,“我很生气,勿扰。” 长安狠狠的瞪着玉珠,“都怪你逞强,现在好了,连累了别人,我看你是故意如此。” “我用得着吗?”玉珠反驳。 “好了,你们别吵了。”怀秀头痛道,“败了就败了,还是想着接下来的考试吧。” 接下来的验尸与侦缉,不知六扇门又会出怎样的怪题,长安让玉珠去打听内幕,玉珠讽刺道,“你怕了?” “是怕你拖累我们,我若被淘汰就罢了,怀秀这么厉害,可就委屈了。” 玉珠抱臂道,“不就是误打误撞破了一桩案子吗?” “对呀,怎么你没有误打误撞呢?” 怀秀摇了摇头,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六扇门厨房里的张婶,知道姑娘们爱干净,烧了热水,这或许是六扇门特有的福利了。 “谁?” 怀秀未想周清月也在。“我。” 浴室里有两个隔间,怀秀提了一桶热水,里面有准备好的凉水,她脱下外套,见手臂并无什么异样,也不再麻木疼痛,松了一口气。 “想不到,你身手这么好。” 周清月没有回答。 “听你的口音像是江州一带的人。” “怎么,还没当上捕快,就开始调查了。” 怀秀笑了笑,“你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毕竟大家住在一个屋檐下,说不定将来还会共事,自然要熟悉才好。” 周清月道,“你这么有自信能入六扇门?” 怀秀道,“总要努力吧。”又问她,“你为何要来六扇门?” 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听到她拉开房门的声音,“不是每个人都跟徐长安一样,哈巴狗一样粘着你,我并不与你熟悉。” 怀秀听言一愣,只觉一阵莫名其妙,无奈的笑出声来。 怀秀拉开浴室的门,差点与长安撞了个满杯。 “怀秀,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我见你洗了这么久也没有出来,所以过来看看。” 怀秀笑道,“这里可是六扇门。” 长安四下望了望,跟着怀秀身边低声道,“不是怕六扇门的人,是怕有些底细不清的人。” “你指的谁?” “周清月。” 怀秀停下脚步,听她说,“她身份有问题。” 怀秀调侃,“你该去告诉盛长司。” “她一定用了假身份。” 怀秀翻了翻白眼。 长安继续道,“我今日见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什么不对?” “嫉妒羡慕恨。” 怀秀道,“你昨日还说胡玉珠看我也是嫉妒羡慕恨。” 长安道,“这不一样,胡玉珠是明面上的,周清月是藏在心里的。” “哦。” “你别当回事,你要当心她。” “人家藏在心里的事你都知道,那你就帮我好好看着她吧。”怀秀拍拍她的肩,“拜托了。”然后回到寝室就躺在了床上,心里着摸着徐长安的话,目光不由得落在正在梳发的周清月身上。 难道她真的什么都看不明白吗? 不仅周清月奇怪,徐长安何尝不是。 今日场上,徐长安故意激怒胡玉珠,使她完全不配合全队人员,她的目的是输球,为什么?针对的是谁?可自己与她二人皆不认识,不应该是她,可仿佛又感到与她有关。 想不到只是来考一个六扇门的捕快,竟有遇到如此多带着面具的人。这里的每个人,或许只有胡玉珠正常一点吧。 正巧胡玉珠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张婶做的,你们吃不吃。” “当然要吃。”长安凑了过去,笑道,“玉珠,六扇门怎么只有一个长司,其他的人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话虽如此,胡玉珠还是说来,“无极道长在寿山讲道,陛下也去了,诸葛衙司与崔长司随驾,冷长司,铁长司在外办案。” “六扇门还有案子办?”长安稀奇。 “你当六扇门是什么?只拿俸禄吗?”胡玉珠一拍桌案,长安嘻笑道,“我还以为六扇门的案子都被东厂抢去了呢。” 胡玉珠哼了一声,“东厂算什么?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宠信,横行霸道,懂什么查案。” 长安表示赞同,“那两位长司在查什么案呀?” 胡玉珠没好气的道,“沿海的海盗,西南的土匪。” 长安耸耸肩,表示不感兴趣,怀秀也将目光移开,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红玉蝉,一时心情闷闷的,连胃口也不好了,早早的睡下,未想到,半夜竟发起热来。 同时发热晕迷的还有周清月。 第18章 :侦缉 盛凌容立即带着医者前来,医者把脉后首先发现周清月脖子上有个红胞,而怀秀手臂上也有,于是说道,“两位姑娘应该是被一种叫蜱的虫子叮咬了。” “可有大碍?” “幸得发现得早。” 医者拿出小刀将那红胞划开,用钳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来,果然是一只小虫,“秋季天气干燥,难免蚊虫多,不过己无大碍,吃两幅汤药,休养两日即可,盛长司也要提醒大家,夜晚关好窗户,某见这四周草木茂盛,最是滋生虫蛇,万不可大意。” “多谢大夫提醒。” 盛凌容送医者走出房间,文叔走了过来,知己无大碍,便问道,“今日的考试还进行吗?” 盛凌容想了想,“己经和义庄的人说好了......告诉大家一切照旧,至于李怀秀与周清月,待她们身体好了,再行补考。” 文叔下去安排,徐长安想留下来照顾怀秀被盛凌容拒绝,“自有张婶照顾她们。” 怀秀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到徐长安跟她说话,“......你好生休息......无大碍......我也希望被蜱虫咬,这样就不用去考试了......” 然后有人影在她面前一晃,待她再次睁开双眼时,看见的依旧是徐长安。 “你怎么还没有走?” “你醒了。”长安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有些发热。” “你当真没有去?”怀秀觉得头晕,不过比起昨晚己经好了很多,便让长安将她扶起来。 长安笑道,“都回来了。” “考完了?” “嗯。你己经睡了一整日了。” 怀秀哦了一声,看了看对面的床铺,周清月还躺着,“她怎么样了?我依稀听说,她也病了?” “你关心她做什么?不如关心关心我。” “你怎么了?”怀秀问,“难道没有通过?” 长安道,“你可知我们是怎么验尸的,盛长司直接把我们带去了义庄,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三具尸体,让我们在规定的时间内检验出他们的死因,并阐述理由,验对两具者即合格,反之淘汰,原来文叔不仅是文书,更是仵作,可厉害了,就那尸体我现在想着就觉得恶心,一具己经成了白骨,一具高度腐烂,一具刚死两日。” “那是通过还是没通过?” 长安得意一笑,“我阿爹可是仵作,能难倒我吗?我是唯一一个验准三具尸体的。” 怀秀比了比大拇指。 “不过,有四位考生走了,胡玉珠与姜泽留了下来,想不到他们也挺厉害的,倒是小看了胡玉珠。” 长安道,“对了,你别着急,盛长司说,你与周清月病好了会补试。” “能有补试的机会就好,我还担心错过了。” “你可是被六扇门的虫咬了,他们要负责的。” 怀秀松了口气。 长安又道,“还有一事,我们走后,六扇门里只有张婶及一个捕快三个衙役留守,我们回来时,他们几人皆被人迷晕,衙里也被翻得乱七八杂,特别是衙司的书房,遭贼了,幸好幸好,他们没有杀人。” 什么?怀秀听言惊鄂不己。 “这些盗贼太嚣张,偷到衙门里来了,不过,你说这会不会是盛长司设的一个局?” “什么局?” “最后一场考试呀。”长安神秘道,“就像第一场考试那样。” 怀秀听言略有所思。 余下的考生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怀秀直觉不是。 她挽起衣袖,见手臂上的红肿没有全消,这个地方昨天与周清月争球时,被她打中,便感到被什么扎了一下,她怀疑是周清月下了黑手,可事后,她检查也没有异常,难道是真的被虫子咬的? 经过勘察,六扇门没有丢失物件,所有重要的文件档案,皆放在密室,密室就在库房里,没有钥匙是不可能打开,而那库房的铁门有撬过的痕迹。 盛凌容认为盗贼是针对那些秘档而来。六扇门成立上百年,收集的卷宗档案可比三司衙门还齐,朝内朝外,朝官贵勋,江湖百姓,甚至外邦秘事,都有涉及,若被有人心掌握了这些东西,大作文章,必将动乱朝纲,事关重大,盛凌容立即传信了诸葛明。 “昨日午时你去哪里了?” 此时,屋子里只有怀秀与周清月,二人皆在喝药,怀秀看似无意相问。 周清月抬头,“你说什么?” “昨天,我醒了,见你未在铺上。”怀秀似笑非笑。 周清月看她半响,缓缓放下药碗,“是吗?你在做梦吧,我都不知我离开了。” 怀秀笑了笑,“你说巧不巧,你伤我的地方正是被虫叮咬的地方。” 周清月冷冷的看着她,“我有伤你吗?” 怀秀揉了揉胳膊,“现在还疼呢。” “那你应该再请大夫来看看,我看你不仅是被蚊虫咬了胳膊,恐还咬了脑子。” 怀秀垂了垂眸,并未因她的话而恼怒,刚才的试探,也并非空穴来风,昨日,她晕睡时依稀看见有人影在她面前晃过,那人影仿佛就是周清月,当然,她没有证据,所以才没有告诉盛凌容。 “也许吧,人在迷迷糊糊之中,看什么都不真切。” 周清月不再理会她,依旧躺下。 病来得快,去得快,能赶上最后一场考试,侦缉,以往年的规定,便是拿出旧案让考生们作题,但是六扇门这次不按常规出牌,将最后的六位考生,由抽签决定两两一组分成三组,怀秀与徐长安真是有缘抽到一组,玉珠与姜泽一组,周清月与另一位考生吴卓成为一组。 考题不再是旧案,而是新案。 案桌上有三支签,每签一个案子。 一是荷包案,二是通州的盗窃案,三是意外身死案。 三组抽签定案,徐长安在一旁嘀嘀咕咕,“千万别抽到第三个案子,千万别抽到第三个案子。” 待怀秀抽签时,徐长安上前阻止,“我来,我运气好。”然而,她偏偏抽到了第三案,一时傻了眼。 “你们只有十日时间,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若破不了案,便无法通过六扇门的考试。”盛凌容看了看几人,“秦榛,卫宁,云菲将会协助你们,但仅限于调节你们在办案时,与各衙门之间的联系,并不直接参与调查,可明白?” 第19章:少夫人身死之迷1 卫宁,云菲二人是六扇门光明司的捕快,盛凌容下属,秦榛是明镜司冷言的下属,怀秀,长安前日抓捕的,假扮犯人的人正是秦榛。 长安欲去讨好他,“秦大哥,你看我与怀秀都是新人,没有破案的经验,这几日若有做得不对的,你一定要提点我们。” 秦榛将案子卷宗拿给她二人,一本正经道,“对于案子之事,我无可奉告。” 长安翻了翻白眼,长吁短叹,又打自己的手,“为什么就抽不中那盗窃案,可是便宜了胡玉珠与姜泽,再不齐荷包案也可以呀,偏偏抽中这个。” 怀秀一边拿出卷宗一边道,“反正都是死了人,不一个样吗?” “能一样吗?”长安道,“就案子本身而言,都是人命案,但这案子背后的人就不同了,荷包案是百姓,审问起来也没有什么阻力,而这起意外身死却是官眷,太常寺典簿吴谦之妻赵氏状告兵部库部员外郎谢瑞之子谢荣杀其女吴蕊儿,一个七品官员的妻子状告一个五品官员的儿子,两家还是姻亲关系。此案原本京兆府己经结了案,谁不知道那谢荣乃京城才子,娶了一位身份地位并不匹配的小姐,谢家本来反对,奈何谢公子就看上了吴小姐,也算造就了一段佳话,且婚后夫妻二人更是琴瑟和鸣,不过,仅一年时间,吴蕊儿在自家佛堂理佛时,因打翻了烛火致失火,被烧死了,经官府勘察,这只是一场意外,但那赵氏硬说是谋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大衙门都递了状纸,还血溅都察院衙门,弄得吴家与谢家都十分难堪,最后都察院把这审核之事直接交给了六扇门......”长安看着秦榛,不满道,“这本该由你们来负责,现在倒拿来当考题,你们也太省心了吧。” 秦榛道,“案子前些日就传了过来,因衙司不在,盛长司又忙于这次捕快考试,衙门里人手不够,衙司提议用此案做为考题,如果你们能破案自然好,若不能,待衙司回府,自会安排,无非是时间问题,并非是故意为难你们。” “原来是衙司的决定。”怀秀道。 长安轻哼一声,“我看就是故意为难,一来我们并非正式捕快,二来,我们那敢去审问朝官。” 秦榛道,“六扇门办案,无人敢不配合。” 长安还想争辩,怀秀道,“长安,你怎么对案情知道得这么详细?” 长安回答,“那赵氏去都察院交状纸,我亲眼所见她一头撞在衙门前的石狮上,闹得可是满城风雨。” 怀秀道,“人可有事?” 秦榛道,“无性命之忧。” 怀秀也不再与长安说话,认真的看起卷宗来,约莫半个时辰,怀秀道,“长安,你觉得该从什么地方查起?” “问我?”长安尴尬一笑,“说实在的,我还是比较善长验尸。”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再验验吴蕊儿的尸体。”言毕,看向秦榛,“可行?” 秦榛道,“事发己经半月,按理说,尸体应该下葬,但因赵氏这么一闹,谢家为了自证清白,决定等复核的结果下来后方才下葬,所以现在尸体还停放在谢府。”顿了顿,“没有问题。” 于是三人一起走出房间,正遇胡玉珠与姜泽,云菲走了出来。 玉珠打量着怀秀,酸溜溜道,“你们若是没有把握,我不介意与你们换案子。” 长安笑道,“我们介意,你们的盗窃案实在太简单了,我们看不上呢。” 玉珠哼道,“那走着瞧。”言毕将长安一推,大步从几人中间走过。 姜泽则来到怀秀面前停了片刻,“我知道这案子不简单,你且当心。” 怀秀未料姜泽与她说这话,其实几日来相处,他们并不熟。 “咦,他为什么这么关心你?”长安凑到怀秀面前,狐疑的问道。 “关心吗?” “我早就发现了,前日蹴鞠,但凡你去抢他的球,他皆会避让你。” 怀秀挑挑眉,“避让我?那是我球艺佳,他抢不过我。” 长安又道,“昨日你病了,他见她在你门外。” “路过吧。” 长安“戚”了一声,“那他刚才怎么不叮嘱我当心?” 怀秀耸耸肩,“你去问他呗。” 怀秀紧接着出了门,长安还跟在她身后追问。 六扇门仅余的三匹马被玉珠三人骑走了,她们只好步行,长安又忍不住吐槽。 这是入六扇门的第五日,怀秀回过头来看了看“六扇门”三个大字,突然觉得极为不真实,她摸了摸领口,这一小动作又被长安瞟见了,“你为什么把一只玉蝉带在脖子上?” 怀秀惊讶,“你怎么知道?” 长安嘿嘿一笑,“你洗澡时我看见了。” “你......”怀秀气得举手要打她,长安早溜走了,怀秀只好在她身后大声道,“管你什么事?” 好在谢家并不远,约半个时辰,怀秀三人己经站在谢府的门前,大门紧闭,门外廊下挂着两个白灯笼,秦榛前去敲门,很快出来一位小厮,见是公门中人,“诸位大人请稍侯。”小厮进屋传话,片刻又来一位中年男子,是谢府的管家,却十分不待见三人。 “盛长司没来?” 秦榛道,“盛长司有要事在身,贵府的案子交由我等负责。” 管家盛气凌人,“我家老爷好歹是五品朝官,六扇门竟派你等这般未知名的捕快来查案?” 狗眼看人底,长安送给管家一计白眼,秦榛也未生气,从怀里拿出公文,“我等是奉上司之命,还望贵府不要阻拦,否则,将以阻碍公务而拘之。” 管家这才收敛了气焰,将怀秀三人领进府。 “诸位稍等,我家老爷不在,我去请我家公子。” 这一去便是好一会儿,连茶也不上,长安气道,“不就一个五品官吗?京城最不缺的就是官,真应了那句,见奴知主,我看吴蕊儿就是死得蹊跷。” “你休得胡言。” 未料这话被赶来的谢家公子谢荣及管家听见了,管家一张脸通红,“我家公子因少夫人过逝,悲伤过度,早己病倒,这才耽搁了,你们怎能背后胡乱议论?” “谢伯,无防。”谢荣轻斥管家。 怀秀三人立即起身一礼,秦榛道,“我等言语有失,还望公子见谅。” 谢荣还礼道,“无防,无防。”言即吩咐管家上茶,“是我们怠慢在先。” 一番客套后,彼此入座,怀秀见这位谢家公子二十上下,眉清目秀,言谈举止彬彬有礼,确为传言中的谦谦君子,不过精神不济,神色悲哀,正是痛失亲人的悲伤之态。 秦榛再次将公文递上,“我等前来,是要再次检验一下尸体......” “什么,还要检验?京兆府不是己经验过了吗?”管家再次开口阻止。 秦榛道,“案子己经交给六扇门来复查,这是必要的程序。” “你们......” 谢荣抬臂制止管家的话,他叹了口气,“好吧,你们随我来。” 后院有新搭的一间灵房,布置得十分用心,有丫头们跪在灵位前照看火烛,怀秀三人来到堂前,施礼上了香,这才绕到灵牌后的棺木旁,这是一具上好的棺木,价格不菲,虽然天气己经凉爽,但谢家人还是在棺木周围放了冰,可见谢家在身后事上,并没有亏待吴蕊儿,谢荣不忍心打扰妻子,只于灵堂外等侯。 秦榛推开官木,怀秀看向长安,“开始吧,验尸官。” 长安也变得严肃起来,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一套工具,怀秀道,“你还挺专业。” 长安正经道,“这是我阿爹留下来的。” 长安带上专制手套,揭开了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那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己分不清容颜,如一具黑炭,长安皱了皱眉,拿出一块药片含在了嘴里,怀秀又见她拿出一把小刀撬开了死者的嘴...... “口腔,鼻孔有烟灰,四脚卷曲,的确是因吸入过多烟雾,窒息死亡。” 接着又检验了尸身,“死者女性,年纪约十八岁左右,身高五尺二,身形偏瘦,与验尸报告无异。”言毕,取下手套,怀秀也观察了片刻,“秦捕快有什么发现?” 秦榛道,“这是你们的案子,我无可奉告。” 怀秀与长安一窒,然后盖上棺木,三人走出灵堂,对谢荣一礼,秦榛道,“打扰了。” 谢荣道,“配合你们调查这是应该的,我也希望早些查清楚,好让蕊儿入土为安。” 怀秀道,“不知谢公子对于赵夫人叫冤一事怎么看待?” 第20章 :少夫人身死之迷2 谢荣瞬间红了眼,那管家义愤填膺,“公子与少夫人琴瑟和谐,府里所有人都可以做证,却不知赵夫人为何要这般污蔑我家公子?” 谢荣道,“......岳母丧女,其心悲痛,我能理解,其实岳母说得没有错,蕊儿的死,都怪我,我没有照顾好她,我们说好的要相守到老......”说着说着,谢荣己泣不成声,管家赶紧扶着谢荣,“公子,你又何必如此,唉。” 怀秀三人互视一眼,赶紧劝道,“请公子节哀。” 怀秀道,“还望公子说说出事当夜的情况。” 管家十分气恼,“我家公子都这样了,你们还问东问西,案卷上不是都写得很清楚了吗?” “无防。”谢荣拭了拭泪角,虚弱道,“三位随我到前厅入座,容我慢慢相告。” 几人随后再次回到前厅。 待谢荣喝了一碗汤药,才缓缓道来。 “出事那日,早晨我还与蕊儿一同用了早饭,因国子监有同窗请客,之后我便出了门,大约在亥时回来,因饮了酒,回来后我便睡了,蕊儿那几日一直在佛堂理佛,并未与我同寝,所以我没有在意,直到半夜被吵醒,才知佛堂走火了,我冲出屋子时,佛堂的火己经燃得很大,下人们告诉我蕊儿还在佛堂,可他们拦着我,不让我靠近,后来水司局的人也赶来灭火,大火扑灭时己经是凌晨.......”谢荣声音略显更咽疲惫,“整个佛堂己成灰烬,蕊儿的尸体就发现在废墟之下,京兆府的人来勘察过,说火是从佛堂内部烧起的,推测是蕊儿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佛堂整修不久,梁柱地板刚置了蜡,那夜又正巧大风,所以火势蔓延得很快,蕊儿才未能跑出来。” 与卷宗所记无异。 怀秀问,“少夫人是佛教徒吗?” 谢荣红着眼道,“她并非佛教徒,不过想恳请观音大师赐一个孩子。” “你们才成亲一年,就急着要孩子?” 怀秀这话问得十分无礼,再次引来管家怒视,就连秦榛也不免轻咳一声。 谢荣并不在意,“我也这般劝她,孩子的事急不得,靠缘分,她说她喜欢孩子。” 怀秀又问,“佛堂是何时建的?” 谢荣道,“我母亲信佛,数年前便令人建了佛堂。” “谁下令整修?” 谢荣回答,“是蕊儿,蕊儿见佛堂有些破损了,这是她的一片孝心。” 怀秀点点头又问,“少夫人理佛都是一个人吗?” 谢荣道,“蕊儿身边有一个陪嫁丫头叫季兰,就是在灵堂烧纸的那位丫头,那两日染了病,便没有陪在蕊儿身边,还有两个府里的丫头,蕊儿心善,也早早打发回房睡了,大人若要询问,我即刻寻来。” “有劳了。” 片刻,季兰与那两个丫头皆被唤到前厅,怀秀按惯例询问事发情况,三人所言与卷宗所记无异,怀秀特意观察季兰,她是吴蕊儿的贴身丫头,怀秀见她双眼无神,甚是悲哀,不过在回答问题时,却频频看向谢荣,悲哀之下似乎又带着丝丝畏惧。 “季兰姑娘是什么时侯跟着少夫人的?” 季兰道,“奴婢十岁入了吴家,就跟在少夫人跟前,如今也有十年了。” “可以说你与少夫人一起长大?” 季兰点了点头。 “那么在你眼里,少夫人是怎样一个人?” 季兰道,“少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对父母尽孝,对公婆敬重,对兄长友爱,对姑爷情深,对奴婢们从不摆架子,就是对外人也都是有礼有貌。”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来。 “少夫人的喜好是什么?” 季兰似乎不懂,又抬头看了谢荣一眼,怀秀解释道,“比如说,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配带什么?平时都做些什么?” 季兰道,“少夫人平时很节俭,喜欢穿素色的衣服,不喜欢配带首饰,至于口味,喜吃清淡的食物,平时在府里看书抚琴,近月来少夫人爱上刺绣,常待在绣房里。” 谢荣长叹一声,“蕊儿就是这般朴素,给她置的新衣饰品,很少见她穿戴。” 怀秀点点头,又问谢荣,“听闻大火那日,府里还有宴请?” 谢荣有些尴尬,“那日也是白姨娘的生辰,白姨娘是市井出身,请了一些耍杂戏的人去她院子里热闹,因我父亲颇为宠信她,所以同意了,我母亲喜静未去,蕊儿也未去,那天酒宴戌时便散了。” 怀秀听言回忆起卷宗里记录,白姨娘最后一次见吴蕊儿正是戌时,“我想见见这位白姨娘。” 谢荣不方便去白姨娘处住,由管家带领着,期间路过佛堂,怀秀停驻片刻,这里己成一片空地,十分萧条,断壁残垣,木梁瓦片己被清理,空地上还有被大火燃烧的痕迹。 怀秀捡起一片焦黑的石子,可以想像出当时的火势是多么大。 后院的一处听风阁便是白姨娘的院子。 刚进院子,便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真是讳事,我的生辰日撞上了少夫人的忌日,以后每年的生辰还能热闹吗?” 另一声音劝说,“白姨娘不用担心,依老爷对姨娘的宠爱,不会因为这事而委屈了姨娘。” “唉,就怕有人借此事乱咬舌根。” 管家听了不免轻咳一声,那对主仆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三位是六扇门的人,来找姨娘问点事。” 白姨娘瞟了怀秀三人一眼,懒洋洋的起身施礼,怀秀见这位姨娘二十来岁,眸如秋水,姿如抚柳,一身白衣更衫托出楚楚动人之态,当真是人见人怜,连长安都忍不住偷瞟了几眼。 秦榛看了看怀秀,示意有什么话可问,怀秀问道,“还请白姨娘将最后一次见少夫人的情况具实相告。” 白姨娘不悦道,“怎么又是这事,前前后后来了多少人了,说得我都不愿说了。” 秦榛皱起了眉头,“衙门问话,白姨娘还是配合得好。” “若我不配合呢?要拘便拘呗。” 管家嘴角勾笑,秦榛尴尬。 长安赶紧上前,朝白姨娘一礼,笑道,“姨娘长得可真漂亮,声音也这般动听。” 幸得长安是一女子,但也够丢人的,好歹也是半个公门中人吧。 不过,这话倒引得白姨娘噗嗤一笑,“你这女捕快倒有意思,竟说大实话。” 白姨娘丝帕一甩,接着丫头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起火那夜,我给少夫人送了一碗醪糟蛋羹,因她送了我礼物,我送一碗亲自做的蛋羹不违法吧。” “何时?” “戌时。” “白姨娘去佛堂时看见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白姨娘颇为不耐烦,“看见少夫人在抄佛经,劝说她何必这么辛苦,孩子是抄得来的吗?还不如多与公子温存温存。”说着自个儿笑了起来,倒不顾其他人的尴尬。 怀秀又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 “当时还有谁在场?” 白姨娘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丫头,“她们都在呀。” 怀秀继续问,“少夫人当时有什么异样?” 白姨娘道,“没异样。” “平时,你与少夫人关系如何?” 白姨娘看怀秀一眼,“不怎么样,她与夫人都是瞧不起我等这种出身市井中人。” “白姨娘认为少夫人是怎样一个人?” 白姨娘抿嘴一笑,“正是你们所谓的大家闺秀,否则怎么能入谢家公子的眼呢。” “谢公子呢?” “你这是什么话?”白姨娘还未回答,一旁的管家不乐意了。 怀秀未理会管家,只看向白姨娘,白姨娘短暂的惊讶之后,随即笑出了声,“谢家公子声名在外,无人不知,可是京城的大才子。捕快大人的话真是好生奇怪,竟与其他捕快不同。” 怀秀一笑,朝白姨娘一揖,“若有唐突,还望见谅。” 一旁的长安瞧了瞧怀秀,又瞧了瞧白姨娘。 “我没有什么可问的了,长安,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没有。”长安摆摆手。 于是秦榛朝管家一礼道,“打扰。” 然后三人出了后院,又向谢荣辞别出了谢府。 “怀秀,其她人都不询问了吗?”长安抓着怀秀的手臂,“就这么匆匆出来了?” 怀秀道,“有人跟着,也问不出什么来。” “你是说那管家,的确势利得很,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怀秀道,“你呢,有什么想法?” 长安耸耸肩,“我没想法,到是听你询问白姨娘的话,难不成认为她与谢家公子有点什么?” “有什么?” “就是那个。你懂的。”长安笑得很贼。 怀秀抱着剑,“我不懂。” 长安哎呀一声,“还跟我藏着掖着,你是不是认为他二人有私情?然后合伙杀了吴蕊儿,再伪装成意外。” 一旁的秦榛忍不住咳嗽一声,“慎言。” 怀秀笑道,“你话本看多了吧。” “不是吗?那是不是白姨娘与管家有点什么,被吴蕊儿撞见了,二人合伙杀了吴蕊儿?我适才看见白姨娘瞪了管家好几眼。” 怀秀道,“你该自己去写话本。” 长安讨了个没趣,“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怀秀沉默片刻,“到是有一个想不通的地方。” “什么?” 怀秀道,“你还记得卷宗上记录,从吴蕊儿尸身上找到一对玉镯,一双玉坠,一只玛瑙戒指,一对蝴蝶金钗,还有一个长命锁。” “这些都是吴蕊儿的饰品,谢家人己经证实。这有什么不对吗?” 怀秀道,“理佛本是严肃之事,讲究者事前还会沐浴更衣,斋戒数日,无装饰,着素服,吴蕊儿为何会穿金带银的理佛?” “这......”长安道,“吴蕊儿并非虔诚的佛教徒,或许没有想这么多。” 怀秀道,“谢荣与季兰都说吴蕊儿生活节俭朴素。” 长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不得刚才你询问吴蕊儿平时的喜好,原来是早有目的,怀秀你怎么不早说。” 怀秀又道,“还有那季兰也有些问题,她似乎很怕谢荣,秦捕快你认为呢?” 秦榛道,“秦某无可奉告。既然有了疑点,就该去查证。” “你还不如不说。”长安鄙视,“怀秀,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怀秀道,“去拜访一下赵氏,她如此笃定吴蕊儿之死不是意外,必有原因。” 然而,当她们来到吴府,却被告之,赵氏病重,无法见客,不管秦榛如何交涉,对方都拒之门外,最后吃了闭门羹,但怀秀却看见有一中年妇人,从大门口走过,有些慌张的朝门外瞟来一眼。 怀秀不动声色,随即笑道,“不是说没有人敢阻止六扇门查案吗?” 秦榛被呛得哑口无言。 “现在怎么办?”长安摊开双手,“原告找不到,这还怎么审核?” 适才沿路过来,怀秀见这条街上有诸多茶铺,这会儿起了小心思,眼珠一转,笑道,“不如,先回去再看看卷宗,再想法子。” “只有这样了。”长安道。 “嗯,你们先回,现在时间还早,我想回一趟家。” “家?” 怀秀嘿嘿两声,“寄住在朋友家,他们担心我,这好几天没有我的消息了。”怀秀边说边朝人群里钻,“你们别管我,都回吧。” “怀秀,怀秀?”长安没有拦住她,将手里的东西往秦榛怀里一塞,笑道,“你帮我带回去,我去看住怀秀,她一定是想私下行动。” “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反正十日内破案便是。”长安敷衍着秦榛一溜烟的跑了。 第21章 :少夫人身死之迷3 怀秀跑了两条街,认为该把长安甩掉了,这才办起自己的私事来,连续走访好几个茶铺,皆不认得一位程姓茶商,失望,一次次袭来,她站在街头,顿时感到一种无所事从。 茫茫人海,宋大哥,我该去哪里寻你? 无意间瞧见对面卖丝线的摊位上,有一对主仆在挑选丝线,在她们身后有一位穿着较为体面,却东张西望的年轻男子,此幕怀秀太过熟悉,在石安县,她抓过的小偷也有两位数之多。 怀秀不动声色的朝她们走去,在那小偷将手伸向女子的腰包时,被怀秀抓了个正着。 小偷一惊,转过头来,见是一位姑娘,毫不在意的勾勾嘴角,无声道,“少管闲事。” 怀秀也未与她理论,挑衅的扬了扬眉,小偷一拳朝怀秀打来,怀秀举剑挡开,顺手将小偷一转,将其胳膊束在身后,“啊。”小偷不免发出痛苦的叫声。 这时,那对主仆才发现自己的荷包竟然在小偷手上。 “女侠饶命。”小偷求饶。 “拿来。”怀秀命令。 小偷将荷包乖乖奉上。 “原来是你。”穿着藕色衣裙的女子大约二十来岁,梳着坠马髻,该是某府的夫人。 怀秀诧异,“夫人认得我?” 女子道,“适才在茶铺,见姑娘在寻人。”然后朝怀秀曲膝一礼,“多谢姑娘相助。” 怀秀道,“不足挂齿。” 那小偷见二人客套,终是寻得一机会,从袖中滑出一只匕首落于掌心,猛的一挥,怀秀下意识朝后一退,小偷如泥鳅一般趁机逃脱,左闪右闪很快跑入人群中。 “站住。”怀秀大喊一声,追了两步,那里还有小偷的影子,只得气恼的跺脚。 “这京城的小偷最是狡猾,夫人以后出门还是得多带两人。”一旁的绿衣丫头小环叮嘱道。 女子见怀秀衣袖己被那小偷划破,“姑娘可否到我店里一坐,我那里有新的衣衫可供给姑娘。” “不用客气。” 女子笑道,“我姓陆,名慧娘,前方不远处便是我开的成衣铺子。” “我家夫人的刺绣最好,好多贵人专门找我家夫人制衣呢。”小环道来。 怀秀婉言拒绝道,“在下李怀秀,多谢夫人美意,在下还有要事,不敢耽搁。”言毕便要离开。 “等等......”陆慧娘道,“李姑娘是找一位姓程的茶商吗?不知这位茶商是行商,还是坐商?” 怀秀一怔,“这有什么区别吗?” 陆慧娘笑道,“本朝商人,一种是行商,一种坐商,行商负责趸买和趸卖,坐商负责零售,两者是不同的,若姑娘要寻的人是行商,可去巡检司查问,走南闯北的行商,只要到京城,都会到巡检司登记纳税,若姑娘寻的人是坐商,可去京兆府司市局查调,那里也有记录,这总比姑娘一家一家商铺找便宜许多。” 怀秀听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多谢夫人提点。” 怀秀告辞而去。 “夫人,就算那位姑娘知道如何调查客商,可她能进得了巡检司或是司市局吗?” “她是公门中人,当然可以。” “夫人怎知?” 陆慧娘笑道,“她刚才擒拿小贼,可不正是衙门的手法吗?” 半个时辰后,怀秀来到崇文门的文书街,阿爹说,王忠王大人就住在这里,她打听一番,终是找到了王大人的住宅,不过被拦在了外面,被告之王忠并不在家里,怀秀只有将阿爹带来的信递给门者,并告诉门者,明日再来拜访,然后折回到吴府,在吴府对面的茶楼上点了一碗茶,慢慢而饮。 这厢,长安未寻到怀秀,又急又恼,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人,便悄然的跟了上去。 周清月穿过两条小巷,并未发现身后之人,长安狐疑,她不是应该与方卓,卫宁一起查案吗?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里?然而,几个沿街乞讨的小儿,跪到长安面前,围着她要赏钱,长安解下钱带拿给乞丐,待她抬起头来时,周清月的影子早己不见了。 长安哎呀一声。 “长安。”身后有人在喊她,长安转过身,立即一揖,“冯掌柜。” 周清月来到一间茶楼,抬头看了看“德聚缘”三个字,心中略略不安,进了门,只闻优雅的琴声传来,她伫立片刻,脑子浮现一个画面,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竹林深处,白衣少年,陌上公子,焚香抚琴,少年抬起头,对她一笑,朝她招招手,她鬼使神差的走到他面前,却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刀...... 周清月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然后深吸一口气,随着琴声来到一间雅房。 一扇“花开富贵”的屏风后坐着一人,正在抚琴。 “世子......”周清月恭敬的跪拜,然而对方并没有理会,周清月不得不开口道,“世子是何时入的京?世子一路可安好?” 琴声终于停了,屏风内走出一位清贵公子,正是朱煜。 周清月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而来。 “抬起头来。” 周清月刚一抬头,一记鞭子挥来,打在了她的身上,周清月身子一颤,一动也不敢动,默默承受着,接下来是第二鞭,第三鞭......“呼呼”带着劲风,仿佛持鞭人与她有莫大的仇恨,直到第五鞭时,朱煜才停手,她听到他微喘的气息。 “知道为什么罚你吗?” 周清月疼得己经麻木,言语也不流畅,“自有世子的道理。” “你到是越发会说话了。”朱煜冷笑一声,突然俯身捏起她的下颌,呵斥,“自作聪明。” 周清月咬着唇,艰难回答,“奴婢想尽快找到世子想要的东西。” “啪”周清月挨了一巴掌,接着下颌再次被捏住。 “你且记得,让你入六扇门的目的。” “奴婢......不敢忘......” “是吗?”朱煜的手指又抚过周清月的唇角,抹去她嘴角的血迹,突然问来,“见到发小,有何感想?” 周清月沉了目光,咬牙道,“恨之如斯。” 朱煜闻言又心升一丝怜惜,声音也柔了几分,“小时侯就不如她,若现在还是如此,你就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奴婢......明白,奴婢会想办法,让她进不了六扇门。” 朱煜立即否认,“不,她现在在查谢家的案子,你要让她查出点什么来,一定要咬住谢家。” 周清月一惊,不明白世子的用意,当然她没有资格询问,而朱煜也未解释,将一盒药膏丢到她面前,面如冰霜,“若再善自行动,也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 怀秀在茶楼里喝茶到店铺打烊,被赶了出来,“一个铜板就坐了半日,只喝茶,不要糕点,还未见过这般吝啬的人。” 怀秀红着脸,想反驳几句,又怕引人注目,只得忍下,她围着吴宅转了一圈,来到后门,见有一棵大树,四下无人时,一跃上了树,正好可见宅中情况。 吴宅并不大,一目了然,吴蕊儿己经去逝半月,宅中还挂着白幡,仆人们都穿着素服,宅子十分冷清,未见多少人出入,更没看到这宅子的主母赵氏,回廊上有小丫头煎药,看样子,赵氏真的病了。 夜深人静时,怀秀翻墙进了宅子。 第22章 :少夫人身死之迷4 好歹算半个公职人员,私闯官宅是犯罪,可怀秀只有十日时间,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她必须明白赵氏为何声称吴蕊儿是被谋害。 “谁?” 怀秀跳窗而入,一位中年妇人惊鄂的看着她,手里端着的药碗滑落,怀秀眼疾手快,一跃到妇人面前,蹲身接住药碗,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 “姑姑莫惊,我乃六扇门的人。” 六扇门? 妇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烛灯下看清了来人有些眼熟。 怀秀又道,“今晨,我等来府上拜访,吴大人说夫人病重,不能见客,是以才夜晚寻来。” 妇人记起来了。 “李妈妈,谁来了......” 屋里的动静惊配了躺在床上的赵氏,她撑起身,李妈妈赶紧扶着她,小声道,“夫人,是六扇门的人。” 赵氏听言又惊又喜。 怀秀赶紧上前一礼,“我乃六扇门......捕快李怀秀,受盛长司之令来调查吴蕊儿一案。” 赵氏丝毫不疑,甚至有些激动,“真是六扇门的?” 怀秀点点头,赵氏突然咳嗽起来,李妈妈赶紧抚着赵氏的胸口,“夫人勿急,总算有人肯理这个案子了。” 一番安慰后,赵氏又垂泪不止,怀秀耐心等待赵氏平复心情,才问道,“夫人是因何断定吴蕊儿之死是谋杀而非意外?” ...... 夜己深,怀秀回到了六扇门,未想在门口遇到了周清月。 二人相对而立,互相打量。 怀秀笑道,“这么晚了才回来?” 周清月道,“彼此。” 怀秀又道,“独自办案?” 周清月回道,“彼此。” 怀秀耸耸肩,与她一同进了门,“案子办得如何?听闻你那案子初审时,凶犯己经招认,复审时却又翻供,应该不会那么轻松吧,若有困难,我可以相助。” 周清月看她一眼,“官眷的案子更为复杂,时间有限,你可要好好想法子,若有困难,我也可以相助。” 怀秀笑了笑。 这时长安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大呼小叫,“李怀秀,你去哪里了......”突见周清月,便不再言语。 几人回到寝室,因胡玉珠在tz,三人话不投机,一夜无言,次日周清月先离开,长安拉着怀秀问东问西,秦榛也来质问二人昨日的举动,并说己经呈报给盛长司,将来会计入她们的考核中。 怀秀笑道,“我办完私事又去了一趟吴宅,终于见到了赵夫人。”她将夜见赵氏一事说来,秦榛不满她这般私自行动,长安不问案子,却问她办什么私事。 怀秀懒得理她,“赵夫人其实没有证据来证明吴蕊儿的死,她认为吴蕊儿在谢家过得并不好。” 长安皱了皱眉,“可是吴蕊儿与谢荣夫妻和鸣,这是公认的事,当初谢荣求娶吴蕊儿,谢家并不赞同,毕竟谢家是五品,谢荣又是有名的才子,有望登科,这场婚姻还是谢荣争取而来,这才短短一年,就算是谢荣变心也不会这么快吧,再说了赵夫人凭什么说吴蕊儿在谢家过得不好?” 怀秀道,“赵夫人曾两次发现吴蕊儿身上有伤,像是被人殴打而致,她曾询问过,虽然吴蕊儿否认,但赵夫人说能感觉到女儿不开心,她也私下问过季兰,季兰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说,当时为了两家颜面,赵夫人又是一个妇道人家,无主意,便没有闹开,直到女儿死了,这才激起赵夫人护女之心,说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还女儿一个公道。” 长安听言长叹一声,“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赵夫人此举,晚矣。可就算如此,也不能证明这是一场谋杀。” 的确如此。 怀秀想了想,“昨日验尸,你可有发现吴蕊儿身上有什么别的伤?” 长安摇摇头,“人都烧成那样了,就算有殴打的瘀伤,也早己查不出来了,是不是赵夫人心疼女儿,误认为是被谋害的也说不定。” 怀秀道,“赵夫人最后一次见吴蕊儿,是在出事的前五日,赵夫人说那日吴蕊儿在吴宅呆到很晚才走,她以往都不会如此,临走时还不断叮嘱赵夫人要保重身体。” “这说明什么?” 怀秀摇摇头。 三人沉默片刻,长安又问,“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怀秀道,“我们还得去找季兰,不过,不是明着去,而是暗着来。” “晚上去?” 怀秀白了长安一眼,“你想办法把季兰引出谢府,我要单独见她,但是不能引起谢家怀疑。” “这可难办了。” 怀秀道,“季兰的家人也在京城。” 长安眼珠一转,“你不会让我挟持她家人吧。” 怀秀笑道,“这案子不能只我一人查吧,你也是有份的。”然后看着秦榛,“大人说是不是?” 秦榛一本正经道,“不错,若只凭李怀秀一人,就算破了案,也只能算她一人,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因查案做了违法的事,不仅不能通过考试,还要担责。” 长安不悦的瞪起双眼。 接下来,兵分两路,长安想法子带走季兰,怀秀去约定的茶房等消息,至于秦榛,怀秀让他自己选择跟谁。秦榛想了片刻,选择跟长安,因为他要知道她是如何带走季兰的,这是对她的考核,正中怀秀下怀。 怀秀并没有去茶楼,而是来到文书街,她在王忠大人家门口伫立片刻,才上前应门,“江州李怀秀,昨日来递了书信,今日王大人是否在家?” 那门者抬头看她一眼,“大人刚下朝回来,你随我来。” 怀秀大喜。 怀秀被领进门,这是一所精致的庭院,虽然不大,处处透露着江南水乡的味道,阿爹说,王大人是hz人,如今身居六科给事中一职,官居正六品,他能见她,全靠阿爹写的那封信,也说明,王大人念着旧情。 怀秀心情忐忑的在客厅侯了半刻钟,身着儒服的王忠走了进来。 怀秀忙不失迭的施礼,“民女李怀秀见过王大人。” “你就是李公明的那丫头?” 怀秀抬起头看着王忠,“正是。” 在王忠打量她的同时,怀秀也打量着王忠,八年,她依旧认得。 “怀秀,你每天给你阿爹送饭,不辛苦吗?” “你阿爹把你教得好。” “怀秀,听你阿爹说,你在学字,这些纸墨笔砚就送给你。” “怀秀,天快黑了,别等你阿爹了,快回吧。” ...... 虽然王忠当时是县令,但对她与阿爹很好,她幼时常去衙门玩耍,王大人也从不阻拦,此番再见,许多往事皆涌上心头,怀秀有些小小激动,王忠不免也感概。 “像,像,一晃八年,都长这么大了。” 怀秀笑道,“大人还和以前一样,怀秀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忠笑道,“你阿爹可好?” “谢大人挂念,阿爹甚好。” 王忠点点头,让仆人端来热茶,还有糕点,怀秀受宠若惊,再三道谢。 “你阿爹的信,我己经看了,真想不到,你居然要考六扇门的捕快?” 怀秀羞涩的点点头,“阿爹本不同意我来,但进六扇门是怀秀从小的愿望。” 王忠道,“那你可知现在六扇门的情况?” 怀秀道,“知道,不瞒大人,我己经通过了前两轮考试,现在正在查兵部员外郎家的一桩失火案。” 王忠惊讶,“己经通过了两轮?” “嗯。” 王忠感叹道,“很了不起了,你说的失火案是否是谢家的那个案子?” 怀秀道,“这正是考试的内容。” 王忠一时哑然,忽尔又笑道,“诸葛明就是诸葛明,居然让你们去调查,不过,这不足为奇。”又道,“此番调查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 怀秀赶紧摇摇头,“今日来寻大人的确是有事要求,但与考试无关。” “哦?” 怀秀鼓起勇气,“大人,还记得石安县的宋元吗?” 第23章 :少夫人身死之迷5 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婆在谢家门口徘徊,犹豫不绝的频频的朝身后看了几眼,最后下定决心,敲响了谢家的门,片刻门开了,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位小哥,我是季兰的老娘,她老爹病重,还烦让季兰随我回家一趟,看看她老爹......”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两人。 “秦大哥,这不算违法吧?” 秦榛哼了一声,“坑蒙拐骗。” 长安不悦,“那你到底想个法子来。” 秦榛不再言语,二人未等多久,便见季兰急匆匆的走出谢府,二人尾随而去。 这便是长安想的法子,花了点银子,说服季兰父母演了一出戏,合情合理的带着季兰来到与怀秀事先约定的茶楼,却未见怀秀身影,等了好一会儿怀秀才气喘息息赶来,长安不悦,“你去哪里了?” 怀秀嘿嘿一笑,“办了点私事。” 言归正传。 怀秀再见季兰,依旧是慌张畏惧之色,“大,大人......不知让民女来,是为何事?” 怀秀笑吟吟的扶起季兰,还为她点了糕点,长安嘀咕道,“也不知衙门里给不给报销。” “不急。”怀秀道,“这么一大早让你来,怕还没有吃东西吧,你先吃点。” 季兰见那是一盘桂花糕,不由得一愣。 怀秀观察她的神色,叹道,“天香茶楼的桂花糕,据说是少夫人最喜欢的。” 季兰别过脸去,抹了抹泪。 “少夫人虽是家中独女,似乎并不怎么受待见,只因其母赵夫人乃继玄,她上头还有一个嫡兄名叫吴兴,也从未给她母女二人好脸色看,赵夫人性子弱,怕是少夫人没少受委屈,好在你家少夫人是个善良的人,不管父亲,兄长如何相待,也未能有一点怨言。” 季兰轻轻的点点头。 怀秀缓缓道,“前两年,你阿爹生了一场大病,是你家少夫人拿出贴己钱给医治的吧。” 季兰再次点点头。 “去年冬天,京城大雪,冻死者不在少数,也是你家少夫人拿出被褥,木炭支助了你家。” 季兰流下泪来。 “再说这桂花糕,与其说是少夫人爱吃,不如说是季兰姑娘喜欢吃对吧。” 季兰流泪不止,“大人,别说了......” “如今少夫人逝世,你一定也很难过,难道你就不想为她做点什么吗?” 季兰全身颤抖不己。 怀秀依旧轻声相问,“你知道些什么,便告诉我,不管能不能帮助你家少夫人,好歹不辜负你们主仆一场,你说是吧。” 季兰听言,突然跪下磕头不止,“大人,奴婢真的不知道呀......奴婢那日的确病得厉害,什么都不知道呀......” 长安原本以为季兰要开口,未料她还是这么一句话,不免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气,怀秀微叹一声,再次扶起她,“快起来,不说便不说吧。” 季兰紧紧抓住怀秀的手,“奴不知道为何佛堂会起火,也不知是否与姑爷有关,奴不敢妄猜,赵夫人让奴指证姑爷,可奴真不知情,但是奴知道少夫人在谢家过得不如意。” 怀秀赶紧问,“如何个不如意?” 季兰道,“成亲那夜,姑爷就打了少夫人。” 什么? 三人闻言皆觉得不可思议。 季兰泣道,“奴以为是姑爷喝多了,还劝少夫人,但之后,姑爷常打少夫人,最严重的一次,少夫人连床都下不了。” “为什么会这样?”长安怒问。 季兰摇摇头,“奴也不知道,少夫人与姑爷相识时,姑爷明明是那么彬彬有礼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了,少夫人喜欢姑爷,一忍再忍,可姑爷总是那么阴晴不定,前一刻或许还好好的,能与少夫人温和说话,下一刻,便会突发脾气,少夫人伤痕累累,不知流了多少泪。” “谢荣父母呢?不管吗?” 季兰道,“因姑爷喜静,又要读书,所以姑爷与少夫人的院子在府里最里间,并且姑爷不喜欢人伺侯,院子里的伺侯的人少,没有招唤不能进院,姑爷房里有一个隔间,每次姑爷打少夫人,都是在隔间里动手,是以没人知道。少夫人有告诉谢家主母王夫人,但王夫人却让少夫人忍忍,说那家夫妻没有小打小闹的,还说,若闹开了,没颜面的只有是吴家,吴家大公子正是谢老爷的下属,还指望着能受到提拔,所以少夫人也不敢回娘家诉苦,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长安听言,气得在屋子渡步,口里嚷嚷着,“禽兽。” 