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复苏，我成了反派boss》 第一章 毕方 炽热与灼痛，入眼间一片猩红。 天空中逐渐睁开的巨大双眼，滚烫岩浆流淌下显露的尸骸，散不尽的血雾，数不清的白骨，饕餮睁眼，玄凤怒目。 迷蒙的梦里，封眠高高站在城市的废墟上，下一秒，他脚下一空，却在坠入岩浆前被一只手险险拉住，身子挂在了一片残垣断壁上。 他抬起头，那个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只看见对方白皙的手腕上戴着条纯黑色的金属手链。 那人突然松开了手，封眠便仰面坠入了下方的炼狱。 ———— “咳咳咳！” 狭小的卧室里，封眠咳嗽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眼前全是烟雾，他有一瞬间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按了按昏沉的脑袋，透过没关的房门看见客厅明亮的火光。 失火了！ 封眠一个打滚从床上跳起来，两步并做一步跑到到卧室门口，热浪瞬间扑在他的脸上。 他隐约听见了隔壁和楼上的叫喊声。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啊！” 房子的出口被大火挡住了，他只好退回卧室的窗边，打开窗户，看见楼下住着的几户已经跑了出去，有人打电话报了火警。 但是火势已经蔓延过来，他回头看见火苗已经在舔舐卧室的门。 浓烟滚滚，他把头伸到窗外才能勉强呼吸。 消防员赶来还需要时间。 来不及了！ 他看了眼楼下，四楼的高度，跳下去也摔不死，顶多断个胳膊腿的。 封眠爬上窗户，回头看了眼凶猛的火势，一下子愣住了。 那是什么东西？ 透过弥漫的浓烟，他看见客厅中央站着一只不明生物。 那东西像是大型鸟类，细长的脖子，尖尖的喙，尾翼扬起，看起来像是一只……鹤？ 他的房子里怎么会有鸟？而且还这么大只。 下意识地想去客厅看看，但脚刚一落地，立马被一阵热浪灼得皮肤发疼。 封眠这才回过神来，火已经烧到了卧室，正在朝他所在的窗台逐渐蔓延过来，收回视线，心一横，他就从四楼的窗台跳了下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轻巧地落在地上，落地后半蹲着身子撑住地面缓冲了一下。 楼下早就跑出来的大爷惊奇地看了他一眼，赞叹道：“小封还是个练家子啊？” “没有没有，平时经常锻炼哈哈。” 他干笑着回答，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腿。 这么高，他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锻炼都是扯的，他一个程序员，每天对着电脑从早坐到晚，唯一的运动就是上下楼和挤地铁。 消防车很快赶到扑灭了大火。 这场火起的莫名其妙，现场找不到原因，最后只好定义成电箱老化引起的火灾。 封眠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回到家里，他看着一片焦黑的客厅，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不用他赔钱，但他要想继续住，还得把房子好好收拾收拾。 突然想到那只跳下楼前看见的大鸟，封眠在客厅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它的尸体。 是眼花了吧，自己把烟的形状错看成鸟了？ 情急之下倒也是有可能。 正想着，他脚边突然踢到了个东西。 低头一看，这不是上个星期清明回老家的时候带回来的笔记本吗？ 这本子原先被放在老宅的柜子里，还用个木匣子装了起来，他当时还以为木匣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结果打开一看就是本空白的笔记本。 他捡起来翻了翻页，本子在火灾中居然完好无损，只是落了些灰。 地板上一片狼藉，他决定先去厕所拿拖把简单打扫一下。 封眠随手把笔记本放在被烧的只剩个架子的沙发上。 刚靠近厕所，他眼前赫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阴影。 厕所的玻璃门后有一道鸟类的投影，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整个厕所，它的头顶到了天花板。 封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居然不是他看错了，这玩意是真的，它怎么在那么大的火里还没死的？ 那鸟似乎感到了有人靠近，头转向了门口的方向，虽然看不清那只鸟，但封眠能感觉到它正在看着自己。 脚底有点发软，什么鸟能长这么大？鸵鸟？ 他慢慢往后退，也不知道这鸟吃不吃肉，万一是个食肉动物，那自己刚好能当它的夜宵。 他一退，那鸟也动了。 它向着门靠近，那道阻隔在它前面的门缓缓融化，玻璃像是巧克力酱一样从中间往四周融化淌到地上。 封眠终于看清了它的模样，心中顿时惊骇无比。 毕方！ 那鸟只有一只脚，它用一只脚立在地上，脖颈细长，长着白色的尖喙，青色的羽毛末梢带着火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一直以为这种生物只是幻想产物，没想到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震惊之间，毕方微微展开双翅，这是起飞前的动作，似乎是想飞过来。 随着它翅膀的轻微动作，火焰从羽毛间飞溅，落在地板上立刻就烧了起来，他赶忙闪身躲过了。 他租的房子小的很，根本没什么多余的空间让他藏。 毕方双翅的每一下动作都会带起火焰，有几颗火星朝着封眠飞过来。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东西去挡，火花碰到他手中的笔记本时瞬间熄灭。 毕方看见他手上的笔记本，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啼叫，激动了起来，一只脚跳着往他这边蹦过来。 它带起的热浪滚烫，周围的空气都在高温下变的扭曲朦胧起来，它的速度很快，一眨眼就到了封眠面前。 封眠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毛发都被烤的卷曲发焦。 毕方低着头，靠近他，灼热的气息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糟糕！ 他飞快地后退几步。 但毕方的脖颈很长，几乎是瞬间，它就伸长了脖子把头又凑了过来，它周围的温度极高，封眠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脸前。 小臂在毕方靠近时变得通红，一片刺痛。 地上的火焰散开来，逐渐变大，已然是将要酿成火灾的架势。 这样下去非得被烤熟了不可！ 第二章 黑影 当机立断，封眠把手上的笔记本狠狠地朝毕方眼睛砸过去，趁毕方想要侧头躲避的一瞬间拔腿就跑。 跑到门口，刚准备拉开大门，但身后并没有传来动静。 该死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转过头往回看。 刚才被他丢出去的本子摊开在地面，毕方低下头凑近本子的一瞬间，一道耀眼的红光从本子里亮起。 刺目的让他眯起了眼睛。 毕方的身影像是被吸尘器吸走的灰尘一般，被吸进了本子里，地面上的火焰随着它的消失熄灭下来。 封眠顿时愣在原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大脑宕机了。 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是个笔记本，这是本山海经？ 毕方又被收回去了？ 半晌没动静，他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躺在地上的本子，他凑近伸出手拿起本子，翻看一遍，完全没有在本子上找到毕方的身影。 这本子还是从头到尾空白一片，一点墨迹也没有。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还是在做梦，可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焦味，自己的手臂刚刚还被烫伤了。 对了！烫伤！ 想到刚才自己的伤，封眠才感到奇怪：怎么一点都不痛？ 他低头看了眼手臂，原本被高温灼伤的皮肤居然完好无损，连一点红肿也没有，封眠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臂。 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毕方身上的火焰已经快要蹭到他的手臂了，难道他真的是在做梦吗？ 怎么可能？他眼前甚至还有毕方身上的火焰在眼前跳动的模样。 就在他脑海里勾勒出火焰的同时，他伸出的手指尖跳出一道小小的火苗。 “靠！” 突然出现的火苗，让刚刚才经历火灾和毕方的封眠惊得疯狂甩手，那道小小的火花一下就被甩灭了。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刚刚冒火的左手。 这次也一点都不烫，难道……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聚精会神地盯住指尖，在他想起那道火焰时，指尖果然又冒出一道小火苗。 “这也太……” 封眠快要合不拢嘴了，他用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火苗，感受不到任何温度，他试探性地将手伸向地板，刷地一下地板就烧着了。 ！！！ 他赶忙跑进厕所接了盆水把火浇灭，原本就被烧得斑驳的地板这下更焦黑了。 这下他完全没有了打扫的念头，失神地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的手。 随着他的念头，火苗在他的指尖跃动，熄灭。 如此反复，直到天亮，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突然能控制火这一事实了。 封眠看着一片狼藉的房子，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在跳跃着火焰的指尖，他试了很多次，火苗只有这么点大，弱弱地立在自己的指尖。 这有什么用？以后抽烟不用买打火机了？ 还是以后烧菜不要燃气了？ “叮铃铃——” 闹钟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完了，折腾了一晚上，今天还得上班。 封眠只好飞快冲了个澡，换下脏兮兮的衣服，刷了个牙就空着肚子出门挤地铁。 到了公司，远远瞧见门口站着个一身浅绿色裙子的短发女生。 “封哥！” 女生朝他挥挥手，声音脆生生的，圆圆的杏眼弯成月牙。 封眠友好地朝她笑笑：“小姜，来这么早啊。” 姜糖把手里拎着的豆浆和油条递给他：“封哥还没吃早饭呢吧，我早上来的路上顺便买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的？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姜糖拒绝了他拿出手机准备转账的动作：“路上顺便买的而已，不用那么客气，我今早在新闻上看你们那小区失火了，就猜你没有时间吃早餐啦！” 他拎着早餐和姜糖一道进了公司。 姜糖是今年暑假来的实习生，长得漂亮，性格活泼开朗，朝气满满，嘴甜人也勤快，很快就在公司混开了。 但是姜糖只跟他表现的熟悉亲近，他一开始也觉得不好意思，有时候还会自恋的想想这姑娘是不是对自己有点意思。 但是看她大大方方的样子，估计也只是把自己当带她的前辈。 这姑娘会来事儿，他也就尽心尽力地教她。 “封哥，你们那小区治安咋样呀？”姜糖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凑过来问他，“我那小区最近好像不太平，我想搬个地儿。” 封眠想了想，自己住的小区虽然比较老旧，但是附近都是些大爷大妈，治安和氛围都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房租便宜。 他放下手中的笔：“还可以，你想搬家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人想租房子的。” 姜糖立马点点头：“那就麻烦啦！”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似的，神神秘秘地把椅子往他那拖了拖：“我们那好像出事儿了！” 他看着姜糖一脸严肃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了？” “我听楼上的姐姐说，她半夜回家看见了个巨大的黑影！”她小声凑到封眠耳边，继续说，“眼睛血红血红的！老吓人了！” 封眠立刻联想到了昨晚自己的奇异经历。 姜糖没注意到他的走神，自顾自继续说道：“而且不止她一个人看见了，好多人都看见了，搞得我们那几栋现在晚上都不敢出门了。” 他皱皱眉，难道那个黑影也是什么异兽？ 想着，他问姜糖：“那你看见过吗？” “没有。”她老实摇摇头，“我平时一下班就回家了，晚上也不敢出门。” 她说完，又叹了口气：“唉，但是最近的工作好多哦，今天肯定要加班了，希望天黑之前能做完，我可不想也遇到那么恐怖的事。” 封眠无奈笑笑，最近的新方案确实让他们工作量变大了，而且需求来得急，也不能拖着慢慢做：“实在不行我今天帮你弄点。” 姜糖连忙摆手：“那多不好呀，我一个人跑回家把你丢在公司加班也太不地道了！” 她想了想：“我们可以一起加班，弄完了封哥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送我一下吗？” 封眠记得她住的不远，自己回家顺路也能送她一截：“也行。” 第三章 不存在的大楼 果不其然，等两个人加班做完今天的工作，已经快十一点了。 公司整栋大楼都黑了下来。 封眠守信地把姜糖送到了小区门口。 但姜糖一脸犹豫，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有点害怕，封哥能不能再陪我走一段路，我那栋也不远的。” 小姑娘怂巴巴的，漆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封眠也没办法，送佛送到西，干脆把她送到了家门口。 姜糖站在门口向他挥手，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甜笑：“谢谢封哥！我明天请你吃饭呀！” 他笑了笑：“不用客气，我也是顺路。” 女生背着手站在家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才打开门回了家。 她没开灯，伸出手将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随后轻轻抬起手，左手的黑色手链发出浅浅荧光。 面前顿时浮现出一道蓝色半透明的面板。 末日生存任务： 1.找到小区的异状（已完成） 2.解决异状（未完成） 完成上述任务后可获取其他任务并随机解锁异能获取渠道。 隐藏任务：阻止反派boss封眠毁灭世界（进度：1/100） 奖励：获取一个愿望。 她不满地嘟了嘟嘴：“柔情手段行不通呢，太迟钝了。” ———— 封眠送完姜糖后走出了她住的那一栋。 一路上除了巡逻的保安果然没遇到什么人，整个小区都笼罩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 保安的人数不少，分成好几队，打着手电在小区内来回走动，想起姜糖白天说过的话，看来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 他走向小区大门，正要回家，眼角余光却瞥到一片漆黑的影子。 不，确切地来说是一片雾状的半透明影子。 朦胧的黑色雾气从地面缓缓上升，直到覆盖在那栋楼的表面，其中隐隐约约的似乎可以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动。 这是什么东西？封眠心中大骇。 地面上数不清的类似于这样的影子向那栋楼流淌过去，汇聚在楼下，慢慢顺着墙壁攀附着爬上去。 那片黑色越来越浓，逐渐遮盖住了原本的大楼。 保安从楼前的路上经过，目不斜视，仿佛完全看不见这片古怪的雾，或者说，他们根本看不见这栋楼。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这情况太过于诡异，封眠并不想掺和进去，可那楼里不知有什么，迷了魂一般地吸引着他。 他看着那浓郁的黑色，鬼使神差地提着脚步，无法控制自己的靠近。 尽管脑子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该走过去，但他的身体却像失去了掌控权，走到了那栋楼下。 站在入口，一股寒冷的气息顿时从脚底升起。 被这股冷气一冻，封眠才完全醒过神，他当下就转过身准备立刻走出小区回家。 一回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路呢？楼呢？保安呢？ 来时的那条路莫名其妙消失了，眼前是一片空旷的黑夜，所有建筑都不见了，一个人也没有，完全没有原本小区的样子。 封眠心里一阵发憷，什么情况？ 眼前漆黑一片的入口像野兽张大的嘴，正要无声吞噬这一切。 他心里又感受到那股无法言状的吸引，眼里只剩下那个入口，周围的一切都从视野里淡去了。 走进大楼，封眠才一阵后悔，自己跑进来干什么？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面前是漆黑的走廊，远远有盏灯亮着，发出昏暗的橘黄色灯光，大楼里面的寒意更重，冷的他上下牙打颤，呼吸间吐出的都是白雾。 “不会是撞邪了吧？” 他抱着胳膊搓了搓手臂，小心翼翼地往灯光亮起的方向走去。 是个电梯，电梯开着门，里面的灯光露出来。 电梯门一直开着，似乎就是在等他进去，他站在门口，头皮开始发麻。 不管是在电影还是小说里，电梯都是最好的恐怖发源地，无数凶手的抛尸和无数灵异事件都和电梯有关。 他实在是不想进去。 但那个电梯依然张大了嘴，有种他不进来就不关门的架势。 想出去也没退路，身后一片黑暗，全是那黑色的雾气，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更别说出去了也不一定回得去，那座小区在他靠近这里时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 封眠现在分不清，自己是被什么蛊惑了，看见了一片幻觉，还是已经来到了一个独立诡异的空间。 短短十几分钟发生的事，直接刷新了他的认知。 没别的选择，他只能踏进电梯。 在他进入的一瞬间，电梯门“叮——”地一声关上了。 站在封闭空间，内心的压抑被无形放大，封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低着头，尽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去看金属墙壁上的反光投影，天知道要是他抬头了会看见什么？ 电梯缓缓上升，每一秒都极为难熬。 未知的恐惧将他包围，他心中已经浮现出无数个待会电梯门打开后可能会出现的画面。 在漫长的几十秒里，他心思百转千回，像是在等待判决一般，他后背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叮——” 电梯门打开。 封眠一瞬间甚至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可电梯外极为正常，楼道亮着灯，没有了那片黑暗，那股在心头萦绕的阴冷消散了不少。 他脚步发软地出了电梯，楼道很安静，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但没走几步，心里那种莫名的违和感更加严重。 他好像忽视了什么？ 是什么呢？ 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亮着灯的楼道普通至极，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普通的画，地面整洁干净。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寻常，又那么不正常。 画！ 封眠僵在原地，眼前是刚刚经过的一户人家门口挂着的那幅画，画风幼稚，画框劣质。 那幅画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说很丑。 他缓缓转过头。 看向那副春游的画。 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幅画，就是他小时候画的！ 从开始进入这里时的一切的违和感都有了解释——这不就是他小时候住过的楼房吗？ “眠儿啊，回来了怎么不知道跟老爹打个电话？我和你妈都没买菜呢！” 第四章 幻境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却令他毛骨悚然。 他的父母早已经在六年前的空难中去世了，他每年都会回老家给他们扫墓。 而此时身后却传来了老爹的声音：“你这小子，我和你说话呢！” 同时，身后的“老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封眠不知为何想起一句老话——人的身上有三把火，其中两把在肩膀上，要是灭了就会遇到不吉利的事。 他咽了口唾沫，做好了接下来会看到恐怖画面的准备，转过了头。 和印象里一模一样的中年男人，挺着发福的啤酒肚，头发有几根花白，胖胖的脸上挂着笑容，正望着自己。 看见他转过来，老爹哈哈一笑，哥俩好地轻锤了一下封眠的胸口：“臭小子，咋了，哭丧着脸的，失恋了？” 他说不出话来。 明明应该感到恐惧，但同时心里却又涌上一股酸涩，两种情绪绞在心头。 在封眠的记忆里，老爹一直都是这个德行。 没什么本事的中年男人，但是对妻子儿子都是极好的，憨厚又老实，一家三口蜗居在七十来平的楼房里。 他们之间大部分时间的相处都像好哥们一样。 喉咙发紧，封眠忍不住叫了声：“老爹。” “哎！”老爹应了声，又问他，“是不是失恋了，没事儿，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的姑娘。” 说着，老爹就推着他往家里走：“来来来，回家，你妈看见你回来了准高兴的不得了！” 打开门，老爹喊道：“老婆！你看！谁回来了！” 小小的厨房里走出来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看见封眠，惊喜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沾水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小眠回来啦！怎么也不说一声？你这孩子！” 她的手是温热的，还带着刚刚切完青菜的蔬菜味。 封眠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个什么表情，但是肯定难看极了，恐惧和心酸快要把他的心脏挤爆了。 老妈不知所措地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老爹。 老爹连忙把她拉到一边：“儿子失恋了！你待会可别问女朋友的事刺激他！” “晓得了晓得了。” 他们以为自己很小声，其实封眠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我出去买菜啊！你看这家里也没什么菜的。”老妈把围裙一脱，“我去称点肉，回来再烧饭！” 他打断了老妈出门的动作：“不用了妈，我随便吃什么都行。” “行行行，就听咱儿子的！” 一家三口坐在桌子前，封眠看着桌上只有两盘菜，都是素的。 看他迟迟没动筷子，老妈忍不住又站起来：“我们老俩口平时也懒得烧菜的，我下楼给你们爷俩买点卤菜吧。” “不用。”封眠低下头，放下筷子，“我只是没什么胃口。” 饭菜闻起来也是平常的味道，但他实在不敢入口，他不知道这里的一切到底都是些什么。 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或许搞不好他现在已经进了那个不知名怪物的老巢了，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希望这一切可以慢一点被打破。 他看着饭桌对面忧心忡忡的眼神，实在不愿意再继续深想下去。 封眠没吃饭，两个老人也没了胃口，随便对付了几筷子，老妈就站起身来收碗，去厨房之前还给一边的老爹使了个眼神。 老爹接受到信号，坐到封眠身边：“眠儿啊，你和老爹说说咋了。” 他摇摇头：“没事儿，就是最近有点累。” “累了就别那么拼，你已经考上大学了，就别那么累了！”老爹语重心长，“年轻人身体才是本钱，我们不要你赚大钱，你好好的就行了！” 字里行间都是五年前他大二的时候，而他现在已经工作三年了。 “嗯，我知……” “啪——” 厨房传来碗被打破的声音。 老爹连忙站起来：“怎么了？” 封眠也跟着走到厨房。 老妈正蹲在地上捡碎片：“没事儿，刚刚走神手滑了一下。” 他眼尖地看见，老妈的手指被碎片划开一道口子，不算浅，可以看见里头粉红色的肉，但是没有一滴血渗出来。 她自己也像完全没有痛觉，感受不到一般。 刹那间像是从头到脚被倒了桶冰水，封眠浑身都要冻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伤口。 “没事儿没事儿！”老妈把他们爷俩赶出厨房，“你们别在这碍事了，小眠想吃什么水果，我待会给你切两个。” 封眠的视线很直白，也很僵硬，久久没有收回来，但是他们俩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 似乎这是一部电影，他是观众，无论观众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剧情还是会按照剧本展开。 他僵硬地走回客厅，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情继续闲聊下去。 老爹的话还是滔滔不绝，但都从封眠的耳边飞走了。 他有些呆滞的放空目光。 那里墙壁上本来应该挂着的是他初中得到的奖状，而不是几幅幼稚的画。 天花板上是小卖部里几块钱的白炽灯才对，不是这样温馨的吊灯。 地上应该是白色的地板砖，他们家那时候还铺不起地板。 他终于愿意直视种种细微的差别——这里根本不是他的家，无论多么高深的幻境，也不可能每一个细节都丝毫不差。 只要他想，就可以发现这里的破绽。 并不高深的骗术，有些低劣的幻觉。 但是愿者上钩。 封眠转头看向老爹，其实老爹的白头发应该更多才对。 他这么想着，老爹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说：“眠儿啊，你是不是还是在怪老爹啊？” 是了，他藏起来的记忆被翻出来了。 那是他最大的后悔和遗憾。 这里的怪物果然可以洞察人心，从每个人的弱点下手。 老爹继续说：“我和你妈也是想着要是在县里上大学家里能照应照应嘛！” “不过你还是去了外省，其实都没啥，你喜欢就好了。” “你这一年都没回来，我以为你还在怪我们呢！过年还说什么导师给你分配了任务。” “我和你妈也不是想给你添麻烦，这不，我们准备你今年不回来过年就去你那看看你，机票都定好了！” 封眠看着老爹泛红的眼眶，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我从来都没怪过你们。”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极了，“不用来看我的，我很好。” 第五章 破局关键之处 这是他最不愿触及的回忆。 是否当初早点回家一趟，他们就不会搭上那架会坠落的航班。 封眠不知多少次在心里这样想过。 他最期盼的生活就在眼前——他早早回到家，老爹老妈惊喜地准备饭菜，尽管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不可能永远留在幻想里，人是要往前走的。 站起身，他没有再管老爹坐在一边说个不停的话，径直走向了大门，打开门离开了这里。 而房里的二人，均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依旧敬业地继续着自己接下来的戏份，老爹坐在沙发上满脸怀念地说着从前，老妈在厨房喜气洋洋地切水果。 电影依旧播放，没有人在意观众已经离开了座位。 他出了家门，又搭上电梯。 电梯不断往下，封眠心里的恐惧已经逐渐消散了，此时反而冷静无比，不论如何，他今天都得从这出去，不然下次清明可没人来给自己扫墓。 回去的路消失了，他就偏要再找出来。 很快电梯到了一层，随着电梯门的打开，他心中已经做好了面对怪物，或者是面前仍旧一片漆黑的准备。 但开门的那一瞬间，还是让他的所有想法和预警都落空了。 大厅一片明亮，几个他曾经熟悉的邻居笑眯眯地朝他打招呼，楼房外阳光温暖。 他走出电梯，来到外面，熟悉的景色——树木，花圃，小区正门，和蔼的老门卫。 他大步奔跑起来，一路狂奔到街上。 路过了曾经的小学和初中，经常光顾的小卖部，老的掉漆的旋转木马。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切都井然有序。 封眠站在十字路口，擦肩而过的路人让他如至冰窟。 有时候可怕的不是你所害怕的事物，而是你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后，才发现自己的心理建设都是个屁。 他想好了一切可能，唯独没想过如此正常的景象。 他该怎么样才能出去？是自己走的还不够远吗？他不信邪地跑到长途车站，买了张到隔壁市的车票。 搭上车，他看着眼前飞驰而过的景色，内心一片冰冷。 已经开了两个多小时了，路途中的景色和他记忆里的老家别无二致。 很快车就到了站。 封眠麻木地下了车，走出长途车站。 果然，这里也是一片正常，行色匆匆的旅客接连从他身边走过。 他拖着脚步，又买了张去往他工作城市的机票。 一下飞机，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公司。 同事和善地和他招手，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走到自己的工位，电脑还没关上，屏幕上是自己还没做完的方案。 怎么会这样？ 时间仿佛被打乱了。 在老家，他在父母面前还是那个在上学的别扭孩子，在这里，他又变回了日夜加班的社畜。 巨大的割裂感让他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小封，别闲着了，赶紧把方案弄出来，上头急着要呢！” 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办公桌前，用手指扣了扣他的桌面，打断了他的思绪。 封眠下意识回答他：“哦，我已经让姜糖把方案送过去了。” “你在说什么？”经理皱起眉头，“什么姜糖？想吃糖也得等下班去买，赶紧的，把方案做完交上来！奖金还想不想要了！” 说完，经理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回了办公室。 封眠打了个激灵。 经理不认识姜糖了？为什么？他明明很喜欢这个可爱活泼的小丫头，甚至有意无意透露出想要追求她的意思。 还是说，在自己的幻境中，没有姜糖这个人。 怎么会没有呢？这里的每一个同事都是熟悉的面孔，怎么会独独少了姜糖？乍一看无懈可击的幻境，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漏洞？ 最不可能的可能就是事实。 每个人都在，唯独少了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就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姜糖一定是最关键的破局所在。 他不禁细细思考。 为什么在他的幻境里会没有姜糖？ 是他的潜意识觉得姜糖和所有的同事不一样吗？他下意识地对待姜糖是特殊的吗？这个姑娘难道对自己有什么不同的含义？ 诚然，他刚开始确实误会了姜糖对自己有意思，但后来也很快想通了对方只是把自己当做普通的前辈。 这样说来就不是姜糖对于自己有特殊之处。 而是姜糖这个人，本身就是特殊的！ 对于这个幻境来说姜糖是特殊的！她是不存在于幻境中的！ 那么她就是真实存在的！ 封眠茅塞顿开。 自己可以得到笔记本，遭遇莫名其妙的火灾，遇到毕方，经历不一样的奇异事件。 那么姜糖也很有可能和他一样遇到离奇的事，毕竟她住在这个小区，很可能也碰上了诡异的情况。 想通这一切的关键后，他开始假设，既然这个怪物可以织出如此巨大的幻境，横跨了好几个省份，那么姜糖很可能也和他一样正面临同样的困境。 他们很可能就处在同一个幻境中。 当然，也许织出幻境对怪物来说轻而易举，或者这不是一个幻境，而是一个让他陷入潜意识里的梦境。 而他本人此时正在那个小区里原地踏步，自己还以为已经乘坐交通工具换了一个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事情就变得棘手了很多。 在这个前提下，他不可能会遇到姜糖，两个人只会各自沉溺在自己的梦境中。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设想都被推翻了——他们互相独立存在于两个不同的梦境。 要先确认一下！ 他必须先尝试着找到姜糖！ 想着，封眠站起身，一脚踢开了椅子，“啪”的一声把手边的文件甩到一边。 奶奶的，做梦还要打工，他可不受这个气，什么狗屁方案狗屁经理，统统见鬼去吧！ 老子的幻境老子才是上帝！ 身边的同事被他动作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都忍不住抬头看他。 “老封，咋了啊这是？” “哎，别跟经理计较，他就那样。” “消消气，咱出来打工的可不都是这样嘛。” 无视同事的规劝，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公司，走到街边，他尝试着掏出手机，输入姜糖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对后再拨。” 果然这种简单的法子行不通。 第六章 被忽视的线头 封眠跟着记忆找到姜糖之前住的小区，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他继续敲。 隔了十多分钟，旁边的一户打开门，叼着根烟的中年男人探出头：“兄弟别敲了，这没住人，你是不是找错地儿了？” 封眠转过身：“那之前这里住的人呢？” 对方嘬了口烟：“没人啊，这房子一直是空的，别敲了啊，你这门敲的我这都听到了，本来准备睡觉了都。” “行，不好意思啊。” 他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果然又是这样，世界上没了姜糖这个人，连同她生活过的所有痕迹都被抹除了。 眼角忽然瞥见门缝里一抹白色，定睛一看，一张薄薄的纸片被塞在门缝里，不注意看可能还以为是小广告。 他抽出那张纸片，上面用圆珠笔画了杯星巴克的咖啡，后面还画了个拿着咖啡的女孩子。 想起之前每天下午姜糖最爱在公司转角的星巴克点咖啡，他转身下楼，前往公司。 这是姜糖给他的提示。 到了星巴克，果然看见窗边坐了个不停往外张望的女生。 “姜糖！” 女生听到他的叫声，看过来：“封哥！” “怎么回事。”封眠走到她对面坐下，“你怎么会……” 姜糖看着面前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任务栏：触发随机隐藏任务，帮助封眠离开影梦幻境。 她委屈地瘪瘪嘴：“我也不知道，我一睁眼就在街上了，等我赶回家发现身上没有钥匙了。” “而且这里的人好奇怪，我站在街上那些人就跟看不见我一样。” “你送我回来的，我猜你可能也会在这里，就留了个纸条。” “这里好邪门，我都不敢写详细的地方。” 姜糖眼眶红红，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封哥，我们是不是碰上那个怪物了啊。” 封眠看她一脸害怕，本来不想继续吓唬她，但是这里的异常这么明显，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儿有问题。 他想到那栋被黑雾包裹的大楼，点点头问：“可能是，你进来这里之前在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她回忆了一下，“我当时准备洗澡睡觉的，然后给你发了个信息就去放水了。” 姜糖说着前倾身子，紧张地问：“封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呀，该怎么出去？” 封眠其实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原本以为姜糖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才会被这个幻境一起关进来。 结果她根本没遇到什么怪事，似乎只是因为和他扯上了关系，给自己发了个消息就被无辜牵连了。 他轻叹一口气：“现在还不清楚，这里的幻境很真实，但是我总感觉一股很强的违和感，我们可以仔细回忆一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坐在对面的女生乖乖点头：“你有什么猜想吗？” 封眠简单跟她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以及之前自己认为她是关键线索的可能性。 姜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帮不上忙。” “封哥，可能这个幻境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姜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么多人只有你遇到了，你是被选中的人！” 她说的信誓旦旦，封眠听了，觉得有些中二之余，还觉得有股凉意。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遇到这种事，很难不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似乎有双无形的手在推着他往前走。 但自己一个普通社畜，整天不是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怎么偏偏自己是那个倒霉蛋？ 他想起那本从老家带回来的笔记本，它似乎是山海经，难道这些怪事都是因为它？ 早知道会这样就该把它一起带上，它连毕方都能一下子吸进去，或许它也能把这里的怪物收掉。 但是现在懊恼也没用，他想了想，并不准备告诉姜糖这件事：“不一定，或许只是我们比较倒霉。” 姜糖立马垮下小脸：“当然倒霉了，加了一晚上班，现在又被关在这里。” “那我们还能出的去吗？”她眼眶又红了，“我不想在这里被关一辈子，过几天就要发工资了，我还想逛街呢。” 封眠最看不得女生掉眼泪，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递给她：“没事儿的，肯定能出去的！” “真的？”姜糖吸吸鼻子，“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嗯……”封眠其实也一头雾水，心中总是感觉遗忘了什么关键之处，“这个幻境如果可以出去，那一定有个出口。” “出口不会太显眼，这里已经足够不寻常了，所以出口也不会普通到被人忽视。” “所以，我们先想一想，之前一路上有没有遗忘什么细节，有没有忽视什么古怪的小地方。” 他说完，姜糖也安静下来，皱着眉，努力思索起来。 可想了半天，两人还是毫无头绪。 封眠心里焦躁了起来，他隐约抓住了头绪，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堆毛线把他缠起来，线头搔的他发痒，但就是抓不住那根线头。 一定是忽视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姜糖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纠结的神色：“其实这个地方本来就很古怪嘛，我们会出现在这里就够奇怪了。” “要在这么多异常里面找个更不对劲的地方，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她说完，就泄了气，委屈的揉揉眼睛。 封眠开口安慰她：“别急，肯定有我们没发现的地方。” 姜糖又抬起头：“其实，我刚刚说的就是心里话，这里本来就很古怪的。” “莫名其妙出现的地方，莫名其妙的路人。” “古怪的就是这个地方本身呀！” “那些在幻境里面的路人个个都跟提线人偶似的，不管干什么都死气沉沉的，你做什么他们都视而不见！” 封眠顿时喉头一紧。 视而不见！ 关键之处慢慢被梳理开了，他有了个初步的想法。 那边姜糖还在发泄似的不停说话：“我之前跑到公司，那些同事也看不见我，我一生气，就把电源给拔了，结果那些人对着黑了的电脑屏幕一直打字！可渗人了！” 没错，他离开家里，父母也完全没有在意他是否已经走了。 他们只是在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走下去。 第七章 投影仪 什么情况下所有人会对一个人的反常视而不见？ 答案是在所有人都是不正常的情况下，换而言之，是其余人都如同程序一般被设定好的情况下。 那种置身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就是封眠抓住的线头，无论他和姜糖做什么事，这个幻境里的所有人都是无动于衷的。 姜糖拔了公司电源也好，他夺门而出也好，这些都不会影响幻境里的人，因为他们是被设定的木偶，按照那个怪物的剧本一步步演绎剧情。 而他和姜糖，或者只有他一个人，才是观众。 幻境里的人可以看见自己，却看不见姜糖——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不像一个幻境，更像是一场电影。 他若有所思。 姜糖看他沉下来的表情，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封眠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她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想法。 但姜糖还是一副迷茫的神色：“所以呢，就算这里不是幻境，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呢？” 他站起身：“电影都有投影仪，大概率怪物所在的地方就是投影仪。” 女生跟着他站起来往店外走，但还是不甚理解：“那投影仪在哪啊？” “所有场景交集的地方就是投影仪所在的地方。” “啊？”姜糖愣了愣，又连忙追上他，“什么意思呀？” “实验一下你就明白了。” 他带着姜糖来到了车站，用了整整四天的时间，坐遍了每一班可以买到票的火车高铁和飞机。 无一例外的，所有售票处都没有出国的机票。 封眠每次站在售票口说出任何国家的名字时，都会被各种理由拒绝。 气流，没票，天气问题，诸如此类。 并且更远一些的省份和城市也同样买不到票，他所能买到的票，只有这几个省份的来回票。 他把每一次买票的路线记录在纸上。 终于在第四天傍晚，他和姜糖下了飞机，他们已经不分昼夜地坐完了所有能买到票的航班了。 看了一眼身边的姜糖，她原本黑白分明的眼里充满了血丝，面容疲倦。 两人坐在机场的kfc，封眠从口袋拿出几张纸。 “你看。”他把纸铺在桌子上，“我们能去的只有这些地方，其他更远的都去不了了。” 他指着纸上的一座城市名称：“但是，无论我们去哪座城市，从这里，都可以买到出发的票。” 姜糖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桐城。 她张了张嘴：“这不是……” 封眠接着说：“没错，是我的老家。” “这就是投影仪在的地方吗！”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姜糖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兴奋起来，“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去！” “等等！”封眠制止她，“我们四天没有休息过了，现在去面对怪物很危险，今天晚上暂时休息一晚上养精蓄锐，明天再去吧。” “危险”两个字给姜糖泼了盆冷水，她只想着出去，这几天的高强度奔波下，她几户要忘记所谓的投影仪可能就是怪物了。 她咽了口唾沫，不安地看着封眠：“封哥，你说，我们去了那里，真的就能出去吗？” “可以的。” 封眠的语气非常肯定，这也给了姜糖不少勇气。 如果怪物想要他们死，那么这些天里有无数机会可以杀死他们。 无论是刚进入这里时随便安排一场车祸或者高空坠物，或者这四天中任何一次的航空事故，都足以取他们性命。 但是都没有，这些都没发生。 封眠猜测，怪物的目的很可能不是致他们于死地，那他们去桐城基本上是不会有危险的。 亦或是怪物没有能力在这里杀死他们，那么同样的，他们这时去桐城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 不管出于哪一种原因，这一趟，大概率是安全的。 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万一那怪物就是个变态，喜欢玩这种折磨猎物的游戏，那这一趟，估计就有去无回了。 所以他才让姜糖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状态好一点再出发。 并且，他能感觉到，在幻境里的每一天，身体中都有一种与日俱增的莫名灼烧感。 三天前他趁姜糖在列车上补觉的时候避开她，偷偷躲进厕所，无法控制从指尖露出跳动的火焰。 直到那火焰越来越大，几乎快将厕所点燃，才堪堪熄灭。 他隐约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这股火焰的力量了。 如果到时候真和那怪物对上了，以他现在的能力，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他今天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不知道是毕方的火焰更烈，还是这玩意的幻觉更强。 两人在kfc里凑合了一晚，靠在座位上打盹。 姜糖这几天累坏了，一闭上眼很快就睡熟了，封眠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有点愧疚。 这姑娘本来应该在家睡觉的，结果无缘无故就被自己牵扯进来了。 收回视线，他按了按眉心，他这几天几乎没闭眼，现在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但脑子却无比清醒，毫无睡意。 叹了口气，他看向窗外夜晚的机场大厅。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脸，他现在比起三天前进步了不少，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火焰了。 这三天中，每次趁着姜糖小憩的时候，他都躲起来一遍遍尝试操控这簇火。 对于那个雾一样的怪物，封眠也是一无所知，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自己对上那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活下来，所以只能一遍遍尝试着增强自己的力量。 而原本一开始小的可怜的火苗，经过这几天在他手中壮大不少，甚至可以依着自己的心意变成其它形状。 昨天他甚至控制着火焰变成了几支火箭，气势汹汹地穿透了厕所的门板，杀伤力极强。 幸好在这个幻境里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个观众做了什么，所以他只是在下车前飞快地叫醒姜糖把她拉出了车站。 他不能让她知道的更多了，本来就不该把她牵连进来的。 封眠沉默地靠在座椅上。 大厅里的走动的人不知不觉多了起来，行李箱拖在地砖上发出响声。 天亮了。 第八章 老宅 等姜糖醒来后，两人便买了前往桐城的车票。 下午一点半的车。 车程很快，不到三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桐城和封眠唯一有关系的就是他家的老宅，既然这个幻境是与他有关的，那么秘密一定藏在老宅里。 老宅在山里，都是山路，车子开不上来，只能徒步。 两边都是树林，杂草到膝盖，封眠在前面开路，把杂草打到两边踩实了，姜糖跟在后面好走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姜糖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她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到哪招招手就能打到车，从没走过这样崎岖的山路，她的体力几乎已经消耗完了。 封眠远远看着山顶上的老宅，自从自己得到笔记本之后，体质增长极为快速，爬了这么久的山，连气也没喘。 他走到姜糖面前，背对她半蹲下来：“我背你吧。” 姜糖撑着膝盖大口呼吸：“不用……我还可以继续爬……”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整张脸都涨红了，气喘吁吁，显然已经精疲力竭。 “我背你。”封眠还是站在她面前，又说，“我体力好，这样我们上去快一点，你也保存点体力，到时候可能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他说的很有道理，照这样慢慢走，天黑都不一定能到。 姜糖只好伏到他背上，两只手臂抱住他的脖子。 “谢谢你，封哥。” 背上传来姜糖的小声道谢。 “没事。” 封眠背着她，一点也没觉得负担变重了，看来自己现在的体质不是一般的好，想着，他加快步伐，想在天黑前爬到山顶。 姜糖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娇小的女生警惕地打量四周。 太阳沉下去之前他们终于站在了老宅门口。 古色古香的老宅，木门的漆掉了一些，他伸手把门口的泥土扒开些，里面躺着把钥匙。 他每年都会回老宅，有时候加班忙，急的时候就会忘记带钥匙，就在门口埋了把备用钥匙，反正这么高的山，也不怕有人会来。 “吱呀——” 打开大门，进了院子，围墙角落爬了不少青苔，一片寂静，透露出些阴森的气息。 姜糖有点害怕起来：“恐怖片里都是这么演的，一群人来到老房子就会遇到……啊！” 面前黑影一闪，她惊叫一声。 黑影停在屋檐上，才看见只是一只燕子。 姜糖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封眠走到院后，站在一扇门前，推开门。 空旷的房间，摆着张落了层灰的长桌，这间房他从小就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里面一直都是空的，只放了这张桌子。 而这个幻境里，却发生了改变。 原本应该空着的桌子，上面放置着一个长方形的小木匣。 他皱起眉头，这不就是他上次清明回老宅的时候，从里面带出来的木匣吗？这木匣里面就是那本笔记本。 但这个匣子明明应该在另一间房的柜子里才对。 这幻境里的空房子却出现了木匣，那本子也在里面吗？毕方也会出现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毕方做的？ 为了确认，他走上前去打开木匣。 是空的。 封眠的眉头皱的更深。 他拿起木匣，仔细盘看了一遍，没错，就是他从老家带回来的木匣，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是因为笔记本已经被他取走了吗？ 不应该啊，这不是幻境吗？即便他现实走拿走了本子，幻境里难道不是应该依照他的记忆还原场景吗？ 姜糖凑到他身边：“封哥，这是什么啊？” 他回过神来，看了眼身边好奇的姜糖。 姜糖也是，本子也是，都没有出现在他的幻境里，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跷。 他将木匣放回桌子上：“我也不知道，这里原本是空的，但这个匣子却出现在桌子上了。” “那这个匣子不会就是你说的投影仪吧？”姜糖看着桌上的木匣，想伸手拿又有些胆怯，“把这个砸了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封眠回答道：“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女生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下定决心地拿起木匣：“先试试！” 她说着，就高高举起了木匣，用力砸到地上。 “砰”的一声，木匣被狠狠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但没有散架。 “这么结实吗？”姜糖喃喃自语，又走过去捡起木匣，再次举起来，“我就不信了。” 她这次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咬着牙，势必要把这木匣砸坏不可。 抬手的一瞬间，她动作太大，一个不小心没抓稳，木匣从她的手掌飞了出去。 木匣顺着抛物线高高飞起，一下砸在了房梁上，然后掉了下来。 封眠刚想让她别摔了，让自己来，自己的力气比较大。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里上突然发出一阵窸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姜糖刚才的行为惊动了。 闻声，两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 ！？ 房梁上一团黑影，看起来像……倒吊着一具裹在麻袋里的尸体！ 封眠震惊地盯住那影子，随着那东西的动作，“麻袋”展开，才看清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蝙蝠倒挂在房梁上，似乎本来在睡觉，现在被他们发出的声音吵醒了，睁开血红的眼睛，慢慢舒展开翅膀。 ！！！ 姜糖一瞬间睁大了双眼，脚都站不稳，险些摔倒，她连忙抱住封眠的胳膊：“这……这……你们老家都有养宠物的习惯吗？” 她亮晶晶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想从他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 封眠转过头，无奈的打破她的希望：“我们老家都不养宠物，更别说……这种东西。” “唰——” 蝙蝠已经展开了翅膀，看起来约有两米长，红色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站在下方的两人。 姜糖腿软地靠在封眠身上，抬起头看着他问：“你知不知道……蝙蝠……一般都吃什么啊？” 封眠回忆了一下，据他所知，蝙蝠大部分都是吃节肢昆虫或者是老鼠什么的，但是那些蝙蝠都没他的巴掌大。 眼前的这只……吃什么就不好说了。 在与蝙蝠对视的期间，蝙蝠突然动了。 “跑！” 封眠大喊一声，在蝙蝠俯冲下来的一瞬间，拉起姜糖的手狂奔出去。 第九章 就是它 两人撒腿狂奔，飞似的跑出了老宅。 谁也没有回头，没人知道会不会一回头就看见那蝙蝠长大了嘴咬下来。 封眠拉着姜糖一路跑到下山的路上，原本上来的时候这条路崎岖又难走，现在为了逃命，什么都抛到一边了，一股脑地往下冲。 身后和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不知道是奔跑带起的气流，还是那只蝙蝠追下来扑扇着翅膀刮起的催命符。 只能更快的往前跑，路边伸出的枯枝划破了小腿也没有感觉。 “唰——” 树枝被拍开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东西果然追来了，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呼啸而过的风似乎已经卷到了耳边。 “啊！” 姜糖惨叫一声，踩到了石头上，脚一崴身子一歪，就要从山上滚落下去。 这么高的山，滚起来惯性是不会让人停下的，更别说路上那么多石子树枝，不重伤估计也毁容了。 危急关头，封眠没功夫多想，只好猛地一扑，拽住姜糖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扯，被她摔下去的劲儿带着往前倒。 他把姜糖紧紧护在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抱着她往山坡下滚去。 不知道路上被多少石子划破了手臂，他脑袋不停磕在地面上，脸上热热的，好像也破了口子正在流血。 血流到眼睛里，他眯着眼睛，勉强才能看到东西。 那黑色的飞影穷追不舍，俯冲着向下飞来，想把他们俩叼走。 直到他的背猛地撞在树干上，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巨大的冲力几乎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从背后传到胸口的闷痛，让他脸都快扭曲了。 封眠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喷出一口血来，这一下撞的狠了，上半身痛的要命，也不知道自己的肋骨断了没有。 两人停了下来，姜糖也摔懵了，从他胸前探出头来看，目光触及到他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愧疚。 他被姜糖的眼泪弄得束手无措，她跟水做的似的，一哭眼泪就哗哗流，一滴一滴地打在他胸口。 他们停了下来，但那只蝙蝠没有，上方掠过的巨大双翼在两人头顶覆盖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那道影子瞬间便降了下来，一副老鹰抓小鸡的架势，伸出爪子要把趴在他身上的姜糖拎走。 瞳孔一缩，封眠撑着力气一把推开姜糖。 那蝙蝠便直直的朝他抓过来，他就地一滚，没被抓走，后背却被它尖利的爪子抓出几道口子，鲜血瞬时涌出染红衬衫。 “嘶——” 封眠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爪子利的很，一下就刮下一条肉，也不知道它爪子上有没有病毒，自己要是能活着出去，肯定第一时间去打狂犬疫苗。 “封眠！” 姜糖的惊叫再次响起。 他敏锐察觉到蝙蝠再次发起了攻击。 它一击不成，恼羞成怒，双翼往后收，急速向着封眠的方向俯冲而去，张大了嘴，露出满口的獠牙。 一眨眼的功夫，它就飞快靠近了他，血盆大口朝他咬过来。 好家伙，本以为这家伙一爪子下来已经够狠了，结果眼前又来了这么一张大嘴，这被咬上一口，别说刮下点肉，直接骨头缝都给剔干净了。 封眠本来全身都快散架了，刚才那下更是痛的满身冷汗，几乎站不起来，但看见近在咫尺的尖牙，求生成了本能。 在巨大的求生欲下，他用尽所有力气，在它咬下的一瞬间抡起拳头拼命挥出去，狠狠打在它的下颌上。 蝙蝠的脸都被打的扭曲，直接被他打开，在空中差点掉下来，转了个圈，双翼才稳在半空中。 它的嘴里流出血，落在地上。 这玩意儿似乎有点思考能力，被一拳打飞之后便不再急吼吼地攻击，反倒是有点怵了，挥动着翅膀飞在半空中，一双红眼睛极为怨毒地盯着他。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得直叫人浑身发毛。 但封眠不能退，只能睁大眼睛回瞪，这是兽类的本能，互相威吓，一般这种时候，谁退了谁就认输了。 这家伙邪性极了，他一露出败相，它肯定会更加狠毒地攻过来。 他刚刚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来一次就不一定能像刚才那样挡下那口獠牙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大气都不敢出，后背的血已经淌了一地，他现在已经感到了失血过多之后的头晕。 寂静的树林里只有蝙蝠挥动翅膀的声音，和姜糖死死捂住嘴但抑制不住的啜泣声。 僵持了这么一会，那蝙蝠似是觉得他极难搞定，干脆一个转身，飞扑向一旁的看起来更柔弱的姜糖。 姜糖被这一变故吓得魂都飞了，整个人定在原地，封眠想去拉她，但蝙蝠已经朝着姜糖的脑袋张大了嘴。 ！ 她看清面前沾血的尖利长牙，那张嘴近在咫尺，她心脏跳得快要飞出来，瞬间就被吓得晕过去。 生死攸关之际，封眠来不及拉开姜糖。 心念一动，他手上顿时燃起那股从毕方身上得到的火焰。 猛一挥手，火焰便势如火龙，极速朝蝙蝠撞去。 察觉到身后带着杀意的滚滚热浪，蝙蝠挥动翅膀灵巧转向，躲过了一击，火龙瞬间撞到了它身后的树上，树干立刻烧了起来。 封眠手上没停，再次放出火箭，密密麻麻的箭矢穿破空气，卷着炽热的风，向蝙蝠射去。 蝙蝠想躲，但它再灵活也躲不过这么多箭，有几支箭穿过它的翅膀，留下几个被烧穿还冒着焦烟的黑洞。 其余的箭矢噌地穿过半空扎进了树林，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剧痛之下，蝙蝠坠到地上，发出尖利的叫声。 封眠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趁这个机会取它性命。 他身后是漫天大火，树林烧得吱吱作响，大火照的他半边身子都染上火光，摇晃的橘红色映在他眼里，尽是肃杀之气。 蝙蝠急了神，拼命煽动翅膀，想要飞起来，一番尝试失败，它突然张大嘴，嘴里墨鱼吐汁似的吐出大团大团的黑色烟雾。 火势被隔绝在烟雾外围。 随着大量的烟雾吐出，它的身体变得干瘪下来。 封眠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姜糖小区那座黑色大楼外面包围着的雾气。 就是它！ 第十章 离开幻境 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的大蝙蝠搞的鬼。 黑色烟雾越来越浓郁。 炽热的火焰突然席卷而来，阻隔在他面前，挡住那些烟雾，让他避免再次中招。 对方一见这招对他不起作用，发出一声狠厉的尖叫，张大的嘴里吐出更多的烟雾，想要突破面前的火墙。 它的身形越来越干瘪，几乎要变成一具干尸。 封眠不给它机会，掌心再次聚集起火焰，向前推出，势如破竹，直接将它胸口穿了个大洞。 随后火墙向着它蔓延，包裹住它的身体，燃烧起来变成一个大火球。 凄厉的惨叫连绵不绝。 随着这声惨叫，眼前的场景开始摇晃，山体像是地震了一样开始出现滑坡，同时那些他曾经在幻境中遇到的所有人身形缓缓出现。 这场面极为震撼诡异，无数的人影幽灵一般出现，封眠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人”们密集地站在山上所有能落脚的地方，脸色雪白，面无表情，宛如纸人，他们站在一片大火之中，却毫不受影响。 离他最近的就是幻境中的父母。 他看见所有人的脸开始融化扭曲，最后五官完全消失，成了无面人。 随着蝙蝠的惨叫越来越微弱，那些人的身体开始缓缓化为碎片，风一吹，就轻飘飘地消散了。 即使知道是假的，在面前的“父母”消散时，封眠还是忍不住伸手想去接住那些微末的碎片。 那只蝙蝠的惨叫完全停止了，四周的火焰也尽数熄灭。 面前已经没有了那具蝙蝠的尸体，只剩下一堆灰烬。 不知何时，原本所处的那座山不见了，眼前是一片空旷的草坪——那座姜糖家小区中央的草坪，他就是在这看见了那座漆黑的大楼。 而此时，面前空空如也。 后知后觉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他从姜糖家走出来不到十五分钟。 现实里短短的十五分钟，他们已经在幻境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周。 他连忙转身去看姜糖的情况，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应该只是惊吓过度晕厥了过去。 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转过头看自己的背，发现自己的身上也丝毫没有受伤。 看来一切都是幻觉，受伤的剧痛和失血的脱力，都是那个怪物幻化出来摧毁人的心理防线的。 他走上前去，扶起姜糖，轻轻拍打她的脸：“姜糖！姜糖！醒醒！” 叫了好几声，姜糖的睫毛终于轻轻颤动了几下，悠悠睁开了双眼。 她不敢置信地环顾四周：“我们……我们出来了！” 四周已经变回了日常生活的环境，她喜极而泣，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封眠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好拍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别哭了。” 她哭得止不住，巡逻经过附近的保安听到哭声，结队赶过来，手电的探照光唰地照过来。 一群保安围了过来，以为他大半夜欺负女孩子，想来制止他。 但凑近了看着情况也不太像，反倒是这姑娘抱着他不撒手，拉都拉不开。 封眠有口难开。 最后姜糖终于止住了泪水，抽泣着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和男朋友吵架了，我们没事，谢谢你们。” 保安们教训他们两句。 “大半夜的跑到外面吵架！” “赶快回去，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大小伙子让着点人姑娘怎么了，可别再往外跑了！” 封眠只好一边赔着笑一边拉着姜糖离开。 走出草坪，姜糖突然拉住他：“封哥，我不想回去，我害怕。” 她眼眶红红，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水迹，眼神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我能不能去你家住。” 封眠一怔，经历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害怕是很正常的。 要是平时，收留她一晚倒也没什么，但是…… 他想到自己家里被火烧过，一片狼藉的样子，昨天一整晚都光顾着看那火苗去了，完全没想起来要打扫。 现在家里还是乱七八糟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睡觉了。 姜糖看他走神没说话，又开口：“我可以睡沙发的，我睡觉不打呼不磨牙，不会打扰你的！” “不是……”封眠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不是嫌你吵，我家之前不是着火了吗，房子里都烧了，还没来得及收拾，没地方睡觉，我还准备找个酒店先凑合几晚呢。” 姜糖立马说：“这好办！你来我家住几天不就行了！” 她死死拉着他的胳膊，怕他跑了一样。 封眠只好点点头：“也行，我明天就请个假回去收拾。” 姜糖领着他回了家，一路上都抓着他不放，路边一声鸟叫都吓得她跳起来，看样子还没有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进了门，姜糖打开灯：“我这儿比较小，只有一个房间。” “没事儿。”封眠换了鞋，“我睡沙发地板都可以。” “那我先去洗个澡，待会你洗……”姜糖翻出换洗的衣服，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这没有男生可以穿的衣服。” 她想了想，又钻进衣柜开始翻找，好一会才从底下翻出来两件衣服：“这个是我之前觉得穿着舒服，特地买的超大码睡衣，你应该可以穿。” 等姜糖洗完澡，封眠被她推进浴室。 他抓着姜糖塞给他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这衣服是她穿过的...... 浴室地面积着水，镜子上还有水蒸气，沐浴露的清香还弥漫在空气中。 他的脸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烫——他从来没在女生的浴室里洗过澡。 甩了甩头，封眠把脑子里一堆胡思乱想甩出去，他抹了把脸，打开花洒，快速冲了个澡。 走出浴室正看见姜糖拖着沙发，往卧室那边移动。 他愣了下：“拖沙发干什么？” 姜糖看他出来了，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我晚上睡觉害怕嘛，把沙发拖过来一点，你就在门口睡可以吗？” “.……可以。” 姜糖这才走进了卧室，站在门后：“那……晚安！” 她说完就缩了回去，轻轻带上门。 封眠看着关起来的门，躺在沙发上，慢慢进入沉睡。 ———— 卧室里，姜糖点开任务面板： 隐藏任务：帮助封眠离开影梦幻境，已完成。 奖励：阻止反派boss封眠毁灭世界进度值＋2。 她眨了眨眼，声音轻不可闻：“只涨这么点吗？” 第十一章 绿光 翌日，醒来后封眠休了一周假，他平时加班多，去年的年假还剩着。 回家花了两天把狼藉的房子收拾好，姜糖也非得跟来帮忙，她看起来娇娇气气，干起活来倒是格外利索。 虽然幻境已经结束了，但他心里一直有根刺。 老宅为什么非要修在山顶上？为什么有一间一直空着的奇怪房间？那个书房匣子里的笔记本到底是什么时候摆在那的？ 封眠本来从来没有对老家好奇过，以前没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从没觉得什么。 但短短的两天，发生了这么多足以摧毁他三观的事，他很难再像之前一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 第三天一大早他买了张回老家的车票。 回到老宅，他走到院后。 “吱呀——” 推开那间房门，他缓步走进去。 刚进门的时候他心里莫名一惊，下意识看了眼横梁。 空荡荡的老木横梁架在头顶上，虽然光线不怎么好，但是上面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胆小。 都快被吓出后遗症了，以后要是再进这种老房子，第一件事估计就是抬头先看看横梁了。 他看向空荡荡的房间，那张长桌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如环境中那样摆着木匣。 在仔细检查完这间房子，没有发现任何奇特之处后，封眠走进了书房。 他站在柜子前，之前就是在这里发现了笔记本。 打开柜子，里面只有几本落满灰的老书，基本上都是古诗和字帖。 封眠伸手仔细摸索，没有发现这个柜子有暗格或者机关。 他有些失望地关上了柜门，又将其他房间一一检查了一番。 老宅就这么大，能看的房间他也都看过了，都没问题。 一下子泄了气，他本来还以为回来起码能发现点什么，结果白跑一趟，什么问题都没解开。 天色已经傍晚，平时清明回来上坟的话，这个点他一般已经下山买票回家了，他觉得这老宅有点阴森，不敢在里面过夜。 但今天他实在是懒得回去，全身上下都被一种挫败的疲惫占满了，这几天过的兵荒马乱，他现在打心底里觉得累。 他坐在大门口的水泥阶梯上，望着下山的小路沿着夕阳蜿蜒出去，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点了根烟。 吐出一口烟，浊气也被带着吐了出来，他这才感觉胸口畅快多了。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封眠想起来老房子是不通电的，只好站起身，把卧室的蜡烛点上，不然到时候瞎子睁眼一摸黑。 他靠在床头，静下心来仔细捋一捋这几天的经历。 这老宅从他记事起就不怎么来，后来还是父母出了事故去世了，遗言让他把他们葬在老宅，他这才每年都回来扫墓。 他从前从未想过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么偏僻的山头建个房子，并且他长这么大，除了在遗像上，也没见过家里的老人，听爸妈讲他们很早就去世了。 难道他们家注定短命？这也太衰了吧？那他岂不是也会英年早逝？ “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封眠赶出脑子里的晦气想法。 他又不禁想到那个一直空着的房间，但是仔细一想，也觉得能说得通，老妈一直都抠门，搞不好是她不想买什么桌椅就空在那了。 唯一让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那本笔记本。 那本子到底什么时候被放在那的，是爸妈放的吗？他们知道这本子的不一般吗？ 越想越头疼，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忍不住又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眼角一亮，余光里似乎闪过一下绿光。 他想起被他放在一边的手机，这是有什么未读消息吗？说起来他今天确实忙得一天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手机。 会是谁发的，姜糖？ 他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到了她，也许是这几天的共患难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好了一些。 打开手机，空荡荡的信息栏。 绿光再次一闪而过。 封眠心里一跳，自己第一次决定在老宅留宿一晚，不会就遇到鬼吧？这什么狗屁运气？ 荒山，老宅，深夜，烛光，还有他这个孤身一人的倒霉蛋，怎么看都是恐怖片的标配。 他深吸一口气，心底骂了自己一句。 怕个屁！之前遇到的那怪物都没能把他怎么样，现在面对一个虚无缥缈的绿光，有什么好怕的！ 打开手机，他随便点了首歌播放，给自己壮胆。 “好运来，好运来。” 像极了恐怖喜剧片里的幽默镜头。 欢快的歌声在寂静的房子里突兀响起。 他看向窗户，那绿光再一次闪过，没来得及看清就又灭了。 什么玩意儿？ 干呆在房间里也没有用，他干脆一把推开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月光下，院子空空如也。 他环视一周院子，一无所获，又拿着手机当手电筒，把每间房都打开看了一遍，也没找到那抹绿光。 转了半天，那绿光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只好回到卧室。 还没来得及坐下，窗外又闪过一抹绿光。 耍猴呢？ 泥人也有三分性，一开始的惊吓没有了，封眠现在心里只有被戏弄的不耐烦。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大步往外走，直接出了宅子，走到外面，想在山头绕一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就出来！” 他喊了两声，毫无反应，听说小鬼怕恶人，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自己只不过吼了两嗓子，那绿光就吓得躲起来了。 现在他反而没了顾忌，大步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想要把那个装神弄鬼的东西给逮出来。 突然，他脚步一停，直接愣在原地。 他站在老宅右侧的路头，这是条下山的小路，两边都是树林，杂草丛生。 而此时，从这条小路的半道上，他目光所及之处，树隙间和草丛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绿色荧光。 “嘶——这么多……” 这些绿光离得远，他看不清它们到底是什么。 但无论这些东西是什么，哪怕就是只会发光的蚊子，数量这么多，全部上来叮他一口，他也能被吸成人干。 第十二章 带路 封眠往后退了一步，这玩意儿也太多了。 萤火虫？哪有萤火虫窝在树上的，狼的眼睛？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狼。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动物，但是在如此庞大的数量面前，任何动物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虽然他在幻境里放火烧山，但这可是现实世界，他还能把这片山头全烧了不成？ 不是。 现在真的是现实吗？ 他突然想，如果这就跟梦中梦似的，是个幻中幻呢？ “不可能。” 封眠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不要想这些分心，他已经杀死了那只蝙蝠，回到了姜糖家的小区，这个时候不能自己先动摇。 熬到白天再说，到时候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还能继续作怪不成？ 他刚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头皮突然一炸，眼角有团靠的很近的绿光，就在他身后。 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封眠顿时被定住了脚，后背几乎麻了，脖子僵硬的微微往后转动。 那团绿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封眠霎时间惊得直接抬手，猛地放出一道火焰，但那绿光极为灵巧的一个腾空，就躲开了。 他猛地往后倒退几步。 绿光幽幽地浮在半空，鬼火，封眠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难道这片山以前是坟场？底下埋着的都是尸体，这些鬼火都是鬼魂？ 他缓缓往后退，鬼火也缓缓向前飘，一直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 这东西怎么跟好奇心爆棚的小孩似的。 他瞄了眼山路下方的鬼火，都还静静地停在原地，只有面前这团鬼火随着他的动作往前飘。 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而且也没有温度。 他尝试性地轻轻伸出手，试探着靠近鬼火周围。 随着他的动作，山路下的鬼火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突然躁动了起来，缓缓浮到半空中。 ！ 封眠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不碰了！不碰了还不行吗？ 他继续往后走，想回到屋子里，脚步刚动，身后就“啪！”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眼睛往下瞥了一眼，自己一直别在腰里的那本笔记本由于他的动作，从腰间掉了出来。 本子摊开，下一秒一道极为刺眼的红光从中发出，极为强大的气流吹得那团鬼火在空中打了个滚。 封眠侧过头，双臂挡在眼前，避免沙土吹进眼睛里。 随着红光的黯淡，一只大鸟站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毕方！”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独脚鸟，他之前尝试过不停翻看笔记本，想要找到毕方的痕迹，但是都失败了。 没想到今天它又出来了。 它身体周围的温度很高，封眠已经感觉到空气被烤的干燥起来，鬼火也被它身上的高温逼退，飘得远远的。 毕方似乎对鬼火很好奇，展开翅膀就想飞到那些鬼火堆里。 “别！” 封眠下意识叫出声，要是它飞进树林里，马上林子里就会发生火灾，这座山上全是树，到时候就要上新闻了。 他还不想进局子。 毕方很听话地停住了动作，收起翅膀，微微侧过头盯着他，样子呆呆的，甚至还有点可爱。 他也没想到毕方会这么听话。 “那个……要不你先回来？” 他捡起本子，捧在手上，朝毕方那边伸过去。 毕方突然张开嘴，清脆地叫了声。 封眠不懂它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或者是被他惹生气了？ 它还是乖乖站在原地，封眠不明白它想做什么，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只好又指了指大门：“或者，我们先回去？” 毕方又叫了一声，还是站在原地。 一人一鸟僵持不下。 鬼火发现毕方出现后没有攻击，像是无害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地又凑过去。 结果下一秒，毕方伸长脖子，一张嘴，直接将那鬼火叼进嘴里，咽了下去。 ！ 封眠被这一变故惊得睁大眼。 它把鬼火吃了？ 虽然他刚刚是被这鬼火吓了一跳，但鬼火也没有恶意，也不确定这鬼火到底是什么，结果它一张嘴就给人家吃了。 吃下那团鬼火后，毕方身上散发出浅浅的光芒，跟吃了什么好吃的一样，有些高兴的眯起了眼。 它兴奋地拍拍翅膀，又发出几声啼叫，封眠看着从它身上落下来的火苗掉在地上，幸好门口都是土，不然肯定烧起来了。 毕方不停叫着，似乎在催促自己。 催自己干什么？ 它还没吃饱，叫自己去给它抓鬼火吗？ 毕方见他迟迟不动，干脆再次展翅要飞起来。 “别别别，别飞，会着火的！” 封眠赶紧叫住它。 毕方似乎听得懂他的话，站在原地，呆了片刻，身形突然开始缩小，身上的火焰也被收了起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毕方像是漏气了一样，从两米多高变成了巴掌大。 小小的毕方扑扇着翅膀，飞到他的面前，不停在空中转圈。 他以为毕方是想停在他手上，于是伸出手，结果却被它尖尖的鸟喙啄了一下手掌。 疼的他立马收回了手。 毕方还是在他面前不停转着圈。 这是……要给自己带路？ 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果然毕方也开始往前飞。 跟在毕方的后面，走向那条下山的小路。 原本路两边闪烁的鬼火都畏畏缩缩地藏进了术后和草丛底下，光芒都黯淡了不少，生怕自己被毕方一口吃下去。 漆黑的山路，两旁的鬼火此时突然变成了路灯，绿莹莹的。 寂静的夜里，曲折的小路通往漆黑一片的前方，封眠有一种自己不在人间的错觉。 但是他心里并没有恐惧，毕方就在他前面飞，真有什么，也不一定是毕方的对手。 走了大约一刻钟，脚下的台阶不见了，路变得更加难走，一不留神就容易滑倒，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岔路，进了树林里。 鬼火被甩在身后，月光被茂密的树林挡住隐隐约约漏下来一点。 所幸还能看得清，封眠跟在毕方身后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几分钟，毕方终于停在一口湖泊前。 皎洁的月光铺满湖面，波光粼粼，湖边站着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白影。 察觉到了他们的脚步声，那白影缓缓转过身。 第十三章 寒冷的至烈之火 封眠心跳加速。 一般这种时候，荒山野岭的，转过身来的白影都会出现一张鬼脸。 他愣在原地。 转过来的是个女人，准确来说，是个极其美貌的女人。 眉如远黛，眸似春水，唇不点而红，眉间一颗朱砂痣，长发拢在身后，一袭白色长裙，腰间盈盈一束。 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皎洁。 不像女鬼，像是仙人，他一时看的失神。 “毕方？” 女人轻轻开口，尾调微微上扬，碎珠滚落玉盘。 毕方很欢快地飞到她身边，她伸出手，毕方乖巧的停在她的手掌上，她抿唇一笑：“来找剑鞘吗？” 毕方轻轻啼叫。 她朝封眠看来：“随我来。” 这女人一身曳地长裙，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他没在书上看过哪个朝代的服饰是这样制式的：“你是？” “我叫奔月。” 奔月？封眠看了她一眼，她眉眼淡然，人如其名像极了月宫仙子。 说完，她便转身朝山的更深处走去，封眠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 毕方停在她肩膀上，乖顺听话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刚刚自己伸了下手，它就狠狠啄了自己一口。 她看起来似乎早就认识毕方，或许她能知道些什么。 封眠酝酿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的剑鞘是什么？ 她走在前面，听到他的问题忍不住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剑鞘就是剑鞘呀。”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他毫不气馁，继续问：“你很早就认识毕方了吗？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是山海经吗？” 说着，他拿出笔记本，快步和她并肩，将本子递到她面前。 而她只是轻飘飘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不是。” “那这是……” “到了。” 还没问完，她就停下了脚步，站在一处树林前。 她伸出手，往前一指：“从这进去，就能看见山崖，剑鞘就在那儿。” 封眠一楞：“你还没告诉我，这剑鞘是什么剑的鞘。”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进去就知道了。” 毕方从她的肩膀飞下来，停在林子前盘旋，声声啼叫似乎在催促他不要磨蹭。 他只好跟着毕方钻进了林子。 “拿起剑，你将再也不是普通人，寻常人的平安美满都将与你无关，如果失败，这把剑会亲手杀了你。” 她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什么剑？他什么时候拿过剑？ 他下意识回头想要询问，但身后已经没有那道白色的身影。 这片树林并不深，走了几十米，在月光下，眼前出现一道断崖。 封眠走到崖边，探出头往下看。 这么高，哪有什么剑鞘？该不是要他跳下去才能看见吧？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拍的，跳下悬崖之后就会得到绝世秘籍。 但是现实里他跳下去估计只能得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犹豫不决，要不等天亮了下山买套登山装备再回来看看吧。 踌躇间，下方一米左右的距离，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反光。 他蹲下身子看过去，像是金属的反光，这就是奔月说的剑鞘吗？ 当即他趴在地上，探出上半身，伸手去够那个反光的物品。 抓到了！ 他刚要拿上来，变化突生。 那东西本来已经被他拿在手里，刚准备收手，结果那玩意突然变得奇重无比，还吸住了他的掌心，带着他往下坠去。 身子一下就被拖了下去，他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崖边，但还是无济于事，整个人被莫名的力量拽着往下滑落。 终于，他的手指完全脱力，瞬间被拖入悬崖。 封眠不断下落。 听说人坠楼的时候会觉得时间变慢，现在他证实了，是真的。 他看着崖壁像是慢镜头一样，离他越来越远。 “唰——”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拎住了他的衣领。 抬起头，毕方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正常大小，一只爪子勾住了他的领子，此时他正被毕方拎在半空。 它扇动翅膀，将封眠带回了悬崖边。 封眠滚到地上，大难不死的余惊让他深吸了几口气。 那个拉着他跳崖的罪魁祸首也被一同拎了上来，黑色的剑鞘躺在地上，红色的花纹看起来很眼熟。 他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这种花纹， 想了半天，才终于记起，这不就是笔记本封面上的花纹吗！ 对了，笔记本！ 他慌忙伸手在腰间摸索，刚刚坠崖的时候，本子该不会掉下去了吧？ 手掌碰到熟悉的皮革封面，他才松了口气。 刚拿出笔记本，笔记本突然烧了起来。 他下意识看向毕方。 却发现毕方只是静静停在原地，并没有扇动火焰，它的身上又泛起了之前在门口发出的淡淡光芒。 掌心的火焰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造不成威胁了，他手中的本子燃烧并没有带来灼痛。 按理说，一本笔记本，一分钟不到也就烧完了。 但他手上的火焰足足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直到后来，燃烧的火焰内部，本子的形状已经发生了改变，被拉长了数倍，变得细长。 封眠也清晰感受到，火焰内的物品手感不同了。 直到火焰慢慢熄灭，被烧得通红的长剑横在他手中。 剑身深红，剑柄似一只爪子，这是毕方那只独脚的模样，剑身上是毕方模样的纹饰。 原本安静的剑鞘也嗖的立起，毕方身上的光芒更甚，而身影却变得越来越淡，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这是……” 他看着毕方化为一道红光，飞进剑身。 以至烈之火淬其锋，崖边精华为其鞘，毕方之灵赋其魂，破可决天地，收可抵万军。 他捧着剑身，原来这就是奔月口中的剑，怪不得她问他们是不是来找剑鞘。 看着面前依旧直直竖起的剑鞘，他抬手将剑插回去，握起长剑，一股极致的寒冷从手中传来。 明明拥有烈火的剑灵，这把剑却带着刺骨的寒冷。 他提着剑，走回老宅，一路上那些绿色的鬼火又围了上来，似乎发现毕方不在了，变得大胆起来。 聚在一起包围着封眠，直到他回到房间，关起门来。 他轻轻摩挲剑身：“毕方？毕方？” 仿佛在回应他的呼叫，手上的剑发出细微的颤动嗡鸣。 第十四章 渗人的委托 血一样的黄昏。 空气里弥漫着腥甜气息，白雾迷蒙，无数看不清模样的怪物隐藏在雾里，天上的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众人奔逃，神明垂悯。 令人窒息的绝望梦境。 封眠被人群挤在其中，身不由己地跟着他们逃命，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拉住。 “你失败的话，这把剑会杀了你。” ———— “呼——” 他猛地坐起来，终于从梦里挣脱。 昨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反复做着那些莫名其妙的梦。 他看向床头安静摆放着的剑，脑子里又想到了奔月的话。 失败？做什么失败？ 脑袋晕沉沉的，整个晚上都在梦里挣扎，完全没睡好。 找了块布把剑包起来，这玩意光明正大拿着可没法上车，他随便收拾了一下，下山买了张大巴车票，抱着剑上了车。 一路的颠簸和汽油味让他更加头疼。 直到终于到了地方，下了车，封眠打了个车赶回家，仰头躺到床上，准备好好补个觉。 “叮铃铃——” 门铃突然响起来。 封眠起床打开门。 门口站着姜糖，和……一个穿着对襟花褂，戴着黑色圆框墨镜的男人。 姜糖正在悄悄打量这个可疑的男人，一看就像个江湖骗子。 “姜糖，老陈？你们怎么来了？” 姜糖站在门口：“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封眠这才想起，老家没电，手机昨晚就关机了：“我手机没电了，我给忘了。” “老封啊，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陈雾也没跟他客气，直接走了进去，“都不说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别瞎说。”封眠解释，“我们就是同事。” 陈雾也没继续说这个话题，反而一副家里人的样子，对着姜糖招手：“妹子进来坐，别客气。” 他在屋里转了两圈：“啧啧，我看新闻你们这着火了，没想到这么惨。” 封眠从冰箱给拿了瓶饮料，对姜糖说：“我没烧水，喝点饮料吧。” 陈雾也把墨镜摘下来，一抹自己的大背头，双手张开靠在沙发上：“怎么不给我拿？” 他摘了墨镜，五官也算帅气，只不过一身打扮太不靠谱，跟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道士一样。 “你还会跟我客气？”封眠被他气笑了，“自己拿去。” 陈雾也站起身，自己走到冰箱前：“儿大不中留啊。” “你不是去隔壁市做法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说什么呢，别说那么俗套，我是去帮人解决困难了懂不？” 陈雾也和他从小住一栋楼长大，两家人关系一直不错，他爷爷是个道士，这家伙毕业之后没去实习，反而说什么他从小异于常人，要继承他爷爷的衣钵。 当时给他爸妈气得够呛。 后来他就天南地北的到处跑，接一些奇奇怪怪的委托，什么感应一下养了多年走丢的猫去哪了，为什么小孩一直吐，晚上睡觉老做梦是怎么回事，诸如此类。 封眠之前陪他去过几次现场，看他神神叨叨地闭着眼睛，拿个罗盘乱转悠，心里更加确定这家伙现在就是个江湖骗子了。 他用脚踢了踢陈雾也：“怎么了？骗局被人拆穿了？” “瞎说什么呢？我可没骗过人。”陈雾也白了他一眼，“不过这次真的有点麻烦，这不是回来请求组织协助嘛。” 他笑嘻嘻地勾住封眠的脖子，继续说：“走吧，一块去一趟，老规矩咱五五分？” 封眠一把拍开他的手：“我才不去，能有什么麻烦？买不到和失主家长得一模一样的猫？” 他到现在都记得，之前那次找猫的委托，陈雾也找不着，就干脆拿委托人的钱重新去买了一条长得像的猫。 结果这两只猫的性别对不上，陈雾也当场就开始胡诌，说你们家猫年纪大了，那个身体不好用了，就附在这只猫身上了，你看它们俩长得一模一样，这就是证据。 陈雾也叹了口气：“还记着这出呢，我那不是看他们着急的要命，不也是为他们好吗？这次是真的出大问题了，我一个人瘆得慌，是兄弟就陪我走一趟。” 他说着，站起身：“说来话长，走走走，刚好饭点了，出去边吃边说。” 封眠没办法，看他的表情苦大仇深，看样子今天不把自己说通是不准备走了，只好叫上姜糖一起先出去吃饭。 三人坐在楼下的小饭馆点了些烧烤。 姜糖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咬串儿。 “今日插播一条新闻，南境岛域的霓国樱城今日发生恶性袭击事件，事件起因经过不明，已造成274人死亡，现场无一人生还，案发地残留大量不明生物的脚印……” 店里的电视机放着新闻。 姜糖拿着烤串的手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抬起头和封眠对视了一眼。 他冲她摇摇头，蓝星分四境，十六域，三十二国，樱城离他们远得很，不必考虑那么多。 陈雾也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开了罐啤酒，喝了一大口：“我跟你说这次可邪乎了。” “我之前一个雇主，给我揽了个活儿，好像是什么那家人的儿子一直发烧，我寻思这不简单吗？小孩子抵抗力弱，搞两贴药吃吃也就好了。” “我本来寻思着是家长太小题大做了，我到了之后等那孩子吃了药好转了，然后给他们家‘小施道法’也就完事儿了。” “结果他们家真的是够邪门的，那孩子吃了药根本不见好，烧了一个星期，别说孩子了，大人这么烧下去也该烧傻了。” 他咬了口肉串：“你知道更渗人的是什么吗？” 他说的跟讲故事一样，姜糖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捧场地问：“是什么？” 陈雾也看姜糖这么给面子，当下放下肉串，身子往前凑，小声说：“那孩子半夜还梦游，就站床头盯着你，你说渗人不？” 姜糖听他说完，想象了一下半夜醒来，床头站着个小男孩紧盯自己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也太吓人了吧。” “对啊，还有更恐怖的，我被吓醒之后，听见楼上一直有那种扔石头的声音，关键是他们家是别墅，我睡得是顶层啊！” 封眠道：“这个是钢混结构热胀冷缩或者霉菌的原因。” 陈雾也反驳他：“不是，那声音真的很古怪，很有规律，就跟发电报似的！” 第十五章 别墅异事 陈雾也说的神乎其神，绘声绘色。 已然从这次遇到的麻烦说到了之前的无数次“千钧一发的危险关头”，封眠眼看着姜糖被他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故事让他讲的刺激万分，旁边桌的哥们都忍不住拖了个凳子凑过来听，封眠觉得他不去说书真的可惜了，要是早点换行，肯定比现在挣得多。 这货好像喝多了，脑袋跟煮熟的虾壳似的，他直接蹲到板凳上，把烟盒当成了惊堂木，“啪”地一拍。 “欲听后事如何，一人转我五十！” 感情这家伙喝多了也不忘坑蒙拐骗的老本行。 封眠赶紧把他从凳子上拉下来：“行了行了，说正事儿，别扯那么远的。” 陈雾也坐下来：“我刚刚说到哪了？” “你说到楼上有石子声了。”姜糖给他递上了话头。 “对。”他继续说道，“我当时就料定肯定不对劲，但是我爬到了房顶，上面什么也没有。” “后来我在哪儿又住了两晚，第二个晚上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当时给我吓得，冷汗流了一身。” 姜糖好奇地问：“你会不会是做梦了呀？或者睡姿不对。” 陈雾也摆摆手：“绝对不是，因为我后来眯着眼睛瞧了眼，一个大黑影趴在我胸口！” “我当时心脏都要停了！直接跳起来飞起一脚，把那东西踹飞出去了！” 封眠问：“然后呢？” 陈雾也故作高深地摇摇头，继续说，“那玩意我根本就没看清是什么，但是我把它踹飞之后，不敢继续呆在房里。” “我就想着下楼把人都叫起来，在房子里好好找找，把那东西给揪出来。” “我一出去，就往下跑，结果他娘的，我在楼梯上跑了一整晚，都没下得去，跑来跑去都还在那一层！” 他说到这的时候，酒醒了一些：“我当时没办法，又不敢继续回那间房，只好一直在楼梯找下去的路。” “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天亮了，他们家那个保姆做完饭叫我下去吃饭，看到我在原地一直跑，叫了我一声，我这才逃过一劫。” 姜糖轻轻“啊”了一声：“鬼打墙！” “可不是嘛。”陈雾也喝了口酒压压惊，“我没法子了，就只能先回来了。” 说着，他又看向封眠：“你小子从小就没遇到过这种怪事，真应了我爷说的那句你小子命硬，邪祟不敢侵扰了。” “陪我去一趟呗，我这招牌可不能砸了，我还指望着吃饭呢，咱三七也行，我三你七。” 封眠愣了下，他怎么不记得这家伙爷爷说过这么一句话，而且他好像根本就没见过他爷爷。 估计又是他想骗自己去，掰扯出来的。 原本不想去的，但陈雾也非得赖着不走，他也被灌了不少酒，大着舌头答应了他。 两人喝到了桌子底下。 最后还是姜糖叫了车，把他们俩拖回去了。 隔天早上封眠就后悔了，陈雾也这小子没个正形，这趟估计又跟之前一样，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心说喝酒误事啊，但是答应了也不好反悔，只好定了两张去隔壁市的车票。 出门前他想了想，还是把毕方给带上了，万一到时候真有点什么事儿，它也能派上用场。 于是就拿了件衣服把剑裹起来，一起装进了行李箱。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后两人终于下了客车，陈雾也拉着他上了一辆路边的商务轿车，说是那个老板派人来接他们的。 开过市中心后车子停在一扇看起来很阔气的大门前，这一片都是别墅区，每户的间距都挺远，占地很大，环境独立幽静。 陈雾也带着他走进了其中一栋：“李老板！” 刚进门，里面的中年男人就站起来：“陈先生，你终于来了，这位就是你说的很厉害的朋友吗？” 封眠看了眼陈雾也，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怎么编的了：“你好，我叫封眠。” “好好好，封先生你们自己随意看看就好了。”李老板有点发福，面相看着很和善，“你们随便住，我和家人前几天已经搬出去了。” “这里实在是住不了了，你们看看能有什么办法，实在没办法，这房子我也只能放着了。” 李老板说这房子是他老婆之前的陪嫁，死活不让他卖。 其实卖不卖的都不重要，他也不在乎那点钱，最主要的还是他担心这房子一直这样，他如果留在手里，会不会对其他方面有什么影响。 实在没办法，才托人找了陈雾也。 一般有钱人很相信这些因果，他们已经够有钱了，生活质量和健康医疗都舍得下本钱，唯独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最让他们忧心。 封眠听他说完，心说你已经被影响了，找上陈雾也就是你今年最倒霉的事。 两人刚坐下，李老板接了个电话，说要出去处理一下公司的事：“二位请便，只要能帮我把这房子解决了，报酬什么的咱们都好说。” 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别墅一下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雾也毫无形象地往沙发上一趟：“白天先好好睡一觉，晚上再处理四楼。” 封眠在沙发上坐下，问他：“真有你之前说的那么玄乎？” 他还是不太相信这小子说的，陈雾也说话喜欢夸张，明明摔了一跤，他能给你说的命不久矣。 之前他拉着自己一块接活的时候，也喜欢夸夸其词，后面到了地方，才发现大部分都是些屁大点的事儿。 不过其中也有那么一两件比较难以琢磨的玄乎事儿，所以封眠才又不放心地跟他确认了一遍。 陈雾也听见他的问题，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真的，比真金还真，到时候你自己亲身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说完，他又躺在了沙发上：“我先眯会，今晚估计没空睡了，你也打个盹吧，咱养精蓄锐，晚上直接给那玩意拿下。” 封眠现在不困：“你睡吧，我在房子里先到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第十六章 楼顶的暗室 陈雾也在客厅呼呼大睡。 封眠趁着天还亮，在房子里转了两圈，这别墅户型还不错，坐北朝南阳光充足，房子里装修简洁大方，没看见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走到花园，顺着放置在一边的梯子爬到别墅天台。 如陈雾也所说，天台上什么也没放，一片空旷，只有拐角和栏杆前的地面上有几个圆形物品的摆放痕迹，估计是之前放了花盆，后来移走了。 他顺着栏杆走了一圈，脚步一顿，蹲下身子。 这是什么？ 他从缝隙里捻起来几撮毛发，看起来像是猫毛，深红色短毛，硬的有些的扎手，有什么猫是这种颜色的吗？ 这户主养了猫吗？可别墅里并没有猫用品，并且他方才坐车一路进来的时候也没看见有流浪猫，而且依这里的环境，流浪猫会扰民，肯定会被抓走。 他低头看了眼手心的红毛，有点奇怪。 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封眠把毛放在纸里包好，揣进口袋下了楼。 到了四楼，他进了那间陈雾也说过很邪门的房间，这房间一看估计从陈雾也离开就没人收拾过，乱七八糟跟狗窝似的。 他随手把地上的被子枕头捡起来丢回折叠床上。 环顾四周，这间房从一进来就感觉有点压抑，走到楼下，那种压抑的感觉却消失了。 等他再次上到四楼，又体验到那种如影随形的压抑。 不太对劲。 封眠抬起头，立刻知道了这种压抑从何而来——这房顶有点低。 下面三层都是三米左右的层高，一楼大厅挑高将近四米，而四楼最多也就两米，虽然碰不到头，但一站在这里，就感觉头顶上的天花板要压了下来。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一路进来看见的其他别墅，从外面看，顶楼都没有这么矮，这栋从外看也没什么突兀的地方。 想着，他出了房子，站在稍远一点的路边，抬起头，从外面看，四楼起码三米，但进了房子，四楼却只有两米不到。 多出来的那一米呢？ 电光石火间闪过一丝头绪。 他跑进房子，大步回到四楼，站在床上伸手敲了敲天花板。 果然是空的，这房子里有隔层！ 他跑到一楼客厅，把陈雾也摇醒：“老陈！醒醒！” 陈雾也睡得正香，突然被叫醒拉到了四楼，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封眠站在床上，问道：“咋了？干什么呢？” “这房子里有隔层。”他敲了敲天花板，“你听。” “还真是！”陈雾也睡意顿时消失了，“真有你小子的，我住了一个星期都没注意到，我说这房间这么那么闷得慌，感情是偷工减料了！” 他看着封眠：“要不把这顶先给撬了，咱上去看看？” “先不急，你那个委托人养猫吗，或者养没养其他宠物？” “不养啊，他媳妇儿对动物毛过敏，家里什么宠物都没养，怎么了？问这个干什么？” 封眠从口袋拿出那撮在天台找到的毛发：“我在楼顶上看见了一些毛，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我估计这里这么大的别墅区，应该不会有流浪猫。” 陈雾也接过来，仔细端详：“奇了怪了，这是什么毛？我没看过有什么猫猫狗狗小老鼠是这种颜色的啊。” 封眠也觉得奇怪，照理说，就算是只流浪猫，毛发不该这么光泽柔顺才是。 他楼下的那些流浪猫都脏兮兮的，毛发黯淡枯燥，除非有人专门喂养，才会膘肥体壮圆滚滚的。 这几撮毛发一看就知道它肯定营养很好。 “你去问问这附近有什么动物吧。” 陈雾也想了想：“不用问，这里肯定没有流浪动物，就算有什么宠物，也是别人家养的，难不成咱们还一户一户跑去问吗？” “照我说，咱还是先把这顶给撬了，看看是什么情况，搞不好是一堆大耗子在里面生崽，这毛就是那些大耗子的。” 封眠拦住他：“现在就撬？万一里面真是一堆耗子我们也没法处理啊，明天叫你那个老板派点人来再撬吧。” “也行。”陈雾也从床上跳下来。 陈雾也已经把之前听到的“电报声”归结于楼顶上生活了一群耗子，那声音就是它们平时开饭的时候发出来的。 他说自己的推断八九不离十，预计这委托明儿就能解决了，不由心情大好，拉着封眠下楼吃饭。 下楼的时候封眠想到他之前说过在楼梯间遇到了“鬼打墙”，于是问：“你之前说你在这鬼打墙了，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陈雾也嘿嘿一笑，挠挠头：“其实那个我也不确定，我那天喝多了来着。” 封眠沉默了，怪不得这家伙刚刚在楼上信誓旦旦地说明天就能完事儿，回去请他搓一顿。 原来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是这货自己喝多了在楼梯上打转。 他只好下楼，走到一楼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 封眠有一个习惯——上下楼有时候喜欢数楼梯。 他之前跑的急，没数过，这次下楼悠闲的很，他下意识数了数有几层阶梯。 一楼层高比较高，楼梯是十八阶，二楼是十二阶，而三楼到四楼明明是最矮的，却有十三阶。 十三，一直都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 他细思之下不由停在了原地。 陈雾也奇怪他为什么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以为他生气自己的隐瞒：“傻站着干嘛呢？生气了？我这也不算骗你吧，我就是没说我喝醉了而已，我真搁那跑了一晚上。” 他摇摇头：“不是，没事儿。”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坐在厨房的餐桌前，桌子上放着两桶泡面，两人面面相觑。 陈雾也打破了尴尬：“嘿嘿，这儿外卖送不了，之前这有保姆来着，李老板搬走了之后保姆也走了。” “你知道四楼那间房子之前是干什么的吗？”封眠揭开泡好的泡面。 这别墅里面的家具都被搬空了，只有四楼还放着之前陈雾也睡过的折叠床和用品。 “这个嘛。”陈雾也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个杂物间吧，他们一家基本上都住二三楼，保姆住一楼的小房间，四楼基本上都用来放杂物了。” 第十七章 五尾猫 吃完泡面，陈雾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来几瓶洋酒，开了之后给封眠也倒了一杯。 “不问自取视为偷啊。” “别瞎说，李老板说了东西随我们用的。” 虽然陈雾也这么说，但封眠清楚看见这些酒都整整齐齐被放在酒柜，估计是这家人搬的急，就把它们给落下了。 到了晚上，尽管之前陈雾也说着是老鼠作祟，但他还是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不过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喝完酒，就完全看不出陈雾也刚入夜时偶尔露出一丝胆怯的神态，他去厨房找了根擀面杖，大王巡山似的在别墅里上蹿下跳。 酒壮怂人胆，还真没说错。 封眠看着陈雾也倒在沙发上，身边四散着几个酒瓶，没喝完的酒被撒出来，看样子是准备等着明天叫来人再去撬了四楼的隔层了。 他从行李箱翻出毕方，陈雾也喝多了，一见到封眠拿着剑，直呼他的擀面杖为什么更好看，非要上来用自己的跟他换。 没搭理陈雾也发酒疯，他拿起剑，自己独自上了楼。 四楼很安静，走进那间房，他靠坐在床头，仰着头看着天花板。 陈雾也说他半夜醒了胸口趴着个黑影，难道这隔层是通的？晚上的时候耗子就跑出来找吃的不成？ 那它们趴在他的胸口干嘛？难道是这家伙看起来比较肥美，它们想尝尝鲜？ 他思考的同时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剑，剑身随着他的抚摸发出浅浅红光。 “咯哒，咯哒。” 从顶上传来了石子滚落的声音。 和陈雾也说的一样，这声音很有规律，短促而平缓，一声又一声。 这耗子这么自律？出门觅食之前还要先来个饭前运动？ 封眠听了半天，这声音一直响个不停，怎么说也有半个小时了吧，这期间完全没听到耗子的脚步声，光听见它们在丢石头玩了。 他心里好奇地很，但是也只能等明天叫来人再把顶撬了看看。 这声音还挺催眠的，比数羊好使多了，听着听着他就感觉有些困了，脑袋忍不住一点一点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身上突然一重，有什么东西跳到他身上来了，重的很，突然踩在他身上，他被踩的想要吐血。 猛地被惊醒睁开眼，封眠顿时和面前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这东西的长相很怪异，样子像只大猫，圆眼竖耳，脸旁有几根胡子，全身深红色的皮毛油光水滑，上面还有类似豹子身上的那种斑纹。 它的身后长着五只尾巴，轻轻摇晃，脑袋上有一只尖尖的黑角。 一看见封眠睁开眼，它也被吓了一跳，张开嘴：“咯哒！” ！ 原来丢石子的声音是它的叫声！就是这只大猫一直住在隔层！ 封眠回过神来，急忙伸手想要抓住它。 谁知它动作极为敏捷，一扭身子，一个起跳，就躲开了封眠的手。 他被它起跳时的那一下蹲身借力踩在肚皮上，差点踩的他把今晚喝的酒都吐出来，在他忍不住弓起身子的瞬间，大猫已经飞快跑到了门口。 封眠急忙跑下床去追，那猫却很聪明地跳起来扒开了门锁，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封眠连它的尾巴都没摸着。 他追下去，一楼还守着陈雾也，别墅里窗户都是紧闭被封起来的，这猫今天怎么也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两步并作一步，封眠飞快跑下楼梯。 跑了一会，他停了下来，他跑了这么久，别说四楼了，十楼也该下去了，可他还没到一楼——看来他也碰上陈雾也之前说的情况了。 他转过头，看着楼梯转角挂着的鹿角装饰，这是三楼上四楼的转角处的挂饰，他好像已经路过这只鹿角很多次了。 他试着往上走了一层，眼前顿时又出现了那只鹿角。 这下好了，上不去也下不来了，现在轮到他被困在这个楼梯间了。 楼梯间壁灯发着昏暗的黄光，他难道也得等第二天陈雾也睡醒了上来找他，才能从这里出去吗？ 封眠想起刚才跑出来时被自己丢在床上的剑，早知道把毕方带上了，搞不好还能辟邪，就不会中这只猫的诡计了。 想着毕方，他记起自己之前每次摩挲剑身的时候，剑身都会隐隐颤动，而且毕方似乎变成了剑灵。 剑是会回应自己的。 他尝试着叫了一声：“毕方？” 毫无回应。 “毕方？毕方？” 封眠叹了口气：“看来行不……” “唰——”面前楼梯间上方红光掠过，毕方破空而来。 “通……”他看着面前竖立在半空中的暗红长剑。 伸出手握住剑，在毕方出现的一瞬间他似乎感到灯光明亮了一些，原本昏暗的壁灯此时变得如刚上楼时一般明亮。 大猫弄出来的幻觉消失了。 他大步跑下楼，这一次顺通无阻，一口气跑到了客厅。 陈雾也睡熟了，他叫了半天也没反应。 大门被打开了，那只猫跑出去了！ 封眠没再管陈雾也，反正这家伙醒了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他跑出门，外面一片夜色，正在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往哪边追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的地上有几个白色的脚印。 一转头，门框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小塑料袋粉末，看样子是陈雾也发酒疯的时候挂上去的。 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但他总算办成了一件事。 封眠跟着地上的白色脚印，一路小跑，一直跑出了小区，穿过几条街，直到脚印越来越淡，几乎看不清了，停在了一片小区前。 他刚想走进去，就被门卫拦住了：“什么人，有预约吗？” “什么预约？” “没预约？那你来找谁？” “我不找谁，我球滚进去了，我来找球。” 他这才看清小区前金色的大字——福寿安康。 这小区好像是这儿有名的富人区，看样子想进去难了。 正当他和保安僵持不下的时候，小区里面开出来一辆黑色的宾利，保安立马打开了门放行。 车子开了一截，又停了下来，里面的人摇下车窗，把头伸出来往后看。 “封先生！” 封眠被保安拦在门口，正在尝试说服他让自己进去，突然被人叫了声，他看过去：“李老板？” 车上的男人马上打开车门下车，小跑过来：“您真是神人啊，能提前算到我儿子出事了，您快看看我儿子吧！” ？ 他还没明白李老板的意思，就被拉着上了车， 第十八章 被魇住的男孩 车后座躺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 男孩仰面朝天，睁着双眼，嘴唇苍白，脸上透着病态的嫣红。 封眠吃了一惊，突然就想到陈雾也之前说起的半夜醒来，看见男孩站在床前死死盯着他。 这也不像是梦游啊。 李老板着急忙慌地拉住了封眠的手臂：“封大师，小成一直这样睁着眼，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 “之前带他去看医生，医生说是梦游，结果开了药，又接受了心理治疗，刚开始还好好的，结果今天又这样了！” “这孩子还在发烧，这可怎么办啊，我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孩子。” 李老板老泪纵横，满脸心酸。 封眠只好安慰他：“我先看看，你别急。” 但他也毫无头绪，自己完全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要是这时候陈雾也在就好了，他对这些东西了解的更多，虽然不靠谱了些，但总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轻轻碰了下男孩的额头，果然很烫，估计三十八九度了，小孩子的身体本来就弱，怕是受不了这么高的温度。 封眠想起来之前那只大猫似乎就是一路跑进了这个小区，他问道：“你们一家是搬到这个小区来了吗？” “对对对，我们前天才搬来的。”李老板赶忙又问，“这个小区是有什么问题吗？我这就搬出去！” “不是，这个小区没有问题。”封眠打断他掏出电话叫人搬家的举动，“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李老板想了想：“就不久之前，当时晚上我儿子当时在客厅看电视，我刚开始以为他看入迷了，后面我老婆喊他去睡觉，才发现他一直都是呆坐在那的。” “我叫了家庭医生来看，结果打了退烧针，却烧的更厉害了！” 那就是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了，想了想自己也才追出来半个小时左右。 李老板的儿子原本没事，从这只猫跑出别墅跑进这里才出了问题，很有可能就是那只猫搞的鬼。 但他现在对男孩的情况也束手无策：“我们先去别墅，老陈对这方面了解的更多。” “好好好！”李老板连忙叫司机转向。 男孩一直睁着双眼，无神又有点诡异。 封眠没办法，但又觉得他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就遇上这么倒霉的事，他想起毕方应该是可以驱赶邪祟的，就将手上的剑放在了男孩的身侧。 剑身立刻发出一阵淡淡的红光，男孩的面色开始挣扎起来，他面无表情的脸忽然变得有些痛苦，紧紧皱眉，眼睛睁的更大。 李老板慌了神：“这……这……这怎么回事！” 下一秒，男孩忽然坐起来，“哇”地一声哭起来：“呜呜呜……爸爸……” 李老板赶紧抱住了孩子：“没事没事，爸爸在这，小成不哭。” 过了会男孩止住哭泣，睡了过去，脸上的红晕褪了不少，看起来是退了烧，李老板诚惶诚恐地看着封眠：“大师，你这把剑卖吗？多少钱都行！” 封眠拒绝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祖传的。” 李老板再想买，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开罪他，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换了个问题：“小成这是怎么回事？” “他应该是被……某种生物魇住了。”封眠想了想，又说，“等待会到了别墅，问问老陈，看看他怎么说。” “好好好。” 说话间，车子停在了别墅门口。 站在大门前，李老板看着地上的粉末和脚印，有些害怕：“这是？” “不瞒你说，我们在别墅里发现了一只……猫。”封眠如实和他道来，“我刚刚其实就是出门追那只猫去了。” 李老板立马想明白了关键，明白他口中的猫定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一只宠物猫：“那只猫跑进我现在住的地方了？” 封眠点了点头，推开门，走进别墅，李老板抱着儿子紧跟在他后面，自从听到这别墅里有一只来历不明的异兽，就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走进客厅，沙发上没有陈雾也的身影，他的手机被随手丢在了茶几上。 他去哪了？自己出门的时候他还睡得和头猪一样。 封眠一边想着，一边让他们先在这里坐着等会，自己上去找找陈雾也，李老板立马抱着孩子站起来，不敢一个人待着，非要跟着封眠一起上楼。 走到四楼，封眠发现之前自己躺着的房间开着门。 他走过去，李老板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 刚靠近门，就看见陈雾也的身影，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跑上来自己一个人把顶楼的隔层给拆了，正站在床上半个身子探进去看。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陈雾也赶紧缩回来：“我还说你人怎么没了！还以为你被抓走了，直接就上来把这里撬了找你！” 封眠看见他飞快地把手缩回口袋，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看见他们来了就急急忙忙地藏了起来。 他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了关门，如果他发现自己不见了，第一时间也应该是追着自己和猫的脚印跑出去找才对。 而不是跑到四楼来把隔层撬了，在里面翻找。 李老板这时候也走上前来，于是封眠咽下了想问的话。 小成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睁开眼又哭了起来。 “乖乖，没事了。”李老板说着把小成抱过来，“大师，小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陈雾也让小成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腕，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扒开他的眼睛瞧了瞧，最后对着他的额头前的空气用手指虚虚画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印记。 随后，他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一串铜钱手链，递给李老板：“这条铜钱给你，你让孩子这几天都带在手上，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 李老板接过手链，一副很信任的模样：“那就好那就好！谢谢谢谢！” 他抱着孩子，又说：“我家的事就交给二位了，只要二位能帮我解决了，我愿意出双倍的报酬！” 陈雾也一听，来了精神：“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 “好好好。”李老板连连点头，“我马上回去就把一百万打到您的卡上！” 第十九章 狰 李老板抱着儿子走后。 封眠坐在沙发上，正在纠结怎么开口询问陈雾也，刚刚在四楼也不知道他藏了什么东西，他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还没开口，陈雾也就从口袋掏出一面小镜子，主动交代道：“你知道我刚刚在楼上发现了什么吗？” “我找到一面古镜。”他把镜子放在茶几上，“这东西不太对劲，你瞧瞧。” 封眠觉得有些古怪，他当时好像看见的不是这个小镜子，但那一眨眼的功夫，也不好说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想了想，他问：“你在下面睡得好好的，突然跑上去干什么？” “而且我的脚印明明就在大门口，找我第一时间肯定是跟着脚印出门，还用的着特意先去四楼？” 陈雾也听到他的发问，哎了一声：“不是，我当时看见脚印了，本来想追出去的，但是楼上动静很大，噼里啪啦的，我还以为你和什么东西打起来了。” “我上去一看，根本没人，那声音是从隔层里传出来的，我以为你被什么玩意儿拖进去了，这才把天花板撬了，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 他说的也有理有据，但封眠当时不在现场，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况且这家伙最擅长说一半咽一半，少了点细节，可能整件事就完全不同了。 暂时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问道：“这镜子有什么问题？” 陈雾也回答道：“你知道镜子在一些民间传说里都比较邪门吧？” 封眠想到以前老妈还在的时候，不让他把镜子对着床放，说什么不吉利，他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说法。” 陈雾也继续说：“有人说镜子是可以连接另一个世界的，也有人说镜子里就是另一个世界。” “而且镜子这东西在我们这行，大部分时候是同来让东西显形的，或者说是用来辟邪的，但是也有特殊情况。” “有些时候，镜子也是能用来害人的。” 听到这，封眠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你是说，有人要害李老板？” “对。”陈雾也肯定地说，“这个镜子背面的花纹我之前在我爷爷书上看过，是一种很邪门的图腾。” 封眠忍不住看了眼被扣放在茶几上的镜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花纹繁复精美，做工精致。 陈雾也接着说：“但是我对这些图腾不是很了解，我爷爷以前有个朋友知道这些，他刚好就在市区，我们明天可以去找他问问。” 两人敲定了明天的行程后，封眠把自己遇到大猫，追出门去，结果在另一个小区遇到出门求助的陈老板的事告诉了陈雾也。 “你是说，那猫长的像豹子一样，但是长了了五只尾巴，额头上还有个尖角？” “对。” “那是狰！”陈雾也解释道：“《山海经》里记载道章莪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 “这东西是山海经上的异兽，它的长相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瞬间想到了毕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 陈雾也这才注意到他手里一直抱着一把剑：“你这剑是哪来的？” 封眠下意识说：“之前有人送的，说能辟邪，我就一块带过来了。” “我说你小子怎么定个大巴车票呢！原来是带着宝贝上不了高铁。”陈雾也凑近仔细看了看毕方，“好东西！” 他夸赞一句，又说：“先歇会吧，我明天给我爷爷那个朋友打个电话约时间，把镜子一块带过去问问。” 自动他说出“狰”也是和毕方同源之后，封眠就已经觉得这趟是非去不可了，当下就同意了他的建议，两人各自占了一边沙发，躺着打盹。 ———— 又是那座废墟城市。 脚下是无数具森白的骷髅，耳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怒吼，声音震耳欲聋，似是困兽的垂死挣扎。 “有意义吗？”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很熟悉。 他转过头，陷入一双漆黑的眼里，动弹不得。 女生面无表情地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窒息，但无法挣扎。 ———— “呼——” 封眠猛地睁开眼，什么破梦？ 他怎么梦到姜糖了？梦里姜糖还想杀他？ 他一低头，看见陈雾也睡得毫无形象，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把腿搭在他脖子上了，怪不得梦见被掐脖子了。 他一把推开架在身上的腿，坐起身。 最近怎么总是梦到一些奇怪的场景，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梦里的女人，这次好不容易看清脸了，居然是姜糖。 难道自己单身太久了？ 陈雾也被他推醒了，打了个哈欠爬起来：“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封眠看了眼手机。 两人收拾了一下，陈雾也打了个电话和人约好时间就出了门。 老人家很好客，听见他们没吃饭，直接在电话里叫他们过去吃，盛情难却，他们只好去超市买了两瓶酒，一道带过去。 刚拎着酒走进小区，其中一栋楼房入口前有道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姜糖？”封眠忍不住叫了声。 短发姑娘回过头：“是你们！你们原来是来烨城办事呀？” “是啊，你怎么也来烨城了？” “我来看我爷爷呢！”她指了指面前的楼房，“刚刚出门帮我奶奶买醋去了。” 封眠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了一瓶醋。 陈雾也很自来熟，笑着说：“我们刚好也是来这里有点事，等事儿办完了一起吃个饭啊？” “好呀！”姜糖明明是回答陈雾也，眼睛却一直看着封眠，看的他忍不住又想起了早上的梦。 姜糖挥挥手便上了楼，等她的背影消失后，陈雾也用胳膊肘捅了捅封眠：“还说你俩没事儿。” “真没事，赶紧走，找人家帮忙别墨迹的迟到了。” ———— 姜糖上了楼，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她将醋放在空空的桌子上，室内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桌，连灯都没安，这是间还没卖出去的毛坯房。 她走到落地窗边，看着封眠的背影走进了对面的那栋入口。 幽蓝色的任务栏投进她的眼里： 限时任务：帮助封眠收服异兽“狰”，任务奖励：解锁新的系列任务。 第二十章 脱扈山寻药 封眠跟着陈雾也进了门。 满头花白的老大爷坐在餐桌前，一看见他们，笑眯眯地招呼他们坐下：“小陈都这么大了，当年你爷爷带你来玩的时候，你还没我膝盖高呢！” 厨房里的老奶奶探出头：“这都多少年前了！” 饭桌上，大爷小酌了几杯，陈雾也适时掏出了镜子请他帮忙掌掌眼。 大爷看见镜子，眼睛一亮，两只手接过来：“这有点年头了啊！” “孙老，这后面的图案有点像我之前在我爷书上看见的图腾，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您知道这是什么图案吗？” “这后面的图案我有点印象，嗯……我想想……” 沉吟片刻，孙老从书柜里翻出一本老书，封面用繁体字写着《巫腾》。 老人戴上老花镜，眯起眼睛仔细翻找，翻到中间停下了手：“你看，就是这个！” 闻言，封眠凑过去一看，还真是和镜子背面的花纹一模一样。 这本书很老了，里面有些部分已经受到了磨损，字变得模糊，而且都是繁体文言文，乍一看也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 老人看着他们，摘下眼镜，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图案，这是用来害人的啊！你们这镜子是从哪来的？” 封眠一听他和陈雾也之前说的八九不离十，就知道有门儿，这图案与狰和山海经息息相关，他没法儿不好奇。 于是连忙求教：“这东西是有人拜托我和老陈来问的，您说这是用来害人的，此话何解？” 孙老将书摊在桌上，指着上面的图案，对他们一一道来：“我这本书是祖上传下来的，上面专门记载这些古时候的图腾。” “这里面的图腾有的是从前的掌权者祈祷风调雨顺的，也有些是用来操控不服从管教的，甚至是用来折磨人的，从好到恶，应有尽有。” “这个就属于其中的恶，这是用来让人被梦魇惊扰，夜夜不得安寝，甚至会让人家破人亡。” 他说完，语气严肃：“你们这个朋友肯定是得罪人了！” 封眠看着书页上的图腾，莫名地感觉有些眼熟。 这花纹太繁复了，他看的眼花了也看不出什么苗头来，只好硬着头皮多看了几眼，将花纹样式大致记下，或许哪天就想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了。 陈雾也顺着孙老的话问：“那您知道有什么破解的法子吗？” 孙老抿了一口酒：“有还是有的，找到植楮，服下之后就可以不再做噩梦，然后将这镜子收进盒子，上锁埋于地下，便可以化解。” “难就难在植楮是书里头的药草，买是买不到的，得自己去找，其他的药对这个图腾是不起作用的。” “植楮是传说里的东西，但是我上次钓鱼的时候，瞧着郊区那边的脱扈山上似乎就有这种草，你们可以去找找看。” 陈雾也立马问：“植楮长什么样？您上次是在哪儿看见的？” “形状嘛，像是葵菜的叶子，开的花是红色，果实带荚，像棕树的果荚，我之前是下山路上在半山腰看见的。” 得到了想要的线索，于是饭后便告别了二位老人。 走出入户门，刚巧碰上从对面出来的姜糖。 “这么巧呀！”姜糖愣了下，笑着同他们走过来，“你们办完事了呀！” 封眠回她：“还没呢，我们现在还得跑一趟。” 她侧过头，问：“去哪呀？” “脱扈山。” “我小时候也经常去那儿玩呢，你们去干什么呀？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好久都没去那了。” 封眠语塞，他总觉得路上不一定安生，姜糖跟过来说不定会和上次在小区里一样，又卷进麻烦里。 他刚想拒绝，陈雾也却抢先说：“行啊，我们刚好对这不熟呢！” 姜糖抿嘴一笑，眼睛弯成月牙：“那刚好我给你们带路，你们要去哪？” “我们要去山里找一种草药，就在山腰上，绿叶子红花，果子跟棕树的果荚似的。” 姜糖食指轻轻点了点下巴，皱起眉思考了一会：“我好像有点印象，小时候上山玩的时候见过，我可以带你们到那去找找看！” 她看了眼面前只有自己能看见的任务框，上面正显示了一张地图，将符合他们描述的草药用红点标注了出来。 “那感情好！”陈雾也拦了辆出租车，“刚好省得我们俩费劲找了。” 车子开到郊区，停在脱扈山下。 陈雾也走在前头，一边瞧着路边有没有植楮，一边说：“我们刚好就把镜子埋这儿，省的回去再找地方埋。” “埋这儿？”封眠从口袋掏出镜子，“不用盒子吗？” 陈雾也从口袋掏出个小黑盒：“带着呢。” 姜糖看见封眠手上的镜子，被精美的花纹吸引了：“这是哪来的呀，挺好看的。” “一个朋友的。”陈雾也说着，指了指路边的一棵树下，“就埋这吧。” 说完捡了根树枝，就开始挖坑，封眠跟着他一起蹲下来动手。 姜糖从他手中拿过镜子，左右端详，似乎是被这柄别致的小镜吸引了。 挖好坑，把镜子丢进去埋好，他们才接着往山上走，果然在半山腰找到了孙老说的植楮。 这一路出奇的顺利，没有出现预想中可能会遇到的突发情况，而且姜糖也懂事极了，没有好奇地对他们奇怪的行为问东问西。 姜糖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们一起下了山。 陈雾也把植楮送给李老板后收到了对方打来的一百万收款短信，这家伙很守信地按他说的三七分，把七十万都转给了封眠。 封眠没打算占他便宜，默默把多的二十万转了回去。 随后陈雾也找了家馆子，说是要请姜糖吃饭，谢谢她今天帮忙带路。 坐在桌前，封眠夹了口菜，突然一个激灵，他想起来那镜子上的花纹在哪见过了！ 那道图案虽然很是繁杂，但是去掉旁边无数多余的线条，正是一只五尾长着尖角的大猫形状！ 那是“狰”！ 他想到这一点，思维立马发散开来。 这镜子莫非是用来封印狰的吗？可现在狰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们先把这个镜子给埋了起来，那岂不是再没什么东西能约束狰了？ 那李老板那边，岂不是…… 第二十一章 追击 饭后，回到别墅，封眠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陈雾也。 听完他的话，陈雾也停下了收拾行李的手，果断道：“我先去脱扈山把镜子挖出来，你去李老板住的小区看看有没有狰的踪迹。” “你先不要把镜子的事透露李老板，我还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封眠刚想问为什么，他已经脚步匆匆地出了门。 分头行动，封眠觉得在外面拿着把剑会被人当成神经病，于是找了个黑色的盒子把毕方放进去，抱着盒子出了门。 他在小区门口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狰的身影，反而是门卫一眼认出了他，看他不停在附近转悠，门卫用一种警惕怀疑地眼神时不时打量他。 手机震动起来，是姜糖，他接起电话。 对面传来伴随着风声的话：“封眠！我好像遇到怪物了！”她语气慌张，似乎是一边奔跑一边拨了这通电话，风声很大。 “你在哪？”封眠问，“你不是回家了吗？” “我在兴达商厦！” “你在那里等我！” 封眠赶到市区的商业街，找到了蹲在一家咖啡厅门口的姜糖：“怎么了？” 姜糖被他拉起来，瘪瘪嘴有些委屈的模样：“我本来只想出来逛个街的，结果发现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我回头一看，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影子，长了好多条尾巴，吓得我直接跑到了人多的地方，不敢往回走。” 很多尾巴？封眠眼前立马浮现狰竖着五条尾巴的狡诈模样，问：“你在哪看见的，不会是看错了吧？” 姜糖气呼呼地说：“怎么可能！我视力很好的，就在兴达前面两条街的巷口看见的，我当时本来准备要回家的。” “我是不是又遇到了上次那样的事情了？” 封眠安慰她：“不会的，你别多想，可能是野猫身上挂到了绳子之类的，我先送你回家吧。” 两人路过那条巷子的时候，姜糖往他身边靠近了一些，往漆黑的巷子里一指：“之前就是在那里看见的。” 看了眼漆黑的入口，他安抚地说：“这边野猫很多的，而且天那么黑，看错很正常的，别怕没事的。” 一边安慰她，一边把她送回了家，转身离开后，封眠没看见站在空房子的落地窗前目送他离开的姜糖。 他一路跑回了巷子里。 这边路灯都坏了，完全想不到隔了两条街的繁华商业区的角落，居然还有这种被废弃了的街道。 打开手机照亮，封眠走进巷子，眼前突然亮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这边居然还有几栋破旧的居民楼，光就是从点着灯的房子里透出的。 之前吃饭的时候记得听见新闻说起过这附近，这里的住户据说是是钉子户不愿意搬走，开发商也拿他们没办法。 当时隔壁桌的大哥还说这边之前打起来了，好像还闹出了人命。 封眠看了看四周，有几户人家围在楼下的树荫里乘凉，看见他，脸色都是一沉，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估计是把他也当成开发商的人了，封眠想着，看了看破旧的房子，这边都这么破了，还不如拿了钱搬到宽敞明亮的房子里去。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坚持，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无视居民的窃窃私语，穿过居民楼，往前方走去。 “咯哒！” ！ 石子掉落的声音让他顿住脚步，猛地回头，身后并没有狰的身影。 “咯哒！咯哒！”声音似乎是从旁边的平房里传出来的。 他走近围墙，那道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封眠有些踌躇，他如果去敲门，照刚才遇见的几个居民的态度，肯定是进不去的，而且这里的人似乎很讨厌他这样突然跑进来的陌生人。 可是狰就在里面，就这么打道回府又实在是不甘心。 先看一眼好了。 想着，他双手扒上围墙，手臂用力，身子往上吸，脚一蹬就爬了上去。 刚在围墙上坐稳，就看见了院子里有一只五尾大猫，正蹲在满头白发的老奶奶面前，眯着眼接受抚摸。 果然是狰！ 它感受到封眠的视线，警惕地望过来。 老奶奶也看向墙头，看见跨坐在墙头的封眠，立刻站起身子，伛偻着挡在了狰的前面：“哪块来的贼半夜来翻别家的墙头？” 封眠解释道：“我不是贼，我是来找东西的。” “快走快走！这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只有我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婆子！” 封眠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拿起院子里的洗衣用的棒槌砸了过来：“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他躲过棒槌，看见狰弓起背，毛发倒竖，龇牙咧嘴地冲着他做出攻击的样子。 下一秒，狰就腾空起跳，朝他飞扑过来，一把将他扑倒墙外，摔在地上。 他爬起身，狰的头伏低，恶狠狠地盯着他。 老奶奶急忙打开门，步履蹒跚地追出来：“花花！花花！” 她走到狰的前边，挡住它，对着封眠道：“赶紧滚出去，我们是不会搬出去的！” 看起来似乎狰是被这家人饲养的。 封眠看着她保护性极强的动作，问：“你知道你保护的是什么东西吗？” “花花是我养的猫！”老奶奶瞪着他，“赶紧走！” 她刚说完话，狰就一跃而起，亮出爪子，在封眠的手臂上留下几道血痕。 “花花！” 狰抓伤他就飞快地朝更深处的巷子里逃走了，封眠追上去。 没有了居民区的灯光，巷子里脏乱漆黑，他几次都差点被丢在地上的钢管绊倒。 狰停了下来，面前是死路，这条巷子已经跑到了尽头。 封眠想先把它抓住，等陈雾也取了镜子，再做打算，再说他也不知道有关于“封印”的那些东西，只能先把它抓回去。 他想着，往前逼近想要抓住它。 狰的动作很敏捷，想杀了它或许能做得到，他随身带着毕方，狰一定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是活捉就有点难了，他手头除了毕方也没什么别的东西，直接上手的话抓估计得被挠的一身血。 “等等！”老奶奶气喘吁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狰看见他身后的老人，嘴里终于发出了和平时不同的声音。 “嗷——”像是呜咽。 第二十二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封眠坐在爬满青苔的院子里，老人抱着狰，坐在石桌对面。 在他反复解释自己不是开发商的人后，对方终于勉强相信了他。 他看着窝在老人怀里的大猫，看不出它是个凶残的异兽，更像是家养的宠物猫，乖乖躺在主人的怀里。 “我养了花花四十多年了，它绝对不可能害人的！”老人说，“我老伴儿得病死的早，又没儿子女儿的，我现在就剩下花花了。” 他也有些犯难，虽然陈雾也说过这是山海经中的异兽，会使人沉湎噩梦。 但它在这个老人家中住了这么久，老人一直将它当宠物养，还说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噩梦。 除此之外，据孙老所言，那个镜子是用来害人的，但那镜子也不一定就是用来封印狰的，这种古时候的图腾，类似的图案有很多。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本来我准备带花花回老家去了，花花长得和别的猫不一样，平时我也不敢让它出去。” “就怕有人要抓它，没想到还真有人来抓它了。” 她说着，看了眼封眠。 “它是怎么来的？”封眠看着被撸的打呼噜的狰，神态更像一只肥猫了，“你是从哪捡来的……这只猫？”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上山捡到的，它当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身血，我把它带回去给养活了。” “花花一直很乖的，平时不让它出门，它就从来不出门，就前几天跑出去玩了，昨天又跑回来了。” 封眠心说它哪是出去玩了，它是出去要人命了。 他想起之前在饭店听到的话，问道：“你们这儿之前是不是有人和开发商的人打起来了？” “是啊，唉，真是可怜啊！”老人皱纹的每一条缝隙里似乎都是愁苦，“就是老刘家儿子，被人给打了。” “还闹出人命了？” “那倒没有。”老人抚摸着狰的毛发，说：“不过伤的很重，腿估计废了，以后怕是都站不起来了，命苦啊！” “那个打人的倒是被抓起来了，那有什么用？那就是大老板雇的小瘪三，要多少雇多少，抓起来能有什么影响？” 说了半天，老人死活不让封眠把狰带走，封眠只好先回去。 走出院子，沿着漆黑的巷子往外走。 巷口往外是城市的灯红酒绿，身后是漆黑一片被抛弃的老城区。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巷口传来冷厉的女声。 封眠顿住，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没办法啊，要吃饭的嘛。”熟悉的声音回答她。 老陈！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去脱扈山挖镜子了吗？ “你们要找那只畜生就尽管找，别来碍我的事。”另一道女人的声音，微微沙哑，微慢的语调间带着一股缱绻，“出来吧，偷听算什么本事？” 封眠只好走出巷子，陈雾也和两个女人站在路边。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四十来岁的样子，另一个听声音很年轻，一头黑色长卷发，大晚上居然带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她的脸。 中年女人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们走。” 说着，她转身离开，卷发女人跟在她的身后，高跟鞋踩出冰冷的哒哒声。 封眠看向陈雾也，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打断了。 “我们的委托就到这了，不用找那个什么狰了。” “什么意思？” “狰最多也就让人做做梦，那个镜子是那女人放的。”陈雾也掏出烟，点了一根，接着说，“她是李老板前妻，这是他们的家事了，和我们没关系了。” 封眠接过他递来的烟：“那另一个呢？” “那个长头发的女人，是她请的帮手，很厉害，我们没必要跟她们过不去。”他抽完烟，将烟头丢到地上用脚碾灭，“我们的委托就是帮他把别墅处理干净，现在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怎么样，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他说完，转过身往街道走：“识时务者为俊杰，走吧，回去咯。” 封眠想了想，问：“你知道狰就在老居民楼吧？” “之前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回头望了一眼，“现在没必要找它了，这玩意儿没什么杀伤力。” 回到别墅收拾完东西，当天晚上他们就定了回家的票。 封眠和姜糖发了条信息道别。 ———— 霓虹闪烁的夜色里。 姜糖站在十字路口，看着眼前“任务失败”的红色大字。 手机响了一声。 ———— 连夜坐车回到家，奔波好几天，封眠一进门就直接躺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他看着窗外的大太阳，爬起来，拖着脚步到厨房下了把面条。 “就吃这个啊？还是下馆子去吧。”陈雾也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朦胧。 这家伙不想回老家，又说没在平城买房子，非得先来他家住几天。 “煮都煮了。”封眠看着锅里寡淡的面条，“不吃浪费了。” “一碗面条而已嘛，你这趟都赚了五十万了，别这么抠门，走走走！” 陈雾也把他锅里的面条倒进垃圾桶，踩着拖鞋拉他一起下了楼。 在楼下随便找了家小饭店，要了几道家常菜。 封眠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多的五十万，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出去溜达两天就多了好几年工资。 突然也没那么想上班了。 “来，小封，这道皮蛋是送你们的！多吃点哈！”老板叼着牙签把手里的菜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 “好，谢谢赵哥！” 他在这住了几年，和附近的邻居关系都还不错，偶尔下来吃饭，关系好的老板心情好就会送点小酒小菜。 他笑着和老板道谢，抬头发现老板眼睛里都是血丝，黑眼圈深的和大熊猫一样，看来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 “今日新闻，于今日上午十点四十三分，兴达商业街发生建筑倒塌事件，经过及时救援目前并无人员伤亡。” 陈雾也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啧了一声：“那女人果然厉害。” 封眠疑惑：“这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兴达最大的股东是谁吗？” “是……李老板？” 这是他前妻在报复他？那个长发女人真这么厉害？ 陈雾也神秘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是他前妻。” “他是入赘的，后来骗了他老婆家产，把他老婆赶出去之后又取了个小的，你说，他老婆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第二十三章 失眠症 转眼休假就结束了，封眠直接把工作辞了，为了省去下个月离职交接工作的麻烦，他连这个月的工资都没要，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 反正他现在的存款加起来，足够他衣食无忧地过上一阵子了。 到公司办手续的时候才知道姜糖也辞职了。 出了大门，他忍不住拿出手机，上次发的告别短信没有收到她的回复。 好像没了同事关系，他们也的确没什么好联系的，本来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因为工作才会交流。 心里却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他收起手机，回到家，上楼的时候和隔壁住的大哥差点撞到。 “哎呦，不好意思啊小封！我没注意。” “没事，你小心点。” 封眠抬眼，看见对方眼皮底下青黑，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兄弟和他一样，平时天天加班。 他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刚准备开门。 “小封，这么早下班啊。” 转头，是对面的阿姨，拎着垃圾正要下楼去扔。 他一楞，阿姨眼下也是一片青黑：“李阿姨，你最近睡眠不好吗？” “可不是嘛，最近老是心慌地厉害，晚上根本睡不着。” 她边说边下楼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封眠陷入沉思，在经历这几次事件之后，他现在对于所有不合理的事生出了一种敏锐的嗅觉。 他把钥匙放回口袋，敲响了走廊尽头的门。 门被打开，封眠看见对方的眼眶也有大大的黑眼圈。 “封哥，怎么了？”开门的是个十六七岁的男生。 “没什么，我有几本之前高考用过的辅导书，今天整理家里的时候发现的，你要吗，要的话待会拿给你。” 男生还没说话，从房子里就走出来个中年女人：“要的要的，还不快谢谢你小封哥哥。”她的眼下也是一样。 “谢谢封哥。” “不客气。” 回到家，封眠关上门，靠在门上。 他是走进拍摄恐怖片的剧组现场了，还是跑到大熊猫基地来了？怎么人人都带着个快要拖下来的黑眼圈。 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正常，但今天天色已经晚了，还是等明天再问问好了。 打开热水器，封眠准备先冲个澡，浴室里热气逐渐弥漫，整个人慢慢放松了下来。 封眠转了个身准备拿毛巾，突然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拿着毛巾，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 刚才，他转过身要拿毛巾，可是，镜子里面的自己没有…… 他看见了自己的后背！他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后背！ 全身忽然冷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正对着镜子。 镜子里的男人背部肌肉流畅，有点偏瘦，是自己的身体，他顿时一阵恶寒。 随后镜子里的人影转过身，变成了正面，和自己别无二致，他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突然，镜子里的人笑了笑。 那笑容很快淡了下去，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但封眠看的清清楚楚，一瞬间，鸡皮疙瘩从到冒到脚。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此刻是如此正常，刚才的一切似乎只是镜子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影子慢了一拍。 “啧！” 这是和镜子杠上了吗？ 想起之前在隔壁市听的那些镜子怪谈，封眠万分后悔自己没有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些破镜子都给拆了。 他连水都没来得及擦干，就胡乱套上衣服，走到外面拿了个板凳，走到浴室，“啪”地一声敲碎了镜子。 把碎片装进垃圾桶，连同家里所有的镜子一起，封眠拎着他们丢进了楼下的垃圾回收站。 回到家，他深呼吸一口，怎么说自己也算经过大风大浪了，什么异兽没见过，被个破镜子吓到了也太不像样了。 他把毕方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床头，突然感觉安全感就上来了。 就这样好了，有什么东西就尽管来，来一个烤一个。 想着，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完全没有睡意。 平时他虽然不是倒床就睡，也没有突然失眠的情况，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今天看见的邻居也都顶着个黑眼圈。 难道所有人都失眠了？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半，封眠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之前丢在书柜里的几本辅导书，敲开了走廊尽头的门。 敲门没几秒就开了，果然，男生一脸疲惫却看不出丝毫困意，中年女人也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看着肥皂剧。 他把书递给男孩：“这书给你，有点事弄晚了，没想到你还没睡。” 男孩接过书，道了声谢：“谢谢封哥，我睡不着，刚好多看会书。” 女人也开口：“是啊，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失眠，不知道是不是要换季了，我们这层老多人最近都睡不好。” “那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回到家，封眠这下确定了。 但是却没有头绪，会和镜子有关吗？早知道不那么急着扔垃圾了，不知道现在回去还能不能找到之前丢的碎片。 他坐在床头，忽然看见窗台上有几片羽毛。 青黑色的羽毛，大概有一掌长。 这是哪来的？ 看见羽毛，封眠第一时间想到了毕方，但毕方全身火红，这一看就不是毕方的毛，难道又有鸟飞进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羽毛，这大小，也不像是只小鸟能有的，他试着在网上查了查有没有类似青色羽毛的大型飞禽，结果完全没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拿起手机，封眠拍了张照片发给陈雾也。 “你知不知道这种羽毛是哪种鸟的？” 对方很快就发来了回复：“这么大？我又不是鸟类专家我怎么知道？” 没有得到线索，封眠刚准备放下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大型鸟类不就那么多，你上网查查不就知道了。” 封眠回他：“查过了，没找着。” 陈雾也立马打来电话，这家伙的直觉有时候真不是一般的准，开口第一句话就问：“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一般的事儿了？” 封眠把今天的经过简略地和他说了一遍，他立马就来了兴趣：“有点意思，我还没听过能让人不睡觉的鸟。” “你等着，把鸟毛收好了，我来看看。” 第二十四章 借睡 没一会，封眠家的门就被敲响。 陈雾也一进门就问：“鸟毛呢？拿出来看看。” 封眠指了指茶几上躺着的几根羽毛：“就是那个，我在网上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大型飞禽是这种羽毛的。” 对方拿起羽毛，甚至放在鼻尖闻了闻：“没见过啊，你先说说你之前说的集体失眠是个什么情况？” “电话里不是告诉你了吗？整栋楼的人似乎都失眠了。” “整栋楼？你一家一家去看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看的几户人家无一例外，都有很重的黑眼圈和失眠。” 陈雾也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靠：“你也是吗？” “嗯。”封眠捏了捏眉心，“我也睡不着，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被影响了。” “你说你在浴室镜子里看见你自己的背影是怎么回事？镜子呢？带我去看看。”陈雾也说着就站了起来。 “.……我砸了。” “真有你的。”他走到门口的脚步停下来，又说，“睡不着要么就是身体不够困，要么就是喝的不够多，试一下就知道了。” 他下楼买了两打啤酒跟一瓶白酒还有几包花生米，拉着封眠就一起喝起来。 酒喝的差不多了，两人站都站不稳，走起路来天旋地转，一阵阵头晕。 陈雾也直接倒在了沙发上，封眠嘲笑他，还没笑出声，自己也脚下一滑，摔在沙发边上。 一个小时后。 封眠问：“你睡着了吗？我睡不着。” 沙发上躺尸的陈雾也抬起头：“睡不着。” 他挣扎着爬起来，坐都坐不稳，干脆放弃了，继续躺着：“邪了门了，我头晕的要命，但是就是睡不着，心慌的厉害。” “你有这种感觉吗？就是你感觉你一睡着，就会发生不好的事，然后就会觉得恐慌，想提前预警，就睡不着了。” 封眠扒着沙发扶手：“我也是。” 要是平时，他喝了这么多，早就蒙头大睡了，现在虽然酒劲上来了，但脑子清清楚楚，精神的不得了，一丝一毫的困意都没有。 一闭上眼睛，就觉得似乎有什么危险在暗中窥视着自己，又不由自主地睁开眼，忍不住环视四周。 “呼啦——” 窗外有鸟飞过的声音。 封眠一个激灵，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没走两步又歪倒了。 陈雾也跟在他身后，被他摔倒在地上后绊了一下，一脑袋磕在了椅子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会不会走路啊你？” “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封眠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这憨批非要喝酒，我早就看清那鸟长什么样了。” “看清？你怕是刚把头伸出去就被叼走喂鸟了。” 那鸟刚才发出的动静很大，体型肯定不小，至少也得和毕方差不多大。 封眠懒得和他扯淡，扶着墙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外面一片安静，那只鸟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现在我们至少知道。”陈雾也打了个酒嗝，接着说，“这里有一只让人睡不着觉的大鸟了。” “废话。” 两人躺在地上，一直干熬到了第二天白天。 酒劲慢慢过去，本来宿醉之后会头疼很正常，但他们昨晚一夜没睡，醉着睁着眼睛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一整夜。 封眠爬起来之后只觉得头痛欲裂，用冷水洗了把脸，他有种想去外面随便找个能睡觉的地方睡他个三天三夜的冲动。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姜糖略带局促地站在门口，一看见封眠，似乎吓了一跳：“你……” 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也是眼下青黑，满眼红血丝的样子，问：“你怎么来了，听说你辞职了。” 姜糖捏了捏裙摆：“嗯，这份工作不太适合我，那个……你怎么也辞职啦？” “我感觉最近工作太累了，就辞了。” 陈雾也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大步跑过来，扒着门口，睁大双眼：“妹子，你家有能睡觉的地方吗？” 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和生无可恋的表情吓得姜糖往后退了一步：“啊？” 封眠想把他塞回沙发里，让他别在这丢人现眼，但他已经把身子探了出去：“能不能让我们借睡一下，我快要死了。” “啊这……”姜糖看了眼封眠，又看了看陈雾也，可能是两人的模样都差不多凄惨，她心软了，“可以倒是可以……” 她话还没说完，陈雾也就拖着封眠往外走：“可以就好，走走走。” 封眠被拖着一起打车来了姜糖家。 进了门，才想到，为什么他们不去宾馆开个房间补觉，非要跑来姜糖家呢？ 一夜没睡又喝了那么多酒，脑子都钝了，但是现在来都来了…… 姜糖指指沙发：“我家有点小，你们可以睡沙发。” 陈雾也立马扑倒在沙发上。 封眠看着她：“不好意思啊，我……” “没事。”女生乖巧的笑笑，“你也睡吧。” 他实在困的厉害，一出了家门，上了车，久违的困意就已经席卷而来，加上昨天宿醉的头疼，他几乎在车上就要睡着了。 现在姜糖这么说，他也立马靠着沙发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能听到姜糖的脚步声。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封眠半梦半醒间，看见姜糖居然坐在对面的茶几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突然一惊，意识清醒过来。 女生正在整理茶几上的杂物，看见他醒了，冲他甜甜一笑：“你这么快就醒了呀，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了呢。” 封眠扶着隐隐作痛的头，问：“现在几点了。” 姜糖指了指挂钟：“才下午一点呢。”她放下手里的抹布，又问：“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她走过来，靠近他，小声地说：“沙发不舒服，你可以睡我的床。” 封眠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微微愣了下。 姜糖指了指睡倒在一旁的陈雾也：“不告诉他！” 他忍不住被她格外认真的神情逗笑了：“不用，我就睡沙发，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啦！”姜糖把他拉起来，推进卧室，“你睡吧，我给你们煮点醒酒汤。” 说完就关上了门。 封眠站在她的卧室里，少女的卧室粉粉嫩嫩，都是些可爱的玩偶和摆件，弥漫着清甜的香水味。 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味儿，完了，现在估计姜糖已经把他当成失业买醉的酒鬼了。 第二十五章 黑夜中的异常 封眠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睁开眼看见四周的粉色，有一瞬间没回过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下一秒想起之前的经过，闻着被子上的香味，老脸一红，这也太丢人了，都怪陈雾也，一天天的净出馊主意。 他恨不得现在就顺着下水道钻回家里。 陈雾也已经醒了，坐在客厅桌前厚着脸皮喝汤，姜糖正在厨房里忙碌。 走出房间，封眠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但这小子嬉皮笑脸的，完全不知道丢脸二字怎么写。 姜糖看见他醒了，端了碗醒酒汤走出来：“你醒啦，喝完汤醒醒酒吧！” 他坐在桌前，一边喝汤一边思考怎么开口和她解释。 “我们昨天遇到点事，一夜没睡，脑子不太清楚，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女生坐在对面，双手托着下巴：“没关系呀，你之前工作也帮了我很多嘛。” “能帮上忙我很开心的，我以为我辞职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有联系了，没想到你还能想到我！” 她笑得眉眼弯弯，封眠感到一阵心虚，不是我想到你了，是你送上门被陈雾也这个白痴坑了。 “你们遇上什么事了？”姜糖问，“遇到什么挫折了吗？然后去买醉了？” “不是，我们……”封眠正想要不要告诉她。 姜糖又问：“是不是遇到和上次一样的怪事了！” “上次？”陈雾也疑惑地抬起头，“你们上次怎么了？” 她惊觉失言，看了眼封眠：“这个……是可以说的吗？” “……可以。” 听完姜糖的讲述，陈雾也怒视封眠：“你小子嘴够严的啊。” 姜糖又问：“所以你们昨天是不是又遇到那种事了！” “差不多吧。”封眠简单复述了一下昨晚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然后第二天你来了，我们当时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所以老陈才那么问你。” “那你们今晚要回去吗？”姜糖问他。 陈雾也顺杆子往上爬：“我们可以不回去吗？” “不可以。”封眠锤了他一下，“赶紧回去。” 他记起来，这个坑比明明自己租了房子，结果今天早上还问姜糖这种问题。 想到今天早上的情景，封眠又忍不住捂脸：“我们先回去了。” “等等！”姜糖一脸兴奋和跃跃欲试，“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呀？” “我还没见过能让人不睡觉的鸟呢，我也想看看！” “可以啊。”陈雾也笑嘻嘻地说，“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 封眠拒绝的话被他堵了回去，想起之前姜糖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只能暗自希望这次别遇到那么惊险的情况。 回到家，天还没完全黑。 陈雾也在楼下点了菜打包上来吃，三人围坐在桌前吃完饭。 姜糖好奇地跑到窗口：“那只鸟就是从这边飞过去的吗？” “应该是。”封眠将快餐盒子丢进垃圾桶，“不过当时我们也没看见，只是听到有鸟扑腾翅膀的声音。” 她收回目光，又问：“真的不会困吗？” 封眠给她拿了瓶饮料：“对，你待会就知道了。” “对了，你来到这里之后，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类似于心慌，焦虑，或者被害妄想之类的感觉。” 自从他回到家之后，刚进楼梯，这种感觉就填满了胸口，可姜糖看起来却活力满满，似乎没有任何因素可以影响她。 她摇了摇头：“我没感觉呀，你们都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吗？” “是的，我们这栋楼应该都有这种感觉，我昨天旁敲侧击问了几个邻居，都是这么说的。” “那也太奇怪了，可能是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住户吧。” 听到她的话，封眠突然想到，她没有这样的感觉，也许到了晚上她就不会和这里的居民一样失眠了。 他说出自己的猜想，最后补充道：“有可能这种失眠症状是不对外人起效的。” 陈雾也看他一眼：“别想了，不可能，我昨天不是也失眠了？” 对啊，把这茬给忘了。 封眠想起之前和姜糖一起进入幻境的时候，姜糖也显得很特殊，这次的群体失眠也没有影响到她。 这个女生身上一定有什么独一无二的特殊之处，这些奇怪诡异的因素，都无法对她造成不良影响。 很快天色黑了下来，姜糖嫌电视剧无聊，非拉着封眠陪她打游戏，陈雾也也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要加入。 一打就打到了凌晨。 封眠看了眼挂钟才反应过来：“已经两点了。” “这么快？”姜糖也抬起头，“我真的一点都不困耶！” 她看起来不仅不困，还有些兴奋，不知道是年轻人喜欢熬夜的习惯使然，还是她也隐隐约约受到了这里的影响。 姜糖放下手机：“你们昨天听到鸟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呀？” 回忆了一下，封眠发现昨天头晕的太厉害了，没有注意时间，只记得是深夜。 她又说：“我们去窗边提前等着吧，待会鸟飞过去，我们就可以看……” “呼啦——”窗外传来一阵舒展翅膀飞翔的声音。 三人不约而同地立刻转头去看，这次终于看见了那只鸟的身影，长着四只翅膀，尾翼飘逸，身形细长，它飞的很快，眨眼就消失了。 封眠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追到窗边打开窗，上半身探出去看，只看到了一瞬间它的背影，随后就飞快不见了。 “它往哪飞了？”陈雾也已经跑到了门口，正在换鞋，“我们跟过去看看。” 姜糖也跟着他站起来，换好了鞋子，站在门口等待指示。 “郊区！” 封眠背起放在卧室装着毕方的黑盒子，冲出了门。 深更半夜车子不好打，陈雾也发挥自来熟的特长，跑到便利店借到两辆自行车。 他骑上车，脚下生风地蹬着踏板。 封眠载着姜糖跟在他身后。 那鸟的速度快得很，他们骑了半天，也追不上它的背影。 耳边的风呼呼刮过，很快到了郊区，地面没那么平整，骑得有些颠簸，姜糖忍不住伸手抱紧了他的腰。 “看那边！”耳边传来陈雾也的叫声。 封眠抬头一看，黑色天幕中滑翔的鸟影，它身上的羽毛在月光下发出幽幽光亮。 第二十六章 夜晚的惊悚宴会 “过去看看！” 那边是郊区废弃的化工厂，附近都是空旷的荒地，空地中竖起一排排已经不用了的烟囱，那只鸟张开翅膀，滑翔下来，停在一大片干裂的土地上。 它身形高大细长，远远望去似乎有两三米。 越靠近越感到异常，他们蹬着踏板飞速前进，那种异常的恐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也扩大开来。 直到骑到离它不足十米的地方，封眠终于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鸟，那是一条会飞的蛇！ 足足四五米的蛇身直立起一半，剩下的身子在地上蜿蜒，背部长着四只翅膀，暗绿色的羽毛在月光下发着幽光，翅膀末梢各有一只眼睛，身下有三只脚。 他们停下车，它便转过头，连带着翅膀上的四只眼睛，统共六只眼睛竖起瞳孔，冷冷地盯着他们。 眼神幽深冷寂，被那样的眼神盯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整个人都要被冻结起来。 它就是恐惧本身。 “酸与……”陈雾也呆若木鸡，喃喃吐出两个字。 封眠感到它身边围绕着的恐慌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来自深渊的巨大恐惧让他喘不过气来：“你说它是什么？” “酸与，是山海经里的一种异兽，四翅六眼三脚，所到之处就会引发惊恐。”他说话声音很小，似乎是怕惊动了它，“它怎么会出现，明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出问题了？” 姜糖看陈雾也面无人色，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她看起来没有被酸与带来的恐惧影响，脸上虽然带着害怕的神色，但她更多的是害怕这样庞大的怪物本身。 封眠感到背在身后的毕方似乎在微微颤动。 姜糖站在他身侧，又问：“我们该怎么办？” 陈雾也依旧失神地看着远处的酸与，像是已经被恐惧摄住了心魂。 没来得及回答她，异变突生，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姜糖险些没站稳，“地震了吗？” 封眠看见地面鼓动起来，无数土丘不停蠕动，他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有东西……要钻出来了……” 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低头看了一眼最近的裂缝，就在脚边，身边的自行车坠了进去，没发出一点儿动静，石沉大海。 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像是通往地狱。 扔下车，三人拔腿狂奔。 跑出去一截，离酸与远了一些，那种恐惧才消散了不少，封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酸与没动，依旧立在原地。 它身边鼓动的土丘幅度越来越大，最后无数黑色的宛如触手一般的藤蔓破土而出，扭曲舞动着拔高。 这是一场夜晚的惊悚宴会。 只那一眼，他看见酸与身上的六只眼睛都变成了纯黑色，眼白消失，瞳孔放大扩散，覆盖了整个眼眶。 明明眼眶里是一片黑，但他就是觉得，酸与正在看着他们，看着玩命狂奔的他们，像是在看一群被捕食者逼入绝境的小鸡仔。 “嗖——” 身后传来无数破空袭来的声音。 那些触手一样的藤蔓追着他们扭动着卷来，姜糖的脚踝差点被藤蔓抓住，那些藤蔓追赶他们，却又不抓住他们。 它们在戏谑地玩弄他们。 “这什么鬼情况？”陈雾也气急败坏。 封眠喘了口气：“这东西好像长度是有限的。” 顺着他的视线，陈雾也看见更远处的藤蔓只能在原地舞动，根本追不上他们，这些藤蔓虽然看起来诡异，但是长度不够长，他立马说：“我们先跑出范围！” “不……不行！”姜糖跟着他们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太……太多了！跑不出去的！” 放眼望去，眼前都是鼓动的土丘和蠕动的藤蔓，恐怕他们还没跑出就，就被这些藤蔓卷到了。 他们只好一边躲避藤蔓的动作，一边试图往边缘跑。 封眠一转眼，看见一排排十来层楼高度的烟囱，心里一亮：“我们爬上去，那些藤蔓是上不来的！” 说跑就跑，他拉着姜糖立马掉头，朝着化工厂的烟囱飞奔。 急速的奔跑和不停躲避那些藤蔓的闪躲，体力几乎到了极限，三人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了烟囱顶部。 姜糖一下子就跪坐在地，胸口不断起伏，整张脸涨地通红，陈雾也往地上一瘫，卸了力气，躺在一边大口呼吸。 封眠却并没有感到多累，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变得如此强悍，他撑着膝盖，微微匀了两口气，从烟囱上往下看。 大片空地上都钻出了藤蔓，密密麻麻的数不清，它们在空气中挣扎扭曲，都在努力地朝他们所在的烟囱方向伸。 像是无数只想要把他们拉入地狱的鬼手。 缓了好一会，陈雾也喘过气来，才爬到边缘朝下面看了眼：“乖乖，这么多，幸好跑得快，不然怕是凉了。” 姜糖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后怕地说：“是啊，幸好这些藤蔓不够长上不来。” 话音刚落，似是回应她的话，酸与转过了头。 藤蔓停止了舞动。 气氛一下沉到了底，没人敢喘一声大气。 和它蛇头上的眼睛对上，封眠呼吸一窒，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 “唰——” 它张开翅膀，四翼扇动，腾空飞起，巨大的身影跃入天穹，带着无尽的恐慌，它朝烟囱飞了过来。 姜糖被吓得倒退几步，瞪大双眼：“它……” 封眠拉住差点掉下去的姜糖，他们放松的太早了，酸与一直没有动作，但不代表它不会动，只要它想，它就可以随时追过来。 眨眼间，酸与已经飞到烟囱顶上，身体投下巨大的阴影。 它蛇身一摆，就俯冲下来。 “啊！”姜糖惊叫一声，差点被它翅膀拍出的气流推下去。 它在头顶盘旋，不时地俯冲下来，翅膀一扇，将他们推来推去。 “它在收集我们的恐惧！”陈雾也勉强稳住身子，“收集到的恐惧越多，它就会越强大！” 烟从底下的藤蔓也变长了，那些藤蔓依靠着酸与的能量，从土里抽出身子，还有无数的土丘在翻滚，它们变得越来越多。 “那怎么办？”封眠躲过它扇过来的翅膀，大声问。 “唰——” 陈雾也还没来得及回答，稍有不慎就被酸与的翅膀扫飞了出去。 “老陈！” 烟囱内部传来回应：“我没事儿！” 就着月光，封眠看见他抓住了爬上来的梯子，整个身子挂在梯子上。 陈雾也摆摆手：“死不了，小心！” 封眠猛地回头，酸与再次俯冲了下来，近在咫尺，他甚至看见它脑袋上泛着冰冷银光的鳞片。 它的尾巴扫过他的身体，巨大的力量让他腰间一痛，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往烟囱外倒去。 “封眠——” 姜糖猛地一扑，趴在边缘，拉住了他的手。 深邃墨黑的天空下，短发女生伏着身子，如水的月光洒了她一背，她伸出的手腕白皙纤细，上面带着条黑色的金属手链。 第二十七章 背水一战 姜糖死死拉住他，紧咬牙关。 封眠看着她手腕上的黑色手链，梦境在他的眼前重叠。 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场梦里。 一片废墟的城市里，迷迷蒙蒙的雾气，坠落之际拉住自己的手，明明是救命稻草，却在下一刻松开，将自己推入深渊。 他看着姜糖的手腕，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动作，整个人愣在半空中。 那是梦吗？还是现实？ 那一切都会发生吗？姜糖也会松开自己的手？ 看着姜糖憋红的脸，那场梦里黑衣人的面容似乎也开始清晰了起来，两人的身影轮廓逐渐重叠在一起。 “你他妈的！现在还有空发呆？”陈雾也从梯子上又爬上来，和姜糖一起拽住他，大骂道，“你是白痴吗？” “快他妈伸手啊？想死是吧？” 被陈雾也的叫声惊醒，封眠一个激灵，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生死攸关之际神游天外，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巴掌。 他赶忙伸出手，借着上方两人伸出的手，往烟囱上爬，终于够到了外圈的台子。 “啊！” 他刚爬了半个身子上来，只听见姜糖尖叫一声，目光看向他身后，他从姜糖因为惊慌而放大的瞳孔里看见酸与正在自己身后飞过来。 “唰——” 酸与掠过上空，尖利的爪子瞬间在他肩膀抓出几道伤口。 “嘶——”封眠痛的倒吸一口冷气，这一下子抓的狠极了，他半边肩膀一下子就脱了力，眼看就要抓不稳边缘滑落下去。 陈雾也眼疾手快，另一只手迅速抓紧他的衣领，猛地发力，将他拽上烟囱，封眠差点被他勒的不能呼吸。 还没等他爬上来喘口气，酸与再次盘旋一圈，直冲着他飞过来。 “下去！下去！”姜糖大声叫道，“它的身体太大了，下不来的！” 他们连忙往烟囱内部的梯子里爬去。 没下去多少距离，最下方的陈雾也停住了脚步，抬起头看着上方的两人催促道：“快上去！快上去！那龟儿子的藤蔓变长了！伸进来了！” 封眠穿过他看见脚下的入口不知何时已经被长长数倍的藤蔓堵住了，那些藤蔓争先恐后地往上攀附着爬上来，已经爬了三分之二了。 只要再给酸与一点时间，或者再给它更多的恐惧，要不了多久，这些藤蔓就会变得比烟囱更高，到时候他们就真的是无处可逃了。 “怎么办！”姜糖挂在梯子上，看着脚下缠绕在一起的藤蔓。 陈雾也安慰她：“别怕别怕，你越怕酸与越兴奋，它就是要收集我们的恐惧，你越怕这些藤蔓就长得越快，到时候它们长上来了，我们才是真的死定了。” 封眠：…… 眼看着姜糖被说的更加紧张，抓住梯子的手都捏的泛白，封眠无语地看了陈雾也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他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姜糖：“没事，这东西每次都是夜晚出来，我们出来的时候都两点多了，再过不久天就亮了，到时候就没事了。” 姜糖低下头问：“真的吗？” 封眠点点头：“酸与白天应该是受到了什么限制出不来，不然它白天就会出来了，用不着要等到深夜。” 姜糖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尽管三人都尽量在控制自己不要惊慌害怕，他们的恐惧只是酸与的养料罢了。 但看着身下的藤蔓缠绕在一起翻滚着，像是有意识的生物一样，无端的让人感到心里不适。 再加上头顶不停盘旋的酸与，它身上带着令人难以抵抗的恐惧之力，身子时不时透过那道口子遮住月光，投下一片阴影。 脚下是虎视眈眈的藤蔓，头顶是守株待兔的酸与，他们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下去是死路，上去也是死路。 这样的情况，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心绪，没有人会不慌张。 脚下的藤蔓又变长了一些，最下方的陈雾也已经开始往上爬了，他的头顶已经挨到了封眠的鞋底。 只差一点点，那些藤蔓就可以卷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从爬梯上扯下去。 “还有多久才天亮啊？”陈雾也看着越来越近的藤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的情绪了。 姜糖看着下方的两人都往上挪动了几步，再往上就要钻出去直面酸与了，开口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天亮了，它们还在怎么办？” 她的问题是三人都不愿意面对的，如果天亮了一切就结束了，那是最好不过的，但如果酸与根本不受昼夜的影响，那该怎么办？ 在这样一个不进不退的地方等死吗？ 酸与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只异兽都要强大。 它全身都围绕着能让人内心变得脆弱的恐惧之力，靠近它，就会受到影响，并且这种力量还会随着他们的恐惧增强，简直是恶性循环，更别说它的身下还连带着那么多恶心的藤蔓。 这次的麻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难以处理。 封眠挂在爬梯上，一时间被姜糖问的答不出话来，他说酸与白天会离开也只是他的推测，搞不好酸与白天离开就是窝在郊区和这些藤蔓玩也说不准。 要是这样，那也真是背到家了，他们直接成了酸与和藤蔓白天无聊时的消遣玩具。 他感受着后背传来的热意，毕方躺在盒子里，剑身已经开始发烫了，封眠能感觉到它似乎也对酸与有很强烈的敌意。 脚下的藤蔓还在缓慢生长，但酸与已经等不及了。 它停在了顶上，从圆形的出口俯视他们。 这几乎是一种煎熬，无法言状的气息在空气中传播，气氛变得紧迫焦躁，无形的恐慌传递给每一个人。 藤蔓长的更快了，陈雾也爬到封眠身边，才能勉强不被藤蔓扯下去。 几乎是一个死局，进或退都讨不了好。 酸与突然将头伸了进来，瞬间唯一的月光被隔绝在外。 一片漆黑里，只有它幽绿色的双眼隐隐发光。 姜糖屏住呼吸，睁大双眼，和它那双兽类的冰冷竖瞳对视。 形势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酸与张开嘴，蛇头里是两颗尖牙。 它的口腔深处吐出细长的蛇信子。 围在它身边所有的恐惧都集中到了烟囱里，在狭小的空间里酝酿，在无形的恐惧中，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姜糖甚至没有来得及叫出声，双眼就失去了神采，毫无挣扎能力的松开了抓住梯子的手。 处在下方的两人被酸与身上带来的恐惧压的失神，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落下去。 封眠看着她从自己眼前跌下的身影，瞳孔一缩：“姜糖！” 他猛地往前一扑，抓住她的手臂，那些藤蔓便像蛇一样缠绕着覆盖上来，将两人的身影卷进去。 “封眠！姜糖！” 陈雾也目眦欲裂，没想到短短的几秒钟，他们俩就双双落下，滚进了藤蔓里。 藤蔓翻滚地更加剧烈，像是蠕动着的胃，正在消化两个不速之客。 “哗——” 顷刻间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无数藤蔓从中断开。 蔓延的火势里，青年单手抱着昏迷的女生半跪在地。 另一只手握紧毕方，剑身插进藤蔓里，支撑着他摇晃着站起身。 他的身上不知是被裂开的伤口流出的血印湿，还是被熊熊火光染上颜色，上衣一片血红。 他站在火圈中央，从地狱活着走了出来。 第二十八章 殊死一搏 钻进烟囱的藤蔓被烧的精光，封眠轻轻地把姜糖放在地上。 陈雾也飞快地几乎是滑了下来落地，他：“你刚刚……” 又有不死心的藤蔓从入口钻了进来，封眠抬起手，挥出一剑，火焰围绕在剑周，一触即燃。 从毕方的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力量，甚至让他原本被酸与抓伤的肩膀开始愈合，血肉模糊的伤口止住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酸与被他激怒，从顶上伸下舌头吐出信子，发出恶狠狠的嘶嘶声。 没有时间和陈雾也解释，时间紧迫，头顶的口子已经在酸与的剧烈撞击下产生了裂缝，烟囱被它破坏只是时间问题。 封眠提着剑，毕方的火焰顺着他的小臂攀附在右臂上。 扭动的藤蔓争先恐后地向他卷来，均被拦腰斩断。 陈雾也捡起地上刚才撞击下掉落的钢管，紧跟出去。 酸与从头顶飞过，滑翔着向下伸出脑袋，阴冷的獠牙垂着毒液，落在地上滚起白色泡沫，将泥土腐蚀成神黑色，冒起丝丝白烟。 他扭身躲开，一剑劈在它身侧。 锋利的剑刃砍在坚硬的鳞片上带起一路火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但也仅仅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根本无法伤到酸与分毫。 它发动反击，粗壮的尾巴向封眠扫来，他倒退数步，有些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酸与的攻击。 刚才他滚过的地面，被酸与的蛇尾拍打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酸与一击不成，扭头就朝着他咬来。 “小心！”电光火石之间陈雾也大喝一声，拎起钢管狠狠砸在酸与的牙齿上，打的它头一偏。 封眠惊险地从它口中逃下。 它的力气太大了，体型也太大了，和它比起来，他和陈雾也就好像是在和大象搏斗的小老鼠。 “打蛇打七寸！” 耳边传来陈雾也的叫喊声。 话音没落，他就趁酸与立在地上的时候，将手上的钢管插入了它翅膀上的眼睛：“快！！！” 酸与剧痛之下挥动翅膀，硬生生撕裂了自己的翅膀。 它仰起头，喉间发出不属于蛇类的野兽怒吼。 封眠心领神会，压身后一跃而起，竟跳起五六米，半空之中落在酸与的脑袋上。 它头下一米不到之处有一处没有鳞片的覆盖，他抬起手臂，将毕方捅进它的血肉之中。 它的肉居然也坚硬无比，他用尽全力也不过捅进去十几公分。 蛇头不断甩动，封眠死死抓紧剑柄，挂在酸与身上被甩的天旋地转。 很快，毕方脱出它的身体，封眠被甩出数十米，整个人被砸到地上，喉间一阵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 “没事吧！？”陈雾也被酸与的翅膀挥开，倒是没受什么重伤。 封眠想回答他，但胸口剧痛，张张嘴，只能发出轻微的气音，吸气稍微用力一点都会牵扯出剧烈的疼痛。 “闪开！”陈雾也向他狂奔而来，酸与在他身前，长大了嘴，已然要给他最后一击。 它巨大的嘴像无底洞一样，粗壮的尖牙瞬间穿透了封眠的胸膛。 “封眠——” 一阵麻痹感后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上半身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酸与叼起他，封眠感到自己的胸口几乎被扯开。 眼前从四周开始像起雾了一样模糊变黑，他长大了嘴，已经快没有力气呼吸。 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 他为什么非要追着酸与呢？ 哦，是了，他得到了奇遇，就以为自己和寻常人是不一样的，他想找到和山海经和毕方有联系的一切线索。 以为自己坚不可摧，一定能化险为夷，虽然之前也确实是这样的。 可他现在似乎真的快要死了。 他眼前甚至闪过了之前生活中的一幕幕，这就是人临死之前的走马灯吗？原来我这一生如此索然无味啊。 从他身体中流出的血已经积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泊。 下一刻，酸与似乎是余恨未消，獠牙间涌出通明的液体，沿着他被叼在嘴里的伤口腐蚀他的血肉。 瞬间窒息的恐惧席卷而来，原来它的毒液是以恐惧为养料。 封眠的时间仿佛定格了，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看见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远处是血红的夕阳和残破的城市。 雾里是数不清的狰狞异兽，天上日月同辉，却被血色照的如微尘渺小。 远远的，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向他伸出手。 这是他所恐惧的吗？ 可自己却明明对这些没有任何记忆和印象，原来他潜意识里最恐惧的，居然是一片虚幻的景象吗？ 意识逐渐涣散，景象消散如云烟，他看见不远处陈雾也张大嘴，不知道在叫着什么。 烟囱里，姜糖不知何时清醒过来，腿软地扶着墙壁，走到入口，眼前便是这样一幕。 她被抽干所有支撑的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在地，眼眶唰地通红：“封眠！” 身上流出的血越来越少，他终于手中脱力。 “当啷——” 毕方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坠入地上的血泊中。 地面上的血液被它吸进了剑身，它浑身血红，刹那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浑身浴火的毕方从空气中现身。 毕方发出尖利的啼叫，数条火龙向着酸与奔腾而去。 酸与被火龙擦过，翅膀的羽毛被燎着，这火焰铺天盖地，将它的毛发烧个干净，连鳞片也被炙热的火焰烧得脱水卷起。 它剧痛之下张开嘴，封眠便坠落下来，被毕方召出的火龙接在半空中。 他胸口的血洞被火焰包裹着，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愈合。 酸与气急，向毕方冲刺飞来，但它却穿过了毕方半透明的身体，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火焰逐渐熄灭，毕方的身体愈加黯淡，直至消失不见。 封眠的意识清醒过来，手边是依旧猩红的长剑，他握起剑，一股滚烫的热流冲进他的五脏六腑，淌过他的四肢百骸。 他撑着地面，抬起头，眼底是燃烧的红，裹挟着冰冷的杀意。 酸与挥动着带伤的翅膀，飞去向他攻来。 他抬起手，剑身顿时燃起熊熊烈焰。 带着势不可挡的决绝，他向着酸与疾奔而去。 近在咫尺间，他猛地跃起，挥着凛冽的剑气，向酸与的脖子斩去。 那是怎样的一剑？ 气吞山河，杀意凌然，化烈火为剑气，以剑灵为寄托。 他身后似乎浮现毕方展翅欲飞的华丽幻影。 地面的陈雾也和姜糖屏气凝神。 他身后的毕方幻影睁开了眼，火焰在它的眼里燃烧，为他提源源不断的力量。 只为这一剑。 “唰！” 第二十九章 劫后余生 封眠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没有了城市的废墟，没有日月，没有异兽，他躺在一片虚无里，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 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他，睁开眼，很多人站在他面前。 老爹老妈挽着手：“你长大了。” 姜糖眼睛红的像兔子：“我要和你一起去。” 陈雾也伸出手要拉他起来：“真有你小子的，算你厉害。” 甚至还有奔月，画卷里走出来似的女子微微福身，红唇轻启：“谢谢你。” 他伸出手，那些人却离他越来越远，他爬起来往前追，却连他们的背影都够不着。 ———— “唔……” 消毒水的气息弥漫在鼻腔里，入眼是黑漆麻乌的天花板，他在家里？ 大脑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他躺在床上，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终于醒了！”姜糖扑过来，坐在床边，“你怎么了？伤口还疼吗？说话呀！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不会吧？”陈雾也听见姜糖的叫声走过来，嘴里叼着根烟，站在床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脑子也不长在胸口啊。” 他伸出手在封眠眼前晃了晃，又问：“真傻了？还认识我不？我是你爸爸。” 封眠想拍开他的手，但是全身提不起力气，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好用眼神怒瞪着他，表达自己的不满。 “哟，还能发火呢？”陈雾也笑了，点着烟，“没事，估计是身体消耗太大，现在动不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要过多久啊？”姜糖担忧地问。 “几个小时吧，也可能要好几天，看恢复情况吧。” 女生哦了一声，又坐回床前，巴巴地看着他，封眠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努力地朝她眨眨眼，示意她不用一直坐在这看着。 姜糖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叫来陈雾也：“他一直眨眼睛，是不是眼睛抽筋了？怎么按摩能缓解一下啊？” “还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或者是想喝水？”她说着就端起床头的水杯，微微倾斜着递到他嘴边。 封眠恨不得继续睡过去。 “他不喝！”姜糖手足无措地放下杯子，站起来，“可能是饿了，我去厨房看看煮的粥好了没。” 陈雾也双眼无神，满脸都写着无奈，可以想象这几天他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问答环节。 他叹了口气：“什么粥啊，早烧糊了，你都在这坐了两天了，什么米禁得起这么煮啊，我早给倒了。” “没事的姑奶奶，你别管他，他待会好了自己就起来了。” 封眠这个时候很想点点头表达自己的赞同，但他现在除了眼珠子能动，其他的部位就和被定住了一样。 “你先去休息吧，你这都三天没合眼了。”陈雾也劝她，“老封都醒了，你睡一觉他搞不好就恢复了。” 姜糖有些踌躇：“可是……” “别可是了，别到时候他好了你倒了，那我又得多照顾一个，饶了我吧！” 她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那我去沙发上眯一会，你恢复了记得叫醒我。” 封眠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出去后，陈雾也拖了张凳子坐在一边吞云吐雾，他抽完一根烟，开口：“你小子隐藏挺深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哦我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他又点了根烟。 封眠看着他把烟灰随手打在地上，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拳，用他的脸把自己才换没多久的地板擦干净。 “不过嘛，有秘密很正常，谁都有点不可告人的事。” 他说着笑了笑，烟雾缭绕里他的眼睛暗沉沉的，像照不进光的沼泽。 封眠突然觉得他有点陌生，这个认识了二十来年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让他看不明白了。 无论是从上一次在李老板的别墅里，陈雾也藏起来的东西，还是他私下和那两个女人的会面聊天，都隐约能感受得到，他有东西瞒着自己。 而且他对自己突然展现出来的能力看不出有多震惊，也看不出他在酸与手下保住性命的庆幸，依旧和平时一样吊儿郎当地靠在一边抽烟。 不过封眠瞬间便释然了，自己也瞒着他毕方的事，虽然他们从小好的和亲哥俩一样，但谁能没点自己的隐私呢？ 隔了会，封眠终于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酸痛的厉害，逐渐开始恢复了知觉，他张张嘴：“我……” 他的声音嘶哑地可怕。 “好了？我去叫小姜，她守着你三天了都。” “别！”他撑着床靠坐起来，“让她睡会。” 陈雾也挑了挑眉：“你们还真是郎情妾意，唉，只有我又当爹又当妈的。” “少贫，咳……咳……”封眠咳了几声，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小心着点，你那个伤口缝的不太好，别太用力，会裂开的。” 封眠拉起衣领，低头一看，胸口本来的血洞已经长了起来，变成一条被缝的歪歪扭扭的伤口。 估计自己缝鞋垫儿都不一定能缝的这么丑。 他喝了口水：“什么狗屁庸医，在老子伤口上绣花呢这是。” 陈雾也一听不乐意了：“老子缝的，你这伤口我们哪敢带你去医院？要是去医院，人刚进手术室估计就得来人调查我们干什么去了。” “我托关系让人送了点抗生素和其他药过来，给你将就着先用了，反正你当时呼吸挺顺畅，心脏也在跳，看着也没什么大问题。” 封眠一阵头大，果然这货怎么变，都还是那么不靠谱。 他问：“那天后来到底怎么了，我后面的记忆有点模糊，都记不清了，是我把酸与杀了吗？” “是啊。”陈雾也大致说了一下那天的事，“你当时拿着剑就把它的头砍下来了，然后它还没咽气儿，你又给它脑袋来了一下。” “结果你那把剑就跟活了一样，一下子就把酸与吸进去了。” 听完他的描述，封眠让他把毕方拿来，他轻轻拔出剑，毕方的剑身深红如血，他隐约感受到它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了。 所以毕方是把酸与吞并了？吸收了酸与的力量？ 陈雾也看着他的剑，没问他剑是从哪来的，反而开口笑话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真有你的。” 封眠收起剑：“说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了救你们，差点给我自己都搭进去了。” “拉倒吧，小姜掉下去的时候你急的和什么似的。”他笑着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姜糖正在沙发上小睡，“要说没点什么我可真不信，而且她这几天也挺担心你的，基本上没睡过觉。” “真喜欢就去追，她对你也有意思，你们俩干耗着，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封眠愣了愣，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是种什么感情，只是当时看见姜糖掉下去了，下意识就想去拉她。 要说喜欢，或许……应该是喜欢的吧。 不然怎么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的安危，还脑子一热地跳下去。 他还在思考自己的内心，陈雾也就又开口说道：“不过这个姑娘我瞧着不太简单，你自己心里得有点数。” 封眠抬起头，立马反驳他：“什么意思？人家都被我们连累的这么惨了。” “说不准，这个只是我的直觉，我很相信我的直觉。”他耸了耸肩，“不过你可以当我是在放屁。” 第三十章 两情相悦 到了晚上，封眠终于可以站起来走动了，虽然伤口还隐隐作痛，但终于不用一直躺在床上了。 姜糖一睡醒看见他在卧室扶着墙走路，激动的扑了他满怀。 听见陈雾也噗嗤笑出声，她才红着脸从封眠怀里退出来。 晚上三人一起下楼找了家馆子，庆祝劫后余生。 饭桌上，封眠看着姜糖看向他红扑扑的脸颊，心中不由一顿。 她对自己……也有意思吗？ “今日新闻，烨城兴达商厦附近别墅区云安苑32栋发生倒塌，住户一家三口，其中一人死亡，两人轻伤，据悉死者为兴达商厦董事长李某……” 新闻的播报让他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陈雾也也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李老板的前妻更胜一筹，手段狠辣令人咂舌，他想起那天在巷子里女人冰冷的眼神，像是出鞘的利刃。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动了杀心。 封眠看着姜糖一脸茫然的神情，心里瞬间清明起来，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永远不知道死亡和意外是否会先来一步。 何不跟从自己的内心，去追求自己所喜爱的呢？ 想通后，他不禁又开始为难，追女孩子的话，要怎么追呢？ 他这些年一直没遇到过什么心仪的女生，也没有谈过恋爱，之前在高中的时候倒是收到过情书。 说起追女孩子，他还真的是一窍不通。 姜糖看见他心不在焉，以为他伤口又痛了，不由担心起来：“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啊？没有。”封眠回过神，不想让她担心，“我已经吃饱了。” 姜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没有坚持要查看他的伤口。 吃过饭，她死活不让封眠送她回家，非要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躺在床上，封眠看着手机上姜糖的对话框，输入半天又删了重新编辑，如此反复，还是发送了最老土的问候：“到家了吗？” 对面很快就发来了回复：到家啦。 封眠看着她可爱的兔子头像，眼前不知怎么就出现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态，肯定是微微翘着嘴角，眼睛弯弯的。 胸口涌起满满的陌生情绪，甜甜涩涩的，盖过了伤口的疼痛。 形容不出来，但会让他忍不住笑起来，封眠觉得这样还挺好的。 ———— 山水小区某间公寓内。 姜糖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看着封眠对话框里不停出现的“正在输入”，忍不住笑弯了嘴角。 她手腕上的黑色手链不停发出淡淡荧光，似乎在催促她赶紧点开任务框。 但她却视而不见，只是看着手机。 她歪着头，看到对方最后编辑半天发来的：“那你早一点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就是直男的聊天方式吗？有点可爱。 想了想，她给对面发了条信息，主动邀请：“明天可以陪我一起去游乐场玩吗？” 很快就收到了肯定的答复。 她心满意足地关上了手机，打开衣柜，挑选起明天要穿的衣服。 一件件在身前比划，照着镜子，最后选了条浅蓝色的碎花短裙。 手腕上的光芒愈加显眼，她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手链，眼里莫名的情绪浮动，有些挣扎。 最后还是点开任务： 本次任务：帮助封眠收服酸与，圆满完成。 奖励：冰系异能获取方式——请于三日后乘坐开往临安省十一点四十五分班次的火车，即可得知具体方式。 隐藏任务：阻止反派boss封眠毁灭世界进度7/100。 她关闭任务栏，掏出手机定了张票。 脑海里突然出现那天她被酸与释放的恐惧之力摄住了心魄，从爬梯上掉下去的一瞬间。 她从封眠的眼前摔下去，看见他眼里的惊慌和焦灼。 没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没做完，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说没有不甘心是假的，能活着谁想死，一开始做这个任务就是为了活命，任务失败似乎世界就会被毁灭。 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封眠这样的老好人，怎么可能是会毁灭世界的大坏蛋，怎么可能是电视剧里那样的反派boss。 他明明就是个笨蛋而已，傻乎乎地照顾公司新来的实习员工，傻乎乎地爬到树上把受伤的小猫抱下来。 而就在下一秒，这个笨蛋就飞扑下来，拉住了她，两人一起跌进藤蔓堆里。 她的意识模糊之前，只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真是个笨蛋啊，自己的命不要了吗。 结果居然活下来了。 只是他受了很重的伤，她看见酸与咬中他的时候几乎以为他要死了。 后来出现的一系列异象让他奇迹般站了起来，打败了酸与。 虽然从这个任务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封眠肯定是不寻常的，但没想到他居然拥有这样的力量。 她不想去追问这些，所以在封眠醒来后也没有询问有关于他的秘密。 自己不也有一堆破任务没有告诉他嘛。 姜糖想，他是不是坏蛋有什么重要，反正他在我心里不会是那个毁灭世界的大反派。 这个破任务系统见鬼去吧。 他是笨蛋老好人的话，那她就要做他的女主角。 他是毁灭世界的大反派，那她就做反派身边的恶毒女二。 ———— 翌日下午。 封眠站在游乐园门口，他特地提前来了半个小时。 昨天半夜收到姜糖的信息，他激动的又失眠了。 半夜在网上浏览了一堆“怎么和女生约会”“约会时的注意事项”“女孩子喜欢的游乐设施”之类的帖子。 于是早早起床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自己。 还特地去花店定了一束花，准备晚上吃完饭送给她。 喜欢的话就应该表白，他有点忐忑，其实他也摸不准姜糖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万一没有不就变成自己的一厢情愿了吗？ 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反正自己是喜欢她的。 那主动一点也挺好的，遇到喜爱的人或者事物，主动追求有什么错。 远远看见姜糖穿着一身绿色碎花裙朝他小跑过来。 心口忍不住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你怎么来这么早呀？”她的声音甜甜的。 封眠笑着说：“我也刚来没多久。” 视线一转，那条黑色手链和她今天清新的装扮很是不搭，有些突兀。 他忽然就想起，陈雾也的那句“这个姑娘我瞧着不太简单”。 第三十一章 我答应你 犹记得之前光怪陆离的梦里，也见过这样的手链。 一种奇怪且很不妥帖的感觉悄然在心底升起。 封眠挥散心里突如其来的奇异感觉，这段时间遇到的事太多了，自己都快有被害妄想症了，好好的约会想这些干什么。 姜糖站在他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我们进去吧！” 他突然就不知道手该怎么放了，脸烫了起来：“啊……哦哦好，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姜糖笑起来，“你太可爱了。” 可爱？她居然用可爱来形容自己，封眠有点无奈。 进了园区，姜糖指着左边的鬼屋，兴冲冲地说：“我们先去鬼屋吧！” “额……好啊，听你的。”他本来以为女孩子会更喜欢旋转木马之类的游乐设施，毕竟浪漫的氛围更讨女孩子喜欢，而且还很适合拍照。 结果姜糖一眼看中了鬼屋，他只好陪着她一起排队。 进了入口，鬼屋里阴森昏暗，墙壁上挂着各种吓人的道具，地上还有红色颜料画出来的血迹，时不时跳出来个穿着鬼怪服装的npc，吓得游客惊叫起来。 姜糖也被吓到，钻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不肯撒手。 鼻尖都是她身上清甜的水果香味，封眠突然觉得，其实鬼屋也挺好的。 出了鬼屋，姜糖还是紧紧扒着他，脸颊红扑扑的。 封眠只感觉被她挽着的手臂麻麻的，像有羽毛在轻轻地挠。 接下来姜糖又拉着他去坐海盗船，过山车，大摆锤，封眠之前准备的游乐场攻略完全失去了作用。 她看上去似乎对什么旋转木马，童话城堡，仙境迷宫毫无兴趣，反而对其他惊险刺激的项目情有独钟。 从过山车上下来，天色已经黄昏。 封眠提议去吃饭，姜糖却噘着嘴，说想要吃冰淇淋。 她即便是任性地撒起娇来，也是一副可爱俏皮的模样，封眠忍不住心软起来，把到嘴边的“吃太多冷的食物对胃不好”给咽了下去，给她买了抹茶味的甜筒。 姜糖拿着甜筒，走在夕阳的游乐场里，他看着她的侧脸，心里被一种不知名的甜蜜和喜悦填的满满的。 “要不要一起去坐摩天轮？”姜糖抬起头看着他。 终于来了个游玩攻略上的项目了，封眠心说摩天轮可是告白圣地。 两人排队登上了摩天轮。 姜糖站在窗边，看着地面越来越远。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夜色里的游乐场五光十色，封眠看见她的侧脸染上暖暖的灯光。 现在应该告白了吧？ 他看着摩天轮缓缓上升到半空，这是一个仅有他们两个人的，在高空之上的独立密闭的环境。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空间。 所有人和事都被隔绝在这个小世界之外，没有人可以打扰他们。 地下的游乐场和城市都离得那么远。 姜糖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过身来看着他，女生的眼睛里是他的倒影。 就趁现在告白吧，和喜欢的女生表达心意吧。 气氛都这么到位了，再不告白也太怂了吧？ 他握着拳头，手心里不知不觉冒出了一点细汗。 封眠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他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终于开口：“那个……” “嗯？”姜糖眨眨眼，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从上往下看景色真不错哈，哈哈。”他看见姜糖扑闪的眼睛，一下子又熄了火，刚准备好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大脑瞬间空白了一下。 封眠心里暗骂道：我在说什么啊？这么好的机会，不会就要浪费了吧？ 摩天轮已经到达了最高点，转而开始缓慢地下降。 他开始有点焦急：“我……我其实想说……” 憋了半天，他脸都开始涨红了，但是看见对方目不转睛的眼神，还是没出息地卡在了嘴边。 姜糖抿起唇，忽而笑起来。 她真的很喜欢笑，不管是什么时候，她好像都是笑眯眯的，除了每次遇到怪事被吓到的时候。 其他无论何时，她都是这样弯着眼睛，似乎这世上有无数让她开心的事情。 “我刚刚想说，我……”喜欢你。 “你是不是想和我告白呀！”姜糖双手背在身后，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窗外的灯光，“我答应啦！” “啊？”封眠呆住了。 “啊什么啊？我答应你了！”她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摩天轮的空间不大，她往前走了一步，就站在了他的身前，两个人的距离近了，气氛升温，旖旎了起来。 “咻——啪！” 窗外绽开烟花，在夜色里盛放，亮眼的光芒占据了天空。 封眠眼底印着姜糖的有些羞涩的笑脸，现在这个时候，可以亲亲她吗？ 她的嘴唇饱满嫣红，就和甜美的果冻一样。 会不会太快了？应该慢慢来吧，这样才比较有诚意。 他呆呆地看着姜糖，嘴角因为她刚才的话勾起向上的弧度，一副傻乐的样子。 “你傻了吗？”姜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我只是太开心了。” 姜糖又笑起来。 他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姜糖，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她愣了一下，原本以为这个时候封眠会吻上来，这么好的氛围，这么浪漫的烟花，居然会有人抵抗得住荷尔蒙上头的滋味。 但他只是轻轻抱住了她，动作很轻，很珍视地抱住了她。 “封眠，你真是个大笨蛋。” 她轻轻呢喃，把脸埋在他的怀里，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黑白分明的大眼角亮晶晶的。 