季兰吸吸鼻子,“不过,姑爷也有对少夫人好的时侯,姑爷会跪在少夫人面前请求原谅,每次打完后,又会给少夫人买许多礼物,奴婢觉得姑爷对少夫人也不是没有情意。” “这还叫情意?”长安挽起袖子,一幅要打架的模样。 怀秀听言皱起了眉头,“那么,少夫人与府里其他人的关系如何?” 季兰道,“王夫人治家严厉,除了白姨娘没人不怕王夫人,便是少夫人也畏惧,少夫人本是纯孝之人,对王夫人言听必从,到是白姨娘,偶尔会来看望少夫人,说上两句话,便再无与谁亲近。” “那么少夫人挨打一事,白姨娘知晓吗?” “除了向王夫人提了一次,那里还敢再提,何况一个姨娘,连赵夫人也不敢提,少夫人胆小,若被姑爷知道,那还得了。” 怀秀问,“出事之前,你家少夫人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季兰道,“虽然少夫人对奴婢好,但少夫人有什么话,什么委屈都爱憋在心里,不过,大人可以去问问梁小姐,她是少夫人闺中密友。” “哪个梁小姐?” “翰林院编修梁大人的女儿。” 怀秀一惊,梁敏之女?这还真是巧了。 “对了,有一件事,不知算不算是不寻常。”季兰又道,“一月前,是吴家老爷的生辰,谢家老爷,姑爷,少夫人都去了吴家,在吴家奴婢与少夫人无意听见吴家大公子与谢老爷的话,当时少夫人脸都白了,立即拉着奴婢急促离开,后来还告诫奴婢不可将那日之事说出去。” 怀秀立即问,“他们说了什么?” 季兰道,“奴婢也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说什么皮帐,接货,奴婢只记得这些了。” 怀秀看向秦榛,秦榛也觉事态严重,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凝重。 “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妥?”季兰也有些慌了。 怀秀赶紧安慰道,“这没什么,应该是他们在谈公事,你且不必放在心上,对了,他们可有发现你们?” 季兰摇摇头,“没有。” 怀秀笑了笑,“好姑娘,今天就到这里吧,呆会你回到谢家,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季兰松了口气,“奴婢小得。”又问,“少夫人的死......” 怀秀道,“你放心,一切会调查清楚的。” 季兰想了想,还是大胆说来,“其实,奴婢觉得,虽然姑爷对少夫人不好,但他不会杀害少夫人,奴婢也说不上来,只是有这种感觉。” “嗯,知道了。” 送走季兰,三人依旧回到茶室,分析案情。 案子出现了新的线索,长安道,“吴蕊儿的死,与吴公子,谢老爷秘谈的事有关吗?” 怀秀道,“若说有关,为何季兰无事?” 长安问,“那还要查吗?我的意思是吴公子与谢老爷说起的事?” 怀秀看向秦榛,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秦榛道,“此事,我要禀报盛长司,但六扇门的规矩是不管谁违法,都会一查到底。” 第24章 :暗递消息(少夫人身死之迷6) 回到六扇门,秦榛复命去了,怀秀与长安呆在屋子里,怀秀依旧在看卷宗,长安有些不安,左右踱步,“这件案子感觉越来越复杂了?若只是因为夫妻不和,吴蕊儿意外死亡,甚至被谢荣所杀,都还好办,可若是因为谢吴两家的秘事......”长安不由得一个寒颤,凑到怀秀跟前,“怀秀,不能再查了,恐有性命之忧。” 怀秀并没有理她,继续查看卷宗。 长安一把按着卷宗,一本正经道,“兵部库部是做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季兰仅仅那两个词,就大有文章,皮帐乃制作盔甲,武器之物,接货是什么意思?值得推敲。” 怀秀这才抬起头来,“你觉得会是什么?” 长安道,“我......那知道,但感觉不是好事。” 怀秀道,“谢瑞是兵部员外郎,吴兴是他的下属,二人在一起说公事,又能说明什么?” “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为何吴蕊儿叮嘱季兰不可说出去?她不过一闺阁女子便知危险,你就不怕......” “长安,你为什么要来六扇门?”怀秀打断她的话。 长安一怔,“我......我说了,不想为姨添麻烦,想找个事做呗。” “为何不学学刺绣针织,学一门手艺不难,何必要选捕快?”怀秀早就疑心长安。 “我只会验尸,可不想丢命。” 怀秀冷冷一笑,“那你就不该来六扇门,各大衙门缺仵作者多了去,可保命。” “你别小看人。”长安有些恼了。 “李怀秀,盛长司叫你。”这时秦榛过来唤她,怀秀也不再与长安罗嗦,她走到门口又转身对长安道,“人各有志,我从小的志愿就是捕快,小时,每当看到阿爹与衙门大哥将罪犯抓捕归案时,就觉得他们特别伟大,因为我发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光。” 长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懵懵看向秦榛。 秦榛轻蔑的看她一眼,跟着走了出去,“喂,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长安追出来问,看见周清月的搭档吴卓。 长安嘿嘿两声,上前打招呼,“吴卓,怎么只见你一人,案子办好了吗?” ...... 怀秀与盛长司谈了约半个时辰,出来后长安便迎上去,“怎么样?” 怀秀看她抱着卷宗,调侃道,“我以为你走了。” “怎么可能?”长安道,“我其实也有一颗济世之心。” 怀秀呵呵一笑。 “不信?” “不信。” “李怀秀,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斗志。”长安也不再与她玩笑,“快说,盛长司让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怀秀道,“吴兴与谢瑞的话不能说明什么,我们继续调查吴蕊儿的案子。” 长安暗忖,那还谈这么久,但她没有提出凝问,只问道,“还能怎么查?” 怀秀边说边收拾东西,“去一趟梁家,梁小姐是吴蕊儿闺中好友。” “你不怕?” “怕什么?” “梁敏的事可是你查出来的,梁小姐怕是杀你的心都有。” 怀秀笑道,“那也要去。” 三人先到了西市,正值饭点,长安嚷着要喝羊肉汤,说是这家店的味道最好,便绕了一段路,天气渐冷,热腾腾的羊肉端上来,让人温暖又有食欲。 “你并非京城人,怎知这家店?”怀秀笑问。 长安道,“我哪里知道?不过是刚来京城就住在旁边的客栈里,遇巧了。”又看向秦榛,“秦大哥,衙门报销吗?” 秦榛道,“不报。” “那你少吃点。” 秦榛故意夹一大块肉放在碗来,引来怀秀哈哈一笑。 长安又道,“刚才在衙门里我看见吴卓了,他回来拿卷宗,说是他们的案子明日公审。” “这么快就破了?”怀秀问。 长安道,“你看看人家这速度,咱们得快点。不过,说实在的,他们那案子太简单,若由怀秀来,一日便能破。” 怀秀很满意长安拍马屁,随口一问,“荷包案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长安边吃边道,“有一位叫胡茵的姑娘据说颇有些姿色,所以眼光难免高一点,立志要嫁一个士子,正巧,有一位来京赶考的士子姓张,租了邻街的一间房子,一日,那张士子从胡家门前走过,被胡茵看中了,从此,这位胡姑娘就得了相思病,又不好意思给父母讲明,竟病倒了,被邻居的李氏看出了端祥,那李氏平时爱寻胡姑娘闲谈,算是好友,便自告奋勇的说,愿为他二人撮合,胡姑娘自然高兴,将自己亲手做的荷包交给李氏,代为转送张士子,然后是天天盼,日日盼,直到一天晚上,有一人进了胡姑娘家,跑到了胡姑娘闺房的窗下欲行不轨,惊动了胡老爹,胡老爹以为是贼,拿出柴刀冲出屋子,那人受惊,在与胡老爹纠打时,将胡老爹杀死了,现场遗留下一个荷包,正是胡姑娘送给张士子的定情之物。官府将张士子抓捕归案,张士子经不住刑训,便认了,在复审时,又当场翻供。” 怀秀听言道,“案子的关键在于那位李氏,是否将荷包交给了张士子?” 长安道,“正是如此,那李氏先前一口咬定把荷包交给了张士子,后来周清月见那张士子乃文弱书生,不像能干出那种半夜跑到姑娘窗下的事来,认为李氏说谎,便对李氏用了刑,李氏交待了,荷包她弄丢了。” 怀秀笑道,“怎么可能就丢了?” 长安道,“是呀,周清月与吴卓又走访了邻里,打听到那李氏行为风流,与多名男子不清不楚,周清月再对李氏用刑,李氏这才供出来,李氏有一个相好叫阿丙,一日,李氏的丈夫不在家,阿丙便溜在李氏家里,李氏把胡姑娘的事当笑话说给了阿丙听,阿丙便从李氏身上偷走了那个荷包,原来阿丙早就图胡姑娘的美色,正愁没有机会下手,便想着扮成张士子去与胡姑娘约会,所以真正的凶手其实是阿丙,李氏的奸夫。” 怀秀道,“阿丙认了?” 长安道,“吴卓说,阿丙起先也不认,后来经过大刑,便认了。” 怀秀听言呵呵一笑。 “你又笑什么?” 怀秀道,“可别又是屈打成招。” “若是你要怎么判?”秦榛问来。 怀秀想了想,“既然李氏那么风流,我会我把与她相关的人一一审问,再做决定。” “难不成,这案子还有后转?”长安问。 怀秀耸耸肩,“不知道,但人命关天,定要慎重。长安,你去给吴卓说一声,阿丙即然否认,必有原因的。” 长安哦了一声,“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呆会怎么面对那位梁小姐?”言毕,将嘴一抹,也不顾及秦榛在场,“我去上个茅厕。”然后进了店家的后院,见一小厮,使了个眼色,将一个秘筒递给了他。 第25章 :再遇朱煜(少夫人身死之迷7) 锦衣阁。 冯征急急的来到一间书房,将秘筒交给一位穿墨衣的男子,“公子,刚传来的消息。” 墨衣从秘筒里取出一条小纸条,看完后又递给冯征。 冯征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李怀秀恐己经盯上了谢瑞。”不由得一惊。 冯征听自家主子叹气一声,“货什么时侯到?” 冯征道,“两日后。” 墨衣道,“这几日是关键,你多盯着点。” 冯征想了想,“谢瑞的意思最好取消交易,因为......李姑娘那边查得紧,万一有个什么......” 墨衣道,“他是怕了,但货一旦进了库,想出来就不容易了,告诉徐长安不能让她再查下去。” “这......”冯征有些为难,“恐难阻止李姑娘。” 墨衣道,“尽快结案也是阻止的法子。” 冯征想了想明白了,“是。”又道,“还有一事,公子让查的那个程姓茶商查到了,他不过一介普通的茶商,没有什么疑点,暂且不知李姑娘为何寻他。” 墨衣听闻默不作声,冯征缓缓退出了屋子。 * 怀秀,长安,秦榛三人来到了梁府,梁府正在办丧事,堂堂翰林院编修,虽官职不大,但名声盛,然而,前来吊念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梁敏的官椁己于数日前运回,在京城闹了不小的动静,任谁都没有想到梁敏竟落到晚节不保的地步,士子风流本为雅,但过了头便是耻。 怀秀三人为梁敏上了香,梁敏之女梁妙彤还礼道谢,“三位是六扇门的人?” 秦榛回答道,“是。” “是我阿爹的事吗?” 梁妙彤乃大家闺秀,其母是前礼部尚书之女,家风甚好,怀秀见她彬彬有礼,梁敏夫人己经病了,府里一切事务都是梁小姐在打理,迎客送往皆有礼有仪,这样一个知书达礼的小姐,怎么会有那样的阿爹? 怀秀道,“今日来贵府是为兵部员外郎谢府少夫人吴蕊儿一案。” 梁妙彤瞬间红了双眼,“蕊儿......她的事我听说了,因我阿爹......我还没来得及去吊念她......”梁妙彤抹了抹眼角,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让几位捕快大人见笑了,敢问几位大人贵姓?” 梁妙彤不过是礼貌一问,回不回答都不甚重要,长安轻咳一声,示意怀秀没有必要报名。 那知怀秀并不扭捏,“在下李怀秀。” “李捕快......”梁妙彤一顿,瞪大了双眼,“李......怀秀?” “正是......梁小姐心中所想的那人。” 梁妙彤惊得后退一步,长安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嘀咕道,“完了,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果然梁妙彤惊怒,“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来此?来人,来人。” 几个家丁走了过来,“大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把他们赶出去。”梁妙彤颤抖道,因生气言语显得结巴。 家丁们不明所以,一时未动。 怀秀道,“我知梁小姐不待见在下,然而,怀秀是带着公事而来,还望梁小姐不要把私怨置公事之上。” 梁妙彤气道,“好一个因公事而来,我且问你,你凭什么治我阿爹之罪?” 怀秀皱起眉头,“并非怀秀治梁大人之罪......” “我阿爹一生正气,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怀秀道,“己有人证。” “我阿爹认了吗?” “梁大人还未来得及......” 梁妙彤咄咄逼人,“我阿爹未认,仅凭一疯人,胡乱攀咬?” “这......若梁小姐想知道当时情况,怀秀会一一给梁小姐详说,但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谢家少夫人是梁小姐的好友,想必梁小姐也想把少夫人的事查清楚。” “你有什么资格来查......” “妙彤,不得无理。” 正在这时,梁敏的夫人曾氏走了出来,在她身旁是宁王世子朱煜。 怀秀诧异。 “李姑娘。”朱煜先打招呼,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见过世子。”怀秀施礼,秦榛施礼,长安不认得,被秦榛拉着施礼。 朱煜道,“想不到李姑娘真的进了六扇门。” 怀秀不好当着众人说她正在考试,只是尴尬一笑。 曾氏看了看怀秀,“既然是六扇门办案,梁府岂能不配合。妙彤,李捕快有话问,你且好生回答。” 梁妙彤心中不服,倔强的偏过头去,曾氏又道,“你且跟我来。” 曾氏将女儿带到一旁,梁妙彤道,“阿娘,那个李怀秀就是......” “我知道。”曾氏道,“他们来查谢家的案子,与你阿爹的案子是两回事,再说了,你阿爹......并不冤枉。” “阿娘?”梁妙彤惊讶于母亲的话,父亲一直是她心中的偶像,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但听母亲长叹一声,“十八年前,就在我与你阿爹订亲之前,的确有一女子来寻过你阿爹,当时你阿爹不在,府上的人把那女人赶走,说是一个疯妇,我是事后才知情,询问过你阿爹,你阿爹支支吾吾,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案,因成亲在即,我满心都是欢喜,并没有发觉你阿爹的异常,此事就慢慢的忘了,你阿爹的死讯传来后,我也是万分的不相信,刚才世子己经给我说了事情的原由及李香君的情况,我才想到那件事来。”曾氏闭了闭眼,显得痛苦与无奈。 曾氏的话让梁妙彤无比的震惊,突然间,自己最崇拜的父亲,那高大的形像轰然倒塌。 真相总是残忍的,人们总喜欢看到美好的事物,却不知美好的事物之下,也会藏污纳垢。 怀秀远远的看着那母女二人。 朱煜道,“你别担心,曾夫人是明事理的。” 怀秀道,“是世子将梁大人的官椁送回的?” “是。”朱煜道,“案子己经交到大理寺了,阿诚被判斩刑。” 怀秀叹气一声。 朱煜又道,“适才听李姑娘说,正在调查兵部员外朗府里的案子?” 怀秀如实相告,“不瞒世子,这案子让六扇门复核,衙司当成考题对我等进行考核。” 朱煜并不意外,“原来如此。” 正说着,这厢梁妙彤走了过来,虽然心中仍有不甘,还是一礼道,“李捕快,适才多有唐突,还望见谅。” 怀秀赶紧还礼,“是怀秀唐突了,怀秀有几个问题要问梁小姐。” 梁妙彤点点头,“几位请随我来。” 梁妙彤将几人带入偏厅入座,朱煜向曾氏告辞。 怀秀依次问了几个问题。 “自蕊儿成亲后,我倒是很少与她见面,最后一次相见是两月前,我们一同去了锦衣阁,锦衣阁新进了一批绸缎,陆夫人给我们留了一些......” “等等。”怀秀打断梁妙彤,“据说少夫人不喜凌罗绸缎。” 梁妙彤道,“锦衣阁不仅是成衣铺,还会授一些闺阁小姐针绣,锦衣阁的陆夫人绣艺极佳,为人也热情,即将出嫁的姑娘,都希望得到她的指点,能为自己制作嫁衣。去年蕊儿出嫁,她的嫁衣就是在陆夫人的指导下自己制做的,而我己和许家定了亲,所以我邀蕊儿一共前往,正巧,蕊儿也要为白姨娘选购布料制作新衣。” “是谢府的白姨娘?” “是。” “少夫人亲自为她制衣?” 梁妙彤道,“蕊儿待人便是如此,同一院里生活,又逢白姨娘的生辰。” 怀秀却想起白姨娘酸溜溜的说过吴蕊儿看不起她。 怀秀又问,“那次少夫人可有什么异常?” 梁妙彤摇摇头,“并无异常。” 怀秀问,“梁小姐认为少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梁妙彤道,“蕊儿秉性善良,看似性子柔弱,其实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 “哦?”怀秀诧异。 梁妙彤沉默,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开口,片刻还是说来,“当初谢家并不同意这门婚事,蕊儿曾告诉我,她打算与谢公子离开。” 言下之意是私奔。 怀秀三人惊讶,但听梁妙彤又道,“好在谢家最终同意这门婚事。” 怀秀又问,“不知梁小姐是如何看待赵夫人为少夫人喊冤一事?” 梁妙彤道,“蕊儿与谢公子夫妻恩爱,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怀秀与长安互视一眼,看来梁妙彤并不知道吴蕊儿受虐一事。 “多谢梁小姐的配合,我们没有什么问题了。” 怀秀三人走出厅堂,“李捕快。”梁妙彤又将怀秀唤住,红着眼问,“我阿爹遇害时,你也在他身边吗?” 怀秀点点头。 “那他......痛苦吗?” 怀秀不知该怎么回答,说不痛苦,一刀毙命?还是说挣扎了许久,终是未能救回来? “我知道了。”梁妙彤捂着嘴,倒在一旁的奴婢身上。 出了梁府,长安抓着怀秀询问朱煜一事,怀秀懒得回答,未料到朱煜身边的小枫走了过来,递上一个食盒,长安见盒子上有“桂家糕点”的字号。 小枫道,“世子让我把这个给你,还说李姑娘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扰,待李姑娘得空,再来相邀。” 小枫说完就走了,怀秀惊讶,食盒被长安抢了去,啧啧两声,“这桂家糕点可是京城最有名的,有钱都不一定买得上,怀秀,你与这位宁王世子关系可不一般呢。” 第26章 :大变活人(少夫人身死之迷8) 一轮弯月忽明忽现,就如吴蕊儿之死,蒙上一层面纱,让人看不清淅,意外,说得通,但总归有疑点,谋杀,为什么同样听到秘事的季兰却无事? 查了这么多人,怀秀觉得漏了一点,就是吴蕊儿本人。 怀秀坐在屋顶上,手里拿着红玉蝉,宋大哥,若是你,会怎么想? 盛长司似乎更在意谢瑞与吴兴秘谈之事,明面上,她让怀秀继续从吴蕊儿的死入手,暗地里,她己经派人调查谢瑞,吴兴,这似乎己经不是一场考试了。 “怀秀......”长安寻着怀秀爬上了屋顶,“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一通找。” 怀秀笑道,“你就那么爱跟着我吗?” 长安来到她身边坐下,“你得我眼缘。” 长安拿了一盘糕点与一壶酒,“我给你留的。” “我不喜欢吃甜食。” 长安别有意味的问道,“世子送的也不吃?” 怀秀白了她一眼。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还没吃够了。” 长安抱着盘子,将酒壶递给怀秀,怀秀喝了一口,“衙门里有这东西?” 长安笑道,“我刚买的。” “你出去了?” “巷子里就有卖酒的。” 怀秀哦了一声,又喝了一口。 长安笑道,“原来你会喝酒呀。” “以前常陪阿爹喝。” 长安又道,“对了,我寻你是有要事。” “你说。” “我们一直在调查吴蕊儿身边的人,其实我觉得最有问题的正是吴蕊儿。” 长安的话说到怀秀心里去了,“怎么说?” 长安边吃边道,“我认为吴蕊儿的死不是意外,她是自杀。” 怀秀一怔。 长安继续道,“那天夜里,只有吴蕊儿一人在佛堂,谢府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吴蕊儿常期受虐待,有苦无处诉,夫家不管,娘家不问,出事前,赵夫人明明知道,却不说出来,弱流女子,能怎么办?只有结束自己的性命,所以她选择季兰生病的时侯,所以那夜她穿带整齐,将谢公子送的首饰带在了身上,做最后一点念想,所以才会叮嘱赵夫人保重身体。只有这样,所有的疑点都能解释清楚。” 怀秀听了久久未言。 “怀秀?” 怀秀道,“吴蕊儿与季兰听到的那些话怎么解释?” 长安道,“季兰好端端的活着就是最好的解释了,谢吴二人谈的无非是正常公事,是我们自己想多了,怀秀你觉得呢?” 怀秀嗯了一声,缓缓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长安一喜,“那这案子就定了,我们要赶紧告诉盛长司,如此以来,我们就是最早结案的。” “等等。”怀秀道,“明日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哪里?” “明日不是要公审周清月的案子吗?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啊?” 这夜,周清月没有回来。 次日,怀秀三人站在了京兆府的大门前。 “这才是衙门该有的样子。”长安看着‘京兆府’三个描金的大字,六扇漆黑的大门,威武的石狮,无不羡慕,问秦榛道,“六扇门最风光的时侯,与京兆府比如何?” 秦榛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正在这时,衙门大开,有威风凛凛的衙役走了出来,在墙上张贴了一份公审的告示,陆续有百姓围了过来,京兆府门前顿时热闹非凡。 “什么案子?” “西巷子胡茵家的案子。” “我知道,我知道,此乃案中案,还迁扯出李氏通奸之事。” “是吗?走,去听听。” ...... 陆续有百姓涌进了衙门,包括怀秀三人。 衙门正堂威严肃静,衙役两班而例,进来的人不敢大声喧哗,皆低声耳语。 “要去寻周清月吗?”长安问。 怀秀摇摇头,三人好不容易找了一处最佳位置,长安道,“这里听得清,看得清。”又道,“我到是希望这堂公审出现什么变故,可不能让周清月抢了先,你说是吧怀秀。” 长安但见怀秀捂着肚子,“你怎么了?” 怀秀在她耳边嘀咕一语。 “你可真是事多。” 怀秀就此离开了正堂,悄悄的朝衙门内院而去,自然会被拦住,她拿出六扇门的令牌来,这是她趁刚才人多拥挤从秦榛身上顺的,“我要见通判方柏舟方大人。” 片刻,她被衙役领进了一间屋子,“方大人,六扇门的人来了。” 怀秀走进屋子,见一案桌后坐着一人,正埋头书写,此人约二十来岁,长得端正,一股书生气,不像是官场中人,或许过于专注手上的事,对于来人也未在意。 “方大人。” 方柏舟头也未抬,“马上就好,不会耽搁公审。” 怀秀不想打扰他,便坐在一旁等侯。 约半刻钟,终于见他放下笔,抬起头来,“你是......” 怀秀立即起身一礼,“在下李怀秀,是王忠王大人让我来的。” 方柏舟有些迷惑,“老师让你来的?” 方柏舟将公文拿给衙役,送去了正堂,这才有时间与怀秀说话,“实在对不住,我还以为是六扇门的人。” “在下是六扇门的。”怀秀自报了家门,说明了来意,拿出三张捕告递给了方柏舟,“还望方大人帮查查,这三人的线索。” 捕告上的三人,正是七年前带走宋元与容娘之人。 方柏舟问,“这是你的考题?” 怀秀摇摇头,方柏舟看她片刻,未再问,即然是老师介绍来的,他定是相信的。 “这三张画像的人应该是易了容。” 怀秀听言又惊又喜,“方大人怎知?” 方柏舟道,“看他们使用的武器,我想到十年前六扇门发的一份海捕文书,除了画像相差很大,其余情况基本相同。” “望大人告之实情。” 方柏舟道,“他们是琼州一带的海盗,本为四人,带头的姓何,人称何老大,惯用一把长刀,老二是位女子,人称疯娘,惯用长鞭,老三姓胡,武器是一把镰刀,老四姓仇,用的是鱼叉,老四在十年前六扇门追捕时死了,其余三人在逃,这几年一直未能归案,因为是六扇门的案子,所以详细情况,你们六扇门应该最清楚,你为何跑来问我?” 怀秀道,“我还未正式加入六扇门。” 方柏舶哦了一声,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鼓声,“公审开始了,姑娘不去看看吗?” 怀秀道,“怀秀还有一事相求,怀秀正在寻一位程姓茶商,需要大人帮忙。” “行商还是坐商?” 怀秀摇摇头。 “有什么特怔?” 怀秀还是摇摇头。 “这可难了,京城的茶商数百。” 怀秀道,“此人半年前在江州水域被水寇抢劫。” “可有报官?” “无。” 若报官,必然会有记录,怀秀也不会大海捞针的找人了。 方柏舟道,“没有报官......那坐商的可能性大,行商皆是大货件,不可能不报,嗯......我现在就带你去司市局。” 怀秀未想到方柏舟行事风风火火,心中自然欢喜,路上,方柏舟告诉他,如果司市局未查到,还可以带她去巡检司,他有熟人。 怀秀觉得他可真是好人。 司市局本在衙门内,属于京兆府管理,所以方柏舟很快令吏员找出了茶商的资料,足足几大本。 “都在这里了,记录京城所有经营茶铺的坐商。” 虽然查起来颇费时日,怀秀依旧心情激动,“多谢方大人。”当下便查阅起来,方柏舟自有公务在身而离开。 如此怀秀花了一天的时间,终于看完所有茶商资料,找到五个姓程的茶商来,怀秀抄下地址,出了司市局才知太阳己经下山。 她揉揉眼,扭扭脖子,所有的疲惫都被心中的希望所代替。看着黄昏的夕阳,宋大哥,我一定会找到你。 心情好,对于接下来是否会受到责备也不在乎,但怀秀还是前去市集买了一些吃食,偷拿秦榛的令牌总是不对的,正在摊位上付钱时,听到两位姑娘在一旁说话,“......西域来的杂技怎那么神奇,天上能散下花了。” “酒壶里本来空空如也,吹一口气,酒壶就满了,红色的葡萄的酒比京城的酒好喝。” “这不算什么,大变活人才神奇,明明看见人装进了箱子,怎么转眼打开后,人却不见了,也不知是使用了什么仙法。” “这不叫仙法,这叫魔术。” ...... 江湖戏班的把戏怀秀也曾见过,但那二人谈起了大变活人,怀秀心中一颤,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在脑中闪过。 她立即上前询问,哪里可以观看戏班的表演,姑娘们告诉她在瓦栏坊。 第27章 :一个计划(少夫人身死之迷9) 这里有许多酒家伎院,也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戏班,杂技班,怀秀寻到那家来自西域的杂技班,简易的棚子搭在露天的广场上,用木栏帐布围着,不见里面情况,只能听到一阵阵的欢呼声,拍手声,气氛十分热烈,花了几个铜板,怀秀进了场,放眼望去,可真是人山人海。 无法挤身上前,怀秀只能站在最后,踩在一张木凳上,才勉强能看见舞台,此刻台上表演的正是一人一蛇,一西域人吹着笛子,与蛇共舞,引来大家惊叹连连,怀秀问了问身边的人,“大变活人完了吗?” “没呢。” 怀秀耐心等侯,直到最后一个节目才是大变活人,正如那姑娘所说的,人进了箱子,转眼不见了,为了证实其真实性,还请观众亲自上台,检验箱子,检查台下是否有暗道,最后观众亲自锁上箱子,待再次打开后,那人又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掌声热闹得仿佛要把棚顶掀翻...... 夜己深,怀秀回到了六扇门,长安的脸拉得很长,怀秀不在乎,见秦榛的脸色也不好,怀秀小心翼翼的讨好道,“我有一点私事。”并递上零食,秦榛未接,被长安抢了去。 “盛长司叫你。”秦榛道,怀秀暗忖,准是你告的状。 秦榛将怀秀带到盛长司的屋子,又伸出手,“拿来。” 怀秀乖乖将令牌交上。 盛凌容正在查看一份卷宗,看了怀秀一眼,“侦缉考试的规则,你怕是忘了,你屡屡犯规......” 怀秀赶紧递上了那三张画像,坦白从宽,“禀盛长司,我去京兆府寻方柏舟方大人,是为调查七年前,发生在石安县的一桩失宗案。” 盛凌容诧异的接过了画像,怀秀把当年之事简而述之,“我的确有私心,出事的两人,一个是幼时的好友,一个是怀秀的恩人,此番入京,容娘的父亲还拜托我一定要找到容娘,人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盛凌容很快认出了那三人,“是他们......” “方大人说,此三人正是六扇门多年追捕的海盗。” 盛凌容道,“因他三人时常易容,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容貌,是以为追捕造成了困难,想不到七年前,他们居然在石安县出现过,那你还查到了什么?” 怀秀回答道,“来京前,石安县抓捕了一群水寇,从水寇身上收到宋捕快的东西,水寇说是从京城一茶商处夺来,方大人带我去了市司局,我找到了五家程姓茶商,算是有了一些线索。” 盛凌容静静的看着怀秀,怀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眸,“想不到,沉寂十年的旧案,硬是让你寻出线索来。” 这算是称赞吗? “如此......六扇门有关这三位海盗的资料,我让人拿给你,以方便你继续调查。” 怀秀又惊又喜。 “但是,你要明白,你现在的任务。” “盛长司放心,怀秀一定会力以赴。” 盛凌容道,“若你不能破案,便不能入六扇门,没有六扇门的协助,你是不可能寻到那三人。” 怀秀道,“怀秀明白。”暗忖,这算是过关了,于是松了一口气,又道,“不知盛长司这两日对谢瑞吴兴的监视有何发现?” 盛凌容道,“无任何异常,吴蕊儿之事未结,想必他们有所警觉。” “听盛长司的话,是认定此二人有什么秘密了。” 盛凌容沉默片刻,“云州巡府两次上书朝廷,边境将士的皮甲劣质不堪。” 怀秀惊讶,“朝廷为何不查?” 盛凌容勾起嘴角,“不过这两份奏书并未到达陛下的御案上。” 怀秀明白了是被某人扣了下来,而这某人,怀秀不敢猜测,朝廷中的事,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比如说,陛下宠信宦官刘景,升其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将东厂交由其统领,比如说这位刘景权势滔天...... 怀秀无言以对,盛凌容也未详说,只道了一句,“怕了吗?” 怀秀皱起眉头,避开了这个话题,“关于吴蕊儿的案子,怀秀有了新的想法。” “你且说来。” 怀秀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盛凌容,盛凌容十分惊讶,“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怀秀突然想到阿爹办案子时,总有一些奇特的想法,在外人看来,如天马行空,但阿爹说,那是凭经验而进行的推理,当然,她没有经验,不过是从这些日不断的走访,了解,从而得出的结论。 怀秀将自己的理由说明,然后深吸一口气,“我相信我的推测,我可以证实。” 盛凌容看她半响,“如何证实?” “我有一个计划,不过需要盛长司的协助。” 盛凌容笑了笑,“你别忘了,这是给你的考题,需要你二人去完成,六扇门是不会插手。” 怀秀道,“因此案扯出了兵部的谢瑞,盛长司觉得还只是一道考题吗?” 盛凌容听言缓缓起身,走到怀秀面前,将她一阵打量,怀秀坦然得很。 “你说,你的计划是什么?” * 长安虽然恨死再次被怀秀“欺骗”,但见她出来,还是忍不住关心她,“盛长司有没有为难你?都是那秦榛,是他告的状。” 怀秀并不埋怨秦榛,他没有把她拿令牌的事告诉盛凌容。 怀秀对秦榛说了声谢谢,“盛长司让你进去。” 长安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怀秀苦笑道,“盛长司罚我进禁室,不过吴蕊儿的案子己经结了。” “你果真去办私事了......等等,你说什么?吴蕊儿的案子结了?” 怀秀点点头,“结了。” 长安有点懵。 好半会才反应过来,“怀秀......那吴蕊儿的死......” 怀秀道,“自杀,不过,卷宗上还是会写意外。” “为什么?” 怀秀耸耸肩,“就算季兰肯出来证明谢荣有打骂吴蕊儿,但这不足以说明吴蕊儿因此自杀,何况季兰会做证吗?意外,或许对谢吴两家都好吧。” 长安听言心里说不上什么嗞味,“想不到六扇门也这样......” “怎样?” 长安赶紧摇摇头,又露出笑容来,“如此说来,我们是最先破案的?” 怀秀道,“周清月的案子不是今日公审吗?” 说起此事来,长安来了兴致,“你可是没有瞧见,阿丙当场也翻供了,本来他己经承认是杀害胡老爹的凶手,谁知又来一位女子,姓魏,当场叫冤,魏氏说,那夜,阿丙在她家里,一整夜都在,魏氏有一个七岁的儿子可以作证,那里能分身之术去胡茵家杀人,现场是一片哗然。” “然后呢?” “然后阿丙趁机说衙门对他是屈打成招,你没瞧见京兆尹脸色有多难看,周清月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怀秀道,“看看吧,所以说用刑并非一件好事。” 长安道,“后来我把你对此案的看法,告诉了吴卓,希望他们接下来能抓到真正的凶手。” 正说着,秦榛带着两个衙役走了过来,“李怀秀,盛长司罚你进禁室两日,走吧。” 长安慌了,“还真去呀。” “没事,没事。”怀秀安慰道,“反正这几日也未睡好,我趁机睡两天,你可别来打扰我呀。”怀秀跟着秦榛离开,长安看着她的背景,总有些不敢相信,“真的结案了吗?” 第28章 :怀秀被擒(少夫人身死之迷10) 六扇门审核的案子,自然是板上钉钉之事,清晨,盛凌容盖上了光明司的印章,不过还要等总衙司诸葛明从象山回来,盖上六扇门的大章方才有效,无非是程序上的流程,盛凌容立即把审核文书上交到了都察院,午时,都察院逮捕了赵夫人,押入了都察院的大牢。诬告朝官不是小罪。 吴家大公子吴兴,未时,代表吴家前往谢家代继母谢罪,吴兴与谢瑞二人在书房秘谈数久,之后吴兴出来,直接去了通州,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己在监视之中。 六扇门的暗桩布遍各地,这些暗桩并非官府设置,而是江湖人士,百年前六扇门的第一届衙司本是江湖人,因救了当朝武帝,深受重用,武帝特意从三司抽取人员,集合一些江湖人士充当捕快,建立了六扇门,独立于三司的一个特别体制,原本是管理江湖之事,后来渐渐成了集侦缉,审讯于一体,可审朝中之案的衙门,百年来,衙司换了几届,皇帝也换了几届,六扇门的衙司始终被各届皇帝另眼相看,风光无限。 然而,如今的六扇门,因庆帝宠信宦官刘景,刘景认为有了东厂,不该存在六扇门,处处打压,建议庆帝解散六扇门回归三司,不过庆帝一直犹豫未绝。 便是如此,六扇门人员萧条,但只要六扇门一呼,江湖人依旧有人为之效劳,其势不容小视。 怀秀不知这些,凭现在盛凌容那点点人员,如何能监控谢吴二人,但她又相信六扇门,盛凌容有这样的能力,六扇门的神奇故事,她从小就听了太多太多。 正如盛凌容相信她一般。 这厢,怀秀并未进禁室,在盛凌容签发审核文书的同时,她己经出现在广渠门的一所平院周围,这里是外城,人员复杂,当然,这里的房租便宜,这里是西域杂技班居住的地方。 怀秀以六扇门的名义寻到这里的里正,粗略了解了杂技班的情况,他们来自云州,汉胡杂居之地,到京城己有半年,班主姓贺,胡人,他们每日都会去瓦栏市搭台演出,通关文谍,文书皆齐全,杂技班共有二十人,十七男,三女,白日基本不外出,夜晚演出,本本份份,该交的税都按期交纳,也从不闹事。 “确定只有二十人?”怀秀问。 里正再看了看记录本,“是二十人。”又道,“不过,他们这月底就不租了,说是要去北边。” 北方即金国的方向。 怀秀一时心情澎湃,因为昨夜,她尾随杂技班的人回院,一行的确有二十人,然而,却另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院门,也就是说这群人不止二十人。 那么多出来的人是谁? 怀秀觉得自己的推理的方向没有错。 当然,她还需要进一步来证实。 怀秀便寻了一个茶楼,可看见这院中大门,于是点了一壶茶坐了下来,当然还有糕点。 这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茶喝了一壶又一壶,好在有糕点,不至于又被赶出去。 终于在申时过后,她等来了白姨娘。 怀秀亲眼所见白姨娘进了院子,怀秀并不奇怪,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呆了约半刻钟就走了,接着杂技班的人驾着几两车子出来,应该是去瓦栏坊了,可怎么会这么多车子?怀秀虽觉诧异,也未细想,认为自己寻找吴蕊儿的机会来了。 又待了好一会儿,怀秀见院子里再无动静,她走出茶楼,围着那院墙转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时,再次当上梁上君子,翻墙进了院,不过,她刚一落地,但见面前站着五个男子,短衣劲服,腰间别刀,凶神恶煞,当下一惊,这是什么情况? “我......我走错路了。” 怀秀欲退,五人岂能容她来去自由,将她围住,怀秀抽出青锋剑,“我乃六扇门......” 话还未说完,五人持刀招呼而来。 五个大汉围攻一个小姑娘,怀秀吃了体力的亏,二十来招后,终是不敌,被擒拿住,然后五花大绑,蒙眼塞嘴的送进了一间木屋。 在蒙眼之前,怀秀瞟见回廊上有三个人,两男一女,那女的正是白姨娘,原来她没有离开,而其中一个年纪轻的男子,竟是茶楼里的小二。 怀秀知道她为什么一进来就会被伏击。 这厢小二道,“我说这姑娘怎么一直盯着院子里看呢。” 白姨娘道,“干得不错,你先回去继续盯着。”小二离开后,白姨娘对另一男子道,“三哥,你己经被官府的人盯上了。” “她是官府的人?”那男子气势凶凶。 “我见过她。” “我去宰了她。” 白姨娘拦住男子,“不可,马上要交货了,不可节外生枝。” “你管我。” 白姨娘哼道,“那我就去告诉二娘。” 男子道,“我才不怕她。”但他迈出的脚却也收了回来,“我是不想让老大生气。”白姨娘抿嘴一笑。 男子十分气恼,“你说怎么办?” 白姨娘想了想,“李怀秀也许不是盯你,而是我。” “李怀秀?” 白姨娘道,“她最近一直在查吴蕊儿的案子,她己经怀疑上我,应该是误打误撞才来到这里,都怪我一时疏忽。我现在去寻二娘,你等我消息。”说着转身离开。 男子还立在原地,怎么觉得李怀秀这个名字这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白姨娘在去寻二娘之前,顺道去子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当她敲开房门时,一位素衣姑娘站在门口,焦急的看着她。 “我听说,我阿娘被抓了?” 白姨娘点了点头。 “我,我......” 白姨娘宽慰道,“我就是来告诉你不用担心,谢家父子皆重名声,不可能不救,何况还有你的父兄,你母亲是你父亲名媒正娶的,也不会不顾。” “可是......” “明日就要走了,你这时侯返悔可就晚了。”白姨娘握了握她的手,“我还有事不能久呆,明早再来接你。” 瓦栏市街上有一间“聚钱庄”,实为一间赌坊,老板是位女子姓冯,人称二娘,没人知道这间赌坊是何时开的,没人知道这位老板娘来自哪里,但大家都知道冯二娘的背后有不可得罪的高人,否则,一位毫无背景的女子怎能在这京城立足,又在这龙蛇混杂之地将生意做得风风火火。 白姨娘换了男子装束,进了赌坊,里面可真是人声鼎沸,形形色色的人皆有,刀口上过活的江湖人,有点家底的商客,城中的无业游民,吏员,打手等等三教九流人士汇集在十几张赌桌上,喝三吆五,一张舞台上,有几个舞伎扭动着腰姿助兴,在她们脚下,有不少的银子,皆是赌徒们的打赏。 这是京城的另一个世界。 白姨娘穿过人群,直直的走向二楼,赌坊护卫并没有相拦。 第29章 :再遇笨贼(少夫人身死之迷11) 帐幔飘逸,金碧辉煌。 都知二娘最爱奢华,一间小小的寝室,集聚了众多的奢侈品,象牙床,金纱帐,珊瑚做饰,龙珠为灯,玉铺地,金为器,每一件物品拿出来都价值千金。 一位三十多岁的风韵女子,坐在妆台前,描眉涂脂,一会儿试了试金步摇,一会儿试了试珍珠钗,铜镜里映出她一张精致的脸庞。 “二娘。”白姨娘在外恭敬的请示。 “你怎么来了?” “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 白姨娘推门进屋,一股浓浓的胭脂扑来。 “何事?” 隔着纱幔,白姨娘道,“广渠门的桩子被官府的人盯上了。” “怎么回事?” “来人是李怀秀,不过己被拿下,还请二娘示下。” “哗”的一声,纱幔被揭起,二娘出现在白姨娘面前,“你说谁?” “李怀秀,属下记得她,来谢府调查吴蕊儿的案子。” “李怀秀不是被六扇门关在禁室吗?”这是二娘才得到的消息。 “属下不知。” “胡老三呢?” 白姨娘道,“在桩子里看着。” “他未出发?” “老贺带车先走了,因为发现了李怀秀,三哥说留下来解决。属下觉得李怀秀是官府的人,不敢善自行动,就来问问二娘。” 二娘脸色一变,“要出事。”急急的出了门,又吩咐白姨娘,“你快去通知老贺他们快撒,你也不要回谢府了,带着你的人走,不,不,你去告诉冯掌柜,我另派人去。” 白姨娘不解道,“我们己经把李怀秀扣下了,有三哥看着,不会影响接货。” 二娘道,“你不了解那丫头有多鬼,快去。”然后带着几个护卫出了“聚钱庄”。 * 胡老三左想右想皆记不起在哪里听过“李怀秀”这个名字,抵不过好奇心,胡老三来到了关押李怀秀的屋子。 李怀秀蒙着脸,看不见面前的人,但能感到有人总在眼前晃来晃去。 胡老三撒去了怀秀眼上的面巾,“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怀秀瞪着眼,打量着这个五官梭角分明,浓眉大眼的男人,他见过她?怎么她没有印像? “呜呜”怀秀说出不话,只能发出声音。 胡老三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呜呜。” “你告诉我。” “呜呜。” 胡老三又撒去怀秀嘴里的棉布,怀秀赶紧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快说,我是谁?”胡老三恶狠狠的问道。 怀秀暗忖,此人怕是脑子有问题,但看此人装扮,应是江湖中人,于是喘息道,“我认识的人都是英雄豪杰。” “呸,老子就是英雄豪杰。” 怀秀轻蔑一笑,“一个小毛贼而己。” “你说什么?” “贾仁,你可认识?” “他是谁?” “江湖上有名的侠盗。”怀秀开始胡编乱造,“我的结拜兄长。” 胡老三纳闷了,他行走江湖十几年,可没听过这个名字。 “孤陋寡闻。” “江湖上的英雄多了去,不知道一两个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胡老三自我安慰。 “那你知道谁?”怀秀反问。 胡老三哼哼两声,“我老大,那才是江湖一等一的英雄。” “呸。”怀秀说着胡老三的口气,“你老大比得上我兄长?” “你兄长都做了些什么?” 怀秀道,“杀狗官,劫官银,纵横陆水两路数十年,无人不佩服。” “呸。”胡老三道,“那是我老大。” “你老大是谁?” “我老大是......”胡老三突然噤声,打量着怀秀,怒道,“臭丫头,套我话呢。” 怀秀立即摇头,“不敢,不敢。” 胡老三一把掐住怀秀的脖子,“信不信我杀了你。” 怀秀涨红着脸,点点头,又摇摇头,“你杀了我,若记起我是你的一个故人,还曾救过你的命,你岂不是恩将仇报吗?” “我胡老三不是哪样的人。” 胡老三?怀秀听得清清楚楚,顿时瞪大了双眼。 胡老三? 胡老三? 是劫走宋大哥与容娘的那三个贼子之一。 是了,是了,虽然容貌变了,但这体形,这幅蠢样,可不一模一样吗? 心中是喜,是恨,是激动,以至于怀秀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全身颤抖。 见她如此,胡老三颇有些得意,“吓住了吧?” “恩公,恩公呀,我终于找到你了。” 怀秀挣扎着就跪了下去,反吓了胡老三一跳。 “你果然认得我?” 怀秀痛哭流涕,“何止认识......十年前,在琼州,恩公四人杀了林阴县那狗官,可不就是在下的恩公吗?” 胡老三惊讶,“你怎么知道?” 她当然知道,昨晚她把盛凌容给的海盗资料看完了。 怀秀哭道,“那狗官因我家交不起租,打死了我的父亲,母亲也因此病死,我四处告官,皆无门路,他们还要把我抓到行院里去,幸得恩公四人出手,冲进了衙门,斩杀了狗官,那夜,我正在衙门大牢里,是恩公打开了牢门,我才得一丝生路,否则,我早就死了。” 说得胡老三大为感动,“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说你怎这么眼熟呢。” “恩公真乃义博云天。” “那里,那里。”胡老三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对了,其他三人呢?” 胡老三叹了声气,“之那后,我们被六扇门追杀,老四死了......”言毕,又觉不对,“不对,你就是六扇门的人?” 怀秀一怔,赶紧道,“不满恩公,我入六扇门,实乃兄长的暗桩。” “暗桩?” “此事说来话长,恩公把我解开,我慢慢给恩公说,我可以带恩公去见我兄长,他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我把你介绍给我兄长,你们强强联手,以后还怕什么六扇门,七扇门?” 胡老三见她说得介有其事,从腰背后取下镰刀,怀秀见了心中怒火焚烧,然而,眼见胡老三伸出手解绳,突然又止住,“你不会骗我吧?” 怀秀惊道,“恩公这是什么话?我怎能骗恩公,再说了我不过一小女子,便是会点功夫,也岂是恩公的对手,你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守着呢,我还能跑了不成?” 胡老三想想也是,解开了怀秀的绳子,“好了,你快说说,你哪位什么兄长,到底是谁,能比得上我的老大吗......” 话还未说完,只听“啊”的一声。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皆冲了进来,只见胡老三双眼通红,目不能视,怀秀正用绳子绑着他的双手。 “三哥?” “住手。” 怀秀将镰刀架在了胡老三的脖子上。 “我着了道,你们不用管我,只管杀了她。”胡老三大喊,奈何身子突然发了软,使不出力气来。 那几个手下那里敢冲上去。 怀秀是真的恨面前的这人,若不是还要从他口里打听宋大哥与容娘的消息,她一定会一刀了结此贼。 怀秀红着眼,满脸的怒气,势有拼命之态,“你们退后。” “把我的剑拿来。” “退后” 怀秀押着胡老三慢慢走出了屋子。 “三哥?” “你们别管我,杀了这丫头,否则,老子就杀了你们。” 胡老三上当受骗,心理的不痛快更大于身体上的束缚。 怀秀二话不说,对着胡老三的胳膊就是一刀,虽然不至命,却也是让他血流如柱,她是真的恨,胡老三闷哼一声,其手下一动也不敢动。 怀秀原本要挟持胡老三离开,那知,刚出院子,正遇冯二娘等人赶来,其中一人拿着弓弩,“嗖”的朝怀秀射去,弓箭擦过怀秀的手,怀秀手上的镰刀落在地上。 “住手!”冯二娘大喊一声,一巴掌朝那射箭人扇去。 怀秀受惊,知再不逃小命难保,于是将胡老三猛的一推,几个跳跃,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别追了,这里己经暴露,通知所有人撒离。”冯二娘命令道。 第30章 :追捕贼子(少夫人身死之迷12) “我是不是瞎了?我是不是瞎了?” 胡老三被其手下扶住,他不停的揉自己的双眼,大喊道。 “蠢货。”冯二娘看了看他双眼上的粉沫,“是辣椒粉与软骨散......你的眼早就瞎了,你可知她是谁?” 胡老三道,“贾仁的义妹。” “什么?” 胡老三再重复一次。 冯二娘又好气又好笑,“假人,还真人呢?七年前,石安县,衙门捕头的女儿李怀秀。” 什么?胡老三彻底蒙住。 冯二娘又道,“当年老大相护的那人。你自己去给老大交待吧。” * 六扇门。 周清月,吴卓,云菲己经回衙,吴卓正买弄他们破案之事,“......今日可是太精彩了,阿丙并非凶手,我们把与李氏有关的男子聚在了一起,与她暖昧者足足有五人,但他们都不承认杀害了胡老爹,都说没有去过胡家,周清月便想了一个法子,因胡老爹是道徒,我们请了一个道士来做法,让胡老爹自己来指证凶手。” “自己来认?这可稀奇。”长安瞥了一眼周清月,“怎么个认法,莫不是让胡老爹醒过来?” 吴卓道,“非也,道士在胡老爹官椁前挂了一口铜玲,让五人分别祭拜胡老爹,为他上烛香,若谁是凶手,上香后,那铜玲便会着响。” “后来呢?” “五人依次进屋,那铜玲皆没有响。” “哈哈。”长安兴灾乐祸,“都不是凶手。” 吴卓笑道,“非也,那五人当中,其中有一人手掌有墨汁,因为我们在那铜玲上涂了墨汁,凶手必定害怕铜玲作响,上香后定会用手扶着铜玲,所以手上会染上墨汁,那凶手就这般找到了,经过审问,他承认杀人的事实,原来阿丙与李氏私会时,这凶手也在门外,原本是来找李氏丈夫的,李氏在屋内回他丈夫不在,他就走了,半路上又折回到李氏家,原来他也窥视李氏,凶手翻墙进门后,未想李氏屋子里己有他人,他听到李氏与阿丙的谈话,知道了胡姑娘送张士子荷包一事,清晨,他又看到阿丙从李氏家里出来后,手里就拿着那荷包,于是心升恶念,想找阿丙要到那荷包,那天阿丙正好去了魏氏家,把荷包放在了自家里,凶手知道后翻进阿丙家,偷了那荷包,来到胡姑娘窗下,惊了胡老爹,纠打中失手杀了胡老爹。” “原来如此。”秦榛道,“的确一波三折。” “你们没有对凶手用刑吧。” 吴卓瞪了长安一眼,“一个手指都没有碰到。” 长安瘪嘴道,“你们虽破了案,还不是我告诉你们要把与李氏有暖昧的人都抓来审问,否则,破不破还不一定呢,再说了,我们怀秀的案子己经结了,比你们早。” “咦,李怀秀呢?”吴卓问。 “禁室里。” 长安刚说完就被打脸。 一个人影在他们几人面前闪过。 “那不是李怀秀吗?”吴卓看清了。 怀秀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六扇门时,天己黑了,她直奔盛凌容房间,却未见有人。 几人立即跑出来查看。 “怀秀你怎么出来了?”长安诧异。 怀秀急忙抓住秦榛询问,“盛长司呢?” 秦榛却见她手上有血,“怎么回事?” 长安惊呼,“怀秀你受伤了?” 怀秀道,“......我找到了那三个盗贼的其中一人胡老三,请盛长司立即派人去,晚了,他们就跑了......” “什么盗贼?”长安不知情,秦榛却知,“你说那三个海盗?”昨夜盛凌容曾让秦榛去找三海盗的资料。 怀秀道,“是,西域来的杂耍班与海盗是一伙的,还得派人去瓦栏市,还有,还有......对,白姨娘,她与胡老三在一起。” 秦榛倒吸一口冷气,“盛长司得到消息,今日兵部有一批皮帐运来,所以盛长司去了通州。”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长安看看秦榛又看看怀秀。 “衙门里现在......只有我们几人。”秦榛道。 怀秀看了看大家,“我们先去瓦栏市,广渠门院子的人估计己经撒了。”然后又看向秦榛,“秦大哥,你去五城司军营借人可行?” “到底怎么回事?”云菲问道。 秦榛简而述之,“有些复杂......” 云菲听言惊讶,“我去五城兵马司军营,我熟。” “事不宜迟。”怀秀唤上长安,“我们走。” 长安还有些蒙,“哦”了一声。 “等等。”周清月冷静的说来,“李怀秀,你能确定杂技班还在瓦栏坊?” 一句话突然提醒了怀秀。 兵部,皮帐,杂耍班,胡老三,原本没有关连,却因白姨娘而串在了一起。 许多事在她脑子再次浮现。 李怀秀猛的瞪大双眼,“对了,我看见杂技班出院时,用了五辆车子。” 周清月问,“一个小小的戏班,运些杂耍道具,为何要用五辆车子?” “你的意思是?” 周清月道,“即然杂技班与海盗,谢家姨娘都有关联,而今日兵部的皮帐到岸......” “我明白了,杂技班去了通州,五辆车子......难道是运皮帐?” 秦榛与云菲也反应过来,皆神色凝重。 怀秀道,“皮帐何时到岸?盛长司带了多少人去?对方可是海盗。” 秦榛道,“就三个衙役。” “盛长司有危险。” “我们要怎么通知盛长司?” “你们别急,胡玉珠,姜泽,卫宁正好在通州,若真有人要抢兵部的皮帐,盛长司定会去找他们。”周清月道。 怀秀道,“不如这样,我们去五城兵马司借人后,兵分两路,云姐师去一趟广渠门院子,及瓦栏坊,查看有什么留下来的线索,他们撒得慌乱,必有什么落下的,余下的随我立即前往通州,杂技班的人申时就出发了,现在己经快两个时辰了,希望我们来得及。” “行,就这么办。” 话不多说,几人立即出发。 吴卓只觉一阵兴奋,“这可是大案子呀。” 长安担心怀秀,“你伤如何?” 怀秀道,“擦破点皮。”然后看向周清月,“多谢你,刚才提醒了我。” 周清月冷言道,“我不是帮你,我是帮六扇门。” 怀秀笑了笑。 不过,他们来到五城司兵马营,却未能借到马与人,并非云菲认识的那位军官赵深不给面子,而是他现在做不了主了,能做主的是监军王芳。 王芳乃刘景手下的太监。 阴阳怪气的,好说歹说,就是不借人马。 怀秀想杀这个死太监的心都有了,正一愁莫展时,朱煜来了。 第31章 :围攻(少夫人身死之迷13) 朱煜与王芳在一旁有说有笑,怀秀着急不堪,走来走去,长安道,“行不行呀?一个世子居然还搞不定一个太监。” 昊卓道,“你可别小瞧了太监,宁可得罪五品朝官,也不可得罪无品太监。” 秦榛与云菲倒还沉得住气,周清月面无表情。 约半刻钟,见朱煜朝王芳一礼后,王芳手一招,对前来的赵深道,“你带一队人随他们去吧。” 这便成了。 可也浪费了半刻钟。 但怀秀还是松了口气,朱煜来到她面前,“你别着急,或许事情没有想的那么坏。” “多谢世子。”怀秀抱拳一礼。 “不用客气......你手怎么了?” 怀秀的手简单包扎过,“一点小伤。” 朱煜立即唤来小枫,拿来一瓶上好的伤药,“此药对外伤最好。” 怀秀不知该接不该接。 “怀秀,走了。” 赵深己点齐百名将士,马牵来了。 怀秀对朱煜道,“不用了,我的伤无大碍,多谢世子。” 怀秀接过长安递来的马绳一跃而上,一行人扬鞭而去,云菲留了下来,带着另一队人马立即赶往广渠门。 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可达通州。 而在一个时辰前,一艘货运官船己经停靠在了通州码头。 吴兴正与船上的人进行交接,看着工人们将船上的货物一一搬到事先准备好的货车上。 码头外一高处,盛凌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片刻,一位着劳工打扮的男子前来禀报,“的确是一船上好的皮帐,装了五辆车,不过车未装满,交接手续都很齐全,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知道了,多谢你家堂主。”盛凌容道。 那劳工一揖后方才离去。 这时一衙役问来,“为什么不把车装满?又不是酒水,还怕洒了不成?” 盛凌容暗忖,既然都是上好的皮帐,为何做出来的甲如此不堪?这其中的蹊跷在何处?“且跟着他们,不能被发现了。” “是。” 盛凌容四人跟在吴兴等人的车队后,缓缓朝京城出发。 京,通道路上,西域来的杂技班正在“休息”,老贺拿出一壶上好的葡萄酒美嗞嗞的喝着,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人是一位青年男子,下马直奔老贺,在其耳边低语数句,老贺一惊,“撒?” 来人点点头,这时,有探子来报,“吴兴的车队到了。” 老贺道,“你前来时路上可有什么异状?” “无异状。” 老贺想了想,“肉己经到了嘴边,不能不吃,兄弟们接货。” 于是,杂戏班的开始做准备,将原本平坦的大路挖了一个坑,将一车子推进坑里,其余人装着推车的模样,一边吆喝,一边责骂,好不热闹。 吴兴的车队临近自然是停了下来,吴兴让人去查看怎么回事,回来禀报道有杂技班的车子陷入坑道,挡了路,吴兴故意说不可耽搁了时间,让押送车队的士兵前去帮忙推车,片刻,车出了坑,老贺十分感谢吴兴等人的相助,拿出酒水招待众士兵。 吴兴假意推辞,但西域人总是那么热情,吴兴勉强接受,让大家休息片刻,这厢,杂技班的人又现场表演起小魔术,引来众士兵观看。 跟在吴兴车队后的盛凌容从这一幕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她让其中一衙役去通州衙门找人,自己留下来继续观察。 未过多久,酒喝完了,魔术也表演完了,然后吴兴车队离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这点把戏还是没有逃过盛凌容的目光。 “盛长司,还跟不跟?” 盛凌容嘴角一勾,“跟,不过是跟着杂技班。” 老贺站在道上,目视吴兴远去,他嘿嘿的笑了两声,对刚才那位报信青年道,“你看,不是没事吗?你回去禀报二娘,一切正常。”然后,吹了一声哨,车队开始前行。 青年也搞不清状况,只得翻身上马。 老贺押着车没行多久,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了?”左右询问。 老贺哼了一声,从货车上拿出自己的武器,大声道,“跟了一路,也不出来打个照面?” 什么,有人? 众人四下张望,皆警惕的拿出刀。 盛凌容知被发现,低声对两衙役道,“你两别出去,呆会趁机逃离。” 两人只是衙役,盯个梢可以,可让他们正面迎敌,终是武技不精。 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盛凌容走了出去。 老贺见一女人,“那条道上的?” 盛凌容剪手挺胸,“正道。” “报个名来?” “六扇门盛凌容。” “六扇门?” “盛长司?” 盛凌容的名字,凡是江湖上混的,皆有耳闻。 就连胡人老贺哈哈一笑,“怪不得敢单枪匹马的跟来,当年我曾与贵司的冷长司有过一面之缘,老贺到是十分敬佩他,可惜道不同,各自为主,注定我们是敌人,而你到了地府,也别怪我欺负女人。” 盛凌容没有答话,只冷冷看着他。 老贺手一挥,“上。” 几个手下举刀就砍来,不过数招之内,皆被盛凌容撂倒。 老贺慢慢收敛了笑容,由刚才的轻敌,变得严肃,他“哗”的抽出长刀,迎盛凌容而去。 老贺虽是胡人,却习得一手中原刀法,并且颇为精堪,不仅凶猛也刁钻,毕竟是行走几十年的老江湖,刀风剑雨的踏过,对战盛凌容完全未占下风。 二人转眼间己斗了十几招,各有千秋。 不远处的草丛中,两衙役又急又忧,担心着盛凌容,期盼着救兵快些来到。 又过了几十招,二人皆体力不支,然而,老贺有帮手,盛凌容却没有,那二十人见盛凌容渐败之际,一窝蜂的朝她扑来。两衙役实在看不过,也从草丛里冲出。 “原来还有帮手?”老贺道,“一个不留。” 三人被包围,一场血战避免不了。 衙役不是对手,没几招便被打趴下,口吐鲜血,盛凌容为了救二人,反被砍伤。 “盛长司,别管我们,你快走。” 依盛凌容的武力,脱身是没有问题,但她不能丢下同伙。 正在这危险之际,胡玉珠,姜泽,卫宁己带着一些援兵赶来,很快,局势一边倒,老贺死伤了好几位兄弟,反而被围。 胡玉珠扶起盛凌容,见其受伤,“姑姑,我替你杀了他们。” “不,抓活的。” 胡玉珠年轻气盛,招招杀意,姜泽武功本就高,由他来对付老贺,卫宁等人也分别与对方缠斗在一起。黑夜下,打斗急烈,眼见对方二十人,只有几人还能勉强的站着,其余的或死或伤,老贺不甘心,做困兽之斗,姜泽的剑对着老贺腾空而刺,却被一紫衣人飞身挡开。 第32章 :背后的人(少夫人身死之迷14) 同时,不知从何处钻出一群蒙面黑衣人来,大约二十多人,新的一场血战就此拉开...... 怀秀等人与五城兵马司的铁骑一路狂奔,遇到了吴兴的押车车队,车队赶紧把马车赶在一旁,等铁甲先过,马蹄踏踏,铁甲铿锵,震天动地。 “这是出了什么事?”押车士兵问。 吴兴心口狂跳,突然感到事情不妙,“快走。”他能做的只有让车队加快速度。 怀秀瞟了一眼这车队,立即折返到车队旁,“可是兵部运货车?” “是。”有人回答。 “吴大人呢?” 吴兴硬着头皮出来,“某吴兴。” 怀秀将吴兴打量一番,作揖道,“可有见过一杂技班的人?” “......就在后面。” 怀秀别有意味的看了吴兴一眼,“多谢。”继续追去。 怀秀想让赵深留下些人,将吴兴扣押,但此刻,她没有证据,也没有这个权限,赵深未必可听她的,只有抓到杂技班的人,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报信的青年人远远看到这队铁甲,慌乱的调转马头,一路狂奔。 黑衣人终于解救下老贺等自己的同伙,那紫衣武功高强,招式狠毒,以一对十皆不在话下,连姜泽都不是对手,缠斗数个回合后,胡玉珠见姜泽败下,自己迎敌,十招之内就被一脚踢飞吐血,姜泽一个飞身将她接住,盛凌容眼见形势急转而下,护着大家撒离。 紫衣等人也不追击,老贺心疼那批货,欲跳上马车,被紫衣拦下。 老贺道,“货必须要拿走。” 紫衣无表情道,“公子说,人比货值钱。” 老贺长叹一声,正在这时,那报信的青年己经折回,“有五城兵马司的铁骑,快撒......”话还未说完,一支长箭凌空射来,“嗖”的一声,正中青年后背。 老贺等人皆是一吃,但见一条火龙迅速移动,又听马蹄阵阵,不由得变了脸色。 “快撒。” 十几人分散着朝道路两旁的杂草地跑去,很快淹没在黑暗里。 盛凌容等人自然也看到了火龙,听到了马蹄声,又见贼子散去,五两货车丢弃在路旁,于是返回原地。 “盛长司。” 铁甲己至,灯火通明,怀秀等六扇门的人寻到盛凌容,一番问侯。 “贼子呢?” “己逃。” “追。” 赵深让铁甲四下搜索,其余人打扫现场,现场一片狼藉,十数具尸体,横七竖八,有贼子的,也有同伴的,怀秀最先跳上货车查看,正是皮帐。 “盛长司,刚才我们遇到吴兴的车队,我现在就去追。” “不用了。”盛凌容道,“他们适才交货,我己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兵部车队为杂技班推车,被邀请喝酒,混乱之下,他们的货车就俏俏被调换。 “若我没有猜错,吴兴的车上,应该是一批次等皮帐。” 兵部库部员外郎谢瑞与其属下吴兴调运皮帐一事,就这样东窗事发了,皇上闻之震惊,将案子交给了六扇门,诸葛明连夜赶回京城,主持大局。 出发时,刘景赶来送行,笑吟吟道,“陛下让老奴来送大人下山。” 诸葛明赶紧朝上一礼,“陛下这边就有劳公公了。” “大人这里哪里话,什么有劳不有劳的,这可不是老奴应该做的吗?陛下还让老奴给大人带句话。” “公公请言。”诸葛明一幅倾耳恭听的样子。 刘景道,“陛下说此事让诸葛大人好好查,用力的查,不管查到谁,一律严惩。” 诸葛明一礼道,“臣尊旨。” 刘景赶紧虚扶一把,“陛下问老奴案子交由谁来负责,老奴说诸葛大人又忠心又有本事,交由诸葛大人最好不过了,陛下也说甚是,陛下对大人如此看重,大人可别辜负了陛下。” 诸葛明道,“臣定当尽力,臣也多谢公公提携。” 刘景又笑道,“不知大人决定怎么查?” 诸葛明道,“待回去以后再定。” 刘景叹了声气,“陛下年事己高,昨日听闻了此事,可是一夜未眠,一直大囔着,‘就不能让联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吗?’,你说陛下这身子骨那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呀。” 诸葛明也跟着长叹一声,“还望公公在陛下跟前宽慰陛下的心。” 刘景道,“要宽陛下的心不是说说而己,而是看怎么做?” 诸葛明知刘景话中有话,“还请公公示下。” 刘景又笑了笑,扶上诸葛明的手,“比如说此事,既己查得是谢瑞犯事,那就是谢瑞犯事,处置了便是,何必把事情闹大,图惹陛下不快,你我为臣为奴,不就是为陛下操心吗?诸葛大人,你说是吧?” 诸葛明岂有不明白之理,笑了笑,“公公的意思,某明白了。” 待刘景一走,诸葛明捊了捊胡须,淡淡一笑。 “诸葛老儿,这死太监的手也伸得太长了。”诸葛明身边的清正司长司崔良吊而郎当的说来。 诸葛明嘿嘿两声,“谁说不是呢,哟,别说这么直白,你这傻孩子,若没有刘公公咱们那里能碰得了这等大案。” 从象山回京城也就半日路程,谢瑞己被拿下,吴兴跑了,带走了账册,白姨娘跑了,正在通缉,诸葛明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查封谢家,吴家。 六扇门人手不够,只得向各衙门借人,这回有皇帝的旨意,谁也不敢不配合,同时怀秀等几位考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诸葛明,一个花白头发,白胡子的小老头,在她们看来似乎......少了那么一点威性。 六扇门一间议事厅,大家都聚在一起。 诸葛明笑容可掬,大力称赞他们在追捕贼子时的英勇表现,表扬他们的眼光好,选择了六扇门,不忘将六扇门光辉历史大力宣扬,往年重大案件一一道来,总而言之,六扇门不愧于朝廷第一衙门,除了胡玉珠听得热血沸腾外,其余几人似乎没有什么表情。 当然,长安有点想打瞌睡,从昨天忙到今日还未合过眼,周清月表情有点不屑,姜泽似乎无所谓,怀秀更想知道现在胡老三的情况,耐心等着诸葛明买弄完他曾经的经历。 “谁在打哈欠?”文书听到不和谐的声音,目光扫到长安身上。 长安赶紧捂住嘴。诸葛明笑道,“没关系,没关系,知道你们辛苦了,回去以后好好睡一觉。” 长安忙不失迭的点点头。 怀秀实在忍不住问来,“我们不累,还望衙司告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吴卓也道,“抓捕贼子是身为一个捕快的责任,那些贼子跑了,吴卓愿意去追捕?” 玉珠不甘落后,“玉珠愿意去审谢瑞。” 长安不由得翻了翻白眼,五品大官要她去审? 见众人如此积极,诸葛明好生欢喜,“诸位之心我理解,甚为感动,因盛长司受了点伤,此案现在己交由崔长司接手,他会安排好大家,大家都有活干,都有活干。”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诸葛明笑道,“休息。” 休息? 诸葛明轻咳两声,“六扇门是很关心捕快的身体,大家一天一夜都未合眼了吧,玉珠,听说你还吐血了,姜泽也受了伤,大家累了,都回去休息吧,养好伤,哦,顺便把你们手上的案子总结总结,把结案报告交上来就可以了。” 诸葛明走后,几人皆不乐意,“兵部的案子就不管了?” 吴卓道,“我们管不了,这案子水深得很,我们现在还不够资格。” 玉珠道,“胡说,衙司是为我们好。” 长安道,“呀,忘了问,我们是不是可以正式加入六扇门了。” 吴卓嘿嘿两声,“你们能不能加入,我不知,反正我是可以了,我们的案子己破了。” 长安颇为得意,“我们的案子不仅破了,还额外查出兵部的案子来。” “我们的案子也......基本破了。”玉珠哼了一声。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他们的案子并不简单,“我们从盗窃案查出盗墓案,从盗墓案查出盗尸案,纠出了其主要操作手,是通州府的仵作。” 长安惊叫一声,“仵作作案?简直是败坏了仵作的名声。” 这一信息对怀秀启发极大,“盗尸?” 胡玉珠道,“许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习俗,配冥婚,有一具尸体我们己经查到被卖到了一户林姓人家,这家人住在京城的郊区,当时我们打算连夜回京城,正好遇上来报信的衙役大哥,所以耽搁了一日。” “我想看看那些失踪尸体的资料。” “怀秀,为什么要查这个?”长安不解。 胡玉珠不愿意给卷宗,姜泽把卷宗拿给了怀秀。 二人寻找的那具女尸,正是一位十八岁的少女,因家中失火焚烧而死,死亡时间是二十天之前,入葬时间在半月前。 怀秀拿着那份报告久久未言。 “怎么了?”长安问。 怀秀出神片刻,看着姜泽道,“我随你们一起去这户林姓人家。” “为什么?”胡玉珠不乐意了,“李怀秀别以为你的案子结了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抢我的案子。” 怀秀哎呀一声,“吴蕊儿的案子是假结案。” 什么?最惊讶的莫过于长安。 第33章 :锦衣阁(少夫人身死之迷15) 从这几日的诸多走访调查,怀秀从不同人口中,看到的是不同的吴蕊儿。 “季兰口中的吴蕊儿善良,胆小,白姨娘称吴蕊儿是所谓的大家闺秀,为何要用“所谓”二字?难道说,她并非我们想像的大家闺秀?梁小姐认识的吴蕊儿是极有主见的,三人不同的说法,有自相矛盾之处。” 长安道,“也许三人并非真正了解吴蕊儿。” 怀秀道,“正是如此,那么吴蕊儿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所以我怀疑吴蕊儿。恰巧,我听到街上有人议论西域来的杂技班,有一个绝活,名大变活人,而那西域杂技班正是入谢府为白姨娘生辰演出的戏班,还有,白姨娘与吴蕊儿的关系,并非她说的那么生疏,因为吴蕊儿还亲自为白姨娘制衣。” 姜泽道,“怪不得,你会去监视杂技班,你认为吴蕊儿其实是通过白姨娘被杂技班带出了谢府?” “是。”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怀秀道,“吴蕊儿死前穿金带银,并非是因为她想走得体面,或是对谢公子有些念想,更有可能是,让大家认为废墟下的人就是她自己。因盛长司在调查谢瑞与吴兴时暂无线索,兵部的皮帐其实早有问题,前两年就有云州巡抚参奏过,不过没有受到重视,所以,我与盛长司决定,假借此案己结,一来,通过赵夫人被关押,或许可以逼吴蕊儿现身,二来,让谢瑞等人露出异端,果不然,在假结案的第二日,我监视杂技班时,不仅发现了白姨娘,还发现了海盗胡三。” “怀秀,原来你是瞒着我。”长安不悦。 怀秀不好意思道,“并且故意瞒着谁,盛长司要查兵部,越少人知道越好,就连秦大哥也是事后才知。” 说到这里,胡三当年在石安县犯下的案子也展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皆沉默,怀秀叹了声气,“实在不好意思,在调查吴蕊儿之案时,我屡次因私事调查了当年的案子。” 胡玉珠听得云里雾里,吴卓十分佩服,姜泽有些感概,“这并非私事......” 长安惊讶,“你说当年胡三掠走了宋元与容娘?” 怀秀道,“他们一个是我的恩人,一个是我的幼伴。” 长安嚅嚅唇不再言语,周清月一直没有开口。 “那这与失踪的尸体有什么关系?”胡玉珠问道。 怀秀道,“即然怀疑吴蕊儿没有死,那么谢家的尸体是谁?” 吴卓道,“若能找到白姨娘,想必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白姨娘己逃,只有从尸体来源入手。”姜泽将剑一提,“如此,我们就去林家。”言毕帅先走出。 “喂,”胡玉珠道,“在通州也未见你这般积极。” 怀秀跟着走了出去,长安与胡玉珠抢先挤出门,生怕落了后。 吴卓看向周清月,却见她在走神,“你呢?” 周清月回神道,“我去找吴兴。” “不必这么急着立功吧。”吴卓嘿嘿一声,“我去......问问衙司,看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怀秀四人来到京郊林家,才发现这里己是人去楼空,走坊四周邻居,皆不知他们是何时搬走的,说前两日还看见夫妻二人,原来林氏夫妇并非本地人,两年前来到这个村落,里正说,他们是从云州而来,因兵患流落在此地定居,男人上山打柴,女人在家织绣,女人的绣活很好,有时还会拿到城里去卖。 怀秀在林家收到一些织品,颇有些异域风格。 “这是什么?” 胡玉珠发现一个锦盒,盒子上有“锦衣阁”的字样。 姜泽道,“这是京城一家成衣铺子。” “对对。”里正道,“林家娘子的织品卖到了锦衣阁,村里人都称赞不己。” 怀秀突然想到在梁小姐口中听说过锦衣阁。 “看样子,我们要去一趟了。”怀秀道。 “我和你一起去。”姜泽道。 “我也去。” “我也去。”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的案子。” “关你什么事?这也是我们的案子。” 怀秀听玉珠与长安斗嘴,受不了的摇摇头。 锦衣阁: 冯征正在给自家主子禀报情况,“老贺他们己经撒了,“德缘”商号也己关门,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就算六扇门寻到商号也只是一个空架子,什么也查不到。” 墨衣负手站在窗下,看着院中一棵己经开始变黄的银杏树,嗯了一声。 冯征又道,“二娘与胡老三说想来见公子,向公子请罪。” 墨衣道,“胡老三的伤怎么样?” 冯征回答,“没什么大碍。” 墨衣道,“那就让他滚回琼州去,没有命令,不准回来。”言语中隐隐透着怒火。 “是。” 冯征道,“二娘手下的白冰要怎么处治?此番若不是她搭理吴蕊儿之事,也不会引来六扇门的注意。”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说来,“慧娘求见。” “进来吧。” 陆慧娘走进了屋子,冯征朝其一礼,“见过夫人。” 陆慧娘点了点头,看向窗下的墨衣,柔声道,“关于吴蕊儿的事,都是慧娘的错。” 墨衣道,“这与你无关。” 慧娘摇摇头,“吴蕊儿本是店里的贵客,我听二娘提及她受夫君殴打,觉得她甚是可怜,就让二娘帮帮她,这才有白冰让老贺将吴蕊儿带出了谢家,否则也不会引出后面的事来。宋大哥要罚就罚慧娘吧。”言毕,便要跪下去。 墨衣三两步来她面前,扶起她,“你这是做什么,你不必自责,是他们办事不利......” “夫人,六扇门来了几个捕快,说要见你。”门外有小丫头禀报。 * 怀秀,长安,玉珠,姜泽来到锦衣阁,三位姑娘被这里的豪华惊呆了。 这何止是一间成衣铺! 四扇开的店铺大门,宽大的店面,精美的装饰,典雅的风格,进进出出的贵妇小姐,衣香鬓影,各种上品绸缎,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长安与玉珠一会儿东摸摸,一会儿西摸摸,“这料子好。我在杭州见过。 “这一尺布料可当我们一月的俸禄。” 怀秀从小便不在意这些穿带,此番也不免感概,“做女人......真花钱!” 姜泽听了倒是轻轻一笑。 长安凑到怀秀身边,“你看,这些丫头们穿的都比我们好。” 怀秀笑道,“要不,你不当捕快了,来这里当丫头吧。” 长安哼了一声。 慧娘从后院走来,听了这话,轻笑一声,“不知几位捕快大人......咦,原来是李姑娘。” 怀秀也很诧异,能在这里遇到陆慧娘,“原来陆夫人的成衣铺子竟是锦衣阁。” 慧娘笑道,“让李姑娘见笑了,对了,姑娘要寻的人寻到了吗?” 怀秀对慧娘一礼,“己经有些眉目了,还得多谢夫人提醒。” “原来,你们认识呀。”长安与玉珠异口同声。 一番简单的交谈,怀秀说明来意,慧娘请几位上二楼详谈。 “楼上还有?”玉珠惊讶。 慧娘领众人上了二楼,未想楼上更为雅致,二楼陈列着十数款成衣,款式新颖,布料华美,除此之外,还有绣娘们现场劳作,看着她们熟练的穿针引线,刺绣织锦,姑娘们十分佩服,慧娘介绍道,“每一件成衣都是为贵客量身打造,按着她们的喜好,由绣娘给出建议,再设计完成。” 怀秀无不感概,“原以来做衣服是很简单的事,却不其然。” 慧娘笑道,“姑娘们若喜欢,慧娘可以送姑娘们一套衣衫。” 玉珠不免瘪嘴道,“我买得起。” 长安忙不失迭的点头,“好好。” 怀秀笑道,“多谢夫人好意,这么好看的衣衫穿在怀秀身上,实在浪费了。” 二楼还开设了几间雅间,专供贵客喝茶,休息,慧娘将几人带进一间雅房,让小丫头备上好茶,各自安坐后,怀秀拿出在林家找到的“锦衣阁”盒子,“不知此物是否贵店所有?” 慧娘看后点点头。 “那夫人可认识一位林家娘子,家住西郊?” 慧娘不能确定,让小环去查,最后查得有这么一位林家娘子,往店里送过几次绣样,慧娘倒也想起来了,“此娘子的刺绣颇有异域风格,我们采用过她的几张绣样。” “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侯?” 小环查资料道,“最后一次送绣样是在三个月前,之后便没有见过。” 至于林家娘子其他事,锦衣阁是一无所知。 “那么,夫人可认识吴蕊儿?” 慧娘道,“认得,我还教过她的针法,听闻她出事了,甚为遗憾。” “那么谢家姨娘可认得?” 慧娘道,“未曾见过,听说过,吴少夫人还曾为她制作新衣。” 陆慧娘的每一个回答都无比坦荡自然,找不出一点毛病。 “李怀秀......” 这时,吴卓匆匆忙忙的跑来,“蹬蹬”的上了二楼,“大理寺传来消息,吴蕊儿现身了。” 几人立即告辞而出,二楼的另一间屋子,窗户打开,墨衣站在窗口看着怀秀几人匆忙离开。 第34章 :真相大白(少夫人身死之迷16) 怀秀第一次见到活着的吴蕊儿,有大家闺秀的优雅,也有一般女子所欠缺的勇气与决心。 她穿着素服,带着手脚链,安安静静的站在审询室,被提审的第一句话是,“我的母亲可安好?” 在得知赵氏一切安好的消息后,她露出一丝笑容来。 “白冰在哪里?”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可知白冰与海盗有勾结?” 吴蕊儿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即便是用刑,也未能撬开她的嘴。 有时对疑犯用刑并非就代表酷吏,审询自有它的手段与方法,在这方面崔良做得甚妙。 因为事关谢家,崔良是主审,这个看着吊而郎当的长司,却是如此严厉,对待疑犯,不管男女,皆一事对待。 “那你知道什么?” 吴蕊儿艰难的坐起身,即便一身狼狈,也不失她该有的风度。 她是沉静的,慎定的,也是无助无奈的,她咬牙道,“我只知道,我要离开谢家,否则,不是我死便是他亡。” 她口的他当指谢荣,她缓缓道出她与谢荣的纠葛情缘。 两年前在一次诗会上,吴蕊儿“偶遇”才子谢荣,二人“一见钟情”,后来才知,所谓偶遇不过是一场惊心设计的局。 谢荣需要一场婚姻,来掩盖他的缺陷。 谢家是五品之家,与他婚配之人,身份不能比他高,要容他拿捏,也不能太低,要顾及谢家颜面,要有才情,要有容貌,要温柔,要善良,不能委屈了他自己,更重要的是要对他有情。这一切吴蕊儿正合适。 谢荣也算是彬彬有礼之人,且才情是真的,吴蕊儿很快陷入他的温柔陷阱,直到新婚夜,才知,才子外表下,其心不堪。 谢荣小时侯因一场意外,导致身有疾,不算一个正常男人,但这样的事是万万不能被外人得知的,他装了二十年谦谦君子,把所有的脾气与不甘都发泄在吴蕊儿身上。 谢荣威胁吴蕊儿若此事传开,她吴家也就完了,父兄虽然对她不亲,但她毕竟姓吴,更重要的是她担心母亲。 她也曾劝他,鼓励他,甚至在他面前发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不会嫌弃,他也感动,他也想对她好,但那份耻辱己深入骨髓,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打她骂她,折磨她,她生不如死,对他寒心之极,绝望之下她也想过死,但骨子里的一份倔强让她不肯认输。 吴蕊儿不清楚自己与谢荣的事是如何被白冰看出了异端。 “她告诉我,女人一生可有多种活法,不一定要依靠男子。” 吴蕊儿说完这句话,脸上挂着笑,有一种绝望的凄美。 “是白冰鼓动你?” “不。”吴蕊儿道,“是我求她,可有法子让我离开,又不能连累阿娘,白姨娘深受谢老爷庞爱,我认为她有办法。” “接着说。” 吴蕊儿道,“白姨娘来自云州,她有朋友在杂技班谋生,于是在生辰之日,她借口请杂技班来府里表演,把买来的尸体运了进来,放在了佛堂里,大火时,谢府大乱,我在白姨娘的掩护下趁机逃了出去。” “何处买的尸体?” “通州朱家。” 怀秀听言看了姜泽一眼,姜泽点点头。 “出去之后呢?” 吴蕊儿道,“逃出以后,一直住在瓦栏市的一间院子里,原本是等着我下了葬,事情慢慢淡忘后,再想法子接走我阿娘。却未想到,阿娘她......竟状告到三司衙门,阿娘一直是软弱之人,这次却拼了命想为我讨个公道,我又岂能这么一走了之了。”吴蕊儿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来自首,此事与我阿娘无关。” 崔良继续问,“是白冰帮你找的院子?” 吴蕊儿道,“是。” “你与白冰是如何联系?” 吴蕊儿道,“自从住进院子,我从未出过门,只等风声过后,院中所需的一切用品皆是白姨娘送来的,这半月来,她来看望过我两次。” 崔良又问,“她可说过什么,提及什么?” 吴蕊儿道,“只是安慰我。” “你当真不知她的事?” 吴蕊儿道,“不知道。” “那么谢家父子呢?” 吴蕊儿顿了片刻,“曾经在吴家听兄长与谢老爷提到兵部偷运送皮帐一事......我知道始终会事发,所以逃出谢家后我一直未离开,就是想把阿娘也带走。” 崔良又问,“你认为白冰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吴蕊儿道,“我不知道。” “你若老实交待,你与你阿娘的罪都可以从轻发落,我以六扇门的名义向你保证。” 不愧是崔良,知道吴蕊儿的弱点,给出的条件十分诱人,吴蕊儿短暂的沉默后,还是选择缄口。 “我真不知道。” 众人皆叹气一声。 走出询问室,怀秀几人沉默不语,长安叹道,“其实我有点同情吴蕊儿,她没有做错什么?” 胡玉珠不认同长安的观点,“她倒卖尸体,纵火皆是犯罪。” 长安道,“倒卖尸体的是白冰,不,不,白冰是帮她,反正她们情有可原。” 玉珠哼了一声,“情有可原,那还要律法做甚?” 姜泽问怀秀,“你觉得吴蕊儿说的可是实情?” 怀秀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吴蕊儿太镇定,是有备而来的,“她所说的与我们查到的一致,至于白冰与海盗勾结......也许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不过一闺阁女子,白冰这样的人又岂能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她呢?” 姜泽点点头,“白冰或许不会说,吴蕊儿难道一点都没有发现什么?你相信吗?” 怀秀看向姜泽,“我相信。”然后大步离去。 “怀秀,你去哪里,等等我。”长安朝玉珠做了一个鬼脸,“看吧,怀秀也相信,吴蕊儿是个可怜人。” 吴蕊儿一案算是真正落下帷幕,至于谢瑞与海盗的勾结又是另一案子了。 “我刚才听吴卓说,谢瑞己经招了,他们是跟一个叫‘德缘’商号的交易,商号出高价购买军中皮帐,不过事发后,商号早己人去楼空,想不到那群海盗反应这么迅速,一夜之间撒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长安跟在怀秀身后,叨叨唠唠。 “仅是一群海盗怕没有本事做出这样的事来,海盗身后有人在谋划这一切。”怀秀道。 长安嗯了一声,“我也这么认为,德缘商号成立两年,多次与谢瑞私下交易,居然没有被发现,若不是这次怀秀误打误撞,还不知要瞒到什么时侯,你说谢瑞等人的胆子也太大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呢。” 怀秀道,“利益驱使,多年倒卖仅一个谢瑞还担不起,他的身后也有人。” 长安啧啧两声,“这般查下去,可不得了,整个朝廷都会被牵扯,不过还好,这不管我们的事了,我们刚入六扇门扛不起这么大的案子。” 怀秀听言长叹一声。 “你好像不开心。” “有吗?” “案子破了,你都没笑,你还叹气。” 怀秀道,“我叹气是没能抓到胡三。” “这些海盗本就凶悍。” 怀秀道,“这么多年,这是离真相最近的一次,抓到了胡三就能知道宋大哥与容娘的下落了。” “你这么想找到他们?” 怀秀白了长安一眼,示意她胡知故问,“不过,我还有一条线索。” “是什么?”长安大感意外。 怀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记有五家茶铺地址。 第35章:寻找茶商 周清月来到“天香”茶楼,小枫将一秘信交给了她,“这是吴兴藏身之处,知道怎么做?” 周清月点点头。 小枫转身就走,多余的话也没有。 “世子呢?”周清月赶紧问。 小枫转过身来,不悦的皱着眉头。 周清月垂了垂眸,“我想问世子的身体如何?” “这不是你该问的。” 小枫的身影很快消失。 * “原来这红玉蝉竟是宋元的东西。” 在长安孜孜不倦的询问下,终于知道了红玉蝉的来历。 “你这么宝贝它,不仅仅是为了找到它的主人吧?” 怀秀诧异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长安嘿嘿两声,八卦道,“你对它的主人是不是有点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怀秀一怔,“少胡说八道,他是我的恩人。” “只是恩人这么简单?”长安见她神色不自在,“有问题。” “徐长安,你给我滚......” 狗皮膏药徐长安可不会滚,陪着怀秀寻了一整日,几乎围着京城走了一圈,前四家程姓茶商皆不是要寻的人,天色己暗,长安建议先回衙门,“这个时侯怕铺子关门了。”但怀秀那里能等,“要回你自己回,这本与你无关。” “谁说与我无关了。”长安反驳道,“找到你的恩人,说不定能找到海盗的下落,我可是很负责的捕快。” 怀秀箭步如飞,长安跟在她身后,双脚又痛又酸。 “怀秀,你就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了,万一得到的是不好的消息呢?” 怀秀突然步子一顿,没有回答她的话,继续朝前走。 长安以为她没有听清,“万一他死了呢?” 怀秀转身提起长安的衣领,凶狠狠的瞪着她,长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嘻笑道,“他不会死的,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死,好好的活着呢。” 怀秀哼了一声放开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阿爹也说过,也许宋大哥遇害了。 即是如此,她也要得到确实的答案。 怀秀心情沉重,长安不敢再乱说,终于找到最后一家商铺,但商铺门己关。 “我早说过,天都黑了,肯定关门了。” 怀秀却上前打起门来,吓得长安赶紧拦住她,“你做什么?你可是捕快,没人了,明天再来吧,反正又跑不了......” 刚说完,铺内居然燃起了灯,门开了。 原来有守夜的人。 怀秀一喜,终是询问到茶商的住所,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大半夜敲开程家门,却被赶走,因为没有六扇门的腰牌,无法证实自己的身份,“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就等在这里。”怀秀看看天色,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二人便在门外等侯,靠在人家墙角,长安冻得直哆嗦,心里骂怀秀,又骂宋元容娘二人。 怀秀也冷得够呛,干脆站起来练剑,直到清晨,听到程家开门的声音......终于见到了程姑娘,却被告之不曾见过红玉蝉。 二人走出程家,“死心了吧。”长安道。 怀秀摇摇头,十分肯定道,“不,她一定认识。” “你是不是魔障了?” 二人没有走远,留在程家附近,见程姑娘出了门,尾随而去,终于逼出了程姑娘的实话。“这是许郎送给我的,我阿爹不许我与许郎来往......” 许家是做铁器生意,程家看不上。 在程姑娘的指点下,怀秀找到了许清,顺便还帮程姑娘给他送了一封信,许清见信激动万分,又哭又笑,最后告诉怀秀,红玉蝉是他从一古董商买来的,不过,那古董商在杭州。 “你不会要去杭州吧?”长安问。 怀秀肯定道,“要去。” “什么?” 二人忙碌了一天一夜,终于回到了六扇门。 “你们去哪里了?”胡玉珠劈头问来。 “你问她。”长安指了指怀秀,疲惫不堪的躺在榻上。 “追捕海盗。”怀秀说起谎来面不改色,长安噗嗤一笑。 “你还笑呢。”玉珠不悦道,“告诉你们,吴兴抓到了。” 长安嗖的从床上跃起,“抓到了?” 玉珠阴阳怪气道,“是周清月抓到的。” “怎么抓到的?” “据说是先找到了吴兴的一个相好,在红楼,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账本被吴兴烧了。” “人在哪里?”怀秀问,“可有交待胡三的消息?” “没有,与谢瑞一样,只知道一个‘德缘’商号。商号老板姓冯,早跑了。”玉珠道,“不信?怎么你还想去审呀。人在大理寺呢。” “大理寺?”怀秀问。 长安道,“这没什么奇怪,你看咱们六扇门有牢房,有审询室吗?谢瑞,吴蕊儿不都在大理寺吗?” 玉珠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衙司说我们很快就有自己的牢房了。” 长安笑道,“我倒觉得与大理寺共用牢房好,至少不用担心越狱,劫狱了,还能为六扇门节约开支呢,哈哈......” 二人又斗嘴,怀秀叹了声气,胡三这线索再次断了,她发了片刻呆后拿出纸墨开始给阿爹写信,心里有许多话,从踏上客船的那一刻,所经历的种种,还魂案,吴蕊儿的案子,兵部的案子,也算是惊心动魄,怀秀并没有刻意隐瞒,包括六扇门如今的状况,一言难尽,或许条件没有当初想像的那么好,但她交到了朋友,认识了衙司及两大神捕,虽然衙司这小老头儿有点神神叨叨,两大神捕一个冷冰冰,一个贼嘻嘻,都不太正常,好在是办实事的,她遇到了当年带走宋元的胡三,她有了宋元的消息,她庆幸她来了这一趟...... 扬扬洒洒的写了好几篇,心情也好了许多,刚落笔,有衙役来告诉怀秀,外面有人找。 怀秀诧异,谁会来寻她?她来到门口,见是张孝仁与翠儿。 三人相见自然异常欢喜。 “你们怎么来了?” 翠儿道,“想你了。” 张孝仁道,“好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不知道你是不是没考上,被赶出来了。” 怀秀追着张孝仁打,三人一阵嘻嘻哈哈。 “怀秀姐,你是真的考上了吗?” 怀秀笑道,“应该是。” “怀秀姐真厉害。” 孝仁道,“那是自然,对了,我阿爹要走了,让我来问你可有什么话,什么东西要带回去。” “这么快就要走?”怀秀问。 孝仁道,“阿爹住不惯。” 怀秀道,“你等我一下,我正好写了一封信,让张叔带给我阿爹。”怀秀返回屋子拿信,这厢周清月回来了,在门口看到张孝仁与翠儿。 张孝仁见周清月看他,朝她一礼笑道,“你好,我是李怀秀的朋友,我叫张孝仁。”周清月一怔。 翠儿将孝仁拉到一边,“人家又没问你。” 孝仁小声道,“怀秀刚来六扇门,咱们要给她的同僚留一个好印像,对怀秀有好处。这是我阿爹说的。” “人家理都未理你。” “我管她理不理,我们礼数做到就对了......” 怀秀出来将信交给孝仁,孝仁道,“我阿爹还让我问你,容娘的事怎么样了?” 怀秀道,“己经有点眉目的,你让张叔放心。” 三人又说了好一通话,怀秀目送张孝仁与翠儿离开,却不知大门背后,周清月己经站了很久。 第36章 :世子相邀 深秋的京城己经寒气逼人了,百花凋谢,草木枯萎,只有院中的银杏树迎来一片金黄,是萧瑟之中的唯美。 冯征道,“紫衣去了,但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账本也没有被官府寻到,据说是被吴兴烧了。” 墨衣道,“怕不是被吴兴烧了。” “公子的意思是有人拿走了账本?” “有可能。” “会是谁?难不成是......。”冯征己经猜到了是谁。 墨衣冷冷一笑,“我们抢了他的生意,他能罢休吗?” 冯征不由得紧张道,“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 墨衣没有回答。 “对了,有消息传来李姑娘己经找到那位程姓客商,原来,李姑娘寻的是公子的下落......” 站在窗下的墨衣缓缓转过身来,颇感惊讶,一时间许多记忆也涌上心头。 比天气更寒冷的是朝堂上的风雨,兵部库部员外郎偷运皮帐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谈论,百官奔走,可笑的是刘景门前人庭若市,皆是送礼之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谢,吴二人有点关系,生怕牵扯其中,即便刘景还陪着皇帝在象山,然而终归是风大雨小,许多奏章,许多言论皆被压了下来,最后送到皇帝御桌上的就一份不痛不痒结论。 谢瑞,吴兴受利益驱使,动用兵库为自己谋私,没人指使,最后定了二人斩刑。 其家产没收,因查得家人未参与其中,皇上仁慈,得以宽宥,不以追究。 吴蕊儿虽然受谢荣虐待,却犯了盗尸纵火罪,判流刑三年。 “为什么不继续查了?” “为什么只判吴蕊儿,不判谢荣?” 胡玉珠的不平,也是怀秀等人的不平,不过,不像玉珠那样说出来罢了,徒留一声叹息。 这不仅是六扇门的意见,也是三司的意见。 里面的水太深,没人敢深挖,连诸葛明也是嘎然而止。 唯一让她们高兴的是诸葛明宣布,六位考生全部通过了考试,免去怀秀与周清月的尸验补考,从此他们正式成为了六扇门的捕快。 怀秀看着六扇门的腰牌,正面是“六扇门”三个大字,背面是“光明司”三个大字,下侧是她的名字,心里不免一阵激动,从小的愿望在这一刻终于实现了。 怀秀与长安归于光明司门下,崔良要走了姜泽,冷言与铁枫不在,诸葛明做主,把周清月分配在明镜司,玉珠,吴卓归入正大司,从此大家各司其职。 “兵部的案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怀秀去看望盛凌容,盛凌容的第一句话便这样说。 怀秀心里的确有许多疑问,但她却摇了摇头。 盛凌容冷笑一声,“谢瑞扛下所有来保全家人。” 怀秀沉默片刻,“谢,吴二人或许真的是受利益驱使,但皮帐被海盗倒卖有何目的?是他们要自建装备,与朝廷对抗吗?然而,他们得了皮帐却弃船用车,怕不是运之海上,这背后是否还有什么阴谋?” 盛凌容道,“你比玉珠聪明,能看到这一点。”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朝廷百官没有一人愿意查下去?内阁,三司?” 