摩天轮降落到地面。 封眠的心比之前坐过山车时跳得更快，扑通扑通，下一秒似乎就要跳出来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看姜糖，刚刚明明是想要表白的，结果让她先说了。 自己怎么关键时候就拉闸了。 “你怎么不牵着我！”姜糖停下脚步，朝他伸出手。 “天都黑了，牵着女朋友不是应该的嘛。” 姜糖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但脸颊已经熟透了。 封眠拉住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我送你回家吧。” 明明可以打车回去，但是两个人谁也没提，硬是一步步地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了姜糖家楼下。 她站在门口，坏心眼的逗他：“要不要进来坐坐？” 封眠心脏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回答：“啊？太晚了，太晚睡觉对身体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姜糖捂着肚子笑得开怀，“知道啦，你也早点休息哦！” 他脚步飘飘地走到了电梯前，眼前都是姜糖娇俏的笑容，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出了小区，封眠往家走。 十字路口对面有一道身影让他微微怔住。 这个女人很眼熟。 她转过街角，侧脸明艳。 是她！ 那个在烨城和陈雾也在巷子里交谈的女人。 第三十二章 美人蛇 那道身影转瞬即逝，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不会看错的，那个女人之前虽然带着口罩墨镜，但他不会认错她身上那种残忍妖娆的气质。 美人蛇一样的女人。 她的出现突然给封眠带来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刚才姜糖答应告白带来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不少。 回到家，发现静音的手机上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陈雾也打的。 他打回去，很快就接通了：“怎么了，打那么多电话。” “有件事找你帮忙。”陈雾也那边很吵，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似乎很多人在说话，但又伴随着大风呼啸着的声音。 他继续说：“我爸说家里出了点事，有点棘手，我爷爷都没办法，你这两天有空帮个忙呗，一起回我老家看看。” 封眠想到上一次的死里逃生，内心下意识的有一点抗拒。 他不太想掺和进这些危险的怪事里去了，并且刚才在街道看见那个女人时的不祥预感更加强烈。 但是他们两家从小关系就好，叔叔阿姨也一直对自己不错，这忙不帮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说道：“行，我最近都有时间。” 放在床头的毕方发出淡淡红光，不知道是在预示着这次会遇到的事，还是告诉他可以相信自己的力量。 “行！那就这么定了，就在老家，你定个后天上午的票就成了，咱后天回去。”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封眠放下手机，手机上又跳出姜糖的信息。 她发了个可爱兔子表情包，然后说之前的大学室友邀请她后天去临安玩。 他想到陈雾也的老家就在临安，那等到他把事情办完了，或许还赶得上去接姜糖一道回来，到时候给她个惊喜。 于是就嘱咐了她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放下手机，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眼前一会是摩天轮上姜糖羞涩的笑脸，一会又是她在鬼屋里抱着自己的样子，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她的面孔。 原来谈恋爱会这么容易想到对方。 一直到了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他刚睁开眼，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了和姜糖的对话框给她发了早安。 姜糖过了会才醒来回复他。 想起昨天陈雾也的话，他定了张后天去临安的车票。 记忆中那里离他老家也不远，以前读初中的时候暑假有时候会和陈雾也一起去那边玩，那里山清水秀，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他想着，掏出手机，给陈雾也发了条信息，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没有回复，想到昨晚电话里的嘈杂和风声，这家伙似乎是在跑，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有些疑惑，于是他起床便出了门，照着之前陈雾也提起过的地址，找到了他租的房子。 这边是一排老居民楼，陈雾也给的地址居然是旁边的老旧破平房。 封眠更奇怪了，照理说，他这些年接的生意也不少，上次更是一笔赚了五十万，不说大富大贵也不可能差钱，没必要为了省钱租这么破旧的房子。 而且这家伙也不是那种节省的人，他一贯来的人生信条就是及时享乐。 封眠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心里的疑惑更甚。 该不会自己把地址记错了吧？不可能啊，他对这里还算比较熟的， 他走出街道，一边回忆听到的地址，一边往人行道上走。 前方一道曼妙的身影让他顿住了脚步。 又是那个女人！ 之前在烨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戴墨镜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黑色及膝半身裙，白色衬衫，长卷发挽在脑后，乌眉红唇，眉目婉转，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 封眠下意识一转身，躲回了身后的街道。 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之前陈雾也的话，她似乎也是会接一些古怪的委托，而且手段极为狠厉，她怎么会在陈雾也家附近出现？ 而且昨天陈雾也打电话时似乎在奔跑，虽然说起话来不算慌张，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躲避什么人！ 封眠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转身回到陈雾也家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四周都没有人。 他翻上水泥砌的围墙，朝里面看去。 里面是个小院子，放着几盆不知名的花，有些破旧的房门上挂了把生锈的锁，窗台上晾着几件衣服。 封眠一眼就认出那就是陈雾也的衣服。 他干脆地翻身进去，走到房门前。 门锁只是虚虚的挂在上面，并没有锁上。 他轻易地推开房门。 室内有些昏暗，窗帘都被拉了起来，借着门外的阳光他才看清。 这里极为简陋，只摆着一张床，一张木桌和两个板凳。 桌子上放着几瓶矿泉水。 床上似乎躺着个人。 封眠走进去，迎面一股血腥气。 他皱起眉，快步朝床走过去。 “老陈！” 陈雾也上半身的衣服沾着点点红色，床边随意丢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血腥味就是从这件衣服上传来的。 这件衣服上的血几近干涸，颜色已经变暗。 他又叫了一声：“老陈？” 陈雾也终于睁开了眼：“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了？”封眠看着他一脸菜色，很是虚弱的模样，问，“怎么受的伤？你昨天干嘛去了？” “没事，昨天遇到个不长眼的。”陈雾也撑着床爬起来，靠在床头，“然后打起来了，小问题。” 想起在巷口遇到的女人，她似乎正在这附近找什么，封眠隐约有预感，她就是在找陈雾也。 很可能昨天陈雾也晚上在躲避的人就是她。 这家伙自从大学之后就不经常见面了，封眠其实并不清楚他现在都在干什么。 虽然偶尔他会叫自己去帮忙做些莫名其妙的委托，但他具体在做什么，自己回忆起来居然是一无所知的。 巷子外的那个女人很可能会产生威胁，这件事还是得告诉陈雾也。 “我刚刚来的路上看见那个之前在烨城见过的女人了。”封眠说，“就是那个帮李老板前妻做事的女的。” 陈雾也皱了皱眉：“来的这么快？” 封眠又问：“你得罪她了？” 之前在烨城，他们已经没有再管李老板的事了，只有可能是陈雾也后来又和她发生了什么结下了梁子。 陈雾也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冷冷一笑：“她可不会帮什么人做事，她只会不择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他似乎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差到了几点。 封眠还想再问，就被门口的声音打断了。 “哟，藏在这呢？”女人的声音慵懒微哑，“找到你了。” 最后一句话语调缓慢，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但无端透露出一股森冷的寒气。 他转过头，之前在街道的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倚着门框，红唇微微勾起。 第三十三章 首次交锋 陈雾也笑了起来：“什么狗鼻子，也太灵了吧？” 两个人都面带笑容，但眼中都毫无笑意，气氛一度冷到了极点。 封眠大约知道这个女人可能是之前在街道发现了自己，一路跟着自己找到了这里来。 没想到自己已经很谨慎了，还是无形中坑了陈雾也一道。 女人的嘴角淡下来，冷声道：“把罗盘交出来！” “哈哈，到手的东西还有送人的道理？”陈雾也嘲讽道，“许星移，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被叫做许星移的女人闻言冷笑一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打了个响指，屋内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她身前的影子诡异地开始膨胀起来，原本曼妙的影子变得巨大，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地面。 随后，影子从地面挣扎起来，伸出手扒住地面往外爬。 无数个人影站在房间的，把原本就小的房间挤满了。 这些人影只有躯干头颅和四肢，没有五官面孔，全身漆黑，诡异地站在原地，将他和陈雾也围在中间。 许星移看着被包围的他们，胜券在握一般地再次开口：“再给你一次机会，把罗盘交出来，今天可以放你们一码。” 陈雾也站起身，咳了两声，似乎伤口发作了：“你这话可一点诚意也没有，我们被你围在中间，拿了东西你要是不守信用，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许星移拨了拨垂在胸前散落的发丝，她冷冷开口，“不见棺材不落泪！杀了他们！”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影子朝他们扑过来。 陈雾也拿起地上的板凳砸过去，影子被打散之后又飞快地重新粘合在一起。 普通的武器根本无法对它们造成伤害。 这些影子似乎具有很强的腐蚀性，刚才砸过去的椅子碰到它们之后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灰烬。 封眠看着他们包围过来，碰到的桌椅都被腐蚀殆尽，可以想象这东西碰到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走！”陈雾也大喝一声，手中扔出一只小巧的瓶子。 瓶子砸到地上碎裂开后无数白色的烟雾从地面升腾起来。 这些烟雾碰到黑影，很快地包裹住它们，使它们停在原地不能动弹。 趁着短暂的间隙，陈雾也一把打开了身后的窗户跳了出去：“这边！” 封眠旋即跟着他跳出去，狂奔到街上。 一直跑到人潮拥挤的地方，陈雾也才停下了：“歇会，没劲儿了。” 他的后背透出血迹，估计是伤口裂开了。 “我没想到她居然跟着我。”封眠有些愧疚，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你还好吗？要不先去医院？” 陈雾也摇了摇头：“没事，一点小伤。” 他喘匀了气，又说：“暂时先在街上待会，她不敢在人堆里动手，被别人发现了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去。” 两人在商业街游荡了会，封眠想起之前听见的罗盘，问：“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你身上有她要的东西？” 陈雾也看着来往的人群，蹲在街边掏出一盒香烟，点着一根：“她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属于一个很神秘的组织。” “这个组织里的人都是奇人异士，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为谁卖命，我也是因为一次偶尔才知道了这些。” 他指尖的香烟被风吹的很快就烧到了头，他嘬完最后一口烟：“我之前在一次委托里得到了一个奇怪的罗盘，然后这女人就阴魂不散地开始想要拿到这个罗盘。” 封眠有些奇怪：“这个罗盘，对你很重要吗？” “不，我甚至都不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它和我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罗盘都不一样。”陈雾也摇了摇头，又说，“但是这罗盘的上一任主人告诉我，绝对不能把它交给他们。” 他抽完烟，把烟头扔进路边的下水道口：“我把它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们是找不到的。” “那……”封眠问，“它的上一任主人呢？” “已经死了。” 陈雾也说完，看了眼四周：“走吧，她跟上来了，我们回你家把剑拿上，直接去车站等车，不用跟她耽误功夫。” 封眠跟着他快步往家走，感到似乎背后有人在看着他们。 拿了东西，两人赶到车站。 他们站在来往的旅客堆里，陈雾也看了眼大厅的时间：“晚上可能不会安生，人少了之后她就会动手了。” “你的伤不要紧吗？”封眠想到他之前受了伤，晚上要是动起手来，估计没法在那女人的手上讨到便宜。 “不算碍事。”陈雾也嘴上这么说着，眉目间却有一丝沉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看是我的命硬还是她的手段硬。” 他目光沉沉，眼底笼罩着一片阴霾。 黑夜悄无声息地到来。 他们俩坐在候车厅打起精神。 车站里的人已经很少了，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他们俩还坐在大厅里。 周围的温度不知不觉降了下来。 “来了。”陈雾也突然开口。 封眠闻言，手指握紧了摆在腿上的黑色长盒子，盒子有些发烫，毕方的温度从里面传递了出来。 等到工作人员离开工位去厕所的一瞬间，大厅的灯暗了下来。 无数影子从地下钻出来，这次它们不是人形，而是像一块巨大的幕布一样，将整个大厅都笼罩了起来。 “结界。”陈雾也低声道。 封眠环顾四周，果然，大厅里的钟和售票口都不见了，只剩下离他们最近的一排凳子。 “我在大发善心给你一次机会。”许星移从一片漆黑的影子里走出来，“罗盘在哪里？” 陈雾也毫无谈判的意愿：“狗屁机会，你要是能找到还会咬着我不放？” 女人神色渐冷：“那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着她话音落地，地面上伸出无数长着极长指甲的枯手。 一道道人影从地底爬出，这次它们不再是没有面目的黑影，而是枯瘦如干尸一般的怪物。 这些怪物手长拖地，身形细长，眼眶里没有眼珠，动作迅速地朝他们攻来。 它们的指甲极其锋利，蹭过地面，便留下一道裂缝。 陈雾也身手敏捷地躲过攻击，从口袋掏出一串铃铛。 摇响铃铛，那些怪物似乎收到了干扰，动作迟缓了起来。 他目光转向封眠：“还不动手！” 封眠心领神会，当即大喝一声：“毕方！” “嗖——” 被摆在椅子上的黑盒子里飞出一柄剑，破空而来，立于封眠面前。 第三十四章 针锋相对 他拿起毕方，抬手挥去，斩下迎面袭来的怪物头颅。 怪物顷刻间化为黑灰，但灰烬快速地在空气中重新聚集在一起，重新凝合成一只新的怪物，张牙舞爪地继续向他们攻击。 “没想到你找的帮手有两下子。”许星移看了他一眼，又说，“但也不过是白费功夫。” 越来越多的怪物爬出来，这些怪物拥有强悍的修复能力，被砍断脖子也能在下一秒继续爬起来。 寡不敌众，他们被层层怪物包围着。 许星移站在角落，视线淬了毒，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封眠和陈雾也背靠着背，怪物的包围圈逐渐缩小。 乌压压的黑影挡住了许星移的身影，封眠只能看见数不清的枯瘦怪物，它们的动作已经不再受铃铛的控制，变得迅捷起来。 “唰——”怪物的长指甲贴着他的脸前划过，削下了他额前的碎发。 陈雾也本来就带着伤，此时面对这些怪物的攻击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他呸了一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把铃铛丢到一边：“妈的，就知道便宜没好货，这破铃铛也好意思收老子十万，等老子回去一定得让这龟儿子吐出来。” 封眠解决完面前的黑影，这些黑影虽然修复能力强，但它们是无法抵挡毕方的火焰的。 只要在打出致命伤时用火焰将那些黑灰燃烧殆尽，它们就无法重组复原。 但即使如此，杀了一个还有更多的黑影从结界边缘爬出来。 这结界就像连接着水龙头，那些黑影就是自来水，它们正源源不断地被放出来，这里已经变成了它们的狩猎场。 封眠双手持剑，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剑身上，纵向劈出一道带着滚滚烈焰的剑气，气势汹汹，撕破了包围。 火焰裹住无数黑影，它们刹那间便被烧的连灰也不剩。 紧密的包围圈霎时被劈出一条火路。 角落许星移的身影暴露出来，她眯起眼，看着封眠：“能碰到一个你这样有点本事的家伙还挺不容易，可惜了，你今天注定没命出去。” “要怪就怪你交友不慎吧。” 她冷艳的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意。 那些怪物随着她的话，身体居然分裂开来，体内抽离复制出另一只怪物。 这样下去这些怪物完全无法斩杀殆尽，它们不停地分裂，重生，无论有多少只被杀死，都能立即补上空缺。 他们哪怕再有本事，也只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封眠看着黑影有继续包围过来的趋势，快速做出决定。 擒贼先擒王！ 他脚下生风，踏着刚才被斩出的火路，一路疾奔，擦着怪物的身体飞速向跑去，朝许星移靠近，几步间就到了她身前几米处。 许星移看着他的动作，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陈雾也看出他的意图，但随着他的奔跑，他身后原本分裂开的影子却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混合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物，他立刻大声喊道：“危险！” 封眠感受到后脑勺一阵风，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牙逼近许星移，剑指命门，火光伴着剑气冲向她的眉间。 她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躲。 就在剑光快要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她的身影像烟雾一样消散了，出现在离他更远的地方。 身后的厉风也应势攻来。 封眠脚下一扭，转过身子，仰面向后，身子几乎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这才险险躲过了那只变异的巨大怪物的攻击。 它的爪子似乎变得更加锋利，身长也变成三四米。 而它身边还围绕着那些没有被他吸收的小怪物，虎视眈眈地朝他靠近。 陈雾也见状不妙，飞快从外套口袋掏出个东西向他扔来。 封眠接住，愣了一秒，瞬间思绪百转千回。 这居然是面镜子，他妈的他这是要干什么，扔个镜子来好让自己在临死之前照照镜子注意仪容仪表吗？ 然而下一秒，他视线顿了顿，这镜子有些眼熟。 这他妈不就是之前在李老板别墅里带出来的镜子吗？ 这家伙之前说是去脱扈山挖镜子，合着这镜子被他挖出来就一直被他藏在身上了，自己都快忘了这一出了，他却这个时候把镜子扔给他。 这镜子难道有什么厉害之处吗？ 没时间让他思考，短短几秒，怪物已经围了过来。 封眠已经看不见陈雾也的身影，两人被怪物隔开来。 “火！用火啊！”他听见陈雾也的大吼。 他的声音嘶哑，气息已经很不稳定了，像是被怪物逼到了穷途末路。 封眠立刻手中燃起火焰，包裹住镜子。 那面古镜背面的花纹倏得动了起来，精美繁复的图腾有了生命，直接从镜子背面脱出，飞到半空中，瞬间变大数倍。 图腾散发出剧烈的白光，在他们头顶飞速旋转，被白光笼罩的怪物立马被定在原地，无数火焰从它们的脚下升起。 怪物被火焰吞噬。 烈火散尽，怪物的身影也尽然消失。 陈雾也捂着胸口，他身上挂了不少彩，看着有些狼狈。 封眠靠过去：“没事吧？” “死不了。” “真是大手笔。”许星移拍了拍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没想到我找了那么久的回源镜也在你手上。” “这样的好东西就被你们这么浪费了。” 看见那些怪物被消灭，她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起来仍是留有后手。 许星移又看向封眠，开口：“我改主意了，你比较有用，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封眠不敢懈怠，警惕地看着她：“你们？” “你的朋友应该告诉过你，我们是一个组织。”她似乎对他的能力有些感兴趣，耐心的解释起来，“我们独立蓝星的四境十六域，有自己独属的一套规则。” “你的能力，浪费在这些无聊的小事上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她朝他露出一个具有深意的笑：“加入我们，名利财富地位，你想要的都会有，怎么样？” 封眠看她做事毫不留情，手段狠辣无比，性格更是阴晴不定，她的话几乎一分都不能信。 当下，他便回绝道：“只可惜我是个小人物，对名利财富地位都没兴趣，你的话还是说给别听去吧！” 许星移听完，不怒反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抬起手，封眠立刻警惕地将剑横于身前。 随着她手掌翻转，她的手心居然出现了一把细长别致，半透明材质的武器，光从外观上来看，很像是一把用水晶做的猎枪。 枪管约有手臂长短，水红色的波纹在绿色半透明的枪管上缓缓流动，像是盘踞在上面的细蛇。 弹夹里是像液体一样的不知名黑色物体，材质看起来很粘稠。 毕方似乎能感受到其中巨大的力量，剑柄微微颤动起来。 她握住握把，将枪口对准了他们：“那么，再见了。” “砰！”她扣动了扳机。 一瞬间巨大的冲力裹挟着残忍的杀意向他们卷来，粘稠的黑色雾里喷射而出，接触到空气便四散开来。 宛如一片巨大的渔网，张开后要将他们卷进去。 被这张渔网触碰到的所有地面都飞快塌陷，豆腐渣似的不堪一击，变成一粒粒小石子。 封眠唤出冲天的火墙，但那渔网却推动着火墙，继续朝他们逼近。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意志和力气控制着火墙，但在巨大的冲力下还是抑制不住地被逼的节节后退。 那破坏力强的惊人的渔网眼看就要压到他们面前。 第三十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封眠死死抵挡着那片漆黑的渔网，甚至身体已经被无形的推力强行推着往后挪动，他脚下踏着的地面都被压出裂痕。 这东西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胸口闷住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挤在一起。 陈雾也的情况更糟糕，他原本就受了伤，此时收到这样迎面的巨大冲击压力，一下子就被冲力带飞出去，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毕方！”封眠握紧横在面前的剑，调动全身所有的力量，大喝一声。 剑身瞬间变得更红，犹如被鲜血浸泡过的长剑发出嗡鸣。 剑灵听见主人的召唤缓缓苏醒。 滚烫灼热的力量顺着他的手掌流进血管，他的双眼被染得猩红。 渔网带来的巨大气流吹起他的头发，但他的身体却再没有后退一丝一毫。 两方僵持不下。 封眠立于原地，一手握紧毕方，空出一只手，举过头顶。 从他身后的虚空中浮现无数火箭。 “去！” 万箭齐发，破开气流，穿透压力，射中渔网，转眼就燎起烈焰，赤红顺着黑色蔓延，将那片渔网烧得一干二净。 过度消耗后封眠几乎站不稳，但他强行支撑着，依旧握着剑，提防许星移的下一次攻击。 许星移的脸色也变得极为苍白，原本艳丽的脸蛋失去了血色，看来这武器的威力也不是她能负担的起的。 她几乎也是用尽全力想要给他们最后一击，现在双方两败俱伤，几乎都没有了继续作战的能力。 此刻谁先露了怯就要被压上一头。 封眠死死盯着她，终于，许星移忍不住咳嗽起来，她嘴角更为鲜红，似乎沾上了咳出的血液，衬着雪白的脸，透出几分妩媚娇弱的气息，。 但她深知斩草除根的重要性，硬撑着咽下喉间的腥甜，看向封眠：“我很欣赏你，所以我绝不能让你成长起来。” 她不能留下这么大的威胁。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她再次抬起手，滚动着浓稠黑色液体的武器对准他们。 看见她的手指将要扣动扳机，封眠心中警铃大响，握紧了剑柄。 这一下不知道还能不能挡得住。 许星移的手指扣紧了扳机，就要按下去的一瞬间。 她身边突然出现一道穿着风衣，头戴黑色礼帽的男人身影，男人握住了她的手腕，打断了她的动作。 “你想死在这里吗？”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黑色的帽檐压得很低，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他坚毅的下巴。 许星移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此时被打断，便一下子泄了气，身子猛地软下来，差点滑倒。 男人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提起来：“首领的命令你忘了吗？不要在人前行事。” “我不是开了结界吗？”她咬着牙，恨恨道，“今天要是不杀了他，来日不知会有多少麻烦！” 风衣男微微往封眠这边转了一下头：“够了！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他拽着许星移，几乎是将她拖到了结界边缘，拉着她一起穿过了结界，两人的身影瞬间便消失在大厅中。 随着他们的消失，结界被破除，大厅恢复了正常。 顶上的钟和售票口出现在他们面前，地面也是一如既往的平整，完全没有了方才战斗中惨烈的模样。 封眠吊着的一口气一下子松了，整个人都脱力地滑倒在地，仰着头躺在陈雾也旁边，全身像被卡车碾过一遍，痛的要命。 “还活着不？” 陈雾也半天才终于出声：“死不了。” “死不了就快起来。”封眠缓了一会，扒着椅子爬起来，“待会工作人员看见了就过来了。” 陈雾也袖子一抹，擦干嘴角的血迹，跟着他一起爬起来，封眠把毕方装回盒子里，两人一起瘫在椅子上。 直到语音播报在大厅里响起，轮到他们买的车次登车了。 两人这才拖着脚步，有气无力经过安检。 毕方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自从上次封眠坐高铁去隔壁市无意带上它时，发现它不会被安检检测到后就终于放下心，总算是不用一直买大巴票了。 两人上了车，幸好这次选的是软卧，找到座位便都趴倒在床上。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封眠现在只想睡上三天三夜。 幸好这次不像上次一样，脱力之后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不然就真得在候车大厅躺着，等着被工作人员当做突发恶疾了。 他迷迷糊糊闭上眼，身体有些发冷。 这趟车冷气开的也太足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拽过床单裹在身上。 太冷了。 他被冻得牙齿打颤，比冬天还冷。 封眠终于忍不住睁开眼，还让不让人休息了，这趟车的服务态度也太差了吧，冷气开的这么低。 他坐起身，想找乘务员反应一下。 下了床才发现不对劲。 玻璃窗上不知何时已经结了冰霜，他呼吸间吐出的都是白气，他立刻去看对面的陈雾也。 这家伙已经冻的神志不清，躺在床上发抖，头发和睫毛上都上了一层霜。 封眠走过去推了推他，心里直呼不好，这家伙体温低的吓人，全身冰冷，要不是他还在呼吸，自己都快把他当成尸体了。 看了眼车窗上的冰霜越来越多，封眠感到不妙，自己虽然很冷，但也还算能受得住，可能是有毕方火焰的原因，他现在没那么怕冷。 但陈雾也一个带伤的人，要是继续这样冻下去，估计是小命不保了。 而且这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的是这明显不是冷气的问题，而是这趟车上有什么异常的因素导致了这一切，碰巧他现在体力透支，要是遇上了什么，还真不一定能有还手的能力。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 但是这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 封眠把自己床上的被子抱下来，一股脑盖在陈雾也身上，把他裹成了个蚕蛹：“别说爸爸不关照你了，被子都给你了。” 他走出去，看见车厢的所有乘客几乎都陷入了沉睡，而窗户上已经附上一层薄薄的寒冰。 每个人都神态安详，如果不是他们面前随着呼吸吐出的白气，封眠真的要以为自己上了一辆停尸间的车。 第三十六章 孤独的死亡列车 他沿着车厢，一直走到驾驶室，墙壁座椅和驾驶台都覆盖了一层薄冰，驾驶员趴着睡着了。 都这样了火车还在开，封眠一阵心悸，这要是待会哪个岔道没转向，撞上了另一辆迎面开来的火车，两车的人都得直接丢了命。 之前那么多次险象环生的危机都被他死里逃生，要是在这碰上火车事故而死，那这死的可太冤了。 感情他们老封家就跟这些交通工具有仇不成？ 老爹老妈遇上了空难，现在轮到他碰上火车事故了。 他走到窗边，伸手扣下窗户上的冰霜，借着这一小块玻璃往外看。 窗外是一片纯白的世界，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只能看见浓浓的白雾后隐约有看不清形状的黑色物体。 这辆车似乎已经不在轨道上了，不知开到了哪里，此时正在什么样的地方往前行驶。 封眠脑子里突然跳出“结界”两个字，他想到在候车大厅时许星移展开的结界。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几乎一样，当时他们无形中就被她展开的结界带到了另一个空间。 而这辆车现在似乎也开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一个不属于现实的，不知何时展开的新空间。 可当时许星移的黑雾环绕了大厅，他知道那是许星移的手笔。 然而现在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火车开始偏离了航线，也不知道是谁或者是什么样的力量才导致了这一切。 他对这些一窍不通。 要是眼前是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怪物，他还能咬牙和它分出个胜负。 或者是什么密室机关，绞尽脑汁也总能有应对方法，实在不行也能试着硬闯出去。 可他看了眼窗外白雾后隐匿的移动着的庞然大物，要是硬闯看样子是讨不了好，外面未必就比车厢里更安全。 就算出了车厢他也不一定能离开这个结界。 封眠苦恼起来，哪种情况都比现在要好，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在他的认知范畴。 他走出驾驶室，从车头往车尾检查，想尝试能否找出元凶。 仔细观察每一个乘客的模样，如果这是人为的，那对方应该就在车上。 但每个乘客的神态都大同小异，都是一脸安详地熟睡着，似乎也感觉不到寒冷，尽管他们身上已经覆盖了寒霜。 再过不久，这些人就会被冻成冰雕，然后低温死亡。 这是一趟载满了死亡预约乘客的列车。 一直顺着车厢，快要走到尽头，封眠的脚步突然一顿。 他震惊地看着窗边座位的乘客。 姜糖！ 她怎么在这里？ 脑海里飞快闪过前天她说要去临安找室友玩，当时自己还准备办完事去找她，没想到她也在这辆车上。 他走过去，轻轻把手覆盖在姜糖的脸蛋上，她的脸颊很冰，嘴唇已经开始变得苍白，呼吸也很微弱。 封眠急忙跑回之前路过的那几个没有乘客的软卧空座，把里面所有的被子都抱了出来。 他用被子将姜糖全身上下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包裹住，又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她的脸前，将她包的只露出个鼻子嘴巴可以呼吸。 做完这一切，他耐心等待了一会，看着她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呼吸没有之前那样微弱了，才慢慢放下心来。 封眠脚步飞快地继续向后检查。 时间不等人，再这样下去，车上的乘客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满葬在这具巨大的冰棺里。 而他们都是无辜的。 只有他还保留着意识和行动能力，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毕方的原因，但他现在是整车人唯一的希望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生，最好的兄弟，还有这整整一车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尸体。 一定要尽快把源头找出来！ 但直至走到车尾，他仔细看遍了每一个角落，检查了每一个乘客，甚至趴在地上细细观察了每一个座位间的缝隙。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没有一丁点的奇怪之处，这就是一辆再正常不过的火车，载着一车想赶往目的地的普通乘客们。 只不过现在目的地被改成了地狱，他们即将通往死亡。 封眠再次检查了一遍，生怕自己刚才遗漏了什么细微之处，但结果还是一样令人失望——没有异常。 所有的角落和缝隙，每一个乘客的的神态和表情，都没有一丝的破绽。 寒气穿过了他的身体，直逼他的心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清醒或许并不代表自己就是这辆列车的希望，自己的清醒或许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的制造者就是毕方，它带来的强大力量让他得以保留了意识。 而自己如果不是偶然间得到了毕方，他在今天只要登上了这辆列车，也应该是所有熟睡乘客中的一员，他会和他们一起没有知觉的死去。 他的清醒或许并不代表着有能力解决这一切，甚至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的人。 在无数次从车头走到车尾，再从车尾回到车头的检查中。 看着乘客们的生命征兆愈加微弱，胸口的呼吸起伏逐渐平缓，整个车厢都被冰霜覆盖，变成了白茫茫的雪中世界。 封眠不得不直面这一点——自己的清醒很可能只是这辆死亡列车上的唯一意外。 它像是精密的仪器一样毫无破绽，本来所有人都应该安详地等待自己的命运，封眠只是其中一个出了差错的小零件。 而现在他这个小零件却想着抗衡破坏这台精细的仪器，无异于螳臂当车。 车厢内再次被绝望笼罩。 对突发事故的束手无策让他产生了巨大的迷茫，随之而来的就是全身上下的无力感，他找不到突破口，就无法做出相应的对策。 每一次的检查只是加重了自己的无力感。 所有人都陷入沉睡，冰天雪地中没有一点声音。 他仿佛被隔绝在世界之外。 随便是谁都好，要是能有个人醒着就好了，至少可以听听对方的想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他一个人做着徒劳的努力。 在又一次重复检查完车厢后，封眠忍不住停在了姜糖面前。 这个漂亮的姑娘似乎也受不了逐渐加强的寒气，她原本红润起来的脸蛋又苍白起来，鼻尖呼出的白气变成霜花凝结在她卷翘的睫毛上。 封眠蹲在她身前。 她不该在这里死去的，他们甚至只牵过一次手。 他上次定的花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呢。 第三十七章 时光倒流二十年 他轻轻伸手摸了摸姜糖的脸。 说不清心里是怎样的情绪，无力和不甘轮流交织着。 他拿出被放在盒子里的毕方，它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上，并没有对这次的紧急情况表达出一丝嗡鸣或是动作。 它似乎也对这次的情况毫无头绪。 召唤出火焰，他将手中的火团轻轻靠近姜糖的身体，给她取暖。 她的脸被火光照出温暖的橙黄色。 突然，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挂在睫毛上的冰晶缓缓融化。 封眠一怔，她要醒来了吗？ 但她只是睫毛颤动着，似乎做了噩梦一样，眉头紧紧皱起，不停颤动的纤长睫毛宛若振翅欲飞的蝴蝶。 她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好像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封眠连忙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姜糖？姜糖！” 她突然睁开了眼。 封眠被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发现，她的双眼无神，眼睛没有聚焦，明明是直面着自己，却像是在看一团空气。 她睁开了眼，却没有恢复意识。 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她睫毛上的霜花在火焰的温暖下融化成水，顺着她的眼眶淌下来，在她白皙的面颊上留下两道水痕。 和哭了一样。 她左眼下方的那颗泪痣在这样的情境下，无端为她增添了几分脆弱的易碎感。 封眠心里最柔软的深处被轻轻戳了一下，顿时有些疼惜地酸涨起来。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水渍：“姜糖？醒一醒。” 但无论他如何呼唤，她都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眼底死水一般毫无波澜。 他看着姜糖原本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如今一片死寂，心底再次涌现一股不服输的精神。 他不想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这辆车上。 姜糖也不该这样痛苦失神地失去性命。 什么狗屁命运，他偏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天就算是死，也得当个明白鬼。 他刚想站起身，打开窗户跳出去瞧瞧那些个巨大的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看看那些浓稠的白雾在搞什么鬼。 但姜糖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就跟灯泡突然通了电似的，闪烁了一下蓝光。 他的脚步瞬间被打断了，再次蹲下身，看着她无神的双眼幽幽透出深邃的蓝色，绮丽的雪莲在她眼底绽放。 “姜糖！姜糖！醒醒！” 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身体。 姜糖依旧是怔怔坐在原地。 他看着她眼底缓缓蔓延的蓝色，注意力完全被吸了进去，那蓝色有魔力一样，完全占据了他的视线，让他忍不住跟着沉溺进去。 那片深海在眼前扩散，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一阵天旋地转。 封眠几乎站不稳，等他终于缓过神来，站住了身体，却发现自己居然换了个地方，身边已经不再是那节冰雪车厢。 眼前是一片绿水青山，这是临安戚城，封眠记得这就是陈雾也老家的隔壁城市，他以前来临安的时候每次坐车都会经过这边。 他不是在火车上吗，怎么一眨眼就到临安了？ 是他做了一场梦，还是……这是幻境？ 他顺着山路，远远瞧见树下有几个小孩，几个孩子围住一个站在中间的女孩，往她身上扔石子。 其中一个男孩子推了那个女孩一把，那女孩摔倒在地上。 封眠走过去，想吓唬一下那几个欺负人的小孩。 靠近就听见那几个孩子的话。 “扫把星！你爹就是被你害的不回家了！” “就是，赶紧和你妈一起滚出去！你们俩都是瘟神！” 摔倒的女孩爬起来，红着眼，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砸回去：“我没有！我妈才不是瘟神！你们都走开！” 几个小孩看她砸人，又一把将她推倒。 “扫把星！扫把星！” “呸呸呸！” 封眠大步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训斥这几个小孩，那个摔倒在地的女孩就爬起来，冲过去推到了带头的那个男孩，飞似的跑开了。 那几个孩子看她跑了，追在她后面又叫骂了几声也都鸟兽群散。 看见他们都跑了，身影消失在树木间，封眠只好继续往前走。 经过一片湖泊，大概步行了四十几分钟，终于看见了山脚下有一栋自建平房，院子里散养着几只鸡鸭。 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正在门口洗衣服。 他走过去，问：“打扰一下，请问这是戚城的哪里？” 妇女充耳不闻，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继续着手上搓洗衣服的动作。 封眠又往前走了两步，再次询问一遍。 还是没有回应，妇女无视了他。 他皱皱眉，感到有点不对劲，对方难道听力受损了听不见他说话吗？ 想着，他伸出手，在对方的面前晃了晃。 妇女仍然毫无反应。 不会吧？难道她的视力也不正常吗？这下想沟通就变得难了起来。 他想轻轻拍拍对方的肩膀，可他的手居然穿过了对方的肩膀。 心里一惊，这也是幻境吗？ 想到之前的幻境中，那些东西格外真实，都是可以被触碰到的，可到了这个幻境中，一切都变成了空气。 看得见摸不着。 没办法，封眠只好转身，继续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幻境的出口。 他刚走两步，迎面跑来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 这不就是刚才在树林边被人欺负的小女孩吗？ 女孩约莫八九岁，生的唇红齿白，穿着一身花裙子，头上沾了几片树叶和青草，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她穿过了封眠的身体，往家里跑去。 封眠在她靠近时一下子定在原地。 女孩左眼下方有个小小的泪痣，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缩小版的姜糖。 难道这不是幻境？这是姜糖的梦境！ 他忍不住转回身，往回走。 小女孩跑进家门，看见母亲正在洗衣服，立马乖巧地跑到母亲旁边，帮她一起洗。 女人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怜爱地帮小姜糖摘掉了头上的树叶，语气慈爱地说：“糖糖去哪玩了，怎么跟个小花猫一样的。” 小姜糖仰着脸，可爱的小脸挂着甜甜的笑容：“去山上抓知了啦！” 女人温柔地拍了拍她身上的尘土：“少爬树，小心摔跤。” “知道啦！”小姜糖很懂事，“我把衣服弄脏了，我要帮妈妈一起洗衣服！” “好，一起洗。” 第三十八章 大梦初醒 封眠站在原地，他从来没听过姜糖说起自己以前的事。 他从不知道她的曾经，她永远都像个小太阳，他原以为她是那种众星捧月在亲朋好友的爱中长大的小公主。 他看着眼前小小的姜糖，她很懂事，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还会回来帮妈妈做家务。 原本无忧无虑的年纪，她的生活却蒙着一层阴影。 这就是姜糖的梦境吗？ 他想到列车上姜糖皱起眉的痛苦神情，她脸颊流下的宛如泪水一般的痕迹。 封眠有点心疼起来。 小姜糖帮母亲晾完衣服，乖乖坐在院子里看着啄米的鸡鸭。 她的神情终于在母亲看不到的地方有些黯淡下来，太阳被乌云盖住了光亮。 封眠轻轻蹲在她身边，虽然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他还是拍了拍她头顶上的空气，以示安慰。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起来。 一阵头晕，封眠看着眼前慢慢消散的环境，姜糖要醒过来了吗？ 视线短暂地黑了一阵，再次亮起时是在一片白的房间内。 入眼皆是一片洁白，墙壁床铺苍白如雪，这是医院。 封眠的视线转向躺在病床上虚弱的陌生老人，这是谁？ 转眼又看见病床边双眼通红的少女，是姜糖，此时的她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稚嫩的脸蛋上挂着泪痕。 “外公……” 床上的老人听见她的声音，努力地睁开有些混浊的双眼。 他的视线落在姜糖身上，挂起一个虚弱的笑容，艰难地伸出手：“糖糖……” 姜糖赶紧上前握住老人的手：“我在的，外公……我在这里。” 她靠近老人的身侧，贴过去想听他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但老人干燥的嘴唇上下翕动，却没发出声音，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支撑他再说些什么了。 他的手慢慢失去力气，松开了姜糖的手，滑落在床上。 姜糖的泪水瞬间止不住地流出来，大颗大颗的砸在被单上，她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床边的仪器波纹逐渐平缓，老人的生命迹象缓缓消失。 她的母亲站在旁边，轻轻环住她的肩膀，眼眶里盈着泪水。 封眠跟在她身后，心底酸涩起来。 他站到她身边，轻轻说：“别难过，你以后还会遇到爱你的人。” 眼前的世界又开始模糊起来，这个场景也要消失了。 转眼，他出现在一场葬礼上。 一场非常寒酸的葬礼，寒酸到只有两个人，和一张黑白遗像。 姜糖抱着遗像，看着外公的骨灰盒被母亲埋进地下。 眼前的场景又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下一秒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大楼。 他对这里很熟悉，这是他之前每天上班，老老实实当社畜的地方。 他跟着上班打卡的人群走进电梯。 果然在自己的工位上看见了梦境里的自己。 经理领着个实习生让他带带，那个女生甜甜地笑着说：“封哥好，我叫姜糖，叫我小姜就行了，接下来麻烦你啦！” 他看见工位上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愣了下，才从文件里抬起头：“哦哦，好的，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 封眠忍不住心里想到，为什么自己之前看起来这么呆，姜糖肯定觉得自己那时候很傻气吧，当时应该从容温柔一点的。 他看着姜糖和梦里的自己相处，她每天都是元气满满的样子，所有的同事都对她讨厌不起来。 梦里的自己帮她解决一个方案上的问题后，她看着对方的黑眼圈，眼里露出的动容让封眠都开始忍不住羡慕起梦里的自己了。 只可惜他那时跟个没开窍的木头一样，完全视姜糖的视线为无物。 梦境又开始消散了。 场景切换的越来越快，记忆的片段从他面前飞速闪过。 他此时无比想要回到现实。 即使有些梦境碎片是那样美好温馨，但他万分想要看见姜糖现实中的笑脸。 他们应该还被困在那辆列车上。 他不能让她就此殒命，他有太多话想要和她说。 想要拥抱她，想牵她的手，想告诉她自己会一直陪着她保护她。 快醒来吧！ 什么列车什么寒气通通都不能阻挡他的路。 他还要和心爱的女生好好在一起啊！ 怎么能允许这辆车把所有人都带向死亡？ 他一定要把这个结界打破！ 所以，快醒来吧，姜糖。 片刻的晕眩后，他终于回到了那节车厢，正举着那团火给姜糖取暖。 他立刻查看了姜糖的状态，她还是呆呆地睁着眼，失魂地看着前方，但眼里的蓝色更加鲜艳，几乎占据了她整个瞳孔。 站起身，封眠沿途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车厢的状态，顺便看了一眼陈雾也是否还活着。 幸好那个梦境里虽然过了很久，但现实中好像只是过了短短一瞬。 列车上的一切都还和他进入梦境之前丝毫不差。 乘客都还活着，虽然他们吐出的白气已经很细微了。 列车还在行驶，没有撞到任何不明物体。 一切都还有机会！ 要尽快！尽快打破结界！ 第三十九章 冰蝉 车厢里的温度越来越冷。 饶是封眠有毕方火焰的加持，也已经开始手指发僵了。 他再一次从车头细细检查到车尾，列车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发现存在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他终于感受到一丝不对。 虽然整列火车上的气温都很低，但是每一节车厢的温度似乎都不一样，车头相较于后面的几节车厢，温度要高上一些。 其中最寒冷的地方要数姜糖所在的那节车厢。 他再次回到姜糖身前，她身边的温度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极低，呵气成冰。 她变成了一块巨型冰雕，即使被厚厚的被子包裹着，全身上下依旧覆盖了一层薄冰，冷气正从她的身体周围散发出来。 封眠将火焰托到她身前，她身上的冰块也不见融化的痕迹。 她的双眼变成深蓝色，嘴唇毫无血色。 他轻轻将手指放在姜糖的颈侧，感受到她的脉搏仍在跳动，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身边的物体上都盖上了一层冰，相较于其他车厢的白霜，这里的冰面已经很厚了，附近的乘客有些已经变得极其虚弱。 他将包裹着姜糖的被子松开，放到一边，握住她的手，轻轻抱住她，想将温暖借此传递给她，融化她身上的坚冰。 但毫无作用。 封眠的眼角突然注意到，她脖颈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连忙松开她的手，靠近她的脖颈去看。 姜糖的后脖子上居然攀附着一只小小的冰蓝色的虫子，看起来外形像是一只蝉，但全身都是透明的。 他立马伸出手抓住那只虫子。 触碰到它的瞬间，他手指失去了直觉，他抓住冰蝉的那只手快速地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块触及到的皮肤被极度的寒冷冻的失去直觉。 并且冰块还在朝他的肩膀处蔓延。 他心中一震，看来罪魁祸首就是这只冰蝉了。 封眠连忙唤出火焰，跳动的火苗从他的肩膀向下蔓延，和向上生长的冰块在他的手肘处展开拉锯战。 上半边是火，下半边是冰，双方互不退让。 他的小臂已经失去了直觉，那只冰蝉轻易地就从他的手指尖溜走了。 它张开透明的蝉翼，扑扇着翅膀飞起来。 腾空的一瞬间，封眠手臂上的冰块退去，冻得发麻的小臂逐渐恢复了知觉。 召唤出一道小小的火焰，想将这只冰蝉包围起来。 他无法直接触摸这只冰蝉，只能试图通过火焰来控制消灭它。 但冰蝉反应极为敏捷地躲过了向它靠近的火球，扇动翅膀飞高了，封眠赶忙催动火焰去追赶它，但它一个转向，急速朝姜糖飞去。 姜糖依旧呆呆坐在原地，眼看冰蝉就要飞到她面前。 封眠心中一急，猛地往前一扑，想抓住冰蝉。 但冰蝉居然直直朝姜糖的眼睛飞去，一下就撞进了她的眼眶，消失在她蓝色如同静谧大海一般的眸子里。 随着冰蝉的消失，刹那间，坚冰退去，温暖袭来。 车厢里的冷气消散，覆盖着车窗和地面的白霜冰块如潮水般退去。 人们的脸色变得正常红润，意识渐渐苏醒，有人已经醒来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似乎刚才突然有一阵觉得很冷。 生机一下子重新回到了列车中。 “封……眠。” 清脆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他低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他刚才的一扑，刚好撞到了姜糖，将她压在了身下，两人一起躺在座位上，他的双手正撑在姜糖的脸侧。 此时姜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原本漆黑的样子，眼底布满了惊讶好奇和不解，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她看着封眠近距离的脸，旋即她的脸颊红透了：“你……压到我了。” 封眠的脸热了起来，没想到突然结界就破了，自己还用这么尴尬的姿势突然出现在姜糖的视线里。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刚刚发生了一些意外。” “怎么了？”姜糖转动眼睛看着他，“你也是这班车呀，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你也定的是火车票。”封眠有些窘迫，想到刚刚的冰蝉飞进了她的眼里，他又问，“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没有，所以刚刚是发生什么了？和我有关吗？” “嗯。”封眠看看附近的乘客，这些不好现在就告诉她，搞不好别人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现在没事了。” 姜糖没有继续追问，反而用极其信任的目光看着他：“你保护了我，对不对。” 她眼睛闪烁明亮，封眠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刚才他根本就没有捉住那只冰蝉，可姜糖却如此坚信自己为她解决了所有的困难。 姜糖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会在我有麻烦的时候及时赶到的！就像……上次一样。” 封眠知道她说的是酸与那次。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正准备说话，火车就到站了。 姜糖站起身，封眠想起自己还有些行李在床上，刚想回去拿，就看见陈雾也换了身干净衣服，提着包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谁这么缺德，夏天给我裹一身被子，捂死我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摸了把脖子里的汗珠，视线看见封眠，走过来，将背包甩给他，问：“是不是你小子，故意整我是吧？” 封眠抱住背包，哭笑不得：“我整你干嘛啊？” “那我怎么裹了那么多被子，都快捂出痱子来了。” 他们还在车上不好和他解释，封眠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忽悠他：“还不得问你自己，刚刚莫名其妙跳起来，把所有被子都抱走盖起来。” 陈雾也看他的表情严肃正经，不经信了几分，开始对自己表示怀疑：“难道我还有梦游这个毛病？” 封眠看他几乎信以为真，憋着笑：“先下车吧。” 出了车站，姜糖拖着行李箱，看见远处站着个年轻的长发女孩，对封眠说道：“我室友来接我啦，我先走了，等你办完事我们一起回家。” 封眠看着她神采奕奕的脸：“好，你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姜糖摆摆手，朝长发女生那边走过去。 陈雾也看他还在原地目送姜糖，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别看了，人都走了。” 他顿了顿，又看了眼封眠：“我上次和你说的，你还记得吗？” 封眠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次：“什么？” “我说这个姑娘不简单。”陈雾也从背包拿出几张纸，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 第四十章 我相信她 封眠有些迷茫地看了眼陈雾也。 但对方只是轻飘飘地收回视线，坐上了路边叫的出租车。 几张薄薄的纸，封眠却有些犹豫，直觉打开之后，他对姜糖的认知可能会发生改变。 他坐在后座，沉默了下来。 陈雾也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其实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底，你们的关系说到底还是你们俩的事。” “不过是几张纸而已，看不看都是那样，你自己心里清楚点总没错。” 封眠看着放在腿上的白纸。 其实姜糖无论怎样，他们都已经在一起了，他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坚强有韧劲的姑娘。 他在她的梦境中无形地参与进她过往的人生，他们之间早已冥冥之中被无形的丝线系在一起。 区区几张纸而已。 他展开纸张，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是简单的一座小区的地形图，以及打印在纸上的几张楼房照片。 其中单独标注出了一户没有住户，还没卖出去的毛坯房。 封眠乍一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给他看房子做什么。 陈雾也看出了他的疑惑：“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在烨城接的李老板的委托，当时我们去拜访孙老爷子，你还记得遇到谁了吗？” 遇到谁？ 封眠当然记得，他们那天遇到姜糖了，没想到她的爷爷奶奶也在烨城。 但是下个瞬间，他突然反应过来，陈雾也给他的几张纸，不正是他们当时拜访孙老前往的那个小区吗？ 他们在小区里遇到出门买调料的姜糖。 低下头，他拿起纸，又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纸上的信息。 亭湖小区17栋502，闲置毛坯房。 姜糖当时和他说的地址，就是这一栋。 他看着纸张上的照片，水泥地，一地的积灰，没装修过的房子里只摆着张桌椅，除此以外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会有老人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呢？ 思绪一下就明了起来了，姜糖说了谎。 可她为什么要说慌，他并不在意她家里的其他长辈如何，她有什么必要编个不存在的爷爷奶奶呢？ 他自己现在都是个孤儿，怎么会去介意她的家庭情况如何。 最后他想，或许姜糖那时候就已经对他有些好感了，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真实的家庭情况。 他脸上的情绪流露出来，陈雾也恨铁不成钢地转过头：“你怎么变成恋爱脑了？一碰到姜糖的事就犯糊涂，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呆啊。” 封眠被他说的一愣，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自己会这样想很正常啊，他只是觉得姜糖如果是这样的想法，那也是情理之中罢了。 陈雾也开口提醒他：“你不觉得她每次的出现都很巧合吗？” “你之前说你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也遇到了麻烦事，后来我们每次碰到麻烦的时候，她都能在场，你不觉得奇怪吗？” “包括这次在火车上，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说的很含蓄，或许是有出租车司机在，他没有指出每一次事件。 封眠只感觉一下子从头到脚就清晰了起来，有一根线把一切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姜糖就是那根线。 他每一次遇到的危险和机遇，她都能在现场。 包括这一次在火车上。 陈雾也不是白痴，他大概也猜到了在他受伤昏迷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但每一次都是如此。 那这种巧合未免也太过刻意。 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他和姜糖之间的缘分，她或许是在制造与他相处的机会。 如果是平时，这也无不可能，但每一次都能碰到那些奇怪的异兽，他就不得不将这一切都联系在一起了。 他将纸折了起来：“我知道你想让我注意一点，但是我相信她，我能感觉到她的感情是真实的，所以其他的，并不重要。” 封眠把折起的纸放进背包，又说：“如果她有什么事情隐瞒我的话，我相信她有机会的话会亲口告诉我的。” 陈雾也点了点头，没有对他的想法发表意见，而是说：“不是兄弟我查她，实在是干我们这行的，不谨慎一点不行。” 听了他的话，封眠脑海里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之前自己原以为很谨慎，但还是被许星移找到了踪迹。 那个蛇一样狡诈阴险的美人，在车站险些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陈雾也这样确实是情有可原，他现在的日子不可谓不是刀口上舔血。 想到这，封眠也有些头疼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被卷入了这一堆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情里，陷入了无法自控的漩涡。 天知道他原本只是想老老实实上班过日子。 结果现在的麻烦事是一茬接着一茬，还惹到了不知道什么鬼组织。 一个许星移就已经那么难缠了，再多来几个跟她差不多的角色，真是想想都是噩梦。 思考间，出租车停了下来，到了目的地了，再往上就是山路，车子开不上去，只能自己步行走上去。 陈雾也掏出钱递给司机，司机用奇怪地眼神看了他们俩一眼，飞快踩着油门一溜烟地开走了。 估计在车上听见对话，把他们当成了什么危险分子了。 封眠对这边的记忆还停留在初中，所以跟在陈雾也身后让他带路。 走过这座小山，就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院落前。 门口摇着蒲扇的中年男人一看见他们，喜出望外地从摇椅上站起来：“儿子！哟！小封也来了，你都多久没来看过叔叔了！” 封眠立马笑着叫了声：“陈叔叔。” 陈雾也带着他走进家门：“不是说家里出事儿了嘛，我这就想着带封眠一起，好搭把手。”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爷懂这些，你让他跟你慢慢说。” 封眠记得，陈叔叔之前是很不相信这些奇异的事情的，不过现在轮到他自己经历了，那不信也得信了。 “那我爷在哪呢？” “你爷在书房里呢，他之前天天念叨你，正好你们去看看他。” 第四十一章 地面的奇怪痕迹 走进屋子，一位满头花白的老人正端着杯茶坐在窗边，看着窗台上摆着的一盆兰花。 陈雾也走上前去：“爷爷，我回来了。” 老人转过头，脸上的皱纹笑的挤在一起：“回来啦，这是小眠吧？都长这么大了，怎么长大了就不来玩了啊？” 封眠笑着回答：“上班没有上学的时候有空了。” “爷爷，我爸说家里出事了，到底怎么了？” 老人喝了口茶，坐回椅子上：“我都让你爸别告诉你了，虽然你之前喜欢跟着爷爷学这些，但是这些事掺和多了，始终会遇到危险的。” “没事，您孙子命大，快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 老人放下茶杯，问他们：“你们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吗？” 怎么还卖起关子来了？难道年纪大了就喜欢明知故问不成？封眠心说现在不对劲的事对我来说才对劲。 不过仔细想想进来的一路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在院子里经过树下的时候树上掉下来一只虫子算吗？ 看他们两个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陈爷爷笑了笑，对他们招招手：“过来，你看后院，是不是特别潮？” 两人走到窗口一看，后院的角落爬着一层青苔，地面上凹凸不平的地方还有积水，墙壁的颜色深浅不一，也浸了水一样。 前院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当时封眠还没注意，现在看见才觉得前院也很潮湿，就连屋子里都格外阴凉，空气里水汽很重。 最近又不是梅雨季节，房子这么潮是有点不正常。 “昨天下雨了吗？”陈雾也问。 “没呢，最近都是大晴天。” 陈爷爷说完，又喝了口茶才接着说：“你们来得迟，下午才到，今早的时候可不止这么点水呢。” “这几天都是这样，每天早上一醒，房子里就跟水淹了一样，地上积了十多公分的水，跟小水潭似的。” 一觉醒来就被淹了？ 封眠好奇地问：“那您和陈叔叔有没有晚上试着观察一下，到底是哪里来的水呢？” “看了啊，但是没用，那些水就跟从地里漫出来的似的，从地底下就冒出来了，然后越来越多。”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院子里是泥土地，还种了几棵树，房子的地面都是水泥，就算这房子底下有个湖，也不可能穿过水泥冒出水来吧。 陈雾也大喇喇地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没事儿，我和封眠晚上再看看，我们眼神好，到时候保准找出来出水口。” 老人笑着摇摇头：“你长大了，管不了你了，那你们就等晚上再看看吧。” ———— 临安某栋宾馆内。 姜糖将行李箱放在床边，疲惫地躺倒在床上。 眼前突然想到自己刚离开梦境时封眠近在咫尺的脸，忍不住脸开始热了起来。 这次也太巧了，两个人居然在同一辆车上，他应该没发现什么吧？ 她摸了摸手链，面前出现任务栏： 支线任务：得到冰蝉，解锁冰系异能已完成。 隐藏任务：阻止反派boss封眠毁灭世界进度（11/100） 她看着浮在空中的任务栏，拿起床头的水杯，水杯里的水逐渐结起冰晶，直到完全凝结成冰。 看着好像也就那样，不怎么厉害的样子呢。 姜糖忍不住心里吐槽，她想着之前封眠挥手召唤出无数火箭的模样，忍不住学着他的样子抬起手，尝试凝结出一支箭。 她的手心缓缓浮现一支晶莹剔透的浅蓝色冰箭，但是比起之前看见的火箭缩水了不少，只有手指长短。 她试着将手一挥，冰箭摇摇晃晃地飞出十几厘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冰。 姜糖无语地看着地面上快要融化的冰块，不是吧，这也太弱鸡了。 她还想继续尝试，但任务栏突然闪了闪。 临时任务：帮助封眠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完成任务可得奖励：隐藏任务进度＋2。 ？ 临时任务是什么鬼，之前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姜糖看着眼前的任务，一边回忆封眠之前说过的地方在哪里，一边点开了任务栏左下角的地图。 ———— 夜半时分，皓月当空。 封眠和陈雾也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 山里的空气清新，他坐在树下的摇椅上，仰躺着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平时在城里都没机会看见这样多的晚星。 吹着徐徐凉风，封眠感觉自己惬意的快要睡着了。 “这种时候就该喝两杯！”陈雾也说着，站起身，准备去房子里拿点酒出来。 他刚站起来，突然“咦”了一声，停住脚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封眠立马想到之前陈爷爷说的房子里半夜会渗水，旋即站起身来，果然，脚下不知何时已经浅浅多了几滩水。 他低着头，这水好像确实就是从地里漫延出来的一样，从小水洼里一点点蔓延开来，逐渐变多，知道整片地面都积了一层水。 “靠！”陈雾也骂了声，“刚刚走神了，都没注意什么时候开始冒水的。” 封眠看着院子里的水越来越多：“我们在房子里先看看能不能找到水的源头。” 两人分头行动，陈雾也去屋子里查看，封眠把前院后院转了一圈。 他没看见有什么出水口，水也并不流动，只会随着他的走动而泛起涟漪，水位缓缓增高，看起来就跟陈爷爷说的一样，水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他站在后院，打开后门，把水放出去，不然这院子真要淹了。 随着水流到外面的土地上，他视线一顿。 看见了一条蜿蜒出去的痕迹。 宽度大约有三十厘米，歪歪扭扭的，他转过头看向院内，果然院子里的地面上也有几条这样的痕迹。 刚刚的水里有东西？可站在水里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自己了。 他顺着最长的那条痕迹走出院子，那痕迹停在了一棵树前。 封眠伸手摸了摸，树上还有些水渍，他抬头往上看，借着月光只能看见树枝树叶，看样子那东西是顺着树爬走了。 他只好先回到院子里，再想仔细研究一下那些痕迹的时候发现它们都不见了。 重现冒出来的水把泥土泡的松软膨胀，那些爬行过的痕迹也消失了。 第四十二章 树丛里的人脸 等陈雾也出来，封眠和他说了地上的痕迹，但现在已经消失了，再想调查也只能等明天了。 院子的前门后门都被打开，好让积水赶紧流出去。 两人一直等到后半夜，熬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打着哈欠准备休息。 封眠走进卧室，眼睛都快困得睁不开了。 坐在床上，刚想要躺下睡一觉，养好精神等晚上再看看怎么回事，封眠就瞥见窗口似乎站着个人。 窗户上贴着一张惨白的人脸，似乎站在院子里正透过玻璃往里看，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属于封眠认识的任何人。 头皮一炸，他瞬间精神了。 他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那人被他的动作吓得一闪，就消失了。 他打开房门冲到院子里，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只有院子中间的那棵树在寂静的夜里被风吹得发出簌簌声。 陈雾也被他开门的声音惊动，不明所以地打开门，从房里探出头来问：“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 封眠不知道怎么跟他形容刚才一瞬间自己的所见，他刚才实在困得睁不开眼，那张人脸一闪而过实在太快。 “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个人趴在窗户上往我房间里看。” “你没看错吗？” 封眠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困了，加上一整天乱七八糟的思考导致自己出现幻觉了。 但是那一瞬间的感觉和惊悚太真实了，他摇摇头：“应该没看错，虽然我当时很困，但是我真的看见一张脸贴在窗户上往里看。” 陈雾也纳闷了：“这个点都睡了，应该没人大半夜闲的跑出来才对。” 他说着就进了封眠房间，想看看怎么回事，看见封眠没跟上来，一回头看见他还站在树下思考，叫了他一声。 “你刚刚在哪看……” 封眠被他打断思绪，抬起头，但他说着就没声了，一下子卡了壳，话都堵在嗓子眼里，满脸震惊盯着地盯着自己。 “什么？怎么了？”封眠被他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 陈雾也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 他这才注意到震惊的目光不是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落在自己身后！ 封眠整个人都麻了：“怎么了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陈雾也用眼神示意他：背后！背后！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领悟过后，封眠快速转过身。 什么也没有啊，他身后空荡荡的：“搞什么啊？人吓人吓死……” 他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他看见身后大树的树冠上，在茂密的树叶里，一张雪白的人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鬼气森森的从树叶后面凑出来，正伸着头往下看。 ！ 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冻在原地，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瞬间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大脑。 封眠被这诡异的情况惊的往后猛退一步，控制不住地扔出了一颗火球。 “我靠！这是我家啊！别放火！” 陈雾也大喊一声。 树叶飞快燃烧起来，浓烟瞬间滚滚而起。 那张人脸倏地不见了，封眠连忙绕到树后，没有那人的身影，他下意识抬头往树上看去。 除了越来越大的火势和浓烟什么也看不见。 陈雾也提了两桶水，往树上浇去：“别愣着了！赶紧灭火！不然明天我妈看见了就先把我们俩灭了！” 封眠被他叫的回过神，急忙和他一起提水灭火。 等两人扑灭了树上的火，整棵树的树叶都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干上空无一人。 刚才自己灭火的时候也一直注意着树附近的动静，没可能那个人会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但这棵树现在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那个人去哪了？ 他看向陈雾也：“你刚刚也看见了对吧？” 对方放下木桶，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我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人躲在树上往下看有多吓人，我人麻了。” 封眠心说我比你离得近多了，老子才是当事人。 他问陈雾也：“你家最近没来什么有精神病的亲戚吧？” “你亲戚才喜欢半夜爬树上看人呢。”陈雾也没好气地说，“再说了，我家亲戚你不都认识吗？” 确实，刚才那张脸极为陌生。 他后背现在都还是一片冷汗：“我刚才一直注意这边，根本没人跑出去。” 陈雾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说他还在这里，但这棵树上也没地方可以藏人了啊。” 封眠沉默了，他也想不通这么短的时间里，那个人怎么可能就人间蒸发了。 两人都陷入了思考。 “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一道声音打断了封眠的思绪。 陈叔叔打开了房门，看见他们俩站在院子里发呆，开口询问。 他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树上：“这是怎么回事？被雷劈了吗这是？” 陈雾也和封眠对视一眼，说：“我俩昨天抽烟没注意，烟头不小心把树点着了，你可千万别和我妈说啊！” “这我不说，你妈也能看见啊！” 果然，陈阿姨看见被烧了的树后，一脸痛心：“你知不知道，这棵树比你爷爷年纪都大！” 封眠和陈雾也只能乖乖坐在一边接受教诲。 陈雾也冲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没办法，我妈是我们家食物链的最顶端。” 看见他们交头接耳，陈阿姨怒了：“陈雾也，你还敢走神！你说你能不能干个好事！我真是看见你就气的要折寿！” 说着就把拖鞋朝他扔过来。 陈雾也一边躲避飞鞋攻击，一边解释：“这真不怪我啊！是封眠干的，你揍他啊，打我干啥？” “你们俩我还不知道吗！就你从小不听话的那个鬼德行！人封眠从小就老实！” 陈雾也百口莫辩。 “啪！” 拖鞋砸在门框上。 门口站着的女生一下子停住了脚步：“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找封眠。” “姜糖？”封眠看着她，没想到她怎么会一大清早出现在这里。 本来上蹿下跳的陈雾也顿时消停了，脸上夸张的表情瞬间消失，眼神突然沉了下去。 整间房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第四十三章 湖底的极寒之地 “找小封呀。” “阿姨，这是我女朋友。”封眠说道。 姜糖扬起笑容：“阿姨好。” 陈阿姨说着要给他们做顿丰盛的午饭后，就把空间留给了年轻人。 陈雾也罕见的一个屁不放，坐在凳子上老神定定，没了他插科打诨，气氛反而让人有点不自在起来。 封眠看着姜糖，问：“你怎么来这了，不是要和你室友一起去玩儿吗？” 姜糖坐在他身边，无奈地说：“她家里突然有点事，没空陪我了，我想起来你之前说的地址，就来找你啦。” “那等我这边处理完再陪你到处玩玩。” “好呀！”姜糖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我不想一个人住酒店啦，好无聊，要不你来陪我吧。” 封眠有点犯难，他还得守夜，看看这些水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实在是太诡异了，他还想留下来把那家伙揪出来。 于是他对姜糖说：“要不你先别回酒店了吧，就在这先住两天？” “可以吗？”姜糖期待地看着他。 他看了眼陈雾也。 陈雾也只好开口：“可以可以，我妈把你当亲儿子了，她都那么高兴了，哪还会不同意啊。” “还有间客房，不过很久没怎么打扫了，灰尘挺多，你们待会自己去清理一下吧。”他说完就打了个哈欠，“我先眯一会，中午吃饭了再叫我。” 封眠带着姜糖去打扫房间。 客房就在他睡的房间隔壁，他之前看里面的家具摆的乱七八糟，上面落了一层灰，当时还以为是杂货间。 姜糖利索地打了盆水，开始擦桌子拖地，封眠帮她把重的东西搬到一边。 两人配合，看的陈阿姨一脸慈祥的笑容：“真好，真好。” 打扫完已经中午了，封眠一夜没睡，昨晚又直面那张惨白的人脸，现在惊吓过了劲，这个时候才开始犯困。 今天估计也没空睡觉了，晚上还得继续守夜，他只好泡了杯浓茶续命。 饭做好的时候他去叫陈雾也起来吃饭，路过后院看见窗台上多了几根羽毛。 他走过去，看见是几根灰色的羽毛，手掌长短，毛质偏硬，有点像大白鹅的羽毛，只不过颜色不同。 联想到上次的酸与和上上次的毕方，封眠开始觉得自己今年是不是和鸟类犯冲，怎么次次倒霉的时候都有鸟。 这是真跟鸟杠上了啊。 他收起这几根羽毛，准备等晚上的时候再和陈雾也商量一下。 吃完饭陈阿姨催着他带姜糖到处走走，一副让他们赶紧培养感情的架势。 他只好猛灌几杯浓茶，带着姜糖去外面散步。 姜糖乖乖跟在他的身边，封眠想到之前陈雾也给他的那几张复印纸，他忍不住看了身旁的姜糖一眼。 虽然很疑惑，但他想等姜糖亲自告诉自己。 “怎么啦，看我干什么？”姜糖侧过头，“不欢迎我呀？”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意外。”他解释道，“这也没什么好玩的，网络信号也不太好，你不觉得无聊就好了。” 姜糖几步走到他前面，转过身来看着他：“哪有！这里风景明明很好啊！” 青山绿水在她身后，宛若画卷。 他看着姜糖的身影，心里忍不住软化成了一滩水。 等等！不是，哪来的绿水？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湖泊？他从来不记得后山有湖啊，这里明明是一片树林才对。 他突然一个激灵，姜糖正背对着湖泊，站在湖边。 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他走上前去，想让姜糖远离那片湖：“你先过来。” 姜糖乖巧地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怎么了？” 封眠刚想和她解释，突然看见她身后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湖泊无风自动，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底翻腾。 姜糖听见动静，也转身去看。 她脚步转动的一瞬间，一根细长的水草从湖底钻出来，像是有意识的触手一样，顺着湖面向他们袭来。 他下意识把姜糖往后一拽，把她挡在自己身后， 水草一下卷住了他的脚踝，巨大的拉力将他拽倒，一路拉到湖边。 “封眠！” 姜糖惊骇万分，死死拉住他的手臂。 他用火去烧缠绕在腿上的水草，才烧断，他还没跑几步，那水草剩下的部分又不死心地继续缠了上来，把他往湖边又拖了两米。 眼看要把他们俩都拖进湖里了，封眠只好扒开姜糖的手，避免让她一起被拽进湖里。 “扑通！” 他被拉进湖底，透过碧绿的湖水，他看清了那根水草，长在石头后面，附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生物。 他游过去，用力将水草连根拔断。 这下水草完全失去了生命力，软塌塌地浮在水里。 他仰着头，正准备潜上去，突然又一阵拉力，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根水草抓住了他的小腿。 这还没完没了了。 他憋着气，又潜下去，拔断那根水草，结果这次异况来的更快，数十根水草从水底升起，拉住了他的四肢。 ！ 这下要歇逼，在水下他的火完全没了用处。 当时察觉到这湖突然出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就应该拉着姜糖转身就跑的。 他继续将缠在身上的水草扯断，缓缓往上游去。 但那些水草死缠烂打地绕上来，将他死命往下扯。 在水下憋了太久，封眠感觉肺都快要憋炸了，脑子有点发懵，他下意识呼吸一口，结果一口水呛进了肺里。 水泡从他嘴边吐出，他被呛的吐出一大口气。 抬起头看着还有些距离的湖面，温暖的阳光撒下来，穿过冰冷的湖水。 一道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 她背后是流淌着阳光的湖面，柔软的发丝在水中散开，身手流畅，让封眠不自觉想到了童话中的美人鱼。 他的意识渐渐在湖下沉寂了。 冰冷中，有人将一片柔软的温暖贴在他的嘴唇上，空气被渡过来。 他身边的一切变得更加寒冷，似乎一切都结了冰。 拉着他的水草变得坚硬，没有了韧性，变得易碎，一下子就被敲断，留在了湖底。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却只朦胧看见身前拽着他的姜糖背影。 他被带着往上游，途中有坚硬的碎片打在他身上。 封眠没看见，姜糖死咬着牙，整片湖泊开始飞快结起了冰，打在他身上的便是一块块被冻结的碎冰。 原本连冻一杯水都困难的女生，在湖底凝结出一整片巨大的极寒之地，带着他奋力地游离这片诡异的湖泊。 第四十四章 你是毁灭世界的元凶 封眠意识有些模糊地被拖上了岸。 大口呼吸后终于缓了过来，姜糖脱力地躺在他身边。 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 想起在水下的感觉，那种置身冰天雪地的寒冷，让他觉得自己是否一直忽视了姜糖身上的某些特殊。 但这个俏皮温柔的女生，刚刚才在湖底救了自己。 他想到了在湖下的那个吻，应该不是错觉吧，姜糖渡气给他。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意外，封眠打横抱起全身无力的姜糖，一路小跑回到房子里，他翻出几件衣服递给姜糖。 陈雾也睡醒看见湿透的两人，疑惑道：“你们这是？” “刚刚不小心落水了。” 换好衣服，他将湖边发生的事告诉了陈雾也：“我记得后山是没有湖的。” “对。”陈雾也站起身，对他说，“带我去看看。” 姜糖尽管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但仍然坚持要和他们一起去。 再次来到后山，面前的湖泊风平浪静。 陈雾也走近湖泊：“奇了怪了，怎么突然多了个湖，你说刚刚在湖边突然有水草伸出来了？” “你别离湖太近了。”封眠提醒他，“我们之前就是在这边被拖下去的。” 但陈雾也绕着湖走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水草再从湖面冒出来袭击他们。 此时天色已经黄昏，夕阳落在湖面，温暖的橙红色下完全看不出这片平静的湖里暗藏杀机。 等到天快黑了也没看出什么头绪，陈雾也按耐不住心中对姜糖的疑惑，问：“你怎么把封眠拖上来的，他一个大男人那么重。” 封眠知道他一直对姜糖持有怀疑态度，但经过刚才的事，他对姜糖的信任更加不用保留。 无论她是否有所隐瞒，至少她的初衷一定不是为了害谁，不然她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动手。 他抢在姜糖之前开口：“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这么简单的道理。” 陈雾也还想说话。 姜糖却抬抬手，手掌上凭空出现一小块碎冰：“我之前在火车上好像遇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我醒来后已经没什么记忆了，我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关于以前生活的梦。” “后来我发现自己似乎有了这种……能力？” 她看着手上的冰块，似乎也不是很理解。 封眠知道那就是冰蝉带来的效果，看来那只冰蝉让她拥有了超常的能力，就和自己之前遇到毕方一样。 这下疑问被解开了。 陈雾也看了眼封眠：“我就猜到那次在火车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封眠这才想起下车后的忙碌让他完全没时间告诉对方当时的情况，于是便趁着现在将之前火车上的事说了一遍。 陈雾也听完，沉思片刻，对着姜糖又问：“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我们每次遇到这些特殊情况的时候你都在吗？” “我听说你和封眠的交集变多，也是因为之前在你家楼下遇到了一个幻境才开始的。” “我并不是怀疑你有什么不良居心，只是我最近遇到的险境太多了，不得不谨慎一点。” 姜糖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她踌躇了片刻，终于开口：“我原本是不准备现在就告诉你们的。” 她看了眼封眠，继续说：“我知道封眠一直都相信我，所以我不想编什么这是我和他有缘之类的理由。” “我在去年年底的时候，突然得到了一个系统，暂时这么称呼吧，因为我想不到别的称呼了，这是一个任务系统。” “你们都看小说吧，就是小说里的那种系统。” 陈雾也听完，猜测着说：“所以是那个系统告诉你这些情况的？” 姜糖用力地点点头：“对！是系统告诉我每一次可能会出现的那些怪物的。” “所以你的任务是什么？”陈雾也思考着，又问，“是消灭那些怪物吗？” “不。” 姜糖沉默片刻，目光定定的看着他们，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地再次开口。 “我的任务是在末世之中活下去。” 一阵沉默。 封眠被他们俩短暂对话里的信息里冲击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下。 他有些不敢置信：“末世？是世界末日的意思？” “对。”姜糖的目光转向他，“末日就要来了，就在不久之后。” “系统一直提示我让我去做一些任务，包括这次在火车上，我的能力就是这次任务完成之后的奖励。” 陈雾也接受的倒是很快，他几乎没有怀疑地就继续问道：“但你为什么会每次的任务都碰巧和封眠遇到的情况撞上呢？包括今天你来找他遇到的这些事，这也是你的任务吗？” 姜糖抿了抿苍白的唇：“是的，可以这么说，但是封眠，我并不是为了任务才接近你的，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才留在你的身边。” “我的感情，从头到尾都是真实的。” 封眠深深看着她：“我知道，如果你只是为了任务，之前在湖底完全不用管我，也不用下来救我。” 听到他这么说，姜糖才放心下来，继续回答陈雾也的问题：“这是因为，封眠，他就是我任务的一部分。” 她深吸一口气：“我的任务上说，封眠，你是毁灭世界的元凶。” ？ 我是毁灭世界的元凶？封眠愣在原地，自己为什么要毁灭世界？ 姜糖看出他的疑惑：“我相信你不会的，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我相信你。” “所以我愿意把这个最后的终极任务告诉你。” 陈雾也的垂下眼帘，看不出什么情绪：“你的任务是阻止他？” “没错。” 一切都清楚了，封眠却蒙了。 自己要毁灭世界，为什么？虽然他说不上对生活多么热爱，但是他的目标一直都是舒服自在地生活。 他有什么必要去毁灭世界？他又没有中二病，他只是个普通人。 手心传来的温暖让他抽回思绪。 姜糖握住了他的手，再次说：“别想那么多，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世界末日？ 这个词太陌生了，它不是应该只出现在灾难电影里吗？ 封眠看着平静的湖泊和秀美的景色，难以想象在不久之后一切都会毁灭。 巨大的割裂感围绕着他。 “所以，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第四十五章 赢鱼 回到房子里。 三人围坐在屋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封眠沉浸在姜糖带来的巨大信息中，如她所说，自己真的会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吗？ 虽然他平时偶尔会有一些消极的想法，但那些都是人之常情。 如果硬让他去毫无理由的伤害某些人，毁灭什么，扪心自问，他是做不到的。 良久，陈雾也打破了沉默：“我觉得，先不用想那么多，不一定姜糖的系统就是完全准确的，它就算说了世界末日，那现在不是还没发生吗？” 虽然他这么说，但姜糖系统的每一次预测，几乎都没有出现过失误。 它每一次判断并告诉姜糖的地址，都是完全精准的异兽出现地点。 封眠心中其实已经相信了，在经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后，已经没有什么事是让他不能置信的了。 就算有人现在和他说明天蓝星就要爆炸啦，他可能也会默默听着，然后想着是明天中午还是明天晚上呢。 他想了想，开口道：“我觉得应该是真的，姜糖的系统几乎没有出过错，我们每一次的地点它都定位的很准确。” “不过现在反正还没到那一天，我们可以先做准备，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蓝星那么多人，总会有办法的。” 姜糖很赞同他的看法：“对，其实不用现在就开始担心，如果是普通灾难，总会有办法的。” “如果是超出了人类极限的重大灾难，比如上一秒世界还正常运转，下一秒世界连带着所有人都化为灰烬，那我们着急也没办法。” 她说的很有道理，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防患于未然，提前增强自己的力量，等到时候遇到了什么问题就不会那么费力。 按照姜糖的描述，这些异兽会为他们这种拥有异能的人带来强化。 途径包括但不仅限于杀死异兽。 例如毕方，封眠并没有消灭对方，它只是变成了一把剑。 所以他们先在应该尽可能在姜糖系统的帮助下，找到异兽，收服它。 “还是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了吧。”陈雾也打断他的思考，“这次搞不好也是个机遇，我们遇到的怪人和湖泊，或许也是某种异兽。” “如果猜测正确的话，对你们的提升都有好处。” 封眠点点头，确实，那个怪人暂且不说，后山的湖泊肯定是有问题的。 他说：“现在也快晚上了，我们晚上先守株待兔，那个怪人既然会在这里出现，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肯定还会再来的。” “然后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去后山，把湖里的怪物找出来。” 姜糖表示赞同：“我和你们一起守夜。” 但她的脸色还是略微有些苍白，看来之前在湖底已经耗费了她大多的精力。 封眠想让她先去休息：“你还是先睡一会吧，如果到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们需要帮助，我会叫你的。” 姜糖固执地摇头：“我要和你一起！” 封眠拿她没办法，只好同意。 他起身又去冲了杯咖啡，他昨天一夜没闭眼，现在更是困的不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我先去房子里转转。”陈雾也说着站起身，“之前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冒出来的，这次提前观察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封眠跟着他站起来：“那我去院子里。” 姜糖也紧跟着他。 他在后院走了一圈，地上还没有冒出水来，两人坐在摇椅上。 封眠看着头顶高悬的圆月，姜糖在他身边很有童心地晃着摇椅。 如果没有这么多麻烦的事，能和心爱的人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悠然地度过一生，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那里好像有水！”姜糖突然说。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院子角落里的一口水缸下有一些积水。 这里之前有水吗？水缸下有水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 他走过去，伸头看了眼，水缸里是一缸清水，平时用来给花草浇水，此时正倒映着圆月。 看起来没有问题。 他们耐心地等待了一会，水缸里的水并没有出现漫出来的趋势。 “封眠！你看！”姜糖拉住他，指着水缸，“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 他凑近水缸，看见透明的清水里泛起浅浅涟漪，似乎的确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缓游动。 想着，他伸出手，放进水里摸了摸。 ！ 滑溜溜的触感一瞬即逝，他手臂僵了僵，再次在水缸里搅动着摸索。 终于，他握住一只滑溜溜的生物。 飞快将手拿出来，他摊开手，借着月光，可以看见他掌心有一条透明的小鱼。 这只鱼的身侧长了两只透明的小翅膀。 这是什么？不会是陈叔叔养在水缸里的宠物吧。 他再次将手伸进去，又抓出一条透明的鱼来。 姜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手中两条说得上是有点可爱的鱼：“这是什么鱼？居然是透明的。” 他把鱼交给姜糖，自己再次在缸里摸索一圈，但没有再碰到其他的鱼了。 看来这缸里只有这么两条。 “老陈！”封眠叫了两声。 陈雾也闻声急忙从房子里跑出来：“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封眠把手递到他面前：“这是刚才我们在鱼缸里发现的。” 陈雾也愣了下，乍一看只看见封眠伸出了空着的双手，定睛一看，才看见他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他凑近了，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条透明的鱼：“这是赢鱼！” “赢鱼？”姜糖不解地问，“那是什么？” “鱼身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陈雾也解释道，“这是《山海经》中的一种生物，会引发水灾。” 他喃喃道：“难道就是它们害的房子里一直冒水吗？” “有可能。”封眠看着这两条鱼，“它们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力。” 陈雾也想了想：“那就先把它们养起来，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置。 他找了个小鱼缸，把赢鱼放了进去。” 一直到破晓时分，房子里也没再出现冒水的情况。 封眠看着摆在桌上的鱼缸：“看来就是它们了。” 但事情却没这么简单。 虽然他们找到了赢鱼，那窗台上的鸟毛是哪里来的？地上的爬行痕迹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还有那张恐怖苍白的趴在窗户上的脸，那又是谁？ 第四十六章 月下温情 大桥轰然倒塌，海水推翻灯塔，荒地上燃起熊熊烈火，飓风摧毁村庄，高速上飞速行驶的汽车跑不过被掀起的路面。 高楼的窗户骤然碎成粉末，不知由来的冲击摧毁城市，渺小的人们俯瞰如蚂蚁，被卷入翻腾的气流。 残阳如血，靡靡之末。 ———— 封眠睁开眼。 很久没做梦了，今天却又开始梦见这些奇怪的场景。 是因为姜糖之前说过的末日吗？ 昨天守到快要天亮了他才终于睡了一觉，看了眼手机，已经傍晚了。 他洗了把冷水脸，感觉清醒了一些。 姜糖正坐在鱼缸旁，托着下巴看着水里的赢鱼：“这样看，它们还是挺可爱的，不如就放这养着吧。” 封眠看见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没，我就是感觉有点容易犯困。”她说着打了个哈切。 陈雾也看了眼鱼缸：“不是说这些异兽可以帮你们提升吗？不如试试？” 封眠记起之前杀死酸与之后自己的异能似乎的确变强了，不过眼前的赢鱼看起来完全没有敌意：“怎么试？” “把它们炖了，你们一人吃一条看看？”陈雾也提议。 姜糖不乐意地转过头：“那要是它们有毒怎么办？而且它们也没有攻击我们，这种鱼这么稀有，犯不着自己冒着危险去吃它们。” 那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姜糖看起来还挺喜欢这两条鱼的。 她话刚说完，赢鱼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扑扇着翅膀从水里飞了出来，轻轻用头点了点姜糖的手指。 她一脸惊喜：“哇，它们听得懂我们说话！” 它们感受到姜糖比其他两个人更好说话，于是都围在了她的身边。 陈雾也看的啧啧称奇：“感情它们还知道谁心软呢。” 那两只赢鱼停在她面前。 姜糖轻轻伸手摸了摸赢鱼的翅膀，说：“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感觉……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波动……” 封眠坐到她身边：“什么力量？” 她展拉掌心，手心小小的冰块悬浮着，周遭围绕着浅浅的蓝色荧光：“说不上来，但感觉很奇特。” 赢鱼好奇地靠近她的掌心，蓝色的荧光穿过了它们透明的身体。 它们停在她的手掌上方，慢慢停止了动作，连翅膀也不扇了，仿佛被她手心的寒气冻住了。 “怎么回事，它们不会被冻住了吧？”姜糖赶紧收起寒气，“要怎么给它们解冻呀？不会被冻死了吧？” 陈雾也立马开始出馊主意：“煮煮就好了，把冰煮化了就行了。” “那到时候没冻死也煮熟了。” 封眠看到姜糖焦急起来，伸手轻轻碰了碰赢鱼。 的确被冻住了，变得硬邦邦的，这种生物居然这么脆弱吗？稍微冷一点就被冻死了。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慰姜糖，那两条赢鱼身上突然发出浅浅蓝光。 转瞬间，它们的身体在蓝光中被拉长。 蓝光消失，赢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把浅蓝色的细长弯刀。 ！ 封眠愣住了，这画面也太眼熟了，这不就是毕方变成剑时的场景吗？ 姜糖还没反应过来，手掌依然伸着，那两把弯刀就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握住刀柄：“天呐，它们居然会变成武器。” “你的毕方也是这样来的吧。”她看向封眠，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赢鱼。 “没错。” 陈雾也一脸惊奇，比起封眠，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些异兽在眼前化为武器，他也想伸手摸摸赢鱼。 结果刚碰到刀身，就猛地缩回手：“这也太冰了。” 他的指尖直接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姜糖握着刀，幸灾乐祸：“可能赢鱼听见你说要把它们炖了，不想让你碰吧。” “还带记仇的呢？”陈雾也愤愤不平，转而思绪一亮：“如果赢鱼和毕方都可以化作武器，那么其他的异兽是不是也可以？” 封眠想了想：“不一定，至少一定是不能对我们有敌意的，比如酸与，它就不行，还有狰，它对我们也没有友好的意思。” “说的也是。”陈雾也摸了摸下巴，“那你们觉得那片湖是不是也会有异兽，姜糖，你的系统怎么说？” 姜糖看了眼面板，系统的任务并没有更新：“系统没有提示，看来不属于任务范围内了。” “不过就算有异兽，根据我和封眠之前在湖边的经历，它肯定是想杀死我们的，所以不用想它是不是也能收为己用了。” 一说起那片湖，封眠立刻联想到了那张惨白的脸，他总觉得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眼窗外：“现在还没天黑，趁天色还早，我们可以再去湖边看看。” 上一次并没有发生意外，但他并没有因此大意，还是照旧提醒陈雾也不要离湖太久，避免突发情况让人措手不及。 结果这家伙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到了湖边又凑近了往湖里看，甚至蹲在湖边，伸手去搅动湖水。 “白痴啊你，都让你离远点了。”封眠开始头疼，“恐怖片里的水怪就喜欢吃你这种送到嘴边的肥肉。” 陈雾也一脸不在意：“这不是没事吗，而且不靠近点，怎么把它引出来？” 他站起身，在身上擦干水渍：“不过这湖一点反应也没有，会不会那家伙现在不在这里？” 封眠觉得这也有可能，不然他们三个在湖边闹腾这么久，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那怪物的出现一点规律都没有，一开始是在晚上出现，他当时只注意到那张惨白的人脸，难说是怪物还是哪里跑来的神经病。 后来在湖边虽然他被水草拖进了湖底，但却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说不准只是他自己想多了，这二者之间搞不好并没有什么联系。 天色暗了下来，晚上在湖边总归不安全，可视度也没有白天高。 “我们先回去吧。”封眠开口，“那东西应该还会出现，我们今晚先回去等着，如果今晚它没出现，我们明天再来。” 姜糖表示赞同：“是呀，而且我们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精力也耗的很快，要是碰上了什么，估计也很危险。” 她的嘴唇依旧苍白：“我建议我们先回去好好休整一下，那个东西出现肯定是有目的的，只要它没有达成目的就一定会再次出现的，我们不必急于一时。” 陈雾也就算再想多留一会，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只好暂时放下在湖边多搜查几圈的打算。 回到房间里，封眠准备先小睡一会，他将毕方放在枕边，如果半夜出了什么状况也好及时反应。 他刚躺下，余光看见窗前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他被惊了一下，而门外传来的说话声让他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封眠，你睡了吗？” 姜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没呢。”他一边回答，一边起床打开了门。 姜糖抱着枕头和被子站在门外，面上有些羞窘：“我有点害怕你说的那个人脸，我们能不能一起挤一挤？” 封眠被她说的脸一热，但下意识让开身子，让她进来。 她抱着枕头，有些局促地站在屋子里。 气氛不知不觉染上了微妙的暧昧。 “我打地铺吧。”封眠说。 “不用不用，我们可以……一起睡。”姜糖说完又羞涩地小声补了一句，“可以一人睡一头。” “没事的。”封眠说着就把床让给了姜糖，自己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他躺在地上，屋里关了灯，往左偏头就能看见姜糖在月光下的脸。 姜糖也在看他，视线一碰上，她就飞速转过了头。 封眠看见她的耳朵有点红。 两人都没说话，过了会，姜糖又把头转了回来，瓮声瓮气道：“我睡不着。” 说着，她往床的边缘滚了滚，和封眠离得很近：“你可以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 “我以前的生活很无聊的，都是上学毕业上班这些。”他看着姜糖侧着身子，离得很近的脸，她脸上的细小绒毛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她从床上伸出手，垂下来。 封眠握住她的手：“我给你讲故事听吧。” 第四十七章 万里冰封 “封眠！”院子里传来陈雾也的叫声。 和姜糖对视一眼，两人飞快爬起来打开门。 陈雾也气喘吁吁地站在院子里：“我刚刚看见那家伙了！我去厨房倒水的时候看见有张脸在窗口看着，然后我追出来结果被它跑了！” “你看见它往哪跑了吗？”封眠急忙问他。 “往后山跑了，就是那个湖的方向。” 封眠提步便往后门追去，刚一动，脚下一滑，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 他蹲下身，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道爬行的痕迹，上面还有一层滑腻的透明粘液，刚才他就是踩在这些粘液上。 姜糖蹲在他身边，嫌弃地看着地面：“噫，好恶心。” “看来那东西不可能是人了。”没有人会在地上爬出一堆粘液。 他想到之前在窗台上发现的灰色羽毛，又问：“你有没有看见那怪物身上还有什么特征，比如羽毛什么的？” 陈雾也喘匀了气：“没有，当时天太黑了，我懒得开灯，看不清，而且那东西实在跑的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东西估计也是异兽，不知道会不会和酸与一样棘手。”封眠看向姜糖，“把武器带上，我们去后山！” 姜糖听话地跑进房间，拿出了两人的武器，把毕方递给封眠。 踩着夜色来到后山，湖水在夜里显得深不见底，似乎在暗中酝酿着危机。 “会不会躲进水里了？”陈雾也捡起湖边的几根羽毛，给他们看，“看来你说的没错，这些羽毛应该就是那东西身上的。” 封眠看着平静的湖面，下水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他们得想办法把那东西引上来才行。 姜糖突然轻呼一声：“我的任务刷新了！” “刷新了什么？”他看向站在身后的姜糖。 她一脸凝重，一字一句地说道：“系统说，让我亲手杀了异兽！” “意思是需要你独自完成任务？”封眠问，“还是只需要你完成最后一击，杀死对方就可以了？” 姜糖回答道：“应该是后者吧，任务里没有强调必须要自己一个人完成。” 这样就好办了，封眠替她松了口气，先不说她现在对异能的掌控如何，单凭她现在的状态，一个人对付异兽，肯定会有极大的危险。 问题再次回到了该如何把对方引出来上。 他们来到湖边虽然看见了几道爬行的痕迹与粘液，还有湖边落下的几根羽毛，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生物的影子。 现在也不知道它的目的是什么，没有针对性的对策可以把它引出来。 陈雾也提出一个建议：“我记得之前封眠第一次遇到它是在窗口，它好像在偷窥或者说在观察我们。” “包括之前被封眠发现了，那家伙也是躲在树上往下偷看，所以现在有可能它不一定在水底，或许它就藏在什么能看得见我们的地方。” 封眠点点头：“很有可能，这附近的树和灌木丛也不少，它说不准就躲在哪里了，而且这些粘液的痕迹太杂乱了，不能确定它就跑进湖里了。”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充当手电筒，打着灯光往树上照。 这一照，瞬间三个人都被亮光后的那张惨白人脸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姜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直面这样恐怖的情景，往后倒退数步，差点摔倒在地。 “我靠！”陈雾也吓得直接把手机砸了过去，这一下子可谓是惊吓过度用尽了全身力气，砸到那家伙脸上，直接把它从树上打掉了下来。 那东西怪叫一声，钻进了灌木丛。 封眠赶紧扒开树枝钻了进去追它。 地上全是它身上的粘液，三人在灌木丛里钻来钻去，一不留神就会摔倒，身上都是一身泥土，狼狈的要命。 它动作极为灵活，在灌木丛里速度极快的穿行。 追了半天，不仅没捉到对方，三人滚了一身粘液泥土，裸露在外的胳膊腿还被树枝划破了几道。 陈雾也气急败坏：“封眠！把这都给老子烧了，我看它还往哪跑！” “别放屁！这里这么多树，烧起来就止不住了！”封眠大声道，“到时候这一片都得起火！” 他看着前方异兽的灵活身影，当即拔出毕方，狠狠向前掷去。 毕方破空斩断面前的树枝，瞬间扎中了那异兽的身体，但它惨烈地叫了一身，身影翻动，直接扯开皮肉挣脱了。 它身形一转，就往湖边跑去。 离开灌木丛，到了月光下，封眠这才看清了它的全貌。 只见它身子如豺，背上长着两双翅膀，明明有腿，却一直在地上蠕动着像蛇一样爬行，而最令人惊诧的，是它居然长着人的脑袋！ 那张在窗户上的惨白人脸就是它！ 这家伙没有瞳孔，只有眼白，鼻子很小，嘴唇是一条细缝，衬着惨白的脸，怎么看怎么恐怖。 “化蛇！”陈雾也看着它说道。 封眠问：“这也是山海经里的东西？” “没错！” 这家伙一看见他们只知道逃命，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攻击力，至少不会和酸与一样难搞定。 唯一难办的就是该怎么抓住它，它飞快地在地上爬行，动作很快，眨眼就到了湖边，想要钻进湖底。 他们追到湖边。 “别让它钻进去！”封眠大吼一声，“我们下水就危险了！” 如果被它钻进去，他们要是再想抓它，就只能潜水下湖了，但湖底对他们来说远没有陆地上安全。 而且在湖底也没办法用火，限制实在是太多了。 要是被它跑进湖里，那可就变成它的专场了，任他们再着急，也只能干瞪眼。 姜糖听见他的叫声，瞬间反应了过来，立马蹲在地上，手掌撑着地面。 蓝色的光从她手心发出，沿着地面铺开，刹那间地面凝结出一片坚硬的冰块，连带着附近的灌木和草丛，都一起冻了起来。 冰块正往湖面延伸。 结冰的速度比异兽逃窜的速度更快。 几乎是眨眼，湖面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化蛇被他们逼到湖边，但湖面结了冰，它用爪子奋力挠着冰面，也破不出一个缺口好让它钻进去。 他们慢慢逼近，将它围住，防止它再次跑出去。 它被困在湖面，弓起身子，惨白的人脸表情变得怨毒起来，猛地腾空扑向姜糖，向她伸出爪子。 看来是把看起来精力最差，面无血色的姜糖当成了突破口。 但姜糖极为镇定地错身，躲过了它的攻击，但也因此体力不支摔在了冰面上。 封眠立刻将她拉起来。 化蛇想要趁机突出重围，但封眠挥手间便燃起一圈火墙，熊熊烈火翻滚在冰面上，短时间内竟没有将冰块融化。 化蛇被困在中间，封眠扶着姜糖站起来。 姜糖伸出手，蓝色的荧光从她指尖迸发，瞬间将化蛇冻成了冰雕，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封眠见势便撤去了火墙，搀扶着她走到冰雕面前。 她的身体现在很虚弱，走路时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封眠身上。 姜糖费力地拔出赢鱼，看了眼任务栏，心一横，将弯刀狠狠对着化蛇的脑袋斩下去。 弯刀锋利异常，瞬间化蛇的头颅落地，鲜血还没来得及流出，它就化为了一道白光，被姜糖手中的赢鱼吸进了刀中。 她摸了摸刀刃：“原来奖励说的增强就是这样。” 说话间，她的脸色变得好了些，原本惨白的脸色又浮现出红晕，唇瓣变得嫣红，也不需要再靠在封眠身上借力才能站稳。 果然，杀死这些异兽可以提升异能。 第四十八章 被追赶的少女 在他们离开湖边后，冰块缓缓融化，一切都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看不出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围剿。 姜糖摸着手中的赢鱼，若有所思。 三人回到了房子里各自休息。 虽然化蛇已经被他们解决了，但姜糖还是跟着封眠一起进了房间。 “我一个人睡不着，我还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姜糖看起来有些愁绪，恢复了气色的脸上眉毛轻轻颦起，封眠没办法对她说出拒绝的话来。 她躺在床上，翻过身看着躺在地上的封眠：“我更睡不着了。” 封眠坐起身，靠着床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她自从刚才回来就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姜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上浮现出纠结挣扎之色：“刚刚我……杀化蛇的时候，其实真的很害怕。” 她声音轻轻的，继续说道：“其实我连鸡都没杀过，平时要么点外卖，要么就是在超市买处理好的冷冻肉。” “我还是第一次……结束一个生物的生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紧了被子，声音变得更小：“我真的很害怕，可我以后还要继续杀这些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封眠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这时才发现她的手居然是冰冷的，他忍不住将她的手包在掌心，给她提供暖意。 他开导姜糖：“它们毕竟都是异兽，而且它们有些对我们有很重的敌意，比如酸与，它的目的就是杀了我们。” “如果我们不反抗岂不是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他看着姜糖带着倦意的眼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姜糖，如果如你的系统所说，很快末世就会来临，到时候或许会有更多怪物，只有消灭它们，我们才能活下去。” “所以不要为此感到迷茫。” 听完他的话，姜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皱着的眉舒展开。 她回握住封眠的手，抿了抿唇：“我知道了，谢谢你封眠，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事，还有接下来的困难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可以遇见你。” 封眠的心化成一滩水：“遇到你我也很幸运，我的人生一直乏善可陈，就像黑白电影，你让它有了更多的色彩。” 姜糖紧紧握着他的手，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睡了过去。 ———— 翌日。 这里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完了，第二天上午封眠准备离开的时候，陈雾也说还要在老家多待些时间。 他就和姜糖一起定了下午的票。 陈叔叔很舍不得他们，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直说着让他们多住一段时间。 封眠只好笑着说等过年的时候再来看望他们。 下午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两人终于在傍晚回到了熟悉的城市，把行李送回家后，姜糖拉着封眠要他陪她去超市采购。 她在这次之后似乎变得更加粘人了，封眠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以前老家养过的一只可爱粘人的小白猫。 他推着购物车，跟在姜糖身后。 她目光一转，看见旁边的家长推车里坐着个小女孩，她回过头：“我也想坐在推车里！你推着我走好不好？” 她眼里满是期待，眼巴巴地看着封眠。 “好！” 姜糖身材娇小纤瘦，很轻松地就坐了进去，封眠推着她在商场里，突然生出一种在照顾女儿的错觉。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以后如果可以和姜糖结婚在一起，两个人生个孩子，到时候带孩子逛超市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吧。 他低头看着姜糖头顶的发旋，按照她的指示帮她把要买的东西从货架上拿下来，放进购物车。 “要黄瓜味儿的薯片！”姜糖指着上方的货架。 封眠看到购物车里一堆的零食，虽然忍不住说着“少吃零食，对身体不好。”但还是又帮她把薯片拿了下来。 姜糖接过薯片，坐在购物车里突然抬起头，神秘兮兮地冲他招了招手。 他不明所以地弯下身，附耳到姜糖身边，以为她要和自己悄声说什么。 但姜糖却拿着薯片挡在二人的侧脸旁边，挡住旁边小孩投来的视线，抬起头，轻轻吻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看见他怔住的表情和飞快红起来的脸，姜糖哈哈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学生。 封眠看她笑得开心，纵容地捏了捏她的脸，然后再次俯下身子，轻轻在她玫瑰花瓣似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这下轮到姜糖的脸红成柿子了。 她不服输地想拽着封眠的衣领亲回去，结果封眠只是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回去再亲，还有小朋友在看呢。” 果然旁边在买零食的小女孩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姜糖的脸更红了，她轻轻哼了一声，乖乖坐回了车里。 买完东西，封眠拎着购物袋送姜糖回家。 站在门口，姜糖接过购物袋，在封眠转身回家之前飞快地踮起脚，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然后关上门，缩回房子里， 封眠站在门口，摸了摸嘴唇，忍不住笑起来，姜糖有时候幼稚起来，真的是可爱的要命。 他下了楼准备回家。 走出小区，拐角转弯时突然感觉身后有道红光一闪而过，他回头去看，身后却只有几个行人。 或许是车灯吧。 他没多想，穿过了十字路口。 “救命！救命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求救声，听起来是个女孩子的。 他顺着声音，走过街道来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 昏黄的路灯下，有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女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女生看见他：“救救我！有人在追我！求求你帮帮我！” 她脸上挂着汗珠，满脸惊恐，双眼盈满泪水。 她身后有几道身影正在飞速追过来。 他拉着女生一路奔跑，把她送到了警局门口：“进去吧。” 身后穷追不舍的几人看见他们进了警局，恨恨的转过身退回去。 做完笔录，封眠就离开了。 他刚走出大门，从阴影出走出来个人影。， 女人的身姿窈窕，长发散下，嗓音慵懒带着一丝沙哑：“你还真是热心呢。” 第四十九章 抛出橄榄枝 女人走出来，鲜红的嘴唇勾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许星移！ 封眠戒备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 难道刚才追赶少女的人是她的手下？ 可听上次那个风衣男人所说，他们的组织是不掺和普通人的事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许星移之前就在兴达商厦的事件中出过手，这个女人视纪律为无物，想必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规矩。 许星移拨了拨耳边的发丝：“别这么紧张，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没有对你出手的必要。” 从她身上完全看不出之前争锋相对时以性命相搏的狠意。 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半垂着眼，一身黑色修身长裙，全身上下除了黑白两色就只有嘴唇鲜艳如火。 看起来更像是刚睡醒的慵懒贵族小姐。 她挑了挑眉：“有时间喝一杯吗？” “抱歉，我还有事，没空。”封眠知道她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他也不想和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扯上关系，于是果断拒绝了。 许星移笑得更开怀：“你可真有意思，我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仇吧？这么怕我干什么？” ？ 没仇还在火车站想杀了他们？ 封眠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女人脑子都在想什么，搞得好像他们之前没有矛盾，而是多年的朋友一样自然。 “没什么好怕的，我确实有事。”他说完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许星移跟了上来，高跟鞋踩出的嗑哒声在他背后响起：“关于你朋友，你就不好奇吗？我有一些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事情。” 封眠知道她指的是陈雾也的事。 他停住脚步：“我对你说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如果他想知道什么，大可以去问陈雾也，而不是从一个外人的口中去探索得知自己朋友的事。 许星移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他的路：“可是我对你很感兴趣。” 她说话时故意靠的近了些，封眠可以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 他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你到底想做什么？刚才追那个女孩的人是你的手下吗？” “我坏了你们的事？”他的语气有些冷硬。 面前的女人嗤笑一声：“你可真有意思，那种小事用得着我亲自出手吗？” 她话头一转：“虽然不知道你的能力从何而来，但那可能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某个来源，并且就立场来说，我们或许不算是敌人。” 她罕见的神色认真起来，眉眼间带上一抹动人心魄的锋利。 “之前追杀陈雾也，也不过是他从我们手上拿走了某件东西，他也许已经告诉你了，那是一个罗盘。” “我们需要这个罗盘替组织找到一些地方，或者说是一些怪物。” 她说的话封眠已经知道了，所以并没有对她多生出一丝信任。 他开口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但你们组织的事和我没关系，我只是选择帮助我的朋友而已。” 许星移依旧不依不饶：“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一码归一码，就算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是敌对关系。”她目光灼灼，直视封眠。 “包括陈雾也，他和我们也不一定会一直处于恶劣的关系。”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封眠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许星移恢复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只是来找你，希望你可以和我们合作。” “合作？合作什么？”封眠疑惑问道。 他不知道许星移所在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而现在许星移要找他合作。 他身上有什么可以给他们带来利益，可以利用的地方吗？ 许星移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他：“你身上有一种很吸引‘它们’的气息，而且你也拥有足够的能力。” “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收集这些怪物的信息和线索，去证实某件事情，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等你加入了我们，才有权限得知，如果你想通了，就按上面的号码打给我。” 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是想要邀请陈雾也的，但是他拒绝了我们。” “并且还屡次和我们作对，我相信他也有自己的目的，而他的目的并不单纯，我个人建议你不要完全信任他。” “当然了，如果他现在回头是岸，我们也可以既往不咎，组织一向很包容的。”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后退几步，抛了个飞吻，转身离开。 封眠心说挑拨离间对我可没用，他将手中的卡片随意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即使陈雾也有什么隐瞒的地方，或是出于什么隐秘的目的，那些都和他的关系不大。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要做的事，尽管有些是不可告人的。 况且，很大可能末日即将到来，如果不能活下去，就算知道了一切也都变得毫无意义。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提升能力。 他一边思考着异兽出现是否有什么规律，一边往家走。 现在已经将近零点了，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只有偶尔行驶的几辆汽车。 他走在离家很近的一条街道上，路边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 封眠随意扫了眼身侧的玻璃橱窗。 里面的货架静静地摆着几件叠起来的衣服，靠近窗边的模特……身上发出了红光？ 他眨眨眼，那红光却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停下脚步，他走近了橱窗，眯起眼睛往里看，关了灯的商店一片漆黑，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 刚才的红光是怎么回事？他清楚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两道红光带给他一种不详的预感。 但无论他怎么趴在窗户上往里看，都没再看见红光。 封眠只好收回视线，准备回家，别到时候商家看到监控以为他是小偷，半夜想来踩点盗窃。 他刚准备继续往家走，两道红光再一次在玻璃上亮起。 这一次他立马紧盯住橱窗，终于看清了。 红光并不是从商店里发出的，它的来源是……自己的身后！ 从他身后发出的光线映在了玻璃上。 第五十章 离奇消失的食物 身后似乎有什么隐匿在了黑暗中，正睁开血红的双眼窥视着这条街道。 封眠猛地转过身，那红光又消失了，面前是寂静无人的深夜街道。 难道又是什么异兽吗？ 他这次的不详预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的猛烈。 许星移说他身上有一种很吸引异兽的气息，他自己并不知道那种气息是什么，是散发出的某种气味还是他身上带有的能力。 所以这些异兽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他周围。 刚才的红光大如脸盆，如果那是一只异兽，拥有这么大的眼睛，那它的体型一定不会小，至少得和一辆小卡车差不多大。 这样巨型的异兽在街上游走，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他选择朝刚才发出红光的地方走去。 那是另一条巷子，里面是上个世纪的居民楼，这边的建筑都很老了，比封眠的年纪大上好几轮。 他经过斑驳的楼房，附近的路灯坏了，一直都没人修，他走在一片漆黑的楼房之间，耳边一片寂静。 直到走到一片老广场上的空地，视线才豁然开朗。 “呼——” 上方传来剧烈的风声。 封眠仰头看去，在夜空中，上方飞过一只巨大的异兽，它张开巨大的翅膀，遮盖了大部分的光，看不清完全的样貌。 它的尾巴在身后随风摇晃，眼睛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光，它的飞行速度很快，在他愣神间就消失在城市的上空。 他之前的猜测看来是错了，小卡车什么的在它面前简直弱爆了，这起码得有两三辆重型货车那么大。 他突然就明白了姜糖系统所说的末日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样的怪物成群结队的出现，即使人们拥有高超的科技和武力压制，但这种对于未知与生俱来的恐惧，也足以压垮很多人的神经。 更别说武器的动用将会带来巨大的损失，人们可能会流离失所，无数人会因此失去生命。 并且这些异兽中肯定还有类似于酸与这样，生来就携带着邪恶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的异兽。 自己只是遇到了其中几只就已经如此难以应对，如果它们的数量是成千上万，甚至是上亿呢？ 真的拿它们有办法吗？ 封眠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在这样的星空下，人实在是显得太渺小了，他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迷茫。 直到冰凉的夜风吹得他手脚冰凉，他才终于收回了思绪，抬起步子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封眠洗完澡，他躺在床上一丝睡意也无。脑海里始终盘旋着那道在空中飞翔的黑影， 它是什么？也会是《山海经》里的异兽吗？ 对了！《山海经》！ 他最近遇到的麻烦一茬接着一茬，都忘记要把这本书找出来好好看看了，至少距今为止碰上的异兽都是山海经中的生物。 他要先把这本书好好研究一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想着，他打开电脑，在搜索框输入，开始仔细翻阅起每一张的内容。 直到天边泛白，他才挂着黑眼圈合上电脑。 书上的那些异兽已经记得差不多了，晚上在广场空中看见的那只异兽，身形大概和书里提到的几种有些像。 但没看的清楚，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 他拿出毕方，细细擦拭了剑身，照这些异兽出现的频率来看，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尽量都将毕方带在身边比较好。 关上电脑，封眠准备起身下楼买个早餐，吃完回来补觉。 坐在早点摊上，老板端上一碗面条。 路边是卖各种早餐的摊贩，顾客大多都是来给孩子买早餐的中年人或老年人。 他们三三两两地站在摊位前等着老板打包。 让人心安的烟火气。 其实在父母刚出意外去世的那一年，封眠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早餐坐在楼下，这样看着来往的路人，看着热锅一揭开冒出的白气。 这样让他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 他看着面锅里的白气，不自觉就出了神，发起呆来。 隔壁的邻居和他打招呼：“小封起这么早啊。” 他抬起头，面前站着个拎着油条豆浆的老大爷，封眠笑笑：“是啊，今天起得早，您也这么早。” 大爷和蔼地笑着说：“这不是我儿子儿媳妇忙嘛，我一个老头子，天天闲着没事干，早上下来给他们买早点，省的他们天天早上不吃饭就跑去上班。” 说着，他又对着面条店的老板喊道：“老刘！下两碗鸡蛋面，打包！” “好嘞！” 大爷坐在封眠对面，等老板煮面，一边和他闲聊，人一上了年纪，话就变得多了起来。 “唉，你们年轻人现在也不容易，天天早出晚归的上班。” 封眠不好意思说自己白捡了几十万，已经辞职开始咸鱼了，只好点头附和。 大爷又说：“唉，我老眼昏花的，也帮不上他们。” “大爷您可别这么说，对我们来说，家里老人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好的了。”封眠安慰他。 对方叹了口气，又说：“我现在连记性都不行了，我前段时间上街买菜，明明买了肉，过了两天结果找不到把肉放在哪里了。” “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我怀疑我是不是要得那个什么什么症了。” 封眠提醒他：“阿兹海默症。” “对对对，就是这个！” “不会的，您身体硬朗着呢，别担心。” 老人拿起老板打包好的面条，站起身：“唉，年纪大咯。” “上次买的鸡也不见了，明明都杀好了放那了，一晚就不见了，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吃了还是我记错了，把鸡当成垃圾给丢了。” 话语间带着些对于年迈的苦涩。 封眠一下子精神了，肉和鸡都不见了？被什么东西吃了？ 他连忙叫住老大爷：“大爷，您说那鸡不见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昨天啊，怎么了？” 昨天，那不就是看见异兽的时候吗？当时他就是在回家的路上遇见那家伙的。 但他说出来只会吓坏老人，只好说：“没事，我昨天回来看见垃圾桶旁边丢了只鸡，可能您真记错了把鸡给扔了。” 第五十一章 分头行动 没了心情继续吃早餐。 封眠想着大爷之前的话，觉得这些肉类食物突然消失很可能就是被异兽吃了。 来到菜市场，买了只活鸡带回家里丢在门后。 他现在的作息乱的不行，此时又没了睡意，反而更加精神了起来。 他心说着这是猝死的前兆啊。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养神，等待着那只活鸡是否能吊出异兽。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拿起床头的手机，是姜糖的信息：“你醒了吗？我来找你。” 出什么事了吗？封眠给姜糖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被接通了，手机对面传来姜糖的声音：“我刚刚睡醒看到新任务了，现在已经出门了，大概等会就到了。” 她似乎在公交车上，封眠听见了她那边的到站播报。 他回道：“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你吃过早餐了吗？” “还没呢，准备来找你一起去吃。” 挂断电话，封眠看了眼门口被五花大绑的鸡，决定先出门去接姜糖，顺便带她去吃饭。 自己呆在家里，或许那只异兽察觉到房子里有人就不会来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将毕方放进了之前网购的黑色细长的乐器盒子里，背在身上出了门。 他站在车站等姜糖。 没两分钟，汽车到站，姜糖从后门下车。 她身上也背了个乐器盒子，看来赢鱼被装在里面了。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姜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封眠看着她头顶翘起来的呆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感觉最近不太安生，还是带着比较安全。” 姜糖把他的手从头顶扒拉下来，牵住：“先去买点吃的吧，我还没吃饭呢。” 两个人背着黑盒子，看起来就像是去上课的音乐生，谁也不会想到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杀伤力巨大的冷兵器。 买完早餐，姜糖拎着食物和封眠一起回家。 刚打开门，封眠鼻尖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往门后一看，果然，那只鸡不见了，地上只剩下几根鸡毛和一小滩鸡血。 房子里没有什么脚印，也没有东西被碰乱了，窗户却被打开了。 他赶紧走到窗边，却没有发现一丝痕迹。 姜糖觉察出他的异常反应，她看了眼地上的血渍，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有异兽？” 封眠指了指地上的血：“我之前买了只活鸡放在那了，刚才出门的一小会鸡就被吃了。” 他和姜糖简单说了一遍今早的事情。 姜糖听完后了然地点点头：“那看来和我的任务不谋而合了。” 说起任务，封眠才记起来之前在电话里她说系统发布了新的任务，于是他问道：“什么任务？关于异兽的吗？” “对，说是你家附近出现了异兽。”姜糖坐在餐桌前，咬了一口手上的包子，“任务是让我帮你解决那只异兽。” 封眠坐在她对面，脑海里突然浮现昨天晚上看见的异兽身影。 他开口：“我觉得可能不止一只。” 姜糖拿着包子的手顿住了：“那有几只？你已经看见了吗？” “嗯，我昨天晚上的时候在老广场那看见一只体型很大的异兽。”他接着说，“然后还有今天早上溜进家里吃鸡的一只。” “昨晚我看见的那只体型很大，大概有几辆货车大小，它应该不可能会溜进家里的，不然房子早塌了。” 姜糖喝了口豆浆，咽下最后一口早餐：“那我们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吧，这只偷吃的看起来比较好对付。” 他赞同道：“可以，但是这东西应该很警觉，有人在家里它是不会出来的，我之前出门了它才跑出来偷吃。” “任务又刷新了！”姜糖放下了手里的豆浆，“系统让我和你分头行动，让我去华景小区找到关于异兽的线索。” 分头行动？去华景小区？会有危险吗？ 收集异兽的线索，很可能会碰到异兽的。 封眠有些担忧地看着姜糖：“你一个人去吗，万一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没事啦！”姜糖站起身，“一般这种收集线索的任务是不会有危险的，倒是你要小心一点，异兽就在你家附近。” 她说着，朝封眠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背起盒子离开了。 封眠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开始沉思起来。 华景是近几年才建起来的小区，离他住的地方只有五站，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那里有异兽的线索，是代表这附近都是异兽的活动范围吗？ 那为什么不是别的小区，偏偏是华景呢？ 想起之前的几次经历，封眠觉得最大的可能应该是其中的某个住户和异兽扯上了关系。 这样的话，那边应该就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了，姜糖一个人也能搞定。 他想着，从厕所拿出拖把，把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 得重新去买只鸡了。 封眠再次买了一只鸡，放在门口。 他原本是想着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是先出门把门窗锁好，计算好时间在立马回去，来个瓮中捉鳖。 但他踏出一只脚，耳边全是楼道里中年妇女的闲聊声。 不行，这个时间人太多了，路上也全是人，要是到时候动起手来，异兽被别人发现了，肯定会引起恐慌的。 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这些家伙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它们的暴露是迟早的事，但封眠暂时还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新闻上。 于是他收回步子，重新关上门。 还是得等到夜深了再实行计划。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睡着了异兽会不会偷溜进来，保险起见，还是冲了杯咖啡。 咽下口中苦涩的咖啡，不能这样高强度靠浓茶和咖啡续命了，不然到时候没到末日，他自己就先猝死了。 这也太亏了。 干脆以后白天睡觉，晚上再做事算了。 他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节目打发时间，下午中途和姜糖通了个电话，得知她一切顺利放心下来。 终于到了晚上，封眠看着时钟上的指针指向十二，他锁好了其他窗户，唯独留下了客厅的窗户打开。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眼被放在门口的活鸡，才出了门。 第五十二章 你在调查我 他守在楼下，从这里可以看见客厅的窗户。 过了几分钟，一团黑影从他特意开着的窗户里跳出来，嘴里叼着一只鸡，敏捷地沿着几户人家的窗台跳跃。 上钩了！ 封眠心中一动，立马跟着它的方向追去。 那是一团小小的黑影，模样大概和一只猫差不多，全身覆盖着黑白相间的毛发，尾巴细长，只是背上长了一对鸟类的翅膀。 它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了身后有人在跟着，敏锐地回头，一双红色的眼睛在夜里闪烁着不详的光芒。 封眠顿时怔在原地，这不就是之前在商店那里看见的红光吗？ 之前明明那么大，结果确实在这样一只小家伙身上。 它叼着断气的鸡，回头看见封眠，顿时脚下生风，飞快奔跑起来，同时扇动着翅膀，腾空而起。 他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弃木材厂。 它渐渐飞高，身形长大了数倍，几秒内就从一直小猫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异兽。 ！ 是上次在老广场上空看见的那只异兽。 原来它可以随意变换身形，怪不得他之前会看见大如盆的红眼睛。 “别看了。”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已经飞走了。” 封眠转过头，许星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她套了件黑色风衣，长发被风吹的扬起来，像缠绕在一起的海蛇，碎发落在她的脸上，看不清她迷离的眼神。 她伸手把头发别到耳后：“你果然很吸引它们，穷奇都出现了。” 穷奇？封眠心中立刻浮现出之前看过《山海经》中对穷奇的描述。 四大凶兽之一，是西方天帝少昊的后代，因毁信恶忠，崇饰恶言，被舜流放，迁于四裔，以御魑魅。 性情凶狠，不忠不信，善恶颠倒，吃忠信之人，却赠礼与邪狞之人。 这样凶猛的异兽，居然已经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居民区。 如果被人发现，不知将会掀起多大的波澜，会造成多少人员伤亡。 看来姜糖所说的末日，真的快了。 封眠皱起眉，看着许星移：“你也是来找它的？” “是啊。”许星移没打算隐瞒，“我们对这些异兽也很感兴趣。” 她抬头看着半空，穷奇已经不见踪影：“你也知道华景小区发生的事了？” ？ 听见华景小区，封眠下意识想起来姜糖，但她晚上已经回家了，似乎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此时他一听到许星移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这次和穷奇扯上关系的人就在华景小区。 许星移看他有些疑惑的样子，惊讶地问：“你不知道？那你让你女朋友去华景小区找什么线索？” 她怎么会知道姜糖的事？还知道姜糖去了华景？ 封眠心里顿时警觉起来：“你在调查我？” 许星移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眯着眼笑起来：“了解一下未来的同伴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什么同伴？”封眠说道，“我是不会加入你们的。” “那可说不准哦。”她从口袋掏出手机，“给你听听这个。” 说着，她点开一个文件，里面是一段音频。 “华景小区目前找到了两具尸体，均被啃食过，尸体面目全非，现场惨不忍睹，大概是一个小时之前被发现的。” “大概率和这次的异兽有关系，如果无法直接找到异兽的定位，你可以先从华景这边入手调查，初步推断，应该是穷奇。” “穷奇异常凶恶，多加小心。” 封眠听出这是之前在火车站那个黑衣男人的声音，看来他应该算是许星移的搭档，两人都在调查穷奇的事。 许星移收起手机：“怎么样？要不要去现场看看？或许会发现什么哦。” 他确实有些想去现场，但不是和许星移一起去。 和她站在一块，总有种被冷血动物盯上的毛骨悚然感。 每一根神经都在告诉自己，她很危险！ 封眠开口拒绝：“不了，我没这个打算。” “男人都这么口是心非的吗？”许星移弯起嘴角，“你的眼睛明明在说你准备要去华景呢。” “怎么？是不想和我一起去吗？” “为什么？你很讨厌我吗？” 她靠近封眠，红唇轻启，缓缓提出疑问，微微偏着头，眼角上扬的桃花眼很认真地看着他。 封眠却觉得，如果自己说出什么让她不合心意的话，她可能会立马拔出武器和他同归于尽。 这个女人有点疯。 他不想和这样麻烦的人扯上关系：“没有，我只是觉得太晚了。” 许星移靠近他，咄咄逼人：“没有什么？没有想去华景，还是没有讨厌我？” 封眠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怎么这么难缠？ 没有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她轻飘飘瞥了他一眼，用一种发号施令的语气说道：“走吧，一起去华景看看。” 被她这样一看，封眠下意识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回过神来已经走出了木材厂。 他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不争气，平时上班听老板指挥听多了，现在许星移用这种口气说话，他居然也听。 许星移走在前面，她的风衣用一根腰带系住，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她不说话的时候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生人勿进的冰冷。 一路沉默着走到了路边，路边停了辆保时捷，许星移打开车门，从车窗探出头对他使了个眼色：“上车，愣着干什么？”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他现在掉头回家岂不是显得怕了她。 骑虎难下，封眠只好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她踩下油门，车子飞驰出去。 车速很快，那种明天就会被吊销驾照的快。 封眠提醒她：“你超速了！” 许星移专心看着前方的路，无所谓地回答：“高速公路当然要高速前进咯。” ？ 这明明是普通公路！ 一路飞驰到了华景小区，许星移一个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帅气地一打方向盘，停在了小区门口。 下了车，封眠还没走进小区，身后的毕方在盒子里已经发出了轻轻的颤动。 这里果然有问题！ 第五十三章 善恶颠倒 许星移率先走进小区。 封眠跟着她来到一栋楼前，两人上了电梯，停在了十四楼的一扇住户门前。 她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似乎是知道会有人到来，特地为他们留好了门。 想必是他们组织的人已经调查过了，特地没有上锁，为了给许星移行个方便。 走进房子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不适。 迎面的客厅的家具地板墙壁，还有天花板上，都沾满了飞溅的血液，此时血液已经干涸，显现出红棕色。 血腥味太过浓烈，封眠感觉有些反胃，背后的毕方微微发烫。 他皱起眉，许星移越过他走到客厅，仔细看了看血迹。 她面色轻松淡然，眉眼毫无波澜，好像这里不是什么凶案现场，而是自己家的卧室一样随意自在。 她看了一周，回过头来问封眠：“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封眠不知道她的意思，自己该有什么感觉？ 面对现场大片血迹的冲击感，还是对异兽残忍行径的深恶痛绝？ “什么感觉？”他不解道。 许星移看着墙壁：“唔……怎么形容呢？就是类似于一种奇特的感应吧，你在这间房子里，就没有点什么感觉吗？” 感觉？他背后被毕方烫的有点发痒算吗？ 他学着许星移那样面对着墙壁，血腥味钻进他的鼻腔。 突然间，心脏莫名地快速跳动起来，奇异的心慌感席卷他的神经。 仿佛有人在暗中窥探他们一般。 他抬起头，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环视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人。 刚才那种令人心慌的被窥视感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只异兽还在这里吗？ 许星移看他紧紧皱起的眉头，问：“感觉到什么了？” 他沉吟片刻：“我感觉，好像有人在偷窥我们，刚才突然心很慌，第六感告诉我这里很危险。” “我在想，穷奇是不是还藏在这里。” 听完她的话，许星移否定道：“应该不会，穷奇不会一直在这一个地方徘徊的，而且，它已经吃完了这里的‘食物’，肯定已经不在了。” 她说起‘食物’时面不改色，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口中的食物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口吻随意的就和在说面包牛奶没有区别。 封眠觉得她有一点反社会人格，她似乎完全没有同情心和共情能力。 许星移继续说道：“我更倾向于穷奇还在这座小区里，你所感到的心慌和被窥视的感觉，可能是你天生对于异兽敏锐的感知能力。” “或者说你对于危险的预判能力。” 她说完，走到门口，对着还站在客厅的封眠道：“走吧，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我们已经知道它还在这里了。” “接下来只要尝试找到它的准确位置就行了。” 封眠跟着她离开了房间，站在电梯里，许星移侧过头看着他，问：“你能感觉到它具体在哪吗？或者你觉得这座小区哪里最危险？” 他摇摇头：“感觉不到。” 想到之前在老广场看见穷奇的那一幕，他又说：“不过它的活动地点肯定不止这里，从华景到我家的这一片儿，可能都属于它的活动范围。” 许星移赞同他的观点：“很有可能，甚至这个范围更大。” 电梯停在一楼，她走出电梯，脸上又挂上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封眠拒绝道。 “你是唯一一个拒绝了我这么多次的男人。”她的笑容变深，“不过鉴于你的表现，你暂时在我这里拥有特权。” 两人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许星移上车前顿了顿，叫住封眠：“对了，给你个友情提示。” “穷奇善恶颠倒。” 说完，她就钻进车里，踩着油门，留下一串尾气。 封眠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小区里被穷奇杀死的人，是好人，而穷奇趋恶避善，会赠礼与邪狞之人，很可能它是为了某个与死者有争执或者矛盾的恶人才痛下杀手。 许星移这样提醒自己，说明她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看来需要调查一下死者的社交关系才能知道了。 他回到家，躺在床上，准备等明天想办法去周边问问死者之前的社交圈。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姜糖的消息。 可爱兔子头像的女生发来了一条最新的新闻。 是华景小区的死亡事件。 看来姜糖也还在关注华景的情况，她的任务也不知道完成了没有。 想着，他给对方发了条约她明天出来再一起调查的消息。 姜糖很快回复了：好！那我明天再来找你，你早点睡哦！ 封眠看着她的消息，关上手机，闭上眼酝酿睡意。 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眼前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回来之前许星移别有深意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就好像是监考老师看着底下坐着的学生一样。 她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那是一种……已经预料到一切的眼神！ 他睁开眼，感觉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线索。 许星移为什么会知道一切，是组织已经完全调查出来了吗？ 如果已经调查了出来她为什么又要来华景小区？ 只是为了确认一下穷奇是否还在这一片区域里活动吗？ 如果她全都知道了，距离案发到他们见面也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她，或者说她的组织，到底是有什么样厉害的手段，能在短短时间里将事情理的明明白白。 他沉思着，突然眉头一皱。 不对，他们见面其实是更早。 封眠想到了那天在警局门口的短暂一面。 那时他们就已经碰面了，那时许星移为什么会在那里？ 她不可能只是为了给他一张莫名其妙的电话号码，她一定是在那附近做什么。 她那时就在附近调查穷奇了吗？自己当时还怀疑她和那群追赶少女的人有关…… 对了！那个少女！ 许星移当时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那个少女的遭遇的知情，甚至还嘲笑自己“好心”，她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么只能说明，那个少女，很可能就和这次的异兽有关系！ 第五十四章 赠礼与邪狞之人 第二天下午，姜糖带着几张文件来到封眠家中。 她将纸张递过来：“昨天半夜我看见新闻之后就觉得这次的事件应该和我的任务有关，于是就上网搜索了一下死者的信息。” “我上午的时候去华景附近问了一下，总结出来这些资料。” 她指着最上方的一张纸接着说道：“死者是一对夫妻，是天林超市的老板和老板娘，他们平时一直与人为善，好像没有什么仇人。” “并且他们日常生活也很节俭，没有什么不良习惯，男方四十七岁，女方四十五岁，他们没有儿女。” 封眠快速浏览了一遍姜糖带来的资料。 果然，这两个人是穷奇最讨厌的“善人”，所以才成了穷奇的下手目标。 而这两个人的死亡，很可能就是它赠与邪狞之人的礼物。 只是不知道那个“收礼人”是谁了，这些线索里并没有提到这对夫妻和任何人发生过矛盾。 “这次的异兽应该是穷奇，穷奇一向趋恶避善，我怀疑这两人的死亡就是它的天性使它下手的。” 封眠说着将这几张纸放在一边：“我前天晚上送你回家之后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求救的女生。” “当时我将她送到了警察局，然后我遇到了某个组织的人，这个组织在调查穷奇。”他拿起另一叠摆放在茶几上的纸，递给姜糖。 “事后我才反应过来，那个女生很可能也和穷奇有关，不然他们是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警察局门口的。” 最后，他说出自己的结论：“这三起事件里，一定有一个共同的人存在，那个人就是穷奇赠礼之人。” 姜糖听完，颦起了眉：“你说的组织……是叫青鸟吗？” 封眠不解地抬起头：“我不知道他们组织的名称，为什么这么问？这和系统的任务有关吗？” “嗯。”她点点头，看着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任务栏，上面清晰写着： 了解末世最强组织青鸟并加入，尽力帮助青鸟阻止末世的到来。 奖励：提升在末世中活下去的几率，或者能阻止末世也说不定。 她收回目光：“今天起床我发现任务多了一项：加入青鸟。” “并且，根据系统提到的，青鸟应该是末世中最强大的组织，并且他们应该也已经预料到了末日的到来，正在想办法阻止。” ？ 她说的青鸟应该不会是许星移所在的那个组织吧，封眠很难将许星移和组织与救世主联系起来。 他将之前和陈雾也在火车站遇到许星移事简单告诉了姜糖，然后又说：“我不知道你说的组织是不是我遇到的那个。” “不过他们确实很强，而且也在调查异兽的事，到时候可以多加留意。” 姜糖点了点头，指着纸上的一行内容：“我知道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异兽的事。” “你的资料中说这个被追的女孩应该是被仇家追赶，她的父母在上周已经跳楼了，原因是因为无力偿还债款。” “他们欠款的人是财进集团的老板宋天虎，并且这个人私生活很混乱，他是故意通过‘投资’这一噱头让这对夫妻欠下无力偿还的债务的。” 她将纸翻了一页，又说：“而且根据我昨天的调查，财进集团的老板似乎和华景小区的死者有生意上的纠纷。” “但是我问的人都是附近的居民，他们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我们应该想办法调查一下这个宋天虎。” 封眠也是这样想的，他刚准备和姜糖说接下来的行动，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最新消息，琼国最高掌权人利德拉于今日下午一点五十二分去世。” 姜糖注意到电视机里的内容，唉了一声：“真是末日前兆，今年的事儿怎么这么多。” ？ 封眠满心疑问，利德拉不是四年前就死了吗？怎么新闻上说是今天才去世的？ 他看着姜糖：“我记得利德拉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当时新闻里也报导了这件事，怎么会今天又出现这个报导？” “你有印象吗？就是四年前，大概六月份的时候。” 姜糖转回头，不解地看着他：“没有啊，我记得他一直活的好好的呀，你是不是记错了？” “每年新闻上都会报导一些名人去世的消息的，可能是哪个人名字比较像，所以你记混了。” 封眠看着电视机，不可能的，他不会记错的，当时他还在大学，那时候老师让他们交一篇实事论文，他当时论文内容就有这个。 为了这篇论文，他熬了好几个通宵，查了无数资料，这个名字都快看烂了，怎么可能会记错。 但是姜糖明显不记得这回事了，而且新闻上也和他记忆中的信息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记忆出现问题了吗？ 有些头疼起来，不应该啊，他还这么年轻，脑子出问题好歹也得等到他七老八十吧。 姜糖看他满脸纠结，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安抚道：“不用想这么多，过了四年了，记错了也很正常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眼下的问题。” 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穷奇，这种掌权人的生死，和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关他什么事？ 他停止回忆，将桌子上散落的纸收起来：“我们先去想办法调查一下宋天虎的情况，然后再去确认一下那个女孩的情况。” 说干就干。 两人一起出了门。 姜糖站在车站：“我去调查宋天虎吧，你再去警局确认一下，这样分头行动更有效率。” “好。”封眠答应道，“那你注意安全，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还有，你记得在天黑之前回家，这附近天黑了很可能会有危险。” “知道啦！”姜糖的眼睛弯成月牙，笑着说，“你怎么变成老妈子了。” 他轻轻弹了弹她的小脑袋：“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没良心。” 姜糖凑过来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好啦，我知道，你也注意安全。” 说完，她挥挥手，搭上了到站的公交车。 第五十五章 暂时合作 再次来到警局，封眠刚进门就被一道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是那个之前被他送来警局的少女，她似乎又来做了一次笔录。 少女明显也看见了他，愣了一下，就朝他走过来：“你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上次帮了我。” 她扎着单马尾，秀气白皙的脸上有几粒小小的雀斑，面容有些憔悴，她朝封眠浅浅鞠了一躬：“我叫李云，上次谢谢你！” 封眠摆摆手，让她不用客气：“我叫封眠，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李云疑惑地看着她：“我能帮你什么？” “方便去对面咖啡厅坐下来说吗？”他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咖啡厅。 少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 两人走进咖啡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封眠直奔主题，说：“我想问一问你上次追你的人是什么人。” “上次追我的人是我父母债主的手下。”李云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眶顿时红了。 封眠沉默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可以麻烦你详细说一下吗？这对我最近调查的某件事很重要。” 李云继续说道：“我父母之前被人骗了，欠了一大笔钱，然后……然后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跳楼了……”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封眠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她：“你知道你父母的债主是谁吗？” 少女接过餐巾纸，擦了擦眼泪：“嗯，他是财进集团的老板，叫宋天虎。” 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她的脸上增添了几分恨恨之色：“都是他骗的我父母，不然他们根本不会去借钱！” 果然如此，封眠心中明了，现在只等姜糖那边的信息了。 如果她调查的结果也指向宋天虎，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穷奇赠礼的那个人！ 他对着李云道谢：“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说着，封眠站起身准备结账离开。 李云却叫住了他：“等等！” 他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对方踌躇了一下，才说：“你不是第一个问我父母事情的人，就在今天上午，还有一个女人来找过我。” 女人？ 封眠立刻问：“什么女人？你可以描述一下她的特征吗？” “她很漂亮，黑色的长卷发，身材也很好。”李云回忆着说道，“很有气质，但她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立马说：“是不是让人觉得很危险很冷血的感觉？” “对！” 许星移——封眠心里几乎是同时就出现了这个名字。 他朝女生道了声谢：“谢谢你告诉我。” 李云苦笑了一下：“不客气，那个女人看着来者不善，我本来不想和她说这些的，但是她给了我一大笔钱，我就告诉她了。” “封先生，你是个好人，祝你事情顺利。”李云径直离开了咖啡厅。 她是个聪明人，已经猜到了他们在同时调查某件事。 封眠走到街上，看了眼手机，姜糖还没有发来信息，他刚准备给她打个电话问一声，就被人叫住了。 “这么巧？” 这道声音最近听见的太多，封眠都快心理阴影了，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 那人走到他面前，殷红的嘴唇轻轻勾起：“你的动作还是慢了点。” 许星移。 想起刚刚他和李云在咖啡厅说起了这个女人，结果刚一出门就碰到她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冤家路窄。 封眠对她的嘲讽充耳不闻：“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她理直气壮，“我当让要来考察一下未来的同事了。” 他皱起眉：“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加入你们的。” 许星移无所谓地说道：“先别急着决定，有时候很多事情，如果用有偏见的眼光去看待，就会失去准确的判断。” “你误会了，我对你们并没有偏见。”封眠看着她，心想上次命都差点没了，这还能叫偏见？这叫谋杀，“我只是没兴趣。” 她挑起一边的眉毛：“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如我们这次暂时合作一下如何？” 封眠刚想拒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寒冷刺骨，如芒在背，他的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怎么了？”许星移看着他突然僵硬的脸色，“你怕了？”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不是，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们？” “没有。”许星移的神色认真了起来，“和你那天在华景的感觉一样吗？” 封眠回忆了一下：“不太一样，但是都令人很不舒服。” 女人抿了抿唇：“如果你的直觉真的那么准，那么，穷奇现在就在这附近了。” “你知道，谁住在这附近吗？”她抬起眼皮，直视封眠的眼睛。 他诚实地摇摇头：“谁？” “宋天虎。”许星移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街道的一座高楼，“天上楼台，他就住在那。”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市中心，寸土寸金。 许星移看着他：“你想自己调查，怎么调查？你能见得到宋天虎吗？” 他看着大楼的窗户反射出刺眼的光线，别说见到宋天虎了，就连进天上楼台都难如登天。 那里安保极其严格，如果没有预约，根本连大门都进不去。 几米就是一个监控，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巡逻。 …… 短暂的沉默被封眠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屏幕上显示着姜糖的名字，他接起电话。 姜糖的语气有些急促：“封眠，我查到了，我刚刚找到了那对夫妻的亲戚，他说他们确实和宋天虎有生意上的矛盾！” 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格外清晰：“就是宋天虎！” 许星移看着他接起电话，似乎也听到那边姜糖的声音。 她似笑非笑地说：“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暂时合作？” 姜糖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晚一点来找你！” 封眠转过头看向许星移，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好。” 挂断电话，许星移看着他：“干脆你直接加入我们算了，合作这种事，反正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的。” 封眠现在已经懒得和她逞口舌之快了，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被这个女人预料到了。 但许星移完全不打算松口：“怎么样？” 他有些无语：“哦，那你们福利怎么样？” “没福利，也没工资。” ？ 封眠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不是纯剥削吗？ 许星移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惑，她看着封眠，眼睛深邃的像一潭泉水。 她挂起一个极具深意的笑容：“毕竟，过段时间有钱也不一定有地方花呢。” 第五十六章 一戳就破的谎言 “加入末世最强组织青鸟。”——姜糖说过的话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封眠顿时怔在原地。 许星移瞥了他一眼：“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本以为她要借此机会继续提出让他加入组织的事，结果许星移打住了话头，没有继续深入关于末日的事。 她只是淡淡地说：“后天下午三点，在明秀酒店有一场酒会，到时候宋天虎会参加，你和我一起去。” “我上午会来找你的。” “好，我知道了。” 得到回复后，许星移没再停留，钻进了路边停着的跑车里。 目送一路尾气走远，封眠看了眼远方的高楼大厦。 黑色的鸟在背景板一样的天幕飞过，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的栀子花香，一场灾难的开端将在这座城市拉开序幕。 ———— 封眠站在天上楼台对面的马路边。 大楼高耸，数不清的玻璃窗户反射着冰冷锐利的光，六月的太阳已经有了些灼热的气息。 穷奇就在那吗？ 他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大门，出入的都是各种豪车，保安笔直地站在亭子里。 这附近法拉利兰博基尼遍地跑，路上的宝马奥迪油门踩的飞快，生怕自己多留一秒就被比的一文不值。 有人坐在沾了鲜血的黄金高台纸醉金迷，有人被骗的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他看着太阳逐渐下沉，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之前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了。 最近这些事发生的太多太快，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忧愁，经常是倒下就睡着了，醒来就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而现在踩点的这短短时间里，他反而有了短暂的时间可以完全听从自己的感受。 他站在地面上，却毫无脚踏实地的踏实感。 总觉得自己踩在了棉花上，一不留神就会塌下去。 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泡泡，轻轻一戳就会“啪”地一声炸开，然后溅他一脸肥皂水。 就在两个星期之前，他还是公司兢兢业业的小职员。 每天三点一线地往返在公司和家之间，烦恼都是客户的需求怎么这么蠢，今天怎么又要加班，为什么总在下班的时候开会。 而现在他居然要担心怎么在末世里活下去，甚至还有可能要和一群神经病组成的组织尝试着阻止末日。 像他妈做梦一样，封眠忍不住这样想。 他收回思绪，抬起脚步准备回家，这里已经感受不到那股气息了，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 拖着脚步沿着马路走了一段，眼底忽然跃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带着金框圆形的黑墨镜，一身花里胡哨的唐衫，脚上却蹬了双皮鞋，就差举着块牌子写着“我是精神小伙”了。 一看就蠢到没边的打扮，除了陈雾也还能有谁的审美能烂成这样。 封眠停住步伐，隔着一条马路，看着对方从天上楼台的大门走出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他不是应该还在老家吗？ 尽管自己已经尽量去忽视许星移的“提醒”，但是这小子现在身上的秘密也实在太多了些吧。 这里一套房的价格，普通人要从恐龙时代开始打工才能买得起。 陈雾也就算这几年赚的再多，顶多也就在厕所里买块放马桶的地儿。 可现在他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出来，满脸都写着“老子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他似乎完全没看见自己，径直上了停在路边的法拉利。 车子绝尘而去，封眠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了陈雾也的聊天框：“在哪呢？” 很快收到了回复：“在老家呢，咋了？又出啥事了？又碰上异兽了？” 很符合他一贯风格的大惊小怪疑问三连。 封眠却拿着手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天，他才慢吞吞地打了几句话：“不是，姜糖耳环好像落下了，你回头看看房间里有没有。” “行。” 他看着手机上的字，一直盯到自己都快不认识“行”这个字了。 脑海里无数思绪翻滚，许星移的话不停徘徊。 他甚至已经脑补出无数个剧本了，天马行空，从“被富婆包养”到“秘密加入某组织”都想了一遍。 要是真有福利待遇这么好的组织，鬼才跟许星移合作啊，他肯定立马就把许星移踹了，掉头就弃暗投明。 良久，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说吧，眼看着这些异兽越来越多，姜糖说的末日已经有鼻子有眼了。 在活下去面前，还有什么更重要的。 这些真真假假的，陈雾也想说自然就说了，他要是不想说，自己就是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一定能放出个屁来。 总归认识二十来年的兄弟了，这点信任还是得有的。 封眠给姜糖拨了通电话。 接通后听见她清甜的嗓音，他才觉得那些压在背上的疑惑和疲倦都散去了些。 “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姜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今天把华景附近都跑了一圈，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宋天虎和死者有矛盾了。” 封眠说：“我这边也确定了，今天下午刚好遇到了之前的那个女生，她已经把经过都告诉我了，也和宋天虎有关系。” 姜糖沉吟了一声：“我们本来应该先从宋天虎入手，但是我还有个优先级更高的任务，暂时只能放一放穷奇了。” “你先自己注意一点，我应该要不了多久的。” 封眠问：“什么任务？” “升级我的能力。”姜糖回答，“我要去一趟梨市。” 他皱起眉，她在电话里说的比较含蓄，但是封眠知道，只有通过异兽才能增强异能，她这一趟肯定是要去找新的异兽。 他有些不放心：“会有危险吧，我和你一起去。” 姜糖却拒绝了：“不行，任务里说了要我自己一个人完成，不能受到任何人的帮助才可以。” 她让封眠放宽心：“没事的，我会谨慎一点的，很快就回来啦！” “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处理这件事。” 第五十七章 万金阁 姜糖当天夜里就登上了去梨市的列车。 她看起来并不紧张，甚至还有心情给封眠拍几张路上的风景照。 隔了一天，许星移在约定的时间准时来到了他的家中。 她穿着一身黑色开叉长裙，脖颈上戴着一条昂贵精致的钻石项链，长发在脑后挽了个简约的发髻，露出优美的背部曲线，发间点缀着几颗珍珠发饰。 她看起来应该在时装周走秀，而不是站在这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满脸不耐烦地催促封眠快点换衣服别墨迹。 就在十分钟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摇曳着风情的女人，敲开了自己的家门，丢给他一套西装，催促他速度换上。 封眠开门的时候才刚睡醒，顶着个鸡窝头睡眼惺忪。 他以为许星移起码到十点左右才会来，谁知道她八点就到了。 在她的催促下，他飞快地洗漱完换衣服。 穿上她带来的高定西装，他莫名其妙地感觉脊背都挺直了不少，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不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传什么尺码的西装？ 他们似乎也没见过几次，她的眼神居然这么准。 走出卧室，许星移满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还行，人模狗样的了。” 他懒得反驳，跟着她出门下楼，阴暗潮湿的楼道莫名被他们走出了t台的感觉。 他看着前方许星移婀娜的背影，生出了一种自己其实是她的保镖的错觉。 他们下了楼，路上收获了不少诧异打量的目光，熟悉的邻居直接开口询问，封眠都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 许星移换了辆车，黑色的宾利低调地停在路边，不少经过的居民都忍不住凑过来看。 封眠硬着头皮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跟着许星移钻进了车里。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等他回来会听到什么样的八卦了——“隔壁楼那小子被富婆包养了。”或者“你知道吗，我们这原来住了个隐形富二代！”之类的。 他神游天际，一时间没有发现驾驶位上还坐了个人。 直到那人踩下油门发动了汽车，随后礼貌性地从后视镜里对他颔首：“你好，方流川。” 他愣了一下，回道：“你好，我叫封眠。” 这声音，不就是之前在火车站组织许星移的那个风衣男吗？ 这人今天没戴帽子，封眠才看见他的全貌。 高鼻深目，看起来好像是个混血儿，他又看了眼身边闭目养神的许星移，好了，这下自己看起来更像保镖了。 方流川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专心将目光放在前方的道路上：“我知道你。” 他说完后就没再开口，沉默冷酷的模样看起来像是要载着他们去赴死一样。 车子逐渐开出了市区，路边的高楼大厦被栏杆和杂草代替。 封眠这才疑惑发问：“不是去明秀酒店吗？” “地址临时改了。”方流川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道。 “改在哪里了？” 许星移睁开眼：“万金阁。” ？ 那是什么地方？他从来都没听过有什么建筑叫这个名字。 “到了你就知道了。”许星移有些困倦，说完又合上眼，靠在座位上小憩。 方流川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上了高速，路边的景色变得枯燥乏味起来，封眠忍不住也打起了哈欠。 大概过了三个多小时，车子停了下来。 “到了。”方流川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许星移打开车门，封眠跟着她下了车。 方流川摇下车窗对她说：“万事小心。” 她点点头，便带着封眠往前走去。 封眠回头看了眼被摇上去的车窗，看着附近一片都是停车场，此时已经有不少豪车停在这里，身穿礼服的男男女女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他转头问许星移：“这是要去哪里？” “不是说过了吗？万金阁。”她自然地伸手挽住了封眠的手臂，目不斜视，“那儿的老板规定不能开车上去，要步行。” 他不免好奇起来，什么样的老板，能让这些非富即贵背景深厚的人，都不得不低头听从他的规矩。 “呼——” 身旁传来巨大的气流和风声。 封眠扭头看了一眼，脚步顿了一下。 还有直升机？那边居然还有停机场？ 许星移扯了扯他的胳膊：“别看了，走了。” 他被许星移挽着走出停车场，跟在三三两两的路人身后，走到了一座山下。 山前有一座极为奢华的高大拱门，三米多高的拱门全身漆黑，用金粉描绘出精美的纹路，上面镶嵌着流光溢彩的宝石。 他看着这座巨大的门，扑面而来的炫富既视感让他脑子有点晕。 身旁的人似乎见怪不怪，没多看一眼，越过门就往山上走去。 许星移挽在他胳膊上的手轻轻拧了一下：“看什么看，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封眠心说我本来就是个小市民。 他和许星移跟在人群后往山里走。 站在山脚下，才发现这山里居然别有洞天。 路边石阶旁连贯摆放着矮小的灯奴石雕，这些石雕的手里都捧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那是夜明珠。”许星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封眠眼前顿时出现了在夜里走这条路时，用来照明的都是这些宝贝，整条蜿蜒着向上的山路像是一条发光的烛龙。 那场景光是想想都觉得震撼。 许星移再次开口：“别左顾右盼的，把你自己当成家财万贯的富二代，现在带着你的小情人出来吃喝玩乐了。” 小情人？封眠看了眼许星移精致的侧脸，赶紧在心底摇了摇头，这艳福他可消受不起。 许星移继续说到：“拿出那种‘老子的钱真是花上几百辈子都花不完啊’的架势来，不然我们待会就要被揪出去了。” 他看着周围经过的人，脸上带着一种几乎是傲然的淡漠。 这些人的眼里完全没有对于金钱的欲望，或者说，他们完全没有对于财富的概念，他们生来就在罗马，财富对于这些人，不过是一串数字。 就好像那个什么“万金阁”的老板，这么多的珠宝就摆在外面，就和随手丢了一件小玩意儿似的。 他开始对接下来的酒会更加好奇了。 第五十八章 异能者的盛宴 沿着山路走了半天，终于到了半山腰。 他用余光看了眼许星移，自己现在体质好爬山没感觉也就算了，她穿着双高跟鞋，走了这么久，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只是她，这一路上的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对于爬了半天山表达出什么不满，闲庭信步仿佛只是走了几步路。 刚入夏的天气，中午本来应该有些热，但走在山里却奇异地令人感到凉爽。 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封眠站在山顶，只觉得之前感到的震撼此时都变得不值一提。 建在山顶的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他甚至怀疑门上金色的把手和边框是用真正的纯金打造的。 无数的珠宝和钻石被镶嵌在大门上，组成了一只巨大的腾飞凤凰图案。 封眠经过大门的时候，极力克制自己千万不要伸手去摸那些宝石，更别想着从上面扣一颗下来。 就算是末世近在眼前，金钱将会变得毫无作用，他还是想要去触碰这些宝贝，把它们拿在手里仔细把玩。 人类对于财富的热衷与贪婪几乎是已经刻在了基因里。 走进大门，大厅中央的香槟塔在吊灯下折射出闪耀的光芒，墙壁上精致的壁灯造型复古，从灯上垂下轻柔的丝带。 人们三三两两聚集交谈，服务生端着酒盘身形流利地穿梭在人群里。 觥筹交错，灯光迷乱。 极致的奢靡与醉生梦死在此刻得到了最真实的写照。 许星移不动声色地扯了扯他：“右侧五十米，站在天窗下面喝酒戴眼镜的那个，他就是宋天虎。” 封眠顺着她的话看过去。 不远处几人围在一起端着酒杯交谈。 处在人群中间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带着金丝眼镜，身穿考究的西装，嘴边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像大学老师的中年儒雅男子，会是一个手段狠辣的商场精英，还是害死好几个人的罪魁祸首。 当初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对方会是个带着金链子，挺着啤酒肚，被酒色掏空的油腻男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 许星移附在他耳边：“待会我会去和他搭话，你站在我身边好好感应一下他身上有没有穷奇的气息。” 封眠和她对视一眼，这怎么感应？他又不是探测器。 之前的几次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直觉作祟，时灵时不灵的，鬼知道现在能不能派上用场。 但许星移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挽着他的手臂，将他拖着往那边走去。 “宋总，您好。”许星移浅笑吟吟，漂亮的狐狸眼弯成一条线，“我是辰星集团的副总许星移，久仰大名。” “你好。”面对这样的美人搭讪，宋天虎也不能免俗，当即笑着回应她，“听说你们公司刚回国发展没多久，就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真是后生可畏啊！” “哪里的话，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所以才需要多多和您这样的前辈接触学习。”许星移滴水不漏。 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封眠努力感应了一下四周是否还有之前那种异样的感觉。 等他们说完后，许星移握着酒杯往旁边走去。 他才得空和她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许星移回头看了眼宋天虎：“可能穷奇并不在这里。” 封眠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为什么就不能是他真的没办法感应到这些呢？ 她抿了一口酒：“等等吧，晚上的时候还有个展览，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聚集在一起，到时候有什么异常的气息，更容易察觉。” 他只好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待时机到来。 许星移站在他身边，轻轻摇晃着酒杯，她眼底的神色都被纤长的睫毛遮挡，可封眠无端觉得她很冰冷。 明明身处其中，却又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她是旁观者，等待着大厦倾倒的那一刻，俯瞰众生。 “出去走走吧。”她突然出声。 说着，也没管封眠有没有跟上来，向侧边的门走去。 封眠也觉得这里面太闷，这原本就不是属于他的场合，呆在这里只觉得全身不自在。 于是便提步离开了酒会。 大厅后面是花园，许星移坐在秋千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远远站在廊桥边。 脚边突然跑过去一只动物，封眠看着它“嗖”地一下没了踪影。 还有人带宠物来的？ 想了想也挺正常，毕竟这些有钱人做什么都不需要太多考虑。 但下一秒，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封眠精神一振，马上环望四周，那种如影随形的危险感一触即发。 “许星移！它来了！” 秋千上的女人一下子站起来，快步走过来：“你感应到了吗？在哪里？” 封眠也说不出具体的方位：“具体的不知道，但是感觉很近，就在这片。” 他想起刚刚脚边窜过的黑影：“对了，我刚刚看见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跑过去了，然后那种危机感就来了！” “会不会那就是穷奇？或者这里还有别的异兽？” 许星移问：“不知道，它往那个方向跑了？” 封眠手一指：“那边。” “走！过去看看。” 两人沿着廊桥，一路上没有再次看见那只动物的身影。 一直跑到一处花圃前。 深处娇嫩的花朵微微摆动，花丛中滚起波浪，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奔跑。 许星移第一个冲进去，在成千上万的玫瑰花中奔跑。 封眠立马跟进去，但是它太灵活了，身形又小，他们俩刚注意到哪边的花丛动了，再跑过去，它就又不见踪迹了。 跟捉迷藏似的。 “铛——” 傍晚的钟声响起。 许星移停下脚步：“到时间了，展览要开始了。” 他问：“我们现在是要先去展览吗？” “嗯。”她从花圃走出来，封眠才发现她的脚踝不知何时被玫瑰花刺划破了。 几条浅浅的红痕盘在她的小腿上，透露出一股别样的凌虐的美感。 他们沿路回到了会场，所有人都向同一个方向缓步走去。 跟在人群后，他们来到了一扇新的大门前。 场地极大，差不多几千平米，里面一盏灯都没开，只有大门泄露进去的光，让他隐约看见里面似乎摆放着很多台子和罐子。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进去，门才被关上。 唯一的光线被隔绝在外，但室内反而清晰了起来。 无数彩色的光点。 封眠望去，那是一双双的眼睛。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这片浓稠的黑色中被点亮了。 他们宛如夜里环伺的野兽一般亮起了双眸。 这是一场异能者的宴会！ “很意外吗？” 封眠寻声看去，许星移的双眼在一片黑中亮起了祖母绿，像隐藏在深夜树丛中的狼。 第五十九章 狂热售卖会 亮起的一双双眼睛像是射灯，照亮了大厅。 封眠看见那些柜子上摆放着的和罐中不明液体内浸泡着的居然都是各种异兽的尸体，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植物。 甚至还有些奇形怪状，说不上是生物还是植物的东西。 它们被随意摆放着，以供来到这场宴会的人随意观看。 他走近一个两米多高的透明罐子，里面是浅蓝色的液体，四肢细长全身焦黑的异兽被浸泡在里面。 它被保存的很好，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腐烂和干瘪，栩栩如生，封眠甚至怀疑它下一秒就会在罐子里睁开眼睛。 他转过视线，才发现罐子上贴着一个小小的标签。 上面标注了序号和价格，这些异兽居然是用来买卖的吗？ 看着上面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的一串价格符号，封眠陷入了沉思。 “异兽可以用来提升自己的能力。”许星移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他身边，“有需求就会有供应。” 封眠确实知道这一点，但他不知道居然会有这样一个场所，专门售卖这些异兽，更不知道，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异能者齐聚参加这一场售卖会。 转念一想，他忽然一惊。 增强异能的方式是杀死异兽，那么这样说来，这些泡在罐子里的异兽，是不是还是活的。 他有些惊悚的抬头看向面前的罐子，里面的异兽恰好睁开了眼。 毫无感情的眼神让他全身冰冷，似乎站在它面前的不是活物。 它被浸泡在罐子里，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为人鱼肉的命运。 许星移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有活着的异兽才有用。” 她嗓音清冷：“没人知道这里的老板是从哪里活捉了这么多异兽，还能把它们都保存的这么好。” “它们在最虚弱的时候被装进罐子里，就是为了让买家更轻松地杀死。” 她语气平淡，眼神落在四周的罐子上。 封眠突然觉得这里变成了菜市场。 他看着旁边被摆在架子上的异兽，其中还有些是某些肢体部位，问：“那这些被摆在架子上的呢？” “这些都是死的，或许是在抓捕过程中失手杀了吧。”许星移随意瞥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仿佛这些玩意儿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不过也有些买家有收藏它们的怪癖，所以也算是有些市场。” “但是这些异兽太弱了，只能对那些异能低的要命的家伙有点作用。” 她眼光带着不屑地扫视了一遍周围的人。 听着她的话，封眠凑过去看了眼那些肢体。 它们的价格比起罐子里的家伙低了不少，瞬间少了几个零。 看来那老板一个失手就错失了一大笔钱。 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而且也买不起，所以很快就转开了视线。 周围的人却很热衷这些，每个人的眼里都散发出狂热的光芒，恨不得立刻钻进罐子里将异兽拖出来。 他下意识反感起这些眼神来，他们看起来都像是沉迷其中的疯子一般。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许星移看了眼四周的人群：“你感觉到那种危险的气息了吗？属于穷奇的那种气息。” “没有。”封眠劝许星移，“我真的感应不到，不要对我的直觉抱有期待了。” 许星移没理他，反而问他：“你不知道所有拥有异能的人或多或少都可以感应到异兽的存在吗？” “只是有人的第六感更强烈，有的人更薄弱些。” 她转过身：“而通常，异能越强的人感应能力也会更强。” 封眠这才发现，她眼里的绿光不知何时熄灭了，此时黑色的瞳孔正清透地反射出自己的倒影。 她接着说：“作为我借助道具也不能杀死的对手，你的实力确实很强，所以，我相信你可以感应到。” 道具？ 是那把黑色的透明的长枪吗？ 她的话让封眠眼前再次浮现了那天交手的场景。 “啪！” 大厅里的灯忽然一盏接着一盏地被打开了，瞬间光亮充盈了整个空间，与此同时，那些亮起的野兽般的双眼也齐刷刷地熄灭了。 封眠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许星移下了最后通牒：“售卖会结束了，赶紧把穷奇找出来！” ？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这是他想找到就能找到的吗？他倒是想把穷奇揪出来，但也得有法子啊。 电子音的播报声在大厅响起：“请各位先生女士将选中的收藏品序号写在展台旁边放置的纸条上，并将纸条放进门口的箱子中。” “在各位付款后，收藏品将于三日内送达您的收货地点。” “本次展览会到此圆满结束，感谢各位的支持。” “请各位有序离开展馆，在花园享用主人为大家准备的美味晚餐，再从来时的大门原路返回。” “祝各位心想事成，三个月后再见。” 播报响过之后人们便蜂拥到门口，将手中的纸条纷纷放了进去。 封眠看着他们的举动，心里也着急起来。 他们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到穷奇，可是现在宴会都快要结束了，他们除了在花园里瞥到了一个黑影之外，就再也没有头绪。 马上这些人晚餐后就要离开万金阁了，他们也应该和人群一同离开。 时间紧迫，要在离开之前找到线索才可以，不然到时候又不知道得费多少功夫去接近那个什么宋天虎了。 想着，封眠下意识往宋天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也和一群人一样，都在拥挤的门口等待将纸条丢进箱子里。 封眠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穷奇的气息，他连这种弱小的异兽都要靠买卖得到，又怎么会有能力和穷奇扯上关系？ 他无奈的随着人群一起来到了花园。 喷泉旁放置着数张餐桌，上面摆着各色珍馐。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封眠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从起床就没有吃过一口食物。 他刚想坐下吃点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啊——” “救命啊！杀人了！” “怎么回事？哪来的异兽？” 他看向嘈杂的方向，立马提步走过去。 一堆人围成一个圈，封眠刚靠近就问到了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他挤进去。 面前的地上躺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是……宋天虎！ 他怎么死了？ 第六十章 穷奇现身 许星移假装害怕，拉住了旁边一个男人的衣服，惊恐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本来也很惊慌，但看见这样一个大美人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娇弱无力，立马挺起脊背，想拿出自己的男子气概。 他安抚许星移几句，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宋老板走的最慢，是最后一个，结果有人听到后面发出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就已经这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有什么异兽恢复了体力，把他杀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危险了！”那人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但他打量着许星移美艳的面容，很显然对她动了心思，垂涎地说：“你跟着我吧，我会保护你的！” 封眠听了心中好笑，这人连展览馆里那些低级的异兽都会害怕，估计实力也不怎样，还在这里说什么保护别人。 还不是对许星移的美貌动了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许星移对上封眠憋笑的脸，瞪了他一眼，当即没再搭理那个信誓旦旦的男人，拉着封眠大步离开了现场。 她一边走，一边疑惑地说：“看来穷奇出现了，它为什么要杀死宋天虎，他不是穷奇看中的人吗？” 封眠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原本甚至以为穷奇是被宋天虎圈养了，还把他当成了一个不露声色的究极幕后主使。 这个宋天虎看着挺有城府和能耐，结果还没蹦跶两下，人就没了。 也太戏剧性了。 合着他们查了半天的“幕后主使”在穷奇的手下，连几分钟都撑不过就变成了一具残缺的尸体。 他回忆着之前玫瑰花圃的方向：“或许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 “异兽做事根本没必要用人的思维去下定义，它们的行动是没有任何缘由的，或许只是宋天虎恰好符合它的标准。” “而不是宋天虎这个人身上有什么独到之处。” 许星移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当下也只好默认封眠的看法：“穷奇杀了人，它一定还没走远！” 封眠叫住她：“那边！之前的玫瑰花圃！” 他指着一片被践踏过的玫瑰花丛。 许星移立刻领会他的意思，两人快步跑向花圃。 这一片花圃比操场大了四五倍，穷奇如果变小了藏在里面，还真是不好找，幸运的是，它似乎根本没准备藏，反而在里面跑起来。 它似乎是以伤人为乐，看见人群引起的骚动，它便兴奋了起来。 身后万金阁的工作人员已经赶到了现场，这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许星移看了眼吵闹不休的人群：“这里不好动手，人太多了！” “他们难道不算知情者吗？”封眠感到疑惑，“你们组织的纪律难道不是只针对普通人吗？” 许星移轻蔑的笑了声：“什么狗屁纪律，我才不管那些。” “之前只不过是方流川非拦着我，不然你早没命了。” 封眠闻言反驳她：“那可不是，他要是不拦着你，也不知道是谁会没命呢。” 她被说的恼了，瞪了他一眼，说：“上次是上次，但是这次的事情关系重大，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知道穷奇在这里。” “他们见过的异兽不过是些小喽啰，而这些神话中的异兽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如果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语气坚定：“况且这还关系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件事以后或许你会有机会知道的。” 封眠没看见过她如此严肃的神态。 他看着不远处小小的一团黑影，像一只长了翅膀的小猫，但身上却是老虎的花纹，那就是穷奇。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问道。 那边的人围作一团，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状况，趁此机会，许星移将手一扬，无数的黑影从脚下蔓延。 结界展开。 所有吵闹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外，没有人会注意到，在这场宴会上有两个人瞬间蒸发不见了。 封眠站在一望无际的黑色空间里。 所幸结界里还有光线，不至于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 他看见对面的穷奇突然飞起来，似乎是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警觉。 它的身形瞬间变大，足足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许星移旋即大喝一声：“动手！” 封眠下意识便挥出数道火龙，燃烧着向穷奇急速飞去，但却被穷奇的翅膀一扇，就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小火团。 怎么就这点威力？ 她看向封眠，目光却在看见他空着的双手时愣在原地：“你的武器呢？” 封眠也愣了：“在家里……” 今天出门的太急，加上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压根没记得要带上毕方。 而且许星移说的是酒会，怎么想他带把剑也不太合适吧。 况且也没想到今天就会遇到穷奇，一系列的意外加在一起，导致毕方现在还躺在家里的床上。 许星移顿时来了气：“你不知道武器对于异能者的能力影响很大吗？” “就算不用，也应该把它收在灵境里！” 她嘴里说出封眠完全没听过的词，他对于这方面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从刚开始获得异能都是全靠自己摸索。 如今听到许星移的话，才记起似乎每一次见她，她身上都没有什么武器，都是不知道从哪取出来的。 好像她手里有独特的空间，手掌一翻，就能像哆啦a梦一样拿出需要的东西来。 现在没空去请教她这些问题，封眠看着穷奇将火球拍灭，问：“那你的武器呢？就上次那把枪！” 穷奇呼啸一声，狂风四起，直接吹得他们站不稳。 许星移拉着封眠的胳膊，才勉强立住身体：“你是白痴吗？我不是说了那是道具吗！” “魇网是一次性道具，只要开了枪，不管打出去几发，它都算是作废了！” 这下算是倒了血霉了。 “那怎么办？”封眠看见穷奇已经攻了过来，巨大的身体让结界都开始震动，“我们现在不是它的对手！” 许星移咬咬牙，手掌一翻，手心便出现了一根长鞭。 她挥出一鞭子，带着凛冽的杀意，抽在穷奇的小腿上，两个人狼狈的躲过一次攻击。 她原本盘起的长发也散开来：“该死！没想到我们运气差到这种地步！” 第六十一章 先走一步 穷奇的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令整个结界都开始地震一般晃动。 稍有不慎，被它打中了，可能就会像躺在外面的宋天虎一样，身首异处了。 封眠一边配合着许星移，放出火焰为她作掩护，一边狼狈地躲避穷奇翅膀扇出的风刃。 那些风刃锋利异常，扫出去的一瞬间便扎在结界边缘，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而许星移的脸色这时便会多苍白一分。 他心中明白这武器和结界应该是和许星移息息相关的，如果受到损害，她也会跟着受伤。 两个人逐渐体力不支，躲避风刃的动作慢了许多，一不留神，封眠的手臂便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嘶——”他捂住伤口，“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办法能先离开吗？” 许星移发丝散乱，脸色苍白：“不行，没有人维持的话这结界很快就破了，到时候穷奇就会在无数人面前现身的！” 她咬着牙：“到时候这里的人都会死不说，而且这个秘密很快就会传遍全世界，你能想到明天的新闻就是这些东西吗？” “计划绝不能被影响！” 她眼里透露出坚决，狠狠用手中的长鞭甩开了飞来的风刃，整个人也扛不住巨大的冲力向后猛退了几步。 封眠勉强躲过攻势凶猛的风刃，几步跑到她身边：“你没事吧。” “还行。”她说着，但脸色已经惨白如纸，显然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穷奇似乎发现了他们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抵挡它的攻击，当下便长啸一声，风一般飞过来。 它巨大的爪子扇过来。 封眠被带来的狂风险些吹的跌倒，这一下要是打在他们身上，那就成肉泥了，死状会比之前的几具尸体加起来都要凄惨。 他连忙召出火墙，挡住了这一下。 但他也被穷奇的力量击倒，许星移跟着他一起跌倒在地。 早知道今天就该把毕方带上了，他发誓，如果这次还能死里逃生，以后一定把毕方绑在身上，死也不拿下来。 穷奇一击不成，再次飞来。 无数风刃擦过他们的身体，带出一道道伤口，鲜血涌出刺激了穷奇的鼻腔，它变得更加狂躁。 他拉起许星移，狂奔几步，勉强躲过了更加密集的风刃。 但此时两个人都已经没了体力，在穷奇手下能不能活都难说，更别说要保住这个结界，制服穷奇了。 “这个时候就别管那么多了！”封眠抓住她的手臂，“那些人肯定已经走光了，我们再不走也会死在这里的！” “有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和计划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许星移不为所动：“你往西一直跑，就会看见结界边缘，我放你出去！” 她明显决定要死扛到底了，直接出言让他自己出去，封眠头都大了，他怎么从来没看出来她这么倔？ 穷奇挥出万千风刃，已经准备将他们置于死地。 许星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紧抿着唇，虽然眼底对于穷奇的恐惧已经泄露了她真实的心理，但她还是死死站在原地。 封眠心中恼怒，但他一贯来的坚持让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当了逃兵。 他伸手拽过许星移，扬起漫天火箭，穿透无数风刃。 火焰穿过风刃顿时炸裂开来，而风刃也没有了原本的杀伤力，混合着火焰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个小型的火龙卷。 穷奇看自己的招式被破，怒吼一声，张开双翅向他们飞来。 它长大巨口，准备将这两个在自己面前宛如蝼蚁一样的人类吞吃入腹。 封眠放出火龙，缠住穷奇。 它一时半刻难以脱身，怒从心生，吼叫声响彻天际。 更加急速锋利的风刃飞出。 封眠的火箭在碰到风刃的一瞬间居然在空中就被吹散了，只能一边向后退，一边眼睁睁看着风刃向眼前飞来。 许星移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如果不是封眠现在还拉着她，她可能已经脱力地坐倒在地等死了。 