盛凌容沉默片刻,“作为上司,我不愿与你抱怨如今朝堂的弊端,只想告诉你一句,时机未到罢了。” 如此,怀秀安心了不少。朝堂之争,复杂纷扰,她不懂,她眼界有限,不过是根据这个案子,提出了自己的顾虑,她只知犯了罪的人就该受到制裁。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六扇门,有时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一份怎样的信任。 即然六扇门己经关注到这个问题,那么,自然有他们的处理方式与计划,她若冒然行动,只会扰乱一切,她如今能做的便等待命令。 怀秀点了点头。 盛凌容又问,“你呢,是否初心未改?” 初心?怀秀有些汗颜,这两日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寻找宋元身上,但也并非全是私心,“怀秀来六扇门的初心从未改过。”然后鼓起勇气,将找到茶商的事说了,“我要去一趟杭州,还望盛长司允许。” 盛凌容道,“这的确是一条查出海盗的线索,不过,得请示衙司。” * 成了正式的捕快反不能住在衙门里了,毕竟是办公之地,还好六扇门为他们另找了住所,离衙门很近,环境就有点差强人意,当然如果不喜欢可以自行寻找,只要不影响每日点卯即可,比如周清月搬走了,吴卓在京城有亲戚,搬去了亲戚家,玉珠住进了盛凌容的院子...... “这房子可真够旧的。”长安嫌弃,怀秀背着包袱打量一番这个小院,不算太旧,起码有屋有院,还有厨房,“你不喜欢可以不来呀。” “算了吧,我没钱。”长安嘿嘿一笑,将自己的包袱往床上一扔,“姜泽住在隔壁的院子,他这么有钱还要住这儿。” “你怎知他有钱?” “无极道长的徒弟能没钱吗?” 一个道士就该有钱吗? 怀秀笑道,“我看你也挺有钱。” “有吗?” 怀秀笑笑,“你住哪间?” “就这间,大。” 怀秀来到另一间屋子,打开窗户,正好一道阳光射了进来,她微眯着双眼,迎着阳光,顿觉温暖。 虽然长安如狗皮膏药的跟着怀秀,但在这个陌生的京城,能有一个伙伴,怀秀也是欢喜的,那怕长安躺在床上睡大觉,把打扫院子的活全都丢给了她。 怀秀累得汗流夹背,一边给院里锄草,一边念叨着今晚要做一大锅肉不给徐长安吃,馋死她,突听有人敲门,她以为是姜泽,打开房门却见是朱煜,不由得吃了一惊。 朱煜见她手里拿着一把锄头,额上汗水淋漓,“李姑娘这是要......” 怀秀赶紧将锄头背在身后,尴尬一笑。“......锄草,世子怎么来了?” 朱煜如实道,“我让小枫打听到你住在这里。” “刚搬来,家里太脏,实在不好意思。” “无防,知李姑娘己经正式加入了六扇门,特来邀李姑娘一聚,为姑娘庆贺一番。” “这......”怀秀犹豫。 朱煜笑道,“咱们可是在客船上说好的呢。” 怀秀道,“世子太客气了。” 朱煜道,“这不是客气,是想......与姑娘做个朋友。” 怀秀一怔,正要开口,朱煜抢话道,“不可拿身份做借口,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这么一说,怀秀反而轻松了一些,想到前几日朱煜相助,若拒绝反显小气,于是哂然一笑,“世子等等,我去洗洗手。”言毕,“咚”的一声,又把房门关上。 朱煜险些碰着了鼻子,无声一笑。 “怀秀,你去哪里?”长安醒来。 “要你管。” 怀秀上了朱煜的马车。 长安跑了出来,只看到马车的背影,气得跳脚,怀秀却噗嗤笑出声来。 “李姑娘笑什么?” 怀秀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与宁王世子同坐,颇有些不自在,怀秀挑起车帘,目光落在外面,黄昏下的京城似乎更加繁荣,行人如织,各店铺的灯己点燃,流光溢彩,这在石安县上无法看到的。 石安县一到夜晚,基本是家家关门闭户了,除了元宵节。 “到元宵节时,灯会更加好看,届时再带你来。” 怀秀暗忖,朱煜怎知她在想什么? 等等,为什么要他带,她又不是没有腿,看向朱煜,他的目光己落在帘外。 第37章: 深夜追寻 马车终于在玉街停了下来,怀秀跳下车,抬头看见一座三层高的酒楼,红墙绿瓦,梁上挂着无数的大红灯笼,楼前一排排灯架,将“醉仙楼”三个大字,映照得火红火红。 整个街道来来往往皆是香车宝马,楼里进进出出的皆是衣着光鲜的贵人,还隐隐约约传出的丝竹声。 “好气派。”怀秀道,“也好俗气”这话未能说出来。 朱煜笑道,“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的之一。” 皇室贵胄定然是大手笔。 “若不是跟着世子,我估计是一辈子也没有银子进来。” 朱煜笑道,“你若喜欢,我可以常带你来。” 又是一个“带你来。”怀秀轻咳一声。 “咦,这不是宁王世子吗?” 有人认出了朱煜前来行礼攀谈,朱煜忙着应付,怀秀站在一旁,正好四下打量,这条名幅其实的玉街,主干道比京城其他道路都要宽敞,街道两旁的商铺皆是装饰豪华,出入者不是贵人便是富人,突然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举手欲打招呼,他却没有看见她,而是站在一处摊位旁,拿起一面镜子来,片刻又放下镜子,一路朝前,然后拐进了一个岔路。 咦? 鬼鬼祟祟的,方柏舟是在跟踪什么人吗?神色如此严肃。 唉,这该死的好奇心。 怀秀回头见朱煜还在应酬,便对小枫道,“适才我看见了一个朋友,我去打声招呼,你与世子说一声,你们先进去,我随后来寻你们。”言毕,朝着那岔路走去,小枫不便阻止,只得随她。 原来这是一条巷子。怀秀进了巷子,越走越深,越走越窄,直到大道上的宣闹再也听不见了,怀秀不免好笑,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怀秀准备折返时,突然听到一丝响动,似有争吵声,她寻声拐进另一条巷子时,大吃一惊。 见方柏舟正被人掐住了脖子,抵在墙上,那人一身紫衣,一旁还站着一人,穿着墨色的斗篷,背对着她。 “住手。”怀秀立即冲了过去。 当怀秀冲到方柏舟面前时,那二人转眼便不见踪影,怀秀暗忖,好快的身手。 方柏舟靠在墙角喘着粗气,怀秀扶起他,查看他的伤势,并无大碍,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红印,看样子对方并非是要他的命。 “方大人,你没事吧?” 方柏舟也很惊讶在这里遇上她,“没事......” “他们是谁?” “......小偷......”方柏舟居然有些紧张,怀秀知道他在说谎。 “李姑娘怎么在此?” “我随......一个朋友来此。” 方柏舟整理一番衣衫,“如此,方某便告辞了。” 看着方柏舟急步离去的身影,怀秀大感疑惑。 怀秀出了巷子,还在着摸着,那二人到底是谁?神神秘秘的..... “李捕快?” 身后有人在喊她,怀秀转过身来,见是许清。 “真的是李捕快。”许清来到怀秀面前,彬彬有礼的施了一礼,“还以为认错人了。” 怀秀笑道,“许公子真巧。” 许清道,“与几位同窗来此吃饭。” “许公子是有钱人。”怀秀调侃。 许清尴尬一笑,“对了,许某正打算寻李捕快。” “哦,可是有事?” 许清道,“昨日许某遇到了那位古董商,原来他来了京城,说是住在朝阳门的“来福客栈”里。” 怀秀一惊一喜,连着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你是说卖你红玉蝉的那个古董商?” “是。”许清道,“如此正好,李捕快就不用去杭州了......”话还未说完,怀秀己大步离去。 朝阳门,“来福客栈”,怀秀气喘息息的来到这里,将六扇门的腰牌往柜台上一放,“来自杭州的古董商马老板住哪间?” 店老板有些畏惧,不知那人犯了何罪,“住在天字一号房,但马老板出去了。” 于是怀秀在大堂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店小二立即端茶送水,打探到这位官爷不过是来问话而己,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怀秀一直等到店家打样,马老板还没有回来,掌柜道,“大人不如明日再来吧,马老板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小的这店......” 怀秀也不好打扰人家休息,只得起身离开。 但她又没有离开,她站在客栈对面街道的一块牌坊下,静静的等着。 天色己晚,街上再无行人。 店铺己关,四周一片黑暗。 幸好还有月亮挂在天空,将怀秀的影子拉得极长,她抱着剑,靠站在墙边,寒风凛冽的吹来,她依旧未走。 却不知在离她不远处,有一个人,也站在寒风黑暗里。 “怀秀,李怀秀......” 长安与姜泽的声音由远及近,当二人寻到李怀秀时,她己经冻僵了。 “你们怎么来了?” 长安没好气道,“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怕你有什么意外,找到姜泽一起来寻你,到了玉街,遇上那个许清,说你来此了,果然。” “你怎知我在玉街?”怀秀觉得头有些沉。 “世子请客,不去玉街还能去哪儿?”长安摸了摸怀秀的额头,惊道,“你发烧了。” “我没事,我在等马老板,他还未回客栈。” “你疯了,明日来不行吗?”话还未说完,怀秀头一歪便倒在了长安的怀里。 “我来背她。”姜泽道。 “不行,我来背,你不方便。” 怀秀从小身体就好,很少生病,为此,她还抱怨过,生病了阿爹就不用去衙门了,会陪在她身边,还可以吃糖,曾有一段时间,她故意掀开被子让自己受凉,果然病了,可那嗞味并不好受。 “阿爹......”睡梦中,仿佛阿爹来到身旁,拿来了她最爱的桂花糖。 “怀秀你醒了。” 睁开眼睛时,阿爹的身影变成了长安,怀秀十分嫌弃。 “咦,你这是什么表情?” “这是哪里?” “家里。”长安道,“你受了风寒,睡了一天一夜了,是我背你回来的,累死我了,现在还腰酸背疼呢。” 什么?己经一天一夜了,怀秀翻身爬起来穿鞋。 “你做什么?” “去找马老板。” 长安拦住她,“马老板走了。” “你说什么?”怀秀惊问。 长安道,“我知你着急,所以昨日代你去了来福客栈,客栈老板说,马老板己经离开了。” 怀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她不相信,拿起青锋剑就跑了出去。 “怀秀,衙门要点卯。” “帮我请假。” 结果正如长安所说的,马老板离开了。 不知原由。 走出客栈,怀秀站在马路边委屈极了,她咬着唇,鼻子酸酸的,却又倔强的抬起头,不肯流下泪来。 “李捕快?” 第38章 :第一衙门 一辆马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车帘拉开是梁妙彤。 “李捕快可车上一叙?” 怀秀想了片刻,上了马车。 梁妙彤依旧是一身素衫,她静静的看着怀秀,见她眼眶泛红,似有泪,或遇伤心之事,她并未询问,她知道便是问了,她也不会说,且她也不关心,其实,她与她之间并不熟,从某一角度上说,或许还有恨。 但梁妙彤是极有内涵之人,她淡淡道,“适才我去看望了蕊儿。” 提及吴蕊儿,怀秀一怔,她端正坐姿仿佛这才从失落中回过神来。 “过几日蕊儿便要去琼州,徒三年,但她没有死,总是让人欢喜的。” 怀秀点点头,“是,没有什么比性命更可贵。” 梁妙彤又道,“我己将赵夫人接到府里,替蕊儿好好照顾她。” 怀秀大为感动,“梁小姐心底善良。” 梁妙彤冷笑一声,“不知李捕快是否知道流刑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怀秀默默无言。 “既然李捕快早知蕊儿假死,为何不放她一马,还要将赵夫人扣押来逼迫蕊儿?” 未等怀秀开口,梁妙彤又道,“自然是李捕快执法严明,在李捕快心中,所有的东西都大不过律法吧。” 面对梁妙彤的讽刺,怀秀叹了一口气,她不怪她,她知道她是在为好友不平。 “就如当初对我阿爹一样。” 梁妙彤又淡淡一笑,“我的外祖父是我阿爹的老师,我阿娘与阿爹从小认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在我的印像里,我阿爹对阿娘是极好的,阿爹读书时,阿娘会在一旁红袖添香,阿爹作画时,阿娘会在一旁抚琴,阿娘病时,阿爹会整夜侍疾,阿娘喜城西的糕点,阿爹每次下值都会绕道城西,别的府里大多三妻四妾,阿爹从不流恋秦楼楚馆,李捕快认为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真能做出那等事来吗?” 怀秀张了张嘴,却是无法反驳,她能理解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尊重与敬爱,但所有的魑魅魍魉在证据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如果梁小姐对此案子有异议,是可以上诉的。” 梁妙彤再次冷笑,即便有气,也好气度的没有发作,她只是淡淡的看着怀秀,“知李捕快事忙,妙彤就不打扰了。” 怀秀点点头,挑起车帘下了车,然后又对着马车一礼,目送着梁妙彤离开。 “唉。”怀秀长长叹了声气。 回到六扇门自然错过了点卯,虽然请了假还是免不了被责备,怀秀心情闷闷的,左耳进右耳出,云菲见她心不在焉把一堆卷宗放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京兆府送来的案子。” 怀秀深吸一口气,暗忖宋大哥的事,一定还有法子,先办好公差吧。于是她拿起了卷宗,看了片刻,不由得惊讶。 “城西王家兄弟的家产之争。” “城东林家宠妾休妻。” 更离谱的是,“城南柳家丢了一只——猫。” 怀秀愣愣的看着云菲,以为云菲拿错了卷宗。 云菲轻咳一声,“就这些,你们看着办吧。”说完便走了。 “云师姐......” “别喊了,喊了也没用。”长安早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这是何意?”怀秀心中自是诧异,六扇门是什么地方?阿爹说过,连一般的人命案六扇门都不会放在眼里,诸葛明也说过,六扇门是本朝第一衙门,如今怎么寻起阿猫阿狗来了? 长安笑道,“你别小看那只猫,据说是从海外带回来的“外邦猫”比你我都值钱呢。” “徐长安!” 长安叹了口气,“六扇门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都要解散的衙门那有什么案子查呀。” 怀秀皱起了眉头,“可毕竟还没有解散,再说了兵部的案子不就是给我们查的吗?” 长安道,“那兵部的案子不过是意外牵扯出来,顺手递给了六扇门。” “我们考核的案子呢?” 长安道,“盛长司与三司的人有些交情,人家卖个人情,均给咱们的。”说完拍拍怀秀的肩,“我早就说过,你要好好考虑是否该来这里,是你自己不听,我呢不过是混混日子,去哪里都一样的,咱们这几个人就数胡玉珠还真把六扇门当回事,吴卓是为了有个屡历,以后要进大理寺,姜泽一片云淡风清,高深莫测的,像个捕快吗?说不定过两日就会离开,修仙修道去,至于那周清月......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谁知道又是什么,你看看,谁会像你这般傻?” 怀秀听言摇了摇头,“你这话不对。” “有什么不对?” 怀秀想到那日盛凌容的话,淡淡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怎么对待这份差事我不管,我只知道杀人案也罢,寻猫寻狗也罢,既然来到这里,做好便是。”说完抱着卷宗便走。 “你,你去哪?” “寻猫。” 云菲将二人的谈话告之了盛凌容。 “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 盛凌容目光微闪,但见云菲的神色,“怎么,你也认为六扇门没落了?” 云菲道,“属下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去静室思过吧。” 如此,六扇门四司皆有自己分配的案子,大家清晨点卯后便各自办事,不是寻猫便是寻狗,怀秀有种恍惚像是回到了石安县,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长安,吴卓,姜泽,甚至周清月皆朝她看来,“你笑什么?” 怀秀笑道,“其实这样很好。” 众人皆莫名其妙时,玉珠带着一农人走进了衙门,那农人背着一个大竹篓,篓里有鸡有鸭。 “你这是做什么?”吴卓与长安围了过去。 玉珠拍拍手,笑道,“买的,共十只,以后谁丢了都可以来领。” 长安大笑,吴卓朝玉珠竖起了大指母,“还是你最厉害,我这里还有一桩寻猪的,要不,你再跑一趟去买一头猪回来......” 然而,怀秀要寻的那只猫可不是能随便买的。 寻了两日根本没有线索,姜泽过来告诉她,“我听说一家商会要设一个拍卖场,除了多家当铺将铺内死当的物品拿来现场拍卖,还有西域商人带来的物品,听闻就有一种活物,叫‘波斯猫’。” 怀秀听言双眼一亮。 第39章 :巧遇古董商 怀秀不知姜泽为何要跟着,他说反正也无事,他的上司崔良去赌场了,姜泽十分鄙视,崔良根本不管他,让他那里凉快那里呆,怀秀却笑道,“六扇门不愧是六扇门,行事作风就是不一般。” 想不到这开当铺的,也有商会,拍卖会由此承接,还专门有一间高档的拍卖场,上下两层,装金布银,正中一个大的台子,台下是数十张坐位,前排的还有茶水糕点供应,未开始前,台上有舞伎献舞,有江南小调的优雅,有西域塞外的狂热,再一次让怀秀见识了京城的繁华。 入场者都是有些家底的,谁不是衣着华丽,怀秀三人一身布衣,便被会场护卫相拦,直到三人拿出腰牌来,他们依旧不放行,似乎并不把衙门的人放在眼里,直到方柏舟出现,方柏舟是官,自然比捕快讨人喜欢,毕竟方大人家世好,有钱有权,护卫给了一个天大的面子,放行。 “方大人也喜欢来这个地方?”怀秀笑问。 方柏舟尴尬回答道,“家父生辰,欲为家父淘些宝贝。” 这谎话说得也太蹩脚,就连长安与姜泽也看出来了。 “李姑娘来此是......” 怀秀笑道,“寻猫。” “嗯?”方柏舟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楼一包房内,朱煜看着怀秀的身影笑了笑,“她还敢出现呀。” 是呀,敢放世子的鸽子。 小枫道,“属下去把她捉上来。” “不用了。”朱煜道。 约半刻时钟,拍卖场己经人满为患了,大家都十分有兴致的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聊。 “听说今日这场,有不少海外的珍品。” “你的意思外邦来物?” “不得了,那可是走私来的。” “有一家‘鑫源’典当行,私下收售不少外邦之物,除了送给达官贵人外,余下的便拿来此地拍卖,那些大富商们可是喜欢得很,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得上。” “外邦之物也不见得多好。” “物以稀为贵吧。” “官府的人知道吗?” 有人笑道,“那有不知的,都上下打点好了,谁管呢,并非要人命的东西,并非强买强卖。” 随着一声锣响,拍卖正式开始,整个场地便也安静下来,舞伎们退场,有人抬出几个箱子来到台上,接着一位中年短胡男子上场,笑道,“鄙人是‘正万’典当行的掌柜,名字大家都知道吧,我也不介绍了,今日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这些好看的舞伎,别老盯着她们,你们的目光应该放在这里。” 男子言语颇为幽默,引来众人轻笑。 “霍老板,你快是打开箱子呀,让我们见识见识到底是些什么宝贝。” “你急什么?反正你也买不起。” “哈哈......”场下又是一阵大笑。 霍老板打开的第一个箱子,是一对玉瓶,极品和田玉,晶莹剔透,最低价五十两银子,价高者得之,随后众人开始叫价,喊价声此彼起伏,一片热闹,片刻功夫,就从五十两叫到百两,最后以一百二十两成交。 第二个箱子是一件雀金裘,此衣乃孔雀毛织成,色彩炫丽,十分珍奇,“......孔雀华丽的羽尾上,只有顶端“珠毛”可以用于捻线。工匠们要把这些短短的细绒毛缠裹在一根细蚕丝上,再用丝线分节捆扎,把孔雀羽绒固定......”怀秀听周围有人在介绍这件衣服,不由得砸舌,这样一件衣服可真是价值不菲,果不其然,此衣以五百两成交,接着第三个箱子,第四个箱子打开皆是珍品,分别卖了个好价钱。 霍老板下场后,又有“兴盛”典当行的掌柜走上台,他今日带了三件珍品,象牙笔,珍珠衫,翡翠镯,这对翡翠镯具说有数百年历史。 怀秀看了会热闹,这些东西与自己的生活相差甚远,正要问方柏舟看上了什么时,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咦,这人总是这么神神秘秘呢。 暂且不管他,怀秀问左右买家,“不是有波斯猫吗?” 其回答道,“你说的是西域的货,现在估计还在后场吧。” 怀秀对场上的东西不感兴趣,见长安看得起劲,还吃起了瓜子,怀秀鄙视一番后来到了后场,长安与姜泽也跟来了,长安嘀咕道,“买不起看看也行。” 姜泽道,“那你继续看。” 后场也有不少人,皆是卖家,等侯着上场呢,果然有几个西域人,怀秀看到一个笼子里有一只白猫,靠近检查却并非失主的猫。 “你是何人?” 突然转来一道呵斥,怀秀三人寻声望去,见方柏舟被人从一间屋子提了出来。 方柏舟道,“我是买家。” “买家去前场,来这里做甚?” “前场没什么好东西,故来后场看看。” “我看你像是个贼。”有人抓住伯舟,极为不客气。 “住手。”怀秀上前。 “你又是何人?” 长安亮出身份,打手们面面相觑甚为惊讶。 “哟,原来是几位捕快大人。”极快,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来,“在下是‘鑫源’典当行的掌柜封源,不知几位大人有何公干,我等可是正经商人。” 怀秀轻咳一声,“六扇门查案,尔等让开。” 打手不从,怀秀眉头一挑,“怎么你们要公然抗命?” 封掌柜使了一个眼色,几人这才放开了方柏舟。方柏舟理了理衣衫,面无表情。 “封老板,该你们了。” 这时有人在外喊话,封源笑着应了一声,手一挥,几个手下抬头他们的箱子走出后场。 随后怀秀方柏舟等人也跟着出来。 方柏舟这才向怀秀道谢。 怀秀道,“方大人去后场是为何事?” “这......李姑娘还是不知道的好。” “喂,我们刚才可是救了你。”长安不悦。 方柏舟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每个都有自己的秘密吧。怀秀心想,也不再追问。 但听现场爆发出一阵掌声,“封老板,这次又有什么好货?” “快点拿出来,就等你们了。” 压轴的必定是更好的。 封源在台上向众人抱拳一礼,“诸位久等,某这就献上。”然后拍拍手,几个箱子全部打开。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 封源拿出其中一物,是一面铜镜,不,不是铜制,而是一种大家从未见过的材料所制成,表面光滑明亮,一本书册大小。 “可知是此物?”封源得意道。 众人议论纷纷,“咦,能映出我的样子。” “像是铜镜。” “比铜镜更清晰。” “我见过,传教士有此物,作镜用,可没有这么大。” 封源哈哈一笑,“不错,此物就是一面镜子。”封源将镜子高举,在众人面前一一走过,众人的面容无不清晰的出现。 “妙物,妙物。我从未见过如此清晰的自己。” “此物底价如何?” 封源再次回到台上,双手比了一个“十字。” “十两银子?” “不,十金。” 众人一片哗然。 怀秀等人倒吸一口冷气。 便是如此,众人也都争相喊价。 “十五金。” “二十金。” “三十金。” ...... “有钱人真多。”长安啧啧一声。 怀秀感叹道,“的确稀奇。” “百金。”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现场再次一片哗然。 黄金百溢!无人再敢争锋。 好大的手笔哦。 怀秀也想看看这豪主是谁? 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挺着大肚子,一身富态,笑吟吟的上了台。 “敢问贵客贵姓?” 富商道,“我姓马。” “马老板,哪里人?” “杭州。” “杭州可是好地方,马老板真是有眼光呀。”封源一阵吹捧,拉着他的手,“咱们后场结账......” “等等。”怀秀一听是马姓的杭州人,迫不及待的冲上台,一把抓住了马老板。 然而这时突然拥进一群锦衣卫来,“锦衣卫查案,所有的人都不许动” 领头的是一位总旗,姓陶,长得五大三粗。 第40章: 得知线索 “有人举报,此处藏有走私之物,锦衣卫奉令查办。” 陶总旗大手一挥,其属下四下散开,开始搜查,所有人被赶到一侧,上百人拥挤在一起,数十位商人及他们的奴仆不能动。 姜泽准备拔剑,长安拦住道,“咱们也是官,怕什么?” 二人看向怀秀,见她还死死拉着马老板,而马老板早己吓呆了。 这是近几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国朝禁海,除了官方与外邦交易,不再允许民间商队私下往来,然,利益所驱,生存为大,特别是沿海一带,走私成风,大胆的商人早己看好这个商机,即便是刀口上过活,也是乐意走上这趟,风险与富贵共存,有人发了大财,自然也有人倾家荡产,甚至丢了性命。 朝堂屡屡禁止,却禁不了这巨大的利益,甚至有官员与商人合作,暗箱操作,再者,外邦进贡之物只能皇家享用,有了走私,这些贡品不再只限于皇家,达官贵人们也有享用这等权利,管控便越来越松,近几年来,竟是将走私之物公然叫卖,如此番这等拍卖交易。 只是未想到,这锦衣卫为何突然发难,查起此事来。 而他口中所说的私物,大家都明白,乃外邦之物。 很明显就在台上。除了那面镜子,还有香精及呢料。 长安看着这一切,凑到怀秀耳边,“定是这位封掌柜没有上下打点好。” 刚说完,封源便走到陶总旗面前,“请大人移步说话。” 陶总旗瞟他一眼,“有什么话这里说。” 封源只得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一阵耳语。 长安又道,“你看见没有,这是行贿呢,估计一会儿锦衣卫就该撒了。” 然而,怀秀却不管这些,她从脖子上取下红玉蝉,“马老板可认识此物?” “什么?什么?” “马老板可认得此物?”怀秀再问一次。 马老板似反应过来,但他依旧紧张得全身颤抖,“不,不认得。” 怀秀觉得他没有认真回答,“马老板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你再仔细看看。” 马老板这才转头看向怀秀,怀秀道,“我是六扇门的捕快,正寻找此物的主人。” 马老板咽了咽口水,眼珠一转,“你带我离开,我就告诉你。” “谁在说话?” 怀秀这边动静引起锦衣卫的主意。又见马老板手上的镜子,嘴角一勾,大手一指,“你们几个,出来。” 怀秀几人被拉出人群。 “误会,误会。”长安笑吟吟上前赔笑,“我们是六扇门的,前来查案子。”说着将腰牌拿了出来。 陶总旗将几人好一阵打量,忽尔冷笑一声,“我认识六扇门的人,怎么未见过你们?” 长安道,“我们是刚加入。所以大人不认识也很正常。” “是吗?”陶总旗一幅鄙视的模样,故意刁难,“六扇门早己没落,那来的案子可查,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与这些贼子一伙的,还敢冒充捕快。” 冒充? 陶总旗一把抓过马老板手上的镜子,“这是什么?走私物,来人,把他们都给绑了。” 姜泽“嗖”的抽出长剑,众锦衣卫顿时拥了过来,吓得马老板大叫,“不管我的事呀,不管我的事呀......” “等等。” 朱煜从二楼走了下来。 有锦衣卫立即朝他们拔刀,“还有两个。”却被小枫当场卸了武器。 陶总旗顿时怒火冲天。 “陶总旗,仇百户可好?三年前,百户大人进京时,某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朱煜缓缓道来。 “这是宁王世子,尔等不可造次。”小枫厉声道。 陶总旗脸色一变,立即笑脸迎了上去,“原来世子也在这里?”那变脸的速度堪比迅速,又吩咐手下收起刀刃。 朱煜笑道,“想买点好东西,就过来看看,正巧遇上陶大人办案。” 陶总旗道,“授百户之令,查办走私。” 朱煜点点头,“总旗辛苦。”然后指向怀秀几人,“我可以做证,她们的确是六扇门的人。” 陶总旗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如此,是陶某眼拙了,陶某这就放人。” “多谢。”朱煜道,“他日还请仇百户与陶总旗于府上一叙。” 陶总旗受宠若惊,“不敢叨唠。” 随后,众锦衣卫只带着‘鑫源’典当行的人与货,扬长而去。 “唉。”长安长叹一声,“银子给少了。” 锦衣卫来得快,去得也快,嗯,像是打了一场秋风。 朱煜再次为怀秀解围,怀秀十分不好意思,“多谢世子。” 朱煜却不承她这份谢,“李姑娘是不是要与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她心里是明白的,却装着糊涂,“......我的确是来查案的......” 怀秀听到朱煜轻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姜泽见二人神色,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马老板,你不能走......” 长安的声音传来,怀秀寻声看去,见马老板随着人群跑出了拍卖场,不由得一慌,顾不得与朱煜说话,拔腿就追,接着姜泽也追了过去。 “世子,她......”小枫为自家主子不平,“李怀秀实在无礼,我去把她抓来向世子赔罪。” 朱煜抬手阻止,笑道,“这份人情终是要让她还的。” “哎呀,我真不记得了。”马老板被拦下,“几位大人就放过在下吧。” “你再好生想想,这只玉蝉如此特别,马老板不可能不记得。”怀秀几近哀求。 姜泽从未见过怀秀这般,甚是惊讶,连长安也心有不忍,将她的短剑一比,威胁道,“不说我把你交到锦衣卫去。” 马老板快哭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五年前,有一位姓陆的姑娘急需要银子,将此物卖给了我。” “陆姑娘?哪里的陆姑娘?” 马老板支支吾吾。长安再逼,“快说。” 马老板道,“五年前杭州粮道陆照勾结水寇劫走官粮被诛,陆照的女儿逃了出来,我当时不知是她,就买了这只玉蝉,后来看到海捕文书才......你们不可去告发我,我只知道这些了。” 在怀秀发愣之际,马老板挣脱束缚,随着人群跑了。 “喂。” “别追了。”怀秀沉声道,“我们去找方柏舟查陆家资料......方柏舟呢?” 几人发现方柏舟不见了。 “估计是走散了吧。”姜泽道。 “我在这里。” 正说着,方柏舟走了过来,“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这位陆姑娘在哪里,但你要答应帮我一个忙。” 第41章:尊驾走错了吧 锦衣阁: 冯征道,“......带走封源的是总旗陶勇,说是受了百户仇签的命令,锦衣卫我们上下都打点过了,唯独落下这个仇签,此人曾是琼州守军,三年前立了一点军功,又贿赂琼州监军太监,因此调回了京城,但他在京城毫无根基,也不过一百户,他在锦衣卫里说不上话,倒是极力想立功,但没人看得上他,除了陶勇,二人以兄弟相称,卫所里给他们的也都是些不着边际的活,我们也就忽略了,未想到......他趁着指挥使毛寿,千户万海不在,便跳了出来,实在是可恶。” 墨衣淡道,“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霸。” 冯征道,“正是,他还把‘鑫源’典当行封了,封源等人现在在诏狱,万一抵不过酷刑,说出点什么来,不怕仇签知道,就怕他纠缠着不放,总之是阎王不怕,恶鬼难缠。” 墨衣道,“锦衣卫里还有谁是我们的人?” “有一个线眼。”冯征又道,“近几日,我们连着两家铺子被挑,我总觉得有些不正常,担心又是那人的手笔,若说‘德缘’商铺动了那人的利益,但‘鑫源’典当行那人又怎知与我们有关?” “是否是那人手笔你去查一查,但也许只是一个想立功的人,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墨衣曲指敲着桌子,“你去备一份厚礼,既然刘,毛二人都不在,你也去寻寻山中的猴子,顺便让紫衣准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公子说的是五城兵马司监军王芳?” 墨衣应了一声,“再告诉封源,若他扛不住了就别扛了,诏狱的酷刑不是一般人能忍的,他死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家人,若他说了一些不该说的......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家人。” “属下这就去安排。” * 听了方柏舟的话,怀秀惊得无法言语,原来那位卖红玉蝉的姑娘竟然是锦衣阁的陆慧娘。 “后来陆家出事,她虽逃了出去,但还是被抓了,发配琼州,三年前,太后大寿,陛下大赦天下,她得以赦免。” 原来如此。 “你是怎么知道的?”怀秀问。 方柏舟回答道,“方家与陆家是世交,我从小就认识心慧,多年前我曾见她佩带过这个红玉蝉,我问过,她说是有人相送。” 怀秀暗忖,早知他见过红玉蝉,当初就该问他,免去了这一番折腾。 不过,虽然几经波折,她也是欢喜的。 “我现在就去锦衣阁。” “等等。”长安与方柏舟异口同声。 怀秀看看二人。 方柏舟先道,“你答应过帮我一个忙。” “嗯,什么忙?” “只能告诉你一人。” 于是二人走到一旁,“还望李姑娘能帮我查一个案子。” 怀秀松了口气,开玩笑道,“幸好你不是要酬劳,我可没钱给你。” 方柏舟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此案恐有生命危险。” 怀秀敛住笑容,“与上次跟踪你的那两人有关?” 方柏舟点点头。 “什么案子?” 方柏舟沉默片刻,“我怀疑他们与海盗有瓜葛。” 什么? “我知道姑娘在查海盗,所以欲请姑娘相助。” 怀秀惊问,“可与兵部的案子有关?” “我觉得有。” “为何现在才报?” “因为没有证据”方柏舟无奈摇摇头。 “如此他们是何人?”怀秀问。 方柏舟又变得捏扭起来,一幅不肯说的模样,“待你见过陆心慧之后我再告诉你。” “喂。方柏舟会给怀秀说什么?神神秘秘的。”长安见二人嘀咕。 “你该去问她。”姜泽冷言道。 长安“戚”了一声,见二人走了过来,神色平常。 “你刚才有什么事?”怀秀问长安。 长安正要开口,“等等,你别说了。”怀秀道,“料你也没什么事,我现就去锦衣阁,你二人呢?” “我,我......有事。” “同去。”姜泽道。 长安道,“怀秀我觉得咱们还是先找猫。” 怀秀笑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你留下继续找猫。” “怀秀,你好没义气。”长安跟在她身后,见方柏舟也跟着,“好歹我们才是同门,方大人,你跟着去做甚?” 方柏舟嚅嚅唇,嘀咕一声,也不知说的是什么,怀秀瞟了他一眼,对于他刚才莫梭两可的话,即好奇又怪异,暂且按耐住,待去了锦衣阁再来详问。 几人急步而行,怀秀的心扑腾扑腾跳个不停,仿佛一下刻,她就能知道宋大哥的情况。 他们很快来到了南市,锦衣阁的阁楼己能得见,怀秀突然缓了脚步。 “怎么了?”长安问。 她是害怕了,害怕这一次又是无功而返。 “要不,我们找猫。”长安见怀秀犹豫不前。 突然身后转来“啊”的一声,是方柏舟发出,他指了指前方,“是他。” 怀秀寻着看去,只见路边停了一辆马车,有一人从马车上下来,此人披着一件纯黑的裘衣,非富即贵,背对着她,看不见容颜,“谁?” 方伯舟说出“疑犯”两个字,长安听见了,不乐意,“方大人,你又与怀秀嘀咕着什么?你一路跟着我们,让怀秀帮忙,你莫不是把怀秀当枪使吧。” “没有。”方柏舟否认。 怀秀知他不是那样的人,“别怕,我去会会他。”便要上前。 “别去。”方柏舟道,“我们什么证据也没有,要从长计议,不可打草惊蛇。” 怀秀笑道,“方大人早就打草惊蛇了。”她指他跟踪一事,“其实有时打草惊蛇未免不是一件好事,正巧帮大人出出气。” 海盗是她平生所恨,怀秀目光一沉,大步朝前。 长安惊呼,“李怀秀?” 却是那人突然步子一顿。 这档,怀秀己经来到他的身后,笑道,“尊驾怕是走错了吧,这可是锦衣阁,锦衣阁只招待女子。” 第42章 :没有资格爱你了 那人闻言,微顿片刻,继续朝前,装聋子吗?怀秀不免哼了一声,更觉他举止有异,这般近瞧又觉得他背影熟悉,于是追上前去,被一紫衣持剑拦住。 怀秀吓了一跳,这人从地里冒出来的? “住手。” 那人呵斥一声。 姜泽几乎同声而至,拔出长剑,直刺紫衣。 长安惊讶的捂住嘴巴,直呼,“完了。” “什么完了?”方柏舟问。 长安狠狠的瞪着他,“都怪你。” 方柏舟莫明其妙,大喊一声,“李姑娘......” 见李怀秀以手为掌朝那人劈去,“请尊驾随我去一趟六扇门。” 那人微微侧身,避开怀秀突袭,长袍一拂,后退数步站定,这般转身朝怀秀看来。 怀秀劈了个空,随即摆开架式,却再未出手,她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与宋大哥相见。 纵使七年未见,在那人转过身的一瞬间,在那熟悉的容貌真真实实的落入眼中的一瞬间。 俊朗的容颜多了不少风霜,剑眉星眸下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厉色。 但她还是认出了他。 天地仿佛停止了转动,她仿佛停止了呼吸。 姜泽与紫衣的打斗声,周围人的诧异声统统不见。 七年时间,多少日夜,他成了她的执念。 当这一执念突然出现,她却一时没了反应。 四目相对,相比她的惊鄂,他反而坦然得多。 谁也没有开口,她怕这是一场梦,他只是不知该说什么。 她眨了眨,再眨了眨眼,他垂了垂眸,双手剪后,终于唤道,“......怀秀,是你呀......” 怀秀,是你呀。 像是平常的一声问侯,多年未见的一位朋友,哦,原来是你!没有惊讶,也没有惊喜。 但怀秀的心情如涛天海浪,他认出了她。 “李姑娘?” 或许是陆慧娘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铺子,见到宋元,略微一怔,“宋大哥你回来了。” 一声宋大哥,让怀秀一个激灵。 “李姑娘,这位是我的夫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所有的喜悦很快被浇灭。 ...... 怀秀觉得自己此刻肯定像一个傻子。 她有些坐立不安,想尽快离去,想回到那间破屋子里,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偏偏陆慧娘热情的将他们请进了店里,不,请进了家,他们的家就在店铺后院,一间很精致的院子。 “原来李姑娘与宋大哥是旧识?慧娘与李姑娘见面数次确不知。”陆慧娘温温柔柔,让小环端来热茶糕点招待。 “到是我未与你说起过,七年前,我不是在石安县住过两年吗?她是石安县李捕头的女儿。”宋元道,慧娘微微一笑。 长安与姜泽站在客厅外,靠在栏柱上,凭慧娘怎么相邀,也不肯入座,方柏舟不知什么时侯离开了,紫衣不知踪影。 “你们多年未见,一定有许多话说,我去厨房为你们准备好吃的。”陆慧娘笑着离开,又叮嘱宋元,“好好招待李姑娘。” 怀秀感到特别尴尬,双手放在桌下紧紧的握住,身子也绷得紧紧的。 “你阿爹还好吗?”宋元将一盘糕点端到她的面前,声音很温和。 怀秀强迫自己露出他乡遇故友的笑容来,“阿爹很好。” “衙门其他人呢?” “都很好,只是周大哥在追捕水寇时死了。” 宋元嗯了一声,并未见多少悲伤。 他的反应怀秀有些鄂然,突然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面前的这个人让她感到了一丝陌生,她暗吸一口气,“对了,宋大哥当年是如何脱困的?宋大哥可知容娘的消息?” 宋元沉默片刻,目光有些暗淡。 “当年我与容娘被海盗带走,他们将容娘交与接头的人,拿了酬金后,反被对方追杀,我也受连累,身负重伤,跌入江中,后来被心慧一家所救,苏醒时己是半年之后,身体也大不如从前。” 怀秀听言心跟着一紧,他的确消瘦了很多。 “再也无法在衙门里做事,便跟着一杭州商人行商,五年前陆家出事,闻得心慧发配琼州,便去了琼州,一边做丝绸生意一边照看她,三年前,皇上大赦天下,心慧赦免,便带她来了京城,开了这间铺子。” 短短数语,道出七年来的经历。 原来如此,“宋大哥当年的伤一定很重。” 宋元笑了笑,“一切都过去了。” “是,一切都过去了。”怀秀扯了扯嘴角,又问,“追杀你们的人是谁?” “不知道。”宋元道,“我找过容娘,始终没有消息。” “他们为什么要抓容娘?” “不知道。”宋元倒了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 “其实我有查出,当年失踪的那几人,她们都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这或许......” “怀秀,过了这么久了,有些事,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宋元打断了她的话。 怀秀又是一阵鄂然。 她看着宋元淡然的神色,片刻的沉默后,“前几日张贵叔还问我容娘的消息,罢了,知道宋大哥无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言毕,便己起身,起身时力度太大,不小心撞上了桌子,宋元下意识抻手相扶,“小心......” “没事,没事。”怀秀更加尴尬,“衙门里还有事,我得走了。” 宋元也站起来,“我送送你。” “不用了。”也许怀秀拒绝得干脆,令宋元一怔,又道,“让紫衣送你。” “就是刚才那个武功高强的人?” “是。”宋元道,“行商在外,需要一个身手好的人在侧。” 怀秀表示了解,又故作轻松的笑道,“宋大哥,我现在是六扇门的捕快了,我能保护自己。” 宋元微微一笑,“想不到,你还真进了六扇门。” 怀秀告辞走出客厅,遇陆慧娘走来,“李姑娘要走?” “衙门里有要事。” “吃了饭吧。” “多谢,叨扰了。” “李姑娘常来......” 看着怀秀急迫的步子,陆慧娘微微一叹,转过身来看着宋元,“小姑娘快哭了。” 怀秀的确快哭了,但她没有哭,她心思混乱,大脑空白,若不是长安提醒她,她必定走一天也到了不出租屋。 一进屋,便道,“困了。”然后“咚”的一声关上房门。 姜泽与长安都没有问,但二人都看出来她心情不好。 她很委屈,她很伤心。 姜泽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 “那紫衣人武艺很高,与我对战时,却又故意隐瞒招式。” 长安白了她一眼,“别管紫衣黄衣了,你知道怎么安抚一个失恋的人吗?” 姜泽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长安反问,“你不觉得这是失恋的表现吗?为寻一个人来京城,为寻一个人入六扇门,为寻一个人独立风中,为寻一个人不惧穷凶恶极的海盗,你会不会觉得这很伟大?” 姜泽哼一声,“无聊。”然后大步走出这间破屋。 怀秀并没有睡,只是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脸,终于流下泪来,她为什么要哭呢?她也不知道,反正泪水再也止不住,她细细的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又觉得像是梦,就这么找到宋大哥了,她应该高兴才是,宋大哥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再好不过了,有了妻子,有了铺子,有了新生活。她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一层呢?她还停留在七年前,却不知,时间这东西,是最经不住的,许多事情都己经改变,谁还能踏步不前? 反正,也不是因为他才来的京城。 反正,也不是因为他才加入六扇门。 哭着哭着怀秀又笑了,因为心中挂念的大石己然落下,她也不用再愧疚了,他终归是好好的。 可是......她己经没有资格再喜欢他了。 笑着笑着怀秀又哭了。 第43章 :我相信他 次日怀秀一大早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长安笑了好一会儿,直到怀秀瞪来,长安赶紧讨好的端上刚煮好了的热粥,莫名其妙的道了一句话,“不要气妥,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 怀秀只道她在调侃她,也许她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她想反驳一番,罢了,有些事越描越黑,还不如就此过去。 喝了难喝的粥,来到六扇门,却见方柏舟在此。 “方大人,昨天是谁先跑的?”长安道,“不厚道。” 方柏舟有些尴尬,看着怀秀道,“李姑娘,方某有话说。” 怀秀也想了一夜,有许多不明白之处,于是带方柏舟移步到侧室。 方柏舟迫不及待的问来,“姑娘要寻红玉蝉的主人是宋元?” 怀秀点了点头,突然想到红玉蝉还在自己身上,应该要物归原主了。 “宋元便是七年前失踪的那位捕快?” 怀秀再次点点头,“方大人跟踪的人是他?” 这回轮到方柏舟点头了。 “他昨天说了什么?” “宋大哥不可能与海盗有瓜葛。” 二人又同时开口。 怀秀有些不悦,“他是被海盗劫走的,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绸缎商,你凭什么怀疑他?” 方柏舟古怪的看着怀秀,“你相信他说的?” 怀秀更加生气,“你不是也没有证据吗?” 方柏舟叹了口气,“是,我没有证据,我见过宋元,在琼州。琼州海盗甚行,十数支海盗纵横海域,而他们之间也相互争抢地盘,夺取利益,其中又以何楚,唐中岳二人所领的海盗为大,其余的分别依附。三年前,心慧被唐所劫,引发何,唐大战,最后何取胜,成立了一个帮派,名青海帮,琼州一带盛传,何冲冠一怒为红颜,之后,皇上大赦,宋元带走心慧,这难道不奇怪吗?何楚即然中意心慧,又岂能放她离开?” “所以呢?”怀秀眉头一挑。 方柏舟肯定道,“何楚与宋元必有关系。” 怀秀听言静静的看着方柏舟,“方大人为何会出现在琼州?” 方柏舟一怔,突然脸色泛红,“我......那年......”他咬一咬牙,“我也是寻心慧而去,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家出事,我岂能不管?” 怀秀见他神色,倒明白了一些。 “你所说的这个何楚,你可见过?可是画像中的那位何老大?” 方柏舟道,“不能确定,此人常居海外,神出鬼没,有人说是外邦人,有人说是汉人逃到了外邦,但不管是国朝的商队,还是外邦的商队,他们都劫。” “如此说来,你说宋大哥与海盗有关,也不过是猜测。”怀秀道,心中却隐隐着痛。 “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才来求助李姑娘,难道......李姑娘返悔了?”方柏舟观察怀秀神色,“还是因为李姑娘与宋元有旧交,所以才......” “方大人多想了。”怀秀道,“宋大哥是不会与海盗有什么瓜葛,你不了解他,他的父母就是死在盗贼手上,这一点王忠大人曾查过他的底细,你可以去问王大人,曾经他游历江湖,杀海盗灭水寇,还帮助官府破案,这样的人又怎能与贼为伍?” 方柏舟听言微微吃惊。似乎还要辩解,“屠龙之人,也有可能成为龙。” “方大人还不相信,为何不去问慧娘?想必这几年她是最了解宋大哥的为人。” 方柏舟一时哑然。 怀秀也震惊,她这话,怎么有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味道。 二人互看一眼,仿佛都了解对方所想。 怀秀暗骂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柏舟点了点头。他点什么头?怀秀瞪大双眼。 “如此,方某明白了,方某告辞。” 明白?明白什么? “喂......” 方柏舟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怀秀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无语。 一整日都恍恍惚惚的,仿佛人生没有了目标。 * 锦衣卫的诏狱被称为人间地狱,但凡进去的,十有八九不得活着出来,余下一二也必定是被拔了一层皮,这里铁墙铜壁,昏暗潮湿,终日不见天日,鬼哭狼嚎之声不绝耳。 一间阴深的牢房,烧着火炉,墙上皆是铁链枷锁,血迹斑斑,散发着血腥的臭味,陶勇穿着一件单衣,手拿牛鞭,目露凶光,不停的抽打绑在木架上的人犯。 “说,你们是从何处得到这些走私物?” 人犯蓬头垢面,身上己无一片完好的皮肤,仍咬紧着牙关,直到晕厥,陶勇将鞭子一扔,喘着粗气,一阵脚步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身材高大,丹凤眼,左右纷纷行礼,“百户大人。” “还未开口?” “嘴硬得很。” 仇签眉头紧皱,“他的家人呢?” 陶勇挠挠头,“没寻着,只有几个奴仆。” 仇签转身就走,陶勇立即拿上外袍铁甲跟在身后,边走边穿,“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撬开他的嘴。” “禀大人,五城兵马司监军王公公来了。”这时有锦衣卫来报。 “那死太监来做甚?”陶勇口无遮拦被仇签狠狠瞪了一眼。 “请他去大厅。” 片刻,仇签来到大厅,只听王芳在训斥其手下,“这没眼界的,竟拿如此劣茶待客?”说完还“呸”了一声。 “公公息怒,属下这就去换新茶。”手下战栗退出,遇到仇签,忙行礼,“大人。” 仇签嗯了一声大步而入。 王芳见仇签来了,端着架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仇签施礼道,“不知王公公驾临,仇某怠慢了,仇某向公公请罪。” 王芳见他还算懂事,心里受用,又换了一幅神色,但傲慢依旧,“大人客气,王某不请自来,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仇签入座,“不知公公来此可有要事?” 王芳也不与他兜圈子,“听闻你抓了一个商人?” 仇签怔然瞬间,欣然道,“是有此事。此人在公共场合售卖走私物,实乃胆大包天。” 王芳轻嗤一声,“说你是一个愣头青,你还真是一个愣头青。” 仇签一怔,面对这突然而来的指责,陶勇更是瞪大了双眼,狠不得冲上去,撒烂这死太监的嘴。 “还请公公明示?”仇签隐忍着怒火。 王芳道,“你以为一个商人在京城售买外邦之物,京兆府不知?三司不知?他们为什么不去抓,偏你要强出这个头?” 仇签道,“三司的事,仇某不知,只因有人举报,而毛指挥使与万千户皆不在,仇某只得按法办事。” “何人举报?” 仇签道,“匿名。” 王芳哈哈一笑,“匿名?你可知,京城但凡大富人家,王公贵族谁家里没有一点这些东西?就说那香精花露,各家女眷可是喜欢得很,有需求就有卖买,这又管你什么事,你凑什么热闹?你就不怕得罪了他们?” “这......” “依王某所见,大人不如放了这商人,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仇签听言一怔。 “可是这商人总归是犯了国法,怎能随意释放?其实商人倒是其次,那背后的人......只要顺滕摸瓜,或许就能找到大鱼。” 王芳冷笑一声,“大鱼?大人说的是谁?” 仇签顿了片刻,“不瞒大人,仇某在琼州当过兵......” “大人的屡历王某知道,王某也知道大人调回京城不易,大人想做出成绩来王某也理解,但大人为何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百户?” 仇签皱起了眉头,终是面露不悦,“下官虽是百户,但这每年的俸禄也不是百拿的。” 王芳听言,不由得生怒,见他神色,一本正经似的,又觉好笑,暗忖竟与他装起清官来,也难怪在锦衣卫里不受待见,如此不懂人情事故,自己本与他无交集,不过是受托而己,该说的己然说明,他还这般执迷不悟,捅出什么篓子来,也与他无关,自己还懒得管了,于是起身拂袖一甩,轻蔑道,“王某的话也言尽于此,要怎么做,大人自己惦量吧。” 王芳走了后仇签仍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握成拳,陶勇将王芳好一通骂,“他不过一监军,竟管到锦衣卫头上来了,哦,他说放人就放人,他以为自己是谁?平日里咱们受千户,指挥使压制也就够了,还受这死太监的鸟气不成?大哥,咱们就不放,气死他娘的。” 正在这时,有锦衣卫狱卒急步来报,“大人,那商人松口了。” 仇签一喜,随即回到牢房。 “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仇签凑近封源耳边,刚听他说了两个字,“嗖”的一声,一支银针射入封源的胸口,封源当场毙命。 “谁?” 有人影在牢门外闪过。 陶勇等人追了出去,片刻折返,“大哥,没见着人。” 锦衣卫大牢居然有人可以来去自如?仇签顿感事情不妙。 第44章 :世子招贤 宋元得知封源的死询时,正在作画,其实他有许久没有拿笔了,这些年来,总是拿刀的时间多,即便现在不像前几年那样颠沛,总也找不到那份心情,书房皆是上等的纸墨笔砚,却不曾动用,曾经作画的过往像是上辈子的事,只存在于梦中,和那遥远的记忆里。 以至于冯征进来时,吃了一惊,不想打扰,欲言又止。 “何事?” 冯征这才说来,“封源死了。” 宋元手一顿,笔尖上的墨汁滴落在雪白的纸上,蕴化开来。 “他松了口,但很快被我们的眼线所杀。” 宋元将笔搁下,将未作完的画拿起撒碎,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终归不适合用笔......好好安排他的家人,还有那位百户大人。” 次日,仇签被刺杀受伤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不过,他是武将,仇家多很正常,锦衣卫本有侦缉职责,是以,没人来过问此事,甚至有人在看笑话,有人觉得他无足轻重,一个从琼州调回来的武将,在京城没有根基,抓了几个海盗立了一点小功而己。 三司本就不喜锦衣卫的酷刑,正好因此事指责,东厂的人也借机打压。 锦衣卫因此掉了面子,指挥使脸色不好看,令千户万海赶了回来,却未能安抚,将其责骂一顿,并停职查办。 此时,京城的宁王府,后院有一个鸽房,十几只白鸽围在朱煜身边,争先恐后的争抢它们主子手上的食料。 “他的伤严重吗?” 小枫道,“胸口中了一刀,险些伤了要害。” “还算命大。” “刺客查到了吗?” 小枫道,“来去无踪。”又问,“世子为何如此关心仇签?”从三年前,仇签调回京城,世子便下令,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朱煜将所有食料洒给了白鸽,“锦衣卫与东厂号称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但实际上,锦衣卫己经被刘景控制,刘景也就越发目中无人了,居然将皮帐从我们手上倒卖给了海盗,这是置我宁王府何地呢?” 小枫道,“所以世子利用六扇门除去了谢瑞等人。” “不过是提醒他一声。” “刘景怕是要记恨上世子。” “又能如何,彼此都有把柄在手,他一个贪财贪权的人,玩弄权术,无非凭着圣恩,却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过一宦官,终将是万劫不复。他越跋扈越好,倒给我们一个机会,锦衣卫本只受天子令,当今陛下无意朝堂,整日寻道,锦衣卫己经成为他人臂膀,我们呢是要拨乱反正的,所以要提前准备,就需要有自己的人。”朱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小枫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主子说的自己人,不仅仅是自己人,朝中有王爷的眼线,世子也要有世子的心腹,就如在六扇门的部署一样,小枫敬佩主子在三年前就开始策划。 “观察三年,仇签似乎合格,有野心,也有些小聪明。” “属下没有看出他有什么聪明,倒觉得行事冲动。” 朱煜想了想,“你给他送份礼去,就说是本世子问侯他的伤情,看他是何反应。” “是,属下马上去安排。”小枫想了想,“刘景处真就不需要防范吗?” 正在这时,一只白鸽从远处飞来,停留在鸽房栏杆上,小枫立即从白鸽脚下,取下一封秘信,交给了朱煜,朱煜展阅后目光一片阴鸷。 那秘信上写着一行字:老四己与西南土司结盟。 老四朱佩,乃朱煜同父异母的四弟。 朱煜将秘信紧紧捏在手心里,“这才是我们该防的。” 次日,仇签来访。 他带伤前来,一来感谢朱煜,二来请求相助,“仇某费尽家财才得以回京,还未建功立业,便被革职查办,实为不甘,闻世子与指挥使大人交好,望世子能给予周旋,仇某感激不尽。” 当初回京时,在指挥使的酒宴上,仇签曾见过朱煜,众同僚对刚到京的他不屑以顾,甚至无人前来与他答话,倒是这位宁王世子不介意他官阶低,主动与他攀谈,虽然之后,世子离京回江州,他二人再无相见,但朱煜是他在京中唯一给他好颜色的人,听陶勇说,在拍卖场,世子还提起过他。 朱煜立即扶起仇签,“大人之事我听说了,大人是因国而伤,却受到如此对待,我也为大人不平。” 仇签猛的抬起头,但见朱煜目光一片清明,不由得感动不己,连着声音都有些颤抖,“这个时侯能为仇某说话者,唯世子一人矣。” 朱煜道,“大人到确实冲动了一些。” 仇签叹道,“是仇某立功心切,考虑不周。” 朱煜问,“拍卖场售卖外邦之物的消息,大人是从何处得知?” 仇签笑了笑,“这己经不是什么秘密。” 朱煜点点头又道,“指挥使大人那边,我定会为大人去说情,但大人也知,我在朝中无官职,此番入京,不过是参加年终朝廷大祭,我是没有资格管这事,至于指挥使大人是否卖这个人情,我也不甚清楚,若届时未能帮到大人,望大人不要见怪。” 仇签道,“世子能出手,我己是感激不己。” 一旁的陶勇听了,甚是高兴,对朱煜更是敬重,同时又为自己的大哥不平,“我们不过是按法办事,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朝廷撒职,刺客刺杀,反倒是里外不是人,连一个与锦衣卫八竿子打不着的五城兵马司监军也来给我们鸟气。” “住口。”仇签瞪向弟弟,“口出狂言。” 朱煜道,“王公公来过锦衣卫?” 仇签便将王芳来意说了。 “王公公为何要为封源说情?” 仇签道,“怕是受封源等人贿赂,怕我等撬开了封源的嘴,供出他受贿之事。” “唉,如今朝堂,也只有你二人敢说真话。” 仇签一惊,才知自己无意中犯了错,“下官,下官......言语有失。” 朱煜试探道,“陛下宠幸宦官,早己言路闭塞。” 仇签更是惊出一身冷汗,看着朱煜,见他目光含笑,陶勇却道,“世子所言甚是。”仇签何尝不是此意,不过,他比陶勇谨慎些,不敢逞口舌之快,终有顾及。 仇签再道一句,“小心祸从口出,给世子带来麻烦。”言毕,又看了一眼朱煜,同样带着试探之意。 朱煜道,“仇大人不必紧张,这是王府,都是信得过的人,我也当你朋友这才唠叨一句,我知道你心中一定会诧异,家父与刘景关系甚好,我却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朱煜自嘲一笑,“家父当年做错了不少事,自己也悔恨不己,如今年岁己高,身体也不好,许多事也无能为力,但我等毕竟是皇室子弟,有拨乱反正之责任。”言毕,重重在仇签臂上一捏。 仇签己然明白其意,心中一片惊涛骇浪,又带着丝丝激动兴奋。 来京三年,他处处碰壁不得志,他有野心,有报复,也自认有本事,耐何投靠无门,自己也不屑于与那些鼠辈一处。 如今朱煜有意招纳,这难道不是一条路吗? 于是仇签掠袍一跪,“仇某从此愿听世子差遣。” 朱煜再次扶起他,笑道,“以后不用这么多礼。” 陶勇不明白刚才二人之间话中的意思,见大哥一跪,自己也跪了下去,“陶勇与大哥一样,愿听世子差遣。” 朱煜笑着也将他扶起。 仇签道,“对了世子,在审问封源时,他己然松口,说了两个字。” “哦?” “他说的是永昌。” 朱煜道,“封源的货来自永昌?” 仇签点点头,朱煜随即一笑,“永昌乃京城最大的船行原来这背后真有刘景之力。” 仇签道,“想不到何楚的本事竟如此大,能把手伸到内陆来。” 他的话令朱煜侧目看来,“何楚,你是说沿海那个海盗,青海帮头目?” 仇签道,“世子久居内陆,也知沿海情况,世子所言甚是,青海帮如今是沿海最大的帮派,纵横海域多年,走私抢劫,什么都做,三年前,何楚与唐中岳争地盘,原本唐中岳势力更强些,但敌不过何楚的火铳,大炮,唐中岳不敌,最终其势力被何楚吞并。” 小枫听言不由得大吃一惊,“一个海盗而己,那来的火铳,大炮?缴收朝廷的?” 仇签摇摇头,“不,是荷兰的火铳,大炮。” 小枫哑然。 仇签道,“其火力不比朝廷的差,甚至说可以超越朝廷。否则,朝廷为何屡次围剿不得?” “他到有些本事。”朱煜喃喃道。 “只不过何楚一向都在沿海,想不到竟来到了内陆。” 朱煜道,“走私虽然获利高,但风险也大,并非正途,若永昌真与他有关,应是他想‘弃恶为善 。’” 仇签惊鄂,“可能吗?” 朱煜笑了笑,“当然不可能,他即是海盗出身,恶习难改。” 仇签思索片刻,“仇某能做些什么吗?” 朱煜拍拍他的肩,“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 待仇签陶勇二人离开后,小枫道,“世子,既然刘景在背后摆了我们一道,我们何不借此机会还回来?” 朱煜微眯双眼,“还肯定是要还的,但现在我突然对另一件事感了兴趣。” 第45章: 再见 怀秀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看出异端。 “怀秀,最近怎么无精打彩的?” “怀秀,你病了吗?” “怀秀,你眼睛怎么了?昨天是红的,今天是青的。” “怀秀......” “我有这么明显吗?” 怀秀与长安坐在屋顶上,怀秀本想安静的呆着,偏那长安甩不掉,两人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奈。 长安点点头,“好在他们不知原由。” “你别给他们说。” “哟,你是承认了。”长安笑道,怀秀一时哑然,居然被这小妮子套了话,她紧紧咬着草根,再不言语,心口又是一阵失落的痛。 长安见此,收敛起笑容,别人不知道,她是最明白的,怀秀为了找宋元,花了多大的力气,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坚持,到最后...... 唉,或许二人真的无缘吧。 长安如此想着,不忍见她难过,安慰道,“没了宋大哥,以后会有张大哥,王大哥,再不齐......”但见姜泽从房下走过,“还有姜大哥。我看他对你倒是关心得很。” 这话倒让姜泽听见了,以为唤他,抬起头来,见她二人,“何事?” 怀秀连摆手,“没事,没事。”这厢长安捂着嘴大笑,笑声引来了胡玉珠,“你们在笑什么?” “长安讲了一个笑话。”怀秀道。 “什么笑话?” “就不告诉你。” “姜大哥,你告诉我,行吗?” 姜泽并没有理会胡玉珠,转身离去。“喂......”胡玉珠跺跺脚,追他而去。 “他们这是......” 姜泽的性格大家都了解,为人淡漠,真有一幅道风仙骨,不识红尘之味,如江湖隐士,他不理胡玉珠在大家意料之中,然而胡玉珠的态度着实让人费解,她像江湖中的剑客,专门寻人挑战那种,她曾视姜泽为“敌”,三言两语离不开“决斗”二字,但最近对着姜泽实在客气了许多,不再动刀动剑,这不像是她的性情。 “你看出来了吧,自从通州回来,她就这样了。”长安一幅天下八封我最在行的狗仔模样。 怀秀想起追击海盗时姜泽曾救过胡玉珠,“也对,毕竟姜泽救过她,她还对姜泽横眉怒眼的有些说不过去呢。” 长安笑道,“不止,我听卫宁师兄说,在通州,二人夜探墓地时,曾掉入一墓穴一天一夜,你想想看,这一天一夜会发生什么事?” 怀秀倒也明白了,用力敲了敲长安的脑袋,“你真的该去写话本。” “好,承你吉言,那日不当捕快了,我就去开一个书局。” 正说着,但见周清月押着一人进来,却不知那人犯了什么法。 “咱们不是没有牢房吗?” 长安鄙视她,“恋爱脑,除了你的宋大哥,什么都不关心了?衙司说了,隔壁的棺材铺己经租过来了,当着牢房审讯室,你没听见这两日正装修吗?” 将犯人关在棺财铺,也亏得诸葛明想得出来。 “周清月这两日可是抓了不少人,你得学着点。” 怀秀讶然,“都什么人?” “小偷呗。六扇门的人都快赶上城防了,不过,总比没有案子的强。” 正说着,周清月朝她们看来,长安朝她挥手,笑道,“周大捕快,又立功了。” 周清月讽刺道,“总比某些人无所事事的好。” “瞧瞧,她还来劲了。”长安眼珠一转,“周清月抓了吴兴,诸葛月可是很看重她呢,整个衙门,就数她最积极,怀秀,你的地位不保呢。” 怀秀将嘴里的狗尾巴草一扔,跃下屋顶。 “你去哪里?” “抓小偷。” 长安一喜,觉得自己终于说服她震作起来了,欢喜的跳下屋顶,“怀秀,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寻猫吧,毕竟这活轻松......” 二人出了衙门,巷子外停着一辆马车。 “怀秀。” 宋元的身影出现在马车里。 “还是我去寻猫吧。”长安脚下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宋元带怀秀去了一间酒楼,点了一桌子吃的,皆是江州地区的菜肴与小吃,“这家店江州菜做得最地道,你尝尝。” 宋元如长辈一般为她夹菜,怀秀也吃得开怀,嘴上说好吃,其实嚼不知味。 “心慧不善江州菜,便订了这家店,本来她要一同前来,临时被国公夫人请了去,最近铺子里诸事多,我们怕没有时间常来看望你,倒是希望你有空去家里坐坐。” 他说着客套的话,怀秀觉得句句插心。 将嘴一抹,怀秀笑道,“好呀,有空一定去叨唠你们。”心里又想着,估计没空了。 “北方寒冷,你初到定是不习惯,心慧连夜做了一套冬衣,你先穿着,铺子里会再多做几套,以备更换。” “那我就不客气了。” “衙门里不能住人,你现在住在哪里?” 怀秀道,“与长安租了一间院子,就在衙门附********安街破旧,人员复杂,你一个姑娘家颇为不便,我再给你找间好的宅子,离衙门也不远,租金你不用担心......” 怀秀一边吃一边认真的听着宋元的话,心里很是感激,终于感受他乡遇故人的温暖,可是,可是,他把当她成故人,她却对他有“非份之想。”越是这样,她心里越难受。 “宋大哥,我一切很好,你不用这般客气。”怀秀笑道。 宋元笑道,“当年在石安县,我受你阿爹不少照顾,这都是应该的。” 这世间那有这么多应该不应该的,怀秀暗忖,“真的不用了,我己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 “长大了也是邻家小妹妹。” 怀秀笑得好尴尬,似想到什么,从脖子里取下那只红玉蝉,递给了宋元,“这个还你。” 宋元一怔,许多往事浮现出来。 怀秀道,“无意中从一水寇手上搜得,我知是宋大哥的东西,现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宋元接过红玉蝉,“当年落水,被心慧所救......” “所以宋大哥就以此物相赠。”怀秀笑道,他说他半年后才苏醒,想必陆夫人是尽心照料着,所以......宋大哥感动不己,赠以此物,然后又得知陆家出事,宋大哥又不惜千里赶去琼州救人...... 怀秀想着这该是怎样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陆夫人那么好的一位女子的确值得宋大哥好好珍惜。 只是......怀秀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 “宋大哥,当初你即以脱困,为什么不给我们哨个信来,报个平安也好,你不知道我......阿爹还有衙门里的人都十分挂念你。”怀秀依然笑着,可那笑容里包含着大多的东西,她并非要责怪他,或许在他心里,根本没有将她们这些人放在心上,但他对她又拼命相救,她有些不明白,是以想问个清楚。 宋元听言,却也沉默片刻,“对不起。我本是飘浮不定之人,当初没有想这么多。” 没有想这么多,这个回答让怀秀伤心,难道那两年的时光他只把他们当成他生命中无所关系的过客而己? 阿爹也说过,他一江湖中人,于石安县不过一过客。 终是自己多情了。 “如此......没关系的。”怀秀举起酒杯,“以前觉得宋大哥孤单,如今得知宋大哥安然无佯,且娶了妻子,不再是孤单之人,怀秀为宋大哥高兴,怀秀敬宋大哥一怀。” 宋元淡淡一笑,与她碰了一怀。 怀秀又拿起青锋剑,“这个也还你,当初你失踪时,只寻得这把青锋剑。” 宋元笑道,“这个你留着吧,我现在很少舞刀弄剑。” 怀秀犹豫,不想拿他的东西,断便要断得干脆吧。 “你入六扇门,实现当初的心愿,就当送你的礼物。” 他大方坦然相赠,她再拒绝反倒是捏扭作态,“如此,多谢宋大哥。” 宋元送怀秀回到平安街,街巷窄,马车不能进,二人下车步行,未料天空竟飘起了雪。 怀秀惊喜,在家乡冬天从不下雪,她伸出手掌,雪花飘落在她的掌心。 “今年的雪来到比往年早些。” “原来下雪这么好看。”怀秀抬着头,幽幽道。 宋元道,“京城西郊有一香山,观赏雪景最好,冬至我带你去。” 怀秀很高兴,但心里明白,她是不会去的,纵然他心思坦荡,她却心怀不轨。 “六扇门事多,我怕没有时间,还是宋大哥与陆......姐姐一道去吧。” 那本该是情侣之间做的事,冬看雪,夏观花,秋赏菊,春听雨。 宋元看她片刻,仿佛看穿了她一般,淡淡应了一声。 宋元怀里抱着送她的衣服,手里提着打包的小吃,路上有些湿滑,石子,泥土杂乱,脚下发出“吱吱”声,二人默默而行,一直没有说话,直到怀秀站定,笑道,“到了。” 宋元望去,这是一间老旧的院子。 二人站在屋檐下,梁上挂着一盏灯,在风中摇摇晃晃。 怀秀接过衣服与零食,“宋大哥回吧,天色不早了。”然后又将梁上的灯取下,递给他,“巷子太暗,路上小心。” 宋元点点头,“衙门差事危险,诸事不可逞强。” 他依旧如一个长辈,可不是吗?阿爹称他为宋兄弟呢,她却唤他宋大哥。 怀秀突然想到这事,不由得噗嗤一笑。 “怎么了?” 怀秀摇摇头,“没什么,也许,也许......”我们真的没有缘份,这话她不敢说,“过很久才能再见吧。”待她心中彻底将他放下,或许再也不见。 怀秀鼻子酸酸的,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寒冷的空气让她打一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 宋元笑了笑,“你随时都可以来寻我。”然后伸手拂去她头上的一片枯叶,如七年前,她只是邻居小妹,那知怀秀却受惊般的后退一步,又觉得这举动太无礼,尴尬道,“宋大哥,再见。” 怀秀推门而入,心口还“咚咚”直跳,她明白宋大哥没有别的意思,但她有别有的心思呀,面对他的关心,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心口阵阵绞痛,泪水不争气的流下,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由近及远,她忍不住打开一丝门,见他的身影终是消失在视线里。 再见,宋大哥。 , 第46章 :主动请缨(铁钉案1) 大雪连下几日,伴着寒风,使京城瞬间就白茫茫一片,大雪压断了树枝,压跨了屋梁,甚至压坏了永昌船行正在修建的,尚未完工的战船。 这可是天大的笑话呀。 经查,船只的损坏,是因为使用了含铜量高的铁钉,易折,经不住暴雪寒风肆意,桅杆倒了,砸坏了船体,桅杆是用铁钉连结固定的,这批船是工部与永昌合建,共40只,原本开春交付使用,己到尾声,工匠们都是日夜不停的劳作,即便大风大雪也不能停工,其中损坏了十只,这十只正是使用了这样的劣制铁钉,这批铁钉来自“得胜”铁钉作坊,同时,在该作坊内搜得还未交付的类似铁钉,是以,作坊内上百位工匠全部被捕入狱。 战船何等重要,责任自是要查,工部,永昌逃不了干系,作坊是永昌找的,验货人也是永昌工人,且己失踪,颇让人寻味,工部意推责于永昌,永昌赶紧上下打点极为慷慨,这黑锅自然就背在了“得胜”作坊身上,这是要杀头的大罪,上百工人,上百家庭,喊冤叫屈,他们跪在永昌船行,请求相助,永昌却置之不理,甚至通知衙门将这些家属,暴力驱赶,甚至抓进大牢。 怀秀得知此消息后,冲进了盛长司的屋子,未料诸葛明也在,她着急不堪,因为作坊是钱阿舅的作坊,不仅他全家被捕,连孝仁也进了大牢。 “衙司,长司,我想申请调查此案。” 盛凌容皱起了眉头,“此案归大理寺,六扇门无权干涉。” 怀秀道,“‘得胜’作坊在京城己经开了十几年,口碑一向很好,能向永昌与工部提供铁钉对于这样的小作坊可谓是一大美差,便是没有利润,他们也会接下这样的单子,何况那可是战船,为此,他们为何要做出这种自砸招牌,又丢性命之事?这其中必有蹊跷。” “你是在质疑大理寺的调查?” 怀秀道,“听闻皇上就要回京,工部要急于交差,永昌要推卸责任,自然要有人出来顶包......” “李怀秀!”盛凌容打断她的话。 “无防,无防。”一旁的诸葛明嘿嘿一笑,“你这想法大胆,不错,不错,但是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别说了出来,幸好咱们都是自家人。” “衙司......”盛凌容看向诸葛明,诸葛明抬臂阻止,又对怀秀道,“做捕快,凡事讲证据,没有证实的话,这般口无遮拦是会出大事的。” 怀秀垂了垂眸,朝诸葛明一礼,“是怀秀冲动了。” “此事己经有大理寺负责了,你也知六扇门的情况,没有这个资格,不过呢......咦,上次锦衣卫那个百户抓捕售卖走私物的商人,好像供出了什么,听说与永昌有关,然后就被刺客追杀......” 怀秀即刻会意,“属下这就去办。”言毕,迅速出了门。 “衙司......”盛凌容有些担心。 诸葛明笑道,“终归要独当一面的,你不能为了护她,处处节制吧,想当年,你们几个可没少闹出事来,还不是 我求爹告奶的四处给你们擦屁股,是不是?” 盛凌容抱歉一笑,回忆起当年,四人初到六扇门,谁不是义气风华,而那时的六扇门真是风光,只要是六扇门查案,没有人敢不配合的,甚至三司不能破的案子,排队求到六扇门相助,六扇门可谓是京城最繁忙的衙门,如今却成了番子的巢穴。 “对了,冷言来信了。”诸葛明将一封信递给了盛凌容,盛凌容犹豫着是否该接。 诸葛明捊了捊胡须,“看不看?不看我收走了。” 盛凌容犹豫片刻,还是拿了过来启阅。 片刻,“朱佩果然有问题。” “我让你看看后面。” “没了。” “最后一句。” 盛凌容轻轻念道,“......天气转凉,购得西南神药,治凌容旧伤有效,请转之,勿念。” “药在我哪里,你自个拿去。” “谁要他的药。”盛凌容道。 “不要拉倒。”诸葛明边说边朝外走去,“这臭小子,只惦记着你,也不给我带点东西,啧啧,男大不中留哦。” 盛凌容再次看着信件,心中说不上的复杂,每次他写信回来,都会在结束提一句叮嘱她的话,但他又从不给她写信,因为他知道她不喜,若是写了,她也不会启阅,的确如此,早在多年前,她和他己把话说清楚了,她们二人再无可能。 怀秀出了六扇门,长安,姜泽自然跟上。 “你们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知道。”长安道,“你有个弟弟在‘得胜’作坊。我们愿意帮你。” 怀秀看着二人,正色道,“这只是私事,与你们无关。” 长安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姜泽,你呢?” 姜泽道,“你记住这份人情便是。” 长安瞪着他,“你要不要这么实在,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眼见三人离去,玉珠晚了一步,没能追上,周清月来到她身边,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周清月道,“人家心里早有喜欢的人,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 玉珠一惊,又是一怒,便要拔刀,被周清月按了回去。玉珠怒道,“休要胡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周清月冷眉道,“不过好心提醒你一声罢了,莫错负了情意。” 怀秀找到仇签,好在他只是降了职,未被撒职,此时正在府里养伤。 “你要调查我被刺一事?”仇签对于怀秀的要求格外好奇。 陶勇不仅觉得好笑,也不屑三个新入行的捕快,“我们锦衣卫本就有侦缉职责,何必你们六扇门来插手,真是笑话。” 怀秀笑了笑,“可两位大人现在怕是不便了。” 陶勇脸色一红,仇签冷言道,“你即知我们的结果,何必来趟这混水?” 怀秀道,“大人敢于查走私,怀秀十分敬佩。”言毕一礼,“虽然此事有了阻碍,但大人好歹是朝官,朝官当街被刺,这是置朝廷的脸面何存?大人虽有侦缉之权,一来受了伤,二来大人的顶头上司未必会让你们继续调查。” 仇签倒也明白了,“你怕不只是调查刺客那般简单吧。” 怀秀也不隐瞒,“大人所言甚是,不过大人难道就不想找到刺杀自己的人吗?” 当然想,陶勇恨恨说来,“若能找到那人,定不会放过他。”然后看着仇签,“大哥......” 仇签思索片刻,“这口气不能这般咽下。” 怀秀道,“那就还请大人出一份状纸,且说说此事的始未。” 怀秀三人离开后,屋子里走出一人来,正是朱煜。 “世子真是神机妙算。”仇签无不佩服,适才二人正在谈论此事,那刺客的身份,朱煜想到一策,让六扇门出手,正巧人就来了。 朱煜笑道,“这位捕快我认识,颇有几分能耐,让她来调查再好不过了。” 第47章 :去大理寺(铁钉案2) 怀秀寻仇签出来并没有立即赶往通州,而是去了大理寺牢房。 她是公门中人,有这个方便。 钱得胜作坊百号人,分别关在几间牢房里,当她进来时,孝仁一眼就认出了她。 “怀秀,怀秀......”孝仁趴在铁栏边,嘤嘤的哭泣,“你终于来了,你要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看着蓬头垢面的孝仁,怀秀心口绞痛,她握着他的手,“你没事吗?有没有被用刑?” 孝仁摇摇头,哭道,“可是阿舅被他们打了鞭子,还有翠儿,舅母都被关了进来。” 怀秀点点头,“我知道了。” “怀秀一定要救我们出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呀。” “你别急,我先去看看阿舅。”怀秀不能与孝仁多说什么,时间有限,她很快在另一间牢房找到了钱得胜,他虽然挨了打,但意识还清醒,怀秀塞了银子,让狱卒打开了牢门。 “钱阿舅......”仅一月未见,钱阿舅犹如变了一个人,当然,进了牢房还能指望有多好吗? “怀秀......”钱得胜紧紧抓住怀秀的手,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怀秀先将一瓶伤药拿给他,长话短说,“说说铁钉的事。” 钱得胜顿了片刻,“船垮了,说是作坊铁钉了出问题,但每次交货,船行都有验收,若真有问题,永昌又能收下呢?” “永昌验货的人是谁?” 钱得胜道,“他叫韩彪,与我是好几年的朋友了,我们能与永昌合作还是他牵的头,但衙门的人说,他逃了,还留下一封书信,说是我给了他银子,让他在验货单上签的字,我这是......浑身长口也说不清呀。” 怀秀点点头,“可知怎样能找到他?” “我只知他家住在京城朝阳门,平时他大都在永昌船行,但每次回家,他都会来找我喝酒。” 怀秀又问,“衙门为何在作坊里搜查到了那批劣制铁钉。” 钱得胜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的铁矿都是上好的铁矿,是不可能打制出那种铁钉来。” “铁矿来自何处?” “因是工部下交的单子,铁矿是从工部矿局购买的,工部人便说,我们偷拿参铜的铁矿来代替上好的铁矿石,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呀,就算是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这么做呀。” 怀秀大约心里有了数,“作坊的账册呢?” “被衙门收走了。”说着又紧紧抓住怀秀的手,“秀儿,你要相信阿舅,阿舅不敢做那犯法的事。” “时间到了。”外面有狱卒催促,怀秀安慰钱得胜道,“我一定会把此事查清楚。” 未几,怀秀出了牢房。 * 庆帝回京,文武百官十里相迎,百姓夹道欢迎。 太极殿里,百官三呼万岁,个个喜悦,盛赞陛下象山之行归来更加神采飞扬,有仙人之姿,庆帝面露笑容,依制询问朝中之事,百官一一出例,说的皆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当然也有雪灾,盗犯之事,皆由相关人员处理,被轻描淡写的代过,庆帝大感满意,“诸卿辛苦。” 百官立表忠心,乃臣之本份。不过,那高唱盛歌的皆是刘景一党,当然,也有不愿依附者,要么人轻言微,要么蛰伏起来,未敢出头。 “怎么联听说,工部制作的船出了问题?”庆帝似无意相问,声音淡淡的,但这不威自怒的帝王气势,足足让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阶下众臣皆低下头去,工部尚书杨莲硬着头皮出例道,“禀陛下,此事大理寺己经查明乃一作坊制作的铁钉不合规格而导致五只船的桅杆倒了,砸坏了船体,不过,现在己经在补修,来春定能按时完工。” 这时,大理寺卿裴允也出例道,“正是如此,臣己按国法处治。” 庆帝皱了皱眉头,“工部可有监管不力?” 杨莲己然跪下请罪,额上渗出了汗水。 这时一旁的刘景在庆帝耳边低语一番,庆帝应了一声,“如此,你二人退下吧。” 杨莲如获大赦,与裴允互视一眼,方才退下。 阶下诸葛明淡淡一笑。 “大祭在即,礼部可有安排妥当?” 接下来,庆帝问起祭祀之事,相关官员出例禀奏...... 朝毕,庆帝去太后宫请安后,便住进他的“道观”,朝中一切事务皆交由内阁及司礼监处理。 刘景府邸几乎每日都是“门廷若市”,他这一归来,更是如此,但对于来访者他都没有召见,直深夜,家仆拿着一份礼单,一一念给刘景听,刘景躺在一张金丝楠木软榻上,一手端着一小紫沙壶,懒懒的听着,待听到永昌的冯掌柜送的礼后,不由得微微张开双眼,“诸多礼中,还是他最为特别。” 家仆笑道,“这些东西可是稀奇得很,老奴可是听都没有听过。” 刘景笑了笑,“皆是外邦之物,你当然没有听过,且说那一对金丝雀,甚是难得,当年我出使朝鲜见过,国朝是没有的,朝鲜送了太后一对,如今还养在后花园里,太后甚是喜欢。” “想不到冯掌柜竟有这等本事。” 正说着,有奴来报,“宁王世子来了。” 刘景目光一暗,家仆观其脸色,“家主不见?” 刘景略思片刻,“让他进来。” 家仆道,“前些日王芳来说,兵部皮帐,是宁王世子让五城司兵马营出兵协助六扇门截下的,他这是打击报复?原本这皮帐是卖给宁王的,后来因为‘德缘’商号出价高,便转之给‘德缘’,恐宁王那边心里不服。” “他敢。”刘景冷哼一声,“自古商品卖买,价高者得之,他宁王不懂这个理吗?先让他进来,看他怎么说。” 片刻,朱煜入,其仆从抬着一个大箱子,朱煜上前施礼道,“侄儿见过公公。” 刘景拿眼瞟他一眼,嗯了一声,“原来是世子呀。”他并未叫他起身。 朱煜也不怒,却是拍拍手掌,其仆从将那箱子打开,刘景只觉眼前金光一片,听到家仆低呼一声,他缓缓睁开双眼,但见那箱子里装的是一套玻璃吊灯,不由得嗖的起身,走近箱子细细打量。 待刘景抬起头来时,己然换了一幅表情。 朱煜笑道,“这是家父孝敬公公的。” 刘景笑道,“宁王费心了。”言毕,又目不转睛的盯着吊灯看,啧啧两声,“这可比皇宫里的还大。” 朱煜笑道,“公公喜欢便是。”又借机道,“皮帐的事,是侄儿办得不妥,但侄儿这么做并非没有原因。” “哦?”刘景挑了挑眉。 朱煜道,“侄儿知道云州巡抚己经连上两道折子,参奏边军皮甲劣制,都是公公拦了下来,但这事却被六扇门知道了,一直暗中调查,侄儿也是怕公公受到迁联,所以才......”朱煜又从怀里拿出一本账册递上,“侄儿早有安排。” 刘景瞟了一眼账册,轻蔑道,“就算他们找到了这账册本督主也不怕。” 朱煜道,“公公自是不惧,不过是那诸葛明太难缠,公公又何必花心思与他周旋。” 刘景想了想,点点头,随即又露出笑脸来,“世侄处事果真周到,怪不得受宁王看中。”然后示意家仆收下那份账册,看也未看,就扔进了火盆里,朱煜看着那渐渐串高的火苗扯了扯嘴角。 * 第48章 :分析案情(铁钉案3) 怀秀三人回到六扇门交换了一番意见。 怀秀道,“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想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们该从何着手?” 姜泽整理一番思路,“首先钱得胜从工部购得铁矿,是上等的矿石,双方都有账可查,其次,钱得胜制作铁钉,交付给永昌,双方也有账可查,最后,铁钉用于船上,出现了事故。如果钱得胜真是被冤枉,应该在第二步出现了问题,铁钉交付永昌,而韩彪失踪本就是疑点。” 长安抚着下巴,“若钱得胜没有与韩彪合谋,那么,韩彪为何要留那么一封信?” 姜泽道,“显然是陷害,铁钉要么被韩彪所换,要么他是受人指使。有可能信就不是他写的,那写信的人才是这件事的主谋。” 怀秀点点头,“韩彪的确是关键人物,若他是主谋,他的目的是什么?若他不是主谋,主谋是背后写信之人,其目的又是什么?” 姜泽道,“受损的是战船,其实也不难想像,主谋的目的。” 长安道,“此战船乃是用于海上,沿海一向不安,海盗,倭寇,都对国朝是威胁。”长安一惊,“如此说来,这倒是一件国案了,不知道朝廷是不是这样想的,不会只想着把‘得胜’推到前面就完事了吧。” 姜泽冷哼一声,满脸对朝廷的讽刺。 怀秀抿嘴不语,片刻道,“那么韩彪是真的失踪,还是被人灭口?” “若被灭口,钱得胜就真得背黑锅了,而这其后的真正目的也无法查清。”长安道,“寻找韩彪是当务之急。” “现在这个时侯,怕是有很多人都惦记着他。”怀秀正色道,“我倒觉得我们先去一趟永昌。” “永昌?” 怀秀幽幽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永昌怎么可能脱得了关系呢?我倒想见见这位永昌的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工部,大理寺都可以不追究他,甚至宫里的人都要帮他说话,何况,皮帐是永昌的船,走私是永昌的船,仇签为何被刺杀,难道不是因为他从封源口里问出了‘永昌’两个字吗?” 长安,姜泽二人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玉珠在门外等侯他们开小会,十分不满,待三人出来,玉珠看向怀秀,又换了一张笑脸,有些强迫自己的讨好,有些不甘的无可奈何,“怀秀,你们在说什么案子?需要我帮忙吗?” 怀秀来到她面前,“谢谢你......我们受锦衣卫仇总旗委托,调查他被刺杀一案。” 刺杀? 长安对她做了一个鬼脸,颇有些得意,姜泽未与她说一句话,玉珠咬着唇,冲进了盛长司的屋子。 “姑姑,李怀秀是不是在查‘得胜’作坊的案子?还骗我说调查刺杀案。” 盛凌容正拿着冷言寄来的药发呆,闻言将药放下,皱眉看着玉珠,“那个案子有大理寺在查。” “姑姑别骗我,我知道,李怀秀的弟弟就在‘得胜’作坊,被抓了。” 盛凌容道,“你手上的案子办完了吗?” “那叫案子吗?”玉珠十分不屑,“凭什么这样的大案就让她去,我只能抓些小偷小贩之辈,这不公平。” “放肆!”盛凌容呵斥道,“六扇门捕快的任务皆由各自长司所派,你的长司不在,便由衙司做主,岂容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玉珠颇感委屈,眼眶泛了红,“姑姑是说李怀秀查的案子是姑姑所派?早知如此,当初姑姑为何不让我在光明司下?还是姑姑觉得我比不上李怀秀,不配跟着姑姑?” 盛凌容一时气急,忍不住一阵咳嗽,她紧紧捂住胸口,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姑姑,你怎么了?”玉珠见此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着盛凌容,又见其案桌上的药,“姑姑是旧伤复了吗?”说着便哭了起来,“都怪玉珠不好,惹姑姑生气了......” 盛凌容本有旧疾,天寒便发,上次又被倒卖皮帐的人打伤,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是以,气急攻心,“我没事。” 玉珠扶着她坐下,急急倒了一杯热茶,盛凌容道,“你性了急,还需磨练,并非姑姑嫌弃你,火候到了,你怕还没有案子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待铁长司归来,你跟着他,有你学的,不让你跟着我,一来我的身体,你也是知道,二来我待你的心归终不同,对你并非好事,你可明白?”说着又咳嗽两声。 玉珠张张嘴,并不赞同姑姑的话,但也只能暂且忍住,“我明白了。” 盛凌容叹了声气,“好了,你去忙你自己的吧。” 玉珠见姑姑无大碍,这才出来,见回廊下周清月冷笑的看着她,就来了气,冲上前去,正要开口,周清月道,“我知道她们在查什么。” “不用你说,我知道。” “如果我们能抢在她们之前,把案子调查清楚,不仅盛长司会对你刮目相看,便是......姜泽也会注意到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周清月见她没有反对提及姜泽一事,勾了勾唇,“因为我也不服李怀秀。” * 次日,怀秀三人去了通州永昌船行,要查看他们的账本,“我们是来调查锦衣卫仇签大人受袭一案。” 一位管事出来应对,看着这几位“乳臭未干”的捕快,冷笑道,“仇大人受袭与我们何干?” 怀秀拿出一本账册,“仇大人受袭时,正在调查‘鑫源’典当行售卖走私货一事,这是‘鑫源’的账册,上面有记载,他们的货是通过永昌船行载运,我们要查与之相关信息。” 管事接过帐册,脸色一沉道,“此事我做不了主。” “去找你们的老板来。” 管事冷笑道,“永昌的老板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长安哎呀一声,“你们老板这么大的架子,我们可是六扇门的人。” 管事哼道,“老板不在京城,这里的一切由冯掌柜做主。” “如此,去叫冯掌柜。” 管事又笑道,“冯掌柜现在不在永昌。” 长安便要发作,被怀秀拦住,“那现在谁能做主?” 管事沉默片刻,“你们等着。”然后进了内院。 “这太嚣张了吧。”长安气极,怀秀以眼神示意,让她看看四周的人。 这是一间极大的院子,里面进进出出很多人,有穿长衫的文人,有穿短衣的工匠,还有护卫家丁,短衣劲服,腰间配刀,目光锐利的瞪着她们。 仿佛她们是贼。 怀秀下意识按上青峰剑。 “咱们不会是进了土匪窝吧。”长安这才发现有异,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姜泽依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能开这么一大船行,又岂是泛泛之辈。” “怀秀,我的腿有些站不稳,我们是不是来得太草率了。” 怀秀道,“我们是正常调查,他们后台再硬,也不敢公然反抗。” 话虽如此,但那架式的确能吓住人。 果不其然,刚才进去那人,拿出一本账册出来,“‘鑫源’典当行的确让我们帮他托运货物,今年有两批,皆记录在此。” “多谢。”怀秀接过来翻查,查得,两批货皆来自琼州,货品标明为海物,古董,托运人是封源,却查不到,他是在何人手上购买的私货。 “‘鑫源’不过是典当行,想不到也做走货卖买。” “这就是问他们的老板了,我们只负责出船,而他的通关文书都是齐全的,我们没有不赚银子的道理。” 怀秀笑了笑,暗忖一句,奸商,然后将账册递还。 “几位捕快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怀秀笑道,“我等可否四下看看?” 管事面色又是不悦,“这里是不能随便进入。” “我们不进,只在码头四处看看。” 管事看她一眼,“随便。”然后毫不客气的转身离去。 这才是怀秀三人来此的真正目的。 第49章 :船行来历(铁钉案4) “若不借这个案子,还真不能进船行。”长安道,“还是衙司想得周到。” 怀秀有诸多感概,“工部与永昌合作建船,一般人是不能随便进的,如今发生铁钉一案,这里定是戒备森严。” 果然,除了永昌自备的护卫还有朝廷派来的士兵,不过见她们穿着公服,倒也没有阻止为难。 永昌船行占了码头一半,一大片空地上,许多工匠正在加紧造船,完工的皆己停靠河边,用支架支撑着,还未下水,未完工的,在搭起的工棚下,众人穿梭其中,没有一人袖手,其中有文书在案前测图,比划,交谈,甚至争吵,各工种工匠各自负责自己的活,支架,吊蓝,锯木声,铁打声,乒乒乓乓,又夹杂着说话声,呼喊声,比市场还热闹,在外人看来,一切杂乱不堪,其实他们各自分工,做着自己的事,皆是有条不紊。 人很多,数百上千,所以怀秀三人分开而行时,似乎并没有人发现,然而,他们各自走访后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 “是我失算了。”怀秀道,“我们不应该穿着公服来。” “不穿公服,怕是连船行也进不了。” 三人只得出了码头,一无所获。 三人骑在马上,转身看着寒风中干活的工匠。 “看样子,永昌是查不出什么来,戒备严,口风也严。”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多工人,想打听点什么还真是难事。” 怀秀道,“越是这样,越是可疑,一个刚兴起的船行,却有这等本事。” “如此说来,我也对这个永昌老板感兴趣了。” “如果这案子是归六扇门负责,莫说是冯掌柜,就连他们的老板也能传唤。” “不如让衙司想想办法,把大理寺的卷宗拿来一阅。” 姜泽道,“我听崔长司说过,大理寺卿裴允一直暗暗与与衙司叫劲,这事难办。” “那还得从韩彪下手。”长安道。 怀秀却想到一个人来。 “还有一人,了解永昌。” “谁?” 