他看着风刃急速来到眼前，下一刻就将穿过他们的身体。 外面如果还有人，那么用不了多久也许就会看见他们残破不全的尸体，和这只凶猛非常的异兽突然出现在眼前了。 许星移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只能攀着他的胳膊作为支撑站立。 作为男人的天性还是让他把她挡在了身后。 死就死了，老子就是死也要站着死！ 死到临头还要抛下女人不是他的作风，就算死也得死的潇洒有担当些！ 狂风吹到脸上，他眼睛下意识地酸痛干涩，忍不住眯起眼。 一道风刃穿过他的肩膀，冲力依然没有被减弱，仍旧直直向后飞去，划破了许星移的手臂。 幸好这风刃不够长，不然他们俩得被串起来当烧烤了。 也不知道他们俩能不能塞的住穷奇的牙缝。 现在面对穷奇，他们两个耗尽精力和异能的伤兵已经完全没有了胜算。 在既定的死亡面前，封眠反而苦中作乐地想到了这些。 他们已经几乎没有了反抗能力，穷奇巨大的身体落下来，地面都为之颤抖。 它抬起腿，看来想把他们碾成肉泥。 直视这样的大爪子杀死自己实在是无比大的心理压力，封眠忍不住闭上了眼。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死的太快了所以感觉不到痛？ “能起来吗？”沙哑带有磁性的男人声音在前方响起。 好耳熟的声音。 他睁开眼。 方流川！许星移的同伴！ 他居然进了结界！ 方流川正一只手抬起，挡下了穷奇的这一脚，他撑着巨大的脚掌，外套被风吹得扬起来，回过头来问他们。 封眠从来没觉得哪个男人能帅成这样，电影里的主角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穷奇被他激怒，怒吼一声，又加重力气踩下来。 方流川依旧抬着手，他的身形笔直，似乎这点压力完全不足以将他压垮。 但他的嘴角却渗出血迹，他却不以为意地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抹去：“你们先出去，我稍后再来跟你们会和。” 许星移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被方流川打断了。 “你们两个毫无战斗力的人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 “出去。” 第六十二章 死里逃生 封眠拉着许星移便往结界边缘跑去。 身后炸开灼热的白光，覆盖了整个结界，顿时眼前除了一片白之外再也看不见其他。 跑到边缘时封眠忍不住回头去看，刺眼的白光让他几乎快要瞎了。 模糊地看见方流川和穷奇的身影站在白光中心。 那场景震撼极了，巨大的异兽和渺小的人类对峙着，四周的白光灼热而耀眼。 眼睛传来的刺痛让他不得不将脑袋转回来，闷头往外跑去。 直到身前传来若有若无的阻力，他穿过一道透明的空气墙，眼前豁然开朗。 结界的边缘居然就在下山的路口。 许星移一出来，当即脚下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身上多了几道伤口，血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流下来，她典雅的长裙此时已经破了数道口子，狼狈不堪。 封眠的情况更糟糕，他的肩膀直接被风刃穿透了。 幸好他现在身体素质不知道好了多少，身上的伤口大部分都结痂止血了，不然可能还没跑出来就失血过多直接没命了。 他也忍不住坐在地上，大口喘息，他看着身边的许星移：“还能走吗？” 她点点头，撑着地面站起身：“尽快下去，这里的乱子很快就会传到老板那里了，他是个很危险的人。” 她应该说的是万金阁的老板，封眠还没有听她说过这个老板的信息。 但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他搀着许星移，要尽快离开这里。 寂静的山路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天已经黑了，那些莹润的夜明珠在路两旁散发着浅浅的光芒，为他们照明。 上山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夜晚一定很美，现在亲眼看见了，却没了欣赏的闲心。 封眠和许星移一步步往下走，从他们身上伤口流下的血液滴在地上，顺着他们的脚步，蜿蜒出一条血路。 走到后来两人都快麻木了，身体已经超过了负荷，脑子里混沌一片，只知道机械式地迈动双脚。 封眠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球，直接从山顶上滚下去。 当脚踏过最后一阶台阶时，他眼前黑了几秒，看见路边停着辆白色的面包车。 一看见他们的身影出现，车上立刻有人下来，分别架着他们两人的胳膊，将他们拖到了车上。 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第一反应是那个万金阁的老板发现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瞒天过海惹出的麻烦了。 可他现在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架着上了车。 许星移坐在他旁边，仰靠在后座：“自己人。” 话音刚落，搀着他们上车的那几个人从车里拿出了医疗包，剪开了他们的衣服，开始为他们处理伤口。 许星移大多都是皮肉伤，消毒包扎便好了，唯一严重的可能就是异能的透支。 但封眠身上却有几道极深的伤口，尤其是肩膀上那道。 领头的是个带着眼镜的女人，满脸严肃，她从医药箱拿出一只装着蓝色液体的针给许星移打了一针，然后取出点滴，帮他们输液。 许星移的脸色好了一些，终于有力气说话：“方流川安排你们来的吗？” 眼镜女取出针线和麻醉药，在封眠肩膀上打了一针：“对，他发现你开了结界，猜到你们肯定要出问题。” 许星移嗤笑一声，说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意味：“他倒是什么都清楚。” 待麻药劲上来了，眼镜女开始为封眠缝合肩膀上的伤口：“他上去了？” “嗯。”许星移应了声，闭上眼。 封眠看着肩膀上的伤口在对方的双手动作下飞快地被缝合好，比陈雾也那白痴的手艺好多了。 他抬起眼皮，打量了一圈车内。 除了眼镜女之外，车里还有两个男人坐在前面，一个在专心地开车，一个帮眼镜女递手术器材。 从许星移展开结界到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他们居然能这么快就赶到现场，着手后勤。 那个方流川真是个人物，那种情况下能自己抗下穷奇的攻击，还能帮他们提前叫好“救护车”。 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留好后路，这样的汉子要是死了还挺可惜的。 封眠正想着，车就停了下来。 “下车吧。”眼睛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里已经可以打到车了，我们要回去接应他，你们自己打车回去。” 她说着就推开了车门，让出道。 许星移一言不发，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扶着车门下了车。 看她下去了，封眠也立马跳了下去。 面包车掉头飞速开走。 他们站在路边，看着空荡荡的马路，这里这能打到车？ “阿嚏！”许星移打了个喷嚏。 封眠转过头，才发现她的长裙已经破破烂烂，山边夜里的风有些凉。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衣衫褴褛，就跟从哪逃难出来的流浪汉一样站在路边。 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反正自己还有件衬衫，虽然这件衬衫也破了好几道口子。 许星移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她拿出手机，似乎是发了条短信，然后就在路边坐了下来。 他坐在许星移身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陷入沉默。 良久，许星移才开口：“你当时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还挡在我前面？” “什么？”他被问住了。 “就是穷奇要杀我们的时候。”她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空旷的马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为什么啊。”他不解地看着许星移，“我的人生信条没有让女人一个人送死的道理。” “而且，反正我们都要死了，难道把你推我我前面我就能多活一会吗？” 她突然笑起来：“你真有意思，难道不应该是想英雄救美什么的吗？” 封眠老实回答：“英雄救美也得能救啊，当时那情况怎么想都死定了好吧。” “英雄救美的话，那不是方流川吗？他不是来救我们了吗？” 许星移的笑容浅了下来：“他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来救我们，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第六十三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封眠被她说的一愣。 但这都是他们组织的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或许还涉及到什么内部机密，贸然发问似乎也不太好。 许星移收回目光：“他从一开始进入组织就有自己的目的，从来都是游离在组织之外，最近才开始介入这些事里。” 她看着封眠：“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 “你们的组织，是叫青鸟吗？”封眠想起了姜糖之前说过的任务。 “没错。”许星移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他认真地回答道：“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封眠准备回去询问一下姜糖的任务。 身边的女人挑了挑眉：“当然可以，毕竟我已经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许星移将散下来的长发随意地重新盘起来：“不过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哦，毕竟末日也快来了。” 她语气平淡，说起“末日也快来了”时和说“今天中午吃了吗”一样随意。 似乎是从之前封眠的反应里，猜出他也知道这一讯息了。 马路上响起汽车驶来的声音。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许星移站起来，拉开车门上了车：“走吧，先回去。” 封眠跟着她钻进车里，坐在她身边，开车的人是个戴着帽子的年轻人。 她的妆容已经有些花了，靠在后座，看着车窗外往后退的景色：“先去昌平街176号。” 许星移准确说出了他的地址。 接下来的一路上她都极为安静，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沾着血迹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一种易碎的脆弱。 车子在门口停下。 封眠下了车，后座的窗户被摇下来。 许星移伸出头，明亮的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希望你的答复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可不会继续留着你的命了。” 她微微眯着眼，灵动的模样和平时神采奕奕的时候没有差别，像极了狐狸。 似乎刚才在车上的短暂脆弱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认真地看着许星移：“好。” 轿车绝尘而去。 回到家中，封眠找出换洗衣物洗了个澡，冲干净身上的血迹。 伤口在碰到水的时候火辣辣地疼，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结实不少的肌肉上纵横交错的几道伤口神情有些恍惚。 莫名其妙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天打开老家的门，仿佛是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而现在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 洗完澡，封眠掏出手机。 姜糖现在应该已经在梨市做任务了，不知道她的进展如何，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他想着，解锁手机，但手机上却没有收到她的消息。 封眠微微皱起眉，给她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他甚至有点想现在就订张票去梨市找她。 但是刚从沙发上站起来，他眼前一黑，又跌坐回去，全身肌肉酸痛的厉害，肩膀的伤口更是让他整个手臂都要抬不起来。 “啧。”封眠只能暂时打消这个想法。 恰好手机在黑夜里亮了起来，封眠接起电话。 姜糖急促地声音从对面传来：“我刚刚在过安检，没接到电话，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跑，没时间给你打电话，我现在已经准备回来啦！” 封眠放下心来，不过就算白天她给自己打电话，当时的场合和情况，自己也不一定能接得到。 他靠在沙发上：“没出什么事吧？顺利吗？” “没什么问题，还算顺利吧。”她说，“就是在老家那边那边的枯井里找到了几只异兽，不过它们很弱，虽然有点麻烦但是没什么危险。” “那就好。” 姜糖听出了他语气里带着的沙哑和虚弱：“你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吗？严重吗？” 封眠听着她飞快的语速提出一大串问题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我就是今天出门调查了一下穷奇的事，跑了一天而已。”他选择性地和姜糖说了一遍今天的经过。 “后来那个组织的人也来了，他们接手了后续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说：“他们的组织的确是叫青鸟，应该就是你任务上提到的那个。” 姜糖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这个其实任务其实不着急啦，反正到时候末日来了，这个组织自然会出现的。” “不是。”封眠开口，“是青鸟的人邀请我，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 “我想着你的任务就是加入青鸟，所以正好回来问你一声。” “可以吗？”姜糖发出疑问，“还可以拖家带口携带亲属加入的吗？” 封眠被她逗笑了：“你怎么能算是附带的，你现在的异能应该也增强了，他们怎么会拒绝一个有力的帮手呢？” 姜糖也轻轻笑了声：“那我回来之后再和你一起去，我要上车啦，大概过几个小时就到家了。” “好，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封眠松了一口气。 但他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之前把许星移的名片扔了，那他现在该怎么联系她？ 垃圾桶的垃圾肯定早就被运到垃圾站了，现在就算想回去找也找不到了。 他扶额叹了口气，以后做事不能这么冲动，谁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突变和转机呢。 正在他烦恼之际，手机再次亮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你没发现落下了什么吗？” 连带着发来的还有张图片，封眠点开图片。 是一枚戒指。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姜糖之前买的情侣对戒，他一直都戴着的，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果然上面的戒指不见了。 他放大图片，才发现背景是一件皱巴巴的西装。 原来是落在西装口袋了。 他后来把西装给许星移御寒了，连戒指也一起落在里面了。 封眠回复对方：“许星移？” “答对了，奖励你明天下午一点到广厦商场一楼的咖啡厅来领取戒指。” 第六十四章 吃醋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个不停。 封眠迷迷糊糊睁开眼，自己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都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 他站起身，打开门。 姜糖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背着包，看起来是刚下车就来了这里。 她神色有些着急，看见封眠打开门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没事就好。” 封眠接过她身上的背包：“没事，我刚刚睡着了。” “我忘记现在已经半夜了。”姜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听见你在电话里的声音好像很虚弱，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他把包放在沙发上，不想让姜糖担心：“我没事，就是今天跑了一整天没功夫休息，有点累了。” “真的吗？”姜糖看他有些苍白的唇色，眼里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我们之前在外面走一天你都不会这么累的。” “真的没有受伤吗？你不是碰到异兽了吗？” 封眠拍拍她的头：“真没事，异兽被青鸟接手了，我就走了。” “你不信我现在把衣服脱光给你看。” 姜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涨红了脸：“你……怎么耍流氓！” 他故意靠近姜糖，把她堵在沙发上：“男朋友说的话，怎么能叫耍流氓呢？” “你不是困了嘛，赶紧睡觉休息吧。” 封眠想起家里只有一张床，这个点总不能让姜糖回家去，刚想说自己打个地铺，姜糖就先开口说道：“你睡床吧，我看你的脸色实在不太好。” 他要是再拒绝搞不好姜糖就更担心了，点点头，他问：“要不我们一起睡？” 姜糖转过头，封眠立马解释：“就是单纯睡觉，我们一人睡一边，你也刚下车累了一天了。” “我知道啊。”她眨眨眼，“你解释什么，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封眠被她噎住，只好笑着说：“好啊，现在轮到你耍流氓了。” “我才没有，我去洗澡了，你快去睡觉。” 她从包里拿出换洗衣物，一头钻进了浴室。 封眠躺在床上，耳边是浴室传来的水流声。 他耳尖不由自主地变红，只好转过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尽量忽视从浴室传出的动静。 过了一会，水声停了，姜糖踩着拖鞋的脚步声靠近床边。 她以为封眠睡着了，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钻进来。 封眠感受到身边的床一陷，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清晰地传进鼻腔。 她转了个身，将头靠在封眠背上，呼吸慢慢均匀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中午封眠刚睁开眼，就看见躺在怀里的姜糖。 大脑空白了几秒才想起昨晚的经历。 她抱着自己的腰，而自己的手环住了她的身体。 突然就不知道手该往哪放了。 他缩回手，结果把姜糖惊醒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封眠，愣了几秒，脸才红了起来：“你醒啦……” 两人都起床后，姜糖自告奋勇地说要承包今天的午餐，结果打开冰箱，看见空空如也的抽屉被泼了一盆冷水。 两人只能下楼去买午饭。 坐在楼下的小饭桌前，封眠想起了许星移的邀请：“对了，青鸟的人说下午一点让我去广厦商场，你和我一起去吧。” 既然要加入的话，那姜糖肯定也要去了。 “好。”姜糖点点头，“那我们吃完饭就去吧。” 饭后，封眠赶在一点之前和姜糖提前来到咖啡厅等待，结果一推开门，发现许星移已经坐在了里面。 “这边。”她今天放弃了黑色，穿了一身红色的裙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万种。 封眠明显感觉到姜糖挽着他的手僵了一下。 他们在许星移对面坐下。 许星移从包里拿出一枚戒指，递给封眠：“你昨天落下了。” 她脸上带着款款笑意，但封眠分明从她眼底看出了戏谑和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他接过戒指，偷偷看了眼姜糖的表情。 果然，姜糖抿了抿唇，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但她努力忍住情绪，偷偷在桌子下生气地踩了封眠一下。 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姜糖平复情绪，开口道：“你好，我叫姜糖，是封眠的女朋友。” 许星移揶揄地看了眼封眠：“你好，我叫许星移。” 封眠被两个人的视线夹在中间，头皮都要麻了：“那个，你之前说让我加入青鸟的事我已经想好了。” “是吗，你是准备同意了吗？”许星移故意轻声细语，朝封眠眨了眨眼。 他眼神牢牢定在桌子上，不去看许星移的脸：“对。” “欢迎你。”对方朝他伸出手，语笑盈盈。 封眠硬着头皮和她握了握手：“姜糖也是异能者，我希望你们可以让我们俩一起加入。” 许星移挑了挑眉：“这样嘛——” 她故意拖长语调，视线在他们身上徘徊，然后开口：“当然可以，我们很欢迎有能力的人。” 说着，她也朝姜糖伸出了手。 姜糖挂起假笑，和她握了握手：“谢谢。” 等敲定这一切后，封眠和姜糖便离开了咖啡厅。 许星移坐在原位笑着目送他们。 “姜糖，姜糖？”封眠叫了两声走在前面的姜糖，但她气呼呼地只顾埋头往前走，就是不搭理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拉住姜糖的手。 姜糖瞪了他一眼：“我想的是什么样？” “这……”封眠被她问的语塞，“我们昨天去了一场酒会调查宋天虎，我当时的西装是她给我的，后来我把西装还给她，戒指就落在口袋里了。” 她的神色松了一些：“你们很熟吗？” “没有啊。”封眠老实回答。 “那她干嘛那样看着你！”姜糖还是气鼓鼓的。 他想到刚才许星移刻意地作弄，无奈地说：“她就喜欢捉弄别人，你别理她就行了。” “哼。”姜糖轻轻哼了一声。 封眠眼神瞟到路边的广告牌：“现在还这么早，我们去看电影吧。” “什么电影？” 他指了指路边的大银幕：“看这个吧，末日爱情片，最近挺火的。” “而且，你不觉得和我们现在的境遇很像吗？” 第六十五章 我们是一边的 看完电影封眠送姜糖回到家，她还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她的眼眶因为刚才看电影时的感人画面哭得红红的，跟在封眠身侧低着头往前走，安静沉默，像只淋了雨的兔子，可怜巴巴的。 他拉住姜糖的手，握在掌心：“不要不开心了，还在吃醋呢。” 她揉了揉眼睛：“我才没吃醋呢。” “好好好，没有没有。” 姜糖回握他的手：“我只是在想，虽然电影都是假的，但是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都是真的，我们会活到最后吗？” “我们的力量，面对未知的一切，实在是太渺小了。” 封眠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早知道就不带她来看灾难片了，女生有时候太感性了，看到一部电影，都会联想到很多。 他揽着姜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不到最后怎么知道呢？” “我们可以珍惜现在的每一天，这样无论到时候的结局是什么，至少都不会有遗憾了。” “嗯。”姜糖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眼神又亮了起来，“那你每一天都要珍惜我！” “我也会每天都更加更加喜欢你，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封眠帮她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好，我保证。” 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姜糖打开门，突然转身回头紧紧抱住了封眠。 “我很害怕，害怕没到末日我可能就被异兽杀了，害怕到了末日可能也活不下来，害怕明天睁开眼世界就变了。” “但是幸好你在我身边，你陪着我是我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 他轻轻抚摸姜糖的背安慰她，胸口的衣服似乎被她的泪水沾湿了。 姜糖抱了他很久，仿佛在他的怀里充满了电，才终于放开手。 “回去好好睡一觉，别想那么多。”封眠将她粘在脸上的碎发拨开，看着她回家关上门。 走出小区，路边有家纹身店。 想起来电影里男主角把女主角的名字缩写纹在了手臂上，封眠突然也生出一种这样的冲动。 走进店里，花臂的青年老板抬头看了一眼：“想纹什么？” 封眠想了想，不然就纹个糖果图案吧。 他从手机里找了张姜糖喜欢吃的糖果图片递给老板：“这个吧。” 老板看了眼：“行。” 随后站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工具，插上电：“纹身得想好啊，这可没法后悔的，我最怕那些个小年轻纹了没几天就后悔，跑来问我怎么洗掉。” “这东西，生不带来，死要带走的。” 封眠坐在一边。 生不带来，死要带走。 “算了，不纹了。”他站起来。 老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么快就变卦了？也好，省的后悔。” 封眠说了声“抱歉”，就走出了店。 刚刚那句话似乎一下子就轻轻在心里扎了一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希望姜糖能好好活下去。 “嗡嗡嗡——” 封眠拿起手机，接通后听见了许星移的声音。 “在做什么？哄女朋友？” 眼前浮现出她说这话时戏谑的表情。 封眠不爽地回道：“干什么？” “没什么，刚好有空，带你去组织里看看，毕竟你是我带进来的人。”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现在？” 许星移反问：“不然呢？我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的。” “给你十分钟，在楼下等我。” 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提到组织，他还从没进过他们的地盘，不知道这个姜糖任务中描述的末日最强组织青鸟，到底是什么样卧虎藏龙的存在。 这里离他家并不远，封眠快步走回家，果然在楼下看见了许星移的那辆红色保时捷。 她摇下车窗，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你迟到了四十秒。” “上车。” 许星移开着车在夜色中飞速行驶，她的车窗打开，长发被风吹得散乱，扬到了坐在副驾驶的封眠脸上。 他闻到发丝间清冽的香气。 混杂着香水中的迷迭香调，和她一样危险神秘的香味。 夜晚的城市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许星移一直开到了郊区上了高速。 她再次加速，封眠已经开始怀疑她的驾照按这个开法，可能早就被吊销了，现在她是无证驾驶。 车被停在了海边。 封眠跟着许星移下了车，站在海边。 “你们组织在海里？”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附近没有任何建筑，“其实你们都是美人鱼吗？” “你觉得我像美人鱼吗？”她问。 她的脸在海水反射的月光下白的几乎透明，眼神清亮，好像褪下了平日的伪装，露出属于她最柔软的真实一面。 封眠觉得她不像美人鱼，像是张开了壳，露出珍珠的蚌。 但他还是嘴硬道：“不像，你像巫婆。” 只有巫婆才会这么恶劣。 “哈哈哈哈哈哈。”许星移笑得捂住肚子，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这么幼稚？” “我上午整你，你还记仇？” 他没好气地说：“捉弄别人很有意思吗？” 许星移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还行吧，一般般有意思。” 她平复笑容：“怎么我要杀你的时候你不记仇，反而现在因为这种小事记仇。” 封眠无语地说：“之前我们各有各的立场，那是没办法的。” “现在我们是一边的了，你还找我麻烦也太说不过去了。” 许星移歪着头看他：“一边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跟我站在一边呢。” “什么意思？”封眠不解，“你们组织的其他人呢？” 她转过头，看着海面：“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组织的存在只不过是为我们提供一个……怎么说呢？” “中转站？”她想了想，说出这个次，“我们只是借着组织，随时掌握最新的消息，及时找到最适合的人选，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罢了。” “我们的消息大部分需要共享给首领，而他也会分享我们需要的消息。” “有事会有一些任务，根据任务的价值，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仅此而已。” “你想做什么？”封眠脱口而出。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第六十六章 答疑解惑 眼前的大海从中间开始下沉，分出一道沟壑。 海水往两边撤开，中间空出了一条深不可测的道来，道路下方依然是蔚蓝发黑的海水，只不过似乎有无形的空气搭在了上方。 “愣着干什么？”许星移站在中间，回头叫他，“走啊。” 封眠跟着她试探性地踏上了面前的海面，脚下软绵绵的，他往下看，觉得有点头晕，似乎下一个瞬间这条路就会报废，他就会掉进深渊。 幸好这个念头一路走来都没有实现。 走了几十步，就到了头，他的身前是泛着波澜的海水，像是从中间被切开的果冻一样。 许星移直接向海水走去，她的身影在封眠眼前消失，被海水吞没。 他尝试着将手伸向海水的切面，却并没有感受到潮湿冰冷的水。 突然封眠的手被一把拉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去。 他瞬间穿过了这道海水，踉跄着钻了进来。 眼前的一切让他呆在了原地。 他们现在似乎正处在一座建筑内，抬头往上看，大概有五六十层。 面前的精密仪器发出幽幽蓝光，大厅四周摆放着一些他没见过的电子设备。 半透明的代码在那些设备锁飞速变化。 这一层除了他和许星移没有别人，但那些仪器都在自动运行着，无数代码和蓝框让人眼花缭乱。 封眠生出一种之前自己穿过了时空之门穿越到了未来的错觉，这一切他都只在电影和游戏里看过。 “走吧。”许星移叫他，“别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这也……太……”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许星移笑了一声，带头往前走：“四境的科学技术早就超过了无数人的想象，只是这些东西从来不对外公布罢了。” “而且，在有些东西面前，再强的科技，也无法抵抗。” 她带着封眠上了一架半透明的电梯。 电梯停在三十二层，他们走进一间挂着许星移名牌的房间。 他注意到，这一层的每一扇门上都挂着类似的名牌，这应该就是他们的办公室之类的。 许星移站在书柜前，从里面拿出几叠文件：“我还以为你知道的很多呢，结果你又表现得什么都不明白，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将文件丢到封眠面前：“你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封眠打开文件，仔细浏览起来。 文件里的内容大致分为四个部分，前半部分是对于异兽出现时间地点大致记载，以及研究人员对于它们的出现的预测。 后半部分则是有关于异能者的。 其中还包含了某些玄学领域的知识，封眠并不能立刻理解。 文件中记载，异兽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并被记载了下来，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冷兵器时代。 在无数民间小说或是怪谈中，它们通常会以各种不同的面目出现，然后被不知情的普通人看见之后记载下来。 而25世纪后对于这些怪物的描述少了很多，封眠猜测那是因为这些异兽很大一部分都被秘密处理掉了，以至于后世的人们去构思这种类型的文学作品时，大多都是参照了以前的典籍。 文件有很多对于这些异兽来历的揣测，但都没有结论，或者连他们自己都弄不清楚，毕竟这样悠久的历史，想去考究实验证在是有些难度。 而能力者的出现是从23世纪开始记录的，或许还有更早的记录，比如神话故事中各种拥有非凡能力的古人。 在每个朝代即将颠覆之际，都会有奇人异士突然出现在时代的洪流中力挽狂澜，呼风唤雨，救天下于水火之中。 但这些内容并不包含在这份文件中，也许是属于更机密的文件，不能让他轻易得知。 封眠看完这些文件，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巨大，内容几乎是颠覆了现在大部分人对于世界的认知。 他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情绪：“所以这些异兽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的是吗？” “还有你之前用过的那把枪，你说那是道具，道具是什么意思？” “还有你之前说过的灵境，那是什么？” 他心中的疑惑太多了，恨不能一股脑全提出来，他还想继续问，但许星移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 “停，异兽确实是很早就出现了。”许星移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水，“先简单和你说说道具和灵境吧。” 她靠在沙发上：“道具就是我们用某些科技手段配合异能共同研发出来的某些武器，这些武器大多数有使用寿命，越强大的武器限制越多。” “灵境的话嘛……”她想了想，说，“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属于你自己的空间，所有属于你的与异能有关的物品，都可以被收进去。” 说着，许星移抬起手，她的手掌上凭空出现一条长鞭：“比如这样，这是我得到异能后拥有的第一把武器，也是和我契合度最高的武器。” “它和我心意相通，所以可以收在我的灵境内。” 她将长鞭又收了回去：“你试试看，尝试着去和你的武器产生共鸣。” “每个异能者和自己的武器之间，应该都是心意相通的。” 封眠拿起放在一边的毕方，将它握在手上，想起之前每次碰到异兽和危险时，毕方都会发烫或者颤动。 他们之间应该是存在感应的吧。 他闭上眼，努力感受着剑身的每一寸锋刃。 逐渐，毕方的模样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似乎不用睁开眼就可以看见它。 封眠心里默念，然后感受到手中一空。 他睁开眼，毕方不见了：“我这是……成功了？” 许星移点了点头：“你再试着将它叫出来。” 随着封眠心中喊出毕方的名字，毕方果然又出现在他的手中。 许星移挑眉一笑：“还不错，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这才想起脑子里的无数问题，从一堆问题中挑选问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那一个。 “你们是怎么得知，或者说推测出末日要来了？” 第六十七章 下发任务 “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我们推测出来的。” 许星移说着站起身，示意封眠跟她走。 她走到书柜旁，移开了旁边的几本书，书柜里出现了一道指纹锁，她将手指放上去，“滴”的一声，书柜发出一阵闷响。 随后墙壁开始往两边移动，出现了一道暗门。 她弯下腰，将脸对着左侧的识别仪。 在识别成功她的瞳孔之后，暗门打开。 里面大概几十平米，放着比大厅里小一号的控制台和各种仪器设备。 她走到正前方的投影前，用手指在半空中投射出的半透明屏幕上点了几下，顿时面前便出现了一张地图。 封眠一眼认出这就是他们所在的东境的地图。 她指着上面标红的地点：“最近异兽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而且很多只在古书中存在的异兽出现了。” “这说明一定有一场巨大的变化即将发生了。” 随后，她手指一点，地图上的红点消失，取而代之的上更加密密麻麻的白色标点：“不仅如此，你知道这些白点代表了什么吗？” 封眠摇了摇头：“代表了什么？” 她回过头：“这是‘缝隙’，你可以把它理解成这是连接另一个空间的大门。” “这样说或许并不准确，但是我们暂时没有更好的词来定义它。” “这些缝隙后面可能连接着幻境、回忆、其他地点，甚至是另一个世界。” 封眠皱起眉：“那些异兽是从缝隙中出来的吗？” “不。”许星移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从哪出来的。” “缝隙后根本探测不到异兽的气息，并且我们已经有人进过其中一些危险程度不高的缝隙了，里面并没有异兽的踪迹。”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从哪来的，它们似乎比人类更早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将地图放大：“如你所见，东境现在的缝隙数量已经数不过来了，并且它们还在不断增多，但是其中有很多是根本没有办法探测的。”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不足以靠近它们，我们能靠近的，只有其中的十二个地点。” 封眠了然：“所以你们是根据这些，推测出末日的？” “没错。”许星移关上了地图，“缝隙如果照这个速度继续增加，那么不出三个月，整个蓝星，将会布满这些缝隙。” “或许要不了这么久，因为异兽的出现频率，已经高过它了。” 他看着许星移，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只能苍白地发问：“那……你们是在试图阻止末日吗？” 许星移往外走的脚步停住，直视封眠：“不，已经无法阻止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话里的内容却像一块沉重的巨石。 封眠跟着许星移再次乘上电梯。 她按下楼层：“我先带你去十二楼录入信息，这样你下次就可以自己来了。” 在录入完信息之后，封眠得到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许星移告诉他，只要拥有这张卡片，下次就可以自己凭借念力让海水让道了。 她又把他带到了下一层，大致为他讲解了一下青鸟内部的任务系统。 她指着面前的大屏幕：“这些是成员发布的任务，点开之后你就可以看见报酬，可以选择你需要的任务接下来。” “并且有时候组织会分配任务，到时候如果轮到你，会通过手机短信告诉你的。” 封眠看见这一层不像是之前去过的两层空无一人，这里每一块屏幕前几乎都站着人。 他还在其中看见了一道很熟悉的身影。 不远处的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他们，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致意。 封眠原本还以为方流川和许星移是很默契熟悉的搭档或者伙伴，没想到他们之间更像陌生人。 最后许星移拉着他拉倒最顶层，这里几百平米摆满了书架，一本本书被摆在上面，从古至今包罗万象。 她指了指书架：“把539到721序号的书架上的书都按照正确顺序整理一下。” “这是我的任务吗？”封眠看着眼前的书架。 “不是，是我的，但是你要帮我。”她回答的理直气壮。 …… 封眠只好开始帮她爬上爬下整理书架。 等到每本书都按照序号排好之后，他们离开组织内部，海平面已经升起了朝阳。 许星移开着车，载他一起回去。 还没开多久，他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点开短信：你好，封眠先生，请与一周内完成分配任务，任务将通过邮件的方式详细发送给您。 “我接到任务了。”她看着正在开车的许星移。 “哦，那恭喜你。”她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但她的笑容还没消失，自己的手机也震了一下。 她腾出一只手打开信息：“许星移，请配合封眠完成本次任务。” 许星移的笑僵住了，她转过头：“算我倒霉。” ？什么意思？ 封眠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你也接到任务了？” “嗯，配合你完成任务。”她把手机丢到一边，“还不快看看邮件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封眠反应过来，连忙打开邮件。 邮件里附带了一张地图，底下写着一排文字，让他们去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找到异兽，并且把异兽带回来。 最后备注了“必须留活口”。 “意思是杀了的话就算失败吗？”封眠看着那行小字。 许星移却像听到了很糟心的事情一样，猛踩油门：“怎么这么麻烦，毁灭吧。” “别加速了！”封眠被她突然加速带的险些从座位上滑下去。 许星移依旧我行我素：“别废话，早点完成早点结束，熬夜是美容的天敌。” 封眠很想告诉她现在是白天了，已经不算熬夜了，这只能叫通宵。 但是说出来可能她会直接连人带车一起开进海里，只能把话憋回肚子里。 车里飞速在朝阳的光辉里前行，海风被吹到了身后。 两个小时后，他们停在了峤城的一座村庄前。 许星移停下车：“你真没看错地图，真是这个鬼地方？手机拿来给我看看。” 第六十八章 深山小村 封眠把手机递给她。 许星移仔细研究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认命了：“这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吧？” 她看着面前刚下过雨的村庄，这里没有铺石子路，还是最原始的泥土路，在雨水的浇灌下，已经变成一脚一个坑的软泥路。 许星移一脸嫌弃地看着地面，满脸纠结地坐在车里，似乎在思考如何不下车就能完成任务。 封眠看了眼她长及脚踝的裙子，和脚上的尖头细高跟鞋：“你在车上等我吧，我捉到异兽之后再回来找你。” 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行，任务说是两个人，就说明这个任务的难度必须要两个人才能完成。” 终于，在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她深呼吸一口，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封眠看她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等下，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会。” “干什么？”许星移问， “我去帮你买双雨靴。”他说着就下了车，走进了村口的一家小卖部，买了两双雨靴。 他换好鞋后，将另一双雨靴递给许星移：“穿这个泥巴就不会沾到身上了。” 许星移换上鞋，又把长裙卷到膝盖，打了个结固定住，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脚，踩在地上。 她走的比踩高跷还要谨慎。 封眠忍不住笑她：“地上又没毒，再说不是换了鞋子了吗。” 许星移揪着他的衣袖，走的很是艰难：“我这辈子第一次走这种路。” “遇到你真的算我倒霉，就没一件好事。” 她明显已经恼了，说着忍不住瞪了封眠一眼。 封眠摸了摸鼻子，非要这样说，那许星移的确是被他连累了。 如果不是这个倒霉催的任务，她可能已经在睡美容觉了。 他只好扶着许星移一脚一脚踩过泥路，进了村子，往地图上标注的地方缓慢移动。 经过一处农田，田里有不少庄稼汉和妇人正在劳作。 封眠继续往前走，脚下却一空，一下子小半条腿就陷进了泥坑。 泥巴深度到他的小腿，他真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大一个坑。 可去往地图上标注的山的路又只有这么一条，他左右走了几遍，发现这条路似乎本来是条小溪，结果现在变成了泥巴坑。 根本绕不过去。 许星移满脸生无可恋地站在一边。 这一脚要是下去，别说踩到泥了，漫过去的泥巴会直接渗进雨鞋里，把整只脚都裹住。 她在一边站着，试探性地把脚伸出去，又收回来。 封眠看到她满脸挣扎的神色，走到她身前，半蹲下来：“我背你过去吧。” 她也没客气，直接爬到了封眠的背上：“算你上道。” “那总不能我们在这站几天一直等泥巴都干了吧。”他打趣道，“再说了，你也确实算是被我连累了。” “你知道就好。” 走过这条路，两人站在山脚下，封眠拿出手机，仔细对照地图上标出的位置。 “应该就在半山腰。”他抬头看着树木茂盛的山峰，“还行，不算高。” 虽然山不高，但是一路上的泥土都极为湿滑，很容易就站不稳。 两个人爬到地方花了小半天。 许星移看着面前的一座小木屋：“就在这里面吗？” 木屋旁都是树林，再没有什么别的建筑。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封眠说着就往前走去。 他推开门，木门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吱呀”声，无数的灰尘被惊起，飘在空气中，呛的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许星移站在他身后，还是受到了波及。 她伸手在面前挥了挥，扬开那些空气中的粉尘，咳嗽着说：“这屋子八百年没住过人了吧。” 木屋里弥漫着一股长时间没见阳光的腐朽味道，屋内有一些简陋的家具，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封眠皱着眉在屋里看了一圈：“这里很长时间都没人进来过了，异兽应该不会在这里的。” 地面的灰尘上只有他们俩留下的脚印。 许星移同意他的看法，然后看了眼地图：“没错，我们应该是这间木屋近十年唯一进来过的人。” “但是地图的准确坐标就是这里。”说着，她指了指地图上被放大的红点，“你看，我们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没有和红点重合。” 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两人又走出了木屋，他们的坐标一出门果然和红点偏移了，走进木屋，又和红点重合在一起。 “就是在这里面。”许星移跺了跺脚，“这下面会不会有什么储藏室之类的？” 但踩遍了每一块木板，结果都没有发现下面有什么隐藏空间。 封眠甚至趴在墙壁上，仔细研究了每一块木板，但也是一无所获。 天色渐渐晚了，渐渐入夜。 许星移打断了封眠在屋内翻找的动作：“先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上吧，明天再来看看。” 两人在村里找了户人家，给了对方几百块钱，租了两间房借住一晚。 夜里，封眠看着手机上姜糖的未接电话，给她拨了回去。 “所以你现在是和之前的那个女人在一起？”姜糖的声音有些激动。 封眠连忙补充：“我们是在做任务，我也没想到青鸟还会不定期下派任务。” “等这次任务结束回去，我再带你去录入信息。” 姜糖的语气缓和了一点：“停停停！不能立g，电视剧里每次有人说什么等这次回去就怎样怎样，立马就倒霉了。” “你这次的任务危险吗？邮件里有没有提到什么别的信息？” 封眠想到双人任务是需要两个人才可以完成的，那么大概是有点难度的，危险也必然会有。 但是他不想让姜糖担心：“应该没什么危险，我就是个凑数的，主要还是那个谁的任务，我就是配合她完成任务。” “那就好。”姜糖放心了。 打完电话，封眠准备睡觉，窗户却突然被敲了敲。 他一惊，之前几次和窗户有关的经历已经让他对于这些响动极为警惕。 但一抬眼，才发现是窗户忘了关上。 许星移站在窗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个谁是哪个谁？” 第六十九章 乌鸦嘴 “哈哈。”封眠干笑两声，“没谁，没谁。” 许星移的视线仿佛看穿一切，但没有追问。 他立马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喏。”许星移把手上的盘子放在窗台上，“这家的婶子让我拿来给你也尝尝。” 盘子里装着满满的樱桃。 “谢谢。”他客气地接过来。 许星移还是站在窗口，没有挪动脚步。 封眠端着盘子：“你还不回去睡觉吗？” “你这么急着赶我走干什么？”她扬起眉。 封眠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我没，就是太晚了，早点休息明天还得继续调查异兽的事呢。” 许星移不仅不走，反而单手拖着下巴靠在了窗台上：“没赶我走？那我就不走了。” “啊？”他的话被噎在嗓子眼。 “啊什么？你要赶我走？”许星移弯着眼睛笑起来。 封眠一口气憋在胸口：“没有。” “行。”许星移挥挥手，“那我再待会。” 她靠在窗台上，封眠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干脆一咬牙，直接把窗户给关上了。 许星移那张精致漂亮的脸瞬间被窗户挡住了。 那种莫名其妙的气氛终于消失了，封眠放松的躺回了床上。 “吱呀——” 窗户再次被推开。 ？ 封眠看向窗户，只见许星移侧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院子里的树。 她目光没往他这看一眼，似乎打开窗户的人不是她似的。 难不成这点小小的夜风还能把窗户刮开？ 算了，她爱干嘛干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越和她闹她越来劲。 封眠决定直接忽视她，他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一道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他立马睁开眼，往窗外看去。 许星移又转回了头，继续看着院子。 等他再次闭上眼，那道目光又粘了上来。 他再次睁开眼，许星移又飞快地转回脑袋。 封眠终于忍不住开口：“你……” 许星移无辜地看着他：“叫我干什么？” 他觉得自己脑袋上的青筋都要跳起来了：“你有事吗？” “有啊。”许星移不假思索，“刚刚从这家的婶子那里打听到一点木屋的消息，准备告诉你来着。” 封眠想要吐血：“那你干嘛不直接说？” “你又没问我。”她理直气壮。 封眠心里默念，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深呼吸一口：“什么消息？” 许星移没说话，朝他勾勾手指。 他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 “那婶子说，那间木屋会哭。”许星移说道。 会哭？ 他问：“怎么个哭法？风吹进窗户的声音还是？” 许星移伸出手指摇了摇：“就是字面意思，它会哭，哭声就和小孩儿一样。” 封眠疑惑：“我们今天去的时候没有听到哭声啊。” “据说会哭，又没说一直哭。”她站直了身子，“去看看？” 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拿起毕方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两人再次来到那栋小木屋前。 一片漆黑，封眠只能开着手机的手电筒：“没哭啊。” 他看着面前有些阴森的房子：“会不会是村民听错了，把动物的叫声听成哭声了，这后面就是树林，有野生动物很正常的。” 许星移打着手电照了照木屋：“应该不会，她说的很绝对，说她百分百肯定是这栋木屋在哭。” 要不是许星移说这话时神情格外正经，封眠都快要以为她又在耍自己了。 但是这木屋静的要命，门窗都是关好的，就连风灌进去的声音都没有，怎么会哭呢？ “进去看看。”许星移说着就往房子里走去。 封眠跟上她，这木屋阴森黑暗，像是在夜色里俯趴在地面的怪物。 他下意识说：“一般恐怖片里，这种行为就是作死。” 许星移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你乌鸦嘴也有一套。” 推开门，走进室内。 里面的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怪难闻的，封眠忍不住屏住呼吸。 两人又在屋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封眠质疑道：“我觉得可能就是村民听错了，搞不好是附近的猫或者鸟的叫声。” 许星移没有回答，她吸了吸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 封眠学着她的样子猛吸了几口屋里的空气，潮湿腐朽的木头味连带着空气中的粉尘一起钻进他的鼻腔，呛的他想咳嗽。 胸口升出一丝反胃，这种发霉的味道也太恶心了。 他强忍着恶心：“潮湿的木头味？” 许星移摇摇头：“不是，是腥臭味。” 封眠再次仔细闻了闻，果然在浓烈的腐木味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怪臭。 “有一点臭味。”他又问，“怎么了，这里常年见不到太阳，有点臭也挺正常的。” 说话间，一股风吹过来，封眠的汗毛被吹得一竖。 不对啊，这里的门窗都是关上的，哪来的风啊？ 他背后一凉：“这风……” 许星移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突然厉色道：“不对，这是肉被腐蚀消化的味道！快出去！” 封眠本来就被风吹得头皮发麻，此时被她一声大喝，直接跟在她的身后飞奔跑向门口，两人夺门而出。 来到空地上，那种怪味才消散不少。 他刚想问许星移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身后！？ 这种目光他之前在陈雾也老家的树下也见过，那次回头撞上的那张惨白人脸，成了他为数不多的心理阴影之一。 现在一看见许星移也是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身后，封眠心中顿时浮现不好的预感。 不会又这么背吧？这次又是什么东西？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看清之后，整个人顿时被雷劈了一样。 这次更背了。 面前的木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体型庞大的异兽，它长着人首羊身，眼睛长在胳肢窝下，牙齿极为尖利，爪子像人的手掌一样。 而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正是那只异兽的嘴里！ 怪不得那么股怪味。 见他们跑出来，到嘴的肉没了，那异兽的眼睛缓缓转动，嘴巴张的更大，从喉咙深处发出叫声。 “呜哇——呜哇——” 竟然是婴孩的啼哭声！ 第七十章 等死吧你 它张开的大嘴里散发出腥臭味。 许星移看着面前的异兽喃喃自语：“怪不得这村里对这附近都忌讳莫深，还说什么这里的房子会吃人。” ？ 封眠疑惑地看着她，他怎么没听说：“这也是今晚你从那个婶子那打听的？” “对。”浓稠的黑色在她脚下流淌开来，结界被瞬间搭起，“我之前还以为是有什么异兽藏着这里，没想到这木屋就是狍鸮。” “看来之前它使了什么手段，让人产生幻觉，把它看成木屋，其实它一直都在这里张大了嘴，等着有人送货上门。” 封眠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狍鸮……” 他仔细回忆在哪看过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乍现：“它也是《山海经》里的异兽！” “对。”许星移说着拿出长鞭，“真是倒霉，怎么和你一起遇到的异兽都个个有来头，每一个好解决的。” 封眠也唤出毕方：“这也没办法，不是你说末日将至，这些棘手的异兽会越来越多的吗？” 他将火焰化作箭矢，流星飞坠般朝着狍鸮射去：“就算不和我一起，你也会遇到别的异兽，有什么区别。” 许星移或许是觉得狍鸮比起之前遇到的穷奇不算凶狠，还能在这种时候分出心思和自己贫嘴。 “区别就是我更倒霉了。” 她的长鞭裹挟着利风，挥出去的一瞬间便从落地之处爬出数道纯黑色的人形影子，张牙舞爪地往前扑去。 狍鸮见他们动手，当即不再杵在原地假装木屋。 它站起身，腋下的双眼怒瞪着，嚎叫一声，尖利刺耳，音波几乎都要化为实质，整个结界开始震动。 封眠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被穿透了，他受不了这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伸手捂起耳朵：“这玩意也太能嚎了。” 许星移也一脸忍耐之色，这种噪音让她有些生理性反胃：“别废话，赶紧解决它！” 她说着身形一晃消失在封眠眼前，往狍鸮的方向冲去，鱼一样灵活地穿梭在召唤出的无数黑影之间。 转眼她就来到狍鸮身前，长鞭一甩瞬间变长数倍，鞭身围绕着层层黑气，将狍鸮牢牢缠住不能动弹。 “快！”她对着封眠大声喝道。 封眠见状，直接将火焰附着在她长鞭上，混着那些不知名的黑气，将狍鸮的皮肉烫的滋滋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被烤熟的味道，只是这味道并不勾人食欲，反而混杂着奇异的恶臭，让人反胃想吐。 狍鸮吃痛，剧烈挣扎起来，扯的许星移一个踉跄。 她伸手一拽，那增长数倍的长鞭更紧地勒住了狍鸮的身体，黑色的火焰已经陷进它的肉里。 它发出垂死挣扎地凄惨叫声。 封眠看见面前的空气瞬间荡开一圈圈波纹，他在听见那声音的第一秒大脑立刻一阵剧痛，似乎有把勺子在搅动他的脑浆。 双耳刺痛无比，下一秒，像是有什么穿透了他的耳膜，他只觉得脖颈一热，耳边的声音瞬间消失，万籁俱寂。 他伸手一摸，脖子上血顺着脸侧流淌。 他聋了？ 转眼一看许星移，见她的耳朵里也流下血，她张着嘴，上下唇不停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狍鸮的惨叫还在继续，即使耳朵聋了，封眠还是感到一阵阵头晕，心脏在被人敲打。 他扬起一道火刃，直直刺向狍鸮张开的大嘴。 火刃将它的牙齿斩断，飞进它的喉间，它瞬间被烫的闭上嘴。 那种晕眩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许星移扯紧了手中的鞭子，面容急切地对着封眠大喊：“割了它的舌头！快！” “它的叫声可以穿过你的血肉！震碎内脏！” 她在说什么？ 封眠依稀靠着她嘴唇的动作猜测她想说的话。 割了它的头？ 任务不是要活捉吗？难道狍鸮没了脑袋也能活？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狍鸮张开嘴，嘴里被火焰烤的焦黑，它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凄厉嚎叫。 封眠顿时感到被人一脚踩在了胸口，巨大的压力从他前胸后背传来，他觉得自己快要压成一张肉饼。 鼻子一热，鼻血流进了嘴里，满口腥甜，喉咙也涌起铁锈味。 他顿觉不好，也管不得什么活捉不活捉的了，这么耗着待会他就要把自己的内脏吐出来了。 他将火焰牢牢裹在许星移的鞭子上，使狍鸮完全无法动弹。 封眠顶着它叫声荡出的音波，一跃跳到狍鸮的脊背上，扬起手中深红的长剑，从上方狠狠扎进狍鸮的后脖子，然后带着燃烧的火焰一跃而下。 落地的冲力带着剑身垂直向下，顺着狍鸮的脖子划下。 终于，它的脑袋“咚”地一声落在地上，那种挤压内脏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 腥臭的红褐色血液从它断开的脖颈里喷泉一样喷射而出，封眠连忙闪身躲了过去。 毕方发出鲜艳的红光，随后，狍鸮的尸体便化为缭绕的红色烟雾，自动飘到了毕方周围，被吸了进去。 狍鸮的身影瞬间消失，许星移收了结界，面前是空旷的平地和树林，那座木屋连同着狍鸮的死去一起消失了。 这里恢复到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时的宁静。 许星移收起长鞭，怒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 他耳边一片寂静，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许星移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你把它杀了做什么？” 封眠一脸茫然：“不是你让我杀的吗？” 话一出口，他才看见许星移耳边的血液，想起她也应该和自己一样聋了。 他拿出手机，把字打给她看。 结果许星移一把拍开他的手，恨不得上来掐住他的脖子。 “我是让你隔了它的舌头！狍鸮死了我们的任务就失败了！” 封眠心说我又不会读心术，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任务失败了会有什么惩罚吗？我们不会真的永远变成聋子了吧？” 许星移瞪了他一眼，把手机上的内容展示给他看：“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很好，过两天就恢复了。” “当然有惩罚，等死吧你！” 第七十一章 惩罚任务 这么严重？ 封眠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冷酷的首领，冰冷的牢房，十八般酷刑，甚至出现了自己在水牢忍受酷刑命悬一线的画面。 他对青鸟所知甚少，许星移还没来得及详细介绍这个组织，他们就临时受命接受了这个任务。 一看她这么说，还真以为任务失败了要接受追杀逃亡酷刑一条龙服务。 幸好这时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仪器检测，任务对象生命迹象消失，经判定任务失败。” “新任务将通过邮件发送至你的邮箱，请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 这就是任务失败的惩罚吗？一个新的任务？ 还是说这个任务极为危险，九死一生，基本上可以确认送命？ 他疑惑地把信息给许星移看。 许星移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转身就走。 封眠发现，她现在越来越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从初遇时她一直都维持着一副妩媚心狠的形象，带着难以捉摸的面具，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真实想法。 而现在不管是发火瞪人还是翻白眼，都让她显得更像一个个性鲜明的人，一个会有小脾气的女人。 她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真实，而不像之前那样，只是危险的代名词。 封眠跟着她往回走，两个人耳朵都失聪了，干脆也都不说话。 许星移似乎还在生闷气。 不知道是因为知道接下来的任务危险，还是觉得碰上自己麻烦。 随着他们离开树林，走着走着封眠觉得自己的听觉似乎恢复了一些。 他依稀可以听见脚踩到枯枝的喀嚓声，虽然知道异能者的修复能力好，但是这么快属实让他没想法。 看来是刚才毕方吸收了狍鸮的力量，连带着他都有所提升。 他打开邮件，看了一下新任务。 “请于三日内取得目标地点的地图碎片。” 往下翻是一张地图。 不可能怎么简单吧，封眠在心中肯定这里必定也有异兽，而且可能还比这次更加危险。 不然怎么算得上惩罚任务。 他想着，把新任务拿给许星移看：“你也收到惩罚任务了吗？” 许星移瞄了一眼：“不然呢？” “我们的任务还是一样的？”他点开地图，却发现地图上标注着“此次任务没有异兽，请尽快完成。”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次的任务好像挺简单的。” 许星移冷笑：“当然简单，毕竟上个任务都完不成，组织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别的有难度的任务呢？” 真这么简单？ 封眠心里有点不安：“那如果，这次任务还失败了怎么办？” “会被踢出组织。”许星移的声音很平静。 就这？ “只会被踢出去而已？没别的了？”他不敢置信地问。 许星移回过头看着他：“对啊，就只有这个。” 封眠怔了下：“那……你们组织也不怎么严格啊。” “被踢出去就代表你没有组织的庇护了。”许星移平静地看着他，“每个新人进组织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收到信息。” “在你还是组织一员的时候，其他人是被禁止对你恶意动手的。” 她话锋一转：“但是你被踢了，可就没有这个铁律了。” “异兽的尸体可以增加异能，异能者的当然也可以。” “没有了组织的庇佑，你真的能在那么多人的追杀下活下来吗？” 许星移说着又打量了他一眼：“更何况，你好歹也是块肥肉，杀了你，不知道异能能增长多少呢。” 封眠被她说的浑身一凉。 这也太坑了吧。 那岂不是进了青鸟就等于签了卖身契，这辈子都得给青鸟打工卖命，一旦退出就有生命危险。 而且没有工资，工作时间还不稳定，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个莫名其妙的破任务。 更别说任务还会失败，失败两次就会被自动剔除，这不是随时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这就是毫无人性的压榨啊，比他之前在公司上班当社畜还不如。 之前虽然996还加班，好歹没有危险还有工资。 现在不仅待遇垃圾，还容易嗝屁。 简直是刚出火坑，就一头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火坑。 许星移看他在原地发呆，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怎么了？后悔了？” 封眠回过神：“没有，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反正就算不加入青鸟，他也还是会遇到异兽，到时候末日来了，照样天天都有可能挂掉。 现在只不过算是提前适应这种生活罢了。 “呵。”许星移轻笑一声，“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出发。” 他们回到了之前借住的屋子里。 封眠叫住许星移：“这个地图上的位置为什么我搜索不到？” 明明这张地图上的城市标出了行车路线，但是具体的标注地点“姑灌山”，他却从没有听过。 而且这个标注的点，明明是在一片森林里。 据他所知，那边似乎没有什么山。 而且他刚才用搜索软件查询，也没有搜索到有关的信息。 许星移接过他的手机，看了看：“这个嘛……” 她沉吟片刻，将地图放大仔细看了看：“搜不到就说明这地方不在这里。” ？ “什么意思？”封眠满头问号，“地图标注错了？” 青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也太不靠谱了。 许星移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意思的，不在这个世界上。” ？ 她继续解释：“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它不在你能直接看见和接触的地方。” “换而言之，就是这个地方在结界或者裂隙里。” “而地图上标注的点，就是结界或者裂隙的入口，我们需要从这个入口进去。” 封眠想起她之前说起裂隙时万分严肃的神情，以及她对于裂隙的慎重。 “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裂隙是很危险的？”他问。 许星移回答：“没错，不然怎么能叫惩罚任务？” “所以赶紧休息，明天还得接着做任务。”她说完就钻进自己的房间。 封眠只好压下心头其他的疑问，暂时先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任务。 第七十二章 姑灌山 翌日清早许星移就把封眠叫醒了。 两人驱车赶到地图上标注的地点后已经中午了。 面前是一片森林。 和以往在郊区或是村庄里见过的丛林树林完全不同，这是一片原始森林。 潮湿的空气带着正午阳光的灼热，湿热的气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参天大树拔地而起，树身上缠绕着粗壮的藤蔓，偶尔可以听见窸窣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兽类或是虫鸟在森林里穿梭。 他们只能在未经开发的土地上攀附着藤蔓行走，经常走过一截路前面就会出现水流，只能淌水前进。 没一会两人身上就湿的差不多了。 封眠向着地图上的红点前行，没走多久，身上就被蚊子咬了不少包。 这里的蚊子又大又毒，咬在身上痒的发疼。 他看向许星移，原以为她细皮嫩肉的，肯定是这蚊子最喜欢的食物，结果她身上居然白皙如常，一个包也没有。 许星移看见他不停挠痒的样子，反过来取笑他：“看来这里的蚊子觉得你很可口啊。” 封眠气闷，不客气地顶回去：“看来这里的蚊子觉得你比较毒，都不敢来咬你了，只敢对我下手。” 她听了，眉毛一挑：“那你让我咬一口，等你中毒了，这些蚊子就不敢咬你了。” 说着，她就抓住了封眠的手臂，作势要咬他一口。 封眠连忙抽回手：“那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许星移嗤笑一声，丢给他一个透明装着绿色液体的小玻璃瓶子：“涂在身上，蚊虫就不敢靠近了。” “这是什么？”封眠闻了闻里面的液体，清凉中带有一丝辛辣，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清香。 风油精？花露水？这味道也不像啊。 他倒出一点涂在身上被蚊子咬过的地方，顿时感到之前的瘙痒感消失了，还挺有用。 许星移走在前面：“这是毒蛇的血，涂上去你待会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她回过头，神色认真道：“等你死了，就不会感受到被蚊子咬的感觉了，是不是药到病除？” 她的表情正经极了，说的和真的一样。 封眠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总在这种时候喜欢说些冷笑话，干脆懒得理她：“那我谢谢你。” 许星移无趣地收回目光：“你好无聊。” 他心里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难不成你觉得我们是在做什么很有趣的事吗？我们是在小学生春游吗？” 许星移跨过地上的一只死鸟：“行，别废话了小学生，走快点。” 封眠已经对她的倒打一耙没感觉了，说冷笑话的是她，让自己别废话的也是她，她似乎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他埋头往前走，坐标终于和地图上的那个小红点重合在了一起。 看着眼前粗壮挺拔的大树，树冠投下一片阴凉，这树起码已经长了好几百年了，几个人围着也抱不过来。 “是这里。”他把地图给许星移看，进入森林之后信号差了很多，走到后面信号就断了。 但也不知道这个链接的网页地图用的什么网络，居然还可以随着他们的行动准确定位他们的坐标。 许星移看了一眼：“看来就是这棵树了。” 封眠看了一眼面前的树干：“裂隙是这棵树？” 他伸手敲打树干，实心的，他们要怎么找到裂隙？ 许星移仰起头：“要爬上去。” ？ 他跟着抬头看了眼，起码几十米高的树：“上面该不会有什么毒蛇之类的东西吧？” “说不准哦。”许星移说着就蹬着树干，开始往上攀爬，“所以小心一点，你要是被咬了我可没办法救你。” 她回头往下看着封眠：“最多给你烧点纸钱。” “呸呸呸，大吉大利。”封眠连忙呸了三声。 怎么还没开始，她就咒自己了，怪不得这女人没搭档，这要是换个心脏不好的，早就被她气死了。 他摩拳擦掌，跟在许星移的身下往上爬。 爬到一半，他转头往下看，已经里地面十几米了，莫名让人有种踩不稳会一脚踏空掉下去的错觉。 不能往下看，封眠心说。 连忙把脑袋转回去，专心盯着上方，许星移窈窕的身影就在前方。 他的目光往上看，触及到那展开的翠绿树冠时，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之前在树冠中曾经看过的惨白人脸。 他立刻打了个寒颤，希望这里不要有那种东西。 不然到时候爬上去，突然伸出张怪脸，就算不吓死也得吓出病来。 而且在树上，手脚也伸展不开，到时候要是得动手，还真不方便。 封眠精神高度集中，专心致志地盯着上方，提防着可能会从树冠里突然钻出个什么东西来。 所幸一直快要爬到树顶，也没有发生什么突发情况。 封眠松了口气，虽然这片森林里各种蛇虫多得很，但是至少比起异兽来说，它们弱的简直称得上可爱了。 许星移坐在伸出的树干上，她终于爬到了树顶：“就是这里了。” 封眠爬到她身边坐下，向下俯瞰。 即使他们已经坐在这么高的树上，仍然无法看清这片森立的全貌。 入眼之处皆是苍翠碧绿，在一片寂静下这里宛如仙境，但平静的表面下却又有无形的危机潜伏。 矛盾的美。 无法想象自然的鬼斧神工究竟是如何造出这样的景色。 他缓了缓，问：“那我们要找的地方在哪？我们要怎么去找那张地图？” 许星移左右张望了一番，最后站起身，将手指着树冠中的一处：“入口在这。” 封眠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看见了无数绿叶：“怎么进去？” 她站在树干上，保持平衡小心翼翼地往那个方向走去。 随后扒开那丛树冠，被绿叶遮挡的后方居然有一个可以容一人经过的圆洞。 许星移钻了进去，她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树冠里。 封眠感觉跟随者她的步伐。 一阵晕眩后，紧接着感受到的就是寒冷。 他眼前一白，以为自己差点晕倒，结果看清了才发现眼前白茫茫一片。 这是一座雪山！ 在原始森林的深处居然存在着一座雪山！ 第七十三章 雪崩 封眠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上一秒还在湿热的森林里，下一秒就身处雪山。 他身上还有没干透的汗水，此时被冷风一吹，都结起了冰晶。 “阿嚏！”许星移打了个喷嚏。 他们都穿着轻便凉快的夏装，没想到会有来雪山的这一环节，都没带什么御寒的衣服，现在只能在冰天雪地里被冻的发抖。 封眠还好，他有火焰加持，虽然冷，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许星移就惨了，她抱紧双臂，浑身发抖。 他伸出手，握住了许星移的手腕，将暖意传递到她身上，她的面色才好看了些。 抬头看着高耸雪白的一片苍茫，封眠问：“我们现在该往哪走，地图已经失效了。” 手机上的那张地图从他们踏进这片雪山开始就点不开了。 许星移伸手，在原地用黑色的浓雾展开了一面黑色的巨大旗帜：“我们先往上走，要是找不到地方再原路返回。” “到时候从这里出去带点雪山上用得到的装备再回来。” 她将这面旗帜放置在雪地中，黑色的旗帜在冰雪的世界里格外醒目，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下山时会找错方向。 毕竟这里都是纯白一片，根本没什么路标。 她指着上方：“我们不能走太远，太远了就看不见回来的路标了。” “而且这里太冷了，我们的体质再好，可能也坚持不了多久。” 许星移想了想：“最多两个小时，我们如果没找到，就一定要回来。” 封眠同意：“好。” 反正地方已经找到了，如果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就回去重新整装再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说着就拉着许星移往山上爬。 山上积雪很厚，每一步踩下去都陷到膝盖，然后再拔出腿，如此反复艰难向上攀爬。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体力消耗的很快。 并且没有保暖的装备衣物，还要耗费异能减少周身的寒冷。 爬了几百米许星移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或许我们应该先回去拿装备，然后再来这里的。” 封眠拉着她的胳膊：“你还能坚持得住吗？不然我们还是先掉头回去吧？” 许星移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是摇了摇头，半天才缓过来说：“不行，都已经爬了这么久了，现在掉头太不合算。” 封眠虽然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自己给搭在这吧。 他刚想说话劝许星移，眼睛突然一花，像是老电视机里那种雪花点逐渐从视界的边缘往中间扩散。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他立马闭上眼。 之前在电视里的科普频道看过，如果在雪山上不戴护目镜，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纯白，看久了眼睛会出现暴盲的情况。 这种情况一般要很多天才能慢慢恢复。 现在他们的情况，许星移整个人都被冻的全身无力，唯一一个有行动能力的就是自己，要是这个时候自己瞎了，那真是今天算是栽在这里了。 他眯着眼睛，勉强看清面前的路：“我的建议是我们先回去，现在这样，我们万一待会遇到什么危险，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许星移被他说的有点纠结。 他还想趁热打铁，继续劝服许星移，还没来得及开口，脸上就落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什么情况？下雪了吗？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的太天真了，更多的雪块从上方落了下来，大片地砸在他们身上。 封眠看见山顶上的雪正在往下滑落。 “雪崩了！”他压低自己的声音。 许星移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在雪山发生雪崩的时候，很可能一个字说的大声了些，都会引起更严重的雪崩，到时候他们也许就被埋在下面了。 许星移极其小声的附在封眠耳边：“找个掩体！” 对了！他怎么忘记了，当时电视上说这种时候只有找个掩体，躲在掩体后方挡住掉下来的雪，才有机会幸免于难。 可是当他环视一周，才发现这里似乎没有掩体，就连一块凸出来的岩石都没有，地面无比平整。 仿佛这座雪山从里到外都是白雪组成的一般。 许星移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强撑着力气，用黑色的影子搭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突起的坡度。 这些影子就像之前她在火车站里放出的那些人形影子一样，都是有实体的。 她做完这一切，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靠着上面闭着眼。 封眠猜测或许凝结出这种拥有实质的影子，对于她来说比唤出巨大的烟雾更加耗费异能和体力。 他只能握紧她的手腕，尽力把温暖从自己的手心传递给她。 要是有个山洞就好了，他就可以生火了。 现在还在雪地里，如果点火很可能会让脚下的雪也融化，到时候山上的雪还没塌下来，他们自己脚下的雪地先塌了。 他们躲在黑色的坡后，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直到上方传来了哗啦啦的声音，判决才落了下来。 雪崩了。 无数的雪块从上风塌下来，像是一场无比巨大的暴风雪，而他们就站在暴风雪的中央，塌了的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封眠几乎要被埋进雪堆里，全身上下都被雪裹得严严实实，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发痒，奇异般的生出一种被烫伤的感觉。 他知道这是冻伤的前兆。 等到上方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积雪已经盖到了他的胸口。 他立马转身去看许星移的身影，却发现她只剩个脑袋还露在外面了。 她双眼紧闭，好像已经昏迷了。 封眠连忙爬出来，把许星移从雪里拉了出来。 他轻轻拍打着许星移的脸：“许星移！醒醒！” 她抬起眼皮：“叫魂呢，还没死。” 说完又眯起眼睛。 封眠发现她的瞳孔已经有些扩散了，连忙继续叫她：“你可千万别睡，现在睡了，这辈子就这么睡过去了！” “我缓一缓。”她眯着眼，“没……”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看着封眠的身后。 封眠立刻涌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种眼神他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了。 但他还是转过头，往身后看去。 再次雪崩了。 更加多的雪滑落下来，整座山变成了融化的冰淇淋。 比刚才更加剧烈。 第七十四章 坠崖 封眠声音颤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音量：“别眯了，又雪崩了！” 许星移睁开眼，入眼是已经开始往下塌的雪顶。 她瞳孔紧缩，这下除了面前能有架直升机把他们接走，什么掩体都没有用了。 她的异能和体力消耗的太多，封眠看见她几乎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 几乎是一眨眼，无数的雪堆就滑落下来。 他将许星移从雪地里扯出来，但是举目四下皆是雪地，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雪覆盖下来。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下一秒，他脚下一空，随着上方的雪落下来，他脚下的雪地也开始塌陷往下滑。 他整个人都滑进了雪堆里，从头到脚被盖的严严实实。 鼻腔和嘴里全是冰冷的雪沫。 他屏住呼吸，奋力挣扎出来，许星移的身影却不见了，看样子是被埋在雪下了，他连忙伸手在雪里摸索起来。 但头顶的雪不停落下来，将他扒拉出来的痕迹也遮盖的严严实实。 他突然生出一种极为渺小的无力感，只是一次雪崩，就足以让人手足无措。 末世又会怎么样呢？总不可能比雪崩还不如的。 封眠把头伸出雪里，“呸”地把嘴里的雪吐出来。 终于，他的手指碰到了许星移的身体，他连忙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拔萝卜一样从雪地里拔出来。 她的呼吸变得微弱，全身冰冷，不知情的可能以为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封眠将她护在身下，用脊背挡住从上方砸下来的雪块。 “许星移！醒醒！” 她终于睁开眼：“还在雪崩吗？” 封眠不敢多说话，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又会引发更大的雪崩。 他只能点点头，尽量将热量传递到她身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封眠感到背上的重量越来越重，他奋力从雪下爬出来。 抬头往上看，雪滑落的速度已经缓慢了很多，只有一些山顶的雪还在往下缓缓滑下，而山腰附近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将许星移扶起来：“先回去吧。” 许星移这时候只能同意，继续往上走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们朝着山下继续前进，走了半天，却没看见许星移在山脚下放置的路标。 封眠疑惑地往下看：“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不应该还没到啊。” 他们下山的时间比之前上山时花费的多了不知多少，可是现在别说是那张黑雾旗帜，就连山脚都看不见。 下方还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头。 仿佛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一样。 这个念头一浮起，封眠浑身一个激灵。 他们该不是太冷了，出现了幻觉，一直在原地打转，根本没有前进或者是后退，只是在原地不停地行走。 他摸摸口袋，想掏出手机看看指南针，但是一碰裤袋，才发现是空的，手机在刚才的雪崩中已经被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下。 封眠看了眼许星移的脸色，她还强撑着力气，但是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你能感觉到你之前上山时放的旗帜吗？”他问，“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为什么一直到不了山脚下？” 许星移的嗓音沙哑的厉害：“没有，我能感觉到就是这个方向没错的。” 她眯着眼睛往下看：“只是这段路变长了。” 什么叫路变长了？难不成这座山是活的？ 封眠感到更加寒冷，他怎么忘了，他们先在本身就处在一个不符合常理的地方，那么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不奇怪。 甚至这座山就是一只无比庞大的异兽也说不准。 他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消极想法赶出去：“那我们还得走多久？” 许星移虚弱地喘着气：“走多久都没有用。” “它不想让我们出去，我们就出不去。” 她的嘴唇毫无血色，看起来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封眠扶着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往上走。”她抬起头，看着山顶，“只能继续往上走。” “往下不管再走多久也到不了山脚的。”她说话很慢，“只能往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封眠咬咬牙，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与其往下走到死，还不如往上看看有没有条火路。 他将许星移的手臂搭在脖子上，架着她再次一步步往上爬去。 四周出了寒风呼啸的声音就只剩他自己的呼吸声。 在一片冰天雪地里，他的眼角很快就开始模糊，逐渐看不清附近的路，虽然附近出了雪也没什么路。 黑暗从他的视野四周开始浮现，往中间集中。 他知道，自己雪地看的太久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暴盲了，到时候就真得是两眼一抹黑了。 他只好加快脚步，往上方费力攀爬。 突然，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差点栽下去。 他睁大眼，朦胧看见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处悬崖峭壁。 他还以为这里从里到外都是雪呢，一路走来没见过一块石头。 没想到这里内部居然是山体，而且还有这样陡峭的悬崖，刚才他险些踩空跌了下去。 他架着许星移，刚准备转身继续往回走，结果脚下的雪块瞬间塌下去。 他脚下没了着力点，整个人顿时往下摔去。 电光火石间，他死死抓住悬崖边突起的一块岩石，另一只手拉住了许星移的手臂，两个人险险地挂在了悬崖边。 封眠的手指几乎都快抓出血来，但是还是控制不住地被自己身体的重量和许星移的重量带着往下滑落。 轻微的一阵风吹过，都能让他在悬崖边晃上一晃。 他尝试用那只拉住许星移的手将她拉上来，可她完全使不上力，任凭自己如何努力，也没办法把她拉倒崖边。 许星移抬起头：“别管我了，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掉下去的。” 她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飞舞，精致的面容过于苍白，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像人偶娃娃。 她伸出另一只手，搭在封眠拉住她的那只手上。 一点一点，将他的手指掰开。 封眠瞪大眼睛：“你别犯傻！” 他更加用劲地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到让他怀疑许星移的手腕下一秒就会被自己折断。 许星移这时候却执拗地要命，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的手指掰开。 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往下坠落。 随后她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许星移！！！” 第七十五章 黄粱一梦 他忘记了自己还身在终年飘雪的姑灌山，下意识地大声叫着许星移的名字。 绝望的声音回荡在悬崖峭壁之间，回声瞬间激起了剧烈的雪崩。 山顶的积雪坍塌滑落，滚滚雪波在他身后宛如海浪，刹那间卷起雪潮，吞噬了他的身影。 下坠，不停地下坠。 什么也看不见，封眠被裹在雪里，眼前除了白还是白。 失重感让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双手挥来挥去只摸到了冰冷的雪块。 这次再没有人可以抓住他的手了。 唯一的同伴已经先一步坠崖，而他即将重蹈许星移的覆辙。 这下真的死定了吧，早知道和姜糖打电话的时候就不应该立什么g，太不吉利了，这下要嗝屁了吧。 早知道应该拖着许星移先出去，重整装备再回来的，就算她不出去也要把她敲晕了扛出去，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怎么还不落地？听说人在跳楼的时候会感觉时间变慢，所有的镜头都会变成慢动作，所以跳崖也是一个道理吗？ 幸好这里够高，到时候摔下去死了应该也没什么痛苦吧。 短短的几瞬，封眠的脑海里涌现出无数个念头。 他的时间似乎被慢放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极其缓慢，落下来的雪花在他面前摇摇欲坠。 在还没有落地之前，他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封眠庆幸地想，昏了才好，这样就没感觉了。 ———— 漫天乌云，闪电撕破天际。 “轰隆——” 铁蹄踏起地上的尘土，嘶吼声震耳欲聋，金戈铁马入梦来。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争，鲜血染红了土地，尸首堆成了高山。 除了的碰撞，空中甚至还有着各种符箓唤出的风雨雷电，数不清的异兽纷纷现身，斗的激烈难分。 阵中一名老人拔出一柄长剑。 刹那间，飞沙卷石，金光冲破天际，老人手执长剑，宛如天神降临。 他提步跃上，身形飘逸，空中如履平地。 金光乍现时取得敌将首级，而长剑却被震断成三截。 欢呼声响彻天际。 这场战争胜负已定。 尘土被吹到半空，逐渐消散。 …… 一晃眼，又是另一个场景。 威严的君王高坐大殿之上，殿上雕梁画栋龙凤呈祥。 文武百官来拜。 他阔袖一挥，众人才敢起身。 有人弯腰低头，伸手举着托盘，呈到君王面前。 他低头细细打量，带着那人来到一处炼器室。 三块断裂的剑身被丢进烈火之中。 红色的火光照在面前两人的眼底，欲望与野心熊熊燃烧。 ———— 这些画面是什么？死前的走马灯吗？ 那他不应该看见的是自己的生平吗？怎么看起了电影？ 封眠皱着眉，意识缓缓复苏。 冰冷，黑暗，失重。 他在哪里？ 对了？ 他坠崖了。 脚下悬空，他一个激灵，脚一蹬，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 封眠睁开眼呆呆地坐在原地，这难道是死后的世界吗？ 怎么这么……普通？ 面前的山洞阴暗寒冷，石壁上缓缓滴下的水珠让空气充满了潮湿。 山洞中间摆着一团奇怪的绿光，封眠总觉得似曾相识。 难道人死了之后住的就是这种单人山洞式宿舍？ “你醒了。”陌生的女人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不是单人宿舍，他还有室友？还是个女人？ 他回过头，身后站着的女人一身古代的白色纱裙，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直白玉发簪。 她眉眼温润，唇不点而红，眉间一朵白梅。 封眠愣在原地，怎么下面分配死人房间的时间跨度这么大。 女子弯下身，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傻了吗？” 封眠闻到她身上的馨香：“你……” “我叫追星。”女人在她面前蹲下来，体贴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坠崖了，我救了你。” “我没死？”封眠不敢置信，那么高的悬崖他居然还活着？ 追星再次开口：“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奔月的气息，她还好吗？” 奔月？封眠愣了几秒，脑海里才浮现出一道清冷的身影，是那个之前在老家树林的湖边偶遇的女子。 “她……还好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封眠回答。 追星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她说着站起身，往山洞另一边走去。 封眠急忙站起身跟上去，问：“请问你看见过我的朋友吗？是个女人，长头发，红裙子，长得很漂亮。” 追星停下脚步：“朋友？你说她是你的朋友？” 她的问题似乎没找对重点在哪，封眠一时间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但是他还是肯定地说：“是的，我们是一起结伴来姑灌山上找一样东西的，之前她也坠崖了，不知道她还活着吗？” 追星站在山崖边，面前是一个无比繁复的阵法，那些花纹中间放着一颗白色晶莹的珠子。 她一边将手放在珠子上，一边说：“活着，她已经拿到了要找的东西了。” “甚至，收获颇多呢。” 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封眠却瞬间愣住了：“收获颇多是什么意思？” 白色的光芒从追星的手中注入珠子里。 她抬起头：“无归崖下方有一个存放宝物的山洞，她很明显知道这个地方，坠崖的时候立刻进入了山洞。” “不仅找到了你们要找的地图，还拿了不少东西呢。” 封眠如至冰窟，怎么会？ 许星移明明那么虚弱了，她不是为了不拖累自己，才主动放手的吗？ 下一秒，他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可能呢？ 以许星移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他们才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她有什么理由要为了他放手？ 她一开始就是一个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居然忘记了她一开始的模样。 那么她是一开始就知道姑灌山藏着秘宝的山洞了？ 封眠冷静下来，暂时将心中的怀疑抛到一边：“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什么？又怎么知道我朋友去了什么地方？ 追星停下手中的动作：“姑灌山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她素手抬起，手心浮起一面白色的光圈。 中心如同镜子，里面是缩小的姑灌山。 所有一切都无所遁形。 第七十六章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镜中的某个地方。 顿时场景变成了一个山洞，和封眠所在的山洞天差地别。 那里光芒闪硕，无数散发着光芒的宝物被随意地放在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坡，足有一人多高。 而这样的小山坡，在那个山洞里有十几个。 许星移就站在其中，她正在宝物堆里悠闲地走动，从里面细细挑选出一些想要的秘宝，然后将它收入灵境。 她的脸色红润健康，完全看不出来不久之前她还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封眠看着镜中的景象：“我要怎么才能出去？” 奔月将光镜收起：“待会你就可以出去了，我刚刚正要布阵送你到结界门口。” “既然你醒了，我有一件拜托你。” 她手中的光芒逐渐淡去，法阵的最后一个圆立起，已经完成。 封眠被她救了，此时她想让他帮忙，他哪有拒绝的道理：“什么事？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帮你完成的。” 追星的眼中多了一丝愁绪：“我想让你把我带给奔月。” 是让他带路去找奔月的意思吗？虽然她的语言表达能力似乎不太行，但是封眠还是立刻答应下来：“没问题。” 她指了指白色的法阵：“你站进去，我送你出去。” 封眠依言站了过去。 正在他好奇自己会怎么样被传送到结界入口的时候，追星的身影居然在他面前像被吹散的粉末一样消散了。 ！ 他瞪大双眼，这是什么情况？ 面前的半空中悬浮着一截断开的剑身。 这不就是自己之前在梦里的时候看见的那把断剑吗？追星居然是那把断剑中的一部分！ 难道奔月也是其中一截吗？那还有一截呢？他记得梦中这样的断剑有三截。 他心中惊疑不定，伸出手捧住了那截断剑。 “请你遵守承诺，将我带到奔月的身边。” 是追星的声音。 封眠对着手心的剑身：“好，我会的，你放心。” 她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法阵的光芒愈来愈大，逐渐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能闭起眼静静等待。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之后，封眠摇晃着身子终于维持住平衡。 他晃了晃脑袋，睁开眼，眼前赫然是之前一开始上山来时的地方。 那面黑雾旗帜已然立在原地，而它的身后便是结界出口。 结界旁边站着……许星移。 “你还活着？”许星移看见他愣了愣，然后满脸惊喜地走过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封眠沉默了一瞬，虽然从追星口中的许星移狡猾贪婪，但是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比较他们还没有沟通过。 于是他开口：“我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有个白色的光圈一样的法阵，我站过去，就把我传到这里来了。” “你呢？你是怎么出来的？” 许星移摇摇头：“我记不清了，我掉下去之后好像落进了冰湖里，然后湖里有一股很大的吸力，我没有力气只能被吸过去。” “然后我慢慢失去了意识，无形之中好像湖水在治愈我的身体，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她看着封眠：“我刚才就是怕你找不到结界的出口，所以准备在这里等你，如果你再过几个小时还不出来，我就只能自己先出去了。” 她说的天衣无缝，没有意识，没有思考能力，只是被动地被送到了这里。 任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只能感叹一句运气真好。 但封眠的心沉了沉，他知道她在说谎。 他不动声色：“那我们先出去吧，重新带好装备再回来找那块地图。” 许星移手一扬，一张羊皮纸碎片出现在她的手心：“不用了，我醒来的时候这张碎片已经在我身边了，我们不用再来了。” 封眠打着哈哈：“那我们运气还挺好的。” 许星移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是呀，倒霉了那么久，总要走运一次吧，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 “走吧，赶紧出去吧。” 她说着钻进了出口，封眠紧随其后。 前脚雪山，后脚森林。 寒冷再次被湿热替代。 他们浑身是汗地又走了半天，终于走出来森林。 两个人都精疲力竭，随便找了家酒店开了两间房，昏天黑地地睡了一整天。 当封眠醒过来的时候再去敲许星移的房门时，路过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间房住的人已经退房离开了。 随后还亲切地询问封眠是不是还要续房， 封眠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一毛钱也没有，他的手机钱包，身上带着的所有东西，除了毕方，都已经永远地埋葬在姑灌山里了。 他摆摆手说不用了，然后飞快地退了房离开了酒店。 没钱寸步难行，这句话实在是准确的不能再准确了。 他站在街上，衣衫褴褛，身上的衬衫裤子都在坠崖的时候被岩石划破了。 封眠去报亭问老板能不能让他借用一下电话。 或许是看他身上还带着伤，老板便点点头同意了。 他拿起电话，给姜糖拨了个电话，结果那边的机械女音一直反复说着：“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怎么会不在服务区？ 姜糖去哪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姜糖遇到了危险，当下心情便急迫起来。 封眠重新给陈雾也打了个电话，他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朋友，这个世界上还能和他扯得上关系的，也就他们俩了。 电话很快通了。 “谁啊？”陈雾也那边似乎在打牌，什么“杠”“胡了”之类的声音涌了过来。 封眠道：“是我。” “老封？怎么了？你这座机号码我还以为是诈骗呢。” “我出了点事，你能来趟杨城吗？我现在身上一毛钱也没有，手机也丢了。”封眠说着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这也太像诈骗口吻了。 陈雾也那边迟疑了一下：“我最后一次尿裤子是几岁？” 果然，还真把自己当骗子了。 封眠无语：“七岁，还是他娘的在我老家炕头尿的！” “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你。”陈雾也一阵大笑，“你怎么回事，出去干什么了让人扒光了丢出来？搞得这么惨？”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你尽快来吧，你今天到不了我就只能睡大街了。” 第七十七章 终于回家了 陈雾也说这圈打完就立马来，封眠气的想从电话里钻过去揍他。 他让封眠就在最近的车站里的kfc呆着，反正那边可以过夜。 封眠一边祝他输的连裤衩都不剩，一边走进了车站。 他决定先在kfc窝一晚，比起睡公园，明显还是这里更好，现在已经临近傍晚，店里人不少，他找了个最角落的座位呆着。 一直到凌晨三点，陈雾也夹着个破皮包满脸红光的走进来。 他一眼就瞧见窝在角落的封眠，大笑出声，封眠一看，就知道自己的诅咒没派上用场，这小子估计不仅没输，还赚了一笔。 他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你这是被抓进煤窑打工去了？把你榨干了又把你踢出来了？” 封眠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去去去，帮我买点吃的，两天没吃过饭了。” 陈雾也笑得不能自已，肩膀一耸一耸地去点餐。 他端着托盘走回来，封眠拿起汉堡咬了一大口：“自从小学毕业之后我就从来没觉得这玩意儿这么好吃过。” 陈雾也喝了口咖啡：“赶紧说说咋了，好让哥们儿开心开心。” 封眠咽下嘴里的面包：“我怕我说了你就开心不起来了。” 毕竟他和许星移似乎积怨已久，而现在自己变成了青鸟的成员，不知道他听完会不会火冒三丈。 他想了想：“这个要从上个月说起了。” “这么早？”陈雾也更好奇了，“那你打了这么久黑工，还真够惨的。” 可不是嘛，封眠心想自己现在还不如打黑工，给青鸟卖命真的是血亏，一个靠谱的人都没有。 他风卷残云地把桌上的食物吃完：“这件事和许星移也有点关系。” 陈雾也果然脸色一变：“和她有什么关系？” 封眠叹了口气，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包括姜糖系统的任务，以及自己加入青鸟的事，都一一阐述。 陈雾也整个人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过的还挺丰富多彩。” 封眠被他逗乐了：“可不是嘛，命都差点没了，能不丰富多彩吗。” 陈雾也沉思片刻，对封眠认真说道：“就算你现在加入他们了，你也千万不能随意相信他们，尤其是许星移，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以我之前和她交手的经验，她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即使你们现在算是盟友，也不能轻心大意。” 封眠心里有数，他虽然前些日子被许星移的表象迷惑了，但经过姑灌山一行，她的狡猾和欺骗已经让他重新看清了这个女人。 他绝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觉得她是可以信任的伙伴。 “行了，吃完了。”封眠填报了肚子，“你去买两张车票吧，我们先回去。” 陈雾也去买了两张早上的票。 等封眠下车回到家已经中午了。 他在路人古怪的目光下，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步伐沉重的走进了楼道。 已经忘记到底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这些天一直奔波在做任务的路上，而且危险频出，根本没时间让他喘口气。 他上了楼，这次回家先睡他个昏天黑地，什么都不管了。 走到门口，他的目光一顿。 门前蹲着个身穿t恤短裤的短发女生，她蹲坐在地，头埋在膝盖里，双臂紧紧抱住自己。 “姜糖！”封眠叫了她一声。 地上的女生抬起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急忙站起身，但是蹲坐太久腿麻了，差点没站稳摔倒。 封眠连忙扶住她：“你怎么来了，别哭别哭，怎么了？” 她生气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你还问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我这几天不知道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都没接，我来你家找你，结果敲门一直没人开。” “附近的邻居告诉我你好几天之前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姜糖说着眼泪掉的更凶了：“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还问我怎么了！” 她终于忍不住窝在封眠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封眠连忙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机掉了，身上钱也没了。” 他想起之前给姜糖打过电话：“我昨天刚出来就接了个电话，给你打了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听。” 姜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下开关，结果显示电量不足无法开机。 她嘴一瘪，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接到电话还是别的什么，委屈的眼泪再次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封眠安慰她：“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一听到他说话，她的眼泪更止不住了，没人安慰还好，一旦在乎的人安慰了，就会觉得更加难过委屈。 旁边的邻居似乎隔着门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打开门：“这是小封啊！怎么出了趟门搞得这么……这么……” 大爷憋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形容词。 封眠哂笑道：“出了趟远门，参加了个冒险旅游团。” 他拉着姜糖打开门：“我们先回去了。” 进了家门，姜糖的情绪已经发泄了出来，哭声小了很多，但还是啜泣个不停。 封眠给她倒了杯温水：“嗓子都哭哑了，别哭了，乖，喝点水。” 姜糖听话地拿起水杯：“你这些天到底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一身都是伤？” 她看着封眠身上青青紫紫的伤口，满脸心疼，鼻子一皱，又要哭起来。 封眠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已经加入青鸟了然后去做一个下发的任务吗。” “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个任务失败了，然后又来了个新的任务，当时时间紧迫，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他继续解释：“然后在任务的时候，我的手机钱包什么的全都丢了，没办法联系你，等我好不容易昨晚任务出来了，到外面借了个电话打给你，你的手机却没电了。” “你在家门口蹲了多久了？手机都没电了，你不会这些日子都没吃东西吧？” 封眠看着她似乎瘦了一圈，更加心疼。 姜糖揉了揉眼睛：“如果你下次做任务，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好好好，一起去。”封眠站起身，走进厨房，“我先给你弄点吃的。” 第七十八章 灵果 封眠买了第二天一早回老家的车票。 答应追星要将她送到奔月的手中，他决定早点出发。 想起那个坠崖之后的梦境，这把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它经历过历史洪流的洗礼，变成了三截也无法掩盖身上古朴的气息。 追星和奔月一样，或许还有另一个人，她们都亲眼见证了那段堪称传奇的历史，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人能有机会目睹一遍了。 他将断剑收进灵境，搭上了清早的高铁。 再次回到老家，他没有先回老宅，而是直接去了之前遇到奔月的那片湖边。 “奔月？你在吗？”他站在湖边，大声呼唤。 封眠不知道对方平时都在哪里，唯一对她的印象也是那月光下的惊鸿一瞥。 既然追星可以不出山洞就洞悉姑灌山的一切，那么想必奔月也可以知道这座山林的一切，她应该知道自己来了。 “我把追星带来了。”他环望四周，“你在这里吗？” “她在哪？”清冷的声音在封眠身后响起。 封眠转过身，拿出灵境里的断剑：“她变成了这样……” 不知道这样对于她们的存在来说，是不是已经算死去了。 奔月淡漠的脸色浮现出一抹动容，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接过了断剑，轻轻摩挲，潭水一样深沉的眼底满满怀念之色。 他看着对方沉默哀伤的样子：“你……节哀……” 奔月摇摇头：“这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谢谢你，我原以为她早就消散了，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面。” 封眠有些好奇之前的那个梦：“我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有把剑断成了三截，追星也是其中一部分吗？” 她将断剑收起来：“没错，我也是其中之一，除了我们，原本还有一截，他叫逐日，只可惜他很早就消散了。” 奔月走到湖边：“其实，你的那把剑原本是君上为了我们而打造的，可惜……” 封眠愣住了，他取出毕方：“是我拿了你们的东西所以你们才会？” “不是的。”奔月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原本就不该存在这么久。” “你和我来，我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她说着，抬手轻挥，阔袖划过一道柔美的弧度，湖泊的水面开始翻滚起来，慢慢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不出片刻，湖里的水仿佛被漩涡抽干了，露出了下方的湖底。 封眠看见，这湖底有一道光晕组成的门，这是结界入口。 他跟着奔月走进去，短暂的晕眩后，他已经来到另一个空间。 面前居然仿佛倒影一般，原模原样的出现了和老家那座山一样的景色，就连那片湖，也完美被复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面结界的背后有一个和现实完全一样的世界。 他跟在奔月的身后走进树林，蜿蜒而上的山路两边都是上一次来到这里时看见过的绿色鬼火。 它们在白天的光芒显得黯淡很多，但依然和之前一样隐藏在树冠与草丛间。 封眠忍不住多看了它们几眼。 奔月解释道：“它们叫萤盏，平时都呆在湖底，你之前看见它们，是因为它们被惊动了，所以都去了外界察看。” 封眠想起了那天半夜在山上被一堆鬼火包围的场景。 当时觉得全身发凉，如今再次看见它们，已经没有了当时那种惊悚的感觉，反而觉得挺有趣的。 奔月带着他穿过了树林，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草地中央突兀地生长着一棵粗壮的大树。 她站在树下，及腰长发被微风轻轻扬起，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轻轻贴在树干上，像是温柔的抚摸。 “这是逐日。”她的声音很空灵，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封眠站在离她不远的身后，两人中间却隔着漫长历史的河流，将他们泾渭分明地隔绝开来。 奔月站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走进去，她是被岁月遗忘的尘埃。 她将追星化成的断剑拿出来，双手捧在身前。 那截断剑便全身泛起浅浅的白色荧光，然后被风一吹，就散成了无数粉末。 粉末带着细碎的光，弥漫在空中，奔月仰着头，那些细微的粉末倒映在她透亮的双眼里，闪烁着波光粼粼的水色。 树冠发出簌簌的声音，无数朵白色的小花从枝干上生长出来，眨眼间，树冠上长满了这种洁白纯净的花朵。 封眠一时间看入了神。 但很快的，那些花就凋落了，树叶也飞快地枯黄，掉落。 最后只剩下一棵光秃秃的树还立在那，还有满地枯黄的树叶和花瓣。 而树顶上最高的那根树枝上，竟然长着一棵白色的果子。 奔月伸出手，那颗果子便听话地落了下来，落到了她的手心。 她将果子递给封眠：“这棵树是逐日留下的灵识。” 她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连带着她的声音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现在和追星的融合在一起，才有了这颗灵果。” “给你吧，你是被它选中的人。” 封眠接过来：“它？它是谁？” 奔月看了他一眼：“那把剑，指天剑。” “这颗果子有什么用？”封眠握着手中圆润的白色果实问，“这是……吃的吗？” 他话音刚落，那棵树突然飞快地枯死了，再没一点生机。 奔月看着树干：“对，它可以最大程度的改善你的体质，提高你的灵力。” 她补充道：“你们现在的人应该称呼灵力为异能吧，你也可以理解成这颗果子可以让你的异能得到质的增强。” “你会需要它的，未来会发生很大的改变，就和当年一样……” 她的双眼失去了焦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白色的身影站在枯树下，无端的令人感到苍凉。 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末日的到来，却对此并不关心。 封眠突然想到了什么：“这颗果子是你同伴的灵识化成结出来的，如果被我吃了，那是不是就……” 奔月看的很开：“我们早就不该继续存在了。” “给你了便是你的了，不用想那么多。” 第七十九章 末日前兆 奔月告诉他吞食灵果的过程会很危险，因为他的身体将发生巨大的改变，这个过程中痛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最大的困难是，他的身体随时都可能负担不起这种改变所带来的能量，从而经脉尽断而死。 她在一边看护封眠，如果他途中出现了危险她可以立即帮他停止对果实的吸收，所幸这一过程有惊无险。 封眠虽然几次差点痛的昏死过去，但都咬着牙硬抗了下来。 最后等到果实被完全吸收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动弹的力气了，整个人都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一样湿透了。 他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缓了半天，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 随后感到果实中带来的巨大力量缓缓地流淌在自己的每一根血管中，他体内的异能仿佛变成了充盈的水泡，强大到让他觉得快要穿透他的身体溢出来。 那些循环在血液中的力量快速地修复着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调整成最好的状态，那些身体中的杂质都被净化了，整个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 磅礴的灵力聚集在他的身体里，封眠一时半会有些难以习惯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仿佛从内而外得到了新生，崭新的身体，崭新的灵魂，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体验。 他甚至感觉自己可能随便撑着地面坐起来，都能把地面按出一个大坑来，封眠觉得自己暂时还不能完全掌控突如其来的力量。 封眠睁开眼：“这个果实的效果，未免也太好了，我感觉我的身体被力量充满了，仿佛换了一具身体一样。” “我现在觉得我好像什么都能做到了，不管是单手把卡车举起来，还是徒步跑上几百公里都没问题。” 奔月扶起他，转身背对着他，看着面前的湖泊：“你可以走了。” 她下了逐客令。 她的背影纤瘦挺拔，像一株还没有长成的孱弱的青竹。 封眠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你……一直呆在这里吗？” 不知道在这寂寥无人的结界里，她有多少次对着这面平静的湖泊出神，而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在这漫长的几百年上千年里，她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带着这里。 日升日落，春去秋来，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孤身一人。 奔月没有转身，她的声音听不出多余的感情：“嗯，你走吧。” “或许，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 ———— 封眠离开了结界，当他踏上地面的一瞬间，湖水再次涌了出来，湖面恢复了波光粼粼。 他回头看了一眼，离开了。 在车上的时候封眠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奔月，追星，还有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俊朗少年，那便是奔月提起过的逐日吧。 封眠在梦境里见证了无数场由他们参加的战争，看着王朝从兴盛到衰败。 君王从意气风发到缠绵病榻，人总是无法和岁月抗衡的。 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封眠头痛的厉害。 感觉在梦里已经过了无数年，但是醒过来的时候车子才刚刚到站。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 有了上次的教训，他第一时间就给姜糖打了电话报平安。 姜糖下午就跑来找他，封眠刚好趁这个时候带她来到青鸟内部，录入了信息，算是她也正式加入了青鸟。 再次进入这座海中的大楼，他还是会感到震撼，这里的科技水平和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姜糖一路上都吃惊地合不上嘴。 录入程序之后，姜糖果然也收到了一条任务信息，封眠很自然地准备和她一起去，地方并不远，就在隔壁市。 他们刚准备出去，封眠的视线落在了走向电梯的一个人影上。 那是个中年男人，高瘦，精神奕奕的面孔，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白大褂，手里抱着一堆文件，看上去像医生。 中年男人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 封眠的目光还是久久不能转回来。 明明那是一张极其陌生的脸，他可以确认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却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人似乎有什么非常熟悉的地方。 他想破头也没有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他愣在原地，看着电梯门，一时间收不回思绪。 姜糖看他站着不动，拉了拉他的衣服：“你怎么了？在看什么呢？” 封眠无法忽视心中奇怪的感觉：“我刚刚看见了一个人，我明明没见过那个人，但是总感觉那个人很熟悉。” “就好像……就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一样，他让我觉得很熟悉。” 姜糖牵住了他的手：“可能那个人长得比较大众脸吧，和他长得像的人有很多也说不定。” 封眠却觉得不是这样，但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姜糖拉了拉他：“不用一直想啦，一直想更记不起来，可能你待会自然就记起来之前在什么地方看见过那人了。” “就像你平时不记得东西放在哪里一样，刻意找的时候是找不到的，等你不找了，那个东西又自己跑出来了。” 封眠压下心中的异样，点点头：“先不想了，我们先去把你的任务做了吧。” 姜糖的任务比较简单，是找一种草药，这种草药他们之前也找过，就是脱扈山的植株。 离开大楼后他们来到车站，买了两张票。 上车后封眠闭着眼睛靠在窗边走神。 姜糖以为他还在想之前在电梯里看见的那个人，便没有出言打扰他。 “临时插播一条新闻，明市今日下午十三点十七分，城交桥附近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莫名的裂缝。” “专家认为这可能是一种奇异的气象，这种现象有记载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现，或将成为气象学研究中的一大进展。” “对于该情况的研究结果还没有出来，所以请各位市民近期不要靠近城交桥。” 一段突然插播的新闻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和姜糖对视一眼——开始了。 裂隙出现了，果然如许星移所说，这些裂隙的产生速度很快，是瞒不住的。 第八十章 山吃人 姜糖的任务地点在烨市的一处深山。 似乎这些弱小一些的异兽都会选择藏匿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强大的异兽则会在城区人口密集的地方出现，甚至会以人为食。 他们下了车后便顺着任务中指引的地方前进。 路过一座山脚下的小村庄时，封眠总感觉有一些不舒服，村子里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房门与窗户紧闭。 偶尔有几家人开着窗户，也都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探出头来看一眼就把头缩了回去，再立马把窗户关上。 “这些村民怎么回事？”姜糖被看的浑身发毛。 封眠不解地看了看四周的房屋：“我也不知道。” 这座村子实在奇怪，之前他做任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去过其他村庄，但是那些村庄就算不说是多么好客，村里的人至少都是很正常的在日常劳作或乘凉。 没有像现在的这座村落一样古怪。 这村里的每一个人都带着莫名的警惕和敌意，他们仿佛是受惊的鸟类，对周围的一切都避而三舍，大白天都躲在了房子里。 这一切或许就和他们要寻找的那只异兽有关。 终于封眠看见前面路边的树下有个乘凉的老婆婆，这是唯一一个在房子外面的村民，他走过去，想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或许能得到一些有关这次任务的线索。 还没开口，突然远处跑来个身材矮胖的农妇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大牛家儿子被山吃了！” 顿时紧闭的门被打开了好几扇，不少人探出头来。 离得近的汉子一听，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汉子说着连忙走出房子，拦住农妇：“怎么回事！怎么又吃人了？” 又？封眠听的皱起眉头。 妇人气喘吁吁：“大牛家儿子今天早上上山玩就再没下来，家里人上山去找结果下山的时候跟丢了魂似的，怎么叫都没回声儿的！” 封眠忍不住问：“山吃人是什么说法？这山从前也吃过人吗？” 汉子听他说话，猛地回过神：“对对对！这山以前就吃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回答完才反应过来，问话的是从村外来的生人，当下面色变得有些奇怪，闭起嘴巴不再开口了。 联想到他们说这座山吃人的说法，这些村民大部分应该是比较迷信的。 封眠趁热打铁：“我们是从烨城乾元道观来的道士，今天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之前师父占卜出了一些怪相，所以让我们过来看看。” 他搬出了之前陈雾也毕业之后坑蒙拐骗做道士挂名的道观。 果然，那个汉子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你们都是道士？” 姜糖连忙点点头，配合封眠：“是的，这位是我师兄，他很厉害的，你们村子如果有什么奇怪的情况，可以告诉他。” “我们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封眠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表情：“对，毕竟这也是我们修行的一部分。” 那个汉子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他忽悠到了，开口为他们缓缓道来。 封眠从汉子口中得知这座村子叫临山村。 临山村自六十年前就开始发生山吃人的事件。 每当有人上山时，都会毫无规律的出现有人下落不明的情况，家人若是上山去找，下山后都会变成失心疯。 而这样的事从三十年前变少了很多，最近几年几乎没有出现。 村里的人一致认为他们对大山的供奉终于感动了大山，谁曾想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 他说完之后，一下子村里众人的表情变得苦不堪言，有妇人已经忍不住偷偷啜泣抹起了眼泪。 封眠一言不发，静静听他们说完。 他的沉默在村民的眼中变成了高深莫测，不少人都跟看救命稻草似的看着他，正好姜糖的任务和这件事有关，他顺水推舟接下了村民的委托。 他们在一众村民的目送下来到山脚。 靠近这座山后封眠才清楚发现整座山都被朦胧的黑色所包围，这种黑色的雾气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但是任务就在这里，不得不去，他们沿着小路进了山。 道路两边都是参天大树，寂静的林中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声。 随着他们的深入，封眠隐约感觉到一股力量在召唤自己，不停吸引着他朝那个方向靠近。 封眠心想这种感觉应该就是异能者和异兽之间的感应，似乎从老家回来之后随着他异能的增强，这种感应能力也变强了。 他往感应到的地方看去，目光所及是森林深处，高大的树冠挡住了阳光，漆黑一片。 他指着那边对姜糖说：“就在那了。” 阴冷的风刮在身上，不知何时，周围越来越黑，仅有的一丝阳光也都不见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那黑色的雾更加浓郁了。 黑气弥漫，来者不善！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的嗓子眼有些发痒，封眠谨慎地闭气，避免吸入这些雾气。 听说那些上山寻人的村民下山后就失了魂，有可能就是吸入了这些雾气导致的中毒症状。 小心驶得万年船，封眠提醒姜糖：“屏住呼吸。” “是——谁——” 身后突然传来悠长的声音，惊得封眠后背一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姜糖也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木了。 怎么这些异兽都喜欢站在别身后？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更为婉转，回荡在四周。 他余光往身后一瞥，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被甩在身侧的树木。 那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声调变得尖利，字里行间充满哀怨。 “是——谁——” “是——谁——” 与此同时，雾气也更为浓郁，瘆人得很。 他和姜糖对视一眼，立刻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封眠的视线却格外清晰，完全没有受到黑暗的影响。 这也是那颗白色果实带来的增益之一吗？ 他们顺着声音的方向一路疾奔，姜糖看不清路，只能拉着封眠的手跟着他一起跑。 跑着跑着，封眠脚下突然一陷。 糟糕！有陷阱！ 第八十一章 我们的儿子呢 封眠瞬间半个小腿陷了进去，姜糖也一个踉跄。 他连忙往后急退数步，才发现面前居然是一片沼泽。 他刚才就是一只脚踩到了沼泽差点栽了进去，幸好反应及时退了几步，不然他们先在估计要陷在沼泽里了。 而整座山的黑雾都是从沼泽里散发出来的，沼泽上方的黑雾最为浓郁，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一般。 姜糖此时憋气憋得脸都红了，她用手紧紧捂着脸呼吸：“这瘴气闻着嗓子很难受，村民说的那些失心疯的人可能就是中毒了。” 封眠此时却感觉好了不少，嗓子也不养了，仿佛适应了这种瘴气一般，他从衣摆撕了块布下来给姜糖当口罩用，聊胜于无至少可以阻挡一些瘴气。 他让姜糖先离远一点，然后放出火焰，结果这些这些瘴气一接触到火苗就剧烈地燃烧起来。 整个沼泽上方的黑色雾气变成了通红的火，巨大的火焰悬浮在沼泽上空，景象相当壮观。 随着瘴气的燃烧，空气中分泌出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 姜糖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感觉头晕起来，尽管她已经飞速地屏住了呼吸，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气体。 她晕乎乎地拉着封眠的胳膊：“这种气体……好像有毒，我有点……头晕……” 封眠连忙揽住她的肩膀：“那我们先出去吧。” 姜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封眠变成了两个，但是除了头晕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明显不适，看样子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那些村民吸了瘴气变成失心疯，她不过只是有点意识模糊：“没事，就是有点晕，我退远一点就好了。” 只有沼泽上方的白色气体最为浓郁，而出了这个范围，好像就被看不见的空气墙隔绝了，这些白色气体不能像黑雾一样渗透出去。 姜糖远远地退到了树下，深吸几口气，感觉好受多了，胸闷头晕的症状减轻了不少：“你没有感觉头晕吗？” 封眠摇摇头：“这些气体对我的影响不大，我没什么感觉。” “你现在那等我，这次似乎就是个普通的低级异兽，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姜糖乖乖地呆在树下：“好，待会要是有什么情况不对劲的，你就赶紧撤出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她看着黑色的沼泽：“可能异兽就藏在里面了，这些雾也被烧的差不多了，我帮你把异兽逼出来。” 她不能离得太近，于是唤出赢鱼，她手腕翻转，细长的弯刀被飞掷出去，准确无误地盘旋在雾气的上方。 从赢鱼的身体周围散发出浅蓝色的光，封眠感到周身的温度急速下降。 沼泽的表面起了蓝色的冰晶，那冰晶一点点渗透进去，知道将沼泽冻成了坚硬的冰层。 冰层逐渐蔓延，发出“咔咔”声，缓慢地快要将沼泽完全冻住。 就在此时，沼泽尽头的那边从内部突然窜出一个灵巧的影子。 异兽被逼出来了！ 封眠连忙提步追上去，他踩着姜糖冻出来的冰块，不用担心自己会陷进沼泽，步履如飞，几个跨步就赶上了那只异兽的身影。 那是一只猫科动物，长得和猞猁一样，全身的皮毛沾着沼泽的淤泥，不知道它是怎么在下面呼吸的。 封眠一个飞扑，手上已经唤出了毕方，狠狠朝它斩去。 靠近了才发现它的脑袋两旁居然长着和鱼一样的腮，原来是靠着这个在沼泽底部呼吸的，它居然是两栖异兽。 它的攻击力不强，动作却极为敏捷。 封眠的身体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但是一时半会还是不能捉住对方，反而被它带着跑来跑去。 他直接扬手筑起一面火墙，挡住了它的逃命方向。 它灵活地一转身，就想朝另一边逃窜，结果姜糖早有预料，直接竖起了一面冰墙，它被挡在了冰火两重天。 封眠趁它被挡住去路，挥出毕方便穿过了它的身体，鲜血被剑身吸收进去，它的身体逐渐消失。 那些围绕在沼泽上方的黑雾和白气也缓缓散去。 他原路返回，那些冰块在他离开沼泽后化成了水。 姜糖收了异能，一阵头晕，扶着树意识变得更模糊，这是那白气的后遗症吗？ 封眠走到她身边：“你还好吗？” 姜糖仰起头，面色看上去没什么大碍，甚至很红润：“老公，我们在哪啊？” …… 封眠被她叫的一愣，这就是村民口中说的失心疯吗？姜糖也被这里的雾气影响了？ 见他愣住了，姜糖再次开口：“我们的儿子呢？怎么不见了？” 封眠石化了，他们哪来的儿子？ 姜糖左顾右盼，脸色焦急起来：“怎么不见了！” 他只能暂时安慰她：“别急，他自己去旁边玩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她放心了一点，牵住封眠的手：“那我们赶紧去。” 随机又开始抱怨起来：“你怎么当爸爸的，怎么能让小孩子自己一个人在树林里乱跑呢？万一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姜糖跟着他一路走，一路轻声地细数他的不是。 封眠没办法，她现在思维出现了问题，以为他们俩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也听不进他的解释，他只能承认错误，保证下次不再犯了。 走了大概十分钟，耳边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封眠立刻想到了之前村民口中那个被山吃掉的孩子。 姜糖也立刻着急起来：“糟了！儿子出事了！” 他拉着姜糖飞奔跑向哭声传来的方向。 穿过一片树林，只见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坐在树下嚎啕大哭。 姜糖立马跑过去，蹲在那个孩子身前轻声安慰：“没事没事，爸爸妈妈来了，别怕。” 封眠也走过去：“你就是大牛家的孩子吗？” 那个男孩抬起头，满脸鼻涕眼泪：“你们认识我爸爸吗？呜呜呜呜我出不去了。” 姜糖皱起眉：“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们才是你的爸爸妈妈。” 男孩一听，估计是把他们当成了人贩子，哭的更起劲了。 封眠一头黑线：“好了好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男孩大哭起来：“出不去呜呜呜，我走了很久都在原地打转。” 第八十二章 血人 封眠原以为是这些黑雾影响了人的感官，所以才导致这个男孩一直在树林里徘徊转圈找不到出去的路。 结果现在黑雾已经尽数消除，但是他带着姜糖和男孩在树林里走了半天，也没找到来时的路。 这就奇怪了，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影响他们行进方向的因素吗？ 在第五次绕回原点之后姜糖终于忍不住了，她现在的记忆混乱似乎还没有好转：“老公，怎么回事？我们遇到鬼打墙了吗？” 她可怜巴巴地抱着封眠的胳膊，吓得眼眶都红了：“我们不会出不去了吧？” 男孩又哭了起来：“呜呜呜我们出不去了……” 一看见孩子哭了，她的母性被激发出来：“别哭没事的，爸爸妈妈一定会带你出去的，乖儿子。” 封眠一边安慰大哭的男孩，一边揽着姜糖的身子：“没事的，我们可能又进了结界了，找到出口就可以出去了。” 他们一直在这里打转，要么就是产生了幻觉，要么就是这里的地形被改变了。 姜糖和男孩可能会产生幻觉，毕竟他们刚才吸进了黑雾和白气，但这些气体对自己似乎完全没有效果，不应该自己也会产生幻觉。 所以除去这个可能，就只剩下这里的地形被改变了这一种可能。 而在他的认知里，能最全面最快速地改变一个地方的地形，只有结界可以做到，但无论是范围多大的结界，都会有一个出口。 可姜糖仿佛连结界是什么都忘了：“你在说什么啊老公？什么结界？” 封眠的头疼起来，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就是出口，我们找到出口就行了。” 他带着两人重新绕了一圈。 这一次终于和之前的情况有所不同，他的鼻尖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情况不妙，不管是谁的血，有血说明这里一定有危险。 他嘱咐姜糖：“你带着这个男……儿子去那边树下等我，我去看看树林里是不是有出口。” 姜糖乖乖牵着男孩：“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封眠答应之后便朝传来血腥气的树林里走去，他拨开灌木丛，血腥气随着他步伐的深入变得浓重起来。 他走了大概二十几米，看见在远方的树下躺着个人影。 那人全身是血，地上的泥土都被他身体中流出的血液染红。 而那棵树后的景色有些怪异，好像有层保鲜膜在空气里被展开了，显得树后的景色带着一层迷蒙和扭曲。 封眠立刻确定，这里就是结界的边缘。 他靠近那棵树，躺着的人的面貌在他眼前变得清晰。 “老陈！”他惊呼出声。 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还满身是血一身重伤要死不死的样子。 封眠没办法把他丢在这里不管，赶紧大步跑过去，蹲在陈雾也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只不过出气多进气少了，不赶紧把这家伙带出去止血缝合伤口的话可能待会就没气儿了。 他叫着陈雾也的名字：“老陈！老陈！醒醒，可别死啊！” 陈雾也的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老封……?” 还好，还有意识，封眠松了口气。 他立刻跑到结界边缘，顺着边缘一路摸索，终于在不远的一棵树下找到了结界出口。 他叫来姜糖，让她牵着男孩，自己则背起了陈雾也。 姜糖满脸惊恐：“这是……” 封眠对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一个朋友，先出去再说。” 出了结界，他们一路赶回了村子里。 一个皮肤黢黑的壮汉看见了男孩，涕泪交加地几乎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谢谢谢谢！谢谢各位救了我儿子，我给你们磕头了！” 姜糖皱起眉，她还把男孩当成自己的儿子。 封眠给她使了个眼神，她又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满脸不解：“老公你干嘛？那是我们的儿子啊！” 封眠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他感觉到背后陈雾也身体里流出的血已经把自己后背的衣服都浸湿了，而他的身体也变得逐渐冰冷，呼吸越来越微弱。 他对着村民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医院，或者离得最近的医院在哪？我朋友在山上受了伤。” “有有有！”村民不清楚怎么下山就多了个人，但是封眠是帮了他们村的大恩人，此时发问，立刻就有人要带着他去村里的小诊所。 封眠背着陈雾也一路小跑到诊所。 诊所的墙壁斑驳，设施老旧，看起来没什么医疗水平，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把陈雾也放在诊所里唯一一张病床上：“我朋友受伤了，麻烦帮他处理缝合一下伤口。” 医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这么严重！” 老人急忙拿出一堆医疗用具，有条不紊地帮陈雾也剪开身上的衣服。 封眠这才看见，他的腹部有一道一掌长的伤口，很深，几乎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这小子用几根藤蔓缠在了自己腰上，勒的很紧，缓解了流血的速度。 不然可能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就血流光死了，搞不好内脏都会流出来。 老医生剪开藤蔓：“也不知道内脏有没有受伤，我这里只能帮他把伤口消毒缝合一下，你们得尽快带他去城里的大医院拍片检查。” 老医生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这里救护车应该可以到，你们直接打120！” 说着，他就开始处理陈雾也的伤口。 封眠掏出手机准备打120。 “别……”床上的陈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伸出手抓住了封眠的胳膊，“别打120，不去医院。” 他眯着眼，嘴巴一张一合，迷迷糊糊的样子，但是抓着封眠的手却很用力。 封眠眉一皱，这小子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怕去医院。 他换了只手继续打电话，谁知陈雾也突然回光返照一样，撑着坐起身子，夺走了封眠手里的手机。 伤口也因为他的动作再次涌出鲜血。 封眠大惊：“你疯了吧！？” 陈雾也脱力地躺回病床上，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有气无力地说：“打给老刘……” 第八十三章 地下诊所 封眠没办法，陈雾也死活抓着自己的手机不让他打120。 他只好按照对方说的，拨通了那个叫老刘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他飞快的询问了陈雾也现在的状况和地址，然后说了声让他们在原地等着便挂断了电话。 没到十分钟，门口就出现了两个穿着一身黑衣服像保镖一样的男人，他们扛着担架，把陈雾也抬上担架便往外走去。 这么快的行动速度？ 封眠牵着姜糖连忙跟上去：“你们谁是老刘？” 前面那个抬着担架的黑衣男人头也不回地回答：“老板有事处理，让我们来带陈先生先去治疗。” 他们抬着陈雾也上了村口的面包车。 上了车才看见车里还坐着个带着白色口罩和手套医生打扮的女人，她飞快取出剪刀剪开了陈雾也之前的缝线，重新为他处理伤口。 车上居然还有一套拍x光的仪器，他们熟练地检查完陈雾也的身体，确认他的内脏没有受伤，就开始为他割除伤口周围血肉模糊的腐肉，然后消毒重新缝合。 但他流出的血居然变了颜色，原本鲜红的血液变的有些发紫。 封眠皱起眉：“他中毒了吗？” 女人头也没抬，继续手中的动作：“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缝合好之后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外伤处理完了，剩下的得回去才有办法了。” 她对着开车的男人又说：“去诊所。” 姜糖第一次看这样血腥的缝合现场，忍不住躲在封眠身后：“老公……” 他握住姜糖的手：“没事。” 车子一路开过了城市，最后停在一片破旧的老居民楼前，他们把陈雾也抬下车，快步在小路上穿行。 封眠跟在他们身后。 这里的居民楼似乎已经废弃了，一个住户都没有，垃圾桶里都是空的，完全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这些人穿过居民楼，停在一个挂着洗剪吹招牌的门面房前。 这是这一片唯一一间开着的店。 拉开门走进去，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是个一头黄毛的年轻人：“哟，这是怎么了？好久没来生意了都。” 没人理她，女医生带着两个抬担架的男人径直推开了内室的门。 那个黄毛也不在意，依旧坐在沙发上玩连连看。 封眠跟着他们的脚步，走近了才发现面前是一道通往下方的阴暗楼梯，下面居然还有个地下室。 他牵着姜糖走过阶梯，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些怔住。 这下面的一切几乎就是缩小版的青鸟内部大楼。 眼前精密的仪器和半空中的浅蓝色半透明屏幕，都让他有一种错位的感觉。 陈雾也被送进一间房里，立马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了过来。 “反噬了吗？” “不太像，我觉得像排斥反应。” “他去干什么了？排斥反应这么严重？” “鬼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话都是云里雾里。 封眠只能从中推测一些简单的信息。 例如陈雾也似乎在加入了什么组织，他们似乎也在做什么。 他看着几个人从保险柜取出颜色各异的玻璃瓶，将里面的液体倒进针管，为陈雾也注射进去。 陈雾也的脸色飞快涨红，额头上青筋爆出，极力压抑忍耐的痛苦模样。 封眠看的眉头直皱，询问身边站着的一开始在车上的女医生：“这是在做什么？会有什么危险吗？” 女人看着眼前其他人匆忙的动作：“在帮他抑制体内的排异反应。” 她说了跟没说似的，看起来不想透露太多。 封眠还想追问，那女人就转过头来，看了眼他身边的姜糖：“你的女朋友似乎被致幻了，也带她过来检查一下吧。” 她转过身，朝另一间病房走去：“这种小问题我还是可以解决的。” 封眠将信将疑，牵着姜糖走进另一间房。 女人让姜糖在椅子上坐下，检查了她的瞳孔，又拿出一种封眠从没见过的仪器戴在姜糖的手腕上。 姜糖紧张地看着封眠，他握住她的手：“没事，别怕。” 那像手环一样的仪器发出浅浅的蓝光。 女医生从保险柜取出一只小瓶子，打开后一股奇异的香气在房间里蔓延开：“这个可以接触她的致幻效果，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了。” 封眠问：“大概要多久。” 女人重新锁上保险柜：“可能几个小时，可能更久一点。” 他看着姜糖有些昏昏欲睡的脸：“姜糖！姜糖！你还好吗？” 姜糖忍着困意睁开眼：“老公，我想睡觉。” 他摸了摸姜糖的头发：“那你眯一会，我待会叫你。” 姜糖很没安全感地抓住了他的手，才闭上眼靠着椅子睡着了。 封眠等了三个多小时，那个女医生坐在工作台前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奇怪的液体，到了傍晚，姜糖终于缓缓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迷茫地打量了一眼四周：“老公，这是哪啊？我们不是在度蜜月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着四周的仪器满脸疑惑。 得，现在忘的更多了。 “你那个药真的有用吗？”封眠忍不住回头询问。 姜糖随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坐在一边的女人：“你是？” 女人放下手中的药瓶：“说了要一段时间，或许还得过会才能起效。” 姜糖不解地看着他们一问一答。 封眠解释：“你之前不舒服，我带你来看医生。” 姜糖点点头，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不想活了？刚消除排异就开始喝酒？不知道这会影响药效吗？” “没办法啊，谁能管得了啊？” “不管了，爱死不死吧，气死我了！” 封眠往门外看去，几个之前见过的白大褂气冲冲地从门口经过。 陈雾也醒了？ 封眠起身往隔壁走去。 病房里陈雾也靠在床头吗，手上拿着瓶洋酒正在对瓶吹。 怪不得刚才的那几个人那么生气，这家伙真是不想要命了。 封眠几步上去夺下他手中的酒瓶：“找死呢，刚醒就喝酒。” 第八十四章 对立关系 陈雾也脸都喝红了：“干啥，这不是好好的吗！” 封眠把酒瓶放在一边：“这是哪？是什么组织吗？” “你之前伤口流出来的血变成紫色了你知道吗？他们说是什么排异反应，到底是什么会和身体产生排异？” 他话问出来，才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这么多秘密：“你之前去山里干什么了？怎么搞的命都快没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 陈雾也这个时候倒是装起醉了：“你说什么？” 封眠把椅子拉到床边坐下：“少跟我装，你的酒量我还不知道吗？麻溜的，赶紧坦白从宽。” “老公，你们怎么了？”姜糖听到了隔壁的吵闹声，跑到门口往里担心地张望。 她走到封眠身边：“你们吵起来了吗？” 陈雾也一脸惊讶：“你们结婚了？这么快？” 封眠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没有，之前在山里出了点状况……” 他话还没说完，姜糖就眼眶一红：“你不要我了吗？我们都结婚那么久了，孩子都六岁了你居然这么说……” 陈雾也顿时用一种“你居然是这种人”的目光看着他，封眠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渣男。 “没有没有，我逗他玩的。”他安慰姜糖，“你去帮我到隔壁倒杯水来吧。” 姜糖揉揉眼睛，乖乖去给他倒水。 封眠将目光转回病床上的男人：“行了，别转移话题，赶紧说说你是个什么情况。” 房间里一下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雾也靠在床头，叹了口气：“你还记得这边吗？我们以前大学的时候到这边实习，那时候我们最喜欢吃小吃街的烧烤。” 他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开始回忆以前的事。 封眠听着却眉头一皱，这家伙又想糊弄过去，而且就算糊弄也得编个像样点的吧？他们之前明明就是在本市实习的。 不过他一抬头，看见陈雾也满身酒气脸通红的样子，看来他是喝多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家伙酒后只会说胡话了。 他打断陈雾也的回忆：“先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病床上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被你发现了。” 他朝封眠伸出手：“有烟吗？给哥们儿点一根。” 封眠从口袋掏出一包普皖，连着打火机一起丢给他。 陈雾也点起烟：“我确实是在做一些事，但这些事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也不会和你们的行动有冲突。” “但是危险是肯定的，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他吐出一口烟：“姜糖说的末日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我们之前一直在想办法阻止末日的到来。” 陈雾也停顿了很久，直到抽完这根烟：“但是你知道吗？我们后来验证了很多次，都证明末日是无法阻止的，这一天是必然会到来的。” “后面我们经过各种尝试，试图掌握更强大的能量，就和你跟姜糖的异能一样，我们也在尝试掌握这种能力。” “但是我们的手段所获取的能力都会有副作用，就像你之前看见我的血变成了紫色一样。” 封眠听到这，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但是这家伙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现在他们都是末日的知情者，多个人还能多个帮手。 是因为自己加入了青鸟，而陈雾也和青鸟的利益是矛盾的吗？ 他想着，问：“我们也能帮你的，一开始我们是普通人，你不想把我们拖进来情有可原，后来我们都是知情者。” 陈雾也摇摇头：“不行，我们要做的事和青鸟是完全相反的，他们也在一直想办法给我们增加阻碍。” “我不是因为不信任你们，而是这件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威胁。” 他接着说：“就算你不会说，但是如果有人把你抓起来威胁你呢？或者是用姜糖威胁你呢？你还能保证吗？” “他们的手段比你想象中要残酷很多，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们都有的是办法让你把话吐出来。” 他的神色很平淡：“我不想计划出现任何的遗漏。” 计划。 封眠抿了抿唇，这个词他也在许星移的嘴里听到过，就在万金阁遇到穷奇的那一次，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是死撑着不走，嘴里说着不能影响计划。 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什么样的计划能让她让陈雾也让那么多人连命都不要了？ 封眠真的觉得很奇怪，如果真的末日要来了，并且无法阻止的话，每个人最大的努力不是应该在末世里活下去吗？ 可他们不知道都在计划着什么，甚至其重要程度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封眠很想问问他，但是陈雾也已经咬死了不会告诉自己更详细的内容了。 他说完这些后脸上多了几分疲惫，封眠只好让他先安心养伤。 离开病房，封眠看见站在门口拿着水杯满脸纠结的姜糖。 “怎么了？”他接过姜糖手中的水杯。 姜糖抬起头，脸颊上带着红晕：“那个……我之前是被致幻了……” 她语无伦次，脸越来越红。 她想起来之前自己被致幻一直追着封眠叫老公的样子，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起她和封眠的“孩子”。 完全社死了。 封眠看她已经恢复了，放心下来，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不叫老公了？” 姜糖生气地鼓着脸：“你还取笑我！” “好好好，不笑了。”封眠投降，“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摇摇头：“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嗡嗡嗡——” 姜糖的手机震个不停。 她掏出手机，点开信息。 “任务完成，请于七日内回到青鸟领取奖励。” 封眠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完成任务的时候也受到了提醒信息，他还没来得及回去领奖励。 “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吧。”姜糖看着他，话还没说完，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新的消息：“临时任务（根据地理位置最近者随机下发），请到地图中标注地点取得地图碎片。” 第八十五章 实验室 这次的临时任务很简单，就在这片废弃居民楼其中的一间地下室里。 封眠很简单的就从地下室的一队破纸箱里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碎纸，这纸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居然没有受潮也没有损毁。 他看了看地图上的内容，这些字都是他之前没有看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而且上面的建筑也是从未见过到的。 他有点怀疑这不是现实世界的地图，而是结界的地图。 不过他看不懂这些，只好用手机先把内容拍下来，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拿到碎片后封眠和姜糖先行动身离开了底下诊所，陈雾也还需要继续修养一段时间，而他们需要先回到青鸟提交任务。 不知道短信里说的奖励会是什么。 封眠和姜糖一下高铁就来到了海边，打开结界进入了青鸟。 他来到大厅的任务系统屏幕前，登入了自己的信息，点击了确认领取奖励之后，一旁的通道口出现了一枚小小的类似于水晶一样的石头。 姜糖也得到了和他一样的小水晶。 这东西是干什么的？ 他拿起水晶，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力，虽然微弱，但是很明显。 难道是和之前的灵果一样，是用来吃的吗？ 他还没想明白这是用来干什么的，眼前走过一个带着框架眼镜的中年男人。 是上次那个很眼熟的人！ 那个男人手中拿着一叠文件，行色匆匆地走进了电梯。 封眠难以抑制心中的疑惑和违和感，他将水晶揣进口袋，嘱咐姜糖先在原地等自己一会，就拔腿跟了上去。 他看见电梯停在了十七层。 封眠钻进旁边的电梯，按下了十七。 “叮——” 电梯门打开，封眠大步走出去，环顾四周。 这里的走廊偶尔走过几个也拿着文件的人，他们无一不是眉头紧锁行色匆匆，好像急着救火一样。 大部分的门都是锁着的，有几间的墙壁上开着大型玻璃窗户，和医院里的一样，这里似乎是研究场所。 封眠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往前走。 “这次的行动成功还算不错。”转角处传来女人的声音。 是许星移的声音！她的嗓音缱绻微哑，很有辨识度。 另一个男人说：“确实，希望结果可以尽早出来。” 许星移轻笑一声：“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明明在笑，语调里却带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冰冷。 封眠下意识觉得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在这里，他看着一旁半掩着的黑色大门，身子一侧，钻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热闹多了。 十几个穿着一身防护服的人在里面走来走去交流数据，房间里的角落都摆放着两三米高的大型储藏罐。 罐子都是透明的，里面的液体内放置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异兽的身体组织。 每个人都很忙碌，甚至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封眠混了进来。 门口的柜子里整齐挂着一件件防护服，有人在他的身边套上衣服，走进一间透明玻璃围成的消毒室消毒。 外面许星移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咔哒咔哒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情急之下，封眠拿起被挂在柜子里的防护服，学着身边人的样子胡乱套上，排着队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消毒室。 面罩把他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从消毒室走出来，果然在实验室里看见了许星移的身影。 她穿着衬衫加黑色半身裙，线条流畅的腿部被黑色丝袜包裹，长发在脑后挽起来，看起来一副干练的职场精英模样。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封眠低下头，假装在研究面前手术台上的异兽残肢。 许星移和其他几个没穿防护服的人走进了更里面的房间。 封眠隐隐约约从她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忍不住皱起眉。 等到房门被关上，封眠才终于松了口气，得想办法从这里离开。 他刚想慢慢往门口退去，身旁一个解刨残肢的人将手中的手术刀递给了自己，头也没抬开始指挥封眠。 “把六号血液拿来。” 他愣了一下，自己哪里知道什么六号血液这些那些的，封眠继续低着头，假装自己很用心地在研究面前的残肢，不知道对方在和自己说话。 果然，身边的另一个人随手从架子上拿来了一支浅粉色的小玻璃瓶。 那个主刀的研究员打开瓶盖，将里面淡粉色的血液注射进手术台上的那块肉里，下一秒，那块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里面的血管规律地跳动起来。 随后立刻有人取来了一个小型密封罐，将这块肉装了进去。 封眠内心震惊，这是什么原理？ 异兽的血还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还没等他缓过神，旁边的人推了推他：“你去吧十七号实验体送过去。” 送到哪里？ 封眠被指名，这下想装听不见也不行了，他只好抱起那只罐子。 “唔……啊……” 对面有个人掐着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 其他人仿佛见怪不怪的样子，立刻有人将他搀扶起来：“被污染了。” 主刀的研究员摆摆手：“待会送到病房去，先放门外。” 那两个人便将他拖了出去放在门口。 封眠心中一动，模仿着刚才那个人的动作，脖子哽住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旁边的人立刻发现了他的异常：“他也被污染了。” “实验体！实验体！” 他们手忙脚乱地接住封眠手中差点掉下来的罐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摆放在一边，然后才走出来两个人，把封眠也拖了出去，丢在门口。 封眠等那两个人都进去了，才睁开眼，自己身边还躺着刚才一起被丢出来的兄弟。 不知道他们口中的被污染是什么意思，自己估计也帮不了他。 封眠想着就准备爬起来赶紧溜出去。 下一秒，躺在地上的人睁开眼，封眠瞬间和他的目光对视。 那双眼睛有点眼熟……他是…… “方……唔……”他还没叫出对方的名字。 对方就飞快爬起身把他按倒在地，压住他的手臂和身体，捂住他的嘴。 第八十六章 我们结婚吧 实验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封眠听见室内的交谈声传出来。 方流川隔着透明的防护镜给封眠使了个眼色，随后往走廊另一头走去，封眠跟在他身后，进了另一间几乎一样的实验室，只不过这里没有人。 方流川脱下防护服，放进一旁的柜子里：“你不应该来这里。” 封眠还没来得及开口，方流川拉开门确认外面没人就径直离开了。 他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这人神神秘秘的，想起之前许星移说过来青鸟的每个人几乎都有着自己的目的，他也便无所谓了。 别人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封眠把防护镜一起丢进柜子里，正想离开这一层回到大厅，目光却被房间中央实验台上摆放着的一张文件吸引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a4纸上贴着自己的照片。 他拿起文件，上面简单写着自己的信息，而在异能强度、获取途径上和使用途径都标注着红色的未知。 自己的信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据他所知，资料室和信息室都在19层才对。 这一层似乎都是实验室，自己的文件出现在这里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哒哒哒。” 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 封眠没时间再在这里浪费，要是被发现了估计下场不会好。 等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封眠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从门缝里往外看，确认外面空无一人后，飞快离开了实验层。 他乘坐电梯回到大厅，却没有看见姜糖的身影。 ？ “封眠！封眠！”姜糖的小声呼喊从角落的罐子后传来。 他走过去，果然看见姜糖躲在大型的储藏罐后，里面高大的异兽尸体挡住了她娇小的身体。 封眠看着她缩成一团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蹲在他身前：“怎么了？” 姜糖四处张望了一下：“我刚刚看见之前你带我见过的那个女人了。” 许星移？ 姜糖一脸正色地看着他：“我总觉得她很不简单，要是被她看见我在这里，肯定会问你去哪了。” “到时候万一你在做什么重要的事，然后被发现了那就糟糕了，我只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幸好她似乎很着急，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就走了。” 封眠勾起唇角，摸了摸她的发顶：“没错，我们家姜糖真聪明。” 姜糖轻轻哼了一声：“我又不是笨蛋，再说了，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女人，才不想见到她。” 封眠的笑意更甚。 姜糖脸红起来：“笑什么，我这可不是吃醋，我是真的很不喜欢她！” 她毫无威慑力地冲封眠扬了扬拳头，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封眠拉着她离开大楼：“我们先出去再说。” 姜糖被他牵着出了结界：“怎么了，你刚刚去做什么了？” “我刚才看见一个很眼熟的人，就是上次来我和你说过的。”封眠带着他回到了沙滩，“我跟着他们去了十七层。” “上面似乎是个实验室，他们似乎在做什么有关于异兽的实验。” 他们乘上了离海边最近的一辆去往市区的公车。 封眠接着对姜糖说：“我还在那里看见了自己的资料，他们似乎对我的异能很好奇，正在调查我。” “他们不会对你不利吧？”姜糖有点担心，“我们以后得多提防着点。” 封眠点点头表示赞同：“除此之外，我还遇到了一个人。” 姜糖好奇起来：“谁啊。” “江流川，之前在万金阁救场的那个男人。”封眠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他好像也在暗中调查那些实验的成果。” “现在我总算知道许星移为什么说，来青鸟的没一个简单的了。” 姜糖听了他的话，又不高兴起来：“不许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女人！听到她我就想到她上次故意捉弄我，还故意跟你那么亲近。” 封眠噗嗤笑出来：“知道了知道了。” 他捏了捏姜糖的鼻子：“下次不会了。” “接下来插播一条紧急通知，今日各城市上空突然出现数条裂缝，该裂缝具有吞噬性，请各居民见到后务必远离。” “并且于三日后上午八点起，各城市限制出行，需出行者需要提供相关证件方可出入小区，请大家配合。” 封眠嘴角的笑被这段广播通知冲淡了，他和姜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抹麻木和平淡。 这是一种尘埃落定之后的平静。 末日终于还是无可避免的来了。 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了下来。 车上的其他乘客议论纷纷。 “什么情况啊？” “我之前好像也看见那个什么缝隙了。” “很危险吗？” “听说会把人吸进去，就跟黑洞似的！” 他们还在关心到时候该怎么和老板请假，不知道一场巨大的灾难已经酝酿着快要到来了。 封眠拉着姜糖在最近的一站下了车。 果然城市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了无数条裂隙。 它们是深黑色的，看不清背后是什么。 无数市民围在下方议论纷纷，车辆被逼停，交警在维持秩序。 封眠拉着姜糖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打开新闻，就看见了新闻上也正在播报今天莫名其妙出现的一队裂隙。 没有人知道这些是什么，不，或许有人知道，但是如果告诉普通人群，只会增加他们的恐惧。 他看见电视上放出来的图片，那些裂隙比他想象中还要多久，并且还在飞快地增加。 这样下去，不出两天，这座城市的上空将会布满裂隙。 姜糖突然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封眠，我们结婚吧！” “啊？”封眠愣了一下，姜糖在说什么？他没听错吗？ 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说，我们结婚吧。” 如果是平时，封眠肯定开心地要抱住她转好几圈，但是现在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姜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她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姜糖郑重开口：“如果末日就要来了，那么很快宁城，甚至是夏国，乃至东境可能都会面临巨大的灾难。” “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也许蓝星都会变成废墟。” “我们的力量面对这样的困境其实很渺小，不管接下来是好是坏，我都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她的眼眶红了起来：“封眠，我爱你，从一开始你是我的上司却对我那么温柔耐心开始。” “从你不顾安危救了我开始，从我们相处的每一天开始。” “封眠，我爱你，我想嫁给你，我们结婚吧。” 第八十七章 吻 她眼眶里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姜糖看见封眠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眼泪掉的更凶：“你不愿意吗？” “我愿意！”封眠连忙说。 他唰地站起来，椅子瞬间被弹倒在地，发出一声响。 姜糖破涕为笑：“那我们现在就去！到时候不让出行我们就不能出门了。” 封眠没想到这时候姜糖会来这么一段深情告白，他的胸口瞬间被喜悦和激动填满，在他还没有注意到的更早的时候，姜糖居然已经在默默关注自己。 所有关于未知未来的恐惧与无力此刻都被冲淡。 狗屁末日见鬼去吧。 什么都不能阻止他要和心爱的女生结婚了。 生啊死啊不都是无法避免的东西吗？ 就算明天宇宙就要毁灭了，他今天也要和姜糖结婚。 他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在随时可能结束的情况下再留下遗憾了。 封眠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忘记了自己要先干什么，刚才是准备干什么来着。 “户口本户口本……”他终于想起来了，领证得先把户口本找出来。 他从床头柜的最下层翻出户口本：“姜糖，我没有什么亲人了，婚礼你想在哪办，我还有点存款……” 封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糖打断了：“这些我都不在乎。” 她笑起来，弯成月牙的眼睛里还含着泪水：“我只想嫁给你，我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有没有婚礼都不重要，你有没有存款也不重要。” “我只想明天后天，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和你一起度过。” 封眠抱住她：“我们还会有很多个明天的。” 他陪着姜糖回家翻出户口本，来到民政局。 姜糖化了个淡妆，遮住哭得发红的眼眶。 他们坐在相机前，两个人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 “咔嚓——” 快门被按下，他们并肩而坐的照片被拍下，摄影师问要不要再拍几张，挑张最喜欢的。 姜糖捧着照片：“不用了，我很喜欢。” 领完证，封眠站在大门口，手指轻轻摩挲着结婚证，现在还有一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自己居然结婚了。 姜糖把证捂在胸口：“我好开心，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啦！” 她和封眠手牵手往回走：“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然后一家人和和满满生活在一起。” “我的家人很早就去世了，没想到我现在也拥有自己的家了。” 封眠看着她微微勾起的唇角：“我也是。” 他握紧姜糖的手：“我家户口本儿上也就剩我一个人了，不过现在好了，现在多了个老婆了。” 姜糖听到这个亲密的称呼，有点脸红。 路过一间婚纱店，封眠停住脚步：“我们也去拍套婚纱照吧，结婚当然得穿婚纱了，我不想让你有遗憾。” “我们在一起就很好了，我一点都不遗憾。”姜糖乖巧的让人心疼。 封眠拉着她走进去，姜糖挑了件喜欢的婚纱。 她从试衣间走出来，封眠的心跳加速跳动。 原来看着心上人穿着婚纱嫁给自己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有一瞬间觉得眼泪似乎快要从眼眶里止不住的冒出来了，他穿着西装，走上前，轻轻把一身白色婚纱的女生抱进怀里。 “姜糖，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贫穷富贵生死患难我都愿意和你不离不弃。” 姜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愿意，笨蛋。” 等到两人拍完婚纱照，店外的天突然黑了下来，店员有些惊慌。 新闻的声音再次响起。 “临时播报，由于缝隙原因，天气受到影响，请各位市民尽量不要外出。” “如果有再外的市民，请尽快回到家中。” 店员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他们：“二位，我们要关门了，这些照片都给你们，请你们带回去慢慢挑选吧。” 封眠点点头，将照片都放进牛皮纸袋里，和姜糖一起走出了婚纱店。 两人都没有换衣服，穿着一身婚纱和西装，走在变黑的街道上。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忙，有些人在街上大步奔跑起来，所有人都在往家赶。 汽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夹杂着路人的的说话叫骂声。 每个人都是一副要逃难的样子，所有人都有如惊弓之鸟。 而封眠拉着姜糖戴着白手套的手，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一旁的道路上。 天空灰蒙蒙的，阴沉地快要压下来，缝隙越来越多，天幕像被撕开了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昏暗的街道和焦急匆忙的人群变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大难临头的压抑街道上，有一对刚结婚的新人，携手往前走着。 无数人和他们擦肩而过，没有一个人有闲心看一眼这两个有些奇怪的人。 因为天空中的裂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 姜糖的结白婚纱沾上了尘土，拖地的裙摆有些脏了，但她却毫不在意。 他们一路走过街道，经过跨江大桥。 平日里波光粼粼清澈的江水，此时变得一片黑暗深不可测，像是张开了深渊巨口的兽，等待着将从上方经过的人吞吃入腹。 封眠站在桥上，抬头看了眼天上越来越多的裂隙：“姜糖，你害怕吗？” “不怕。”姜糖握住他的手，“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害怕。” 他看着姜糖，她清澈的双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她的嘴唇嫣红。 封眠搂住她的腰，俯身吻了上去。 姜糖抱住他的脖子，回吻他。 她闭着眼，睫毛宛如振翅欲飞的蝶。 他们站在灾难开端的天幕下接吻。 ———— 青鸟内部会议室内。 许星移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钢笔。 她身旁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开口：“这次的研究成果非常成功。” “现在我们已经基本上掌握了异能融合的方式，” 男人按下手中的开关，面前的门被打开，两个大型储存罐被缓缓推出。 里面的蓝色液体里赫然浸泡着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它们有着人的肢干，以及……异兽的手脚和脑袋。 “六号和九号实验体非常成功，只需要在实验体融合之后，再提取实验体的血液，就可以增长或是使异能融合。” 深夜感想 刚刚打开作家助手，在一堆广告里翻了一遍，居然看见了好几条评论，终于不再单机而是多了几位读者了。 之前在网页版一直都没有消息提示，所以很多时候都看不到评论，时间过了好几天就不一一回复打扰各位了。 这是我第一次写书，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认认真真把这本书写完的，就算扑街了，过程中也会有进步吧。 加上平时的工作很悠闲，空余时间比较多，所以一定不会烂尾太监的，看到这里的读者可以放心的追书。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嘿嘿。 第八十八章 故人相见 “请于道路封锁前到达该地点取得地图碎片。” 封眠再次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是青鸟的任务，地点就在自己的老家。 姜糖的表情凝结了：“我的任务，也刷新了。” 她指着封眠手机上的地图标点：“我的任务也是要去这个地方，找一张残缺的羊皮地图。” 他皱起眉，看来青鸟的任务和姜糖的任务产生冲突了。 他早就有这种预感，青鸟似乎掌握了很多机密，而姜糖的系统也是如此，就好像它们都是可以预知未来的。 而预知未来所下发的任务，总有一天会重合。 现在这个节点已经到了。 封眠抬起头，看着姜糖：“我们做你的任务。” “什么意思。”姜糖不解地回望封眠。 他解释道：“青鸟应该是在我们的手机里放置了追踪定位的系统，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大楼录入信息的时候，是需要提供手机的吗？” “我们现在回去，把手机放在家里，尽量在一天内完成你的任务，然后再回来拿手机，再去一次任务地点。” “这样既可以完成你的任务，也不会被青鸟发现。” 姜糖点点头：“好，只不过不知道这次任务难不难，也许一天的时间不够……” 封眠打断她：“去了才知道，走！” 他们飞快赶到家里换了衣服，把手机都留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在夜色里，他们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街上路灯不知道为什么都熄灭了，是供电出现了问题吗？ 封眠想起来出门前看见的居民楼似乎也没几户亮着灯的。 街上的商店全都关门了。 原本彻夜狂欢的广场和酒吧，以及各种娱乐场所，此时都关紧了大门。 灯红酒绿，奢靡颓废的都市，此时却是一副枯败之相。 花开到了尽头，等到花期结束了，都会凋零的。 他们穿过巷子，跑过街道，穿梭在一片黑暗的城市。 怀着忐忑的心情，封眠走进了高铁站，希望交通工具还没有停运。 他站在售票口，回答着售票员严密的询问。 “怎么这种关键时候要出远门？” 封眠拿出一早就揣在口袋的户口本和结婚证：“我准备回老家，这不刚好结婚了吗，准备和媳妇回老家过日子了。” 售票员看了眼证件，这才在面前的电脑上用鼠标点了几下，递给他们两张车票：“幸亏你们来得早，要是明天来就买不到票了。” 封眠收起车票：“怎么了，那个裂缝很严重吗？高铁也要停运了吗？” 售票员可能是晚上没什么人，觉得无聊，也就和封眠闲扯了几句：“对啊，接到通知了，明天下午开始全面停运。” 他左右张望了一圈，确定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这次的缝隙也不知道是什么，好像很严重，上面很重视，我劝你回老家就不要再回来了。” “这边好像算是重灾区，缝隙是最多的。” 封眠点点头，假装感谢：“好的好的，谢谢大哥，我们准备回去了就安心在老家过日子了。” 拿着车票，封眠和姜糖一起坐上了最后一班高铁。 下车后，封眠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老宅。 地图上标注的地点就在山上。 他带着姜糖走进房子。 姜糖怀念地看了眼房梁：“我们之前在这里可被吓坏了，当时上面，就是这儿，挂了那么大一只蝙蝠。” 封眠顺着她的手指抬起头：“是啊，谁能想到再回来，你也是这破房子的女主人了呢。” “少消遣我！”姜糖羞怒。 来到后面的那间房，打开门，里面摆放着家中长辈的排位，他带着姜糖一起上了三炷香。 “老爹老妈，儿子把你们儿媳妇儿给带回来了。” 姜糖乖乖的奉上香，乖乖叫了声：“爸，妈。” 封眠握着姜糖的手：“你们要是在天有灵，一定得保佑你们儿子儿媳逢凶化吉，这世道变了，以后的路可危险着呢。” “我们还想给你们生个大胖孙子呢，你们在天上可得保佑我们。” 姜糖轻轻推了推他：“说什么呢！不正经！” 封眠笑着拉住她的手：“这不是实话嘛。” “走吧，去找地图。” 他们沿着山路，路上都是之前看见的那些名为“萤盏”的鬼火。 姜糖乍一看吓了一跳，封眠和她解释这些鬼火是没有威胁的，她才放下心来。 碧绿的萤盏好奇地靠近姜糖，似乎对这位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很好奇。 姜糖好奇的戳了戳它们，手指却从绿光里穿了过去。 萤盏们顿时一只只围了过来，把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封眠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万只超大型萤火虫包围了。 姜糖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它们……还挺好客……” 封眠挥挥手，将眼前围在一起的萤盏挥到一边：“走开走开，现在可没功夫跟你们胡闹。” 按照姜糖所说的地点，他们一头钻进了旁边的树林。 穿行在一片漆黑的树林，只有几只锲而不舍跟了过来的萤盏在给他们照明。 封眠突然想起，这片树林后就是奔月所待的那片湖泊。 他脑海里下意识就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惊鸿一瞥。 果然，穿过树林，眼前出现了一道白色背影。 “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 奔月的话一语成谶，他们再次碰面了。 姜糖被一身白裙的人影吓了一跳，这种深夜湖边出现的白影，太有恐怖片的氛围了。 封眠拉住她：“没事，是熟人。” 奔月听见他们的声音才回过头：“又见面了。”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无悲无喜，封眠却无端看出了一丝落寞。 他突然很好奇，奔月已经活了多久了，她的国家已经不知道改朝换代多少次了，她会觉得悲伤寂寞吗？ “你们是要去背山的结界那里吗？” 背山还有结界？封眠原以为地图会在山上某一处，没想到还在结界里。 他点点头。 奔月再次开口：“一路平安。” 她看起来并不想叙旧，封眠也没时间和她叙旧。 他大步往后山走去。 走进竹林的前一秒，他忍不住回头。 刚好奔月也回过头，视线相交。 他愣了愣。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脑子里不知怎的就出现了这句诗。 第八十九章 招摇山 穿过这片树林，姜糖噘着嘴：“你从哪又认识了一个这了的女人？” 封眠挠了挠头：“我以前在老宅的时候碰上的，而且……她……应该不算是人类吧，她是剑灵。” “剑灵？”姜糖好奇起来，“就像赢鱼和毕方那样吗？” “差不多吧。” 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了一条裂隙。 裂隙在一片树林中间，在漆黑的夜色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果然，这里也是一处结界，而裂隙想必就是结界的入口。 这些裂隙的出现速度如此之快，想起之前在城市上空看见的裂隙，现在不知道多少地方都像市区和老家这样。 知情的人也就算了，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不知道这些裂隙的危险。 如果是普通人好奇靠近，进去了那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眼前的裂隙发出的光芒突然变得浅了起来，裂隙像是被擦去了一般，逐渐变得肉眼无法看见。 它消失了！ 封眠和姜糖看着这一变故的发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道裂隙就不见了。 姜糖惊讶地张着嘴：“这是怎么回事？裂隙不见了？是不是结界入口也消失了？那我们该怎么进去？” 封眠试探着靠近那道裂隙所在的树边。 一靠近这里，就感到似乎有股力量在暗暗涌动，那力量的中心，就是刚才存在着裂隙的地方。 他伸出手，果然手掌碰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面前有一块空气墙。 他回过头看着姜糖：“裂隙没有消失，它……隐形了。” 姜糖不敢置信地学着封眠的样子伸出手，在手被无形的力量阻挡之后终于相信了：“这不像是隐形了。” 她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透明的裂隙：“它融合了！它和周围的空气景物融合了！” 姜糖顺着空气墙摸了一圈：“比刚才裂隙的大小要大上一圈，它不仅和四周融合了，还在不停扩大。” 封眠也惊了，这裂隙居然可以适应附近的环境，难不成，它是有意识的？ 他开始觉得这些裂隙像一张张大嘴，等着将靠近的人吃下去。 下一秒，他突然想起无数城市上空出现的那些裂隙。 如果它们都可以融合扩散的话，那么岂不是在肉眼无法看见的情况下，整个城市都会被它们无形地笼罩。 它们正在一点点吞噬这个星球，而他和姜糖可能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 等到这些裂隙完全覆盖住每一个地方，到那时会发生什么？ 所有的结界都会变得混乱不堪，到时候可能前一步还在家里，后一步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结界里了。 还是说，那些结界将会直接通过这些裂隙，来到他们所在的真实世界。 封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和姜糖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是掩盖不住的震撼。 姜糖定了定心神，冷静下来：“总而言之，我们现在也不了解这些裂隙，它可能是任务结界的入口，也可能是其他什么地方的入口。” “不过，根据地图方位的指引，这里也就这么一处入口，我们得先进去看看才能知道。” 封眠同意她的看法，当下就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了那道透明的空气墙。 下一秒，他感受到一阵飞快的晕眩，随后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眼前还是一片树林，只不过香味弥漫，他抬起头，这些树都是桂花树，树上的枝丫开着小小的一簇簇的桂花。 他转过身，身后空无一人，随后姜糖的身体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她环顾四周：“是这里，我系统的地图更新了。” 封眠听了，心说这可比青鸟的狗屁地图好使多了。 他们顺着地图的指引往北面走。 “当啷。”清脆的响声，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封眠拨开眼前的灌木，眼前的一切让他呆在了原地。 面前树林后有一块空地，空地上的石子都是金子，反射出来的金光把他的脸都映成了金色，而树枝上结的不是桂花，而是一块块的玉。 姜糖也被这一幕震撼了：“这些……都是金子？” 她捡起一块地上的金子，摸了摸，又从被玉石压弯的树枝上摘下一块玉。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都是真的！” 封眠忍不住蹲下身，抓了一把地上的金子，这些金块有大有小，大如巨石，小如砂砾。 他往下扒拉了几层，发现这里没有泥土，地面全都是这些不知道有多深的金子土地。 树上的玉石在风的吹动下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摸了摸入手升温的玉石：“都是好玉。” 姜糖站在他的身边：“这得值多少钱呀！” 封眠笑了笑：“多值钱都没用了，现在怕是出去了也是有钱没处花。” 姜糖被他的话拉回了现实。 是啊，在末世，就算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到时候连消费的地方都没有了，钱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她还是挑了块碧绿的玉：“这块的颜色好好看，我要留着到时候系在赢鱼上做穗子。” 她将玉石揣进口袋：“走吧，我们继续去找……” “你确定就是这儿吗？”面前的树林后传来交谈声。 封眠瞬间警觉起来，这里怎么会还有别人？ 然而下一秒，开口的女声让他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不然呢？你大可以自己去重新定位。”尾调带着沙哑的女声响起。 许星移！ 她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从自己收到任务信息到现在也不过只过去了几个小时，青鸟居然就派出其他人来做这个任务了。 看来他们对这次的地图很是看中。 封眠和姜糖立马轻手轻脚往后退去。 对面的脚步停住了，似乎还发生了争论。 “走了这么久还没找到，难道问都不能问了吗？”男人憋着气。 许星移冷笑一声：“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有本事可以自己去找。” 封眠和姜糖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找不到具体的地方。 既然这块地图这么重要，不仅青鸟，就连姜糖的系统都出现了关于这张地图的任务。 那他们一定要抢在青鸟前面把它拿到手！ 第九十章 迷谷 封眠拉着姜糖往后退，一直到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声音为止。 他问姜糖：“具体的地点在哪里？我们要在许星移他们之前找到地图，我有预感，这份地图非常重要。” “就在之前那片全是金子的树林右侧。” 他们循着地图，绕过树林。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姜糖拉住封眠：“地图失效了！” 她看了看四周：“我们现在，好像又进了一个……结界，或者说我们现在到了另一个空间了。” 姜糖看着系统地图上“无法显示”四个大字，停住了脚步。 封眠站在原地，看着周围和刚才无异的树木：“那我们应该离地图很近了。” 事出反常必有异，而现在的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他们走对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空间会有多大，许星移已经到了这里，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慢慢找了。 面前有两条山路，道路两旁都是参天大树。 “我们走哪一边？”姜糖问。 封眠想了想：“走哪一边都一样，我们都是一无所知，先走左边吧，情况不对再退出来换路。” 走进树林，才发现这里比外面更加幽暗一些，高大的树冠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眼前的景色变得昏暗。 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封眠大步走过去。 “这是……”他愣在原地。 眼前还是两条路。 姜糖皱起眉：“还有个分叉口吗？” 她看着封眠“这回还是走左边吗？” “对。” 他们再次钻进了树林，不消片刻，他们再次顺着光亮走出来。 眼前……又出现了岔路口。 封眠也忍不住皱眉：“怎么还有？” 姜糖拉了拉他的袖口：“不是还有，我觉得我们好像走回来了。” 她指着地上的脚印：“我们走了两次，脚印都变深了，之前都没有的。” 封眠这才注意到地上一大一小的两对脚印，他把脚放上去，刚好和自己的鞋子对上了。 他抿了抿唇：“我们再走右边试试看。” 姜糖点点头，这次两人的面色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在地图失效的情况下，他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而一路走来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异常，难道这条路是莫比乌斯之环？ 他们沉默着走到了出口，眼前亮了起来。 姜糖倒下了一口凉气：“还是这里，脚印还在！” 封眠看见他们左侧入口处的脚印依然清晰可见，他们再次绕了回来。 姜糖看着封眠：“还走一次吗？” 他摇摇头：“再走几次都还会绕回来的，只有找到原因才能走出去。” 姜糖眼神一滞：“封眠！你看那边！” 他顺着姜糖手指的方向，看见树林里的一棵矮小黑色的树上亮起明亮的光。 走近了才发现是那棵树上的花苞正在缓缓绽放，光芒正是从花朵上发出的。 他心里亮了一下。 这是迷谷！这座山是原来是招摇山！ 之前看见那么多黄金和玉石他居然没有想起来，这里便是《山海经》上记载的招摇山。 他把树上的花朵摘下来：“这是迷谷，只要带着它就不会再迷路了。” 姜糖拿着花：“那我们这次可以走出去了吗？” 她话音刚落，一连串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青鸟的人来了！ 封眠当机立断把树上所有的花朵全都一股脑摘了下来，揣进了口袋，一朵也不能给他们留，就让他们在这里慢慢兜圈子吧。 他拉住姜糖一头钻进了面前的林荫小道。 这次走出树林后两人终于没有再次回到原地。 封眠站在一座巨大的用玉石搭建而成的房子前，整个人呆若木鸡。 这座玉房子上的门框和窗户都是用金子建造的，上面还缠绕着无数用金线描绘的花纹，美轮美奂，华贵万分。 他将手放在门上，温润的触感令人心中震撼，这样大的玉房子，居然看不出一丝拼接的痕迹。 难道这整座房子都是一块完整的玉石吗？ 他推开门，房子里的摆设也均是用玉石和金子打造的，上面还镶嵌着其他珠宝，整个室内流光溢彩。 姜糖也顿在原地：“这真是……”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封眠最先回过神来：“我们先找地图！” 虽然自己摘走了所有的迷谷，许星移暂时被困在了外面，但是难保待会树上还会不会继续开花。 等他们也拿到了迷谷，到时候他们可能就要在这里碰面了。 姜糖也收回目光：“对！我们在房子里四处找找。” 他们把房子翻了个遍，各种珠宝玉石和金子打造的物品被拿起放下，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比世上所有优美的乐曲加在一起还要好听，天籁也不过如此。 翻了半天，姜糖转过身面向封眠：“没有地图，你那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封眠放下手中的椅子，“难道不在房子里？” 他说着，走出房门站在门口环望一圈：“但是这附近也都是平地，什么都没有了。” 封眠看着脚下踩着的地砖，这里就连地砖都是用玉石打造的。 他们正处在一个极其奢华的玉屋中，而附近除了这座玉屋之外空无一物。 姜糖有点泄气：“应该不会，我们既然走到这里了，很大可能地图就在房子里，只不过我们找不到而已。” 她翻得有些累了，随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轻拨弄着面前金丝缠绕成的花朵：“我们应该也没什么地方有遗漏了，这里的每个角落我们都……” 她话还没说完，房子突然传出“咔咔”声。 姜糖捂着手中的金丝花朵，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面前的书柜缓缓往两边移开，露出一条通道来。 还有地下室！ 封眠赶紧大步走了进去。 下了十几层台阶，他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这根本就不是地下室！ 通道地面阶梯全都是玉石！ 这就是一座巨大的玉山！ 他站在玉山中心的洞里，四周是莹润蓝光。 面前的架子上正摆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显示着这座山的一切。 而镜子前，摆放着一张残破的羊皮地图。 第九十一章 阴谋 这样的镜子封眠在追星和奔月的手上都见过。 难道这种结界中的世界都会有一个这样的镜子吗？ 它是什么？这个结界的监控吗？ 封眠看着镜子里显示出许星移一行人的身影，甚至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 “又绕回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似乎对这些结界没有经验，他终于忍不住大声吵起来。 许星移的面色一片冰冷：“有时间废话不如多想想怎么出去。” 那个男人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好紧闭着嘴，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封眠看着镜子里的争吵，看来那棵树没有再开花，他们被困在那条岔路口了。 他轻轻将手指点在镜面上。 霎时间一股奇异的感觉如电流般卷过他的全身。 他感到这座结界里的一切似乎都在自己的掌握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莫名地和自己有了心灵感应。 他身处底下，却能感受到地面上的微风和草木香气。 仿佛自己已经成了这个空间的拥有者，获得了支配这个空间的权利。 他可以使这里的草木青翠或是枯黄，可以使这座玉屋完好或是坍塌。 甚至就连镜子里倒映出来的几个人，自己似乎都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仿佛成了一个游魂，他的眼光扫过这里的没一寸土地，甚至看见了待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自己。 这一瞬间的感觉有些惊悚，封眠甚至觉得自己像被什么俯身了一样，那一刹那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 自己怎么可能会用那样冷血的目光看着镜子里的人。 就好像……他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一样。 那种成为一切的主宰者的感觉让人心悸。 获得至高无上的力量和权利的人都会变得冷血吗？ “你上次说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封眠是吧？” 镜子里再度传出的交谈声打断了封眠的思绪。 姜糖也被封眠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镜子。 封眠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和姜糖在看电影的错觉，这种错觉冲淡了刚才的心悸。 “那小子的异能有点意思。”许星移身边的另一个女人笑了笑，“我对他有点兴趣，希望到时候出去了可以见见他。” 封眠认出这个女人似乎就是之前在实验室里参与实验的其中一个。 许星移面无表情：“让你有兴趣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女人拨了拨头发：“怎么能这么说呢？成为我的实验对象是他的荣幸。” 她转头看着许星移：“怎么？你不舍的？” 许星移冷冷地看回去：“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们俩视线仿佛兵刃交加，刀光剑影，无形的压力和剑拔弩张蔓延开。 封眠听着皱起眉，实验对象？她们想拿自己做实验？什么实验？ 他想起之前在实验室里看见那只大型储藏罐里的古怪肢体，不禁心底发寒。 姜糖也担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封眠宽慰她：“没事，她们似乎在研究异能者的独特性，需要很多实验样本的鲜血，到时候可能会抽血什么的。” 旁边一个微胖的男人打了个哈哈：“哎呀哎呀，吵什么，这有什么好吵的，不就是个小虾米吗，许队也没说不让你实验是不？” 他胖胖的身影挤进两人的中间，把她们俩分开：“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找到地图然后出去，到时候出去了随你怎么样。” 那个女人勾起一丝挑衅的笑容：“那是自然，我看中的猎物难不成还有人能抢得走不成。” 许星移成功被她激到：“哦？那不妨走着瞧。” 她说完之后就越过众人，独自往另一边的路上走去。 她身后的人对视一眼，似乎对她极为忌惮却又莫名信任，也都纷纷追了上去，跟着她一起走进那条林中小路。 封眠收回目光，拿起面前的羊皮地图。 这张地图的材质和他们之前找到的一模一样，上面也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号文字，以及没见过的建筑。 唯一的不同则是这张地图的四个角全是破损的，之前的那张地图只有两个角是残缺的。 这说明那张地图是边角的碎片，而现在自己的手中则是地图中间部分的碎片。 怪不得青鸟如此重视，中心部分一定隐藏着最重要的线索。 他将地图收进灵境中：“我们离开这里吧。” 姜糖点点头：“我们得小心些，不然待会出去的路上可能会遇到她们。” 封眠最后看了眼镜子准备转身离开，但鬼使神差地，他仿佛被迷惑了一般，伸出手轻轻拿起了镜子。 顿时，整个山洞微微震动起来。 他拿着镜子，疑惑地摇了摇，这次地面传来的震动明显了一些。 难道这面镜子就是这个结界空间的本体？或者说是整个结界的“操控台”？ 那如果把这面镜子带出去，那这个结界还会存在吗？ 他有点好奇起来，如果只要把镜子带出去，结界就会消失。 那么城市上空那么多裂隙后的结界里是不是都会有一个这样的镜子，到时候只要将它们都拿走，那岂不是裂隙就会消失？ 封眠想实验一下，这可能是末世的希望。 他将镜子拿在手里：“我们走！” 姜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身上带着迷谷，回去的路上一路顺通无阻，飞快地到达了进入结界时的地方。 他们从出口钻出去。 封眠的脚踩到了地上，在离开结界的一瞬间，他的手心空了。 低下头。 原本拿着的镜子在他出来的一瞬间变成了无数闪光的粉末，飞速的消逝在空气中，顷刻间化为乌有。 与此同时，那道透明的空气墙似乎沸腾了，鼓动起来，它背后的景色都变得扭曲起来。 裂隙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眼前似乎出现了无数道透明的裂缝。 下一秒，地面剧烈抖动起来。 地震了！ 越来越强的震感让他拉起姜糖就往山下跑去，身后的山土滑坡传来巨大的声响。 封眠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滚下来的巨石似乎下一秒就会撞倒他们。 第九十二章 潜入 封眠不敢耽误，一鼓作气跑到山下。 回头只看见整座山都变得一片狼藉，无数树木倒下，泥土巨石翻滚而下。 他看着面前的地震，不知道那道缝隙和结界是否消失了。 如果消失了……那还困在结界里的人会怎么样？ 他没由来地想起来许星移，不过她心狠手辣，本事不小，想必也有自己保命的法子。 况且青鸟对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似乎还想用自己做什么“实验”，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们接下来的遭遇自然都与自己无关。 只不过…… 封眠看着后山，不知道这里的震动是否会影响到前山。 自己的老宅可还在山顶呢，要是地震了估计就没了。 而且奔月也在前山，不知道这个结界的损坏会不会影响到她的结界。 “想什么呢！”姜糖跳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都叫你好几声了！” 封眠回过神：“没什么，我刚刚在其他的裂隙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们先回去吧。” 姜糖抬起头：“回哪？老宅吗？” 封眠摇摇头：“不，今天没时间休息了，我们得在交通彻底瘫痪之前回宁市。” 他要再回一趟青鸟大楼，之前似乎有很多东西被自己忽视了。 封眠赶到最近的高铁站，被告知已经没票了，他们又在网上查了机票和火车票，结果都停运了，最后只买到了两张大巴票。 有总比没有好，没有车票就只能一路骑单车回去了。 一路颠簸回到宁市。 封眠发现天上的那些裂隙居然不见了。 底下围了不少人，还有记者在做最新报道。 “今日城市上空的奇怪景象突然消失，或许这是一种奇异的……” 封眠看了眼，便拉着姜糖往家走。 市民们还以为一切都回到了正轨，那些裂隙只不过是奇异的天文景象。 路上的车也多了起来，楼下早点摊子也重新支了起来。 可封眠知道，那些裂隙并不是消失了，它们只是和这座城市融合了。 它们就存在与城市的上空，只不过人们看不见而已。 打开门，封眠和姜糖都疲惫地躺在沙发上。 他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阳光顺着窗户蔓延进房间。 姜糖挤进了他的怀里。 楼下传来了摊贩的吆喝声，似乎大家都忘了前几天的异变和惊慌了。 他闭上眼，眼前因为阳光的照射透着眼皮的血色，鲜红一片。 不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平静还能持续多久。 ———— 封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傍晚，姜糖正在厨房里忙活。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姜糖系着围裙端着一碟菜从厨房走出来。 “你醒啦，刚好我做完饭了。” 她把菜放在桌上，又走进厨房端出一锅汤。 封眠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姜糖解下围裙：“是你醒的太迟了，去洗手吃饭了。” 他站起身走进厕所洗手。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下发青，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捧了把冷水洗了洗脸，封眠才感觉脑子清醒了一点。 他坐在餐桌前，吃着姜糖做的饭菜，如果要是没有什么末世，那他们现在一定也是这样生活的吧。 很平淡也很温馨，也许有时候会吵架什么的，不过自己肯定会去哄姜糖的。 他出神地想着，把空空的筷子就往嘴里塞。 姜糖叫了他几声：“你怎么了，怎么一醒过来就魂不守舍的，生病了吗？” 她伸出手摸了摸封眠的额头：“不烫啊，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封眠回过神：“我没事，我就是最近都没怎么休息好。” “那你待会吃了饭再去好好睡一觉。”姜糖眼里有些担忧。 封眠摇摇头：“我待会还得出趟门，我想去一趟青鸟……” 姜糖立马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封眠拒绝她，“我需要你帮我留在家里，用我们俩的手机假装看剧网购的样子。” 姜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青鸟监控了我们的手机。” “没错。”他将茶几上的手机都拿给姜糖，“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去了青鸟，你假装成我们俩都在各自家里聊天的样子。” 他要再次混进十七层，好好看看那些实验数据和储藏罐里的肢体。 所以不能让青鸟的监控检测他的行踪，只能让姜糖呆在家里用他们俩的手机制造出他们还在家中的假象。 封眠心中有个很抗拒的猜想，他需要再次进入那间实验室确认一番。 等到天色黑下来他才出了门，他戴着口罩和帽子，打车的时候司机还瞧了他好几眼。 封眠看见司机偷偷用手机搜索在逃嫌疑犯的照片。 下了车，封眠来到海边打开结界进入大楼，他从人少的一侧电梯上了楼。 大部分时候成员们都集中在任务区。 他顺利地来到十七层，快步朝之前看见自己资料的那间实验室走。 “快！先止血！止血！” 惊慌的叫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封眠来不及躲藏，只好飞快地背过身子面对着大门，把手搭在门把手上。 身后呼啦啦跑过去好几个人，有人推着救护床，有人手上拿着吊瓶。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好几个人被放在救护床上，被人推着从走廊跑过，冲进了尽头的医疗室。 封眠余光看见了一抹长发从眼前飞过，那人的手腕无力地垂在床侧，手腕上戴着一块名贵精致的手表。 这块表封眠见过，那时候它被戴着许星移手上。 他立刻就确定了这些伤员的身份，他们就是去招摇山找地图的那批人。 没想到自己把镜子带出来之后，结界内部居然发生了这么惨烈的场景。 他看着地面上一路蜿蜒着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伤，出血量这么大。 医疗室的大门被啪地关上。 封眠转过身，飞快钻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空无一人，他快步走到一堆档案旁，开始从中搜寻。 很快，一份用文件袋装订的档案被他拿出来。 档案上方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 第九十三章 灭绝人性的实验 他飞快地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资料。 大约有二十几张纸，清晰地记载着他的个人信息以及这些年来的经历，小到他转了一次学都记了进去。 后几张纸是他的家人以及祖上的信息，以及家庭成员的简单信息。 这可比查户口还要详细，青鸟这是把他的隐私给翻了个底朝天啊。 看来不止是之前在招摇山看见的那个说要拿他做实验的女人对自己感兴趣，青鸟的不少人似乎都对自己的异能很感兴趣。 封眠觉得自己当初答应许星移加入青鸟，就像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来了。 现在他周围群狼环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把他送上试验台了。 想起“实验”，封眠记起自己心中的猜想。 他将资料塞回袋子里，放回原位，随后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张望。 确认走廊上没有人之后，他飞快钻了出来，溜进隔壁的实验室。 他快步走到一扇隐秘的小门前，他记得之前放在储藏罐里的实验体就是被收进这件密室里的。 他仔细回忆之前那个研究员输入密码时的动作，按照记忆中对方手的停放位置输入密码。 “咔哒——”门开了， 封眠闪身进入，立刻关上了身后的门。 面前的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三个两米多高的储藏罐，从房间的墙壁上伸出了无数导管插在罐子上，里面的液体似乎是不停被更换以保证存储物的鲜活。 最中间的那个罐子是空的，而左边那个，则放着封眠之前看过的那具畸形的肢体。 它的脑袋不知道是什么异兽的，像是长了毛的鱼类，肢干部分和人类差不多，手脚确实兽类的爪子。 右边则是一具异兽的身体，看起来像只狼，但他不知道这异兽叫什么。 它们都被保存的很好，从外面看，封眠甚至能感觉到它们的皮肤弹性。 应该不会还活着吧。 他记起之前在万金阁和异兽对视的那一眼，那种冰冷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左侧罐子里的那东西突然睁开了眼。 它的鱼脑袋上长着一双人类的眼睛，封眠甚至能看见它的睫毛。 封眠好巧不巧地对上了它的视线，他一瞬间被定在了原地。 一种极为惊悚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比被一百只异兽围在中间还要让人浑身发凉四肢打颤。 在这样一个怪物身上看见一双人类的眼睛实在是过于诡异。 就好比一个娃娃，如果做的太逼真，甚至和人一样，那么人看见娃娃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畏惧反感的心理。 而最让封眠感到惊恐的，不是这家伙长了一双人的眼角，而是它眼里似乎饱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他站在罐子前，整个人都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之前在万金阁看见的那个被装在罐子里的异兽，它的眼神是死气沉沉的，毫无感情的，说它的眼睛是一块石头也差不多。 但是现在他面前的家伙，眼里的感情复杂到可以溺死人。 绝望，痛苦，无措，茫然，祈求…… 太多的情绪汇集在它的双眼里，几乎是蛊惑性地让封眠人不知往前走了两步。 靠近之后封眠感觉到自己的脚有点发软。 这东西是怎么回事？还能有感情这么丰富的异兽吗？ 冷汗顺着他的后背滑下来，在低温的实验室里激的他打了个颤栗。 难道异兽也分什么高等低等的，万金阁的那些是低等异兽，所以没有感情，而眼前这家伙是高等的，所以情感丰富？ 封眠脑海里想出无数种可能，但是都被他一一否决。 穷奇酸与应该也是高等异兽吧，它们甚至是古神话传说中的存在。 可它们确实毫无感情的杀戮机器，只有鲜血与死亡能触动它们。 最后封眠的心中只剩下一种，他万分不愿意承认，可是又没法不承认的猜想。 他靠近罐子，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你是……什么？” 那个被禁锢在罐子里的家伙似乎可以听见他的话，瞬间眼睛瞪得老大，它的肢体开始挣扎扭曲起来，想要从储藏罐里挣脱逃离。 它张大了鱼嘴，像是无声的呐喊，下一秒却呛了一口罐子里蓝色的液体，它的嘴里吐出一串起泡，身体再次萎靡下去。 封眠看见它的眼里不停涌出一种白色的液体，这是它的眼泪吗？ 但那白色的液体很快就被罐子里蓝色的水吞噬了，没有一丝痕迹。 它眼中的绝望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将储藏罐挤爆涌出来。 封眠被它的情绪影响，他有些心悸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那怪物停止了动作，静在原地，片刻后，它拼尽全力，伸出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在玻璃上缓缓滑动，写下几个字。 杀了我，求求你。 封眠几乎要站不稳，他颤抖着嘴唇：“你……是人吗……” “或者说……你原本是……” 罐子里的怪物点了点头，它的眼里满是祈求和绝望，更多的白色液体从它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封眠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他在前一次进入实验室的时候，潜意识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很残酷的真相，但他一直刻意去忽视了这些。 他抱着一种近乎是天真的侥幸心理，希望一切就只是普通的异兽实验。 然而青鸟在具有如此高超科研技术的情况下，区区异兽怎么还能满足的了那些人的野心。 虽然不知道他们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但是令人发指的事实已经摆在他面前。 他看着储藏罐里的怪物，它再次费劲的挥动着爪子，不停地在玻璃上划来划去。 杀了我，求求你。 杀了我，求求你。 杀了我，杀了我。 封眠颤抖的手唤出毕方，他横空一挥，储藏罐应声而裂，浅蓝色的水流了一地。 “滴滴滴——” “六号实验体遭到破坏！六号实验体遭到破坏！” 警报声响起。 他看着罐子里那个没有了水之后，瞬间滑落在地的怪物，它看上去像一条垂死的鱼。 封眠这才注意到它身上的肉残缺不全，似乎是被缝补而成的，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的伤口和针孔。 它仰着头，鱼唇翕动，祈求地看着封眠。 封眠举起毕方：“我会……下手利落点的。” “唰——” 剑刃穿过了它的心脏，一瞬间它的瞳孔便涣散了。 无数的脚步声离实验室越来越近。 第九十四章 接近真相 警报声响个不停，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赶到现场。 封眠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具怪物尸体，它的双眼睁大，瞳孔涣散无神，之前饱含的无数种情绪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它现在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收回目光，在那些脚步声靠近这件实验室前飞快地套上防护服，打开大门飞速跑了出去。 “那边！那边！有人跑过去了！” “追！别让他跑了！” 身后传来不知是谁的叫声，封眠飞快地跑过了转角。 整栋大楼的警报都响了起来，无数警报器闪烁着红光，青鸟还在建筑内的所有成员都被调动，开始地毯式搜索。 封眠顺着楼梯下到十六层，却发现无数脚步声正在向自己靠近，楼下的人也正在往上层赶来。 与此同时，身后的杂乱脚步越来越近。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刚才动手破开储藏罐的行动实在是太冲动了，但是再给封眠一百次选择，他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没有一个人能面对那种情况还可以依旧保持着非人的理性。 他砸开面前的通风管道，一头钻了进去，沿着狭长漆黑的管道爬了十来分钟，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抹亮光。 封眠钻出去的一瞬间甚至已经想到了无数青鸟成员在下方拿着武器指着自己的场景了。 但当他钻出来后只是落到了一件档案室，没记错的话，这间档案室应该在十六楼的走廊末尾。 如果现在跑出去只能面对走廊尽头的墙壁，或者是刚好从电梯楼梯下来的其他成员。 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开门声不绝于耳，他们似乎在排查每一间房。 很快动静就来到了封眠所在的档案室门口，隔壁的大门已经被他们打开。 “没有，下一间！” “其他楼层有踪迹吗？” “暂时还没有。” “继续找，结界已经封闭了，他还能飞了不成！” 封眠的心中一沉，结界被封闭，那他唯一的一条出路也被断了，原本还想着躲藏着往出口跑，现在是出不去了。 那些人就在门口，档案室除了书架和展柜，就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 只要一开门，那些人走进来，就会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自己不一定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可能自己真的要被抓住，变成那个六号实验体的替代品了。 想起这种可能他就周身一阵恶寒，就算是死他也不想变成案板上的鱼肉。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有人将手放在了把手上。 锁被转动的声音响起。 “咔哒——”门要被打开了。 封眠握紧了剑柄，正要往前一步，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手臂却似乎被什么拦了一下，好像有什么无形的阻碍正在挡着他。 他顿了一下，伸出手臂，在空气中挥了挥，手掌却被无形的障碍挡住了。 天无绝人之路！ 面前有一块空气墙！青鸟的结界内部居然还有一条缝隙！ 封眠尝试着穿过这面空气墙，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短暂的头晕目眩之后他站在了一间有些杂乱的资料室里。 他站稳身子，打量四周。 面前似乎也是一间实验室，只不过里面的设备和机械看起来要比青鸟落后很多，无数纸张散落在实验台上，简陋的防护服被丢在靠椅上。 他原本还以为会像之前那样，被传到什么危险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来到了一间看起来和大学实验室差不多的地方。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封眠心中一惊。 “咔哒——” 封眠僵着身体站在原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蜂拥进了这间实验室。 他们应该看不见自己吧，如果裂隙后是幻境的话。 “新来的？赶紧把这里打扫一下，看不见地上这么多文件吗？”一个年轻的眼镜男看着封眠说道。 很明显，现在自己身处的不是幻境，那条裂隙后可能是某个其他的空间。 封眠识时务地开始弯下身子，把地上的资料一张张捡起来，整理之后整齐地摆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那群人并没有在意他这个外人，从随身带着的文件包里取出几叠纸传阅交流起来。 “这次的实验很成功……” 封眠原本想先溜出去，但在听见“实验”这两个字的一瞬间，他的身体被定在了原地，不自觉竖起耳朵。 他假装在整理架子上的散乱资料，实则整颗心都恨不得飞到会议桌上去。 “嗯，六号和七号最近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没出现失血过多的情况，我们的抽血量控制的很好。” 六号。 这个数字出现的一瞬间，封眠的眼前就浮现出那张丑陋又可怜的怪物脸庞。 他忍不住往会议桌投去视线。 十几个人围坐在桌边，而正对着封眠的那个眼镜男看上去极为眼熟，他心中又涌起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依稀记得，这种感觉，就是自己和姜糖之前来青鸟时，在电梯那边看见那个中年男人时的感觉。 他回忆着那人的相貌，似乎也戴着眼镜……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和那个中年男人的样貌极为相似…… 封眠手中的动作一顿，这是那个中年人的儿子，还是……那条裂隙后其实是其他的时空？ 他来到了二十年前的青鸟？！ 他用余光打量着附近的陈设，和后世的青鸟摆放的习惯似乎差不多，不过这些实验室都是这样大差不离的。 封眠的脑子飞速旋转。 基本上确认了自己现在所身处的就是以前的青鸟内部。 毕竟青鸟一直以来都有着外人无法进出的结界。 这些虽然不认识自己，但是还是默认自己经过了验证，得到了许可才能出入青鸟，这才把自己当做了成员之一。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不动声色地走到另一个架子前整理起来。 听着那些的讨论，他心中翻江倒海。 如果那些人口中的“六号”，是他知道的那个六号实验体的话，那么青鸟的实验居然从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第九十五章 十八层的实验体们 他觉得自己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新来的，你去采血室把九号血样拿来。”拿着文件的女人抬起头，对封眠道。 他愣了一下，试探着说：“我才第二次进入，不太认识路，只认识资料室和入口大厅的路。” “刚刚在任务大厅接了整理资料的任务才会来这里的。” 女人听完头也没抬：“小郑，你带他去，刚好最近需要人手，你就留下来帮忙吧，总之比你接大厅的那些破任务收益高。” 她对着身后站着的斯文青年抬抬手：“去吧。” 小郑点点头，走到封眠面前：“走吧，我带你去。” 封眠跟着青年走出了实验室。 他抬眼打量四周，二十年前的青鸟和后世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科技水平没有后世高，剩下的就是墙壁周围少了很多储存罐。 不过即使比不上后世，在当时来说，青鸟的科研水平也依旧可以算得上是蓝星顶尖的了。 封眠一路走来看见那些储存罐里都摆放着一些弱小的异兽，没有他在后世刚来到这里时随处可见的大型异兽让人震撼。 小郑以为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异兽：“没事，它们都休眠了，平时都是用来做实验的，不会醒别担心。” 封眠套近乎：“郑哥，你已经来了多久了啊，我才来没多久，麻烦你多关照。” 青年爽朗一笑：“别这么客气，叫我郑明就行了，我也没来两年。” 封眠跟着他走到采血室门口，问：“刚才的前辈们做的都是什么实验啊，我进来之前都没听说过。”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郑明推开门，从角落的架子上取下一瓶浅蓝色的液体，似乎是某种异兽的血。 他拿着小瓶子：“不过这些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就是打下手的，我劝你也别问那么多，他们不太喜欢别人问东问西。” 封眠连忙点头保证自己知道了。 回到实验室，郑明将血液递到那个女人的手边，随后带着封眠出门认认路。 郑明带他在十七层转了一圈：“好了，这就是我们平时经常活动的区域，你把路记好了。” “偶尔也会需要我们去十八层，不过次数很少。” 封眠好奇地问：“十八层是做什么的，我还没去过呢。” 他记起来，在后世自己似乎也没有去过十八层，他没去过几次内部，当时许星移带他参观的时候也没有挨个楼层都看一遍。 郑明将一套白大褂递给他：“这个是你的，琳姐说你最近都留下来帮忙，刚好多了一套衣服和名牌，你拿着。” “十八层是实验体的居住处，平时我们偶尔会给他们抽血什么的。” 封眠看着手上名牌上的青鸟标志：“实验体？” 他现在对这三个字潜意识地感到厌恶，只要一听见，眼前几乎就会立刻出现那张扭曲可怜的鱼脸。 郑明想了想：“就是实验的参与人员吧，我们不用管那么多。” 封眠无奈：“好吧。” “你们俩，去十八楼抽一下六七八九号的血液样本，然后赶紧去琳姐那里，她那继续人手，赶紧的别偷懒。” 封眠和郑明到门口，就有个忙碌的男人走出来，叫住他们。 郑明看着地面：“你去抽血吧，琳姐那需要人手，我得回去帮忙了。” “我刚刚带你去过采血室，你记得路吧？” 封眠回答：“记得的。” 郑明又说：“你去那拿针管之类的东西，然后去十八楼就行了，号码都贴在门上的，你就采他们四个人的血样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封眠点点头，“我弄完了回来帮你。” 封眠乘坐电梯来到十八层。 “叮——” 电梯停下，他走出来。 眼前的房间像是监狱一般，墙壁上都镶嵌着一面透明玻璃，以便外面的研究人员可以看见内部情况，实时观察实验体。 每一面玻璃的右下角都贴着标注。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角落有一扇小隔间，应该是厕所。 封眠注意到这里的房间顺序并不是按照数字来排列的，每一扇窗户上的数字都毫无规律可言。 他看着眼前窗户上标注的9，这里应该就是九号的住处了。 里面的床上躺着个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孩。 他敲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封眠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公事公办：“醒着吗？抽血。” 那个小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封眠走过去。 女孩突然翻过身，坐起来：“你是新来的。” 她的口吻很肯定，几乎是已经确认了。 封眠拿出针：“对，伸手，抽血。” 九号伸出手腕，看着自己的血流进了针管：“别人不会问。” 他愣了一下，才理解过来九号的意思。 以前来抽血的人不会询问她的意愿，会直接采血。 她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模样，生的极为精致漂亮，唇红齿白眼睛黑亮，鼻子左侧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但是她的眼神比成年人还要沉静，苍白的小脸上一片漠然。 这些孩子原来从这么早就开始接受这种实验了吗？ 封眠想起自己之前看见的六号实验体旁边的罐子，上面似乎标注的就是九号，但是那只罐子却是空的。 是说明，九号实验体那时候就已经……死去了或者废弃了吗？ 他不想继续深思，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太过沉重。 抽完血，他于心不忍地看了眼面前静坐着的小女孩。 自己没有办法为她做什么，结局已定，任何尝试都是徒劳，甚至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和蝴蝶效应。 无论这里是平行时空或是以前青鸟残留的世界碎片什么的。 他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事，这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而自己所在的世界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去。 封眠现在要做的只能是找到结界的出口离开这里，再顺势逃离青鸟内部。 他收回目光，将采血瓶放回托盘上，走出了房间。 那个小女孩继续躺回了床上，她的眼里流露出不属于孩童的冷酷与凶狠。 第九十六章 深入调查 封眠在走廊尽头找到了六号居住室，和这间房相连的还有七号和八号。 在所有房间的序号都被打乱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三个顺序连接的房间号，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并且七号和八号房间的墙壁上没有镶嵌着透明的玻璃，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这两间房在整个十八楼显得格格不入。 六号房则和其他房间一样。 透过玻璃，封眠看见一个抱膝坐在床头的小男孩，他的脑袋埋在膝盖里，他将自己抱成了一个球。 这是一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坐姿。 封眠走进去，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伸手，抽血。” 男孩继续把脑袋埋在膝盖里，伸出一只手臂。 封眠将针头扎进他的血管，血液缓缓顺着针管流进瓶子里。 他实在无法将那个怪物和眼前瘦弱的男孩联系在一起，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你……” 只好将声音咽回肚子里。 那个男孩闻声却抬起头，刚好对上了封眠的目光。 这双眼睛封眠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深棕色的瞳孔，浓密的睫毛，在那个怪物身上出现让人惊恐，在一个稚童脸上却显得无辜单纯。 封眠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愣了一下，因为他只有半张脸是完好无损的，另外半张脸则像是在火灾中受了伤，全是凹凸不平的伤痕。 左脸天使右脸魔鬼。 巨大的落差感和对比在他的脸上显示，像油画中的断臂维纳斯，残缺的美感奇异般地得到了融合。 男孩察觉到封眠的视线，飞快地低下头，将脑袋埋回去，他收回抽完血的手臂，再次将自己抱紧。 身后的门被打开，郑明急匆匆地赶来：“出了点意外，七号和八号的血不用抽了，你没进他们俩的房间吧。” 封眠端着放置血瓶的托盘：“还没有，怎么了？” 郑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他们俩比较特殊，刚刚检测出他们的状态不太稳定，如果你进去了可能会被污染。” “污染？”封眠疑惑地皱起眉，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了。 后世的时候他潜入实验室里时，也看见过方流川在眼前装出被污染的样子。 郑明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你就理解成现在进去会有危险就可以了。” “反正他们俩的血不用抽，直接带六号和九号的样本回去就行了。” 封眠只好压下心中的好奇，跟着郑明回到了实验室。 他将血液交给那个叫琳姐的女人，看着她将血液滴进试管，再将一滴浅蓝色的异兽血液滴进去。 两种不同的血液在试管中产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融化，变成了浅紫色。 随后试管中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噜咕噜开始冒出起泡。 琳姐可惜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行，有排异反应，六号的身体不适合。” 接着她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来了几支贴着其他序号标签的血液，开始逐一尝试，但结果似乎都不尽人意。 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个不停。 封眠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看着房间中间的小型会议。 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研究疑难杂症的医生，谁也看不出来他们是一群丧心病狂无视人命的狂热疯子。 现在的这些人似乎还没有摸到门道，他们还没有开始更加残忍的实验。 他们基本上都是用血液尝试，并且尽量将抽血量控制在不会对实验体有损伤的范围内。 但封眠却知道，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变成一个个刽子手。 那群人讨论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封眠无数次想要偷偷溜出去在大楼里转转，找一下结界出口。 但都被研究员们不时冒出的话打断了，不是让自己帮忙找文件，就是让自己帮忙跑腿，他和郑明像两个店小二，一整天都被呼来喝去。 直到这场会议结束，封眠终于空了下来。 但这群人完全没有离开这里的意思，一个个解散之后都到了各自的试验台旁开始独自忙碌起来。 郑明向他解释：“前辈们最近几乎不休息，一直泡在实验室里。” 封眠问：“那我们呢，也需要一直呆在这里吗？” “对。”邓明点点头，“不过我们需要休息的时候直接去休息就行了，只不过我们需要把时间错开，避免前辈需要助手的时候没有人。” 封眠想了想：“那你先去休息吧，我现在还不累，等你醒了我们再换班。” 邓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就谢谢你了，我昨天都没时间睡觉，刚好现在你来了，我趁这个时候去眯一会。” 他说着就走进了实验室角落的休息室。 封眠走出看着实验室内的众人一副埋头苦干的场景，打开门偷溜了出去。 他乘坐电梯来到一楼，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似乎这座大楼里出了实验室和十八层的那些人之外空无一人。 他根据后世结界的位置找到出口，结果结界却像被封死了一般，根本打不开。 难道这果然只是一个裂隙后时空碎片的世界？ 原本世界的结界入口根本不起作用，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裂隙的出口吗？ 封眠飞快地检查了一遍一楼，连原本人最多的任务大厅都空无一人。 他往上又看了几层，结果都是一样，没人。 整栋楼里只剩下实验员和实验体，以及一直跑上跑下的自己。 那出口会在哪呢？ 如果在这个裂隙世界里，实验室才是主角的话，那么…… 七号八号房！ 他脑子里灵光一现，这两个房间在十八层显得太格格不入，它们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而且之前郑明也提到了这两间房。 就算出口不在这两间房里，那么线索肯定也在里面。 并且这两间房中住着的人可能还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他要回去再看一眼。 为了以防万一，他翻了一套防护服穿上，虽然不知道所谓的污染是什么。 封眠立刻乘电梯回到了十八层，大步走到七号房门口。 他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第九十七章 跨越时空的会面 “咔哒——”门被打开。 房间里没有窗户，透不进外面的光线，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唯一的光亮来源是封眠打开的房门。 封眠走进房间，他的双眼很快适应了黑暗，托异能提升的福，他现在即使在黑暗中，视力也丝毫不受影响，视物和白天并无二致。 这间房似乎比其他的房间要大上不少。 他看见桌子前坐着一个小男孩，约莫六七岁的模样，男孩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眯了眯眼，似乎是不习惯突然到来的明亮。 男孩抬起头，看向门口。 封眠一瞬间呆若木鸡，他的脚步顿在原地，眼睛瞬间睁大，嘴巴不自觉地长大，一股寒冷的气息在他的脊背蔓延。 他这是被“污染”了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自己！ 准确的说，是年幼时的自己。 那个坐在桌边的男孩长着一张和自己年幼时一模一样的脸。 就连右边眼皮上的那颗小伤痕都分毫不差，封眠记得那是自己小时候削铅笔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他就算想骗自己可能是两个人长得比较像也做不到，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就算再像，也不可能分毫不差。 那个男孩也在回望着封眠。 封眠只感觉全身都被冻成冰块，僵硬的不行，完全没办法迈开步子。 他的童年回忆里可没有在漆黑的房间里等着被人抽血的诡异经历，就算自己的人生枯燥无味，但自己的童年好歹也算得上阳光快乐。 这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孩怎么可能是自己？ 这是被“污染”了的症状吗？会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这间房间里本来是住着一个怎么样人来着，郑明好像还没和自己说过。 十八层总共三十几间房，里面住着的实验体似乎大部分都是些小孩子，也有几个成年人。 这间房呢？住的是大人还是小孩？ 他张张嘴：“你……” 那个男孩开口打断他：“你是新来的研究员吗？以前从没见过你。” 封眠的嗓子卡带了，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连声音也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他不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声音。 男孩自顾自开口继续说：“你好像长得和我有点像呢，如果我能活着长到你那么大，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他的脸庞白皙清秀，眼睛仿佛一潭深泉，幽幽不见底，平静地不像个孩子。 封眠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眼睛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男孩这才注意到面前的男人眼睛上也有着一样的伤痕，他淡淡回答道：“被人打的。” 封眠抿了抿唇：“你……叫什么？” 男孩抬起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七号。” “不是。”封眠重新组织自己的语言，“我是问你来到这里之前，你的名字是什么？” 男孩想了想：“杂种？垃圾？滚？” 他无所谓地移开目光：“大概叫这些吧。” 封眠的一肚子话被堵了回去，他有无数个疑问快要把自己憋死了。 这里住的真的是一个男孩而不是自己被“污染”所以看错了吗？ 如果不是，那这个男孩为什么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是，那这里原本到底住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会让自己产生这样的幻觉？ 男孩看见他的面色纠结：“你很好奇吗？好奇我和你长得很像？” 封眠立马问：“你不好奇吗？还是你知道什么？” 不知不觉，这个男孩显示出来的沉稳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大人来看待。 “不好奇。”男孩摇摇头，“这些和我都没关系。” “对于一个每个明天可能都是死亡的人来说，这世界上的一切秘密和疑问都没有任何价值。” 他说话老气横秋，封眠很容易就忘记他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但他的话瞬间将自己点醒了，是啊，这只不过是一个缝隙后的碎片世界罢了。 照许星移和陈雾也说的，这种碎片不论是时空碎片还是记忆碎片，都等于是一部电影，永远循环永远固定发展。 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只是个看客，所以这一切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真正的现实马上就要面临末日，任何人都可能在任何时间死去，他为什么要为了一场电影耿耿于怀？ 他们互相对视，仿佛是一场跨越时空的会面，一大一小两个封眠面面相觑。 封眠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孩，随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男孩的脸也被隔绝在门后。 他再次来到另一间房门口。 八号。 他转动把手，却怎么也拉不动门。 封眠皱起眉，为什么八号的房门是锁起来的？ “干什么呢？”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想要把门强行破开的动作。 他转过身，身后站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教授。 老教授看了他一眼：“来采血？” “对。”封眠答道，“琳姐让我来采血来着。” 老教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七八号不用采血了，他们状态不太稳定，过段时间再说，而且八号现在很危险，许教授把门锁上了。” 封眠觉得裂隙的出口很可能就在七号或者八号房间：“好的，我知道了，钥匙也在许教授那吗？我怕下次琳姐叫我再来，我找不到钥匙会耽搁时间。”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新来的，琳姐那刚好缺人手，叫我去帮忙跑腿打杂的。” 老教授摇摇头：“钥匙在小叶那儿，就是琳子手下的那个小研究员，你到时候采血问他要钥匙就行了。” “好的，谢谢。”封眠礼貌道谢。 回到实验室，封眠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里面各自忙碌的人。 小叶？好像没听人叫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个，等郑明醒过来的时候再问问他好了。 打定主意，封眠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等待郑明醒来换班。 “成功了！成功了！”有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唰地站起身，椅子被他带出一声巨响。 旁边的几个人也都纷纷围了过去：“成了吗？是几号的！” 老教授激动的脸都红了：“六号和八号的实验都融合成功了！” 第九十八章 下一阶段 实验室里的气氛被老教授的情绪感染，不少人都激动起来。 封眠看着他们围在试验台前，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清试验台上摆着什么东西。 琳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白费，郑明，你去通知许博士一声，让他过来一下。” 郑明收到任务：“好，我现在就去。” 琳姐又转过头：“新来的那个谁，你把这些血样先送到采血室。” 封眠借机走上前，才看清实验台上的两支试管里装着像是颜料一样的紫色血液，他将试管收好往采血室走去。 身后的人群情绪激动，兴奋的情绪狂热地在实验室传播开。 这场实验的成果，可能对于实验员是一次成功的令人开心的尝试，但是封眠知道，这次成功，会是无数实验体悲剧的开始。 等他送完血样回到实验室，看见里面的人已经走了不少，只剩下琳姐和老教授两个人凑在一起对着一叠文件谈论。 郑明坐在角落，像个等待被传唤的服务生。 封眠走过去：“怎么前辈们都走了？实验已经结束了吗？” 郑明本来在发呆：“哦你回来了，没有结束，好像是要进行下一步的深入实验了，其他前辈都各自去实验室整理数据了。” “琳姐和宋教授留下来等许博士。” 封眠发现郑明有点呆呆的，没事的时候他基本上都在双眼无神地发呆，一副很难集中注意力的样子。 “许博士？”封眠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之前好像从来没见过。” 郑明指了指楼上：“许博士一直都在十八层的单独实验室呢。” 十八层还有单独实验室？ 封眠皱起眉，自己之前从头走到尾也没看见除了居住室以外的地方，难道十八层还有什么暗室？ “许博士您来了。”郑明突然站起身，往门口看去。 封眠转过身，门口站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他戴着金丝眼镜，拿着一叠文件，他即使年纪大了也依旧看上去俊朗挺拔。 许博士转过头来朝他们点头示意，便走了进来。 封眠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许星移那张总是带着嘲弄的妩媚脸庞。 这个许博士和许星移五官轮廓长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没有情绪时无比冰冷的双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按照时间来算，这个许博士该不会就是许星移的父亲吧。 许博士走到试验台前，将手中的文件放在琳姐他们面前：“这是我这段时间的研究成果，也非常成功。”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沉静冰冷的眼神在玻璃的折射下显得更加无情：“我觉得我们已经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实验了。” 琳姐翻看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她的面色开始变得纠结。 宋教授抬起头，斟酌着开口：“下一阶段……我建议还是先暂缓一段时间，毕竟我们现在还没什么把握……” 许博士直接打断他：“有把握的事情还叫实验吗？没有实验是百分百不会出错的。” 宋教授被说的哑口无言。 琳姐抿了抿唇，神色挣扎：“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这样……太把生命当做儿戏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 许博士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再次打断他们的话：“所有成功都是建立在失败的基础上，他们的价值也不过于此。” 封眠皱起眉，这个许博士的做派过于独断，他的双眼冷漠毫无感情。 如果这样的人是许星移的父亲，那么许星移养成那样的性格就很好解释了。 琳姐和宋教授被他说的有些不悦，但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气氛陷入了冰点，他们开始无形的对峙。 郑明小声解释：“许博士是所有人里研究成果最出色的，而且也是他突破了上次的困难，提出了这次的实验，并且获得了成功。” 封眠心中了然。 最后还是宋教授先松了口：“那就先按许博士说得来吧，不过我们需要尽量用温和的手段，毕竟这次的实验对象是……” 人。 封眠在心里帮他补充了没说出口的字。 只剩下琳姐依旧咬着下唇，似乎不愿意妥协。 或许是骨子里的母性让她难以对一群孩子下手，又或许是她的内心深处名为善良的品质还没有熄灭。 总之她一言不发，默默站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许博士没有看她：“那就这样说了，明天把资料整理好，我们开始下一轮实验。” 他说完，留下了那堆资料，推门离开了。 宋教授在他走后叹了口气，转头对着封眠这边：“你明天去八号实验体那里采血，然后把血样送到许博士那里去。” “钥匙在小叶那里，他在1708实验室，你到时候去找他。” 封眠点了点头。 宋教授便离开了，他的背似乎比刚才更驼了，有什么东西无形地压弯了他的脊梁。 实验室只剩下封眠和郑明。 郑明忍不住也叹了口气：“唉，每次许博士来了之后琳姐都会和他吵起来。” “虽然许博士很厉害，但是他的实验好像都挺残忍的，之前他把九号带去不知道做了什么实验，之后那个小男孩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封眠愣了下：“九号？那不是个小姑娘吗？” 郑明笑了笑：“不是，那是个男孩子，他留着长头发，又长得太秀气了，你认错很正常的。” “不过这些孩子也都是可怜人家，大部分都是孤儿院被领养或者被遗弃的。” 他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但是……里面也有些不知道是从哪带回来的，好像不是本国的，那个九号就是其中一个。” 郑明小声地告诉封眠：“这次实验的水很深，不只有青鸟的手笔，甚至其他国家也送了人来想要分一杯羹。” “他们到时候会把实验体接回去以供自己研究的。” 那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封眠突然有点反胃，他转过头：“对了，我先去取钥匙，明天还得采血呢。” 第九十九章 尝尝苦头 1708号实验室的门是半掩着的，封眠推开门走进去。 这件实验室比其他的都小，更像是个仓库，里面只摆着十来个放着各种样本和资料的架子，还有一张桌子和椅子。 有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靠在椅子上，双腿架在桌子上歪着脑袋打盹。 看起来像个看仓库的仓管似的，封眠心想。 他的脸被防护面具遮的严严实实，整间实验室里就他一个人，他就是琳姐说的叶乌诚吗？ 这里应该也没什么高危的试验品，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全副武装，不过青鸟的人都是些怪胎，封眠对他们的好奇基本被磨灭了。 他小声地喊了声：“叶哥？许教授让我来拿八号房的钥匙。” 那人没有一点反应，像是睡熟了，封眠放大声音又叫了声：“叶哥？” 还是没反应，要不是他的胸口还有呼吸起伏，封眠恐怕都要以为他死了。 封眠走上前，准备拍醒他，叶乌诚却突然开口吓了封眠一跳。 “新来的？让郑明来拿钥匙采血。” 他的声音似乎被故意压的很低，显得有些嘶哑沧桑，叫人听不出年纪。 封眠以为他不信任信任，于是解释：“是琳姐让我来的……” 八号房可能藏着裂隙的出口，他不可能不去。 叶乌诚又没了动静，半晌没开口，封眠无奈，他总不能直接抢吧，直接和对方起冲突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虽然这些研究员看着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像个弱鸡一样，但是指不定他们手里都有威力强大的防身道具。 封眠杵在原地，想着要不要先让郑明来拿钥匙，到时候自己再把钥匙给要来。 “算了，随便你。”叶乌诚又开口了，“钥匙在第二个抽屉，自己拿。”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而且这话听的怎么有点怪怪的？ 随便你。 封眠得了话，当即不再多想，直接从第二格抽屉里拿了钥匙。 叶乌诚抬起头，睁开眼，在防护镜后的双眼看起来深不可测：“别后悔就好。” 封眠愣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是八号房很危险吗？他觉得自己一个新人没办法对付？ ———— 出了实验室。 “你拿到钥匙了？”郑明刚好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刚好许博士叫我们去帮忙，这里现在也就剩我俩闲人了。” 封眠跟在他身后：“许博士的实验室在十八层吗？我之前去楼上的时候没看见还有实验室。” 郑明按下电梯：“对，他的实验室比较隐秘，你待会就知道了。” 出了电梯，郑明带着封眠走到十八层的走廊尽头，在墙上摸索着，然后按了一下，墙壁发出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果然是个暗室。 封眠不动声色，跟着走进去。 许博士正坐在实验台前，他的面前有一块还在蠕动的肉块，手指大小，像条虫子一样。 让人恶心的画面，许博士却专心致志，仿佛面前的肉块是什么宝贝一样。 见两人来了，许博士抬起头：“郑明留下来帮我。” 然后他视线一转，看着封眠：“你帮我把我女儿带出去照顾她一会。” 封眠这才注意到，许博士身后的椅子上还坐着两个小孩。 一个是之前他在六号房见过的那个半张脸烧毁的小男孩，另一个是个年纪稍微小一些的小女孩。 她大概四五岁，穿着白裙子，看起来像个乖巧的芭比娃娃。 封眠点点头，走到小女孩身前：“小朋友，叔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许星移弯着眼睛甜甜一笑：“好！” 她转头看着许博士：“爸爸待会来接我吗？” 许博士面色柔和了一些：“等爸爸忙完就去接你，乖。” 封眠牵着小孩的手，将她领出去，没想到小时候的许星移居然这么乖巧听话。 走出实验室，许星移的脸色却唰地冷淡下来。 她把手一缩，从封眠的手掌心挣脱：“你走吧，我在门口等着就行了。” 封眠低下头，看见她已经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脸上不复刚才的乖巧，而是一副冷若冰霜。 他走到许星移面前：“许博士让我带你……” “我不需要。”许星移拒绝，“随你去做什么，别在我面前出现。” 她似乎很抗拒和别人接触，刚才却在许博士装的那么懂事。 封眠看了眼紧闭的实验室，估计她呆在外面坐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便直接提步往八号房走去，他巴不得现在就找到裂隙赶紧出去离开这个什么鬼碎片世界。 他站在八号房门口，刚掏出钥匙。 脑子里却浮现出在实验室里叶乌诚说的话。 “别后悔就好。” 他看着紧闭的门，自己是不是需要先找个防护服穿上，折扇门后很可能有什么危险。 “小星移呀，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有人来了！ 封眠赶紧把钥匙揣回口袋，转过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许星移面前。 其中高一些的那个问：“许博士呢？我们来找他有点事。” 许星移乖乖抬起头：“爸爸在有事呢。” 封眠赶紧走回去：“二位前辈，许博士正在忙，让我先带小朋友出来透透气。” “那好，那我们待会再来。”矮个子慈爱地摸了摸许星移的脑袋，“小星移乖乖听话，可别乱跑跑。” 许星移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那两人便转身离开了。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的时候，许星移抬起头，她伸出肉肉的小手，之间凭空出现了一小抹黑灰色的飞蝇状的影子。 那只小飞蝇朝着刚才两人离开的方向飞过去。 封眠目瞪口呆，她的异能居然是天生的：“小妹妹，你刚刚……” 许星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不喜欢有人碰我，让他尝尝苦头罢了。” 她再次警告道：“不许多嘴，也不许告诉我爸爸，不然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开口说话。” 封眠沉默了，果然他就不该觉得小时候的许星移乖巧听话。 她的心肝早就从里到外都黑透了。 许星移没再理他，转过头，看着空白的墙壁。 第一百章 暗室中的暗室 被打了回岔，封眠再想去八号房的时候宋教授已经来到了实验室门口。 宋教授手中拿着几瓶不知装着什么液体的小瓶子：“许博士在里面吗？” 封眠点点头。 宋教授便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走了进去。 不消片刻，实验室的门再次被打开，许博士先走了出来。 “星移怎么没有自己去玩呀。”许博士慈爱地摸了摸许星移的脑袋，“一直都在这里乖乖等爸爸吗？” 许星移从椅子上跳下来，仰着头：“对呀。” 封眠注意到宋教授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他从实验室出来后一言不发便离开了，似乎在实验室中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封眠尽管好奇，也不好留在这里，就算他有心打探，许博士也不会和自己一个打杂的多说一句话。 他只好想着暂时先离开这里，等待明天抽血时去八号房再寻找线索。 “你帮我把实验室整理一下，我要带星移先去吃点东西。”许博士出声，打断了封眠准备坐电梯下楼的动作。 封眠心中一亮，想睡觉就送来枕头，还有这种好事。 他忙不迭答应：“好的。” 待许博士走后，封眠进入了这件暗室。 这里的空间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足以看出青鸟对于许博士的看重。 他飞快地走到试验台前，看见之前宋教授带来的几支小瓶子被放在实验台上，旁边的白纸上写着各种自己看不懂的公式。 封眠拿起几张文件看了看，大部分是关于异能是否可以通过血液融合的猜想与实验。 最新日期的一张，写着“可行”两个大字，这个实验已经成功了。 封眠大致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实验内容。 他翻看了一遍桌上散乱的纸张，并没有关于人体实验的猜想和步骤，看来许博士把这些都收了起来。 走到身后的书架前，封眠目光扫了一遍上面码放着的文件夹，大部分是关于之前每一次实验的详细记载。 没有任何有关于这些实验是由谁提出，从何时开始实行的。 封眠猜测可能从这个时候青鸟就已经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预知了后世的末日，所以才会热衷于这种可以强化人体使人得到异能的实验。 只不过看许星移的样子，似乎异能也可以是天生的。 他飞快地将实验室整理好，趁着许博士没有回来之前不留痕迹地翻看了一遍实验室的每个角落。 “啪嗒！” 封眠的手肘撞到了放在一边的水杯，被子应声而倒。 他赶紧扶起被子，摸了摸桌子上的文件，幸好杯子里没有水，不然这些手写的文件估计都得报销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被倒扣放着的相框上，拿起相框反过来。 照片上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的照片，儒雅的男人和妩媚的女人，中间笑得灿烂的是小小的许星移。 这是许教授一家三口的合影。 许星移的母亲也是青鸟的成员吗？自己好像从来没在青鸟内部看见过这个女人。 他看了眼相片中的女人，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强大。 长大后的许星移几乎继承了夫妻二人相貌的所有有点，既有许博士的矜贵和文雅气质，又有相片中女人的风情与妩媚。 他将相框放回原处。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许博士也快回来了，封眠便准备离开。 经过书架时他的脚步顿了顿。 刚才没注意，这里怎么摆着一本诗集？ 虽然许博士看上去确实属于饱读诗书的类型，但是一般人也不会在做实验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读诗吧？ 他到书架前，想将诗集取下来。 “嗯？”用了两次力，书还是原地不动，似乎被固定在书架上了。 不对劲。 封眠皱起眉，在诗集上轻轻摸索，然后往下一按，咔哒一声，诗集陷了下去。 身后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声音，封眠回过头，办公桌后的墙壁缓缓出现了一道缝隙，正在往两边平移滑动。 这是一间暗室中的暗室！ 封眠的内心莫名激动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接近了这件事的中心漩涡了。 他快步走进去，面前的暗室面积比实验室要小一圈，入眼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文件夹和牛皮纸袋装起来的文件。 他拿起其中一份，打开浏览，越看越心惊肉跳。 里面详细记载着许博士每一次人体实验的经过与成果。 他翻找书架上的资料，最早的日期居然是六年前，许博士居然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 为什么他要装出现在才开始研究的样子，这些文件的内容，明明已经记载了他的无数成果。 可他现在却装作从头开始的样子，还要一步步重新提出每一个步骤。 封眠的脚步顺着书架往里走，瞬间，他的脚步顿在原地。 摆放整齐的书架后是一只巨大的储藏罐，大概三米多高。 里面的蓝色液体内沉睡着一个……美艳的女人。 如果不是在实验室里看到这样的景象，封眠一定会以为面前的女人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女人的身体是赤裸着的，她的上半身是人类，丰腴美丽，下半身则是巨大的两米长的深蓝色鱼尾，令人震撼。 封眠的背后一阵阵发凉，那个女人的脸……不正是自己之前在相片里看见的女人吗！ 她是……许博士的妻子，许星移的母亲！ 封眠倒吸一口凉气，脑海里闪过无数关于科研狂人丧心病狂居然残害妻子的猜想。 他深呼吸一口，眼前的女人神态平静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 他有点害怕对方睁开眼，之前的每一次，只要自己靠近这些储藏罐，里面的那些“东西”似乎就被唤醒了。 幸好这一次没有，封眠呆站在原地，罐子里的女人也没有一丝反应。 随后封眠看见她身上那些乍一看像花纹的图案，才发现那些都是尸斑。 这个女人已经死去了。 封眠回过神，自己似乎在这里耽误了很久，得赶紧出去。 他快步离开暗室，拨弄诗集关上门。 随后打开实验室的大门。 许博士牵着许星移刚好站在门口。 封眠呼吸一窒。 第一百零一章 八号房 “许博士。”封眠愣了愣，“您这么快就吃完了。” 许博士点头微微示意，便牵着许星移走进了实验室。 看着被关上的大门，封眠心中发冷。 回到十七楼，刚好撞上了从实验室走出来的郑明。 “郑哥，忙完了啊。”封眠客气地打了个招呼，随意地问道，“许博士看着挺年轻的，没想到女儿都那么大了哈。” 郑明摸了摸鼻子：“是啊，不过我听说许博士的夫人几年前就去世了，我当时还没来青鸟，这些也是听别的前辈说起的。” “后来好像有几个女人挺中意许博士的，还去讨好他女儿来着，但是都没什么结果。”郑明八卦起来，“许博士对他夫人一往情深。” 封眠听了，心说可不得没结果吗，许星移是能讨好的吗？指不定那几个女人被许星移怎么整了都不清楚，还傻不拉几往上凑。 他话锋一转：“许博士的女儿看起来好像不太亲人，感觉挺内向的，她们估计都拿她没辙吧。” 郑明哈哈一笑：“可不是嘛，那小姑娘脾气怪的很，不好相处的，不过也没办法，她从小就没了母亲，脾性不好也正常。” 封眠附和几句。 郑明摆摆手：“我先去找琳姐把报告拿回来。” 待他走后，封眠走进实验室随便找了两张椅子拼在一起，准备凑合一晚。 躺在椅子上，封眠觉得自己最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各种身体机能似乎不需要依靠外界的维持。 大部分的时候他不睡觉也不会觉得困倦，不吃饭也不会饥饿。 不知道是异能带来的增益，还是来到这里后身体受到了影响。 他闭起眼养神，脑子里细细思考着裂隙的出口会在哪。 之前每一次进入裂隙后的世界，都会出现一面“镜子”，照理说那镜子应该算是“阵眼”一类的东西，只要将它破坏，裂隙世界应该就会消散。 但是这次自己并没有看见类似的镜子。 看来每个裂隙世界都是不一样的，或许它们能被分类，只不过自己现在进入的裂隙太少了，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持。 想着想着，封眠的意识慢慢模糊，久违的困意终于袭来。 他迷迷糊糊沉入睡眠。 耳边传来源源不断的争执声，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直到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封眠被惊醒了。 他唰地从椅子上坐起来，才发现实验室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之前见过的那些实验员似乎都在，并且还多了几张生面孔。 许博士站在一群人中间，和琳姐不知在争吵着什么，琳姐的脸气的涨红。 封眠走到角落的郑明身边，小声问：“这是怎么了？他们怎么吵起来了？” 郑明凑近小声回答：“琳姐不同意许博士的实验，但是许博士坚持不退步，然后两方的支持者都不愿意妥协。” 琳姐站在许博士面前，咬着下唇瞪着对方：“我还是不同意这种把生命当做儿戏的做法，我们肯定可以找出其他办法的！” 许博士面色不改：“恕我直言，以你们的水平，短时间内是找不出比我的实验方法更好的验证手段了。” “我的建议是按计划继续实验，所有伟大成就的诞生往往都会伴随着牺牲，能为我们的成果付出也是他们的荣幸。” 许博士皮笑肉不笑，他的眼里是无尽的疯狂。 琳姐还想继续反驳，宋教授却轻轻拉了拉她：“算了，他说的有道理，以我们的水平确实……” 许博士满意地看了一眼众人，没有人再提出反对，他将视线转向封眠这边：“有钥匙吧？去给六七八号三个人采血，他们是最适配的实验体。” 说着，他便往试验台边走去，有些神经质地自言自语：“嗯……其实九号也不错，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最适合他的适配源，不能浪费了。” 封眠看了眼郑明，对方冲他点点头：“快去吧。” 看来这是琳姐这派先妥协了。 封眠掏出钥匙往外走，宋教授突然叫住他。 “你给八号采血的时候小心点，先去穿套防护服，他很危险。” 许博士却突然抬起头：“怎么能叫危险呢？那就是成功的代价，与其称之为危险，我更愿意称这种力量为神迹。” 他儒雅的伪装被撕下，露出了野兽的獠牙。 宋教授不置一词，只是对封眠投去一个叮嘱的目光。 封眠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走了出去。 站在八号房门前，封眠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穿上了防护服。 打开门。 屋内是很普通的陈设，和其他没有锁起来的房间没有区别。 只不过坐在床上的那个男孩手脚和脖子都带了沉重的枷锁，活动范围只有以床为中心的两米。 男孩听见开门声，抬起头，他的眼里带着浓浓的敌意。 ！？ 男孩抬起的面孔让封眠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他原本以为自己接下来看见什么样的情况都能处变不惊了，自己早就在七号房看见了更难以置信的的场景。 封眠在踏入这里之前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这场实验的漩涡中心，他已经掌握了有关于实验从头到尾的细节始末。 但是他却仿佛被卷进了更大的阴谋里。 面前的男孩有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自己小时候关系最好的玩伴，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陈雾也。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情况？ 隔壁房间关着和自己六七岁时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孩，而这间房里锁着的是缩小版的“陈雾也”。 封眠快疯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狗屁实验？ 这又是个什么狗屁地方？这真的是以前的青鸟吗？还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男孩的眼里蓝光闪烁了一下，封眠瞬间感觉全身慢慢变得麻痹，好像有微小的电流在身体里乱窜。 他的腿不自觉发软，瞬间过电的感觉让他差点没拿稳手中的托盘。 “没事吧。”郑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站在门口，一把将封眠从房间里拽出来，“宋教授让我来看看。” 第一百零二章 插曲 封眠被他拽出房间，那种全身麻痹的感觉才减缓了一些。 八号在房间里用一种毒蛇一般的阴冷目光紧盯着他们，浓稠的恶意让人感到全身恶寒。 刚才那种触电的感觉就是被“污染”了吗？ 不对，那种感觉更像是异能，只不过这个孩子的异能现在还是太弱了，所以刚才自己只是感觉到身体发麻。 如果对方的异能再强一些，那么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被电焦了。 所以八号是试验成功的实验体之一吗？许博士现在要做的是进一步实验吗？他要把眼前的男孩变成不人不兽的怪物吗？ “忘记告诉你要和八号保持距离了。”郑明接过封眠手中的抽血仪器，放在离八号不远的桌子上，“让他自己来就好了。” 郑明解释道：“他是目前最成功的实验体之一，但是他还不能自己控制异能，所以你如果离他太近了就会触电。” 八号收回目光，走到桌边，拿起针扎进自己的血管，他身上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叮叮作响。 封眠看见他手臂有数不清的针孔，周围的皮肤乌青，是多次过度扎针抽血所造成的。 八号抽完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郑明走进房拿起托盘，转身带上了房门：“走吧，把其他两个实验体的血采完了就行了。” 封眠只好跟着他去其他房间。 郑明来的不是时候，封眠还想在八号房里仔细观察一些，这栋楼的每一个地方他几乎都找过了，都没有找到出口。 唯一剩下的八号房，好不容易进去了还没开始仔细观察就被郑明给打断了。 不过看着八号手上那么多的抽血针孔，依照这样的频率，很快实验还会需要给他抽血的。 封眠一边想着，一边和郑明走进了六号房， 六号依旧环膝抱着自己，一副鸵鸟的姿态，听见有人进来了，就头也不抬地伸出手臂，让封眠抽血。 轮到七号的时候郑明被琳姐派上来的人叫走了，那人着急忙慌的样子似乎是实验出了什么问题，需要人手下去帮忙。 郑明大步离开：“你快点，抽完血赶紧下来帮忙。” 封眠回了声好，转身打开了七号房门。 和自己完全一样的缩小版封眠就坐在桌子前，男孩一言不发地伸出手，熟练地挽起袖子露出手肘处的血管。 男孩黢黑的双眼看着自己的血液顺着管子流进瓶子里，他没有八号的敌意，没有六号的怯懦。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似乎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这个世界和他毫无关联，他完全不在乎这些古怪的研究员要对自己做什么。 封眠看见对方的眼底平静的像是死水，男孩仿佛没有一点求生欲。 抽完血，封眠就算再想回八号房查找线索也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冲动，自己表现的如果太反常，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碎片世界里的这些人。 自己现在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头绪，暂时不能打草惊蛇，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搞不好自己要被一直困在这里。 他回到十七层的实验室，推开门。 里面乱哄哄一片，所有研究员的情绪都很激动。 “六号的血液完美融合了！太好了！”许博士的声音透露着疯狂。 他身边的几个研究员也兴奋地附和着，脸上的表情好像中了几百万彩票一样开心。 郑明坐在一旁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一行行封眠看不懂的代码和数据在屏幕上闪过。 注意到封眠回来了，许博士回过头：“你快去把六号带下来！他的血液融合实验非常成功，接下来要到最关键的部分了！” 有个女研究员伸手接过了封眠手中的托盘，取走了他手中的血液，拿到许博士面前，与另一瓶血液开始对比。 封眠被旁边的人推了一把，催促着他赶紧上楼带人。 他不明就里地被推出了实验室，再次回到了楼上的六号房门前。 里面的男孩似乎感觉到有人再次站在了门口，他从双臂间抬起头，飞快地往外瞄了一眼。 封眠看不懂那个眼神中包含的情绪，恐惧，忧虑，祈求，无助。 他不知道这么多情绪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如此复杂又如此让人心生不忍。 封眠大概知道许博士接下来的实验，也知道接下来的六号将要面对什么。 而他现在就要亲手把这个男孩送到许博士的案板上。 他推开房门，男孩的身影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封眠叫了他一声：“六号，你……来楼下，走吧。” 听到声音，六号抬起头，声音有些颤抖：“可以不去吗？” 男孩明亮的眼睛蒙上一层阴霾，紧紧抱住自己，不肯挪动一下脚步。 封眠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算什么，是平行时空还是过往的碎片，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想要改变这一些会不会带来蝴蝶效应。 他沉默了，就算自己不带他去，也会换个人来带他上楼，后世的一切都已成定局，他注定要在这场实验里画上猩红的一笔。 在他沉默的时候走廊上突然一阵骚动，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轰——” 地面震动，脚步声从走廊传来，六七个实验员飞快地跑过去。 “八号房的墙破了！” “怎么回事？八号的异能进化了吗？他不是无法自主控制能力吗？” “快去告诉许博士！我们先去看看！” 封眠走出门，才看见走廊前方八号房的那面墙不知怎么破了一个大洞，八号正站在那个洞口和面前的实验员无声对峙。 他身上的锁链断开，手臂和脸上都有擦伤，他身边无形的空气中偶尔闪烁着蓝色的电流，滋滋作响。 “叮——” 电梯打开，以许博士为首的一群人赶了过来。 许博士看着眼前的场景：“今天的实验暂时推迟，先安顿好八号。” 他说完，就有几个穿着厚厚防护服的男人带走了八号，男孩没有反抗，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拉走了。 但封眠看见他回头往这边忘了一眼，似乎是看了一眼后面的房间。 第一百零三章 六号 关于六号的实验暂时被搁置了，八号重新被安顿在了另一间普通的房里。 透过玻璃，封眠看见男孩身上重新带上了锁链，安静的坐在床头。 许博士似乎从这次的意外里发现了什么，抽取了一些八号的血液之后就一头钻进了实验室，好几天都没有出来。 没有他的指示，剩下的研究员都不敢擅自开始实验，只好先吩咐封眠和郑明暂时先照看着几个重要的实验体。 于是封眠便揽下了这个活，让郑明去给琳姐帮忙，自己则是暂时住到了十八层，近距离“观察”实验体。 八号换了房间之后一直很老实，不说话也不动，雕塑一样地坐在床上。 不只是他，六号七号九号也是一样，只有他们四个人，平时除了吃饭上厕所，基本上不会走动。 其他几间房里的实验体平时都会看书或者写点什么，做点消遣时间的事。 而他们四个则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生机一样，临近枯萎的模样。 封眠从郑明那里了解到，大部分的实验体都以为实验只是简单的抽血而已。 他们其中一些人是因为优厚的报酬自愿报名的，有些则是和六号他们一眼的孤儿，他们的“天赋”要低得多，所以平时基本上也不会用上他们的血液。 更多时候他们是作为对照组，用来对比“天赋”和“契合”高的实验体。 但是对于身体和异兽血液更加契合的这四个孩子来说，他们经历的远远比其他实验体要多得多。 他们似乎已经隐约知道这场实验的真实目的，也懵懂地预知了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自从上次的意外发生后，许博士调走了很多实验员作为帮手，帮助他分析数据，所以十八层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基本上只有封眠一个人负责整层实验体平时送餐和送一些其他用品的工作。 他也多了很多时间可以查找线索。 只不过当他再次来到被毁坏的八号房前，这里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里面的摆设都被搬走了，这剩下破了个洞的空房间。 封眠确认过里面没有空气墙，也没有什么出口，这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除了还被留在原地的锁链之外。 中午。 封眠开始照常给实验体送餐。 七号和八号都拒绝了食物，封眠把餐盘放在桌子上便离开了。 六号一直当着鸵鸟，从封眠进去，到把餐盘放下离开，这个胆怯瘦弱的男孩都没有抬起过头。 只有九号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他不仅挑剔了这些饭菜的口味，还对晚餐提出了一堆不合理的要求。 什么“想吃五分熟的神户牛排”“不喜欢西蓝花，把西蓝花都换成香菜”“盖浇饭能不能不要放米饭”种种。 他漂亮精致的像个女孩子，一言一行之间透露出一种大户人家的骄纵。 封眠很难理解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九号和许星移倒是挺像的。 自从上次看见九号在另一个临时替班的实验员的水杯里吐口水之后，封眠就更加坚信了美丽的花都是有毒的。 送完餐后，隔两个小时封眠会去把餐盘收回来，送到清洁室。 大部分时候七号的餐盘都是一口不动的，八号偶尔会吃几口。 这两个孩子比其余人都要古怪。 直到晚餐的时候八号才终于开口和封眠说了这些天来的第一句话。 “七号现在怎么样？” 封眠的出门的脚步顿了一下：“你们认识？” 八号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想起郑明之前说过这里的很多孩子都是孤儿院的，封眠想他们或许就是同一个院里的。 “七号和你一样。” 封眠回答完之后八号就不再说话了。 他放下餐盘转身离开，站在走廊上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八号背着身坐在椅子上，看不见他的脸。 第二天的时候八号提出想要见七号，他想要出门，或者让封眠把七号带来这里也可以。 十八层基本上出了封眠已经没有别的实验员了，封眠当然可以决定。 只不过他没有八号身上锁链的钥匙。 “我下午带七号来见你。”封眠有些好奇这两个和自己还有陈雾也过于相似的孩子。 结果却只是八号看见了被封眠带来的七号，一言不发。 八号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只是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随后便沉默的低下头。 七号也很有默契地在沉默之后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场短暂的会面没有交谈，没有发生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 等到封眠再次听到实验的消息是在四天后，他被通知把资料室的文件交给许博士，在他进入实验室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孩。 六号被一群实验员围在中间，身上戴着各种检测仪器上的试管。 他不安地转动眼睛，很不习惯被一群人盯着看。 许博士在看完助手递过来的报告和分析之后，沉吟片刻，随后从一旁的实验台上拿起一支装着蓝色液体的针管。 他将液体缓缓注射进六号的手臂血管中。 六号缩着肩膀，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随着液体的注入神色逐渐惶恐。 过了大约一刻钟，六号的面色涨红，他的血管里似乎有活物在蠕动，手臂一鼓一鼓的。 他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眼睛开始无神地眯起，嘴里发出无意识地呻吟。 琳姐的面色变得难看：“中止实验吧，实在是……” 她顿住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此刻眼前的场景。 但许博士依旧坚持：“不行，现在中止实验也无法将血液取出来。” 六号的五官扭曲，眼睛瞪大，仿佛下一秒眼珠就会从眼眶里脱落。 他的皮肤下不停鼓动，这一场景看的周围的研究员都皱紧眉头。 琳姐有些不忍地转过了头，突然，她的目光一顿：“星移，你怎么在这里！？” 许博士闻言转过头，看向那个角落里站着的小女孩。 他脸上的疯狂消散了一些，带着一种谎言被戳穿之后的窘迫。 第一百零四章 做错事的人要受罚 许博士的助手最先反应过来：“星移怎么在这里，叔叔带你先出去好不好？” 许星移很听话地跟着助手离开了实验室，她的眼睛大而清澈，清楚地照见这间炼狱里的一切。 插曲过后，六号的情况稳定了一些，他皮肤下的那些鼓动消停了，原本狰狞痛苦的脸庞平静下来，但是瞳孔有些涣散，看起来像是意识模糊了。 许博士的面色变得沉重，他皱着眉，扒开六号的眼皮，六号的生命体征缓缓消失似乎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站直身体：“好了，接下来的实验我不希望透露出去，希望无关人员可以先行离开。” 语句里是不容分辩的坚决和冷酷。 封眠很自然地被划到了无关人员的阵营，他自觉地提步推开门，离开实验室，只不过没想到除了自己和郑明，陆续又走出了十来个人。 琳姐和宋教授最后也从实验室里被赶了出来。 封眠这时才注意到似乎离开的都是支持琳姐的人道派，青鸟的实验人员看样子分成了两派。 一方是以琳姐宋教授为首的人道派，他们反对许博士以残忍的手段和方式进行有关于异兽和异能的实验。 另一方则是许博士带头的实验团队，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于这些人来说，牺牲与成功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琳姐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脸色有点难看：“你们先回去吧，许博士现在是听不进去劝了。” 簇拥在她周围的实验员纷纷摇头叹气，但是最终都无可奈何地转头离开。 宋教授拍了拍琳姐的肩膀：“你也忙了不少天了，去休息一下吧，这件事我们也没办法，毕竟他的权限要比我们高。” 琳姐摇了摇头：“我等会再休息，我想看看他实验的后续成果，你累了就先回去吧。” 宋教授无奈地叹了声气，摇着头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们也去休息吧。”琳姐对着身边的郑明道。 封眠站在角落，收到郑明示意自己离开的眼神后摇摇头，他也想看看这一段历史到底是怎样的。 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实验室的门中途开关了好几次，面生的实验员一来一往地往来回运送文件和血样。 封眠可以闻见实验室里传出的血腥味，这出血量怎么想也不是简单的抽血可以造成的。 他看见琳姐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琳琳姨，你是不是觉得爸爸这样不对。”许星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正仰着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琳姐。 琳姐被她的话拉回思绪，她蹲在许星移面前，怜爱地默默她的头发：“每个人的立场都是不同的，星移以后会懂的。” 许星移眨眨眼：“我觉得爸爸不对，是不是因为我和他的立场也不同，我和琳琳姨是一个立场的。” 琳姐笑了：“好孩子，你现在不用想这么多，这些和你都没关系，你只要开开心心地长大就好了。” 封眠发现许星移似乎并不排斥琳姐的亲近，并且她们似乎很熟悉。 可能是因为许星移从小就在实验室长大，而琳姐又是平时接触最多的女性之一的缘故吧。 许星移拉着琳姐的手：“可是爸爸做的事是不对的，我之前看见了，他把人的胳膊切下来了。” “什么！”琳姐的脸色一变，“他居然让你看这种实验？他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父亲的责任心？” 她的语气很气愤，许星移却仿佛不闻，继续看着琳姐。 封眠看见许星移的眼睛里似乎有黑雾在凝聚，那些黑雾从她眼眶的周围缓缓升腾，往瞳孔方向集中。 她的整个眼球都变成了黑色：“做坏事的人是要遭报应的，妈妈说过伤害别人性命的人也会失去生命的。” 琳姐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变得呆滞起来，双眼直直的和许星移对视，似乎魂魄被这些黑雾吸走了一般。 许星移的语气莫名地轻：“爸爸最近似乎就遭报应了，他每天都要吃很多药才能睡着。” 下一秒她加重了声音：“那些药就被放在实验室左侧柜子保险箱里的第二层，密码是我的生日哦。” 封眠背后发凉。 许星移看着琳姐呆呆的面孔：“做错事的人就要受惩罚哦。” 她眼里的黑雾逐渐消失，双眼又变得黑白分明。 琳姐突然回了神：“你下次不要再去许博士的实验室了，知道了吗？” 许星移乖乖点头：“知道了。” 琳姐站起身，身子一个不稳，她扶着墙壁：“我太久没有休息了，有些撑不住了，你帮我看着星移，让她不要乱走。” 她说着对封眠招了招手：“有什么意外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先去休息一会。” “好的。”封眠应了一声。 她刚离开没多久，实验室的门就被打开了，里面一阵骚动。 封眠看见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声音，是六号。 六号的身形被挡住了大半，封眠却看见他原本应该是手的地方变成了兽类的爪子，他的皮肤泛着诡异的蓝色。 床边的仪器上显示着六号的心跳，他还活着。 许博士摘下沾满血的白手套，走出来：“你把星移带走。” 说完，他将手套放到助手端着的托盘上：“小李，你去吧七号带来，这次实验很成功，我需要更多数据的支持才能继续往下深入。” 封眠皱起眉，脑海瞬间浮现出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孩的面孔。 许博士身边的年轻人走出来：“好的。” 封眠看着旁边的小女孩，刚准备开口，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塌冲撞。 许博士皱起眉，他带头走向楼梯，想要上去看看。 谁知刚走到楼梯口，从上面就滚下来个人，封眠定睛一看，是刚才的助手。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瘦小的人影出现在楼梯拐角。 面色阴沉的男孩站在上方俯视人群，他的周身带着闪烁的电流，挡在了众人的身前。 许博士呵斥道：“八号，你想做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争端 八号站在上方：“不许用他做实验。” 许博士沉声道：“如果不是青鸟将你们接出孤儿院，你们可能早就在孤儿院倒闭的时候露宿街头，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当初你们既然都接受了实验，容不得你们现在反悔！” 八号冷笑一声：“接受实验？是指睡觉的时候被带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还被按着手签了一份不知所谓的实验吗？” 男孩的语言愈加讽刺：“你的大脑在实验室里泡坏了吗？居然会觉得这些协议对于七八岁的孩子起作用？” 许博士面不改色：“总之任何人都不能成为这场实验的障碍。” 他对身边的研究员招招手：“把他带走，动手小心点，他是很重要的实验体，然后小李去把七号带下来。” 许博士说完，他身后站出几个人，抬腿便往楼上走去。 “滋滋滋——” 八号挥手，那些细小的电流变成了粗壮的闪电，无形的空气阴沉下来，众人沉默，暴风雨前的最后平静。 “噔噔噔……” 下楼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这次下来的是七号，封眠看着那个熟悉的男孩面孔有些虚弱，他这些日子似乎没有怎么吃过东西，所以看起来更加孱弱。 他扶着栏杆站在八号身边：“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接受了实验，许博士，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七号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在沉默的楼道间格外清楚。 许博士似乎失去了和他们对话的耐心，直接手一挥：“快去！” 他身后的几个人纷纷往台阶上走去。 八号身边的闪电落在他们脚前的台阶上，瞬间台阶上便出现了几个被闪电劈出来冒着黑烟的坑。 几个人的脚步顿了一下，那个被叫做小李的助手男青年将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通明的枪来。 ！ 封眠眼神凝住，他对这个东西太熟悉了，虽然这个比之前许星移在车站掏出来的那把道具看起来要简陋不少，但是他清楚知道这东西的杀伤力。 当时的自己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阻挡片刻，而如今面对它的却是两个小孩。 就算这个道具没有后世的威力强大，但也不是这两个孩子能够阻挡的，就算不会伤及性命，肯定也会重伤。 封眠的心中升起一阵无名火。 这些人对两个无辜的孩子也能下此毒手，他们已经疯了，为了一些不知所谓的实验成果如此枉顾人命。 封眠自认为不是多有善心的好人，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可以犯错，可以有各种欲望，但是绝不越过自己的底线。 而眼前的这群人，看起来已经罔顾人伦毫不在意底线为何物了。 他捏起拳头，感受到炽热的力量在手心蔓延。 这裂隙中的世界实在让人感到恶心，反正末日就在眼前，这些裂隙总有一天都会公之于众，闹出多大的动静也无所谓了。 青鸟搞不好已经知道了自己之前做的事了，可能等自己一出去就是一堆追杀，事已至此，再把青鸟捅出个窟窿又怎么样？ 他心下冷然，往前走出一步便准备放出火焰阻挡住那个拿着枪的男人。 对方举着枪，正对着上方站着的两个男孩，那人握着扳机的手指微微一动，将要压下手指扣动扳机。 “唰——” 红色的火焰在面前窜过，扬起一道一人高的燃烧的火墙。 封眠的动作僵在原地，这道火焰……不是自己的，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他的目光看向扶着楼梯站着的男孩。 七号的手还抬着，刚才的火焰就是从他的手里飞出的。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大口呼吸着，瘦弱的胸膛不停起伏，刚才释放异能似乎耗尽了他的体力。 封眠感到更加迷茫，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舌，这个男孩，就连异能都和自己一样。 “看来你们的实验都相当成功啊！”许博士拍起手，不怒反笑。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起来想要亲自上场了。 “够了！到此为止吧！”女人怒喝的声音响起。 满面怒容的琳姐正站在众人身后，她柳眉倒竖，愤怒地看着许博士。 许博士不屑一顾：“我说过了，没有人可以阻止实验的进行。” 琳姐展开手中的白纸，举到他面前：“我已经和首领联系过了，他赞同我的看法，要求你立刻中止实验，一切行动等他回来再做定夺！” 许博士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的双眼刀一样射向面前的女人。 琳姐一步没退，看了眼站在这里的其他人：“都散了！我会安置好七号和八号，所有实验等首领回来再说！” “首领”两个词瞬间打散了其他人的坚持，除了许博士。 众人皆都散去，许博士和琳姐对峙着，最终还是许博士先退了，他冷冷看了一眼琳姐，便转身离去。 那眼神里压抑着血腥与残忍，封眠知道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琳姐走到楼梯边：“暂时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知道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但是我和许博士确实不是一路人。” “我会尽量帮助你们的。” 火焰被收了回去，七号强撑着的力气散尽，差点一个跟头跌下来，八号拽了他一把，搀扶着他走了回去。 琳姐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转头看了眼许教授进去的那间实验室。 她的眼睛不再清澈，有无形的黑雾缭绕着围住了她的眼球，她的眼白消失，双眼变成了纯黑色。 诡异妖冶的双眼紧紧盯着那扇门，下一刻，她抿了抿唇，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转身离开。 只剩下封眠站在原地，一场没有来得及参与的战争，眨眼就结束了。 身前的火焰温度似乎还在，地上被雷劈出的坑也在原地。 他定了定神，赶走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抬脚往楼上走去。 八号身上的锁链再次被挣脱了，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对这个男孩不起作用了。 他站在七号的房间里，倒了一杯水递给床上的男孩，目光在看见门口站着个人之后瞬间警觉了起来。 第一章 死亡开端 当发现门口的人是封眠后，八号的戒备少了些许，不过仍是冷着脸。 封眠心中有无数好奇与疑问，但是自己想想又觉得好笑，这两个孩子的年纪加起来都没成年，能回答自己什么。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十七层去，我要把这里整理一下，别给我添乱。”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乌诚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房门口，他穿着笨重的防护服，却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封眠完全没发现身边多了个大活人。 封眠原本想借口帮忙整理留下来，结果叶乌诚听了恶声恶气地摆摆手，催促他赶紧滚蛋。 他没给封眠一点拒绝的余地，直接把他推到了楼梯口：“帮什么忙，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封眠被他推的一个踉跄，心里有些不爽，回过头想冲他几句，结果刚好看见他转身摘下手套，想从衣服内侧口袋掏东西的手。 他的手背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横过了整只手背，看起来是刀划得。 封眠呼吸一窒，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手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叶乌诚手中的动作停了，他愣了愣，轻笑一声：“被你小子发现了。” 他的声音没有故意压的很低，褪去了嘶哑后变得清朗，尾端的调调总是上扬，给人一种不靠谱的错觉。 封眠拉住他：“老陈！？你怎么在这里？” 叶乌诚摘下了防护面罩，露出了原本的俊朗面容来。 他龇牙一笑：“白费我都装这么久没被你发现，没想到刚好烟瘾犯了，我刚想掏个打火机就露馅了。” 陈雾也摇摇头，一脸可惜：“别问这么多了，到时候出去再告诉你，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记得跟我保持距离，别被人发现我们认识。” 封眠不明所以：“为什么？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的外来者吗？” 被碎片世界里的人发现自己认识陈雾也倒是没什么影响，除非这里还有人和自己一样的外来者。 并且这个人只认识自己，并没有发现陈雾也。 陈雾也没说话，朝封眠使了个眼色，然后飞快地带起面罩。 封眠听见脚步声再次从走廊那头传来，他立马假装不爽：“不需要就不需要，谁稀罕帮你似的，自己慢慢忙活去吧，有毛病。” “怎么了？”郑明走过来拍了拍封眠的肩膀，看了眼陈雾也，“咋还吵起来了。” 陈雾也压低了声音：“别碍事，都下去。” 郑明拉着封眠下了楼：“别和他吵，老叶这人就是脾气不好，也不合群，我们平时都不受他待见，你别管他就行了。” 封眠抱怨道：“我刚刚好心帮他打扫，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让我赶紧滚蛋别帮倒忙，这种人活该没人搭理。” “别放在心上，他这人脾气就这样。”郑明停在实验室门口，“琳姐说让我叫你帮个忙，你先进去吧，我还得去取文件。” 封眠推门进去，琳姐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文件皱紧眉头。 她抬起头：“你过来了，我有个忙想让你帮一下，我最近应该比较忙，星移没人看，许博士你也知道的，他有点……” “总之你帮我注意一下星移，别让她进实验室就行。” 她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许星移黑雾的影响。 不过能看出来，她似乎是真心对许星移好的，像是把她当成亲生闺女一样。 她放下文件：“这些实验员大部分都得被许博士调走，进行深入研究，小郑也得给我帮忙，只有你的时间比较空闲。” 封眠答应她：“没问题。” 琳姐挥挥手，让他出去：“那就麻烦你了，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向上面给你申请补贴的。” 封眠没有等来补贴，只等到了实验一再被推迟的消息。 他忍不住继续开始在十八层翻找线索，寻找出口，再一次经过八号的房门前时，陈雾也一把拽住他。 “你别白费功夫了，你是找不到出口的。”陈雾也左右观察确定没有外人后飞速说道，“回去等着，过段时间自然就可以出去了。” 封眠瞪着他：“你他娘的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青鸟，为什么我找不到出口，我找不到你就能找到吗？” 陈雾也被他的犟脾气给气的翻白眼：“现在一时半会的说不清，大哥你就走吧，别在这里转悠了，就算你帮帮小弟我行不？” 他飞快地说完，赶苍蝇似的对封眠连连摆手：“快走快走，待会有人来了就麻烦了，我不能暴露的，麻溜的。” 封眠压下心中的疑问，决定等出去了再揪着这家伙问个明白。 回到十七层，他刚准备顺道依照琳姐的请求去看一眼许星移跑哪去了，结果却看见一堆人围在实验室门口。 “怎么回事？为什么许博士……” “不知道啊！之前一直都是许博士一个人呆在实验室里的，没有人和他一起，助手都被他赶出来了。” “是啊，他最近似乎情绪都不太好。” “化验结果出来了没有？死因是什么？” “还没呢，刚才送去化验室。” 封眠走过去，钻进人堆，挤到前面，看见实验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的桌子上坐趴着一个男人。 许博士死了？ 里面的男人面色发青，睁大眼睛，瞳孔已经涣散，显然已经没了生息。 研究员们还在议论纷纷。 封眠从人群中退出来，不留声色地走到角落，却发现眼前站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 他想到许博士有些凄惨的死状：“星移怎么来这里了？琳姐说让你先在她的实验室里好好午睡。” 许星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爸爸死了吗？” 她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语句也没有丝毫的疑问，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并且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 封眠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是的……你……先别乱走，这里比较乱，我去叫一下琳姐过来。” “星移呢？”琳姐有些着急地跑来，看来已经有人先一步去通风报信了。 她看着许星移，脸上有些心疼：“星移别怕，以后你就跟着阿姨一起吧，阿姨会照顾你的。” 许星移乖乖牵住了琳姐的手。 封眠看的奇怪，忍不住小声问郑明：“琳姐也太心善了，之前许博和她关系似乎一直不太好，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她还愿意照顾许博士的女儿。” 郑明挠了挠脸：“这你可就不知道了，琳姐和星移的母亲是认识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帮忙照顾一下故友的女儿，也很正常。” 第二章 暗流涌动 “报告出来了，血液检测没有异常。” “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晚上……” 实验员们进行血检和尸检后依旧一无所获，推测不出许博士真正的死因。 本来实验也应该随着许博士的死亡正式拉下帷幕，但是以与琳姐立场对立的那些研究员们没有松口的意思。 他们甚至用许博士的死亡做文章，说要完成许博士最后的遗愿，坚持要将实验重新提上日程，继续之前未完成的深入研究。 两方再一次陷入僵持的局面。 在所有人都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封眠这个“闲人”再一次被指派到十八层，继续照料看护剩下的实验体。 他在十八层待了一个星期，有好几次看见陈雾也这家伙神神秘秘地半夜不知道在干什么。 封眠无数次想把他揪来问个明白，但是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就作罢了。 七号和八号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七号偶尔看过来的眼神太过锐利，好像可以穿透人心，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似乎对许博士的死毫不在意，仿佛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种感觉让封眠觉得有点不自在，总觉得七号这小孩怪怪的。 而八号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内向，基本上不说话也不动， 九号却活泼了起来，在得知许博士的死讯之后，这个漂亮的像女孩一样的男孩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死得好！”九号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他早就该死了。” 九号在这段时间里越来越显得神经兮兮的，封眠怀疑这孩子被关太久，脑子已经被关出问题了。 男孩直起腰，停住笑：“少用你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 封眠无语地放下餐盘：“过段时间或许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琳姐这次的立场很坚决，直接强硬拒绝了继续试验的申请，在许博士死后她的权限是这里最高的，底下的人一时半会也没有法子。 这段时间许博士的属下们安静了下来，这反而让封眠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种平静仿佛是在重新筹谋些什么。 九号听完他的话，不屑地撇了撇嘴，夹起盘子里的青菜：“炒的太老了。” ———— 十七层实验室。 方琳将口袋里的小瓶子锁紧保险柜，在许博士的尸体终于被处理完之后她松了口气，终于有空闲把一直揣在口袋的“凶器”藏起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自己之前的决定有些冲动，到现在她的心绪都还没有平复。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仿佛中了邪一样，一门心思地想置许华于死地。 但是说到底，她和许华之间就算从小月难产死了之后关系一般，也还没到那种非要杀了对方不可的地步。 方琳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头痛得厉害，她不该如此冲动的。 就算许华后来越来越疯狂，但他好歹也算自己妹婿，自己不该痛下杀手的。 “琳姐，申请书我打好了。” 方琳抬起头，郑明拿着一叠纸站在桌前。 她捏了捏眉心：“放在这吧，我待会签完了自己拿上去交。” 写着申请中止实验的文件被放在桌上，这是方琳这周第三次提交中止申请了。 前两次都被驳回了，上面似乎有人作为许华的后盾在支持他的实验，就算他已经死了，但是上面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 直到她提交了第三份申请报告，上面才终于松了口，但是提出的要求确实销毁现存的所有实验体，封存所有消息。 方琳难以接受，她提出可以想办法抹去实验体的记忆，但是却遭到了驳回，理由是现在的记忆抹除手段还不够完善，可能会让实验体日后重新回忆起来。 “琳琳姨，你怎么了？”稚嫩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许星移站在方琳的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方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事，星移睡醒了吗？” 许星移指着桌子上的报告：“姨姨还在写申请吗？爸爸之前说过，就算停止实验这些人也不会被活着放出去的。” “他怎么什么都和小孩子说？”方琳不悦地皱起眉，“星移不用管他说什么，小姨会尽量让他们活下去的。” “真的吗？姨姨真好！”许星移眯起眼，挂着甜美的笑。 方琳把许星移散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你最近怎么经常上楼，是去找好朋友玩了吗？确实有几个实验体和你年纪差不多大。” 她自言自语，语气里有些抱怨：“如果不是你爸爸，你现在应该也会有很多年纪相仿的好朋友。” 许星移仰着头，眼里一片童真：“我现在也有好朋友啦！” 方琳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玩去吧，等这段时间过了，姨姨刚好给你安排学校，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上学交朋友了。” 小女孩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方琳拿起桌上的文件，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拿起电话：“小郑，对，后天你把他们的记忆抹除，然后送到南郊附近的医院，没错，事故就写车祸吧，嗯，别让多余的人知道，不用上报。” 挂断电话，方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但愿自己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 许博士的实验室里。 陈雾也趁所有人都在开会的时候偷偷溜了进来，他步伐轻巧的来到书架前，按下开关，墙壁缓缓分开。 他走进暗室，越过摆放着文件的书架，来到最后方的两个储藏罐前。 美艳人鱼旁的罐子里，是一个鱼头人身兽爪的小怪物。 那只怪物闭着眼，不知是死去了还是睡着了。 陈雾也扫了一眼，他的眸子冷淡无比，没有对于这样残忍情景的不忍，也没有看见怪物后的诧异，平静地像是无数次见过这样诡异的场景。 他越过这两个罐子，来到操控台前，插入硬盘，他的手指翻飞，将许博士的数年来的研究资料尽数拷贝下来。八壹中文网 做完这一切后他飞快地选择了删除，将这间暗室中罪恶的资料全部销毁，他没做停留快步离开了暗室。 穿过书架，他步履匆匆准备离开。 “吱——”有人推开了许博士实验室的门。 闻声，陈雾脚下一转，闪身躲在了书架后，屏住呼吸，从文件间的缝隙往外瞄，一个人影正逆着光站在门口。 “哒哒哒……”脚步声往这边靠近。 陈雾也眼神微冷，将硬盘放进口袋，身子微微弓起，小腿半曲，这是一个很有力的进攻姿态。 第三章 秘密计划 “你怎么在这里！？”封眠飞快躲过陈雾也挥出的拳头，“谋杀啊你！” 对方松了口气：“你他娘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吓我一跳，你刚刚差点就被我做掉了你知道吗？” 他拳下生风，生猛的劲道从封眠耳边刮过。 封眠来了气：“你他娘的！鬼鬼祟祟的在搞什么？上次的话还没说清楚，缝隙的出口到底在哪里？” 陈雾也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一时半会真说不清楚，到时候出去了再慢慢说行不？现在赶紧走，待会他们就开完会了。” 他说着就率先溜了出去。 封眠赶紧跟了出去，陈雾也这段时间一直躲着众人，自己也见不到他几次，好不容易趁着没人碰上了，哪有不抓住问个清楚的道理。 但他走出门却没了这家伙的身影，他是泥鳅吗？ “你在这啊！”郑明从走廊尽头喊道，“我刚刚还在找你呢！” 封眠回头：“怎么了，我刚刚想起好像中午的餐盘好像漏收了，上来确认一下，有什么事吗？” 郑明神秘兮兮地冲他招了招手，小声道：“琳姐准备把实验体都转移走，但是她手下可以信任的人不多，你是个新人，没接触过许博士他们，所以你也算一个。” “到时候我们要先把实验体们的记忆都给抹除了，你得来帮忙，然后我再开车把他们都送走。” 封眠停住脚步：“抹除记忆？怎么抹除？”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进来！”郑明钻进实验室。 封眠跟着他走进去，方琳正站在一台仪器前，拿着一只头盔，不停调试仪器屏幕上的数据。 “你们来了。”她放下手中的头盔，将几张纸递给封眠，“这些是实验体的名单信息，你们今晚大致修改一下，做份假的。” “明天完事之后把他们都送走，给他们伪造一份家庭情况信息。” 封眠接过纸张，上面的姓名填的都是数字代号，实验体们的真实姓名没有记载，他们作为一串数字和可研究数据存活在青鸟。 他重点翻了一下那四个孩子的数据，六号是流浪儿，七号八号是同一个孤儿院里被带出来的。 只有九号有些特殊，他是南域海国那边送来的孩子，似乎是南域也想在这项实验里分一杯羹，通过提供契合度高的实验体来获得实验数据成果。 只不过他们的计划现在落空了，九号也得被遣送回南域。 封眠和郑明连夜做了一份详细的假的身份信息以及家庭情况出来。 记忆抹除时间定在第二天下午一点，到时候由于许博士的死亡，大部分他的党羽都会出席他的葬礼。 所以方琳把计划定在了这个时候。 郑明做完表格后就打着哈欠表示先休息一会，到了时间让封眠叫他一声。 封眠点点头，随后来到了十八层。 实验体们这个时候大部分都才刚睡醒，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敲定了。 从此他们都将按着自己和郑明编造出的人生轨迹按部就班地生活。 封眠想在实验体们失去记忆之前见一见七号，这个孩子和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让他不得不在意。 走到七号房门口，封眠看见男孩正对着墙壁发呆。 他走进去，用一种同龄人之间交流的语气问：“我们可以聊聊吗？” 根据自己的经验，小孩子都很讨厌大人把他们当做孩子。 结果七号却不吃这套：“不可以。” 封眠碰了钉子，也不气馁：“我们长得很像，我之前都怀疑我老爹什么时候在外面有了个私生子，但是想想又不太可能。” 他拉出椅子坐下，自顾自道：“我们两个怎么像，也是缘分，我可以问问你没有被送到孤儿院之前的事吗？” “你的父母是出了什么意外吗？还是发生了什么？” 七号掀起眼皮：“我不知道，我的记忆里没有父母和亲人。” 封眠追问：“你是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七号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其实我也是个孤儿。”封眠和他套近乎，“我的家人之前在一场空难中去世了，我们的共同之处还不少呢。” 男孩没有说话，视线又回到了墙壁上，他无视了封眠。 “其实你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封眠开口，“琳姐已经决定明天趁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把这层楼的实验体们都送出去了。” 七号看了眼封眠：“送出去？送去哪？坟墓吗？” 封眠不能将明天的计划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不要想的那么悲观，只是让你们离开，之后想去哪里你们都可以自己决定。” 男孩轻笑一声，听不出是冷讽还是别的：“所以呢？” “我以前一直都在孤儿院，去哪里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差别。” 七号油盐不进，封眠也没了办法。 他能感受到这个孩子的身上对每个人都有敌意，根据他之前话语里的消息，封眠猜测他可能之前在孤儿院时就受到了不少欺负。 也算是个可怜人。 封眠想了想，拿出昨天半夜编造的信息，找到七号的那一页，把上面的“婴儿时期被孤儿院长捡到”改成了“从小在美满的家庭中长大。” 至少也让他体验一次被爱的感觉吧，反正他们都会在医院醒来，到时候也不一定完全记得自己的信息。 并且琳姐还会派人扮演自己和郑明所编造出的那些生活中的角色。 他看着文件上的内容，确认无误后合上了文件夹。 “几点了？”郑明迷迷糊糊从凳子上爬起来。 封眠看了眼电脑：“十二点四十五了，待会计划就可以开始了。” 郑明揉揉眼睛：“那我去叫一声琳姐。” 封眠将所有实验体的信息都检查了一遍，随后来到了楼上，把所有的实验体都带了下来。 只有八号死活不肯挪动脚步，并且拦着自己，不让自己带走七号，封眠没办法，只好等一会其他人都解决了再来处理他们俩。 九号笑嘻嘻地站在一旁，他不用被抹除记忆，只需要安静等待南域派人来接他离开。 实验体排着队走进实验室，坐在椅子上，头上戴着头盔，方琳按下按钮，他们的目光就变得呆滞，然后陷入了沉睡。 郑明把他们一个个抬出去，准备送走。 等到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消除，封眠回楼上要把剩下的两个孩子带下来。 “砰——”打砸声突然响起。 第四章 镜 陈雾也站在七号房里，正拎着七号的衣领子把他从房间里往外拖。 八号听见动静窜出来，一道闪电劈在陈雾也的脚下。 他灵巧的躲过攻击，伸手从腰间掏出一把枪，对准八号的太阳穴，手指下压就要扣动扳机。 七号瞳孔一缩，伸手就要去夺那把枪。 陈雾也看准时机一个手刀劈在七号的后脖颈上，男孩瞬间没了意识，身体软到在地，陈雾也把他捞起来丢给封眠。 “先带他下去，八号我来处理。”他按住想要冲上来的八号。 封眠看了眼陈雾也坚决的神色，楼下琳姐还在等着自己，现在不是墨迹的时候，他只能抱着七号先将他带回实验室。 七号被放置在椅子上，琳姐把头盔戴在他的脑袋上。 主机上的数据飞速闪过，连接头盔的线路发出荧荧蓝光，每一个接受记忆抹除的人面色都很平静，有的脸上还露出了笑容，似乎做了一场美梦。 只有七号的眉头紧皱，他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睫毛颤动，像是想挣扎出来。 他的双眼忽地睁开，瞳孔变成了燃烧的火焰，闪烁着猩红的光。 七号死死咬着嘴唇，费力支起身子，伸出手，火舌从他的掌心翻飞而出，径直飞向了……许星移！ 许星移睁大眼，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她瞬间失去了反应能力，想被吓傻了一样，呆站在原地。 方琳大叫一声，飞扑上去，抱住许星移就地一滚，火舌舔舐到她的后背，瞬间将她身后的衣服烧穿，原本光洁白皙的后背变得焦黑。 她抱着许星移，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封眠回过神，飞快山前按住了七号的身体，男孩还想挣扎着朝她们冲过去，结果在头盔发出“滴——”声后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郑明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方琳扶起来：“琳姐，你没事吧！？” 方琳指着躺在椅子上的七号：“销毁他！他的攻击性太强了！” “星移没事吧？”她低下头看了眼怀里像是被吓傻了的许星移。 许星移怔了会才抬起头，一副反应迟钝的样子：“火……” 可是封眠分明看见她之前面对火焰波澜不惊的神情，她根本就不是被吓傻了，她是根本就没想躲开。 许星移一开始就不觉得七号能对她造成伤害。 方琳忍耐着灼烧的剧痛：“没事，星移乖，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转过头看着封眠：“你把星移带出去！” 郑明搀扶着方琳站起身，她从玻璃柜里取出一支黑色药剂：“必须要销毁他！” 她将药剂注入针管，朝着七号走去。 “砰——”一声枪响。 “轰——”地震了！ 封眠牵着许星移还没走到门口就险些被倒塌的墙壁砸到。 “怎么回事！？”方琳不敢置信。 这里可是结界，怎么可能会出现地震！？ 她飞快跑过来，抱起许星移：“走！先出去！大楼要塌了！” 郑明没做思考就跟在她身后飞快逃命。 “咔嚓——”天花板上的吊灯砸了下来。 封眠回头看了眼晕倒在椅子上的七号，头盔还在发着光。 方琳的身影越跑越远，封眠终于抬起脚步，他朝着反方向走去。 楼梯在剧烈的震动下岌岌可危，封眠刚走上去，后脚的楼梯就塌了。 大步跑到七号房门口，陈雾也还站在那里。 他侧身对着封眠，手上握着那把枪，垂着头，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 他的面前是一片血泊，以及一个躺在血泊里的小男孩。 八号闭着眼，额头中心有个空洞，子弹穿过了他的头颅，血液从他的后脑勺流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地砖。 封眠张着嘴，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把他杀了！？为什么？”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他怎么也想不到，陈雾也留在这就是为了杀一个几岁大的小孩。 他是穿越进了什么狗血无厘头的电影里吗？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墙壁轰然倒塌，天花板上的墙皮掉落下来，走廊里的灯泡一盏盏熄灭。 陈雾也终于转过头：“你知道吧，每个碎片世界里都有‘镜’，只有破坏了‘镜’才能摧毁碎片世界。” 他的眼神落在面前的尸体上：“他就是这里的‘镜’。” 怎么会？他明明是人啊？ 封眠张开口，说出的话被建筑倒塌的声音所覆盖。 “轰——” 正上方的天花板塌了下来，陈雾也的身影顿时被压倒。 “老陈！”封眠飞步躲过砸下来的碎砖，还没跑到那边就被眼前一黑，他头顶上的建筑倾塌。 窒息的感觉压迫他的神经。 “呼——”封眠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着，被重物压断脊椎无法呼吸的感觉似乎还能感受的到。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却抓到了一把细沙。 封眠看着身下的沙滩和面前的大海失了神：“这是……” 他从碎片世界里出来了吗？直接离开了青鸟回到了海边。 他爬起来，拍掉身上沾着的沙子，距离自己进入裂隙已经过了多久了？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海水在黑夜里变成了漆黑一片的巨口，月光皎洁地铺下来，不远处的车边站着个窈窕的身影。 那人的长发被吹散，海蛇一般地在黑夜中飞扬。 她似乎觉察到什么，回过头，身形一滞，飞快朝封眠这边跑来。 “许星移！” 女人凌厉艳丽的面容出现在封眠面前，他忍不住戒备地后退一步。 脚下绵软的沙子似乎踩在棉花上，让他生出一些不真实感，上一秒看见的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个妩媚妖娆的大美人。 许星移打量他一眼：“按照定位，你现在应该在家里。” 封眠愣了下，青鸟现在还不知道六号是自己杀的吗：“我出门忘记带手机了。” 许星移靠近他：“昨天青鸟的重要实验体被杀了，你知道吗？” “上次给你发布的任务为什么没有完成？” 上次？什么任务？ 封眠在脑子里搜索一圈，才记起了招摇山那次的任务。 他斟酌开口：“我还没来得及去就显示任务失败了……” 许星移手心翻转，长鞭出现在她的手中：“我告诉过你吧，任务失败两次之后就被踢出组织了。” 她一步步向封眠靠近，眼底的黑雾缭绕着包裹住她的眼球。 封眠心念一动，握住凭空出现的毕方，毫不犹豫地挡下了她挥舞过来的长鞭。 第五章 送你回家 许星移一击不成，手腕一转，用长鞭缠住封眠的剑身，将他一拽。 封眠唤出烈火，顺着长鞭蜿蜒而上，却在要烧到她的手时黑雾挡住了。 她的脸近在咫尺，鼻尖碰着鼻尖，许星移嘴角微微勾起，她温热的呼吸落在封眠脸上，扑鼻的馨香让他片刻失神。 “怎么？看呆了？”许星移戏谑地挑挑眉，“愿意牡丹花下死吗？” 封眠甩手挥开她的鞭子，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愿意！” 许星移轻笑一声：“真是不解风情。” 她收起武器，双手抱在胸前，慵懒地靠在车上：“昨天六号实验体的死和你有关系吗？它是你杀的？” “你一直都躲在哪里？青鸟出动了这么多人都找不到凶手。” “你想干什么？”封眠不理解她现在为什么又收回了敌意。 上一秒还是对自己招式狠辣的攻击，下一秒就变得跟老友重见一样，她的友好和敌意切换自如。 许星移瞥了他一眼：“你。” ？ 封眠愣了一下，她是在开车吗？八壹中文网 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在那个世界呆了那么久，现实中才过去一天。 许星移再次启唇，还没开口，目光突然落到他的身后，似乎看见了什么。 她瞬间站直了身子，拉开车门，一把将封眠推了进去，然后自己紧跟着钻进车里。 她把封眠按在后座，压在他身上捂着他的嘴：“嘘！” 车窗边经过几个人影，封眠看着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这几个都是青鸟任务大厅经常可以看见的熟面孔。 青鸟已经开始在追杀自己了吗？ 许星移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不用那么担心，你还没被追杀。” “唔唔唔唔唔唔……”不是被踢出去的成员就会变成其他人的猎物吗？ 封眠被她捂住嘴，不想闹出动静惊动车外的人，只能发出意味不明地含糊声。 她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说你被踢出去了，上次的任务是群体任务，先到先得，失败了也无所谓。” 许星移看着他突然俯下身，她的面孔在封眠瞳孔中放大。 她微微眯起眼：“这样看的话……好像更像了。” 她捂着封眠的下半张脸，目光似乎透过他看见了其他人，视线在他的脸色游移，仔细地顺着他每一寸皮肤滑过。 “但是又不太一样。”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匕首，刀尖正轻轻触碰封眠的眼皮，“这里少了道刀疤。” 封眠的鼻腔里全是她身上的香水味，她柔软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专心致志地研究着自己的脸。 他被她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她做事一向莫名其妙，封眠很难不怀疑，她下一秒会不会就把匕首扎进自己的眼球。 车外的人影消失，封眠将许星移捂着自己嘴的手拉下来，推开她坐起身子。 “我劝你别下车，附近有很多青鸟的人。”她满不在乎地坐起来，“你走不了几步就会被发现，毕竟以你的定位，现在应该在家才对。” 封眠的动作被她打断：“有多少人？他们会待到什么时候？” 许星移耸耸肩：“不知道，青鸟很多成员我也没见过，但是这次悬赏的奖励很丰厚，心动的大有人在。” 她弯着腰，爬到前座：“至于时间吗，任务限时是一个月，还有二十九天。” 封眠把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拉：“难不成我就在车里呆二十多天？” 他刚准备下车，许星移就突然发动了汽车。 她踩下油门，车子飞窜出去，封眠刚拉开了条门缝，被她的动作差点弄得从车门掉下去。 他连忙拉紧车门：“你干什么？” 许星移从后视镜里看着他：“送你回去咯，现在能自由出入这片海域的除了我之外没几个人。” 她收回视线：“这次算你欠我个人情，以后我有事找你做，你得听我的安排。” “那我岂不是很亏。”封眠总觉得她不安好心，“万一你让我去死呢？” 许星移突然笑起来：“放心，我现在还舍不得你死。” “再说了，我让你去死，你就去吗？” 她回过头，眼里的笑意还未散尽：“怎么？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真的在期待封眠的肯定答案似的。 封眠摇头：“不愿意，但是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帮助，我都可以帮你。” 许星移无趣地转过头：“那就到时候再说好了。” 她把车开到封眠家楼下，封眠下车，许星移又摇下车窗叫住他：“做好随时为我赴汤蹈火的准备哦。” 随后她缩回脑袋，开车扬长而去。 封眠回到家，就看见姜糖坐在沙发上，清丽的脸上顶着两个浅浅的黑眼圈，看起来一夜没睡。 她一见到封眠，立刻跑过来：“你没事吧！我昨天半夜收到了青鸟的悬赏任务，说有人在内部大楼杀了重要的实验体然后逃走了。” 封眠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我没事，他们没找到我，不用担心，你是不是一晚没睡，赶紧去睡觉。” “我睡不着。”姜糖站起来，“你饿吗？我给你煮碗面吧。” 封眠拉住她：“我不饿，我也一晚没休息，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再吃。” 其实他现在并没有多困，反而还挺精神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体就已经感受不到疲惫之类的感觉了。 姜糖听他这么说才勉强同意：“我要和你一起睡！不然我睡不着。” ———— 高速公路，红色的法拉利跑车飞速驶过。 许星移摇下车窗，任凭大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车子里放着摇滚，她跟着节奏轻轻哼着，清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朝阳艳丽，洒落在她身上。 她开到一座郊区的别墅前，随后熄火走下车，按下指纹打开别墅大门。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清脆。 她脚步轻快的走到楼顶，推开阁楼的木门。 许星移走到两张黑白遗像前，照常上了三根香。 香烟缭缭，她站在遗像前，像是拉家常一般：“妈妈，琳姨，我今天遇到之前和你们说过的那个男人了哦。” “他和小时候救过我的人太像了，因为他搞不好是救命恩人的儿子，所以我就顺手帮了他一把。” 她拿起供奉在遗像前的苹果：“谢谢妈妈给星移准备的早餐。” 第六章 预知梦 封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姜糖还窝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起床到卫生间洗了个澡，冷水冲在身上的刺激很快缓解了刚睡醒的昏沉，头脑变得清晰。 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变了，但是也说不上来哪儿变了，他盯着自己的眼睛，瞳孔隐隐约约不再是原本的颜色，而是透出些红。 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冷淡倦怠了，原来一个人最先的成长与衰老是从眼神开始的。 封眠苦中作乐的想，自己现在还真像吸血鬼，昼伏夜出的。 他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走出浴室，目光落到裹在被子里的姜糖时变得柔软。 姜糖好像做了什么噩梦，被子里的小脸眉头紧皱，嘴唇微微张开，眼皮下的眼珠转动，很不安的模样。 封眠连忙坐在床边叫醒她：“姜糖，醒醒，做噩梦了吗？” 她被封眠叫醒，睁开惊恐不定的双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做噩梦了吗？”封眠安抚地搂住她的肩膀。 姜糖大梦初醒地望着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 封眠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喝口水，慢慢说。” 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我梦见……不对！是我看见……我看见尸横遍野，满目硝烟，所有的建筑都化为废墟。” “我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俯瞰众生，我不知道那是哪里，周围的空气好冷好冷，然后我看见了你。” 她颤抖着嘴唇：“再之后……你杀了我！”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剑刃瞬间就穿过了我的胸口，我还没来得及感觉疼痛，只觉得胸口一凉，然后我就烧了起来，火焰很烫，我被火海吞噬了……” 封眠抱住了语无伦次的姜糖：“没事的没事的，你只是做了个噩梦，现在梦醒了，没事了，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 姜糖固执地摇头，她咬着唇：“那一点都不像个梦，怎么会是梦呢？冷和热的交替那么强烈，所有的触感都那么真实。” 他捧住姜糖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姜糖，不要害怕，你一定是因为系统任务的原因，下意识觉得我会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不会的，你尽可以放心，我不会毁灭世界，也不会伤害你，就算我变成了一个坏人，那么这个坏人也一定会保护你。” 姜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我知道你不会，但是那真的不像一场梦，它真实到让我觉得是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正在发生的事。” “又让我觉得这就是我们即将面对的未来。” 封眠拍拍她的背：“不要再想了，不管怎么样，我的剑只会对准敌人，永远不会对着我爱的人。” 他知道人在刚醒的时候，对噩梦的感受是最真实的，于是他打开电视机，调到了个深夜综艺节目，让欢乐的节目氛围缓解姜糖的恐惧。 只不过电视里的嘉宾还没笑两秒，节目就突然被掐断了。 “下面播报一条最新消息，近日于我市上空的奇怪天文景象在消失一天后再次出现，并且经过专家探测，缝隙周围有磁场吸力。” “请各位市民在接下来的时间不要出门，如需外出则需要提前向各地方有关部门报备申请，避免发生危险。” 接下来的画面是城市上空再次出现了那些宛如一张张嘴一样的裂隙，无人机将纸张和一些其他零碎的玩意带到附近丢下，瞬间那些东西就被裂隙吸了进去。 画面被拉远，城市上空像这样的裂隙多到数不清，它们像天空睁开了无数双诡异的眼睛，又像怪物的巨嘴。 随后这段新闻被重复播放，左下角还开了个小框，播放着专家的解答，以及安慰各位市民无需担心，试图告诉所有人这只是一场前所未闻的奇妙气象。 姜糖的身体在这段新闻播放的一瞬间变得僵硬，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她转过头，看着封眠。 “开始了。”末日开始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按照梦里的轨迹逐步上演。 封眠看她的神色惶然，怕她胡思乱想，连忙拿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 他摸了摸姜糖的脸：“这没什么，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末日即将到来了吗？一开始我们就是知情者。” 姜糖却钻起了牛角尖：“但是这不一样，这些都和我看见的一模一样，一样的新闻，一样的场景，还有一样的我们。” 她无意识地抱紧自己的膝盖，距今为止都是完美复制，那接下来呢？也会一样吗？所有人都下场凄惨，自己也会死在爱人的手下吗？ 封眠开解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梦都是相反的。” “你梦到我杀了你，那么如果这是一个预知梦，那么最后的结果应该是你杀死了我，毕竟如你所说，你的系统任务就是阻止我，不是吗？” 姜糖抬起头：“不会的，我绝对不会杀你的！” 她睁大眼，大声反驳。 封眠温柔地牵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是了，你是这样想的，那么我也是一样的，你能感受到吗？我现在的心是为你而跳动的。” “无论何种情况，我向你保证，我都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姜糖的情绪如开闸洪水倾泻而出，她扑倒封眠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腰身：“我也是，我也绝对不会杀你的。” 她抬头注视着封眠的双眼：“封眠，如果以后，我们真的遇到了没办法解决的困难，真的命悬一线了。” 她的眼里写满认真：“我也不会为了完成任务杀害我爱的人，我宁愿选择和你一起死。” 封眠按了按她的脑袋：“别瞎说，肯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两人相拥良久，姜糖终于脱离了梦魇，情绪稳定了下来。 封眠看了眼时间：“我得出一趟门，你要和我一起去还是在家里等我。” 姜糖想都没想，自然而然地答道：“当然是和你一起了！我先去洗个澡！” 她跳起来，飞快拿起衣服跑进浴室，胡乱冲完澡换了身衣服。 “我好了，我们走吧！” 封眠拿过她手上的毛巾，帮她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头发都不吹干，小心以后头痛。” 他拿来电吹风：“坐好。” 温热的暖风吹干水分，她柔软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手指间。 第七章 弱水 夜凉如水。 封眠和姜糖下楼后躲过巡逻的保安，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街道上，现在已经开始了全城管制，路上随处可见的路障挡住了交通要道。 他要去找陈雾也，这家伙出来之后的地点和自己不一样，他还没来得及把话都问清楚，这次一定得让他把隐瞒的事都吐出来。 闪烁着红光的无人机在城市的夜空中飞翔，俯瞰监视着这座城里的一切。 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再次来到陈雾也家破旧的巷子里。 封眠顺着之前的记忆，准确找到了那间破旧的平房，这次敲门依旧无人应答。 想起他家锈迹斑斑的老锁，平日里挂着都跟个摆设一样，封眠尝试用力推了推门，门锁处发出咔哒一声。 锁居然坏了？自己现在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姜糖捡起地上断开的老锁：“这锁都锈成这样了，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她看着狭小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桌椅，有些还是坏的，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 这是上次他们在这里和许星移打起来弄坏的桌椅，封眠的目光转向窗户上破碎的玻璃，之前就是从这里跳出去的。 沾了血的衣服还被放在床上，血迹已经变成黑色。 这里的家具摆设从那天起就没有整理过，房子里没有人居住的痕迹，陈雾也根本就没有再回过这里。 封眠扑了个空：“他没有回来。” “啊——救命啊——” 门外巷子伸出传来凄惨的呼救声。 封眠和姜糖面面相觑，全城限制出行，这个点还会有人在外面走动？ 对视一眼，封眠走出去，这附近的路灯都是坏的，漆黑的巷子深处还在传来一声声凄切的呼救声。 他往里走去，姜糖跟在他的身后。 巷子尽头的墙不见了，被替换成了一条漆黑的裂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城市不仅仅只有上空存在裂缝。 它们已然不知不觉侵袭了每一个角落。 靠近的时候封眠感受到以它为中心存在着很强的吸力，姜糖身形娇小，险些脚下一滑被它吸进去。 封眠拉住她：“刚才应该就是有人被吸进去了。” 现在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呼救了，那人应该已经被裂缝吸进了其他世界。 姜糖更为谨慎：“这个点还有人在外面很奇怪，而且现在都不让出门了，这人不仅跑出来，还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封眠看着他：“我们不也是半夜跑来这里的吗。”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姜糖的意思，这人肯定不是简单市民，普通人这个时候哪有闲心出门。 只可能这个人也和他们一样，要来这里做某件事，或者找某个人。 姜糖突然叫了他一声：“有新任务！” 他拉着姜糖微微往后退了两步，避免被吸力吸进缝隙：“什么任务？是青鸟的还是你的？” 姜糖举起手机：“是青鸟的，悬赏任务，有成员在失去了联系，任务是在三天之内找到他。” 她点开任务附件内的地图，上面的某个地点画了个圈，标注着失踪地点。 刚好就是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 封眠想到陈雾也和青鸟的纠葛，那么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就很有可能是来找陈雾也的了。 难道青鸟找到陈雾也的踪迹后又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急需求证？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可能。 姜糖问他：“这个任务要做吗？” 封眠思考片刻：“做，我们也进去看看，青鸟和老陈一直不对付，青鸟的人可能有什么新的消息。” “好，听你的。” 姜糖跟在封眠身后靠近缝隙，任凭吸力将自己扯了进去。 短暂的眩晕后，两人站稳了身子。 面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边远远躺着个人。 封眠走近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具男性尸体，他看着地上的男尸：“这可能就是刚才呼救的那个人。” 那具尸体有一半浸在河里，从他腿下是腥红的血水，红色在河里散开然后变淡，剩下的在岸上的身体残缺不全，像是被什么野兽啃食了一般。 他瞪大着眼，脸上的皮肉也缺少了几块，死状极为凄惨。 姜糖看的忍不住干呕：“这也太……” 封眠拉着她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附近可能有什么吃人的异兽，小心一点。” “你有没有觉得……”姜糖扯了扯他的袖子，“这河水有些不对劲？” 他看着宽阔的河流，远远看不到头，河流对面隐约是一座高山。 不对劲？封眠看着河面，突然注意到，这条河没有在流淌，它是静止的！ 不会流淌的河流叫什么河流，这是一条死水！ 他小心地靠近河边，提防着突然跳出来什么异兽，仔细观察河面，岸上明明有风，可河面上连一点波纹都没有。 他捡起河边的小石子丢进去，石子沉了下去，就好像融进了棉花里一样，没有带起丝毫的涟漪。 封眠立刻想起来：“弱水。” 姜糖站在他的身边：“就是传说中鸿毛不浮，亦不可越的弱水吗？” 他嗯了一声：“这人已经死了，也问不出我们需要的线索了，把他的尸体带回去也不太现实，路上要是遇到人就麻烦了。” 他拿出手机给尸体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我们把照片带回去，回青鸟提交任务就可以了。” 拍完照，封眠正准备原路从入口处出去，姜糖的脚步却停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他问。 姜糖指着对面的山：“我的系统任务刷新了，我得去对面的山上找一种叫做玉屑的晶体，这种晶体可以用来强化赢鱼。” 封眠看向那座被朦胧雾气环绕的山：“这里没有桥，弱水没有浮力，不知道我们用普通的木筏管不管用。” 她挥出弯刀，砍下一截粗壮的树枝：“试一试吧。” 将树枝拖到河边，推进河里，将近一米长的木头和刚才的石子一样沉了下去，没激起一点水花。 她看着河面：“行不通……” 封眠转过身：“对了！你可以试着把河面冻住，我们直接走过去。” 姜糖眼睛一亮：“对呀！” 她立刻抬起手，寒气从她的掌心蔓延，从她手下的河边开始，河面结起了冰，并且呈现蔓延的势头往对岸顺延。 但是下一秒，本来结起的冰块瞬间塌了下去，直接沉进了河里。 河面再次恢复了毫无波澜的原样。 第八章 何罗鱼 姜糖皱着眉，再次释放异能，这次河面结冰更为迅速，冰层也比上一次要厚，冰面一直蔓延到河中心，眼看就要搭出一座冰桥。 她面色一喜：“看！这次可以了！” 封眠按了按冰面，很结实，有门！ 取之弱水，用之弱水。 看来弱水虽然没有浮力，不能支撑外物，但是姜糖结出的冰本就是弱水本身。 但是这份猜想刚从封眠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打破了。 原本结出的冰面已经快要覆盖到河对岸，但是下一秒竟然完整的沉了下去，整块巨大的冰层眨眼间消失无踪。 姜糖伸出的手僵在原地：“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都要成功了。” 她的努力瞬间功亏一篑，她往前走了一步，不服输地想要再次尝试。 封眠拉住她的手腕：“算了，看来这法子也是行不通的，不要浪费自己的异能，要是透支了到时候遇到意外可就麻烦了。” 她有些气不过努力付之东流，捡了块石头生气地扔出去，但抛物线划到一半，石头飞到河面，竟然垂直掉落下去。 怪不得弱水连鸟都飞不过去了。 姜糖虽然还是有点憋气，但还是听从了封眠的劝告：“那我们该怎么过去。” 她转头往远处看去，河流长的看不见尽头：“不然试着往前走走，我们看看能不能绕过弱水到对岸。” 封眠虽然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好。” 他们顺着岸边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但是仍然看不见河的尽头。 封眠停下脚步：“不用走了，弱水或许根本没有尽头，这毕竟是碎片世界，一切定律不能按照我们之前的思维来猜想。” 姜糖看着对面的高山：“我们走了这么久，这座山还是在正对面。” 如果不是那具男尸被远远抛在他们身后，他们很可能会生出一种自己在原地踏步的感觉。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水面突然冒出了几个气泡。 封眠精神一振，弱水底下居然还有活物？这气泡是那东西要出来了？ 一连串气泡浮出水面，一只巨大的鱼头伸出河面。 那鱼头上的鱼鳍上布满小小的细刺，鱼嘴里的满是尖利的牙齿，它张着嘴。 “汪汪汪！” 居然发出的是狗的叫声。 姜糖惊呆了：“这是鱼还是狗？” 那只鱼缓缓浮出河面，封眠看见它的身后宛如开花一般，居然有十条鱼身！ 这些鱼身加起来也就只有它的脑袋大小，此时都挤在鱼头后面。 封眠瞳孔一缩：“何罗鱼！” 这种在《山海经》中出现的鱼怎么会生活在弱水中？弱水明明是死水，不应该有活物存在才对。 而且这种鱼也不应该有这么大才对，并且何罗鱼是没有攻击性的，可是看眼下的情况，这满嘴獠牙的鱼怎么看也不像善类。 想起刚才在河边看见的尸体，很可能就是遭了它的毒口。 何罗鱼看见岸边站了两个人，嘴里再次发出了狗叫声，随着它的叫声，越来越大的气泡浮上来，河面陆续露出无数个鱼头。 弱水下面居然全是这种东西吗！？ 姜糖被这一诡异的场景惊到了：“这么多？” 话音还没落，一条何罗鱼就猛地朝他们扑腾游过来。 封眠赶紧拉着姜糖后退远离岸边。 但何罗鱼却突然身子摆动，一下子飞扑到了岸上，身后的十条尾巴不停拍打着地面，朝他们蠕动过来。 巨大的鱼嘴一张一合，牙齿触碰发出令人后背发凉的咔哒声。 靠！这到底是何罗鱼还是鳄鱼！ 封眠狠狠一脚踢在它的脑袋上，直接将它踢飞出去十多米。 水里的鱼群似乎被他激怒了，一时间一条条鱼纷纷摆动着尾部，飞扑到了岸上，封眠耳边被它们尾巴拍打地面的声音填满了。 它们蠕动身体，一个个不停地上下张合着大嘴靠近过来。 岸边都被这些丑陋的鱼占满了，这一幕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姜糖捂住嘴：“这么多……” 封眠抬起手，挥出一道火龙，巨大的火焰带着气流卷翻了一圈鱼，距离火焰最近的鱼直接被烤熟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远处的鱼都被气流吹飞，重新落回了河里。 它们似乎是不服气，一个个又浮到了水面上，往岸上游过来。 封眠脑子一亮，思绪瞬间清晰起来：“快！我们踩着这些鱼过去！” 这些鱼可以浮在水面上，弱水里的何罗鱼似乎都钻了出来，河面上密密麻麻全是漆黑的鱼头。 它们不就是最好的“桥”吗！ 姜糖瞬间明白过来，跟着封眠，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跑到岸边。 封眠一步跨到鱼头上，踩着何罗鱼的脑袋在河面上移动。 这些鱼的脑袋上似乎有粘液，踩上去一不留神就会脚滑，姜糖好几次都差点滑倒跌进河里，幸好封眠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而且封眠注意到，弱水的上方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吸力，他每一次迈步的时候，都有一种下坠很快的感觉。 幸好这里的鱼很多，密密麻麻根本没什么间隙，不然要是鱼之间的距离很远，那恐怕没跳出去就溺水了。 何罗鱼被他们的举动激怒，都仰起脑袋张大嘴撕咬着空气。 他们一边躲避着长大的鱼嘴，一边踩在它们的脑门上，终于到达了河对岸。 那些何罗鱼穷追不舍，封眠只好原地唤出一道两人高的火墙，才组织了它们的继续追赶。 封眠拉着姜糖一路跑到山下：“那晶体就在山上吗？任务上有没有具体位置？” 姜糖指着山顶：“地图上标注就在山顶，我们爬上去就行了。” 两人埋头爬山，姜糖现在的体力也增强很多，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就以极快的速度爬到了山顶。 姜糖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细小的白色石头，惊喜道：“就是这个！这个就是我要找的玉屑！” 这些玉屑细小散碎，她细心地从地里把它们挑出来。 “啾——” 清脆响亮的鸟叫声从上方响起，盘旋不止。 封眠抬起头，上方飞过一只青蓝色羽毛，黑棕色喙的鸟。 这是…… “青鸟。” 那只鸟直直飞向了他身后的树林，随后鸟叫声停在某个地方。 封眠听见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以及突然停住的脚步声。 这里还有别人？ 第九章 开诚布公 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树林里站着个穿黑色外套的高瘦男人，那只鸟停在他的手指上，不时发出清脆的叫声。 封眠只看见他的侧脸，但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老陈！” 这家伙怎么总能在这些关键地方出现，他身上是安装了什么“青鸟和姜糖系统重要任务”探测器吗？ 陈雾也回过头，完全没有对他们出现在这里表现意外，他一反常态地看起来沉静而缄默，转过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看着他们。 怪里怪气的，装什么深沉。 “你怎么会在这里？”封眠走上前，“青鸟的人在追你吗？我在来的路上遇到了青鸟成员的尸体。” 陈雾也抬抬手，那只鸟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没错，你们是来做任务的？”八壹中文网 他看见了姜糖手中捧着的一小把玉屑：“这玩意儿对你的武器确实有点用，但是用处不大。” 姜糖好奇：“那什么用处大？要去哪里找？” 陈雾也答道：“灵晶，不过这儿没有，那东西也不好找。” 他说完，转身就想往林子深处走去。 封眠连忙跟上去，这下让他走了，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了，这小子现在变得神秘非常，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叫住陈雾也：“上次在结界里的事你还没有说清楚，先别走。” 陈雾也回过头：“本来看见你我也就知道瞒不住了，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件事比较机密，和这件事无关的人以防万一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他是和封眠说话，眼睛却看着姜糖，很明显“无关的人”是指姜糖。 姜糖也很识趣地点点头，对着封眠说道：“那你们先去说你们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封眠跟着陈雾也走进林子里，沿着小路往里走。 他看着前方的男人身影，陈雾也变得不像他记忆里那个不靠谱的呆比了，他现在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神秘人。 一直走到湖边，封眠居然在岸边看见了一座现代化的建筑——一座刷着白漆的两层小洋楼。 陈雾也带着他轻车熟路地打开门，走进房子里。 屋里装潢家具一应俱全，简约大方，甚至还有茶叶水果。 感情陈雾也现在是在结界里安了家，怪不得外界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他倒了杯水递给封眠，自己坐在桌子前：“好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趁我现在闲着，过了这个村就不一定有这个店了。” 封眠拉出椅子，坐在他对面：“之前在青鸟的结界里，你出来之后在哪里？那个结界是不是不止一个出口？” “你为什么会在青鸟的结界里？为什么每次我们重要的任务你都会在场？” 陈雾也喝了口水：“没错，还有一个出口在沙滩边的树林里，至于我为什么会在，我也只是去办一件事而已。” “所以你们每次重要的任务我都在场，也只是因为你们的任务刚好和我要做的事撞到一起了。” 封眠继续追问：“之前在底下诊所那次，我就发现你似乎隐瞒了很多东西，你们是不是也在进行和青鸟二十年前一样的人体实验？” 陈雾也看了他一眼：“嗯，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一出。” 封眠接着问：“而且你们实验的试验品就是你自己，是不是？我之前听见他们说什么排异反应之类的。” 这个问题让陈雾也沉默了一会，良久，他才开口：“没错。” “为什么？”封眠想起之前在青鸟看见的种种惨状，“你知不知道这样你会变成……怪物，这种实验会害了你！” 陈雾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弄得愣了一下：“这是没办法的，如果你的敌人都拥有这种能力，你没有，你就只能被任人鱼肉。” “而且，这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只是被动的接受这一切罢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封眠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强迫你的？” “不完全是。” 什么叫不完全是？这种事还有半推半就这一说法？ 封眠最后问了个疑惑许久的问题：“你现在所在的组织到底想做什么，你那么多次身临险境到底想得到什么？” 陈雾也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他：“那你呢？你无数次以身犯险又为了什么？又是想得到什么呢？” 封眠被问的一怔，下意识回答：“我只是想要在末世里活下去而已。” 无论是青鸟的任务，还是姜糖的系统任务，完成后的奖励都是增强实力的一部分，都是在末日来临时活下去的筹码。 如果非说有什么别的，大概就是自己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一路走来这些事都发生在自己身边，自己没法不去面对。 不对！ 封眠拿着水杯的手突然一僵，为什么这些事偏偏选中自己呢？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自己往前走。 这种宿命感除了用命运解释，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 陈雾也似乎没有注意到封眠的失神：“你是这样，我当然也是，能活下去自然不会有人会想去死。” “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封眠听完他的回答，心里暗想，这家伙和青鸟一直都是对立的，如果只是为了活命，末世之中谁不想活命？ 他们之间的对立，一定有什么很难调和的利益矛盾。 想着，他直视陈雾也的眼睛：“那你和青鸟之间是在争夺什么吗？是什么东西或者说利益，让你和青鸟的行动目标是背道而驰的？” 陈雾也突然笑了：“青鸟远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上次在结界里你也看见了他们的实验，而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我和青鸟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同，道路注定截然相反，你现在也是青鸟的一份子，这些东西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封眠反驳：“我不想很快知道，我想现在就知道。” “你怎么还是一点都没变。”陈雾也有点无奈，“告诉你也没什么。” “青鸟的目标是借着末日统治这个世界，拥有异能的他们毫无疑问可以支配普通人，他们根本不在乎世界是否有什么危机。” “他们的观念一直都是，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就没有无法解决的困难。” 第十章 意外来客 封眠一直对青鸟这个组织的目的不清楚，经过上次的裂缝事件后他心中大概有了些猜想，但总是不够明朗，如今听到陈雾也的话，才觉得一切似乎都可以连起来了。 青鸟从一开始的推测末日，到后来的人体实验，再到后来即使许博士死了，也已然没有销毁六号的尸体，他们从来都没有死心，依旧没有放弃这种毫无人道的实验提升异能的方式。 之前封眠还想过，在末日面前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许星移又是为了什么在面对穷奇时宁愿死也不愿意影响计划。 原来他们早有预谋，想借末日之势成为世界的统治者。 封眠沉思片刻，张张嘴还想再问，但是陈雾也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身后的大门发出轻响，突然被人推开。 封眠回过头，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单手提着保险箱，推开门走了进来。 方流川？ 他怎么会在这里？青鸟的人已经找到陈雾也的老窝派人围剿了吗？他拎着的是青鸟最新研发出来的道具吗？ 封眠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待会打起来的场景，方流川之前可是一个人就和穷奇平分秋色，自己和陈雾也能是他的对手吗？ 但方流川只是大步走到桌前，将手提箱放在桌上，按下卡扣：“这些是你要的的遗留药物，我已经送到了。” 陈雾也看了眼：“报酬我会派人送过去的。” 方流川礼貌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去，风衣下摆划过一道凛冽的弧度。 封眠看着他们快速地交流完，似乎之前就做了什么交易协定一般，他生出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陈雾也和青鸟不是向来不对付吗？许星移之前还一直带人在追杀他，怎么一转眼方流川就和他做起了交易？ 陈雾也将手提箱盖上，收进了书柜边的保险柜里：“难道没有人和你说过，青鸟的人基本上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他们的身份也没有一个简单的，你可能随便从青鸟揪个人出来，都能在国际逃犯追捕名单上看见他的脸。” 封眠这才想起来，这些话在他一开始加入青鸟时，许星移就已经告诉过自己。 “走吧。”陈雾也站起身，“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我得去确认一下我的‘工作’成果了。” 他们离开了房子，陈雾也在树林中和他分道扬镳，转身进了另一条小路，说是还有没做完的事。 封眠离开树林，看见了站在外面等待自己的姜糖。 姜糖看见他，小跑着过来：“你好啦，陈雾也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 “他还有点事要忙，你的玉屑找完了吗？”他看着姜糖鼓鼓的口袋，“这附近还有玉屑吗？” 这玩意儿对姜糖的武器有用，能多找点就多找点。 姜糖摇摇头，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我刚才在附近都已经转了一圈，能找到的玉屑都被我找到了。” “回去吧。”封眠回头看了眼树林深处。 姜糖安静的跟在他身边，两人往来时的方向往外走。 回去的一路上封眠看见那些裂缝似乎扩大了不少，城市上空的无人机又增多了，夜幕上全是红色的闪光。 他们一路上只能猫着腰，极其小心地在黑暗的巷子里穿梭，以此躲避那些无人机的监管和拍摄。 繁华的商业区空无一人，所有的商场的灯光全部熄灭，这座城市陷入了死寂。 然而随着那些裂缝的不断扩散增多，商场大楼的大屏幕上开始循环播放起禁止出行的公告。 这面原本总是充斥着各种俊男美女海报的大荧幕，此时变成了即将到来的全球灾难的告示牌。 姜糖牵着封眠的手，两个人站在远远的黑暗处，看着大屏幕上不断重复的警告：“这只是开始，但他们已经如临大敌了。” 她白皙的脸颊被屏幕的光染上一抹幽幽的蓝，语气里带着对未来不坚定的迷茫，她圆而清亮的眼睛此时显得尤为无辜可怜。 封眠捏了捏她的手：“没关系，我们已经提前开始增强异能以备不时之需了。” 他没注意自己的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下，跳出一条消息。 “明天有空吗？” 发件人，许星移。 ———— 树林深处。 陈雾也和封眠背道而行，他穿过杂草丛生的小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个人像带着千军万马。 远处的树冠下站着个高挑的身影，方流川并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个地方等待陈雾也处理完一切事务。 看见陈雾也来了，方流川颔首：“首领。” 他是青鸟唯一一个知道陈雾也真实身份的人，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隐藏身份，甚至可以和青鸟作对引来无数成员的追杀。 但是首领向来行踪不定，几乎没几个人见过他。 如果不是陈雾也主动联系他，自己也不会知道一直被青鸟追杀的那个青年，居然就是青鸟的首领。 这简直像一部碟中谍的悬疑电影。 “你来的时机不对。”陈雾也径直往前走。 方流川跟在他的身后：“抱歉，我并不知道会有客人到访。” 陈雾也勾起嘴角：“没关系，我自己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找到这里。” 他其实看见封眠的时候也惊了一瞬，和封眠的疑问一样，陈雾也同样很好奇，为什么封眠也总是能在关键的地点出现。 他对方流川道：“不要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 他还需要用这个身份做很多事，而现在也不是告诉封眠的最好时机，等到对方自己慢慢想起来的那时候，再将之前的事告诉他也不迟。 现在告诉封眠，也没什么用，只会让他又多一堆纠结的问题和疑惑。 倒也不是什么信不信任，自己和封眠认识的时间已经不仅仅是这短短的二十来年了，无数次的重逢和背道而驰。 而封眠现在显然都不记得。 方流川在他身后似乎想起来什么，又说：“之前实验室里六号的死，似乎就是他做的。” 陈雾也不以为意：“无所谓，死了对他来说比活着痛快多了，他早就该死了。” 那个被迫变成怪物的胆小鬼，让他这样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他走到林子深处，轻轻敲了敲最高的那棵树的树干。 整棵树轻轻晃动起来，随后树干中心居然缓缓变空，出现了一道可供一人出入的口子。 第十一章 抽血 封眠看见许星移的消息时，距离短信的发送日期已经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他和姜糖陆续顺着系统任务的指引进入了几次裂缝世界，收集到了一些用来提升武器和异能的晶体。 他回了句“抱歉，之前没看见，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对面秒回道：“面谈，下午来一趟组织大楼，我在十二层办公室等你。”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封眠看了眼短信，抬眼问姜糖。 姜糖一听见许星移的名字就立马变得有些抗拒，她不喜欢这个女人：“我才不去，看见她就生气，你自己去吧，哼。” 她还记得之前许星移故意在咖啡厅戏弄自己和封眠的事。 封眠听她有点酸溜溜的，知道她对上次的事心有芥蒂，笑着打趣：“你不吃醋吗？不怕我和她有什么了？” 姜糖眼睛瞪得圆圆的：“我才不吃醋，她上次的挑拨离间那么小儿科，我才不会上当呢。” 他好笑地捏了捏姜糖软软的脸颊：“那是谁上次生气地掉头就走了？” 她嗔怒地看着封眠：“那还不是你把我们的情侣戒指弄丢了！” 封眠笑着和她确认：“你真不去？那我出门了啊。” 姜糖摇摇头：“你去吧，我对你难道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而且我下午还得回家一趟拿衣服。” 她现在已经搬到封眠这儿来住了，但是大部分衣服都留在之前的家里了。这些天晚上穿的都是封眠的睡衣。 “好。”封眠临走前又叮嘱道，“要是有什么东西拿不下就先放着，我回来再去帮你搬过来。” “知道啦。”姜糖目送他出门。 下午两点，青鸟大楼十二层，许星移的办公室内。 封眠坐在许星移办公桌的对面，面前坐着的女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从他进来问出“找我有什么事”之后，许星移直接反问他是怎么杀死六号实验体，又是怎么在那么多成员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封眠摸不准她是什么立场，说她是想要完成悬赏任务找到凶手，但她那天在海边分明帮自己躲过了其他人的追捕。 但说她是想帮助自己，又觉得不太可能，她怎么看也不是会大发善心的样子。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许星移好像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接近自己，他才不会觉得她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一个五六岁就会借刀杀人的小女孩，她的心里真的会有感情这种东西存在吗？ 那就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她想要的吗？所以她才会接近自己？ 对了，她那天在海边好像说过自己和谁很像吧，所以她是觉得自己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咯？ 许星移还是直直看着他，表情像是猜忌又像带着戏谑，灰色的瞳孔剔透，封眠下意识回忆起她黑瞳时的模样。 封眠直接否认：“你想多了，凶手不是我，我没去十八层的实验室，我只是刚好出现在那里。”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在说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女人的眼睛肯定有问题，她的异能到底是什么，催眠？蛊惑？那种黑雾除了攻击到底还有什么玄妙之处？ 许星移笑了：“我又没说六号实验体被安置在十八层，你怎么知道的？” 封眠将心中的好奇问出来：“你的异能可以催眠吗？” 怎么被她的眼睛看着就忍不住说出一些本来不想说的话？ 她挑了挑眉：“你居然才发现吗？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不过说是催眠太片面了，毕竟我还不能深度催眠控制别人，最多只能说是暗示之类的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次自己想要闭口不言的时候，被她一看，就忍不住开口。 她这样的异能，岂不是在审讯的时候很有用，青鸟要是抓到什么叛变者，可能都不需要动手，直接让她去问就能一清二楚。 封眠破罐子破摔：“既然你知道是我动的手了，你想怎么样？” 许星移抿了口咖啡：“上次我说过，我帮了你一次，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就是你还人情的时候了。” 她上次在车上确实说过这话，自己也答应了。 封眠点头：“没问题，我说过，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帮助你的，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许星移从抽屉里取出一支小玻璃瓶和针管：“很简单，我需要抽一点你的血。” ？ 封眠现在对“抽血”“实验”之类的词汇，以及各种试管针管之类的东西都过敏，凡是和这些词扯上关系的，都让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如果在这些词的前面在加上一个前缀“青鸟”，那就更让人头皮发麻了。 许星移将针管举到他面前：“伸手。” 他脑子里关于上次看见的人体实验片段已经开始重复播放了，又想起来在招摇山时看见镜子里的不知名女人说过想用自己做实验。 这么联想起来，青鸟的实验从二十年前到现在一直没有停止过。 而且现在的自己，在那些实验人员眼里，也是一个极好的实验体。 许星移这次抽血，该不会也是抱着这样的打算吧，毕竟她是许博士的女儿，他们身上可能流着相同的疯狂血液。 许星移看他面色不定：“怎么？这就力所不能及了？” 她语气有些嘲讽，似乎在嘲笑封眠这点事都不愿意。 低级的激将法，但是封眠还是伸出了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又不是什么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孩子，真有什么，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再说了，看许星移现在的架势，不像是要和自己翻脸，自己短时间内应该还用不着和青鸟对上。 就当给她抽点血，刚好扯平了。 许星移将针头扎进他的血管，血液流进瓶子里。 “好了。”她拔出针头。 封眠手臂上的血又涌了出来，她用棉签按住伤口，动作迟了一步，血流的有点多，沾到了她的食指。 止住了血，她看着封眠，挑衅似的将食指凑到唇边，伸出红艳的舌尖轻轻舔了舔指尖：“味道还不错。” 有一瞬间封眠产生了一种，许星移的瞳孔变成了竖瞳的错觉，她像是冷血的蛇类在品尝嘴边的食物。 封眠被她盯的一阵恶寒：“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 第十二章 许星移的档案 “等一下。”许星移叫住他，“我前段时间收到了一份申请。” 她说着将桌面上的一封文件翻开，推到封眠面前。 封眠还不知道许星移在青鸟扮演着什么角色，她的权限似乎很高，这样的申请还得经过她的同意才有可能实施。 不过她也算的上是元老成员了，毕竟她的父亲当年就是研究员的骨干之一。 虽说方琳应该在许博士死后领养了她，但方琳也是青鸟成员之一，说许星移是在组织里长大的也不为过。 封眠翻看文件，看到最后一页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不通过”。 她的字笔锋外露，字体刚硬，很有辨识度，但看着总觉得和她的形象不符。 说实话，在她桌上看见这样一份文件让人很不得劲。 就好像她在明明白白告诉你，你的生杀大权掌握在老娘手上了，识相的就老实点听话，不然分分钟安排一车面包人围剿你。 最后的“不通过”算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是她的示威吗？ 封眠将文件合上，推回去：“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有人想用我做实验，我就会乖乖束手就擒不成？” 他不屑的看了眼文件，回看向许星移，老子不怕，我命由我不由天。 许星移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有意思，你觉得我是在威胁你吗？” “不然呢？”封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她眨眨眼，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该如何阐述：“怎么说呢，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本意算是表达友好吧。” “我以前没对别人示好过，不知道该怎么做，可能会让你觉得我别有用意。” 她说话的语气很真诚：“我只会怎么让别人听从我的命令，不过这个本事显然对你没什么用，我也不想对你用。” 封眠已经对她有些了解了，也不知道她这话有几分真：“行，那我收到你的友好了，谢谢你。” 许星移有些不悦：“你这人怎么这样，亏我还力排众议把你保下来了。” 封眠双眼直视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显得更加感激和真诚：“我真的很谢谢你。” 他直接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无赖傻样，许星移一时语塞，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瞪了他一眼。 许星移挥挥手，眼不见心不烦，给他下了逐客令：“去吧顶层图书馆整理一遍，就像上次一样。” 封眠应下：“这还是你的任务？” “对啊。”许星移依旧理直气壮，“你不知道整理图书馆是没人肯接的繁琐任务吗？” 他无语地看着许星移：“那你为什么还要接？大发善心舍己为人？” 封眠想起上次在图书馆看那些序号排列，看的他眼睛都花了，就连回去的路上看见马路上红绿灯倒计时上的数字都反胃。 许星移很自然地回答：“因为报酬还不错啊，每个月可以获得一次任务的放弃权，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累计使用了。” ？ 还有这种好事？ 早知道自己当初刚来的时候应该仔细看看各类型的任务简介。 许星移催促道：“快去快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避免这个女人待会找出更多的麻烦来刁难自己，封眠快步离开了她的办公室来到顶层图书馆。 他看着密密麻麻的书架，一阵头大。 封眠一边按照序号整理藏书，一边回忆着之前来这里似乎看见这里有存放陈年老档案的书架。 之前似乎看见了二十年前的一些文件，好像大部分都是当时的任务整理合集和异兽调查之类的。 里面会不会有记载二十年前青鸟有关实验的档案呢？ 好像不太可能吧，跟当年实验有关的文件应该属于青鸟的机密文件，不太会可能大喇喇就摆在这里任人翻看的。 他按照之前记忆中的序号，走到2791号书架前，果然，这之后的十列书架一直到2800都摆放的是陈年的文档。 封眠在这十列书架之间来回翻查，终于让他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似乎这一排都是当年研究室的那批人的档案，这里还有一份是郑明的，旁边还摆着几份之前他听过名字的。 封眠拿出方琳的那份，首页是她的个人信息和照片，后面记录了她从何时加入了青鸟，参与过什么项目以及项目的成果。 最后那页记载了死因，三十七岁死于突发性心脏病。 封眠皱起眉，这么早就英年早逝了？ 他还记得当时在碎片世界里看见方琳的时候，她大概已经三十五六了，这样看来，岂不是在实验过后没多久她就死了。 那一直以来照顾许星移的人是谁？ 封眠有点好奇，又抽出了几叠文档，挨个翻了一遍。 这些文档基本内容都差不多，它们似乎就是一份平平无奇的员工档案。 但是所有文档都齐刷刷去掉了一项——二十年前的人体实验。 这批人的档案，有关于实验的事全都被抹去了。 封眠失望的把档案塞回书架，果然这里是不会有线索的，还以为是哪个二货出了疏漏，把这批资料放在这了。 结果都是些被“包装”好了的资料。 他继续开始整理书架，下一秒，另一列书架上的一封档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封眠连忙取下文件，这份文件是用牛皮纸袋包装的，在一众文件夹里显得很不合群。 他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的纸张。 “许星移，九岁，暂居立山孤儿院，与其同院有争执的女孩李雪，在夜间梦游时险些坠楼身亡，故将许星移接回。” “许星移，九岁，暂居启蒙孤儿院，与其同院的男孩孙强在言语轻佻后的第三天傍晚溺水，后被路人所救，故将许星移接回。” “……” 后面好几页都是类似于这样的内容，所有和许星移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于是她又被接回了青鸟。 这样的记录有好几页，她在短短三年之间辗转了无数个孤儿院和寄养家庭。 在档案的最后标注了，从她十一岁被接回青鸟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寄住过别的地方，她的行踪也没有被继续记录。 第十三章 抓包 封眠仔细回忆青鸟好像没有分配住处的条例，不过这里暗室倒是不少，许星移搞不好从小就住在暗室里。 想到十来岁的许星移每天孤孤单单待在不见天日的暗室，封眠居然有一种奇妙的心酸和好笑。 不过她估计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以她的性格，如果有人表达怜悯，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人被她狠狠整一顿，然后这个巫婆就会笑着说你看我们谁比较可怜。 封眠顺着书架的顺序继续往后翻找，这一溜都是以前的老档案，其中八成估计都是胡编乱造的，和他记忆中二十年前的那群人完全不一样。 他完全无法理解青鸟为什么要编造一堆档案放在这里，与其费时费力编这些东西，干脆直接不做记录就行了。 为什么还要弄一堆假资料保存起来，搞一套表面功夫呢？ 反正那批人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也没剩下几个知情者，没人会揪着这道程序不放，谁会在意死人有没有记载。八壹中文网 可即便是这样，这里还是放着一堆虚假情报，是为了迷惑谁吗？ 封眠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一排书架的末尾，面前书架后有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 这扇门和墙壁一个颜色，隐蔽在密密麻麻的书架里，如果不是自己刚好顺着这些档案走到这里，根本无法发现后方还有一扇门。 不愧是青鸟的作风，哪哪儿都有个暗室，就连图书馆里都有，干脆直接改名叫暗室联盟得了。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推开了面前的门。 图书馆平时很少有人会来，没必要小心翼翼，他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室内黑漆漆的，他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去。 橘黄色的灯光亮起，这间房里的灯是上了年头的那种黄色水滴形灯泡。 这栋大楼里的实验室和大厅，包括走廊电梯都充斥着一种未来高科技的既视感，唯独这里的摆设古老又陈旧，有一种和其他空间截然不同的割裂感。 房间不大，只有二十来个平方。 里面摆着的书架都是木质的，表面上坑坑洼洼，甚至还又一层厚厚的灰，墙壁刷着廉价的白漆，已经变得斑驳，墙角还有几块掉落下来的白色墙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涩潮湿的味道，并不难闻，但是有些冲鼻。 封眠走进去，随手拿起一沓放在书架上的文件。 李青云，很陌生的名字，从来没有听过。 封眠随意翻了几页，这似乎是这个人的档案，上面记载了他的加入时间和异能，这人好像还挺厉害的。 他又拿起来旁边的几叠纸，大致都是些档案，里面记载的都是简单的距今为止的记录和异能。 封眠发现这些档案都有个共同点，所有人都是青鸟现役的成员，并且这些人都有两把刷子，异能和手段都很厉害，无一不是个狠角色。 他还在这些文件里看见了写着方流川和许星移名字的文件夹。 看来这件小破房子里都是现存青鸟成员中比较厉害的那一批了。 方流川的档案比较特殊，里面大部分纸张都是空白的，对于他的记载很少，只写了他是三年前来到的青鸟。 他每次的任务都是单独完成，基本上不需要帮助与援手，所以没什么人看见过他的异能，平时与其他成员也来往甚少。 而许星移的档案则很不全面，据封眠所知，她的异能中至少有一项是与催眠有关的，但是这份资料里居然完全没有记载。 不知道是许星移隐藏的太好，还是资料中有意隐瞒了这一部分。 毕竟如果细究她的异能，可能会牵扯到二十年前许华死亡的案件，而这份案卷在青鸟应该是和那些实验文件一样，同属于机密文件。 封眠往后又翻了几页，上面记载了许星移近来来接的一些任务。 奶奶的，这女人每个月都接图书馆任务，而且每次都是任务超时，超时不算失败吗？这种日常任务的判定这么随便的？ 只有在封眠来到青鸟之后的这两个月里，她的图书馆任务后标注了圆满完成。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祁山异兽清理任务”、“昭平省异常频率探测检查”、“机密实验体维护转移”、“血液检测与融合度判定”、“运输遗存数据”…… 后面的每一项任务都让封眠感到无比熟悉，每一个都和实验有关。 实验再次被提上日程了吗？许星移又将步许华的后尘参与进这场隐匿伤亡的斗争里吗？ 当初因为有方琳的阻止才让那么多人勉强留了条命，如今却不知道谁在扮演方琳的角色，谁又在扮演着许华。 或许现如今只有“许华”了也说不定。 封眠将文件翻到最后：“调查新成员封眠异能”、“取得封眠血液投入研究”。 他皱起眉，自己也变成任务之一了？ 他没法刷到和自己有关的任务，姜糖是家属自然也不行，不知道还有哪些任务的目标是自己，又需要做到哪一步。 要是得这次验血数据入了那些人的眼，说不定接下来面对的就不仅仅是末日来临这一件事了。 封眠正想着，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带着香风的吐气声。 他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谁！” 许星移语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后，目光正看着他手中的文件：“许星移近五年任务档案。” 她读出首页上的几个大字，弯着眼睛看着他：“在偷偷调查我呀？看不出来，你对我很感兴趣嘛。” 封眠现在就算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了：“不是你让我来整理图书馆的吗？我这不是刚好在整理文档……” 许星移抽走他手中的文件：“叫你整理，也没叫你一张张翻开看。” 她目光扫了眼内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行了，我又不是不告诉你。” 她眼神暧昧地扫过封眠，将手上的文件随意丢到书架上，跟扔垃圾似的。 封眠心说鬼知道你说话是真是假。 许星移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走吧，差不多就行了，反正这个任务的判定很宽松。” 她朝封眠招了招手：“现在有时间吧，陪我喝一杯。” ？ 封眠愣了两秒，她来这儿就是为了叫自己喝酒：“等等，我……” 许星移说完就往外走，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第十四章 半真半假 海边。 许星移坐在沙滩上，她从图书馆出来就径直出了大楼，离开结界来到了海边。 现在正是九月，夏天还没有过去，下午的太阳晒得封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 湿热的海风吹起她乌黑的卷发，封眠被她拉着坐在身边，鼻尖都是咸腥的海风和她发间的冷香。 她丢给封眠一罐啤酒：“不用客气。” 封眠：……该学会客气的人是你。 许星移喝了一大口啤酒，长长呼出一口气：“你知道我从小到大呆的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吗？” 封眠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海水深处的结界入口：“青鸟大楼？” 她转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猜错了，是海边，就是这里。” 那笑容和她平时的笑都不太一样，眉眼弯弯的，没有一点杂质，就好像只是因为开心而笑，他才发现她居然还有两颗小虎牙。 封眠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 许星移轻轻抓了一把有些烫手的沙子握紧，再看着它们从指缝里滑走：“我小时候可喜欢玩沙子了。” “那时候一般都是和妈妈一起在海边玩，我们在海边等爸爸。” 她的脸色浮现出怀念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眼底氤氲着温馨：“爸爸总是很忙，我们那时候总是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但是妈妈很温柔，也很包容，只是带着我一起在沙滩上玩，然后到傍晚爸爸出来了，我们再一起回家。” 她指着海平面上的太阳：“那时候傍晚的夕阳很美，整个海面都是红色的，我们一家人就手牵手，从沙滩上散步回家。” “后来妈妈不在了，我就再也没看过那么美的夕阳了。” 封眠看过她两次最柔软的模样，都是在海边，虽然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他还是安慰道：“换一个心情的话，其实夕阳还是一样美。” 许星移转过头，她的眉眼似乎收起了锋芒，变得更加柔和，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她看着封眠：“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去世的吗？” 封眠摇摇头，问：“是意外吗？” 他的家人就是在意外中遇难了，所以也下意识地以为许星移也是一样。 许星移的笑容变得有些古怪：“不，是谋杀。” 封眠脑海里顿时出现一堆青鸟成员间的恩怨仇杀剧情：“你……节哀顺变……” 怪不得许星移小小年纪就早慧古怪，原来在实验室的那段经历之前，她还遇到过这样的事。 他的眼底不由自主因为她的话而变得有些柔软。 许星移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相信了吧？” ？ 封眠心底的怜惜还没来得及冒泡，就被许星移的笑声一脚踹了回去。 他转过头，有些愠怒地看着许星移：“你编这些故事有什么意义吗？除了耍耍人还有什么用吗？” 话刚说出口，封眠就后悔了。 说这些有个屁用啊？许星移的快乐不就是建立在别人的恼怒上吗？ 她会管什么意义不意义，有用不有用的吗？巫婆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她只要自己快活就行了。 许星移笑得花枝乱颤：“你也太好骗了，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封眠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理她，一口喝完手里的酒便准备站起身离开，让她自己一个人在沙滩上发神经吧。 许星移眼疾手快，整个人往前一扑，一把拉住他：“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他被扑地往后一仰，许星移弯着身子，重量压在他身上，她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封眠刚才喝下的酒精瞬间挥发的有些上头。 他手忙脚乱地把许星移扒拉下去，推开她。 心里连忙呸呸呸，你可是有老婆的人了，要和许星移这样的食人花保持距离。 许星移看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原本止住的笑再次浮上眼角。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封眠的腰：“干什么？真生气啦？” “刚才只是逗你玩来着，而且，我说的也不全是骗人的，也有真的。” 封眠转过头：“什么真的？” “谋杀。”她的笑容浅下去，“谋杀是真的。” 她眯起眼，仰起头看着天空：“你有没有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的存在其实是很没意思的。” “人类就好像是寄生虫，汲取一切资源，破坏肉眼可见的一切，然后他们互相伤害。” 封眠看着她说这话的神情，好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话题跨度这么大吗？现在是哲学讨论环节了吗？ 他开口答道：“我没想过那么多。” “许队！你在这里啊！” 右边停车场跑来个穿着白t的男人：“我们刚刚还在找你呢，任务出了点问题，老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星移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眼底结出牢不可破的冰层，一瞬间平时那个雷厉风行的冷酷女人又出现在封眠面前。 她站起身：“走吧，带我去看看。” 白t男挠挠头：“哦哦，好的。” 他好奇地看了眼许星移身后的封眠：“我还是第一次看许队带新人呢。” 许星移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白t男瞬间做了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他老老实实跟在许星移身后，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回过头来看封眠。 “那么喜欢看就留下来吧。”许星移的话幽幽传来。 白t男连忙跟上去。 封眠目送她的背影，心里暗暗觉得以后还是少和许星移接触比较好，他实在是看不透这个女人。 坐着吹了会海风，封眠理清脑子里的刚才在图书馆看过的资料，才站起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从小路一路避开无人机和监管，他绕了个大圈子终于到了小区。 傍晚的夕阳映在玻璃水，封眠站在楼下，看见自己家的油烟机正在运作。 果然回到家里看见姜糖已经做了几道小菜。 她系着小熊围裙，坐在餐桌旁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电视里还在播报最新的裂缝情况。 “今日观测，城市上空的裂缝仍然没有消失，并且据市民电话反映，称部分楼房与街道附近也出现了裂缝，专家组已派出专人调查，本台接下来将会跟进报道。” 听到开门声，姜糖才回魂：“你回来啦。” 第十五章 旖旎 吃完饭封眠陪姜糖回家拿剩下的衣物。 封眠不知道女生居然会有这么多衣服，自己每季分别就那么几件衣服换着穿，而姜糖光是夏天的小裙子就要两只手来数。 她站在衣柜前挑挑拣拣，把喜欢的裙子在身上比划着问封眠好不好看。 封眠一股脑地都说好看，因为姜糖很多裙子的颜色都大差不差，但是她却能在一堆颜色差不多的裙子里挑上半天。 挑完的衣服装了两只行李箱，封眠把箱子搬下楼，滚轮在寂静的夜里摩擦地面发出轱辘的响声。 姜糖玩心大起，坐在行李箱上让封眠拉着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卖猪啦卖猪啦，刚抓住的小笨猪一只。”他轻声吆喝。 姜糖假装生气用拳头作势要锤他：“说什么呢！你才是猪！” 封眠拖着行李箱：“行行行，我是猪，我们两只猪正好凑一对。” 她从行李箱上跳下来：“我帮你拉一个。” 封眠把重量轻的那只行李箱拉杆递给她。 “轰隆隆——”闪电撕裂了黑色的天幕，而后响起一声惊雷。 他抬起头：“要下雨了，我们赶紧回去。” 姜糖跟着他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八壹中文网 闪电亮起几次，雷声不断，他们前脚刚到楼下，后脚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还是不可避免地淋湿了衣服。 雨水倒豆子似的砸下来，地面上很快就积了水，外面哗啦啦的雨声不停，伴随着沉闷的雷鸣，整座城市被笼罩在朦胧的雨帘里。 回到家里，姜糖赶忙打开行李箱：“还好衣服都没淋湿，不然还得一件件晾。” 封眠揉了揉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赶紧去洗个热水澡，不然容易感冒。” 姜糖把衣服都挂进封眠的衣柜，她的衣服也被雨水淋湿，薄薄的t恤贴在她身上，透出一点肩带的颜色。 没想到姜糖抱起来那么轻，身材居然这么有料，他脸上有点发热。 姜糖注意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脸唰地红了：“看什么看，耍流氓！” 封眠扬了扬眉毛：“夫妻之间哪有什么流不流氓的！” 不过说到这一点，他才想起来，之前受了末日的影响，姜糖拉着自己去领了证，虽然他们已经结婚了，但是好像除了亲吻拉手这些情侣间常做的事意外，他们也没有过更加亲密的接触。 姜糖不知道是不是和他想到一起去了，眼神对视之后她的脸红的更厉害，随便扒出一条毛巾，一头钻进了浴室。 浴室里传出放水声。 封眠替她把刚才没挂整齐的衣服整理好。 他突然想到新婚夫妻都会度蜜月，可别说蜜月了，当时的情况他们连一场正常的婚礼都没法办。 感觉莫名对姜糖有点心酸，自己什么都没能给她。 水声停住了，姜糖走了出来，她没穿睡衣，只裹着浴巾，含羞带怯地看过来。 浴巾不长，刚好遮住了她的腿根，封眠脑子一热，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姜糖很明显刚才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所以……她现在算是色诱吗？ 封眠心跳不自觉加快：“我……我去洗个澡……” 姜糖红着脸用眼角飞了他一眼：“嗯。” 封眠放着热水，鼻子里全是沐浴露的香味。 姜糖自从搬过来之后用的都是封眠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她的身上染着和自己一样的味道……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封眠接了把水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的心跳还没慢下来，在这些事上他也只是个毛头小子…… 发着呆，封眠不知不觉洗的有点久，浴室里蒸腾的热气让他的脑子有点发晕。 洗完澡，他走出卧室。 姜糖正坐在床边吹头发。 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之前的短发现在已经垂到肩膀，她换了件有些透的睡衣，比刚才裹着浴巾更加诱惑。 听见封眠的脚步声，她微微扭过身子看向他，原本就薄的睡衣此时更是完全贴合在她的曲线上。 封眠感觉鼻子有点发热：“我……” 她眸子里水润润的：“你帮我吹下头发。” “哦哦。”封眠走过去，，站在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电吹风。 她柔软的发丝从自己的指缝间滑过，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睡衣领口下细腻白皙的皮肤，还有起伏的弧度。 电吹风的暖风吹得封眠口干舌燥。 姜糖转过头：“吹好了就睡觉吧。” 她烟波氤氲，嘴唇嫣红，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浅浅水蜜桃香味，封眠忍不住，俯下身子。 姜糖睫毛颤了颤，闭起眼等待着封眠的贴近。 他印上她柔软的唇瓣，两人呼吸交错。 封眠的吻顺着她的嘴唇往下，落在她尖巧的下巴上，滑过她微微扬起的脖颈、精致的锁骨。 他轻轻揽住姜糖的腰，她的睡衣领口滑到肩膀，仿佛马上就要滑落。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姜糖整个人都贴进了他的怀里。 “叮——” 突然响起不合时宜的铃声，手机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原本的旖旎氛围瞬间被屏幕上的发信人青鸟几个字打破，空气中暗暗流转的暧昧荡然无存。 姜糖瞬间睁开眼，眨了眨眼，羞涩再一次蔓延上她的双颊，她从封眠怀里退出来，好奇道：“怎么了？” 封眠恨不得把手机砸了：“青鸟的短信，应该是什么新的任务吧。” 听到任务和青鸟，姜糖的心思被收起来，她坐直身子凑到封眠旁边看向手机屏幕：“什么任务？” 他点开信息：“今日由于突然的暴雨，探测系统检测数值起伏异常，请尽快赶往跨江大桥查看异动原因。” 她转过头看着封眠：“这是什么意思，今天的大雨不正常？” 封眠看了眼窗外雷电交加的天气：“不知道，不过好像确实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次雨了，以前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雨。” 姜糖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是连绵细雨。”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雨水被狂风吹卷进来，窗帘瞬间就被打湿，雨声混着雷声，在黑夜中共奏。 封眠连忙关上窗，皱眉道：“这个任务没有时间限制，现在雨太大了，等明天雨停了我们再去吧。” 姜糖嗯了一声，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钻进了被子里：“那……我们今天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要是运气不好，可能会遇到什么麻烦。” 第十六章 暴雨 翌日。 封眠是被雨声吵醒的，即使门窗紧闭，但是雷电声和雨声还是传进了房子里。 他捏了捏眉心，昨天睡得不太安稳，他看了眼窗外，天色还是很阴沉，他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半。 姜糖被他的动作惊醒，睡眼朦胧地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挤到他的胸前：“怎么不睡了，几点了呀？” “十点半了。”他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拍了拍她的背，“困的话就再睡一会。” “唔……那我再眯一小会，待会雨停了出门的时候你再叫我。” 她说完又钻进了被子里继续赖床。 封眠爬起来关上卧室的门，走到客厅。 打开窗户，雨水再次被拍打进来，外面不仅雨没停，风似乎还变大了，封眠看见楼下的树枝被风吹得胡乱挥舞，早点摊上方的棚子被吹得翻倒。 他关上窗户，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这雨好像越来越大了。 打开电视机，封眠想看看天气预报，结果一连换了好几个台都是满屏幕的雪花点，电视机发出刺啦刺啦的告停声。 一直十几个台，终于跳出来一条新闻播报。 “昨日突发暴雨，雨势越来越大，部分居民可能会受到影响，届时信号可能会接收不良，或许会出现断电问题。” “据天气预报，接下来两到三天可能会持续暴雨，专家发言如果雨水量持续上涨将有可能引起洪涝灾害。” 封眠头疼地看了眼窗外的天气，现在出门每两秒就得变成落汤鸡。 他拿起手机想再看一遍昨天的消息，确认一下这次任务没有时间限制，结果刚打开手机，又跳出一条未读消息。 “请尽快赶往跨江大桥！” 时间是昨天半夜，他还是第一次见青鸟在发出任务后还会继续发送后续的催促消息，看来这次的任务不太一般。 应该和异兽脱不了关系，难道这次的大雨也是因为异兽的原因？ 什么异兽还能呼风唤雨？这也太逆天了吧？ 封眠抓了抓头发，随便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换了双鞋走出门。 下了楼，封眠懒得拿伞，估计伞一撑开就得被吹坏，而且这么大的雨，什么伞都没用。 他抬头看了眼哗啦啦的雨水，这哪是下雨啊？这是老天爷吐了吧？ 他走出楼道口，一头冲进雨幕里，险些被天上倒下来的雨水砸趴下。 雨实在太大了，落在人身上就跟被石头砸了似的，封眠感觉自己被无数双拳头在围殴。 劈头盖脸的雨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抬起头，他几乎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往上看。 上方没什么异象，也没看见想象中呼风唤雨的异兽在天上飞。 天空阴沉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压下来覆盖住一切，封眠甚至感觉那些雨水就是从眼前落了下来。 天和地之间的距离在错觉中似乎缩小到了极点，这种压抑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狂风大作，路边的树木被吹得倾斜，远处半空中几张被吹风的海报不停飞舞，告示牌承受不住压力，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封眠被吹得站不稳，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变成那张乱飞的海报。 他强行将调动全身的能量集中在腿上，才终于站稳了一些，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只能被风推着往前移动。 顶着狂风暴雨一路走到跨江大桥，封眠看见地上有几截断裂的摄像机支架杆子，旁边还有几块在风里打着转儿的玻璃碎片。 电视台怪不得没有雨天的室外报道，原来家伙都被这场雨给收了。 封眠走上桥，突然像是踏进了风口，整个人差点被吹飞出去，他慌乱间抓住桥边的栏杆，死死拽着栏杆往前走。 这桥上肯定有问题，一到这儿风就大了好几倍，刚才他还能勉强顶着风雨前进，现在举步维艰，往前一步都难如登天。 雨水几乎是撞到封眠的身上，他脸都被拍的发疼，好不容易往前走出一截，一个不留神没抓稳栏杆就被吹得往后倒跌几步。 靠！ 青鸟派任务的系统是什么情况？这种任务为什么要派给他这个新人？难道有异况的难度任务不应该给老手来做吗？ 封眠又被吹回了起点，他腾出一只手，挡在脸前，从指缝里睁大眼看向桥上。 桥中间似乎有个漩涡，那边的雨水好像被强烈的气流吸进了莫名的地方，导致桥中间的地面并没有积水，甚至还是半干的。 他想凑近些看的更清楚，于是一步一步地挪到桥中间。 封眠看见桥中间的半空中有一道透明的球体，在雨水的冲刷下才让它显现出来，在它的周围风更加强烈，把雨幕搅动成漩涡形状。 这是什么异兽吗？看起来不像啊。 封眠迎着风一步步挪过去，终于走到了那圆球面前。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触碰那个圆球，指尖瞬间传来一阵麻痒的疼痛，像有一道电流顺着指尖蔓延过全身，整个人的身体一麻，他险些抓不住栏杆。 细细观察，才发现这玩意像个水晶球一样，里面仿佛包含了一个小世界，能看见缩小版的雷电乌云和雨水。 这是什么？ 封眠翻遍了脑子里看过的神话和古籍，也没有一样东西能和它对上号。 难道这是其他组织的某种“道具”？ 不应该吧，要是谁能研究出这种呼风唤雨的逆天道具，那小小末日还有何惧？ 他再次尝试伸出手，这次终于抓住了那颗水晶球。 在封眠抓住它的一瞬间，天上的雨水瞬间变小许多，只剩下细雨丝丝。 他诧异地看着面前悬浮的球体，风也逐渐变小，封眠不再需要依靠栏杆才能站住身体。 此时只要他回头，就可以看见身后的雨势丝毫未减。 只不过桥上和桥下变成了两个世界，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光墙拔地而起，笼罩了整座跨江大桥。 外界是雷电交加的暗沉大雨，桥上确实凉风习习的绵绵小雨。 封眠握住水晶球，这次没有刚才的触电感觉，他很轻松地就把它攥在手心。 原来只要取下这颗球就可以让雨停下吗？ 这算任务完成了吗？到时候提交任务只需要交上这颗水晶球就行了吧。 封眠低头看了眼手中闪着莹润白光的球，把它就这么交给青鸟也太亏了吧，这么好的宝贝，肯定还有别的用处。 而且，封眠能感受到它的周围隐藏着巨大的能量。 第十七章 夔 封眠正在想着，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抖动。 桥要塌了！？ 他急忙转身往回跑，没跑出两步，他愣在原地。 身后原本的路都不见了，只有一片白雾茫茫，他回头，发现桥对面也是如此，这座桥的两端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截桥身还在。 前无去处，后无来路，封眠被架在了这座桥上。 是结界吗？还是其他的什么？ 封眠来的一路上没有感应到桥的附近有裂缝存在，如果是结界的话，是因为这颗水晶球吗？ 它是“镜”？若如果把它砸了结界是不是就会消失了？ 此时桥上的雨已经停了，上方甚至还出现了阳光。 封眠的耳边一片寂静，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他抬起头，也只能看见一小块的天空，剩下的部分就像是被白色的幕布挡住了。 这地方好生奇怪，说结界也不像结界，明明还是之前的那座桥，但偏偏又被隔绝了起来。 其他所有都被橡皮擦除了，只剩下桥上的这一块地方仍然留存。 他往前走到白雾边缘，仔细往里看，除了一片白什么也看不见，封眠又往里走了一截，进了白雾里。 周围空无一物，走了几百米也没有任何改变，他只好掉头往回走，谁知只转身退了一步，就立刻回到了桥上。 封眠皱起眉，难道自己刚才以为的走了几百米，都只是在原地踏步，其实他从来没有走进过这片白雾，或是这片白雾后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这座桥被架空了？ 手中的水晶球振动起来，仿佛要挣脱封眠的手心。 “轰隆——” 对面的白雾里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它从白雾后现身，缓缓穿过白雾。 刚才的巨大声响便是它的吼叫声，如雷声一样震耳欲聋。 它看起来像是一只牛，只不过脑袋上没有长角，它全身的皮毛都是青色，顺滑地贴在身体上，最让人惊讶的是它只有一只脚，这么大的块头居然可以站稳。 它身上闪耀着白色的光，让人想到清凉如水的月光，可在下一秒，那光又变成了暖煦的金色，像是日光。 看见这只异兽的一瞬间，封眠的脑子里就出现了它的名字。 “夔！” 传中中记载，它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刮风下雨，但是谁能想得到刮得是飓风，下的是比石头砸人还疼的暴雨。 它张开嘴，再次发出一声吼叫：“轰隆——” 震的封眠耳朵疼，他盯着夔，以防它突然发动攻击。 只是夔似乎对他好像不怎么感兴趣，它的牛眼扫过封眠一眼，就不以为然的移开了视线，它的目光落在了那颗水晶球上，突然变得急躁起来。 夔发出一声又一声地吼叫，封眠手中的水晶球也似乎收到了感召，震动频率更加明显，急迫的想要逃离他的掌控。 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下来，封眠脚步一闪，敏捷地躲过了，地面应声出现一个焦黑的大坑，夔终于进攻了。 封眠看向手中的球体，看来它对于夔很重要，不然夔原本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怎么会突然动手。 看来夔就是这场大雨的罪魁祸首，它突然在城市里现身，带来了狂风暴雨。 水晶球挣脱了封眠的手，嗖的往夔的方向飞去。八壹中文网 夔张开嘴，将球吞入腹中。 霎时间，它身上的光芒更盛，明亮的光线如封眠下意识挡住眼睛。 强烈的光线后，雷声大作，天上又下起了大雨，被隔绝在外的大桥中段再次卷起了狂风。 夔的实力等到了增强，这段桥在狂风下变得摇摇欲坠。 不知为何它突然释放出敌意，它召唤出无数道闪电从上方劈下，想要除掉封眠这个不速之客。 封眠大步冲向桥的边缘，抓住栏杆，闪身躲过劈落的闪电。 他的身边飞出无数道拖尾的火焰，撞到了闪电上便立刻爆发出一阵强大到底亮光，火花四溅，气温灼热。 在异能得到增强后，他的火焰即使是倾盆大雨也无法使其熄灭。 火蛇从地面快色而迅捷地飞窜出去，扭动着朝夔撞去，所经过之处的雨水被急速蒸发，变成了冒着白烟的水蒸气。 烈火撞上夔的身体，撞的它往后倒退数步，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身上的皮毛焦黑了一大块。 封眠再次猛攻，四面八方飞速前进的火蛇缠绕着向夔飞去。 夔的吼叫声产生了更多的闪电，一道道劈在地面上，和封眠的火焰撞在一起。 它被火焰灼烧也没有伤到根本，只是身上又多了几块焦黑的皮毛。 真实皮糙肉厚难以下手。 封眠手掌翻转，毕方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长剑一横，无数烈火涌现而出，在他身前为他冲破狂风减轻风力，有了火焰的开路，封眠行动起来变得轻松许多，不用再抓着栏杆维持身体平衡。 他一跃而起，纵身便飞跃起五六米。 毕方在他手中燃烧着猩红的光芒，他双手握剑，从空中狠狠劈下。 “唰！” 锋利的剑身滑过夔的身体，它的背部顿时涌出鲜血。 夔吃痛地发出一阵嘶吼，雷电也因此变得更为密集。 封眠只能在雷电之间飞速穿梭，借此寻得空隙不被劈中。 夔被背上的伤口惹恼，张大嘴，吐出那颗球，刺眼的光芒闪烁，雷电的力量再次得到了增强，每一次落下都会带起地面的震动。 越来越密的闪电像下雨一样落下来，封眠几乎没有了落脚之处，好几次擦着闪电扭身躲过，但身上也被擦伤了不少地方。 “封眠！”女子惊慌的叫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糖突然从白雾里跑出来，刚好一道闪电劈在她的脚边。 她看见封眠身上的擦伤，眼看他就要被密集的闪电劈中，姜糖大喝一声，手一掷，赢鱼打着圈的飞出。 一把弯刀盘旋在封眠的头顶，瞬间他的周围竖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圆形冰罩。 闪电劈在冰罩上，冰罩出现丝丝裂缝。 “姜糖！”他回过头，“你怎么来了！？” 套着宽大外套的娇小女生挥动着弯刀，坚硬的冰层挡在她的头顶，随着她往这边跑来的脚步，冰层也不断延伸，在她头顶延展开一道冰顶。 “我一睡醒你就不见了！”她大步跑到封眠身边，“我就猜你肯定自己过来了！” 她看着封眠身上的擦伤。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叫我！” 第十八章 冰与火之歌 “我看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封眠趁攻击间隙回道，“就想着自己去看看。” 姜糖怒气不减：“那你也应该叫我陪你一起来！你知道我睡醒看见你不见了有多担心吗？” 封眠以为出来一趟看看用不了多少时间，没想到居然遇到了夔，这才花了这么久，他是命里就和这些异兽犯冲吗？走到哪都能遇上。 他拉了一把姜糖，防止她一脚踩进被劈出的焦坑中：“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你小心点。” 姜糖在两人上方搭出一道冰穹，短暂挡住了夔的攻击，只不过这冰顶抗不了太多下，被劈中几次就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裂纹慢慢延展，冰层一节节崩塌，姜糖这头一边修复裂开的冰层，那头夔的攻势猛烈又将另一片冰层劈的裂开。 “这样不是办法。”姜糖叫住封眠，“我来开路，我们一起冲过去把它先制服！” 她全身湿透，发丝贴在她坚定的脸上：“我要留存力量，一路上不能的冰顶不会再有这么厚，我们的动作要快！” 封眠看着上方密密麻麻的闪电，已经完全没有容身的空隙：“好！” 姜糖和他对视一眼，点点头，脚下发力，两人向着正前方冲了过去。 冰层在二人身后碎裂，贴着他们的脚后跟砸到地上，随之而来的是轰然落地的闪电，与地上的深坑。 与此同时，他们前进方向的头顶上飞速出现心的冰层，只不过这些冰层都只能短暂地挡住一两次攻击。 电光火石间，封眠箭步冲向夔，他向前横劈出一剑，剑气中缠绕着燎燎火焰，带着一股极凶狠的力量落在夔的身上。 顿时它的身上出现一道血流如注的伤口。 这家伙的近身战似乎很弱，它的手段也就那么几招，此时一被他们靠近，反应就变得蠢钝起来。 姜糖抓住时机，从地上延展出冰层冻住了夔的独脚，随后往上蔓延。 它被定在原地，又吃了封眠蓄满攻势的一剑，身上的伤口顿时又多了一处，全身的毛发都被鲜血染红。 夔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嘶吼，全身剧烈地挣扎起来，冰在它的扭动下逐渐裂开，在它再次硬抗下封眠的一道剑气后，终于挣脱了束缚。 它一口吞下那颗悬浮在面前的珠子，扭过身子径直往栏杆边跑去，从桥上一跃而下，一头扎进了水里。 扑腾一声，水花飞溅，夔的身影随着冒上来的几个泡泡消失了。 桥上的风雨也瞬息停止，封眠和姜糖面面相觑。 “它逃进水里了！”姜糖跑到栏杆边，伸出脑袋往下看，“这下该怎么办？” 封眠看着恢复平静的江面：“我们要是下去先不说憋不了多久的气，而下在水下行动起来也不方便。” 就算现在自己的烈火已经不会被水熄灭，但是在水下作战，比起岸上会多了不少的阻力和可能出现的意外。 这片江面的两边也是和桥一样，都被白雾隔绝在外，换一种说法，它现在是单独存在的水域，就好比是个大型的露天泳池。 他心里估算了一下这片巨型泳池的大小：“你能把这片水域都冻住吗？我们把它逼出来！” 姜糖将两柄弯刀飞掷而出：“我尽力试试看！” 赢鱼在江面上盘旋，灵动飘逸，转化出的寒气向下蔓延，顺着江面逐渐深入。 冰层往下蔓延，姜糖紧皱眉头，她的嘴唇也变得苍白起来：“太深了。” 就在她刚想收手的瞬间，江水中响起极为高亢的叫声，接着地面开始剧烈的抖动，天色再次阴沉下来。 姜糖结出的冰层缓缓出现一道道裂缝，终于，江面上被破出了一个口子。 夔钻了出来！ 封眠立马单手抓住栏杆，一个利落的翻身从桥上跳了下去，曲腿缓冲后稳稳地落在冰面上。 夔的血积在冰面上，它怒火高涨，嘶吼声唤出无数闪电劈下，冰面顷刻间生出白色的裂纹，封眠耳边是令人齿寒的摩擦声。八壹中文网 姜糖站在桥上，目光一凛：“冰面支撑不了多久的！” 她脸色发白，急忙再次加固冰面，又见那些闪电无比密集，眼看就要劈到封眠身上，她慌忙抽出精力在他头顶建起冰顶。 “封眠！快！” 封眠听到她的叫声，心知要速战速决，他借着冰面的滑力，像是溜冰一样往前飞速奔跑。 夔不退反进，竟然直冲冲向他冲过来，宛如被斗的恼怒的牛，看样子是想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姜糖站在上方看着这惊险的一幕，紧张地连呼吸都忘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的封眠，死死咬住嘴唇。 封眠丝毫不避让，他手中的长剑横在身前，双膝下压，身子往后仰倒，腰一弯，膝盖贴合着冰面滑行，整个人从夔的腹下穿过。 下一秒，夔停在原地，它的腹部突然淌出鲜血，内脏也流了出来，它高大的身子瞬间倒地。 它鼻子呼出白气，身体不住起伏，它还没有完全死透。 封眠走到它面前，手起剑落，干脆利落地送了它最后一程，他将毕方收起，抬手扬起烈火落在它的尸体上。 转眼间夔的尸体便化为飞灰。 一颗圆润晶莹的珠子落在冰面上，封眠将那颗透明的小球捡起来，这东西的威力看来很大，可以尝试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两边的白雾缓慢地散去，原本被隔绝的大桥又回到了原地，两岸的场景慢慢浮现。 “快上来！冰面撑不住了！”姜糖站在桥上大喝一声。 