怀秀微眯着双眼,“方柏舟。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寻方柏舟,你二人去韩彪家看看。” 姜泽点了点头。 “怀秀,我想与你一起,韩彪家都没人了,有些东西想必大理寺该搜的都搜走了,能查到什么?”长安道。 “看看有什么遗漏,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办,你去了不方便。” 嗯?这是什么理由,“你与方柏舟有什么私事?” 姜泽也想问这个问题,然而,怀秀己打马先行。 “等等我。” 三匹快马扬起满天飞雪,约莫半刻后,另一快马从船行出来驰向京城。 一个时辰后,怀秀出现在京兆府,方柏舟对于她的出现有些惊讶,“你在调查永昌?” 怀秀并未隐瞒说了得胜作坊,“我的确有私心。” 方柏舟看她片刻,“你到实在,不过,你怎知道我了解永昌?” “你一心追查宋元与海盗,永昌的关系。” 方柏舟笑了笑,“你不是不相信吗?” “我当然不信。”怀秀有些生气,如果她能找到永昌的资料,她是决不会来寻这个人。 “那你来寻我做甚?” 怀秀哼了一声,“你不用说别的,只说你知道的永昌。” 方柏舟也明白她的心思,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怜悯,为她,也为自己。 二人突然间都沉默下来,最后方柏舟叹气一声,“永昌的老板很少人知道是谁,或许根本不在京城,只有一位叫冯征的掌柜在负责大小事项,两年前还没有永昌,通州码头有好几家船行,其中一家名‘长和’,本是一家老字号船行,传了三代人,到第四代时,口碑与生意越发不行了,其老板便卖了‘长和’,改名‘永昌’,而‘长和’老板也再无消息,有人说永昌靠手段,逼走了‘长和’,接着陆陆续续那几家船行要么转行,要么挂上了永昌的牌子,仅两年时间,能做到如此,你说这人到底有多大的势力?所以有传永昌背后是官府的人,甚至是宫里的公公,又有传是海盗,因为只有海盗才有这么大笔财富,我到是相信后种说法。”方柏舟顿了片刻,看着怀秀,“因为我曾见过冯征前往锦衣阁,我不知道他是找人还是买衣。” “所以你怀疑永昌,宋元,海盗之间是有关联?” “是。” “就因为冯征去了一趟锦衣阁,宋元带走了陆心慧?” “我知道你不信,我也拿不出证据。即如此,何必再来询问?” 怀秀深吸一口气,“除了这些,你还知道永昌什么情况?” 方柏舟顿了片刻,“生意庞大,船只众多,受朝堂优待相护,在江湖上颇有些名声。” “黑白两道都通。” “是。”方柏舟道,“所以战船出事,他能全身而退。” 怀秀听言闭了闭眼,想到永昌一个小小管事都那般盛气凌人,调查永昌这条路比寻找韩彪更加不易。 方柏舟见她眉头紧皱,“其实,你可以当面去问问宋元,他是否与永昌,海盗有关......”话还未说完,怀秀目光一瞪,“你可有问过陆心慧?” 方柏舟哑然,随之一笑。“你喜欢宋元。” 怀秀炸毛,“你喜欢陆心慧。” 方柏舟轻咳一声,“是。” 毫不避讳,让怀秀吃了一惊,但听他又道,“宋元是海盗,配不上心慧,总有一日,我会找到证据。” 第50章 :羊肉汤锅(铁钉案5) 姜泽与长安寻到韩彪的家,在朝阳门一间胡同里,胡同外是大街十分热闹,小摊小贩摆满了整个街道,然而进了胡同却安静异常,甚至连一个行人都没有,胡同两侧皆是一人高的围墙,只能瞧见一排排布满白雪的屋顶,及屋顶烟囱冒出的白烟。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姜泽警惕四周。 长安道,“天气寒冷,大家都猫在家里,有什么奇怪的。” “外面的小摊小贩神色有异?” “嗯?”长安欲折回探个究竟,被姜泽拉住,“那些是官差,应该是大理寺的人。” 长安哼笑道,“难不成,他们认为韩飙还会回来?要是我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姜泽道,“就算韩彪不会出现,也难保与他相关的人不会来。” 长安想想也对......不对呀,她看着姜泽,怒道,“既然知道是官差,你还问我做甚?显摆呀。” 姜泽一窒。 韩飙家的大门己经贴上了封条,长安正想跃墙而入,再次被姜泽拦住。 “你做甚?” 姜泽道,“天快黑了,我们不如等等,晚上再去。” “为何?” 姜泽指了指二人身上的公服,长安哦了一声,于是二人装模作样的扮着过路人,从胡同另一侧走了出去。 冬季天暗得早,小摊小贩们也都散了,连大街上都没有了行人,姜泽与长安再次走进胡同,翻墙进入韩彪家。 幸好还有一轮弯月挂在天空,不至于灯下黑。 这是一间四合院,院子大,院中还有假山水池,回廊绕屋,不过无人打扫,院内雪积很厚,推开各间的门,更是一片狼藉,柜子,箱子,椅子四下倒塌,被褥文帐散落于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寻到一间书房,书架上,书案上空空如也,笔墨纸张四处散落。 “大理寺的人搜得到彻底。” “再仔细看看,有没有暗格什么的。” “对对。” 二人在书房墙上一阵敲敲打打,还真让长安发现一处暗格,然而,打开暗格,里面什么也没有,长安叹了口气。 “谁?” 姜泽余眼瞟见有人影一闪而过,立即追了出去,长安赶紧再查找一番,听到外面一阵打斗声,待她赶出去时,见姜泽一人,站在院子里。 “是谁?” “不知道。” “你功夫也不是很好嘛。” 姜泽看她一眼,“可发现什么?” “没有。” 姜泽收剑便朝院外走去。 这厢怀秀在方柏舟处倒是问了永昌的“前生今世”,方柏舟咬定宋元,永昌,海盗之间必有联系,她心情十分不好,不知该不该去问宋大哥,然而,她还是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锦衣阁。 站在门口,却怎么也不敢进去。 一对年轻的夫妇从身边走过,“你穿这套衣服最好看。” “真的吗?” “相信我,不是因为它便宜,而是合适你。” “嗯。”女子高兴的点头,“当然信你。” 怀秀一个激灵,她怎么可以怀疑宋大哥?怀秀转身就走。 “怀秀。”未料陆慧娘早在店里就瞧见了她,笑着走了出来,“你来了,是找宋大哥吗?怎么不进来?”陆慧娘邀她入店,怀秀赶紧摆摆手,“我只是路过,不是找宋大哥。” 陆慧娘笑道,“不找他,就不能找我吗?快来,我刚为你做好一套衣服......” “我还有事呢,过两日再来看望姐姐。”怀秀却是逃一般的跑开了。 怀秀回到平安街天己黑,她懒得回衙门,决定回家等长安与姜泽的消息,在巷子口看到了宋元的马车。 驾车人是那紫衣,回头说了一句什么,马车帘子拉开,宋元走了下来。 怀秀握紧了双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宋元朝她走来,他披着一件墨色的裘衣,有落雪洒落在他的身上,他手里提着那日送他的那盏灯,他的目光看上去很平静也很温和,然而,怀秀的心狠狠的被戳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近了,怀秀艰难的露出一丝笑容。 他看她片刻,轻言道,“听说,你在找我。” 怀秀鄂然,“宋大哥......是什么意思?” 宋元笑了笑,“你不是在找永昌的老板吗?” 嗯? 怀秀整个人呆住,如石化一般,她觉得自己听错了,或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待再问,宋元突然抓住她的手,“回屋我告诉你,外面太冷。” 就这样牵着她,朝巷子里走去,他又回过头吩咐紫衣,“把带的东西拿进来。” 怀秀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二人相交的手上,他的手掌很温暖,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里升起,让她忘记了一切。 来到门口宋元才放开她,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经他提醒,她恍然,赶紧拿出一把钥匙,却不小心掉在地上,她一愣,宋元拾起钥匙随手打开了院门。 他知道她与同僚同住,问了一声,“那间?” 她下意识指了指,他反客为主的推开房门,将灯放在桌上,然后拿出火折点燃了烛火,小屋渐渐明亮,紫衣提着两个食盒进来,也反客为主,还提醒站在门口的怀秀“让一让。”紫衣将东西放下,只听宋元吩咐,“去升个火盆来,再煮壶热茶。” 紫衣又问厨房在何处,怀秀指了指左侧,紫衣走出屋子。 这厢,宋元己经将小屋打量完毕,朴实,干净,窗台下的小几上还放着一个瓶子,里面插了一只腊梅,怪不得屋子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打算一直站着吗?”宋元笑问。 怀秀“哦”了一声,走进屋子。 “把门关上吧,太冷。” 怀秀又关上房门,转身见宋元将一食盒提到桌上,拿出一个小陶锅,然后取下食盒盖子,把手,食盒底部竟然是一个火炉,宋元再把陶锅放在火炉上,揭开陶锅的盖子,一阵羊肉香飘来,宋元又将另一个食盒打开,拿出一盘肉,拿出两盘肉,第三盘还是肉,一个画面突然在怀秀脑子里出现。 多年前一个冬夜,阿爹请衙门里的大哥来家里吃羊肉锅,宋大哥也来了,石安县羊肉少,大家都把羊肉往她碗里夹,“小怀秀正长身体呢。”她却把肉往宋元碗里送,周大哥,陈大哥都说她偏心,“李头,闺女这么小,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 脑中似乎还萦绕着大家的笑声,还有她一张涨红害羞的脸...... 不知不觉,怀秀的双眼己是一片朦胧。 第51章 :围炉夜话(铁钉案6) “怀秀......” 待她回过神来,桌上己经摆好了吃食,紫衣也推门而入,端来一个火盆,屋子里顿时温暖起来。 宋元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凑合着吃吧,做捕快早出晚归,常不能按时吃饭,其实从内心而言,我还是不希望你做这行,不过,这既然是你的心愿......明日,我让紫衣找一个奴仆过来,好歹,你下值回来,可以有一口热饭吃。” 嗯?还有这待遇? “你不愿意搬宅子,也别拒绝我的一番好意。” 怀秀暗吸一口气,缓缓的坐下,喝了一口汤,瞬间从胃里暖到心里。 她的心思倒没放在这上面,“宋大哥,你是永昌的老板,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终于怀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而此刻,她己经平静下来。 屋子里也静悄悄的,只有陶锅里羊肉汤“咕咕”的沸声。 宋元喝了一口茶,“是,我不是刻意瞒你,一直没有机会说,不过,永昌的事,我的确不大管,都是冯征在办,隔三岔五的向我汇报一下而己,今日你去过永昌,那边有消息传来,所以我知道了,想着应该好好与你说说此事。”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怀秀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近日铁钉案你也知道吧?” “是。”宋元认真的看着怀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现在告诉你,铁钉案与永昌无关,我不瞒你,我是商人,不否认有商人唯利是图的一面,用了一些手段打击同行,收买朝官只为方便行事,但铁钉一事,那是战船,关系国运,关系上百上千的士兵性命,永昌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听到这样的回答,怀秀心里松了口气,“那么海盗呢?永昌可与海盗有关?” 宋元没有犹豫,“没有。” 怀秀直视着他的目光,仿佛能看到他的心里。 他如此干脆,怀秀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只要他说没有,她就相信。 这份信任来自于对他的情意,更来自于七年前,他不顾性命危险帮助王忠大人对付水寇及相助衙门破案的勇气。适才的紧张,此刻的释然,也落入宋元的眼中,他见她露出了笑容,不似刚才的假笑,是一种完全信任的,毫无保留的真诚的笑,随后她夹了一大块羊肉,满满的塞进了嘴里,“我真的饿了。” 她一口一口的吃着,不再相问。 “好吃。”她咧嘴道,很快将一盘羊肉吃完,宋元见此,轻笑出声,心中却有一丝苦涩,为她的那份信任,同时有着深深的愧疚感。 “想不到七年未见,宋大哥竟成了一方富豪。” 怀秀明显有调侃之意,也是想打破这有些怪异的气氛。 宋元为之苦笑,为她夹肉道,“前些年做绸缎生意,积累了一些钱财,不过有一次,从杭州进的货在水上被抢,不仅仅是我,还有许多商客,对水寇之患苦不堪言,后来有机会买下‘长和’船行,结识了江湖上的一些朋友,走船时帮着押船,这般永昌名声慢慢打响,水寇见了也畏惧三分,之后商客都愿意用永昌的船,而冯征是一个好掌柜,最善于与官场打交道,这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 宋大哥本就是行走的江湖人,有江湖人助他,怀秀一点都不怀疑,他因对付水寇而买下一所船行,别人不了解,她是了解的,宋大哥的父母就是被水寇害死的...... 怀秀不再有丝毫怀疑,为宋元也夹了菜,笑道,“你也吃。” “船行的人说,你是在查仇签受刺一案?” 怀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不过是借这个案子,调查铁钉案,当然,仇签的案子也会查。”然后,又将‘得胜’作坊的情况一一说了。 “张孝仁......”宋元想起了当初那个小胖子,“原来他是容娘的弟弟,钱得胜是他们的阿舅。” 怀秀点头道,“虽然我与钱得胜接触不深,但感觉他不是那种偷换工部铁矿的人,他也是生意人,难道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他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京城,再说了就那点铁矿,偷了出来又能做什么呢?倒是韩飙,不仅是他失踪了,就连他家人也失踪了,大理寺至今找不到人,很明显这是早有做准备的。” 宋元点点头,“此事也关系永昌,韩彪是永昌的人,我知道有不少人怀疑永昌,永昌之所以能置身事外,不过是因为费了钱财打点。”宋元自嘲一笑,“我也希望能查明原因,还永昌一个清白。” 怀秀笑道,“宋大哥在我面前这般毫不顾及说出贿赂朝官一事,就不怕......” 宋元并没有开玩笑,“东厂,锦衣卫及诸多官署的许多人哪配为官,便是皇上也是怠慢朝政,宠信奸臣。”言毕,将一杯茶如饮酒一般一口喝了。 怀秀一怔,“宋大哥......” 宋元淡淡一笑,“所以你还确定,这样的朝廷值得你去效力吗?” 怀秀听言沉默下来,从他的言语听出他对朝廷深深的不满与讽刺,但是,但是,总有些不对,他的想法,她知道朝廷积弊己久,无作为者反升职,有作为者反被打压,比如六扇门的情况,然而,“我做捕快,不是为谁效力,是为百姓请命,也许说出来宋大哥会笑话我,我不过一介平民,但我就是这么想的,尽自己的一份力,那怕是抓一个小偷,寻回一个铜板,我想那丢失铜板的失主那一刻一定心存感激,那是一种希望,这世间,并非所有的都是黑色,有希望就好。” 宋元听言心中微微一震。 寻回的不只是一个铜板,而是让人看到生活的希望。 短暂的沉默,“怀秀......我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让宋大哥见笑了。” “不,我很......意外,也很感动。” 见宋元一本正经,怀秀又噗嗤笑出声来,她红了红脸,“吃了,吃了,可别被我的话忽悠了。”然后将所有的肉都倒进了沸腾的陶锅里。 “怀秀,怀秀.....救命......” 外面响起长安的呼唤声,怀秀一惊,放下筷子冲出屋子,见怀秀站在院子里与紫衣对峙。 她哭丧着一张脸,“救命......他不让我进来,我闻到羊肉味了,怀秀,我饿。” 又见宋元走了出来,长安热情的朝他打招乎,笑道,“我知道是你,宋老板。” 宋元轻咳一声,让紫衣放开了长安,长安狗腿似的跑到宋元跟前,“宋老板带的羊肉多吗?” 怀秀头痛。 宋元未理会长安,对怀秀道,“我先走了,案子的事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另外,我己经交待了下去,你再去船行,查什么都行,没人会拦着你。” 怀秀一听,双眼发亮。 长安惊讶。 随后宋元带着紫衣离开,怀秀赶紧追出去,将那盏灯拿给了他,宋元深深看她一眼,什么也未说。 待怀秀返回屋子,见长安端着碗一阵狼吞虎咽。 “喂,给我留点。” ...... 没一会儿,二人抚着圆鼓鼓的肚子倒在床上。 长安打了一个嗝,“舒服,明天,宋元还送吗?” 怀秀‘戚’了一声,也打了一个嗝。 长安似想到什么,一跃而起,笑道,“那个宋元......” 怀秀知她八封,“他是永昌的老板。” 长安听言眨眨眼,“他告诉你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怀秀侧身看她。 “惊讶,那能不惊讶。”长安提高声音,笑道,“但我更惊讶的是,宋老板很关心你。” 怀秀嗖的起身,仿佛被人当头一棒,立即沉下脸下,“你别胡说。” “我胡说什么?”长安一脸不解,“还以为有钱人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宋元还记得当年你们在石安县的情义,他虽是一个奸商,也是有情有义的人,等等,你别是误会了我说的‘关心’是对一个故人的关心,而非那种‘关心’。” 见长安似笑非笑的脸,怀秀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尴尬,随之她叹了声气,“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了,对了,你们去韩彪家发现了什么?” 第52章 :宋元的照顾(铁钉案7) 姜泽守在胡玉珠回家的路上,将她截住。 “是你?” 黑暗里,玉珠看清了来人,将剑收入鞘,心有不安,也有丝丝欢喜。 他总是避着她,这会儿又来找她,可是...... “拿来。”姜泽朝她伸出手。 “拿什么?”玉珠见他除了平时一惯的冷漠外,还有一种难以掩盖的厌恶及不耐烦,这样的神色让玉珠诧异,又极为不舒服。 “暗格里的东西,韩彪家里出现的那人是你。” 虽然那人蒙了面,但他与她交过手,认出了她。 玉珠顿时涨红了脸,好在夜色掩示了她的心虚,仍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逼我动手。” 玉珠听言又惊又怒,有些不能相信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那日,二人在通州查案,跌进墓穴,困在墓穴,她当时受了伤晕了,他不顾男女之别为她包扎伤口,救过她一命,也因此,她对他感激,甚至有点好感,她不信,他会对她动手。 “好呀。我到要看看,你要如何对我动手。” 玉珠扬起头,故意朝他走近两步,挑衅的看着他,很是自信,仿佛认定他不能拿她如何,却见他那厌恶的眼神更甚,心中莫明一颤,他什么意思? 思索之际,他突然伸手点了她的穴位,玉珠一时动弹不得,到底还是有点慌了,大声道,“姜泽,你做什么?” 姜泽冷哼一声,开始搜身。 他认为她必定寻到了什么物件,藏在身上,然而,搜身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把它藏在了哪里......”抬头之际,突见玉珠泪眶含泪,她紧紧咬着唇,杀人般的眼神瞪着他,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姜泽似乎这才发现他的举止不妥,如此对一位姑娘,但他并不在乎,更无愧疚之感,甚至还带着讽刺的嘲笑,“你别想多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他解开了她的穴道,玉珠立即一个耳光扇来,被姜泽迅速捉住双手。 是因为他对她的无礼,还是因为他对她说的那句话? “姜泽,我要杀了你。” “因搜了你身吗?”姜泽嘲笑道,“早在墓穴里,不是也摸过吗?以为你很喜欢。” 这样的姜泽,是玉珠不曾见过,不曾想到的,“啊......”玉珠发疯般的大叫,“你这个无耻之徒。”张嘴去咬他。 姜泽用力将她双手一甩,玉珠几乎一个踉跄,又立即拔剑刺来,三两招便被姜泽制服。 “我没空与你周旋,只问你,交不交出来?” “莫说我不知道是什么,就算有,我也不会交给你。”玉珠朝他大吼道,有委屈也有恨意。 玉珠的脾气姜泽也知道两分,他再次放开她,“你以为你藏了那些东西,我们就不能破案吗?你们胡家人还真是一个德性,为了富贵,为了立功,什么偷鸡摸狗之事做不出来。” 姜泽的话彻底让玉珠惊住,她从未想过,他能说出那样恶毒的话,还提到胡家,胡家的荣耀,是她阿爹用命换来的,她阿爹为国战死,她阿爹是英雄,她的伯父击败水寇也是英雄。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剑,那份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再也无法寻得,那份隐藏的,小女儿情意,让她觉得讽刺,喜欢一个人,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恨一个人,也可以在倾刻之间,然而在他轻蔑的目光下,玉珠生生忍住,她虽冲动,并非愚昧,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反而冷静了下来,“姜泽,你没有资格骂我,更没资格骂我的家人,今天我打不过你,但总有一日,我一定会让你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言毕,“哗”的一声,收剑入鞘,一抹脸上泪花,转身大步离去。 在她身后的姜泽,也紧紧握住拳头,没有资格吗?他比谁都有资格。 待二人皆离去,黑暗里走出一人来,正是周清月。 * “有人先你们一步?”听了长安的话,怀秀很惊讶。 “姜泽没有追上那人。”长安道。 “姜泽呢?” “从韩彪家出来,他就不见了,应该是回了吧。” 怀秀点点头,又打了一个哈欠,翻身拥着被子,“困了,回你屋睡觉去。” 长安抢过一角被子,嘿嘿一笑,“今晚与你一起睡。” ...... 次日,二人一早起床,便听到一阵敲门声,长安打开院门发现门外站着一妇人,及几个男子,妇人手提一个食盒,男子抬着几件家具物件,妇人笑颜可椈的朝她行礼道,“姑娘早上好,我们是宋老板叫来的。” 宋元吗? 长安一边喊着怀秀,一边热情请人进屋,怀秀从卧室出来,妇人己经反客为主的招呼着摆放物件,然后进客厅摆上早食。 热气腾腾的豆浆,及羊肉包子。 看着羊肉包,怀秀愣住。 妇人笑道,“宋老板交待,从今以后,我就留这里,为两位姑娘做做饭,洗洗衣,干点家务,姑娘们有什么吩咐竟管说,我都会安排得好好的。” 怀秀忆起昨夜宋大哥提起过,未想还真把人找来了。 “不用了......” “有用,有用。”长安立即打断怀秀的话,“宋老板一番好意,怎么能拒绝?岂非显得小气,还是你......”长安一个劲的挤眉弄眼,“没有放下?” “我,我......”怀秀脸涨得通红。“......没有......不是......” “那就好。”长安又问,“大婶贵姓?” “奴姓罗。” “罗婶,真是太谢谢你,当然也要谢谢宋老板,罗婶的行李带了吗?” “带了,带了。” “院子里还有一间柴房,不可还没有收拾出来......” “我自个儿会收拾,姑娘们快些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罗婶说着又去招呼摆放家具。 “等等。”怀秀唤住罗婶,问道,“这些家具就不用了,麻烦他们都抬回去吧。” “这......宋老板吩咐过......” 怀秀笑道,“让他们告诉宋大哥,他的心意我领了,这些东西我真的不需要。” “怀秀......” 怀秀瞪了长安一眼,长安嘟嘟嘴,罗婶观其脸色,又笑道,“好,姑娘怎么吩附,我就怎么做,我这就让他们抬回去,但我是不能走的,我需要这位工,我还要养家呢。” 怀秀笑道,“如此,有劳了。” 罗婶一听可留下,松了口气,笑吟吟的出门吩咐去了。 长安递给怀秀一个包子,“给,又不是不给钱。” 怀秀长叹一声,“我瞧了,那几件家具都是上好的,你有钱给吗?反正不能让宋大哥出钱,罗婶的工钱,就从你的俸禄里出,人是你主张留下的。” 长安:...... 二人吃完早食,匆匆赶去衙门点卯,随后,怀秀向盛凌容汇报进展,这厢胡玉珠与周清月也来了,胡玉珠见姜泽绕道而走,姜泽看见了她,也未理会, 第53章 :许家(铁钉案8) 怀秀三人再次来到永昌,这次接待他们的竟然是冯征。 幸好不是宋大哥。怀秀暗忖。 怀秀初到京城,在通州码头,与冯征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他很是傲气,此番,却格外客气,“原来姑娘与公子是旧识,当初多有得罪,望姑娘见谅,公子吩咐姑娘要查什么,尽管查就是。” 果真有熟人好办事,而这熟人还是大老板。 怀秀抱拳道,“查什么都行?” 冯征笑道,“什么都行。” “多谢。” 一旁的长安可高兴了,瞟见昨日接待她们的那位管事,送来茶水与糕点,把她心里乐得立即趾高气昂起来,故意朝管事得意一笑,“麻烦茶水里多放点糖。” 管事颇有委屈的看着冯征。 “去吧。”冯征道。 管事一脸不情意,怀秀以眼神示意长安不可过份,姜泽刚知晓宋元永昌老板的身份,脸色并不好看,不过,也未说什么。 “冯掌柜,麻烦你说说韩彪的情况,并带我们去他在永昌的住所。” “好。几位这边请。” 冯征道,“韩家三代都是木匠,在京城也是有名的,他们都是长和的工人,韩彪的手艺更为了得,被提拔为监工,后来,我们公子买下‘长和’,成立了‘永昌’,长和许多有手艺的人都留了下来,包括韩彪,并且连职位也未变,因他做事认真,这次与工部建船之前,永昌也自建有船只,其材料运用上皆由他负责的,从来未出现过错误,他为人严谨,一丝不苟,曾有作坊贿赂过他,想向永昌提供原料,但该作坊工艺不行,韩彪拒绝了,因此,永昌十分看重他,但此番犯事......”冯征冷笑一声,“果应了那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着几人很快到了韩彪住所,他是监工,有单独一间屋,不过被贴上了官府的封条,冯征走上前,伸手将那封条撕了。 怀秀愣了愣,暗叹一声,霸气。 “几位请进。” 房间颇为宽敞,不过乱七八杂,冯征道,“大理寺搜过一番。” 怀秀对长安,姜泽道,“四下看看。” 冯征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姜泽搜查床榻桌柜,长安在书架,墙上敲敲打打,怀秀拾起地上散落的费纸...... 她们并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船行里与韩彪走得近的人是哪些?”怀秀又问。 冯征道,“知道姑娘要问,我己经把他们叫来了。” 于是几人再次回到堂厅。 因韩彪职务所至,与他接近的人很多,但真正走得近的一个是张船工,一个是谭木匠。 几人有十数年的交情,怀秀未问他们工作上的事,只问平时交谈。 长安明白怀秀的目的,她想了解韩彪这个人,就如调查吴蕊儿案子一样,只有了解到一个人,才能从他的角度出发,推测这个人的行为与想法。 张船工与谭木匠谈及了生活中的韩彪,喜欢酒,但不醉酒,证明他有一定的自制力,这样的人往往心思是很缜密的。 他对儿子期望很高,专门请了私塾老师,证明他希望儿子走仕途,如此就应该不会犯罪。 他对女儿更是宠爱有佳,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儿,女儿曾经与许家订婚,但半年前,许家解除了婚姻,韩彪为此与许家闹翻,甚至将许家踢出了永昌,换成了钱得胜的作坊。 许家也是制作铁钉的,这引起了怀秀的注意,还因为这个许家不是别人,正是许清家。 “为什么许家退亲?” 谭木匠道,“老韩告诉我,说许家公子喜欢上另一位姑娘,大闹着非此女不娶,原本老韩与老许也是多年好友,都是长和的人,因此事决裂,再无来往,老韩每次喝了酒,都会将老许家好一通咒骂。” 许清喜欢上另一位姑娘,是茶商程姑娘。 怀秀也知道一点,只叹这世间真小,真巧。 别的倒也没有什么了,从这些看来,韩彪不过一普通人,当然,或许这只是他的伪装。 “你们最后一次见韩彪是什么时侯?” 二人皆表示,出事前一日,还见他在船棚里,但那日下午,他回了京城,从此再无消息。 “你们认为韩彪最有可能逃往何处?” 二人想了想,“他是京城人,未听说外地有亲戚,韩家几代单传,人丁不旺。” “你们是他的好友,他出逃后就当真没来寻你们吗?”姜泽一向严厉,也是故意吓虎二人,二人惊慌道,“未寻,未寻,若真寻来,我等也会劝他自首,不敢私留。” 怀秀见他们不似说谎,未再相逼,放他二人离去。 这厢,冯征道,“但凡与韩彪有交情的,我们都派人监视着,不仅是官府人找他,我们也找他。” 怀秀相信,“如果有消息,请立即告诉我们。” “一定。” 怀秀三人走出船行,要赶回京城,冯征为他们准备了马车,“大冬天的骑马太冷了,公子特意为姑娘准备了马车。” 看着那辆宽大又烧有火炉的马车,怀秀怔然。 长安直接跳上了马车,笑着招呼怀秀,怀秀尴尬一笑,婉言谢绝了冯征,“还是骑马方便。” 长安嘟着嘴只得下来,“怀秀你真娇情。” 怀秀瞪她一眼,“要坐你自己坐去。” 长安又讨好一笑,“现在我们去哪里?” 怀秀道,“去许家。” “韩彪不是与许家决裂了吗?他再躲藏也不会躲在许家吧。” 姜泽道,“正因为大家都这么想,所以没人注意与韩彪交恶的人,若韩彪想到这一点呢?” 怀秀笑道,“反其道而行之,我的想法与你一样,且不管对不对,探过了就知道。” 许氏铁铺作坊位于朝阳门,此作坊比钱得胜的作坊还大,远远的怀秀就听到了“当当”的打铁声,老板许含山不在,怀秀打算去许宅,许宅与作坊隔了两条街,许含山也不在家,但许清在。 许清见怀秀三人又惊又喜,很热情的招待他们,怀秀对他充满着感谢之情,若不是他的相助,她不会这么快寻到宋大哥,因而怀秀没有隐瞒自己的来意,说了铁钉一案,说了钱得胜,“只有找到韩彪才能查清事情的真相,这次又得麻烦许公子了,望许公子引荐令尊。” 许清己经听说了此事,叹了口气,“前几日,我还与父亲说起韩伯伯,我不了解得胜作坊,但我了解韩伯伯,不会做这样的事,但是父亲说他活该。” “令尊与韩彪......” “都是我的错,我与韩妹妹有婚约,但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我比她大八岁,婚姻之事,是他们长辈定的,当时我还小,不懂,待大了些,明白了感情是怎么回事,后来遇到程姑娘,我便知道我不能娶韩妹妹了,这对她也不公平,韩妹妹也不过十二岁年纪,什么也不懂,等她长大了,她会明白,嫁给一个喜欢自己的才会幸福,于是我要求父亲去退了这门婚事,父亲起先不同意,后来我主动找韩伯伯.....他把我打了一顿,父亲爱我心切,就因这事与韩伯伯闹翻了,之后,我们再无往来。” 正说着,许清的父亲许含山从外面归来。 他手里提了一个食盒。 第54章:有自己的坚持(铁钉案 9) 得知怀秀三人的身份,许含山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他仔细的打量三人,目光落在怀秀身上,怀秀有些诧异,他认得她? 许含山“哦”了一声,将手上东西递给身后的管家,方才入厅坐下。 怀秀道,“许老爷,此案并非六扇门负责,但钱得胜是怀秀亲人,怀秀是以个人的名义前来调查,望许老爷告之韩彪的情况,以助我们能早些找到他,把事情说清楚。” “父亲,李姑娘是好人,她是我的朋友。”许清帮着怀秀说话,他害怕父亲还在埋怨韩伯伯,以至于连怒了李姑娘,不肯帮忙。 许含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清觉得父亲有些奇怪,他这般不理客人,岂是待客之道?于是轻咳一声,“父亲?” 片刻许含山放下茶碗,“我与韩彪半年前就没有关系了,关于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起身对许清说,“铺子还有事,你好好招待你的朋友。” 说完就走了。 许清一时尴尬不己,看了看父亲的背影,又看了看怀秀,“实在对不住,我父亲他,是在埋怨韩伯伯,不是不想帮你们。” “没关系。” “等我父亲回来,我再劝劝他。” 许清送怀秀三人出来,一直道歉,反令怀秀不好意思。 告别了许清,姜泽对怀秀道,“我去跟着许含山。” “好。” 姜泽很快离去,长安诧异,“为何要监视许含山?” 怀秀沉色道,“他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他进来时手里提了一个食盒,是空的,显然是给人送了吃的东西。” “这有什么不对吗?” 怀秀道,“没什么不对,不过,现在情况敏感,我们要排除一切可能,所以要监视他。”还有一点,许含山好像认得她?怎么可能呢? 怀秀与长安回到出租屋,天色己晚,二人一身疲惫,但见院里灯火明亮,才想起,家里多了一个人。 迫不及待的打开房门,罗婶听到动静,立即走了出来,见二人高兴极了,“两位姑娘可算回来了,快进屋,快进屋,看看,这么冷的天,奔波了一整日,小小年纪太辛苦了。” 屋子里烧着火盆,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怀秀长安温暖得想哭。 罗婶赶紧倒着热茶,桌子上还有糕点,“先吃点,饭做好了,在厨房热着呢,我就这去端。” 长安咬了一口绿豆糕,软软的孺孺的,再喝一口热茶,一身的疲惫几乎扫光了。 罗婶说话做事皆麻利,很快端来热食,红烧鱼,海鲜汤,蒸排骨,炒时蔬。 “哇。这也太丰富了。”长安好想哭。然而,怀秀却皱着眉头。 罗婶盛好饭,招呼怀秀,“姑娘快坐呀。”长安早己动起了筷子,“罗婶,你的手艺真好。” 怀秀笑笑坐下,“罗婶,这一顿饭花了不少银子吧?” “不多,不多。”罗婶摆摆手。 怀秀道,“今日我们走得匆忙,忘了给你留下菜钱。”说着,怀秀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来,递给罗婶,罗婶尴尬,“姑娘,真的不用,钱己经付过了......” “拿着吧。”怀秀笑道,“我一月俸禄有三两,加上长安的,共六两,除去房租,罗婶的工资,我二人的日常开销,留下的饭菜钱,煤钱,并不多,以后不用做这么丰富的菜,今天就算了,下不为例。” 看着怀秀一本正经,长安道,“怀秀,你这是做什么?” 但怀秀坚持,长安叹了声气,罗婶只好收了银子,“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姑娘们慢吃,我去烧点热水。” 罗婶走后,长安还想说什么,怀秀抢先道,“你别说了,我有我的坚持。” “我......怀秀,你是不是想多了?你就当他是大哥,是长辈,想照顾一下后辈,有什么不可以的?” 怀秀道,“若我真有这么一个长辈,大哥,我当然高兴,可实事不是,我以为你明白。” “我,其实......不是......”长安哎呀一声,但见怀秀紧皱的眉头,又是心痛,又是心酸,“我明白......罢了罢了,一切依你。”说着为她夹了一块鱼,笑道,“别想这么多,今天好好吃一顿,那怕明天吃咸菜。” 怀秀这才动起了筷子。 而此刻,宋元的案桌上,己经摆上了怀秀三人今日动向的消息,宋元却在想,她退还家具,不坐马车,及说的那些话,陆慧娘端了一碗粥走了过来,“晚上见你吃得少,特意熬的。” “谢谢。” 陆慧娘瞟了一眼案上的文书,“我挺佩服李姑娘,小小年纪就能独自查案了,相信这个案子,她也能很快调查清楚,救到她的朋友。” 宋元道,“没这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宋元摇摇头,“还不确定,再等等消息吧。” 陆慧娘也不再追问,“对了,明日我去看看她,把做好的衣服给她送去。” “她不会接受。” “为什么?”陆慧娘惊讶,“她是不喜欢吗?” 宋元道,“今日送去的家具都给退回来了,还说罗婶的工资她要自己付。” 陆慧娘听言笑了,“我倒是明白了她的心思,宋大哥不明白吗?” 宋元想了片刻,“是她想多了。” “那么宋大哥呢?”陆慧娘试探问来,却见宋元垂了垂眸,没有回答,“很晚了,你去睡吧。” 陆慧娘淡淡一笑,“宋大哥记得喝粥。” “嗯。” 陆慧娘出了书房,小环迎了上去,“夫人这么快就出来?不与家主多聊聊。” 陆慧娘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清澈的月亮。 “家主心里是有夫人的,夫人应该主动些。” “小环,我与宋大哥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哪有这个心思。” 小环道,“奴明白夫人在想什么,家主不是向夫人保证过吗?一定会替夫人讨个公道,夫人不用担心这件事,倒是夫人自个儿的事,夫人可一定要放在心上呀,以前错过了方公子,这次不能再错过家主。” 提及方柏舟,陆慧娘一怔,小环小声问来,“夫人不会还在想着方公子吧?可是方公子的父母并不同意......” “小环,别说了。”陆慧娘心烦易燥,“我与方公子早就没什么了。” “是,是,”小环似乎松了口气,“还是家主好。” 第55章 :赌坊(铁钉案10) 寒冷的冬季,没有比猫在温暖的屋里,喝酒赏乐,更加惬意的。 朱煜穿着纯白的寝衣,披着发,闭着眼,靠在软榻上,阶下是一位琴师,或许她的琴艺不及她的美貌,或许她的心思并不在弹琴上,以至于弹错好几个音符。 就连小枫都听出来了,瞟了琴师好几眼。 善于此道的朱煜又怎能不知,他并没有出声指责,反是很享受的样子。 一阵寒风随着周清月进来,琴师忍不住哆罗了一下,又错了一个音符,她有些抱怨的看了周清月一眼,朱煜缓缓睁开双眼,周清月己经跪在他面前,朱煜让琴师屋外侯着,然后起身,扬手一个耳光。 “宋元的身份,现在才告诉我。” 周清月未辩解,“属下也是偷听到李怀秀的话才知晓。” 其实又怎能怪她?朱煜与周清月都知道,此事与她无关,但他是主,她是奴,他说她有责任,她就有。 “想不到竟然是他......”朱煜对周清月笑道,“与你也是老熟人了,当初他因为你掉入河里,你难道真的不感激他?” 周清月抬起头来,眼中带恨,“也是他用我换走了李怀秀。” 朱煜哈哈一笑,“原来在你心里是极不愿意呆在我身边了。” 周清月一惊,脱口而出,“不是......这是两回事。” 朱煜哼了一声,“宋元受了重伤,还能活下来,并且成了永昌的老板,而我们查了这么久也只能查到永昌的老板是一位宋姓人,他的身份藏得够深,有些本事。” 小枫道,“藏得再深,铁钉案还是让他现身了。” 朱煜摇摇头,“让他现身的怕不仅仅是铁钉案。” 周清月道,“因为李怀秀,李怀秀在调查永昌。” “这就有意思了。”朱煜道。 小枫却另有担心,“世子不去见见宋元吗?四公子那边己经拿下了几位土司,不知道在王爷面前怎么卖弄呢,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世子向王爷保证过,会尽快取得永昌为我们所用,此番入京也正是为了此事。” 朱煜道,“仅两年时间永昌成了京城最大的船行,又搭上了刘景,宋元此人不简单,你以为他是会屈服于我们的权?还是我们的财?” 小枫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不缺权,也不缺财。” “但这样的人必定有更大的野心。他的野心,用得好可助我们,用得不好,便是我们的阻碍。” 小枫道,“可是他有再大的野心本事,也不过是商人。” 朱煜道,“若他身后还有人呢?连仇签都有怀疑,永昌与青海帮何楚有关联,何楚有人,有财,有武器......若是我们能用上何楚。”朱煜微眯双眼,“还怕大事不成吗?届时,老四也罢,老五,老六,那几个小崽子联合一起,又能奈我如何?可若是用不上......可要趁早解决了。” “所以,世子还是要先探探他的口风?” 朱煜道,“这样的人,倨傲得很,我若直白的去找他,他定会看轻了我们,岂会听令于我?” “若他愿意跟随世子呢?” 朱煜笑道,“我去寻他,他就愿意跟随于我?这么容易,我倒要怀疑他的用心,最好的办法,逼迫他,主动来找我。” “属下明白了,那先前的计划......” 小枫突见朱煜皱起了眉头,意识到失言,忙噤了声。 “出去。”朱煜命令周清月。 周清月起身朝朱煜一礼后,出了屋子。来到回廊上,但见适才那琴师还在,便走上去,“你在这里做甚?” 那琴师见是她,并未给好脸色,“世子只是让我侯着,未让我离开。” 周清月眉头一皱,“嗖”的抽出长剑,但听琴师一声惨叫,她的手己被砍下。 “就凭你也有资格弹琴给世子听?” 这边动静引出小枫,见此一幕,并不惊讶,又折回屋子,“周清月砍了琴师的手。” 朱煜轻笑一声,“她倒是越来越随我了。”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先前的计划,照常进行,谋划半年,怎么可能就轻易放弃呢?也好让我看看宋元的本事。” “若他依旧找到刘景相助。” 朱煜道,“不是还有李怀秀吗?我很期待她的正义感,这么久未见,倒也挺想她的,这个没良心的,本世子可是助过她两次呢。” 小枫道,“先前我们并不知钱得胜与李怀秀关系,更不知道宋元就是永昌老板,这一切都像注定一般。” 朱煜笑道,“是不是很有意思?对了,那人可一定要看好了。” “世子放心。” “再有,明日去把仇签请来,我要知道何楚的更多情况。” * 姜泽带回来的消息,许含山竟然去了“聚钱庄”。 “许含山好赌?” 姜泽道,“连着去了两日,每次都提着食盒,他也就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我怕打草惊蛇,没有跟进去,他似乎也很谨慎,进去前都会四下张望。” “原来他带食盒去了赌坊,难不成赌个钱还带着吃的?” 怀秀与长安都感到惊讶。 “还有。”姜泽顿了顿,“胡玉珠也出现在赌坊周围,打听韩彪消息,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们,那日在韩彪家里,出现的黑衣人是胡玉珠,我们在暗格里没有找到东西,我怀疑是她先拿走了,于是去寻过她,她没有承认,我也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便没有告诉你们,但她出现在赌场,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姜泽,你怎么现在才说呀。”长安不满,“怪不得这两日胡玉珠一直套我话呢,她对铁钉案十分感兴趣,其实就是嫉妒我们,衙司让我们暗地调查,听吴卓说,她还找盛长司讨了一顿骂。” “想必那暗格里的东西与堵坊有关,所以胡玉珠会出现在赌坊,难道她认为韩彪会出现在赌坊?而许含山也去赌坊。” 怀秀己经拿起了剑。 “去赌坊吗?”长安问。 “不,先找许含山。” 三人刚到许宅,便见许含山提出食盒出来。 “抓回去审问?” “什么理由?总不能因为他去赌坊吧。”怀秀道,“先跟上去,见机行事。” 第56章 :白骨(铁钉案11) “聚钱庄”从外面看不出是一家赌坊,像是典当行,招牌也很小,只有好赌的人才知里面行道,进门一条回廊,将坊里的喧嚣与外界隔开,过了回廊,推开另一扇门,会让你觉得到了另一个世界。 宽敞的大厅,人声鼎沸,有乐声,鼓声,人人脸上带着狂热,围在不同的赌桌边,赌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命运。 有的人面前银子堆成山,有的人输得只留一条命,赢了的不肯罢休,输了的还想翻本,阵阵吵闹,动刀动剑,都是常事,一旦扯皮,自有赌坊的人来解决。 冯二娘巡视一圏,见一男子输了钱赖皮,反说庄家出老千,还说自己认识宫里的公公,非要抓着庄家去见官,与现场诸人一阵拉扯,几个护院便要上前,冯二娘冷笑一声,走到那男子面前,众人见了立即噤声,退后两步,冯二娘抓住男子的衣领,把他的脸用力往赌台上一压,男子五官顿时变形。 “瞧见没有?那位是谁?” 男子斜眼望去,见一位穿着红衣的公公正在另一台桌上玩骨牌。 “认得吗?” 男子口齿不清,“不认得......” “宫里的,刘公公的干儿子,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不用。”男子赔笑道,“不敢,不敢。” “滚,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男子屁滚尿流的跑了,冯二娘拍拍手,笑道,“大家继续。” 没人在意这一幕,见怪不怪,大家都忙着赢钱呢,冯二娘上了二楼,百无聊奈的看着堂上赌徒们,赢钱的兴奋大叫,输钱的垂头丧气,有两个人在吵架,有两个人在哭泣,有几个醉汉与舞伎纠缠,红衣公公那里是刘公公的干儿子,不过一小太监而己,但这样的小太监,赌坊也是用心去对待,让他赢了不少银子,出宫一趟不容易,眼看时侯不早了,小太监拿着几个银绽笑吟吟的匆匆而去,......人生众态,在这里最能瞧见的是众生丑态,冯二娘看着他们,才会觉得自己的日子并非那么惨。 一阵香味传来。 厨师崔三端着一盘鱼走来,笑道,“红烧鳕鱼,好了。” 冯二娘哎呀一声,“什么鱼?” “鳕鱼呀?” “海里的?” 崔三点点头,得意道,“醉仙楼的大厨是我朋友,让他偷偷卖了一条给我,这可是好东西,从海边运来的,贵着呢。” 冯二娘斜眼看他,“你还认识醉仙楼的大厨?” 崔三笑道,“见过一次,就是朋友了。” 江湖人从来都是自来熟。 冯二娘噗嗤一笑,“这那里是鳕鱼,你被骗了。” 崔三一怔,看着盘里的东西,肯定道,“他不会骗我。” “罢了,罢了,不过闻着还行,走,尝尝。” 二人走进屋,崔三讨好似的递上筷子,碗,冯二娘夹起吃一口,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好吃?” 冯二娘拿着帕子擦擦嘴,“这不是鳕鱼,用此法烹饪还行,若是鳕鱼,以清蒸最好。” “啊?” 崔三也拿着筷子尝了一口,“我觉得很好。” 冯二娘道,“那是你没有吃过真正的海鱼。” 崔三道,“二娘子一定吃过。” “那是自然,吃得都快吐了。” “二娘子是沿海人?” “我......”冯二娘抬起头,见崔三神色,刚才的话不过随口一问,“你管这么多做甚?还不去干活,小心扣你工资。” “是,是。”崔三笑道,“二娘子人美心善,不会扣我工资。” 冯二娘拿起筷子准备扔他,崔三立马跑了出去。 崔三本是游走江湖的闲人,何为闲人?便是尽干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之事,半月前来到赌坊,赢了一些钱,大为自信,为了赢更多的,干脆在赌坊里开了一个房,谁知反把身上家当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若不是无意间,得知他有一手好厨艺,早被剁了手脚,冯二娘把他留了下来,为她煮饭还债。 谁让这个崔三伶牙俐齿,厨艺又好呢? 冯二娘很受用‘人美心善’这句话,她又坐回妆台前,为自己描起唇来。 刚才吃鱼,像是掉了一点唇脂。 片刻,只听外面一阵嘈杂,害得冯二娘手一颤,险些将唇脂描到下巴上,她怒气冲冲的走出屋子,见大堂内来了许多衙役捕快。不由得一惊。 “谁是老板?”带头的人穿着官服,看着官衔不小。 冯二娘立即笑着迎了下去。 “这位官爷,此处老板正是小女子,小女子姓冯,家里排行老二,所以大伙儿都称一声二娘子。”说完还不望朝对方抛了一个媚眼。 那人不吃这一套,“我乃大理寺少卿杜衡,听闻朝廷逃犯韩彪藏身于此处,特奉令搜查。” 竟然是大理寺少卿,可是正四品高官,还亲自带队? 冯二娘一怔之下,那笑容越发真诚起来,“韩彪?我们这里可没有这个人......” 话还未说完,杜衡将她一推,“搜,每一处都不放过。” 众人立即分散开来,把冯二娘气得也无可奈何,一边朝堂里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一边又吩咐他人端茶倒水,谁知杜衡理也未理,从怀里拿出几张单据,“这可是你坊中之物?” 冯二娘接过来一看,的确是坊里的几张借条,而上面的名字竟然是韩彪。 冯二娘一怔。 杜衡冷笑一声,“怎么?还说不认识吗?” 冯二娘将双手一插,“把金算盘给老娘叫来。” 金算盘是赌坊管钱财借款的,四十多岁,屁滚尿流的跑了出来,冯二娘将单据丢到他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金算盘从地上捡起来,看了看,笑道,“这个人,每月都会来几次赌场,输了不少钱,就向坊里借了些银子,写了借条,因为他是永昌的监工,这钱自然是要借的,他豪气得很,连利息都未谈。” “我呸。你想赚钱想疯了,什么人都敢借钱,他可是朝廷逃犯。” “啊?”金算盘身子一软,“我不知道呀。” “你二人少来演戏,没有老板娘的授意,赌坊能把钱借出去?韩彪的画像四处张贴,就连你们赌坊大门上都有,你一个老板却不知?” “我......我懒,这些事我不管。” 杜衡继续道,“有人亲眼所见,船行出事那日,韩彪就在赌坊出现过,通缉令上写明,但凡有见逃犯者必须报官,你们不报,不是包庇是什么?” 冯二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有些怒了,“这.......大人可不能这么冤枉小女子......赌坊里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我哪里都认得,来赌坊的人,谁没有一点背景。” 杜衡冷言道,“......你到是说对了,来此处的人,都有背景,当然也包括老板娘你,所以,你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看样子是一个大义禀然,油盐不进的,冯二娘又转眼一笑,“大人要搜,尽管搜。”说着往杜衡靠进两步,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小女子一定全身心的配合。”然后直接朝杜衡倒去,那知,杜衡直接让开,冯二娘一个踉跄。 美人计也不奏效。 冯二娘自认自己妆容精致,衣衫华美,不是二八年华,也是风韵犹存,虽不能人人喜欢,也不至于认人生厌恶,这个杜衡真是不知好歹。 “抓起来。”杜衡道。 “等等,等等。”这时崔三跑了出来,“不能抓,不能抓,大人不还没有找到人呢,就不能定二娘子的罪,大理寺可是个讲理的地方.....。”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拳打在肚子上。 坊内纠缠,赌坊外也围了许多百姓观看,怀秀三人赶来时,便见许多官差,“大理寺的人。”姜泽道。 “他们怎么来了?”长安突然发现了一个人,“是胡玉珠。” 围观群众里,果然有胡玉珠的身影。 “你怎么得罪她了?”长安觉得玉珠眼神不似往常,“她看你的眼神像刀。” 姜泽轻嗤一声。 “不会是因为怀秀吧?” 姜泽看向怀秀,她始终看着赌坊情况,因不能入内,而显着急。 又过了好一会儿,赌坊内终于有人出来,两个衙役抬着一具尸体。 “怎么回事?死人吗?” “怪不得大理寺的人来了。” “没听到打斗呀。” “这里可是赌坊,什么人没有?死一两人不是怪事。” ...... 百姓议论纷纷,然而当一阵大风吹散盖在尸体上的面布时,百姓们发出一阵惊呼,哪里是一具尸体,分明是一堆百骨。 第57章 :威胁(铁钉案12) 怀秀下意识朝许含山看去,正遇他看来,二人目光相接,许含山一惊,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有问题。怀秀追了上去。 “怀秀......” 三人很快将许含山堵截。 “许老爷好巧呀。”怀秀笑眯眯的问。 许含山一怔,胡乱点点头。 “刚才见许老爷在赌坊外,许老爷也喜欢赌一把?” 许含山言语含糊,“没......路过......” 他越这般,越让人生疑,倒是长安性子急,还未等怀秀再开口,她一把夺过许含山手里的食盒。 “你?” 打开食盒,却见里面一幅骨牌,还有骰子等工具。 “我不信赌坊里的东西,所以自配一套,怎么,这是犯了律法吗?”许含山冷言道。 似乎说得过去。 许含山夺过食盒,慌乱之际,食盒摔落,一些纸钱,腊肉散落出来。 原来这食盒还有一层。 “这是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再看许含山,脸色苍白。 回到许宅,许含山将怀秀三人带进了书房,不准任何人打扰,就连许清也留在外面。 “到底怎么回事?” 赌钱是假,祭拜某人是真。 怀秀很快联系到刚才赌坊里发现的那具白骨,“那具白骨是许老爷认识的人?” 许含山抬头看了一眼怀秀,点了点头。 “他是和老板的小儿子,大家都以为两年前失踪了,其实不然,他是被人杀死了,丢弃在赌坊后院的枯井里。” 和老板,失踪,被害,信息量有点大。 怀秀三人皆深吸了一口气。 “和老板?长和的老板?” 许含山道,“姑娘果然聪明,长和老板和广文,有两子一女,长子和云,次子和帆,长女和昕,那具白骨就是次子和帆,死那年刚十五岁。” “你怎么知道是他?”怀秀问。 许含山又沉默片刻道,“半年前,和老板临死时相告。” “半年前?你见过和老板?” 据说和老板早没了消息。 许含山道,“和老板卖了长和后,带着长子长女回了益州,不过,那个时侯,我们都不知道他去哪里,直到半年前,收到他的一封书信,得知他重病,当我赶到时,得见他最后一面,也得知了当年和老板卖长和的原因。” 不知怎的,怀秀听言,心中有些不安,脑子里想起宋元的话:我不否认我有商人唯利是图的一面,为了生意,会使一些手段...... 而此刻,许含山也看着怀秀,“这与姑娘没有关系,姑娘要听吗?” “既然与我们无关,那我们就走了。”长安拉起怀秀,怀秀却放开她的手,笑道,“只要与永昌有关,我就听。” 这话另有所指。 许含山顿了片刻,“姑娘猜的没错,的确与永昌有关。永昌之所以能买下长和,是因为他们用和老板两子来威胁,他们诱大公子赌钱,输了不少,以此来敲诈和老板,虽然那个时侯,长和己经入不敷出,但和老板并没有打算卖他,然后他们又抓了小公子,最后还杀了小公子,和老板不得己,被逼得低价卖了长和,堂堂百年船行,就这样没了。” 典型的“逼良为昌’。 怀秀悄悄的握了握拳头又展开,“为什么不报官?” 许含山苦涩“若报官,大公子的命也没了。” “和老板现在告诉你是为了......” “收小公子骸骨,运回益州。” 怀秀静静的看着他,“韩彪知道白骨一事吗?” 短暂的沉默。 许含山眼神有逃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 又是沉默,及怀秀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所以,他近月会常去赌坊,堵钱为假,也是想带走骸骨?” “......是......” “所谓你二人决裂原本是一场戏。” “......是......” 长安与姜泽倒吸一口冷气。长安更是上前抓住许含山,“快说韩彪在哪里?” 怀秀制止她,又道,“除了寻回骸骨,你们还有其他目的吧,半年前,你从永昌离开,是因为和老板告诉了实情,你故意与韩彪翻脸,他将你踢出了永昌,选用了得胜作坊,因赶制战船,你们在铁钉上做手脚,是为报复永昌。” 怀秀顺着这条思路推测,许含山依旧点了点头。 怀秀冷笑一声,“可惜,永昌己经置身事外,反倒是韩彪成了通缉犯。” 许含山皱起眉头,“我们知道要对付永昌不会这么容易,所以......”许含山突然朝怀秀一揖,“望李捕快相助。” 怀秀倒退一步,惊讶的看着着他,许含山长揖不起,怀秀心思百转。 “你什么意思?” “只为小公子讨个公道,找出杀害小公子的凶手。” 怀秀明白了,“白骨现世,是你二人所为,韩彪家中暗格里的东西是你们故意放进去的,好引大理寺的人去赌坊。” “是,也不是。”许含山抬起头来,“引的不是大理寺的人,而是李捕快。” 什么? 怀秀瞪大了双眼,长安道,“你们早就算计上怀秀?” 许含山道,“原以为找到暗格里东西的人会是李捕快,未想到会是大理寺的人。” “为什么要引我去?” “因为李捕快不惧强权,翰林院编修,兵部库部侍郎,李捕快不也让他们伏法了吗?我不信三司。” 怀秀冷哼一声,“你也太高看我了。” “再有......得胜作坊里,有李捕快想救的人,所以李捕快必会尽全力查办。” 怀秀大惊失色。 长安嗖的抽出自己短剑,“信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大理寺,告诉他们你与韩彪是一伙的。” 然而,许含山并不畏惧,他看着怀秀,“如此以来,没有人能证明钱得胜是冤枉的,你们也永远找不到韩彪。” “你竟敢威胁我?”怀秀气得脸色涨红,“你们为了替和帆讨公道,难道就可以陷害无辜的人吗?得胜作坊,那可是上百条人命。” 许含山垂了垂眸,“事后,我自然会给钱老板他们一个交待。 怀秀被气笑了,“我不过一小捕快,你们放着三司的人不去找,来找我,你们是早知道我与钱得胜的关系......不对,不对,半年前,你们怎知我会来京城?” “我们不知道。” “既然如此,原本你们就是想利用铁钉对付永昌,却未料到永昌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脱身无碍,你们自不甘心,这才让白骨现世,把我引向赌坊。” 许含山道,“知道李捕快己经在调查,白骨只是为李捕快提供一些线索,难道你不信那白骨是和帆?” “是与不是查了便知。” 许含山脸上有喜色,“李捕快愿查?” 怀秀道,“没有白骨,我也是要还钱得胜公道,我并不赞同你们将它当成工具,更厌恶你们用钱得胜来威胁我。” 许含山无奈,“如永昌那般,视国法不顾,偏我等无能为力,只有如此。” 怀秀继续道,“你们陷害得胜在先,威胁我在后,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怀秀反唇相讥。 “怀秀,别与他废话,找不到韩彪,拿下他也是一样的。” “好,那钱得胜一家人也别想活了。” “你,你......”怀秀见许含山决裂的目光,大有鱼死网破之举,不由得说服自己平静下来,“你对和老板可是忠心得很。” 许含山也有些激动,“我的命是他给的。” 该说他是知恩图报,还是为非作歹呢?不管是什么,她己没有选择的理由。 并非屈于他的威胁,不管那白骨是谁,是否与永昌有关,一条人命,她遇上了,又岂能不顾呢? “我会查这个案子,而你与韩彪也逃不掉。” 怀秀三人出了书房,许清迎面而来,“李姑娘,我阿爹可有帮到你们?” 面对如此的许清,怀秀不知该说什么,她点了点头,“有,他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许清松了口气,“如此就好,希望李姑娘早己查清此案。” 怀秀拜别而去,出了许宅立即沉下脸来。 “怀秀,你别相信许含山的话,他这是在诽谤永昌,诽谤你的宋大哥。” 姜泽哼了一声,为那一句‘你的宋大哥’,“是不是诽谤,查清白骨身份便知。” 怀秀一直沉默,“怀秀,你去哪里?” “大理寺。” 第58章 :向世子道歉(铁钉案13) 到了大理寺被拒绝入内,更莫说要检看尸体了。 “你一个六扇门的捕快,跑到我大理寺衙门做甚?” 递了银子也不行,原来,上次怀秀来看望钱得胜,走了后门,被发现了,衙门便下了命令,如钱得胜这样重大罪犯是不得探监。 与之同时,胡玉珠找到周清月,“不是说韩彪在赌坊吗?怎么又挖出一具白骨来?” 周清月冷笑道,“我只说赌坊可能会有韩彪的下落,你却把大理寺的人喊来,你是怪我吗?” 胡玉珠皱起眉头,找到暗格里的借据,她在赌坊周围打听了两日,得到韩彪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赌坊,但她不能进赌坊查看,这才暗自通知了大理寺,还是没有找到韩彪的下落。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我见李怀秀也在赌坊外。” “想不到,她们这么快就寻来了。”周清月道,“也不知那白骨与韩彪可有什么关系?” 胡玉珠瞟她一眼,“一堆白骨而己,也不知死了多少年,怎么可能与韩彪有关?” 周清月讽刺的看着胡玉珠,“你有查到为什么韩彪要去赌坊吗?” “赌博呀,还能为什么?” 周清月道,“李怀秀去调查了许含山,或许查出点什么来,你去探探许含山的口风。” “许含山是谁?” * 赌坊被封,一干人等被抓进了牢房,这厢宋元得到了消息,立即让冯征去打探,陆慧娘听说了急急来寻宋元,“二娘怎么样了?” “还不知情况。”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难不成是二娘的身份被发现了?” 宋元摇摇头,“不会,说是赌坊里发现了一具白骨。” “白骨?是二娘所为?” 宋元甚是气恼,“她做事一向干净,不会这么不小心。” 陆慧娘心急如焚,“当年二娘对我颇为照顾,宋大哥一定要想办法救她。” 宋元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这是自然。” * 怀秀在大理寺外侯了一整日,想堵住杜衡,却看到朱煜的马车。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你不会想让朱煜帮忙吧?”长安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他不像好人。” 怀秀对于长安看人的能力,从来都是不敢恭维,谁在她眼里都不像好人,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对姜泽道,“姜大哥你再去探探许含山,他与韩彪必然会有联系。” “我正有此意。”姜泽道,“我们兵分两路。” 怀秀点点头,姜泽很快离开。 “长安,你回一趟六扇门,问问盛长司可有什么法子。” “不去。”在怀秀严肃的目光下,“好吧,去就去。” 二人相续离开,怀秀继续留下。 “世子,李怀秀在。”小枫早己发现了她。 朱煜轻声一笑,“就知道她会来,先别管她。” 二人进了大理寺,约半个时辰,大理寺卿裴允亲自送朱煜出来,在大门口一阵客套寒喧。 小枫驾来马车,朱煜登车而去,怀秀紧紧跟在车后。 “小枫,快点。” “是。” 马车飞驰,怀秀跟着奔跑,眼见身后人影不见了,朱煜又吩咐小枫放缓速度,直到怀秀跟来后,再次加速奔跑,如此三二次,朱煜十分乐意。 最后马车回到宁王府,朱煜下了车站在门口。 怀秀己知朱煜故意戏耍她,但她并不恼,他能停下来等她,说明他会见她,果然,见朱煜在门口对着她笑,怀秀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世子。”怀秀施了一礼。 朱煜道,“真巧,李捕快是路过吗?” 怀秀知他在开玩笑,她尴尬一笑,“怀秀是特意来找世子的。” “哦。”朱煜挑了挑眉,“何事?” “有一事需世子相助......”怀秀觉得难以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谁知朱煜哼了一声,还未等怀秀话说完,转身就进了院,怀秀一时愣住。 看着他的背影,怀秀着急的在门口大喊,“世子?世子?怀秀早想来给你道歉了,只因最近衙门事情太多......” 朱煜突然停下步子,猛的转身朝她大步走来,三两步来到怀秀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院子里带,怀秀跟着一个踉跄,未料他力气这么大,怀秀下意识挣扎,朱煜转过头来,“怎么,不要有事要求我吗?” 怀秀只得由他拉着,直到被带进了一间书房。 房里的布置很典雅,有浓的书香味。 朱煜放开她,一掠衣摆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也未看她。 怀秀赶紧道,“不知世子有没有听过,聚钱庄赌坊白骨一事?” 朱煜慢悠悠的喝茶。 “那世子应该听说了铁钉案?” “原来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 朱煜终于看她一眼,怀秀结巴道,“我,我......出来匆忙,我一时忘了带礼物,望世子见凉,还请世子相告,世子想要什么,怀秀下次,一定带给世子。” “你觉得我会缺什么?” 怀秀想想也是,他这样的身份,自是什么都不缺,“不如,我请世子去醉仙楼吃一顿?” 朱煜斜眼看她,“你请得起吗?” 怀秀一本正经道,“买一壶酒还是可以的吧。” 朱煜呵呵一声,“醉仙楼的上等酒一壶五两银子。” 怀秀一怔,五两银子?那还是酒吗? 怀秀讨好一笑,“世子说得没错,我没有那么多钱,下等酒可以吗?” 朱煜脸色难看,“你让我喝下等酒?” 怀秀赶紧道,“礼轻情意重。”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朱煜笑问,“我认识的李怀秀可不是你这样子。” 怀秀暗忖,还不是要顺你的意。 “怀秀十分敬重世子。” “得了吧。”朱煜敲了敲几案,一幅不相信的模样。 怀秀又道,“真的。”倒有几分真诚。 朱煜看她半晌,笑道,“你帮我倒怀茶吧,就当赔罪了。” 怀秀一喜,莫说倒一杯,就是倒一壶也行。 怀秀赶紧倒了一怀茶,双手递给朱煜,恭敬道,“世子请。” 但朱煜久久未接,怀秀正诧异着,听朱煜说来,“你喝了吧。” “世子......” “喝吧,没有毒。” 怀秀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踌躇着喝了一口,只觉一阵甘甜,又喝了一口,说实在的跑了几条街,她早就又渴又累了,喝完后,满足的将茶怀放下,正要感谢朱煜,朱煜己起身,拿着一张帕子,准备为她擦汗,怀秀受惊似的连退两步,警惕的看着朱煜。 朱煜嗤一声,但那笑意很冷,因她的拒绝有些气恼,于是将帕子丢到她怀里,“自己擦。” “不,不用了......我有帕子。”怀秀将朱煜的帕子小心的放在桌上,然而自己找了半天,也未找到一张帕子来,她从来不带那玩意儿,干脆扯起袖子往额上抹。 朱煜啧啧两声,“你好歹也是一个姑娘家。”朱煜再次拿起帕子,不容怀秀拒绝,有些霸道的替她擦汗。怀秀一身僵硬得一动不敢动。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 玩暖昧吗? 然而,抬头看他,他十分认真的样子,并无半点戏虐,依旧是那个在船上彬彬有礼的公子。 怀秀不由得红了红脸。“我自己来。”她接过帕子,自己胡乱擦擦。 朱煜菀尔,“这才是一个姑娘该有的样子。” 说得她以前不是姑娘一样,怀秀正要反驳,罢了,有求于人,他说什么都对。 朱煜又道,“好了,说说你的来意吧。” * 第59章 :一酥一糕(铁钉案14) 怀秀一路急行回到出租屋,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见大门未关,知长安在家,大声喊道,“徐长安,我们可以去大理寺验尸了。” 然而,堂屋除了徐长安,还有宋元。 怀秀怔然,脸上的笑容顿住,片刻又笑道,“宋大哥来了。” 徐长安一眼看到怀秀手上的食盒,“咦,又是桂家糕点。” 怀秀下意识将食盒身后藏了藏,又觉得这动作可笑,于是大方的将食盒放在桌上,却见桌上也有一个桂家糕点的食盒。 怀秀愣了愣,故作镇定,“我也正想去找宋大哥呢。” 宋元早己瞟见她手上的东西,眉头微皱。 “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长安看看二人,觉得自己还是离开得好,于是也不等二人回应,早己挑帘而去。 在外面深吸了一口气,罗婶提着热水走来,被长安拦住,罗婶道,“姑娘回来了,洗洗脸去去寒。” 长安道,“稍后再送去。” 屋内,怀秀将青锋剑放下,又去火盆处烤手,见着烧得旺旺的火盆,笑道,“有罗婶在,的确方便多了,不然回来烧个火盆都要花许久时间,京城的冬天实在太冷......” “你去了宁王府?”宋元打断了她的话。 “嗯。”怀秀没有隐瞒。 “是因为白骨一事?” “宋大哥知道了,是长安告诉宋大哥的吧。”怀秀来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水,“大理寺不肯让我验尸,宁王世子可以帮我。” “你们很熟吗?”宋元直视她的眼睛,怀秀避开他的视线,“在船上认识的,他帮过我几次。”言毕,低头喝茶。 “他为什么要帮你?” 怀秀沉默片刻,抬头笑道,“非要有原因吗?” 宋元的不悦己无法掩盖,他似在控制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孤身在外,经历的事少,凡事都要多个心眼,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帮谁......” “那么宋大哥呢?宋大哥帮我也有原因吗?” 宋元一怔,“我与你阿爹是故友,你阿爹当年对我颇有照顾,我现在照顾你是理所当然,但他人就不一样。” 所以宋大哥对她的好,不过是当年在石安县的情份,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怀秀早就知道,当年的她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孩子,她与宋大哥本就没有缘份。 “谢谢宋大哥的照顾与关心,但我己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有分辨能力,宁王世子他......”怀秀其实不想谈论朱煜,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几次帮她,在她看来,他并没有什么坏心,“他不是坏人。”她只能这样来形容。 她越这样说,宋元的眉头皱得越紧,不由得严厉道,“你了解他多少?” “我不了解他,我非要了解他吗?” 宋元道,“京城人员复杂,更何况他是权贵,你不了解他,就去找他相助,万一他有不轨......” “我不过是请他帮个忙而己,宋大哥为什么老是提他,宋大哥是不希望他能帮我?再说了,在宋大哥眼里,是不是世间所有权贵都是坏人?” 自她进屋,她己经看到宋大哥脸色不好,莫名的她的心情也不好,接下来,他的话像一个长辈,让她非常反感,她不喜欢被他当成孩子一样看待,她希望的是......她不敢有此奢望。 她无意而言,宋元却误解了她话中的指责。 “你说什么?” 怀秀咬咬唇,为了掩盖自己的心思,只得说来,“宋大哥当年买下长和,是否用了......不好的手段?”她把不光彩换了一个词。 “你在怀疑什么?” “宋大哥也说过,商人重利,那么会不会因为利益而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来?” 宋元听言面无表情,怀秀心情也颇为烦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不是怀疑你,或许是宋大哥手下的人......” “你己经在怀疑我了。” 怀秀着急,“我,我只是听说那白骨的身份是长和老板和广文的幼子,我心中是有疑惑,但不是针对宋大哥。”越急越说不清,“只是那人为什么会死在赌坊?永昌与赌坊有什么关系?当年宋大哥与和广文交易的内幕是什么?” 宋元静静的听着,脸色十分难看,有诧异,有怒气,有恍惚,更有叹息。 但见她坦诚,着急的神色,忽然间,宋元发现刚才自己的失态。 他缓缓起身,怀秀也跟着起身,有些抱歉的看着他,她原本可以用另一种温和或是婉转的方式与他好好谈谈,为什么人人都说永昌不好,白骨是怎么回事,及许含山的话,这个人步步为营,处处算计,她并不信他的一面之词,然而,她这般态度脱口而出,就像是在审问一个疑犯。 怀秀心中更加不安。 她不是怀疑他,可她句句话都像是在怀疑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但凡有人说永昌不好,她就会激动,心情一团糟,可她该怎么向他说清,她不敢在他面前坦露一点自己的情感,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辛苦。 “你是捕快,这是你的职责所在,你是对的。”他的声音很轻,不似刚才那般严厉,但怀秀知道他生气了,心里酸酸的,涩涩的。 宋元看她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书,放在桌上,“这是当年买长和的契书,现在拿给你查看,若你还想了解什么,可以来问我,也可以随时去永昌调查,”说着己经走到了门口,“另外,白骨一事不是永昌所为,和广文幼子失踪,京兆府有记录,我记得当年和广文报过官,你也可以去查。”言毕,哗的一声挑起帘子,怀秀只感到一阵冷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宋老板,这就走了,不再坐坐......”长安狗腿似的打招呼,然而宋元己大步离去。 “怀秀,你怎么搞的,惹得宋元不高兴了。”长安冲进堂屋,见怀秀双手抱着头趴在桌边。 “怎么了?” “别烦我。” “哟,吵架了?”长安耸耸肩,看到桌上两个一模一样的食盒,打开一看,忍不住笑了,然后眼珠一转,将两种点心拿了出来,摆在桌上,“怀秀,你选选喜欢吃哪一种?” 怀秀抬头看去,见一盘酥,一盘糕,却不知谁送的酥,谁送的糕。 长安朝她笑道,“一盘宋元送的,一盘应该是朱煜送的吧。” 怀秀皱起眉头,“都不喜欢,给你吃。” “好呢。”正和她意。 长安一手拿酥,一手拿糕,吃得“吧唧吧唧。” 看她吃得欢,怀秀气得牙痒,挑帘出了屋,留下一句,“吃完了去验尸。” 长安险些没吐出来。 “ 第60章 :个人情绪(铁钉案15) 宋元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巷子口的一棵枯树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断有人从他身边走过,都不免朝他睇来一眼,女子感叹,哟,好俊的公子,男子鄙视,大冷的天,有病。 “公子。”紫衣来到他身侧,“天色不早了。” 宋元回头看了看怀秀的小院,“走吧。” 回到锦衣阁,冯征也到了,“属下去了刘景府,未见着人,但留了口信,想必让大理寺放人,这不是什么难事。” 宋元嗯了一声。 冯征又道,“李姑娘那里是什么情况?” 宋元道,“她说那白骨是和家幼子。” 冯征微惊,宋元道,“再去问问冯二娘怎么回事?另外,派人监视许含山。” “许含山?” 宋元将许含山一事说了,冯征道,“他们这是故意引李姑娘入局,目的是对付公子。” 宋元道,“许含山,韩彪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属下明白了。”冯征道,“李姑娘处......” “让她查。” 冯征担心,“此事并非我们所为,让李姑娘查出真相未必不是好事,可若是查到其他一些事来,怕对公子不利。” “无防。” 冯征眉头深深皱起,宋元看了看他,“她是我故友之女。” 冯征又立即笑道,“是。” 然而退出去后,脸色变得凝重。 “冯掌柜。”陆慧娘在院中唤住他,“是不是二娘出了什么事?” 冯征行礼道,“回夫人,二娘的事很快就会解决,请夫人放心。” 陆慧娘松了口气。 “但是......” “冯掌柜有话直言。” “李姑娘在调查永昌。” 陆慧娘道,“此事我知道,不是宋大哥允许的吗?” 冯征道,“话虽如此,但毕竟李姑娘是官府的人,公子毫不防备,我怕将来......” 陆慧娘笑道,“我明白你的顾及,相信宋大哥有此考虑,会做好安排的。” “还请夫人多提点公子,公子能有今日不容易,都是拿命换来的。” 陆慧娘点点头,冯征告辞后,陆慧娘来到书房见宋元负手于窗下,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屋,而是到了前院铺子里,听到有婢女在议论,“那位公子来了一个时辰了,什么话也不说,只四处张望,你说怪不怪?” “莫不是同行来偷艺的?” “看他也不像。” 陆慧娘诧异,快步来到大厅,果真见有一位年轻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方柏舟。 刹那间,四目相对,纵有千言话语,也只能默默无言。 “夫人?”小环在一旁提醒。 陆慧娘一个激灵,赶紧四下看了看,然后将他领进了一间雅房,“你来做甚?” “你很紧张?怕宋元瞧见吗?怕他误会还是怕他生气?” 方柏舟语气酸酸的,紧紧盯着陆慧娘,忍住上前拥她入怀的冲动,自上次偷偷见她一眼己过数月,他明知不可为,却他偏偏执着,若她真是寻着良人,他也就罢了,可宋元不是。 “他不会误会我。” “是吗?他不是很在乎你吗?”这是她告诉他的话。 “方伯舟,你到底想做什么?”陆慧娘怒了,“你若来买东西,我欢迎,若是来闹事,请回。” 方柏舟见她脸色涨红,终是叹了口气,“我还能做什么?你都嫁人了。” 一股子心酸涌上陆慧娘心头,她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脸上的悲哀,每次见他,许多往事一一浮现,那些开心的,难过的,交织在一起,还有他母亲在她面前举刀自刎的画面,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别怕,我不是来闹事,只想看看你而己。”他语气委屈带着恳求。 “你这是何必呢?看过了,现在你可以走了。”陆慧娘心痛,只得虎起脸来下逐客令,方柏舟不见其神色,知她避他,心情低落的走出雅间,后又想到什么折返,陆慧娘赶紧偏过头去,只听他道,“永昌这次摊上事了,心慧,你且等着,我一定会掩开宋元的真面目。”言毕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陆慧娘皱起了眉头。 “夫人,方公子又来纠缠,要不要告诉家主?” “别。”陆慧娘阻止道,“我不理他,时间久了,他自会知难而退。” “会吗?都这么多年了,要说痴心,方公子是,可他又做不了自己的主,终是无缘。” * 半夜验尸,亏怀秀想得出来,怀秀也暗骂朱煜,怀疑他是故意为之,不过,他走了后门,验尸自然要偷偷进行。 按着时间来到大理寺后门,果然有人等着她们,领她二人进了衙门里停尸房,一个仵作又带她们寻到那堆白骨,“只有半个时辰。” 足够。 仵作离去,怀秀吩咐长安干活,长安道,“你不觉得朱煜有问题吗?他一个藩王世子,本不该与朝官结交,为什么他在大理寺有人?” 怀秀道,“你有时间去问这些?只要我们能验尸就行。” “你就这么想查永昌?” 怀秀顿了顿,“我只想钱阿舅,孝仁及那些无辜的人平安。” 长安道,“若真的与永昌有关呢?”她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怀秀没有回答,她不知怎么回答。 “怀秀,你不是说相信宋元吗?” “所以我才要查清楚,许含山为什么陷害永昌。” 长安一喜,“这么说来,你不信许含山的话?” 怀秀道,“还啰嗦,没时间了。” ...... 半个时辰后,仵作过来带二人离开,次日,怀秀去京兆府找到了方柏舟,调看两年前和帆失踪卷宗,卷宗上有记录,和帆失踪之日,乃五月初五,和帆的特征,年纪十五,身高六尺,脚有十一指......而恰恰与长安验得的白骨一致,特别是十一指,这一特征,再明显不过,还有从枯井里找到的白骨衣饰,与卷宗上记录一模一样。 其本可以断定,白骨乃和帆。 怀秀脸色沉重,长安惊讶,方柏舟却带着兴奋。 “看看,永昌逃不过干系。” “住口。”怀秀长安异口同声。 怀秀道,“尸体发现在赌坊,只能说与赌坊有关,与永昌何干?” “对,对。”长安点头。 方柏舟正色道,“我查过‘聚钱庄’赌坊,在京城开了五年,前三年,赌坊老板是一个姓王的江湖人,莫名的变成了冯二娘,和云虽好赌,两年之前从未去过‘聚钱庄’,直到这位冯二娘成了老板,他便成了‘聚钱庄’的常客,难道这是巧合吗?” “为什么就不能是巧合?”怀秀反驳道。 方柏舟冷眼看着她,“你是捕快,你自当有决断。” 怀秀同样冷言道,“我是捕快,我的决断是看证据,不似你这般只是带着个人情绪,无根据的推断。” “你呢?你就没有带个人情绪?一口否认此事与永昌无关。” 怀秀气得说不出话来,长安恨不得将方柏舟揍一顿。 第61章 :坐牢如享福(铁钉案16) 大理寺验尸的结果,正式确认白骨的身份,因此,冯二娘等人不得释放。 冯征带回的消息:“刘景说,白骨是当着众人的面从赌坊里找到的,大理寺考虑到舆情,不得不严办。我己送了重礼,奈何这次刘景一直未松口,后面竟推脱不见了。” “舆情?这会子想到舆情了。“宋元冷言道。 冯征道,”无非借口而己,我己查得朱煜近日频频出入刘景府。” “原来如此。”宋元敲了敲几案。 “不知他这是何意?” “倒不难猜测,他是逼着我去求他。” 冯征想了想,“这位世子心思缜密,半年前就开始打探公子的消息,因为李姑娘,公子不得不现身,他却又不直接来寻,而是逼公子去见他,他这是想占据主动权,却不知这主动权早在公子手上了。” 宋元淡淡道,“之所以买下长和,创建永昌,就是为了他。” 宋元看着案上未完成的一幅寒江钓鱼图,江水静默,晨雾袅袅,渔翁垂钓。 “鱼己上钩,依旧会挣扎,若钩得不稳,恐会逃脱。” 冯征道,“那么公子接下来怎么应付?” “接兵不动。”宋元在画上加上一笔。 冯征似想到什么,“对了,不是还有李姑娘吗?我明白了公子让李姑娘调查此案的意义所在。”冯征一揖,“公子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宋元手一顿,看向冯征,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不过,冯二娘在牢里要吃些苦头了。” 宋元道,“你去好好打点一下衙门。” 冯征道,“这个不难,我就这去办。” 冯征离开后,宋元皱起眉头,再次将画撕成两半。 * 冯二娘在牢房里当真是一点苦头都未吃,住的是单间,吃的虽不是大鱼大肉,也是百姓家常菜,但她还闹着喝酒,刚被狱头好生安抚一番,说是会想办法偷偷拿来给她,但也不能太过于张扬了。 “二娘子,二娘子......”在他隔壁关的是崔三。 “嚎丧呢。”冯二娘不耐烦,不仅因为没有酒吃,也因为几日未洗澡,身上臭哄哄的让她难受。 崔三笑道,“别人坐牢是受罪,怎么感觉二娘子是享福呢?” “呸!这样的福让你享,你愿意吗?” 崔三道,“如果在外面没饭吃了,还真愿意进来住几天。” 冯二娘呵呵两声,“那是你没有真在牢房里呆过,你现在是跟着我享福。” “是,是,跟着二娘子连坐牢都是享福,可这是为何?难不成有人为咱们打点?” 冯二娘道,“看在那日你能护我的份上,不防告诉你,我有一个大哥,所以坐牢我也不怕。” “大哥?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莫说你,赌坊里知道的人也没几个。” “难不成,二娘子的大哥是官府的人?这就太好了,也难怪二娘子的赌坊在京城开得风生水起。” 冯二娘讽刺道,“官府算得了什么?” “大哥也是江湖人?” “套老娘话呢?”冯二娘“呸”了一声,“等老娘出去再收拾你。” “不敢,不敢。”崔三笑道,“咱们都是走江湖的,为了混口饭吃,我也想找一个靠山,不然这日子太难过。” “老娘就是你的靠山,怎么你还嫌弃?” “没有,没有。”崔三道,“有二娘子这句话,我崔三愿为二娘子肝脑涂地。” 冯二娘碎了一口。 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狱头带着两人进了牢房,虽然穿着狱卒的衣服,但一看就知是两个女子。 那狱头对怀秀道,“就一刻钟,半点都不能耽搁。” 一刻钟哪够?罢了,能争取到这一刻钟己是不易,想必朱煜也是费了不少力气去周旋。提起朱煜,怀秀觉得真要好好感谢才是。 “哗啦”一声,牢门打开,怀秀与长安走进牢房,冯二娘坐在窗下正在打理自己的长发,但见怀秀,眼神闪了又闪。 怀秀直言道,“我们是六扇门的捕快,有几句话要问二娘子。” 冯二娘又瞟了一眼长安,长安对她呵呵一笑,随即虎起脸来,“你要好好配合。” 冯二娘又碎了一口,转过头去理发。 怀秀道,“白骨的事你可知情?” 冯二娘懒懒道,“不知。” “两年前的五月初五,你在哪里?” 冯二娘笑道,“我说小丫头,两年前的事老娘那还能记得住。” 怀秀皱眉,“白骨的身份己查明,乃当年长和老板的幼子,他死在你们赌坊,你是逃不了干系,你最好如实交待,否则按律法,就算你不被判为杀人罪,你也会终生不得见天日。” “吓我呢?”冯二娘笑道,上下打量着怀秀,暗忖,小骗子长成大骗子了,“老娘可不是吓大的。” 怀秀忍着怒火,“你不认识白骨,那么认识和云吗?” “不认识。” “他是白骨的兄长,经常在你的赌坊赌钱,欠下大量赌债,你能不认识?” 冯二娘道,“来赌坊的人太多,欠赌坊钱的人也很多,对了,金算盘是管账的,你去问他吧,我们赌坊也有账本,你也可以去查呀。” 这些怀秀都知道,账本在来之前她己查过,的确有和云欠债的记录,但金额并不大,并且,两年前就己经还上,之后再无和云去赌坊的消息,他仿佛就是一个过客而己。 如果许含山没有说谎,那么就是账本动了手脚。 怀秀道,“两年前,聚钱庄的老板还是王仁,你是怎么接手的?” 冯二娘顿了片刻,“妻承夫业,知道吗?小丫头,王仁病死,我自然成了聚钱庄的老板。” 什么?冯二娘是王仁的妻子? “你何时嫁给王仁?” “三年前元月初一。” “王仁何时死的?” “三年前元月十五。暴病,我们新婚才半月,所以呢,知道的人不多,唉,那个死鬼,都怪老娘克死了他,早说我是克夫之命,他不信,偏要娶我,没办法呀,你若不信,他的尸体就埋在西郊的后山上,你可以去查看。”言毕,又笑了起来。 怀秀相信才怪,可她竟无法反驳,怀秀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高手。 “李捕快,时间到了,快走吧。” 狱头过来催促,怀秀不甘心的看了冯二娘一眼,冯二娘还朝她媚眼一抛,怀秀一愣,忽觉那眼神熟悉。 出了牢房,怀秀想顺便看望一下钱得胜及孝仁,被拒绝了。 “这个冯二娘,好生奇怪,她己成为阶下囚,为何一点都不担心害怕?”怀秀道。 长安道,“这些江湖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死对他们而言根本无惧。” “她不仅是不惧,还如此悠然自在。”怀秀摇摇头。 长安笑道,“你这就不知道了,江湖人一向潇洒不羁。” “你很了解?” 长安道,“书本上写的呀,你呀,这就是不爱看书的坏处。” 怀秀戚了一声,出了大理寺,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下子又茫然起来。 “怀秀。”这时一辆马车驶来,宋元挑起了车帘。 第62章 :我陪你一起(铁钉案17) 车上己经很暖和了,宋元又递给她一个汤婆子,怀秀不知宋大哥竟这般怕冷,“宋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宋元道,“我本是寻你的,路过此地,正瞧见了你。” 自前两日,二人有了些不愉快的谈话,怀秀认为宋元生她的气,不会再来寻她,其实她也不想与他多接触,但更不想二人有龌龊,她挺后悔的,此番相见,怀秀即惊又喜,“宋大哥不生气了吗?” “嗯?”宋元见她委屈的模样,心里一处突然被什么一挠,他哑然一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真的没有?怀秀不太相信,那夜,他明明脸色难看,未说两句话就走了,不过,怀秀还是松了口气,笑了笑。 宋元从食盒里拿出一盘糕点,“吃吗?” 怀秀诧异,故作轻松调侃道,“宋大哥随时都带着吃的?” 宋元自然道,“本就是专门给你带的,以后想吃什么给我说,不要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怀秀心口一跳,抬头看去,宋元的目光却是看向别处。 “哦。”怀秀轻应一声,有些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一定不是她想的那种意思,他不过当她邻家妹妹吧,所以才这般关心,但是这种关心,会让她......很难受。 怀秀拿起一个桃花酥吃了起来,原来宋大哥送的是酥,比糕好吃,怀秀心想,吃了一个又一个,这厢宋元见此眉头又皱了皱。 “你去大理寺见了冯二娘?”宋元问。 怀秀点头,“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她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我听说连杜衡都拿她没办法。” 宋元又递给她一杯茶,“问她没有用,应该去找许含山。” “许含山?他威胁我的事,宋大哥也知道了?” “徐长安说的。” “他为什么会告诉你?” 宋元道,“我给了她一点好处,她以后到锦衣阁购物,可折半。” 什么?怀秀瞪大了双眼。 宋元瞟她一眼,“怎么,你不想让我知道?” “也不是,我本来就要告诉宋大哥的。”怀秀如实道,不过,那夜,他一直问朱煜的事,脸色也难看,她也没有机会说。 宋元听了心里受用,看怀秀的眼神更柔和几分,“今日,我陪你一起去寻许含山。” 怀秀险些被茶水呛住。 宋元未穿大裘大貂,只着一件青灰色的棉袍,寻常男子打扮,但周身的清贵气质还是掩示不住,从第一次见到宋元,高高的,淡淡的,眉宇间的忧郁让他显得不易接近,其实不然,怀秀知道他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他与她认识的人都不同,从小她就喜欢偷偷看他,观察他,他虽不热情,但很有礼,阿爹说,他一定是个富家弟子,读过书,有一股子书生气,既便成了江湖人,与身俱来的气质很难改变。 “阿爹,我的气质是什么?” “贪吃。” 怀秀噗嗤一笑。 “笑什么?”宋元见她发呆。 怀秀回过神,”没,没什么,宋大哥也要寻许含山?” “放心,他不认识我。” 马车在许宅的临街停下,怀秀与宋元下了车,长安笑吟吟的道,“我就不去了。” 怀秀觉得她笑得怪。 二人步行到了许宅,许含山正好在,许清领二人进屋,许清未见过宋元,“这位是......” 怀秀暗忖,忘了与宋大哥商议他该以何身份解释。 “我姓宋,六扇门捕快。” “宋捕快,李姑娘,我阿爹在书房里。” 许含山正在看书,见二人立即起身相迎,对宋元的出现并未怀疑。 怀秀开门见山,“我们己经查出那具白骨是和帆。” 许含山急道,“我己经知道了,我正在等李捕快,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去永昌抓捕凶手?” 怀秀道:“虽然证实了白骨的身份,但也不能说明与永昌有关。我看了赌坊的账册,没有找到相关疑点,赌场老板冯二娘说,不记得和云,更不认识和帆。” 许含山激动道,“她撒谎,她与永昌是一伙的,她是为永昌遮掩,和老板临死时亲口告诉我,小公子就是他们绑走杀害,为了保护大公子,他不得不卖了长和,离开了京城。” “即然是和老板亲口说的,那么他手上一定有证据。”宋元道,怀秀点点头看向许含山。 许含山一怔,看了看二人,忽尔目光一沉,“我若有证据,也不会逼李捕快了,是不是?还是李捕快也和大理寺的人一样,官商勾结,草菅人命?” 怀秀皱眉道,“我若如此,便不会来寻你,你与韩彪所为,足以判罪。” 宋元道,“其实许老板手上有证据。” “怎么说?” 宋元道,“许老板怎不让和云现身?许老板说永昌与赌坊勾结诱骗和云入局,和云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怀秀听言恍然,她怎么把这人忘了,“不错,和云在何处?” 许含山听言一惊,一时接不上话来。 怀秀与宋元互视一眼,怀秀再问,许含山道,“我不会把他交给你们,我知道只要小公子的事公开,永昌的人是不会放过大公子,说不定他们也在找大公子,大公子不能现身,他会有危险。” “有六扇门做保。” “不行。” “如此,我们还怎么查案?” “那是你们的事,你不是要救钱得胜吗?只要查办了永昌,我与韩彪便会去大理寺投案自首。” “你......”怀秀气极,“想必许老爷也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许含山道,“当年六扇门查过多少大案奇案,李捕快是六扇的人,想必也该学到了不少本事。” “我......”这是称赞她吗?怀秀气得跳脚。 许含山又道,“上次你们的人来,我己经说过了,我没有什么证据给你,需要你们自己去查。” “我们的人?” “一个姓胡的女捕快,说是你让她来的。” 怀秀惊讶。 “怎么,她不是?” “不,她是。” 从许宅出来,怀秀心情低落,宋元安慰道,“勿急。” “能不急吗?钱得胜与孝仁还在牢里,大理寺也不许我去探望,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听说大理寺己经结案,将卷宗上交到了都察院审核,审核一过,再翻案就更难了。” 宋元道,“朝廷大祭在即,现在都在忙此事,都察院的案子众多,我们还有时间。” 怀秀摇摇头,“这个案子不一样,事关战船,皇上都过问了,都察院的人肯定会先办它。” 宋元道,“可请诸葛明周旋一番,或许可以争取时间。” 对呀,怀秀点了点头。 “怀秀。” 怀秀遇到了姜泽。 原来姜泽一直在许宅周围。 姜泽看到宋元,并未打招呼,“你过来,我有话说。” 怀秀看了看宋元,“你等我片刻。”然后朝姜泽走去。 二人站在路边,姜泽又将怀秀拉到巷子口,宋元冷着看了一眼,如君子一般站在原地等侯。 “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怀秀急问。 姜泽道,“许含山这两日除了去作坊外,什么地方也未去。” 不是好消息。 “不过,胡玉珠来过。” 怀秀道,“许含山告诉我了,胡玉珠估计是套许含山的话,许含山当她是我们一起的。” 姜泽冷言道,“真是阴魂不散。” “算了,她并无防碍我们,反而让我们直接找到了许含山,节约了时间,也算是帮了我们一把。” “她的目的可不是帮我们。” “我知道。” 怀秀知胡玉珠与姜泽之间有什么纠葛,她不好问,“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继续监视许含山。” 怀秀道,“好,我先走了。” “等等。”姜泽抓住她,“宋元怎么来了?” “这......”怀秀不知如何说起。 姜泽道,“我知你们是故人,你信他,但你们七年未见,七年之间能发生太多事情,也足以改变一个人。” 是呀,七年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比如,宋元娶了妻,比如宋元成了永昌的老板。 