封眠看向上方，正准备纵身而上，他瞳孔一缩：“躲开！跳下来！桥要塌了！” 只见大桥已经摇摇欲坠，上方的支架已经落了下来。 姜糖反应很快，当下没有任何犹豫，也不转身确认一下，直接就从栏杆上翻了下来。 封眠闪身上前接住她。 落地的瞬间，他们脚下的冰层由于姜糖的异能耗尽，一块块的化为粉末，直接跳过了融化这一步骤。 他们脚下瞬间失去了支撑，封眠踩着还没碎的冰块想尝试跳到岸上，可他飞身出去的下一秒，目标冰块就化为粉末。 封眠抱着姜糖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由于之前的雨势太大，水位不断上涨，封眠很快就在水流里被冲的晕头转向，只能把全身无力的姜糖抱在怀里。 第十九章 河神 “你快看这个！” 姜糖光着脚从卧室跑出来，跳到沙发上，坐在封眠身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指着上面的几则资讯。 这些都是些什么啊？ 封眠点开了其中的一篇，手指轻触放大图片。 照片里是他跳起来抱住姜糖坠入江水的照片，头顶和湖面的冰层都化为了莹白色的粉末漫天飘散。 他还记得那天的情况。 那时姜糖脱力地从桥上跳了下来，他一跃而起接住了她，随后两人便一起掉进了江里。 湍急的水流冲的封眠晕头转向，他们一直顺着河水被冲到了下流的岸边。 后来他好不容易抱着姜糖爬到了岸边，两人一身狼狈地走回了家。 封眠看着照片，他落下去的姿势就像是自己跳进去的一样胸有成竹。 这张照片拍的很模糊，只能勉强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和身后的冰晶，似乎是无人机在摇晃下拍摄的照片。 冰蓝色的弯刀在模糊的照片里宛如神迹盘旋在二人的头顶，看起来倒还真颇有几分仙姿卓约的味道。 姜糖指着照片中二人的身影：“现在网上都在说这场暴雨是河神显灵了呢” 他不由好笑：“果然人遇到了难题的时候，下意识都会去相信神明的。” “那倒不是。”姜糖把照片放大，“这张照片拍的太玄幻了，好像我们真的会飞一样，看起来就像真有神明显灵了。” 尤其是在前有裂缝，后有不寻常的暴雨，所有的科学手段都失去了作用，这时候心灵寄托和人们的信仰反而得到了更多的重视。 封眠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模糊的恰到好处，有时候雾里看花的朦胧感反而更让人为之神往。 他点了点姜糖的鼻子：“你说的对，河神夫人。” 姜糖笑着拍开他的手：“幸好这照片很模糊，没拍到我们的脸，不然到时候要是被人认出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封眠关闭了网页，把手机放到一边：“有什么好解释的，现在基本上也没什么人会出门，怎么会被认出来。” “也对。”姜糖也想到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那些裂缝一直没有消失，禁行令也一直都没有取笑，现在的街上根本看不到人，唯一有的只是一架架无人机。 它们代替这座城市的所有人活跃在每一个街道。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任务完成了，那颗珠子是不是得交给青鸟？” 封眠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颗珠子威力很大，如果可以，我们最好还是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姜糖深以为然，那天的狂风骤雨和震耳欲聋的雷电现在都好像还在她眼前。 说曹操曹操到，封眠的手机突然亮了。 他打开一看，是青鸟的任务结算短信：“任务完成，请回任务大厅领取奖励。” 姜糖嘴角上扬：“直接结算了！看来雨停了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封眠将珠子递给姜糖：“你拿着防身吧。” 虽然他们研究了一整天也没能搞明白这颗珠子的用途，它似乎不能被吸收，也不会提供异能，但是它可以用来召唤和之前一样的雷电。 虽然威力没有在夔的身上大，但是也算是有点作用。 姜糖听话地收起珠子：“你要去青鸟吗？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封眠看着她仍然苍白的脸色，“只是去青鸟而已，也没什么任务，不会有事的，我很快就回来。” 她不开心地嘟着嘴：“你之前也是去青鸟，结果好几天都没有音讯。” “你还记着呢。”封眠站起身，“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是先养精蓄锐吧。” 姜糖闻言拉住他，还想继续反驳。 封眠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想想，你现在体力透支，异能也没有恢复，如果你和我一起去，万一遇到了什么事，岂不是更加危险？” “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乖。” 她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好吧。” 姜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如果自己硬要和他一起去，到时候真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不仅派不上用场，还会拖封眠的后腿。 到时候他不仅要一个人解决麻烦，还得分心来照顾她。 封眠揉揉她的头发：“你不放心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如果我今天没回来你再来找我。” “呸呸呸！”姜糖一把拍在他的手背上，“别说不吉利的话！” 他笑出声：“怎么了？河神夫人也会在意吉不吉利吗？” 姜糖娇嗔地看了他一眼：“那当然啦，所有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很在意。”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他转身出了门。 青鸟大楼。 封眠通过入口后径直来到了任务大厅，他输入自己的信息，很快跳出来属于自己的任务栏。 他点开了唯一的那条任务，手指按下了领取奖励的选项。 大屏幕旁的窗口吐出几块细碎的红色晶体。 封眠定睛一看，这不是玉屑吗？之前他还和姜糖去找过这东西，只不过眼前的这些是红色的，姜糖上次找到的那些是白色。 看来这些红色的事针对自己的异能可使用的。 他将玉屑取出来，揣进口袋，准备打道回府，屏幕角落的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青鸟成员异能录入” 封眠停住了脚步，之前他每次来任务大厅都没有仔细看过屏幕上的其他选项和功能，除了一开始什么都不懂刚进青鸟的那次，后面每次似乎都发生了意外让他没时间细看。 他好奇地点开了这个选项，顿时好几百页青鸟成员的异能信息整合出现在了屏幕上。 最上方标注着自己的能力。 他往下翻了翻，这份记录很简略，每个成员顶多只有一两句话的概括。 为什么任务大厅会有异能录入合集？ 在看见左下角的“组队”选项时，封眠突然就明白了，看来这是为了让人对组队的队友多些了解而准备的。 自己每次都没机会随机组队，怪不得没机会看见这些。 封眠手指继续下滑，两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 方流川：高强度压力（待定），屏障。 许星移：敏捷提升。 ？ 第二十章 调查 方流川的还算过得去，封眠之前也在万金阁看过他的异能，和信息里的八九不离十。 许星移的这条就太离谱了吧？ 她的异能和敏捷有个毛线关系？ 光是自己看见的黑雾和她那双可以迷惑人心的眼睛，就已经有两个信息里没有录入过的异能了。 唯一一条被录入的信息还是屁用没有的，这不是纯纯坑队友吗？ 万一哪个倒霉蛋看了这个狗屁信息录入，选了和许星移组队，不是得被坑死，那也太冤了。 不对啊，封眠仔细一想，大冤种好像是自己啊，从他进青鸟的那天起，似乎自己才是和许星移组队最多次的人，而且被坑的最多的也是自己。 封眠一头黑线，倒霉蛋竟是我自己。 他关闭列表，这玩意儿太不靠谱了，有时间看这个不如看两集肥皂剧。 看了眼屏幕上的各种选项，任务大厅的机器看来不止是用来接任务交任务的，很多消息都可以在这里查到。 但是里面的信息有几分是准确的，那可就说不准了。 封眠点开右侧的信息查询，他输入了许华的名字，屏幕上立刻跳出来一张男人的照片。 一旁用小字标注着： 许华，专注基因研究，青鸟科研团队核心成员之一。 隶属于：研究部门 上级：？？？ 已故人员，死于心脏病发。 许华还有上级？ 封眠在那次的裂缝世界中从没有看过能让许华惟命是从的人，他还以为除了所谓的首领，就是许华的权限最高了呢。 他关掉页面，再次输入了方琳的名字。 方琳，专注生物研究，青鸟科研团队核心成员之一。 隶属于：研究部门 上级：？？？ 已故人员，死于不明火灾。 看完这两个人的信息，封眠退出来又看了眼这两份资料的录入时间，居然是上个月初。 他又看了眼其他和这两个人年龄差不多大的成员信息，那些人的信息基本上都是几年前录入的。 怎么只有他们的信息最近被更改了？ 封眠再次从记忆里翻出那批实验人员的名字，挨个输入查看。 这一次他发现，那批实验员的信息全都极为简略，所有人的上级都是三个问号，这些所谓上级的信息尽数被抹去了。 封眠再次点开了其他部门的人员信息，相比于研究员们，其他成员的信息都更为详细，而且有几个研究员的信息已经找不到了。 他站在屏幕前，看着眼前“查无此人”的大字皱紧眉头。 有人在试图掩盖研究员们的真实信息，甚至在抹去他们和其他人的联系，以及他们存在过的证据。 封眠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七号的脸，那个男孩……和自己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他心里总有种奇妙的违和感，这个孩子让他产生了一种时空的割裂感，这种感觉让他难以忽视，隐隐约约很在意。 思考片刻，封眠决定再次潜入之前的那间实验室。 他退出登录，离开任务大厅，脚步匆匆地往电梯走去。 到了十七层，封眠走出电梯，转过走廊，来到实验室门口，刚好迎面碰上一个男人。 方流川？ 对方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封眠，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封眠升起一种内奸会面的既视感，方流川之前也和自己一样出现在裂缝后的碎片世界，而青鸟其他成员很明显不知道大楼里裂缝的存在。 这说明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偷偷潜入了实验室。 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之前和现在两人都是暗中行动。 并且那之后封眠就再也没见过方流川，此时又在实验室门口看见他，明显两人都是偷偷来调查些什么的，碰面了很难让人不再次回忆起上次的事。 封眠摸了摸鼻子，方流川朝他点头示意，便飞快转身离开。 他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现在实验室还没什么人看管，不过封眠转念一想，毕竟重要的实验体都毁了，这也没什么把守的必要了。 他畅通无阻地进了实验室，心里暗暗吐槽青鸟的安保系统也太随便了吧，随便来个什么人都能进来。 也不知道这些是出于自负还是什么，大楼里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他来到之前的书架前，上次还有很多档案没有看完，趁这次好好看看，顺便再找一下实验体的资料有没有被保存下来。 他在书架上快速翻阅，终于在倒数第二层找到了一袋文件。 封眠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厚厚的纸，这些资料上下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每个实验体的代号和简介，以及他们分别对应了什么实验项目，其中内容包括抽血检查和全身体检数据。 第二部分……封眠看着看着后背微微发凉。 后半部分是这些实验体被送回了外界，青鸟给他们安排的身份信息的记载，并且还记录了为他们抹去记忆的过程。 封眠越看越头皮发麻，这不就是自己在碎片世界里编造的那些档案吗！？ 他死死盯着纸上的内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忘记这些身份信息的，这些文件都是自己熬了一个通宵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 当时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还给其中几个人加了几段狗血的肥皂剧情节。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资料会出现在青鸟？八壹中文网 那不是什么碎片世界吗？他并不是躲到了结界里，而是回到了过去？ 怎么可能？真的有平行时空这一说法吗？自己甚至还不知不觉改变了未来？ 封眠捏了捏眉心，大脑一片混乱。 他还在那里看见了方流川和陈雾也，难道他们一早就知道那是“过去”的世界？他们是去做什么的？ 思绪乱成了一团毛线，封眠深呼吸一口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翻看资料。 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上面记载的那段时间里的很多档案和资料，都经过了自己的手，封眠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放下资料，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 这一切实在是太古怪了. 不行！ 他要回去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按照之前的记忆，找到上次缝隙的入口。 “吱呀——” 门突然被推开了。 是谁？方流川？ 封眠没空确认来人是谁，万一是其他人就糟了，他来不及多想，一头钻进了裂隙中。 第二十一章 地下室 这次钻进入口后的晕眩时间很长，封眠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觉。 漫长的黑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随后是极致的眩晕，好像整个人被丢进了卷筒洗衣机，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人想要呕吐。 怎么回事，上次进来还不是这样的，自己没走错吧？ 楼里应该也就这一个裂缝才对啊。 好像位置不太一样，不过裂缝本来就会扩大改变的。 混沌间，他脑子里断断续续地闪过几个问题，无尽的坠落感将他紧紧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封眠才感觉自己落在了地上，意识有些模糊，全身动弹不得，他费劲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 全身酸痛，好像被人揍了一顿似的，脑袋一阵阵的胀痛。 封眠睁开眼，四周昏暗，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这是哪里？他明明可以夜视，为什么这里的黑暗会让他的能力无法起作用？ 他抬起手，想唤出火焰照明，结果手心发烫之后却毫无动静，他急忙在心底叫了几声毕方的名字，依旧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的异能失效了？他来到了新的结界吗？这里会屏蔽自己的异能不成？ 他撑着地面坐起身，喉咙很干，自己似乎睡了很久，这种口干一般是毫无意识地张大嘴呼吸产生的。 封眠爬起来，在昏暗的房间里沿着墙壁摸索。 这个房间很小，只有几平米大小，里面什么都没有，封眠摸了半天，手掌只摸到了冰冷的墙面。 墙面刷的漆好像掉了不少，摸上去坑坑洼洼的，有些潮湿，看来这里不怎么能见到阳光。 正后方有一扇门，这扇门是金属的，翘起来的铁皮有点扎手，应该是上锈了，门上挂着一把锁，锁是那种老实的插销锁。 这里看起来……似乎是个牢房…… 这个认知让封眠不自觉紧张起来。 所以他之前是没有进入裂缝，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晕了过去，然后被那个打开实验室大门的人暴揍了一顿关起来了？ 他现在是在青鸟的牢房里？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封眠就一阵脑袋疼，这也太倒霉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还有什么审问和拷打。 他思考着，捏了捏眉心。 “嘶——”脸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回事，不是打人不打脸吗，这情况看起来自己脸上得挨不少拳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感觉嘴角和脸上有好几处都肿了，一摸就痛的厉害，看来这顿揍还挨的不轻。 怎么青鸟的人都不讲武德啊，昏迷的人也要揍。 封眠摸着自己的脸暗骂道。 下一秒他却呆住了，不是……这张脸……好像有点嫩啊。 自己怎么说也二十四五了，可这张脸摸着就跟没发育似的，脸颊上还有婴儿肥，鼻梁也不够挺。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然后一道惊雷从他的脑海里劈下。 不是吧？这什么情况？ 他一摸自己的胳膊肩膀，就能感觉到身体的骨骼还没发育好。 穿越了？ 封眠脑子一团浆糊，这已经不是点背不背的问题了，这已经晦气到家了。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从这里出去，或许自己又进了什么幻境也说不准，先看看外界才好下判断。 他握着门锁，自己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弱鸡了，不仅异能没有了，还一身是伤，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 要是之前，自己一下就能给这门拆了，现在只能被困在这个小破地方。 “哒哒哒。”门外传来脚步声。 封眠戒备地后退两步，盯着黑暗中的大门。 “咔哒。”开锁的声音响起，随后铁门被拉开的摩擦声让人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久违的光线亮起来，来人是个五六十岁的婆婆，身材干瘦，伛偻着身子，穿着一身修女的衣服，满脸皱纹，手上拿着一盏蜡烛。 最重要的是……她很高，封眠要仰着头才能看见她的脸。 她用浑浊的双眼看了眼自己，声音像是拉风箱：“走吧，时间到了。” 封眠跟上她的背影，迈开步子，他才发现，不是老修女很高，而是自己变矮了！他低头看见自己小胳膊小腿，看起来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这是什么离奇的穿越异世界故事展开？ 他跟着老修女走出房间，一路上墙壁上都挂着蜡烛，照亮了前进的路。 这里的地面都是石头铺的，地面潮湿，石头缝里还长着青苔，墙壁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顺着台阶走上去，又是一条相同的走廊，封眠在心里暗自记下这里的地形。 知道走到一扇铁门前，老修女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用其中的一只插进锁孔，打开了门锁。 没被推开，皎洁的月光照在封眠脸上。 刚才他们走过的地方居然是地下室？现在才回到了地面上。 走出门，封眠看见空地上种着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还有一些老旧的长椅，旁边有个喷泉，但是已经干涸了。 最中间是一座教堂，本该神圣的地方在月色下无端显出几分阴森。 教堂看起来也很破旧，像是没钱修缮了，墙壁发黄，墙皮脱落露出斑驳的痕迹，窗户上的木框也被腐蚀。 老修女带着他走到了一排小楼房前：“回去睡觉吧，下次可不要再打架了。” 说完，她便举着蜡烛转身离开。 封眠走进去，里面都点着灯，看来是只有地下室用的是蜡烛了。 他看了眼四周，这里就和学生宿舍似的，每扇门上都挂着门牌，门牌上写着房间号。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住在哪间房。 这里是教堂或者是孤儿院吧，面前住的应该都是些被教堂收养的孤儿。 他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又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这是裂缝后的幻境还是自己真的穿越了？他又该怎么离开这里回到原本的世界呢？ 封眠想在一楼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信息，毕竟宿舍的话应该都有那种记录每层人员的本子，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 找到了就可以知道自己该住在哪一间了，但是也不知道这里的“自己”还叫不叫封眠了，如果名字也换了就有点麻烦了。 要是被人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搞不好还会被当成脑子坏了。 “小七！小七！” 第二十二章 孤儿院 “这边！”女孩子的轻声呼唤从转角的地方传过来。 封眠转过身，看见走廊转角伸出了个小脑袋，大约是个十来岁的女孩，梳着马尾，穿着白色的睡裙。 她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确定附近没人，然后冲封眠招了招手。 他走过去，女孩催促：“快点！” 封眠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小屁孩，短胳膊短腿的，根本走不快，他只好迈开步子小跑过去。 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面包：“你被关了一天都没吃饭，我晚餐的时候偷偷藏了一块面包，你赶紧吃了再回去睡觉。” 她把面包塞到封眠手里，转身就要离开。 封眠连忙叫住她：“那个……” 他还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间房，直接问还是不太妥。 想了想，封眠开口：“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天太黑，没注意扭伤脚了，现在走不了路，你能不能扶我回房间？” 这个女孩应该是自己关系不错的好朋友，晚上还特地给自己送食物，应该不会拒绝自己的求助吧。 果然，女孩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严重吗？让我看看！” 封眠连忙拉住她：“没事的不严重，就是扭到了，走路有点不方便。” “哒哒……”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有人在往这边靠近。 女孩面色一变，轻声道：“糟了！修女查房查过来了！” 这里还真和宿舍差不多，半夜还会有查房。 她一把拉住封眠的手腕，紧张看了眼传来脚步声的方向：“嘘！不要出声！我们先躲起来！” 她拉着封眠一路小跑，封眠演戏演到底，装作腿脚不便的样子一瘸一拐，两人跑到了另一处出口，将脚步声远远地甩在身后。 从小门跑出去，躲过修女的查房路线，一路跑到外面的喷泉旁。 女孩担忧地看着封眠：“你还好吗？脚没事吧？” 封眠摇摇头示意她放心：“还好，如果被修女发现了我们都会被关起来吗？” “对。”她用可怜的目光看了一眼封眠，“然后就会被关进地下的禁闭室。” “听说里面很黑，而且很吓人，是吗？” 封眠其实没什么感觉，对他来说，这种关禁闭的处罚其实并不能让自己畏惧，一间破房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被关在里面的想象力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女孩看他没说话，以为自己的话让他记起了被关起来的回忆，他又被吓到了，连忙安慰道：“没事了，现在已经出来了。” “对了，你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吧，赶紧把面包吃了，待会等修女查完房然后我们再回去。” 封眠依言拿起面包咬了一口，面包已经有点干硬了，估计放了一段时间了。 女孩看他默默吃着面包，苦口婆心地说：“虽然你一直都不爱说话，但是我知道其实你不是那种脾气很差劲的人。” 她信任的眼神落在封眠身上：“肯定是因为小二故意来招惹你的，他一直都那样，老实喜欢找别人的麻烦，这么多人就他爱挑食。” “下次他如果再来找你麻烦，你就离他远一点，不然到时候你没他会说话，他把错误全都推给你，到时候受罚的还是你。” 小二？就是那个和自己起争执然后打起来的人吗？ 难道这里的孩子们都没有名字吗？所有人都是用数字代号来起名的？后面的孩子叫什么？十二？十三？这也太随便了。 目前来看自己似乎是因为和其他孩子打架所以被关起来了，那个小二比较狡猾，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封眠转过视线看着女孩，她的眼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关怀，这个女孩似乎把自己当弟弟一样。 虽然自己现在确实是个“弟弟”。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女孩看着他吃完面包，扶着他站起来：“你的脚好点了吗？刚才跑步没有受伤了吧？还能走路吗？” 封眠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种来自家人的关怀了，自从父母空难之后，他就很久没有体验到亲情的温暖了。 他被女孩搀扶着站起身：“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 两人回到大门口，确认修女已经离开之后悄悄摸摸地回到了宿舍，女孩扶着他上楼，停在三楼的一扇门前。 “你回去睡吧。”她小声地说，“我也得感觉回隔壁楼了。” “好。”封眠小心地推开房门，走进房间。 房间不大，装修就和学校的宿舍差不多，虽然桌椅和床都是老旧的木头做的，但是都很整洁。 房间中间摆着两张长桌子和四张椅子，墙壁两边摆着四张床，右侧最里面的那张是空的，看来那就是自己的床铺。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躺在床上。 刚才一直在外面走动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躺了下来，身上各处的伤口就开始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具身体的缘故，小孩子总是很容易就想睡觉，封眠很快就感到了困意，闭上眼意识很快就沉入了黑暗中。 一直到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吵闹的铃声就把他从睡眠中唤醒。 封眠揉了揉眼睛，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之前的每一天不是各种各样的任务，就是动不动就会丢掉小命的危机。 不知不觉他已经养成了不会深眠的习惯，可昨天来到这里，他居然一躺下来就飞快地睡得天昏地暗。 房间里的其他床位已经空了，走道上还有脚步声。 这个铃声是什么通知吗？或者是和学校一样的早课铃声。 他想着，下了床，跟着门外往下走的孩子们一起离开了宿舍。 “自己”好像人缘不太好，一路人没有一个人和自己说话，其他相熟的孩子们碰到一起，都叽叽喳喳说笑着往楼下走。 可“自己”的话，就算有人视线和自己碰到了一起，对方也会飞快转开头，避开自己。 封眠记得昨天的女孩说过“自己”一直都不喜欢说话，他决定继续按照人设扮演，沉默下去。 他跟着人群走到教堂前，跟着他们走到位置上坐下，封眠在人群里找到了坐在前排的女孩的身影。 钟声响起，所有人都开始祷告。 老修女站在上面读着圣经。 封眠学着其他人低下头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胸前。 第二十三章 找茬 修女虔诚的祈祷，她苍老脸上的沟壑里是岁月的饶恕，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顶上的彩绘花窗上，五颜六色的光线折射到地面。八壹中文网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去人们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叫我们脱离凶恶。” “……” “直到永远，阿门。” 祈祷之后是早餐时间，所有的孩子集中在大厅里，每个人在窗口可以领到一碗稀饭和一块面包。 封眠环顾四周，几张餐桌上坐着的大约有三四十个孩子，年纪大约都在六到十来岁之间，其中三分之一是女孩。 有人端着餐盘在封眠面前坐下。 抬起头，是昨天的那个女孩，封眠刚才听见有人叫她“琪琪姐”。 她白皙的脸上五官清秀：“你的伤还好吗？” 封眠点点头：“好多了，谢谢琪琪姐。” 琪琪放心了一些，她用眼神示意封眠看左边：“小二这臭小子居然一点罚都没受，真是太可恶了。” 他顺着琪琪的目光，看见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黑黑瘦瘦跟个猴精似的：“没事的，我下次会离他远一点的。” 自己可没兴趣和一个小屁孩计较，他要赶紧找到从这里离开的办法。 琪琪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 封眠抬起头，看见琪琪眼里不解的神色，自己该不会是说了什么人设崩塌的话吧？他刚才是不是应该继续保持沉默才对？ 他放下手里的面包：“我怎么了？” “算了。”琪琪低下头喝了一口粥，“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抿着嘴笑了笑：“比之前听话多了，以前我每次劝你别理小二的时候，你都是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 “不过你现在懂事了，我就放心了。” 封眠觉得她估计是以为自己栽了个跟头，被关了一天就想明白了。 “啪！”猴精似的男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小二踩着椅子，一把拿走封眠面前还没吃的面包：“你的面包归我了！” 封眠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无所谓道：“哦。” 小二愣了下，没想到他会是这副反应，这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狠狠瞪自己一眼，然后上来把面包抢回去吗？ 封眠喝完最后一口粥，没管还傻站在原地发呆的男孩，端着盘子就离开了。 那面包又干又硬，跟块砖头似的，拿起来都能当防身武器了。 他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原本还担心在这里浪费食物被逮到了会怎么样，现在有人替自己解决，刚好省心了。 “小七！”琪琪在身后叫他，“等一下。” 封眠停住脚步：“怎么了琪琪姐？” 女孩把自己的面包递给他：“我的面包还没吃，你吃我的吧。” 封眠麻了，自己逃不过这块板砖面包了吗？ 但琪琪也是一片好意，他只好接过来，把面包掰开，将大的那块还给琪琪：“我不饿，剩下的你吃吧。” 琪琪一脸欣慰的表情：“你真的长大了。” 他一头黑线，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是怎么一本正经地说出别人长大了这种话来的。 “琪琪！”远处的女孩叫她，“早课时间要到啦！你还不走吗？” 琪琪转过身：“马上就来！” 她回过头，飞快对封眠道：“我先走啦，你要继续保持哦，不要再跟小二一般见识了。” 她挥挥手，迈着轻盈的步子朝远处跑过去。 男孩和女孩分成两边，分别朝着不同方向的教室走去。 封眠跟在人群的末尾，进了男生的那间教室。 教室里的空位基本上都坐满了，他看见最后一排的墙角有张空着的位置，上面贴了个写着七的序号牌。 这应该是自己的座位吧，位置也很适合自己这种孤僻的人设。 他走了过去，看见桌面后更加确认了这就是自己的座位。 只见桌子上被人用记号笔画了几只乌龟，龟壳上还写着7，他看向隔壁桌幸灾乐祸的小二。 对方看见他的视线，露出了个挑衅的笑容，用口型对他说：“缩头乌龟。” ……幼稚。 封眠懒得理他，看见别人桌上都摆着语文课本，他也在抽屉里翻找起来。 这里的书看起来都是捐赠的，纸张发黄，而且教材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了。 他拿出书，结果一只蟑螂就从书里跑了出来。 封眠的怒气值开始增长，这熊孩子怎么能这么烦人？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虫子就是蟑螂，封眠天生就对这种繁殖力惊人并且生命力顽强的黑壳虫子感到厌恶。 不管是蛇还是各种异兽，加起来都不如蟑螂让封眠反感。 他屈指一弹，把蟑螂弹飞出去，蟑螂扑扇着翅膀落在小二的课桌上。 黑瘦的男孩一惊，一巴掌把书拍飞出去，愤怒地站起身揪住封眠的衣领子：“你找死是吧？” 其他的孩子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看过来。 “小二，你这样不好……”有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小男孩怯生生地为封眠打抱不平，结果被瞪了一眼，就飞快缩回了脖子。 封眠用余光瞥了眼窗边的修女，然后看着男孩一言不发。 小二以为他害怕服软了，一把推开他，作势就要挥拳揍他。 “咳咳咳！” “修女早！”齐刷刷的问好声。 小二动作一僵。 修女走过来：“你们在干什么？不想上课吗？” 封眠无辜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小二揪着他，怒气冲冲：“是他刚才把蟑螂丢到我的桌子上！” “什么蟑螂？”封眠疑惑，“哪有蟑螂，教室里又没有食物，怎么会有蟑螂呢？” “你刚刚明明就……” “好了！”修女敲了敲桌子，“小二，你如果不想上课可以出去，教室不是玩闹的地方，你应该为今天可以读书感到庆幸！还不松手！” 被修女呵斥之后，小二只能老实地松开手，恶狠狠瞪了一眼封眠。 修女看了他们一眼，又对着小二说：“如果你还是这么不老实，我不介意向老修女建议让你去禁闭室好好反省一下。” 小二顿时如霜打了的茄子：“对不起修女，我知道错了，请您宽恕我。” 封眠瞄了他一眼，果然这些小孩子还是很怕关禁闭的。 修女又警告地看了眼封眠，走到讲台上：“把课本都拿出来，现在开始上课。” 第二十四章 夜晚的秘密 接下来的一天小二都很安分，或许是修女的那句禁闭室起了作用，他这一整天都老老实实呆在座位上，也没来找过封眠的麻烦。 封眠也乐得清闲，反正自己不怕关什么禁闭室。 到了晚上，封眠回到宿舍，其他的两个室友都安静地坐在桌前看书，他们见封眠回来，好奇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封眠注意到有个桌子是空的，还有个人没有回来。 似乎是他今日的变化有点大，他们的冷眼都变成了好奇。八壹中文网 “修女没有再罚你了吧？”那个上午为封眠说话的男生抬起头来问，“之前你每次和小二发生冲突结果都是你被罚。” 封眠看他问完问题又飞快低下头，一副胆小的样子：“没有。” 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男孩看起来要年长一两岁：“小六你管他干什么，他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六紧张地有些结巴：“不……不是的，五哥你别这么说，小七和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平时从来都……都不惹事的，都是小二主动找茬的。” 他说完又看向封眠：“你不要放在心，五哥没有恶意的，他人其实很好的。” 封眠本就不在意，他看着空着的座椅：“嗯，还有个怎么还不回来？” 五哥从书里抬起头，古怪地看着他：“老四之前体检查出传染病了，上个月就被送去医院住院了。” 封眠哦了一声：“这么久还没好。” 闻言小六的脸色也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是啊，这都过了一个月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该不会……” 小六容貌生的很秀气，一双眼睛比女孩子还要好看，此时浓密睫毛低垂，给他的眼睑盖上一层阴影。 封眠脑子里好像有跟神经被触动了一下，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五哥打断他：“别瞎说，不会有事的，传染病肯定和其他病不一样，要难治很多，时间久也是正常的。” “而且上次修女嬷嬷也说过老四已经好了很多了。” 小六低下头：“嗯……” 封眠躺到床上，他刚才在外面趁刚吃完饭，还没有到门禁时间的时候在教堂里转悠了一圈。 这个教堂看起来很普通，除了偶尔来祷告的信徒和慈善家，就再没有外人。 教堂后方是两栋三层宿舍，一楼作为教室和图书室，二三楼是孩子们居住的地方，修女们和女孩们一起住在同一栋楼。 教堂前方是已经干涸的喷泉，还有几棵一看就营养不良的小树苗，树苗后面有几个用篱笆圈起来的花圃，里面种着一些月季。 除此之外就是地下室，封眠不知道地下室有多大。 昨天他从里面被放出来的时候大概记住了出来的路，但是途中他还看见了其他的岔路，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教堂总共有两个出口，大门就在喷泉正对面，小门则在花圃后的小路尽头。 封眠现在异能无法使用，也感受不到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异动。 瞎子睁眼一抹黑，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回到青鸟。 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坐在椅子上的五哥和小六看完书关上了灯，也都爬上床开始睡觉。 封眠脑海里回放着今天白天看见的一切，企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心里有些奇妙的怪异感，但是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教堂里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这些孩子也很正常，虽然性格各异，也不乏有小二这样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琪琪文静体贴，五哥性格耿直，小六腼腆胆小。 小六…… 小六？他的脸在封眠眼前浮现，好眼熟啊…… 六号！ 封眠倏地在黑夜中睁开双眼，他猛地转头看向小六的床铺，借着月光，他可以看见床上男孩安静的睡脸。 当初在另一个结界内的青鸟实验室，封眠看见六号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毁容了，半张脸都被烈火烧毁。 而现在的他还没有遭受那一切，看起来仍然是个健康的孩子。 所以封眠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只是感到奇怪，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现在才知道那股熟悉来自何处，小六的眼角从头到尾就没有改变过。 这其实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不管是身体的成长，还是心理年龄的增加，最先改变的就是一个人的双眼。 人们的眼角会长出细纹，眼神会变得成熟，年老了会变得浑浊。 而小六没有，即使他的半张脸被烧毁，他的双眼还是一样的澄澈透亮，尽管他还是那样的胆怯，不敢与人对视，但他的眼神从未变过。 即使在后世他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封眠也没有看见他的双眼变得愤恨，他的眼里有挣扎有痛苦有无助，但是唯独没有任何攻击性。 在那样的非人待遇后，他还是没有对任何人生出恶意。 封眠不知道该说他是太过胆小，胆小的不敢去伤害憎恨任何人，还是该说他的内心太过单纯，甚至不知道该把那一切归咎怪罪于谁。 他内心百感交杂，也不知道是心酸还是怜悯。 这座教堂和青鸟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封眠突然坐起身，如果……小六就是六号的话，他轻手轻脚的下床打开门走出去。 厕所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镜子，他只好来到走廊的玻璃窗前。 走廊的灯光昏暗，窗外一片漆黑，他终于看见了自己的脸。 封眠的后背一阵发凉。 七号的脸…… 他是小七，也是七号。 这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里和之前那个裂隙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这次他会变成另一个人？这算是附身之类的玄妙事件吗？ 封眠看着玻璃窗上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玻璃窗上变成了自己的脸，那张看了二十多年的“封眠”的脸。 好像隔着二十几年的时空，在青鸟之后，他们再次会面了。 七号之前是一直带着孤儿院的，这里如果没有任何异常，那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里。 所以这座孤儿院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封眠有一种直觉，这里一定和二十年前的青鸟有关系。 或者说，和二十年前的那场实验有关系。 从那次开始的每一件事都发生的很微妙，每一个人之间都不知不觉扯上了断不开的关系。 他不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机缘巧合，自己会莫名其妙来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 第二十五章 新的家庭成员 如果地面上的一切都很正常合理的话，那么秘密一定被藏了起来，这个地方只可能是地下室！ 他昨天被带着走出来的时候虽然看见了其他的岔路，但是完全没有机会换条路走，只能听话地跟在老修女的身后。 封眠看着窗外茫茫夜色，现在时间已经很迟了，之前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查房的脚步声，现在外面应该没人了。 他放轻脚步下楼。 “你也查完了吗？” “是啊，唉，最近晚上总睡不着。” 一楼的转角处传来修女小声交谈的声音。 “怎么了？失眠了吗？” “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小八那孩子的脸，我们这样是不是……”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声音听起来更年轻一些的那个修女情绪有些激动，嗓音也大了起来。 “嘘！小点声。”另一个年长的修女呵斥她。 她们的声音随着脚步走远了：“算了，回去睡吧，别想那么多。”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封眠才从楼梯转角猫着腰下来。 他离开宿舍楼，踩着月光，沿着记忆里的小路，穿过花圃后绕过了教堂，终于站在一间仓库门口。 这里从外面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仓库，但是却是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只要打开门，就能在一堆纸箱子的后面看见地下室入口的铁门。 他看着铁门上挂着的锁，如果是以前，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打开这扇门。 可是现在他伸长了手才能够到锁，只能对着铁门望而却步。 早知道之前就该把什么溜门撬锁的把戏都学一遍，鬼知道以后还能用得上。 钥匙在老修女的口袋里，该怎么才能拿到呢？ 封眠又扯了扯门锁，这锁还挺新的，没有上锈，似乎刚换不久，凭自己现在的力气想把它扯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 老修女住在女生那栋楼，可以让琪琪帮自己把钥匙偷来吗？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虽然琪琪对自己很好，但她说到底是个小孩子，心里承受能力不如自己，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到时候暴露了还会连累她。 自己去偷的话，先不说自己不知道修女的房间在哪，而且修女的警觉性肯定比小孩子要高，年纪大的人睡眠也不好，很容易就会把她们吵醒。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再被关进来一次了，但是如果是被关进禁闭室的话，又会被困在那间小破房里出不来，更别提在地下室找线索了。 封眠记得，禁闭室和地下室的钥匙不是同一串，他上次看见老修女是从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了地下室的钥匙开门。 而禁闭室的钥匙，他记得老修女打开锁后将它收进了外裙的口袋。 还是想办法拿到禁闭室的钥匙更加简单。 打定主意之后，封眠就原路回到了宿舍躺到床上。 过了点之后他的睡意就消散了，一直清醒着知道第二天清晨。 在铃声响起后他飞快跳下床，洗漱完来到教堂，在祷告后他坐在餐桌前守株待兔，等待倒霉孩子送上门来。 果然，小二虽然在课堂上老老实实，但是到了餐厅，还是大摇大摆地跑到封眠面前，抢走了他的面包。 说实话，封眠还是挺感谢他能帮自己解决这么难吃的面包的，毕竟他每次咬面包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牙快被硌掉了。 他看着小二得意洋洋的脸，心说对不住了小崽子，谁让你爱当出头鸟呢，只能让你倒霉和我一起进禁闭室了。 希望这小鬼到时候别吓的尿裤子。 想着，封眠瞥了一眼在一边分发食物的修女，就准备一拍桌子站起来，冲上去给小二一拳，主动挑起战火。 他腾地站起来。 “以后他就是我们的亲人，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老修女领着个七八岁的孩子走过来，站在餐桌前对他们说道。 他本来已经要和小二扭打起来了，小二伸出的手都快碰到自己的衣领，硬是在看见老修女之后唰地收回去。 封眠也瞬间顿在原地，他看着站在老修女身边的孩子。 那男孩穿着黑色的t恤，寸头，瘦的锁骨快要穿透皮肤，低垂着眼睛，满脸阴沉的模样。 封眠一看见他的脸心中就是一惊，八号？迷你版陈雾也？ 虽然昨晚在看见自己的脸后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实验体们一个个接连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要动摇，不要胡思乱想。 老修女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以后你就叫小八吧。” 底下的孩子开始窃窃私语：“啊？那小八回来了叫什么呀？” “他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也，就和那两个一样。” 说这话的孩子偷偷往封眠和小二这边瞄了一眼。 老修女抬抬手，示意他们安静：“小八的病没有治好，他不会再回来了。” 底下瞬间炸锅了。 “怎么会？” “到底是什么传染病？怎么这么恐怖？” “我好害怕呀姐姐呜呜呜……” “小八已经是第六个感染的人了，我们要和跟他接触过的人保持距离！” “会不会继续传染，下一个万一是我怎么办……” 老修女拍了拍桌子：“安静！不用害怕孩子们，主会保佑你们的。” “他们被传染是因为他们不听话，所以主不愿再继续庇佑他们，可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是不会被传染的。” 躲在姐姐怀里的双胞胎妹妹抬起头，像只受惊的小鸟：“真的吗嬷嬷？” 老修女慈爱地点点头：“是的，你是最乖的孩子，一定不会被传染。” 她把新的小八推到众人面前：“以后他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 早餐在兵荒马乱里结束了，封眠还没来得及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坐在教室里，小八被安排在自己旁边的座位。 “哎！”他小声地叫小八，“你叫什么名字啊？” 阴沉的男孩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封眠。 这家伙阴沉沉的，和陈雾也小时候的话痨样一点都不像。 封眠坚持不懈地又问了他一遍：“问你呢，你叫什么啊？” 男孩终于开口：“小八。” …… 回答了，但是没有完全回答。 他用书挡住自己的脸，继续问：“不是，我是问你没来孤儿院之前叫什么名字？” 小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杂种。” ？ 封眠气的头皮一跳，这臭小子不愿意回答就算了，怎么还骂人呢？ 第二十六章 关禁闭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骂人，这就是回答。 封眠沉默了一会：“那……你没有大名吗？就是有姓有名的那种。” 小八摇摇头：“别烦我。” 碰了钉子，封眠也只好收起好奇，现在就算能弄清所有的疑惑也没用，如果出不去，就算知道了一切又能怎么样。 当务之急还是得进地下室看看，今天早上错过了被关禁闭的机会，只能等到中午的时候再找小二这个倒霉孩子打一架了。 可还没到中午小二就被老修女带走了。 他身边的孩子表情顿时变得惊恐：“他该不会……也被传染了吧？那我离他那么近会不会也被传染啊？” 他的话刚说完，周围的几个孩子都四散开来，一副看见病原体的样子，要不是还有修女在讲台上，他们恨不得直接窜出去。 讲台上的年轻修女敲了敲黑板：“别吵，不要担心，他没有生病。” “不是生病了那是怎么了？”有个孩子害怕地开口，“嬷嬷为什么要带他出去？” “他是……要被人收养了。”修女找到了一个好理由，“所以阿嬷带他出去和养父母见一面，合适的话他很快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一听这话，原本惊恐的孩子们表情变成了羡慕。 “连小二都有人收养，他脾气明明那么坏……” “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他一样啊，我也好想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卧室和家人。” 修女看着台下的孩子：“现在都回到座位上坐好！我们继续上课！” 封眠可不相信什么被收养之类的话，那个修女明显就是临时编的理由，骗骗这些小屁孩还差不多。 “嗤。”旁边的小八嘲讽一笑。 封眠看了他一眼，小八又转回了脑袋，继续保持安静。 上完课，所有人都来到了食堂，等待修女发放今天的午餐。 他端着盘子，飞快扫视了一遍餐桌，没有看见小二的身影，倒是琪琪一脸喜气洋洋地跑过来。 她在封眠对面坐下：“小二好像被领养了，是吗？” “好像是吧。”封眠总不能说那小子马上就要倒大霉了。只好附和她，“你怎么这么开心？” 琪琪咽下嘴里的饭菜：“当然开心啦，讨厌鬼要走了还不开心吗？” 他看着女孩乐观的样子：“你难道不想也被领养吗？这样就可以不用住在孤儿院了，还能有自己的家。” 琪琪想了想：“嗯……之前还是挺想的，但是后来想了想，至少我对这里很熟悉，如果换了个陌生的地方，还要和陌生人相处，也很麻烦啦。” “再说了，领养人一般不会选择年纪大的孩子，他们觉得养不熟，所以小二算是运气很好了。” 封眠心说，确实运气很好，实验还没开始就提前要成为实验体了。 他刚才上午的时候想了一节课，还是觉得那些生病的孩子很可能就是青鸟在做初步尝试时使用的实验体。 所有的发现和研究都有一个探索阶段，很明显，青鸟现在应该还处于这样的阶段，那些“因病去世”的孩子应该就是实验失败的牺牲品。 然后再过一段时间，就到了研究小有成果的时候了，那时他们这些“天赋”较高的实验体将会被送往青鸟。 封眠看了眼餐桌四周坐着的孩子，里面除了小八小六之外就没有熟悉的面孔了，他只在实验室看过这两个孩子。 这里的孩子都是后来青鸟的实验体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里还是什么孤儿院和教堂，分明就是青鸟的实验体养殖基地。 而且现在孤儿院里的这么多孩子，没记错的话后来加上自己只剩下了三个，成了青鸟最后一轮的实验体。 他心不在焉地吃完午饭，小二不在了，那就没人能配合自己的演出了。 嗯？ 他的目光从身旁的八号身上滑过，很合适，他看起来也是最让大人头痛的类型，一看就是个刺头。 不过他们今天才见过面，也没什么可以动手的矛盾。 换一个理由吧，偷点东西？ 不行不行，这里穷的要命，教室里的桌椅都破破烂烂，寝室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修女看起来也很简朴。 估计吧教堂和宿舍翻个遍也找不出值钱的玩意儿。 “小二回来了！” 封眠往教室门口看去，小二的身影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你怎么回来了？”门口的男生好奇地问，“嬷嬷说你被领养了。” 后排有人在小声议论：“搞不好那户人家又反悔了。” “就是就是，小二的脾气那么差，那家人肯定受不了。” 小二瞪了他们一眼：“我去做体检了，做完体检没问题就可以跟新家长回家了，你们懂什么。” 封眠看见他手肘的抽血针孔。 确实，体检完就会被青鸟带走了，也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命运。 小二说着就走回了座位，踢了一脚后面八号的桌子：“没长眼呢，看不见前面有人，往后挪点。” 八号不悦地抬起头：“你瞎了？看不见后面也有人？” 得！他还没想到理由，这俩倒先杠上了。 小二一脚把他的桌子踢到，现在是午休时间，修女还没来，更是助长了他的气焰。 封眠一看倒下的桌子，这下好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他直接站起身，推了小二一个踉跄：“踢什么踢，把我脚给砸了！” “你活该！”小二瞪着眼，梗住脖子，“你也不长眼是吧？” 他转身就和封眠扭打在一起。 有人看他们打的激烈，偷偷叫来了修女。 “你们在干什么！” 老修女愤怒的声音传进小二的耳朵，他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 “你不想去新家了是吗！？” 小二辩解：“我没有！是他！” 封眠抓住时机，扑上去拉扯着他：“是你自己先挑的事。” 老修女气急，上来想拉开他们，封眠假装不敌，身子一歪往她身上撞去。 慌乱间他伸手乱抓，灵活地摸到她口袋里的禁闭室钥匙，手指一勾，滑进了自己的袖口。 拿到钥匙后封眠顺势被推到地上，俯下身子的空隙把钥匙藏进裤腰。 嬷嬷气的不轻，指着他们：“你们三个！都给我关禁闭！” 这时其他几个年轻的修女也赶了过来。 “把他们三个都给我带到禁闭室！关他们几天！实在是反了天了！” 第二十七章 地下四层 修女们听从嬷嬷的话，上来将他们三人抓住。 小二拼命挣扎：“嬷嬷，我知道错了，我不要被关禁闭！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下次一定会听话的！嬷嬷——” 他的反抗毫无作用，小孩子的力量在成年人面前不值一提，直接被修女抓着拎出了教室。 八号瞪了一眼封眠，似乎是责怪他多管闲事，把嬷嬷招来了。 封眠翻了个白眼，他们俩刚才明明也是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反正都得被关，让自己搭个顺风车，多关自己一个怎么了。 他没做反抗，乖乖被修女抓着带到了地下室门口。 嬷嬷拿出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阴暗潮湿的地面，墙壁的烛火跳动着光影，这里连电灯都没有，就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昏暗的幻觉让封眠不能清晰看见每一条岔路，他夜视的能力没有了，只能勉强把下面的路记个大概。 他们被扭送到地下二层的一排排铁门前。 封眠看见走廊的尽头还有个通往下面的楼梯，这里不知道修了几层。 小二还在不停挣扎，哭喊着不想被关起来。 嬷嬷摸了摸口袋：“我忘记带禁闭室的钥匙了，你们带了吗？” 抓着封眠的修女从口袋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嬷嬷：“我带了。” 小二哭喊的最厉害，他被第一个关了进去，随后封眠和小八也被关在了其他两间禁闭室内。 门被锁上的瞬间光线再次被隔绝，只剩下了周身的一片漆黑。 铁门上的栏杆隐约照射进一丝明灭的烛火。 小二的疯狂拍门声和哭喊不绝于耳，八号则是极为安静，他一路上都保持沉默，在和封眠一样被推进禁闭室后就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封眠走到墙边坐下，他摸了摸塞在裤腰里的钥匙，现在还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他闭上眼在脑海里梳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小二的哭喊声停止，他似乎喊累了，只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哽咽着停止了拍门的动作。 而八号那边一直很安静，由于距离比较远，封眠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了。 被关起来的时候才中午，起码得等到半夜才能行动，到时候这两个孩子和修女们应该都睡了，并且这里没有其他看管地下室的修女。 在这之前修女或许会来检查一下他们的情况，也许还会送点食物，毕竟嬷嬷说过要关他们两天。 封眠默默闭上眼，打了个盹。 不出所料，傍晚的时候一位修女带着一些食物再次来到了禁闭室。 开锁的声音在隔壁响起，他听见小二再次哭着哀求修女放他出去，但却遭到了修女的无情拒绝。 修女依次打开门将食物发给他们：“后天嬷嬷会来放你们出去的，你们最好挺好一点，别让嬷嬷生气了。” 封眠就着白水咽下一块硬面包，他需要保存体力，小孩子的身体真是太不方便了，做什么都容易累。 过了不久，他听见小二那边再次传来均匀的呼吸，这小子又睡着了。 八号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封眠在心里默默数数，直到数到两万四，按照计数应该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了，现在怎么说也该深夜了，修女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教堂的睡觉时间和门禁很严格，就算是修女也需要遵守。 他走到铁门前，掏出藏在裤腰里的钥匙，轻轻把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门开了。 封眠放轻脚步屏住呼吸走出门，轻轻把门虚掩着。 经过小二的门前时，他听见这家伙就算睡着了在梦里还是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祈求有人放他出去。 他顺着来时的路往上走，在楼梯拐角的地方伸出头，往上看了眼，确定无人之后走了上去。 这里是底下一层，地下室的大门就在上方，附近摆着的大多是都是一些杂物。 封眠走进其他两条岔路，分别查看了路上的四个房间。 左边第一间房是放置粮食的，大米和面粉被放在房间里，还有几桶油。 第二件则是放着一些破旧的衣服，估计都是捐给孤儿院的，因为上面的很多尺码都偏大很多。 他转进右边的岔口，第一间房里摆着一堆教材书籍还有一箱子粉笔和纸笔，第二件居然是个资料室。 封眠心中一动，赶紧走上前，拿出其中一份。 看完之后他很快就失望了，这里的文件很少，就那么几十份，全都是修女们的档案和孩子们的资料。 上面只有修女的信息和孩子们被遗弃的时间，还有每年的体检报告。 重要的信息果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摆在上面的。 封眠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这里的房间都是用石头砌成的，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有暗室之类的。 他只好往下继续深入。 地下二层都是禁闭室，没有其他的岔路，只有一条道，两边各有三间禁闭室。 封眠沿着走道尽头的楼梯往下走，第三次似乎也是禁闭室，和上一层的结构完全一样，两边都是铁门紧闭的房间。 他再次往下走了一层，还是和上面一样，但是这一层没有其他的路了，这已经是最下方的一层了。 难道这下面三层全都是禁闭室？ 没必要吧，总共就那么几十个孩子，用得着这十八间禁闭室吗？或者说修女犯错了也得关禁闭？ 好像没有这个规定，那修这么多禁闭室干什么？ 封眠用自己的钥匙尝试性开了一下锁，打不开。 之前修女用的钥匙可以打开地下二层的禁闭室，那看来这里每一层的钥匙是通用的，但是不同层之间就行不通了。 隔着厚厚的铁门看不清里面放了什么，难不成还得把其他两层的钥匙偷来，再被关进来一次吗？ 他的目光落在铁门的栏杆上。 他踮起脚，伸长脖子，看不见栏杆，距离还差一点。 附近也没什么凳子之类的东西搭脚，封眠只好抓住栏杆，结果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着踉跄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不是吧，这么多青苔？ 就算越到下面越潮湿也不该门上长这么多青苔吧，干脆别做地下室了，做生态公园得了，主要展览品就是青苔。 但是话说回来，地上都没几块青苔，反而门上长了这么多，这不合理啊。 第二十八章 天堂的脚下是地狱 可下一秒，封眠却发现不对劲，这青苔味儿咋这么冲啊？一股怪味儿。 他看着手掌上被沾的满满的墨绿色物体，颜色深的发黑，他摸了摸，手感湿润顺滑还有些黏腻，这手感也不太对啊，哪有这样的青苔？ 摸起来更像是粘稠的绿色鼻涕…… 这个恶心的联想让封眠使劲甩了甩手，这得是什么样的巨人才能一个喷嚏打出这么多的鼻涕来。 而且光是杆子上有这些液体，门的表面上和地上都没有，就算是青苔，也不该只有这一个地方长青苔才对。 而且这味道…… 封眠皱着眉，鼻子靠近闻了闻，很奇怪的味道，好像是什么化学物品混在了一起，还有一点臭臭的。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有一种铁上锈了的腥甜味儿，还有一种奇怪的刺鼻臭味，难道是杆子上锈然后又发霉了？ 踮起脚，发霉伸手把杆子下面的液体刮下来，确实生锈了，但是也只是掉了几块铁皮，这也不可能发霉长出这么多恶心的玩意儿来才对。 他得把这几根栏杆完整的刮下来看看，但是门洞开的有些高，自己现在的身高完全够不着它。 他又闻了闻手上的液体，这臭臭的味道，感觉怪怪的，好像在哪闻过。 路边的臭豆腐？不是，厕所的茅坑里？也不是，是哪来着？ “啧。”封眠烦躁地踱了两步，这味道他肯定在哪闻过，就是想不起来了。 算了，可能待会不在意的时候反而就会想起来了，先看看到底是什么再说。 他跑回一层，把那些资料搬了下来，垒在地上，搭了个小凳子，他站上去，扒着栏杆，伸手将一整根杆子都刮干净。 那些液体挂在洞口上垂着，要掉不掉的样子恶心的够呛。 封眠忍着恶心将脑袋凑过去仔细观察，杆子锈迹斑斑，但是没有明显的异味，味道是从这些液体上散发出来的。 这门活了不成，这些液体就是门流出来的青鼻涕。 “呸呸呸。”封眠打住幻想，怎么越猜越恶心，越想越不着调了。 换了个身体就连他的心智都倒退了不成。 实在看不出来这些东西是什么，自己又不是学生物的，到时候回到现世的话有机会要刮一点下来带回去，找人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封眠放弃继续研究这些绿色液体，准备跳下来。 眼前绿光一闪，他后背顿时汗毛竖起。 什么玩意？刚才是不是有绿光从里面闪过去了？ 萤火虫？地下室没这玩意儿吧，顶多有什么蟑螂老鼠蜈蚣。 一想到萤火虫的绿光，封眠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萤盏的模样，难道这里也有一群萤盏？到现在他还没搞清萤盏到底是些什么东西，算不算是异兽。 想着，他又把脑袋伸过去想仔细看看。 “砰！”里面有物体撞击到门上。 这里面有东西！？封眠一惊，定住心神往里看去，但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什么东西在动。 两道绿色光点再次亮起，封眠扒着栏杆的手被两只爪子突然碰到，惊得他连忙缩回手，瞬间重心不稳仰躺着摔倒。 “唔……”他撑着地面坐起来，门后的撞击声不断想起，还有含糊不清的嘶吼声。 这后面关着什么？异兽？ 那异兽似乎挺弱的，连道铁门都破不开。 孤儿院里的地下室居然偷偷关着这种怪兽，这真的是教堂吗？ 还是上面的建筑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有的真相和重要的秘密都被埋在了下方，底下才是这座建筑拥有者的重要场地。 他站起身，门后的异兽不停地撞着门，幸好这里的隔音很好，上面应该不会被下方的吵闹声惊醒。 门里是在太黑了，完全看不清是什么异兽，封眠垫着脚取下了墙壁上的蜡烛，捧着蜡烛再次爬到了书凳上。 他将蜡烛聚在杆子旁，借着晃动的烛光往里面望。 那道绿光再一次出现，在门洞的下方，直直盯着封眠。 封眠将蜡烛靠近，那异兽突然跳了起来，靠近门洞想要钻出来的样子，跳动的烛火终于照出了它的模样。 苍白的面孔，发着绿光的双眼，没有毛发，嘴唇干瘪，身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似乎是撞门装出来的淤伤。 它手上的伤口最多，几乎露出骨头，不停流出绿色的血液，门栏上的这些绿色液体原来就是它不停扒门留下的血。 只那一眼，封眠就呆在原地。 他的眼前哪里是什么异兽，分明就是一张人脸！并且这张人脸他还非常熟悉，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封眠就在一层的档案袋里看见过他的照片。 那是小八的脸，准确的说是上一个小八，那个在修女们的口中已经得病死去了的小八。 他原来并不是死了，他是被困在了这里，但他还不如死了。 封眠终于想起来那股奇怪的臭味在哪里闻到过了。 就在青鸟的实验室里，里面有很多种异兽的血液都带着这种古怪的味道。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八已经变成了试验品，刚才的被蜡烛照亮的一瞬间，封眠看见了房间里到处都是绿色的血液。 原以为这里可能只是青鸟的试验品养殖基地，他们从这里带走那些孤儿进行实验，但是没想到，地下室就是他们的实验地点。 地面上是圣洁的教堂，来往的皆是渴望得到救赎的信徒。 地面下是可怖的地狱，关押着被强行变成魔鬼的无辜者。 天堂的脚下就是地狱。 修女是穿行在二界之中的使徒，她们究竟是不知情的被雇佣者，还是带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门后撞门的声音小了下来，对方好像精疲力竭了，只发出阵阵喘息。 封眠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掌心，孩童的手还很稚嫩，他什么也做不了。 平复心情，他从门洞里往里看，小八已经没了力气撞门只能趴在地面上。 封眠跳下书凳，飞快的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用蜡烛将沾了血的纸烧成灰，将灰烬全部撒进了墙角的石头缝里。 他把石头缝里的会摸匀，直到它们和青苔合为一体。 之后他飞快地将文件都搬回一层的档案室，按照原本的顺序摆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面无表情地回到了二层，打开了那扇属于自己的禁闭室大门走了进去，坐回了一地的黑暗中。 第二十九章 行动败露 封眠在禁闭室被关了三天，在这期间修女每天的中午和晚上都会来送食物，而后便会离开，直到第二天再次出现。 晚上的禁闭室是不会有人的，想必是觉得他们三个小孩子也做不了什么，亦或是修女也不被允许探知底下的秘密。 小二在每一次修女到来的时候都会祈求对方，结果都是被忽视，八号在这三天里却一直很安静，除了吃饭的时候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 封眠在第二天的晚上再次回到了下面两层，借助烛火爬上去，他看见其中一半的房间关着实验体，剩下的六间房里则是各种瓶瓶罐罐和简陋的仪器。 六个实验体里只有小八还算有活力，其他的五个看起来就和死了一样，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最严重的那个异化到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第三天的清晨他们被嬷嬷带人放了出去，并且还在每天一次的晨间祷告上又挨了顿批评，还让他们每个人在所有人面前反省自己的错误。 八号和封眠一脸麻木，机械化地认错，小二声泪俱下，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来是真被吓坏了。 直到上课的时候封眠都不怎么能够集中精神，他的眼前总是会浮现出在地下室里看到的场景。 不仅仅是对无数问题的困惑，他的心底还压着沉重的无力感。 他原本是不太相信平行时空的，但是当他在后世的青鸟实验室中看到那份由自己撰写的资料室，他的坚定就被打破了。 在封眠的记忆里，这些事情都已成定局，他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可现在多了一种改变的可能，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现在的异能全都消失，可以说是自身难保，能不能出得去都是个问题。 他趁着午休在周围绕了一圈，距今为止，自己的活动范围都在教堂附近打转，还没有出去看过，不知道裂隙后是只有这一片场景，还是拥有一个完整的世界。 每个碎片世界都有“镜”，只要毁掉它，这个世界就会因此崩塌，自己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是陈雾也之前告诉自己的，而且“镜”在某些时候会是场景里的某个人。 上一次是八号，这一次呢？也会是他吗？ 他想着就忍不住朝不远处树下的八号看了一眼，八号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古怪，直接冷冷瞪了回来。 封眠摸了摸鼻子，这小子的脾气可真臭，除了长相，和陈雾也没一点相似。 八号突然站起身朝封眠走过来。 ？ 他干嘛？自己刚才也就看了他一眼，没必要这也来找麻烦吧，怎么这些孩子个个年纪不大，都跟路边的地痞流氓似的。 八号站在他面前：“你之前偷偷跑出去了，你去干什么？” 他俯视着坐在草地上的封眠：“别装傻，就是前天在禁闭室的时候，我听到你开门跑出去了。” “你是故意被关起来的是不是，而且你还从修女的口袋里偷了钥匙。” 封眠眉头一跳，他晚上居然没有睡着，而且还这么敏锐地发现了自己的目的。 “你说什么？”封眠假装听不懂他的话，“你是晚上做梦当成真的了吧。” 八号脸色不变：“你的钥匙肯定还没来得及还回去吧，现在应该就在你的身上，是不是只要让修女来搜一搜就知道了。”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脚步没动，并不像准备去告发自己的样子。 封眠第一次觉得一个小孩子能这么难缠：“你想干嘛？我出不出去和你有什么关系？” 八号环视一圈周围：“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觉得这里很不正常。” 封眠心说，那你的第六感还挺准，这里何止不正常。 “我没干什么，我就是想跑出去。”顿了顿，封眠接着说，“大门平时都是锁的，我没机会出去，只能去地下室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了。” 八号怀疑地看着封眠：“你要是想出去趁半夜翻墙或者挖个狗洞钻出去都行，有什么必要非得去地下室不可？” 封眠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还真不好糊弄。 见他没有说话，八号默认他无言以对，继续说道：“你是去地下室找东西的，对不对？地下室里有什么东西？” 成了，再让他多猜猜就能把这些东西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他打死应该也不会想到地下室里藏着的都是一群不人不兽的怪物。 封眠觉得他真的很适合去当侦探：“我也不知道，我以为地下室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结果里面都是一些破衣服和书。”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很不爽：“亏我还想偷点值钱的东西跑出去卖掉，结果都是些没人要的衣服。” 这理由勉强还算过得去，八号半信半疑：“孤儿院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可真蠢。” 封眠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你为什么会觉得这里不正常，你之前难道看见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了吗？” 八号扫了他一眼：“会收养这么多讨人厌的小孩，本身就很不正常。” “而且你来了这么久，难道都没有听说过这段时间有六个孩子都染了重病的消息吗？这里搞不好有什么诅咒或者病毒什么的吧。” 他的猜测其实已经离真相很近了，只不过这里存在的并不是病毒和诅咒，而是比它们更恐怖更毫无人性的实验。 但是封眠不能告诉他：“我知道，但是生病本来就很正常。” 八号用一种你蠢的没救了的眼神看着封眠：“你比我想象中更蠢。” 封眠充分发挥一个蠢货该有的特质：“说的好像你多聪明似的，你不也呆在这里吗？” “你在这里是因为你蠢。”八号转身往教室里走去，“我在这里是因为我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铃声响起，该上课了。 封眠也随着他往教室里走：“你不怕被传染吗？” 八号无所谓：“传染了又怎么样？” “传染了就会死的。”封眠想吓唬他，“听说那六个被传染的都已经死了。” “死很可怕吗？不就是两眼一黑没感觉了吗？”八号疑惑地转过头，“难道不是活着的危险和痛苦比死亡更多吗？” “连活着都不怕，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封眠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死了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人活着就还有无数种可能。” 第三十章 圣诞节 八号奇怪地看着他：“死都死了，那些东西有没有的还重要吗？” 他说的怪有道理的，封眠一时间也很难不认同他的说法。 仔细想想，自己也是为了重要的人才会这样坚持不懈地走下去，如果没有亲人和朋友，他估计对末世不末世的也没什么感觉。 随着铃声，教室的空位被坐满。 修女在讲台上讲着封眠不知道多少年前就看过的课本，他百无聊赖地转头看着窗户，喷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修好了，又冒出水。 ———— 封眠在孤儿院明里暗里地到处跑，又故意犯错被关了一回地下室，均一无所获，在无法运用异能感知的情况下，他也找不到哪里才是出口。 他在周末的时候哄得做饭的修女带他出门去买菜。 出了大门，外面的环境都很正常，他们穿过人群和马路，经过车站和大楼，封眠在菜市场看着修女挑选蔬菜瓜果。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这里并不是只有某个局部区域的小结界或是幻境之类的存在，反而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封眠找不到出去的路，在这段时间里，他将自己的每一条猜想都写下来，再逐一排除，但是后来所有的可能都被自己否决，他又开始觉得每条猜测都有可能。 他甚至在某一天冬天的清晨醒来时看着窗外的飘雪，恍惚间觉得自己原本就是小七，而封眠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梦里有亲人，有朋友，还有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姜糖。 他在这里被困的太久，久到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清晨醒来，入夜睡去了。 那天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前晚不知道做了一个怎么样的梦，醒来时就记不清了，但是那个瞬间，他开始分不清封眠是梦还是真实。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他是封眠还是小七。 打开窗户，寒冷的空气灌进来，吹进他的衣领，连带着雪花一起激的他打了个冷颤，鼻腔里都是凛冽的气息。 教堂铺上雪顶，窗外银白一片，修女在雪中穿梭留下一排排脚印。 下一秒他关上窗，给了自己两巴掌。 自己才来这里多久，居然就产生了动摇。 我是封眠，我是封眠，我是封眠，他在心底默念三遍，他原来人生的二十四年，每一天都是脚踏实地一步步走过来的。 怎么能在被困在裂隙里的这一年不到的时间改变。 “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啊。”小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好冷呀今天。” 五哥也爬起来：“冬天了能不冷吗，待会去教堂嬷嬷会发衣服的。” 小六有些兴奋起来，鼻尖通红地说：“是呀，今天我们就可以领到名字了，不知道待会会抽到什么，我好期待！” 封眠这才想起来，琪琪之前似乎也告诉过自己，在圣诞节的这天，所有孩子将会从抽签桶里抽出几个汉字，组成自己的名字。 这一天是最喜庆的节日，他们可以得到新衣物苹果烤鸡和礼物，还可以在晚饭之后放烟花。 他看了眼对面床铺的八号，自从三个月前嬷嬷宣布了上一个小八感染了重病死后，八号就顶替了他的位置，搬到了这里。 所幸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被“传染”了，小八的死渐渐被所有人遗忘。 窗外的寒风没有吹散其他孩子对节日的热情。 所有人都早早来到了教堂，在祷告后排队等着领新衣服。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得到崭新的物品的时候，平日的衣物书本，都是别人捐赠的二手用品。 只有今天，嬷嬷为他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件新的棉衣。 封眠领到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他感觉自己穿起来好像一只笨企鹅，但是转头看见八号穿着大红色棉服的时候，他觉得当只企鹅也挺好的。 琪琪穿着长款浅粉色的羽绒服，脸蛋红扑扑地跑过来：“我领完衣服了，怎么样，好看吗？”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看起来很满意自己领到的衣服。 封眠肯定地点点头：“好看！” “待会就要抽名字啦！”琪琪的衣服领口有一圈毛领，雪白的绒毛把她红润的脸蛋围在中间，“希望可以抽到一个好听一点的。” “孩子们，感恩今天。”嬷嬷站在上方。 底下领到新衣服的孩子们齐声：“感恩上帝。” 封眠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八号：“一点都不虔诚，小心你待会抽名字的时候抽到李狗蛋之类的。” 八号白了他一眼，他现在和封眠学的越来越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知道了，李狗蛋。” 相处时间长了之后，封眠才发现原来八号并不是什么恶劣暴躁的孩子，反而他很安静孤僻，甚至还有点害羞。 他对于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不了解，尤其是之前琪琪看见一只病死的小猫后哭的梨花带雨。 八号却一脸茫然：“它不就是死了吗？” 琪琪瞪了他一眼，哭得更厉害：“你不觉得小猫很可怜吗？” 八号迷惑地问：“为什么可怜？可怜是什么感觉？” 封眠那时才惊觉，自己原先一直觉得他比别的孩子成熟，其实不是的，他是完全分不清生和死，善与恶的概念。 八号对大部分情绪都没有觉察判断能力，他分不清开心和难过的区别，也搞不懂生气和激动有什么不一样。 他不知道什么是愉悦，什么是不适，分不清疼痛和瘙痒，说不出欣喜和失望。 像个机器人一样。 “排好队，按顺序来木箱抽两到三张纸团。” 嬷嬷的声音打断了封眠的思绪：“让一切都交给主来决定，阿门。” 他站在队伍中间，看着前面的孩子个个喜气洋洋，抽完纸团展开一看，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是他们来到孤儿院之后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队伍很快排到了封眠，他随意地从里面拿出两个纸团揣进口袋。 今天不用上课，走出教堂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小七！你抽到了什么呀！”琪琪从身后跑来，她将手里的纸条展开，“我现在叫李瑶，是不是还蛮好听的！” “好听好听。”封眠从口袋掏出纸条，“我的还没看呢。” 八号面无表情地走出来。 封眠一看，乐了：“不会真的抽到李狗蛋了吧？” 琪琪噗嗤一声笑出来。 八号从口袋掏出纸团：“不知道，懒得看。” 八壹中文网 第三十一章 惨上加惨 琪琪好奇地把他手上的纸团接过来展开：“叶乌诚，蛮好听的呀！” 封眠脸色一变，把纸条从琪琪手上拿过来，喃喃道：“叶乌诚……” 巧合吗？ 八号看封眠脸色一变，问：“怎么了吗？这个名字？” 封眠把纸条还给他：“没有，我还以为你抽到李狗蛋了呢，害我白期待了。” 琪琪转头看着他：“你的还没看呢，快看看自己的呀！” 他只好掏出纸团，展开其中一张：封。 他手指僵住，突然不太想打开第二张纸团了。 琪琪催促道：“快点呀！该不会你才是那个抽到狗蛋的倒霉蛋吧。” 封眠干笑两声，咽了口唾沫，展开另一张纸条。 单字，弃。 “封弃……”琪琪小声嘀咕，“这个字不太吉利呢，要不要回去求求嬷嬷换一张？” 封眠偷偷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看见眠字，那样他怕自己会更加动摇，会分不清封眠和小七到底谁才是真实的。 管他吉不吉利，反正不是眠字就行了，就算是狗蛋自己也认了。 在方才的一刹那，他的脑海里再次开始怀疑那个名叫封眠的青年的人生是自己的一场梦，是他在孤寂的孤儿院里幻想出的希翼生活。 他收起纸条：“没事，不用换，不是说还要装饰圣诞树吗？还不走吗？” 琪琪立马跟上来：“我都差点忘了，快走快走！” 她转头看着八号：“小八……不对！叶乌诚，你走快点呀！待会还要选礼物呢！” 改名叫做叶乌诚的八号踱着缓缓的步子，影子一样跟在二人身后。 翠绿的常青树上缠绕着灯带和彩绳，雪花落在树梢上，一堆兴奋的孩子围在周围装饰它，琪琪垫着脚把铃铛挂上去。 她回过神：“快来帮忙呀，我够不到上面！” 封眠只好走过去，按照她的指示把小小的圣诞玩偶挂到上方。 这一年里，他和叶乌诚的个子飞快拔高，整个人就像抽条的柳枝一样，飞似的窜出一大截，原本比自己高的琪琪现在也只到自己的肩膀。 整个上午都在欢快的氛围里度过了。 封眠坐在教堂门口，他身边放着一个琪琪给的苹果，今天每个人都从修女那儿领到了一个苹果，可以用来送给好朋友。 他看着一堆孩子在外面打雪仗，今天是难得的喜庆日子，就连平时一脸严肃的嬷嬷都挂着慈祥的笑。 封眠觉得可能是因为今天捐款的人格外多吧，光是早上的祷告，就有不少善心人往捐款箱里丢进去好多张百元大钞。 “狗蛋！过来！”封眠朝走过去的叶乌诚招招手。 叶乌诚很听话的走过来，封眠突然感受到了养儿子的成就感，这家伙从刚开始的生人勿进，到现在终于可以正常交流，自己也算是功不可没。 刚开始也就看他和老陈长得太像，所以封眠经常下意识把他带入成自己童年时的玩伴，这才交流多了起来。 他站在封眠面前：“干嘛，有屁快放。” 这孩子越长越歪了，封眠养崽的时候虽然有意识地要把他往琪琪那样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方面培养。 但还是架不住近墨者黑，他反而和自己小时候欠揍的样子越来越像。 封眠没好气地把苹果丢给他：“给你。” 叶乌诚接住苹果：“这不是李瑶给你的吗？” 封眠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李瑶是琪琪的新名字，果然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就是强，这么快就习惯了新名字。 “我和她互换的。”封眠不好意思拿人小姑娘的苹果，就把自己的给她了，等于交换了一下，“再说了，她给我不就是我的了吗？” 叶乌诚哦了一声，捧着苹果也在走廊边坐下，他的宽大红色棉衣滑稽的像是马戏团的小丑。 真是不讨人喜欢的臭小鬼，自己小时候也这么讨人厌吗？ 封眠这时候才感叹老爹老妈的不容易。 他呼出一口白气，看着空地上吵闹的孩子们，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眼自己就要在这里快呆够一年了，他现在已经适应了小孩子的身体，有时候还会冒出一些幼稚到不行的想法。 叶乌诚侧着脑袋看他，他经常会觉得封弃很奇怪，有时候嘻嘻哈哈和别的小孩一样幼稚，有时候又和修女嬷嬷一样沧桑。 他盯着封眠：“你比这座教堂还要奇怪。” 封眠收回视线，看着一身红的喜庆小丑：“为什么？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以前说教堂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 之前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地下室有没有出口，搞得自己把这茬忘了，让他三两句话蒙混过关。 后来一直找不到出口和“镜”，他反而平常心起来。 叶乌诚收回视线：“就是很奇怪啊，我之前一直在中央公园那边流浪，他们非要把我从桥洞里带回来。” “我躲了好久，他们还是把我找到了。” 他声音淡淡的：“这里又不是什么福利机构，只是一座普通的教堂，上面也不会拨款，非要养一堆孩子干什么？” “谁会坚持不懈在中央公园那边转好几天，就为了把一个浑身冻疮邋里邋遢的小孩带回来养，难道这不奇怪吗？” 封眠心说如果是青鸟的话当然不奇怪了，他们这些免费的路边捡来的实验体，对那些研究员来说不就等于天上掉馅饼吗？ 这些事跟他说也没有，封眠转开话题：“你家里人为什么要把你丢掉啊？” 他问的很直接，因为知道叶乌诚对这些话基本上都没有感觉，也不会觉得被伤害被轻视什么的。 果然叶乌诚毫无波澜：“我不知道，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跟着一个乞丐老头儿一起要饭，他说我是他在河边捡到的。” “那后来呢？”封眠问，“你怎么没跟着那个老头了？” “后来冬天的时候老头把衣服都给我穿，他被冻死了，我把他拖到郊区埋了，然后回来要饭的时候就被教堂的人带走了。” 封眠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也太倒霉了。” 原本就够惨了，还要被带到这里来等死，惨上加惨。 叶乌诚面无表情：“还行吧。” 哦，自己忘了他对这些事没感觉，也感受不到别人的同情。 封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要去打雪仗吗？” “幼稚。”叶乌诚看了他一眼，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站起来。 果然没有毛孩子能拒绝打雪仗。 第三十二章 不幸的消息 “啪！” 琪琪扔过来一团小小的雪球，砸在了封眠的背上。 “中啦！”她的小手被冻得通红，但是还是舍不得离开雪地。 封眠象征性地朝她丢了几个雪球，都擦着她的身边砸歪了。 叶乌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他们丢雪球，偶尔被封眠砸了才会搓几个雪球反击，结果都被封眠更加猛烈的雪球攻击砸的戴起帽子往树后躲。 “咚——” 教堂十二点的午间钟声响起。 琪琪停下了搓雪球的动作：“该吃午饭啦！” 她很期待：“今天的食物很丰盛呢！” 封眠对这些无所谓，他只希望可以别看见那些硬的很砖头一样的面包了以及吃起来像塑料纸一样的蔬菜干。 他们依次从修女手中领到了午餐。 封眠看着盘子里的蔬菜和排骨，默默把蔬菜夹到了叶乌诚的碗里：“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蔬菜，这样才能长得高。” 叶乌诚抬起头：“你为什么不吃？你还没我高。” “你懂什么，孔融让梨知道吗？”封眠一本正经，“我是在把长高的机会让给你。” 叶乌诚被迫吃下了加倍的塑料纸蔬菜：“那我谢谢你。” “小二好像被传染了你知道吗？”旁边的餐桌传来窃窃私语。 “真的吗？教堂和教室不是都消过毒了吗？怎么还会有人被传染？” 小声的讨论把这个消息飞快如潮水般传开，节日的欢快瞬间被冲淡。 封眠这才想起了小二，怪不得这几天他都没有看见小二的身影，自从他上次据说被领养结果没有被接走之后，小二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少。 很多孩子都猜测是因为他脾气太坏，所以来领养的那对夫妻不要他了。 封眠看见过他半夜躲在厕所里偷偷抹眼泪。 那之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看着像是决定要洗心革面当个好孩子，他似乎很渴望有个家，所以那次的打击让他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 在那之后他开始变得有礼貌且勤奋好学，封眠当时还很失望自从小二变了个人，自己的板砖面包就没人可以帮着解决了。八壹中文网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封眠心里自然清楚所谓的传染病是什么，他们口中的被传染也不过就是一个将实验品带走的借口，这个借口无疑是给他判了死刑。 小二想必现在是被关在了地下室，取代已经死去的实验体们成了新的容器。 上个月的时候封眠凌晨看见有几个修女推着板车离开了教堂，过了两个小时她们才匆匆赶回了教堂。 回来的时候板车上盖着白布的物体已经消失了。 第二天他在那几个修女的身上闻到了那种地下室里的带着古怪臭味的金属气息，那是异兽的血液味道。 那天晚上被推出去的是实验体的尸体，她们把失败的试验品带出去销毁，在黑夜的掩护下完成了这场毁尸灭迹。 既然有实验体被销毁了，那么必然会有新的实验体补上。 很显然，已经做过体检的小二就是她们的最好选择。 封眠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再次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得到了清楚的认知。 他不能被眼前的安逸磨去了斗志。 留在这里，等到下一个实验体失败之后，很可能厄运就会落到这里的每一个人头上，任何人都可能会成为替补。 他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自己死在裂隙里会怎么样，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体在哪里。 或者是自己的身体时间倒退了才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死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了。 “你害怕吗？”叶乌诚突然问。 封眠回过神：“还好，你不……算了，你不怕我知道。” 琪琪把餐盘送走后凑过来：“你们听说了吗，小二被传染了。” 她原本开心的神色被恐惧和担忧替代：“我还以为不会有人再被传染了，小二明明都变好了，怎么还是会被传染。” 她被嬷嬷洗脑的真的以为做个好孩子就可以远离病痛。 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那么这句话倒也还有些可能，但是这根本就不是疾病带来的死亡，而是欲望带来的恶果。 研究员们对于异能和强大的渴望，却需要一群无家可归的孩子来支付代价。 封眠安慰她：“别担心，没事的，你一直都很听嬷嬷的话。” 叶乌诚看了他一眼，眼神在说这种话你也信？ 琪琪重重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一定不会轮到我们的！” 教堂窗外的雪又下大了，上午人们行走时留下的脚印再次被白雪覆盖。 天地间白茫茫纯洁一片。 整个下午的气氛都很沉寂，小二的染病消息传播开之后所有人都没有了庆祝节日的心情。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孩子们之间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烟花在天空绽放，照的雪地都变成彩色，圣诞树上的灯带闪烁着，教堂里开始播放圣诞歌。 所有人都站在教堂中祈祷，他们低着头，仿佛是这世上最真诚的信徒。 每个人的身上都落满教堂上方吊灯的暖黄色灯光，他们虔诚低语，温馨的错觉在教堂里散开。 “慈爱的天父，请求你帮助我们记住耶稣基督的降生。” “使我们能分享天使的歌唱，牧羊人的快乐。” “救我们脱离罪恶，教导我们有洁净的心。” “.……” “赦免我的过去，赦免我的现在。” 叶乌诚的声音从祷告声的间隙中传过来：“你为什么不祷告？” 封眠看着前方修女双目紧闭的虔诚姿态：“你不也没祷告。” 她们看起来是那么渴望得到救赎，但是又自愿坠入深渊。 他有些好奇，她们是真的信徒吗？祷告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是在祈求她们的父宽恕这一切罪孽吗？ 叶乌诚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祷告是最没用的事，我没有见过天父会在危难时伸出援手。” 他抬头看着天窗上落下来的雪花：“只有懦夫才会依赖神明。” 祷告声戛然而止。 嬷嬷笑着开口：“大家去圣诞树上领礼物吧。” 底下的孩子欢呼一声，一起往门边涌去。 封眠随手从树上拿了两个礼物盒子，给站在角落的叶乌诚丢过去：“给你的。” 他接过礼物，拆都没拆就离开了教堂。 封眠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有一小把烟火棒，送给琪琪好了，这玩意儿小姑娘家家的应该挺喜欢。 第三十三章 蒙混过关 封眠走到教堂外的空地上，之前看见琪琪好像和几个女孩子一起跑出来看烟花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他的视线转到树下，却看见叶乌诚这小子仰着头看着天空绽开的烟花，他像根大号的红色鞭炮杵在树下，看的让人好笑又心酸。 不远处的走廊里走过两个脚步匆匆的修女，她们头上的白纱在夜里翻飞。 封眠眼神一定，她们走的方向是教堂后面的地下室，他瞬间就联想起白天听到的关于小二染病的消息。 她们又去地下室，是又有实验体死亡了吗？这个点处理尸体是不是太早了，而且还有这么多孩子在这里，那么就是……实验要开始了？ 所以修女不仅仅为青鸟提供实验体以及帮助他们处理尸体，她们甚至还会参与实验？ 他实在很难把这些穿着古典长裙的修女们和复杂的实验与研究联想在一起。 她们看起来就该站在神像下祷告，请求上帝的宽恕，封眠甚至之前还猜想过她们是不是受到了青鸟的胁迫才会将教堂当做实验体的养殖基地。 他绕过雪地，转过身跟上了修女的步伐。 穿过长廊，走进教堂后的小路，修女们停在了地下室的大门前。 他认得左边的修女，她是嬷嬷的助手，也是任课老师。 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人，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女人穿着灰色的长款羽绒服。 许华！还有……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她是许华的妻子，许星移的母亲……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封眠的印象中，这个美貌的女人应该是储存罐里的一具尸体，是许华虎狼野心下的牺牲品，是美丽与畸形的产物。 她此时却活生生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前，带着浅浅的笑意和修女打招呼，好像只是来这里做礼拜日一样。 她居然是一切的知情者。 封眠在这一刻之前一直把她当成了实验的受害者，现在他的想法就此被颠覆，许华的妻子居然也是参与者之一。八壹中文网 “你来这里干什……唔！” 叶乌诚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说话的声音在封眠耳边响起的时候堪比一道惊雷，他惊悚地回过头，反应飞快地捂住了叶乌诚的嘴。 但是声音还是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谁在那里！”许华呵斥一声，看向封眠的方向。 他们躲在一棵树后，封眠瞪了叶乌诚一样，用唇形示意他闭嘴。 随后他跑了出去：“修女，我的礼物被人偷走了，我找不到嬷嬷。” 修女呵斥他：“谁让你过来的！不说告诉过你们不许乱跑吗？” 封眠很委屈：“可是我的礼物被人偷走了……” 许华笑了一声：“没关系，不打紧，小孩子嘛，下次再给他个礼物就好了。” 他说着就牵起了封眠的手：“走，叔叔带你去挑个别的礼物。” 封眠全身都在抗拒，但现在转身就跑明摆了心里有鬼，而且他一个小孩子哪能从几个成年人手上跑出去，更别说外面还有其他的修女。 他暗骂一声，心道这要是被带下去了还能有活路吗，直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幸许华没有牵着他往地下室走，而是带着他往外走，一直走到刚才他们躲着的那棵树前。 封眠心里一边祈祷叶乌诚千万别是个白痴，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路。 树后空空如也，脚步也是乱七八糟，看着就像封眠慌不择路跑过来的一样。 他松了口气：“叔叔，可以送我一个篮球吗？” 许华松开了钳制住他的手：“当然可以，不过叔叔现在有点事，我下次让修女把篮球交给你，好吗？” 他镜框后的双眼温和，嘴角挂着儒雅的笑容，文质彬彬的模样，但封眠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刚才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万一叶乌诚一个脑子不灵光傻站在树下，那他们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封眠连忙假装激动地点点头：“好啊，谢谢叔叔！” 许华拍拍封眠的肩膀：“回去吧。” 闻言，封眠赶紧小跑离开，这次就算混过去了也算是打草惊蛇了，可能修女已经暗暗记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下一个实验体死亡的时候，也就是自己的死期。 封眠心里一片明镜，这下无路可退了，一定要在他们下一次“进货”的时候找到这里的出口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环望四周，想把叶乌诚这个倒霉孩子揪出来暴揍一顿。 结果空地上根本没有他的身影，只有几个在玩摔炮的孩子。 这小子该不会被抓住了吧？那自己岂不是又要倒霉？ 下一秒，一道红色的人影就出现在走廊的那边。 叶乌诚一身树叶和雪花地走出来，他挥手把脑袋上的树叶扒拉下来。 封眠稍微放下心来，还好没被逮住：“你爬到树上去了？” 叶乌诚拍拍身上的雪：“那里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藏吗？” 他沉默一下，看着封眠：“你刚刚是在救我吗？” “那两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封眠没好气地说，“你好好的跑到那里去干嘛？” 叶乌诚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蛋糕递给封眠：“李瑶非要让我交给你，她把蛋糕塞给我就跑了。” 封眠摆摆手：“你吃吧，我饱了。” “你去那边干什么？”叶乌诚又问，“那两个人是不是和地下室有关系，地下室是不是关着什么？” 他之前被关紧闭的时候就听到过底下传来的撞击声，而今天出现的两个陌生人刚好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没等封眠回答，他又继续猜到：“其实孤儿院时在卖小孩是吗？下面关着的都是那些表面被传染了的孩子。” 其实他已经猜的很接近了，只不过真相要更加残酷一些。 封眠叹了口气，坐在阶梯上：“不知道，你管那么多干嘛，不想被卖就赶紧跑啊，你现在赶紧去园子后面挖个狗洞，天亮之前应该来得及钻出去。” 叶乌诚也坐下来：“卖了就卖了，在哪都一样。” 他话锋一转：“所以你是知道他们在做的事了，是吗？” 封眠头疼。 不知道怎么和他说，索性不理他，封眠从口袋摸出烟火棒，用火柴点着。 焰火呲呲从顶端冒出来。 叶乌诚安静了好一会，突然又问：“你想跑吗？” 封眠转过头，刚想开口。 “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教堂燃起熊熊大火。 “砰砰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眨眼间他们身后的走廊塌陷，近在咫尺的廊架也炸了。 第三十四章 爆炸 眼前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快跑！”封眠大喝一声。 这明显是一起有预谋的爆炸，接二连三的建筑倒塌，雪地上充斥着刺目的火光，耳边不知道是谁的哭喊与呼救。 封眠和叶乌诚灵活的躲过倒下来的柱子，在一片狼藉中狂奔，身后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响起，炽热的火浪在身后燃烧。 他甚至感觉或者已经舔舐到了自己的后脑勺，把他的头发烧得发焦卷曲起来。 爆炸比他们跑的要快，眼前的墙壁轰然倒塌，阻断了封眠奔跑的脚步。 叶乌诚满脸黑灰：“那边！那边是喷泉！从那边走！” 封眠赶紧调转方向，但是喷泉已经被炸成无数碎砖，地上的水和雪快速蒸发。 四面八方都传来爆炸声，爆炸产生的火光让人看不清路，这他妈的这里以前是战场吗？地下还埋了一堆地雷？？？ 封眠无法接受自己不是死在异兽手上，也不是死在青鸟的追捕下，而是死在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爆炸事件里。 他将身上的羽绒服浸泡进喷泉中剩下的水里，打湿后劈在身上，面前几米高的大火力弯着腰冲过去。 他奶奶的，等死也是死，送死也是死，来个痛快的！ 迎面扑来的热浪让封眠觉得自己都快被烤熟了，浓烟不停往喉咙里钻，呛的他不停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封眠穿过火墙，面前居然是更大的火场，教堂在冲天的火光中透出一股神圣的气息，似乎这场大火是神降，将要烧去这里的一切罪孽。 “发什么呆！这是死路！”叶乌诚大叫一声。 他喊着，猛地伸手拽了封眠一把，下一秒，教堂上的挂钟坠落在二人脚尖前，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封眠环顾四周，浓烟弥漫，完全看不清路。 “快跑——快跑——” 一道人影从教堂里跑出来，她全身都包裹在火焰里，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封眠看见她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金属十字架。 老修女死了。 死在了教堂大门前，上方的花窗砸下来玻璃四溅。 她的主没有保佑她。 “砰！”爆炸声还在响起，像是想要把这里夷为平地一般，到现在都还在响的爆炸声，让封眠脚下的地面不停震动。 他定下心神：“往外跑！” 只剩下来时的那条路，他们无法翻越教堂，也不能破开长廊倒下的那些柱子，只能从刚才的路继续跑。 叶乌诚脚步如飞：“这是宿舍！咳咳咳！” 他们跑到了另一片废墟前，面前的两栋小楼已经尽数倒塌。 “那怎么办？呜呜呜？”有个女孩忍不住哭起来。八壹中文网 一路跑来，他们身后跟了好几个不知所措被困在火海里的孩子。 封眠把湿透的羽绒服举在头顶，大声道：“跑出去！后面是花圃！那边好像没有传来爆炸声！” 他现在变成了这几个孩子的主心骨。 他带头冲向前方。 捏着羽绒服的手指剧痛无比，他身上很多地方都被烧伤了，封眠怀疑自己再多待几秒就要熟了。 终于一阵冷风扑在他的脸色。 出来了！ 花圃这边没有烧起来！ 身后几个孩子喜极而泣：“呜呜呜，我们终于跑出来了！” 封眠撑着膝盖，平复自己因为剧烈奔跑变得急促的呼吸。 他的眼角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那人隐藏在黑暗中的面孔模糊极了，只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在夜里发着幽幽的光。 似乎是注意到了封眠的视线，那人的有些诧异，没想到居然跑出来的是一群孩子，他嘴角勾起，伸出了手。 指尖蓝色的电流闪烁着交缠在一起。 下一秒，剧烈的震动从封眠脚下传来。 “轰！” 身后传来的巨大冲击把所有人都掀飞了出去。 封眠耳边一阵嗡嗡响，鼻子里流出温热的液体，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他想咳嗽，却牵动胸口更加剧烈的疼痛，哇地就吐出一口血来。 耳边只剩下耳鸣声，其他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眼前开始发黑，无数黑点密集的从周围集中着覆盖视线，感觉像是整个世界逐渐离自己远去了。 封眠最后看见的是花圃被炸了，雪花和泥土在空中仿佛慢镜头播放那样飞起来，然后在爆发的火光中落下来。 从教堂最后一条出来的路被堵住了，里面的所有人都将被困死在教堂里，他们将会葬身在这场洗涤一切的火海中。 封眠的身边是同样被炸飞的其他孩子。 叶乌诚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另一个爱哭的女孩子躺在一边生死不明。 还有几个孩子跑的慢，离花圃最近，此时他们的身下全是大滩的鲜血，想必是凶多吉少。 他缓缓无力地合上眼，意识消弭前最后一刻封眠想，没想到自己最后居然交代在这里了，还以为接下来会面对很多异兽和即将到来的末世呢。 居然在这么个地方就没了，真是不甘心…… “喂！醒醒！”好像听见了叶乌诚在叫自己的声音，不枉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崽，最后关头还是有点孝心的嘛。 封眠的意识渐渐被黑暗吞没了。 ———— 叶乌诚叫了几声，发现他还是躺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死了一样。 其实叶乌诚对于死亡之类的，其实是没有什么感觉的，生或死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只不过活着需要吃饭做事睡觉，但是可以活动，死了什么都不用做了，但是就再也不能动了。 所以看见其他人被死神扼住喉咙的时候，他的内心很平静。 只不过看见封眠躺在地上的时候他似乎有点不爽，这家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还什么都瞒着，结果一碰就碎，太弱了吧。 他也看见了那个带来爆炸的男人。 叶乌诚想了想，李瑶说这种感觉叫愤怒。 他很愤怒，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愤怒。 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哦？” 他看见叶乌诚时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惊叹：“没想到跑出来的居然是你们，早知道我就应该下手果断点，居然让你们留了一条命。” 叶乌诚抬起头，他看着上方那张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你认识我们？我们长得很像。” 男人笑了笑：“我认识很多个你们。” 他在叶乌诚面前蹲下来，像是发现了什么：“你叫叶乌诚还是陈雾也？看着戾气这么重，你是叶乌诚，对吧？” 他有些奇怪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叶乌诚是不会和封眠出现在一起的……” 叶乌诚猛地咳嗽了几声：“你想做什么？” 男人站起身：“杀了他。” 他往封眠那边走去，叶乌诚抓住了他的裤脚。 男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怎么？他是你的朋友吗？” 叶乌诚一言不发。 男人笑了：“你居然会有朋友。” 他踢开叶乌诚的手。 第三十五章 大难不死 青鸟内部大楼，十七层实验室。 许星移看着倒在地上的封眠，陷入了沉思。 她刚才一打开门就看见这家伙躺在这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叫了半天也没反应，好像完全失去了意识。 她推了推封眠：“醒醒，怎么了？” 封眠的嘴巴开合，似乎在小声呢喃着什么。 许星移凑近他，贴在他的颈侧，附耳去听。 “琪琪……往这边跑……” ？ 狗男人，感情在这做梦呢，还喊别的女人的名字。 她伸手在封眠脸上拍了一巴掌：“喂！快醒醒，不然我要把你叫别的女人名字的话录音了，然后再发给你女朋友。” 她掏出手机，把脑袋凑到封眠旁边，拍了张照片：“唔……这张就不发了，拍的还不错，我果然做什么都厉害，拍照也好看。” 许星移站起身，拎起封眠的衣领，把他拖进了暗室，这里随时困难会有人进来，不过暗室应该只有自己知道。 ———— 闷痛牵动着神经，呼吸困难，像是溺水了一样，全身似乎都被束缚住了，难以动弹挣扎不得。 眼前亮起明亮的橘黄色光芒，越来越亮，灼热到刺痛皮肤。 是火。 冲天的大火。 被燃烧的烈焰困住，全身都传来剧烈的刺痛。 “呼！” 封眠猛地坐起身，顿时牵扯出全身剧烈的疼痛，他倒吸一口冷气，弓起身子捂着胸口，抑制不住的剧痛让他喉间腥甜。 缓了一会，他咽下喉中的血腥气，他才直起背。 入眼一片雪白，鼻间都是消毒水的气味，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背上还插着针头，床边挂着吊瓶。 自己在医院里，但是这里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封眠打量四周，旁边还躺着两个人，左边的那个人影似乎全身重度烧伤，身上都缠着绷带，整张脸都被绷带遮住。 他身上插着各种仪器的罐子，手上打着吊针。 “你醒了。”右边坐着的是叶乌诚。 他看着叶乌诚：“你……我们都没死？这里是哪里？” 叶乌诚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把我们带回来的。” 封眠现在对白大褂有一种心理抗拒，只有一提到白大褂，他的脑子里下意识回忆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没想到自己居然大难不死，想起之前昏迷前看见的那个男人，封眠问叶乌诚：“之前我们在教堂花圃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就是爆炸的时候，有个看不见脸的男人站在黑暗里，你看见他的脸了吗？” 叶乌诚皱起眉，有些不解：“什么男人，我没看见。” ？ 封眠怔了怔，自己看错了吗？ 他分明看见了一个男人，就站在花圃便，他还看见了那个男人手中的光芒，还有他嘴角轻蔑的笑意。 自己在重伤的情况下看错也不是没有可能，当时自己已经濒死了，人死之前都会看见回马灯，所以自己产生幻觉也很正常。 但是自己就算是幻觉，好歹也得出现一些美好的记忆或者亲近的人吧，出现一个毫不相干的还想杀自己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封眠还是不相信自己看错了，应该是叶乌诚没看见才对。 他看着紧闭的病房门，拔下手背上的针头，跳下床打开门。 眼前是熟悉的场景。 青鸟…… 这里化成会他都认得，他刚才应该就在十七层的某间实验室，他走到栏杆边往下俯瞰，可以远远看见下方的任务大厅。 透明的电梯正在上下运行，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抱着文件站在电梯里。 有人看见封眠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他面前：“你醒了，快回去，你现在还不适合走动，怎么把针头拔了还不止血！” 她说起话来的声音和语调很温柔，让人瞬间就觉得她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封眠抬起头，熟悉的女人的脸出现，细眉长眼，戴着眼镜，鼻头小巧，嘴唇浅红，带着南方女人特有的温婉， 方琳…… 他一下子愣在原地，自己又回到了青鸟，二十年前的青鸟。 他的手背上不停流血，血液沿着手指淌到地上，脚边已经积了一滩小血泊。 方琳打开实验室的门，抓住封眠的手臂把他带回去，拿了根棉签按在他手背不停冒血的针孔上。 方琳用胶布把棉签贴在封眠的手背上：“你们之前所在的教堂发生了火灾，秀女们都……” “刚好我们有同事和你们嬷嬷比较熟，所以就把还活着的孩子接回来照顾了。” 她说的话滴水不漏，配合她无害柔和的面容和神情，很容易就让人信服。 如果封眠真的是个小孩子，在经历那样的爆炸之后，有一个浑身散发母性光辉的女人和自己这样说，那他一定会把对方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哪个孩子在灾难被救之后能拒绝以前亲信之人的“好友”呢？ 可惜封眠不是。 他太了解青鸟的作风了，他本身就是青鸟的成员之一，而且对于这一段历史，他也算是切身经历过一次。 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和其他孩子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青鸟的实验已经快要步入下一阶段。 所有的孩子都是送到嘴边的试验品。 封眠沉默地坐在床边一眼不发。 方琳看了看其他两人，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个看不清面貌的孩子，另一个瘦弱的男孩也是沉默不语。 她以为他们是对新环境的胆怯，于是开口安抚：“别害怕，就算嬷嬷不在了你们也可以呆在这里，我们会为你们提供治疗。” 封眠低着头，他的耳边又传来了嗡嗡声。 好像是那场爆炸留下的后遗症，他从醒来到现在这声音就没有消退过，并且偶尔会更加响，仿佛炸裂在耳边一样。 他有那么一瞬间只能看见方琳的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伴随着耳鸣的是剧烈的头痛，和一阵阵窒息的感觉。 他紧紧皱着眉，低下头，放缓自己的呼吸，想努力平复这阵痛苦。 方琳说了半天，看面前的孩子只是低下了头，只好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先好好休息吧。” 她说完，走出房关上门。 封眠扑倒在床上，捂住心口，脸色发白。 耳边的噪音让他头痛欲裂，胸口一阵阵闷痛，喉咙又泛起血腥气。 整个人好像被拧干一样，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第三十六章 羊入虎口 叶乌诚跳下床，扶住封眠的肩膀：“你怎么了？要帮你叫医生吗？” 封眠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耳边的轰鸣声快让他整个脑子都炸开了，好像有人拿着一把挖耳勺在他的大脑里搅拌。 他疼得发抖，牙齿咬的咔咔作响，整个人弓成了一只虾。 他勉强从叶乌诚的唇形发音看出了“医生”二字，这个白痴还不知道他们现在羊入虎口，马上就要小命不保。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救死扶伤的医生，而是拿着手术刀的刽子手。 叶乌诚看他说不出话，极力忍耐痛苦的模样，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准备往门外走，想帮他叫医生来看看。 虽然他知道这里有些不同寻常，但是那些人既然把所有人都带到了这里，那么说明他们对那些人是有用的，暂时应该会保证他们的生命。 封眠一看他要往外走，急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现在暂时还不想和青鸟的人碰上面，鬼知道他们对病人是不是更狠。 万一他们觉得自己承受不住实验，很可能直接就用他先试试水了。 他赶紧拉住叶乌诚，双手用力的指节发白。 封眠想说蠢货别去，但是张开嘴就变成了一连串模糊不清的痛苦音节，只好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去找那些白大褂。 叶乌诚收到示意，只好打住了这个想法，站在原地。 他虽然吃过不少苦，但还没看过别人如此痛苦的模样，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是什么表情，该做什么动作。 就连之前那个一直陪伴自己的乞丐老头儿死的时候，也是很安详的，只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永远睡过去了。 但封眠现在痛苦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事情比死亡难熬多了。 过了好半天，封眠才逐渐平静下来。 耳鸣声逐渐退散，头痛也慢慢缓解，胸口的闷痛和窒息感终于减轻了不少，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空气，肺里终于充盈起来。 但他也被呛的咳嗽起来，血从他的鼻子和嘴里里被咳出来。 封眠抹了把脸，这口淤血咳出来之后好受了不少，虽然胸口还是火辣辣的疼，但是呼吸已经轻松了不少。 他送来拽着叶乌诚的手：“别去找那些白大褂，他们不是好人。” 叶乌诚没有问为什么，点了点头：“你刚才怎么回事？” 封眠把咽下嗓子里的血：“不知道，可能是爆炸后遗症，内脏受了伤。” “我们当时也在爆炸中心，还有人比你离得更近。”叶乌诚指的是他自己和其他几个孩子，“但是只有你的反应这么严重。” 封眠抬起头，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推测，结果他只是看着自己，想了想，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太弱了”。 封眠想给他一拳。 “去去去，一边去。”他捂着胸口躺回床上，“我要休息一会。” 他怕再和叶乌诚说下去，自己就算没事也要被他气出内伤了。 叶乌诚很识时务地走回了自己的床上，靠坐在床头看着墙壁不知在想什么。 封眠压下体内翻腾的血气，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现在自己到了青鸟的老巢，再想出去可就难了。 在教堂的时候他随时可以翻墙或者钻狗洞逃跑，但是在青鸟，如果没有异能，根本没办法离开结界。 这下真是插翅难逃。 但是封眠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上一次在裂缝里，也是在青鸟找到了“镜”，那么这次他又来到了青鸟，这是不是说明“镜”就在青鸟。 这栋大楼才是一切解密逃脱的关键。 他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在玩密室逃脱的荒唐感，这世上要是有什么最危险的密室逃脱那一定是这里，毕竟这可是要用命来当赌注的。 上次的“镜”是八号，八号就是叶乌诚，这次也会是一样吗？ 如果是，封眠也不知道能不能和陈雾也一样那么痛快地动手，他和八号素昧平生，但自己好歹和叶乌诚想出了这么长时间。 虽然不说是多推心置腹的好朋友，自己毕竟是个成年人，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了后辈来看，说是当做半个儿子也不过分。 如果让他动手，封眠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痛下杀手。 封眠想着忍不住在疲倦的加持下睡了过去，没有看见叶乌诚突然抬起的头，和他难以捉摸的目光。 叶乌诚生出手，他的手心出现了和爆炸当天晚上的那个男人手掌中一样的，浅蓝色的发着光的小闪电。 他撒谎了。 他并不是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相反的，他看的清清楚楚，还和那个男人说了话，只是那个男人说出的一切都让自己难以置信。 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就是你，我是叶乌诚。” 那个男人是这么说的，听起来多荒谬，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说他就是自己。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男人轻蔑无情的眼神：“你们永远都不会是朋友的，因为你们本来就不应该共存。” “我现在替你杀了他，难道不好吗？”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冰冷。 叶乌诚把被他踩在脚下的手背抽出来，抓住他：“不好。” 他看着男人：“我是叶乌诚，我就是我，我是不会杀死自己的朋友的。” 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像个疯子：“不，你会的。” 他把一瓶不知名的腥臭液体打开，掰开叶乌诚的嘴倒了进去，而后便丢下生死不明的封眠和呛的咳嗽的叶乌诚扬长而去。 也是在喝下那瓶液体之后，他才有了这种和男人一样的奇怪能力。 “吱——” 门被推开的声音唤回了叶乌诚的思绪。 他转过头看着门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 他们有条不紊地走进房间，查看了封眠和小六的情况，然后在手中的病历本上写下了症状。 “生命体征稳定了。”刚才的女人站在被包裹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的小六床前，看着床头复杂精密的仪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 “那就好。”另一个儒雅的男人点点头，叶乌诚之前看过他，就在地下室的门口，他和修女在说话。 叶乌诚听到其他白大褂叫他许博士。 许博士看向床上躺着的封眠：“他怎么样。” “情况好转了，有一些后遗症，影响应该不大。” 他们说完，又有个女人走过来扒开叶乌诚的眼皮，然后检查了他的情况：“也没什么危险了。” 第三十七章 迷惑 封眠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 他迷蒙的睡意瞬间消散，腾地坐起来，胸口牵扯出一阵剧痛。 关了灯的室内，有个绑的像木乃伊一样的人影坐在隔壁床上，只露出两只铜铃似的大眼，他也被封眠吓了一跳。 两个人坐在床上对视。 木乃伊伸出裹着绷带的两只胳膊僵硬地挥舞着，摇头晃脑跟跳舞似的。 “紧张什么，那是小六。”叶乌诚推开门端着餐盘走进来，他嘴里还嚼着食物，发音含糊不清。 小六？ 封眠终于想起来这么个人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确实受了不轻的伤，醒过来之后不仅晕的不行，还似乎忘记了一些东西。 反应也慢了不少，上午醒了的时候还看见隔壁床躺了个重伤的“木乃伊”，结果又一觉睡醒就忘了这茬，还把对方当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叶乌诚坐回窗边大口吃饭：“外面还有，你要吃的话可以去拿。” 这里的饭菜闻着香气扑鼻，比之前在教堂的食物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底下，封眠闻着就感觉喉咙里不停分泌着口水。 小六也馋的不行，眼巴巴看着叶乌诚大口朵颐，无奈他整个脑袋都被绷带缠了起来，只能靠葡萄糖和营养液维持身体机能。 封眠肚子咕噜叫了两声，他也去外面拿了份饭菜。 外面的长廊上摆着个餐车，上面放了很多食物，封眠挑了几样看着可口的。 偶尔会有几间其他房里走出来的人来餐车前取餐，这些人看着挺像医生的，但是这个地方看着却不太像医院。 封眠拿着食物，走回房间，自己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才会来这里……什么伤来着？脑子有点钝钝的……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火灾？那个木乃伊看着很像是全身都被重度烧伤的样子，封眠看见他右脸眼眶的皮肤都是焦黑的。 不对，应该是车祸吧，自己脑袋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火应该不会把脑子烧坏吧？但是他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的烧伤，又迟疑了。 那么就是车祸之后引起的火灾咯？ 他食不知味地嚼着嘴里的食物，小六坐在一旁馋巴巴的眼睛也不眨。 叶乌诚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封眠茫然地抬起头。 不对劲？什么不对劲？他为什么这么问？自己是他们的老大吗？ 但是好像又有些奇怪，脑子里好像出现了很多混沌和空白。 叶乌诚问话的态度很理所当然，就……仿佛自己是他们的领头羊一样，封眠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 他不解地摇头：“什么不对劲？” 叶乌诚皱起眉，似乎对他前后差别这么大有些迷惑：“你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封眠觉得很有可能，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应该是，医生怎么说的？” 叶乌诚沉默了，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住，古怪地看着封眠：“他们不是医生。” ？ 不是医生那为什么在照顾伤员？ 封眠揉了揉脑袋：“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医生？” 叶乌诚的表情变得更古怪：“你说的，你还说……” 那些白大褂都不是好人。 叶乌诚没说完的话被对方痛苦的表情打断了，封眠突然坐在床上捂住了脑袋，脸上写满了忍耐之色。 我说的？ 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说的？自己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医生的？ 嘶—— 头好疼……好像有人在搅自己的脑子。 封眠立马停止了思考，靠在床头，缓了好半天症状才好转了一些。 一过度思考就会脑袋疼，不是吧，不能动脑子，那岂不是要变成白痴了？ “你失忆了吗？”叶乌诚看着封眠仰着脑袋一脸茫然的样子，问，“之前爆炸的时候撞到头了？” 爆炸？什么爆炸？ 不是火灾也不是车祸，而是爆炸吗？ 封眠深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唔唔……”小六挥舞着手臂，似乎想表达什么但是却不能开口说话。 封眠和叶乌诚不解地看着小六像个跳舞的木乃伊一样扭动，他怎么了？ 小六看他们都不理解，于是伸出右手，一笔一划在空气中写字。 别着急，慢慢想。 他原来是想表达这个，明明他才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居然还有心情反过来安慰自己。 封眠看着对方清澈的瞳孔，感觉脑子里的杂乱思绪和纠结躁意都被抚平，心底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吱——”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走廊的灯光从门缝里倾泻进来。 封眠往门口看去。 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从门缝里伸进来，好奇地往房间里看。 那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梳着双马尾，穿着白色带蕾丝花边的小裙子，脚上踩着黑色的小皮鞋，袜子上还有浅蓝色的花朵，身上斜挎着一只花朵小包。 和教堂的大家不一样，她整个人都是崭新的，不像他们，用品和衣服都是陈旧的二手的。 女孩的眼角乌黑明亮睫毛纤长，白皙的脸蛋带着婴儿肥，肉嘟嘟的小手扒在门边，鬼灵精怪地探头往里看。 很是精致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封眠看向叶乌诚，他也是一脸陌生，明显都不认识这个小女孩。 她也是爆炸中受伤的孩子吗？ 女孩站在门后，声音脆生生的：“你们怎么不开灯，我怕黑。” 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封眠个叶乌诚对视一眼，走下床，打开了灯的开关。 房间亮了起来。 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进来：“你们就是新来的病人吗？我听爸爸说有几个受伤的新病人来了。” 封眠看着她毫不见外的模样，她也在这里被家长陪同住院吗？ 但是叶乌诚不是说那些白大褂不是医生吗？而且这里也不太像医院。 小女孩看向房间里的小六：“你好惨哦，是不是很痛呀？” 小六有点怕生，从来没有人这样轻声细语地问候过自己，他不能开口说话，只好赶紧摇摇头。 小女孩从包包里摸出几颗彩色的糖果：“送给你，祝你快点好起来哦。” 小六受宠若惊地用绑着绷带的手捧过来。 她又再次把糖果分给了封眠和叶乌诚。 “星移！星移！”走廊传来了男人的叫声，“你去哪了？” 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框架眼镜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爸爸不是让你先去琳琳阿姨那里等我吗？” 第三十八章 失忆 被叫做星移的女孩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太无聊了嘛，我就随便走一走。” 男人走过来，牵起她的小手。 封眠看见男人的胸牌上写着字，许华。 许博士注意到封眠的视线，微微一笑：“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又？他们之前见过吗？ 好像是见过的，这个男人似乎来过教堂。 封眠迟疑地看着他：“你好。” 许华牵着女儿走到门边：“你们可以放心地待在这里，明天等你们的情况好转一些，我们会有人帮你们体检。” “这一层本来是我们工作的地方，所以平时可能不太方便，到时候会有人带你们检查后换到十八层的病房。” 他笑了笑，带着女孩走出去，关上房门。 十八层…… 听着怪不吉利的，但是封眠却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封弃……不，封眠，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叶乌诚突然开口。 封眠转过头，他叫自己什么？封眠？还是封弃？ 自己哪来的两个名字？之前圣诞节自己抽到的是什么名字来着？是因为自己不满意抽到的纸团所以换了一个？ 可是嬷嬷应该是不会允许的吧，她肯定会严厉拒绝。 下一秒，他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被烧得焦黑的，在火中挣扎的人影，她胸前金属的十字架折射着冰冷的光芒。 对了，嬷嬷好像死了，被烈火焚烧而死。 他闭上眼，捂住额头，脑海里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在教堂里的一切他分明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却偏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尘封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他的神情很是挣扎，叶乌诚都忍不住说：“别想了，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 封眠没了胃口，把餐盘推到一边，胸口闷的厉害，喘不上气的感觉又来了，他躺到床上，任凭昏沉的意识和黑暗吞噬自己。 第二天的时候一群白大褂来到了病房里，他们为封眠三人简单的检查过之后取出针管，将三人的鲜血抽进了试管里。 为首的那个女人胸牌上写着方琳，是个温柔的婉约美人。 她轻轻帮小六剪开身上的绷带，帮他拆除绷带。 小六绷带下刚长出来的通红的嫩肉露了出来，鲜红的肉旁边是焦黑的皮，他的烧伤很严重，身上大半的皮肤都变成了这样。 有些绷带黏在了肉上，尽管方琳动作很轻，但小六还是痛的眼眶盈着泪水。 她轻声安慰：“没事，忍一忍，换了药才能好的更快。” 小六很懂事地点头，眼泪却啪嗒落下来，脸都皱成了一团。 拆绷带的过程很慢，尤其是每次都会露出这样刚长出的红肉，方琳身边另一个像助手一样的女人忍不住看的倒吸一口冷气。 封眠内心却似乎感受不到惊惧一般，就好像……这样的场景，或者是比这更加惨烈的场景，自己也看过了耳很多次一样。 转头看了眼叶乌诚，他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封眠感觉更加不自然，他们几个小孩子，怎么感觉好像比成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不太合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方琳终于帮小六换好了身上的药，小六已经疼得快把身下的床单抓破了。 接下来是脸上的伤口，方琳拿起剪刀。 他脸上的绷带被拆下来，他的右脸已经被完全烧毁了，甚至可以看见牙齿，而左边脸情况好了很多，只有几处浅浅的擦伤。 小六的伤情看起来就好像是侧着身子摔倒了烧红的炭上，半边身子都伤的很重，另外半边则只是一些擦伤和破皮。 那个女助手发出一声惊呼：“天啊！” 方琳回头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她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六抬起头，看着她们的互动：“我现在……很丑吗？” 他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但是他脸上的皮肤都被烧毁，露出的都是鲜红的肉，泪水滑过会引起更加强烈的痛感。 他瞬间变了脸，龇牙咧嘴的样子显得更加狰狞，右脸的牙龈和牙齿都暴露出来，眼球也因为没有眼皮的遮挡显出来，活像个夜叉。 封眠看的心中一惊，他的伤居然这么严重。 自己当时似乎和叶乌诚一路跑了出来，结果在出口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这才导致他们俩受了伤。 而小六这样，很显然是根本就没来得及跑出来，被困在了大火中。 等到方琳处理完小六的所有伤口，封眠看的背后都冒出了一层薄汗，这个过程就像酷刑，完完全全地诠释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这个词在心底一闪而过的时候，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一道亮光，封眠想抓住这飞快闪过的思绪。 “好了。”方琳站在床前，“你们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了，除了伤口可能会比较难解决，但是也不会危及生命。” 她带着其他几个人走出病房：“过几天等你们恢复的差不多了，许博士会给你们安排新的病房，你们暂时先在这里养病。” 白大褂们都离开后，小六瞬间靠在了床头，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大口呼吸，胸口不断起伏，难耐的疼痛让他不能动弹。 封眠心中却有一种预感，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他遇到的，将会比现在折磨的多，现在只是一道开胃菜。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预感从何而来，好像这就是他一直都知道的某件事，他只是陈述在封眠的脑子里，并不是一个预言。 叶乌诚看着他们俩：“我们要不要离开这里？” 封眠下意识地回答：“现在不是我们想走就能走的。”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他明明没准备开口，可是身体就快了一步先说出了这句话。 封眠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叶乌诚，双眼无神，轻轻道：“为什么？” 叶乌诚皱起了眉。 “我又来啦！”门被推来，偷偷钻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你们好点了吗？” 是昨天那个叫许星移的小女孩。 她将手上领着的小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我给你们带了慰问品哦，吃了要赶快好起来！” 她说完，没等其他人回答，就又飞快打开门溜了出去，看起来似乎是怕被父亲发现她又在乱跑。 封眠打开盒子，里面是三块精致的奶油蛋糕。 之前谁也送自己蛋糕来着？ 叶乌诚看见他这样，知道他又记不起来了：“琪琪之前送过你蛋糕，圣诞节那天。” “对了，琪琪。”封眠想起来了，“她现在还好吗？” 叶乌诚摇摇头：“她没出的来。” 第三十九章 被遗忘的事 冰冷的湖水将他包围，身体不断下坠，下坠，下坠…… 落不到底，没有尽头，时间像是被停格住了，每分每秒都过得格外缓慢，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成慢镜头。 好漫长，好冷，好黑，令人窒息…… 胸口很重，是水压吗？感觉不能呼吸了。 上方水面透出亮光，有道人影毅然决然地跳下来了，她黑色的发丝在水里飘荡，柔软的嘴唇渡过清凉的空气。 好像终于着了地，身体终于保持住了平衡。 “我在等你哦。” 有人在和自己说话，是谁？ 眼前突然出现了好多模糊的人影。 挽着手的那对中年夫妻笑得很和蔼。 短发的女孩子穿着洁白的婚纱，她身后狂风大作，乌云盖天。 有人勾肩搭背地和自己喝着酒往前走。 谁的长发在夜色里飞舞？又是谁孤寂地站在湖边？ ———— 封眠的头快要裂开的疼，他拼命从梦魇里挣扎着醒来，满头大汗地坐起身。 眼前还是洁白的墙壁和床单，他坐在病床上，隔壁床的两个人都睡得很熟。 不知道现在已经几点了，房间里没有时钟，窗外是走廊的墙壁看不见太阳，无法分清白天或是黑夜。 他走到门边，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身体僵了僵，有种奇怪的感觉，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要随便从门上的缝隙里看东西，否则会看见不好的事…… 但是门外什么都没有，安静的走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噔噔噔。”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一片白色的衣角出现在他的眼前——门口站了个人。 封眠愣住了，那人打开门：“这么快就好了吗？准备出去转转？” 门外站着的是许华：“转转也好，躺久了也不利于恢复。” 他笑得温文尔雅，却无端让封眠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被他的眼睛一看，封眠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身体的本能在抗拒着面前这个男人的靠近。 封眠下意识警惕起来，许华走进房间，脚步声把叶乌诚和小六也惊醒了。 他拿出病历本，简单帮他们检查了一边身体之后宣布：“明天我会让我的助手把你们带到十八楼的病房，你们现在的状况已经好转了很多，但是还需要多观察一下，避免出现其他的后遗症。” 封眠心里咯噔一声，极度不妙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脑子里有道声音不停地在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去楼上。 他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好的。” 小六很单纯地抬起头：“谢谢您。” 叶乌诚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他。 许华离开房间之后小六再次躺回了床上，他的身体由于伤势严重很虚弱，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叶乌诚突然叫住封眠：“我觉得有件事应该告诉你。” 他看了眼熟睡的小六，说话的声音很轻，他对封眠招招手。 封眠凑过去。 叶乌诚小声说：“在你因为爆炸昏迷的时候教堂来了一群白衣人，就是这里的那些白大褂，是他们把我们带来这里的。” “刚才的那个男人，我们之前也在教堂见过，他当时在和修女说话，你在树后偷听，我不知道你听见了什么，但是你很提防他。” “就是因为那个男人当时在教堂，所以那些白大褂才会把我们都带回来治疗。” 他语速很快：“并且你之前告诉我这里不是医院，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医生，你还说，他们根本不是好人。” 封眠完全不记得这些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每当他想去回忆的时候，脑子里就一阵阵地疼。 叶乌诚按了按他的肩膀：“先听我说完，我想这些应该对你很重要。” “除此之外，你说过这里很委屈，而且从我们还在教堂里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应该知道很多事，但是你没有告诉过我，所以我现在也没办法告诉你。” “但是我认为你知道的事一定能帮我们从这里出去。”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你现在的情况不像是普通的失忆，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是肯定和那些有关。” “我们三个是教堂仅有的活下来的人，其他人都已经死了，爆炸范围是从地下室开始的，所有当时在那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可是这个许华当时就在那附近却毫发无损，他很可疑。” 从地下室开始，封眠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地下室…… 有人想要埋藏地下室的一些秘密。 这个想法冒出头的一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在他现有的记忆里，有关于地下室的只有那间森冷的禁闭室。 叶乌诚没管他的神色：“最后一件事，我之前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当时那群人把我们带到车上，你和小六的伤情都很严重，小六几乎快要死了。” “他们给我们都喂了一种奇怪的药水，白色的玻璃瓶子，大概这么长。”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长短，“味道有点苦，还有点腥。” “他们说这是可以短时间保持生命特征和增加抵抗力的强效药，果然喝了药小六的血就止住了，你也没有继续吐血了。” “但是这段时间你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我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叶乌诚说着解开了自己病服上衣的纽扣，将腹部露出来。 封眠看见他的腹部有道狰狞的伤口，周围冒出来的血居然有点发蓝。 他指着自己的伤口：“我发现自己的伤口一直不能愈合，就算上了药也没有任何效果，而且，伤口周围的皮肤似乎在慢慢失去知觉。” 他说着，用手指戳了戳伤口翻出的肉：“我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 “这些应该都和那瓶药水有关，之前你的状态很差，而且他们总是来做检查，我没机会告诉你，趁你现在好一点了，我劝你把这些都记下来，不要忘了。” 封眠看着他严肃的神情：“好，我会记住的，但是你说的很多事我都没有记忆，不过我有时候确实会有些奇怪的预感之类的东西。” “我觉得可能是我的潜意识在提醒我这里很危险。” 叶乌诚看了他一眼：“你终于没那么蠢了，前两天我还以为你变成白痴了，能感觉到这里不对劲，说明你失忆了至少还有点脑子。”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一群人带三个要死不活的小孩回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指了指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六：“他不算，他是笨蛋。” 第四十章 记忆复苏 封眠第二天就被带到了楼上。 十八层也是一间间房间连着排在一起，不同的是十七层的是普通的双开推拉式窗户，而十八层则是每一间房的墙壁上都镶嵌着大型玻璃。 从外面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房间内的全貌，毫无隐私可言，并且每一扇玻璃窗的下面都贴了一张标签，上面标了顺列的阿拉伯数字做序号。 不像是病房，像是监狱。 想到这里，封眠的脑子突然刺痛了一下，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像监狱，明明医院也会用这种标签和序号，是因为这里墙壁上的玻璃太大了吗？ 他注意到玻璃上的序号似乎是打乱的，十二号后面一个房间居然贴着三号。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对桌椅，角落有个隔间，看起来应该是厕所。 许华带着他们往里走，一直到走廊考后的几个房间。 他打开那扇贴着八号的房间门：“听说你们之前在教堂的时候也是叫序号做名字，我就用你们的序号给你们安排了病房。” 叶乌诚顺从地走了进去，封眠隔着玻璃和他对视一眼。 许华又将封眠带到了那扇贴着七号的房门前：“你们暂时就现在这里观察一段时间，等我们帮你们找到了孤儿院，如果你们想离开再把你们送走。” 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任谁看了也会信三分。 封眠一路走来，分明就看见这层很多房间里都住着人，大多都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他们看起来也不像重病需要治疗的样子。 而且封眠注意到，他们很多人的表情看起来很麻木，完全没有属于孩子的生机勃勃和灵气。 封眠心底突然冒出来个想法。 倒不像是许华说的按照他们在教堂的序号为他们安排病房，更像是这些牢笼一开始就是为他们准备好的。 在许华走带着小六走后，封眠尝试性推了推门，门没锁，一推就开。 那为什么那么多孩子都像木雕一样呆坐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走动呢？ 在什么情况下，人会不想动？ 没有力气？那些孩子虽然有几个看起来营养不良，但是也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境地，还不至于走不动路。 难道是从房间里出来会有什么惩罚吗？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方式。 封眠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廊上空无一人，也没有因为自己推门的动作触动什么警报声，这就是一扇普普通通的门而已。 为什么那些孩子都不出来？现在还不是活动时间？ 这里没有这项规定吧，那些孩子更像是自己不愿意走动的样子。 他走到九号房门口，看见叶乌诚也坐在凳子上看着桌面发呆。 封眠心中一亮，问：“你为什么不出来，坐在这里干什么？” 叶乌诚抬起头：“出去干什么，呆在那里不都是一样的，反正又不能离开这里，外面除了走廊和那些白大褂还有什么？” 对了，就是这个。 对那些孩子来说，在房间里还是房间外根本没有区别。 叶乌诚问：“你怎么来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封眠叮嘱他，“你最好也保持警惕，这里比下面那层更怪。” 叶乌诚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封眠在回房间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小女孩，她歪着脑袋站在走廊上。 看见封眠，她开口：“你好奇怪，别人都不出来，你出来干什么？” “那你呢？”封眠反问，“你出来做什么？” 这个女孩生的极为漂亮，长发垂下来，柔顺地搭在肩膀上，左侧鼻翼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精致的像个人偶而非真人。 她双手背在身后：“我是看见你出来才出来的。” 女孩说完就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封眠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过每个房间里的孩子长什么样，不过这个女孩也穿着和所有人一样的病号服。 “看什么呢！人家都走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女孩的声音。 转过身，许星移就站在自己身后，嘟着嘴看着自己。 她不满地看着封眠：“亏我还上来找你玩儿呢，这么快就看别人入迷了！” 封眠一头黑线，她在说什么啊，她怎么老是这么胡搅蛮缠的。 ？ 自己为什么要说“老是”？ 他不是才认识许星移吗？就连她的名字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为什么要搞得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熟了一样？ 为什么在他的潜意识里许星移就是一个这么蛮不讲理喜欢胡搅蛮缠的人？ 自己到底怎么了？真的是失忆了吗？ 就仅仅只是遗忘了一些东西而已吗？ 许星移看他站在原地不说话，又哼了一声：“别想了，他是男孩子啦。” 封眠脑子里的某根线被扯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许星移，喃喃道：“男孩子？” “对呀！”许星移的声音脆生生的，一下就把那块蒙着他记忆的防尘布割开了，“他是九号，是个男孩子，我在爸爸的表格上看见过。” 九号…… 男生…… 无数个线头终于被连接在了一起。 …… “九号？那不是个小姑娘吗？” “不是，那是个男孩子，他留着长头发，又长得太秀气了，你认错很正常的。” …… 青鸟，实验室，九号，许华，方琳，郑明…… 他全都记起来了！ 他不是什么小七，也不是什么封弃，他就是封眠，第二次来到这里的封眠，在青鸟进入了时空缝隙的封眠。 他要找到出口，要离开这里，还有人在家里等着自己。 下一瞬间，封眠的大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剧痛再次传来，疼痛让他的脸色瞬间一变，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 许星移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封眠摆摆手：“没事，好像是之前受的伤发作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说着，就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路扶着墙壁回到了八号房，封眠脚下不稳，直接跌倒在床上。 耳边再次响起巨大的耳鸣声，似乎要把他的耳膜穿破，头痛的想要撞墙。 只要他一想到那些关于之前的事，这些疼痛就会加倍，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阻止自己想起真实的一切。 封眠死死咬着牙，舌尖感受到了弥漫的血腥味。 不能忘记，不能忘…… 要是再忘了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能再想起来了。 他一定要出去，一定要找到出口离开这里，姜糖还在家里等着自己。 所以，不能忘…… 第四十一章 抽血 这段时间里，封眠无数次忍着剧烈的疼痛一遍遍在心里默念。 “不要忘记，你要找到出口，要离开。” “你是封眠你是封眠你是封眠。” “姜糖还在家里等你。” “找到缝隙的出口，找到‘镜’，打碎它。” “这里是碎片世界。” “.……” 他一遍遍重复，所有清醒的时间他都用来在心底重复告诉自己这些话。 他甚至不敢合眼不敢睡觉，他怕一觉醒来睁开眼就会再次忘记好不容易想起来的记忆，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绝对不可以！ 尽管每一次的默念都会带来更加生不如死的疼痛，封眠还是咬着牙撑下去了，以至于接下来的日子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无时无刻的折磨。 他甚至可以在这些痛苦的加持下进行正常的思考。 但是同时，他的记忆也在逐渐缺失，靠着极力忍耐得以保全的记忆，现在正在一天一天的衰退。 封眠每一天都会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些事，于是他只好再次将那些刻在灵魂里的话在心底默念一次，确保自己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东西。 时不待人，日子一天天过去，找到出口迫在眉睫，离七号，也就是离自己倒霉的时间不远了。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了，就在前天，他去了六号所在的房间，六号已经不在里面了。 按照时间来看，六号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被带去了实验室。 封眠想，他们作为教堂爆炸中为数不多活下来的人，一定是因为他们三个的体质非常契合许华的实验，包括这里的其他孩子也是一样。 青鸟从来不养废物，如果他们没用，就会像之前死在教堂的小二以及其他的实验体一样，随便找个地方把尸体处理了便是。 根本不至于大费周章在十八层特地建一个收容所，放置他们。 封眠躺在床上，这几天他几乎快要免疫那支药水带来的副作用了。 有时候他睁开眼醒来的时候会有几秒忘记自己在哪，自己是谁，或者上一秒说的话下一秒就会忘记之前说了些什么。 除了记忆偶尔缺失，像头痛耳鸣胸闷这些，他已经逐渐习惯了。 在这一系列倒霉到家的事情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从那次爆炸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的异能似乎缓缓复苏了。 尤其是在今天早晨小憩了一会醒来之后，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他久违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回来了，身体深处沉睡着的火焰终于坚强地挤破了屏障，露出了一点儿小火苗。 封眠尝试着摊开手心，唤出了一小簇火苗。 橘红色的火苗在他的指尖跳跃，但是却无法凝聚成更大的火墙。 他尝试了无数次，最多也不过是让火苗翻滚着变大成一个小火球，这似乎就是自己现在的极限了。 光是凝聚出这一个小火球，就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和异能。 他身子一松，仰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有总比没有好，至少现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按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应该就可以恢复一些实力。 只怕时间不等人，不知道青鸟会不会留自己到那时候。 “吱——” 门被推来，全身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端着放着针头和试管的托盘走进来，进行每周一次的抽血，美名其曰给他们“例行体检”。 封眠可没见过什么医疗机构会每周都会抽健康人的血液化验。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自己还没有找到万无一失的法子前，不宜和青鸟起冲突，一点血而已，抽就抽了。 他伸出手，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血液被抽进试管里。 他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许华是如何将这些采集到的血液和异兽的肉块进行实验的，毕竟他之前也算是看过不少次了。 研究员抽完血沉默地走出去，看也没看自己一眼，，仿佛自己也只是一台普普通通的实验器材。 没过一会，封眠突然听到隔壁打砸东西，还有桌椅被推倒的声音。 他听见叶乌诚压抑的声音传过来：“滚出去！” 封眠走出房间，透过玻璃，他看见叶乌诚警备地站在床前，怒瞪着来抽血的研究员。 研究员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上采集到的血液：“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乌诚握紧拳头，脑门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的样子有些神经质。 封眠知道他最近的状态很差，他的伤口又恶化了，腹部几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并且失去了很多机能和感官。 他感受不到饥饿，也感受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并且他现在对于别人的攻击性很高，看谁眼里似乎都带着敌意。 那个研究员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还是不愿意配合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口袋，封眠猜他的口袋里一定装着什么“道具”。 叶乌诚还是死死咬着牙，瞪着他，似乎要和对方鱼死网破。 封眠走进去：“今天不抽血不可以吗？下周再抽不行吗？” 研究员冷冷回答：“这些血量不够。” 他似乎已经不准备在他们面前掩饰目的了，从没听说过体检还有什么血液量要求这一说，明显青鸟觉得已经瞒不住自己和叶乌诚了。 今天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青鸟可能会采取更加强硬的态度。 封眠伸出手：“那先抽点我的。” 现在和青鸟杠上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他这段时间一边忙着恢复异能，一边努力感应缝隙的出口，已经小有眉目了，至少他已经大致可以感觉到两处能量波动异常的地方。 一个是叶乌诚，另一个是在许华经常出入的实验室里。 他不想对叶乌诚下手，只能静观其变等下次被带进实验室的时候找到那处出口。 但是这样的危险系数直线增加，他被带进去的时候也就是即成为试验品的时候，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就是死。 所以他更要提前做好准备，在异能没有恢复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实验员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抵抗不从的叶乌诚。 只好拿出针管，又抽了一小瓶封眠的血。 失血过多让封眠脸色白了起来，他垂着眼，心里已经对青鸟的厌恶感升到了最高。 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要把这个破地方给炸了。 第四十二章 抽血 “你不需要替我抽血。” 研究员走后，叶乌诚叫住了封眠，他的眼里全是通红的血丝，乍一看像个神经病一样，不知道多久没睡过觉了。 封眠对这件事未置一词，只是说：“暂时不适合跟他们起冲突。” 叶乌诚冷嘲：“起冲突又怎么样呢？” 以他对这几天的认知，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也知道对方不会放自己出去。 并且这里的空间这么大，出口隐蔽的很好，想必对方也不会让十八层的孩子们有机会靠近出口。 他看着封眠：“最差也不过是没命，被关在这里，生死还有什么区别？与其活着日复一日的经历痛苦，为什么不痛快一些？” 封眠和他的想法从来就不一样，自始至终他们都不是一路人：“我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还有人在外面等我。” 叶乌诚很奇怪：“谁会在外面等你，教堂的人除了我们三个全都死完了，我听嬷嬷说过，你没有亲人，从小就被抱回来了。” 封眠心说我还有老婆呢，但是这样说他肯定不会相信，还会以为自己已经被精神的折磨搞疯了。 他走出房间：“总之我一定要出去，你暂时忍耐一段时间，肯定会有办法的。” 叶乌诚一言不发，算是默认。 很快了，再过个几天，等自己恢复异能，就可以感应到许华实验室更细致的出口位置了，到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 叶乌诚的身体被房门隔绝在身后。 “你想要出去？”九号站在走廊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你不会觉得他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吧。” 他的眼里都是好奇：“你准备怎么出去？” 封眠看了他一眼，在他的记忆里，那个标着九号的储存罐是空的，眼前这个孩子是霓国人，他会被接走：“这和你没有关系。” 九号却来了兴趣：“你和我说说呗，或许我能帮你呢，反正你那个朋友看起来快不行了，肯定不靠谱。” 连九号都看出来叶乌诚现在快要油尽灯枯了。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确实已经差到不行了，刚才封眠甚至感觉叶乌诚变成了一只炮仗，谁靠近了都会被炸伤。 按理说，那瓶药水应该在封眠的推测中，应该是强行唤醒他们身体中潜藏的异能，同时确实具有修复身体的作用。 这样才能更方便青鸟对他们血液的检测，以及为他们配对与之契合的异兽进行实验。 而他也的确被唤醒了体内的火苗，异能逐渐苏醒，只不过这药的副作用有些大，才导致自己总是头疼，记忆总是不完整。 而叶乌诚却连伤口都不能愈合，封眠不知道他有没有觉醒异能。 之前自己问过他，他只说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 这不像是要留着他的命做实验的样子，他的伤口不能愈合，就只能恶化溃烂。 难道这些药水的功效和副作业也会因人而异吗？ 封眠停住脚步：“我还没想好，但是你最好不要管我们的事。” 他是不该存在的人，叶乌诚是计划之外的“镜”，他们俩本来就是这个碎片世界横生出来的枝节。 九号对他的话未置一词：“我就喜欢刺激的事。”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 封眠看了眼他的背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愿这段时间叶乌诚能控制住自己，别做什么多余的事。 在这之后又平静地过了一个星期，转眼又到了抽血的日子。 封眠在心中计算着时间，为许华的下一步实验进行倒计时。 小六一直都没有回来，看来这次抽血之后就要轮到自己被带走了。 “你怎么来了？” 很久没出现过的许星移又偷偷摸摸跑到了这一层，悄咪咪打开门，钻进了封眠的房间。 她今天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我来找你玩，待在下面好无聊呀。” 许华不让她靠近十八层，但是许星移是不会那么听话的。 她似乎对这件狭小的房间很感兴趣：“这里和下面完全不一样，房间也比下面小了好多哦。” 封眠没法对一个孩子冷言冷语：“你跑上来被你爸爸发现了不会挨骂吗？” “会呀！”她理所当然地继续说，“所以我是偷跑来的。” 她在房间里东看看西摸摸，没一会就腻了：“我问你个问题啊。” 封眠看着许星移满脸正经的样子，不知道她一个小鬼能有什么严肃的问题，她似乎不怎么出门，或许想问问自己关于外面的事。 许星移坐在他对面：“如果，你非常亲近的人犯错了该怎么办？你还会原谅他和他好吗？” 小孩子吵架的问题吗？ 封眠无奈：“关系好的话会吧，但是也要看是翻了什么错。” 许星移想了想：“就是很严重的错误。” “人都会犯错的，但是犯错的人都会受到惩罚。”他说，“等他知道自己错了，得到了该有的处罚，到时候你们和好不就可以了吗？” 许星移惊讶地睁大眼：“你的话和妈妈说的一样。” 封眠心中一震，突然隐约明白了许星移问这话的意思。 自己险些忘了，离许华的死似乎也很近了，他之前亲眼看见许星移给方琳下了催眠，让方琳给许华下了药。 他斟酌开口：“你妈妈呢？她怎么没有陪着你。” 许星移的眼神黯淡下去：“妈妈走了，爸爸说她要出一趟远门。” 她晃荡着小脚丫：“但是我知道，爸爸是骗我的，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果然，许华对自己的妻子也能为了所谓的实验无差别下手。 许星移从椅子上跳下来：“谢谢你告诉我，我走啦！不然会被爸爸发现的，下次再来找你玩。” 她一蹦一跳地出了门，发梢的蝴蝶结翩翩飞舞。 封眠看着重新被关上的门，离自己的计划又近了一点。 他躺到床上，静静在脑海里思考自己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但是他最近记忆的缺失速度很快，他已经记不清接下来的发展了，只是大约记得似乎在七号要被带下楼后不久许华就死了。 中间的很多细节和之后的事都记不清了。 他捏了捏眉心，希望一切都顺利。 “咚咚咚。” 有人敲门。 青鸟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进来之前还会敲门。 封眠抬起头，门被打开。 第四十三章 两个自己(上章的章 名打错了) 推开门的是叶乌诚。 “你有了离开这里的方法了吗？” 封眠点头，应该算是有办法了，只不过可行性不大，成功的几率也不大。 毕竟他现在就算知道了实验室里那处的异动，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短短时间里就把出口找出来。 一切都要等自己进去了才能知道。 叶乌诚看起来又消瘦不少，整个人都变成了个骷颅架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小六前段时间被送回来了，不过状态不太好。”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我们应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下一个不是你就是我，如果在这之前，你的方法不管用，那就没有回头的选择了。” 封眠问他：“你是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他突然笑了笑：“没有，我的办法就是多拉几个人垫背，反正都是死路一条，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太好过。” “那你可真是个天才。”封眠被他气笑了，这家伙真是块钢板，要是有人想把他一拳打穿，那个人也会被划伤。 他安抚叶乌诚：“先别急，还没到最后关头。” 叶乌诚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抽血了。” 封眠也是这样想的，下次再有研究员来，就是实验的下一阶段开始的时候。 他坐在凳子上，安静等待抽血的研究员。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但这点痛苦还不能对他造成伤害，他感受着体能逐渐增强的异能，只等着时机到来。 “砰。” 外面传来声响，封眠抬起头，却没有人进来。 过了一会，房门传来咔哒一声，他走到门前，刚扭了扭门把手，下一秒门却被整个拆了下来，换上了一扇新的更坚固的金属门。 他从窗边看去，几个工作人员把他的玻璃窗卸了下来，重新装上了金属窗，并且没有玻璃，金属窗透不进一丝光亮。 房间瞬间被黑暗笼罩。 封眠站在黑暗中，听着电钻施工的噪音。 下午的时候研究员来了。 “咚咚咚。” 房门掀起眼皮，有点想笑，什么时候青鸟的人变得这么有礼貌了，进门之前还学会了敲门。 一道穿着防护服的人影走了进来。 “你是新来的研究员吗？以前从没见过你。”他带着点讽刺意味的开口。 封眠刚适应黑暗，又被门口的光刺了一下眼球，他眯了眯眼，朝门口看去。 那个人……是自己…… 准确的说，是第一次进入大楼裂隙中的自己。 封眠现在的记忆出了问题，他本来都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给给忘了。 他才想起来自己当初第一次进入裂隙的时候，在青鸟也见过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孩。 这时候脑子才过电了一样，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的细节。 他知道叶乌诚是“镜”，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知道叶乌诚是“镜”，这段记忆也缺失了不少。 现在封眠才想起来，因为看着陈雾也杀死了叶乌诚，他们从缝隙里离开了。 现在又算是个什么情况？做梦？时空重叠？ 为什么两个自己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自己现在所处的碎片世界就是不就之前的自己出来的那个裂隙吗？那为什么他会变成七号？为什么会来到时间更早的碎片世界来到教堂？ 封眠的头剧烈地痛起来，有股力量在制止他回忆起一切。 那些记忆呈碎片状的从眼前滑过，明明那么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可是封眠却无法将它们组合串联在一起，也无法进行思考。 他坐在原地，平复脑海中的波涛。 对方在看见自己后呆在了原地。 封眠面无表情地看着另一个自己：青年愣愣地站在原地，清秀的脸上是茫然错愕的情绪，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恶意的嘲笑，没想到自己当初看起来居然那么一副傻不拉几的样子，真像个呆头鹅，怪不得总是做什么事都会出岔子。 在长达数月的精神折磨下，封眠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扭曲了。 在很多个深夜，他在思考以前的每一件事的时候，总能想出一些更好更完美的应对方式，同时又感慨于当初的自己为什么没想到。 站在上帝视角的时候看待一切的眼神总是会带有批判性质的，现在他的内心深处就连看到当初的自己都会想要嘲讽。 甚至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己也搞不懂的迷之优越感。 封眠想尝试着告诉青年自己发生的事，却开不了口——真相被禁止传播。 看着青年呆呆的样子，他只能拐弯抹角地提醒对方：：“你好像长得和我有点像呢，如果我能活着长到你那么大，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青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眼睛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封眠心说老子就是你，你说这伤疤是怎么来的？ 但是这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能随口编了个理由：“被人打的。” 站在原地的青年抿了抿唇：“你……叫什么？” 封眠实在是被当初迟钝的自己气的想笑，他说不出自己的名字，只能继续用序号代替：“七号。” “不是。”青年急的结巴，“我是问你来到这里之前，你的名字是什么？” “杂种？垃圾？滚？” 封眠想了想，之前在教堂和小二打架的时候对方好像就是这么叫自己的。 没办法，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傻了，都这么暗示了也没懂，他太清楚自己当时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了。 他继续暗示：“你很好奇吗？好奇我和你长得很像？” 青年立马问：“你不好奇吗？还是你知道什么？” “不好奇。”封眠很多话都说被不知名的力量阻止说出口，只能旁敲侧击，“这些和我都没关系。” “对于一个每个明天可能都是死亡的人来说，这世界上的一切秘密和疑问都没有任何价值。” 懂了吗？老子离死不远了，你也离死不远了，别一天到晚想那些狗屁秘密和猜测了，动动脑子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结果对方只是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封眠叹了口气放弃了，他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了，从自己身上入手让对方帮助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还不如想想到时候进了实验室该怎么做。 之后的发展应该是小六再被带进实验室，自己之前的记忆看来又错了，小六中途被送回来过一段时间，可能是实验出现了什么问题。 第四十四章 第二轮试验 第二天的时候封眠听见隔壁房门被打开了。 抽血的时间被推迟了一天。 进来的人看着自己：“走吧，许博士需要看一下你的情况。” 哦？看来上一步实验很成功，成功的让许华直接跳过了抽血化验配对的步骤，直接让人来把自己待下去实行下一步了。 封眠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往外走。 “砰！” 隔壁的房门突然被强大的冲力打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叶乌诚站在门口对着封眠面无表情地说：“你看，你还是没想到办法。” 他转过头，看向封眠身边穿着防护服的男人：“你们不能带他走。” 糟了！ 封眠记起来当初八号阻止了许博士的助手带走七号。 他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现在自己就是七号，自己的目的就是要进实验室去找到出口，叶乌诚肯定以为自己去了凶多吉少，殊不知这就是自己的计划。 只怪自己记忆缺失的太严重，把这些都忘记了。 他看着叶乌诚，刚想让他回去，自己不会有事，结果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又来了，那种被莫名力量操控的感觉又出现了，每次在他快要回忆起什么重要的片段，或者想要说出真相的时候都会这样。 自己仿佛变成了提线木偶，看不见的双手在操控自己。 封眠说不出真相，他强撑着开口：“你……回去……噗——” 他胸口一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研究员也被封眠的情况吓了一跳，他还没把人带下去呢，要是他出事了许博士肯定会大发雷霆。 当即他就拽着封眠的手臂把他往楼下拉着快步走去，就算是出事了也得去下面出事，到时候有什么突发情况才有更精密的仪器来应对。 叶乌诚见状直接飞起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滚下了楼梯。 封眠惊讶地转过头，这小子这段时间看着一副要嗝屁的蔫巴样子，没想到下起手来这么黑，那一脚起码得断几根肋骨。 他看见叶乌诚眼里亮起的蓝色幽光，他也觉醒了异能，可是却一直隐瞒着，当做最后的杀手锏，在最后关头再放手一搏。 “咳咳咳！”封眠忍不住咳嗽起来，胸口气血翻涌，又吐出一口血来。 叶乌诚淡淡看了他一眼，只身往楼梯口走去。 封眠扶着墙壁，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接受实验？是指睡觉的时候被带到莫名其妙的地方还被按着手签了一份不知所谓的实验吗？” “把他带走，动手小心点，他是很重要的实验体，然后小李去把七号带下来。” “.……” 封眠听见叶乌诚似乎在下面和他们对峙。 他扶着栏杆走下去。 叶乌诚脸色阴沉，站在上方俯视着下面的一群研究员，他的周身带着闪烁的电流，挡在了众人的身前。 封眠还看见“自己”也站在一堆人里，脸色忽明忽暗。 他转眼看着许华道貌岸然的样子，心里生出一股厌恶，讽刺道：“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接受了实验，许博士，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许华失去了耐心，直接挥手让人下来把他们俩抓下去。 叶乌诚手指一动，瞬间闪电便落在冲上来的研究员脚前的台阶上，台阶上立刻被劈出几个冒着黑烟的坑。 那几个研究研究的脚步一顿，助手小李的眼神带着狠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通明的枪来。 封眠暗觉可笑，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青鸟的道具，居然对两个小孩都要用上道具了，青鸟也不过如此。 他看见楼梯下的另一个自己满脸怒火。 行行行，连情绪管理都做不好，这么容易就喜怒流于表面，真不愧是以前的“封眠”，让现在的自己简直没眼看。 小李举起枪，将枪口对着自己和叶乌诚，他手指一动想要扣动扳机。 封眠心中冷笑，抬起手。 “唰——” 红色的火焰窜过，在他和叶乌诚的面前竖起了一道一人高的燃烧的火墙。 这段时间恢复的还不错，好歹有了些还手之力。 但现在的自己负担不起异能的消耗，眼前发黑，喉间又泛起腥甜。 许华眼睛一亮，突然极为兴奋：“看来你们的实验都相当成功啊！”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起来想要动手。 方琳从走廊的另一边急匆匆赶来：“够了！到此为止吧！” 许华一意孤行：“我说过了，没有人可以阻止实验的进行。” 她把手上的文件举到许华眼前：“我已经和首领联系过了，他赞同我的看法，要求你立刻中止实验，一切行动等他回来再做定夺！” 接着，在许华的怒视下，方琳对着众人道：“都散了！我会安置好七号和八号，所有实验等首领回来再说！” 随后众人离去，方琳看着封眠：“暂时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知道你们也不会相信我，但是我和许博士确实不是一路人。” “我会尽量帮助你们的。” 封眠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方琳这个女人。 说她是个好人，可是她在没有今天这出好戏之前一直都是半默认许华的研究，甚至也参与了进去。 说她是个坏人吧，她却也有自己的良知与坚持。 好的不纯粹，坏的不彻底。 封眠把火焰收回，他强撑着的力气散尽，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跟头从楼梯上滚下去。 叶乌诚拉住他的衣领，将他扯回来。 方琳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匆匆离去。 叶乌诚搀着封眠回到房间。 封眠压下喉间的血腥味：“你怎么突然动手了？” 叶乌诚冷冷回道：“不然呢？等死吗？你的办法就是束手就擒？” 封眠一和他说话就气的又想吐血，但是又没法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 他脑子里每次刚有这个念头，那股离奇的力量就又开始折磨他。 “咳咳咳！”封眠咳了几声，嘴角又渗出血迹，“现在还不能跟你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乌诚没再说话，把桌上的水杯推到封眠面前。 “吱——” 门被推来。 封眠更想吐血了，他看见“自己”一脸疑惑的站在门口。 青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封眠坐在桌边，看见对方憋不住好奇的样子就一阵胸闷，为什么他已经这么惨了，老天还要派“自己”来折磨自己？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十七层去，我要把这里整理一下，别给我添乱。” 门外又出现了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 第四十五章 历史落幕 封眠通过防护眼镜，看见那个人有点眼熟。 门口的两人争执了两句就离开了，叶乌诚也走了。 他呆在黑暗的房间里，终于安静了，闭上眼，封眠平复着过度使用后有些不受控制的异能。 他还没来得及借机进实验室，记忆里似乎也是这样的，果然无论怎么样这些既定的事实都是不会被改变的吗？ 接下来的发展是怎么样的来着？ 封眠突然记起来，许华似乎是死在第二轮实验开始之前的，在可怜的小六成为牺牲品之后，许华就被许星移杀了，随后剩下的这些孩子就被送走了。 所以自己根本就没有被带去做实验，不对不对，应该进去了才对，明明有些印象的，他分明记得这些孩子都在实验室里。 都在实验室……做什么来着？ 对了！方琳要把孩子都送走，但是又不想让青鸟暴露，于是要给所有的孩子进行记忆抹除，于是所有人都被带进了实验室。 “自己”当时还大发善心地给每个孩子都安排了一个美好的人生剧本。 他有些嘲讽地想着，却突然身子一僵。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人生经历刚好可以和当初自己撰写的剧本对上号。 当时他把原本文件中的“婴儿时期被孤儿院长捡到”改成了“从小在美满的家庭中长大。”，然后才把这些剧本提交了上去。 这样一想，自己的人生轨迹完全被对照上了…… 现在的自己从小在教堂中长大，姑且就算修女嬷嬷是孤儿院长吧。 然后自己被方琳洗去了记忆，于是就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一直到后来，他无意中得到了毕方，然后又进入了青鸟。 随后在青鸟大楼里为了躲避追兵进入了间隙……就有了他回到实验前改变自己人生经历的那一切…… 这一系列的事像是莫比乌斯环，未来的自己改变了自己小时候往后的一系列人生，然后小时候的自己忘记了一切正常生活，但是却又被卷进了漩涡中。 自己在按照自己编写的人生剧本生活。 这个认知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冷静片刻，他坐在床上。 不对不对……这他娘的是悖论啊。 如果自己一直在这个循环中，那么自己和自己是不会相遇的才对。 如果他和自己相遇了，那么当自己按照轨迹走下去，那么自己接下来还会进入青鸟，进入裂隙，然后继续改写历史…… 这样之前的那个自己呢？ 如果这样循环往复，岂不是说明有无数个这样的碎片世界或者说平行时空，也就是有无数个自己才对。 现在自己所做的事情将会延续出下一个有关的世界…… 封眠的思维不停发散，甚至想到了或许世界末日就是由此而来，正是因为这样的重复，使得无数时空不能兼容，所以有些世界会被毁灭。 …… 他细思恐极，脑海中再次传来剧痛，他只好停止了自己的猜想。 不论如何，这些事等出去了再做打算。 封眠躺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走廊传来很多匆忙的脚步声，他知道，这是许华死了，外面的研究员应该乱成一团了。 一丝光亮从走廊照射进来——门被打来了，娇小的人影站在门口：“怎么都不开灯呀？” 许星移走进来，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呀！你吐血了呢。” “看来不需要我动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嘴上说着怕黑的小女孩此时笑着说着残忍的话，“你知道的太多啦，我决定让你去死。” 封眠闷咳两声：“知道什么？” 许星移笑着看他：“我也不知道呢，你说说看？” 封眠没理她，她又开口：“你上次看见我和琳姨说话了吧？” 他想起来前几天自己去过六号房间，当时在门口似乎看见了许星移和方琳站在一起，另一个自己也站在一边。 当时他没有细想，只是确认了六号房里没有人之后就离开了。 现在想起来，才恍然记起那是不正是许星移向方琳透露出许华吃的药都放在哪，还给方琳下了催眠暗示的时候吗？ 没想到许星移居然注意到了角落的自己。 她把封眠的沉默算作默认：“所以呀，知道太多的人是活不久的，本来明天琳姨就要放你们出去了，真是可惜。” 她笑眯眯地说：“虽然你看着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明天会送你一程的。” 看来明天就是方琳要把这些孩子送出去的时候了。 封眠看向许星移：“你就是为了跑来告诉我这些吗，这也太不保险了吧，就不怕我把你说的话都说出去吗？” 许星移眨眨眼：“有人会相信你吗？我今天明明都乖乖呆在实验室里呀。” 她站在门口摆摆手，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拜拜了，下辈子注意点，别在什么地方都喜欢乱跑了。” 她走后，封眠静下心，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应该没有被许星移催眠，那她要怎么动手？ 算了，不想了，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么多，哪还有时间去管个小姑娘的话。 他知道许星移一向说到做到，她既然说了要自己死，那么肯定会有所准备的。 况且她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不知道准备了什么鬼法子，只能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去猜测她的手段只是徒增烦恼。 他闭上眼，为明天的最后一战养精蓄锐。 在黑暗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直到有人打开了封眠的房门，他睁开眼，门口站着研究员。 方琳的行动开始了。 门口的人走进来拎起封眠的衣领子就往外走。 封眠注意到他的眼睛，奶奶的，陈雾也！ 如果说七号就是自己，那么八号应该也就是陈雾也了。 “轰！” 突然一道闪电劈在陈雾也的脚下，叶乌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里跑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陈雾也没和他废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枪对准了叶乌诚。 封眠心说这家伙发起疯来连自己都杀的吗？ 他伸手去阻止他扣下扳机。 结果陈雾也一个手刀劈在了自己的后颈。 意识消散前最后一刻封眠心中暗骂，亏老子把你当亲生儿子，下手居然这么黑。 ———————— 陈雾也把七号交给封眠。 待对方走后，他将枪口重新对准了八号：“叶乌诚是吧，不好意思了，遇到我算你倒霉。” “封弃暂时可以留着，但是你不行。” 八号问：“你为什么叫他封弃？” 教堂的那个男人明明叫他封眠……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这两个人看着极为相似，但是细看之下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眼前这个似乎就年轻些，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并且他们都和自己长得很像…… 陈雾也从他的话中听出不同寻常的意味：“什么意思？不然他叫什么？” “封眠。”八号隐约觉得这两个人一定和自己以及封眠之间有着很深的关系，“另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是这样叫他的。” 第四十六章 恍若隔世 天空血红一片，夕阳西沉，火烧云连接地平线。 没有人的城市变成废墟，破败的楼房，倾覆的大厦，无数异兽在街道上游走，人们躲藏在地下犹如过街老鼠。 风吹起地面的尘埃，渺小如蝼蚁的低等异兽眨眼间被吞吃入腹。 人间炼狱。 云端中清醒的神明睁开眼，天际远远传来战争的号角，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一场伤亡惨重的旷世之战即将开始。 此后没有黎明，没有黑夜，只有血一样的黄昏。 他站在尘埃飞舞的地面，抬头与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眸对视。 朱雀在他身后展开双翅像是拥抱一样将他纳入怀里，焚烧过后只留一地余烬。 ———— “怎么还没醒啊？”甜美的声线，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交集。 “我怎么知道？”另一道慵懒的嗓音，羽毛似的在耳边搔痒。 “你不知道谁知道？不是你把他怎么样了他怎么可能会晕倒醒不过来？” “别碰瓷，我只不过刚好看见了而已。” 封眠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有人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似乎还吵了起来，是谁？好熟悉的声音…… 全身被卡车碾过一遍似的疼，喉咙干的厉害。 缓过最初的一阵晕眩之后，他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两道争执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瞬两张放大的脸蛋出现在自己眼前。 姜糖紧皱的眉头下是写满担忧的盈盈双目，她扑到封眠胸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紧张地叫着他的名字。 “封眠？封眠？听得到吗？” 眼前逐渐从模糊变成清晰，看着姜糖那张俏丽的脸蛋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封眠只觉得恍若隔世。 他伸出手，属于成年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回来了。 他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嘶哑：“现在……什么时候了？” 姜糖更紧张了：“晚上九点四十五了，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封眠撑着床靠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的床上：“我是问……今天的日期，我睡了多久了？” 姜糖摸摸他的额头：“八月十七，你睡了好几个小时，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头顶的吊灯，洞中已千年，世上方一日。 许星移抬起眼皮：“你再不醒，你女朋友可就要把我生吞了。” 他转过头，看着站在坐在床边椅子上的长发女人，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稚嫩的女孩的脸，慢慢和许星移精致的面容重合。 “看着我做什么？”许星移弯起唇，朝着封眠抛了个媚眼，“就这么当着女朋友的面看别的女人不太好吧？” 姜糖双手捧住他的脸，把他的脑袋转向自己：“不许看她！只准看我！” 封眠的思绪被她唤回：“你怎么来了……” 姜糖鼓着脸蛋：“怎么了？我不能来吗？还是说你不想让我来！” 他原本刚回到现实的割裂感被姜糖的撒娇搅的烟消云散，再次找到了那种脚踏实地活着的感觉。 他吻了吻姜糖的嘴角：“没有，谢谢你来找我。” 谢谢你的存在，才让我那么坚定地想要回到现实，没有迷失在记忆消退的碎片世界。 姜糖一下子羞红了脸：“说什么呢，谢什么谢，我们之间还用客气吗？” 她轻轻锤了锤封眠的胸口，被他一把握住手，拉进怀里。 抱着姜糖，闻着她发间的果香，封眠那颗原本空了一块的心脏才终于被填满。 许星移敲了敲床沿：“行了行了，别秀恩爱了，没看见旁边还有人吗？我也会吃醋的好吧？” 姜糖气哼哼地瞪了许星移一眼。 许星移忽视她的眼神，看向封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除了我之外，青鸟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这间实验室的存在。” 封眠松开姜糖，正在踌躇怎么开口编个理由才能骗过许星移。 “算了。”许星移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问了也没用，我没有兴趣听你临场发挥的谎言。” “不过这个地方算是机密，你偷偷闯进来了，就要受罚。” 一听到受罚，姜糖比封眠还要紧张：“什么罚？” 许星移眼睛一转：“一般来说都是很严重的处罚，不过你是我的手下，就勉强给你开个后门好了。” “就罚你出个任务吧，和我一起。” 姜糖顿时不乐意了：“我也要和封眠一起出任务，我和他一起受罚。” “那不行。”许星移拍拍裙子站起来，“任务时间我会发给你的。” 她走到门口，转过身又强调一遍：“只有我们俩哦，现在你可以走了，再迟一点就该碰到上班的研究员了，他们一直都是昼伏夜出和吸血鬼一样的。” 封眠拉住生气的姜糖：“好了好了，等这个任务做完我们就离开青鸟。” 姜糖有些忧虑：“但是离开之后可能会有居心不良的人对你下手，想夺取你的异能……” 他握住姜糖的手：“没事的，相信我。” 末日总归要来了，总不可能会有人一直咬着自己不放的，大家都要活命。 而且，他也不想再呆在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回去吧。” 街道的无人机数量更多了，它们是黑夜里活跃的市民。 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原本繁华的城市展现出一种颓废的萧条 封眠走在路上可以清晰感受到城市里出现的异动越来越多，似乎有更多的异兽正在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无数虎视眈眈的兽眼在夜色中窥探着城市中的一切。 “唰——” 巷子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它的速度很快，封眠却看的很清楚，它长着三个脑袋，没有四肢，只有躯干在地上滑行，像是蛇类，却全身覆盖着羽毛。 异兽已经开始在半夜活跃起来了吗？ 它察觉有人，张开嘴，弹簧一样飞过来朝着封眠咬过来，森白尖利的獠牙在月色下泛着阴冷的光芒。 封眠心中可笑，区区一只低级异兽也敢在他面前不自量力。 他抬手唤出轰隆缠绕住那只蛇形异兽。 封眠冷眼看着它拼命挣扎，却还是抵抗不过火龙，最终被烧成了灰烬。 地上的灰被风吹散。 “走吧，回家。” 姜糖的脚步却停住脚步没有动，只是怔怔看着封眠的背影。 封眠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刚想回头问她，就被她突然从后面跑上来抱住。 她靠在他的背上，听着他的心跳：“你在青鸟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七章 临水县 封眠不明所以：“怎么了？” 姜糖闷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变了，我们只有这么一小会没见，你却突然变得有点陌生了。” 封眠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低落。 他抓住姜糖的双手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别担心，姜糖，不管我怎么变，我们之间都不会改变。” 姜糖雾蒙蒙的眼睛终于晴朗了一些：“嗯！” 他和姜糖十指相扣，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觉得许星移似乎对你有点意思。”姜糖扭过头突然说。 封眠听她的语气有点酸酸的：“你别多想，她这个人就喜欢挑拨别人的关系，你忘记以前在咖啡厅的时候了吗？” 姜糖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我知道，但是这是我的直觉嘛，她对别人和对你是不一样的……” 他扣紧姜糖的手：“反正我们过段时间就要离开青鸟了，到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不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事。” 原本他可以直接离开青鸟，拒绝许星移的任务，但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八号的信息，他是不是真的就是陈雾也。 自己又是不是真的就是七号，他想要确认一次。 明明已经推测出了最大的可能，但是这中间还是有种怪异的违和感让他心中不能平静。 姜糖轻声哼哼：“好嘛，都听你的。” 封眠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明天上午十点在家等我，万衡山，地图碎片。” 简单的任务信息来自许星移。 封眠看了眼就把手机关上：“我明天得去出任务。” 姜糖有点闷闷不乐：“不想你和那个女人一起去，她非得让你一个人去，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她把脑袋靠在封眠的肩膀上：“但是没办法，谁让我这么相信你呢，哼哼，除了任务之外不许和她多说话。” 封眠答应：“好，我知道。” 姜糖继续补充：“也不许看她！你今天看了她好久！” “好好好，记住了记住了。”封眠架不住她的眼神攻势，“我那时候刚醒有点懵。” ———— 万衡山在蒙省临水县，在没有封闭交通之前很多情侣都喜欢去那边爬山，然后在山顶的月老庙和树上系上红丝带，借此祈求姻缘。 后来禁止出行后就几乎没有市民出过门，更别说去爬山了。 姜糖之前也一直都很想和封眠一起去，但是一直没有抽出时间。 早上七点多，天蒙蒙亮的时候封眠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许星移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 姜糖原本没有起床气，结果一看见手机上许星移的名字气就来了。 她窝在被子里抱怨：“她怎么这么讨厌，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封眠帮她把被子掖好：“应该是要动身去万衡山了。” 他低头吻了吻姜糖的额头：“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姜糖的睡意顿时消失，拉住他的手臂：“你上次也说会很快回来的……” 哪次？封眠一时间没记起来，过了会才想到了姑灌山那次姜糖在自己家门口不吃不喝蹲了好几天。 他哭笑不得：“这次一定很快很来。” 姜糖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他捧着姜糖的脸亲了亲：“相信我。” “嗯。” 许星移在楼下狂按汽车喇叭，扰民的要命，不少被她吵醒的住户都从窗户伸出头，看看是谁大清早不睡觉在这制造噪音。 封眠就这样盯着楼上无数居民的注目礼硬着头皮上了车。 在禁行令发布的现在，她却开着跑车在街上大摇大摆地飞驰而过。 现在没了交警，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寂静的像一座死城，许星移更加猖狂，视交通规则于无物，在大街上就开始飙起车来。 封眠已经习惯了她开车的速度：“任务的具体位置是在万衡山的哪里？” 他的话有一半被车窗灌进来的风吹走了。 许星移大声回答他：“在山顶——” 她伸手打开了音乐，节拍强烈的摇滚在车里轰鸣着。 跑车一路朝着高速公路行驶，动感的音乐在身后拖了一路。 她开的很快，即使这样到蒙省的时候也已经一点多了，等到他们终于到万衡山的时候许星移已经快要在吵闹的车载音乐声里睡着了。 他们中途换了一次座位，许星移嚷嚷着眼睛酸，叫封眠去当司机。 站在山脚下，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许星移也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山上的缆车就通电了。 她钻进缆车里对封眠招招手：“还不上来，你想爬山吗？” 能坐缆车快速上山谁会想爬山，封眠二话不说就上了缆车。 缆车在升高，往山顶的方向移动。 从高空俯瞰万衡山就能感受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云海缭绕，附近群座的小山和树林若隐若现，让人恍惚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到了仙境。 许星移离他很近：“你单独和我出来，你的小女朋友没有吃醋吗？” 封眠看着下方的云层：“我只是出个任务，又不是出来干什么。” “你们的感情很好嘛。”许星移侧过头，“她很信任你啊。” “嗯，我和姜糖已经结婚了。”封眠点点头。 许星移却突然笑起来：“结婚？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种时候结不结婚有什么用。” 她止住笑意：“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再过不久一切都化为乌有，一张纸能有什么用？” 确实没什么用，封眠想了想：“大概就好像，之前网络上很流行的那种仪式感吧，有了那张纸感觉就会像多了一个家人。” “只要想到还有人在等自己回家，也就多了一些活下去的动力。” 许星移扬了扬眉毛：“家人？” 她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家人也没用，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缆车停在了山顶。 封眠跟在许星移身后走下缆车，眼前的一棵老树上挂满了红丝带，月老庙就在树前，摆在庙前的桌子上积着一层灰，蜡烛早已熄灭。 许星移走上前去，手里变戏法似的从灵境中取出两枚硬币。 她的灵境就像哆啦a梦的百宝袋，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在车上的时候封眠还看她拿出了几个橘子。 她把硬币丢进功德箱，双手合十闭上眼拜了拜。 然后从桌子上抽了一条占满灰尘的红丝带，在末尾系上个小铃铛，手一扬，把丝带扔到半空，挂在了树枝上。 第四十八章 万衡山 她仰着脑袋：“听说挂的越高就会越灵验呢。” 上一秒还说人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下一秒又希望自己的许愿可以实现。 封眠觉得许星移像个矛盾体，她每时每刻都能颠覆别人对她上一秒形象的认知，她集单纯与邪恶，冷酷和柔弱于一身。 他从没遇到过像她这样奇怪的人。 许星移站在树下回过头：“你猜我刚刚许的什么愿望？” “来这里除了求姻缘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吗？”封眠问。 她用黑雾将自己的丝带托举到最顶端的树梢上：“我难道就不能求姻缘了吗？我看起来不像会有人喜欢的样子吗？” 那倒不是，封眠觉得以她的姿容，追求者一般会多如过江之鲫。 但自己从来没看过她身边出现过什么男人，不过向来也很正常，青鸟的人脑子都有点不正常，也不知道在那些人的思想中有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存在。 许星移又换了个问题：“你猜猜看我许愿的那个人是谁？” 封眠回忆了一下自己和她共同都认识的人，好像还真没几个：“不知道。” 她嘴角弯弯，眯起眼像只狐狸：“是你哦。” 封眠不仅没有感到受宠若惊或者是意料之中的各种情绪，反而心底生出了一丝提防，她每次这么笑的时候心里都在打坏主意。 果然，她再次开口：“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 “那间实验室，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可是你两次都出现在那里，这难道不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吗？” 她转过身，长发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上次在海边遇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刚从实验室里跑出来吧。” “那么多人在找你都找不到，只有一个可能，你躲到他们进不去的地方了。” 封眠一听心中明了，她果然是想套自己的话。 他装傻装到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昨天我交完任务，好像被迷魂了一样，醒来就在那里。” 许星移没有想方设法拆穿他，半真半假地说：“那岂不是更表明我们之间的缘分很深了，一定是老天安排你在那里等我的。” 封眠看着她脸颊小小的梨涡：“你会相信上天和命运这些吗？” “不会。”她诚实地摇摇头，“不过我想要的结果除外。” “走吧，去找地图了。”她往庙里走去。 封眠跟着他走进大殿，殿上供奉着月老的雕像，桌上摆着一筒竹签。 许星移很感兴趣地走上前，拿起竹筒摇了摇，摇出一根签。 她将落在地上的签捡起来，封眠站在她身后看了眼竹签上的内容。 “一生皆无依，所爱隔阴阳。” 是下下签。 她啐了一声，把竹签丢回去：“什么嘛，一点都不准。” 封眠提醒她：“我们是来做任务找地图碎片的。” “哒哒——” 大殿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封眠立刻警觉起来。 这里是不会有人的，应该说现在除了家里的所有地方都不可能会有人出现。 这个时候还能在外活动的生物，只能是异兽。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后殿。 一只黑色的山羊正在后殿的院子里悠闲地走动，它的脑袋上长着四只脚，嘴下的胡子上还沾着鲜血。 山羊是素食动物，但是眼前的这只很显然不是。 封眠飞快从脑海里找到它在《山海经》中的名字：“土蝼。” 他顺着血迹的方向，看见门后躺着两具残缺的尸体，一男一女，看样子是情到浓时从家里偷跑出来上万衡山求姻缘的，没想到却送了命，做了对亡命鸳鸯。 土蝼被他们惊动，以为又是送上门来的食物，一双羊眼里爆发出兴奋的光芒，蹄子攒足了劲，向着他们冲过来。 它身上的能量波动并不强，如果是以前，封眠可能还会觉得有些棘手，但在现在的他眼里，它只不过比那些低等异兽强上一点。 土蝼穿过木门，它的角很锋利，眨眼间就把厚实的木门顶碎。 它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封眠面前，但封眠更快，一个闪身只留下一道残影，就绕到了土蝼身后。 他手中唤出长剑，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刃便斩断了土蝼的脖子。 它在原地顿了两秒，脑袋才掉了下来，随后身体才倒下。 土蝼还没有断气，它看着面前站着的人类，似乎完全想不到怎么会有人这么快就能取走它的性命。 封眠甩掉剑身上沾到的血，一排整齐的血点出现在地上。 他手掌抬起，火焰飞腾着涌出包裹住土蝼身首异处的尸身，将它化为灰烬。 “有两下子嘛。”许星移从他身后拍着手走上前查看剩下的灰烬，“短短几天，你的实力居然进步神速。” 