但怀秀听了这些,依旧不悦,虽知姜泽是好意,还是忍不住发火,“没有证据的事就别说。”她甩开他的手。 “怀秀......”这时,宋元走了过来,对着怀秀道,“可以走了吗?”目光却落在姜泽身上。 怀秀看了姜泽一眼,随宋元离开。 第63章 :误会了?(铁钉案18) “谁?” 姜泽感觉身后有人,剑出鞘,见是胡玉珠。 胡玉珠冷眼看着他,忽尔露出嘲笑,“那就是宋元?李怀秀心念念的人,有才有貌,还有胆,果然不一般。” 胡玉珠与姜泽一样,监视着许含山。 “你还敢出现?” “看到一些好玩的事,我自然不能错过。”玉珠挑挑眉讽刺道,“你比他......是差了些。” “怎么,你是吃醋了吗?”姜泽收回剑,不理玉珠的挖苦,反驳回言,然而玉珠并不以为然,依旧笑着,姜泽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冷眸下多了几分邪魅,然后从她身边而过。 随着他的脚步声远去,玉珠脸色渐沉,终是未耐住性子,持剑就朝姜泽刺去,拼命似的,姜泽挥剑一挡,丝毫不相让。 结果可想而之,胡玉珠不敌,姜泽扬长而去,玉珠狠狠的一剑劈在树下,不仅为自己的技差,更为自己的冲动。 一阵轻笑转来,玉珠见是周清月,她平复一番心情,“你那边怎么样?” 周清月道,“快了。” “快了?大雪的天,我侯了两天两夜,你就给我说两个字快了?” 周清月笑了笑,“有心上人陪着,这两天两夜,想必你也是乐意的吧。” 玉珠皱起眉头,“你也太小看我了,为了一个姜泽吗?我还不至于此,我要做的是向六扇门,向姑姑证明自己不比李怀秀差。” 周清月知她嘴硬,也不与之争辩,但她的话也就中了自己的心思,她微眯双眸,看着阴霾的天空,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玉珠听,“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完成心愿。” 这厢,宋元怀秀上了马车,谈起案子,从许含山这边是问不出什么消息了,明知铁钉案是许韩二人联合而为,可怀秀却不能将他抓捕归案,心中别提有多憋气,而自己的行为是否也算得上寻私舞弊? “便是抓捕了许含山,他不认,你也没有证据。”宋元似乎看穿了她,“你别有负罪感,有罪的是他们,不是你。” “我知道,办案子不能墨守成规,可这时侯,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宋元想了想,“那具白骨,和帆是怎么死的?” 怀秀道,“长安检验到他的伤口,在脑后,是被重物所击,失血过多而亡,手脚有骨折现像,推测是被推入枯井所造成。” “和帆死亡第一现场在哪里?”宋元又问。 “第一现场?”怀秀愣了愣,“我不知道,大理寺的卷宗也没有提及。” 宋元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找到真凶,而要找到真凶,案发现场尤为重要。” “可事过两年多,怎么去找?” “去发现白骨的地方看看,也许会有收获。” 怀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宋元道,“晚上去,现在赌场己经被封了,白天不便,晚上我们一起。” “啊?”怀秀一怔,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宋元道,“我也要洗刷我的嫌疑。” 怀秀不好意思,“宋大哥还在生我的气?” “不,与你无关。”宋元突然目光森然,想到那背后相逼之人, 怀秀从未见过宋元如此严厉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颤,以为他是恨上了许含山,说来宋大哥本是江湖人,江湖人有江湖的处事方式,怀秀懂得,她立即握住宋元的手,惊慌道,“宋大哥,你别乱来。” 宋元看着她笑了笑,“放心,我不会的。”然后目光落在二人相交的手上,怀秀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赶紧收回了手,一时尴尬不己。 二人皆沉默下来,宋元像是在沉思什么,车里的气氛让怀秀觉得压抑,她明白是自己的问题,她正想找借口下车。 “公子,前面是夫人。”紫衣的声音传来,宋元挑起帘子,果然见陆慧娘与小环站在路边。 马车靠边停下,宋元与怀秀都下了车。 “宋大哥?”陆慧娘惊讶,又见怀秀笑道,“李姑娘也在呀。” 怀秀微微脸红,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会在车上,只道,“我们......路上遇上的。” 虽然她明白自己没有错,可总有些心虚,生怕陆慧娘误会了什么,给她们带来麻烦。 她这般慌张的解释,令宋元瞟了她一眼。 “正好,不如就一起回锦衣阁吧。”陆慧娘热情的邀请。 怀秀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言毕,朝陆慧娘抱拳一礼,逃一般的离去。 “这......”陆慧娘看了看宋元,无奈叹气一声。 马车上,“你怎么出门不坐车?”宋元问。 陆慧娘道,“刚给周夫人送衣服,也不远,就想出来走走。” “外面太冷,下次出门还是坐车吧。” 陆慧娘轻应一声,心里有温暖感动,她悄悄看了宋元一眼,“宋大哥与李姑娘......” “查案子。” “我不是说这个。”陆慧娘试探道,“李姑娘每次见我好像都特别紧张。” “你别多想,是她不懂事。” “我是想说,她是不是误会了我们,要不要给她说清楚?” 宋元听言眉头微蹙,一时没有回答,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知怎的,陆慧娘听到这样的答案,竟然松了口气,有些小小的喜悦,无意间看到车上吃了一半 的糕点,又默默的低下头去。 怀秀垂头丧气的回到出租屋,见到的是长安笑吟吟的八卦脸。 “今日过得开不开心?” “什么?” “与宋大哥一起查案呀。” 怀秀瞬间沉下脸来,“徐长安,我警告过你,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 怀秀觉得自己快疯了,干脆坐正身姿,与长安面对面,认真的看着她,“不错,我以前是喜欢宋大哥,但那是以前,我小,不懂事,但现在宋大哥己经成了亲,我不可能再有别的想法,你不要在从中捣乱了,好不好?我本来不打算见宋大哥,但这个案子又与永昌有关,不可避免有接触,我己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了,你能不能把心放在案子上,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别在笑话我,好吗?” 见怀秀来真格了,长安这才收敛喜皮笑脸,“我没有笑话你,可你真是这么想的?不喜欢宋元了?” “不喜欢了,我还年轻呢,以后会遇到自己的良人,你也说过没有了宋大哥,还有李大哥,张大哥,不是吗?” 长安听言嚅嚅唇,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而怀秀己起身挑帘出去。 “我不说了,你别生气,好怀秀,你去哪里?” “六扇门,找衙司。” 第64章: 避嫌(铁钉案19) 怀秀向盛凌容汇报了一些情况,并希望衙司出面,看是否能多争取些时日,盛凌容答应了她的要求。 怀秀欲言又止,盛凌容看出她有心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怀秀道,“盛长司觉得怀秀还可以继续查下去吗?” 盛凌容听言,笑了笑,她来到怀秀面前,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这不是你要求查的吗?” “可是宋元是永昌老板......” “他是你故人,你觉得该避嫌?” 怀秀点点头,又摇摇头,心中一片复杂,她怕自己对宋元的情意会阻碍了自己的判断,但她也无法放手。 盛凌容认真的看着她,小姑娘一幅心事重重,“你与宋元之事,我大约知道一些,其实关于永昌,六扇门号称国朝情报收集地,竟也不得知,我不瞒你,我们所知道的永昌并不比你知道的多,这也是奇怪的地方,只能说永昌不简单,你别紧张,并非说它不好,至今并没有发现永昌做出什么大恶之事,反倒是他们船行在走船中,打击了不少水寇,当然商人追求的是利益,不过,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不用想这到多,好好查案,相信你自己的判断,不过,要找到证据来证实。” 怀秀感动道,“盛长司相信我?” 盛凌容笑道,“不忘初心,不是你说的吗?” 怀秀长吐一口浊气,目光坚定的点点头。 出了六扇门,天己暗,怀秀没有回出租屋,而是朝赌坊走去。 宋大哥说要与她一道,不过,现在他应该在陪陆姐姐,如此甚好,没有他在身边,她觉得轻松了许多,想着等此案了结,她便向衙司申请,去外地办案,如冷长司与铁长司,届时就不用与宋大哥见面了,徒增尴尬。 如此想着,步伐也轻松起来。 正如怀秀所料,宋元正与陆慧娘用饭,他偶尔抬头看了一眼屋内计时器。 “宋大哥是不是还有要事?”陆慧娘问。 “没有。”宋元不知是说给慧娘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慧娘为他盛了汤,二人默默进食,直到完毕,再无一言,宋元起身离开,慧娘送至门口,一阵冷风吹来,慧娘忍不住咳嗽一声。 “怎么了?” “没事。” “夫人一定是受了风寒,昨夜就有些咳嗽。”小环在一旁道。 宋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立即吩附奴仆,“去请医者。” “不用不用。” 宋元沉下脸,“别认为风寒就是小病,当年我......至今还留下病根,何况你一个姑娘家,更是大意不得。” 宋元让小环扶慧娘进屋休息,很快医者来了,把了脉,果真是风寒,但不严重,然后开了药,说是休息几日即可。 送医者离开,宋元又让奴仆去煮药,看着慧娘喝了方才离去。 陆慧娘躺在床上,并无睡意,盯着帐顶发呆。 “夫人。”小环笑道,“家主很关心夫人。” 但慧娘的心并不在此上,她幽幽道,“记得以前每次生病,阿娘都会彻夜守着我。” “奴去请家主回来。” “别。”慧娘阻止道,“我是想阿娘了,他又不是我阿娘。” 小环笑道,“可他是夫人的夫君呀。” 慧娘瞪了小环一眼,“阿爹的冤还没有申,我是绝不会考虑这些事的。” “夫人。”小环为她着急,“这明明是两码事。” 慧娘摇头,“宋大哥对我好,是因为我们家当年救过他,他是为了报恩,并非是......喜欢我,只有将阿爹的事了了,我们之间才算公平。明白吗?” “不明白。” 慧娘叹气,“我不想以恩情困住他,我要的是一心一意的喜欢。” 小环偏着头,“要说一心一意,方公子算是。”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他的父母,我不是怪他,那种情况任谁都无法做出决择。”慧娘记得那日,她在河边等了他一天一夜,他没来,她等来的是他的母亲...... 往日己逝,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小环倒也明白了,“夫人还不主动,万一家主喜欢上别人了呢?” 慧娘一愣,脑子出现了怀秀的身影,无奈道,“那就当我们没缘份吧。” “唉。”小环长叹,“夫人真是太......” “太傻吗?”慧娘苦笑,“或许吧。” 宋元回到书房,拿起一本书放下,又拿起一本书又放下,紫衣看不过去,“公子,再磨叽天都亮了。” 宋元皱眉看他,紫衣赶紧看向别处。 怀秀步行到赌坊,月升高空,四下皆静,她利落的翻墙而入,赌坊漆黑一片,她打起火折,没有立即去后院,而是四下探索一番,来到二楼一间宽大的屋子,里面帐幔层层,脂粉余香,猜测应该是冯二娘的房间,只是空无一物,忽听有脚步声,怀秀即刻吹灭火折,隐藏于帐幔之间。 一人推门而入,脚步轻盈缓慢,怀秀断定是高手,紧紧握住青锋剑,那人就站在门边看了看,正要离去,应是闻到屋内的呼吸声,于是寻声而至,挑起层层帐幔,怀秀心跳到嗓子眼,拔出青锋剑,厉剑出鞘,寒光乍现,那人一掌袭来,掌风吹起帐幔飘扬,却未击中怀秀,怀秀挥剑一划,也未刺中对方,帐幔一分为二落下。 夜黑无光,二人对几招,那人查觉对方是女子,喊了一声“怀秀。” “宋大哥?”怀秀听出他的声音,二人同时收手,宋元点起火,四目相对。 “我以为你走了。” “我以为你不来。” 二人同时开口,又皆沉默。 “这么晚了,在等我?” 误会闹大了。怀秀头痛,赶紧道,“不是,我步行而至,这才耽搁了时间。” 宋元嗯了一声,又是沉默。 片刻宋元问,“你找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了。” “去过后院了?” “没有。” “一起。”宋元下意识伸手拉她,这次怀秀避开了,宋元未说什么。 怀秀道,“宋大哥先行,我跟在你身后就行。”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后院,寻到那口枯井,井口较小,怀秀着势要跳下,“等等,”被宋元拦住,他将火折扔下,看清井底颇深,“我先下去。”言毕,纵身一跳。 怀秀听到轻轻的风声,有些担心他。 “你下来吧。”宋元唤她。怀秀想也未想跃下,暗忖这枯井果然深,她轻功不好,怕要吃亏,然而,只觉腰上一轻,她己被宋元接住。 第65章 :不要你管(铁钉案19) 怀秀下意识的抱住了宋元的脖子,一瞬间的惊诧,二人四目相对。 明月高挂,落入井中,也只有一点昏浊的光,但宋元的目光却格外亮而深邃,又像带着某种吸力,将怀秀深深的吸住。 心中那份隐藏的情感就要“破土而出”,七年的追寻与思念,她不甘于结局,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突然间,她心中涌起莫名的怒火,恨他也恨自己。 她从他身上跳下,态度粗鲁。 “你没事吧?” 她突然将他一推,“不要你管。” 宋元一怔,她有些发抖,“你管我做什么?你干嘛要来?你又不是捕快。” 她几乎带着哭腔,莫名其妙的一阵责备,宋元只静静的站着,看着她。 她气得不轻,可是为什么?她知道,他......也有感知,他想伸手拉她入怀,却一动未动,是呀,他来干嘛?他又不是捕快。他为她所做的当真只是一个长辈,一个兄长对一个小辈,一个邻家妹妹的照顾吗?只是为了想反击那背后之人吗?他觉得是,又觉得不是。 是的,他不该来,他不该将她拖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明白。”宋元轻轻道,然后四下看了看,“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言毕,施展轻功飞跃到井上。 一切安静下来,可她的心依旧跳得厉害,许久,许久,怀秀站立着,强迫自己平复了情绪,她抹了抹眼角,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她又深吸一口气,点起火折,打量着这个井底。 四四方方的,不大,堆着碎石,杂草,及残雪,她细细收索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一阵风由上而下,火折灭了,怀秀抬头正瞧着一轮明月。 看着看着,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个枯井没有井盖? 井里有尸体,按常理,凶手不管是丢尸,还是将活人推下,都应该隐藏,难道是因为这下面杂草纵生,所以凶手不担心会被发现?若是赌坊里的人,后院丢一具毫无掩盖的尸体,也不怕膈应得慌? 井壁凹凸不平,怀秀跃上地面。 枯井己废弃了数年,在一不起眼的角落,四周种有几竿翠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花园,种的是杜鹃花,还有一个精致的亭子,怀秀想到冯二娘在牢里依旧爱美,怎会让尸体留在自己的院子里? 和帆两年前五月初五失踪,冯二娘接受赌坊在三年前,若不是赌坊的人又是谁可以悄然无声的杀人抛尸呢? 怀秀沿着后院转了一圈,最后跳上墙头,放眼看去,一排排星落密布的房子,如棋盘上的棋子,胡同小巷纵横交错,而唯独赌坊后院这条巷子是个死胡同,堆着杂物,又窄又小,胡同另一侧,是一所伎馆,半夜三更,还有管乐声传来,就在怀秀欲跳下高墙时,只见那伎馆楼上有一扇窗打开了。 “快跳下去。” “这么高。” “你难道想被你夫人抓住,你不怕了?” 窗口有一男一女两人探头探脑,然后那男子爬上了窗台。 “记得从左边跑,右边是死胡同。” “这不正巧撞上我夫人。” “那你先躲在那杂物堆里,等你夫人走了,你再出来。” 男子骂骂咧咧,“这以前明明是条通巷,现在改成这样,不是堵了我的后路吗?” 女子碎了一口,“对面赌坊改的,有本事,你找他们去。” 男子又嘀咕两句,只听“咚”的一声,果真跳了下去。 怀秀未料看到这么生动的一幕,男子逛鹞子,妻子追杀过来,男子跳窗躲避,怀秀觉得好笑,不过他们话让她觉得奇怪,原来这是一条通巷,是堵场改了道路...... “公子,姑娘去了伎馆。” 宋元并没有离开,而是将马车赶到临街,让紫衣跟着怀秀,所以当怀秀去找刚才在墙上看到的那位女子时,紫衣回来禀报,宋元脸一黑,挑帘就出了马车。 二人在伎馆周围侯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见怀秀从一窗户跳出来,步伐匆匆的走了。 “紫衣,你跟上去,她应该是回家了。” “公子呢?” 宋元看着那半开的窗,“我去看看。” 怀秀回到出租屋己是凌晨,她冲进长安的屋子,叫醒长安,“快起来。” “做甚?鸡还未叫呢。” “去永昌船行。” 长安一个激灵,“为什么?” 怀秀道,“永昌的谭师傅为赌坊修葺改造过后院,我们去问问情况。” 到了船行,天己大亮。 “怀秀,你一夜未睡,受得了吗?”长安看着一脸疲惫的怀秀。 “没事。” 二人找到了那位管事,“这次又来做什么?”冯征不在,管事态度又变了。 怀秀行了一礼道,“找谭木匠。” 还好管事并未为难,片刻,谭木匠到了,怀秀问,“两年前,谭师傅是否为‘聚钱庄’赌坊改建过后院?” 谭木匠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可知为何?” 谭木匠道,“他们的老板说后院太小,需要隔一个花园出来,所以就将原先的外墙推倒,向巷子里移了一尺的宽度,又叫我来为他们建了一间亭子。” “你是永昌的工匠,怎么会去为赌坊干活?” 长安听怀秀这么问,不由得看她一眼。 谭木匠有些尴尬,“两年前,家里老父病重,急需银子,长和船行的生意也不好,我向船行请假说是照顾家父,其实就在外寻了点私活。”言毕,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管事一眼。 管事道,“不错,永昌的工匠也不许出去接私活。” 谭木匠赶紧解释道,“那是在长和的时侯,后来就没有了。” 怀秀又问,“那么你还记得修建堵坊后院的具体时间吗?” 谭木匠想了想,“家父是在两年前五月底去逝的,那个时侯我刚拿到酬劳,依旧未能救回家父......修建堵坊应该是四月底至五月初,有一个月时间。” “在建修期间,可有发生什么不寻常之事?” “不寻常之事......没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怀秀又问,“你可认得和帆?” “长和的二公子,认得呢。” “你在修建堵坊时可有见过他去赌坊?” 谭木匠立即摆手,“他可是乖巧的孩子,去那地方做甚?” “修建堵坊有多少人?” 谭木匠道,“由我起头,拉了五个人,两个是我的徒弟,那三人是泥瓦匠,也是我的朋友,他们也没见过二公子,我们整日在一起,为了赶工期当时睡都睡在赌坊后院,倒是见过几次大公子。” “几次?” “两次吧。” “是去赌钱,为何不走大门?” 谭木匠叹气道,“大公子好赌成性,没了钱,赌坊的人不准他进去,他就从后院进,他是东家的大公子,我们也不敢说出去,当时怕他告诉和老板说我在外接私活。” “如此,我想见见你说的那五个人。” 谭木匠看向管事,管事不耐烦道,“去去去。” 谭木匠这才敢带着怀秀二人离开船行。 又是一整日奔波,寻到那五人,说的与谭木匠一样,只见过和云,未见过和帆,不过有一泥瓦匠见过和云三次,最后一次是在半夜,他起夜时,听到一些动静,见有人影,开始以为是小偷,吼了一声,那人影走了出来,原来是和云,有些慌张,递给他一两银子,让他别说出去,然后就走了。 “可知具体时间?” 泥瓦匠铭思苦想,“应该是二公子失踪的头日。” “为什么这么清楚?” 泥瓦匠道,“第二天船行的人到赌坊把大公子给拖走的,说是二公子不见了,闹得很凶,所以记得。” 谭木匠道,“我记起来了,大公子不回去,和老板亲自带人来抓的,我怕被和老板瞧见,还躲了起来。” “对,对。” 回来的路上,长安叹气道,“又是一日没收获。” 怀秀皱着眉,没有回应,长安见此问,“你在想什么?” 怀秀似自言道,“卷宗上说,和家是五月初五报的案,五月初四黄昏时分有奴仆见和帆出门,问之,和帆回答是买纸墨,奴仆也未在意,因那段时间,长和经营困难,永昌趁机购买,和广文正为此发愁,与长和的诸多管事正在商议对策,直到和帆一夜未归,奴仆这才慌了,经京兆府调查,和帆根本没有去纸墨店......你说他会不会去了堵坊?” “你的意思,和帆不是被永昌或赌坊的人抓了?” 怀秀道,“总感觉,赌坊的人不会杀了人,将尸体还丢在自己的后院里。” “是呀。”长安也道,“他们是江湖中人,毁尸灭迹应该懂得。” 怀秀瞪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一跃上了马,“去许宅。” “啊,你不回去睡一觉吗?” 第66章:铁钉案(20) 再说胡玉珠在许宅周边一间客栈里又侯了一整日,客栈的窗户正对着许宅,方便她监视,可依旧没有线索,而此番姜泽似乎也不在了,以她的脾气能坚持数日己是不易,暗忖着,周清月莫是拿我开心吧,越想越气,决定离开时,周清月来了。 “你终于出现了,你说你在找线索,却又不相告,你当真觉得我好戏弄?”胡玉珠劈头盖脸的一阵责备。 周清月却慢慢的喝了一口热茶,”你知道你比李怀秀差在哪里吗?” “你说什么?”胡玉珠大怒。 周清月抬头看她,“你太心急。” 胡玉珠欲拔剑,忍住,反观周清月,“你自己呢?” 周清月挑挑眉,一幅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心术不正。” 周清月拿杯子的手一顿,眉头微皱。 胡玉珠笑道,“虽然我不知你这几日去了哪里,但一定不是好事。” 周清月也笑了笑,“话别说这么早,我说了,我有我的法子,而现在这法子有效了。” 什么? 胡玉珠诧异,“你找到什么线索?” “我知道和云的下落。” 胡玉珠惊讶,“和云?”她以为是韩彪,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 周清月讽刺道,“李怀秀查和帆之死,不仅仅是为了救钱得胜,更是为了宋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对宋元的情意,许含山想扳倒永昌为长和报仇,和云是关键。但许含山担心他的安危,将人藏起来,显然是不相信李怀秀等人,如果让李怀秀先找到和云,说不定会威胁他做假证,为永昌及宋元开脱,但此人若在我们手上,便是断了李怀秀之路。” 胡玉珠兴奋道,“不错,由我们来护着和云,让他说出实情来。” 周清月嘴角一勾。 胡玉珠迫切道,“他在哪里?” * 怀秀来到许宅,依旧是许清接待,“父亲不在。” “我知道,我是专程找你的。” 许清诧异,但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有些忐忑。 怀秀观察他的神色,“许公子想必是知道了令尊的事吧。” 许清沉默,内心矛盾不己,不错,他己经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责问过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与韩彪联合陷害无辜的人,虽然父亲告诉他是为了报长和的恩情,但父亲的举动他始终是不赞成的。 许清点点头,“父亲让我离开京城。” 怀秀并不惊讶,“许老爷是要保全你,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和广文对我们一家都有恩,没有他就没有许家现在的一切。” 怀秀道,“许老爷知恩图报,怀秀敬佩,可这报恩的方法就是正确的吗?” “我知道对无辜的人不公平,但也是没有法子,父亲说永昌有宫里的公公支持......实在是......” “你们真的相信和帆是被永昌的人杀害吗?” 怀秀拿出当年永昌与长和签定的文书,“你看看,文书没有问题,甚至永昌付的钱远远超过了长和的价值。” 许清认真的看起来,怀秀道,“许老爷是太执着于报仇,而我在调查中发现了许多疑点,如果许老爷真想找到真相,就应该告诉我和云的下落,他本就是和家的人,若是以后上了公堂,他若不出现,这案子还怎么审?我以性命担保,一定会护他安全。” 许清看着怀秀,见她坚毅的目光,不知怎的就会莫名的相信,有些人可以不需要原由,许清心中一狠,“好,我一定说服父亲。” 出了许宅,长安道,“许公子能说服许含山?” “我也不知,但总要试一试,我就不信,他不会考虑自己儿子的前程。” 正说着,怀秀看见了姜泽走来,“正找你们。” “怎么了?” “跟我来。” * 右安门是外城城门,因城外是一片大山,因而这一带人烟较为稀少,小枫骑着马来到永成街的一间独立的院门前停下,他四下看了看,确定安全后,这才下马上前打门,门开了,他闪了进去。 开门的是一个黑衣青年,小枫问,“如何?” 黑衣道,“一切正常。” “人呢?” “在院子里。” “可有闹腾?” “无,到是几次提及什么时侯可以出去。” 小枫来到一间锁住的院门外,透过高墙的窗户,但见院子里坐着一人,正在玩骨牌,冷言道,“一人也能玩得起劲。” 黑衣笑道,“可不是嘛。只要给他一幅牌,能玩一天。” 小枫道,“世子说明日按计划行事,你提醒他,不可说错一句话,否则,他知道后果。” “是。” “务必看好了他。” “是。” 小枫又四下看了看,除了院中站着两人外,再无其他,“其他人呢?” 黑衣道,“阿甲出门采购了,还有几个在后院......” “采购?” 黑衣道,“送菜的老农说,快过年了,不再送货,所以只有自己出门采购。” 小枫点点头,离开了院子。 回到宁王府,小枫正要向朱煜禀报情况,朱煜先说道,“选选,送那一种。” 原来朱煜正在为怀秀准备礼物,桌子上摆着稀罕的绿梅,红梅,玉梅,白梅盆栽各一盆,造型优美,清雅脱俗,香气袭人,他正犹豫着。 小枫道,“为何非要送这些,不是该送衣服首饰吗?” 朱煜摇摇头,“那些都是俗物。” “这......属下不懂。” 朱煜还是选了一盆绿梅,亲手放进了一个盒子里,因为那是他喜欢的。 朱煜十分满意,“送花不重要,重要的是送人。” 小枫道,“李怀秀正在寻找和云,今日还去了永昌船行,回来后又去了许宅。” 朱煜笑了笑,“她以为许含山知道和云的下落。” 小枫道,“许含山也能沉得住气。” 朱煜道,“半年前,我们以和广文的名义给他写了封信,他便立即赶往了益州,他虽没有见到和广文最后一面,但见和广文当时的处境,再加上我们教和云说的那些话,他便如此痛恨永昌,倒是一个知恩的人。” 小枫道,“所以世子利用许含山引出了宋元,再施以压力,他就不得不来寻世子相助。” 朱煜叹气道,“为了一个宋元,本世子可是舍得花时间,花经历呢,但愿他值得本世子如此。” 小枫道,“可至今他也没有来寻世子。” 朱煜道,“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路可以走,即便是刘景现在不见他。” 小枫道,“他的路,就是用李怀秀查到真相。” “只可惜......”朱煜看着那个礼物盒,“结果不过是人财两空。” 言毕,抱起礼盒,“备马,送礼去。” 正在这时,有人匆匆而来禀报,“李怀秀三人去了永城街。” 小枫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第67章 :结案(铁钉案21) 右安门是外城城门,城外有一片大山,因而这一带人烟稀少,小枫来到永成街的一间独立的院门前停下,他四下看了看,确定安全后,这才上前打门,门开了,他闪了进去。 开门的是一个黑衣青年,小枫问,“如何?” 黑衣,“一切正常。” “人呢?” “在屋里。” “可有闹腾?” “无,只是几次提及什么时侯可以出去。” 小枫来到一间锁住的屋门外,透过高墙的窗户,但见屋内坐着一人,正在玩骨牌,于是冷言道,“一人也能玩得起劲。” 黑衣笑道,“可不是嘛。只要给他一幅牌,能玩一天,偶尔兄弟们也会陪他玩玩。” 小枫嗯了一声,见黑衣欲言又止,问道,“还有什么事?” 黑衣道,“这都半年了,世子是打算一直关着他吗?” 小枫瞪他一眼。黑衣解释道,“时间长了,总怕有疏漏,还不如直接将他。”黑衣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能杀他。”小枫道,“至少现在不能,不过也快了,你们且再忍奈几日。” 得到答复黑衣笑了。 小枫又四下看了看,除了院中站着两人外,再无其他,“其他人呢?” 黑衣道,“阿甲出门采购了,还有几个在后院......” “采购?” 黑衣道,“这位大公子喜吃益州菜,世子不是说要善待他嘛,我们都不会做益州菜,只好去食店打包一份。” 小枫点点头,离开了院子。 回到宁王府,小枫正要向朱煜禀报情况,朱煜先说道,“选选,送那一种好。” 原来朱煜正在为怀秀准备礼物,桌子上摆着稀罕的绿梅,红梅,玉梅,白梅盆栽各一盆,造型优美,清雅脱俗,香气袭人,他正犹豫着。 小枫道,“为何非要送这些,不是该送衣服首饰吗?” 朱煜摇摇头,“那些都是俗物。” “这......属下不懂。” 朱煜最后选了一盆绿梅,亲手放进了一个盒子里,因为那是他喜欢的。 朱煜十分满意,“送花不重要,重要的是送人。” 小枫道,“李怀秀正在寻找和云,今日还去了永昌船行,回来后又去了大理寺。” 提及大理寺,朱煜眉头一皱,“可有查到是谁透露给杜衡的消息?” 小枫道,“应该是六扇门的胡玉珠。她也在调查这个案子,与李怀秀争功。” “应该是......”朱煜不满意这个回答。 小枫道,“她自己未认,但六扇门的人都认为是她。” 朱煜思索片刻,“周清月近日可有什么举动?” 小枫道,“办一些寻猫寻狗的案子。” “这不像是她,她就没有查这个案子?” “莫非她也要与李怀秀争功?” 朱煜道,“你别忘了,她的真实身份。” 小枫听言恍然,周清月的胞弟还关在大理寺。 “她......应该不会坏世子之事。” 又是应该。朱煜不满的看了小枫一眼,小枫低头道,“属下这就去核实。” 朱煜又问,“宋元那边怎么样?” “锦衣阁周边的探子被他们清理了,其他的并没有异动。” “他可真是一点都不着急。”朱煜道,“皇上己下旨,铁钉案年前必须结案,如今刘景不再护着永昌,看他如何解困?” 正说着,黑衣跌撞着冲了进来,“世子。” 小枫见是他,大吃一惊,“你怎么......?” 黑衣身上有伤,跪下禀报,“永成街的院子被大理寺查封了。” 什么? 朱煜目光一厉,小枫提起黑衣衣领,怒道,“我刚从那边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 半个时辰前,小枫前脚刚走,胡玉珠后脚便寻来了,她并未见大理寺的人,松了口气,但她并不完全相信周清月的话,她跳上石墙,观察院子情况,见院中人个个配刀,当即便觉可疑,于是摸进了院子,未料正遇院中巡视的人,“何人?” “六扇门查案,尔等......” 话还未说完,对方双目一瞪,拔刀砍来。 接着多人赶来,胡玉珠怎敌?危险之刻,大理寺的人赶到,听到里面的打抖声,杜衡命令包围了院子,他带头冲了进去......院中人不敌,死了三个,活捉一个,领头的黑衣见势不妙从后门而逃。 黑衣请罪,小枫急问,“和云呢?” 黑衣低下了头,显然,被大理寺的人发现了,小枫一脚踢在黑衣身上,看向朱煜,“世子?” 朱煜目光森然,落在礼盒上,冷冷一笑。 * 大理寺这会儿风光无比,查清了铁钉案始未。 随着和云现身,大理寺还没怎么审问,他便一五一十招了。 自和广文带他回到益州,他依旧未改赌博恶习,致家产败落,和广文气急攻心病倒,他四处躲债,直到一个神秘人找到他,愿意帮他还债,但得答应为他办事。 神秘人以和文广的笔迹伪造了一封信,寄给了许含山,许含山找到韩彪,二人一同前往了益州,和云向二人哭诉,信上内容真实,父亲售卖长和船行的是受到了永昌的威胁,而事实却并非如此,长和早己运行不下去,和广文有意售卖,许多船行故意压价,永昌价位最低,但永昌的条件是可以留下长和所有员工,和广文犹豫不绝,后来和帆莫名失踪,和广文心力交瘁,永昌找到和广文愿意提高价位,和广文这才与永昌签了合约。 至于和帆如何遇害的,“正如怀秀推测一般,乃和云所为,那日和帆出门买墨纸,从墨纸店出来后遇到和云,知他又去赌场,劝说不住,便一直跟着他,和云故意在城里闲逛,原本以为将他甩掉了,所以当深夜和云从赌坊后院进入赌场时,和帆拦住了他,二人纠扯一番,和云失手击伤了和帆,和云害怕了,便将他丢进后院的枯井里,离开时被泥瓦匠看见,和云拿出一两银子给他,泥瓦匠以为这位大公子是让他隐瞒来赌场一事,所以没有说出来,而那枯井位于茅厕一旁,谁会在意呢?可怜了年少的和帆被自己的亲兄长所害。” 长安叹息的摇摇头,“家门不幸呀,和老爷临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是怎么没的,好在天网恢恢,凶手终于落网。” “这次可多亏了玉珠。”吴卓称赞,“这么大的案子,是她找到了和云。”然后朝玉珠竖起大指姆。 胡玉珠立即摆摆手,“不,不是......” 长安不甘的呶呶觜,“我们家怀秀可是把案情推理得清清楚楚,若再多给点时间......” “可惜,胡玉珠走在你们前面。”周清月来到胡玉珠面前,拍拍她的肩。 长安哼道,“既然知道和云踪迹,为何不报之六扇门?偏去告诉大理寺。” “因为这案子是大理寺在办。”周清月道,“应当第一时间告诉大理寺,难道让大理寺认为,我们六扇门专与同僚过不去?” “鬼才信你话,你们分明就是针对怀秀。” 这时秦榛过来唤玉珠,说盛长司找她,玉珠有些紧张,吴卓笑道,“定是有赏赐。” 长安跺跺脚,“赏什么赏,本就是捕快的职责。” “你怎么这么酸呢。”吴卓笑话长安,“咦,怀秀呢?” 长安道,“一早去大理寺接张孝仁了......” 胡玉珠走出屋子,周清月跟在她身旁,“经此一案,盛长司不会再低看你。等会他们一定会问你是如何得知和云的踪迹,按我教你的说即可。” “这不是我的功劳,我不会认。”玉珠抬头挺胸。 “当真不认?话别说这么早。”周清月嘲笑道。 来到议事厅,未料诸葛明也在,见了玉珠止不住的称赞,“凌容,玉珠有此本事,也是你教导有方,不错呀,咱们六扇门新生一代个个都厉害呢。” 盛凌容依旧严肃道,“衙司过誉了。”然后看着玉珠,“你是如何找到和云的线索的?” 玉珠低着头,踌躇如何开口解释,线索不是她发现的,她胡玉珠不是那贪功之人,然而盛凌容皱起了眉头,“为何不答?是不是觉得自己有本事了,你这番私自行动,可知严重后果?再有韩彪家暗格里的东西是否被你拿走?许含山被抓,是否也是你通风报信?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插手此案?” “凌容。”诸葛明立即制止,“别吓着孩子。” 玉珠顿时眼中起雾,她深吸一口气,逼回欲落的泪水,那么一瞬间,她己经做了选择,“是我拿了暗格里的东西,那里面是几张赌坊的欠条,然后我通知了大理寺,大理寺却搜到和帆的白骨,之后我跟着李怀秀,查到了许含山,套得了他的话,知他是铁钉案的真凶,我认为我们不该向一个罪犯妥协,是以,也是我通知了大理寺,捉拿许含山,只是未想到他并不招认,如此案子的关键在和云身上,而我认定他一定在京城,但要在京城找一人,谈何容易。”玉珠垂了垂眸,“我未报什么希望,那日......碰巧在外城一食店歇脚,见一男子来打包饭菜,听二人谈话,那男子来自益州,自称府上公子食用,但那男子明明是京城口音,我便觉得奇怪,多嘴问了店小二两句,店小二说此人隔山岔五会来,持续有半年的时间了,之后我便跟了上去,未想到还真让我碰上了,我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是碰巧而己。” 诸葛明纠正道,“这不叫碰巧,这叫观察入微,往往线索就摆在我们面前,等着我们去挖掘,做捕快就要有这样的意识。” “......衙司你还夸她。” 诸葛明笑道,“正因玉珠此举,今日大理寺的裴允还向我道谢呢,虽说他心不甘情不愿,哈哈,皇上可是下旨让他限期破案,否则,他官帽不保。哈哈......” 玉珠问道,“院子里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诸葛明看向盛凌容,“看看,知道事情的关键是什么,只可惜,抓住的那人服毒了,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和云背后是谁指使未知,他自己也不清楚,好在这铁钉案是许含山,韩彪报私仇而为,并非敌国奸细,否则,朝廷将动荡不安。” 说着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一趟宫里,大祭在即,有得忙哦,幸好案子也了结果,大家都可以过个安心年了。” 诸葛明笑着离开后,玉珠也想离开,却被盛凌容唤住,玉珠以为姑姑又要训她,谁知,盛凌容走到她面前,“可有受伤?” “嗯?” 盛凌容不再适才的凌厉,“还是冲动了,独自一人就敢往里冲,下次绝不许这样了。” 原来是在担心她,玉珠瞬间就红了双眼,“姑姑......” 盛凌容为她拭了泪水,柔了声音,“好了,虽然我不赞同你私自行动,但是你能发现细微之处,还是有长进,今晚回家,我亲自给你做好吃的。” 玉珠听言心里五味杂陈。 /82/82321/32180409.html 第68章 :拭目以待 怀秀满心喜悦的来到大理寺,迎接钱得胜与张孝仁出狱,几十号人,终于洗清了冤情,与家人们团聚,一时间,大理寺门口,皆是哭声,笑声,鞭炮声,他们相互拥抱,恭喜,又朝大理寺行跪拜之礼,怀秀见到这一幕,多有感概,如果每一个案子都能这般该多好? 突然她看到了许清的身影,失魂落魄,有人认出了他,大喊一声,“就是他害了我们。” 人群激动,朝许清围来,大家举起了拳头,许清丝毫没有反抗,任由众人发泄。 “不是他......”一个弱小的声音为许清辩白,程姑娘也来了,奈何不能阻止愤怒的众人。 “大家住手。”这时怀秀冲进了人群,一阵安抚,“此案与他无关,大理寺己经查实了,大家放心,凶手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是怀秀。” “住手,住手。”钱得胜与张孝仁拨开人群,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怀秀扶起许清,他己经满嘴是血,程姑娘哭着来到他身边,拿出帕子为他拭血。 “多谢李捕快。”许清不再是那个潇洒的公子了,虽说一身狼狈,依旧有礼的朝怀秀施礼,怀秀心里难受,“许公子好身养伤,过两日我来看你。”她也不知如何安慰,随着和云归案,许含山己经认罪了,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严厉的刑罚,大理寺的人己经去追拿韩彪了,但对他们而言,受和云欺骗才是让他们不能接受的吧,许含山是罪有应得,可许清呢?这一生再无仕途之路。 看着他离去背影,怀秀只希望他尽快振作,即便不能入仕途,人生依旧会有许多风彩。 “怀秀......”这厢,孝仁抱着怀秀大哭起来。 怀秀送他们回到钱家,长安与姜泽己提前过去,与钱家左邻右舍一起为他们接风,敲锣打鼓的十分热闹,钱家感谢怀秀为他们的案子奔波,怀秀十分不好意思,“我未帮上忙,案子是大理寺办的......” “是大理寺与六扇门同办的。”长安补充,又在怀秀耳边小声道,“不能让胡玉珠一人风光,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真正办事的是你。” 怀秀哭笑不得,正是这时,有人喊道,“永昌宋老板来了。” 欢乐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宋老板......永昌的东家吗?” 大家小声议论着,大多没有见过宋元,但见宋元在冯征的陪同下走进了钱家的院子,院子里里外外围了许多层。 宋元着一件素色袍子,在大雪映衬下更显得清冷挺拔。 他看了看人群,大家神色有着惧意,钱得胜心思玲珑,立即上前行礼,宋元虚扶一把,“宋某特来向钱老板请罪的。” 钱得胜惊讶,连呼不敢不敢。 宋元道,“让大家受苦了,幸得衙门将案子查清,还大家一个清白,也还永昌一个清白。”然后吩咐冯征将带来的物质分发给作坊的所有人作为补偿,顿时现场响起一片掌声,大家不再惧怕纷纷向宋元行礼问好。 孝仁腼腆的来到宋元面前,“宋捕快......不,宋老板......” 宋元颇为惊喜认出了他,“张孝仁。” “是。”孝仁兴奋的点点头,“七年前,你救过我的命。”说着就要跪下,宋元立即扶起他,一阵感概。 钱得胜要请宋元进屋喝茶吃饭,宋元婉拒说还有要事,并让他们好生休息,永昌船行以后还会与他们合作,钱得胜喜出望外,送宋元出了院门,宋元临走时看了一眼怀秀。 片刻怀秀追了出去,“宋大哥。” 她笑着来到他的面前,“谢谢你,能来看望他们。” 宋元见她被冻得红彤彤的脸,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为她披上,“是永昌的错,案发后不该把责任推给作坊,我应当来赔不是。” 怀秀不好意思,“怀秀也错了,嘴上说着相信宋大哥,其实......不过现在事情清楚了。” “嗯。多亏你们还了我清白。” 怀秀立即摆摆手,又哈哈大笑起来。 宋元理了理她披风的系带,轻言道,“我走了,以后出门多穿点。” 怀秀目送宋元离开,长安突然跳了过来,一把搂着怀秀的肩,“这下放心了吧,宋老板是清白的。” “我知道。”怀秀扬扬眉。 “还是一个大好人呢,送了这么多礼物来,你没见钱得胜眉开眼笑,估计让他再坐几天牢都愿意。”长安笑道,姜泽正好过来,长安问他,“你说是不是?” 姜泽白了她一眼,“装腔作势。奸商本性。” “怀秀,你看,他妒忌了。” 姜泽一急,“我妒忌什么?” 长安道,“自然是妒忌人家长得好看,又有钱哦,哈哈.......”言毕,搂着怀秀大笑着离开,“走,吃饭啰。” * 马车上,冯征言道,“这次险胜,朱煜那边会不会就此罢手?毕竟,他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来逼公子,到头来一场空。” 宋元手上捧着一个手炉,他把披风给了怀秀,冯征心有抱怨,却也未说什么。 “这次该我们出手了。” “公子要反击?” 宋元摇摇头,“见一见这位世子,不过,让刘景出面相邀吧。” 冯征想了想,“好,我这就去安排。” 宋元回到锦衣阁,冯二娘也在,赌坊的人也被放了回来,她正与慧娘说话,看见宋元,她立即起身,抱拳一礼,“多谢公子搭救。” “我没有救你们。”宋元面无表情,“是你们运气好。” 冯二娘看了看慧娘,示意慧娘帮着说好话,慧娘只顾笑笑,退了出去。 “没义气。”冯二娘嘀咕一声,宋元侧目看来,她又赶紧道,“和帆死在枯井我却不知,给公子带来麻烦,请公子责罚。” 宋元道,“以后少到这里来,有事让冯征联系。” “是。” 宋元又问,“胡老三他们可到了琼州?” 冯二娘垂了垂眸,“......到了。” 宋元不再相问,只叮嘱她管理好赌场。 冯二娘出了锦衣阁,见到冯征,眼珠一转,便甩着手帕走去,“兄长。” 冯征连忙后退两步,揖首道,“不敢。” 冯二娘笑道,“咱们都姓冯,你不就是我的兄长吗?” 冯征笑道,“某是有一个妹子,不过幼年夭折了。” 冯二娘一窒,“呸”了一声,又靠近一步,“我那里有上好的佳酿,外邦来的,要不要去尝一尝?” 冯征诧异,要想从二娘手里得到东西可是难事,“二娘这是有事相求?” 冯二娘尴尬一笑,“哪有什么事呀,不过是希望冯大哥以后在公子面前多为我们说说好话。” 冯征狐疑的看着她,“你不是又闯什么祸了吧?” “没有,说得我与胡老三一样愚蠢。”冯二娘抿嘴一笑,“你若不方便去,我让人给你送来。”言毕,手帕一甩,朝冯征曲礼后离开。 冯征“咦”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冯二娘回到赌坊,众人正在开坛喝酒,冯二娘唤来一心腹,低声吩咐,“......让老三那们都滚回琼州去,否则......”这边崔三见此,抱着酒坛凑了过来,倒了一杯酒递给冯二娘,“二娘这是去了何处?我等都等着你庆祝呢。” 冯二娘嘴角一勾,笑得妩媚,“管你屁事。”她接过酒,喝了一口,只觉味道甚熟,“哪来的?” 崔三笑道,“二娘床下暗格里的......” 话未说完,冯二娘一脚踢在崔三身上,“敢肥了,敢偷老娘的酒?” 崔三委屈的撑着腰爬起来,“小的为二娘打扫屋子,无意发现的。” 冯二娘举起酒壶欲砸他,又舍不得上好的酒,只得气道,“喝个屁,都给老娘打扫场子,明日重新开业。” “是。”众人齐声答应,冯二娘扭着腰上二楼,又回头喊道,“崔三,给老娘烧热水,十来天未洗澡,臭死了......” 冯二娘的身影消失,众人又开始嘻笑喝起酒来。 与之同时,周清月正在接受鞭刑,身上己是鞭痕累累,她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仿佛只余一丝气息。 在她正前方,坐着朱煜,冷眼看着这一切。 小枫己经查得,永成街院子是因她而暴露,原本这事是瞒着她的,就怕她坏事,未想到,还是未能防住。 “真是小看了你,让他人出面,就以为查不到你了吗?”朱煜语含怒火,“坏了我的大事,留你还有何用?” 周清月听言微微一动,她艰难的跪趴两步,便是这样的动作,己让她痛得大汗淋漓,甚至连头也无力抬起,只虚弱的声音传来,“奴错了......请世子留下奴,奴对世子有用。” 朱煜冷笑一声,“何用?” 周清月道,“奴的命是世子的......奴愿意为世子做任何事,但奴只有一个请求......饶过张孝仁......” “真是姐弟情深。”朱煜讽刺道。 “不,奴讨厌他,奴帮他,只因......奴的父亲在意他,父亲是奴在这世上最后一位亲人,奴希望他能老有所依。”周清月勾了勾唇,“算是奴报达他的生育之恩。” 朱煜脸色难看。 周清月继续道,“李怀秀己经查到了许含山,以她的能力,很快就会找到和云,奴知世子不是真的对付永昌,否则也不会留着和云的命,如今知道永昌的老板是宋元,目的己然达到了,所以奴才敢有些一举,胡玉珠是盛凌容的侄子,奴若能将她掌控,就能为世子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短暂的沉默后,朱煜笑了起来,他缓缓起身来到周清月面前,抬起她的脸,将她打量片刻,“我竟还不知道,你是如此聪慧。” “都是世子的教导。” “好。拿药来。”朱煜吩咐左右,“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你在六扇门的表现了。” /82/82321/3218855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