她好奇地打量封眠：“你是怎么做到的？” 封眠无意和她解释：“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顿悟了吧。” “骗鬼吧你。”她轻笑一声，指着院子后的方向，“走吧，碎片就在那边，看来今天的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出了院子，才发现后面是一片断崖。 许星移皱着眉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就在下面的山洞里面，我来的时候看过地图了。” 她手摊开，手心出现一根长鞭，随着她的心意变长：“绑着这个下去吧。” 封眠迟疑地看着她，自己要是绑着鞭子爬下去，她如果有心要整自己一把，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许星移说完就把鞭子的一头绑在了自己的腰上，把另外一头递给了封眠。 “抓牢了，我要下去了。” 她纵身一跃，长发四散，像极了古装剧里跳崖殉情的女主角。 封眠手中的长鞭瞬间绷紧，拉力从下方传来。 他攥紧鞭子，站在崖边，隐约看见许星移的身影在峭壁上灵活地跳跃。 随后她钻进一处隐蔽的山洞，不多时爬了出来，朝着上方喊了一声“拉我上去”，看样子已经拿到地图了。 封眠闻声用力拽着鞭子往上拉，将她拉了上来。 她抓着峭壁，突然手下的石头一松，眼看就要连带着她一起坠入悬崖。 封眠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有惊无险地把她拽了上来。 她脚踩到地面，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见封眠没反应，她跳到封眠眼前：“怎么样呀？” 第四十九章 你喜欢我? 封眠准备下山，被她挡住了去路。 许星移脸上毫无惊慌之色，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的，看起来刚才失手的小“意外”也是她顺手为之。 他绕过许星移：“别拿自己的命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许星移跟在他身侧，把玩着手中的鞭子：“我可没开玩笑。” 封眠脑子里又想起昨天姜糖酸溜溜的“我觉得她对你有意思”。 不会吧？ 许星移不像是那种情感正常的人啊，她真的懂什么叫做感情吗？哪有正常人会五六岁就能面不改色的对自己说“我决定让你去死”。 他走到缆车前：“为什么？你……喜欢我？” 许星移很耿直地点头：“对啊。” “为什么？”封眠不理解，自己和她除了任务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交集。 她满脸疑惑地反问：“什么为什么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封眠不知道怎么和她沟通：“喜欢一个人总得因为点什么吧？” 许星移也觉得他不可理喻：“喜欢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他坐在缆车上，捏了捏眉心：“举个例子，你说你喜欢我，那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吗？” “唔……”许星移想了想，“就是想去找你，和你一起出门之类的吧，觉得你很有意思？大概是这样？” “不是，你这个只是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感兴趣而已。”他就知道这女人的情感认知不健全，“喜欢不是这样的。” 她转过头，求知欲很强：“那是什么样的？” 封眠想了想自己对姜糖的感觉，缓缓开口：“就是你希望她开心，健康，想让她永远陪着自己，愿意付出一切去保护她。” 许星移很疑惑：“付出一切去保护他？” “对。”封眠点了点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许星移不知道他为什么问题跨越度这么大：“你为什么会死？” 他觉得许星移突然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没有为什么，末世里想怎么死都可以，这只是一个假设，假设我被异兽杀了，你会怎么样？” 她眨眨眼：“不怎么样啊，我又不能让你复活，不过我会为你报仇的。” 封眠接着问：“那你会难过吗？” “什么是难过？”许星移的眼睛干净地像一汪清泉，“就是流眼泪吗？” 她看着封眠：“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哭的。” “不是。”他组织语言继续说，“流泪是当你感到伤心痛苦或者是无法抑制的疼痛时自然流露的，而不是别人需要你哭，你明白吗？” 许星移摇了摇头：“不明白。” 她的表情有些茫然：“伤心痛苦不就是流眼泪吗？而且为什么疼痛的时候也要哭？你很痛的时候就会哭吗？” “基本不会。” “那你为什么要说疼的时候就哭？” 封眠已经没法和她沟通了：“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流泪是一个人下意识的情感倾泻，而不是为了满足他人的需求。 许星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所以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他避开许星移直白的视线，“这说明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觉得我有意思，和普通人看见可爱的小猫小狗觉得很感兴趣是一样的。” 她追问：“那你是小猫小狗吗？” “你不是，所以不一样。” 缆车到了山下，两人走到山脚。 许星移启动汽车，嘴上还是咄咄逼人：“你就是不愿意面对我的感情。” 封眠无奈，只好换了一个问法：“如果你死了，这是一个假设，我是说如果你死了，你希望我怎么样？” 她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自己会死。” “如果总想着自己可能会死，那样只会增添自己的束缚，让我做什么都变得瞻前顾后，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烦恼？” 封眠想了想，说：“如果是我，我会希望我爱的人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会有其他人来代替我爱她的。” 许星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爱人身边出现了别人你不会吃醋吗？我每次和你说话的时候，姜糖都很酸。” “都说了这是假设。”封眠叹了口气，她不明白这些，“算了。” 她轻哼一声：“别作这么不吉利的假设，真晦气。” 他有些好笑：“你也会这么迷信吗？” 许星移白了他一眼：“当然了，世界上所有人做事不都喜欢在事前讨个好彩头吗？更何况是我们这种刀口上舔血的人。” 她开着车下了高速，大约再过半个小时就回到海边青鸟的入口。 封眠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你可以在中央商场就停车吗？我要下车去办点事。” “可以啊。”许星移将车停在路边，“要我等你吗？现在是打不到车的哦。” 封眠下了车：“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 许星移叫住他：“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说喜欢你，你呢？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她的眼睛里清楚倒映着自己的脸，她长着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看着对方的时候很容易就会产生一种极为深情的感觉。 封眠的脚步顿了顿：“我已经有妻子了。” 许星移丝毫不在意他的话：“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 她的样子坦率又认真，看起来像是真的完全不理解这些道德底线和伦理坚持方面的问题。 封眠不想给她做道德科普：“我爱她，所以我不会喜欢别人。” 许星移轻哼一声，脸上也没有出现失望的表情：“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什么喜欢还有流眼泪的问题的。” 她一脚踩下油门：“你也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咯。” 车子飞速启动，她的声音被远远甩在身后。 封眠收起心绪，时至今日他也不敢说自己了解许星移这个人。 从年幼时就心狠手辣，到现在的表白，以及很多无意时露出的柔软脆弱，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她。 或许这些都是，所有的矛盾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完全的许星移。 他转过身往商业街后方的小巷子里走去。 陈雾也出现在裂隙中，他一定知道一些事。 即使他在这边的小破房子上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但是封眠还是准备去碰碰运气。 毕竟他现在的电话无法联系，自己似乎就没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联系到他了。 第五十章 最终的战场 他踩着一地的杂物走进巷子里。 这边的住户似乎都搬走了，外面连晾晒的衣服都没有了，路灯基本上都是坏的，这一片居民区都是漆黑。 站在陈雾也那间破房子的门口，从外面看见院子里居然是亮着灯的，尤其在这一片黑暗中个外显眼。 封眠顿时心中一亮，居然有人！ 他推开上锈了的大门，只见里面的房子里点着盏橘黄色的灯，有个人影似乎在房子里翻找着什么。 他大步走进房间，果然是陈雾也，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找什么，把原本就乱七八糟的房间翻得像个狗窝。 “你他娘的，终于出现了。”封眠走过去，“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一个都打不通，你跑哪去了？” 陈雾也看见封眠愣了下，挠了挠头：“之前出去办事的时候手机弄丢了，这不是回来找个备用机嘛。” 他现在也算挺有钱了，这抠门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 封眠看见他终于从床下的盒子里掏出个翻盖手机：“你又不是没钱，再买一个不就行了，这破手机还能用？” 陈雾也吹吹手机上的灰：“没办法，穷惯了，再说了过段时间还能不能继续有信号都不一定，以后也不一定能用得上手机，干嘛花那个冤枉钱。” 封眠知道他的意思是末世之后可能通讯系统就会陷入瘫痪：“那你留着钱不也是一个道理，到时候能干嘛？还不是没用。” “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个吧？”陈雾也把手机揣进口袋。 “我有点事想问你。”封眠打开门，“我们谈谈吧。” 两人坐在老房子的天台上，城市里的夜空没有醒醒，乌压压一片。 陈雾也把从床底下翻出来，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啤酒丢给封眠。 他喝了口酒：“我们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喝酒了，我还记得大学那会咱哥四个每天半夜都跑出来撸串喝酒。” 封眠回他：“得了吧你，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哪回不是我把你拖回去的。” 他看着被黑暗笼罩的居民楼：“你进青鸟那个缝隙干什么去了？” 陈雾也叹了口气：“我去杀两个人。” 封眠当然记得当时自己第一次进缝隙时跑上楼看见叶乌诚的尸体。八壹中文网 “就是八号和七号，你也看见了，当时你也在场。”陈雾也话锋一转，“但是被他跑了。” ？ 当时八号脑袋上那么大一个洞在流血，这还能活的？ 陈雾也继续补充：“他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体质，有人帮了他。” 封眠又问：“你进去了几次？” “一次，我出来之后缝隙就消失了，碎片世界已经被摧毁了。”他平静的黑眸注视着封眠，“你是不是进去了两次？” “没错，七号也是我。”他想了想，有点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是封眠，第二次进去的时候是七号，你懂我的意思吗？那个世界有两个我。” 陈雾也点了点头：“七号原本不是你。” 封眠立刻想起了那次抽签时抽到的名字：“封弃？” “对。”陈雾也放下酒瓶，拿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给封眠画起了思维图。 “是这样的，那个世界原本是封弃和叶乌诚的世界，我知道你肯定想问为什么叶乌诚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样。” 他在自己的名字和叶乌诚之间画了一个约等号：“叶乌诚就是另一个‘我’。” “简单来说，就是在我们都很惨的那个世界里，我们是封弃和叶乌诚，比较走运，活的像个人的时候就是封弃和陈雾也。” 封眠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有很多个我们？” “也不是，我们只有一个，只是有很多世界分支。”陈雾也说着用石头画了一棵大树，又画了很多树枝。 他指着那些树枝：“那些树枝就是他们所在的碎片世界。” 封眠听出一丝异样：“等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才是树干呢？” 陈雾也愣了下，然后笑了：“因为我已经试验了很多次了，只有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直正常运行的。” “其他的碎片时间存在时间不会超过两年就会坍塌，现在树干面临的也是同样的困境。” 他抬起头：“养分不够的时候，需要把树枝都修剪掉，以保证树干的存活。” “现在这是唯一一个还在正产运行的世界，这也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了” 封眠闻言，不自觉皱眉：“其他世界都毁灭了？其他的‘我’都死了吗？” “不，他们会来到这里的，这里将会是最终的战场” 战场？ “为什么？”封眠指着那棵树，“是树干和树枝间的战争吗？” 陈雾也耸了耸肩：“谁知道呢？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没有缘由的，就好比你捣毁了一个蚂蚁窝，难道你有什么极为重大的使命吗？” “同理，树干与树枝不是不能共存，甚至可以说，树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树枝。” “包括树干本身，也是不知为何而存在的，又搞不好是先有了树枝也说不定。” 他在地上的树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总之不知道怎么回事，树和蚂蚁窝一样都被人捣毁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封眠想起他说过的实验很多次：“你见到过很多个我，或者是你自己吗？” “不。”陈雾也看着他，“我只见到过一个你。” “你是不一样的，我见到过树枝里的封眠或是封弃，也杀死过他们，但是你不一样，你不是任何一个，却也同时都是他们两个。” 他的话有点绕，封眠理了理：“你的意思是，我原本是封弃，但是我改变了自己被杀的命运，变成了封眠是吗？” “那在我没有改变世界线的世界呢，又是怎么样的” 陈雾也抬手打断了他的问题：“没有那样的世界，如果是那样，封弃会被其他的陈雾也杀死，那个世界会毁灭” 封眠想起他说原本进去的目的是杀两个人，包括七号，也就是自己：“那么如果你当时在那里杀了我的话，这个世界就毁灭了？” 没错，但是叶乌诚说你不是封弃，我才意识到那片碎片是现在我所处的现实的碎片。”他接着说，“所以，你改变了叶乌诚的命运线，包括我们所有人的。” 说完，陈雾也用石头在刚才的叉旁边又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现在，你，我，叶乌诚，封弃，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了。” 他想了想：“不过有个值得一说的问题，当初的那个小孩，就是八号，他是应该死的，但是他没有，可能会是个大麻烦。” “因为这样，可能在树枝都凋零之前，树干上会多出两条一模一样的纹路。” 第五十一章 我信既我真 封眠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有两个叶乌诚？” 陈雾也点了点头：“没错，因为叶乌诚和我一样在处理这些分支，只不过他杀的都是其他的‘你’，我杀的大部分都是多余的‘他’而已。” “原本该死的八号和七号都活了下来，你改变了八号原定的命运线，他或许不会再是叶乌诚了。” “而七号是现在的你，你不是被送出去的幸运儿封眠，也不是一直在教堂中途被关进地下室折磨的封弃。” 这好像是“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封眠快要被他绕晕了：“如果那个人本来是封弃，那么我是谁？我不是封眠也不是封弃……” “你就是你。”陈雾也将酒瓶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完：“你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个体，一个自己拯救了自己的第三人。” 他说完就安静的闭了嘴，留下时间给封眠自己慢慢思考。 “不，这不对。”封眠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可是我明明有家人，怎么可能我只是改了几份文件就凭空变出两个大活人来。” 陈雾也同情地看着他：“你的记忆之前就出现过很多次差错，你自己应该也发现了，因为你编的信息根本不全面。” “你的记忆和我的记忆有时候根本对不上号，我们的认知有很多时候都出现了偏差。” 封眠想起了还没和姜糖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他曾经看见过某个名人去世的新闻，当时电视里说的时间和自己记忆里的完全对不上。 还有很多这样的事，他一度以为自己因为加班记性变差了…… 陈雾也继续说：“你没有家人，你所以为的一切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其实只是你一个人坐在家里的幻想，那些都是幻觉。” 幻觉？ 所以自己是每天都一个人在家里对着空气说话，假装自己和空气住在一起吗？ 自己以为的阖家团圆一起吃饭难道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空气喃喃自语吗？所有的关怀与亲情也是自己的幻想吗？ 那些无数个白天和黑夜，在那间充满回忆的老房子里，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对着一堆家具和空气角色扮演。 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封眠的眼神逐渐没有焦距：“暗示？那你呢，叔叔阿姨……” “他们也不存在。” “怎么可能！我之前去你老家明明看见了，当时姜糖也在的，她来找我，她也看见了……” 陈雾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是我雇的演员，一天两百块呢，还得包吃包住。” “当时这些事还不方便告诉你，但是那些异兽对你和姜糖有用，我得把你们带过来，只能瞒着你，所以雇了两个群众演员。” 他看着封眠：“你现在仔细想想，那两个人长得和我像吗？” 封眠的眼前出现了那对中年男女的脸，他们的面容和陈雾也完全对不上号。 不论是骨相还是面容，五官之间的联系，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乍一看就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三个人。八壹中文网 封眠的世界观崩塌了：“原来都是假的……” 不仅是假的，这些虚假的泡沫还是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美梦。 陈雾也站起来：“我得走了，你……” “唰——” 远处的天空飞过一道黑影，和无人机撞到一起，爆发出一阵火光，轰隆一声无人机坠落下来，黑色的夜幕滑过一道带着火焰拖尾的“流星”。 陈雾也顺着黑影的方向看过去：“夜晚的异兽越来越多了。” 封眠记起之前和姜糖回家的路上也看见过异兽出没：“这些异兽都是从哪里来的？裂缝？” “都有。”陈雾也指了指楼下的一道黑影，“有些是原本就在某个地方沉睡，现在苏醒了，有些是通过裂缝跑出来的。” “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他手指间缠绕的电流宛如惊蛇，将那团黑影捆住。 封眠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只比大型犬还要大上一圈的老鼠，它在闪电的收紧下无法挣脱，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动作和生机。 陈雾也双手插兜：“走了，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你还活着。” 他背对着封眠摆了摆手：“别那么容易就嗝屁了，不然太丢人了。” 封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担心自己吧，老子命硬得很。” 他一个人躺在天台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乌云遮住了一半月亮。 脑海里闪过一幕幕往昔的画面，那些画面里家人的身影逐渐散去，最后变成了面目模糊不清的白影，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对着空气开心难过生气喜悦。 怎么会是假的呢？那么生动的人，那么真切的感情。 封眠伸出手，举在眼前，他手指收拢像是想要抓住天上的月亮。 什么都可以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该不会连自己都是假的吧？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种令人信仰崩塌的可能性，但他突然收回手，坐起身。 管他什么是真什么事假，自己现在就好好站在这里，真的假的又能怎么样。 我信既我真。 他没走楼梯，反而是从楼顶跳了下去。 这一片的楼层都是六层，封眠踩在楼层间伸出的管道上，踏着遮阳棚，灵活地像只猫，眨眼就踩到了巷子里。 自从第二次从裂缝中出来之后，封眠发现自己不仅是异能得到了提升，身体水平也和之前大有不同。 看来这些裂缝虽然危机重重，但是相对的也会对自己有所助益。 但也不失为一个增强实力的好办法。 他踩着夜色回到家。 沿路看见越来越多的异兽趁着夜色外出活动，有些不明所以的市民打开窗伸出脑袋往外看，被吓得慌忙关上窗户缩回家里。 姜糖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打瞌睡一边等着自己回家，她眼睛都困得睁不开，脑袋一点一点的。 但她还是在看见封眠身影的第一时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她扑到封眠身上。 封眠搂住她的腰：“怎么不先睡。” “我想等你回来嘛。” 电视里放着临时新闻。 “今日街道上突然出现一些不明黑影，据调查是市中心动物生态公园中的一些动物跑了出来。” “请各位市民不要惊慌，工作人员会尽快把动物们都抓回去，如果有市民看见了在街上游荡的动物，请不要惊扰它，并立即拨打以下电话。” 第五十二章 生离死别 新闻播出后的半个月，那些“无意中”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动物们”还是没有被工作人员抓回去。 反而还在城市里大摇大摆作威作福，不少街边的商店被打碎橱窗，无数居民在晚上被鸟类翅膀的拍窗声惊醒。 有人看见了那些家伙奇异的相貌，才终于惊觉这根本不是什么无害的动物，也不是被人类圈养在动物园里的展览品，它们是一群人们从未见过的怪物。 这个消息快速发酵，从第一个看见它们真实相貌的人嘴里传播开，整座城市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 在第二十一天的时候，通讯设备和网络完全被切断了。 这时恍然大悟的人们才知道，所谓的网线电缆在修路时被挖断，只不过是为了平复人心的谎言，真相一直就在眼前，通讯设备都是被那些怪物破坏了。 无数人被困在了这座沉寂的城市，没有人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其他城市如何，但是依旧有不少人抱着等待救援的希望。 只有少数人知道，外面或许比这里更加糟糕。 宁市现在至少还算得上太平，因为青鸟基地在这里，所以大部分的异兽在暗中都被成员们根据任务或是为了提升自己的需求捉了回去。 而其他城市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在无人能对抗异兽的其他地区，那些城市已经变成了异兽门的地盘。 而人类只能如过街老鼠一样躲进地下室，穿梭在下水道，需要无时无刻地躲避随时到来的生命危险。 封眠和姜糖窝在家里。 城市的交通和通讯网络都断了，无人机和监管系统也无法正常运行，人们开始试探着踏出家门。 虽然无法离开这座城市，但是对于被禁止出行那么久的人来说，外界的空气总是最新鲜的。 这种新鲜在间连不断传来市民的死讯后变成了畏惧与恐慌。 没有网络的覆盖，信息的传播速度很慢，最早的那具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腐烂了，被人们得知的时候他已经化成了一具白骨。 越来越多的血迹出现在大街小巷，溅在路边的玻璃窗上。 有时候会在深夜听见凄厉的求救声，但是周围的人自身难保，已经被吓破了胆子，哪还有人还敢出去救人。 封眠这边的居民楼的情况要好一些。 这边不在繁华的市中心，破旧的老式居民楼里住的人也大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他们大多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对于随时可能会到来的死亡没有多么恐惧。 为数不多的年轻人，比如陪读的母亲和孩子，还有因为这里租金便宜来租房的年轻人，大多数在七月就搬走了。 有时候会有几家熟悉的人还会把桌椅板凳搬到过道上，聚在一起吃饭，所有人都知道过一天少一天。 一堆老头老太太把过道当成了茶馆子，天天从早到晚呆在走廊。 封眠和姜糖是这边剩下的唯一一户年轻住户，隔壁关系熟一些的大爷大妈总是会来给他们送食物。 现在所有的超市和菜市场里的食物都已经被抢购一空，外面的情况更惨，更别说想要向外界求援了。 封眠不好意思拿这些食物，但是老头犟得很，非得把吃的塞给他。 封眠只好又趁着半夜偷偷把食物送回去。 他们年纪大了，自己也记不清家里还放了多少吃的，于是在看见食物还剩不少的时候又会来给封眠送。 封眠和姜糖现在其实不太需要食物提供的体能了。 他们每天都在争分夺秒地提升自己的异能，会踩着夜色偷偷出去“捕猎”，通过猎杀异兽来获取提升。 青鸟在通讯网络断开的情况下，开始沿用最古老的方式传递信息——信件。 封眠收到了青鸟的信件，信里通知他尽快前往总部领取特殊通讯仪器。 他将信烧毁之后开始思考退出青鸟的时间，起码得等自己更强一些。 于是他开始更加高频率地捕猎。 但是逐渐封眠发现这种方式对自己的作用已经没什么用了，这些异兽体内蕴藏的能量，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无疑是微乎其微。 他开始再次进入裂缝，裂缝里大部分是一些吧不知名的碎片世界，有时候会遇到更加强大的异兽，只是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如之前在青鸟时一样的状况。 封眠开始通过裂缝来锻炼自己的异能，姜糖的异能不如他，则是继续依靠捕猎获取提升。 在又一次从裂缝中脱身而出之后，封眠回到家中，如往常一般和姜糖依偎温存，却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声破窗而入的声音和惨叫声。 他顿时警觉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夺门而出赶到隔壁。 一脚踹开隔壁的房门，封眠看见一只长着六双翅膀的大鸟闯进了这对老夫妻的家中，满头花白的老爷爷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婆子挡在了异兽身前。 他的胸口被大鸟的尖喙啄出一个大洞，血液染红了他白色的老头衫。 封眠飞身上前，揪住鸟的羽冠，长剑一会就砍下了那只鸟的脑袋，它断裂的脖颈顿时喷射出一地血水。 老奶奶慌忙跑到老伴的身边，躺在地上的老爷爷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话就断了气，眼睛一直没有闭上，直直看向老奶奶，似乎还有一肚子话没说。 封眠知道他们斗嘴了一辈子，但是心里总是记挂着对方的。 他蹲在两位老人家旁边，想要开口安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奶奶布满沟壑和沧桑的脸色像是瞬间失去了生机，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拜托封眠请他帮忙。 “眠啊，阿嬷知道你有本事，你能不能把阿嬷和你阿公送回乡下，我们老一辈的，总要落叶归根的。” 封眠连连点头答应。 老奶奶连夜帮老伴整理遗体。 封眠回了一趟青鸟，记得青鸟是可以申请车辆使用的。 他连夜在大厅提交了申请，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了一串车钥匙。 车子就停在自己的楼下，封眠看见了一辆眼熟的大红色保时捷。 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不知道是青鸟就近分配还是许星移的“好心”。 这车被许星移改装后，空间比原先大很多。 老奶奶给老伴换了身干净衣裳，和他一起坐在了后座。 封眠开车，姜糖坐在副驾驶。 红色的保时捷载着他们一路往乡下开去。 第五十三章 靡靡之末 马路上有几只异兽，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路上招摇而过，它们更像是这个城市的主人，看见行驶的车辆它们个个都疯了似的扑上来。 封眠化火焰为利器，轻易就斩下了它们的头颅，鲜血铺了一地。 车轮碾过血红的地面，留下两道往远处蜿蜒的血迹。 高速公路上的异兽更多，对比城市里隔一段路才能见到几只，高速上的异兽就像赶集似的，扎堆在一起。 姜糖摇下车窗，她唤出赢鱼，将手一挥，手中的双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从车窗飞出去，为他们在前方开出一条血路。 老婆婆坐在后座，紧握着老板冰冷枯瘦的手，十指相扣，她将头靠在老头干瘦的肩膀上，脸色安详地像是睡着了。 外界肉体残肢翻飞和血液喷射而出的声音都和无法打扰后座的两位老人，他们安静的像是雕像。 异兽的血液吸引来更多嗜血的异兽，它们分食同伴的尸体，对路上行驶的车辆发动攻击。 姜糖逐渐应对不过来，封眠从车窗伸出手看，轰然翻腾的火焰宛如一条龙，呼啸着往前飞去，所经之处的异兽都被火焰包围，发出凄厉的嘶吼。 他们一路上踏着异兽的尸体，终于开到了老婆婆说的地址。 那是一座破败古老的土房子。 “阿嬷，到了。”封眠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两人。 老婆婆抬起头，封眠帮着她把老爷爷的尸体抬下车，她把门口板凳上的灰尘擦了擦，把尸体安置上去。 老爷爷的靠在墙上，就好像是在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打了个盹，只是这个盹以后再也不会醒来了。 老婆婆招呼着封眠帮忙从房子里拖出一具棺材：“我儿子儿媳去的早，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这不，提前就准备好了。” 她拿出一面洗干净的抹布，一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棺材一边喃喃自语。 “幸好我早有准备，不然你个糟老头子死了都没地方去，还一天到晚嫌我管这管那的，还不是我老婆子给你办后事。” 封眠听着心里有些发酸，其实人的生命那么脆弱，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时间会结束在哪一个瞬间。 老婆婆将棺材擦拭地干干净净：“眠啊，麻烦你待会帮我抬抬了。” “没事的不麻烦。” 老婆婆说完又从房子里拿出一把铁锹，在门口的树下开始挖坑，封眠上去帮忙，她便将铁锹交给了封眠，自己从房子里搬出凳子，坐在了尸体旁边。 等封眠挖好了坑，回头去叫老婆婆。 “阿嬷，好了。” 和尸体并肩而坐的老人见没有一点反应，面色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静谧地像是一副乡村油画。 封眠走过去，伸出手在老婆婆的鼻下一探，对着姜糖摇了摇头，已经没有鼻息了。 姜糖眼眶微微发红。 他把两位老人的尸体一同放进棺材中，搬到刚才挖好的坑里，将他们埋葬在这片土地里。 一旁的栀子树落下一朵洁白的花朵。 做完这一切，姜糖拉住封眠的手，将脸埋进他的怀里。 这对老人家一直都对他们很好，自从她搬来和封眠一起住之后，也和这对老人打过不少交道。 老爷爷总是喜欢拉着封眠下棋，结果每次下不过就想要耍赖晦气。 老婆婆虽然唠叨，但是却很细心，会教姜糖排骨在炖之前要先把血水煮出来，这样炖出来的汤才会好喝。 他们平时看见谁都笑吟吟的，但是如今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封眠安慰地拍了拍姜糖的背。 姜糖抬起头：“这边的风景蛮好的，我们去散散步吧。” “好。”他们手牵手在附近转了一圈，封眠找了木头，刻上了两位老人的姓氏，将木头插在土堆上，当做墓碑。 姜糖在院子后的小山头上看见了两位老人的儿子儿媳的坟墓，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再可悲不过。 她还在房子里找到了一堆有点受潮的黄纸和金元宝，两人一起在两座坟墓前把这些东西都烧了。 “我们回去吧。”封眠看着天色将晚。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费了更多的时间，异兽变得更多。 封眠干脆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人一边处理完挡路的异兽，一边在安全之后花个几天沿路欣赏风景。 没想到蜜月旅行这时候被实现了，虽然有点血腥，是在路上一边杀怪一边开车游历山水，但也掩饰不住姜糖明显变好了很多的心情。 来的时候只花了几个小时，回去的路程却用了大半个月。 车子下了高速之后开上了回城的公路。 封眠看着周围的环境明显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寂寥空无一人的城市路边多了不少行人，并且附近的没有了异兽的踪迹，只留下了一些没有清洗干净的血迹。 车子越往市中心开，封眠看见路边的行人越多，这是什么情况？青鸟大发善心上下一心解决了所有城里的异兽？ 沿路遇到的人不像是大难过后的庆幸，反而每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奇怪，他们的形容举止放肆，在马路上大摇大摆。 为了寻求开心一拳把店面玻璃打碎的几个男人，在路边激吻的情侣，围在一起打架的一堆混混，嘻嘻哈哈在便利店抢劫的年轻人。 这些看起来不像是对危机之后的生活充满希望，反而像是烟花在最后一刻绽放一样用力的燃烧着自己。 商业街附近的娱乐场所都开门了，电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修好了，封眠拿出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商业街的酒吧大门敞开，彩色的灯光照在舞台上，灯红酒绿里陌生男女在舞池里着亲吻在一起。 酒水洒了一度，每个人脸上都是过度狂欢之后的癫狂。 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似乎被逼到了绝境，打不出电话，车子开不出去，一上高速就会丧命，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这是最后的狂欢，在电路修好了之后第一时间营业的就是各种娱乐场所，所有人都在不眠不休地玩乐。 末世之中，娱乐为上。 姜糖看着眼前的一切：“这……” 封眠毫无感情地收回目光：“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他们释放压力的最好方式了。” 他把姜糖送回家：“我去还车，顺便去青鸟把我们的账号和信息都注销了。” 第五十四章 英雄救美 封眠驱车来到海边，进入青鸟基地后第一时间就是前往大厅。 车辆申请那栏分明还显示着处理中，他摸着口袋里的车钥匙，将那栏申请点击取消，随后登上了自己和姜糖的账户进行注销。 屏幕上显示操作成功。 “已成功注销账户并退出青鸟，祝日后顺利。” 他带着车钥匙来到十八层，打开实验室，找了个遍却没找到许星移，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对许星移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许星移除了青鸟和实验室以外的任何地址，在没有了通讯方式之后也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联系到她的方式。 原本还想当面和她说声谢谢的。 封眠将车钥匙放在试验台上，撕下一张便利贴，写上道谢，将便利贴贴在了显眼的位置，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沿着来路走回去，路过商业街看着舞池里人们脸上那种过度兴奋的神情时突然感到一阵恍惚，没有发生之前那么多事的话，自己也许会是其中一员。 封眠说不清哪种结局对自己来说更好，是毫不知情地燃烧殆尽，还是卷进漩涡中心死于某一次危机。 封眠鬼使神差地走进酒吧，吵闹的音乐在耳边鼓动。 眼角突然瞥到一抹黑色人影。八壹中文网 女人穿着暗红色的长裙，长发未束垂至腰际，交叠着双腿慵懒的靠在卡座沙发上，她手上的酒杯折射着舞池中绚丽的光芒。 有几个打扮不着调的男人看见她孤身一人，便凑了上去。 “美女，陪我们哥几个喝一杯啊。”一头黄毛的男人伸手去拿许星移手上的酒杯，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许星移把拿着酒杯的手缩回，冷声道：“滚开。” 旁边穿着花衬衫的男人顿时不乐意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就是就是！”另一个站在旁边的男人说着就准备拉住她的手臂。 许星移的脸有些异样的红，看起来似乎是喝醉了，不过就算醉了，这几个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一脚踢开一个男人：“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娘面前装模作样。” 其他两个人顿时脸红脖子粗，吆喝一声，舞池里又走出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看着像是一伙的。 封眠走上前，好歹她也帮过自己，看着她一个人动手实在说不过去。 他挡在许星移身前。 黄毛踢了一脚桌子：“别挡道，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根本没把封眠放在眼里。 许星移醉的不轻，封眠闻到她身上浓浓的酒味。 她一把抱住封眠的手臂，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扒在他身上，封眠被她一扯，瞬间就和她一起跌坐在沙发上。 许星移故意火上浇油：“这几个人欺负人家，赶紧替我收拾他们！” 花衬衫上前踩在沙发上：“拿来的小白脸，识相的就赶紧滚一边儿去，不然待会刀子可不长眼！” 他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气势汹汹地在封眠面前比划。 封眠没说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理石的桌面出现裂纹，随后整个桌子散架，酒瓶落了一地。 他拽着许星移站起身，单手捏住花衬衫手上的刀刃，手指一用力，刀身居然就被他徒手折断。 他手一甩，那刀片就擦着花衬衫的鬓边飞出去，扎进了后方的墙壁上。 花衬衫的酒劲被吓没了，顿时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的脸侧浮现一道刚刚被刀擦出的血痕。 “闪开。”封眠拉着许星移走出酒吧。 他们走后，花衬衫才哆哆嗦嗦地软着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那人的眼神太吓人了，冰冷无情不像个正常人。 就像是……手上染着无数鲜血的亡命之徒。 许星移醉醺醺地被拉出来，封眠松开她的手臂：“车钥匙放在实验室的台子上了，谢了。” 他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许星移却不依不饶地拉住他：“你不送我回去吗？你就放心我一个女孩子这种时候自己回家？” 封眠心道谁能把你怎么样啊，异兽见了你都得绕道走。 许星移却借着喝了酒伸出手臂缠住他的脖子：“我头好晕，你送我回去，我走不了路了。” 封眠慌忙要把她的胳膊拉开，但许星移却像只章鱼似的死死缠住他。 “行行行，我送你回去，你先松手，不然怎么走路？”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许星移才松开了手，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红晕，但是双眸清澈，一点醉意也没有，摆明了故意耍赖的。 她还是扒着封眠的胳膊：“走吧，海景庄园二十七号。” 封眠回忆了一下，那边是一片海边别墅，就在青鸟的结界入口处不远。 一路上封眠想把手臂缩回来，但是许星移都假借醉酒，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松手，好像一松手他就会跑了似的。 原本半个多小时的路硬是被她磨磨唧唧地走了一个多小时。 封眠把她送到二十七号门口：“好了，你进去吧。” 自己已经退出了青鸟，以后他们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就当是临别前感谢她之前也帮过自己不少忙吧。 虽然更多的时候是她喜怒无常想要整自己。 他转过身，许星移却突然冲上来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干嘛急着走啊？”她的身影从身后传来，“我请你喝杯酒？啊不对，喝杯茶。” 封眠把她的缠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拉下来：“你明明就没醉。” 许星移却在他转回来之际再次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她垫着脚，和封眠离得很近。 他鼻尖都是酒香混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道。 “醉不醉又怎么了？没醉就不可以头晕吗？” 近距离看着她那张过分美貌的面容，封眠即使对她没有感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被上天优待的脸庞。 许星移笑嘻嘻地问：“我好看吗？” 她说着，被酒液浸的鲜艳的双唇就向封眠贴近。 和她浅灰色的双眸对视，封眠有一瞬间失了神，下一秒，他飞快转过脸，避开了许星移的吻。 她的嘴唇落在了他的脸上。 许星移松开手，推了一把他的胸膛：“你好没意思。” “算了。”她摆摆手，“你走吧。” 她转身打开门进了房子，故意摔门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封眠松了口气，她的眼睛好像有魔力，让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沉浸其中。 第五十五章 不速之客 “有两下子嘛。”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连这个女人都为你神魂颠倒的，厉害啊，封眠。” 他长着一张和陈雾也几乎一样的脸，只不过看起来要年长几岁，相对于陈雾也不着调的穿搭，他一身黑衣酷了不少。 而他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浓稠到几乎要流淌出来的恶意。 他不是陈雾也，封眠脑海中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一个名字。 “叶乌诚？” “bingo！”那人打了个响指，“猜对了，看来你也知道不少了。” 封眠皱起眉，印象中的叶乌诚是个内敛阴沉的小男孩，怎么说也不会长歪成这样吧，而且平心而论，自己对他还算可以，没必要这么讨厌自己吧。 除非这个叶乌诚，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孩。 “这里会是最终的战场。”脑海里浮现出陈雾也之前说过的话。 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是哪一根树枝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封眠看着对方，还记得陈雾也说过，他和叶乌诚一样，都在不同的碎片世界里剪除一些多余的树枝。 那么现在他出现在了据说是唯一一个还能正常运行的世界，也就是树干是，是不是代表着，所有碎片世界都破碎了。 叶乌诚靠着路灯：“托你的福，我现在在被一个白痴追杀。” “本来准备来收拾你一顿解个气，没想到居然看见你和那女人你侬我侬的，真是有意思，许星移那种没有感情的人也能被你骗到。” “谁在追杀你？”封眠问。 陈雾也吗？ 他笑了笑：“叶乌诚咯。” ？ 封眠差点又被绕进去。 按照陈雾也的说法，“叶乌诚”应该追杀的人是“封眠”才对。 他们，也就是封弃和叶乌诚，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在得知了这一切后，非常有默契地想要杀死封眠和陈雾也。 四个人之间似乎是不能共存的，不过有时候封弃也会和叶乌诚刀剑相向。 封眠当初听陈雾也说完，总觉得他们或许也不一定有什么目的，简单来说他们只是想除掉自己以外的所有“树枝”或者“树干”。 说话间，叶乌诚头顶天空上的一道裂隙突然爆发出极度刺眼的蓝色光芒。 他抬头看了眼，“啧”了一声：“就是八号，当初真该把这小子宰了的，怎么当时在教堂里没把他直接炸死？” 当初教堂的爆炸和他有关？是他造成了那场爆炸？ 封眠还没来得及发问，叶乌诚脚一蹬，纵身跳进海边的一处缝隙中。 在这段时间里，城市中的裂隙越来越多，但是更多的人选择了忽视它们。 所有人都只重视着眼前的声色犬马，没有人在意明天太阳是否会升起。 黄昏逐渐散去，夜色开始笼罩了这座城市，一切黑暗的地方被更加浓厚的黑暗包裹。 封眠回到家中，看见桌上姜糖留下的小纸条。 “我回家取一下东西，很快回来。” 他想起来之前姜糖似乎是说过搬家时太仓促，有些玉屑落在了家里，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去取。 看来她是回去取玉屑了。 拿起纸条，上面的墨迹一抹就晕开了，看起来她才出门没多久 封眠冲了个澡。 他擦着头发打开窗户，从窗口往下看姜糖什么时候回来。 他有些担心，自己和姜糖已经退出了青鸟，不久之前的退出讯息应该已经上传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想对他们下手。 封眠心里估计着再过半个小时姜糖还不回来，他就出门去接她。 楼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和市区的人们疯狂嬉闹不同，这边的老人们还是照旧过着之前闲散的生活。 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之前偶尔会闪过的异兽身影现在也不见了，似乎有什么人暗中处理掉了这些市区的异兽。 “哗啦——” 卧室传来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 封眠回过神，还有什么漏网之鱼吗？这边还剩下了没有被处理干净的异兽？ 他走到门口，推开房门，手中的动作已经准备好看见异兽的一瞬间给它致命一击了，但他的动作在门大开的瞬间顿住了。 窗口屈膝蹲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他半长不短的头发搭住了眉毛，碎发下的双眼比黑夜更加深邃。 而让封眠怔在原地的是，他和自己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他是封弃！ “听说叶乌诚来找你了。”他靠着窗沿，冰冷的月光落在他身后。 封眠看见他的衬衫上被血染湿了一大块，像是绽放在雪地上的花。 “你来找他？”难道他也在追杀叶乌诚吗？陈雾也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他们有时会互相残杀，有时又不会。 每个分支上的叶乌诚和封弃总是不一样，不过似乎现在也没剩下几个分支了。 封弃的额发被夜风吹动，一双黑色的眸子完整显现出来：“不，他还不值得我浪费这么多时间，让他们两个蠢货自己玩就行了。” “我是来找你的。”他靠着窗，将一张捆起来的羊皮纸丢进封眠怀里，“鉴于你还比较有意思，送你个礼物。” 封眠展开手中的羊皮纸，这是青鸟一直在找的地图碎片！ 他看向窗台上坐着的男人：“这究竟是哪里的地图？” 为什么青鸟和姜糖的系统都在寻找这张地图？ 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似乎他衬衫上的血都是自己的：“那就要靠你自己去找了。” 封眠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把这份地图碎片给我？” “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是时时都有。”封弃勾起难以捉摸的笑容，“不过你今天比较走运。” 他往后仰倒，似乎要从楼上坠落下去：“别那么容易就死了，我还等着最后的那天亲手解决你和陈雾也。” 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前，封眠走上前，看见他踩着楼下的棚子，脚步轻盈地穿梭在楼道间，身姿宛如流畅的燕，眨眼就不见了。 “咔哒。” 客厅的大门被打开，姜糖回来了。 “封眠？”她在卧室看见站在一地碎玻璃前的封眠，以及窗户边上的血迹，“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她微微皱起眉头：“这附近的异兽不是都被清理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封眠伸手将她落在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我没事，那些血不是我的，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而已。” 第五十六章 人不像人 第二天一早，封眠就在被打破的玻璃窗前看见了一封信，信封上印着一只鸟的图案，这是从青鸟寄出的信。 青鸟现如今信号和网络都通通断开的关头，会派出一种被他们驯化了的鸟类异兽，用来传递信件流通消息。 封眠拿起那封信，打开后才发现是许星移寄来的。 她才知道封眠退出组织的消息，质问封眠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后面提到了青鸟可能会有人觊觎封眠和姜糖的异能对他们下手，让他们自己多加留意。 信件的内容很短，封眠一眼就扫完了，他把信随手放进了抽屉里。 昨天晚上他已经叮嘱过姜糖这段时间都不要外出，避免会碰上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落单会让她陷入下风。 现在许星移已经收到了他们退出的消息，那么其他人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时间不会过的太安生。 既然现在手机已经完全用不上了，封眠把自己和姜糖两个人的手机都销毁了，免得里面的定位系统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姜糖一开始还很舍不得，因为她的手机相册里存了很多和封眠相处时一起拍下的照片，但是在两人的安危面前，她还是选择乖乖听话。 她取回玉屑后就一直专注于用这些灵石提升赢鱼的力量。 从那次行动之后，她的系统不知为何就沉寂了下去，再没有发布过其他的任务，页面一直停留在取得玉屑的已完成。 这让姜糖感到更加的担忧，似乎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封眠还能彼此依靠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存在了。 所有的一切都和他们失去了关联，无论是同事朋友还是系统，谁都无法联系。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温存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孤岛。 对于日后不确定的担忧让她更加专注于异能和赢鱼的提升，她不想在未来给封眠拖后腿，也不希望自己毫无自保能力。 用了一整天，在黄昏降临之时，她终于把玉屑融合进了赢鱼中。 浑身剔透浅蓝的双刀泛着更加耀眼的莹润光芒，她握住刀柄，感受到其中力量不停地涌动，和她身体中的异能产生共鸣。 她提着刀冲进客厅：“我成功啦！” 封眠正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发呆，他在脑子里回忆这段时间从进入缝隙开始后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一些之前没有发现过的细节。 他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习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像一个爱晒太阳的老头子一样，靠在沙发上一边打盹一边回忆从前的事。 然后那些原本在不久之前发生的事就变得仿佛是上辈子一样遥远。 他总觉得事情并不全是陈雾也说的那样，背后或许还有更深的隐秘，但是他毫无头绪，完全推断不出来。 如果真的是那种莫比乌斯环一样的“自己改变了自己以及其他人的人生轨迹”，那么他为什么会突然远离了原本定好了的路线，突然变了一个人？ 但是使自己改变的又是自己，如果没有自己第一次进入青鸟，那么就没有接下来的杜撰人生和改变。 随后自己又再次进入了那个碎片世界，亲眼看见了自己做的一系列事，所以他童年时的很多轨迹再次被改变。 就好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轮回和悖论，其中总有些地方让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不寻常之处就好像被一张无形的纱笼罩住了。 而自己从头到尾的一切行动，都好像有一张手在背后默默推动自己往前走。 他的命运之轮被看不见的存在一次次的拨正修改，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封眠现在也越来越爱思考这些，试图可以从那些事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好让自己可以把那只幕后黑手揪出来。 所以姜糖提着刀从卧室里跑出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还以为她拿着刀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于是瞬间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姜糖开心地把赢鱼举到他面前：“我成功啦，玉屑和赢鱼融合了，我能感受到赢鱼现在的力量变得更强了！” 封眠松了口气：“那就好，这样以后你遇到危险了，赢面就更大了。” 姜糖收起双刀，钻进他的怀里，像只小猫那样把头搁在他的胸口。 “那当然啦，等我变得更强就可以保护你了！你到时候就只用跟在我的身后替我看管好背后就行了！” 封眠顺着她的豪情壮志：“好啊，那我一定会当你最牢不可破的后盾。”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丰润的嘴唇。 姜糖嬉笑着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救命啊！！！杀人了！！！” “别过来！啊——” 楼下传来的吵闹声打断了他们的温存。 姜糖从封眠的怀里退出来，跑到窗边往下看：“这……” 封眠看着她：“怎么了？异兽又多起来了吗？” “不是。”姜糖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他朝姜糖走过去，打开窗户往下看。 只见一个拿着刀的中年男人疯狂追着前方不停逃跑的青年人。 他扑过去一刀砍在了他的肩膀上，鲜血瞬时涌了出来，被砍中的青年惨叫一声，腿一软就跪倒下去。 而那个拿刀者双眼通红，神情癫狂，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浓重的血腥味甚至都飘到了楼上封眠的鼻尖。 那人恶狠狠地骂道：“让你挡我的路！让你骂我！” 他们的吵闹声引出了不少住户，有几个大爷大妈站在窗口好言相劝。 “年轻人不要冲动呀！” “是啊！现在大家都有困难，最重要的是互相团结嘛！” “.……” 这些话完全没有对那个持刀者起作用，他转过头恶狠狠看着那几个老人。 “别多管闲事！不然下一个就轮到你们！” 他已经被血染红了眼，此时根本听不进劝告。 跪在地上的那个青年不住哀求：“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真的，对不起……” 可那个疯子却举起刀，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疯癫。 封眠的眼底一片冰冷，末世之中，人也会逐渐变成怪物。 他在对方砍下的一瞬间手指一动，窗台上的花盆啪地掉了下去，砸到了那个人的背上。 第五十七章 接连死亡 持刀行凶的那人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他对面那个肩膀中了一刀的青年瞬间连滚带爬地跑开了，一边踉踉跄跄地跑着一边回过头来看他有没有追上来。 “哎呦造孽哦，遭报应了。” “可不是嘛，这下砸的，可算是遭天谴咯。” 几位老人看见他被天降的花盆砸到，都嘀嘀咕咕几句，然后关上窗户回了家。 地上的那人过了好一会才自己爬起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人，只好恨恨地一脚把地上的花盆踢飞泄气。 封眠站在玻璃窗后，收回视线。 姜糖久久没有回神，即使现在宁城已经逐渐变得混乱不堪，但她向来过着有秩序有纪律的生活，没想过有一天疯子伤人的情景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之前总觉得末世之中人们最大的敌人是那些凶残的异兽，还有家园与各种设施被破坏的困难处境， 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在这种时候，人类最大的敌人居然是他们自己。 所有人都在对未来的恐慌中逐渐迷失自我，他们失去住处和原本平稳的生活与工作，被迫面对一系列不安稳的危险因素。 终日游荡在街上，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积着一口怨气。 怨谁？不知道，但总归是不希望看见别人好过的。 我过的不好，你也别想好过，如果你和我作对，我就对你不客气。 这大概是现在大多数人的真实想法，人性中恶的一面被充分发掘暴露出来，他们回归了无秩序的原始生活。 属于兽类的残忍天性暴露无遗。 “哎呀！死人啦！” “怎么回事啊？不是上午还好好的吗？这才没过多久怎么就这样了！” “.……” 走廊里传来吵闹杂乱的脚步声，邻居们不知为何都从家里面跑了出来，聚在走廊上七嘴八舌地议论。 封眠打开门，只见对面那家人的门被打开，几个人围在门口，满脸惊恐。 他记得这里住的是个儿女都在外地务工的老大爷，之前没有出现满城的异兽之前，封眠总是能看见这个老大爷出门遛狗。 而现在他和他的狗都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成了两具尸体。 地板上没有血迹，房间里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两具尸体看上去像是死了很久了，都已经开始腐烂，在高温八月的发酵下散发出强烈的腐臭味。 但是封眠明明早上还看见他摇着蒲扇坐在门口纳凉和邻居闲聊。 只隔了短短几个小时，他的尸体就像死了几个星期一样面目全非。 旁边围着的人都不敢细看，有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发出生理性作呕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啊？上午老李还好好的啊，怎么下午就这样了……” “是啊，该不会我们看见的老李是妖怪变得……” “瞎说什么呢！之前你也没闻到这种味道吧！” “是啊……但是……唉！这可怎么办，他的儿子都在外地，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人们摇着头议论。 封眠看着尸身上的腐烂痕迹，尸体上没有外伤，说明不是被人所害，也不是被异兽所杀。 他走进房间，细细观察，李老头的尸体腐烂躯干最甚，四周尚且没有那么严重，躺在他身边的那具狗狗尸体也是一样。 就好像这两具尸体是从内脏开始往外腐烂的，直接跳过了死亡的步骤，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腐烂的尸体。 这是什么原因，中毒了？ 什么毒能有这样恐怖的效果，如果是中毒，来源又是什么，食物和水源，这一层的居民基本都是从水龙头接的自来水，还有一些之前在超市屯着的食物。 为什么只有李老头出事了，其他人都没事？ 除非是有人投毒？ 可是这里都是些与世无争的老人，平日从没有过什么恩怨，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独居多年的老人下此毒手。 封眠想了想，又没有在这附近感受到什么异兽的动静，一时半会无法推测出李老头是怎么死的。 “小封啊，先出来吧，这里面味儿实在不好闻。” “是啊是啊，万一他是什么传染病那可就……” “呸呸呸！别胡说，要是会传染那我们不是都得完蛋！” 封眠心里摇摇头，怎么可能会是传染病，哪有传染病会在短短几个小时吧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具尸体。 说是传染病，还不如说这像某种传说中故事里的邪恶毒辣的巫毒之术。 “唉，老李无儿无女的，临了还这么凄惨。”说话的是楼上听到动静下来查看的老阿姨。 “是啊，但是他这尸体就这么放着也不是事儿啊，现在也打不了电话，所有地方都停业了，连火葬场都送不了……” 封眠站起身，对着众人：“你们先回去吧，我把李老的尸体收拾收拾就埋在楼下的公园里吧。” 毕竟他算是这里唯一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人了，剩下的都是一群老的背都直不起来的老人。 他用地毯将李老头和狗狗的尸体包裹住，抬到了楼下的公园，在湖边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身边跟着几个老头老太太。 他们拿着从家里带出来的酒水和食物，摆在小土堆面前。 “老李啊，一路走好啊，下辈子再一起下棋。” “来，这是你平时最喜欢的酒，上次你找我讨来着，我还准备过两天给你送去呢，结果你就没了。” 几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围着一座埋着尸体的土堆，你一眼我一语。 姜糖站在封眠身边，伸手拉住了封眠的手。 眼前的场景过于凄凉，让人无端就感伤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似乎他们面前突然就不停地重复着这些生离死别的画面。 一个个熟悉的人死去。 街头也接连出现了好几具陌生的尸体，他们身上大多都有着搏斗之后的伤痕，也不知道是遭遇了再次出现的异兽，还是和其他人发生了争执才造成了惨剧。 越来越多人去世，死亡每天都在上演。 死亡的压力无形地笼罩了这座城市，让它变得更加萧条。 似乎世间的一切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所有的生物都会慢慢失去生机。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姜糖轻轻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他胸口一暖，勾起嘴角，拦住了她的肩膀：“好，我也是。” 还好，不论何种情况，他的身边至少还会有一个陪伴自己的人。 第五十八章 青鸟的恩惠 街上出现的尸体和血迹越来越多，封眠从未感受到异兽的动静，他能感应到的离城市最近的异兽，也在高速公路附近。 日子平静地过了十来天，这些天里没有异兽的侵扰，青鸟的人也没有出现来找自己的麻烦，这实在是很反常，他们沉寂的像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 封眠还以为自己和姜糖退出组织之后就要开始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了，结果却是每天呆在家里偶尔出门陪姜糖出门“狩猎”。 如果不是经常衣服上经常站着异兽的血液回家，他真的会以为这就是他向往中平静而温馨的婚后生活。 终于，变故在第二个星期的周六中午开始了 这一片居民楼里突然开始接连不断的死人，一开始是楼上的老阿姨，借着是附近的其他住户，短短两天，就死了二十多个人。 他们的尸体无一例外，都和李老头死的时候一模一样，从内脏开始腐烂到皮肤，从一个人直接变成了一具尸体。 第六天的时候，这里的人几乎都要死光了，公园里埋着尸体的土堆一个接着一个，整个公园都变成了坟冢。 “小封啊，你走吧，别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等死吧。” “是啊，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无数个可能。” “走吧，我们是没地方去了，你这么年轻，随便找个地方待一段时间，等这些事都好了，你就可以继续好好生活了。” 附近的邻居从一开始感谢他帮忙处理尸体，到后来都来规劝他离开这里。 老年人最是迷信，他们都坚定不移的相信这片居民楼被诅咒了，住在这里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封眠没法破解他们的迷信，因为他也没找到死亡的源头。 在公园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埋葬尸体之后，封眠将第二栋楼相继离世的尸体运到离公园不远的绿植区。 他这段时间已经记不清自己埋葬了多少具尸体了，放眼望去，公园里的树下湖边草地下，都是一个个沉睡的灵魂。 那些曾经规劝他的老人们，也都一个个被埋在了地下。 他站在公园门口，埋下二栋的最后一具尸体，红色的夕阳落在他的身上，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守陵员。 每日的工作就是闲暇之时将这些尸体送进地下，偶尔站在公园门口看着土堆。 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栋破楼，透过三楼的玻璃窗，他看见站在窗口的干瘦老头正在望着公园这边。 那个老头是这一片居民楼里，除了封眠和姜糖之外剩下的最后一个活人。 他是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平时也不爱跟别的老头老太说话，抠门的要命，经常因为买菜的时候觉得别人给的菜缺斤少两而和摊主吵架。 很多卖菜的都讨厌他。 但是其实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是没钱，每个月只有二百块钱低保的他，买点蔬菜已经算是不便宜的消费了。 他的儿女死在一场车祸里，他无人赡养。 他太穷了，就连每年夏天最热的时候，也舍不得钱开风扇，只能编个破竹扇摇一摇。 而且这老头还倔，有邻居好心给他送菜送肉，他转头就给别人轰出来，一把老骨头比铁还硬。 “我们回家吧。”姜糖站在封眠身边，叫回了他的思绪， 他们回到死寂的楼层，姜糖提议等这里没人之后就一起搬去她家那边住，她总觉得这里死的人太多，事有蹊跷，留在这里有些不安全。 封眠点头说好，姜糖立刻收拾了一些要带走的衣物。 她想趁着这段时间街上还不是很乱，先把行李送过去，封眠想陪她一起去。 她却轻哼一声：“我现在已经厉害很多了，别小瞧我呀，别说现在街上没有异兽，就算有，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封眠拗不过她，只好让她一路小心。 月底的时候那个老头也死了。 在封眠每日惯例往老头的窗口看一眼的时候，发现他没有出现。 果然他去老头家敲门的时候无人回应，封眠踹开门，看见老头已经腐烂的尸体还坐在木椅上，脚边掉了一把破洞的扇子。 老头到死也没吹过凉爽的空调。 他沉默的为老头收尸，将他埋在阴凉的树荫下。 距今为止，这里的所有人都死完了，封眠也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他和姜糖一起搬家，基本上没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只拎上了平时的生活物品。 走到市中心的时候眼前突然下起了一阵白雪，八月飞雪？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雪花”根本就不是雪，而是无数张纸从天上飘下来。 他伸出手接住一张纸，像是传单，上面只简单地印着几行字。 “异能药水，可抵抗死亡传播，中心商厦二十七层，见者有份。” 落款是一只鸟。 青鸟？ 他们进行那么多惨无人道的实验是因为早就预测到了会有这一天，用那些试验来造福群众？ 简直放屁，封眠死也不信他们会这么好心。 但是捡到传单的其他人却像突然有了希望一样，他们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往中心商厦狂奔而去。 漫天的传单从商厦最高层的天台倾泻而下，被风吹的到处都是，无数人欣喜若狂地抓着传单你追我赶地跑进大楼。 姜糖看了眼封眠：“这是青鸟的标志，我们要不要去看一眼？” 封眠正有此意，他们跟着人群走进了大楼，来到了二十七层。 整层的货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玻璃瓶，瓶子里装着颜色各异的药水。 人们争先恐后地跑过去，争抢起架子上的药水。 有人为了抢一瓶药水大打出手，继而带翻了一整个货架，瓶子碎裂，药水撒了一地，疯狂的年轻人趴在地上舔舐液体。 有人喝下药水后毫无反应，有人则腹痛难耐。 终于，有个抢到药水喝下的青年从人群中跑出来，他献宝似的捧着手心中那点白色的荧光。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哈我有异能了！” 他手里那点力量其实脸从异兽身上拔下一根羽毛都做不到，但是众人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更加疯狂地争抢起药水。 封眠越过人群，拿起一瓶角落的药水，有人想要上来争抢。 他抬起眼，脚下立刻出现一道半人多高的火墙，那人惊恐地停住脚步。 第五十九章 追杀 周围哄闹的人群也被这一幕震慑了。 这道火墙相比于其他刚得到异能的人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来说实在是天差地别，所有人都怔怔地看向这边。 那个原本想从封眠手上抢夺药水的人被惊得站在原地，但他看着地上燃烧着的火焰，眼里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光芒。 封眠打开瓶盖，轻轻闻了闻，淡淡的腥臭味，熟悉的味道瞬间就触发了他某道记忆神经，这是异兽的血液，只不过被稀释了。 这些瓶子里装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让人获得异能的药水，而是实验留下来的遗存物品罢了。 这些不再被需要的异兽血液，注射了水，经过了稀释之后被装进玻璃瓶里，然后被整齐地码放在商场的货架上，引来不知情群众的哄抢。 瓶子里装着的血液根本不会使人得到能以自保的异能，反而只是过度消耗他们的能量，以此为代价获得刚才那个青年那样微弱的能力。 相反的，如果是浓度更高的异兽或者拥有异能的人的血液，在进行服用或者是注射后，便会得到更加强大的能力。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青鸟会有人对自己和姜糖进行追杀的理由。 但是这种方法也有很大的弊端，就是使用的那个人会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才能消化和融合高强度的血液。 所以这种行为一般都是为了变强而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自己性命的人才会采取的手段。 封眠早就在青鸟了解过“异能”也分天赋，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同，对异能的共鸣也不一样，共鸣强烈的人会觉醒更加厉害霸道的能力，反之亦然。 并且觉醒的方式通常不是眼前这样通过血液获取，这顶多算得上一种山穷水尽之时背水一战的增强方式。 真正的觉醒通常都是不知不觉的，即在人没有感受到自己特殊之处的时候，身体早已默默发生了改变。 这种改变或许你一生也不会发现，但当你发现的时候，就是能力觉醒的时候。 封眠无趣地把玻璃瓶丢进了面前的火焰中，玻璃在高温下碎裂，里面的血液也瞬间被蒸发。 他转身离开了人群，姜糖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这座商厦。 出了大门。 姜糖看着他，眼含疑问。 封眠摇了摇头：“只是些被水稀释了的异兽血液，没什么用处。” “青鸟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姜糖不解，“只是为了找个途径销毁这些没用的血液吗？他们直接倒进海里不是更方便？” 他看着不停有人涌入商厦大门：“或许就是想造成这种局面吧。” 姜糖看着人们疯狂的模样：“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 青鸟的信条向来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末世之中，只有强者能拥有活下去的力量，而这次又何尝不是一个筛选出强者的好机会呢。 与血液中能量共鸣更强的人自然会慢慢领悟到异能蕴含的真谛。 这也是他们的一次机会，总的来说，青鸟这次的行动，也不全然没有好处。 但是封眠想到之前混乱街区出现的尸体。 没有异能和强者的时候尚且如此，等到这里雨后竹笋般冒出一堆异能者，到时又将如何呢？ 只怕会更加混乱不堪吧。 “我的系统终于更新任务了！”姜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封眠停下脚步：“什么任务？” 姜糖看着任务面板：“找到在柏城郊区湖边缝隙里的地图碎片，而且……任务中备注说总共有六张碎片，三张碎片可以合成半张地图。” 她看向封眠，问：“我们已经有几张碎片了来着？” 封眠想了想，加上之前比青鸟先行一步，从青鸟手中捡漏的那张碎片，加上前段时间封弃给自己的一张。 那么…… “再加上你任务里提到的这一张，拿到这张地图碎片后我们就有三张了。” 姜糖抬起头：“那我们现在就去吗？” 他点点头：“对，搞不好青鸟或者其他人也有渠道得知地图的消息。” “虽然我们现在暂时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地图，但是既然你的任务已经发出了，我们还是先把它拿到手比较好。” 说着，封眠就掏出车钥匙。 这是他趁前段时间各家店面短暂营业的时候买的，本来是存着买房子的钱，不过这种时候还买个屁。 买了等着过段时间就被异兽摧毁吗？ 封眠和姜糖往停车场走去。 “唰——” 身后传来破空而来的声音，封眠拉着姜糖一个闪身，一柄小刀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去，刺进前方的墙壁上。 如果没躲开可能扎进去的就是他的后脑勺了。 几道人影从身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 “身手不错嘛。”为首的那个人带着个蓝色的鸭舌帽。 其他两个人也算得上是熟面孔了，他们都是青鸟的人，封眠曾经在青鸟的任务大厅里见到过这几个人的脸。 据说他们几个接的大部分都是团队形的猎杀任务。 看来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封眠看向那几人，轻轻捏了捏姜糖的手指，示意她小心。 鸭舌帽瞬间又攻了上来，他手指一抓，隔空就把那柄小刀收回了掌中，他弓着身子，猎豹一般冲了上来。 他的速度很快，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封眠和姜糖经过这段时间的狩猎，力量也不似当初，轻松地躲过他的攻击。 另一个全身肌肉爆出的男人往前一步，抬起角落里的汽车就朝着封眠砸了过来，同时剩下的那个人手掌中出现数根绳子。 迅捷，力量，束缚。 果然是专业的团队。 只不过他们的异能还是弱了些。 姜糖小跑一段，踩上车顶，手中瞬时显出两边蓝色弯刀，她高高跃起，将那些向封眠飞去的绳子斩断。 封眠闪过鸭舌帽的攻击，躲过那辆砸过来的汽车，反手握住长剑，一个转身往后一划，在鸭舌帽的胸口划出一道血痕。 如果不是这家伙的速度够快够敏捷，恐怕现在已经变成剑下的一具尸体了。 鸭舌帽摸了摸胸口的鲜血，眼里绽放出嗜血的残忍光芒，招式更加狠辣地向姜糖攻去，似乎把姜糖当成了突破口。 但姜糖好歹经过了这两个月的试炼，不知和多少异兽战斗过，群架也不是没有打过。 她力量不足，但灵活有余。 第六十章 增益 她脚步灵活地和对方周旋，鸭舌帽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他们又掉转头来齐刷刷对封眠进行攻击，但封眠的力量早已今非昔比，毕方的剑气带着燃烧的火焰，以一种所向披靡的气势将他们的攻击挡了回去。 几个回和下来，鸭舌帽一行人没有讨到任何好处。 封眠身上虽然也挂了彩，肩膀和手臂被划了几道口子。 但明显，他暂时处于上风，鸭舌帽的伤要严重得多，刚才姜糖从背后给他的那一刀，差点砍下了他的整条手臂。 鸭舌帽捂着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恶狠狠地盯着封眠和姜糖。 “长进不少，真是没想到我居然也栽了跟头。”他的语气凶狠，“异能增长如此迅速，看来今天是更不能放你们走了。” 虽然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放过眼前的两人，但是此时封眠与姜糖暴露出来的异能更是让他垂涎三尺之余又忌惮三分。 要是今天放虎归山，他日再见，只怕这两个人会更加强大，到时候加上今天的旧仇，自己焉能有好下场。 今天必须要斩草除根！ 鸭舌帽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支装满红色液体的小瓶子。 封眠顿时感到那品种的液体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忽然出现的能量波动所影响，变得焦躁沸腾起来。 “本来是准备来日留着当个后手以备不时之需。”鸭舌帽带着势在必得地狠意，将品种的液体一口灌下，“不过你的血看起来似乎也能替补一下。” “等我杀了你，取了你的异能，到时候放干你的血！” 他迅猛地攻上来，余下的两人为他牵制住姜糖。 封眠脚下一转，闪身避过他的攻势。 剑尖划出半圆，燃烧的剑气破开空气，直直向鸭舌帽斩去。 对方不仅不多，反而咧着嘴，将小刀挡在面前一头和剑气撞上。 “轰——” 剑气被撞击炸开，火花四溅，旁边的汽车被气流卷飞，落地后产生了巨大的爆炸，一时间火焰四起。 鸭舌帽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继续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冲了上来。 他飞速朝封眠冲过来，手中的刀顷刻间就到了封眠眼前。 封眠横起长剑挡在身前，兵刃相撞，火花四溅，耳边是刺耳的摩擦声。 谁都不肯后退一步，封眠的眼里倒映着熊熊烈火。 鸭舌帽嘴角溢出血丝，他毫不在意地伸出舌头舔舐干净，嘴角是疯狂的笑意。 他的力量比起刚才瞬间增长了不少，封眠没有了刚才游刃有余的感觉，感到了他身上巨大力量带来的压力。 封眠抿着唇，一手握住剑柄，一手翻出一条火龙，向着鸭舌帽缠绕过去。 鸭舌帽猛地一蹬地，向后倒飞出五六米，躲开了火龙的攻势。 他手中放出一道气流，狠狠和封眠的火龙撞到一起，半空中瞬间绽放出无数四散的火星，宛如烟花。 姜糖那边和其余两人僵持不下，封眠和鸭舌帽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那个肌肉男看鸭舌帽讨不到好，也拿出一瓶和他一模一样的药水喝了下去，瞬间场上的局势被改变，姜糖处于了下风。 肌肉男在喝下药水后不仅力量暴增，速度也得到了提升。 看来这种药水便是力量更加强大的异兽血液，这种血液不仅能提高自身原本就拥有的异能，还能弥补自身的短板。 譬如鸭舌帽得到了更加强大的力量，而肌肉男获得了更加迅捷的速度。 但是这种血液也不是毫无破绽的，它是有时间限制的。 这种短时间提升能力的异兽血液，代价是以燃烧自己现有的生命和力量作为代价，换来短暂的爆发和提升。 而等到增强的时间一过，他们反而会比之前变得更弱。 鸭舌帽也深知这一弊端，趁着得到增强的时候猛烈的发动攻击。 他的招式快而猛，封眠逐渐显出疲态，这家伙就像异能不要钱似的狂轰乱炸，也不管打中没有，一股脑儿地都丢出来。 旁边的墙壁和地面都因为他们的战斗被损坏出裂纹和坑洞。 肌肉男猛地砸出一辆汽车，姜糖险险避过，差点就被砸中，这家伙的力气比之前更大了。 姜糖以一拖二，还有个是也喝下了异兽血液的肌肉男，对方明显变强了，姜糖开始逐渐不敌二人之力，就快要顶不住了。 封眠抽身去支援她，他飞身上前，斩开了那些绕住姜糖脚踝的绳子，结果却被鸭舌帽抓住破绽，钻了空子，被他的小刀割伤了手臂。 鸭舌帽趁他帮姜糖斩断束缚的时候，偷偷闪到封眠身后，用尽全力往封眠后背挥下一击。 幸好封眠反应及时，感到身后的杀意的一瞬间便扭转身体，险险躲过了这一下。 手臂的伤口有些深，应该是伤到了肌肉，他的手臂顿时感到有些使不上力气。 尽管异能者的恢复能力很强，但是短时间内也无法使手臂复原到没有受伤之前的状态。 空气中弥漫着躁动，鼻尖都是血腥味，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姜糖身上也挂了彩，但她死咬着唇，尽力帮封眠拖延时间。 那三人眼看局势僵持，即使他们都服下了增强异能的异兽血液还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制服封眠和姜糖。 而现在增益时间很快就要过去了，到时候他们将有一段衰弱的时间。 鸭舌帽看了眼身边的二人，立刻就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先走！”他大喝一声，“时间要到了！” 封眠哪会让他这么简单就脱身，先走放他们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来日必将成为一大隐患。 好不容易拖到他们的增益时间结束，怎能不趁他病要他命。 封眠当即就唤出无数火焰将停车场围了一圈，三米多高的火墙阻断了鸭舌帽三人的逃跑路线。 他手持长剑，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 那边的三人一看无路可走，心知如今已无别的退路，唯有分出个你死我活。 现如今增益时间马上就要结束，鸭舌帽咬咬牙，又掏出一瓶和刚才一样的小玻璃瓶出来。 “不行！”一旁的肌肉男叫住他，“短时间内要是连喝两瓶可能会没命的！” 鸭舌帽瞪了他一眼：“不喝也是死！” 封眠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飞身上前长剑一挑，将他手中的玻璃瓶打飞出去。 第六十一章 越俎代庖 没想到旁边的肌肉男也掏出一瓶血，打开盖子喝了下去。 封眠来不及阻止，只见肌肉男浑身肌肉暴起，身上的衣服被鼓起的肌肉撕裂，他的速度比刚才更快，力量更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几乎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人就出现在封眠面前，挥出一拳。 封眠心下大惊，这血液竟然还可以叠加增益！？ 他惊险地躲过肌肉男的拳头。 那一拳擦着他的耳边砸在墙上，瞬间墙壁上就出现了一个大坑，然后裂纹往墙壁四周蔓延，那堵墙轰地就塌了。 肌肉男的力量暴增，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姜糖瞬间就被他身上爆发出的强烈气流冲飞出去，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她猛地摔在地上，背部的强烈撞击让她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下一秒，肌肉男换了目标，他举起地上的大石块，就要往姜糖身上狠狠砸去。 封眠见状立刻拉开和鸭舌帽的距离，飞速上前挡在姜糖面前，一拳迎上了砸下来的石块。 他被巨大的冲力推得往后移了一截距离，但仍手上发力，挡在姜糖身前。 肌肉男手上的石块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轰然碎成无数个小石块，碎石飞溅而出，弹出的小石头竟然陷进了墙壁中。 姜糖趁机立刻爬起身，绕过封眠的手臂下，由下而上狠狠向肌肉男刺出一刀。 对方反应及时，往后退出几步，但仍是被赢鱼所伤，锋利的刀身滑过他的胸口及下颚，他的身体顿时浮现一条血线。 所幸躲避及时，只是多了道长长的伤口，不然肌肉男可能就被砍成了两半。八壹中文网 鸭舌帽看见同伴不敌，立刻和另一个同伴发起群攻。 一人飞速冲上前握紧刀片向封眠刺去，一人操控绳子束缚住姜糖的手腕。 封眠放出火蛇，卷上那根绳子，顿时绳子“啪”的一声断裂，姜糖空出手来释放出寒气，冰块顺着地面冻住了肌肉男的脚。 鸭舌帽见情况不妙，飞速几步蹬上墙壁，借力在墙壁上踏出几步躲开了蜿蜒而来的冰面，同时也拉近了和封眠之间的距离。 他手中的刀片泛着森冷的白光，往封眠的喉间割去。 姜糖丢出一把赢鱼，和他的刀片撞在一起，两人均是被对方的力道撞地退后数步，胸口气血翻涌。 肌肉男见缝插针，拿起地上断裂的钢筋趁姜糖分不出神时向她狠狠敲去。 封眠摆脱鸭舌帽的纠缠，以剑为盾，挡下了那截钢筋。 肌肉男现在的力量得到了双倍的强化，撞击之下，长剑的剑身都被砸的不住震动，发出“嗡嗡”声响。 他见攻势不起效，趁封眠双手托剑之时又是一拳砸下。 姜糖召回赢鱼，想替他挡下这一击，结果却被绳子缠绕住，一时分不开身。 封眠无奈之下只好用手臂硬生生接住了这一下，得到了双倍增强的巨大力量砸在他的身体上，封眠甚至听到了自己手臂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咬牙，握住剑柄的那只手猛地一抽，钢筋和剑刃之间迸发出一阵火花。 一个扭腰转身，他从肌肉男施加在钢筋的压力下脱身，脚尖点地，飞速绕到对方的身侧，横扫出一片剑气。 肌肉男强行和他硬碰硬，直直挥出手中的钢筋，他手中的钢筋被震断，但那道剑气也被打散。 姜糖终于摆脱绳子的纠缠，飞身到封眠身后。 两人背靠背，应付着三人的攻击。 鸭舌帽明显露出了疲态，他的增益时间已经到了，第二瓶血液又被封眠打碎，此时已经到了衰弱期，完全不是封眠的对手。 肌肉男也被姜糖灵活的走位限制牵扯。 几个回合间，对面三人已经不复刚才的攻击猛烈，通过捷径获取的能量终究是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刻，以及接下来面对的衰弱。 三人的身形明显慢了下来，肌肉男的力量也减少大半，此时的他们加在一起也不是封眠一人的对手。 鸭舌帽被封眠一脚扫飞后撞到身后的承重柱，他摔倒在地喷出一口血。 “咳咳咳！今天还真是栽了！” 封眠提着剑，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剑尖在地面拖出一道锋利的痕迹。 鸭舌帽看着他眼中肃杀的冷意，心底开始打颤，忍不住求饶：“放过我们吧，我们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他开始向封眠保证：“你今天放了我，我一定不会找你的麻烦，以后决定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只要以后你们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身边被打倒的两人也捂着胸口爬起来，连连附和他的话。 “对对对！你就当我们是个屁，把我们放了吧！” “就当以后多三条狗，我们以后一定帮你做事，惟命是从！” “放过我们吧！我真的不想……” 肌肉男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一道绚烂的蓝光闪过，他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个瞬间，他的脑袋滚到地上，脖颈出一处整齐的切口。 剩下的两个人一看同伴已死，知道他们今天算是出不去了，强撑着便要爬起身和封眠二人同归于尽。 但还没等他们站起来，那道蓝光再次一闪而过，鸭舌帽两人的脑袋也齐刷刷落了下来，脖颈切口处喷出血水。 封眠回过头，看着姜糖，她也是一脸茫然。 他原以为蓝色的光是姜糖的赢鱼，心中还感慨她什么时候突飞猛进，刀快的只剩下一道残影。 回过头却发现姜糖还提着刀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顺着姜糖的目光，看见墙壁上插着一把长而宽的蓝色重刀。 不是姜糖动的手！ 是谁！ 这里还有第六个人！？ “不用客气。”轻佻的笑声从停车场不远处的柱子后传来。 一道黑色的人影走出来。 叶乌诚！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居然还有功夫听这几个杂鱼废话。”他嘲讽地勾起嘴角，“一瞬时换一分命，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也就是他们是群废物，要是留着什么后手，你们现在都是尸体了。” 叶乌诚靠在柱子上，双手悠闲地插在口袋里。 他轻蔑地扫了一眼封眠，转眼看着墙上的刀：“新亭侯，归！” 那把重刀听见主人的召唤，从墙壁上抽身而出，飞到叶乌诚身前，乖乖被他伸手握住。 第六十二章 一瞬时换一分命 封眠看着他手中握着的重刀皱起眉。 他好不容易拖到了这三人的增益时间过了，进入了衰弱期，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叶乌诚抢先了。 就好像自己千辛万苦在比赛里过关斩将，跨越重重困难拿了第一名，终于到了要上台领奖的时候了，结果跑出来个路人甲把奖杯奖牌全都打包带走了。 他现在的感觉就是这么憋屈，叶乌诚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突然跑来把自己的战利品都抢走了的路人甲。 “你来这里做什么？”没记错的话，他不是正在被人追杀吗？ 八号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解决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叶乌诚一步步朝他们走过来，“区区一只牙都没长齐的狗，能把我怎么样？” “听说封弃把地图给你了，交出来，我可以大发善心给你们个体面的死法。”他看了看旁边躺着的尸首分离的三具无头尸，“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封眠还没有做好刚从青鸟的追杀中脱身，就要参与进叶乌诚他们互相杀戮的惯例中的准备。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在自己和姜糖都负伤的情况下和叶乌诚起冲突。 他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把姜糖护在身后：“我把地图给你，我们互不相干。” 叶乌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觉得可能吗？” 他注意到被封眠护在身后的姜糖，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俩：“果然发生了很多改变，以前那么多次都没看见你身边还有个女人。” 封眠愣了下，他这话说的很奇怪，不说其他的世界，反而是计次数，但封眠很快就反应过来，叶乌诚口中的“你”指的是其它的碎片世界中的自己。 如他所说，姜糖也是变数之一吗？ 在自己进入缝隙两次改变命运的时候，姜糖也变成了其中一处变化吗？怪不得她从一开始就和自己一同进入了幻境。 叶乌诚用刀尖指着他：“地图。” 封眠余光瞥了一眼姜糖的情况，她身上的伤口也不少，尤其是后背被鸭舌帽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 自己的手臂除了肌肉被割伤了，似乎还因为肌肉男那下双倍增益的重力攻击骨折了，虽然小小疼痛可以忍耐，但是动起手来一定不是叶乌诚的对手。 他不动神色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让我们离开，我再把地图给你。” 反正一张地图给他也算不得什么，他也没法拼出完整的地图，自己手上总共有两张，再加上姜糖的任务还指示了下一张。 青鸟的手上应该还有其余的碎片，单给叶乌诚一张想必也没关系。 叶乌诚挑挑眉，笑得肆意：“我是在通知你，可不是在和你讲条件。” 封眠背在身后的手朝姜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情况不对就赶紧跑。 他看向叶乌诚，拖延时间：“为什么我们明明没有交集，你却一直执着于杀死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三个人？” 这也恰好是封眠好奇之处，尽管陈雾也告诉过自己大致的情况，但是他却没有说原因，只是说很多事不需要原因。 但封眠知道，真相一定不是这样简单。 叶乌诚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封眠：“不是我，是除你之外的我们都是这样的，你居然还不知道吗？” “我们四个人注定只有两个人能活，我和封弃，或者你和陈雾也。” 说到封弃，他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厌烦的表情：“但是我不乐意让他活着，所以你们注定都要死在我的手上。” 封眠暗中运转身体中的异能，试图尽快修复手臂的伤：“为什么？你和封弃有什么仇吗？他看起来不像是很坏的样子。” 叶乌诚的脸色更臭了。 “看起来？”他嘲讽一笑，“他每次杀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叶乌诚的耐心看起来快要消耗完了，可封眠还是无法将身上比较重的伤修复，他的异能在之前和鸭舌帽打斗时消耗的太多。 他心下不免有些焦急，眼角突然闪过一道血色光点，他视线轻飘飘瞄了一眼，心下一定，当即做了决定。 “我和地图都留下来。”他看了眼姜糖，“你放她走。” 叶乌诚把刀背抗在肩上：“你还是个大情种嘛，行，她现在就可以走了。” 姜糖不敢置信地看向封眠，她的眼眶红了：“不行！我不……” 封眠打断她的话：“你相信我吗？姜糖。” 她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可是……” “那就听话。”封眠擦了擦她脸上的血渍，“立刻走，别回头，也不要想着帮我，更不要想着一起同归于尽，在外面约定好的地方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他太了解姜糖了，在知道面前是死路的时候，她一定会选择陪自己去死。 姜糖咬着唇，在封眠的目光下说不出话。 他郑重地看着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然后，等我来找你。” 她眼里已经晕起水雾：“我听你的，你保证，保证不会骗我。” “我保证。”封眠轻轻把她往出口推了一把，“我保证会去找你的，去吧。” 姜糖深深地望了他最后一眼，决然扭过头，用最快的速度往车库外跑去。 封眠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里默算着时间，估计着她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商厦附近了。 他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叶乌诚：“就算我把地图给你，你也还是一样会动手，对吧。” 叶乌诚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没错。” 封眠突然笑了：“那我给你干嘛？做梦吧你！”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往前窜出两步，一个俯身冲刺之间伸出手，捞起了地上的东西。 叶乌诚看见他手里握着的红色玻璃瓶，那是刚才从尸体的怀里滑落出来的。 封眠的异能恢复了不少，这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抢来瓶子。 那个用绳子的眼镜男一直没有喝下这瓶血液，封眠还以为他们只有两瓶，没想到还有一瓶剩下的。 看来那三人之前也把这瓶药当成了后手，等着眼镜男在最后关头服下。 风水轮流转，现在的确是到了危急关头了，只不过是自己的危急关头。 这瓶由鸭舌帽带来的血液最后还是没有救的了他们的命，反而变成了自己釜底抽薪的最后一击。 封眠一口饮尽瓶中血液：“你说过，一瞬时换一分命，谢谢你愿意听我废话。” 叶乌诚明显认出了这瓶血：“没想到你也会用如此愚蠢的方式。” 第六十三章 硬碰硬 封眠感到突然涌现出的力量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他现在好像一只充满了气快要爆炸的气球，身体里的异能似乎用之不竭。 他抬起手，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原本受伤最严重的手臂，他也感到骨折了的骨头开始修复裂纹，重新愈合长在了一起。 赤红的长剑在他手中熊熊燃烧，漫天火光从他脚下开始蔓延。 车库里的汽车瞬间在高温下爆炸，一连串的爆炸让地面开始震动。 叶乌诚手持重刀，身形似飞，无数雷电跟着他的动作劈在地上，他瞬间就出现在封眠身前，手中的刀快的只剩下一道蓝光。 封眠异能得到增强，身体素质也大幅度提升，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慢镜头播放，即使是极为快速的叶乌诚，在他的双眼中也不过世普通速度。 他向后一仰，腰弯了下去，敏捷地躲过了这一刀。八壹中文网 同时，他手中的毕方也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挥出一道带着火焰的剑气，和叶乌诚的刀刃撞到了一起。 叶乌诚被冲力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他舔了舔嘴角：“有点意思。” 随机他掌中出现一团被闪电包围的蓝色光团，他挥手间将光团朝封眠飞掷过来，同时脚下一蹬，提刀杀了过来。 封眠助跑跳到车顶，躲过了那道光球，双手握住剑柄，挡住了叶乌诚的刀。 那团光球瞬间爆炸，周围的承重墙和柱子都被炸毁，地下车库岌岌可危。 叶乌诚和封眠均不退让，长剑和重刀交叠在一起，双方的力量使它们迸发出闪耀的火花。 封眠看着叶乌诚近在咫尺的双眼里闪烁着幽幽蓝光，一片肃杀之意在小小的车库之中蔓延。 叶乌诚率先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手中猛地用力，一股气流推中封眠的剑身，震地他往后急退数步。 封眠体内的异能此时取之不尽，加快攻击频率，迅猛地向着叶乌诚攻去。 一刀一剑在几个呼吸间碰撞在一起无数次，传来令人齿寒的清脆碰撞声，无数道火焰和闪电交织碰撞在一起。 地下车库塌了。 两人从地下打到了地上。 车库上方的地面塌陷了一个大洞，上方的人面只感到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似乎是短暂的地震，而后商厦一楼入口处的人们便看见地面坍塌。 封眠飞身而出，他背上中了叶乌诚一刀，伤口正在快速愈合。 叶乌诚紧随其后，他也没好到哪去，身上的衣服被烧了几个破洞，有几处皮肤泛着焦黑的烧伤。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血腥味和激烈的搏斗让他感到更加的兴奋，脑中那根好战的神经被牵动。 他不顾附近还有不少普通人，直接唤出数道雷电朝封眠的方向劈去。 周围的人们四散逃开，电线杆轰然断裂倒下，路边的商店玻璃接连碎裂，无数道电流在封眠紧追在封眠身后。 他脚后跟落地的每一处地面都被劈出了冒烟的黑洞。 本来还在哄闹着争抢要挤进大厦获取异能药水的人们都被这巨大的动静震慑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前方两个不停交手的人。 “天啊……这就是异能吗？实在是……” “实在是太强了！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也要药水！” “让开！快让开！” 他们又恢复了拥挤和吵闹，眼前的一幕让人们更加疯狂。 封眠又躲过一道闪电，随之而来的便是叶乌诚那把通体墨蓝的重刀。 他提着剑，扫出一道燃烧着的剑气，抵消了对方的攻击，趁着间隙他抓紧时间修补自己身上的伤口。 刚才被叶乌诚砍出的伤口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他看着不知疲倦的叶乌诚，他的身上还在不停流血，一路跑来的地面上都留下了一串血迹。 这家伙的修复速度明明没有现在的自己快，他身上的伤口比自己身上更多，为什么还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非要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封眠皱着眉，他的本意就不是要和叶乌诚分个胜负，自己的增益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时间，他就会变得衰弱。 万万没想到，自己就算得到了增益，和叶乌诚打起来也只是稍微占了几分上风而已，这家伙的实力不容小觑。 不能继续这样和他耗着了，等到自己衰弱之时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叶乌诚也一定是故意拖着自己，想要等自己的增益时间过了，衰弱期一到，便倾尽全力取自己的性命。 封眠现在已经感觉到消耗的异能快要填补不上空缺了，他已经过了增益强度最高的顶峰时期，现在的每一秒，他得到的增益都只会慢慢下滑，直至结束。 他边战边退，原本想要趁着自己最强势的时候消耗叶乌诚的实力，没想到这家伙根本不要命，一直和自己硬碰硬。 而且他似乎越来越强了，自己是增益的效果逐渐减少，可对方却随着战斗愈加强悍，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封眠飞速拐进了街边的小巷，想要甩开叶乌诚。 他身上的伤口愈合速度缓慢了不少，但所幸没有再继续流血，不至于叫他失血过多，也不至于在地面留下踪迹。 封眠一路跑到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的烂尾楼，身后追击的闪电不见了，也感受不到附近还有其他人的脚步声。 他松了口气，终于把这块狗皮膏药给甩开了。 他靠在墙上，身子不住下滑，坐到地上。 增益期快要结束了，他要在衰弱期之前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好调整好状态再去找姜糖。 他大口喘着气，平复自己的呼吸。 脑海里飞快地思考着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自己衰弱期的时候绝不能被叶乌诚找到，而且现在城里到处都是危险…… 电光火石间，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了一道身影。 一道女人的，极为美貌妖娆的，长发飘飘的身影…… 不行不行，她也不是完全无害的，至少她之前想杀自己的次数也不下于两次。 “哟，躲在这了啊。” 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 封眠猛地一惊，抬起头。 叶乌诚居高临下地站在烂尾楼上，从上往下俯瞰着自己。 “啪嗒！” 他身上的血止不住地往下流，啪地落到封眠脸上，温热的，腥甜的血液顺着封眠的脸滑下来。 第六十四章 战况急变 叶乌诚蹲在烂尾楼上，身后是灰蒙蒙的天空，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脸上还挂着那种嗜血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封眠全身的危险细胞都在疯狂叫嚣，他已经感受到对方近在咫尺的浓浓杀意。 他瞬间从地上爬起来，唤出长剑横在身前，摆出一个防守的姿势。 叶乌诚握着重刀，从上方一跃二开，朝着封眠劈来。 刀气划破空气，带来一阵凛冽的气流，封眠双手托着剑身，挡住他砍下时的力量，抵挡住了他的攻势。 但叶乌诚的力量不仅没有在剧烈的战斗中消耗，反而比起刚才更加猛烈。 封眠在他手中重刀的压力下，手腕忍不住轻轻颤动，手中的长剑也发出嗡鸣声，他身子被下压，对方施加的力量简直可怖。 僵持之下，封眠的增益一点点消失，眼看就要进入衰弱期了。 他脚下的地面都因为叶乌诚手中的力量开始展现出裂纹。 封眠凝聚身上的力量，身后的半空中便瞬间出现无数支燃烧的火箭，破空朝着叶乌诚射去。 叶乌诚另一只空着的手掌翻转，数十道蓝色的闪电迎上飞来的箭矢，在半空中爆裂开来，炸出一朵朵红蓝相间的火花。 他一脚踢在封眠胸口，将他踢出十多米。 封眠的背装在身后烂尾楼的墙上，一阵闷痛后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 叶乌诚飞身上前，一刀刺进了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固定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一脚踩在旁边的碎石块上，另一只腿屈膝，弯下腰挑衅地拍了拍封眠的脸。 “怎么？喝了血得到了增益的力量也就这点东西？”他身上还在不停流血，但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冷然笑意。 封眠握住刀身，尝试着想把插在肩膀的刀拔出来，结果却是手中划破了也不能撼动那把重刀分毫。 叶乌诚见状，恶劣地将刀向里推了几分，切豆腐般地深深穿过墙壁。 长剑落在封眠的手边，原本燃烧的火光此时也因为封眠力量逐渐减少的缘故变得有些黯淡起来。 封眠调动全身上下所有的异能，拼尽全力发动最后一击。 毕方忽地腾空而起，剑身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周身萦绕着红色的气流，带着凶狠的杀意，往叶乌诚的胸口刺去。 叶乌诚连忙退后几步躲闪，手中的重刀也因为他的动作从墙壁中拔出。 没了重刀的禁锢，封眠的肩膀终于脱离了墙壁，瞬间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领，他整个人从墙上滑落下来。 在叶乌诚躲过那一击之后，便掉转头来不给封眠丝毫喘息的机会。 几道闪电从他手中飞驰而出，封眠就地一滚，险险躲开了那几道致命闪电。 还没来得及站稳身子，叶乌诚就又提着刀再次攻了过来，他的身影眨眼间就出现在封眠的身前。 那把周身都围绕着细微电流的蓝色重刀离封眠的喉管只有两指距离，下一秒叶乌诚就会用这把刀滑过他的喉咙。 到时候或许是鲜血喷溅，或许是尸首分离，总之下场不会好。 短短的一秒，面对马上就要割断自己喉咙的杀器，封眠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他还有那么多问题没搞明白，从裂缝出来很多事自己都还一头雾水，谁他妈相当一个糊涂鬼啊？ 还有个叫姜糖的乖女孩在不远的城市等待自己，她是那么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会在不久之后动身去找她，怎么能让她失望？ 凭什么就要在这里毫无理由地死在叶乌诚手下，他们喜欢互相残杀，所以就连自己这个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也要死在他的刀下吗？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老子就他妈不信这个邪了，他们都想杀了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是吧，老子先他妈把你们都杀了！ 管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反正老子要当那个活到最后的赢家！ 他可以死在任何地方，死在末世没有来临之前，没有异能之前的各种意外事故里，死在末世之中各种无法抵挡的远古异兽或是巨大灾难之下。 但他不想莫名其妙死在一个毫无理由的杀人狂的刀下。 狗儿子的叶乌诚，亏老子在其他碎片世界里把你当亲儿子养，好样的啊，这是他妈的要弑父啊！ 封眠堪堪躲过他手中的刀锋，但是重刀挥出的气流还是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的双眼燃烧起来，瞳孔里像是冒出了熊熊火焰，闪烁着在他的眼里勾勒出鲜红的光彩。 抬手召回长剑握在手中，剑身的火焰再次翻腾明亮了起来。 叶乌诚也被他的变化弄得一怔。 在刚才短短的一瞬，他的异能已经枯竭，即将进入衰弱期，但他居然突破了自身的极限，到达了新的高度。 瞬间衰弱期被退后，提前到来的是封眠无限潜能的燃烧。 叶乌诚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两下子，我该说封弃果然还是封弃，就算披了个蠢蛋的皮，骨子里的本事还是在的。” 他被封眠挑起了战意，大笑一声就冲着封眠冲了过来。 极度强大的异能，每一次交锋之间都会引起一阵两股力量相冲的爆炸。 周围的一片烂尾楼都被夷为平地，烟尘在地面浮动。 叶乌诚本来就带着伤，一路追来流了不少血，而封眠现在突破了极限，力量甚至比刚才得到增益时又上一层楼。 他此时对上封眠便没了方才的游刃有余，反而处处受制。 但他不仅不惊慌，反而挂着更加畅快淋漓的笑容。 封眠在将他击退数步之后，飞速闪身出现在他面前，一脚踢在了他的胸口，他瞬间便吐出一大口血。 叶乌诚被踢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了，地面都是他身上的血迹。 封眠抬起手，长剑瞬间穿透他的肩膀，将他钉在了地面。 他一脚踩在叶乌诚的神身上，半跪在地上，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学着他刚才挑衅的语气。 “你也不怎么样嘛。” 叶乌诚闻言，不怒反笑，他呸地吐出嘴里的血沫子，一个鲤鱼打滚，竟然活生生撕裂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从地上翻了起来。 他眼里的蓝色浓郁的快要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无数不受控制的电流在他身边滋滋作响，名为新亭侯的重刀爆发出史无前例的耀眼光芒。 第六十五章 猫捉老鼠 他看着封眠，笑道：“值得我拼尽全力的对手，很好！很好！” 不顾身上撕裂的伤口，叶乌诚再次朝着封眠迎了上来，最原始的搏斗，两把兵器不停碰撞在一起。 他们身后异能带出的火焰和闪电也不断交锋，烂尾楼像是被轰炸过一样，地面全是焦黑的痕迹和数个大坑，还有未熄灭的火焰在燃烧。 叶乌诚不知疲倦一般，也不顾自己身上血流不止的伤势，不要命地向封眠发动攻势，招招杀机毕露。 封眠和他不相上下，两人之间有来有回，他的身上也多出好几道伤口。 这家伙跟块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想从他手上脱身可以说是不可能的，现如今唯一的方法就只剩下打败他这一条路。 泥人也有三分性，更何况封眠之前被他一路追杀，从商业街一路到烂尾楼，结果被他找到了负伤不说，还被狠狠嘲讽了一番。 封眠心中早就憋了一口气，此时体内的异能再次充盈，被放干气的气球又再次被充满了，他哪里还有退缩的道理。 他和叶乌诚打的难分难舍，两人现在的力量不分上下，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叶乌诚越战越勇，尽管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但他的气势不减，手中的攻势也毫无退意。 是个难缠的对手。 封眠心中给他下了个定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还能维持多久，或许和灰之前喝下血液得到增益一样，过了时间就没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多拖一分钟，不确定的危险性就会多一分。 他心中隐隐浮起杀意，下手变得更加狠辣。 封眠唤出两条火龙，一左一右呈包夹之态向着叶乌诚飞驰而去。 他手持长剑，飞身至叶乌诚身前，剑尖直指向对方的咽喉，想要一击毙命。 叶乌诚反应迅速，释放出两道交叠的闪电，宛如两条灵活的水蛇，缠绕着卷住了封眠的两条火龙。 它们缠绕着争斗在一起，瞬间便爆发出一声巨响，在火龙还没来得及撞上叶乌诚的时候就先被闪电卷断。 闪电也在烈火的灼烧下在半空中炸裂，爆炸四溅而出的火花闪电落在烂尾楼的每一处，地面燃起了熊熊大火。 两人站在火焰中心，谁也不让谁，兵器交锋，眼中都燃烧着带着杀意的火焰。 最终还是叶乌诚的伤势比较重，他一路上本来就流了不少血，如今和封眠交手，身上又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的脸色苍白，体力逐渐不支，渐渐落了下风。 封眠抓住时机，当下便摆脱了身后急追的闪电，一个箭步冲向叶乌诚。 僵持的局面瞬间被打破，原本周旋在雷电和火焰之中的二人身形瞬间拉近。 封眠现在的体力还算充沛，异能也仍有充盈。 他手中的长剑瞬间挥出几道剑气，扰乱了叶乌诚的判断，在对方躲避剑气的同时，封眠瞬间闪身到叶乌诚的身侧。 凛冽的剑意裹挟着浓厚的杀意，毫不留情地从叶乌诚的左侧袭来。 封眠手握长剑，猛地滑过叶乌诚的后背，他的背上顿时多了一道伤口，同时伴随着猛烈的剑气将他击飞出去。 叶乌诚后背撞上地面，吐出的血里还有些内脏碎片。 他比鸭舌帽三人要聪明的多，一开始就给自己留好了后手。 现在眼看着不敌，自然不会非要拼了命的和封眠死磕到底。 只见他一个翻身，从地上跳起来，多来了紧随其后的火焰和封眠手中的下一道杀招，身子倒退数步。 “行了，今天算你赢了。”他一边躲避封眠的招式一边咳嗽着说道，“咳咳咳，下次在让我碰到，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封眠一听，斩草除根这个道理自己还是懂的，要是今天被他跑了，来日的威胁可要比鸭舌帽那三个小喽啰大多了。 今天必须要在这里杀了他！ 他心下冷意死期，杀机毕露，手上的攻势更加猛烈。 叶乌诚大势已去，现在的身体状况每转急下，有好几次险些被封眠置于死地。 他放出闪电在身后为自己扫清追上来的火焰，整个人如灵活地猎豹般在城市中穿梭逃窜。 封眠紧跟着他身后。 新一出的猫捉老鼠开始了。 之前是叶乌诚跟在重伤的自己身后紧追不舍，现在轮到自己追杀他了。 真是世事无常。 叶乌诚一路跑，身上的伤口一路流血。 封眠看着地上蜿蜒出去的血迹，这可比之前自己好追多了，他身上的血液无形中成了封眠最好的定位仪。 只是这家伙狡猾的不行，封眠几次都被他从剑下捡了条小命溜走。 他一路跟随叶乌诚的痕迹，一直追到了郊外。 不知不觉，叶乌诚拖着自己居然已经跑出了宁市，现在过了高速，眼前是一片荒郊野岭。 天色已经将晚，夕阳西沉，夜色很快就要覆盖天空。 叶乌诚的动作已经迟缓了一些。 封眠体内的力量也要消耗殆尽，他真是个难逮的耗子。 他看见叶乌诚在不远处的树下平复呼吸，他身下的血流了一地。 封眠加速，飞一般出现在他面前，极为记仇地学着他刚才的语气。 “哟，藏在……这里了啊。” 只不过他们展开了太久的拉锯战，导致自己说出这话时的姿态不如叶乌诚般随意自然，反而气喘吁吁。 叶乌诚一听，笑了：“看不出来，咳咳咳，你还这么记仇，不愧是你。” 他的笑容很苍白，眼神像是透过封眠看见了另一个人。 封眠料定他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他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再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和异能反击了。 叶乌诚又咳出一口血：“你和他真的很像。” ？ “谁？”封眠问。 叶乌诚抬起头看着站在身前的封眠：“封弃，你们真的很像，都一样记仇，但是又不太一样。” “你本该是封弃的。” 封眠冷笑一声：“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 叶乌诚愣了愣，随后缓缓点头：“没错，倒像是他会说得出的话。” 封眠皱起眉：“你和封弃不是互相都巴不得对方死吗？为什么一副很熟的样子？” 叶乌诚擦了擦嘴角的血：“也不尽然吧，也有过一段相依为命的日子。” ？ 封眠的疑惑更甚，他刚想开口，叶乌诚就突然抬起头：“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什么？” “一瞬时换一分命！”他隐藏着树下阴影里的手掌下不知何时用鲜血画出了一道奇异繁杂的花纹。 瞬间，他身上的伤口快速止住血：“也谢谢你愿意听我的废话。” 第六十六章 两败俱伤 言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地站起身，手中重刀破空向封眠砍来。 叶乌诚突如其来的反击打了封眠一个措手不及，即使闪避及时，封眠胸前也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捂着胸口的伤口后撤两步。 如果没有看错，刚才叶乌诚手中飞快闪过一丝光芒的似乎是某种带有强大力量的物品，或者说是“道具”？ 但封眠此时无暇分心去想这些，因为叶乌诚已经发起了强势的反击。 他飞快朝封眠奔来，举手挥下重重一刀。 杀气扑面而来，气势惊人。 这一刀一路火花带闪电，劈出的气流几乎化为实质，迎面向封眠穿去。 他几步疾奔踏上身旁的断墙，屈膝发力宛如猎豹跃起，擦着边闪过了这一刀气势汹汹的气流。 而他刚才站着的地面上，多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叶乌诚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自身短暂地恢复了实力，又变得难缠起来。 封眠心中暗骂自己不该太放松警惕，居然还会上自己已经用过把戏的当，真他娘的每天上一当，当当不一样。 明知道紧要关头时间就是生命，可还是架不住叶乌诚说出话的内容诱惑力，他实在是太想搞清楚心中的问题，才给了对方拖延时间的机会。 自己明明之前也是用这招来对付他的，现在倒反被他将了一军。 封眠又注意到自己体内的异能似乎没有刚才的充盈，看来就算自己突破了极限，但极限之上仍有极限。 他的力量使用起来是有上限的，如果这次自己在异能耗尽之前还没法解决叶乌诚的话，那该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而现在叶乌诚明显也不准备跑了。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都像将对方杀之而后快，就看谁能耗得过谁，谁的大限先到，谁就是手下亡魂。 叶乌诚疯了似的对着封眠挥出一刀又一刀。 封眠且战且退，想留存实力不至于像他一样消耗过快。 但对方显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似乎是看出了封眠的想法，叶乌诚的攻势愈加凶狠，看架势几乎是想和封眠同归于尽。 封眠无奈，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全部的实力与他周旋应对。 不知不觉，二人打斗的战场已经从化为废墟的烂尾楼换到了无人的郊区路边。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色再次笼罩天际。 远处的山峰在朦胧夜色中变得模糊，周围的花草树木都遭到了波及，一副经历过灾难的颓败样子。 叶乌诚和封眠身上的伤口好了又添，两人几乎没有一瞬时毫发无损的时刻。 一路而来的路上都落着不知是两人其中哪一个的血迹。 很快，叶乌诚的进攻不如之前一般凌厉，封眠心道他大概异能快要耗尽了。 不过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现在和对方也差不多，原本源源不断的异能已经将要枯竭，恢复能力也不如刚才强，他身上多了好几道无法修复还流着血的伤口。 再几个回合之后，二人基本上都将体内的力量消耗殆尽。 叶乌诚释放出的闪电落在封眠身上就和被静电点了一下似的，不痛不痒，只是一瞬间皮肤感到有些麻而已。 而封眠手中飞出的火焰就和打火机里的火苗差不多，叶乌诚伸手随手一拍，就把衣服上的火苗给拍灭了。 异能逐渐耗尽，体力也跟不上消耗，两个人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叶乌诚咽下喉间的血，嘴角带着嗜血到底笑容，凝聚全身最后的力量，手中的的重刀瞬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蓝光。 封眠心中大骇，他居然还留有余力。 下一秒，一道带着杀意的电流向封眠飞来。 以他现在的速度，怕是躲不开这飞速而来的杀招。 他手中的长剑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危险，在杀招将至的一瞬间红光大盛，几乎染红了半边天。 封眠身后隐约浮现一道展翅飞翔的身影，浑身朱红的大鸟在他身后展开了翅膀，仰头长啼，火光漫天。 毕方浴火，巨大的幻影出现在封眠面前，替他挡下了这一击，瞬间和叶乌诚的电流碰撞在一起。 以两人为中心荡开一圈杀伤力极强的气流，所经之处寸草不生。 树木被拦腰斩断，地上的花草燃起火焰，唰地往周围散去，形成一道燃烧的包围圈，将二人围在中间。 封眠手中长剑在挡下这一击后迅速熄灭了光芒，黯淡下去。 而封眠和叶乌诚也因为这一下的碰撞，挡不住猛冲而来的气流，均被卷飞来出去。 叶乌诚吐出一大口血，他的异能已经耗尽，刚才的一击是他最后所有力量的凝聚。 封眠向后飞出数十米，没有人注意到，他身后有一道黑色的缝隙，而他在被气流扫飞的同时，一头摔进了那道缝隙里。 他的异能耗尽，被推迟的衰弱期此时到来，被缝隙中的力量一卷，他立刻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叶乌诚跌到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呕血。 他看着不远处的那道缝隙，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还有一道，之前打的太激烈，以至于两人都没有发现。 他咳嗽几声忽地笑了，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他已经耗尽身上所有的力量，此时已经穷途末路，但凡封眠还有点体力，自己也就交代在这了。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最后关头封眠居然被推进了裂缝里。 他躺在地上，任由自己的血淌了一地。 缓了好一会，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全身脱力在没有力气移动，只能在这里的等死的时候。 他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公路的那一头走去。 原以为是个小羊羔，没想到却是头恶狼。 ———— 柏城，郊区的湖边。 姜糖冻住了一整片湖泊，化出无数道冰刃，将面前的异兽钉死在地上。 她干净利落地抬手，砍下了异兽的脑袋。 这附近她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地图的踪迹，可系统的指示位置明明就是自己站着的地方。 她再次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上显示着的地标。 没错啊，就是这里，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非是地图已经被人取走了？不应该啊，那样的话系统会自动显示任务失败的。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附近一片空旷，也没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 是在地下吗？还是湖里？ 第六十七章 剑刃的使命 一片硝烟的战场，黄埃散漫，风卷起战旗，将士们整装待发，马蹄溅起地面的尘土，号角声响彻云霄。 帝王御驾亲征，高大的战马上坐着英武的男人。 如血夕阳落在他的身后，火烧云映在他的眼底，为这场战争拉开了序幕。 小卒的拼杀死斗，血把地上的尘埃都凝成了团，战旗上飞溅鲜血，刀光剑影之间展开激烈的厮杀。 大胜，地方城门失守，无数将士涌入城邦，占领了新的城池。 …… 烈火燃烧的炼器炉旁，高大的君王英姿不减，他身旁站着的是仙风道骨的白胡子炼器师。 一袭白裙的女子从殿外走来，身姿款款，挽带逶迤，长几小腿的黑发用一根素玉簪子挽起一半，余下的发丝在空中飘散。 她步履盈盈，走到殿中二人的身边，看着炼器师将三截练成一柄的长剑取出，放入火池中淬炼。 女子俯身一拜，腰肢纤柔，长裙铺在光滑的地面。 “陛下，请允我为您而战。” “不可，恩师所托将剑寻回，断不可再出纰漏，寡人一人足矣！” …… 每一场战争都所向睥睨，横扫他国。 年轻的帝王展现出了雄才伟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站在高台俯瞰众生，众人芸芸，皆拜于座下。 沙丘宫中，酒池肉林，奇珍异兽入眼皆是。 一场死亡的阴影却将这里笼罩。 重铸的断剑再未见过天日，白衣的窈窕女子沉于地下。 ———— 封眠感到全身传来筋骨尽断的痛楚，身体像是被晒干的海绵，茫然而渴求着甘霖的到来，直到异能缓缓恢复。 他终于从漫长的梦境中清醒过来，意识一点点苏醒。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茂密树林，湖水倒映着皎洁的月光，微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支起身子坐在地上，好眼熟的地方，这是…… 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身影出现在眼前，一如梦中那般纤弱，清冷如天边月。 “奔月？” 封眠不可置信地看向四周，他不是和叶乌诚正打的你死我活吗？两个人在公路上几乎快要同归于尽，怎么转眼就到了这里？ 女子听见了他苏醒发出的声音，回过头望过来，眸中似含着一汪清泉。 她原本是清冷至极的长相气质，细眉长目，琼鼻淡唇，偏偏眉间一点朱砂多出几分妩媚，却又被一双寒目中的淡漠中和，不至于显得轻佻。 回身俯看，观音垂目。 清风穿梭在树林间摇晃出树枝间的沙沙声，奔月的裙摆轻轻拂过封眠的手背。 明明是再柔软丝滑不过的绸缎，却好像锋利地能割伤自己的手。 他心脏快速跳动了几拍。 无论是多少次看见奔月，封眠都会忍不住被她超凡脱俗的身姿惊艳，她该在月宫之上，而不是在这尘世的荒山中。 “你醒了。”她垂着眼看着仍呆坐在地上的封眠，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 封眠连忙爬起来：“我怎么会在这，我记得我明明是在郊外的路边……” 奔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突然就出现在那边的树林里，我看你伤势太重就把你带了回来。” 她指了指西边的树林，封眠看过去，黑暗幽深的林子深处有一道散发正浅浅荧光的缝隙，缝隙前有一大滩血迹，应该就是自己身上的伤口流出的血。 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不远处的血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想：“这附近的缝隙是互相连通的！？” “嗯。”奔月轻轻应了声，“这片山周围的缝隙都是连通的，因为中心的力量太强了，所以它们都被贯通到了一个点上。” 她指着湖面，封眠知道她说的那个点便是湖底的结界。 那么看来之前自己之前一路追杀叶乌诚居然跑了这么远，两人你追我赶的竟然到了这座山附近。 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一阵眩晕，想必是被两道攻击震开的强烈气流冲飞出去，撞进了附近的缝隙中。 自己之前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那附近还有裂隙。 他刚走两步，腿突然一软，跪倒在地上，想撑着地面爬起来，手臂却也使不上劲，原本小臂上止住血的伤口此时又在他的用力下崩开。 胸腔之中又传来一阵钝痛，封眠剧烈咳嗽起来，喉间咳出一丝腥甜。 奔月站在他的身边：“你的伤很重，还没有愈合，现在只不过是恢复了意识罢了，但是身体依然无法支持你随意走动。” 封眠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叶乌诚之前以命相搏，两人都受了对普通人来说可以算得上致命的伤。 他只好坐在地上：“多谢你帮了我。” 虽然奔月不说，但是她将自己带回来肯定帮自己治疗了一下。 不然自己身上有那么多伤口，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就算是流血也流死了，更别提还能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奔月伸出手，悬空停在他的头顶，一股柔和的白光瞬间笼罩了封眠的身体。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注入了清泉，变得没有那么沉重，胸口之中的郁结之气也通畅了不少，手臂上刚才被崩开的伤口又止住了血。 她收回手：“你透支的太离开了，身子亏空，恐怕短时间内都无法恢复。” 封眠点点头：“我知道，多谢今日之恩。” 他突然想起，在叶乌诚和他殊死一搏的最后一刻，是毕方突然出现替自己挡下了那道攻击，而后长剑的光芒就变得黯淡。 思及此，他从灵境中唤出长剑。 只见红色的剑身没有了平日的鲜艳，反而是枯萎了一般灰暗下去。 封眠心中一惊，忙在心中不停呼唤着毕方。 奔月突然开口：“不用白费功夫了，毕方沉睡了。” 他抬起头：“它之前为我当过一道攻击，是因为那时候……” 奔月看着他手中黯淡无光的剑身，又道：“它也受了很重的伤，可能……很久都不会再醒来了。” 很久？ 很久是多久？ 多久能让一个活了上千年的人说“很久”？ 封眠抚摸着剑身，心中有些愧疚：“都怪我……” “不。”奔月打断了他的话，“毕方一定是自愿的。” 她的语气很肯定：“剑刃的使命就是为主人扫平一切障碍，即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遗憾的事，眼里流露出一丝落寞。 第六十八章 让我成为你的剑刃 封眠记起了之前在梦中看见的场景。 身为断剑之一的奔月，到最后也没有为她的陛下上过沙场，斩下过敌人的头颅，没有随军踏平过每一处反叛之地。 没有为她的主人参与过战争，她很遗憾吧。 奔月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黯淡的长剑，她的目光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毕方一定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的。” “所以。”她抬起头，直视封眠，“不要说什么怪罪自己的话。” 封眠还是第一次听她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而且语气还这么认真。 以前每次见她，她都是一副超凡脱俗，尘世间的俗事都与几无关，下一秒就要乘风归去的模样。 这样认真专注的神情，封眠还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 奔月站起身：“你好些了吗？” 封眠感觉被她手掌中的白光覆盖之后身体轻快了很多，之前关节处的各处隐痛也消散了不少，呼吸也变得顺畅。 他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好多了，多亏你刚才替我治疗。” 奔月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你接下来是不是还有要事要办？” “对。”封眠点点头，“我要走了，还有人在等我。” 他想了想，又说：“今日之恩无以为报，他日如有机会，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女子眯了眯眼，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良久，她开口：“不用他日，今日便可。” 封眠郑重道：“什么事？” “带我一起走。” ？ 自己没听错吧？ 封眠愣了愣：“我？带你一起？” 奔月继续冷静分析道：“现如今毕方沉睡，你的实力大打折扣，虽然我平日并不出山，但外界局势我也知晓一二。” “短时间内你能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和有毕方时别无二致吗？没了毕方的加持，你下次若是再遇到强劲的对手可能会更加艰难。” 她看起来确实很有世外高人的气质，实力自然毋庸置疑，能多一个如此强大的同伴也是一件好事。 奔月以为他的沉默是想拒绝，便道：“算了。” 随后便要转身离开。 封眠急忙拉住她的袖子：“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奔月如果加入他们，他自然是欢迎的：“我刚才只是在想能多一个实力强劲的同伴是一件很好的事。” “不过我现在的力量大大折扣，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增强自己的实力，不会给你造成麻烦的。” 他想了想：“如果到时候遇到什么我们无法解决的困难，你可以先行离开，我不会拦着你的。” 封眠也早已经做好打算，等到自己找到姜糖，然后取得地图之后就加快自己强化的步伐。 到时候他会继续进入缝隙，猎杀更加强大的异兽，借此增强自己的实力。 奔月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她拿过封眠手中的长剑，轻轻摩挲剑身：“我说过，剑刃的使命就是斩开面前的一切困境。” “所以。”她将长剑再次递到封眠面前，“让我成为你的剑刃。” 封眠怔住，她的意思是…… “我可以和毕方共存，填补毕方沉睡之时力量的空缺。” 她看着封眠：“你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吗？” 封眠接过剑，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它叫指天，很多很多年前，指天剑的第一任主人用它打败了天魔。”她的思绪游离到了很遥远的从前。 “后来剑断成了三截，于是便有了我，追星，还有逐日。”她顿了顿，接着说，“再后来，陛下寻得了我们，将剑身重新锻造成一把。” “可一直到最后，锻造结束之时，我们也没有来得及同陛下杀敌，替他扫除眼前的障碍，自那之后，剑灵与剑便分开了。” 奔月认真地看着封眠：“后来追星和逐日相继陨落，现在只剩下我了。” “指天剑失去了其他的剑灵，所以可以容纳毕方的存在，我与毕方可以共存。” “所以。”她的眼神很坚定，“带我走吧！” 封眠无法在奔月这样的目光下说一个不字，他只能重重点头：“好！” 奔月突然笑了。 封眠第一次看见她笑。 如积雪乍融，春风破冰，她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有几分童真可爱，瞬间就洗去了她原本高高在上的清冷之感。 天上月变成了手边光。 她盈盈一拜，行了个礼：“多谢。” 随后奔月的身影变得半透明，然后忽地化为了无数发着光的白色闪片，倏地钻进了长剑之中。 原本黯淡的红色剑身上突然缠绕上了几圈白色的流光，剑身重新绽放出红色的光芒，浑厚的力量从长剑中传出。 封眠感到自己体内的异能再次源源不断地涌出，指天剑早已经和自己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这把剑有了奔月的加持，力量自然是突飞猛进，连带着他原本已经干涸的异能也开始重新运转起来。 他身上的暗伤慢慢被修复，原本透支的身体也似乎恢复了力气。 封眠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 这把剑从前的主人不是天资卓绝的上古奇人，便是征战八方的君王，自己却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捧着指天剑，像是保证：“今后无论是什么样的战况，我一定会用你杀出一条血路。” “不论是怎样的战场，以后都由我们一同并战。”八壹中文网 现在自己的力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和叶乌诚之前耽搁了太多时间，该尽快上路前往柏城找姜糖了。 踩着月色，封眠往下山的那条路走去。 一路上，身边冒出了无数只绿色的萤盏，它们似乎知道了奔月要离开，一路上漂浮在道路两旁。 似是给封眠照明，有像是在给奔月送行。 知道封眠的身影消失在了下山的路口，那些绿色的小火团才重新隐匿进了树丛间消失不见。 他没有看见。 在他走了之后，山上的那片湖泊瞬间水流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然后所有的湖水被抽干，只剩下一个干涸的大坑。 山上的树木像是突然跨入了秋天，树叶变得枯黄，一片片落下来，四周的花草也逐渐枯萎。 原本绿意盎然的山一瞬间变得毫无生机。 维持这座山繁荣的剑灵离开，大山抖落所有的树叶为她送行。 第六十九章 赴约 下了山后，封眠徒步走到了城里。 原以为这边会和宁市一样混乱不堪，结果这里却很有秩序，一切就和异兽出没之前一样，难道这里没有遭到异兽的侵袭。 但很快，封眠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他在路边看见了和宁市一样的血迹。 也不知是异兽的还是人的，血溅的很高，看起来当时这里曾经有一场恶战，并且伤亡极为惨重，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多的血。 走了几步，他看见墙上贴着的广告和随处可见的传单。 “异能药水，抵御传染病，先到先得，明日预售六点整。” 青鸟这是把广告都打出宁城了？这座城市里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异兽血液的传单，他们这是准备在整个东境开始宣传了？ “你的不行，看我的，看见没，比你牛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路边两个年轻人的动作吸引了封眠的注意。 他们其中一个手间射出一道白色的光，打在电线杆上，电线杆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他得意洋洋地向同伴炫耀。 另一个年轻人不屑一顾：“就这？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我上我也行，看好了！” 他两只手往前一推，对着垃圾桶推出面前的空气，两把空气化作的小刀便唰地撞上了垃圾桶，划出两道划痕。 “怎么样，和你差不多吧？” 他们俩开始争辩起两人中谁的异能更强。 封眠收回目光，看来这里“药水”的普及也很广泛了，路边随处可见像这两个年轻人一样炫耀的人。 就连远处的大屏幕上也一直播放着广告。 得到异兽血液获得了一些超凡力量的人开始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力量，好像这样就能抹除他们当初看见异兽时吓得屁滚尿流的画面。 得到了微小的力量之后，就错觉自己已经掌握了玄妙的规律，以为自己可以在残忍的末世之中活下去。 自欺欺人地把青鸟给的泡沫当成了救命稻草。 实际上这些力量，根本不足以与异兽抗衡，当异兽再次卷土重来的时候，他们会发现自己还是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清醒的及时，还可以及早地抱团取暖，建造庇护扫或者是用更加先进的武器面对危险。 但是如果没有及时醒悟，所有人都会沉浸在这场自己得到了超凡力量的美梦里，最后美梦醒来，面对的就是残酷的现实。 而且，这种普及带来的麻烦还不仅如此…… 封眠在街上走了一截，就看见了好几次路边有一群围在一起大打出手的人。 有了力量之后反而在病态的环境下变得更加易怒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些不劳而获的力量反而成了他们动手的依仗。 同时一股争强好胜不服输的莫名心理在所有人心中发芽，每个人都想证明自己才是那个独一无二被眷顾的力量最强大的人。 他们没有把得到的武器对准外来的敌人，而是指向了自己的同伴。 封眠收回目光，继续往远处走去，他要尽快赶到郊外的湖边，以姜糖执拗的性子，肯定还在那风餐露宿等着自己。 走了几步，他停下脚步，看向路边的4s店。 自己之前才买的车还没开几次就被鸭舌帽那群人给打烂了，正好这里的商店基本上都重新开始了营业，自己卡里还剩点钱，刚好再买辆便宜的代步车。 “喂！没长眼啊！” 封眠正站在店门口算着自己卡里还剩多少钱的时候。 一个戴着墨镜走路大摇大摆的男人撞了上来，他随即摘下墨镜，指着封眠破口大骂，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小弟。 “敢撞飞哥，是不是不想活了！” “就是就是，不知道飞哥是这一片的异能最强者吗？” “分分钟秒杀你，还不赶紧给飞哥道歉！” 封眠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果然，在这种扭曲的环境下，这种人只会越拉越多，更多人都会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来欺凌那些看起来比自己弱小的人。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总有人喜欢找存在感。 他知道，对付这种仗着自己有两分本事就横行霸道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们更加强硬。 他的眼里亮起两团燃烧的红光，身边的温度似乎都高了不少，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化作锁链围着那几个人打转。 封眠冷冷地看着他：“是你撞到我的，道歉。” 那几个人被烈火围在中间，高温让他们脑门上的汗流了下来。 他们平时在城里最多看见的，也就是封眠之前在路边看见的那些青年一样的异能微末的人。 什么时候见过封眠这么大的阵仗。 从异能药水在这里问世至今的好几天里，墨镜男比绝大部分人获得的能力都要强大，也因此觉得自己已经不容小觑了。 谁承想人外有人，今天随便出个门就撞上了封眠。 本来想和之前一样恃强凌弱，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面生的家伙，结果对方一转头，他和小弟们都被火焰包围了。 这么多的火焰得消耗多少异能，可封眠看起来却面不改色，似乎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 反观是他们几个人，被烈火围在中间，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皮肤的灼痛感。 旁边的几个小弟已经有人吓得脚软了，连忙对着封眠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出门不看路嘴欠，大哥别见怪。” 封眠冷冷瞥了眼墨镜男。 墨镜男顿时被他猩红的双眼吓得愣在原地止不住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兄弟别和我们几个一般见识，您先请您先请。” 封眠本就无意与他们为难，只不过对方主动找麻烦，他自然也会硬气地反击回去罢了。 他收了半空中的火焰，转头就进了店里。 墨镜男急忙带着几个小弟一溜烟跑了。 店主也看见了刚才在店门口的那一幕，看见封眠走进了，紧张地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 “这位客人，您看您要看什么样的车？” 封眠扫视一眼，选了一辆看着普普通通价格比较便宜的黑色汽车：“就这个吧，刷卡。” 店主连忙替他办完手续。 买完车，封眠便驱车快速赶往了和姜糖约定好的湖边。 他踩下油门，很快就出了城，开到了郊外。 把车停在湖边，却没看见姜糖的身影。 “哗——” 第七十章 心魔 湖里传来的声音让封眠立刻转过了身。 之间一把弯刀从湖里飞出，刀身上还挂着……一张湿哒哒的羊皮纸地图！ “你终于来了！”姜糖的身影在不远处的石头后探出。 她拔腿大步奔跑到封眠面前，飞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姜糖止住了话头，声音里全是委屈。 封眠回抱住她，姜糖果然很听话地来到了湖边，幸好她当时没有半路掉头回去找自己，不然当时那么惨烈的战况，她肯定会受伤。 现在看来她不仅一路听话地来到了这里，还自己一个人提前找到了地图。 他轻轻拍着姜糖的后背：“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你找到地图了？” “是呀。”姜糖从他怀里抬起头，“你没受伤吧？你是怎么来的？” 封眠指了指一旁新买的黑色汽车：“我开车来的。” 姜糖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我是问你怎么从那个疯子那里脱身的！” 他摸了摸鼻子，看来这个冷笑话不太好笑。 “我和他打了起来，然后两个人都异能耗尽了，我不小心跌进了裂缝里……” 姜糖一听他调入裂缝，急忙摸了摸他的身体，检查有没有什么伤口：“那你受伤了吗？那道裂缝后面是什么异兽？” 封眠抓住她不停乱摸的手：“我没事，也没有受伤，那后面是一个幻境。”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在我老家附近的树林里看见的那个穿着白裙子的长发女子吗？她救了我。” 姜糖这才放心了一些：“那就好，下次见到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封眠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手中唤出长剑，拿到她面前：“你现在就可以好好谢谢她了。” 姜糖不明所以地望着封眠：“什么？” “之前毕方替我挡了一击沉睡了。”封眠和她说起之前的发生的事，“而她是剑灵，现在已经进入了这把剑中了。” 封眠把之前的情况大致和姜糖说了一遍。 姜糖看着封眠手中的剑，她轻轻伸手摸了摸剑身，几缕白色的流光调皮地脱离了剑身，缠绕在她的指尖。 她惊奇地看着手指上缠绕的白色流光：“你看！” 封眠笑着看她：“看来奔月也对你很有好感。” 姜糖也挂着惊喜的笑容，对着长剑道：“我也很喜欢你！” 赢鱼飞到了姜糖身边，似乎是有些吃醋，在她身边盘旋着发出不满的嗡鸣。 封眠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你看你的赢鱼都吃醋了。”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把赢鱼收回，握在手中：“但是最喜欢的当然还是赢鱼啦。” 闻言，封眠故作伤心：“什么？我也要吃醋了，最喜欢的难道不是我吗？” 姜糖被她逗笑，连忙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是是是，最爱的是你！” 嬉闹过后，封眠将湿透的地图烤干，然后收好。 “我们现在去哪呀？”姜糖坐在副驾驶，转过头看着封眠。 他想了想：“我们现在最好是先找有异兽和有缝隙的地方，先提升一下自己的实力比较好。” “我总觉得接下来的局势一定比现在更难。” 姜糖嗯了一声：“听你的！” 她话锋一转，有些纠结：“不过现在很多城市的异兽都被消灭了……” 封眠这一路走来确实没见到几只异兽：“和我们一样，知道异兽可以提升能力的人不在少数，至少青鸟的人就都知道。” 很可能就是青鸟的某些人为了提升异能，才开始在城市周边频繁猎杀异兽。 不过那些异兽大多数都是较弱的低级异兽，即使杀了它们也不会得到很多的增强，最多塞个牙缝罢了。 之前自己和姜糖是以量取胜，他们通过快速大量的击杀这些低级异兽，从中积少成多获取得以增强自身的力量。 而清理城市及周边异兽的那些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些低级异兽是杀不完的，它们大多数是由人类心中的恶念产生，所以杀之不尽，屠之不完。 或者换个叫法，它们更像是是人们的“心魔”， 如果是强者心中的恶念，那么与之相对的 封眠到今天也没有搞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人们心底的念头会异化成这样可怖的东西。 现在的城市虽然短暂的恢复了平静，但是再过不久，人们心中的欲望增长，恶念丛生，它们很就会重新活跃起来。 封眠还是更愿意用心魔来称呼它们，用异兽来称呼那些远古时期留存苏醒过来的怪物们。 他正想着，车前就闪过了一道黑影。 嘿，还真是心想事成了，想什么来什么，以前还没这些破事儿的时候自己怎么没有这种本事呢？八壹中文网 他停下车，果然路边蹲着一只像猴子一样的怪物，它的外形像是猿猴，但是却没有皮毛，全身上下都是血红的，活像是刚被剥了皮。 这离上一波的异兽被清理还没过多长时间，这么快又有新的出来了。 现在这样扭曲的环境，让无数人的心理也变得扭曲，他们心底最深处，原本被压抑埋藏的恶的一面充分暴露了出来。 封眠隐约间似乎了解了青鸟推广异能药水的更深层次的目的，他们就是要这些心魔无处不在。 然后他们再靠着屠杀这些怪物增强自己的能力，他们正在借着其他人不断产生的邪恶念头制造这些心魔。 封眠和姜糖对视一眼，姜糖伸手释放出冰刺穿过了它的喉咙。 “看来这些东西越来越多了。” 果然，在他们返程的一路上，路边的这些心魔再次多了起来，扎堆出现在高速公路入口处，结果都被封眠一把火全烧了。 回到宁市，下了高速经过海边时，封眠发现海边几乎要被这些心魔占据了。 那一排排别致的海边别墅前都徘徊着长相各异的怪物们。 “唰——” 头顶上方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飞了过去，投下的阴影将这一小片空地都笼罩住在黑暗中。 而且那声音听起来……很近…… 就像是在车顶一样。 封眠踩下刹车，他们头顶有东西！？ “唰——”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随后那道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车前。 它的外貌如同狗一样，长着长毛，四只像熊一样的爪子上却没有指甲。 第七十一章 混沌 它的脑袋上两只铜铃大的眼睛，却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眼白。 它看不见东西，无法视物，封眠回忆在神话中看见的内容，据说混沌也是没有听觉的，并且它没有五脏六腑，有肠道却是直肠子，吃下的食物会径直通过。 混沌可以使恶人听从它的指挥，甚至会让人善恶不分。 它是上古尧舜时期的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其中还有一大凶兽，便是几个月之前封眠曾经在万金阁看见的穷奇。 当时的情景现在他还历历在目，穷奇拥有的巨大力量在他和许星移面前几乎是压倒性的，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打败对方的机会。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封眠已经不再是那个异能平平，刚接触到这个世界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了。 现在的他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异能，在奔月化为剑灵的加持下，指天剑得到了最好的强化。 稍加自负的说，他现在已经是这个世界金字塔顶端的那层人了。 看着眼前的混沌，封眠心中甚至隐隐生出了一种想要与之一战的冲动。 时隔不久，在遇上古四大凶兽之一，他很想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到了何种境界，面对它们是否已经拥有一战之力。 但是他压下心中潜藏的兴奋，现在并不是和混沌正面对上的好时机。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姜糖的异能还没有强到可以和上古时期的凶兽正面对抗。 仅凭自己一人，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混沌掉转头去攻击姜糖，可能会让她受伤。 而且…… 封眠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那一排排海边别墅。 里面有几户住着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忍不住走到阳台上往外看了，封眠看见了那些人脸上震惊惶恐的表情。 他环视四周。 虽然这附近的心魔很多，但是这一片都在青鸟结界的辖区，他们为了提升能力一定会来猎杀这些心魔。 所以心魔无法对附近的居民造成危害，以至于他们看见这些怪物都没有很害怕，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会有一批神秘人不定时出现杀死它们。 但是像混沌这样的巨大异兽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旁边的怪物们和混沌比起来实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 光是混沌身上散发着的强大压迫感，都足够让普通人肝胆俱裂。 而从混沌现身的一瞬间，四周的心魔都像是被瞬间下了定身咒一般，一个个都呆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而在天上飞过的鸟一样的心魔，在翅膀挥动时产生的气流被混沌发觉，巨大的异兽抬起头。 混沌张开巨口，从它的大嘴中飞出的青烟瞬间裹住了那只心魔，将那只心魔瞬间化为灰烬。 原本还在游荡行走的怪物们动作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被按下了定格键，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正在封眠思考之时，混沌已经展开了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 他从车船探出头，混沌已经飞高了，它庞大的身影变成了天空中的一个小黑点，然后缓缓消失不见了。 它似乎只是在这里暂时落了一下脚，稍稍停顿片刻后便毫不留恋地飞走了。 并且它也对这里的其他怪物和住户们都毫无兴趣。 当混沌的身影消失在这片区域的一瞬间，开水瞬间沸腾了起来。 周围的心魔再次活跃起来，它们快速地穿过沙滩，往城里跑去，有些怪物则是跑进了别墅区，开始在大门和窗户处搞起了破坏。 住户们赶紧缩了回去。 这些心魔所成的怪物似乎没有神智和思考能力，它们刚才面对混沌时不约而同的僵硬和畏缩，只是它们发自本能的恐惧作祟。 封眠看向身边的姜糖：“这里的怪物很多。” 她点点头，打开车门下了车：“这里的确是个狩猎的好地方。” 封眠跟着她下了车，自己现在已经不需要依靠屠戮这些低级的怪物来提升自己的能力了，所以这一片的心魔，都变成了姜糖的猎物。 只不过这里离青鸟很近，他们得速战速决然后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鸭舌帽那三个人的死有没有算在他和姜糖的身上，不过算上了也无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都翻脸了，也不在乎闹得多难看了。 他陪着姜糖将沙滩上徘徊的心魔都杀完。 姜糖在战场内身姿灵活，掌中双刀翻飞间便取敌方性命，封眠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 偶尔给她提出几个建议，或者帮她处理几只想要从背后偷袭她的怪物。 自己不可能永远无时无刻地都守在她身边，姜糖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也不想成为拖后腿的那一个。 所以不管一路上遇到多少危险和困难，她也不会叫累喊停。 她要成为那个拥有同样实力可以站在封眠身边的人，而不是以一个被保护者的身份而存在。 待沙滩上的心魔都被姜糖斩于刀下之后，封眠看了眼时间，只花了四个小时，还不错，进步已经很大了。 他鼓励地拍了拍姜糖的脑袋：“比之前厉害很多了。” 姜糖得意地扬眉：“那是当然，我这段时间可是一点都没偷懒！” 她脸上鲜少出现这种恣意爽朗的骄傲之色，封眠想起她之前上班和自己熟悉了之后，最爱的就是摸鱼和偷懒。 没想到那个咸鱼姑娘现在面对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可怖非常的怪物，反倒是极为认真，每一分每一秒都抓紧时间，不放过任何可以提升自己的机会。 他知道姜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可以给自己帮上忙，封眠心里不由一暖，他轻轻为姜糖擦去脸上溅到的血迹。 “去里面吧。”姜糖毫无想要休息的欲望，她感到自己体内的异能在杀死这些怪物后再次变得充盈。 二人往走进了别墅区的大门。 这里原本的绿植都被怪物破坏的差不多了，所幸这一片住的人都不差钱，房屋的玻璃墙壁大门这些都采用了上好的材料，才能没被心魔破坏。 姜糖开始清理房区的心魔。 封眠靠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她娇小的身影穿梭在怪物中。 他身侧似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目光，直觉让他抬起头，往右侧的别墅二楼看去。 二楼的窗户后面站着一个女人的身影。 女人趴在窗沿上，托着下巴，正往这边看。 第七十二章 有缘千里来相会 许星移？！ 她怎么会……哦不对，她就住在这里。 封眠这才想起来，上次送许星移回家的时候，她报的地址就是这里。 许星移拉开窗户，从房间里伸出头，看了眼在楼下不远处斩杀怪物的姜糖，然后收回目光，对着封眠勾起嘴角，眨了下左眼。 她站在上方向下俯瞰，阳光在她身后，场景美的像一幅画，就连楼下张牙舞爪的怪物都成了这幅画的背景之一。 这个女人不管在哪里都保持着一副美貌无懈可击的样子。 不过也的确如此，这些小小的心魔，也确实无法对许星移造成威胁，她随便扬扬手，楼下的那几只小怪就被她手中出现的黑色烟雾笼罩了。 不多时，黑色烟雾逐渐退去，那些怪物的身影也从中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似乎是被那团黑烟无形中吞噬了一般。 “你是来看我的吗？”她浅笑吟吟，眯着眼睛看向封眠。 她明明看见了不远处的姜糖，也知道封眠来这里的用意，但是就偏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娇憨模样。 有时候封眠觉得她没去当演员踏入娱乐圈，而是在青鸟干这些朝不保夕的危险任务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如果许星移去当演员的话，凭借着她过人的美貌和与生俱来的演技，那些什么当红小花经典影后，饭碗都得被她抢了。 他抬起头，看着上方长发散落的女人：“不，我陪姜糖来杀这些怪物，帮她提升实力。” 许星移脸上的笑容不见，伸手将落到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后：“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有没有危险呢，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她的头发很长，有一瞬间，封眠觉得她像长发公主，被巫婆困在了城堡里，自己变成了那个来见她的王子，要抓着她头发编成的绳子爬上去。 但是现实是，这里没有巫婆，只有一堆堆的心魔，就算有巫婆，那可能就是许星移本人，长发巫婆站在城堡里。 他看着姜糖那边的怪物清理的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这里：“这种小怪物怎么可能会对你造成威胁，它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许星移笑得更明媚：“是吗，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呀？” 她假装没听出封眠的言外之意，也感受不到他话中的疏离和客套，反而像是被夸奖的小孩子一样笑得开怀。 她歪着脑袋：“青鸟的很多人都想杀你，你杀了我们的人。” 封眠想起了鸭舌帽三人。 这三个人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的，但是也差不多，就算叶乌诚不出现，他也会把那三人杀了的。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许星移道：“那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可能就会是敌人了哦，我对敌人一向不会心慈手软的。” 不过心上人例外，这句话她没说。 封眠看着她：“好的，我知道了。” 姜糖解决完最后一只怪物。 封眠朝许星移道：“我先走了。” “哎——”许星移故意大声在他身后叫他，“急着走干什么，上来喝杯茶呀，上次都到门口了也没进来，这次怎么也不上来。” 姜糖转过身，也刚好听到了许星移的声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上看去，就看见她正趴在窗户上笑着叫封眠。 “这么巧。”姜糖自然地走到封眠身边，挽住封眠的手臂，看向许星移。 许星移眯了眯眼，笑道：“是啊，要不要一起上来喝杯茶啊？” 姜糖站在封眠身侧，一副女主人的姿态：“不用了，我和我老公待会还有别的事要做呢，就不打扰你了。” 她说着，捏了捏封眠的手臂。 封眠立马反应过来，顺着她的话：“是的，我们还有事，不打扰了，再会。” 许星移也没有继续挽留，她笑着对封眠贴心叮嘱：“那要注意安全哦，这附近的怪物还是很多的。” 封眠心道又来了又来了，和以前在咖啡厅时一模一样的场景，许星移只要看见姜糖在自己身边就会想方设法地给自己使绊子。 他感觉到姜糖抱着自己手臂的力道缩紧了：“不劳费心，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他便带着姜糖快速离开了这里。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前人诚不欺我也。 许星移又在背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封眠回过头，只见她用手比划出一个开枪的手势，同时嘴型“啪”的一下，似乎是对他开枪。 他知道对方是在提醒他，下次见面，两人可能就是敌人。 有时候他觉得许星移比那些异兽难对付多了，他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异兽只会攻击，可许星移不是。 她要是还如同以前一样，一直想要取自己的性命为难自己倒也好办，大不了就是敌人，总归自己已经脱离青鸟了。 可在她之前明确说过喜欢自己的情况下，封眠实在没办法把她继续当成印象中那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死敌。 他一向是个一码归一码的人，即使他和许星移之前有几次矛盾，但是后来她也帮助过自己，这些恩怨也算是抵消了。 就算自己对许星移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他也无法对一个无冤无仇，还喜欢自己帮过自己的女人像之前那样刀剑相向。 真是让人头大。 两人走出了这片房区，姜糖气哼哼的甩开了封眠的手。 “你之前什么时候来过这里，我怎么不知道！”她鼻尖红红的，蹬着封眠，“你之前还来见过她？” 封眠连忙否认：“我没有来见她，之前又一次遇到她有麻烦，她之前也算帮过我们，我就顺手帮了她，然后送她回来。” “就是这么简单，你别多想，她每次看见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都这样。” 姜糖听了哼了一声，声音更加酸溜溜：“说的好像你们多熟悉，你很了解她似的，你是不是和她后来还见过面！” “不然为什么她对你那么熟稔，还叫我们上楼喝……唔……” 封眠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一吻过后，姜糖果然不再念叨，只是红着脸蹬着封眠。 封眠举双手投降：“我发誓，我真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之前真的只是巧合，我的心里只有老婆大人一个。” 姜糖的脸更红，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下不为例！” 封眠装傻：“什么下不为例，是帮了许星移一次，还是突然亲你啊？” 她装作要打封眠：“你说呢！当然是不许再和她扯上关系！” 第七十三章 缝隙融合 两人嬉嬉闹闹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 封眠载着姜糖，两人驱车回家。 “刚才的……”他正想和姜糖说刚才的混沌也不知道飞去哪里了，让她接下来的时间要多加小心一些。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地面就猛地震动起来。 地震了！？ 两人才刚下高速没多久，周围没有其他的建筑，于是封眠没有减速。 这震动没过多久就停下了，封眠看见，不远处城市里的高楼似乎随着这阵短暂的地震摇摇欲坠，高楼将倾。 这样一对比，似乎自己这里的震动没有城里的明显，明显轻了很多。 他微微皱起眉，这阵仗倒不像是普通的地震，反而……像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即将要钻出来了。 就跟蚯蚓从土里钻出来的时候，会带起它附近的土壤，然后中心处的土壤翻开，而四周较远一些的土壤则不会受到牵连。 不是自己多想，而是在现在的这种局势下，任何突发情况都可能和异兽有关，谨慎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姜糖看他沉思的神色，开口：“好像是地震了，会和刚才……那只异兽有关吗？” 封眠继续开着车：“不太像是地震，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了，应该不是混沌，是其他的东西。” “混沌？”姜糖自然听过上古四大凶兽的大名，但是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其中的一只。 封眠点点头：“没错，刚才的那只就是混沌，宁城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异兽就要醒来了。” 姜糖的神色也沉重了下来，继混沌之后还有一只庞然大物即将苏醒，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封眠把车停在姜糖家楼下，他一路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刚才地震的动静可能会是什么异兽发出的。 但是翻遍了脑子里记下的资料，也没想到什么异兽会引起地震。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只异兽只是单纯地沉睡在底下，而地震只是它醒来时想要突破泥土的禁锢从下面出来。 “封眠！你快看！”姜糖突然惊呼一声，指着上方。 封眠抬起头。 天上原本无数双眼睛一样的裂缝此时正在往同一个方向靠近——天幕上的一道裂缝变成了吸铁石，正在吸引其他裂缝靠过去。 在他惊讶的短短时间里，那几道周围的裂缝奇迹般的被中间的那条“吸收”了！ 这几条裂缝融合在了一起！ 封眠心中大惊，连忙去看远处天边其他的裂缝，只是更远的裂缝还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是怎么回事？那道裂缝有什么不同之处吗？它会合并周围的其他裂缝？ “天啊！它们融合了！”姜糖捂着嘴，惊讶地看着上方变大了好几倍的裂缝。 此时，城市中的无数人都发现了这一幕，所有人都抬着头，仿佛进行一场莫名的神秘的召唤仪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缝隙。 缝隙宛如深渊，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后面钻出来。 在地震之后又出现了这样一幕，原本恢复了秩序的城市又变得人心惶惶。 这道裂缝把之前异能药水带来的短暂安宁，与人们心中那不堪一击的自信全都打破了。 在面对无法理解无法破解的难题与可怖景象时，所有人都一筹莫展，恐惧和惊慌再次占领了这座城市。 封眠站在楼下，看着因为裂缝不断增大而仓皇逃窜想要回到家中躲起来的人们，人们的脸上全是无措和恐慌。 他看着人群，心底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感到自己的确是变了，变得冷漠。 无论是孩子被吓得大哭，还是年轻的男女推推搡搡地逃窜，还是老人蹒跚着脚步往家赶，都无法触动他的心弦。 他对所有人的情绪都无法共情，更没有办法生出同情难过之类的清晰。 在异兽不断苏醒，每个人都朝不保夕的现在，谁都有可能在任何一秒死去。 他不久前见证了一整个小区的死亡，四栋楼，上百个人，就在那么短短的几个星期里，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了。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在衰老后，跳过了死亡这个步骤，直接化为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而封眠把他们都埋葬在了公园。 路边总是出现不知是谁的血迹，或者是某个无名尸体，他们会在被发现的下午被人拖走，像丢垃圾一样不知道被丢到什么地方。 那么多人都死了，再死多少人都是正常的。 就连自己也经历过好几次死里逃生，差那么一点，就一点，自己就要死了。 时至今日，封眠已经接受了自己可能在下一个瞬间死去的事实。 有一种无法看见的力量在操控着这个世界。 这是一种人类无法想象，也无法看见的力量，它可以让你上一秒活着，也可以下一秒就死去。 它要做的只是让某只，或者某些异兽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 这不是一个人能够抗衡的力量。 封眠称呼它为“命运”。 他的命运，所有人的命运，这个世界的命运。 从前他觉得，只有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们才会相信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然而现在，他才知道，所有人在面对自己无法解决不能抗拒的力量的时候，都会称呼它为命运。 命运这个词实在是太好了。 它简直包含了世界上一切的困难，它可以解释所有人的因果，它无所不能。 封眠第一次理解了很多次听见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抱怨生活不公的时候，最后的那一句“这都是命啊”。 他仰着脑袋，又看了眼天上的裂缝。 这都是命啊。 但是，他的命要自己掌握。 怎样的幕后黑手想要替他控制，都得先来抢一抢控制权。 “回去吧。”他叫了声仍然怔怔看着天空的姜糖。 姜糖回过神来，连忙小跑过来跟上封眠的步伐。 两人并肩上楼，电梯已经被那些着急忙慌回家的人挤满了。 回到家中，姜糖洗完澡扑到沙发上。 “感觉今天杀的那些怪物已经用处不大了。”她靠着封眠的肩膀，“我感觉自己现在变强了很多！” “那些怪物我已一下子就解决了！” 她献宝似的滚到封眠身边，抱住他的腰：“我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封眠刮了刮她的鼻子：“是是是，你现在可以独当一面了，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 “知道啦！” 他抱着姜糖，两人坐在黄昏的客厅，看着窗外将要落下的夕阳。 橙红色的光影下有一种别样的浪漫。 第七十四章 碎片世界中的猎杀 高高悬挂的皎洁明月，夜色覆盖的静谧树林。 两人一前一后地追逐，牵着身上的血顺着来路洒在泥土上，踩着枯枝断木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乌鸦飞过树林，发出不详的叫声。 一场追杀正在树林中无声上演。 后者脚步飞快，几个呼吸之间就追上了前方的人，他飞身上前，一道蓝色电流击在前方那人的脊背上，那人立刻飞出几米摔在地上。 “封眠，你的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道重刀穿过地上那人的胸口，刺透他的心脏，他的口中涌出鲜血，瞪大了眼，瞳孔里倒映着天上的明月，还有那个杀死自己的人的脸。 他终于断了气，没了声息，头一歪眼里失去了光彩。 追杀者拔出刀，刀身上带出断断续续的血滴，他随手一甩。 “好了，这个也死了，该下一个了。” ———— 封眠猛地睁开眼，周围熟悉的场景让他长松了一口气。 他看见叶乌诚杀死了自己。 那是梦吗？怎么最近自己总是做这些稀奇古怪的梦？ 是因为之前那次的追杀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还是最近面对一股脑的破事压力太大了的缘故。 他坐起身，点着一根烟。 自从和姜糖住在一起之后他就戒了烟，她不喜欢烟的味道，只是今天心里实在有些烦闷，这才忍不住点了一根。 他小心翼翼地起床，尽量不吵醒还在一旁熟睡的姜糖。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睡一个好觉了，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合过眼了。 自从异能越来越强之后，他和姜糖的身体也变得强悍，甚至可以数十天不需要吃饭睡觉，但是身体不需要不代表心理不需要。 长时间的高压力的追杀和狩猎，已经让他们身心俱疲，尽管不需要睡眠依然可以维持身体机能，但是封眠和姜糖在安全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小睡一会。 他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抽烟，让烟都散到外面。 久违的尼古丁被吸入肺里，封眠的脑海顿时清醒起来。 刚才那个不太像是个梦，他即使和叶乌诚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也没有感到什么对于死亡的恐惧，更不要说会留下心理阴影，做这种梦了。 当时的感觉，顶多就是对于紧张刺激战局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多，导致他激动兴奋异常罢了。 而且……梦里的那个人，虽然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但是又不太像是自己。 自己不会一味地只知道逃跑，要是被人追杀了，面对这种绝境，自己怎么说也要反抗的，最少也得拖着对方一起同归于尽。 这种只知道逃命的行为不是自己的作风。 更不可能在被人追杀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一刀毙命。 那个人看起来更像是其他“树枝”上的叶子——在其他碎片世界中的自己。 叶乌诚还是那个叶乌诚，好战，狠辣。 封眠突然意识到一种，自己之前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如果从小自然成长的“封眠”和“陈雾也”是属于比较无害的那一面，那么在教堂长大九死一生的“封弃”和“叶乌诚”就是残忍凶狠的那一面。 四个人，两组，像是善与恶的双面镜。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在最后只能有两个人留在这个，最后的唯一正常运转的世界上的情况下。 实力最强的那两个封弃和叶乌诚，已经在其他碎片世界中提前猎杀自己的“竞争对手”。 就像叶乌诚之前追杀自己一样。 他在其他的碎片世界，早已开始这场杀戮，无论是谁，只要是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封眠、封弃、陈雾也、别的叶乌诚，都一股脑杀掉。 封眠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他确实是那种不择一切手段也要铲除路上所有绊脚石的人。 要不是自己当时不仅留了一手，后来又运气好突破极限，可能早就死在了他的手上，哪还有机会被奔月救起来。八壹中文网 所以自己刚才在睡着时看见的一切就不是自己做的梦，而是真实的，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的一场杀戮。 叶乌诚杀死了其他的封眠。 为什么自己会看见这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总是在梦境里看见一些奇怪的画面和场景。 有些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者不属于这个朝代。 他似乎跨越了很多时间和空间，在梦境里见证了一次次属于自己或是属于别人的故事。 为什么这些事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会被自己看见？ 他飞快地抽完一根烟，又点了一根，还是想不通这一切是为什么。 但是转念一些，自己总是纠结这些东西做什么？看见了就看见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在这些和自己无关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呢？ 影响自己明天一早可能就看见混沌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吗？影响那只沉睡在宁城地下的异兽苏醒吗？ 不影响啊！ 对自己重要的只有明天或者现在可能会遇到的异兽和危险，其他的，和现在无关的任何疑问，都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封眠吐出一口烟，感觉瞬间就想通了很多。 自己总是不厌其烦地去思考去纠结各种问题。 比如为什么末世会到来？其他碎片世界中的自己会是什么样？为什么他们四个人一定要杀个你死我活？最后世界融合的时候其他的自己又会怎么样？ 但是这些问题，以及它们的答案，都是没有实际意义的，既不能帮自己逃脱险境，也不能帮自己战无不胜。 这些只是一直困扰自己的疑惑。 疑惑解不解开都不会死，但是被异兽杀了肯定会。 他看着黑暗的天空，下定决心一定要改掉这个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坏习惯。 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只是一片漆黑，就好像这个面临末日到来的世界的未来一样，都是黑乎乎一片。 他叹了口气，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碾灭丢出去关上窗。 走回房间，他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对劲，有种遗漏了什么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等他躺回姜糖身边，他才猛地回想起来，自己回房经过客厅是无意往墙上时钟瞥的那一眼。 十一点二十五。 明明之前和姜糖一起看完夕阳，两人躺在床上还毫无困意地聊了半天。 封眠记得睡觉之前看的时间是十一点四十五，他怎么可能和姜糖睡了二十几个小时一觉睡到第二天半夜？ 第七十五章 破土而出 除非……现在不是晚上。 他赶紧拿出手机，果然！手机上是二十四小时时间制，时钟则是十二个小时。 手机上显示的事白天十二点五十，他们只是睡了一夜而已。 可外面的天明明是黑的，就和夜里一样…… 封眠坐在床边，轻轻摇了摇还在熟睡的姜糖。 “姜糖？姜糖？醒醒，出问题了！” 但姜糖毫无反应，她的眉头紧皱，似乎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封眠只好又摇了摇她，放大自己的声音叫她，可是姜糖仍然一无所察，一副睡得很沉的样子，怎么都叫不醒。 他摇晃着姜糖的肩膀，可是对方的双眼闭着，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征兆。 平日里姜糖的睡眠其实比较浅，如果有什么稍微吵闹一些的声音，她就会很容易被吵醒。 譬如下雨或是楼下车辆的喇叭声，都很容易把她吵醒。 可是今天封眠在她耳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她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不是睡着了，而是被困在了梦里。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封眠的脑海里。 自己能在梦里看见那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如果把梦境比作另一个世界，那么醒来就是脱力梦中世界的办法。 就好比之前自己经历过的幻觉。 如果没有办法脱离那个世界，也就没有办法醒来。 自己如果没有办法脱离那段属于另一个封眠的记忆，那么现在醒不过来的肯定就不止姜糖一个了。 那姜糖呢，姜糖为什么无法醒来，她紧皱着眉头，在梦里又看见了什么？ 是什么样的场景让她无法脱离？ 封眠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姜糖。 突然窗外亮了起来，亮光笼罩了每一个角落，外面突然变成了白昼。 可还没过几秒，亮光瞬间暗了下去，就像是唯一的灯泡被遮住了，外界突然又进入了黑夜。 短短的两三秒，就好像是经过了一个昼夜一般，外面突然变成了白天，而后又飞快地变成了黑夜。 这是怎么回事？ 封眠疑惑地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去。 奇遇的楼房也亮着不少等，很多人的家里都亮着，不少人也看见了刚才的一幕，都从窗户伸出头惊恐的往外看。 几户离得近的人家开始互相交流起来。 “你知道刚才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啊，怎么都十一点多了天还不亮啊？太阳呢？” “而且刚才那阵亮光是怎么回事？是白天到了吗？怎么才过了一秒就没了？” “是啊？就亮了那么一下马上就黑了？是不是太阳要撞地球了！？” “瞎说什么呢，一点常识都没有！” “你有常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中午了天还不亮！？” 那几个人七嘴八舌地交流，全都是对为什么天不亮的焦灼和恐惧。 封眠打开窗，伸出头，往天上看去。 也没有月亮，之前还以为月亮被乌云挡住了，可是现在仔细看，他才发现，天上不仅没有月亮，也没有乌云。 那么月亮去哪了？ 没有乌云，也没有被挡住，月亮不见了！ 和消失的太阳一样，月亮也消失了。 现在的天空仿佛一块空空的黑色幕布，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什么都没有，像是天上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封眠回头看了眼眉头依然紧锁的姜糖。 这一切应该和异兽有关，是混沌吗？还是那只沉睡在宁市地底的异兽苏醒了，这一切都是它所造成的？ 封眠集中精力，努力感应城市周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力量波动。 他锁定了两处地方，一个是青鸟入口海边的结界附近，那里可能是混沌所在的地方，之前自己和姜糖也是在沙滩上看见了混沌。 还有一处就是市中心中心商厦附近，那里很可能就是那只不知名异兽的沉睡之地，而且它现在极有可能已经醒了。 封眠秉着就近原则，决定先去市中心一探究竟。 他把姜糖放床边的赢鱼拿到她的身边，昨天晚上她还给封眠展示她的武器又强化了很多。 他俯下身亲了亲姜糖的额头，把双刀放在她的枕头边：“赢鱼，保护好你们的主人。” 双刀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发出浅浅的蓝光。 封眠转身离开房间。 在去市中心的一路上，封眠看见路边有不少人出来了，他们都聚在一起讨论着到底怎么了。 惊慌和空气在每一条街道蔓延。 封眠突然很想到，要是酸与在这里一定开心死了，毕竟那家伙一向是靠着人们的恐惧为食的，现在这里不就是它最好的“餐厅”？ 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变得有点冷血。 他开始毫不关心这个世界接下来的命运，甚至还能苦中作乐想到这些。 他变得有点不像他自己了。 来到市中心，封眠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就在中央商厦附近。 这里果然有异兽，而且它不会比混沌弱，这股力量一点也不必他在混沌身上感到的弱。 会是什么，上古四大凶手还有什么来着？ 饕餮？梼杌？ 封眠靠近中心商厦，之间大楼的门紧闭着，自从这里不在放置所谓的“异能药水”之后，商厦就再也没有开过门。 忽地商城上方的楼层有道亮光一闪而过。 ？ 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才对啊。 封眠走近大门，门被锁上了，上面挂了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 他伸手扯断了铁链，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进了大楼，封眠顿时怔在原地。 面前的大楼像是灾难现场，一楼的地砖全都被顶了起来，有些已经碎裂开，商场整个一层所有的摆设都被破坏，地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洞。 有东西从地底下爬了出来。 封眠看见了那东西。 那是一条……蛇？ 巨大的粗壮的蛇身从底下钻了出来，它的身体占据了整个一层的空间，几乎快要把这栋楼挤爆了。 封眠抬头网上看，它的身体巨长无比，全身都覆盖着闪着寒光的红色鳞片，脑袋已经顶到了顶端，刚才封眠看见的那道一闪而过的亮光就是它的双眼。 它忽地低下头，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向封眠，他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它居然长着一张人的脸！ 肤色很白，嘴唇嫣红。 只不过人的眼睛是横着长的，它的双眼是竖着长在脸上的。 被它那双金色的双瞳一看，封眠整个人都要被冰冻住了 第七十六章 烛九阴 它巨大的身体占据了这栋三十多层商厦的每一个角落，并且它身体还陷在土地里，有很长的一截没有出来。 封眠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长，它身下的那截身体又扎根多深。 在与它这短短对视的一秒内，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古籍的书页。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 最后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它的名字——烛九阴！ 在它睁开眼看着封眠的那一刻，大楼外原本的黑夜瞬间变成了白天，亮光覆盖了整个世界，它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原来之前的黑夜是因为它苏醒之后来到地面，然后又睡了过去，所以才有了那么漫长的黑夜，而现在它又醒了，于是外面重新变成了白天。 它替代了日夜更替，因为它的存在，原本的白天和黑夜变换被它所掌控。 下一秒，似乎是封眠这个渺小的家伙的直视触怒了它，烛九阴感受到了冒犯，它那双金色的双眼微微眯起。 封眠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寒意从它的眼中射出，它那张女人的面孔在白的过分的皮肤下显得妖异非常。 它的身体突然动了！ 这栋大楼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墙壁开始出现裂纹，随后整栋楼像是膨胀了一样往外挤，最后轰的一声，这栋楼被“挤爆”了！ 无数的钢筋混凝土被它巨大的身体挤压，随后大楼坍塌，它的身体暴露出来。八壹中文网 封眠站在它的身下，烛九阴的身体刚好挡住了所有塌下来的碎石，他的耳边只剩下大楼倒塌的声音。 周围的其他建筑也遭了殃，经历了一次碎石洗礼。 封眠放眼望去。 原本这附近聚集了一些听到动静，好奇地过来查看的人，然后商厦的倒塌所砸下来的钢筋碎石让很多人都被埋在了下面。 他看见有人被砸的血肉模糊，但是仍然从倒塌的建筑下伸出手呼救。 “天啊！这是什么怪物！” “怎么回事？它怎么会在楼里面！？它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救命啊——救命啊——” “怎么办怎么办！？它会把我们都吃了的！” 烛九阴缓缓眨了眨眼。 在它闭上眼的那一瞬间，黑夜再一次笼罩了这个世界。 与此同时，原本瑟缩在角落里的人们双眼逐渐失去了焦距，他们的意识开始模糊，摇晃着身子，然后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我感觉好困啊……” “我也是，好想睡觉啊……不行不能睡，这里还有怪……物……” “就睡一会……睡一会……” 很多人栽倒在地，闭上眼睡着了。 烛九阴又睁开眼，周围再次变得明亮，白天又来了。 剩下的那些没有睡着的人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回事！？他们死了吗？” “为什么？是那个怪物做的吗？怎么办……” 封眠看着周围倒下的人们，烛九阴除了拥有可以转换白天黑夜的能力之外，它似乎还可以使人们在它所创造出的黑暗中沉睡过去。 这一点似乎在古籍上没有记载，封眠没有在脑子里搜索到相关的问题。 这样看来，姜糖的沉睡很可能就是它所造成的。 他又转头看了看四周还在站着的人，那么为什么这些人，还有自己都没有受到这片黑夜的影响呢？ 为什么自己不困？ “跑啊——快逃命！”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随后所有人都大梦初醒般开始狂奔，想要从这里逃离。 每个来这里看热闹的人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幕，烛九阴的出现彻底击垮了他们仅剩的理智。 他们全都疯狂地往远处跑去，生怕一个不小心落后了就会变成其他躺在地上的那些人一样。 或许一个人对于烛九阴来说只是蝼蚁，但是当下方聚集了这么多蝼蚁，它想不注意到也很难。 在它眼里，这些和小蚂蚁不知为何就慌不择路地到处逃窜。 这一幕激怒了它。 它的双眼眯起，阴冷地看着地面上的一切，随后，它轻轻呼出一口气，它的鼻孔里冒出一阵白色的烟。 四周突然狂风大作，它鼻孔中呼出的气化成了浓雾，城市里立刻被这阵白色的雾气所包围，能见度变得很低。 人们看不清路，有的跑着跑着就被地下的障碍物绊倒，有人和其他逃命的人撞到一起，还有人一头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 混乱在这条街上蔓延开。 那些大风像是绞肉机一样锋利，碰到风的人瞬间血肉横飞，整个人被卷进漩涡中被搅成了一团。 封眠只感受到一阵温热腥甜的液体溅了自己一脸，随后他看见一只断手从浓雾中的漩涡中飞了出来。 由于异能强化了的原因，这些浓雾似乎也不太能影响自己，他把雾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他看的很清楚，包括那个人被搅碎的时候脸上一瞬间凝滞的表情。 无数人在这场浓雾中迷失方向，随后便惨死于雾中的风刃龙卷。 而其他不在战场中心的人，在家里只看见天一会亮一会黑，而后城市里便起了一阵雾，到处白茫茫一片。 封眠站在原地，离烛九阴很近，他感受到它身上那种寒气，使得它身体周围的温度比其他地方低了很多。 烛九阴看着那些蚂蚁在白雾中迷失方向又丢了性命，很快便觉得兴致缺缺。 它转了下脑袋，立刻发现它身边还有只从未移动的小蚂蚁。 封眠引起了它的注意。 它的脑袋一瞬间出现在封眠的面前，它竖着的双眼都和封眠的身高产不多长，整个脑袋起码都有两三层楼高。 封眠和它对视，看着它妖异的金色双瞳，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它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渺小人类。 封眠从震撼中回过神，极力抗拒着它妖异双眼带来的压迫感。 迷雾中人们或惊慌或凄惨的喊叫声传入他的耳中。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女人脸。 “虽然我也不想做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我只是个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但是我也不会眼看着心爱的人从此长睡不起。” “管你是什么烛九阴还是更厉害的异兽，都不能成为我的绊脚石！” 他咬牙看着烛九阴的双眼。 口中说出的话很好地安定了自己的心，他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 “好一段感人肺腑的发言。” 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声音从左上方传来。 第七十七章 彘与蛊雕 封眠转过头。 左侧倒塌的残垣断壁上坐着个男人。 他坐在断墙上，眉眼清俊，额前的碎发落在他的眉上，薄唇弯出一道浅浅的弧度，白衬衫上沾了些从漩涡里溅射出的血液。 是封弃。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和叶乌诚一样，他们都开始在这个世界出现，难道他们不是一直在碎片世界里清理其他的树叶吗？封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他这次的清理目标是自己？ 封眠一直对他们都抱有十二分的警惕，此时看见封弃，他的第一想法就是对方也和叶乌诚一样是来杀自己的。 封弃从上方轻巧地跳下来：“别用那种如临大敌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不用多心。” 他抬着头看着上方的烛九阴，它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类有些好奇，低下头把脑袋凑到封弃面前，目不转睛地打量他。 封眠身上被烛九阴注视的压迫力顿时减轻了大半。 它绕着封弃打量一圈，粗长的蛇身像是要把他卷在中间。 封弃丝毫没有表现出有压力的样子，他甚至伸出手在烛九阴泛着冷光的鳞片上摸了摸，闲庭信步和在自家后院没有区别。 烛九阴也没有立即对这个大胆的人类发动攻击。 封弃抬起手，隔着空气，虚虚地似乎在触摸烛九阴的双眼：“它的眼睛和血液可都是好东西。” 烛九阴似乎感受到了这个人类对它身体某些部位的觊觎，眯起眼睛目露凶光，面对着封弃鼻孔里再次喷出不悦的白色雾气。 只是那片白雾在还没来得及碰到封弃脸上的一瞬间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回去，顷刻间消散在空气中。 封弃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烛九阴在他的眼神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类很危险。 它缩回了脑袋，继续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地面。 封眠这时才发现封弃居然还穿着西裤和皮鞋，他身上的衣料均属上乘，看上去似乎在来到这里之前正在某场宴会上。 他一身高档西装，看起来像个风流温和的贵族少爷，封眠无法把他和叶乌诚那样好战的杀人狂对上号。 他应该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搂着某一位淑女的腰优雅起舞，而不是站在一片残垣断壁之间的血泊中。 这个念头突然就出现在封眠的脑海里。 不过下一秒他就打破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封弃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温和无害，但是他能在对方是不是露出的笑意中察觉到一丝残忍的冷芒。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封弃，对方虽然长着和自己一样的脸，但是两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封弃注意到他的视线：“怎么？你要在这里束手就擒吗？那我可就不打扰你等死了，虽然我会很失望。”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突然往身后瞥了一眼。 与此同时，他身后不远处的街道传来了一阵咀嚼声。 封眠穿过白雾往街边看去，只见一只似牛非牛的怪物正在撕咬着刚才不幸遇难的尸体，它长着老虎的脑袋，身体却是水牛。 “彘！” 这里居然又出现了一只异兽，它是被这片街上的血腥味吸引而来的吗？ “呜哇——呜哇——” 上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哭叫声。 封眠看向旁边楼层的上方，这附近都是商业街，路边也都是些商场，自从“异能药水”不再上架之后，这一片的店铺也都关门了。 怎么会有婴儿在这里？ 这种时候还能有心大的家长带自己家孩子出来遛弯？ 他心中的疑问才刚冒出头，那栋楼的楼顶就飞下一只大鸟。 随后婴儿的哭泣声一声接着一声，哭闹声杂乱起来，就像是无数个婴儿同时大哭了起来。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只接一只的大鸟从楼房后面飞了出来，数量之多，聚集在一起简直称得上遮天蔽日。 那鸟大概展翅两三米长，样子像是一只雕，头上却长了一只角。 它们飞到了下方，停在路边的尸体前开始进食。 靠近了封眠才发现，它们的前半身虽然是雕的模样，但后半身则更像是鱼。 它们从颈部下方的位置开始由羽毛过渡到鱼类湿滑光泽的鳞片，上半身是羽毛，下半身是鱼鳞，并且它们的胸前还有一片鱼鳍。 它们的身体结构和鲑非常像，从它的胸鳍上方肩胛骨的地方上长出分支，形成它翅膀的骨骼。 并且它的头骨上有两个骨枝凸起，外面套着一层螺旋状角质.内部是中空的。 而刚才的婴儿哭叫声，正是从它们的嘴里发出的。 “蛊雕！”封眠惊讶道。 这里是什么异兽狂欢联谊会的现场吗？怎么能叫得上号的异兽一只只都不约而同的出现在这片街道？ 它们是要来这里开什么派对吗？ “看来碎片世界越来越少了，这些异兽都只能聚集在这里了。”一边的封弃突然出声，“那两个家伙的速度可真快。” 他指的是叶乌诚还有陈雾也吗？ 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清理那些碎片世界，所以导致这些异兽无处可去，只能一只只都跑到这里来吗？ “唰——” 烛九阴突然动了。 它似乎对彘和蛊雕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很不爽，感受到被入侵领域的烛九阴对着其他异兽发起了攻击。 它口中呼出的气体变为了无数道风刃，在彘没有准备的时候就将它钉死在原地，切断了它的身体。 围在尸体旁边的蛊雕也被惊动，一大群蛊雕腾空飞起，几乎占据了城市的半边天空。 烛九阴口中的风刃不断对它们发动攻击，很快上方就有几只蛊雕遭了殃，它们被风刃击中，切断翅膀和喉咙坠落下来，摔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时间，空中飞舞着从它们身上落下的羽毛。 漫天鸦羽之下是层层杀机。 烛九阴口中的风刃愈来愈多，封眠也被牵扯进去。 那些风刃无差别地攻击在场的每一个有呼吸的生物，他连忙闪身躲过。 没想到烛九阴还没先对站在它面前的两个人类动手，反而是先和彘与蛊雕斗了起来。 他闪身跃进一处倒塌建筑下的空间躲过那些从头顶上飞出去的风刃。 一转眼，他看见封弃站在不远处的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所有向他飞去的风刃都像撞上了一面透明的屏障，碰之即碎，他就那么站在原地，身形从容。 第七十八章 三方大战 蛊雕们开始反击。 无数展开双翅的大鸟从空中滑下飞下，以一种自杀式袭击的方式撞击在烛九阴的蛇身上，它们尖尖的喙一次次啄在烛九阴坚硬的鳞片上。 原本光滑的鳞片被它们啄出一道道痕迹，随着数量和次数的增多，烛九阴原本坚不可摧的鳞片终于被扯下几片，露出鲜红的血肉。 蛊雕们被鲜血的味道所吸引，更加猛烈地向着烛九阴被露出皮肉的地方狠狠啄下去，撕扯下它的皮肉。 无数蛊雕在漫天的风刃中不惧死亡地一次次朝着烛九阴攻击。 被斩杀的蛊雕坠落下来，其余的蛊雕沿着同伴撞出的血路不知疲倦地继续飞速前进，半空中都是灰黑色沾染着血迹漂浮着的羽毛混在大风中。 唯美和血腥奇迹般地融合在一起，交织成眼前的画面。 封眠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没有想到异兽之间也会爆发如此激烈的战斗，原本只是认为它们是人类最大的敌人，没想到它们之间也会厮杀。 这些异兽似乎是不分敌我的，它们的意识里只有自己这一个概念，任何人或是其他的异兽，都是它们的敌人。 只要有异类侵犯了它们的领地都会受到猛烈的攻击。 越来越多的蛊雕从上空追路下来，它们的尸体几乎铺满了地面，但它们仍旧不知疲倦地一次次冲锋。 烛九阴身上的鳞片不知不觉被扯下了更多，大片血肉暴露在外，被蛊雕啄的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最后这场异兽之间的战争以烛九阴的胜利拉下了帷幕。 尽管蛊雕的数量更多，但是在力量上它们远远不是烛九阴的对手。 它们在烛九阴的风刃下一只只坠落，最后仅剩的一些蛊雕预感到了这场战争的失败，只好掉头往远处飞远。 而浑身伤痕累累的烛九阴获得了一场惨胜。 “这些就好办多了。”封弃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轻松的意味。 他朝烛九阴走了几步：“本来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结果有‘好心人’帮我损耗了它的不少战力。” 封眠看向他：“你是来杀烛九阴的？” 他转过头，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我该恭喜你终于看出来了吗？” 他的语气明明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是封眠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封弃戏谑地过来：“怎么，拯救世界的英雄，不准备和我联手将怪兽打败吗？” 他说着轻笑出声，似乎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不过我也确实不需要什么帮手就是了。” 封眠无语，他发现对方喜欢损人的爱好和许星移有的一拼。 这家伙看着温良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而且嘴巴也毒的很，似乎不嘲讽别人几句就浑身不舒服。 他说完，瞬间一跃而起朝着烛九阴攻去。 动作极快，封眠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烛九阴身上的鳞片就又被打下了一片。 封弃借着倒塌的楼层，一层层跃上，转眼就站在了烛九阴的头顶，他的手心释放出一团火焰，直冲着烛九阴的双眼飞去。 封眠看着那团火焰在半空中化为火龙。 该说他们果然很像吗？就连异能都像是被复刻的。 只不过封弃的异能似乎比自己强上一些，火焰中蕴含的力量隐约压过了烛九阴双眼带来的压制力。 烛九阴一头撞开了火龙，它额头上的鳞片被烧焦。 原本就在上一场和蛊雕的战斗中受了伤的烛九阴再次被激怒，下方尸痕遍野的血腥味让它更加狂暴。 它摇晃着蛇身从地底又钻出一截，巨大的脑袋朝着封弃撞过去。 封弃灵活地跳到另一栋建筑上，烛九阴一头撞上了大楼，原本就塌了的大楼又发出一阵震动，变成了无数碎石。 他像是遛狗一样，在几栋倒塌的楼层之间调戏烛九阴，每次都擦着烛九阴的大口闪身躲过，然后释放出一道攻击打在烛九阴的身上。 烛九阴更加愤怒，张大嘴发出一声嘶吼，嘴里吐出了更多的白雾，整座城市都被牛奶似的白雾包围了，能见度变得更低。 并且这种雾气中似乎还含有某种麻痹神经的毒素，封眠吸入之后感到身体变得僵硬了一些，而且还有催眠作用，让人感到一阵困意。 他连忙打起精神，运用异能的力量抵挡这些白雾。 这些白雾原本是非常有用的精神攻击，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定会中招的，只是它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种白雾对于封弃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封弃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仍在几栋楼之间将烛九阴耍的团团转。 烛九阴的身上又多了数道伤口。 和蛊雕的硬抗到底不同，封弃的每一次攻击都踩着烛九阴行动落空的间隙，每一次几乎都是全身而退。 而且他的攻击比起蛊雕的用喙去啄对方的蛇身更加毒辣，每一次释放出的火焰都烤焦了烛九阴一片的蛇鳞。 几次周旋之后，烛九阴完全碰不到眼前这个灵活的人类，它震怒了。 一阵剧烈的地震之后，它的身子又拔高了几十米，封眠站在地面几乎要看不见它的脑袋。 这家伙到底还有多长！？ 封弃也抬起头，眯着眼看着上方的大蛇。 它已经比市中心最高的大楼都高出一倍不止，无数在家里或是在外面的市民都见到了这可怖的一幕。 一只直径比足球场还要宽的巨大的蛇，从地下钻出，比这座城市的任何一栋建筑都要高，远远就能看见它半空中的那张人脸。 它蜿蜒的身子直立着，下端仍旧隐藏在土地里，不知道还有多长被压在地下。 烛九阴弓着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封弃所站的那栋废楼，双目锁定目标，随后如开弓的箭矢一般飞速撞上去。 速度快到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只用了一秒不到，那栋楼便化为碎石，地上也被烛九阴撞出了一个大坑。 无数粉尘飞舞。 烛九阴又支起身子，那被撞出的大坑中并没有出现那道穿着白色衬衫的人影。 封弃的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它的身后。 他手中出现了一把，和封眠的长剑完全一样的剑刃，只是颜色更加明艳。 指天剑是深红的血色。 而他手上的那把剑，则是如同红宝石打造而出的，通身都是鲜亮的明红色。 下一秒，他高高跃起，向下斜劈出一道捡起，竟然直接将烛九阴地面蛇身上的鳞片掀起一大块，露出底下的血肉。 第七十九章 朱雀 一击过后，他再次横劈出一剑，那道剑气直接划过烛九阴翻起的鳞片，将底下的血肉划开翻卷起来。 烛九阴吃痛，身子扭动，脚下的地面在它的动作下又开始震动。 巨兽之怒，大地震颤。 封弃飞速躲过它扭动的身子，烛九阴蛇身横扫之处，楼房建筑又倒了一大圈。 短短几分钟里的争斗交锋险象环生。 封眠躲过砸下来的玻璃和钢筋，伸手释放出一条火龙盘旋而上冲着烛九阴的脑袋急速飞去。 他和封弃二人眼下都有共同的敌人，自然是应该一致对外，他们之间那些什么清理杀戮，都可以等到外敌解决之后再做打算。 “我还以为你就打算怎么看着呢。”封弃的声音里带着从容的笑意，但是语句里的内容却是挖苦。 封眠回讽：“原以为你说的那么轻松还当你能赢得不费吹灰之力，结果还不是被它撵着跑？” 他方才确实是故意不出手的，以来封弃的语气里完全没有吃力感，看样子烛九阴一时半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二来，他也想看看封弃的实力，毕竟以后刀剑相向的可能就是他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想看看对方的手段如何。 若说有私心的话，可能就是封弃说起话来绵里藏针，自己确实是存了几分想要看他吃瘪的心态。 没想到这家伙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把烛九阴遛的到处跑，不得不承认，如果有一天他们为敌，那么封弃会是一个非常强劲的对手。八壹中文网 烛九阴在而两人的联手之下蛇身上又多了几片被烧焦的鳞片，疼痛让它愤怒的嘶吼出声。 “吼——” 强烈地音波荡开圈圈涟漪，周围的玻璃窗应声而碎。 封眠只感到胸口一门，耳膜剧痛，没想到它一直不发声，一出声就是这么大的动静，穿透力居然这么强。 他提剑缓冲几步，猛地向前冲去，踩着断楼附近的残垣断壁跳到了最高的那处，对着烛九阴较为脆弱的腹部猛地刺出一剑。 它腹部的鳞片较为脆肉，没有背上那样建议，封眠刺进它的血肉，往下一跃，便划出一道十几米长的口子。 血液从它的腹部像一条小溪一般流淌而出。 他冲封弃扬了扬眉：“这算是和烛九阴交手以来最好的战绩了吧？” 封弃笑容更深：“是吗？还没到最后谁知道呢？” 他说完，身后便出现无数团燃烧着的烈火向着烛九阴飞去，在飞行的途中，那些火团拉长，变成了一条条的火龙。 烛九阴巨大的蛇身被几十条火龙包围缠绕住，它的鳞片被火焰炙烤出刺耳的刺啦声，背上出现了大块被烧的翻卷起来的焦黑鳞片。 封弃站在烛九阴盘踞在地面的蛇身上，一剑扎进它的身体：“现在才是最好战果吧？” 他的话激起了封眠的好胜心，两个人开始像小孩子一样攀比起来。 只不过比的是谁在烛九阴身上留下了更深更致命的伤口。 不消片刻，原本威风凛凛的大蛇变得狼狈，它的身上随处可见被烧得翻卷的鳞片和深深的伤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糊味，还有浓郁的血腥气。 被这两个人类彻底激怒，烛九阴猛地竖起身子，它嘴里发出更加刺耳的嘶吼声，封眠感觉自己胸口被音波击中，一阵阵的胸闷。 随后它身体又从地下拔出十几米，挣扎着想要从地下爬出来，被困在地下的身躯限制了它的发挥。 封眠抓住这一点，它现在无法自由灵活的移动，这正是他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它无法躲避他们发动的攻击。 要是让它出来了，传闻里这东西是龙的一种，那是会飞的，到时候再想招招都打中它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要在这玩意儿没爬出来之前将它置于死地，这片原本繁华喧闹的市中心就是它最后的埋骨之地！ 封眠唤出更加强势的火龙，数十条火龙冲天飞去，然后在半空中融合在一起，化成了一条极为巨大的火龙。 几乎和烛九阴暴露在地面上的部分差不多大小。 烛九阴头顶的天空都被这条火龙烧着了一般，爆发出耀眼的橙红色光芒。 在城市的半空中，巨大的火龙缠绕住另一条巨蛇，周围的一片建筑都被夷为平地，剧烈的地震以它们为中心传开。 火龙缠绕着烛九阴，剧烈的灼痛让烛九阴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趁着烛九阴被限制住的短暂时间，封眠飞步跳到半空，长剑猛地插入它的腹部，他用力一推，穿过了它坚实的皮肉，整个剑身没入它的身体。 封眠身形如飞，绕着烛九阴飞奔一圈，试图将烛九阴的身子拦腰斩断。 可它的身体实在过于粗壮，这一下只让它的身体上多了一圈环绕蛇身的深深伤口，却不足以致命。 “该死！打蛇果然要打七寸！”封眠自语道。 “没用的！它已经不是蛇了！”封弃在另一边大声道，“要击中它的眉心，破坏它的大脑！” 封眠抬起头，烛九阴几十米处的身躯竖起，它的脑袋在半空中，远远封眠只能模糊地看见它蛇头上的那张脸。 与此同时，被巨大火龙束缚住的烛九阴开始反击。 从它的身体里飞出无数道风刃，将火龙击散变成一团团的小火球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像是下了一场烟花雨。 失去了火龙的牵制，烛九阴释放出更加锋利猛烈的风刃，密集的向着地面上的二人飞来。 封眠的身上顿时多出几道血流不止的伤口。 他的血滴到地上，混着烛九阴身下的血泊，还有无数只蛊雕尸体流出的血液，以及封弃身上的血交织在一起。 入眼之处一时间满眼血红，地面上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 封弃叫了他一声：“你去攻击它的致命处！” 他脸上的那种淡定笑容已经消失了，身上的白衬衫完全变成了血红色：“我来开路！” 他迎着无数密集的风刃，飞身上前跳到烛九阴盘踞在地面的身体上，往上疾奔几步，将全身的异能都凝聚在一起。 封弃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维持那道看不见的屏障，他的身体被数道风刃穿过，又在异能的加持下飞速愈合。 下一秒，他手中那把鲜红的长剑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 封眠被这光芒刺的眯起眼，他看见不远处浑身浴血的男人背后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红色幻影。 红色巨鸟展开双翅，翎羽迎风而动，尾翅燃烧着一片血红。 朱雀！ 第八十章 联手杀敌 封弃手中的剑挥出一道横扫千军如卷席的剑气，他身后展翅而非的朱雀身影也跟着一同朝着烛九阴飞去。 “就现在！” 封眠看着烛九阴远在天边的眉心，这玩意儿的脑袋离自己起码几十米。 然而下一秒，烛九阴就被由下而上的剑气砍在了身上，它的身形猛地一震，随后扑面而来的便是浑身燃烧的朱雀幻影。 它和朱雀撞到一起，顿时整个支起的上半身被撞地往后一倒。 封眠抓住时机，跳上烛九阴的身子，飞速沿着他蜿蜒倾斜的身体往上狂奔，他抓住烛九阴身上翻起的鳞片借力，几个飞窜终于踩到了它的脑袋。 他踩着烛九阴翻起的鳞片，脚下猛地一蹬，整个人飞跃而起，跳到了烛九阴的头顶上。 踏在它雪白的额头上，封眠一阵恶寒，他和烛九阴那金色的双瞳撞了个正着。 那双金色的双眼像是两个漩涡，要把他的神智都吸进去。 站在这么一张诡异的女人脸上，还直直和它充满寒气的双眼对视，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污染。 它的双眼似乎有看穿人的灵魂的能力，封眠努力挣脱那种窒息的感觉，他举起手中的长剑，狠狠向它的眉心扎去。 长剑刺破它的额头，猩红的血液顺着它面部光滑的皮肤流淌下来。 烛九阴开始疯狂地挣扎扭动着，想把头上的人类甩下去。 封眠死死抓住剑柄，在它不停甩动下身子像一面旗帜一般翻飞，而长剑就是那根插在地上的旗杆。 他死命将剑身整个没入插进烛九阴的眉心。 但这玩意儿还在不停扭动着身体，疯狂甩着脑袋要把封眠丢下去。 “不够深！”封弃的喊声从下方传来，“更深的地方——” 烛九阴已经支起了身子，封眠站在几十米高空的烛九阴的脑袋上，往下看几乎看不见封弃的身影，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更深——” 封眠转过头，被晃得七荤八素，他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完全没入烛九阴额头的长剑，这还不够深？就只剩剑柄在外面了？ 要多深？不会要自己钻进它的脑子里吧？ 烛九阴的反抗更加强烈，似乎是感受到生命遭到了威胁，它居然用脑袋直冲冲向着地面撞了过去，想要借机将封眠撞死在地上。 从几十米高空摔下来会怎么样？大概率会死吧。 那要是从几十米被砸下来呢？肯定死相会更惨烈。 半空中飞舞着的朱雀再次向着烛九阴飞来，想要阻止它的动作。 朱雀和烛九阴相撞，封眠感到一阵热浪翻滚，烛九阴的嘴里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它脑袋上原本雪白的面部皮肤被烧掉一层皮肉，露出下面坑坑洼洼的血肉。 封眠就踩在这些血肉上，死死抓着剑柄。 它的面孔血红一片，被烧伤的皮肤发出焦味和浓烈的血腥味。 烛九阴的眼皮嘴唇鼻子都被烧掉了，脸上的皮肉也几乎都被烧毁，封眠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下面的骨骼。 它两只巨大的金色双眼在眼眶中无处遮挡，散发着怨毒的光芒。 朱雀的影像也在这一下撞击之后变得更浅，最后逐渐透明消失了。 这是封弃凝聚力量的最强一击，几乎将烛九阴整个脑袋都烧成白骨。 封眠咬紧牙关，他都这么卖力了，自己也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更深！ 深就深！不就是钻个大脑嘛？ 他的眼中瞬间亮起燃烧的火焰，全身上下的力量都凝聚在手中。 烛九阴还在不停地甩着脑袋，然后它再次尝试着把脑袋往地面上撞去，急速的坠落感让封眠知道自己离地面不远了。 他握紧长剑，所有的异能凝于掌心，向着剑身传递。 他身旁出现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一袭白裙的长发女人像是幽灵一般透明，她从身后虚虚把双手交叠在封眠握着剑柄的双手上。 随后红光乍起，独脚的大鸟在烛九阴的蛇头撞到地面的一瞬间出现。 毕方浑身燃烧着通红的火焰，它的幻影挡在了地面，长啼一声，展开双翅，将即将被撞成肉泥的封眠护在了身前。 两股力量相冲，烛九阴的脑袋被定在了毕方面前，距离地面不到两米的地方。 下一秒，毕方化为一道火红的流光飞进了封眠的双眼之中。 奔月半透明的双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女子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就是现在！破！” 他身体中凝聚起的所有异能都顺着手掌传递到了剑身，随后这股凝聚的巨大力量顺着剑刃，势如破竹地直接刺穿了烛九阴的脑袋。 剑气穿过了烛九阴的眉心和大脑，从它的后脑勺飞出，化为一道火红的流光。 “你做的很好。”奔月的半透明的身影逐渐隐去消失不见。 烛九阴的金色双眼瞬间黯淡下去，失去了光泽，它轰然倒下，引起了地面的震动，带起了无数粉尘。 封眠连忙从它的脸上跳下来，避免被烛九阴的尸体压住。 他刚一落地，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烛九阴的尸体倒在面前，几十米长的蛇身横躺在地上，压塌了附近的高楼建筑，一地废墟。 封弃脚步踉跄地从一地残垣断壁中走过来，他抬起手，动作利落地将长剑插进烛九阴那被烧得狰狞地头颅中。 手腕用力，将它的双眼挖了出来，烛九阴那巨大的双瞳足有一人多高，但却在被挖出的一瞬间变成了半个巴掌大小。 璀璨如金色宝石般的两颗圆润眼球被封弃握在手中。 他把其中一个丢给封眠：“一人一半，给你的。” 封眠接住那颗金色的眼珠，入手冰凉，触感坚硬，令人完全无法想象这是某只异兽的眼珠，更像是某种光滑的金色宝石。 他握着金色眼球，看见封弃挥手间召唤出一簇火苗，丢到了烛九阴的身上。 传说用烛九阴的血液制成的蜡烛可以一直燃烧。 不过眼前烛九阴的身体却很快就被火焰烧去了血肉，成了一具白骨。 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天际，整片市中心的商业街都被烈火包围了，两人站在火焰中间的空地。 烛九阴的白骨也渐渐化为了黑灰。 火光散去，火焰熄灭，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红色珠子发着光，漂浮在半空中。 封弃伸出手接下那颗珠子：“这个就不给你了，不过你可以抢抢看。” 他转过身，挥挥手，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第八十一章 独一无二 姜糖的眼前只有一片洁白，没有了天地，没有了建筑，也没有人。 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空无一物的白。 有金色的光芒从纯净的白色后面撒漏出来，一道道明亮的光线透过白色，像是阳光穿过云层。 她往光线强烈的地方走去。 模糊的女人身影出现在光芒后，被一层层白色浓雾遮盖的若隐若现。 她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像是在她的大脑里直接响起的。 “你该回来了。” 回去？回哪去？ 姜糖往那个女人那边走去：“你要我回哪去？封眠呢？这是哪里？我要怎么才能回家？”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莫名地让她觉得熟悉：“你爱上他了？” 姜糖毫不迟疑：“对，他是我的爱人。” 女人沉默了。 周围的白色浓雾像是看不见尽头，那些金色的光线恍惚间让姜糖觉得她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国吗？那些光屁股长翅膀的胖天使怎么没有出现？ 她看着前方女人的身影，忍不住朝着那个方向大步奔跑起来。 终于，她看见了那个女人。 穿着古典白色长裙，柔软的发丝全部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脸庞，身后的金光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圈。 温柔美丽的一张脸，姜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她和自己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姜糖和她对视，像是跨越了无数个时空。 女人的眼里平静无波，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姜糖，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和看着一棵树一朵花没有区别。 “你是谁？”姜糖惊疑地询问。 虽然封眠告诉过她，在其他的碎片世界还有一些和他长相相同性格迥异的其他“封眠”，或者是“封弃”。 但是那些人，包括封眠，都没有在其他的碎片世界里看见过其他的“姜糖”。 她是只长在树干上的树叶，也是只在主世界里存在的唯一一个人。 那么现在眼前的女人又是什么情况？ 对方是在任何人都么有去过的碎片世界里而存在的姜糖吗？ 自己其实并不是特殊的那一个，只是和她相同的那个人还没有被发现吗？ 如果所有碎片世界中相同的人下场都是互相杀戮，只能活下来一个胜者在主世界中生存。 那么，眼前的女人也是一样吗？她们是敌人？ 女人垂眸，似乎是听到了她心中的想法：“我不是你的敌人，你就是我，你是我的一部分。” ？ 她的意思是，她会是自己的某个人格之类的东西？ 自己居然精神分裂吗？而且听起来自己似乎才是那个附属人格。 “回到我身边。”女人的声音平缓，“你不该爱上任何人，你不该有爱。” 姜糖反驳：“为什么？我爱封眠，我有爱，我也有爱人。” 女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姜糖抿了抿唇：“这是哪里？我要怎么回去？” “你要回哪里？” “当然是回家了，还有人在家等我。” 女人闭上了眼：“你不该去战场，我们只要等待最后的胜利者就可以了，只有胜利者才能获得与我会面的机会。” “你早就该回来了，在我没有给你下达任务的时候，你就应该离开了。” 任务？ 这个女人指的是系统吗？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姜糖突然感到一阵事情完全脱离控制的失控感，她忍不住慢慢往后退去。 她看着女人的身影：“不？那是我的系统任务，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不是什么精神分裂，也不会是谁的附属人格。” 姜糖转过身，她要回家！ 她忍不住往后狂奔，只是身边的景色从未改变，不论她跑了多久，身边都是那些浓浓的白雾，以及从白雾后透出的金色光线。 前方空无一物，没有人，也没有终点。 突然，她脚下一空，地面破了个大洞。 她从洞里坠落下去…… ———— 最繁华的街区变成了废墟，入眼皆是焦黑的痕迹。从上往下俯瞰就像是这座城市的中心被踩了一个黑色的大脚印。 没有了烛九阴的影响，太阳又重新挂在了空中。 恢复了正常的白天，不少人都茫然而惊喜地看着天上的太阳。 似乎一切回到正轨之后就可以冲淡之前异常所带来的恐惧。 封眠看着地上的无数具尸体，大部分都在那场大火中被烧得干干净净，而更远处的那些尸体则还是静静躺在原地。 地面上的血泊都被高温蒸发，剩下的已经渗进了地里，留下大片的深色痕迹。 整个市中心的商业街，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转身离开。 出了商业街后他看见了一些原本躺到在路边睡着的人又醒了过来，那些人从地上爬起来，迷茫地看看四周。 “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出来看看什么情况，怎么就睡着了？” “我也是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走在路上就觉得特别困，眼前一黑就突然没意识了，我还有我有什么病发作了呢。”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 越来越多被烛九阴影响的人醒了过来。 封眠和他们擦肩而过，这些在梦中醒来的人不知道他们躲避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只要他们多走几步，就要踏进市中心了、 而市中心的灾难才刚刚结束。 只有极小部分没有睡着的人，在把头伸出窗口的时候看见了巨蛇和火龙缠斗在一起那极为震撼的一幕。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没人知道这个走在路边的青鸟刚才杀死了一只传说中才会存在的异兽。 这是一场不会被人铭记的战斗。 封眠走到楼下，被烛九阴影响的人都醒了，姜糖应该也醒过来了。 回到家中，他快步走到卧室。 姜糖还躺在床上，她的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神情。 她要醒了。 “封眠！”姜糖在梦里叫着他的名字 封眠快步走到她身边：“我在，你做噩梦了吗？” 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 姜糖睁开眼，和他对视的一瞬间，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八壹中文网 他连忙回抱住了她。 封眠感到自己的颈侧又湿热的液体，姜糖把头埋在自己的肩膀无声的哭泣。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现在醒了，做了什么噩梦？” 姜糖紧闭双眼，似乎还被梦魇纠缠：“封眠，对你来说，我是独一无二的吗？” 第八十二章 如果我消失了 “当然了。”封眠只当她是做了噩梦，或许梦到了和自己有关的什么事，“你对我来说是世上仅有的存在。” 他轻轻抚摸姜糖的头发安抚她，她的头发长长了很多，原本只到肩膀，现在已经柔顺地垂到了脊背，光滑的宛如上好的绸缎。 “做了什么噩梦？” 姜糖从他怀里退出来，低着头：“我梦到有个女人想要带我走。” “我不想和她走，然后我就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后来我脚下的地面破了一个大洞，我掉了下来，然后就行了过来……” 她抬起头，泪水未干的眼睛看着封眠：“我好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怕我只是一个被分裂出的附属人格，怕主人格就要苏醒。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怕你下次看见的我就不是这个我了，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姜糖，也不是和你相爱的那个我。 “我很害怕，我不想离开你……” 姜糖呜咽着又扑倒封眠怀里，如受伤的小兽般想在温暖的胸膛寻求慰藉。 封眠抱住她：“没事的，那只是个噩梦，你现在已经醒了。” 他握着姜糖的手臂：“你看，我现在不就在你面前吗？不要害怕，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同生共死，我不会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的。” 姜糖吸了吸鼻子：“那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呢？” “如果你不见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把你带回来的。” 他定定地看着姜糖的双眼，想要把自己的信念连带着力量一起传递给她。 姜糖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一些，她这才发现封眠的衣服上全是血，他身上也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她刚才沉湎在那个似梦非梦的场景中，现在才感到无感都回来了，鼻尖全是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 “你怎么了？怎么身上全都是血？哪里受伤了？” 她内疚的眼眶又红了：“对不起，都怪我，如果我没有睡着我就可以跟着你一起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如果我在就好了……” 她的眼泪又一滴滴地掉下来：“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努力地在变强了，关键时刻却还是帮不上你的忙……” “都怪我……” 封眠连忙打断她的话：“没有，我刚才就是杀了一只异兽，而且我没有受伤，你看，我身上的血都是那只异兽的。” 他伸出胳膊，给姜糖看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完好的。 幸好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他就用异能将身上的伤都修复的差不多了，现在除了胸口有些闷痛，基本是没什么皮外伤。 姜糖不相信，硬是扑过来把封眠的衣服都扒拉下来，趴在他身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终于放心了下来。 他摸了摸姜糖的头：“你看，我都说了我没事，这些血都是那只异兽身上的，我当时离得太近了，它的血溅了我一身。” 他把沾满血的衣服丢进垃圾桶：“我去洗个澡，身上都是那家伙的血，难受死了，你别多想了，今天的事不怪你，很多人都被影响了。” 封眠飞快地冲完澡，洗去身上的血迹。 他右边胸口在活动手臂的时候还是会牵扯出一阵阵疼痛，那里之前被烛九阴的风刃贯穿了。 回来的路上太急，他只来得及修复表面的皮肉，里面的那处创口还依然存在。 走出浴室，姜糖还坐在床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神游到了天际。 封眠走到她身边：“怎么了，还在想那个梦吗？别再想了，只是个梦而已。” 姜糖听见他的声音才回过神，她慢半拍转过头：“没有……” 他看着姜糖明显心不在焉的神色：“你也去洗个澡吧，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糖就愣了一下，然后脸突然红了。 封眠这才反应过来姜糖在想什么，他坏笑着弹了下她的脑门：“你在想什么呢，我是说我们出去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不过你要是不想出去的话，也可以，那我们就……” 姜糖这才理解过来是自己想岔了：“什么呀！我想的也是出门散步，你胡说什么呢！我去洗澡了！” 她跳起来，一头钻进了浴室里。 封眠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轻笑出声，她每次在遇到其他女人的时候都会变得占有欲很强，比如和许星移碰上的时候。 但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姜糖又很容易害羞，一逗她就脸红。 不过经过刚才的插曲，她脸上的忧虑明显少了很多。 本来在压力大的时候旅游是一个很好的解压方式，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旅游明显是不太可能了。 他们只能在附近没有被异兽破坏的地方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姜糖很快的洗完澡，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封眠带着她出了门，两人在离家不远的一处人造湖泊旁绕着湖边慢慢走。 姜糖牵着他的手：“我们这样好像两个老年人哦。” 他笑了笑，想起来以前每天都能看见附近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几个结伴，在吃过饭后去湖边散步。 也是这样慢悠悠地在公园或者湖边踱步。 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他和姜糖已经年过半百，两个人已经是老夫老妻，在饭后闲适的傍晚外出散步。 姜糖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真希望我们可以一瞬间就老去，就在这一刻。” 他看着姜糖憧憬的小脸。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可以青春永存一直年轻，但是她只希望和封眠在一起的这一瞬间两人一起白头。 这样就好像他们俩一起飞快地度过了一生。 跳过了无数矛盾或是病痛，没有异兽和危机，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走着就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这一刻，她是真的真的，无比想要就这么和身旁的那个人，携手白头。 封眠看着她：“我们以后年纪大了，都变成老头老奶奶了，也会这样出来散步的。” “到时候我还这样牵着你的手，我们就这样沿着湖边一直慢悠悠地弯着腰走。” 姜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还会有那么一天吗？ 他接着说：“到时候我们都满头白发了，孩子肯定也长大成家了，我们就每天带带孙子孙女，吃过饭就带着孙子孙女出来玩。” “等散完步我们就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家。” 第八十三章 干旱 “怎么天还这么亮啊？不是八点多了吗？” “是啊？就跟中午似的。” 身旁路过两人的交流落进了封眠的耳里。 ？ 现在八点了？晚上八点？ 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是中午，和烛九阴浪费了一下午时间，算了算回到家然后和姜糖一起出门，现在的时间确实应该是晚上了才对。 他抬起头，头顶的太阳高悬，阳光强烈，和正午没有区别。 在烛九阴死后，这座城市又回到了八月艳阳高照的夏天，阳光直射，树木的倒影落在被烤的滚烫的地面上。 最近的天气似乎确实很热，封眠出来的一路上几乎没有在路边看见什么人，所有人都窝在家里。 地面温度的升高让空气几乎都要扭曲，远处的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透过蒸笼的雾气在看对面一样。 挂在楼房外面的空调外机不停运转，为室内送去凉爽。 封眠和姜糖现在对气温的感知并不敏感。 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在姑灌山上会被冻得半死的普通人了，封眠现在随着异能的增强，对于恶劣气候的适应性也变得更强。 而且姜糖的异能本身就与冰有关，她更加不会惧怕这种炎热的天气，她的周围萦绕着一股凉气，温度比其他地方的空气更加凉爽 然而经过刚才两个急匆匆赶回家的路人提醒，封眠也确实感受到现在的温度比之前要高出很多。 就算现在是八月最热的时候，也不该温度这么高才对，连路边的树木和花草都蔫巴巴的，长时间的高温让它们也受不了了。 姜糖皱着眉，她完全感受不到酷暑带来的炎热，她也是听到了那两人的话才反应了过来：“怎么回事，你看那边，连喷泉的水都快干了。” 封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原本广场中间的喷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往外冒水了。 天气热的很不寻常。 而且…… 太阳也还没有落下，就算是已经到了晚上月亮该升起的时间，还是如同白昼。 “现在已经晚上了。” 姜糖点点头：“是啊，可是就和中午一样……” 不仅是气候除了问题，就连昼夜交替也出了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烛九阴不是已经死了吗？它已经不能影响白天黑夜了，是宁城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兽吗？ 姜糖也想到了这一点：“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兽吗？我感应不到，宁城的能量磁场很乱。” 没错，在烛九阴和那么多蛊雕接连出现之后，宁城的能量磁场就乱了。 似乎随着它们的出现又有无数异兽在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封眠已经无法感知到某个地方是否存在着异兽，他也感受不到异兽所带来的具体能量波动了。 在他现在的感知中，整个宁城都变成了一盘被打散了的棋。 所有原本代表了异兽的棋子都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互相重叠互相牵连，完全无法感受到具体的异动。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就算感觉不热，太阳晒久了还是变黑的！”姜糖拉了拉封眠的手臂。 在两人回到家中后不久，十一点的时候太阳终于落了下去，黑夜如期到来。 随后月亮一直高悬到了第二天下午的四点，借着太阳升起，连着过了二十个小时的白昼之后再次落下。 日夜更替混乱，并且毫无规律可言。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有时白天会一连二三十个小时，有时太阳却没挂几个小时就到了黑夜。 太阳和月亮像是不服管教的员工，开始随意地出现，或是消失。 不过这对于饱受心魔和异兽侵扰的人们来说，不算难以接受，只是白天黑夜的更替乱了，又不会死人。 人们很快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在这之后没多久，通讯电路和网络居然很快就被修复了，据说是有什么神秘组织在无人外出的这一段酷暑时间修好了这些。 封眠第一时间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青鸟二字。 他们肯定不可能是不求回报无偿做好事的，如果没有利益所图，封眠不相信沉寂了一段时间的青鸟会再次出动。 或许是为了得到对通讯或网络的管理权。 也搞不好是外界无法通讯上网影响了他们任务的效率。 总之封眠和姜糖又可以短暂的在这段最炎热的时间窝在家里，一起挤在沙发上开着空调上网了。 但是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还没过一个星期，重新恢复网络的电视上就传来了最新的新闻报道。 “今日干旱灾情严重……” 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干旱。 就连楼下花坛和路边的土壤全都干裂出一道道纹路，干燥的空气让路边的花草全部枯萎。 宁城的情况还算好，因为靠海，而且青鸟的基地就在宁城。 大部分青鸟成员都在宁城有房子在本地居住，为了他们自己生活的便利，有时候会有一些成员接下任务，将海水过滤后然后人工降雨。 而其他更远一些的城市干旱情况更为严重。 主要的原因除了长期没有下雨之外，还有现在的气温实在是高的离谱。 姜糖之前好奇地用测温仪测了一下外界的温度，发现居然已经到了四十七度。 这在宁城这种沿海常年四季如春的城市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封眠查询了宁城历史高温记录，最高也不过只有四十一度。 而现在温度还在继续上涨，就在前天，姜糖最新的测量温度是四十九度。 “最近实在是太热了，不过衣服干的很快。”姜糖说着就打开窗户，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进来。 封眠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腐臭味从外面传来。 在姜糖开窗收衣服的短暂时间里，那股恶臭就飘到了家里。 封眠皱起眉，从打开的窗户往外看，外面既没有被人丢弃的垃圾，也没有死人和尸体，这股奇怪的腐臭味是从何而来的呢？ 姜糖捏住鼻子，赶紧关上窗户：“什么味儿啊，这也太难闻了。” “是啊，这味道也太浓了。”封眠把空调的风调到最大，又打开了换气模式。 这股浓烈的腐臭味就好像一堆烂肉被堆在一起，随着高温的发酵发出的味道。 而且最让封眠在意的是，这种腐臭味就好像之前那些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在他还住在原来的那片老居民楼里的时候，那些死去的老人们，发现他们尸体的时候，封眠也闻到了这样的腐臭味。 第八十四章 范围性死亡 那股恶臭被晚上楼道里的一声尖叫声揭开了真实面目。 “啊——死人了——来人啊！死人！死人！” 女人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地穿过紧闭的门窗，传到了封眠的耳朵里。 他放下手中正在洗的碗，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手掌上的水走了出去。 一打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楼道里被这种味道占满了。 封眠虽然之前已经猜测这里也和之前的老居民楼一样，出现了范围性的死亡事件，但是走出家门，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这几日他和姜糖都呆在家里，算是给之前猎杀心魔提升异能的高强度行动放个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而且封眠之前在和被烛九阴的风刃所伤，烛九阴比之前他所面对的异兽要强大的多，它造成的伤口也更难愈合。 他右胸口的那道伤口过了好几天才慢慢好转。 “死人……死人……” 女人的尖叫声已经小了，化为了卡在嗓子眼里惊吓过度的喃喃自语。 封眠打开房门，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睡裙的女人坐在地上，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惊吓心脏病发倒下的模样。 女人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地狱般的景象。 走廊的地上躺着几具尸体，都已经腐烂，和封眠之前见过的那些去世的老人一模一样，散发着同样的怪味和腐臭，同样从内脏开始腐烂。 这些人倒在过道的地上，似乎只是出了个门，他们就毫无知觉地死去了，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挣扎和痛苦的表情。 甚至他们都没有经历过一个正常的死亡过程，没有病痛亦或是感受不到病痛，不是被异兽所杀，就只是这样倒下去，然后停止呼吸露出腐烂的身体。 他们是一瞬间死去的，还是早就死去，是因为内脏还没有烂的彻底，所以才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继续活动一段时间？ 楼道里都弥漫着这股腐烂的恶臭，可以想象，这栋楼里死去的人绝对不止过道上的这些人。 那些紧闭着的房门里，不知道还躺着多少具这样的尸体。 那个女人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双脚不停蹬着，后退着爬回了房间。 她啪地一声关上房门，好像这样就安全了似的。 姜糖站在封眠身边，捂住鼻子：“之前住在你那的时候，那些……都没有这么重的味道……” “可能是之前我们处理的比较及时，尸体没有过度腐烂。”封眠想了想，“而且那里的尸体应该没有这栋楼里的多。” 那边只是最高才六层的老式居民楼，这边却都是三十几层的高层住宅。 这里的人口数量比封眠之前住的老居民小区所有的人加起来都多了几倍不止，这里弥漫的臭味如此浓烈，尸体数量可想而知。 封眠拉着姜糖回到房间里，过道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这里的尸体数量太多，他没有将这里的尸体也埋葬的打算。 “这是什么异兽造成的吗？”姜糖看着新闻上的报道。 “临时播报，近日宁市出现了多起死亡事件，起因不明，希望广大市民尽量减少外出，避免遇到危险。” 新闻就算不这么说，也不会有人在这种天气里出门的，除非是想被烤熟， 封眠拿起遥控器，关上了电视：“应该是，宁市最近接连出现的异兽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除了异兽，也没有什么能同时让这么多人死的这么凄惨的可能了。” 姜糖罕见地迷茫了：“我们该怎么办？” 她之前想的都是要在危机之中如何活下去，想要变得更强才能在面对异兽的时候不做拖后腿的人。 但是眼前的情况，他们就连异兽的样子都没见到，却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而他们甚至还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异兽到底在哪里。 也是在刚刚，姜糖突然意识到，会有更多人在这场灾难中死去，或许最后真的所有人都会死，到时候她和封眠真的快要幸免吗？ 就算他们活下来了，在这个所有人都死的差不多的孤寂世界上，活着和死了还有区别吗？ 她并不是一个多么害怕孤独的人，但是如果让她在没有其他人的世界上生存，还是一样会感到失措和惶恐。 “封眠，这样的情况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她站在窗边，这时候挂了将近三十个小时的太阳落了下去，外面的世界被月色笼罩。 封眠试着感应了一下能量波动最强烈的地方，虽然自己确实不想去拯救什么，但是他也不想每天住在尸体堆里啊。 造成这一切的异兽力量一定很强大，所以他锁定了波动范围最广泛的那个地方：“我刚才试着定位了一下异兽可能存在的地方，就在……” “跨江大桥！” 姜糖接过了他的话头，她刚才也从系统的地图上查询到了能量闪烁频率最快的地点。 封眠站起身：“去看看吧，或许解决那只异兽，就不会继续死人了，总不能每天都闻着这股味道过日子吧。” 出了门才发现，原来不仅是住宅区，街上也躺着无数具凄惨的尸体。 他们比倒在楼道或是家里的尸体更加可怖，没有人为他们收尸，在近日毒辣太阳的暴晒和高温下，这些尸体中的水分和血液都迅速蒸发。 他们个个都面目狰狞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走过街道，到了桥边，封眠才发现江水的水位下降了很多。 他看着远处施工施到一半就被高温叫停的大桥，还是保持着之前坍塌的样子。 附近看起来一切如常。 “我们已经到了异兽所在的地方了。”姜糖看了眼系统面板上的地图，他们所站的地方就是红点闪烁频率最快的地方。 封眠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异兽，就连缝隙也没有。” 这附近的缝隙在不久之前就被另一条缝隙融合了，在那之后就没有继续产生新的缝隙。 他站在断桥边缘，往江水里看去，水中也没有任何异常，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水位的下降了吧。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这种天气还开车，真是勇气可嘉。 封眠回头，五六辆汽车停在了河边，其中那辆大红色的保时捷格外鲜艳。 从车上陆续下来了一群人，大部分都是熟面孔，封眠在还没有退出青鸟的时候不止一次和其中的一行人碰过面。 第八十五章 剑拔弩张 许星移从那辆红色的跑车上下来。 她今天罕见的没有穿裙子，而是穿着一条修身的牛仔裤，上身则是一件黑色的吊带，脚上一双高帮马丁靴。 这种不伦不类的搭配封眠只在陈雾也身上看见过，比如老头衫和沙滩裤还有皮鞋和彩色塑料边框墨镜之类的。 但是能把这种奇怪的搭配穿的这么好看的，只有许星移一个。 她下车后淡淡扫了站在桥上的封眠和姜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神情漠然，脸上写着“我们不熟”，仿佛之前那个和封眠表现亲密的人不是她。 而她身边站着的其他几个人看见封眠却顿时变了脸色。 其中一个穿着浅绿色上衣黑色短裤，脑后扎着单马尾的女人更是恨恨地瞪着他们，恨不得扑上来把他们都撕碎。 姜糖一脸迷茫：“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我们和她都没见过。” 封眠也没回忆起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个女人结了梁子，当初在青鸟的时候没有和这个女人碰上过，但这女人明显一副和自己有仇的样子。 虽然其他人或多或少，看向自己和姜糖的目光中多少都带着一些恶意和觊觎。 毕竟现在他们已经退出了青鸟，多的是成员想要杀了他们夺取异能。 但那个女人不一样，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的仇恨，好像他们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 封眠和她的眼神对视，那个女人步子一迈，就要往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来。 许星移回头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她身旁一个黑t恤的男人按住了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女人才停住了脚步。 但她还是狠狠瞪了站在另一头的封眠和姜糖一眼，嘴唇一张一合，看唇形像是在说“等着”。 ？ 莫名其妙，青鸟还收神经病吗？ 那些人从车上的后备箱拿出一些封眠叫不上名字的仪器，把它们放到河边，许星移指挥着他们摆好了仪器。 封眠这时才看见人群里还有个熟悉的面孔，方流川。 他们这群人是来这边做什么任务吗？出动了这么多人手，这次的任务目标想必很棘手，封眠立即联想到那个带来腐烂和死亡的不知名异兽。 方流川身上没有和其他成员一样的恶意，见了封眠和姜糖，虽然说不上熟稔，也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二十来个人分散在河边，仪器被他们连接在一起，有人手上拿着个平板，上面的地图上有几个颜色深浅不一的红点正在闪烁。 他们果然是来这边找异兽的。 “刚才的女人是老邓的女朋友，你杀了她的男朋友。”方流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桥这边，经过封眠身边的时候出言提醒了他一句。 封眠看着他往断面边缘走去的背影。 老邓？那是谁？ 鸭舌帽？ 和自己真正打起来还丧命了的也就鸭舌帽三人了吧，老邓是他们其中一个？ 虽然这三个人不是自己亲手所杀，但说到底也差不了多少。 那绿衣女真是莫名其妙，难不成自己就该不还手等着被杀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鸭舌帽技不如人，主动挑起的战火，他的下场难道不是自找的。 封眠冷冷勾了勾嘴角，要报仇他也不怕，尽管来便是。 “封眠。”姜糖小声地叫他，“我们先回去吧，青鸟的人已经来这里了，想必他们对这里的异兽势在必得，我们没必要和他们起冲突。” 她说的有道理。 封眠此行的本意就是想找到制造腐烂死亡的异兽，然后解决它。 现在青鸟的人来了，他和姜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多此一举，总归异兽是可以提升异能的，青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好。” “噌噌噌——”破空声从河边传来。 绿衣女终于按耐不住率先出手，她手中掷出三把小刀，擦着封眠的耳边飞过，割断了几根他耳边的头发。 封眠看清她手里的刀，和鸭舌帽的一模一样，感情武器都是情侣的。 他冷笑一声，一挥手，几道火箭飞速向她射去，她扭身躲过。 她身边其他几个看起来和她关系还不错的人立刻站了出来。 看起来这群家伙都认识鸭舌帽了，这些人就是一个小团体，现在他们中有人死了，其他人自然冒出头来。 封眠和他们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许星移看见这边的情景，走过来，冷冷看了眼双方：“怎么？来这里报仇还是做任务？” 她声音中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冷，封眠第一次看见她作为一个领头者的干练模样。 “老邓技不如人罢了，想报仇也先把眼前的任务做完，别来拖我的后腿。” 她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往河边走去。 那几个人恨恨地看了眼封眠和姜糖，似乎是对许星移有怒不能言的样子，只好把气咽下去，继续转身去弄那些仪器。 绿衣女满脸不甘心，捏着拳头站在原地。 封眠没理她，拉着姜糖就要回去。 经过河边那女人又突然发难，掏出刀就往他们身后刺来。 封眠转身，长剑瞬间出现在手中，一击打飞了她手中的刀。 绿衣女不服气，手掌凭空一抓，刀飞回她的手中，要再次向封眠攻来。 “够了。”方流川抓住她的手腕，眼含警告，“这次的任务有多艰难所有人心里都有数，别在这为了你自己的恩怨拖所有人下水。” 绿衣女也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但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甩开被抓住的手腕：“徐小姐帮他们也就算了，谁不知道她对这个封眠青睐有加另眼相看。” “但你方流川又跑出来凑什么热闹？你不是一向不站队吗？怎么？现在胳膊肘往外拐了？” 方流川的眼神冷了下来，似乎也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 这时河边一个原本正在摆弄仪器的胖子跑过来和稀泥：“哎呀别吵嘛，现在还是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嘛。” 胖子站在两人中间：“怎么说夜灯任务结束了之后再处理你的私事吧，这边的探测还需要人手，来来来帮帮忙。” 他说着就把绿衣女拉倒河边，塞给她一堆还没安装好的仪器。 方流川也转身离去。 “走吧。”姜糖眼神不善地看了眼远处的绿衣女。 “轰——” 地震之后，原本的断桥突然倒塌。 第八十六章 沸腾 河边的人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众人皆往桥边看去。 原本只剩下一半的断桥从岸边出现裂纹，随后桥面碎裂，巨石坠进江中。 江水被掉下去的碎石激起几米高的水花，离河边近的那几个调试仪器的青鸟成员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滚滚而流的江水冲走石块，水位却莫名开始下降，江面咕噜咕噜翻起泡泡，水蒸气从江面开始往上蒸腾。 江水沸腾了。 站在岸边封眠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高温的蒸气熏的人皮肤刺痛。 整条江变成了刚烧开的滚水，水蒸气的不断升腾把周围的岸边都变成了一派朦胧的景象。 “怎么回事？” “探测仪上的红点闪烁频率变高了！有东西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刚才明明还很平稳！” “.……” 几个青鸟的成员站在江边围着仪器激烈讨论起来。 许星移翻了个白眼：“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白痴。” 四周温度不断升高，不少人已经热的脸通红，封眠感觉自己坐在桑拿房里，吸进去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 他看见青鸟那边已经开始往外围退去，有些人已经受不了这样的高温了。 “这里温度太高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说话的就是刚才那个拉走绿衣女的胖子，他现在说一句话都要喘上半天，他的耐热力已经到了极限边缘。 许星移香汗淋漓：“撑不住了的先去远点的地方，休息过后再继续调试仪器，还能行动的和我一起，把异兽的位置找出来！” 她话说完，就有一半多的人脚步匆忙地往离江远的地方走去。 轻蔑地扫了一眼远离江边的人，许星移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往江边走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出不去？” “回去的路呢？怎么没了？” “许小姐！外面的路没有了！” “对啊对啊！看不见外面的路了！我们走不出这个雾的范围！” “这该怎么出去啊！？” 那群想要离开的人又折返了回来，原本只是满头大汗的人们，此时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那个体能一看就比较差的胖子已经需要别人的搀扶才能站稳脚步了。 一行十几人又踉踉跄跄地跑回来，满脸惊慌。 许星移被叫住，满脸不耐烦，过高的温度让她的心情也烦躁起来：“我就说不该带这些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来。” 胖子解释道：“我们怎么走都还是在原地打转，而且你没有发现吗，这里的能见度越来越低了，温度越来越高了！” 封眠和姜糖对视一眼。 他们没有其他人对于高温那么敏感，仍然站在河边。 他看了眼已经沸腾的江水，水位又下降了不少，周围的水蒸气变得更多，宛如起了一场大雾，把周围的景色挡的干干净净。 只不过这场雾的温度起码有四五十度。 他试着往外走了一段路，结果走来走去都在原地打转。 明明觉得自己走的是直线，但是怎么都走不出这片浓雾的范围，而且一回头，就又看见了不远处青鸟成员们的身影。 “走不出去。”姜糖看了眼四周逐渐变浓的雾气，“应该有结界……” 温度还在不停升高，站在河边的一群人仿佛被丢进了蒸笼里，就连原本不怕热的姜糖脸都开始变红了。 封眠看见那个胖子已经身体虚脱躺到了地上，下一秒却又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拍着自己的屁股和后背。 姜糖看见皱了皱眉，蹲下身摸了摸地面。 “嘶——”她猛地缩回手，“好烫啊！” 封眠也蹲着摸了摸地面，的确很烫，并且温度还在不断升高，这样下去，这里就不再是蒸笼了，而是铁板。 这些聚集在江边的人们不用像包子一样被蒸熟，要不来多久他们缺水倒下，就会被烤熟了。 胖子已经站不住了，但是为了不被烤熟，只能撑着膝盖站在原地。 许星移往封眠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向他走来。 “虽然你已经退出了青鸟，但是现在你们也没有出去的方法。”她的口吻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漠。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合作，你也看见了，我的队伍里有些成员并不是体能型的选手，他们快要失去行动能力了。” 她看着封眠：“我的建议是我们暂时联手，各取所需，先把这里的异兽解决了，这样才能出去不是吗？” 她说的没错，多个人好歹多份力量，而且现在自己确实没必要再和他们起冲突，有青鸟探路卖力，何乐而不为呢？ 封眠点点头：“好，那经过你们的探测，能确定异兽的具体位置吗？” 许星移看着手中的平板，那颗最刺眼的红点已经和他们的坐标重合了：“就在这里！” 她抬起头，看向封眠的身后：“应该是在这个方向。” “还有行动能力的都跟我过来！”她叫了声其他成员。 在经过封眠身边的时候，她压低声音：“小心那个女人，她不会善罢甘休。” 封眠愣了下，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许星移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道窈窕的背影。 他叫上姜糖：“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 不远处的岸边，仍然被一片白色高温浓雾笼罩。 那个绿衣女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弱弱体力却很好，虽然满身是汗，全身都被高温熏的发红，但还是能跟着许星移一起行动。 看见封眠，绿衣女的眼神又冷了下来，她恶狠狠看着封眠的方向，像是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猎物喉咙的野兽。 “快看那里！那是什么！” 其中一个穿背心的男人惊呼一声，指着远处江里站着的一道人影。 在沸腾的江水中，有一道女人的身影藏匿在白雾后。 许星移抬脚朝那道身影走去，其他人跟着她的身后。 走到江边，热气扑在脸上，让人感到自己的脸都快被烫熟了。 众人终于看清那道江水中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女子，她背对着岸边，长发飘散在江面上。 “她……是什么？” 有人惊疑不定地询问。 能站在沸腾的水里，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女子缓缓转过头。 那一瞬间，封眠已经做好了会看见各种恐怖狰狞面容的准备了。 但是他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一张脸。 第八十七章 女魃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那是一张能配得上各种优美词汇的面容，她长着一张被上天眷顾的精致脸蛋。 眉如远黛，眸似春水，雪白的脸颊被熏的泛红，殷红的嘴唇微微张着，下巴小巧尖削，额前的碎发和鬓发被热气打湿，贴在脸上。 回首间眼波流转顾盼生姿，她抬起眼朝岸边的人看来，眼底氤氲着一团雾气，我见犹怜。 她站在沸水之中，身边是翻腾的江水，她青色的裙摆和阔袖都被水打湿，贴合在她纤瘦的身躯上。 “这是……何处？”她迷茫地看着不远处岸边站着的人们，青翠碧绿的双瞳中如婴儿般纯粹。 她眼神无辜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我……为什么会在这？” 许星移在看见她的一瞬间身子僵在原地：“.……女魃！” 女魃！ 封眠看着那个站在沸腾江水中的女人，那个传说中出现就会带来旱灾的天女。 在古代神话传说中，女魃是旱神，是黄帝之女。 蚩尤与黄帝之间的战争中，黄帝令应龙进攻冀州。蚩尤请来风伯雨师，以狂风骤雨对付应龙。 于是黄帝令魃助战，魃成功阻止了大雨，最终助黄帝赢得战争。 而眼前这个站在沸水中的女人，她就是带来旱灾的罪魁祸首，是她让宁城这段时间都处于高温之中引发了大旱。 也是她让这条江水开始沸腾蒸发。 可女魃却似乎完全不知情，也不理解这一切，她才刚刚苏醒，不知自己身在呵斥，也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什么情况。 她只是茫然地看着岸上的人。 “是女魃！造成旱灾的就是她！”许星移回过神，大喝一声，“杀死她！不然……” 不然这座城市，甚至是这个世界，都将会继续陷入缺水干旱和炎热的危机！ 她说完便召出一团黑色烟雾，穿过白色的水蒸气，蛇一般灵活地向着女魃游过去，缠上她脆弱的脖颈。 黑色的雾气不断锁紧，女魃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扯断了那条黑色的绳子，她的手刚触碰到许星移烟雾的一瞬间，那烟雾就被蒸发了。 女魃抬起头，看着站在岸边的许星移，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懂刚才许星移放出的无关痛痒的绳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许星移咬了咬牙，左手一甩，一条长鞭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再次唤出更多的烟雾，将女魃围在中间，手中的长鞭狠狠朝她甩去。 那些黑雾在触碰到女魃的时候时立刻就被蒸发，许星移的便在也被她抓在了手上。 女魃的身体似乎也带着极高的的温度，握住长鞭的时候，长鞭就像是收到了灼伤一般滋滋作响，还冒出一团白气。 她抓紧长鞭：“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女魃的声音哀怨，透露着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她那张古典柔婉的白皙面庞上充斥着浓浓的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想要杀她。 “杀你就是杀你！还要什么理由！”许星移冷笑一声，手中的长鞭宛如蛇一般灵活地朝她卷去。 女魃再次握住袭来的长鞭，用力一拽，许星移险些被她拽进沸腾的江水中。 她脸上的茫然化为怨怼：“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她猛地拽紧了长鞭，许星移被她拖得往前滑了一步，她稳住身形，皱着眉，高温让所有人的体能都在飞速消耗。 江水沸腾地更加厉害，地面震动起来。 封眠看着站在中心的女魃：“得杀了她！” 不然这里都会被女魃毁了，所有人都会被烤成人干。 周围的温度正在一点点升高，空气中的水蒸气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烫，他看见那个昏迷过去的胖子身上已经多了好几个水泡。 那个胖子像一只快要被煮熟的胖头鱼一样躺在地上，他靠近地面的皮肤已经变得通红，而他身边其他几个异能较弱的人也是一副快要混过去的样子。 姜糖听见封眠的话，当下便挥手扔出一柄冰刃。 冰刃向着女魃的面门飞去，女魃松开握着鞭子的手，抬手打开了冰刃，冰刃掉进沸腾的江水中瞬间被融化。 许星移收回长鞭握在手中，转头看了眼姜糖：“.……多谢。” 姜糖冲她挑了挑眉。 “哗——” 女魃双手扬起，她身后沸腾着的江水瞬间翻起来巨大的浪潮，大片的沸水往岸上溅射而来。 岸边的几人连忙闪身躲开了沸水，绿衣女一时不慎没有躲开，手臂被沸水溅到，立刻烫掉了一块皮。 “啊——” 绿衣女闪身往后，捂住手臂上的伤口。 封眠立刻唤出一道火焰向女魃飞去，火焰触碰到女魃，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中间。 在江水之上燃烧着的火焰，女魃被笼罩在其中，她成了个火人。 但是火焰却似乎对她无效，她站在火焰中，只有袖摆被燎起了几块烧毁的痕迹，而其他地方都毫发无损。 她本就是至炎至热的存在，这些火焰无法伤其根本。 女魃不怕火。 封眠皱起眉，手中的长剑划出一道带着火焰的剑气，那火焰飞在半空中，化为了毕方的幻影。 巨大的火鸟冲着女魃飞去，女魃抬着头，不动也不躲。 幻影撞上她的一瞬间地动山摇，脚下的地面剧烈的震动，江水翻腾，附近的地面被冲出条条裂纹，随后地面的巨石被卷飞。 而女魃仍是站在水中，直直被毕方的幻影击中。 一阵冲天的火光后，沸水四溅，水蒸气被冲散。 女魃站在原地，身上的青色衣裙被烧得褴褛，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依然光洁如初，没有受伤。 封眠的并不意外，自己的火焰不能对女魃造成伤害，他只是为了给姜糖提供更好的攻击时机。 火不能治火，那么冰呢？ 身后瞬间飞出蓝色的流光，赢鱼从封眠的身后破空而出，穿过滚烫的水墙，狠狠冲着女魃刺去。 而女魃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动过位置，她没有躲避过任何一次攻击。 似乎……就是站在原地等待着某一次攻击的起效，等待着某一次的死亡…… “噗嗤——” 赢鱼狠狠穿过了她的胸膛。鲜血淌进了还在沸腾的江水中，女魃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被贯穿的伤口。 平静地目光看向岸上站着的人们。 姜糖的攻击起效了！ 赢鱼再次从她的身后飞来，目标是……女魃的脖颈！ 第八十八章 蜚 女魃的头颅在蓝色流光闪过之后掉进江水中，锋利的弯刀划过她的脖颈，将她的脑袋从脖颈之处整齐切下。 那颗美丽的头颅掉进沸腾的江水中，眼里空荡荡一片，没有丝毫的挣扎和不敢置信，表情平静，毫无痛苦。 女魃安详的闭上眼睛，好像等待这个结局已经很久了，久到已经记不清现在是何年月身处何方，记不清自己是谁又该做什么。 她经历过惨烈的战争，誓死斩下过敌人的头颅，在很遥远的从前，她也曾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睡，沉睡，沉睡…… 在迷蒙的雾气里，在不知前尘往事的黑暗中，她一直都那样孤零零地等待着，意识时有时无，有时休眠，有时清醒。 清醒时就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一直等待，女魃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等待着有人将她唤醒还是等待着再次远赴战场，等待自己可以回到自己该在的地方还是其他的什么。 可真的有人在等待她吗？会有人期待着她的醒来吗？ 等的太久了，她已经不再想要醒来，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漫长等待中，女魃已经没有想要再次睁开眼的想法了。 她只想等待着一场再也不用被唤醒的睡眠。 这一天终于到了。 女魃掉进水中的头颅闭上了双眼，再也不会醒来。 她原本立在江水中的身体摇摇欲坠，最后化为了飞灰，飘散在雾气里，落进江水，然后和江水合为一体。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要躲避过其他人的攻击，她在等一个可以对自己奏效的致命一击。 姜糖收回回旋飞来的赢鱼：“她……” 居然一击即杀，姜糖也没有想到过这次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就解决女魃，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她还以为将会有一场恶战，毕竟女魃是神话传说中的天女，就连刚才封眠和许星移的攻击都对她完全不起效。 结果女魃居然就在自己的手下，这么轻易地就被杀死了？ 姜糖久久不能回神。 周围的白色水蒸气随着江水的平静逐渐散去，原本沸腾的江水终于恢复了平静，四周的温度也逐渐降了下去。 虽然还是很热，但是好歹没有之前那种快要把人烫熟的窒息感。 “唰——” 破空声从封眠的身后传来。 他猛地转过身，反手击飞了飞来的武器。 还以为是又出现了什么变故，结果居然却是绿衣女趁着他们不备，再次从身后偷袭扔出刀片。 再好的脾气也被她磨没了。 封眠眼神一冷，手中剑锋一转。 但一道蓝色的流光比他快了一步，先一步飞向了绿衣女。 赢鱼从姜糖的手中飞出，浅蓝色弯刀划出一道弧度，绿衣女慌忙躲开，但赢鱼的速度太快，还是径直穿过了她的肩膀。 姜糖往前一步，怒瞪着绿衣女人：“一次不够还来一次，只会从身后偷袭算什么本事，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她原本性子温柔俏皮，最多也就是被封眠逗急了会生闷气，就算是面对异兽，她也是只有战意和沉默的坚定。 封眠从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生气，姜糖似乎一碰到自己的事情就会变成护食的猫咪，竖起爪子对着敌人。 她浑身散发着寒气站在绿衣女面前，手中的赢鱼亮起晶莹的蓝光。 绿衣女的肩膀被弯刀贯穿，整个人被刀刃带起的冲力飞出几米，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挣扎着爬起身。 绿衣女撑着地面站起身子，刀片直指着姜糖：“好，那我就连你一起收拾了。” 姜糖冷笑一声：“就你？尽管来吧！” 她浑身散发着森然的寒意，眼中隐隐浮现一抹杀机。 姜糖一向是很护短的人，只要是她认定的人，就很认死理的守护到底，谁要是在她的眼前伤害自己在意的人，她是绝不会放过对方的。 况且和这个女人的梁子早已从鸭舌帽那次就结下了，就算这次不杀她，她以后也依旧会找上门来。 倒不如现在就处理个干净，省的来日还要被这女人背后捅刀子。 姜糖想着便握紧了手中的弯刀，几道锋利的冰刃朝着绿衣女刺去。 原本就受了伤的绿衣女子此时哪是姜糖的对手，她踉跄着躲过了那几道飞来的冰刃，但下一秒就被赢鱼划中了肩膀。 赢鱼锋利无比，她的肩上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身边其他几个青鸟的成员坐不住了，立刻冲了上来。 封眠一把将姜糖拉倒自己身后，挡在其他几个人面前。 看来今天这里，是非得死几个人不可了。 他手中的长剑划出几道凛冽的剑气，燃烧的火焰缠绕在剑气上，像一颗燃烧的流弹般朝面前的几人飞去。 周围原本降了下来的温度因着封眠释放出的火焰而再次升高。 那个躺在地上的胖子好不容易从女魃的高温下脱身，现在又在封眠释放出的重重火焰中躺在地上。 对面的几个人堪堪躲过封眠的攻击。 原本就体能消耗不少的青鸟成员们此时完全不是封眠的对手。 他们大口喘息着，躲过剑气后从口袋中各自拿出了“道具”。 “吼——” 一声吼叫声突然从江对岸传来，打破了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 岸这边的人们纷纷转头往对面望去。 “这是……什么？” “怎么还有？居然还有异兽能在女魃的领域下活着！” “都小心，躺着的都赶紧爬起来！想死吗！” 还站着的青鸟成员叫道。 有几个人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催促他们想活命就赶紧起来。 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的一群人在看见江对岸的异兽之后惊慌地爬起身，进入战斗警备状态。 情况最为凄惨的胖子全身通红，全身在高温下都被灼伤，脱水严重，他爬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恢复常温的江边，咕咚咕咚狂喝了几口江水。 在江水的对岸，站着一只巨大的异兽。 它长着牛的身子，体型却比几只大象加在一起还要大，它的脑袋是白色的，两只金色的牛角锋利无比，身体部分是黑棕色。 那只异兽只有一只眼睛，然而那只眼睛巨大无比，它身后的尾巴竟然是一条蛇，此时那条蛇还在嘶嘶吐着蛇信子。 刚才的吼叫声就是它发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女魃死后，这只异兽就出现在了江对面。 “蜚！” 第八十九章 腐蚀 封眠看着眼前的异兽。 准确地在脑海中的山海经找到了它的名字。 蜚，神话传说中会带来灾难的异兽。 “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他记得书里是这样描述的。 它进入的水里，水源会立刻干涸，它所经过的地面，所有的植物都会枯死，一旦它在世间出现，就会出现瘟疫。 蜚是一种极为不详的异兽，之前那么多的尸体瞬间就有了解释。 那些之所以连死因都没有，直接跳过了死亡和腐烂的步骤，直接从一个活人变成了腐烂的尸体的人们，便是因为蜚所传播的瘟疫。 瘟疫。 这个次封眠只在古老的史书上见过，现在的各种病症都有了其他的名称，而这种在古时候会造成大面积死亡的疾病，在现代医学上，也不过尔尔。 但是谁也不会想到，由异兽所传播的瘟疫，杀伤力居然这么大。 蜚站在岸上，附近萦绕着一股不详的黑色雾气，这股雾气挥发飘散开来，落到了稍远的路边。 路边的花草瞬间从烈日下的枯黄变成了灰黑色，然后化为了灰烬。 沿途经过的树也是如此，附近所有的植物都变成了黑灰，风一吹就散了。 它注意到站在江对岸的一行人，迈开步子缓缓朝这边走来。 它的蹄子踏进江水中，江水顷刻间以它为中心，晕染开一圈黑色的水纹，像是被污染了，墨水滴进了干净的水里。 瞬间从中心发散开一圈圈黑色液体。 “诸位。”许星移走到了封眠面前，打断了他和绿衣女一行人的对峙，“现在可不是内斗的最好时机啊。” 她转过身，看着往这边走来的蜚：“现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它吧。” 蜚的身形巨大，动作缓慢，只要两步就能跨越这条江。 江水已经完全被它染成了黑色，这条疾病之源会顺着分支继续流淌，经过每一条水流，最终流向大海。 它所携带着的黑水将会传遍每一寸土地，亦或是在高温下成为水蒸气，沿着空气传播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树木花草都将枯萎，活着的人们都会被影响，最后化为和楼道里的尸体一模一样的腐烂肉块。 “咚！” 蜚已经过了江，踏上了岸边。 它身上的黑气瞬间传播过来，那个原本在岸边喝了两口江水的胖子一看见蜚的身影就手脚并用地跑开了，远远退到一边。 但它身上萦绕的黑气还是在那一瞬间就触碰到了江水，一开始离得最近的胖子第一个中招。 他在蜚走到岸上后瞬间倒在地上，眼睛瞪大似乎眼球快要跳出来，嘴巴张开，发出意味不明的呻吟。 胖子的身体抽搐了两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挣扎，他的表情被定格，脸上的惊恐停留，随后便没了动静。 接着他的身体突然开始腐烂，从内脏开始，他的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俯视了，从里到外出烂出了个大洞来。 他的内脏暴露出来，封眠看见他的五脏六腑就和那些尸体一样，漆黑一片的腐烂了。 胖子身边站着的几个人立刻跑得离他的尸体远远的，生怕也会被传染。 “原来最近死了那么多人都是这东西干的！” “它会传播死亡，离它远一点！” 青鸟众人四散着站到了远处，纷纷躲避着蜚。 但它身上的黑气已经消散在空气中，还是有几个动作慢的人中了招，他们瞬间和刚才的胖子一样，倒在地上，没多久就变成了一具腐烂的尸体。 这几具尸体散发着古怪的恶臭，旁边的人不由捂住了鼻子，怕这种臭味中也带有和蜚身上同样的效果。 许星移皱着眉：“先把这东西杀了！不然到时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蜚身上的黑气尤为浓烈，异能弱而又离得近的人都已经倒下。 “你们几个！离远一点！”许星移指着一旁异能较弱的人喊道。 它身上的黑气可以用异能抵抗，但是力量弱的话就没这么容易了，只会被迅速变成尸体。 那几个站在一边的人一听，也都很识相地退到了更远的地方，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心里还是有数的，自然不会急着凑上去送死。 许星移抬起手，掌心释放出大片浓郁的黑雾，和蜚身上的黑气缠绕在一起，分不清那一股才是她的异能。 黑雾接触到蜚身上传播的黑气后迅速收紧，随后带着黑气一同消散在空气中。 但是这些黑气是消不完的。 蜚就是这些黑气的本体，它是所有黑气的来源，只要它还活着，这些黑气就会一直从它的身体中冒出来。 原本来这里的青鸟成员也不过二十来个，在刚才女魃的高温下又死了几个。 随后紧接着出现的蜚又让离江边近的十多个人变成了腐尸，现在他们只剩下了九个人。 其中三个的力量还很弱，只要一靠近，就会和那些尸体落得一个下场，只能听许星移的话站的远远的，不能派上用场。 许星移转过头，对着封眠道：“现在不是你们动手的时候，要是不把眼前的异兽杀了，你们也别想活着从这里出去！” 她说的的确如此，蜚身上传播的黑气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碰到了还是吸进去，都会死亡。 放任它这样存在，迟早所有人都会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 封眠沉了沉眸子，趁许星移牵制着蜚身上黑气的瞬间冲了出去，他手中的长剑直指向蜚。 一道赤色的剑气横扫。 蜚的前腿瞬间多了一道伤口，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将它的前腿斩断。 它被激怒，怒吼一声。 “吼——” 它身上的黑气变得更加浓郁，在空中更快地传播开，那几个离得远的青鸟成员躲避不及，瞬间被黑气笼罩住。 三人被黑气裹在中间，只能听见他们的惨叫声从黑气中传出，过了几秒，惨叫声戛然而止，那团缠绕着三人的黑气消失。 三具白骨躺到了地上。 封眠瞥了眼远处的白骨，这种黑气不止可以传播死亡，甚至可以将人腐蚀成白骨！ 那些变成腐尸的人只不过是吸入的黑气比较少，而被更浓郁黑气包围住的人便会化为白骨。 许星移看见不远处的三人白骨：“方流川！隔绝这些黑气！” “唰——” 一道白色的流光瞬间飞了过来，穿过了蜚身上散发的黑气，将其击散。 第九十章 女人间的默契 蜚身上的黑气被冲散，但是很快又散发出新的黑气。 它带来的死亡气息源源不断，只能从源头解决，必须要杀了它！ 许星移和方流川一边试图使蜚身上的黑气消散一边在间隙里对它发动攻击。 这还是封眠第一次看见方流川用异能的样子，他之前在万金阁替自己和许星移挡住过穷奇的攻击，那次他身上爆发出的力量令人震撼。 但是他这次明显有些划水的意味，释放出的攻击也是不痛不痒，许星移也看了出来他心不在焉，忍不住咬着牙瞪了他一眼。 看来青鸟来的这批人更像是临时被揪出来出任务的，根本没有什么团队组织性可言，方流川更是没把这次的任务放在心上。 他攻击的力量和上次在万金阁看见的那股力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许星移身后的黑雾凝聚成了一个个黑色的影子，黑影一个个飞快地朝着蜚冲过去，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撞到蜚的身体上。 它们的双手紧紧扒在蜚的身上，从它身上撕扯下大片的血肉。 被撞散了的黑影化作黑雾，黑雾又继续缠绕着那些蜚身上散发出的死气，然后连同着死气一同消散。 方流川从口袋掏出一把银白色的枪，看起来似乎也是某种道具。 他对着蜚扣下扳机，瞬间爆发出一阵白光让人睁不开眼，那团白光撞击到蜚的面门上，然后炸裂开来。 白光像是有实体一样飞溅开，变成点点萤火，萤火落在死气上，便带着那一块的死气一同消失了。 看来这把枪中射出的白光有净化作用。 但他们的攻击对于蜚都是不痛不痒，而且不管又多少死气被净化，下一秒蜚的身上就会冒出更多的死去。 他们也无法和蜚硬拼，只要靠近死气就会被腐蚀。 许星移看向封眠：“我们可以短暂牵制这些黑气，你们去杀死它！” “好！”姜糖应下。 她们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这么有默契。 以前每次她们一碰上面就剑拔弩张的，恨不得当场打起来，明里暗里都在较劲，现在突然变得“团结”起来还真叫人不适应。 封眠也立刻收回思绪，在许星移和方流川的掩护下和姜糖同时向着蜚冲过去。 它身上的死气太充足，一直往外冒，许星移根本来不及处理，方流川手中的道具似乎也到了使用次数。 他们的净化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有几道没有来得及被解决的死气朝着封眠扑过来。 “当心！”姜糖猛地往前放出一道蓝色流光，瞬间封眠面前的那道死气便被一块冰刃打散。 原本纯净透明的冰块在触碰到死气的一瞬间就被污染，顿时黑色腐蚀了冰块，冰刃落在地上，滋滋作响。 姜糖蹲下身，手掌向下触碰到地面，瞬间从她的手掌下蔓延出层层厚冰。 冰层飞快地想着蜚延伸过去。 封眠在前方为她扫清即将要触碰到她的死气，他手中的火球炸开一团团死气。 姜糖手下的冰层蔓延到蜚的脚下，冻住了它的四肢，并且还在往它的身体上蔓延，但是那些冰层碰到死气又被腐蚀融化。 她只能勉强维持着冰层冻住蜚的四肢，限制它的行动。 “唰——”一把银色小刀朝着姜糖的后背飞去。 封眠猛地回头。 绿衣女也是仅剩的幸存者之一，她见姜糖忙着应付蜚，再次从背后暗刀伤人，想趁着他们没有防备从背后偷袭。 许星移甩出长鞭，一鞭子抽开了那把飞速前进的刀，她释放的雾气再次解决身前的死气：“你想死吗？” 她转过身，面色冰冷，猛地甩出长鞭卷住了绿衣女的脖子：“所有人都在和眼前的异兽战斗，你却想着怎么捅帮手的刀子。” 她的灰色双眸中毫无感情，她收紧鞭子，绿衣女死死扯着鞭子想要把长鞭扯下来，喉咙被卡住发不出声音。 许星移扯了一把，将绿衣女扯到自己跟前，她注视着绿衣女的双眼：“既然你相似，那我就送你一程。” 绿衣女原本剧烈挣扎的动作停下了，她的双眼突然被一片黑色覆盖，表情变得空洞而茫然，她中了许星移的催眠。 许星移一甩鞭子，手腕一个用力，就把绿衣女朝着蜚丢了过去。 绿衣女被丢飞出去，撞在蜚的牛角上，噗呲一声，她的身体瞬间被锋利的牛角刺穿，她被挂在牛角上。 鲜血沿着牛角流到了蜚的脸色，它原本白色的脑袋被染得鲜红。 绿衣女的双眼依旧被那片黑色覆盖，她完全没有丝毫的挣扎，从头到尾像个被丢飞出去的玩偶任人宰割。 随后蜚散发出的死气快速地腐蚀了她的身体，一具白骨从蜚的牛角下被甩下来，掉在地上散架了，头骨滚到了江水里。 一切的变故在短短十几秒之内发生，封眠已经冲到了蜚的面前。 方流川和许星移为他扫清了一路上所有的死气障碍，姜糖把蜚的四肢冻在原地，禁锢了它的身体。 封眠向前放出无数支火箭，他挥出一道燃烧的剑气，将蜚的两条前腿斩断。 蜚发出凄厉的叫声。 下一秒，地面突然裂开了无数道裂缝，无数双手骨从地底下钻了出来，扒着地面，无数具骷髅从地底爬出。 这些骷髅全身包裹着浓郁的死气，头骨里都是一团团的黑色死气。 骷髅们僵硬地向着他们走去。 许星移一甩鞭子，便打飞了一具骷髅，骷髅落地之后立刻散架，骨头四散在地面上。 棘手的根本不是这些骷髅，而是骷髅身上包裹着的死气。 他们一旦打散了这些骷髅，它们头骨里面的死气便会瞬间爆发。 原本只有蜚在散发死气，现在多了这么多带着死气的骷髅，无意识身边多了无数个死气炸弹。 只要骷髅散架，它头骨中的死气便会弥漫的到处都是。 封眠立刻向着姜糖的方向：“姜糖！” 姜糖抬起头，对视之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没问题！” 她咬紧牙关，另一只手也按在地上，远远不断的寒气从她体内涌出，顺着她的掌心蔓延开更大的范围。 无数骷髅被冻在原地。 许星移趁着骷髅被冻住的机会一只只解决，在那些骷髅被打散，头骨中死气爆发的一瞬间用黑雾将其裹住，吞噬殆尽。 姜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这样维持大面积的冰冻会让异能消耗变得更快。 第九十一章 翻脸 封眠抓紧时间又砍下了蜚的两条后腿。 巨大的异兽瞬间倒地血流不止，它失去了四肢，躺在地上愤怒地嚎叫。 封眠一跃而起，手中的长线狠狠扎进它粗壮的脖子里，他握着剑柄飞步向前，将蜚的头颅切了下来。 姜糖松了一口气，终于收回了异能，一下子跌坐到地上。 它身上留下的血液溅到封眠手臂上瞬间像是被某种腐蚀性极强的液体碰到，他的手臂一阵刺痛后周围的皮肉泛黑，随后开始腐烂。 糟了！它的血也有这种效果！ 封眠连忙跳开几米，远离蜚的血液。 他甩掉长剑上沾到的血液，咬牙将那块开始腐烂的肉割了下来，幸好他有异能傍身，只是皮肉上受了点伤。 姜糖连忙爬起身飞奔过来，拉过他的手臂：“怎么会这样，不会被……” “没事的，他已经把被腐蚀的那块肉割下来了。”方流川走过来，看了眼封眠的伤口，“不会继续蔓延的。” 姜糖放心下来：“那就好。” 蜚身下的水泥地面都被血液渗透变黑，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烟的黑洞。 而它的血液和尸体开始冒出死气，这些黑气往上飘远，直到消失不见。 把它的尸体放在这里不管，只会让它血液中含有的死气不停散发。 封眠伸出手，手中的火苗飞到它的尸体上，瞬间连同着它的血液一同燃烧起来，它的尸体瞬间就被烧成一架白骨。 死气不停地飘出，越过封眠的火焰。 许星移见状释放出一团黑雾，聚集到火焰的上方，将那些不断飘出的死气全部吞噬。 最后蜚的白骨也被烧成了灰烬，地面上的血液全部清除，只剩下烧得焦黑的痕迹和被腐蚀过的黑洞。 许星移长长呼出一口气：“多谢。” 姜糖看着她：“也多谢你。” 她们对视着，突然笑了起来。 许星移回过头看了眼最后生还的两个青鸟成员，没想到这次来的时候二十几个人，到最后就剩下了四个人。 上面以为这是一次提升实力的好机会，结果却是这些人的催命符。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跟过来的人里面，有一部分总是什么好处都想占，但结果贪多嚼不烂，最后因为自己的贪婪害死了自己。 没那个本事还想要瓜分成果，哪有这么好的事。 许星移嘲讽地勾起嘴角，看着一地尸体和白骨：“行了，我们走了。” 姜糖冲她挥手道别，经过这一次，她们俩的关系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僵硬，反而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身后突然又传来了好几辆汽车开来的轰鸣声。 “嗖——” 几辆黑色汽车急停在他们面前，车上齐刷刷下来一群人。 封眠看见其中的几张熟面孔，这些……都是青鸟的人，他们都跑来这里做什么？蜚和女魃不是已经被处理了吗？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异兽？ 其中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那个老头一脸严肃，走到众人身前：“许小姐，可以解释一下这里的情况吗？” 老头的目光在地面的尸体上扫视一起，随后目光落在了封眠的身上。 “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已经退出青鸟了。”说着，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敌意。 许星移勾起嘴角：“怎么？钱老要对我的猎物出手吗？这似乎不太合适，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她又看了眼地面上躺着的尸体：“至于这些蠢货，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有本事罢了。” “毕竟，这里刚刚出现的可是女魃和蜚，他们的实力打打杂还行，对上这种上古时期的异兽，只能说他们时运不济。” 被叫做钱老的老头看了看许星移和封眠：“怎么？看样子你是要在这里对猎物动手吗？” 许星移笑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难不成你想和我抢，我这辈子还没遇到过有人能从我许星移的手上抢走什么呢。” 她说完，手中出现那把黑色长鞭，飞身朝封弃甩出一鞭子。 封眠下意识抓住鞭子，这一鞭子似乎没什么力道，他一下子就抓住了。 许星移已经趁着这个空档闪身到封眠的面前，另一只手朝他的喉咙抓取，封眠弯下腰扭身躲过。 她的速度很快，几秒之内他们就交手了几个回合。 许星移刚才还和他们一副自己人哥俩好的样子，掉头就又开始动手。 封眠虽然不知道她和这个钱老卖什么关子，但是许星移的手下并没有杀机，就好像只是单纯地过几招，力道也不重。 他也无所谓陪她演戏。 许星移一个肘击打在封眠腰上，封眠并没有感到疼痛，但还是敬业地配合她弯下腰弓起身子。 趁着两人贴近的时候，她凑到封眠耳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地声音快速说：“挟制我，离开这里！” ？ 她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她又攻了过来。 封眠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那群青鸟成员，没有一个人打算插手，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但是刚才钱老的那一眼，很明显对自己和姜糖有敌意。 许星移的意思是让自己抓住她，然后用来要挟这群人让他们放自己和姜糖离开这里吗？ 对方的人确实来的很多，二十多人，和许星移一开始带的那群呆瓜不一样，这群人每一个身上都能感受到强大的异能。 要是和他们硬碰，自己和姜糖还真不一定能占上风，而且对方人多势众。 封眠立刻按照许星移说的，几个回合之间突然一道剑气擦着许星移的身侧划过，然后闪身到她的身后，一把将剑横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前。 姜糖在一边只是愣了一下，他们就已经一来一回地过了几回合，等封眠抓住许星移的时候姜糖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有一瞬间没明白许星移为什么刚才快和自己冰释前嫌，现在又突然对封眠动起手来。 但是没两秒，看见其他青鸟成员的眼神后她就明白了。 封眠将长剑压在许星移的脖子上：“让开，不然她可就没命了。” 钱老阴沉地盯着他，没有动作。 许星移一个肘击打在封眠的腹部，这下是来真的了，她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封眠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被她打断了。 一个不留神没控制好力道，手中的长剑就在她光滑的脖颈上留下来一道血痕。 对面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待不住了：“钱老，不能让许小姐出事！她很重要！” “是啊！她可是许博士的女儿，那些资料都在她的手上……” 第九十二章 迷魂 封眠原本还在想许星移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挟持她一定有用，这些人可未必会买她的账。 青鸟多的是冷血无情的人，他们怎么可能会因为许星移而放自己和姜糖离开。 但是听到这两人的话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当初许华研究的所有资料都在许星移的手上，而且这些人非常想得到这些资料。 腹部还在隐隐作痛，许星移那下子实在是打的狠了。 封眠也明白了许星移的暗示，当下又把长剑压了压：“让开！” 许星移脖颈上的伤口又深了些，顿时鲜血顺着她的脖子滑过锁骨流进衣服里。 钱老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盯着封眠，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那个眼镜女又开口了：“钱老！上面交代过不能让许星移出事的！” 方流川看了眼封眠和许星移，走到钱老身前：“她死了之后可就什么都没了。” 他这些年从没站过队，这时候能说出这些已经算是对封眠的偏帮了。 方流川绕过钱老和其他成员往远处走去：“当然，这和我没有关系，只不过是顺口提醒你一句罢了。” 他随便上了辆车，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眼镜女往旁边一退：“先放他们走吧！钱老！” 老头的脸色冷了下来，看了他们好一会，终于往旁边让开。 他身边的其他成员也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封眠挟持着许星移，随便上了一辆车：“我会在到了安全范围后把她放下来。” 他踩下油门，车子发动。 等到看不见那些人的身影后，坐在后座的姜糖凑上前来：“你的伤没事吧？” 许星移无所谓地靠在座驾上：“这点小伤算什么。” 她摇下车窗，风灌了进来：“你们不能留在宁市了，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许星移的眼神飘忽地落在一路的枯木上。 封眠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今天帮了我们，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许星移在后视镜里和他对视：“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你呢？” 姜糖闻言，咬了咬唇，但还是记着许星移刚才对自己的帮助，轻轻哼了一声就扭过头去没有说话，闷闷地趴在窗户上吹风。 许星移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我可不怕那些糟老头子，我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他们都拿我没招，更别说现在了。” “多关心关心你们自己吧。” 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穿过一片废墟的市中心。 “这是怎么回事？”姜糖看着车窗外扭打在一起的人群，这已经是他们这一路走来地二十四群打群架的人了。 从桥边到市中心，一路上都可以看见路边打架的人。 这些人就好像把之前心里不知怎么发泄的积怨都随便找了个人发泄出来一样，在路边揪着毫不相识的路人就冲上前去。 那个被打的人也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反击，场面乱成了一团。 而这样的场景，现在已经变得随处可见了。 不知道是这段时间的种种变故消磨了人的意志，让他们变成了只想发泄怒火和恐慌的机器，还是现在外界确实已经失去了秩序。 总之一路上全是这些互相挥拳的人。 封眠看了眼前方在倒塌的大楼前厮打的人群：“有点奇怪，所有人都在路边打架有点不正常。” 许星移漠然地扫视了一眼人群，冷嘲道：“人不就是喜欢这样，没办法击退强敌，就只能对着同类下手。” “他们只会拔刀向更弱者。” 她说完便移开了视线，懒得去看外面扭打激烈的人群。 封眠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是她说的那样，或者是人们为了发泄，也不该整条街上的所有人都是这样。 感觉这些人好像都疯了，变成了失去理智的野兽，空气中到处散发着硝烟味，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爆炸，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 这种烦躁感也很不正常，封眠不是很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但是还是难以自控地被影响了，心底莫名产生了一丝躁动。 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他继续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 他在高速路口停下了车。 封眠望向许星移：“只能麻烦你从这里走回去了。” 自己一路上都注意着后方，青鸟没有派出追兵，也许自己没有发现，又说不准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和许星移是串通好的。 他不能送许星移回去，也不能在离得近的地方停车，万一有追兵，他们三个都得倒霉。 他深深看了眼下车的女人：“你多加小心。” 许星移回头抛了个媚眼：“这么担心我？那你们干脆都留下来给我当保镖吧，我家大的很，不缺你们两个的房间。” 姜糖忍不住瞪圆眼睛：“才不要，你都说了他们拿你没办法的！还需要我们干什么！” 许星移被姜糖的反应逗得笑起来，但她的笑容还没维持几秒就凝滞在了脸上。 远处的天边突然露出两团红色的圆点，许星移猝不及防地和那两个红点对视。 封眠顺着她呆滞的眼神往上方看去。 在云层后有两个小小的红点，像是有什么东西都在了云层后，只露出两只血红的眼角往下窥探。 和那双眼睛对视上的一瞬间，一股极度不舒服的感觉占据了封眠的心脏。 血液中的所有好战因子似乎都被挑起，心底弥漫着一种暴怒冲动的莫名感觉。 为什么这个狗屁世界会突然这样？自己明明应该和姜糖一起度过平安幸福的一生，却要为了这些破事整天东奔西跑夜不能寐。 为什么这些人都和白痴一样，面对异兽都缩的跟个弱鸡似的，面对自己人反而大打出手，他们活着有什么用？都在这场灾难里去死吧。八壹中文网 为什么这些异兽不晚个五六十年出现，等到自己和姜糖暮年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再出现？ 封眠内心深处莫名生出无数疑问，在这一刻之前，他原本没有过这一系列的想法。 但随着刚才的那一眼对视，似乎心里所有的负能量都被放大了无数倍迸发。 那些原本不存在的念头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东西的眼睛不能看，它会激发人内心深处的恶。 怨天尤人不是封眠的本性，但是在它的双眼注视下，自己的心好像就被扭曲了。 姜糖也伸出头：“怎么了？” “别看！” 第九十三章 许星移的眼泪 姜糖立马乖乖缩回脑袋，钻回车里：“怎么了？” 她偷偷瞄了眼许星移，以为封眠是不让她看许星移，只看见对方下了车之后就呆站在原地，没有了其他动作。 封眠熄火，向她解释道：“外面有东西，会影响人的神智，你在车上等我，我先下去看看。” 他压下心头不断涌起的无数恶念，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打开车门下了车。 姜糖着急地扒住车窗叫他：“我和你一起下去！” 他转过身，挡在姜糖的车窗前：“不行，我们这里三个人已经有人中招了，你下车如果你们俩都被影响了，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可能我会顾不过来。” “而且你先留在车里，如果有什么不对还可以接应我们。” 姜糖只好又打消了这个想法：“那好吧。” 她双眼担忧地在眼封眠和许星移之间游移：“那你们小心一点，如果有什么情况不对的，就先回来。” 她爬到驾驶位，看着站在外面一脸呆滞的许星移：“到时候有不对劲的就先把……那个谁带回来，你们直接上车，我就立马开车，我们先离开这里。” 许星移似乎已经完全被摄住了心魄，脸上的表情还凝滞在笑容消失的那一秒。 她双眼无神，茫然而空洞地抬头看着天空。 看她现在的样子，要是一会有什么危险，应该一点战斗力都没了。 封眠知道姜糖的担忧：“好，我会的，你记住千万不要下来，就在车上等着接应我们。” 姜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他关好车门，看着站在路边的许星移，走到她身边：“许星移？许星移？” 没有丝毫反应，许星移还是呆呆地抬头看着天空，好像天上马上要下金子一样专心致志。 封眠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醒醒！不能看它的眼睛！快回神！” 刚才他只是迷迷糊糊地透过云层看见了那只异兽的双眼，还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但是那一眼的威力已经很大了。 他自认为这段时间自己面对危机已经镇定了很多，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影响心绪，但还是有那么几秒，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种大家一起去死吧的消极想法。 现在向来，路上的那群扭打在一起的人们，应该也是受到了它的影响。 这只异兽可以透过人心底最脆弱的防线，然后左右人们的情绪，让所有人都变成被负面情绪操控的傀儡。 封眠大概了解一些许星移的往事，她的过去可以称得上是尤为不幸。 像她这样的情况一般心理负面情绪会很多，虽然他总觉得许星移无坚不摧根本没有多余的情绪，像个精密冷静的机器人。 但是在那次的促膝长谈后，封眠知道，那只不过是许星移表现出来的假象罢了，她想让你看见什么，你才能看见什么。 她的心墙看上去无坚不摧，对世间的一切都冷漠无情毫不在意，但是她确确实实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再怎么样，她都有着脆弱的一面，尽管这一面连她自己都可能没有发觉。 封眠伸出手，捂住了许星移的双眼，挡住她直直看向天空的视线。 但是也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许星移还是站着不动。 手心似乎碰到了什么湿热的液体。 许星移流泪了。 天上的那只血红双眼的异兽已经隐匿不见了，但周围那种令人躁动不安的气息依然存在，还在挑拨着每个人的心绪。 封眠放下手，许星移仍然怔怔地站在路边，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空洞。 但她的泪水沿着脸颊，从眼眶一颗颗地滑下来，然后坠落。 她在无声的哭泣。 “许星移……你还好吗？”封眠轻声地叫她的名字。 他还从没看过许星移掉眼泪，他看过她受伤流血，看过她命悬一线，就是没见过她这样不停流眼泪的样子。 她掉下的眼泪比流出的血更有杀伤力。 封眠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他抬手轻轻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醒醒！你看得见我吗？” 但是刚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就有新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漫出来，她不停地流泪，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哭泣。 这种场面比当初许星移要杀自己让封眠觉得更难搞。 他试着轻轻拉了拉许星移的手臂，想将她带进车里，先离开这个地方再做打算。 但是刚一试着拉动她，她的眼泪就落得更凶，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惊得封眠立马松开手：“好好好，我不拉你！我不拉你！” 他直接后退了两步，高举双手：“你别哭了！” 但许星移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只能感知的道自己的情绪。 她甚至没剩什么意识，只能凭着自己感受到的情绪本能的落泪。 如果她还清醒，或许面对什么样的情景都不会崩溃，可许星移现在只能模糊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却无法控制自己。 封眠不确定她能不能听到自己的话，他对流眼泪的女孩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向坐在车子里的姜糖投去求助的目光。 姜糖接收到他的目光后愣了愣，然后封眠指了指站在原地的许星移，隔着车窗用口型说：“你来看看，我没办法。” 姜糖有些迟疑，不久之前封眠还对她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下车，她有些不确定封眠突然改口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毕竟许星移从下车之后就变成了木桩，封眠要是也被影响了也很正常。 她有些谨慎过头了。 封眠走到车子前拍了拍车窗，姜糖摇下车窗。 他指了指站在路边的许星移：“她好像失去意识了，一直不停地哭，我想把她带回车上，但是我一拉她她就哭得更厉害了。” 他对这种情况手足无措：“你们都是女孩子，你下来看看吧。” 闻言，姜糖打开车门下车，她走到许星移面前：“许星移？别看了，天上什么都没有，还是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封眠在一旁补充：“刚才天上有一只异兽，那只异兽似乎可以影响人的情绪。” 姜糖了然地点点头，她伸出手在许星移面前晃了晃：“你看得见我们吗？我是姜糖，他是封眠，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 许星移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她微微转动了一下脑袋。 第九十四章 打晕她 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些神采。 姜糖虽然心中吃味，但是还是拉了拉封眠：“她有反应，你和她说话。” 封眠走到许星移面前：“许星移？醒醒，我是封眠，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许星移就似乎恢复了一些神智，但是刚才和异兽对视的那一眼带来的影响太大，她的情绪完全无法自主掌控。 无尽的悲伤侵袭了她，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搂住面前人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 姜糖看见她的动作，灵活地挤到二人的中间，她被许星移一把抱住。 她不想让许星移和封眠过多接触，但是她也无法忍心就这么把一个还在流眼泪意识不清的女生推开丢在路边。 只能自己挤进两人的中间，代替封眠被许星移一把抱住。 许星移比她高出一些，姜糖感到自己的颈侧不停滑过温热的眼泪，许星移沉默地把头埋在她的肩。 她在意识逐渐恢复的一瞬间，下意识就想躲到一个可以不被任何人看见的地方，不能被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不能被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 许星移只是需要一个可以躲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地方。 “呼——” 头顶上刮过一阵大风，迷的人睁不开眼。 一片巨大的阴影从上方投下，一闪而过。 许星移的哭泣突然停住，她的神情再次变得呆滞。 在这片阴影投下的一瞬间，封眠感到自己很多已经被遗忘的事情再次记了起来，比如和许星移之前的恩怨，比如她之前想要杀死自己。 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救一个想要杀自己的女人呢？就算她后来已经没有动过杀机，但是他们之前原本就应该毫无瓜葛才对。 应该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才对，自己为什么会对她的眼泪感到无措和心软呢？ 有一股力量正在强行扭转封眠心中的善恶，它正在把他心中所有好的事情的存在感化到最小，然后放大那些曾经的矛盾。 姜糖也是一样，她想到了这个女人曾经对封眠的示好，想到了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挑拨自己和封眠的关系。 “我们也被影响了！”姜糖瞬间惊醒过来，她刚才险些想要趁许星移没有意识的时候下手杀了她！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封眠：“我们也被那只异兽影响了！回车上去！” 封眠还沉浸在那些负面的情绪中，被姜糖一叫才幡然醒悟。 他打开车门：“走，先离开这里！” 姜糖钻进车里，准备将许星移也拉进去。 但许星移突然抬起头，一把拍开了姜糖的手。 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出泪水的痕迹，一双灰色的眸子再次变得冷静漠然，还带着隐隐浮现的杀机。 许星移突然发难，对着封眠飞出一脚。 封眠躲过她的脚：“你怎么了？” 但许星移似乎完全听不到他的话了，只知道对着封眠冷静地攻击。 他皱着眉，她现在似乎被控制了，封眠不想伤她，面对她的追打只能不停躲避，为什么这里三个人只有许星移收的影响最深。 自己和姜糖虽然刚才隐隐也生出了几分暴戾的念头，但都还在可以自控的范围内，说明这只异兽的影响对于异能强劲的人来说不算太厉害。 但许星移明明实力不俗，却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被影响，而且还失去了理智被她心中的恶念完全控制了。 封眠只能暂且当做她压抑隐忍的太久，一旦有了一点爆发的念头，便会一发不可收拾，那只异兽的影响可能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 只是对着一堆干草垛刚好点了一小簇火而已，然后许星移心里的那片荒原在这簇火苗的侵蚀下，瞬间燃起了燎原大火。 许星移没有理智，她手中的长鞭每一下都是下了死手的，一下下冲封眠攻去。 姜糖在车上看见顿时想要下车帮忙，却被封眠用眼神制止了。 他们两个人欺负一个脑子不清醒的许星移实在说不过去，而且自己现在已经拜托了那只异兽的影响。 许星移好歹曾经帮过自己，他不想伤到她。 封眠徒手硬接住长鞭，手心顿时出现一道血痕，他一把抓住鞭子，猛地一扯。 许星移刚才在面对蜚的时候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异能，现在自然不是封眠的对手，被他一扯险些抓不住手中的鞭子。 封眠拉的许星移一个踉跄，他趁机一把抓住她的双手，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用那根黑色长鞭绑住了。 许星移不停挣扎，眼里的杀意更甚，她狠狠瞪着封眠。 他将许星移推到后排座位：“我可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不清醒，搞不好还会伤到自己，姜糖，你看着她。”八壹中文网 他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我们先离开这里。” 许星移双手被反绑坐在后座，抬着头狠狠地盯着前面的封眠。 姜糖手足无措地看着旁边的许星移：“这……” 这样搞得好像他们真的绑架了许星移一样，要是青鸟那个老头还在，看见这样的场景，肯定信了个九成九。 下一秒，许星移手中的长鞭突然散开，她抓住长鞭的两头，猛地往前一扑，扑倒驾驶座上，用鞭子勒住了封眠的脖子。 封眠喉间一紧，猛地窒息感蔓延上来。 我草！ 忘记这玩意是许星移的东西了，它当然是听许星移的话了！ 封眠一只手操控方向盘，一只手拽住了不断收紧的长鞭：“许星移！冷静一点！要出车祸了！” 姜糖连忙抱住了许星移的腰，她伸出只手去抢许星移手中的鞭子，但没想到许星移的力气这么大，完全拉不动她。 车子在高速上开的歪歪扭扭，几次都险些差点撞到路边的栏杆。 幸好现在路上基本没有开车的人，不然就这么一小会，已经足够他们出十几次车祸都不止了。 “封眠！”姜糖惊叫一声，“前面有车！！！” 他连忙转过头，前面的路边不知为什么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 而此时许星移正像一只树懒一样死死扒在驾驶座上用长鞭勒住封眠的脖子，封眠用一只手开车，被她拉扯地控制不住方向盘。 车子摇摇晃晃就朝着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撞去。 封眠没办法，只好让姜糖先把许星移打晕：“姜糖！打晕她！” 姜糖立马一个手刀劈在许星移的后颈。 许星移身子晃了晃，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混沌再现 没了脖颈上的束缚，封眠操纵方向盘，踩下刹车，终于在差点撞上那辆黑色汽车之前停了下来。 谁不要命了在高速上随便停车？ 虽然现在的高速公路基本没人，但是万一就碰上有人开车那不是坑人吗！ 但是随即又想到之前因为蜚死了的那么多人，封眠怀疑这辆车的车主可能已经不知不觉在行驶中死了，所以只剩下这辆车停在路边。 但是当他摇下车窗的时候又觉得不太可能，这车完好无损的，怎么也不想驾驶人突然死亡的样子，要是驾驶员突然死了怎么着这车也会撞到路边的栏杆。 而且……这辆车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 黑色汽车的车窗被缓缓摇下，后面出现了方流川的脸。 这不就是青鸟的车吗！ 封眠看着对方的脸，不知道方流川到底算是站在哪一边的，他之前帮自己说过话，但是自己和他也不算熟。 要说他是许星移的朋友吧，他平时和许星移也是交情平平，除了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往。 方流川这人一向独来独往，封眠看不出他的目的。 但是人刚才好歹帮自己和许星移说了话，他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好巧，你也在这里。” 黑色汽车后排的车窗也被摇下来，有个黄头发的女人好奇地把脑袋伸出来看向对面的封眠。 “方哥，你朋友啊？” 方流川淡淡点了点头，对着封眠道：“许星移在你们那吧，你们把她交给我就行了。” 封眠心里隐隐觉得不妥，许星移被他们打晕了，这要是被方流川看见了，不是显得好像他们虐待许星移一样吗？ 而且方流川的关系和许星移不怎么样，封眠不知道把许星移交给他是不是个好的选择，万一出了问题就不好了。 姜糖摇下后座的车窗，帮封眠解围：“我们刚才遇到异兽，她好像中招了，现在晕过去了。” “不如等她醒过来让她自己决定吧。” 方流川想了想：“也行。” 他从口袋掏出一支试剂，丢给姜糖：“你们把这个给她喝下去，可以快速补充体力和异能。” 姜糖接过来喂给许星移。 对面黑色汽车上的那个黄发妹还在往这边看，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封眠看见她的脸，总觉得有点眼熟，这个女生长得很斯文，但是却染了一头黄发画着浓浓的眼线，看上去很违和。 他记不起来在哪见过她，大概是青鸟的任务大厅吧。 她的内侧座位还坐着一个人，用一顶黑色鸭舌帽盖住了脸，似乎睡着了。 方流川注意到封眠的眼神，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黄发妹：“和你没关系，少管闲事。” 黄发妹吐了吐舌头：“无聊。”然后把车窗摇了上去，阻隔住了封眠的目光。 “唔……”许星移在喝下那管试剂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她捂着自己的后脖子坐起身：“头好疼……刚刚怎么了？我刚下车就失去意识了，我记得我好像在天上看见了一只异兽……” 她看见自己还坐在车里：“你们救了我吗？” 姜糖打着哈哈：“没有，你刚刚看见那只异兽就晕倒了，我们不知道你怎么了，就把你先待会车上了。” 许星移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我晕倒的时候撞到栏杆了吗？” “是啊……”姜糖干笑了两声，“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你怎么在这里？”许星移转了转脑袋，看见了对面坐在车里的方流川。 方流川单手支在车窗上：“顺道可以带你一程，上车吗？” 许星移看了眼封眠和姜糖，挑了挑眉：“当然了，不然留在这里当电灯泡吗？虽然我很想，不过很显然有人不想。”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姜糖，然后下了车。 她站在车窗前，弯下腰来看封眠：“下次见哦。” 说完，许星移愣了一下，她的目光扫过封眠的脖子，眨了眨眼，暧昧地冲封眠笑了笑：“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和你玩调教y。” ？ 她什么意思？ 许星移已经钻进了方流川的车里，方流川发动了汽车。 想起她刚才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封眠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己的脖子。 他的脖子上一道红色的勒痕很是鲜艳，就跟刚上完吊被救下来一样。 他发动汽车，既然青鸟没有追兵，许星移也送走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们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头顶突然覆盖下来一道巨大的阴影，过了十几秒光线才重新落下来。 像是有什么巨大无比的东西从他们头顶飞过去了。 很快，封眠就看见了那东西的身影——混沌！ 就是它刚才从它们的头顶飞了过去，投下了一大片的阴影！ 这家伙不是在海边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看来许星移刚才的失常也和它有关了。 它是四大凶兽之一，封眠记起来它似乎和穷奇一样，好事不做坏事做尽，喜欢追捧邪恶力量。 现在看来，不仅如此，它还拥有影响人意识的能力。 刚才自己心中的负面记忆被尽数挖掘，许星移应该也是这样中了招。 姜糖看着混沌飞远了的身影：“我们现在还往前开吗？往前的话很可能会在路上遇到它。” 封眠想了想：“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青鸟的人肯定想不到自己劫持了许星移往高速开走之后，又掉头回家起来。 他们要是想追自己，肯定是抄近路往高速方向去了，现在自己和姜糖打道回府，也算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调转车头，往宁市返程的方向开去。 突然一张脸惊雷似的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一张女人的脸。 一面之缘，一张文静斯文的清秀脸庞，穿着白大褂。 封眠如遭雷击，怪不得刚才他觉得方流川车上的那个黄发妹眼熟，自己之前在烨城见过她！ 就在烨城的底下诊所，那个和青鸟类似的组织里，在陈雾也受重伤来了一群奇怪的人把他们带回了地下诊所。 封眠在那里见过那个女人，她是个医生，还帮姜糖解决了致幻。 他记得那个女医生的脸，只是她突然换了个完全不同风格的打扮，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谁能想到严肃文静的女医生摇身一变成了个小太妹呢。 第九十六章 飞鸟传书 方流川为什么会和地下诊所的人混在一起，他不是青鸟的成员吗？ “等等。”封眠踩下刹车。“先不回去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他调转车头，加速往刚才方流川开车离开的方向驶去，车速开到最快，想不到之前自己每一次都是提醒许星移不要飙车，现在飙车的人轮到自己了。 他终于远远看见了前方那辆黑色的汽车，以及……车顶上的那只巨大异兽。 黑色汽车被停在路边，上方是正往下俯冲的混沌。 车门打开，车上的人一个个下车，方流川，黄发妹，许星移。 还有……陈雾也？？？ 这家伙上次在宁城见到一次之后就又失联了，怎么今天又突然出现了。 封眠不得不承认，陈雾也越来越让他看不明白了，几个月之前他还是那个跟自己在路边吃烧烤打屁的二流子。 而现在的眼神专注，面色沉重的他几乎要让封眠认不出来了，这还是自己记忆里那个傻不拉几的臭小子吗。 他们几个人下了车之后就停在原地抬头往上看，方流川不知道说了什么，黄发妹点点头，打开后备箱取出了一个黑色的保险箱。 许星移沉着脸，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下一秒，混沌即将撞上他们的车，黄发妹打开了保险箱，瞬间爆炸般的光芒从保险箱中发出。 封眠的视线变成了一片白，根本看不见前方的路。 等那些白光散去之后，混沌已经停在了路上，站在那几个人的面前。 道路像是被掀起的地毯，地面一层层被掀了起来，无数碎石和地皮翻飞，从混沌的脚下往封眠的防线飞快袭来。 “封眠！”姜糖看着前方的状况惊呼一声。 他连忙急打方向盘，车子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拐了个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声音，他飞速地掉转头往反方向开去， 刚开过来还没见到人就被混沌闹出的阵仗阻隔了去路。 封眠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被掀起的道路宛如在身后紧追不舍的蛇，就在里车子不到五米的地方。 只要他再开慢一点，他和姜糖就会连人带车一起被掀飞到半空中。 他从后视镜往后看，已经看不见那几个人的身影了，只能看见身后被混沌之力掀起的公路。 下了高速，才终于摆脱了一路翻飞的碎石，封眠摇下车窗，身后的混沌之力似乎没有这么远的距离可以影响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被掀翻的公路到一半就停止了。 方流川和陈雾也他们还留在高速上，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箱子里的是什么，而他们又想做什么。 封眠叹了口气，又迟了一步。 姜糖转过脑袋，迟疑着开口：“我刚刚……好像看见了陈雾也？” “嗯。”封眠忍不住点了支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和青鸟混在一起了，有机会再问吧，走吧，我们先回去。” 他和姜糖回到了家里，楼道里和其他房子里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处理掉了，那股恶臭基本上都消失了。 封眠在上楼的时候看见了几个穿着黑色衣服戴口罩抬着裹尸袋的人，从裹尸袋里散发出腐烂的臭味。 这些人在处理尸体。 他看见那些黑衣人胸口的图案，一只垂着脑袋的鸟，青鸟。 他侧过头，假装和姜糖说话，避开了那些人的视线，不让他们看见自己和姜糖的脸。 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帮居民处理尸体？ 造孽太多，日行一善？ 抱着疑问回到家中，姜糖第一个冲进浴室。 封眠则习惯性地打开电视机，等她洗完澡。 “......今天起，将由特殊的组织来处理近日来接连出现的怪物。” “该组织实力强悍，各位不用再担心被怪物侵扰。” “并且近几日的其他情况也将由他们着手解决，到目前为止，电路、网络等线路已经修复完毕，各位可以放心回归到原本的生活中。” “.……” 干练的主持人继续说着，封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因为他看见了屏幕上出现的那个徽章的图案。 一只垂着脑袋姿态优雅的青鸟。 怪不得青鸟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还帮着居民清理尸体，原来如此，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之前他对于青鸟的定位还是不太准确。 封眠捏了捏眉心。 运气要不要这么背，怎么不久之前才和那个叫钱老的臭老头撕破脸，一回家就看见青鸟变成了“群众之友”。 哦，还有鸭舌帽三人的事情。 要是青鸟非得把自己找出来除之而后快，他岂不是就不能继续呆在东境了。 现在的交通好像还没恢复正常吧，能坐飞机吗？可以出去吗？ 不会在卡口刚拿出机票就被扣下来吧？ 倒霉催的，自己真的在买饮料的时候把运气都用来开再来一瓶了吗？ 他转过头，电视里的主持人小姐还在喋喋不休，她看起来很兴奋，约莫觉得生活已经好转了起来。 “并且交通将于两周内全面复原，请大家在需要配合时积极响应，谢谢。” 但愿自己和姜糖的照片不要在两个星期之内被印在青鸟的追杀名单上。 “扣扣扣！” 客厅的窗户传来一阵响声。 封眠回过头，一只鸟正扑扇着翅膀维持高度，用尖尖的喙啄着玻璃窗，它的脚上似乎还绑着一张纸条。 ？ 怎么通讯都已经恢复了，还是流行飞鸟传书？ 这种送信方式他只在青鸟看过，这会是什么？青鸟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吗？ 青鸟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准备想自己下发追杀通知了吗？ 内容会怎么写？ 比如什么，亲爱的封眠先生，请在一个星期之内老老实实的送上门来，我们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他打开窗户，从那只鸟的身上解下纸条，随后那只鸟便飞走了。 封眠展开纸条。 “去酆都。” 酆都？那不是在南境吗？现在交通都没恢复怎么去？ 而且最让封眠在意的是寄信人。 纸条上的字迹封眠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字迹。 第九十七章 新的地图碎片(上一章后台还在审核中～) “封眠——”浴室突然传来了姜糖的叫声，“帮我把毛巾和衣服拿过来，我刚才忘记拿了。” 封眠从衣柜里翻出衣物递给她，姜糖从门缝伸出白皙的小臂，把衣物接过去。 “我刚才的任务刷新了。”她一边擦干身上的水，一边和门对面的封眠说着。 姜糖看着任务面板上的那串红色字体——“你该回来了”。 她抿了抿唇，一挥手把面板关闭了：“不过我的系统出了点问题，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感觉快要报废了。” 说着，她把手腕上那串黑色的金属手链摘下来，丢进马桶里，然后按下冲水按钮，水冲下来，漩涡把手链一起冲进下水道。 封眠停住脚步：“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 姜糖打开门，擦着头发走出来：“就是和电脑故障差不多的那种，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估计要不了多久系统就没用了。” 他把电吹风递给姜糖：“没事，现在你已经很厉害了，也不需要什么系统了。” 姜糖笑了笑：“那当然了，对了，我刚刚说新任务来着，是去酆都找最后一块地图碎片的线索。” “好像是要找一把什么钥匙，然后去一个什么地方，系统上说我们到那里就会知道了。” 她一边吹着头发一边从灵境里取出之前在湖底找到的碎片：“我们已经有三块了，加上这次任务的，我们就有四张地图碎片了。” 封眠接过她手中的羊皮纸：“看来我们是现在拥有碎片最多的人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地图。” 姜糖吹完头发：“等我们都集齐了不就知道了嘛，我刚才趁系统还没坏的很彻底的时候查了一下。” “青鸟原本有两块碎片，但是其中一张在二十年前好像被人偷走了，现在他们的手上只有一张。” 她将头发拢起来随意扎了个马尾：“所以那张碎片现在也不知道在谁的手上，我们要把六张碎片都找齐看来有点难度。” 封眠站起身：“先把有线索的找到吧，估计这两周交通就会恢复了，等到时候我们就立马动身去南境。” 他把姜糖给自己的地图碎片收好，走进浴室，随意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看见姜糖躺在空调下面吹着凉风。 他把床上的毯子盖到她身上：“小心着凉了肚子疼。” 姜糖裹着毯子翻了个身：“天气太热了嘛，而且我才不会着凉。” 她虽然不惧酷暑，也不代表不会热的难受：“这破天气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赶紧到冬天吧。” 封眠拍了拍他的脑袋：“应该快了吧。” 电视里说过青鸟会着手处理干旱和天气异常的情况，不过蜚和女魃已经死了，他们也用不着处理什么了。 过段时间等异兽的影响过去了，气候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 但是一直等到恢复了交通，气候也没有恢复。 姜糖坐在车里一脸生无可恋：“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丢进火炉里了。” “车里已经开了空调了。”封眠无奈地看着她，“到了南境应该就好一点了，那边的气候毕竟冷。” 这段时间青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他们的劲头一股脑都用在了解决异兽和其他的问题上了，似乎没人有时间来找封眠和姜糖的麻烦。 封眠乐的轻松，这样就可以一路顺通无阻地到达南境了。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交通秩序已经恢复，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又亮了起来，经过市中心的时候封眠看见市中心又重新开始了施工。 这附近之前倒塌的大楼正在快速重建，人们又重新开始了工作，路边的商店也重新开始营业，一派欣欣向荣。 “咦？你看那儿。”姜糖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只小怪物。 有人也看见了它，那些人快速远离了怪物，然后掏出手机拨通电话，没过多久穿着青鸟制服的成员们就飞速赶到现场杀死了这只低级异兽。 一切行动也就花了一分钟，封眠刚好等完了红灯，似乎在宁城的各个角落都有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成员存在。 封眠发现人们看见这些怪物的时候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慌乱，他们已经开始打心眼里相信自己的安全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他踩下油门，往机场开去。 不管青鸟的目的是什么，他们确实让宁城重新运转了起来，让居民都放下了心，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在转角的时候封眠突然遭到了阻拦。 青鸟在每隔一段的马路边都设置了关口，说是为了可以更好地在异兽出现时为市民提供帮助。 路边的栏杆被放下来，封眠的车被拦住。 有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封眠摇下车窗，那人礼貌道：“封先生，钱老想和你聊聊。” ？ 果然还是找上门了。 封眠顺着黑衣男人的方向，看见了坐在路边咖啡厅里的老头身影。 从这里硬冲过去的几率有多大？冲过去了能顺利搭上飞机去南境吗？还是在路上他们就会被追上来的人截下来。 黑衣男单手坐了个请的动作，但是表情丝毫不容拒绝。 封眠和姜糖一起被请下了车。 老头坐在窗边，身边站着之前那个带着眼镜的女人。 钱老看见他们俩走进来的身影后开门见山地问：“你们把许星移藏到哪里去了？” ？ 许星移不见了？ 意思是青鸟和她失去了联系？ 他记起那天许星移的身影最后出现时在混沌的下方，和方流川一行人一起，他们都留在了那条高速公路上。 封眠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不过眼前这个老头暂时看起来还没有要动手的打算。 他回答道：“那天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方流川，许星移跟着他一起走了。” 钱老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有的人只会大惊小怪偏偏不听老人言。” 老头明里暗里的不知嘲讽谁，不过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女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钱老抬起眼，看着封眠，刚准备开口再说什么，他身旁的玻璃窗突然碎裂。 街道上传来掠过地面的巨大风声，一片巨大的阴影从上方一闪而过。八壹中文网 混沌！？ 封眠第一时间想到了在高速上看见的混沌身影，它又跑到市区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当时留在高速上的一行人……已经死了？ 第九十八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钱老险些被破碎的玻璃划伤，他身后的几个黑衣服的保镖连忙挡在他身前。 有人脚步匆忙的从外面走进来，凑到钱老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头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眼封眠和姜糖，似乎难以取舍。 最后他站起身：“走！” 老头带着一群人离开了咖啡厅，看样子是遇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 封眠往外看，街上一片的玻璃都碎了，刚才那只飞过去的异兽不知道有着什么能力，竟然把途经的一片商店玻璃全打碎了。 而且……外面的温度似乎更高了。 街对面的景象都扭曲了，被地面蒸腾的热气烧的整个世界都歪歪扭扭，像是快要融化的巨型冰淇淋。 “我们也走吧！”姜糖看见钱老离开后立马反应过来，青鸟的人现在看来是没空管他们了。 出门的时候封眠下意识转头看了眼那只异兽飞走的方向，只远远看见了一只长着翅膀飞行的蛇。 那是一只双身蛇，长着一个脑袋和两条蛇身，背后长着四只翅膀。 今年还真是和蛇犯冲，什么酸与烛九阴一个接一个，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全身高温的双身怪蛇。 不对，这蛇…… 封眠回忆起书上的内容，这是肥遗！！！ 是见则天下大旱的肥遗！ “哇，好烫！”姜糖刚想拉开车门，一碰到把手就飞快缩回手。 封眠伸手一摸，把手烫的惊人。 两人回到车上，车里开了空调，但温度还是很高。 他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原以为旱灾是女魃造成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现在距离杀死女魃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但是宁城的酷暑和干旱还是没有解决，身在愈演愈烈，一天更比一天热。 当时在跨江大桥的时候所有人见到江水中的女魃，下意识就将她当成了罪魁祸首，现在想想才觉得有些当时没来得及注意到的细节。 比如女魃看起来似乎才刚刚苏醒，以及她在面对攻击的时候根本没想着还手。 传说中与蚩尤军队作战的天女，怎么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除非她不想。 封眠脑海里出现女魃那张美丽而茫然的脸，以及她头颅掉下时那一瞬间，她眼中尘埃落定之后的疲惫之色。 这场大旱根本就不是女魃造成的，而是肥遗。 而女魃是自愿死在姜糖手中的！ 他发动汽车，压下心底的惊讶，不算女魃是不是自愿，当时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灾难，对于人们而言无法抵抗的灾难，她活着就会有人死，甚至自己和姜糖也会死。 非我族类，危我性命者，诛。 姜糖低着头：“刚才那只异兽，好像就是引起宁城干旱和温度升高的元凶。” “应该是。”封眠开着车，“不过青鸟已经有人去处理了，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我们现在没时间去杀异兽提升异能，而且也没必要再和青鸟对着干。”封眠下了车，当务之急还是先完成姜糖系统提供的地图碎片的任务。 这张地图上一定是某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不然不会引起青鸟和系统的重视。 “嘟嘟嘟——” 封眠连按几下喇叭，前方的马路中间站着个人，似乎听不见喇叭声也看不见飞驰而来的汽车，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皱起眉，下一秒近了之后就看见了那人的样子。 叶乌诚！？ 这家伙怎么又出现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有叶乌诚后有青鸟。 也不知道那老头会不会突然反悔掉过头来想追杀自己和姜糖，他们只能趁着青鸟忙着处理肥遗的时候先离开东境，前往任务中提到的南境。 结果还没到飞机场，叶乌诚就出现在前面。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的？ 封眠一阵头大，干脆撞死他得了。 他直接油门踩到底，车子直直朝着叶乌诚开过去。 叶乌诚身形没动，站在马路中间，在封眠加速开过来的瞬间抬起手，车子居然被他徒手挡住了。 车头被他按住的地方凹进去一大块。 封眠又踩了几脚油门，车子在原地一动不动，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果然没这么容易弄死这家伙。 路边的行人不禁都扭头看着这莫名的一幕。 叶乌诚敲了敲车窗。 封眠摇下车窗，他今天看上去似乎并不是特地来找麻烦的，身上也没有之前的杀意。 除去刚才他一巴掌拦下车，还把车头按的凹进去之外，他们看起来就像两个有点交情的朋友在叙旧。 只是这个叙旧地点不太对，在大马路中间，后面不明所以的其他车辆已经开始按喇叭，催促着封眠赶紧让行。 有脾气暴躁的已经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 “奶奶的会不会开车，不会开滚一边去。”那人看见了造成交通堵塞的叶乌诚，“站马路中间找死是吧，赶紧滚蛋！” 叶乌诚的视线越过车辆看向那个人，动都没动一下，但那个人的车头突然就被一道闪电劈中了。 车辆瞬间着火，那个骂人的男人吓得赶紧下车，连滚带爬往路边跑去。 叶乌诚收回视线，对着封眠：“把烛九阴的眼睛交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不爽：“没想到被你们抢先了一步，我还没来得及动手烛九阴就死了。” 封眠至今还没搞懂着金色的眼珠有什么用，既不能提升异能，也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功效。 但是他也不准备把烛九阴的眼睛交给他。 在街上动手估计得死不少人，不过…… 封眠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的卡口，青鸟在路上派了不少人，比起自己，叶乌诚要危险多了，待会估计就会有人过来了。 果然，那边已经注意到了马路上的动静。 他将金色宝石一般的眼珠拿出来，在叶乌诚面前晃了晃：“怎么？没出力的人也想吃白食？” 叶乌诚眯了眯眼，他眼中寒芒一闪。 “真巧，你也来抢东西。”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道人影，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封眠看见那人，愣住了。 “叶乌诚？” 这是另一个叶乌诚…… 这两个叶乌诚就好像照镜子一样对视。 后来的那个垂眸看了眼车里的封眠：“你还是叫我八号吧，我可不想和这种人叫一个名字。” ？ 教堂的回忆瞬间在封眠的脑海中苏醒，八号居然活到了现在。 第九十九章 偷来的灵珠 封眠看见八号的手中拿着一颗光滑圆润的红色珠子。 这是……当时烛九阴尸体焚烧之后留下来的那颗血色珠子，他记得这颗珠子被封弃拿走了。 现在却出现在了八号的手中，那么他刚才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叶乌诚来这里想从封眠的手中抢走那颗金色的眼珠，而八号已经从封弃的手上拿到了这颗烛九阴的血珠。 叶乌诚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你是怎么拿到灵珠的？” 八号挑衅似的把珠子抛到半空又接住：“自然是抢来的，你不是他的对手不代表我也不是。” 他将灵珠收起：“比起我，你才是多余的该去死的那个。” “他不可能连你都对付不了。”叶乌诚森寒的目光落在八号身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上次侥幸让你占了次上风，你倒觉得自己有能耐了。” 说完，那把蓝色的重刀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而另一边，八号的手中也同样出现了一把相似的重刀：“封弃算什么，不是照样死在我的手下，不过别急，我很快就送你上路。” 他们好像是被复制出来的克隆人一样，面对面站着。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八号的头发更短，是寸头，他的眉毛处有一道疤痕，除了这点之外他们几乎没有差别。 就连他们两人手上拿着的武器都几乎一样。 只不过叶乌诚的那把看起来似乎颜色更深一些，像是深邃的海底，八号的那把则像是碧蓝的天空。 他们二话没说就缠斗在了一起。 叶乌诚招招致命：“你也配杀他？做什么春秋大梦？” 八号挡住他的攻势，故意激怒他似的笑起来：“杀他不是简简单单？人总有没防备的时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该轮到你们了。” 他弹开叶乌诚的刀：“你们活的太久了，是时候该死了。” 叶乌诚果然更加愤怒：“你找死！” 人一愤怒就容易失去理智，破绽就会变得多起来。 很快，八号就抓住了叶乌诚的破绽，一道蓝色的电光狠狠击中他的后背。 叶乌诚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飞出去好几米，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一口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他咳了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八号没有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握着刀柄朝他冲了过去。 叶乌诚就地一滚：“长进了不少。”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蓝色流光，似乎有电流在他的双瞳里滋滋作响。 他向着八号冲过去，两人不闪不避，刀锋碰撞到一起。 随着他们的打斗，附近不少的车辆都遭了殃，被雷电击中后瞬间爆炸燃烧了起来，地面多了数不清的被雷电劈出的大坑。 所有被堵在马路上的车主都惊慌失措地从车里跑出来，连滚带爬地飞快跑走了，避免被这两个人之间的战斗殃及。 街边的商店墙面和门窗都被打烂，好不容易恢复了繁荣景象的街道又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不远处青鸟设置的卡口处的人立刻注意到这里打了起来，一群穿着制服的人飞速而整齐地冲着这边跑来。 八号也看见了往这边赶来的那群黑衣人，他从口袋里不知掏出个什么东西。 那玩意圆圆的，还发着白光，他把这团白光往天上一丢，瞬间那团子就炸裂开来，白光将他们笼罩在中间。 封眠对上了八号的眼神，一种跨越时空对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上一次看见他还是在缝隙中的实验室，他还是个任人鱼肉的弱鸡，再见面时这小子居然已经变得这么厉害了，叶乌诚在他手下也讨不了几分好。 而且封眠记得，当时八号应该已经被陈雾也杀了才是，自己还记得他脑门上的那个血洞。也不知道他最后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儿子长大了，但是作为父母却没有参与成长的惆怅感。 那团白光眨眼之间就把叶乌诚和八号两个人笼罩在中间，那两人的身影顿时就凭空消失了。 原本还在往外逃窜的人们看见之一幕也纷纷震惊地停下脚步，似乎不敢相信两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封眠知道这是结界，之前他见过许星移用，只不过他们的手法似乎不太一样。 那群穿着黑制服的青鸟成员赶到这里多花了一些时间。 他们被无数往外逃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巨大爆炸的人们挤在了外面，人们慌不择路地逃命，拦住了他们赶来现场的步伐。 封眠看着四散逃离的人群，拉住姜糖，抛下车子，混进了人群里。 他跟着拥挤的人群：“我们直接就去机场，从这里到机场没多少路了，我们要在叶乌诚出来之前搭上飞机。” 虽然他希望叶乌诚最好出不来，但是他们俩看起来实力不分上下，八号瞧着也不像能把叶乌诚这块硬骨头啃的动的样子。 之前他查了最近的去南境的一架飞机就在两个小时之后，而这架之后的下一趟飞机却在下周二的晚上十一点。 所以他们要尽快离开这里赶到机场，不然错过了今天就要再等上好几天了。 到时候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变故，不论是青鸟还是叶乌诚，都是个大麻烦。 姜糖跟着他的脚步：“糟了！肥遗！” 只见通完机场的路上停着一只大蛇，它四肢翅膀收在身后，六只脚在地上站着。 它的面前是二十几个穿着青鸟制服的黑衣人。 两方正在对峙。 肥遗那双阴冷的蛇瞳孔竖起，盯着眼前的一群人，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嘶嘶吐着蛇信子。 路被它挡住了！ ———— 欧式风格的别墅里，一场血腥的晚会开宴。 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摆着几只小型异兽的尸体，封弃手中拿着手术刀，把它们的眼珠一个个挖下来。 “唉，都没有烛九阴的好看。” 他有着收集异兽眼珠的特殊癖好。 有些异兽的眼珠是有用的，而有些是没有的。 但这些对于封弃来说都不重要，只有好看的眼珠才是有价值的。 他索然无味地把手中几颗剥离下来之后就变成了硬石头的眼珠丢回桌子上，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 他将手伸进口袋，想掏出那颗金色的“宝石”把玩一番，他的动作微微凝滞，眼睛危险地眯起。 “居然有小偷溜进来了。” 他摊开手，手中只有一颗金色的眼珠，而另一颗血红色的灵珠却不见了。 第一百章 动身前往酆都 通往机场最近的一条路被挡住了，肥遗横在路中间。 更多的黑衣人赶来，把肥遗围在了中间。 有几个黑衣人从身后掏出了武器，形状各异，有枪也有冷兵器，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奇怪工具，看来都是青鸟的道具。 肥遗感受到这些人的敌意，细长的眼睛眯起，从眼中射出阴毒的目光，它阴冷地注视着这群人。 “我们这下怎么过去？”姜糖有些焦急，“还有两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 封眠看着那些黑衣人和肥遗已经打了起来，各式各样的道具在附近的马路和建筑商留下裂纹和坑洞。 肥遗在多个敌人的围攻下腹背受敌。 它即使再强大也经不住少则几十多则上百一轮的车轮战，青鸟虽然也死伤惨重，但是不停地有新赶到的成员参与进这场战斗。 街道一片狼藉，这里原本路过的人们都被肥遗出现的身影吓走了，此时只剩下了封眠和姜糖两人站在街道的角落里。 他抬头看了眼路边的商店，幸好肥遗的战斗力不如烛九阴，体型也没有烛九阴那样庞大，不然这附近的建筑估计都要塌了。 建筑……大楼…… 封眠心中隐隐冒出一个想法。 他一把拉住姜糖，往路边的大厦里跑去。 那边青鸟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激烈的战场上还有两个路人，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正在往旁边的大楼里跑去。 姜糖不明所以地被他拉着跑：“怎么了？我们要去哪？” 封眠拉着她坐上电梯：“我们绕过去，换个地方走！” 姜糖疑惑地看着他。 电梯一层层上升，升到顶楼后她才明白了封眠的用意。 到达最顶层后还有一层楼梯，封眠一脚踢开锁着的门，面前出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 他拉着姜糖往楼梯上跑去：“我们爬到天台，从楼顶把下面的战场绕过去，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下楼赶去机场。” 两人爬到天台，跑到楼梯边缘。 站在天台往下看，肥遗的身影变得没有那么大，而青鸟的那些人则更小的像是蚂蚁一样。 封眠看着前方的大楼，两栋楼之间的距离并不近，起码得有三米多，不过这对于自己和姜糖来说只是小意思。 他站在边缘，往前一跃，轻松地就跳到了另一栋楼的天台上。 他对着姜糖伸出手，姜糖也纵身一跃，抓住了封眠的手，两人一起跳了过来。 在两栋高楼之间的移动并不麻烦。 比较麻烦的是其中夹杂着几栋只有几层高的小商铺，封眠只能扒着外面的管道跳上那些矮房子的楼顶。 然后再爬到往前一栋的天台上。 “啧啧啧。”叶乌诚的身影在封眠的身后，“跑得还挺快。” 他出现的时候姜糖刚好纵身一跃，叶乌诚飞快地越过封眠冲了过去，在姜糖的肩膀上推了一把。 姜糖瞬间失去平衡，封眠连忙闪身拉住姜糖的手，把她拉上来。 原本封眠已经做好趁自己拉姜糖的时候叶乌诚从背后偷袭的准备了，结果这家伙倒是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冷笑着看着他们。 他身上带着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八号的。 叶乌诚朝着封眠伸出手：“把烛九阴的眼珠交出来。” 封眠皱起眉，原本趁着这个时候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距离飞机起飞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如果在这里和叶乌诚缠斗在一起，虽然自己和姜糖有两个人，并且对方受了伤，但是他们也不能保证把叶乌诚一击必杀。 这家伙要是想和他们同归于尽，估计要杀死他得费上不少功夫。 要是延误了飞机下一班就要等到下周，这短短的几天里青鸟的那个老头可能会再次找上门来。 自己现在和青鸟为敌属实不是明智之举。 就算这几天青鸟没有来找上门来，也搞不好会遇到什么其他的异兽破坏交通，到时候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波折才能到达南境。 这样一想，实在是很不划算。 封眠看着叶乌诚，他实在不像是什么会讲诚信的人：“我把眼珠交给你，我们今天各不相干，有什么恩怨下次再说。” 叶乌诚冷笑一声：“看来你很赶时间嘛，行，把眼珠交出来，我多留你们几天命。” 封眠没有废话，直接拿出那颗金色的眼珠，丢给叶乌诚。 对方接住眼珠，用带血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垂着眸子看着手中的珠子，也没说话，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天台的门口。 封眠没想到这家伙今天居然能这么好说话，为了防止他再次杀回来，他走到门边，看着叶乌诚的身影下了楼梯。 “我们走！” 他们耽误了一些时间，只能尽量加快速度。 在天台上赶路的一路上，封眠都在时刻注意叶乌诚的身影会不会再次从前方的某个天台上出现。 不好在知道自己和姜糖成功绕过了战场，从天台下到了地面，叶乌诚也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样子是这家伙也受了不轻的伤，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和姜糖的对手，很识时务地拿了东西就走人没有再纠缠。 封眠和姜糖下了楼到了十字路口。 虽然后面青鸟还在和肥遗战斗，但是幸好十字路口的交通没有被影响，只是通往战场的那条路被路障拦住了。 封眠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机场，麻烦快一点。” 司机看见他们出来的方向是被路障拦住的方向，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一眼。 好在出租车很快地到达了机场。 他们没有错过这周的最后一班飞往南境的飞机。 两人从登机口坐上了飞机，他们都没带什么行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封眠已经习惯了这种长途跋涉的生活，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天都奔波在去某个地方完成某一件事的路上。 他靠在座椅上，看着飞机起飞后下方的白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预感。 自己的一生或许就如同下方的白云，终日漂浮，无处可归，直到最后化为乌有。 这世上有一种鸟，它们是没有脚的，只能不停地飞着。 现在自己和姜糖似乎就变成了这种无脚鸟，没有归宿。 但是好在，他们还互相拥有。 宁城在眼里逐渐缩小，知道完全被云层遮盖，飞机越飞越高。 姜糖靠在封眠的肩头：“我有点累，眯一会，待会到地方了叫我。” 第一章 如月车站 封眠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不知不觉也生出一些倦意。 他眯着眼靠在座椅上，在脑海里搜索有关于酆都的有用信息。 酆都，这座位于东南境交界处的城市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在这座城市还没有那么多恶徒之前，它叫做三境交领之城。 它属于南境，是南境最繁华的入境都市，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它处在东南北三镜的交接处，并且离西境的距离也很近。 所有四境之内的穷凶恶极之徒聚集于此。 酆都也有鬼都之意，这些恶徒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和恶鬼的差别也不大。 奢靡华丽，灯红酒绿，这里是欲望和恶念交织的大本营，到处充斥着靡靡之音的商户交易所，和娱乐至死的狂徒。 这里也被称为放纵之都。 南境还依然延续着几百年前的帝王统治，但是在如今的情境下，帝王形同虚设，南境由势力最强的三大家族掌控。 酆都作为南境的法外之地，同时也受到三大家族的管制，虽然这座城市已经被利益金钱和声色暴力所占据，但是在三大家族的庇佑下，这里依然会对普通的原住民进行保护。 而现在，自己就即将前往南境，当飞机降落后，他们就从原本生活的东境离开，前往酆都找寻第四张地图碎片的线索。 封眠其实还没去过南境，在他还在工作的时候，出差最多也就是在华国，别说离镜，甚至都不会出国。 他从身侧的窗户往下眺望，但是除了一片白云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姜糖睡得很不安稳，秀气的眉头紧颦，这应该也是她第一次出远门。 总觉得离开了东境，或许以后再回来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就好像把自己的根拔起来之后，就没那么容易重新扎根。 这趟飞机的行程将近十多个小时，将跨越整个东境的上空，降落在南境的入口——距离酆都车程不到半小时的机场。 封眠合上眼，飞机已经启程，接下来的时间最好用来养精蓄锐。 不用考虑在东境里的那些麻烦事，这十多个小时里也不用遇到青鸟的成员以及狗皮膏药一样的叶乌诚。 他不知不觉就浅浅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了。 往窗外看去发现月亮比在地面时看起来要大了很多，让人生出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它捉到手里的错觉。 “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已经降落在南境入口机场，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需要在本站转乘飞机到西境或北境的旅客请到候机室中转柜办理。” “感谢您选择四境航空公司班机！下次旅途再会！” 飞机落地，语音播报中传来空乘甜美的嗓音。 “姜糖，醒醒，我们到了。”封眠叫醒还在睡觉的姜糖。 她睁开眼，满脸倦意，这种不安稳的睡眠反而让她的疲惫感增多了。 下了飞机，刚好是深夜两点半。 大厅里有很多人，这座机场算是一个中转站，虽然地理位置处于南境，但可以从这里搭乘通往任意一方境内的飞机。 而南境的审查一直很宽松，所以每天都会有很多人从南境前往这里。 封眠和姜糖离开机场大厅。 外面天色漆黑，凌晨两点多的南境带着一股秋末的凉意。 和东境的高温不同，南境冷了很多，路上的大部分人都穿着外套，封眠和姜糖的清凉夏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这里本来就什么人都有，没人会在乎这些，封眠还看见一个穿着厚厚棉衣的男人走向了北境的候机大厅。 “我们现在是去酆都吗？”姜糖对这里的气温适应的很好。 封眠掏出手机，看了眼地图导航：“对，我们从这边去坐地铁，然后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酆都了。”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地铁站，深夜的站内人山人海，堪比东境的春运。 来往的大部分都是在四境之中交易买卖的商人。 他找到前往酆都的地铁，买了票往站台走去。 姜糖拉了拉他：“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很少啊？” 封眠从地图上抬起头，往酆都站台走的人只有五六个，和其他站台的人潮涌动相比，这里未免也太过“寒酸”了。 他看着前方的几个人：“南境的治安一向不太好，这个点大部分都是商人，可能不会选择直接去酆都，而是先中转一下。” 前面的那几个人想必都是偷偷潜入南境来的。 来到站台，封眠皱起眉，这个站台居然只有自己和姜糖两个人，原本在他们身前的那几个人都在没几步之后就转向去了其他站台。 虽然知道酆都很混乱，但是也不会只有自己和姜糖两个乘客吧？ 而且这里的恶徒一向不少，这些人几乎都是去酆都的，也只有酆都这个放纵之都可以接纳他们。 之前自己只看见五六个人的时候已经觉得不对劲了，更别说现在除了他们俩一个人都没有，更不对劲了。 他环望四周，列车还没有来，只有几盏亮着黄色灯光的路灯在身旁。 几步远的地方竖着站牌，封眠走过去，看了眼站牌。 如月车站。 这就是通往酆都的列车站台吗？之前自己在导航上看见的是这个名字吗？ 他还在回忆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列车驶来的声音。 漆黑的夜色里，一辆列车行驶到站台前停下，车上极为安静，不像平时坐车时总能听见乘客们嘈杂的声音，这辆列车安静的过了头。 姜糖下意识拉住了封眠的手：“上车吗？” 列车已经开到眼前，车门打开，封眠看见这节车厢里空无一人。 车门一直开着，似乎是在等待他们上车。 他嗯了一声，牵着姜糖上了车。 车厢里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和车辆行驶的声音之外没有一丝声音。 这节车厢的乘客只有自己和姜糖。 列车在他们上车的一瞬间关上了车门开始继续往前行驶，窗外是茫茫夜色，封眠看着车窗上自己和姜糖的倒影。 他走到车厢尽头，打开门，后面的那节车厢也没有人。 姜糖走到另一头，打开了前面的车厢，她转过身对封眠摇了摇头，前面的车厢也空无一人。 他们把每一节车厢都检查了一遍。 这辆列车上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乘客。 第二章 隧道尽头的太鼓与铃声 列车往前行驶。 寂静的车厢里连语音播报的声音都没有，漆黑的车窗外忽而闪过的树枝像是某种怪物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 封眠和姜糖坐在座位上。 “这辆列车会在酆都停车吗？”姜糖还抱有一丝希望，“或许南境通往酆都的列车就是这样的，就是这么……”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趟列车了。 “诡异。”封眠替她补充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有这个词语最适合他们现在的情况了，在一辆没有其他乘客的列车上，窗外的景色都是枯燥的树枝。 隔上一会列车会驶进隧道，然后连那些树枝都不会再出现，窗外会亮起隧道里的黄色灯光，仿佛这辆列车即将开往黄泉。 姜糖趴在车窗上，窗户上清晰地倒映着她白皙的脸蛋。 她想透过这道车窗看看外面的景色，但是外面始终都是毫无变化的枯枝。 这趟列车的行驶路线一片黑暗，说明这里就连一栋开着灯的房子都没有。 这一路上十多分钟的路程，都是在这种寥无人烟的道路上行驶，附近没有路灯，没有其他光源，除了这辆列车和隧道，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被黑暗吞噬了。 封眠看了眼手机：“从我们上车的时候信号就没了。” 姜糖抿了抿唇，低下头看了眼时间：“是啊，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车还没停……” “要不……”她想了想，“我们去把驾驶室的门砸了吧？” 之前在检查车厢的时候，他们发现除了车厢里空无一人以外，驾驶室也很奇怪，门是紧锁的，而且凭他们俩的力量居然无法打开这扇门。 并且驾驶室的玻璃窗也被窗帘挡住了，他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封眠试着把窗户打破，但是这窗户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居然坚硬到自己一团火球砸上去只是黑了一小块。 他当时控制着自己的异能，避免火球太大把整个驾驶室都毁了导致列车出现故障，所以他也没有强行破开驾驶室的门。 姜糖说可能每个地方的习俗都不一样，或许南境的列车就是在这种空旷黑暗的地方行驶的，也说不准这是酆都的惯例。 毕竟酆都本身就是一个不能用普通思维去定义的地方，它在四境之内都很特殊，所以酆都的列车奇怪一点……或许也很正常？ 但是原本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列车还没有到站，依旧匀速往前行驶，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 很显然，姜糖的猜测被推翻了，这根本就不是去酆都的列车。 他们之前在站台的时候，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从原本的道路上偏离了，可能是进入了某个结界，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总之他们走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站台，上了一趟不知道目的地是何处的列车。 怪不得那几个在路上遇到的乘客都视他们为无物，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就和看不见他们似的。 封眠想起那个直冲冲对着自己撞过来的男人，看来对方不是太横了，而是他真的看不见自己和姜糖。 这是一趟在现实中不存在的列车。 现在似乎也只剩下姜糖提出的这个办法——去驾驶室看看。 这样开下去也不知道这趟列车会开到什么地方，地狱？ 又或者它根本就不会停下，就这么往前开上一辈子。 封眠走到车头的驾驶室，再次拍了拍门，还是没有回应，里面也不知道也没有人，他觉得大概率是和车厢一样空无一人。 这辆车大概是处于一种无人驾驶的行驶状态，自己和姜糖就是那个百年一遇的倒霉蛋，刚好坐上了这辆不存在的列车。 他将异能集中在手中，手心出现了一颗巨大的火球，然后和姜糖站在离驾驶室两米多的地方，避免一会炸毁门窗后被飞出的玻璃碎屑击中。 封眠刚准备将火球对着大门丢出去的时候，列车居然停了。 他手中的火球熄灭，转过头看了眼窗外。 这辆车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想法，在他动手强行破开驾驶室之前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 封眠和姜糖驾驶室门口面面相觑，列车一直没动，像之前等待他们上车那样等待着他们下车。 他走下车，姜糖紧随其后。 在他们离开列车的一瞬间，列车再次发动，向着前方再次行驶。 封眠看着面前一片黑暗的道路，这附近一户人家都没有，也没有路灯，唯一的光源就是天上不算明亮被乌云挡住了大半的月亮。 路边有几颗歪脖子树，刚才在车上它们的枝干跟个鬼影似的。 “你看那边！”姜糖指着前方路边的地上。 封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前方的路边供奉着一尊小小的神像，五六十公分高的石像被放置在路边。 石像前放置着已经风干的水果，这些水果不知道被放了多久，碰上去发现它们硬的快要变成化石了。 他看见再往前几十米的地方有个隧道，和刚才在列车上经过的隧道一样，从隧道里发出黄色的光。 这一路上除了漆黑的夜色和鬼影似的树枝意外，就只剩下一个接一个的仿佛过不完的隧道。 “过去看看吧。” 封眠和姜糖往隧道走去。 隧道尽头还是漆黑一片的夜色。 “咚咚咚——” “叮——” 走到隧道入口的时候，隧道的那头突然传来了太鼓和铃铛的声音，敲打声很规则，铃声极有韵律，像是前方在举行某种庆典或是祭典。 他看着任然一片黑暗的隧道尽头：“我们去那头看看是什么东西。” 姜糖乖乖跟在他的身边。 走到隧道中间的时候，封眠突然感到一种被人窥视的不适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一直在身后盯着自己一样。 他猛地回过头。 身后的隧道入口站着一个人，封眠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人。 那家伙只有一只脚，看着模样像是个中年男人，一身劳作的打扮，头上戴着用来挡太阳的宽沿编织草帽。 他扶着隧道入口的墙壁站在入口处，正在往这边看过来。 姜糖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她立马跟着转过头，可是却什么都没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一瞬间就消失了。 快的像是刚才封眠所见的只是错觉。 他指着隧道入口：“刚才有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我们。” 第三章 时间停止的荒路 姜糖盯着他指的那个地方，什么也没看见：“要过去看看吗？” 封眠点点头，和姜糖一起往来的方向走过去。 不去看看总觉得心里很膈应，那种被人从身后窥视的感觉让人生理性感到厌恶，刚才的那股目光中带着冰冷的敌意。 这让封眠不得不在意，如果那个人对自己和姜糖抱有敌意，等他们进了隧道或许会发生什么变故也说不定。 起码得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那人要是对他们再动什么手脚，在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手段的情况下，实在是防不胜防。 而且封眠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人，即使是人，也不会是普通人，没有人会在半夜三点出现在荒郊野岭的隧道前扒着往里看。 除非是个神经病。 他们快步走到入口处，那个男人已经完全不见踪影了。 封眠顺着下车的方向找了一圈，附近没有那个人的踪迹。 路边的歪脖子树后是一片荒地，一望无际，也没有什么建筑之类的遮挡物，那人就算想躲起来也没有藏身之处。 更不用说这些歪脖子树了，这些树的树干还没有封眠的腿粗，藏一个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要是真有二缺往树后面躲，一眼就能被看见。 他们沿着附近的路找了三四百米，还是没有看见那个戴草帽的男人身影。 封眠眉头一皱，要么就是自己看错了，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要么就是这个人“消失”了。 隧道里的光线很明亮，在这样的光线下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视线模糊的情况，他很确定自己绝对不可能看错。 那么就是那个男人“消失”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比自己看花眼糟糕一百倍。 能在自己和姜糖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之后又消失，并不是普通的怪物能办到的。 自己甚至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明明拥有着人类的外貌，但是身上却没有一丝属于人的生气。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能耐，是如何做到突然消失的。 难道这里还有着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结界？可以通过这道结界快速地到达另一个地方吗？ 如果有的话，那这个结界又在哪里呢？ 自己已经沿着这条路走了这么远，一路上每个地方都走了个遍，除了树后更远的那片荒原…… 难道那片荒原上有一条可以通往其他地方的路？ 不，不应该。 距离自己发现那个人到走出隧道，也就十来秒的功夫，他不可能在短短十几秒就在一下子跑出几百米。 他最后看了眼身后黑暗中的荒原：“我们先过那条隧道吧。” 重新回到隧道入口，太鼓声和铃声还没有停止。 封眠和姜糖走进隧道，继续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他忍不住又回到看了眼，身后空荡荡的，没有再出现那个男人的身影。 走出隧道，响了一路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姜糖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刚才声音明明就是从隧道这头传出来的……” 眼前是和刚才进入这里是完全一样的景物，路边的歪脖子树，以及树后更远处一望无际的荒原。 一样的漆黑，一样的荒凉。 不知道那道声音是怎么发出的，这里明明没有鼓也没有铃。 封眠想了想：“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如果这里是某个结界的话，我们得找到结界的出口在哪里，或者破解这个结界的关键节点。” 姜糖点头，这附近太空旷了，怪渗人的，她忍不住挽住了封眠的胳膊。 然而等他们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身后的隧道已经被远远甩开，脱离了视野，附近的景色还是没有变化，仿佛这条路是走不到头的。 封眠心中下意识就想起来还在列车上的时候自己的预感，当时他觉得这辆列车或许会继续往前开一辈子。 现在他们真的踏上了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了，似乎走多久也不会从这里离开。 他一言不发，继续沿着道路往前走，到后来已经没有了长度概念，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远，附近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建筑。 他只好拿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准备大概估算一下他们到现在为止已经走了多远了。 结果看见手机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凝滞了，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他在下车前最后一次看时间，没有丝毫变化。 在走下列车之前他看见时间是半夜三点三十二分，然而现在打开手机，时间还停留在三点三十二。 没有信号，地图失灵，时间也没有变化。 他们好像踏进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和结界不同，即使是在结界中，时间依然是会流逝的。 就像叶乌诚被困在八号的结界里，封眠才有机会趁着他被困住的时间脱身。 如果结界中的时间不会流逝，那么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场景将是叶乌诚消失了不到一秒又立刻浑身带血地再次出现了。 这里的时间不会流逝，那么这里就不会是某种结界了。 那这里会是什么地方？又该怎么出去？ 姜糖也注意到了封眠停滞的目光，她凑过来看了眼时间：“时间没变……” 面对全所未知的领域，封眠一时间完全想不到应对的办法。 这里要是什么结界、裂隙、幻境之类的就好办多了，自己至少还有脱身的经验，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连时间都没有。 姜糖抬起头看着他：“我们还继续往前走吗？” 封眠收起手机：“继续走吧。” 停在这里也不会找到方法，继续走或许还能遇到什么。 但是越走封眠心中就越麻木，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除了树和路之外就只剩下自己和姜糖两个人。 甚至这里连危险都没有。 没有异兽，没有心魔，没有任何一个想要杀他们的怪物。 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什么都没有就意味着这里不是被某种怪物影响而出现了这段怪异的道路，那代表着，这将是自己和姜糖都没有涉足过的全新的领域。 封眠甚至想到，这里或许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生机，他会和姜糖一起在这条路上走到死。 这个空间没有出口，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赶紧打住了这种想法，这种时候不能出现这种假设，一旦承认了这种假设，就是肯定了自己和姜糖必死的结局。 第四章 古怪的出租车 “唰——” 一道强烈的灯光从身后亮起，刺的封眠几乎真不开眼。 他眯着眼往身后看去，一辆出租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正往自己的方向开过来，车灯发出刺眼的光。 那辆车停在封眠和姜糖的身边，里面坐着个四十来岁长相和善的秃顶司机。 司机摇下车窗：“你们两个小年轻怎么大半夜在这条路上瞎逛啊？这里很不安全的你们不知道吗？” 封眠和姜糖对视一眼：“你是……？” 司机哈哈一笑：“我刚送个客人去机场呢，这附近都基本上只有抄近路的老司机才来，荒山野岭的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啊？” 姜糖将信将疑：“我们刚下飞机，准备去酆都。” “酆都？”司机疑惑地看了眼他们，“酆都从这走绕道了啊，你们怎么不坐机场附近的地铁，二十分钟就到了，从这走得俩小时呢。” “这条道是荒废的，基本上只有从樱城抄近路的才会从这里开。” 两个小时？ 封眠看了眼周围荒凉的景色，怪不得自己和姜糖走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有人，这条道已经荒废了。 荒废的地方怎么可能会通车？那个站台和列车果然有问题。 他看着坐在出租车里的司机。 但是这么晚会出现在这种已经被废弃的道上的司机，肯定也有问题。 似乎是看出了封眠目光中的怀疑，司机嘿嘿一笑：“我平时就在这里带那些没法出城的人，你懂吧。” 他压低声音：“有些人的底子太黑，不能正常出行，只能过南境的四境机场走，他们出手都挺大方，混口饭吃嘛。” 说完，司机指了指后座：“两千，我把你们送到酆都，这里离酆都起码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你们步行肯定更慢。” 他故意吓唬道：“这里晚上很危险的。” 感情这是个开黑车的啊。 司机胖胖的脸色透露出一种市侩精明：“上不上，不上车我走了啊，你们今晚可不一定还能碰到别的车了。” 封眠点头：“行。” 虽然这个司机深夜出现在这种废弃的道上也很有问题。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什么杀人抢劫的可能，但是自己和姜糖连异兽都不怕，还会怕这种拦路抢劫的戏码不成？ 坐上车后，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算你们运气好，我平时也不经常接这种活的。” “而且这附近的危险可不是我吓唬你们，我之前一个同行从这走，看见了一些很恐怖的事，回去没多久就疯了。” 封眠想到了隧道口的那个独腿男人：“看见了什么？” 司机清了清嗓子：“那得从半年前开始说起了。” “当时他接了个活，送一车人到四境机场，那些人身份不白嘛，只能晚上动身，结果就是那天晚上出了事！” “当时他开车送这些人，结果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你知道他看见什么了吗？”司机故意卖起了关子。 封眠顺着他的话问：“看见了什么？” 司机看着前方的路：“他看见这里居然有列车在开！” “这里的路几十年前就荒废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列车开嘛，当时他的车本来有油的，但是那辆列车一开过来，就立马熄火了！” 封眠立刻被他的话吸引了。 这里的铁道居然已经荒废了几十年！ 那那辆列车和轨道到底是怎么样还能在这几十年里保持不坏，甚至还能正常行驶呢？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他想打电话又打不出去，那辆列车就从后面开过来，他停在轨道旁边的荒地上，看到车厢里一个人都没有，驾驶室被遮的严严实实的。” 他心有余悸地接着说：“后来我那同行直接把车子抛在那里，一个人跑了几个小时跑回来了，后来他再也没有晚上开过车。” 封眠有些好奇那辆列车里到底是什么，又是什么东西在驾驶它。 果然当时就应把把驾驶室强行破开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自己已经下了车，接下里的任务就是前往酆都，然后找到第四张地图碎片的线索了。 想到酆都…… 封眠低下头看了眼手机。 时间还是没有动，维持在之前的三点三十二。 从他上车的这一路上，路边的风景没有改变，时间也没有开始继续转动。 这是怎么回事？ 姜糖也看见了他手机上的时间，小脸白了白。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手机，问司机：“对了，我们开车去酆都大概还要多久啊，天亮之前能不能到啊。” 司机拍着胸口保证：“一个小时就到了，天亮绝对把你们送到，不然你们扣我钱好吧。” 封眠接着问：“对了，现在几点了，我们手机的时差和南境的不一样。” 司机把袖子一捋，露出手表看了眼：“三点三十二，没事，四点半之前包你们到地方！” 封眠收回目光，看着周围的景色，熟悉的枯枝和荒路。 过了几分钟，他又瞥了眼自己的手机和司机的手表。 三点三十二。 时间和景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他看见司机手腕上的表虽然秒针还在走动，但是走了一圈之后，分针却没有丝毫变化，还是依旧停留在三十二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封眠盯着手表的目光，没说什么，依旧开着车。 他看向前方的司机，司机那张胖胖的脸色没什么表情，似乎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对劲。 但封眠看见，当他看见自己盯着手表时那一瞬间阴冷的表情。 这个司机知道这里的不对劲，他知道这里是一条开不到头的路，也知道这里的时间不会流动，他知道这里的异常！ 或者说，他也是这些异常中的一部分。 封眠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刚刚说你那个朋友，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啊，我之前也有个朋友在这里遇到过类似的事来着。” 司机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我早忘了，多少年前了都。” 封眠沉默片刻，突然按住座椅：“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你靠边停。” 司机仿若未闻，依旧往前开，封眠这才发现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呆滞，只会无神地盯着眼前的路。 这个司机果然也有问题。 封眠眯了眯眼，手中突然出现的长剑横在了司机的脖子上：“停车。” 他冷声道：“就在这里靠边停。” 第五章 偷窥的独脚男 司机的表情很呆滞，他僵硬地转过脑袋看着封眠：“你们要下车？” 封眠压了压手中的剑：“停车。” “哦。”司机机械式地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 封眠发现，司机身上原本鲜活的生气不见了，他的脸部表情变得僵硬，肢体动作也像是没上机油的机器人。 原本胖乎乎油光满面的市侩中年男人面色突然变得苍白，他那张红润肥胖的脸变得毫无光泽，就像是……一张白纸…… 他从车窗里转过头，看着路边的两个人，随后踩下油门，汽车发动。 司机的脑袋一直没有转过去，而是一直看着封眠和姜糖的方向，他的脖子也扭到了一个正常人转不过去的角度。 直到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视野里。 姜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平日里什么都不怕，就算看见异兽也能冲上去给它两刀，但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这些带着诡异元素的东西。 那个司机转过头在车子里往回看的时候她下意识就躲在了封眠的身后。 封眠拉住她的手：“没事，别怕，有什么怪物的话杀了就是。” 姜糖白着脸：“嗯……这里怪渗人的，也不是结界，我们该去哪里找出口……” 她的话突然停住，眼睛睁大，看着前方。 “那个……”她伸出手，指着路边，“你看……” 那是一座石雕神像，就和之前他们在路边看见的一样…… 不，不是一样，这就是他们刚才在路边看见的那个神像！ 封眠之前在神像前看见这个苹果时用力戳了一下，那个已经干的发硬的苹果上留下了自己的指印。 他走过去，拿起苹果，把自己的食指对上去，分毫不差。 这就是刚才他按过的苹果，这里就是他和姜糖一开始下来的地方！ 他们在走了很久，然后又坐着出租车开出那么远之后，又回到了原点！ 转过头，封眠果然又看见了前方不远处的那一段亮着黄光的隧道。 “我们又回来了……” 姜糖紧紧抱着封眠的胳膊：“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封眠看着前方的隧道：“不然我们往回走试试看？” “听你的……”姜糖有点害怕地看着四周，她有些心神不宁，不能很冷静地思考问题。 “那我们沿着之前列车行驶的方向往回走。” 结果这次只走了没多久，姜糖就再次指着前方的神像：“看！我们又回来了！” 路边被封眠按过的苹果上有一个深深的指印。 他们之前往前走的时候好歹还走了很长一截路，但是这次反着往回走却只走了一小段路就又回到了隧道前。 他看着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的神像：“看来我们只能往前走吗？但是往前走也会回到原点……” “叮——” “咚咚咚——” 隧道对面再次传来了太鼓和铃声。 可顺着隧道看过去，对面仍然是一片漆黑…… 封眠牵住姜糖的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看看这声音到底是从哪发出来的。” 他有一种预感，这声音对于他们是否能找到出口离开这里非常重要。 和上一次一样，封眠和姜糖再次走入隧道。 在走到中途的时候，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被人从背后窥视的不适感， 封眠皱着眉，难道这次也是一样，那个独脚的男人还在隧道入口扶着墙壁偷窥自己和姜糖？ 这算是什么？场景重现？还是某种奇怪的循环？ 自己和姜糖会一直重复进入这条隧道，然后再重复被偷窥的过程？等到自己回头看见那个男人再走出去又会继续找不到人？ 接着就算自己通过了隧道那声音就会消失？八壹中文网 然后呢？再碰上那个秃顶的胖司机吗？再像刚才一样强行下车回到原点？ 不对，不对劲。 一定有某个关键的一环出错了。 封眠放慢了脚步，准备等看见那个偷窥的男人后立马拔腿狂奔追过去，这次一定要比上次速度快！然后抓住他！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搞鬼！ 他轻轻捏了捏姜糖的手，姜糖立马收到了他的暗示，用指尖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 得到姜糖的反馈，封眠做好转身狂奔的准备。 然后回过了头。 他的眼前瞬间出现了一张脸！ 他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那个原本应该站在隧道口的男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他们的距离只有一指近，封眠的鼻尖甚至擦过了他冰冷的皮肤。 转过身的一瞬间，封眠和那个独脚的男人面对面站着。 独腿的中年男人正目光笔直地盯着自己。 他已经想好了待会一定要极快的冲出去抓住那个人，但是没想到那个偷窥的独脚男居然贴在自己的身后。 甚至自己没有听到一丝脚步声，并且这个人也没有影子，封眠在灯光明亮的隧道里根本没有看见身前出现了第三个影子。 他和独脚男大眼瞪小眼。 姜糖几乎和他是同时转身，在看见独脚男的时候瞪大双眼，没想到身后一直贴着个这么近的人。 “啊——”她下意识惊叫出声。 那个尾随他们的男人瞬间转身就跑，他只有一条腿，但手上拄着拐杖，行动居然丝毫不受限制，疾步如飞。 封眠这次自然不会让他那么简单就逃了。 他飞速跟上，一脚踢断了对方的拐杖，独脚男瞬间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封眠立马揪着他的衣领：“你是什……” 他的话还没说完，独脚男的身形快速地干瘪下去，脸上的血肉飞快消失，整个人变成了一具骷髅架子。 骷髅的手突然像封眠的脖子抓来。 封眠直接一把掰断了他的手骨，手中的火焰将整具骷髅包裹起来。 骷髅猛地从地上跳了起，单腿往前跳着走。 浑身燃烧的骷髅架子在隧道里往前跳着走，莫名有一种黑色幽默恐怖片的既视感。 隧道那头的声音突然更响了，太鼓和铃声更加急促，似乎已经到了高潮部分。 随着节奏变快，隧道那头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亮起了暖黄色的光，仿佛对面亮起了篝火。 封眠看了眼身边脸色发白的姜糖，牵起她的手，往隧道那头走去。 他大步往前走，终于到了隧道尽头。 原本应该是一片废弃道路的荒原居然燃烧着一团篝火。 十几个人围着篝火跳着封眠从没见过的舞蹈，其中有几个手中拿着太鼓和环铃，刚才的声音就是他们发出的。 第六章 诡异少女 那具被烧焦的骷髅向着篝火跑去，随着跑动时迈动的脚步，骷髅的全身慢慢长出血肉，然后长出皮肤。 原本空荡荡挂在骷髅身上的衣物再次被长出来的血肉填满，那个独脚的中年男人再次出现，他跑进篝火旁的人堆里，和其他人一起跳着舞。 封眠和姜糖的脚步顿在原地，这幅画面诡异极了。 十几个人围在突然出现的篝火前跳着夸张的舞蹈，其中几个手中摇着铃铛，或是拍着太鼓，节奏感极强的韵律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明显。 那些……封眠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人，他们身上也没有异兽的气息，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些东西。 “你看那个打鼓的……”姜糖凑在封眠耳边，指着一个打鼓的中年男人。 封眠越过人群，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那就是刚才在路边载他们的中年司机。 此时他肥胖精明的脸色苍白一片，像刷了一层墙灰似的，但是嘴唇的颜色却格外鲜红，像是涂着口红。 司机原本市侩狡猾的表情也消失了，麻木呆滞地睁着眼，机械式地跳着舞。 其他人也都和他一样，他们的肤色都如白纸一般，嘴唇血红，篝火橙黄色的光照在他们脸上，把他们的脸全都映的通黄。八壹中文网 他们的动作也极为僵硬，似乎关节处不太灵光，做出的动作滑稽又诡异。 篝火燃烧，这些奇怪的雪白的人形聚集在一起，像是举行某种邪恶的仪式，下一秒就会有恶魔被他们召唤出来。 他们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封眠和姜糖，只是专注着跳舞打鼓。 就连那个被封眠折断了手骨落荒而逃的独脚男也没有看过他们一眼，用那只仅剩的独脚费力的蹦跶着。 封眠垂眸看了眼他失去的那半只腿。 那里原本的裤管被扎了起来，但是随着他跳起来的动作，那个结散开，露出了里面的那半条腿。 那里还保持着原本的伤口，鲜红的血肉截面都可以清晰看见。 伤口看起来似乎是被重物碾断的，封眠注意到独脚男伤口处的红色血肉还沾着一些碎石子和沙土。 这些碎石沙土自己在轨道边见过，这个独脚男的腿是被列车压断的！？ “叮——” 下一秒，太鼓声和铃声戛然而止，那些围在篝火边的人的动作瞬间停止。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目光直直的盯着封眠和姜糖，他们的眼里没有丝毫光彩，毫无生气的眼睛一齐死死盯着同一个方向。 突然间被十几双阴沉沉的眼睛盯住，让人头皮发麻，姜糖抓紧了封眠的胳膊。 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直用眼神盯着这边。 封眠心中警惕，提防他们随时异动对自己和姜糖不利。 但是这样僵持了好几分钟，除了篝火燃烧时发出的木材断裂声没有任何动静。 他才发现那些家伙连呼吸都没有，刚才的太鼓声和铃声遮盖了其他声音。 姜糖终于忍不住了，这幅情景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在叫嚣着恶寒和抗拒。 “好恶心……”她站在封眠身后，咬着下唇。 封眠手掌抬起，他身后的火箭齐刷刷冲着面前死盯着自己和姜糖的人形飞去。 火焰接触到对方的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所有人形都被包裹在火焰里，烧去他们的血肉，只留下一具森寒的白骨。 十几具被烧焦的骷髅躺在地上，再没有了别的动作。 “就这么解决了……？”姜糖皱着眉，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 她的话还没说完，地面突然开始渗出了红色的液体。 封眠一闻，眼神一冷，这是血。 血水从地下渗出来，积在地面形成了一大滩血泊，十几具骷髅躺在血泊里。 随后骷髅的在接触到这些血液的一瞬间突然又长出了血肉，短短几秒这些骷髅再次恢复了人形。 这些人形躺在地上，没有动作，只是都一齐转过脑袋，再次看向封眠和姜糖的方向，眼里射出怨毒的光芒。 他再次将这些人形烧成骷髅，在烈火过后，骷髅触碰到血水的一瞬间又长出了血肉，还是如同刚才一样躺在地上盯着他们的方向看。 “这些东西杀不死？” 封眠手持长剑，试着将这些骷髅一截截斩断，但是被斩断的碎骨在碰到血水的一瞬间又会粘合到一起，接着重复刚才的步骤。 即使他将地面的血水烧干净也没办法，因为会再次从地底冒出血水。 姜糖试着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但是那血水似乎是从地心里冒出来的，根本找不到血水的源头。 她看着深深的坑洞里不停冒出血水，转眼就变成了深深的“血湖”。 “这些血会一直冒出来治愈这些……东西。”她看着缘分不停长出血肉又被烧成骷髅的人形，“而且这附近地上全是血水，把他们扔到别的地方也行不通……” 血水已经蔓延的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所有道路荒原都漫上了一层血水。 封眠一剑劈飞了篝火堆里的木头，燃烧的木棍落在血水里烧成腥臭的味道，随后便熄灭了。 这里能破坏的东西都已经被自己和姜糖破坏了。 “咔哒咔哒……”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封眠回过头。 一个……半个……不对，是半具…… 他不知道眼前的“东西“算是什么。 只剩下半具身体的少女用胳膊扒着地面向他们爬来，那声音就是已经露出白骨的胳膊肘触碰地面发生的。 这半具少女穿着学生制服，从腰处被拦腰截断。 她的伤口和那个独脚男的腿一模一样，都是被重物碾断的，也都沾着轨道附近的碎石和沙土…… 姜糖咬着唇，她看过的可怖情景也大多是各种丑陋凶残的异兽，哪有眼前这种……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算是幻境还是什么？ 从地底下突然伸出无数双手骨，想要抓住封眠和姜糖的脚踝。 姜糖一脚踢断手骨，手中释放的寒气将地面冻住，那些手骨也被冻在原地。 封眠看着前方朝自己和姜糖爬来的半具少女，一道带着火焰的剑气就朝她的面门挥去。 击中后，对方还是坚持不懈地爬过来，被烧成骷髅后又长出血肉，用胳膊肘奋力地往前挪动。 而那些原本没有动作的其他人形随着她的接近开始变得惊恐起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逃窜。 第七章 被迫观影 人形的表情变得惊恐，在那半具少女出现的一瞬间，原本呆滞的脸突然变得生动起来，害怕惊惧的表情在他们的脸上蔓延。 少女径直越过了封眠和姜糖，眼里完全没有他们两人的存在，直直向着那群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人形爬过去。 被磨烂的胳膊肘露出骨头，一下下触碰在地面发出令人齿寒的咔哒声。 人形们的表情变得扭曲，长大了嘴却发不出叫声，骨头触碰着地上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在封眠的心头，令人背后发凉。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人形拔腿便想逃窜，但地上的血水却像是突然之间拥有了生命，血水突然变得粘稠，粘住了那些人形的脚。 地面上的红色血液变成了无数双红色的手，从地面伸出抓住想要逃跑的人形的脚踝，把他们拖着往后拽。 少女里他们越来越近，那些血液仿佛收到了某种力量的吸引，都一股脑地往少女那边流淌蠕动着过去。 随后这些血液组成了少女的下半具身体，她从用胳膊肘爬行变成了站立，有生命的血水逐渐变成双腿的模样。 她一步步朝着那些人形走去，人形们被血手组成的手牢牢禁锢在地面不能动弹，只能恐惧地看着少女越来越近。 少女血迹斑斑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她眼里倒映着人形们恐惧到扭曲变形的脸。 散落在地上的柴火又被从地面钻出的血手捡了回去，堆到一起。 “唰——”篝火再次亮了起来，比刚才更大的火光瞬间冒出。 “跳舞吧。”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被禁锢在地面的人形，“不是要超度吗？” 她双手高高举起：“那就跳舞吧！” 人形瞬间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操控着，提线木偶一般站起来，扭动着手脚开始跳舞，太鼓声和铃声再次响起。 一群苍白的人形围着少女在篝火旁起舞。 如果忽略那些人形脸上惊恐至极的表情和少女脸上残忍的笑容，以及地上粘稠的血水，这本该是一场有趣的篝火派对。 少女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她看着四周不停跳着舞步的人形，篝火往外蔓延，血水仿佛变成了汽油，一点就着。 姜糖连忙在两人周围升起了一圈冰墙挡住那些蔓延过来的篝火。 只是很快封眠发现，就像自己无法伤害到他们一样，这里的一切也无法对自己和姜糖造成伤害。 姜糖竖起的冰墙在篝火下没有融化的痕迹。 他愣了一下，让姜糖撤掉冰墙，果然，这些篝火是冷的。 但那些人形在被篝火包围的一瞬间都变得扭曲起来，他们的皮肉被烧尽，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长出血肉。 这篝火似乎只对人形有效，很快，篝火中只剩下焦黑的骨架，接着这些骨架也被烧成了一团黑灰。 少女身下的血水都被燃烧殆尽，她一步步朝着篝火中心走去。 她的身体燃烧起来，被火海吞噬。 最后只剩下一地的焦黑和骨灰，一阵夜风，这些骨灰混在一起不知飘散到哪里去了。 姜糖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都没了……” 封眠也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和自己与姜糖毫不相干，他们双方都不能给对方造成任何致命的伤害。 自己无法杀死那些人形和那个半身少女，同样的，燃烧的篝火也无法伤到自己和姜糖。 那辆列车把他和姜糖带到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如果不是想要杀死自己，那么把他们带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就只是想让他们看见这一切吗？ 这感觉就好像……自己和姜糖被迫留在这里看了一场电影。 “呜——” 远方传来列车的鸣笛声，身后再次亮起灯光。 封眠转过身看见一辆列车在轨道上匀速行驶，被车灯照亮的前方……有一个满身是血正往前爬的少女。 是刚才他们看见的那个半身少女！现在她还没有变成那样，少女的肢体还是完整的，但身上却有很多伤口。 她满脸恐惧，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她费力地往前爬着，想要穿过轨道。 “轰——” 列车飞速往前行驶，从轨道上开了过去。 少女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痛苦，她从腰部被碾成了两节，后半截身体被卷进了列车的轨道下。 在巨大的痛苦中她没有立即死去，在原地痛苦地挣扎了半天，她脸上的表情终于凝滞了…… 只是她的双眼依旧死死地睁开望着前方。 姜糖被眼前忽然发生的一切惊得捂住嘴：“天啊……” 封眠看着少女死不瞑目的仅剩的半具尸体，这到底是什么？场景重现？这就是那个少女死之前的回放？ 这个少女应该就是这里最关键的节点吧，现在她又死了，这里是不是应该……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想法，下一秒—— “哗——” 面前的景色像是被打碎的镜子，眨眼间从轨道中心的位置碎裂开来，四周飞散的碎片化为粉末。 眼前的一切化为乌有，在所有的碎片都烟消云散之后，封眠的眼前出现了那个熟悉的站台。 那个一开始自己和姜糖看见的站台。 “酆都站台。”他喃喃出声，不是如月站台，这才是自己和姜糖一开始准备要搭乘的那辆列车。 身边人来人往，脚步声和交谈声交杂在耳边。 姜糖低下头看了眼手机，然后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封眠：“三点三十三……” 只过了一分钟，刚才的一切原来真的是幻境吗？ 所以原本四周就有很多人，正确的站台也一直就在眼前，而自己和姜糖却仿佛踏入了另一个空间，乘上了一辆不属于现实的列车。 封眠看着远方驶来的列车，无数人从他身边拥挤着上车，他和姜糖被人群挤在中间，顺着人流上了车。 车厢里的乘客们吵吵嚷嚷，和之前那辆无人列车的寂静不同，这里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各地的旅客汇聚于此，搭上了这辆开往酆都的列车。 封眠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外面有几座亮着灯的灯塔，漆黑的夜空中高悬圆月。 经过隧道的一瞬间，如果不是身边的嘈杂和拥挤，他会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那辆开往荒原的列车上。 那里躺着一具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也永远不会得到救赎的少女的残缺尸体。 第八章 温泉之旅 “列车即将到达酆都站，请小心列车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列车停下，乘客们从出口鱼贯而出。 下了车，封眠和姜糖离开站台，走出大门。 酆都，这座放纵和欲望之都出现在眼前。 无数从身后车站涌出的乘客纷纷投入了这座城市的怀抱，酆都接纳所有人，无论是白是黑，是善是恶。 意同鬼都的城市即使在深夜也依然繁华喧闹。 霓虹闪烁的街道所有商铺和娱乐场所大开店门，门面旁的招牌上挂着彩色灯带，远处的大楼的屏幕闪过最新资讯。 灯火通明，大厦上的各层招牌亮着炫目的光，高架天桥上车辆飞速行驶而过。 而道路两旁的电线杆上却贴着各种传单和广告，角落里的建筑墙壁在绚烂的灯光下暴露出沾染着污渍的墙面。 最高端新潮的前卫科技在八十层高的大厦屏幕上一闪而过，老式古典的路边建筑也没有被遮盖住亮眼之处。 融合潮流科技和传统古老的街道，前卫和古典的碰撞，最光鲜亮丽的绚烂景色和角落不为人知的藏污纳垢。 刺目而华丽的城市。 酆都。 封眠和姜糖站在出站口，眼前的酆都向他们敞开了大门。 巨大的冲击感扑面而来，眼前的一切都充斥着奢靡和混乱，娱乐至死的疯狂和颓败占领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先找个酒店住下吧。”姜糖指着这条街上一排挂着旅馆招牌的店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被酆都的氛围所感染，眼前的城市景色是她在东境没有看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 路边穿着t恤、皮夹克、吊带短裙或是阔腿裤的朋克风男女穿行而过，也有身着传统和服的女人慢悠悠走在路上。 挎着包包穿着黑色皮草的女人打开车门扬长而去，路过的纹身肌肉男穿着背心扛着钢管，似乎刚经历一场火拼。 这里的一切都和东境不同，在这里没有什么白天应该起床晚上应该睡觉的观念，所有人不论何时，只要想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乐子。 无论你是什么人，酆都都有着极强的包容力。 即使是凌晨四点，这座城市也繁华依旧，夜生活永不停歇。 姜糖的心情似乎很好，她一把挽住封眠的胳膊：“随机挑选一家幸运旅馆入住！就它了！” 她拉着封眠往街边一家旅馆走去。 走进旅馆，柜台坐着个身穿绿色浴衣的女人，约莫三四十岁，风韵犹存，乌黑的长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看起来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 “你好，开一间房。” 姜糖抢先封眠一步掏出卡放在柜台上：“刷我的。” 她俏皮地冲封眠眨了眨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现在开始你被我包养啦！” 封眠被她逗笑了，很捧场地配合她：“好的，姜老板。” 老板娘带着客气的微笑，把房卡递给他们：“二位的房间在五楼，电梯到了之后左转走十米左右就到了，谢谢二位的光临。” “温泉就在后院，二位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去放松一下。” “好的，谢谢。” 走进电梯，封眠侧过头看了眼姜糖。 她最近很久没有露出过这样开心的神情了，他们每天都奔波在各种麻烦之中，现在到了酆都，看见这座华丽城市的一瞬间让两人有了一种度假旅游的感觉。 他故意打趣姜糖：“姜老板最近在哪发财啊？” 姜糖阔气地摆摆手，用纯正的湾湾腔回答：“做点小生意了啦，不要问这么机车的问题啦。” “叮——” 电梯停在五层，封眠按着房卡上的号码找到了房间。 里面的装修简单大方，窗边的榻榻米上放着个白色陶瓷花瓶子，里面插着几朵百合花。 房间中间有一张大床，姜糖扑到床上：“虽然一点都不困，但是这样躺着真的好舒服，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做咸鱼就好了。” 封眠从旁边的衣柜里拿出两件叠好的浴衣：“那么咸鱼要不要去泡温泉呢？” 姜糖从柔软的床上跳起来：“要！” 换好浴衣，两人沿着一路上的指示牌来到后院。 后院说是院子，其实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有七八个单独隔间的小温泉，用木屋搭建在上方形成单独的空间，幽静雅致。八壹中文网 这家旅馆似乎客人不多，其他的几间木屋都是空的，整个后院只有他们二人。 封眠随意挑了一间走进去。 姜糖背对着封眠脱下浴衣，露出姣好的身材，然后用一面白色长浴巾裹住了自己，将头发盘好，踩着石阶走进温泉。 她顺着壁滑坐下来，舒服地尝尝呼出一口气：“啊——感觉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封眠坐在她身边。 “哒哒哒。” 一串脚步声穿过长廊，老板娘的身影出现在后院，她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瓶清酒和两只酒杯。 她走到温泉便将托盘放在水面，然后将放着酒的托盘推向封眠和姜糖：“这是为二位客人准备的，请二位慢慢享用。” 封眠客气地道谢：“谢谢。” 老板娘停顿了一下：“二位的口音，听起来像是东境人？” “对。”他点点头。 老板娘的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我之前也是东境人，后来家里出了变故，才来了酆都，幸好在这里遇到了我先生……” 她说着突然打住话头：“不好意思，一时触景生情，打扰二位了。” 姜糖喝了口酒，小脸红扑扑的：“没事呀，对了，老板娘，你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吧？” 老板娘点了点头：“对，从我十九岁之后就一直留在酆都了。” 封眠问：“那你有听过一个叫做如月车站的地方吗？” “这……听倒是听过，不过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已经过去了五六十年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老板娘愣了愣。 “二位才来酆都是从哪听到的？这件事就连很多在酆都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不知道。” 姜糖趴在岸边：“我们是在路上听到别人提起的，有点好奇，你能给我们说说吗？” 她的样子就像个勤学好问的小孩子，眨巴着眼睛问大人问题，很难有人在面对这种眼神的时候不心软。 老板娘也很好说话：“当然可以。” “这件事要从五六十年前说起了。” 老板娘理了理衣摆，跪坐在温泉边，为他们娓娓道来。 第九章 真相 “五六十年前的时候，酆都比现在要混乱多了，毕竟在四境的交界处，来往的人也是鱼龙混杂，所以这里的环境当时一直很差。” “那时候有很多恶徒，三大家族当时除了平川家不问世事，其他两家都斗的你死我活，根本没有功夫去管其他的事。” 老板娘笑了笑：“别看现在整个酆都都被三大家族管的井井有序，当时别提多混乱了，走在路上可能都会突然被卷进什么争端然后没命。” “那时候有条去樱城的列车，其中有一站的站台就叫做如月车站，不过在四十几年前，那个站台已经被废弃了。” 她看着听的津津有味的二人，问：“你们知道如月在南境的方言里是什么意思吗？” 姜糖乖巧地摇了摇头，虚心求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呀？” 老板娘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是不存在的意思，如月站台，当然就是不存在的站台了。” 明明泡在温泉里，但是后背却无端起了一阵凉意。 老板娘接着说：“这个只是方言，现在说方言的人不多了，大家现在都是说四境通用语言。” 封眠抿了一口清酒：“那后来呢？为什么这个站台被废弃了，发生了什么？” “后来……”老板娘压低了声音，“三大家族之一的一反木家的小姐被佐久间家族派人掳走了，原本是想让对方出赎金，交出一直在争夺的地盘，然后再把那个小姐放了的。” “结果那几个掳走小姐的手下看见她的美貌之后心生歹念，把她羞辱了，然后那些人就把她丢在了如月车站，谎称小姐自己逃跑了。” 姜糖听的入迷，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愤愤之色。 老板娘叹了口气：“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当时那边是有住户的，小姐当时浑身是伤地去那边求救。” “那边的村民平时一直遭受恶徒的暴力，还是一反木家族之前给他们提供了帮助，结果他们看见浑身是伤的小姐之后不仅没有帮助她……” “还把她……”老板娘抿了抿唇，脸上也露出了愤怒，“还把她轮流侮辱了！” “最后小姐被他们丢在隧道边，当时小姐还有气，于是就想爬回家去，结果当时刚好列车开过去，就把小姐从腰给碾成两节……” 封眠立即想到了在幻境破碎前看见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个少女被列车碾过的场景，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少女哀怨痛苦的目光。 没人能想象出她在遭受了这些之后到底是怀揣着多么大的怨恨在无尽的痛苦中断了气。 老板娘继续说着：“后来那些村民去隧道的时候发现小姐死的那么凄惨，就想请人做法度化小姐。” 封眠回忆起之前在隧道尽头篝火旁看见的诡异舞蹈，还有那诡异的铃声和太鼓声，那可不像是度化，更像是某种封印，让小姐永世不得超生的封印。 那些村民一定很迷信，害怕小姐死后报复，于是就作了这么一场法事。 “但是没多久那些伤害过小姐的人就死了，后来一反木家族查清了这件事，于是将整个村子的人都杀了，包括那些阳奉阴违的手下。” “然后那条铁轨也被废弃了，如月车站从此再也没有通过车，自那之后只剩下城中心唯一一条去往樱城的直达车了。” “但是这样也没有用了，伤害已经造成了，再多的血流成河也没法救小姐。” “不过……”老板娘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曾经听我婆婆说过，在那之后，原本的如月车站会时不时忽然出现。” “唔……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个站台原本已经不营业了，站台已经被拆掉了，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人进入这个站台的意思。” “婆婆说这个是一个曾经去过如月站台的老邻居告诉她的。”老板娘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 “据那个邻居的口述，他当时进入如月站台之后就搭乘上了一辆没有人的列车，他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不对劲。” “后来发现列车一直不停，才发现了不正常，他当时非常害怕，就去驾驶室找车长，结果驾驶室的门和窗都封死了。” “他当时已经咬破自己的手指准备在衣服上写遗言了，结果那辆列车突然就停了，车门也开了，他就跑下了车。” 老板娘回忆起来：“不过后来的事情他记得不太清楚了，而且那次之后他的精神好像也出了问题，所以后来的事都说的断断续续。” “他说他当时看见了很恐怖的事，看见很多人围着火在跳舞，接着小姐的尸体出现了，然后把那些人都烧死了。” 封眠听着老板娘的话，过程跟自己和姜糖在如月车站经历的一模一样。 原来这一切都是小姐的“复仇”，她用自己把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全部都困在了那截隧道上，让他们一次次重复着被烈火灼烧的痛苦。 用一次次的反复折磨来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但是那些人早就死了，所以很多人都说他被吓疯了。”老板娘笑了笑，“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能再死一次呢？” 姜糖喝完手中的酒：“不！不是有一个说法是，死于非命的人会一直重复临死之前的那一幕吗？” “或许那些恶徒就是一直被困在了小姐的幻境里呢！” 老板娘愣了一下，笑了起来：“那可真是他们罪有应得！” 姜糖喝了酒，变得更情绪化，和老板娘一起为那位可怜的小姐打起了抱不平。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 回廊处传来小女孩的叫声。 老板娘连忙站起身，迎着跑来的小女孩：“琴子，妈妈在这里。” 扎着两个可爱丸子头的小女孩扑着跑过来抱住老板娘的腿：“琴子睡醒了找不到妈妈了。” 老板娘回头对封眠和姜糖歉然一笑：“抱歉，我失陪了。” 她说完，就抱起小女孩往外走去：“再睡一会好不好，妈妈唱歌给你听哄你睡觉。” 封眠看向一边的姜糖，她怔怔看着睡眠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姜糖才抬起头，重重拍了一下水面：“那些人太可恶了！” 她还沉浸在老板娘刚才说的话中。 随着她重重拍水面的动作，她身上的浴巾瞬间滑落，顿时春光乍泄，水面下一派好风景。 她喝醉了，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浴巾的滑落，生气地站起身，结果却一阵头晕站不稳。 封眠连忙扶着她：“好了好了，你喝多了，该睡一会了。”八壹中文网 他将滑落在温泉里的浴巾捡起来，把姜糖包裹住，抱着她回到了房间。 第十章 重回梦境 熟悉的洁白世界再次出现在姜糖眼前，那些从白雾后射出的金色光芒照在她的身上，脚下像是踩着柔软的白云。 她环望四周，又是那个宛如天堂一般的梦境。 为什么？ 为什么又来到了这里？ 对了，只要掉下去就可以醒来了！上次也是这样的。 姜糖连忙蹲下身，开始扒拉起那些厚厚的白色“云层”，只是这些东西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一掰开就再次聚拢在一起。 见自己的努力没有用，姜糖站起身，开始往前奔跑。 快点醒来快点醒来！这里一定还有其他可以离开的洞，只要自己掉下去就可以了，快让她出去！她不想被困在这里！ 不要变成被遗忘的副人格！不要永远留在这里！不要消失！ 姜糖的神色慌乱，脚步匆忙的往前奔跑着。 每一脚都像踩在云端，有一种极度不安稳的危险感。 到底从哪里出去？她要出去，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呢，她还想和封眠一直一直在一起，才不要被留在这。 这里是梦吗？真的是梦吗？ 如果自己真的是双重人格，那么这里就是自己的两个人格待的地方吗？如果自己留在这，那另一个人格是不是就出去了？ “她”会不会用自己的身体和自己喜欢的人谈情说爱？ 不行！不可以！她绝对不允许！ 姜糖无助地看周四周毫无变化的环境，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我已经告诉过你，你该回来了。”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姜糖猛地转过头：“是你，快放我出去！” 身后站着那个曾经见过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白裙长发，姣好的面容上沉稳而温和，端庄的姿态中透露着隐隐的威严。 女人摇了摇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不是什么双重人格，你只是我的一部分而已，现在你该回来了。” 姜糖后退一步：“不，我就是我，我从来都不是别人的附属品。” 她不停往后退着，想要离这里远远的。 女人轻轻叹了口气，温和的脸色露出一丝忧愁，她安慰似的说：“别担心，你只要回来，一切就会好的，相信我。” “来吧。” 说着，她朝姜糖伸出了双手，仿佛想要拥抱她，将她抱进怀里。 “不！”姜糖挥开她的双手，“放我离开！” 她重心不稳，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脚下却突然一空，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到来。 “云层”破了个大洞，姜糖往下坠落。 透过那个大洞，她看见女人站在云层之上破洞的边缘俯瞰自己，对方的面色平静无波，眼神却笃定无比。 似乎坚信着自己一定会听从她的话。 不可能的！做梦吧！ 姜糖往下坠落，上方女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那些白色的云层和金色的光线也都消失在了视野里。 她的眼前再次恢复了一片黑暗。 …… “呼——”姜糖猛地坐起身，头晕的厉害，太阳穴一阵阵地痛，喉咙干痛。 她捂着自己的脑袋，早知道昨天就不该喝那么多的酒，宿醉的感觉也太难受了，脑袋痛的要命。 不该喝酒的，不喝酒自己就不会睡着，不睡着的话也就不会再见到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了。 这段时间姜糖一直都仗着自己现在不怎么需要睡眠坚持着不睡觉，就算是闭着眼也只是保持清醒的小憩，就是因为不想再次面临那种场景。 她才不要去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也不想再看见那个奇怪的女人。 揉了揉眼睛，姜糖顿时整个人僵住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那条原本被她扔掉的黑色金属手链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出现在她的手腕上。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这是梦吗？ 轻轻点了点手链，面前再次出现了熟悉的任务面板，以及面板下方的一行红色小字。 “你该回来了。” 她立马关上了任务面板，一把扯下手链，从开着的窗口用力丢出去。 去死吧！ 姜糖深呼吸几口，终于平静了下来。 环望四周，封眠不再，他去哪了？ 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果然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头好晕。 她抵挡不住侵袭的困意，再次睡了过去。 ———— 封眠和老板娘要了些醒酒汤端回房间，姜糖昨天喝了不少酒，一定醉的不轻，醒过来肯定会难受。 回到房间，他把醒酒汤放在桌子上，然后站起身关上了通风的窗户。 走到床边，他摸了摸姜糖通红的笑脸，她不知不觉把被子都掀了，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好像做了什么噩梦。 封眠轻轻把手放在姜糖的额头上：“没事了没事了。” 他像哄小孩一样轻声哄着姜糖。 “唔……”姜糖的睫毛颤了颤，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封眠！”她的神情在看见封眠的一瞬间变得委屈，“你刚刚去哪了，我刚才醒了一会，没有看见你。” “我刚才给你去拿醒酒汤了。”他站起身，端来醒酒汤，“来，喝点醒酒汤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姜糖顺着他端着碗的手乖乖把汤喝完：“我刚刚又做噩梦了……” 她像只粘人的猫，又钻进了封眠的怀里：“最近总是做这种梦……” 封眠搂着她：“没事，只是个梦而已，你现在已经醒了，就不要想了。” 他看着姜糖有些忧愁的神色：“我们出去逛逛吧，我们都是第一次来酆都，总得出去玩玩。” “找碎片的任务刚好也可以趁出去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线索。” 姜糖点点头：“那……好吧。” 房间里有两套浴衣，恰好他们来这里什么都没带，衣服也都丢在家里，只好穿着老板娘准备的浴衣出门。 不过对于酆都的包容性来说，这原本就是很正常的着装。 姜糖用冷水洗了把脸，感觉精神好多了：“我们走吧。” 两人乘坐电梯下了楼。 到出口的时候刚好碰上了哄完女儿的老板娘。 前台坐着个年轻的姑娘：“老板娘，你不能一直不休息呀，店里平时客人也不多，也不缺人手，你去休息吧！” “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老板娘的眼下有浅浅的黑眼圈：“没事的，我睡不着，让我坐在这里休息就好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就好了。” 年轻姑娘还想劝老板娘，可是老板娘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第十一章 汤里的眼珠 走到旅馆门口，才发现酆都的天还是黑沉沉的。 “很惊讶吗？”老板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酆都只有傍晚。” 转身回头，老板娘已经打发了那个年轻的服务生姑娘，正站在他们身后，一同往外面的天上看。 天空中闪烁着彩色霓虹的光芒，除此之外一片漆黑，从昨天封眠和姜糖到这里时看见的都是这一片夜空，仿佛这座城市已经陷入永夜。 姜糖好奇地问：“为什么呀老板娘？酆都没有白天吗？” 老板娘笑了笑：“有还是有的，只不过要很短暂，而且要经过很漫长的黑夜，才会有一次白昼。” “南境一直被称为黄昏之地，你们不知道吗？”她说着，抬起手指了指天边，“南境的白天会很短暂，黄昏和夜晚会比较长，你看，天要亮了。” 封眠顺着她指的方向抬起头，天边的夜色出现了一丝金色的光芒，那光芒往外渗透，逐渐占据了大半个天空。 夕阳缓缓升起，天亮了。 黄昏之景。 “二位是想出去逛逛的话现在刚好。”老板娘回到了柜台前，“现在的酆都可是一天中最平静的时候呢。” 封眠点了点头：“我们的确是准备出门。” 姜糖看了看坐在柜台前的温婉女人，想了想开口道：“老板娘你的脸色不太好，还是休息一下吧。” 老板娘的脸色有些虚弱，眼下有浅浅的青黑，温柔的双眼里布满红血丝，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好，祝二位今天愉快。”老板娘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除了旅馆，才发现老板娘所言不差，整个酆都似乎进入了休憩，虽然闪烁的灯光一直没有熄灭，但是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这些人仿佛只随着黑夜的降临才会出现，到了宁静的清晨就回到了自己的巢穴，像是昼伏夜出的蝙蝠。 姜糖拉住封眠的袖子：“我们去买点东西吧，这次来南境什么行李都没带。” 她拉着封眠逛了半天，买了一堆衣服和生活用品。 穿着姜糖给自己买的情侣装，封眠拎着大包小包好笑地开口：“现在我是真被你包养了，姜老板。” 姜糖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坐了个鬼脸：“对呀，你现在是我的跟班了。” “老板想去吃东西了，奖励你和我一起吃。” “遵命。” 酆都的食物种类很多，四境之中的小吃和饭菜都能在酆都找到。 而清晨时很多摊贩都准备收摊了，一些店铺也关上了大门。这里的人的确是白天休息晚上出行或是工作。 姜糖买了串糖葫芦，咬了一口，口齿不清道：“唔……好多店都关门了，早知道我们应该早点出来逛逛的。” 她把糖葫芦递到封眠的嘴边，封眠咬了一口。 姜糖转着脑袋看了一圈，指着路边的一家店铺：“我们去吃关东煮怎么样？” 封眠对食物没什么要求：“都行，听你的。” 两人店门口拂开垂下来的帘布，走进古朴的路边小店，一阵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柜台前的关东煮还在冒着热气。 满头花白的老婆婆站在柜台后面，满脸慈祥。 店里坐着四散坐着几个客人。 左边的桌子上坐着的是三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大汉，其中一个脸上还有一道从眉骨横到嘴角的伤疤，凶神恶煞的样子能吓哭一堆小孩。 右侧的角落里单独坐着个穿深红色羽织袴的男人，他着装随意，领口敞开，原本传统的南境服饰被他传出几分恣意的气质。 最显眼的是他一头红色的头发，半长不短地在脑后扎了起来，他一条腿架在凳子上，手中拿着盛着清酒的酒杯。 看见封眠和姜糖走进店里，所有人都停住了原本的动作，那三个原本交谈的大汉声音戛然而止，右边角落的男人也停止了转动酒杯的手。 店里的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看着门口。 封眠的脚步顿了一下，姜糖一头撞到了他的后背。 她揉了揉鼻子：“怎么了？” 姜糖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干好看见了店里莫名其妙的场景。 老婆婆笑着招呼他们：“欢迎光临。” 随后其他四个人收回目光，三个大汉重新交谈起来，说着封眠和姜糖听不懂的南境方言，另一个角落的男人喝下杯中的酒，移开目光。 店主婆婆的笑容和蔼，给关东煮又添了一勺汤。 封眠走进店里，姜糖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坐在柜台前的座椅上。 “二位客人想吃点什么呀？” 姜糖看了看面前散发着香气的食物，想了想指着其中几样：“这几个吧。” 老婆婆替她拿出食物，放在碗里，然后用勺子浇上一勺汤。 “这位客人呢？” 封眠看着老婆婆拿出食物的动作，下一秒居然在汤里看见了一颗眼珠子！ 他心中一惊，再仔细看的时候那颗眼珠子却不见了，似乎刚才的一瞬间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面不改色，在桌子底下轻轻拉了拉姜糖。 姜糖拿起筷子的动作凝滞了一瞬。 这时身后那三个围坐在一起的大汉突然站了起来，朝封眠和姜糖走来。 而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冲着老婆婆不知道喊了句什么话，那三个大汉的脚步突然停住了，转过身不情愿地又坐回了原本的座位。 老婆婆听到后，抬起头：“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请二位离开吧。” 姜糖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封眠。 封眠牵住她的手站起来，点点头，便带着她往店外走去。 离开这条街道后，姜糖不解地问：“刚才怎么了？那家店有什么不对劲吗？” “刚刚我在汤里看见了一颗人的眼珠子。” 姜糖顿时感到一阵反胃：“幸好你提醒我了，不然我都准备喝汤了，还好我没喝……” 她拍了拍胸口：“这里不会就是那种什么人肉店吧……幸好刚才没吃那里的东西，不然也太恶心了。” 这下过后姜糖也没来吃东西的欲望：“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拎着这么多大包小包的不太方便。” 封眠点点头：“好，先回旅馆吧。” 他脑子里还记着刚才那个角落里喝酒的男人最后说的一句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到时候问问老板娘就知道了。 毕竟老板娘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南境的方言她看起来也懂一些。 第十二章 鬼婆 旅馆内，老板娘坐在院子里的凉亭边。 封眠和姜糖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老板娘想了想，“我对南境的方言不是很了解，你刚刚说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来着。” 封眠用更慢的语速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老板娘摸着下巴沉思，回忆着之前学过的方言：“嗯……后面一句应该是关门吧的意思，大概是提醒店主到了关门的时间了。” “酆都很多店里确实都有这样的传统，一般到了天亮就会关门，毕竟这里的白天很短嘛，所以很多店家都趁着白天的时候休息。” 她苦思冥想了半天：“前面那句话我好像没听过，感觉像是什么很生僻的词语，你们稍等一下，我记得我有一本记生僻词的书。” “好的。” 老板娘说完站起身，绕过长廊回到房间，过了一会，她拿着一本书走了出来。 她将书摊开在面前的石桌上：“嗯……让我找找看，这个发音，应该是在这一页，找到了！在这里，意思是……” 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意思是‘鬼婆’……这是一个神话故事里的名称，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提到，所以很生僻。” 鬼婆？ 封眠问：“这个传说是什么样的？可以麻烦你给我们讲一讲这个故事吗？” 旅馆的生意本来就很少，老板娘的时间大部分都是空闲的，再加上她对这两个客人的印象还不错，自然不会拒绝。 老板娘指着书：“这是关于一个老婆婆的传说。” “据说鬼婆是一间饭馆的老婆婆，如果有人进入了她的饭馆，那么鬼婆就会把那个人杀死，做成食物来吃。” 封眠立刻想到了自己之前在那间店里看见的眼珠子，沉在清亮汤水下方在食物堆里滚出来的人的眼珠。 老板娘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个故事只是神话传说里的，到了我们这一辈基本不会有人再拿这个故事吓唬小孩子了。” “难道那个老板真的是鬼婆吗？” 老板娘说着似乎是被自己刚才的话逗笑了：“开个玩笑，怎么可能会有鬼婆，虽然这些年越来越不太平了，不过这种神话怎么能当真呢。” “而且那里不是还有其他顾客吗，说不定人家是熟客，不想见到生人也说不准呢。”老板娘说着点了点头，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更有可能。 封眠看着面前的书，老板娘不知道自己看见了汤里的眼珠，自然不会相信那个老婆婆就是传说中吃人的鬼婆。 只有他和姜糖知道，他们刚才确实是误入了一家吃人的店。 而那几个其他的客人，可能并不是普通的食客这么简单，他们很可能和鬼婆是一伙的，他们是同类。 老板娘将书合上，递给封眠：“我看你们对南境的事很感兴趣，这本书上除了一些生僻方言还有一些南境的传说故事，送给你们解解闷吧。” 封眠接过书：“谢谢老板娘，对了，你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吗？如果需要我们帮助的话可以告诉我们。” 姜糖也点了点头：“是呀。” 这家旅馆的人手不多，除了老板娘似乎就只剩下了那个年轻的服务员姑娘，虽然这里也没什么客人，确实不太需要人手。 但是老板娘却满脸疲惫之色，许久没有休息过了。 从自己和姜糖到达酆都之后就暂住在这家旅馆，老板娘人很不错，也帮他们解开过不少困惑，平时的清酒和一些果子零食都会送给他们。 要是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们也当然愿意投桃报李。 老板娘却只是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我哪有什么麻烦，也没什么需要人手的地方，你们也看见了，我的店里基本不会有客人。” “大部分在酆都的人都有自己的据点，你们看见路边很多的旅馆了吗，基本上都是那些人在酆都设立的据点。” 她叹了口气：“我这家店是我丈夫留给我的，当年他还在的时候和一些客人也有来往，那时候生意还不错。” “不过几年前他去世了，我也没什么心情操持这些，然后店里的生意就渐渐一天不如一天了。” 老板娘抬起头，朝他们笑了笑：“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至少很轻松悠闲，平时只要打扫一下卫生就没什么别的事了。” “而且别看这里生意那么差，我丈夫生前可是给我们母女留下了一笔足够我们生活的钱呢，所以我只用继续悠闲地照顾女儿就好了。” 姜糖有些同情地看着老板娘：“你的丈夫一定很爱你吧。” “是啊。”老板娘的脸色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我刚来酆都的时候第一个帮了我的人就是他，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们生活的一直都很平淡幸福，后来还有了个女儿，结果几年前他生了重病，然后就走了。” 老板娘温婉的脸色透出哀伤的神色，配上她这些日子的疲倦，她那原本看起来仍旧年轻的面容显出了一丝老态。 封眠看着她眼底的黑眼圈：“但是之前我们无意从前台路过的时候，听说你已经很久没休息了，为什么明明时间充裕却不睡觉呢？” 老板娘愣了下，有些纠结：“其实……不是我睡不着……本来这件事我不准备告诉别人的，连橘里我都没说。” 橘里是她请的那个年轻的服务生。 “因为我这段时间只要一睡着就会……”老板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就会梦到一个男人。” 姜糖问：“梦到你的丈夫吗？” 老板娘摇了摇头，满脸忧愁：“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那我肯定每天无时无刻都想睡觉。” “额……不好意思刚才失言了。”老板娘有些脸红，“我的意思是，如果梦到的是我的丈夫，我就不用这么忧虑了，能在梦里与他相见我也很开心。” “但是很可惜，我从来没有梦到过他，或许是他不想打扰我和女儿的生活，希望我们忘记他继续好好生活吧。” 她揉了揉眼睛：“我梦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我这些年没有结识过其他的男人，也没有想过改嫁什么的。” “我的心里只有我丈夫一个，可是我最近却总是梦到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我总觉得这样是不是很对不起我的丈夫。” 第十三章 梦男 姜糖安慰她：“怎么会呢？你这么多年想的都是你的丈夫，而且你也把你们的女儿照顾的很好，旅馆也一直打理的很好，你丈夫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 老板娘眼眶红红的摇了摇头：“可是我居然会梦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我一直不敢和别人说，害怕别人知道了会说我没了丈夫就开始想男人了。”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不认识那个男人，却一直能梦到他，我感觉……就好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人缠上了一样。” 她的脸色浮现出一抹害怕，老板娘只是一个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的寡妇。 虽然她面容娇美，风韵犹存，但是这一片的人之前都认识她的丈夫，之间的关系也算可以，也没有人回来骚扰她。 而且酆都现在受到三大家族的庇护与管制，也不会出现这种欺凌妇女的情况。 所以老板娘这些年来一直都过着平静的生活，她一向也不太出门，平时旅馆的采买都是由服务生橘里负责的。 加上店里的生意一直很惨淡，基本上不会有客人，所以她也很少会见到客人或是陌生人，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交际。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这段日子却总是梦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陌生男子，这让她感到很惊慌。 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过了这么久的单身生活，所以真的开始想男人了。 所以老板娘不愿意把这些告诉别人，害怕别人也会这样看待自己。 但是每当她看着丈夫的遗像，又能明确而清楚的认知自己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丈夫一个人。 这样的矛盾让她感到更加恐慌，总觉得自己是被什么缠上了。 姜糖看着老板娘越来越差的脸色，忍不住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安慰道：“别担心，可能只是……” 姜糖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有什么情况才会一直梦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啊？ 自己虽然也经常梦到一个奇怪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就是自己，或许是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之类的存在。 老板娘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很奇怪也很罕见，她从没听过有人会一直重复梦见一个现实中没有见过的陌生男人。 老板娘感激的朝着姜糖笑了笑：“谢谢你，我这段时间一直都不敢睡觉就是因为这个，现在和你们倾诉之后觉得好多了，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说话。” 封眠问：“你说你觉得你似乎被什么缠上了，我觉得倒是有这个可能，用我们东境那边的话来说，这种情况一般叫做……” “邪物缠身。” 老板娘的表情僵住了，似乎收到了惊吓。 姜糖轻轻锤了一下封眠：“说什么呢，老板娘都被你吓到了。” “不。”封眠继续说，“我觉得你说的理由很有可能，因为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男子，但是却总能梦见对方，而梦是通往人们精神的桥梁。” “你一直梦到他，说明你就是被他缠上了。” 老板娘害怕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封眠道：“这个......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处理方式，入乡随俗，一般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南境会怎么处理呢？” 老板娘想了想：“一般在南境，这样的情况会想办法找出那个邪物，然后和对方交流，最后上香做法将对方送走。” “那你们是怎么样找到那个邪物的呢？”姜糖好奇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老板娘回忆之前看见的场景，“我之前曾经见过一次别人请了僧人来驱赶邪物，但是当时除了当事人之外，我们这些无关人员都在房间外，所以看不见屋子里的情况。” “我只记得当时听到了鼓声铃声和木鱼声。”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现在......南境几乎没有什么能驱邪的僧人了......” 封眠听完她的话：“一个都没有了吗？南境的僧人。” 老板娘点了点头：“是的，之前南境经历过几次很大的战争，那时候的寺庙几乎都毁了，死了很多僧人。” “再后来，即使在三大家族的帮助下重建了寺庙，但是很多老僧人都死了，后来的僧人很多都不了解那些驱邪仪式之类的东西。” “虽然也并不是没有僧人了解，但是那些僧人基本上年纪都很大了，不会轻易离开寺庙，而且那些僧人大部分都居住在樱城。”八壹中文网 她想了想：“不过还有一种方法，但是......” “但是什么？”姜糖问。 “但是很危险，也很恐怖。” “什么办法？” 老板娘的看着眼前的石桌：“有一个办法，据说可以看见邪物，甚至还可以和邪物交流，我想看看那个邪物到底是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拜托那个邪物离开这里。” 封眠问她：“是什么方法？” “据说有一种叫做犀灵的植物，将它的叶子碾碎，用它的汁液滴进眼睛里，就可以看见那个作祟的邪物了。” “刚才你们说愿意帮助我，那么你们可以帮我找一下犀灵吗？听说这种植物一般都长在草丛里，形状和狗尾巴草差不多。” 封眠应下：“可以，不过酆都的绿植不太多，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这种植物。” 酆都大部分都是建筑，这里基本上没什么绿地。 老板娘抿唇一笑：“没关系，如果实在啊没有就算了，不行的话我准备下个月带着女儿一起搬去樱城生活了。” “刚好我的母家就在那儿，只不过……这家旅馆可能就要关门了。”她的脸色流露出不舍。 姜糖轻声道：“那你会舍不得吧，这里毕竟是你丈夫留给你的……” 老板娘无奈：“那也没办法呀，就算下个月不搬走，过两年我也会离开酆都的，尤纪很快就到了要上学的年纪了。” “酆都你们也看见了，这里不是一个适合孩子成长的地方。” 姜糖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倒是，我们会尽力帮你找找看的，不过你应该还想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吧，不然你早就可以离开了。” “没错，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留在这里，毕竟这是我丈夫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老板娘站起身：“那就麻烦你们了帮我找犀灵了。” “不用客气，老板娘也送了我们礼物嘛。”姜糖指了指桌面上的古书。 第十四章 狐之窗 老板娘走后，封眠拿起石桌上的书。 这本书的旁边空白书页用墨水笔写了很多注释的音译，字迹有些发散，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看来是老板娘刚来南境的时候写上去的。 字里行间都有注解和音译，老板娘当初刚到南境的时候一定学的很认真。 不过这本书里的字似乎不是一个人写的，笔锋和字体都不太一样，另一处的笔锋像是个男人，应该就是老板娘的丈夫了。 封眠眼前已经出现了很多年前男人悉心教导还只有十九岁的老板娘时的温馨场景，他们是真的很恩爱。 多亏了这些细致的解释和音译，封眠翻起这本书来毫不费劲，大部分内容都看的很轻松。 这是本书很老了，书皮都破了。 书很厚，像是百科全书一样，上面有各种常用词语的读法和解释，也有很多的南境民间故事，甚至还记录了一些传说中的神话故事。 封眠看见了老板娘之前说的那个关于鬼婆的民间故事。 他回想那时在店里时的情景， 在自己和姜糖刚进门的时候似乎听见了那三个大汉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话，怎么说的来着…… 他按照自己回忆里的音译，一个字一个字翻越后终于查到了解释。 “他们怎么能看见这家店的？” 看见翻译出来的意思之后封眠愣在原地，他们惊讶于自己和姜糖会走进这家店，因为这家店原本是不会被外人看见的？ 难道那家店……是不存在于现实的？而自己和姜糖走进去纯属意外？ “封眠。”姜糖看他走神，叫了他一声，“我刚刚在和你说话呢！” 封眠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姜糖哼了一声：“我说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出门帮老板娘找一下犀灵，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看见里旅馆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巷子，巷子后面好像是个灌木丛。” “那边也许会有犀灵，我们去看看吧。” “好。”封眠把书合上，“走吧。” 姜糖领着封眠走到里旅馆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口。 她指着巷子里：“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灌木丛。” 封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虽然巷子里没有光，但是在身后城市的灯光下，还是可以看见巷子的那头有一处灌木丛。 巷子后面好像是某个居民区前的破花坛，很久没有被打理过，杂草丛生，树叶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之前回来的方向，他记得那家饭馆就在不远处的街道边。 但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那家店已经关上了门， 穿过巷子，封眠和姜糖果然看见了几个灌木丛，不过地上的草几乎都枯死了，没有一丝绿意，看来这里没有老板娘需要的犀灵了。 “你们在找什么啊？” 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姜糖被吓了一跳，身后站着个满头白发，牙齿都掉光了伛偻着腰的老婆婆。 她转过身：“我们在找一种叫做犀灵的草，请问你知道哪里有吗？” 老婆婆点了点头：“犀灵啊，我知道，你们跟我来吧。” 姜糖看了眼封眠。 这个老婆婆出现的很突然，难保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哪有老年人会这个时候莫名其妙出现在巷子里。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这附近的居民楼都是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真的会有老人住在连灯都没有的破楼里吗？ 况且……酆都里似乎很少看见老年人，毫无权势且贫穷的老年人在这里是食物链最底层，是没法在酆都这座会吃人的城市活下去的。 那个老婆婆拄着拐杖，冲她们招了招手：“来啊，就在那边，我带你们过去。” 封眠看着老婆婆，站在原地没动，姜糖看他没动于是也没有挪动脚步。 老婆看着他们迟迟不动，语气中透出一丝不耐和凶狠：“傻站着干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难道走的比我这个老婆子还慢……” 她原本带着怒气的目光突然顿了顿，随后变成了畏惧，似乎看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随后老婆婆的话戛然而止。 封眠皱起眉，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猛地转过身，身后站着那个在饭馆里看见的男人。 那个穿着深红色羽织的红发男人，他正双手抱在胸前靠着巷子往这边看来。 封眠微微皱起眉，这些家伙到底是些什么，他们的身上既没有人类的气息也没有异兽的感应，走路也没有脚步声。 导致自己每一次都没有发现这些家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被人无声地出现在身后可不是一件好事。 老婆婆的目光看见那个男人后立马变得畏畏缩缩：“syutendouji。” ？ 听起来是南境的方言，这个词封眠好像没有在那本古书上看见。 这是什么意思，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男人站直身子：“友情提示，犀灵这种植物几百年前就不存在了，如果想看见一些不寻常的东西的话，为什么不通过狐之窗呢？” “不过……”他顿了顿，“你们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男人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随后转身往巷子外走去。 不寻常的东西……已经看见了…… 那个男人指的是他自己和这个老婆婆吗？包括那家饭馆也是吗？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都是什么来头。 “等等！”封眠往前追去，结果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里。 他转过身，巷子那头的老婆婆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姜糖看着消失的两个人：“这……” 封眠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算了，我们先回去告诉老板娘已经没有这种植物了吧。” “嗯……”姜糖点了点头，欲言又止，“不过老板娘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毕竟这里是她丈夫给她留下的最后的念想了。 封眠往出口走去：“不是还有个办法吗？” “你是说那个男人说的什么狐之窗？”姜糖跟上来，“那是什么？” “应该是南境的某种东西吧，老板娘应该会知道的。” 回到旅馆，前台却换成了橘里，年轻的姑娘坐在前台修剪花枝。 姜糖走过去：“老板娘去休息了吗？” “是呀，老板娘刚刚说去躺一会。” “好的，如果老板娘醒了麻烦告诉我们一声。” 两人按下电梯，刚准备关上门，有个高大的男人突然走了进来。 男人在二楼下了电梯。 姜糖好奇地看了一眼：“今天突然来客人了呢。” 第十五章 电梯中的男人 封眠回到房间，继续翻看那本书，这本书上的有些故事还是挺有趣的。 姜糖凑到他的身边，靠在他的怀里，两个人一起窝在床上看这些怪谈传说。 “咚咚咚。” 门口穿了了敲门声。 姜糖坐起身：“请进。” 橘里站在门口：“老板娘已经醒了，她让我请二位客人去后院。”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封眠和姜糖来到后院，看见老板娘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连姜糖走到她的面前都没有发现。 姜糖伸出手在她面前摇了摇：“老板娘？” 老板娘这才回过神来，勉强勾起一丝微笑：“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没看见你们，请坐。” 她看起来有些虚弱，眼睛里的红血丝更多了，完全不像是睡了一觉的样子，神态比不睡之前更加疲倦。 “你怎么了？”姜糖问，“橘里说你去休息了，可你看起来似乎更加疲惫了。” “你……又梦到了那个不认识的男人了吗？” 老板娘那抹微笑有些维持不住，点了点头：“嗯……我回到房间，刚躺下就突然失去了意识，梦里那个男人的身影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很想看清他的脸，于是就往前靠近……结果……” 老板娘的眼里露出恐惧：“结果我看见了一张空白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五官！我实在太害怕了……接着我就被吓醒了。”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惊恐。 姜糖轻轻拍了拍她的被：“没事的，那只是个梦。” 封眠一听，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姜糖每次做噩梦的时候自己安慰她的话吗？ 老板娘感激地看了眼姜糖：“谢谢。” 她端起石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神色难过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个，或许我真的是一个不详的人吧……” “我丈夫明明一直身体都很健康，自从和我在一起之后就总是生病，后来好不容易他的身体好了一些。” “但是后来好日子还没过多久，我们才结婚一年多，才生了一个女儿，还没来得及一起把孩子养大，他就先走了……” 说着说着，老板娘的眼眶就红了，悲伤的往事让她那双原本充满温柔的双眼变得压抑和痛苦。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就连现在，我连他留下的旅馆也经营不好，自从他走了，我那段很痛苦的时间根本没有心情去管旅馆的事。” “导致旅馆的生意越来越差，直到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 姜糖连忙安慰她：“别这么说，今天我们上楼的时候还看见了新客人呢，以后客人会越来越多的。” “客人？”老板娘愣了愣，“我这个旅馆已经一整年没有过客人了，你们俩是今年第一批客人……而且今天我睡觉之前也没看见有客人” 姜糖指着旅馆的二楼：“那可能是你在休息的时候来的客人吧，他好像住在二楼，之前我们上电梯的时候还看见他了。” 老板娘有些迟疑：“是吗？” “老板娘，我给你们切了点水果。”橘里刚好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 老板娘抬起头看着她：“橘里，今天有新的客人来了吗？” 橘里放下手中的盘子：“没有呀，我们这里已经很久没来过客人了。” 姜糖瞬间愣住了，老板娘脸上的表情僵住，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怎……怎么了？”橘里发现了气氛不对劲，“发生了什么吗？” 老板娘压住心里的恐慌，不想让橘里也陷入恐惧之中：“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今年的生意也太差了。” 橘里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容：“没事呀，没生意也没关系呀，我们就这样平静地生活也很好呀，没有客人反而能有很多时间陪尤纪呀。” 老板娘勉强地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有点饿了，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些点心来吗？” “没问题！”橘里转过身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老板娘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唉，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橘里了，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被吓到。” 姜糖在听到橘里说没有客人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她点了点头。 “你们看见的那个男人……”老板娘手指有些颤抖，“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封眠回忆道：“我们大概半个多小时之前出门去找犀灵回来的时候，在电梯上的看见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在二楼下了电梯。” 老板娘身子僵住了，她抬起头：“那……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你们看清了吗？可以描述一下吗？” “他个子很高大……”封眠的话顿住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记不起来那个男人的脸了，他还记的那个男人的身高，记得他看起来很强壮。 甚至还记得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浴衣，但是就是记不起那个男人的脸了。 在封眠的记忆和印象中，那个男人的全身都很清晰，只有脸被遮挡住了，好像蒙了一层雾，完全记不起那个男人的长相。 老板娘见他一直不说话：“怎么了？” “我记不清了。”封眠说，“那个男人的长相。” 他转过头看着姜糖：“你还记得吗？” 姜糖也惊恐地摇摇头，在封眠回忆的时候，她也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那个才擦肩而过没多久的男人，她已经记不住他的长相了。 确切的说，是这个男人的面容在他们的记忆中被模糊了，让他们都无法记起。 老板娘的脸色变得更差，让姜糖一时间都不忍心告诉她关于犀灵不存在了的消息。八壹中文网 “这样嘛……”老板娘的眼神颤抖，“在半个多小时之前，我刚睡着，而我的卧室，就在二楼。” 说完，她快要哭出来地看向封眠和姜糖，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害怕。 她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姜糖沉默了一下：“还有个不太好的消息，犀灵似乎很久以前就消失了，现在已经找不到这种植物了。” 老板娘怔了怔：“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封眠想了想，问：“你知道狐之窗吗？” 第十六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狐之窗？”老板娘回忆了一下，“我听说过，以前还在樱城的时候曾经听乘凉的老人家们谈起过这个。” 她站了起来：“这个应该属于南境佛教的文化，我丈夫生前有很多藏书是关于佛教的，可以请二位来藏书室帮我一起找一找吗？” 姜糖很同情她：“好。” 藏书室在后院的一排栅栏后，是一间古典风格的南境木屋，窗户上和门上的木框雕着精细的花纹。 推开门，里面是一排排排列整齐的书架，房间里的桌面书架和角落都很干净，看得出来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封眠走到书架旁，发现这些书上也没有落灰，每一排书架都是干干净净，而且书也被保管的很好，没有折页或是受潮。 老板娘非常珍惜这些被丈夫留下来的遗产。 这些藏书一部分是南境方言编写，剩下的是四境通用语言。 老板娘自己在查找那些方言书籍，拜托封眠和姜糖帮她查找剩下的部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眠感觉这里的书都要被他们翻遍了，才终于在一本南境佛教浅谈上找到了关于狐之窗的消息。 这个词语出现在一则山野趣事的小故事里。 说的是一个僧人在出门化斋的途中遇到了一户被邪祟侵扰的居民，因为那户人家给僧人提供了斋饭，所以僧人决定帮助他们。 僧人用狐之窗找到了邪祟所在的地方，并且赶走了邪祟，那户人家非常感谢僧人，所以将这个故事记载下来铭记僧人的恩德。 书中提到，狐之窗是一种南境佛教的手印，它能够打开连接现实世界和“另一个世界”的通道，让人们可以看穿那些隐藏在现世间怪物们的伪装。 而且，据说潜伏在人间的怪物们如果意识到有人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会失去作祟的能力。 封眠觉得第二点还有待考究，毕竟自己在街上遇到的那些奇怪的家伙，明明被自己和姜糖看见了，但是也毫无收敛。 不过，如果可以看见的话也就可以沟通了，老板娘看起来很想瞧瞧这么久以来一直纠缠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他看了眼下方对手势的详细注解。 将双手中指无名指并拢，向下弯曲并与大拇指相拄，做出代表“狐狸”的手势；然后分别向内和向外翻转你的手腕，使一只手的小指贴着另一只手的食指。 接着张开中指和无名指，让它们配合小指夹住另一只手的食指，最后再用拇指扣住另一只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肚。 此时，由食指与无名指交叉形成的空隙就是能够让邪祟无处遁形的狐之窗。 他看着书上画出的简单图片，这张图片的手势和东境道教的八卦指很像。 看来四境之内所有传统文化还是有共通之处的，南境的狐之窗和东境的八卦指都是用来窥破邪祟的，这两个手势的姿势也几乎一样。 封眠叫来姜糖很老板娘，将书递给他们：“这页记载了关于狐之窗的事。” 她们凑到书边仔细看着书上的内容。 “首先要先到经常见到邪祟的地方，然后摆上三根香点燃，再摆上瓜果贡品，接着用狐之窗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老板娘一字一句仔细查看：“经常见到邪祟的地方……应该就是我的卧室了，我每次都是在卧室睡觉的时候才做的那个梦。” “我去准备一些香烛。”她看向姜糖，“可以拜托你让橘里送一些水果来我的卧室吗？” 姜糖答应下来，便和老板娘离开藏书室分头行动去找香烛瓜果了。 准备完这些东西过后，老板娘沐浴更衣后坐在卧室前的榻榻米边，封眠和姜糖坐在她的对面，以防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意外。 不明所以的橘里被老板娘派去带着小尤纪一起玩去了。 卧室里的灯都被关上了，只点了两只白色的蜡烛。 瓜果贡品被摆放在桌子上，香被点燃，袅袅香烟漂浮在半空中。 老板娘照着书上的说明按顺序做出一系列动作。 就在这时，封眠突然看见有个人影穿过了紧闭的房门走了进来，没有脚步声，毫无障碍地穿过了木门进入了房间。 老板娘完全看不见这个人影，继续做着动作。 那个男人进了房间封眠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记不住那个男人的脸，而是那个男人的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白雾，看不清他的面容。 之前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似乎不知不觉被某种东西影响了，导致自己莫名忽略了那个男人的长相。 只有当自己有意识地去刻意看清那个男人的脸的时候，才会发现对方的脸被挡住了。 老板娘终于做完了最后一个手势，她通过食指与无名指交叉形成的空隙往外看去，她转动视线。 等她透过空隙，看到男人所在的那个方向时身子突然顿住了。 封眠原以为老板娘会受到惊吓，甚至会出现晕倒之类的意外状况。 但是没有，老板娘只是愣在了原地，然后两行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流了下来。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班，交汇在一起落在地面。 老板娘止不住地落泪，突然，她一把将桌子上的瓜果和贡品扫到地上，一把推翻了小桌子，然后把点着的香扑灭，她疯了似的往前扑过去。 “不要走！不要走！” 但当她放下那个手势之后，她的视野里就只剩下了熟悉的房间，而刚才她所看的那个方向，空空如也。 老板娘抱着空气，像是抱着什么珍宝：“不要走不要走……我没有要把你送走，不要走……” 她泣不成声，脸上的表情无比懊悔。 封眠看见那个男人也蹲了下来，想要抱住老板娘，可是他伸出的手却穿过了老板娘的身体，两个人都只能碰到空气。 明明近在咫尺，却都不能相互触碰。 封眠终于看见了那个男人的脸，一张五官端正老实本分的脸上满是痛惜，那个男人正无比痛苦地看着老板娘。 他走到老板娘旁边：“老板娘，他正在看着你呢。” 老板娘楞了一些，在空气中胡乱摸索着：“在哪里？在哪里啊？” “就在你的面前。” 那个男人的身体渐渐消失，他留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老板娘。 “他消失了......” 老板娘瞬间失声痛哭。 第十七章 老板娘的感谢 封眠和姜糖默默离开房间，给老板娘留下空间独自怀缅。 姜糖坐在院子里，托着下巴：“老板娘也太可怜了……” 院子里角落的几盆富贵竹在月光下被微风吹得轻轻摆动，像是挥手一般。 “这个世界上可怜人有很多的。”封眠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过至少最后她也知道了她的丈夫一直都在陪着她不是吗？” “可是她的丈夫最后也消失了……” 他看着天边高悬的月牙：“他早就该消失了，但是他还是默默陪了老板娘这么久，即使老板娘根本看不见他。” 姜糖叹了口气：“如果不告诉老板娘狐之窗的事，也许她的丈夫就可以继续陪着……不，这样老板娘就不会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了。” “没错。”封眠赞同，“那样的话老板娘只会感到恐惧，然后在恐惧之中一天天心力交瘁，他的丈夫也会因为老板娘的疲惫虚弱而感到痛苦。” “虽然他们最终的结局是分离，但是至少最好也互相看见了对方。” 姜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错！他们也许以后还会再见的！” “嗯，有缘之人总能再次相遇。”封眠说。 过了很久老板娘终于走出了房间，她捧着刚才打翻在地的香炉和瓜果。 她的眼眶和鼻尖通红，眼睛也哭的肿了，但是她的表情平静了很多，虽然还能看出疲倦之色，但是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担惊受怕。 老板娘的眼神豁达了很多，仿佛放下了很多东西。 她将手中收拾出来的东西放到一边：“谢谢二位帮了我这么多，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们吃个饭，二位意下如何。” “而且你们来酆都这么久了，一定没有好好玩过吧，酆都其实有很多有趣的地方，但是外地人一般都不太清楚。” 老板娘邀请封眠和姜糖：“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逛逛。” 姜糖同意：“好呀，刚好我们对这里还不太熟悉，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老板娘温柔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那我们……” “妈妈！妈妈要去哪里？”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跑过来抱住了老板娘的腿，“可不可以带尤纪一起去？” 小女孩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老板娘，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让人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 老板娘回头为难的看了他们一眼：“介意我带着尤纪一起吗？” 姜糖一直都很喜欢可爱的尤纪：“不介意，她那么可爱。” 老板娘抱起小女孩：“我知道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餐馆，不如我们就去那先吃顿晚饭吧，然后我带二位逛一逛酆都。” “好。”姜糖笑道。 说着，老板娘就领着封眠和姜糖往外走去。 经过前台的时候老板娘走到前台让橘里把店门关上，今天休息一天。 封眠走出店铺，酆都一如既往的繁华。 被老板娘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乖巧的依偎着母亲的肩膀，姜糖忍不住在旁边逗她，把尤纪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他看见姜糖开心的模样，凑到姜糖的耳边：“你这么喜欢女儿的话，以后我们也生一个，你也可以每天都抱着她出去玩。” 姜糖看见老板娘打趣地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锤了下封眠的胸口：“说什么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老板娘笑着开口：“就是那里了。” 街道对面不远处的转角有一家亮着招牌的餐馆。 穿过马路走进餐馆，里面的布置很温馨，明黄色的灯光下是铺着格子桌布的餐桌，凳子刷着乳白色的漆，墙壁上挂着可爱的儿童画。 餐馆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 “尤纪来了，和妈妈一起来吃饭吗？”他们似乎和老板娘很熟，互相打完招呼后老板娘带着封眠和姜糖找了张餐桌坐下。 店里的人不多，姜糖看着菜单点了两个感兴趣的菜。 老板娘将尤纪放在地上，让她自己去玩了：“酆都的环境不适合小孩子出门，尤纪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小女孩在柜台边蹲着和一只店里的白色博美犬玩的很开心。 不一会一个小男孩从楼上跑了下来：“尤纪！你来啦！” 餐馆老板将菜端上来：“让孩子们去楼上玩吧。” 老板娘点点头，餐馆老板便领着两个孩子和一只狗去了楼上的房间。 桌上的菜大部分的都是南境的食物，对于一直生活在东境的封眠和姜糖来说比较新奇，而且味道也不错。 在老板娘体贴诙谐的语言下，这段饭吃的很开心。 吃过饭之后，老板娘将尤纪留在了餐馆玩，拜托餐馆的老板夫妻照顾。 走在街上。 “酆都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夜晚，所以这里的夜间娱乐场所是最多的。”老板娘指着路边霓虹闪烁的各家夜店。 她看着不远处挂着“今日富”招牌的大楼：“那一片都是赌场，再往后就是一些声色交易的场所。” “这里原本也有游乐场公园之类的地方。”老板娘指着一片大楼，“那边原来就是，但是后来拆了建了商业街。” 她带着封眠和姜糖拐过几条街，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街道上。 这条街没有马路上那么繁华，也没有那些挂着各色招牌金碧辉煌的店铺。 相反的，这里甚至有些破旧，墙面都是坑坑洼洼的。 但是这条街上的烟火气却更让人有一种生活的感觉。 街边都是各色小吃，还要一些有趣的小玩意，什么气枪打娃娃，扔飞镖，捞金鱼之类的。 这些在东境没有被异兽侵扰之前也是很常见的地方，但是封眠和姜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姜糖很感兴趣地蹲在捞金鱼的摊贩前，捞了半天，只捞起来一只丑兮兮的黑白色金鱼。 她嘟着嘴看着塑料袋里的丑金鱼：“我明明想捞那只金红色的……” 老板娘抿唇一笑：“或许这是因为你们有缘分呢。” “谁要和丑金鱼有缘分了。” 封眠帮姜糖打了一只大大的泰迪熊娃娃，她又很快的忘记了那只没捞着的漂亮金鱼。 在这条街上逛了一圈，老板娘指着不远处的赌场：“其实偶尔去赌场玩玩也不错哦，我丈夫生前偶尔也会去的。” 她现在提起丈夫的时候没有一开始的那么悲伤，似乎是已经放下了：“只要心里有谱的话，那里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第十八章 童子切 姜糖还从没有去过赌场之类的地方，听了老板娘的话顿时有些好奇。 她跃跃欲试地看着大门：“不然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封眠，就像尤纪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老板娘一样，一脸渴望的表情让人无法拒绝。 老板娘也肯定地说：“里面的一些小赌桌还是挺有意思的，今天算我请。” 自从她从房间哭完出来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之前老板娘虽然看起来温婉而稳重，但是身上总带着一种寡妇特有的死气沉沉，让人看着就不自主联想到花期将至的花朵。 而现在她身上多了几分从容洒脱，似乎原本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不见了，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有朝气了许多，脸上生气勃勃。 封眠只好点了点头：“好啊，那我们走吧。” 老板娘带着他们走进了赌场。 穿过大门，入眼是金碧辉煌的赌场，华丽的水晶吊灯垂下，装修奢华的赌场里摆放着无数张赌桌和器材，脚下的红色地毯蜿蜒上了楼梯，一直铺到二楼。 封眠看见三楼以上都是单间的包房，更加富有的人自然不会留在下面三路鱼龙混杂的地方，财富拥有者的豪赌普通人可看不见。 面前的无数张赌桌旁都围满了人，那些脸激动的通红，眼睛瞪大，满脸期待，无比地期望着下一个暴富的就是自己。 他们的眼中充满血丝，迫切地等待着下一张发出的牌。 荷官门站在赌桌前带着白色的手套，黑衣的保镖站在角落抽烟。 人声鼎沸，整个场地充满了疯狂的赌徒。 封眠刚走进来，就有服务生礼貌地走上前来为他们引路：“先生您好，兑换筹码请往这边走。” 老板娘轻车熟路应了声：“好。” 随后阔气地从包包里掏出两张钞票递给他，算是小费。 服务生礼貌的接过钞票道谢后便退到了一边。 老板娘走到柜台前，熟练地兑换了一些筹码，随后带着筹码往一楼左侧人少的赌桌旁走去。 她转过头看着封眠和姜糖，问道“牌九和轮盘都还不错，以前我丈夫也带我一起来玩过，你们有没有什么比较感兴趣的？” 姜糖往四周环望了一圈，被赌场的气氛感染的小脸红彤彤的：“感觉都挺有意思的，不然我们也玩老板娘之前玩过的吧？” 封眠没有异议，老板娘便带着他们来到一桌只坐了三个人的赌桌前坐下。 姜糖兴致勃勃的听着老板娘的讲解，目不转睛地看着牌桌上的局势。 封眠其实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于是便没有参与她们，而是坐在一边看着老板娘和姜糖玩。 她们瞬间就投入了进去，老板娘尽兴之时直接捋起了袖子。 封眠靠在椅子上看着她们，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红发的俊美男子坐在旁边一桌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看着盯着二楼的某一个地方，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群人中的某一个身上。 他顺着红发男子的目光看去，二楼坐着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高领灰蓝色和服，衣摆和袖摆绣着大朵的深红色彼岸花，长发挽起，耳边别了一朵白色的不知名小花。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鲜红如血的嘴唇，上唇偏薄，以至于显得桃花般的面容透出一股无情来，抬眸垂目间皆是风情。 她坐在牌桌前拿着几张牌，烟视媚行地扫了一圈周围盯着的人，唇角勾起一丝轻嘲的弧度，将手中的牌丢到了桌上。 她身边的赌徒皆发出叹息，看样子是输了。 那个女人收起桌上的筹码，站起身，封眠看见她的腰间别了一把黑色刀鞘的太刀，样式低调却精致。 刀鞘上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刀柄上挂着一串红色的流苏。 红发男人看见她腰间别着的太刀微微眯起眼，喃喃道：“童子切……” 他的声音很轻，封眠在一群人的吵闹声中隐约听见了他的话。 二楼的女人站在窗边，随意地将刚才赢来的筹码从楼上的窗口丢下来。 她倚着窗沿，垂下眼，卷翘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神色，只能看见她嘴角不屑的微笑。 抬起的手阔袖滑下一截，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手腕和突起的腕骨。 细长的手指随意抓着一把硬币，像给小鸡投食一样丢下来。 一枚枚硬币从她的手中掉落，砸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堆输光了所有积蓄地赌徒饿狼一般地冲上前去，趴在地上捡硬币。 那些人满脸疯狂和渴望冲到楼下，抢夺起地上的硬币，甚至大打出手，似乎只要捡到了这些硬币就可以东山再起，重新把输掉的钱都赢回来。 女人从楼上看着下方的场景，嘴角的嘲讽更深。 她一把将手边的筹码全部丢下去，随后转过身，消失在窗边。 没过多久，封眠看见她的身影再次从出现在楼梯边，正在下楼的美人身后跟着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看起来是被她刚才豪气的做法勾的利欲熏心，想要尾随她抢夺她的钱财。 并且还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眼里露出垂涎的目光，看样子是对她起了不轨之心。 如此美貌的女人携带巨款出现在赌场，自然会引起一些鼠辈的觊觎。 女人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赌场大门，那几个男人也跟着出了门。 封眠在回过头的时候发现那个红发男子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英雄救美？ 邪祟也会为美色而折腰吗？ “封眠！你看！”姜糖激动地拉了一把封眠，把手里的筹码举到他面前，“我和老板娘赢了好多！” 老板娘也是满脸开怀：“是啊，你不玩实在是太可惜了。” 封眠笑了笑：“你们玩就好了。” 姜糖却摇了摇头站起身：“要懂得及时收手，见好就收，我们已经赢了不少了，就不继续玩了！” 老板娘也站起身：“是啊，玩这个就是不能太贪心，一旦变得贪心了就会一直输，现在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尤纪还在等我去接呢。” 说完她们俩便带着筹码去前台兑换了。 封眠跟在两个女人的身后，陪着她们一同出了大门离开赌场。 第十九章 诞生的意义 出了门，外面的天色依旧还是黑夜，但路上的人们比起刚出门时只多不少，酆都的繁华永不落幕。 姜糖一路上都喜气洋洋，一蹦一跳地跟在封眠身边。 老板娘走到半路突然停下脚步：“呀！我忘记给尤纪买她最爱吃的鲤鱼烧了！” 她转过身：“我现在去给她买，你们可以帮我顺路去饭馆把尤纪带回旅馆吗？” 封眠看了眼路边经过的人群，大部分都随身带着武器，酆都的来往人员鱼龙混杂，什么道上混的都有，没有一个看着是个善茬。 他想了想，对老板娘和姜糖说：“你自己一个人太不安全了，这样吧，你们先去接尤纪，我去帮你买吧。” 姜糖也点了点头，自己和封眠的实力在这里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算遇到有人找麻烦也可以解决。 “是啊。”她赞同道，“我们去接尤纪，让封眠去买就可以了。” 老板娘感激地看了他们俩一眼：“那就麻烦你们了，说着我请你们出来玩，结果还要麻烦你们帮我买东西和接孩子。” 姜糖宽慰她：“没事呀，我们今天玩的都很开心。” 她的脸上神采奕奕，手上还拎着那条捞来的丑兮兮的金鱼，怀里抱着封眠给她打的泰迪熊玩偶。 她脸上刚才在赌场激动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散去，脸颊上仍是红彤彤的，现在看起来还有几分兴奋的模样。 老板娘看见她的开怀是发自内心的，这才放心下来，转过身对着封眠：“那就麻烦你了。” “那家店就在这里往左拐的那条街往前走上几百米，然后再往左转个弯，穿过正对面的巷子就可以看见在街角有个卖鲤鱼烧的摊子。” 封眠记下位置：“好，你们先去吧。” 姜糖摆了摆手：“那我们在饭馆等你哦。” 他按照老板娘说的路线，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里面站着四个男人围在一起，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女人被他们围在中间。 封眠一眼就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在赌场二楼撒钱的那个女人，而将她围在中间的男人正是她离开时尾随者她一起离开的那些鸡贼眉鼠眼的家伙。 那些人围着她，手中拿着小刀或是棍子。 女人被困在中间，面色没有丝毫改变，波澜不惊地看了眼那些男人，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巷子口的封眠身上，那四个男人顺着她的目光一转头就看见了封眠。 “哪来的臭小子，别多管闲事！” “赶紧滚蛋，别妨碍爷爷们的好事！” 封眠原本也没准备出手， 这个女人敢孤身一人在赌场大手笔的撒钱，而且身上还戴着把刀，尽管瞧着弱不禁风，但是她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能在酆都孤身活下去的女人，除了老板娘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意人，就只剩下一种——刀口舔血的狠人。 这个女人明显就是第二种。 拿着棍子的男人用棍子在墙上敲了几下，恐吓道：“还不快滚？” 他旁边一个拿着刀的男人直接走过来：“管他干什么，一起收拾了不就行了，搞不好这小子身上也有点钱。” “没错，管那么多干什么，一起收拾了！”剩下的两人也附和道。 他们往巷口走来，那个拿着棍子的男人举起棍子便朝着封眠的脑袋狠狠砸下，另一个拿着刀的也冲了过来。 剩下的两个人依旧在原地守着那个女人。 封眠手腕一翻，长剑便出现在手中，一道剑气横扫，那两个人的胸口便出现一道伤口，整个人被剑气掀飞出去，后背狠狠地撞到墙上。 他没下杀手，这几个人搞不好还有什么别的狐朋狗友，要是杀了他们，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有可能会给旅馆带来麻烦。 毕竟自己和姜糖这段时间都住在旅馆，老板娘对他们多有照顾，而且今天他们一起去的赌场估计也有不少人看见了。 那两个人躺在地上哀嚎。 剩下的两个人一看同伴倒了，顿时面露狠意准备冲上来。 但是他们身后白光一闪，那两个人连脚步都还没迈出去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们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 下一秒，他们的脖子喷射出大量鲜血，瞬间断气。 在那两具尸体的身后，那个女人刚好是收刀的动作，她正将那把细长银白的太刀收回腰上的刀鞘中。 刀面上干净如新，月光照进巷子里，折射在她的刀上发出一道寒光。 她的动作快到封眠甚至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那两个还没死的男人躺在地上，全身都在封眠刚才的那一击中疼痛无比，无法起身，看见死了两个同伴后，他们顿时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连连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我们以后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他们还不算太蠢，知道现在自己受了伤，跑是跑不掉的，只能扑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 那个女人走到封眠的旁边，看了眼他手中赤红的长剑：“好剑，叫什么名字？” ？ 怎么是男人的声音？ 封眠一时愣在了原地，他看向对方的脖颈，这才看见了在高领下若隐若现的喉结，之前在赌场离得远，根本没发现他居然是一个男人。 这人的面容是在是过于精致了一些，而且他穿的明明就是女式的和服。 他回过神：“毕方，也叫指天。” 那个样貌精致的男人若有所思：“如果我没记错，毕方在东境的传说中，应该是一种神鸟？” “没错。”封眠点点头。 地上趴着的两个人还在连连求饶。 穿着黑底红花和服的男人轻蔑地垂眸看了一眼：“所有的冷兵器都有一个共同之处，你知道吗？” 封眠在他直白的目光注视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那就是，它们的诞生就是为了杀敌。” 他的目光转向封眠手中的长剑：“无论是刀是剑，它们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戮。” “优柔寡断不是刀剑该有的特质。” “说得好说得好！” 身后传来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 第二十章 不巧，我是在这等你 那个曾有过两面之缘的红发男人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说得好。”他拍着手出现在巷子尽头，一身深红色浴衣，踩着木屐，朝他们走过来，木屐敲打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站在封眠身边的，那个身穿和服的男人也皱起眉，显然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他对自己的大意感到不悦。 封眠看见他的神情，心道这人还不知道那个红头发的是邪祟，一直都是神出鬼没没有半点动静。 “你是什么人？”和服男子面露冷色。 红发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瞥了一眼他腰间挂着的太刀问：“你这把刀是从哪来的？”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两人目光冰冷地碰撞到一起。 红发男子突然笑了：“当然有关系了，毕竟我可是几百年前这把刀下的亡魂。” 只是他的笑容中带着寒意，话里的内容也是半真半假。 不过封眠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毕竟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人类。 而且之前在赌场的时候他也看着那把刀出神，看起来就像是认识这把刀似的。 和服男子没有理他，红发男子不甚在意地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那两个还没死的家伙。 那两个挨了封眠一道剑气，被打的半死的人正想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试着爬出巷子逃命去，结果却被发现了。 “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今天立马滚出酆都！” “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来抢劫的！” “对对对，是他们强迫我们的！”他们俩趴在地上，立刻把锅甩给了另外两具躺着的尸体。 总归尸体不能开口说话，也不会反驳他们。 红发男人似乎是对地上二人丑恶的嘴脸感到了厌倦，嘲讽似的笑了一声，便转过身走出了巷子。 和和服男子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了下脚步：“很期待我们成为对手的那一天，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没有任何缘由地就认定了和和服男子的敌对关系。 封眠看着他的身影走远，在他刚出巷子踏上街道的那一瞬间身体缓缓变得透明，满头红发的男人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地上的两个人还在不停求饶。 和服男人看都没看这两人一眼，对着封眠道：“这两个臭鱼烂虾可还有不少帮手，你和那个老板娘的关系看起来不错。” 这是对自己的提醒。 他说完便转过身，朝着巷子的另一头，穿过巷子走进了另一条街道。 地上的两个人还是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 “无论是刀是剑，它们诞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杀戮。” “优柔寡断不是刀剑该有的特质。” 那个和服男子的话再次在封眠耳边响起。 他垂下眼，看向跪地求饶的两个人，优柔寡断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比如这两个垂死挣扎之人的帮手。 “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定不会回来找麻烦的！” “是啊！我们根本没什么帮手的，你看见我们只有四个人，都已经死了两个了。” “我们也绝对不会去找那个什么老板娘还有你的朋友的。” 那两个人胸前的伤口淌了一地血，此时这两个人由于失血过多连往前爬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死鱼一样趴在地上求饶。 封眠的目光变得冰冷：“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挥手，一道寒芒闪过，锋利的剑刃瞬间滑过地上二人的脖子，他们的脑袋下一秒落在地上，还维持着上一秒惊诧的表情。 封眠转过身，他身后的两具无头尸体倒下，鲜血喷射而出。 收起长剑，他的内心居然感到无比的平静，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改变了，这是他第一次杀死同类，可内心居然毫无波动。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会不被同化，又或许是他的体内本来就流淌着残忍冷酷的血。 他穿过巷子，看见了对面街角那家卖鲤鱼烧的摊子，烤的两面金黄的鲤鱼烧被摆在台子上，热气混杂着诱人的香气。 穿着黑色女式和服的男人站在摊子前，双手捧着一只鲤鱼烧斯文地咬了一口。 封眠走过去：“一份鲤鱼烧。” 老板熟练地将面糊倒进模具里。 “又见面了。”和服男子挑了挑眉，他看了眼对面的巷子，“你动手了吗？” 封眠朝他点头示意：“好巧，这些人还是解决了的好。” “不巧。”和服男子看着他，“我是在这等你的，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他愣了一下：“是的，我在赌场也看见过你，有什么事吗？” “你不认识我了吗？” ？ 和服男子又说：“不是赌场，是更早。” 自己应该认识他吗？ 封眠看着站在身侧的男人，自己对这个人根本没有印象，除了在赌场的那一面，他根本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面容识别度很高，他长得过于好看了，好看到有些女气，如果自己见过他，不可能会没有印象的。 封眠看着他鼻子左侧的那一点小小的红痣，想了半天：“抱歉，我不记得我们之前有见过。” 男人笑了笑：“我叫真夜。” 这个名字也很陌生。 封眠点点头：“封眠。” 真夜没再说话，拿起老板打包好的鲤鱼烧，将钱留下便转身离开了。 “客人，这是你的鲤鱼烧。” 封眠接过鲤鱼烧付完钱，拿起老板打包好的鲤鱼烧，看了眼真夜离开的方向，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个人。 他带着鲤鱼烧回到饭馆，姜糖和老板娘正坐在空着的餐桌前等他。 将打包好的鲤鱼烧递给坐在老板娘身边的尤纪。 小女孩开心地咬了一大口鲤鱼烧，抬起脑袋：“谢谢！” 他揉了揉尤纪的小脑袋：“不客气。” 老板娘站起身，牵着尤纪的小手：“麻烦你了，我们回去吧。” 姜糖也跟着站起来，四人在和餐馆老板告别后走出大门。 穿过街道，快要到旅馆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个老婆婆走了出来。 她对着封眠前方的那个男人问：“你要买脚吗？” 第二十一章 卖脚婆婆 那个老婆婆满头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挽了一个发髻，身上穿着灰色的无纹和服，脚上踩着一双木屐。 她的肩膀上背着一个打满了补丁的黑色破口袋，袋子里似乎装着很多东西，沉重的压在她的肩膀和后背，将她原本就直不起来的腰压得更加弯。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腥臭味，似乎是从那个袋子里传来的，也不知道那沉甸甸的破袋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她那像括弧一样弯着的身体挡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抬起头来，又问了一遍。 “你要买脚吗？” 乍一听还以为她要卖什么饺子，但是她又重复了一遍，眼睛还不停盯着那个男人的双脚，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脚不是饺子。 老婆婆的脸色满是皱纹，整张脸像是被揉皱的纸团，布满了沟壑。 她抬起头来的目光很诡异，似乎是眼神不太好，再加上直不起腰个子太矮，往上看的时候仿佛是翻着白眼在看人。 尤纪的胆子小，看见老婆婆的时候瞬间吓得抱着鲤鱼烧缩到了老板娘怀里。 老板娘安抚地捂住了尤纪的双眼：“乖尤纪，回家了回家了。” 那个被挡住去路的男人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了眼面前的老婆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买不买，买个屁，滚滚滚。” 买什么脚？脚还能卖的吗？ 这个老婆婆说的话就像精神失常了一样，一般人见了都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老婆婆看着男人，诡异地笑了笑：“你不要脚吗？” 被挡着的男人似乎是急着赶路，一把推开那个老婆婆：“不要不要，滚远一点发神经，别挡着大爷我的路。” 老婆婆被他推的一个踉跄，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是转过身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笑着说：“不要脚……不要脚……” 她原本就苍老的脸色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渗人极了。 老板娘连忙抱着尤纪准备绕开这个老婆婆。 下一秒，那个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惨叫了一声，不知为何突然扑通一声往前摔倒在地，而他的两只脚却还立在原地。 他的身体和两只脚分离了。 从他脚腕处的地方有一个整齐的创口，将他的身体和双脚分开。 此时他脚腕上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男人转过身看着脚腕处整齐断开的伤口，在剧痛和惊恐之下发出惨叫。 “啊——啊——我的脚！我的脚啊——” 那个老婆婆带着笑容慢吞吞地走上前，捡起了那个男人还立在地上的两只脚，将身上背着的破口袋打开，把脚丢了进去。 封眠看见那个大口袋里居然装满了人的脚，那股腥臭味的由来不言而喻。 那个男人看见老婆婆靠近他，顿时吓得整个人都要疯了，他看着老婆婆如同看着恶鬼一般，脸上充满了恐惧。 他下意识地用失去了双脚的双腿蹬地，两只手撑在地上，往后挪动。 他看着老婆婆捡起留在地上的双脚：“把我的脚还给我！还给我——” 老婆婆把脚丢进身后背着的大口袋里，扎好口袋：“你不是不买吗？” 那个男人在剧痛下满头大汗，整张脸都由于疼痛扭曲到了一起，他睁开充满红血丝的双眼，看着站在面前的老婆婆。 “我买！我买！把我的脚还给我！”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抓出来，举着钱。 老婆婆诡异一笑：“来不及了，你已经失去机会了。” 她转过头，看着另一个男人：“你要买脚吗？” 这条路是回旅馆的小路，没有马路上那么繁华，此时出去封眠和姜糖老板娘加上尤纪四个人，这里只有前面两个男人和那个古怪的老婆婆。 老婆婆在捡走其中一个男人的脚后又将身体转向了另一个被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干瘦中年男人。 她走到那个被吓得腿软的中年男人面前，干瘦男人瞬间就跪倒在地吓得浑身抖筛糠似的：“我……我……” 老婆婆看着地上发抖的中年男人，再次重复：“你，要不要买脚？” 中年男人连忙抬起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买买买！我买！我买！别砍我的脚！我买！我给你钱！都给你！” 他颤抖着从身上掏出钱包，手抖得太厉害，钱包一下子掉在地上，他爬过去颤抖的把钱包捡起来，把里面的钱都抓出来，捧到老婆婆的面前。 “我买我买！我把钱都给你！哦对了还有卡……都给你都给你……” 他说着，又赶紧从口袋和钱包里掏出几张卡，一起捧到那个老婆婆面前。 老婆婆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接过他手中的钱和卡：“好孩子，看在你出手这么大方的分上，我会给你挑两只好脚的。” 她话音刚落，那个被吓得瘫软在地的中年男人便突然惨叫一声，他的双脚也离开了身体，断腕出不断涌出鲜血。 中年男人疼的浑身抽搐：“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已经买了吗？为什么？” 老婆婆打开背着的破口袋：“当时是给你脚了，你都已经买了脚，怎么能不给你货物呢？” 她从口袋里翻找着，然后拿出两只穿着红色镶钻高跟鞋的女人脚：“这是我最贵的脚了，这鞋上的钻石可是真的呢。” 那双女人的脚已经开始腐烂了，脚背上甚至可以看得见白骨。 老婆婆走到中年男人身前蹲下来，中年男人吓得不停往后爬。 “走开走开！啊——” 他被老婆婆一把抓住腿，然后将那双女人的脚按了上去，那双女人的脚一碰到他原本断腕处的伤口，居然不知为何直接粘了上去。 中年男人疼得抽搐，看着腿上那双女人的脚：“不……这不是我的脚！” 老婆婆站起来，又转向封眠四人。八壹中文网 老板娘吓得几乎要软到在地，姜糖搀着她才让她不至于摔倒。 但是即使如此害怕，她仍然死死捂着尤纪的双眼，不让女儿看到眼前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老婆婆看着他们：“你们要买……” 她话还没说完，眼神突然落在了封眠的身上：“你的身上有那个大人的气息……还有那个杀胚的，你是什么人？” 大人，这个老太婆说的是那个红发男人？杀胚是谁？真夜吗？ 自己来到酆都之后除了老板娘也就见过那两个奇怪的家伙。 那个老婆婆打量了他一眼：“算了，今天的货已经卖完了。” 说着，她就背着口袋，慢吞吞地转过身离开，留下那两个还倒在地上哀嚎的男人。 第二十二章 想听听你的声音 老板娘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去看一地的血，那两个男人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被老板娘包在怀里的小女孩虽然看不见路上的情景，但是听着那两个人凄惨的叫声，还是吓得脸色发白。 但是尤纪仍然懂事地没有出声，只是乖乖地窝在母亲的怀里。 “我们先回去吧。” 姜糖搀扶着吓得浑身瘫软的老板娘回到旅馆。 一进门，老板娘就腿软地坐在前台的凳子上，拍着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几口气，小女孩从她的怀里跳下来，关心的抬头望着她。 小尤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怎么了？” 老板娘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强打起笑容道：“没事，妈妈只是有点累了。” 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立刻抱着老板娘的腿仰着头：“是不是尤纪太重了？” “不是。”老板娘慈爱地摸了摸尤纪的小脑袋，“尤纪一点都不重。” 她牵着女儿：“我们先失陪了。”说完，他们就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封眠和姜糖也回到房里，姜糖把玩偶放在床上，把那只丑丑的金鱼倒进鱼缸。 她原本还不错的兴致被刚才的插曲冲淡了：“我先去洗个澡。”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封眠看着鱼缸里摆动着尾巴的丑金鱼。 为什么老板娘能看见今天晚上的老太婆，之前却看不见她的丈夫呢？ 是因为她丈夫和那些家伙不是同一种东西吗？还是她丈夫的本意就是不希望老板娘看见他，吓到老板娘呢？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老板娘的梦里？ 这些南境的邪祟似乎可以随意地在人们面前现身，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来去随意，毫无约束。 譬如那个红发男子，又譬如那个背着一口袋脚的老太婆，对了，还有在巷子里看见的那个老人，他们应该才是同类。 老板娘的丈夫和他们不一样。 一边是不愿消散的爱意，一边则是诡异莫名的邪祟。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封眠的思绪。 他转过头，看向桌面上的手机，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人却是陌生号码。 “喂？”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封眠刚准备挂断电话，那边的终于传来了回音。 “喂。” 熟悉的声音，封眠面前瞬间出现了一道长发飞扬的身影。 许星移？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号码？自己在东境的手机卡已经丢掉了，现在用的这张是在南境新换的手机卡。 许星移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边传来：“喂？听不见吗？” 封眠问：“听得见，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她顿了顿，“听到了，拜拜。” ？ 还没等封眠发问，那边就突然挂断了电话，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 放下手机，姜糖刚好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我好了，你去洗吧。” 封眠应了一声站起身走进浴室。 ———— 东境，宁市，临海高架。 混沌的身影还盘旋在空中，一抬头就可以看见，这一片区域都被它的结界所笼罩，困在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许星移已经记不清被困在这个闭合的空间里多长时间了。 自从那天她跟着方流川的车子上了高架，混沌就出现了，她就跟着方流川、陈雾也还有另一个黄发妹一起，被困在了这座高架上。 明明可以和外界沟通，她也向青鸟总部打电话寻求了支援，但那些赶来支援的成员们到了高架上却找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而被困在高架上的人也看不见那些前来支援的成员们。 两个可以沟通的不同空间，明明站在同一个地方，双方却谁也看不见谁。 混沌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就会发动攻击，这些天里他们已经无数次在混沌的手下死里逃生了。 许星移不知道方流川为什么会和陈雾也搅合在一起，但是这次面对混沌，他们显然是抱有某种目的的，他们想从混沌身上得到某样东西。 这三个家伙明摆着就是故意要撞上混沌的，自己则是无意中上了他们的贼船。 混沌不愧是上古凶兽，他们四个人在它的手上完全讨不到好，每次只能堪堪保下一条命。 这些天里，在混沌的无数次攻击下他们四个人基本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 那个黄头发的非主流妹子受伤最深，她是四个人里最弱的，看起来更像是后勤一类的定位，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往战场上跑。 许星移怀疑她也是被骗来的。 到后来他们只能躲着混沌跑，借着躲藏的时间修复身上的伤口，尽快恢复异能，以防混沌下一次的攻击。 但是整座高架都被混沌毁坏的差不多了，几乎被夷为平地，地面上那些碎裂落下的路面有很多都在混沌的攻击下变成粉末。 而且混沌该死的敏锐，不管他们躲在什么地方，都能被准确无误地找到。 一开始陈雾也提议他们四个分头行动，结果那次黄发妹一个人面对混沌，被找到之后险些丢了小命。 最后关头还是方流川拖延了不少时间，把她救了下来。 但是那次之后方流川原本恢复了一些的伤变得更严重，四个人加在一起估计也没法抵挡混沌的下一次攻击。 他们的藏身之处越来越少，要不了多久等到混沌的下一次攻击，他们就要没地方躲藏了。八壹中文网 陈雾也看了远不远处的混沌：“有什么遗愿赶紧完成一下吧，它马上就要来了。” 这家伙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 许星移的内心平静，她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讨厌的人都已经死在了她的手下，这辈子活的也算是很痛快了。 其他人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做些什么。 想了想，在混沌缓慢靠近这里的时候，许星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许星移沉默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一通电话，好像也没什么原因，想打就打咯。 这才是她一向做事的原则嘛，讨厌的家伙想杀就杀咯，想飙车就飙车咯。 一个电话而已，想打就打咯。 第二十三章 饭馆老板的求助 封眠洗完澡，看见姜糖正躺在床上抱着那只泰迪熊娃娃。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老板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睡了吗？” 姜糖起床打开门，老板娘焦急地站在门口。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要打扰你们，但是出了一些事，我觉得只有你们可能会有办法了……你们可以来一下后院吗？” 姜糖回头看了眼封眠，封眠点点头，姜糖对着老板娘：“可以。” 老板娘带着他们来到后院，花架下的石桌边坐着两个人。 这不是之前饭馆的那对夫妻吗？ 那两个人神色焦急，女人的眼眶通红，还在啜泣。 老板娘抱歉地看着封眠和姜糖：“原本我也不想打扰你们的，但是我思来想去也没有别人可以帮得上他们了。” “之前在巷子里的时候，那个奇怪的老婆婆似乎很害怕你们，二位身上一定有过人之处，这些邪祟都害怕你们，而且你们之前也帮过我。” “虽然不应该再次麻烦你们，但是还是请你们帮帮他们吧！” 封眠看了眼坐在一旁暗暗啜泣的饭馆夫妻二人，问：“怎么了？” 饭馆的那对夫妻坐在石凳上，男人满脸焦急，眼眶通红，女人则是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饭馆老板拍了拍妻子的背。 “我们的儿子刚才在饭馆门口玩的时候被邪祟给抓走了！” 饭馆老板站起身，面对封眠恳求道：“原子说你们二位都是厉害的人，所以我们就来厚着脸皮请你帮忙！” 原子是旅馆老板娘的名字。 “我们在酆都也没有什么靠山，只是做点小本生意，来往的也只有生意上的一些朋友，没有人有能力能帮我们处理邪祟的问题。” “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只要二位能帮我把儿子找回来，不管让我们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拜托你们了......” 他抹了把脸：“二位刚来酆都，肯定需要一些资金周转的，我们愿意把所有的存款都给你们，求求二位救救我的儿子！” 老板娘和这家饭馆的夫妻有些交情，此时也在旁边恳求道：“我也愿意帮他们出一份报酬，二位是我们唯一认识的奇人了，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帮我们了。” 老板说着就要跪在地上，封眠连忙拉住他：“你别激动，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封眠对报酬什么的倒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最近频繁出现的邪祟让他也对南境的这些东西产生了一丝好奇。 “南境经常会出现这些邪祟吗？” “不是的”老板娘在一旁解释道，“以前的南境虽然环境很差，但是还是没有邪祟作怪的，就是在几个月之前邪祟才开始多了起来。” “虽然酆都这边之前还没怎么出现过邪祟，偶尔几次我们也都没有见过，都是发生在市中心，我们一直都当作是传闻，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听那些在樱城来往的路人嘴里听说的。” 一边的男人连忙点头：“对，直到最近两个月，酆都出现邪祟的频率多了起来，我经常可以听见来我家饭馆吃饭的客人们提起。” “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也会遇上这些事，我们只是普通人，老家太乱了呆不下去了，才来酆都想混口饭吃，谁能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这两个月...... 东境也是从两三个月之前开始出现了那些异兽，所以“末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吗？从那时候开始四境之内开始出现这些不寻常的事物。 东境是那些神话传说中的异兽，而南境则是怪谈和神话故事里的邪祟，西境和北境也是如此吗？ 四境之内都是逐渐开始出现这些原本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吗？ 神话复苏？ 封眠看向饭馆老板：“你的儿子是被什么东西抓走的你看清楚了吗？” 老板连连点头：“看见了看见了的，我老婆看见了！” “对对对！”原本哭泣的女人止住哭声，“我当时正在门口倒垃圾，刚准备关门歇业休息了，然后就听见有个男人在身后叫我看看自己的孩子。” “我儿子当时正在门口玩石头，我以为他背石头划伤了，我就赶紧回过头看看，结果那个说话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路人，而是一个邪祟，那个邪祟冲过来就把我的儿子抓走了。” 女人说着，脸上露出惊恐：“那个邪祟长得和车轮差不多，大概有一个人那么高，但是中间却是一张人的脸！” “而且那个轮子周围都有一圈火，上面似乎还挂着人的残肢，肯定是那些被杀死的人的残肢！” “它一口叼住我儿子的衣服领子就把他抓走了，我冲过去想把孩子救下来，结果却跑不过那个轮子，它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封眠又问：“它往哪边跑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就从饭馆左边的那条路跑走了！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儿子吧！” 封眠看了眼一旁同样用期待目光看着自己的老板娘：“我去那个方向帮你们找找看，但是我也不了解南境的邪祟，所以我也不一定能找到你们的儿子。” 饭馆老板连连点头，恨不得当初跪下来磕几个响头：“好好好，求求你帮我们找找看，谢谢谢谢！” “从它抓走你们的孩子已经过了多久了？” “我们到这里跑来也就两三分钟，到现在大概也就过了五分钟！” 封眠嘱咐姜糖暂时先留在旅馆，避免那个叼走孩子的邪祟可能还会回来，毕竟尤纪也是个孩子，那个邪祟似乎喜欢挑小孩子下手。 姜糖点点头：“那你小心一点。” 封眠来到饭馆门口，顺着老板说的那条街道往前追去，但是距离那只邪祟抓走他们的孩子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自己现在往前追也不一定能找到那个家伙。 他对南境的这些风俗传说和邪祟全然不了解，也无法像感应异兽那样感应到邪祟的位置。 这时候需要一个生活在南境对这些邪祟更了解的人，才能知道该怎么样找到邪祟，还有应对这些邪祟的方法。 他的脚步停下，转过头看着路边的赌场，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第二十四章 轮入道 封眠走进赌场，抬头往楼上看去，果然又看见了那个样貌过分精致的男人。 真夜还是穿着一身女士和服，白底的小纹刺绣芍药筒袖和服，黑发挽在后脑勺，插着一支金鱼簪子，腰边还是一如既往地别着那把黑鞘太刀。 封眠进门的时候他刚好输完了赌桌上的最后一枚筹码，百无聊赖地把手中的牌丢到桌子上离场。 他下了楼，刚好看见封眠站在大厅。 “这么巧？” “不巧。”封眠看着他，“这次是我来等你的。” 真夜挑了挑眉：“这用你们东境的话来说，这应该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有什么事吗？” “你是南境人吗？” “没错。” 封眠问：“你对南境的邪祟有多了解？你有办法找到某个特定的家伙吗？” “邪祟？”真夜瞥了他一眼，“你是来南境找邪祟的吗？这些邪祟对你有什么用处吗？” 封眠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受人所托，有一对夫妻的孩子被邪祟抓走了，他们向我求助，让我帮他们把儿子找回来。” “办法嘛，有倒是有。”真夜想了想，“不过你现在学的话可能来不及。” 他看向封眠：“我可以帮你，但是让我做事可是要付报酬的。” “你要什么？” 真夜思索一下：“暂时还用不上，大概就是帮我杀人递刀之类的吧，有几个想杀的老家伙，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你可以先欠着。” 封眠愣了下。 真夜看了他一眼，笑了：“开个玩笑，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最多也就是让你帮我处理处理尸体什么的吧。” 他往门口走去：“走吧，让你开开眼界，看看南境的追踪秘法。” 出了大门，真夜转过头问：“那个邪祟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有什么特征？” “在对面街道转角处的一家饭馆，它长得像个车轮，有一人高，周围冒火，中间是张人脸，突然出现叼走了那家饭馆老板的儿子。” 封眠依照饭馆老板娘的描述将邪祟的模样说出。 真夜沉吟片刻：“应该是轮入道，这家伙一直都喜欢挑女人和小孩下手，实在是令人不齿。” “它一般会出现在女人的身后，骗那个女人回头去看自己的小孩，然后趁着女人回头的时候吃掉那个女人。” 他顿了顿：“不过，如果是有孩子的已婚妇女，它会选择叼走那个女人的孩子，然后吃掉那个女人的孩子。” 封眠听完他的话皱起眉，按照他这么说，这只邪祟如果吃人的话，那孩子很可能已经遭到毒手了。 真夜似乎是看出了封眠的想法：“不用那么着急，这些古老的邪祟有一个很愚蠢的地方，就是他们遵循古老的传统。” “在更久之前，邪祟横行的时候，如果抓到人类是不会立即吃掉他们的，邪祟会将抓到的人类关起来，然后献给大妖。” “大妖？” “对，你可以理解成更强大的邪祟。”真夜走到那家饭馆的门口，“所以这个时候那个孩子应该还没有被吃掉。” 他指着街道：“就是这里？” “对。” 封眠说完，真夜双手翻动，手指并拢开合，结了个复杂的印，随后他的袖子里飞出一个白色的小纸人。 那张之人晃晃荡荡地往前飞，真夜抬脚跟上去：“走吧，沿着这个方向。” 纸人看着单薄，似乎风一吹就会被吹飞，但是却飞的很快。 真夜跟在纸人的路线后：“你为什么会来南境？” 他的语气熟捻，听着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之间的寒暄。 封眠下意识回答他：“来南境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 见封眠没说话，真夜又说：“说说看啊，刚好我最近闲得无聊，心情好的话或许还能帮你找找看。” 自己记忆里并不认识他，但是这人也没什么敌意，地图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秘密。 “找一张地图碎片。” 真夜突然停下脚步：“地图碎片？是不是羊皮纸的地图碎片？” 他居然真的知道。 封眠点头：“对，你知道在哪里吗？” “不知道。”真夜哈哈一笑，“我猜的，大部分值得让人寻找的地图不都是羊皮纸的吗？就跟游戏里的那样。” ...... 封眠无语，这家伙......确实挺无聊的。 “不过我倒是听说过关于什么地图碎片的消息。” 前方的小纸人停在半空中，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于是乖巧地停在原地等待。 真夜抬脚继续往前走：“我之前听说过你说的那种羊皮纸的地图碎片，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在哪一个人的手里，但是大概地址还是知道的。” 封眠哦了一声：“大概地址，是大概在南境吗？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真夜悠闲地跟着纸人：“当然不是，比你的要具体一点，具体到，某个城市或者某户人家里吧。” ？ 这也叫大概？ 封眠问：“在哪个人的家里？你家？” “不。”真夜神秘地笑了笑，“我认识的一户人家，但是我的消息也是需要报酬的。” “你要什么？帮你杀几个人吗？你说的讨厌的那些老家伙？” 真夜摇了摇头：“不，这个报酬要难一些，毕竟这个消息比较机密，我也是偷听到的，报酬的话嘛，让我想想。” “对了，最近太无聊了，你去找点有意思的事吧，我觉得有趣就告诉你。” ？ 这算什么报酬？ “到了。” 纸人不知不觉把他们带到了一篇树林前。 封眠没想到酆都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片树林，他原以为这里全都是工业化的繁荣城市，就连老板娘也说酆都现在几乎没有什么绿植了。 没想到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一片树林。 走进树林，纸人飞到一处灌木丛前停下。 真夜将纸人收回了袖子里：“应该就是这里了，不知道轮入道会把这个孩子献给哪个大妖呢？” “大妖？”头顶传来略带沙哑的男声，“你们是在说我吗？” 抬起头，穿着红色浴衣的男人坐在树干上，手上拿着一个酒葫芦。 是那个红发男人。 他低着头，月光穿过树隙落在他的脸色，他的眼底晦暗不明。 第二十五章 酒吞童子 林子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那个被抓走的男孩就在里面。 “唉，太可惜了，大人不让我们吃人，真的要忍不住了……” 哭声更大了一些。 封眠大步穿过灌木丛，果然看见那个被抓来的孩子被绑在树上不住地挣扎哭泣，他的面前有一只巨大冒着火的车轮。 车轮的周围果然和之前女人描述的一样，卷着残肢，只不过那些残肢大多都是白骨，车轮的中间是个男人的脸。 那张人脸上沾满了血，嘴里还在不停地咀嚼着，血液顺着它的嘴角流下来。 它的面前有几一只鹿的尸体和几只野兔，它正在啃食那只被开膛破肚的鹿。 一边吃，它还一边凑到那个男孩的身边闻一闻，那张车轮中间的大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似乎闻到了什么极为美味的佳肴。 随后它又狠狠啃了一口地上的鹿肉，瞬间鲜血四溅，溅到了男孩的脸上，被绑在树上的男孩顿时又被吓得哇哇大哭。 它一边咀嚼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被绑着的男孩，似乎也想将他吞吃入腹。 “呵。”身旁的真夜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望梅止渴吗？” 轮入道发现了站在树林边的几人，它的目光落到了最后的那名红发男子身上，原本咀嚼的动作瞬间停止了。 “酒吞大人……” 它慌忙咽下嘴里的鹿肉：“我可没吃人，我只是太馋了，绑个小孩回来闻一闻，这样吃起来比较香……” “酒吞童子？”真夜眯起眼，看向身后突然出现站着的红发男人。 他单手扶着刀柄，似乎下一秒就会拔刀相向。 酒吞看向他腰间的太刀：“要动手了吗？” 轮入道不知所谓地看着那边对峙的两人，看到没有人注意自己，又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啃了一口鹿肉，小心地咀嚼起来。 真夜放下压着刀柄的手，冷笑一声。 酒吞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绕过封眠出现在真夜身边，长臂一伸，扬手拔出了他腰间的刀。 寒芒一闪，银色的太刀便出现在酒吞的手中，他的手指滑过锋利的刀身，刀刃上露出他猩红的双眼。 “好久不见，童子切。”他喃喃自语，看着太刀仿佛在看着昔日的情人。 真夜的脸色黑了下来，酒吞在他发怒之前把刀丢了回去 接过太刀的一瞬间，真夜手腕一翻，便拿着刀向酒吞刺去，他的速度快得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太刀仿佛一道白色的流光。 酒吞侧身躲过他的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下次的赢家又会是谁呢？” 他转过身，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背影消失在树林里。 真夜冷着脸把刀插回刀鞘中，看着酒吞离开的方向，面色不善。 封眠转过头看向树上被绑着的男孩，男孩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连哭声都变得有气无力。 轮入道趁着刚才酒吞和真夜对话的间隙飞快地扫光地上的食物，然后紧跟着酒吞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地上只剩下一堆内脏骨头和血迹。 封眠将绑着男孩的藤蔓扯断，将男孩放下来：“还可以走路吗？你的父母拜托我来带你回家。” 男孩忙不迭地点头：“我可以……呜呜呜……” 他带着男孩回到旅馆前，真夜在路上一言不发地转身想着另一边的街道走去。 “多谢。”封眠冲着他的背影道谢。 真夜只是摆摆手，没有说话，似乎心情受到刚才发生的事的影响变得很差。 封眠牵着男孩走进大门，正在焦急等待的那对饭馆夫妻立刻冲了上来，女人扑过去一把抱住孩子哭起来。 老板在一旁不住地对封眠道谢：“谢谢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真的谢谢，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男人抹了一把眼泪：“我们夫妻俩四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多亏了您今天肯帮我们，不然我们两口子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 “对了，这是我们所有的存款！”他说着，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存折，“是我们南境的货币，但是随便哪个银行都可以换的。” 他将手中的存折捧到封眠面前。 封眠摆摆手：“不用了，我只是举手之劳，你留着照顾好自己的妻儿吧。” 老板顿时感谢地又鞠了好几个躬：“谢谢谢谢……” 那个男孩本来就吓得不清，此时终于看见了熟悉的家人，一时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背气晕过去。 原子老板娘立马端来几杯茶水递给封眠和那一家三口：“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转过身对着封眠道谢：“谢谢你今天愿意帮助他们。” 她是个心善爱助人的人，但是在酆都，这两种品质都不能对她有所帮助，可是这两种品质又太宝贵，封眠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才终于慢慢止住了泪水，站起身和老板娘与封眠告别后离开了。 封眠回到房间，姜糖好奇地凑过来他有没有看见那个邪祟，于是他便简单和姜糖说了一遍将男孩带回来的过程。 她听完：“那个什么轮入道听起来也没有多坏嘛，不过它把那孩子吓坏了。” 封眠也没想到轮入道居然没有伤人，在南境似乎这些邪祟分为了两个阵营。 一方是随意伤人造成恐惧的，比如那个卖脚婆婆。 另一方则是不伤人，听从某个大妖指示的，例如轮入道。 而大妖，应该就是轮入道口中的酒吞大人。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红发男人的身影。 封眠从书架上拿出老板娘送给自己的那本古籍，之前似乎在哪一页看见过酒吞这个名字。 他看着书上的内容—— 酒吞童子，南境平安时期的大妖，妖族首领。 居住在大江山上，曾纠集了一伙恶鬼无恶不作，私自修建了铁铸的宫殿，晚上潜入富豪家中偷窃财宝，并且掳走妇女和儿童作为他们的口中食粮。 最终在“酒吞童子退治战”中被平安时期名将源赖光用名刀童子切安纲所斩杀。 原来如此，真夜腰上的那把太刀便是童子切，怪不得酒吞说他是那把刀下几百年前的亡魂。 但是这些记载似乎也不完全正确，将妇女儿童作为食物的大妖为什么又会禁止手下的小妖们吃人呢？ 第二十六章 天降横祸 “咚咚咚。”没过多久，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封眠打开门，端着托盘的老板娘站在门口，托盘里摆着一瓶清酒和两盘糕点。 “我给二位准备了一些点心和酒。”老板娘端着盘子走进房间，“辛苦二位今天一天的劳累奔波了。” 她将盘子里的食物放在桌子上：“多亏了二位今天的帮忙，救了小进的命。” 姜糖拈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问：“小进？是今天被邪祟抓走的那个孩子的名字吗？” 老板娘点点头：“是的，也多亏了二位的慷慨相助，刚才小进的父亲给我打电话说是为了报答这次的相助，但是封先生不愿意收取报酬。” “所以他们得知二位是来酆都寻找东西的时候让我帮忙转达，如果需要什么信息可以随时去饭馆。” “饭馆的客人来往比较多，其中能得到的有用消息也不少，二位如果有什么需要打听的事尽管去找他们便是，他们的人脉也比我广一些。” 原子说完，又站起身，郑重地对着封眠鞠了一躬：“也多亏了今天的帮助，他们回去帮我解决了尤纪在酆都的上学问题。” “酆都虽然有学校，但是那是一反木家族在酆都为支系子弟或者相熟的小家族设立的，恰好他们祖上和一反木家族有些关系，花了不少钱托人将尤纪也送了进去。” 她端起酒杯敬了封眠一杯：“原本我已经想着过两年带尤纪去樱城了，没想到还有机会留在这里，这都是托了二位的福。” 她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我和尤纪终于可以一直留在这间旅馆里，明天就可以带尤纪去看看新学校了。” 姜糖一直很同情她，此时也为她的愿望达成感到高兴：“那就恭喜你了，不过酆都现在不是很不太平吗？去樱城会不会更安全一些？毕竟你的母族在那边，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原子摇了摇头：“不，现在的南境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樱城的邪祟也不少，听说比酆都更乱，既然如此，还不如留在酆都。” 她再次提到饭馆老板：“我之前听姜小姐说，二位是来酆都寻找一样东西的，你们可以让饭馆老板打听一下，他是一反木家族手下的，而一反木家族在情报搜集方面一直很有手段。” “那家饭馆也是为一反木家族提供情报的一处地点，应该会有你们需要的消息。” 封眠应了一声，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不仅是关于地图碎片的，还有真夜，他看起来也对地图有些了解。 这份在东境被青鸟争夺的地图一定很不简单，而南境能得到消息的一定不是普通人，真夜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与其想从那个家伙的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如先让饭馆老板提供一些消息来的快，最好顺便查查真夜的身份。 原子道谢过后便离开了房间：“不打扰二位了，有需要可以随时让橘里来找我。” 姜糖喝了几口清酒，脸颊飞上红云，她的酒量一直很差，但又偏偏馋的厉害，她滚到床上，抱着那个封眠打来的抱枕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的时候封眠原本准备去饭馆打听一下消息，结果刚到旅馆一楼就看见了脑袋上绑着绷带的原子正被橘里搀扶着走回来。 姜糖愣了下：“老板娘，你这是怎么了？” 原子的下半张脸都被绷带缠住了，上半张露在外面的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伤口，她说不了话，只能从前台拿出纸笔，写在纸上—— 我送尤纪上学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她用一把剪刀把我毁容了。 封眠看向原子，发现绷带还在往外渗血，可见伤口绝对不会浅，她的双眼通红，看样子之前已经哭过了。 橘里也在一旁抹眼泪：“我们老板娘一直都不太出门，也不会有仇人，结果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还遇到了这种事情！” 姜糖听的皱起眉：“你伤的很重吗？” 原子伸手揭下绷带，一层层揭开之后她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嘴角原本完好的皮肤被剪刀暴力剪开，原本正常的嘴巴从嘴角的地方一直被连皮带肉剪到了下颌。 简单缝合好的伤口像是丑陋的蜈蚣脚一般在她脸上。 姜糖看的倒吸一口凉气：“嘶——这么严重......” 原子拿着笔，继续在纸上写字—— 那个女人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挣扎不开，可以拜托你晚上帮我接尤纪放学吗？我待会还要再去医院一趟，刚才没有带钱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她的神色有些难过，拿着笔写道：看来尤纪不能继续上学了，现在的南境实在是太危险了。 姜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点了点头：“好。” 老板娘拿起笔，继续写道—— 那个女人把我毁容了之后就突然不见了，我怀疑她不是人，也是邪祟。 橘里看到这里小小地惊呼了一声：“邪祟？原来不仅是樱城邪祟横行吗？现在就连酆都也......” 老板娘点点头，之前她一直不告诉橘里是不想让她害怕，但是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危险了，还是让她知道心里也好有个防备。 封眠看着她脸色狰狞的伤口：“她就只把你毁容了然后就不见了吗？那个邪祟长什么样？” 老板娘在纸上回答—— 是个女人的样子，戴着口罩，突然从背后叫我，然后把口罩拉下来问我她好不好看，口罩下的脸就长得和我被毁容的样子一样。 我当时被她的模样吓到了，说不出话来，她就突然掏出一把剪刀把我的嘴角剪开，然后她就拿着剪刀突然消失了。 姜糖看完：“那个邪祟莫不是专门挑女人下手，因为她自己毁容了，所以看不得别的女人完好无损的脸？” “很有可能。”封眠赞同。 看来南境的这些邪祟和东境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东境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带有致命杀伤力的异兽。 而南境则是一些很阴毒的邪祟，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杀人或是伤人。 原子将绷带重新缠在脸上，去二楼拿了些钱和证件，在橘里的陪同下再次前往医院处理伤口。 第二十七章 裂口女 封眠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才下午两点，离尤纪放学还有两个半小时。 姜糖叹了口气：“老板娘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把女儿上学的问题解决了，结果又遇到了这种事。” “对了，那本书上会记载那个邪祟的信息吗？”她转过头问封眠，“就是刚才让老板娘毁容的那个邪祟。” 两人回到房间，找出那本书翻阅。 姜糖指着书页：“找到了！裂口女，通常戴着口罩遮挡自己的脸，会出现在独身女性的身后叫住她们，拉下口罩问对方自己好不好看。” “如果回答不好可就会被杀死，如果回答好看就会被毁容，变得和她一样。” 她皱起眉：“因为自己毁容了所以会对其他面容姣好的女人心存怨念，这种邪祟实在是太恶毒了。” 封眠将书合上：“邪祟的想法不能用人的想法来定义，它们本来就是异类。” “也是。”姜糖拖着下巴，“也不知道南境还会有多少邪祟，现在的四境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他把书放回床头：“四境的未来不知道会怎样，或许现在的邪祟横行只是个开始，未来还会有更严峻的困难。” “趁现在还没到尤纪的放学时间，我们先去饭馆打听一下地图碎片的消息吧。” 姜糖跟上封眠的脚步：“好。” 来到饭馆门口。 站在客满的饭馆前，这里确实比旅馆的生意好太多了，果然在普通人在酆都存好下去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靠山。 在柜台后面忙活的老板一看见封眠和姜糖的身影就立马迎了出来。 “二位贵客来了！请进请进，我马上就给二位先上菜！” ·封眠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们只是来想请你帮忙注意一下有没有关于地图或者是碎片之类的消息，如果有的话可以告知我们一声。” 老板很热情地推着二人进店：“这些我得去查查之前的记录，二位别客气，先进来坐着一边车一边等。” 他将封眠和姜糖带到了二楼的单独包厢：“两位稍等片刻，我去找一下最近和这些有关的记录。” 没多久，老板再次走了进来，将一本不厚的文件放在桌上：“这些都是前段时间我们饭馆收集到的信息。” “想必原子已经告诉过二位我们这个小饭馆的底细了，所以这些消息是我从客人口中收集的，有关于一反木家族的更机密的消息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憨厚的中年男人挠了挠头：“毕竟我们也得在酆都生存，主家的消息不能随便透露，希望二位可以理解。” 他说完后，又嘱咐服务员快点上菜。 饭馆人多，老板忙得几乎脱不开身：“菜待会就上齐了，我得下楼招呼客人了，恕我招待不周。” “到时候如果有了新的信息我也一定会立刻通知二位的。” 封眠拿起文件：“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老板哈哈笑着离开包厢：“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文件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无用信息，什么尸体碎片或者其他的碎片，和地图有关的也大部分是寻宝地图。 这些信息五花八门，封眠看的眼睛都快花了才终于在一堆文字里看见了一行有关于地图碎片的信息。 “五月二十六日，客三男两女，前来酆都运送物品，物品未知，对话中提到关键词地图碎片，猜测是新的寻宝猎人。” 五月……也就是三个多月之前，那时候也刚好是一切变故开始的时间。 东境从那时候开始出现异兽，而封眠也是刚加入青鸟，在青鸟领取了有关于地图碎片的任务。 看来也是那个时候有一张地图碎片被秘密地护送到了南境。 他继续往后翻看文件，除了这条消息之外，文件后面没有关于地图碎片的记录了。 姜糖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对着封眠摇了摇头：“我这边没有相关的信息。” 看来只有这么多了，二人随便吃了几口饭菜，便将文件交还给了老板。 老板把文件揣进怀里：“我会继续帮二位注意这些消息的。” 封眠点点头：“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个人大概二十四五岁，男人，但是生的比女人还要好看，穿和服，随着佩戴一把太刀，经常在赌场赌钱，你认识他吗？” 老板想了想：“我听说过，这人在酆都有点名气，但是知道他的人不多，据说他是三大家族里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前几个月来了酆都。” “三大家族的本宅分别在樱城，海域和东京。” “而且听说这个人手段很毒辣，和他有矛盾或者是找过他麻烦的人基本上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 老板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杀头的动作。 封眠点点头，想起那天在巷子里尾随真夜被反杀的人，的确是如老板话中所说。 “好，多谢。” 离开酒馆，也不算全无收获，好歹知道了那张地图碎片是什么时候流落到了南境，也知道了真夜是三大家族的人。 既然南境的三大家族已经有人来了酆都，那么说明三大家族也是知道这张地图碎片的存在，或者他们也在暗中寻找这张碎片。 而真夜也可能是听从家族的命令，前来酆都寻找碎片。 地图现在要么在酆都，要么就在三大家族其中一家的手上。 “哎呀！”姜糖突然惊呼一声转过身。 有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封眠看见她身后站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他瞬间想起来老板娘的描述。 他看了眼姜糖，姜糖很明显也记了起来。 女人站在他们面前，看着姜糖，突然拉下了自己的口罩：“我好看吗？” 那个女人的上半张脸完好无损，下半张脸确实从嘴角被剪开的模样，歪七扭八的缝线可怖极了。 裂口女。 姜糖丝毫不惧，冷哼一声：“丑死了！” 裂口女瞬间从身后拿出藏起的剪刀，对着姜糖的脸就要剪下去。 姜糖哪里会怕这些，她一扭身子手中顿时出现了两把蓝色弯刀，直接冲着裂口女的脖子斩去。 第二十八章 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 姜糖动作利落，转眼刀就到了裂口女的眼前。 眼看就要将她的脑袋切下来，但裂口女一个转身险险躲过了，弯刀只在她的背上划过一道，瞬间出现一道伤口。 但那伤口居然没有血涌出来，明明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隐约看见了在红色肉下的白色脊骨，但是一滴血都没有流。 她的身体里没有血液！ 姜糖一击没有将她杀死，手腕一翻就向着裂口女再次挥出一刀。 弯刀带着凛冽的杀意，蓝光一杀，裂口女狼狈躲避，却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胸口再次出现一道伤口。 她看起来完全不是姜糖的对手，封眠站在一边没有插手，姜糖一个人对付这个邪祟已经足矣。 之前在旅馆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姜糖心里为原子老板娘打抱不平，她很同情这个丧夫的可怜女人。 看见裂口女的一瞬间姜糖眼里就出现了一丝蓝芒，她早就按耐不住心中想要亲手解决裂口女的冲动了。 姜糖的攻势迅猛，裂口女被打的节节败退。 路上的行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突然有两个女人打了起来，不过在酆都混，最重要的就是躲避危险的能力。 那些路人看见姜糖的招式如此狠辣，立马都避开了。 反正在酆都，火拼和暴力原本就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有人在街上动手，无论死伤都是很正常。 裂口女已经挨了姜糖好几刀，她一看形势不利，转身拔腿就跑， 姜糖想追，手心刚出先一丝寒气，想要将裂口女冻住，结果裂口女没跑几步身影居然消失在人群中。 和老板娘说的一模一样，瞬间就从眼前不见了。 姜糖呸了一声：“让她跑了！” 封眠看着她愤愤不平的脸：“南境的邪祟似乎在逃跑方面很有天赋，之前我遇到的那个叫做轮入道的邪祟也是，眨眼就不见踪迹了。” 这些家伙出现时悄无声息，不声不响就突然出现在人的周围。 消失也也毫无踪影，找不到是往哪跑了，像是被蒸发了一样。 姜糖收起赢鱼：“下次在被我遇到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哼！” 她看着裂口女逃跑的方向冷哼一声。 “快四点了。”封眠看了眼时间，“我们还答应要帮老板娘接女儿呢，走吧。” 根据老板娘提供的地址，两人在坐了五站电车之后到达了位于繁华商业区两条街的一所小学。 路边停了不少豪车，果然如老板娘所说，能来这里上学的孩子家里都是非富即贵，基本上都能和三大家族沾点关系。 只是这次原子老板娘受伤之后尤纪就不能继续在这里上学了，毕竟酆都对于她们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普通人带着小孩子出门遇到邪祟基本没有反抗能力。 下课铃声想起，穿着校服的小孩子们从学校门口鱼贯而出。 姜糖细心地从一群孩子中看见了尤纪的身影。 小女孩扎着个马尾辫，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出了校门，脑袋后的马尾一甩一甩的。 “尤纪！这边！”姜糖叫了她一声。 听到声音，尤纪看向姜糖和封眠所在的方向，随后和身边几个女孩子挥手道别，便往这边小跑过来。 姜糖摸了摸尤纪的小脑袋：“我们来接你回家。” “妈妈怎么没有来呀？妈妈说下午会来接我的。”尤纪仰着脑袋不解地问。 “嗯……老板娘有些事，所以拜托我们来接你。”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尤纪老板娘受伤的事，应该会把她吓哭的。 小女孩懂事地点点头，小大人似的：“那好吧，我们先回家吧。” 姜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坐电车回去。 一路上尤纪都表现得很听话，乖巧地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回到旅馆，老板娘和橘里还都没有回来。 尤纪有些着急：“姜糖姐姐，妈妈去干什么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呀？” 小女孩几乎没有离开过母亲的身边，每天都呆在旅馆里和母亲相依为命，现在旅馆突然不见了母亲熟悉的身影，很容易就焦急起来。 姜糖蹲在她面前安慰道：“等一会老板娘就回来了，不要急，尤纪要不要先回房间里看会电视等妈妈呢？” 尤纪摇了摇头，乖乖爬到前台的凳子上坐好：“我就在这里等妈妈回来，这样她一回来就能看见我了。” “咔哒——” 旅馆的大门被推开，裹着纱布的老板娘和橘里出现在门口，尤纪一下子跳下凳子，扑到了老板娘怀里。 “妈妈你怎么了？”尤纪抬头看着老板娘下半张脸上裹着的纱布，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老板娘把她抱起来：“没事没事，妈妈今天不小心摔倒了，把脸磕破了。” 她感激地看了眼封眠和姜糖，抱着尤纪回了房间。 姜糖看着她们俩的背影，心底有些沉重：“厄运专挑苦命人。” 封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要不要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好啊。” 二人回到房间换了衣服来到后院，绕过长廊走进木屋。 姜糖泡在温泉中，舒服地长舒一口气：“如果有一天这些异兽邪祟什么的能都消失就好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到之前平静的生活了。” 她转过头看着封眠：“今天我们一起去接尤纪的时候，我真的好希望我们也有一个这么可爱懂事的女儿。” “但是现在的四境太危险了，如果有女儿我怕我们不能保护好她。” 封眠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没关系，等到时候四境恢复安全了，我们再生一个可爱的女儿。” 姜糖靠在他的怀里：“希望这一天可以早点来。” 泡过温泉，全身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封眠和姜糖牵着手往房间走，经过花架的时候看见花架下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走近了才看见是尤纪拿着个布娃娃自言自语在玩过家家。 姜糖很喜欢这个懂事可爱的小女孩：“尤纪怎么自己跑出来玩了呀？” 尤纪却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仍然坐在秋千上摆弄着布娃娃。 姜糖皱起眉，尤纪不是那种没礼貌的孩子，不可能听见她的话故意不搭理。 第二十九章 单人捉迷藏 封眠和姜糖对视一眼，走过去，才发现坐在花架上的小女孩脸色有些呆滞，视线直直的盯着手中的布娃娃，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姜糖凑过去听，却分辨不出她在说什么。 似乎只是一些无意义的音节拼凑在一起，也不像是南境的方言，况且她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老一辈才会说的方言。 尤纪手中拿着的布娃娃看起来也很怪异，原本可爱的布娃娃嘴唇被涂得鲜红，腮红被画的很夸张，像是两滩红色的鲜血，眼睛的部位是两个漆黑的纽扣。 姜糖又叫了她两声：“尤纪？尤纪？” 小女孩终于回过神来，视线缓缓移到姜糖的脸上：“姜糖姐姐。” 她的神情有些茫然，浑然不知自己刚才的失魂。 姜糖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尤纪迟钝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啊，我很好。” 停顿了好一会，她才接着说：“因为妈妈很累在房间里休息，我不想打扰她，所以就出来自己玩。” 她说话的语速比起平时慢了很多，似乎没说一个字都要经过很久的思考。 封眠看着她手中怪异的娃娃：“你在这里玩什么呢？” 尤纪举起手中的娃娃：“我在和自己玩捉迷藏呢。” 捉迷藏？和自己？ 小女孩看着手中的娃娃，隔了一会突然奇怪地说：“怎么变脏了……” 她呆呆地抱着娃娃，小手拨弄着娃娃眼睛上钉着的口子。 封眠看着姜糖：“你去叫一下老板娘吧，尤纪有点不对劲。” 姜糖眼含担忧地点了点头，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跑去。 尤纪隔了老半天，又抬起头：“不要叫妈妈来，妈妈很累，不要打扰她，尤纪自己一个人玩就好了。” 封眠发现她不仅说话的语速和反应都变慢了，而且她原本水润的大眼睛此时也毫无灵动之气，变得死气沉沉。 尤纪的面部表情僵硬，每说一句话牵动嘴角的动作都像个木偶。 他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你确定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尤纪停顿了几秒，缓慢地摇头：“没有，谢谢哥哥关心。” 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有礼貌。 “哒哒哒！” 长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姜糖带着老板娘小跑过来。 老板娘的下半张脸被包的严严实实，但是露在外面的双眼充满了担忧，她一路跑来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她扑到小女孩的身前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脸：“乖尤纪，你怎么了？” 尤纪呆呆地看着老板娘，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的问题：“尤纪没事，妈妈受伤了快去睡觉，不然会不舒服的。” 老板娘看见尤纪的反应顿时眼眶就红了，求助似的看着站在一边的封眠和姜糖：“我……她怎么……” 她的伤口才缝合好，本来不能开口，但是看见尤纪的情况，急的不行下意识就问出话来。 伤口由于她的动作似乎又裂开了，纱布开始渗出血迹。 但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情，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只是通红着眼睛求助地看着封眠和姜糖。 封眠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情况：“我们出来的时候看见尤纪坐在这里有点不对劲，于是就过来看了一下。” “发现她的反应变得缓慢了很多，她当时就坐在这里对着空气说话，嘴里说的话我们都听不懂，也不像是方言。” “而且。”封眠补充，“她说她在这里和自己玩捉迷藏。” 老板娘睁大双眼：“自己……和自己玩捉迷藏？” 她转过头看着呆呆的尤纪：“你怎么和自己玩的？告诉妈妈？” 尤纪僵硬地转过头：“就是，我和娃娃说话，然后就会有一个大姐姐跑来我的身体里面，和我一起玩玩捉迷藏了。” ！？ 老板娘听完忍不住浑身颤抖：“跑去你的身体里面？她在哪里！？你说的那个大姐姐在哪里？”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纱布上的血迹更多。 封眠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别急，小心伤口，也小心别吓到尤纪。” 尤纪睁着无神的大眼睛：“她不在了，刚刚你们来了，她就走了。” 姜糖蹲下身：“那个大姐姐长什么样子你看见了吗？” 尤纪没说话，愣了一下，接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板娘大惊失色：“尤纪！尤纪！” 她抱着女儿，怎么也叫不醒昏过去的尤纪，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们，能不能帮帮尤纪，我只有尤纪了，我只有她了……” 她的眼泪断线珠子似的落下来，嘴上的伤口再次撕裂，纱布上的血多到混着泪水一起滴在地面。 姜糖于心不忍地扶起她：“别着急，我们会尽量的，你先带着尤纪去医院，检查一下她晕倒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顺便再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 “我和封眠帮你查一下尤纪的情况是怎么会是，旅馆里是否还有什么邪祟。” 她的话点醒了老板娘：“对对对，我这就带尤纪去医院。” 封眠看见老板娘神情恍惚：“等等，姜糖你陪她去吧，她现在这样别说路上遇到邪祟，就算过马路也很危险。” 姜糖转过头：“那你……” “我去饭馆那打听一下，那边消息灵通，也许会知道这种情况。” “好！” 姜糖和老板娘带着昏迷的尤纪大步离开院子。 封眠回到房中，拿起那本古书，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记载，只好将书放回床头柜上。 他大步赶来饭馆，正好这个时候客人不多，老板很热情地走过来：“封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封眠将尤纪的情况给老板描述了一下：“你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怎么回事吗？” 老板沉吟片刻：“这应该是被邪祟附体了。” 封眠点点头，和他心中猜想的一样：“那在南境对付这种附体的邪祟应该怎么办？” 自己之前明明可以看见那些邪祟，可是这个邪祟居然看不见。 看不见就意味着自己不能直接把对方杀死，而且如果它继续附在尤纪身上，自己就更难处理了，总不能伤害尤纪去把这个邪祟逼出来。 第三十章 座敷童子 老板冲着饭馆叫了一声：“老婆，你把我放在书架上那本古书拿下来！” 里面忙活的女人哎了一声，擦擦手往楼上走去。 女人从楼上拿来一本封面皱巴巴的古书递给老板，又转头回饭馆里忙活去了。 老板翻开书，在密密麻麻的字里翻找：“找到了，邪祟附身之后一般用符纸和香灰混在一起给当事人服下就好了。” 他把书递到封眠面前，书页上是一段记载着被附身经历故事的短文，还配了一张山精野怪的插图。 “但是这个和你说的情况不太一样，书上面这个记载的例子是碰到了可以显形的精怪，你刚才描述的似乎是不能被看见的无形的邪祟。” 老板神色犯难：“这种看不见的往往才是最难搞的，需要懂行的人把它给逼出来再解决才行。” 封眠问：“逼出来？这上面有些怎么把它逼出来吗？” 老板摇摇头：“没有，这些属于修行世家的秘法，每个世家的办法都是不一样的，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没有办法接触到的。” “hitorikakurenbo？”八壹中文网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 封眠回过头，真夜正站在饭馆门口倚着墙壁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你刚才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封眠问。 真夜站起身，将手中的刚赢来的钱丢给老板：“来一壶竹叶青。” 老板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点头回店里拿出一瓶浅绿色瓶子的清酒笑着递给真夜：“这位先生是懂行的。” 看出他们相识，老板便识相的告辞，不多在场打扰客人的交流也是规矩。 真夜随意地靠在路边，打开酒瓶抿了一口：“是俚语里的一个小游戏，叫单人捉迷藏，刚才走到门口恰好听到你们的话，就想到了这个。” “hitorikakurenbo还有一个意思，就是降灵仪式，也正是因为降灵，所以才可以一个人玩捉迷藏。” 他转过头看向封眠：“不过你说的那个情况还挺有意思的，一般这种降灵仪式的灵都会降在玩偶的身上，很少会附在人的身上。” 封眠想起在后院见到尤纪时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布娃娃：“那个女孩当时怀里抱了个娃娃，但是灵却是俯身在她的身上。” 真夜挑了挑眉：“这说明，她召唤来的灵比较喜欢她，而不是布娃娃。” “你知道该怎么把俯身在她身上的灵逼出来吗？”封眠问。 “当然知道，不过嘛……” “不过找你办事是需要报酬的，你想要什么？” 真夜哈哈一笑：“没错，这次的事情比较有趣，我最喜欢有趣的事，就不收报酬了，上次的报酬等我需要你帮我办事的时候再来找你取。” “可别想蒙混过关，我这个人的记性很好的。” 他说的是轮入道那次，封眠点点头：“好。” “带我去那家旅馆看看。”真夜喝完瓶子里的酒，将那只瓷瓶放回柜台上。 封眠带着他回到旅馆。 老板娘已经处理完伤口重新裹上纱布焦急地抱着尤纪坐在店门口等待。 一看见封眠的身影她立刻迎了上来，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刚想说话，就被姜糖组织了。 “别说话，你的伤口才缝合好。”姜糖转过头，“我们带着尤纪去了医院，但是检查不出任何异常，她昏迷已经可以排除是身体的问题了。” 真夜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那个娃娃呢？” 老板娘虽然不认识真夜，但是他是跟着封眠一起进来的，下意识就把他当成了封眠的帮手，连忙示意橘里把放在一边的诡异娃娃递过来。 真夜拿着娃娃查看一番：“真丑。” “唔唔唔……”老板娘不能说话，只能指着尤纪发出毫无意义的支吾声。 “去准备两根红蜡烛，香，铃铛，红布，还有几张黄纸。” 橘里立马跑去准备。 “让这孩子躺着。” 老板娘立刻引着他们来到房间，将尤纪放在床上。 橘里捧着一堆东西匆忙跑进来，将手中的蜡烛等物品都放在茶几上。 真夜看了眼在场的人：“把灯关了。” 老板娘立刻按下开关，紧张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儿。 将门窗紧闭之后，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在一片漆黑中，真夜打了个响指，蜡烛顿时自燃，跳跃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妖异的影子。 他将红布盖在尤纪的身上，随后将三根香拿起，放在蜡烛上点燃。 接着将香插在香炉中，拿起铃铛在袅袅的香烟中饶了三圈。 最后真夜拿着铃铛在尤纪的头顶上轻轻摇晃，同时嘴里默念着其他人都听不懂的词句。 终于，在清脆的铃铛声下，一团影子缓缓从尤纪身上漂浮起来。 那身影在昏暗的烛火下显得有些扭曲，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是个八九岁大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站在尤纪的旁边，踩在床上，但是床单没有丝毫塌陷，她没有重量，或者说她没有实体。 “座敷童子。”真夜看着站在床上的女孩。 她似乎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 “我只是想陪她玩，她很无聊。”座敷童子无辜地开口。 老板娘情绪有些激动，下意识地开口：“但是你会伤害尤纪的！” 座敷童子眨眨眼，转过脑袋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尤纪：“我不知道。” 声音无辜极了。 真夜放下手中的铃铛，拿起桌上的黄纸，将香燃烧的香灰包起来，折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放在尤纪的脑袋上。 接着座敷童子的身影便开始慢慢消失。 在消失之前，她蹲下身，轻轻对着躺在床上的尤纪摆了摆手：“对不起哦尤纪，我要走了，拜拜。” 她消失在袅袅的香烟中。 真夜打开灯的开关，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好了。” 他打开门摆摆手：“走了，这趟还算有点意思，很久没看见这种传说中的家伙了。” 床上的尤纪缓缓睁开了双眼，坐起身迷茫地看着围在窗边的人：“妈妈？橘里姐姐？” 她转动脑袋：“还有姜糖姐姐和封哥哥，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眼神清澈，恢复了之前的灵动。 老板娘扑过去抱住她：“呜呜呜呜……” 第三十一章 报酬 尤纪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是睡了一觉，没有被附身时的记忆，也不记得自己曾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玩捉迷藏。 橘里连忙提醒：“老板娘别哭了，才缝合好的伤口别又裂开了。” 姜糖劝慰她：“小心伤口碰到眼泪会发言。” 尤纪听到伤口，连忙伸出小手轻轻擦拭老板娘的眼泪：“妈妈不要哭了，尤纪以后会更听话的。” 老板娘只能不住地点头，眼泪不断从她的眼眶滑落。 封眠和姜糖走出房间。 姜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房间里抱在一的母女二人：“像老板娘这样的可怜人只会越来越多，而且也不一定会有人帮助他们。” 她这些日子越来越多愁善感，总是会发呆看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嗜睡。 之前她不需要睡眠的时候都不太会小憩，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提升异能。 但是近来的时间她不是在神游就是在睡觉，而且从睡梦中惊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封眠每次问她，她都只说是做了噩梦醒来就记不清了。 他有些担忧，但是姜糖每次都躲避着不愿意谈起这些，基本上都用最近有些累这个借口敷衍了过去。 封眠拉住她的手腕：“姜糖，我们……”谈谈吧。 “我有点不舒服，想眯一会，休息一会我们再出门去饭馆，问问老板有没有什么新的关于地图碎片的线索吧。” 姜糖抢在他还没说完话的时候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他只好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你休息一会，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们是一家人。” 姜糖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走进了电梯。 她有事在瞒着自己。 她最近的神态确实看上去疲惫非常，而这些日子遇到的邪祟其实战斗力都不强，不应该会让姜糖感到疲于应对才是。 算了，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新消息的事还是自己去饭馆打听一下好了。 封眠出了旅馆，饶了两条街，看见了依旧客人满座的饭馆。 老板没想到封眠没过多久又转头来了：“封先生您又来了，怎么了？尤纪的事不是应该处理好了吗？” 老板说着，看了呀饭馆，封眠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坐在里面的真夜。 他回过头对着老板：“不，我是想来麻烦你继续帮我注意有关地图的事。”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两天新整理出来的资料待会就给你送过来。” 封眠道了声谢：“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他说完就往饭馆里走去，在真夜面前的凳子上坐下。 老板擦了擦手，又钻进了后厨。 “你想好要什么报酬了吗？”封眠问，“我需要有关于地图碎片的线索。” 他想尽快找齐地图，看看这些碎片到底会拼凑出一个什么地方，姜糖的状态看起来不似乎在酆都久待了。 真夜喝了一口杯中的清酒：“上一份报酬你还没付呢。” 封眠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让我想想。”他思考片刻，“我确实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不过还得过一段时间，三天后我再通知你，怎么样？” “好。”封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真夜还是一脸淡然地品味着杯中的清酒。 “方便的话可以知道你的……异能，你们东境是这么叫的吧。”真夜放下酒杯，“我想知道你的异能杀伤力有多大。” 他看了眼门外的街道：“能把这一片都烧光吗？从这里到商厦那边，大概五百米左右的距离。” 封眠看着门外的商业街：“可以。” “那就行了，三天后我会通知你的，到时候我们再谈下一次的合作。” 他放下酒杯起身离开：“对了，作为第一个敢和我做交易的人，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小的优惠。” 真夜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如果你能记起来我是谁的话，我可能考虑给你的第二个线索免费。”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封眠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好，麻烦结一下账。”脖子上挂着条白毛巾的服务员走过来站在桌前客气地冲着封眠说道。 老板赶紧走过来：“说什么呢一边儿去，封先生是我们的贵客。” 赶走服务员，老板冲着封眠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这小子是新来的，不懂事。” 封眠从口袋掏出几张钞票：“没事，开店做生意不收钱怎么行。” 老板连连摆手不愿意收他的钱，封眠只好在出门的时候把这几张钞票压在了柜台上的招财猫身下。 他从街边小吃经过的时候打包了一份姜糖比较喜欢的口味。 回到旅馆，老板娘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她牵着尤纪和橘里一起正准备出门。 “封哥哥好。”尤纪乖巧地抬头看着他。 封眠揉了揉尤纪的脑袋：“你好。” 他看向老板娘：“你们这是准备去哪，现在的酆都还是少出门为妙。” 橘里替老板娘开口：“最近遇到的事情太邪门了，老板娘准备带我们一起去木行区的神社参拜。” 尤纪对封眠和姜糖的印象很好，小孩子的天性促使着她抓住封眠的裤脚：“哥哥姐姐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封眠想了想，让姜糖出去散散心也好，不然总是旅馆饭馆两点一线的找线索也很枯燥。 他点点头：“那你们稍等一会，我去叫姜糖。” 橘里惊喜地连连点头：“好！”有他和姜糖在的话这一路上就安全多了。 不知不觉，旅馆里的三个人已经把封眠和姜糖当做了安全感的象征。 封眠回到房间，姜糖正窝在床上，她侧身缩成一团，这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睡姿。 她在睡梦中依旧皱紧眉头。 封眠轻轻摇了摇她：“姜糖，醒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措：“怎么了？” “要不要出去散散心，老板娘要带着尤纪去神社参拜，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 姜糖撑着身子爬起来：“好啊，不过酆都居然有神社吗？” 他将姜糖脸上散落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有的，老板娘说就在木行区。” 姜糖下了床简单洗漱：“那我们也去看看吧，我还没看过南境的神社什么样呢。” 第三十二章 天狗 姜糖拿着封眠买的糖炒栗子，从袋子里抓出一把递给尤纪。 “谢谢姜糖姐姐！” 电车到站，几人上车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姜糖靠着车窗，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已经忘记有几天没有见到过酆都的夕阳了，每次出门的时候黑夜都笼罩着这座欲望之都。 她的眼神空空，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与灯牌。 封眠握住了她的手：“在想什么？” 姜糖回过神：“啊？我没想什么，刚才就是在在发呆。” 他握紧了姜糖的手：“以后等四境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我们也可以这样坐着列车到处旅游。” 他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尤纪和老板娘：“到时候我们生一个和尤纪一样可爱的女儿，然后带着她一起到处玩。” 姜糖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好啊。” 她把脑袋靠在封眠肩膀上：“最好先生个儿子，和你一样，这样哥哥就可以保护妹妹了。” 封眠笑了：“那我跟儿子一起照顾你和女儿。” 姜糖闭上眼，嘴角的笑意加深，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 封眠有点担心她，以前提到这些话题的时候，姜糖总会不好意思，她会羞涩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打算。 但是现在她却表现得很期待，似乎这些幻想的泡沫可以提供给她莫大的勇气似的。 “叮——” 列车到站，他牵着姜糖的手跟在老板娘身后一起下了车。 在灯红酒绿的商业区不远的地方居然还有一处如此宁静的木行区。 像是瞬间从电影里娱乐至死的天堂踏入了人间，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连栋的居民楼大部分都亮着灯。 身后是酆都繁华的商厦，下了坡就是祥和老旧楼房。 路边有几家小卖部还开着门，街边偶尔走过几个居住在此的行人。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还没有被异兽侵袭之前的东境。 尤纪很感兴趣地四处张望，她拉着老板娘跑进一家小卖部，指着里面的糖果满脸渴望。 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看见一家神社，年轻的巫女在树下清扫落叶。 穿过大门口的鸟居，石板铺的参道旁挂着注连绳，老板娘领着尤纪道手水舍前清洗双手来到了拜殿前。 两尊狛犬石像立在门口。 橘里也走道她们的身边虔诚参拜。 姜糖站在她们身后，双手合十，闭着双眼，最后摇了摇本坪铃。 拿着扫帚的巫女走到几人身后：“我们这里许愿可是很灵的哦。” 她故作神秘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指着不远处的树林：“因为这里是受到山神大人庇佑的地方。” 橘里好奇地看了眼周围的注连绳：“听说木行区以前确实就是大山呢。” “没错。”巫女点了点头，“虽然这里重建了，但是山神是不会离开的，而且这附近的结界是很早之前就一直流传下来的。” 她指着路边的注连绳：“酆都的所有邪祟都不能靠近这里。” 封眠转过头，正对面的树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经过，树枝被拨开发出轻轻的沙沙声，树叶晃动了一下。 他眯着眼睛，似乎看见灌木丛后有一双正看着这边的眼睛。 巫女走回了神社里。 橘里和老板娘都蹲在尤纪身边教她许愿。 姜糖看着他，轻声问：“怎么了吗？” “那边好像有东西。”封眠指了指那片灌木。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原地的老板娘三人，假装参观的样子和姜糖一起朝着刚才动了一下的树丛边走去。 但是拨开树丛却发现空无一物。 姜糖眨了眨眼：“可能是野猫或者什么鸟之类的吧。” 她话音刚落，封眠就在她身后看见了一张红色的脸，光滑的皮肤都是鲜艳的红色，鼻子很长，下巴长了一圈黑色的小胡子。 它的背后有一双白色的翅膀，身形矮小，穿着山伏，肩膀上披着蓑衣，脚上踩着一双木屐，正从姜糖身后的树干后探出头望着这边。 发现封眠看见它的一瞬间它又缩了回去。 姜糖注意到封眠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后连忙转过头往后看去，结果却什么也没看见。 他往树后走去，才发现这片灌木后是神社的后院。 穿过后院，在更加茂密的树林前他再次看见了那张红色的脸。 好几个像刚才见过的红脸家伙一样的东西在树林里打盹，它们和人类的身形差不多，只是全身的皮肤都是红色。 天狗！ 封眠的脑海里一瞬间就出现了之前在古书中看见的词。 这些天狗有的拿着团扇在扇风，有的怀里抱着一只宝槌，还有的腰间挂着一把武士刀。 高矮不一，除了他刚才看见的那个矮小的天狗，其中还有一个身高达到了两米的高大天狗。 “你们怎么跑到后院来了。”巫女从窗户看见了他们。 那些天狗没有动作，只有刚才那只矮小的天狗警惕地看着他们。 巫女解释：“后院一般是不让外人进来的，你们快些离开吧。” 她似乎也看不见那些在树林里打盹的天狗。 姜糖连忙解释：“我们在参观的时候不小心走进来了。” “我们马上就离开。”两人往外走。 封眠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和那个矮小的天狗对视了一眼，那家伙立马像受了惊吓似的飞快钻进了灌木丛。 离开后院。 “怪不得巫女说这里有山神的庇佑，那些家伙就是她说的山神吧。”姜糖挽住封眠的胳膊。 他嗯了一声：“不过巫女自己也看不见她口中的山神。” 姜糖问：“那些家伙是什么？” “应该是天狗，我在那本古书上看过。” 出了后院，老板娘和橘里在神社门口对他们招手。 “我们回去吧。” 尤纪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神社：“我们下次还可以来吗？” 老板娘有些为难地看了女儿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本子，拿着笔在纸上写道—— 我们下次可能不会来这里了，因为妈妈带你一起离开酆都，我们去樱城好吗？ 姜糖看见纸上的内容：“你们准备离开这里了吗？” 老板娘点点头，接着写——我还是决定带尤纪去樱城了，酆都太危险了，虽然樱城听说也有邪祟，但是我的母亲和其他的家人都在那，会多个照应。 尤纪虽然不舍：“妈妈去哪，我就去哪。” 老板娘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第三十三章 青龙寺隧道 坐上返程的列车。 姜糖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樱城呢？” 老板娘摇摇头，橘里替她回答：“我们回去就准备收拾行李，明天就去搭车。” “这么快吗。”她顿了顿，“我们没什么行李，待会就去重新找个旅馆。” “唔——”老板娘连连摇头。 橘里从包包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姜糖：“不用搬走，老板娘说你们可以继续住在这里，这把钥匙留给你们用，反正旅馆也没什么人，你们当成自己家就好了。” 老板娘点点头，将写在纸上的内容递到他们面前—— 如果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离开了，把门锁好就好了，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请把钥匙放在门口的盆栽里。 姜糖接过钥匙：“好，谢谢。” 老板娘的眼睛弯了弯，被挡在纱布下的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下了列车，刚回到旅馆门口，就发现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正等在旅馆大门前。 饭馆老板一看见封眠他们几人回来的身体立刻走上前来：“封先生，你们回来了，上次和你一起在店里喝酒的先生让我给你留了一张纸条。” 他把折起来的纸递给封眠。 纸上只写了一行字。 三日后，樱城百香楼详谈。 老板将纸交给封眠之后便准备离开：“那位先生让我转告你他已经动身去樱城了，希望你可以准时赴约。” 封眠收起纸条：“我知道了，谢谢。” 老板嘿嘿一笑：“那我先走了，告辞。” 姜糖凑到封眠身边：“我们也要去樱城了吗？” 他点点头：“对，和一个人约好了，他手上有我们要的线索，我们得去找他。” “是那个之前来过旅馆帮尤纪处理附体的男人吗？”姜糖问。 “没错。” “哥哥姐姐也要和我们一起走吗？太好啦！”尤纪开心从老板娘身后探出脑袋。 橘里也一副惊喜的模样：“这么巧，那我们可以一起出发了！” 老板娘嗯了一声，露在外面的双眼弯成月牙。 “那我们也今天动身吧，我和姜糖回去把需要带的东西收拾一下。” 回到房间，封眠带上了那本古书，姜糖把一些小玩意都守在了包包里，两人随便挑了几件之前一起买的衣服。 他们的行李很少，很快就收拾完了。 姜糖拎着小包：“我们去看看老板娘收拾的怎么样了。” 她拉着封眠下楼，看见老板娘正将丈夫的牌位放进旅行包中，尤纪和橘里在一边帮忙叠衣服。 “需要我们帮忙吗？”姜糖站在卧室门口问。 橘里将手中的叠好的和服放进旅行箱：“不用啦，我们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 她将旅行箱合上，老板娘把牌位放进随身的旅行包站起身。 “我们出发吧，还得去买票呢！” 下楼关上了旅馆的大门，老板娘将门锁好，留恋地看了眼旅馆，随后转过身拖着行李箱。 酆都的列车售票处就在四境机场的对面，他们坐车来到售票口买好票，带着行李找到上车的入站口。 列车准点到达。 上车后尤纪好奇地四处张望，被圈养在室内的花朵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期待与好奇，浑然不知黑夜中可能潜藏着的危险。 列车发动，开出一段距离，封眠从窗户往外看，才发现这辆车居然就是从废弃的如月车站上方修建的。 他低下头就能看见脚下的大片荒废土地。 当初他们被困在如月车站的时候根本看见上方还有一条轨道，也没有听到上方又列车开过的声音。 困住他们的轨道果然不在现实世界中。 他看着眼前飞快闪过的荒地，眼前一花，似乎看见在下方的轨道处站着一个少女的身影。 身穿校服的少女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随后身影消失不见。 或许下一站通往如月车站的审判列车又要发动了。 封眠收回视线，这趟通往樱城的列车总共需要三个小时。 橘里从前排回过头来提醒他们：“二位可以先休息一会，待会这辆车会经过一段很长的漆黑隧道。” 姜糖望了一眼窗外闪烁着灯光的城市景色：“为什么？我们不是从酆都上方经过吗？” 橘里解释道：“没错，经过酆都之后我们要穿过一条从山里通过的隧道，叫青龙寺隧道，这条隧道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安灯，所以都是漆黑的。” “而且列车也要把车都关掉，似乎是很久之前就流传下来的传统，并且过隧道的时候不能说话，不然可能会冲撞山神的！” “那边的山都是连座的，所以隧道的距离会很长，这段路会很无聊。” 姜糖点点头：“好的，我们知道了。” 橘里一脸神秘地看着他们接着说：“这条隧道有一个传说哦，听说在某个时刻隧道的长度会突然开始变化，然后列车就永远也开不出去了！” “而且隧道里还有一面镜子，如果你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女人的影子，那么你就会面对你最害怕的事，会被抓进镜子里折磨至死的！” 尤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前面伸出小脑袋：“啊！那我们会出不去吗？” 小女孩听到了橘里的故事，顿时害怕起来。 老板娘连忙把她抱进怀里拍拍她的背，对着橘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橘里吐了吐舌头：“这个只是个传说啦，毕竟那条隧道那么黑，有些胆小的人在这种时候就会忍不住联想到一些恐怖的事情啦。” “呀，要到了！” 说话的功夫列车已经驶过了酆都的上方，来到了一座大山前，车窗外都是绿树与连绵的山峰。 而最高的那座就在列车正前方，一条隧洞从山的中心穿过。 “唰——” 列车开进隧道。 黑暗从前往后蔓延到每一节车厢。 这段乏味的旅程中很多乘客都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车窗外是漆黑的隧道，没有一丝光线，车厢里也从进了隧道后自动关闭了灯，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和黑暗一起笼罩了车厢，一路上活泼的橘里也闭上了嘴，没有往外吐出一个字。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遵循传统。 封眠的耳边顿时只剩乘客们的呼吸声。 第三十四章 小小邪祟焉敢放肆 姜糖拉住封眠的手，在他的手上写字。 我先睡一会，列车到站了叫醒我。 封眠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自己知道了。 “唰——” 眼角余光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封眠立刻转过头，车窗外的隧道上居然真的出现了一面镜子。 尽管列车在飞速行驶，但那面镜子一直维持在车窗外，一转头就可以看见，似乎不管列车开出多远，镜子都紧跟其后。 他立刻想起了橘里之前说的那个传闻——隧道的长度会突然开始变化。 这条原本只需要四十分钟的隧道被无限拉长，尽管列车一直行驶，但是对于隧道来说，它一直都在原地不动。 保持现状的话，这辆列车就真的会和橘里所说一样，再也开不出去了。 封眠看向列车中的其他乘客，才发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这样熟悉的场景就和当初在东境时火车上的那场冰霜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不省人事，当时是极寒的死亡火车，如果不打破现状所有人都会在寒冷中低温死亡。 而现在，他所乘坐的这辆是一辆永远没有尽头的列车，如果没有破解的方法，这一车的人都会沉睡在大山里。 他摇了摇旁边的姜糖：“醒醒。” 但是她毫无反应，眉头皱紧，似乎又做了噩梦。 封眠转头看向车窗外的那面镜子。 镜子依旧在车窗前，完全不受飞速行驶的列车影响，它的位置毫无变动。 这个镜子会是这座山里的突破口吗？打破镜子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吗？ “如果你在镜子里看见了一个女人的影子，那么你就会面对你最害怕的事，会被抓进镜子里折磨至死的！” 橘里似乎是这么说的。 封眠盯着镜子，镜子里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女人的身影。 他盯了好一会，镜子里居然出现了姜糖的脸！ 他心中一震，连忙转身看向身边的姜糖，看见她还在安静地睡着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镜子里的倒影越来越清晰，姜糖的脸映在镜子上。 只是镜子里的那个姜糖头发很长，表情也更加冷漠，眼底氤氲着冰冷的光。 随后在她的身前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是姜糖！ 表情更生动，眉眼明媚的姜糖。 真正的姜糖。 两个姜糖在镜子里对视，长发的那个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 短发的姜糖猛地摇了摇头，不住地往后退。 瞬间，短发的姜糖胸口被一柄弯刀刺穿，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长发的女人，慢慢失去了呼吸。 封眠从镜子上移开视线，看着在身边睡着的姜糖，她在睡梦中死死捏住拳头，咬着嘴唇，被噩梦侵扰着。 会面对你最害怕的事…… 镜子里的是姜糖的梦境吗？那是她最害怕的事？ 她怕被她自己杀死？ 封眠手中出现一把带火的长剑，刚准备将车窗打破，将那面镜子击碎。 下一秒，镜子里的两道身影突然消失不见。 镜子里恢复原样，静静地倒映着封眠所在的这节车厢。 他看着镜子里的车厢，镜子里的那个封眠也在看着他。 和镜中自己对视之时他产生了一种诡异至极的感受，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吸进去似的，然后镜子里的那个家伙会爬出来取代自己。 他刚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不能动了，他的视线被牢牢钉在了镜子上。 而镜子里的那个“封眠”居然冲着他笑了笑。 一双手从镜子里的“封眠”身后伸出来，随后搭上了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封眠的肩上也是一重，一双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女人的呼吸从身后传来。 封眠眼神微沉，凝聚全身的异能，准备回头给那个趴在自己背后的家伙来一个迎头痛击。 “小小邪祟焉敢放肆！” 他手中感到长剑红光一闪，顿时奔月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奔月抬起手，朝着封眠身后虚虚一抓，手指收拢。 瞬间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女人惨叫声，那面在车窗外的镜子刹那间被粉碎，镜片化为粉末。 原本那股吸引住他视线的力量消失了。 奔月看着他：“我睡了许久，你竟然都已经离开东境了。” 封眠看着漂浮在面前的奔月：“我要来南境找一张地图的碎片。” 奔月的身影变浅：“我没法保持很久清醒的时间……但是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唤醒我，我永远是你最锋利的武器……”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 车厢里突然亮了起来。 列车驶出了漆黑的隧道，窗外变成了陌生的风景。 车上的气氛似乎一瞬间活了过来，交流声顿时响了起来。 封眠连忙摇了摇姜糖的肩膀，她终于醒了过来。 姜糖欲言又止地看着封眠。 “你梦到了什么？”他深深地看着姜糖。 她抿了抿唇：“我梦到我被我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杀死了。” 姜糖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其实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做一个梦，梦里还有一个我，她一直叫我回去。” “我怕我有一天会被她取代……” 原来她这些天的忧愁都是因为这个，封眠记起她之前怪不得问自己，她对自己而言是不是独一无二的。 她接着说：“我觉得我好像精神分裂了，我不想被另一个人格取代。” 他握住姜糖的手：“不会的，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姜糖抬起头，看着封眠的眼睛：“那如果我被取代了怎么办？” “我会想尽办法唤醒真正的你。”封眠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橘里再次过头，指着窗外：“看！我们快到樱城了！” 封眠和姜糖一同往窗外看去。 窗外居然是大片的稻田，更远吃是一栋栋的房子。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和永夜的酆都不同，即使是隔着窗户，封眠也感受到了阳光的暖意。 经过乡村之后，列车没多久就到站了。 一行人下了车。 在车站门口，老板娘拖着行李箱，将手中写着字的纸递给封眠—— 这是我母亲在樱城的地址，母亲改嫁了一户不错的人家，在樱城还算有点权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来这个地址找我。 封眠收起纸条：“谢谢，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回去找你的。” 老板娘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尤纪往车站门口停靠着的黑色轿车走去。 第三十五章 摩天轮 封眠和姜糖打了辆车：“去离百香楼最近的一家旅馆。” 司机载着他们在樱城的道路上行驶：“两位来樱城玩的吗？百香楼那边是歌舞伎町，没什么旅馆，大部分都是酒馆。” “找住的地方还是去商业街附近吧，交通方便，而且要买点什么也方便，到时候去歌舞伎町玩也好搭车不是。” 封眠和姜糖都是第一次来这里。 他点点头：“行。” 这里没有酆都那么灯红酒绿，虽然繁华，但更多的是大都市的人潮与车流，而不是到处都透露着华丽的奢靡。 出租车停在了马路边的一家旅馆前：“好了，这附近小吃也多。” 下了车，果然旅馆的附近都是各种小吃摊贩和饭馆。 两人走进旅馆开了一间房，这家旅馆的布置有些土气，不过卫生倒是打扫的很干净，地面一尘不染。 老板是个地中海戴着银色框架眼镜的中年男人，挺着西瓜肚，穿着白色背心和沙滩裤，踩着一双人字拖。 看起来有些油腻，但是为人却是很憨厚。 他从柜台上拿出一张传单，上面印着旅游指南四个大字：“两位是来旅游的吗，要是需要导游可以找我，我给你们介绍导游可以打折。” 封眠拿过房卡和传单：“好的，百香楼离这里远吗？” “不远的，做地铁四站就到了。” “啪！” 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走进店里，将手里的书包一把丢在柜台上。 “喂！给我一千块钱，我要和朋友出去玩。” 老板愣了下。磨磨蹭蹭地从抽屉里抽出几张钞票：“你也不能总出去玩吧，还是要多读读书的，女孩子要多读书的。” 女生白了他一眼：“就会罗里吧嗦的。” 她一把夺过老板手中的钱，数了数：“怎么就五百块钱，再给我五百。” 老板一把关上抽屉：“没有了！最近生意都不好，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总是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女生不耐烦地摆摆手：“什么啊，我都说了那是我朋友。” 她转头看了眼封眠和姜糖：“这不是有客人吗？把他们刚才付的房钱给我。” “不行！”老板瞪大眯缝眼，“你一个学生仔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女生看要不到钱，直接扭头离开：“死老头子，废话真多。” 她出了门，跑向在路边等着她的一群染着各色头发的其他女生。 老板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顶：“唉，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了，我女儿不太听话。” 他那张胖胖的脸上浮现一抹忧虑：“她妈妈很早就和别人跑了，她也不愿意听我的管教。” “没事，孩子再大一点就好了。”封眠随口说道。 别人的家事，和他们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 他拎着背包和姜糖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布置很简洁。 将行李放进衣柜，封眠转过身：“我们先去百香楼看看吧？” 姜糖放下包：“好啊，刚好转一转，这里似乎是个旅游的好地方。” 她扬了扬手中的传单。 地铁就在离旅馆不远的地方。 四站的距离很快就到了东京。 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此时刚过六点，傍晚的夕阳落在林立的大厦上，玻璃折射出橙红色的光。 下班的人们穿过马路，来到路边的酒馆，三三两两围坐一桌交互碰杯。 封眠一眼就看见了在不远处歌舞伎町里挂着百香楼招牌的一家酒馆。 姜糖拉了拉他的胳膊：“你看那。”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东京塔的旁边有一架高高旋转的摩天轮。 她跃跃欲试：“要不要去坐摩天轮？” 封眠看了眼百香楼，反正今天也只是来踩个点，现在已经找到地方了，离自己和真夜约好的时间还有两天。 “好。” 姜糖拉着他搭上公交，坐了几站后车子停在游乐园门口。 她拉着封眠排了半个小时的队终于坐上了摩天轮。 她站在窗边看着摩天轮越升越高，脚下的地面离他们远去：“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开始告白是在哪里？” 封眠看着摩天轮升起：“当然了，就在摩天轮。” 姜糖满脸怀念：“感觉昨天就在眼前，转眼我们现在居然在南境。” 地面的建筑和人影越来越小，摩天轮升到最高点。 “那个时候我记得是晚上。”姜糖回忆道，“当时宁市还在放烟花。” 封眠不会忘记当时烟花绽放在她双眼里的样子：“是，那时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 此时的夕阳刚刚落下，黑夜缓缓升起。 华灯初上。 脚下的建筑像是漫天闪烁的星辰，不远处的东京塔亮着夺目的光芒。 摩天轮缓缓下降，一圈之后两人回到地面上。 姜糖站在摩天轮底下抬头看着下一批走上摩天轮的乘客：“我们以后每年都来坐一次摩天轮好不好？” 封眠将她揽在怀里：“好。” 回到旅馆的时候夜色已经深了。 推开门走进去，老板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他身后的老电视机里放着一档无聊的综艺节目。 紧跟着他们身后进来的是老板的女儿。 她扶着墙走进来，身上一股冲鼻的酒味。 老板的睡意全无：“你怎么去喝酒了！” 女生一把挥开老板的手：“少叽叽歪歪的，别烦我！” 她喝多了，站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只能扒着柜台。 女生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从她的包包里突然掉出来一只木偶。 巴掌大的娃娃咕噜咕噜在地上滚了两圈，女生捡起来：“什么玩意儿，怎么跑到我的包里来了，真丑。” 她随手将娃娃往地上一扔，扶着墙走上楼去。 老板连忙扶着她：“我下次不给给你钱了……” 他的唠叨声消失在楼梯转角。 封眠低下头，那个躺在地上的木偶娃娃画着一张滑稽的脸，圆溜溜的眼睛下方是夸张的腮红，整张脸刷的雪白。 娃娃身上穿着传统的和服，被雕刻成妇人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向娃娃的时候似乎看见娃娃的双眼转动了一下，也朝他站着的方向看过来。 第三十六章 人形木偶 姜糖看他一直盯着那只娃娃，问：“怎么了？” “没什么。”封眠收回视线，“这个木偶感觉有些古怪，刚才……它好像在看我。” 他捡起那只被丢在地上的娃娃，原本让他感到有些妖异的娃娃双眼此时又变得死寂，涂黑的眼球毫无光泽，失去了刚才一瞬间的灵动。 将木偶随手放到一边的柜台上，封眠转过身：“算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回到房里，封眠的眼前还是不时地浮现那只木偶的脸。 自己应该没有看错，那个娃娃的眼睛确实动了。 娃娃身上一定有问题，会是被什么邪祟附身在了娃娃上吗？ 老板的女儿并不知道这个木偶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背包里，这个娃娃是自己跑进她的包里去的吗？ 确实很有这个可能，这似乎是一个有生命有意识的娃娃。 “咔哒，咔哒，咔哒……” 木门外传来硬物在木地板上滑动的摩擦声，像是穿着木屐在地上轻手轻脚的走动，明明放的很轻的脚步不想被人发现，却偏偏穿着木屐。 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愚蠢行为。 封眠打开门，声音戛然而止，走廊上却空无一人。 “是什么？”姜糖凑过来，看向走廊。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有人。” “会是那个木偶吗？在楼下的时候你说它在看你，它会不会也是某种邪祟。” “应该是。” 封眠来到一楼，大堂的灯依旧点着，老板回到了柜台前。 这家旅馆有些寒酸，连收银员和服务员都请不起，所有的工作都是老板一个人亲力亲为。 封眠看着柜台上摆着的娃娃，老板靠在椅子上打盹，张开的嘴里发出鼾声。 娃娃还在一楼没有动过，但是位置似乎发生了改变。 他记得之前将娃娃放在柜台上的时候是把它的脸朝着里面放的，但是再下楼的时候娃娃的脸却对着外面。 它的样子像是在偷偷监视着大堂。 姜糖凑到封眠耳边轻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打量着那只木偶，“不过它的面向好像转了个方向，但是也说不准是老板拿起来过又放回去了。” “算了，先回去吧。” 他们回到房间，但是一关上门，那种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 “咕噜——咕噜——” 这次是有什么东西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 姜糖立马转身拉开门。 走廊里依旧空空如也，其他的房间木门紧闭，没有人从这条走廊经过。 她再次关上门，那声音又出现了。 声音出现的一瞬间她再次打开门，声音再次消失。 只要一关门声音就会出现，打开门的一刹那声音就会消失。 封眠好姜糖对视一眼：“先不管了，我们先静观其变。” 姜糖赞同道：“好，毕竟我们对南境的这些东西了解不多，到时候如果它还有什么别的动作再说。” 只是一点声音影响不大，也不排除会有这种酷爱捣蛋专门吵闹的邪祟。 封眠从衣柜里翻出那本老板娘送的古书。 这本书上很多偏故事的语句都很生僻，他还没有把内容全都记下来。 他大致将书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有关于喜欢在地板上跑来跑去的木偶邪祟的记载，只好把书放回桌上。 看来不是所有邪祟都会被书籍记载的。 姜糖伸了个懒腰，躺到床上：“终于恢复了白天黑夜轮换的感觉舒服多了。” 之前在酆都的时候总是永夜，很久没有体验到这种正常的日夜交替的生活了。 她钻进被子里，封眠关上灯准备睡觉。 “唰——”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他瞬间僵在原地。 那道黑影冲着房门冲过去。 封眠猛地坐起来，打开灯，房间里空无一人，门也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但是那个黑影却不见了。 姜糖从被子里伸出脑袋：“怎么了？” “刚才有个黑影从床头闪过去了。”封眠打开门，外面和方才一样空旷安静。 “黑影？”姜糖问，“什么样的黑影？” 他关上门：“看身形像是个人影，好像是女人的影子，但是全身上下都是黑的，看不出来五官和皮肤……有点像是影子从地下钻出来的那种样子。” “影子？”姜糖低下头，看着自己在灯光下投在床上的影子，“那这种邪祟可能和影子有关了。” 封眠点点头，或许一开始猜错了方向，在大堂和木偶对视的那一眼让他先入为主的把那个诡异的木偶娃娃当成了邪祟。 但是其实邪祟本体是影子，或许这影子还有操控死物的能力也说不定，那个木偶就是受到了它的操控或者是被它附在了身上。 “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封眠立刻跑过去打开门。 走廊里站着个穿着浴衣的女人，她似乎是这里的住客，此时正打开门被吓得瘫软在门口，死死瞪大眼睛看着走廊。 而她的面前，地面上摆着好几个诡异的木偶娃娃，那些木偶娃娃围在她的门前，面向都朝着房门，看起来就像是要进门一样。 老板听到楼上的惨叫声也立马跑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他气喘吁吁地跑上楼，看见地板上伴着的这些娃娃倒吸一口亮气，“嘶——这是怎么回事？” 女人吓得腿软：“我刚开门准备下楼取个外卖就看见房门口全是这些鬼东西！你这是什么破店？有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 木偶的模样都很诡异，一个个都画着睁大的眼睛以及微笑的鲜红的嘴。 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被这个女人的尖叫惊扰，这层的好几个住客都打开了门，探出头来看发生了什么。 老板连忙一股脑地把这些娃娃都收进怀里：“没事没事，大家不要惊慌，都回去睡觉吧。” 女人惊吓过后就是气氛，不依不饶地叫道：“什么没事！这家店里有脏东西！” 其他伸出头的住客们听到这句话也用怀疑地目光看向了抱着一堆娃娃的老板。 胖胖的男人擦了把头上的汗：“这真的和我们店没关系啊，店里从来都没买过这些东西。” 他有些焦急地解释，但是还是有好几个顾客向他投去了不信任的目光，立刻就要求退房。 第三十七章 黑影 老板满面愁容的处理住客的退房要求。 原本就没什么客人的旅馆经过这次的意外事件更是雪上加霜，他将那些在走廊上捡来的娃娃全都堆积在柜台上。 他唉声叹气地从收银台里掏出钱退还给一个个离开的顾客。 柜台的另一边摆放着从他女儿的包里掉下来的另一只木偶，那只木偶还是静静地呆在原地，看不出之前的诡异。 老板的目光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封眠：“两位也要退房吗？唉，稍等一下，我这就把两位付的房钱退给你们。” 说着，老板开始翻阅之前的记账本。 封眠摆了摆手：“不，我们不是要退房。” “这些木偶不是店里的吗？你之前有没有看过这些木偶？” 老板满脸无奈：“当然不是了，我怎么会在店里放这些奇怪的东西呢？这些东西我看都没看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突然出现。” “而且不瞒两位，我这个小旅馆的条件你们也看见了，我也请不起其他的员工，这里的卫生还有其他的工作都是我一个人负责的。” “每次顾客退房之后卫生都是我一个人承包，我从来没在任何房间里看到过这些奇怪的木偶。”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也可能是哪个住客的恶作剧也说不定。” 封眠看着桌子角落的那只从少女包中掉出来的古怪木偶，今天的事似乎就是从这只木偶掉落之后开始不正常起来的。 他指着那只单独拜访的木偶：“这个是从你女儿包里掉出来的，应该不会是谁的恶作剧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月说她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哪来的。”老板顿了顿，“虽然她平时不听管教，又喜欢到处跑，但是她有一个优点，就是从来都不说谎。” “别的孩子问家长要钱可能会骗家长说要交什么补课费，但是小月从来都是直接问我要，说自己要出去玩。” 老板说着脸色有点纠结，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优点还是缺点了：“虽然她性格差了点，但是她从来不撒谎的，她说不知道那就是真的不知道。” “而且她妈老早就和人跑了，她从小没有妈妈，也怪我管不好她。” 封眠瞥了眼那只单独拜访的木偶。 这只孤零零待在一边的木偶和其他堆积在一起的木偶们有些不同。 除了做工更加精细之外，这只玩偶的全身都是红色的。 红色单独发饰，红色的和服，红色的木屐，就连木偶的脸色也画着夸张的腮红和鲜艳的嘴唇。 其他堆在一起的木偶都是颜色各异的服饰与装饰，只有这只单独放在一边的木偶显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他看着将一堆木偶往塑料袋里塞的老板：“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吗？” 这么多诡异的玩偶突然出现，但是老板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想尽快把这些玩偶都处理掉。 老板看着抬起头看了眼封眠，沉默了一下：“唉，其实有些事也不用那么明白，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追根究底只会惹上更多的麻烦。” “有时候不去管那些奇怪的事，反而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得过且过了。” 他合上账本：“虽然我知道樱城也有……但是怎么说呢，有些时候只要避让着它们一点也就没什么事了。” “我开了这么多年店了，多多少少奇怪的事情还是遇到过一些的，但是这么多年我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来了。” 老板摸了摸有些秃的脑壳：“有句老话说得好，人不能活的太清楚。” 他嘿嘿一笑，原本开起来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身上居然显现出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大智若愚的智慧来。 封眠没有说话，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没有必要用自己的准则去对他人指手画脚。 “啊——救命啊——” 突然一道尖叫声从楼上传来。 老板的脸色瞬间一变，胖胖的身体皮球一般从凳子上弹起来，往楼上冲出去。 封眠跟上他的脚步。 旅馆有五层，第五层是老板和小月的家，他们平时就住在这里。 而此时五层的楼梯口居然站着几只和刚才一样的木偶。 往里走，才发现房子里的木偶更多，肉眼所见之处都摆着姿态各异的木偶。 房门口沙发上窗台上，每个地方都站着几只木偶。 就连小月的卧室里和床上也全是这些古怪的木偶。 她被吓得脸色苍白。 老板连忙跑到她的身边安慰：“别怕别怕，没事……” 这些娃娃每一个都诡异的朝着同一个方向——卧室。 似乎它们都是在向着卧室前进一般。 老板自己也吓得双手颤抖，只能用苍白的话安慰女儿。 然而在下一个瞬间，更加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用木头雕刻的玩偶一瞬间突然齐刷刷地转过了脑袋，看向了封眠和姜糖站着的方向。 木偶转动脑袋发出的“咔哒”声混在一起，让人听着头皮一麻。 接着无数双木偶的脸转向了封眠，直直地盯着他。 “哒哒哒……” 这些木偶居然迈动双脚向着封眠走过来，一瞬间封眠就明白了之前门外那种轻微的脚步声是从何而来。 可之前他明明打开过房门查看，却没有看见木偶，也不知道这些木偶当时躲到了哪里。 木偶们向着封眠走来，无数个小木偶在地上走路。 小月看到这一幕，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老板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 木偶们围在封眠和姜糖身边，像是小人国的士兵包围巨人一样。 下一秒，封眠终于知道了之前门外的木偶都躲在了哪里。 只见地上木偶投在地板上的影子飞快地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影子，那些木偶一个个钻进了影子里消失了踪迹。 那个影子和封眠在房间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人形，没有皮肤五官，全身一团黑。 接着那个影子穿过了墙壁，朝着走廊外走去。 封眠和姜糖立马跟了上去，结果发现走廊上像这样的影子还有好几个。 他试着触碰影子，结果只感觉摸到了一团没有实质的黑雾。 下一秒那些被影子包裹住的娃娃一个个掉落下来。 第三十八章 木偶融合 “哗啦啦——” 那团黑影像是破了步的口袋，无数个木偶从里面掉出来。 封眠看见那些掉落下来的木偶的双手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都变成了尖利的小刀，落在地上的木偶发出令人后背发凉的“咯咯”笑声。 它们一边笑着一边冲着封眠和姜糖冲过来，封眠一脚踢开面前的木偶，那只木偶落到地上直接散了架，结果散落在地的零件又自动拼凑了起来。 木偶再次满血复活，挥舞着小刀冲着他冲过来。 其他的黑影见状也纷纷散了开来，无数只组成黑影的木偶从黑影中掉落出来。 整个走廊的地面全是发出可怖笑声的木偶，它们的面孔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妖异。 封眠原以为这些小木偶的攻击力并不强，但是当那些笑声传入耳中的时候他的动作不知为何就变得僵硬了。 脑子也变得有些混沌，头晕的厉害。 这些木偶的小声具有穿透的迷惑性，人一听到就会被迷惑。 而却这些小玩意儿的攻击力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低，虽然木偶们的身板小，胳膊化成的刀片也很短。 但是这些刀片的杀伤力却是极强，从墙面上滑过的时候，墙面立刻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划痕，说是削铁如泥也不过分。 姜糖稍不注意，小臂上就多了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 她将地面冻住，然后直接用弯刀将面前的几只玩偶切成碎片。 封眠放出几支火箭射中木偶，顿时中箭的那几只木偶一个个燃烧起来化为灰烬，地板上也被烧焦了一大块。 但是下一秒，那些灰烬居然奇迹般地蠕动着汇合到一起，随后组成了一只更大号的木偶。 姜糖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被她切成碎片的木偶碎片像是有了生命一样自动吸附到一起，变成了一只足有半人高的木偶。 木偶变大之后它们胳膊上的刀片也变大了数倍，此时被划过的墙壁直接开了一个大口子，在多来几下这面墙就要塌了。 大木偶发出的笑声更加刺耳，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简直是极度的精神污染。 在地上的小木偶门一看见这幅情景，顿时也不再躲避封眠和姜糖的攻击，反而是冲着他们冲过去，等被打散之后再融合进大木偶中。 两只大木偶越来越大，并且不管被打散多少次都会重新融合在一起。 四周的墙壁上都是窟窿和刀痕。 笑声越来越刺耳，姜糖用力甩了甩头：“这些东西笑得我头好疼。” 她一把砍下面前朝她攻来的大木偶的脑袋，但是那笑还是没有停止，似乎这声音是从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传出来的。 接着那只被砍下来的木偶脑袋飞回了身体上。 封眠看见姜糖的眼神有些混沌起来，她突然开始流起了鼻血。 这笑声的精神污染太强悍了，堵起耳朵也还是听得见，就像是直接通向他们的大脑一样。 封眠一脚踢开冲过来的木偶，那家伙倒在地上后散落成一堆小木偶，但是一眨眼就又拼在了一起。 下一秒，那只木偶腾空跳起，直接和姜糖面前的那只大木偶撞在一起，它们合二为一，原本只有半人高的木偶瞬变大，脑袋顶到了天花板。 太难缠了。 他一剑打散眼前的大木偶，一瞬间，他的眼里出现了一抹极为刺目的红色。 是那个一开始出现的红色小木偶！ 但是还不到一秒，那些小木偶又飞快地合在了一起，它们都融合在一起之后连恢复能力都得到了惊人的增快。 “姜糖！”封眠唤回她的神智，“里面有一只全身红色的木偶是特殊的，就是我们之前在柜台上看见的那一个，我们要把它杀死才可以！” 姜糖强打着精神：“好！我知道了！” 封眠再次扫出一道剑气，将那只大木偶打散，在它快要复原之前有横劈一道剑气：“快！就是那个！” 姜糖趁着他争取到的时间飞快冲过去，一刀将那只红色的木偶挑了出来。 顿时那阵刺耳的笑声不见了。 下一秒，更加凄厉的哭声响起来，姜糖里的最近，直接喷出一口血。 她硬撑着一把将那只小木偶砍成两半，封眠见状连忙将它的两节身体都烧成灰烬，姜糖将那些灰烬冻住，它们不能继续复生。 那些哭泣着的小木偶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哭声也停止了，它们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都恢复成了一个个普通的木偶。 接着封眠将地上的木偶全都烧光，整片走廊的地板全都变得焦黑。 在木偶全都化为灰烬之后，地上缓缓爬出一个影子。 那道女人的影子停在原地没有动作，姜糖对着她刺出一刀，但是直接穿过了那团黑影。 那道黑影缓缓地向着楼下蠕动。 封眠和姜糖都触碰不到对方，而那个影子也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只是缓慢地下了楼。 到了一楼，那道影子走了出去，路上的行人似乎都看不见它。 它融进地面，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黑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咚咚咚！” 身后传来奔跑的声音，老板胖乎乎的身影从楼上跑下来。 他背着女儿：“救护车救护车……” 封眠拦住惊慌失措的老板：“别急，你的女儿只是惊吓过度，那些木偶已经被我们处理掉了。” 老板这才回过神：“谢谢谢谢，你是我们父女俩的大恩人啊！” “唔……”老板背着的少女缓缓苏醒过来，“我怎么……” 老板连忙将她放下来：“小月，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愣了一会，小月才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像是再次受到了惊吓似的尖叫一声：“啊——那些木偶！木偶！” 老板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没有木偶了，那些东西都已经没了，两位恩人已经把木偶都处理完了，别怕别怕。” 小月坐在地上抬起头看了眼封眠和姜糖。 姜糖点点头：“没事了，已经没有木偶了。” 少女顿时嚎啕大哭：“我以后再也不半夜出去玩了，我知道错了，呜呜呜呜……” 老板顿时有些欣慰：“好好好，别哭了别哭了。” 第三十九章 裂隙女 “对了。”封眠突然想起来，“五楼的地面和墙壁被破坏了一些……”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打断：“没事没事，一点小问题，我赶明儿自己装修装修刷刷漆抹个灰就成了。” 他将小月扶起来：“还不谢谢两位恩人！” 原本叛逆的少女此时乖巧极了：“谢谢两位哥哥姐姐。” 她脸上的妆容哭花了，糊了一脸，此时呆呆的模样滑稽的有些可爱。 五楼被烧的乱七八糟，泛着一股焦糊味，在木偶事件之后小月也不敢继续住在五楼，老板就让她先去随便找间客房休息。 老板看着封眠，试探性地问：“那些玩偶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我后来躲在房间里守着小月，听到一阵笑声就晕过去了。” 他一脸后怕的神情：“那些东西还会回来吗？” 封眠想了想：“不好说，那是个影子，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虽然那些木偶都被我们销毁了，但是那个影子却跑了。” 老板一脸震惊：“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怨念之影吧！” “怨念之影？”姜糖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老板害怕地看了看周围，似乎是害怕那影子还在附近：“那是人的怨念幻化成的一团黑影，没有实体，但是可以控制没有生命的东西。” 封眠立刻想到了那些木偶。 “怪不得我这些年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我刚开始还以为又小偷来了呢。”老板自言自语，“没想到居然是怨念之影。” 下一秒，老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不对啊！” 封眠看着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怎么了？’ “怨念之影需要很强的怨念，而且需要长年累月的积攒才可以。”老板解释道，“我平时也没对什么人什么事有过怨念啊。” “而且小月虽然现在有时候和我吵架很讨厌我的样子，但是她以前还是很乖巧听话的，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怨念才对啊。” 老板一脸迷惑：“就算来往的住客里面有怨念很深重的人，但是那些人最多也就住个十多天就走了，不应该会产生怨念之影啊。” “奇了怪了，着怨念之影是从哪来的？” 封眠看着百思不得其解的老板：“或许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今天它被我们赶走的时候就从门口跑了出去。” “接下来它或许也会去其他地方，就像当初来到你的旅馆一样。” 老板想了想：“说的也是……二位先休息吧，让你们帮忙忙活了一晚上，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 他说着就去了五楼开始打扫卫生。 姜糖看了眼大门外的夜色：“我们回去休息吧。” 封眠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姜糖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没有跟上来，不解地转回身：“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封眠看着他，“我之前在那本古书上似乎看见过怨念之影的相关信息。” “有什么问题吗？书上怎么写的？” 封眠看向刚才老板跑上楼梯的方向：“怨念之影是不会离开产生它的地方的，除非源头被破解之后才会烟消云散。” 姜糖惊讶地张着嘴：“意思是…” “没错，这里就是怨念之影产生的地方。”封眠想着楼梯走去，“怨念之影没有离开，它还在五楼。” “啊！！！” 楼上传来一声惊叫。 封眠大步跑上楼，老板正连滚带爬地从卧室里跑出来。 看见封眠和姜糖立刻像看见主心骨一样跑过来：“里面……里面有……” 他满脸惊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封眠知道怨念之影还在，他和姜糖对视一眼，向着门口走去。 “唰——” 半开的门被拉开。 里面没有木偶也没有黑影。 老板跟在他们身后，战战兢兢地指着墙角的一块墙砖：“那里面……里面有声音……” 封眠走过去，那块墙砖远看没什么问题，走进了才发现翘起了一角。 他屏住呼吸听了听，并没有什么声音。 老板指着那块墙砖：“有……有东西在动！我刚才听到的！” 这里原本是没有翘起来的，但是经过刚才封眠和姜糖与木偶的大打出手，很多墙壁都遭受了波及。 老板指着墙壁整个人抖个不停。 封眠抬手扯了扯这块墙砖，才发现这片墙砖是和下面我五六篇都连接在一起的，像个小门一样。 他很轻松地就拉开了墙砖。 一道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 这是？ 封眠预想过墙砖后是无数个木偶或者是一团黑影，但是怎么也想不到打开门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身形瘦小，穿着家居服的女人。 她的身上围绕着一圈浓郁的黑气，封眠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之前那团黑影的来源，她就是怨念之影的来源！ 那个女人看到面前站着的几个人，意识到自己暴露在外，突然怪叫一声往外狂冲出去。 封眠刚准备追，老板发出一声惊呼：“是她！” 那个跑出去的女人明显就是个人类。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老板：“是谁？” “我老婆！”老板呆在原地。 姜糖站在墙前：“封眠！你快来看！” 她对着封眠招招手，似乎有什么新的发现。 封眠走过去，发现墙壁后是被掏空的，后面有个大概四五平方大小的空间，里面摆着几件杂乱的衣服。 那个女人看来就住在这面墙壁后的小空间里。 老板走过来，脸色发白：“她十几年前和别人跑了，后来我听说她又离婚了，当时同情她还准备给她送点钱，结果一直找不到她人，没想到……” 老板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墙壁。 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卧室墙壁里还住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每天住在这个房间里，甚至有时候还会偷偷把墙壁掀起一条缝往外看。 老板看着墙壁后的杂乱空间：“怪不得我总是感觉冰箱里的菜经常少了很多……” 他这才想起了生活中无数个奇怪的瞬间：“而且有时候浴室也是莫名其妙就湿了，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忘了关水龙头。” “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原来确实有人在一直盯着他，透过墙壁的小缝，偷窥着这个家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甚至融入了这个家里，吃着家里的食物，用着家里的设施，却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第四十章 河童 老板突然大梦初醒地回过神：“不行！我要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拔腿就往外跑，沿着刚才女人逃跑的方向追出去。 姜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戏剧性地一幕中回过神来。 她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身影，感到全身恶寒：“天啊，这个女人这么多年来救住在墙壁后面……这也太……”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感觉了，一个人偷偷潜进家里，躲在缝隙里生存，还趁着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出来吃饭洗澡。 并且一直监视着这个家里的一切，这样的事让人想想就觉得全身发寒。 比什么邪祟和异兽要可怖的多，姜糖只要想到刚才在封眠拉卡墙砖一瞬间那条缝里露出的双眼，就觉得后背发凉。 那是一双饱含着怨念窥视着一切的眼睛。 封眠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这是他们的家事了。” 姜糖打了个寒颤：“被人这样监视了十几年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他们回到房间休息。 直到第二天，姜糖去楼下晒太阳的时候，才看见老板魂不守舍地走回来。 她最近爱上了每天早晨晒会太阳，封眠笑她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老板沿着马路双目无神地走回来，差点被门口的台阶绊倒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进店里：“死了……死了……” 封眠抬起眼。 姜糖看着老板魂不守舍的样子，不解地问：“什么死了？” 老板呆呆地回过头：“我老婆……死了，她淹死了……” 他转过头看着封眠，脸上有一丝恐惧：“我看见了，我看见她的脚踝上有手印！她不是掉进河里的！她是被拉下去的！” 他看起来似乎被吓得不清，语气中充满了惊慌。 “不是掉下去的……不是……” 老板已经语无伦次了，说完，他双眼呆滞地走上了楼梯。 “被人抓下去的？”姜糖转过头，“那河里有东西吧？” 封眠点点头：“一般在南境，水里的东西都被叫做河童。” “不过河童也分好坏，有些河童很胆怯，看见人就会逃跑，但是也有些河童很厌恨人类，会想尽办法将水边的人类拖下水中淹死。” 姜糖有些唏嘘：“没想到那个女人在墙壁里躲了那么多年，出来就被河童拉下水死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躲着老板。” “要是没跑出去或许还不会死呢。” 封眠收回目光：“不，从她开始变成怨念之影的本源时，就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她早晚会被怨念之影吞噬的。” 姜糖更疑惑了：“她在怨恨老板，可是为什么呢，小月好歹是她的亲生女儿，哪有母亲会伤害自己的女儿的？” “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小月。”封眠站起身，“又或许，她已经忘记自己还是个母亲了。” 毕竟，她已经连人都不是了。 太阳逐渐升高，到了上午已经开始变得热了起来。 封眠和姜糖回到室内。 老板已经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回到了柜台前。 旅馆内到处都挂着花圈和白绫，几只白色蜡烛被放在柜台上。 一个女人的遗像被摆在大厅前方，黑白照片上的女人清秀温婉，和昨天从墙壁中夺门而出的女子判若两人。 看见他们进来，老板强打起笑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好歹夫妻一场，我准备给她就在这办个葬礼。” “我这里的客人只剩你们两位了，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封眠未置一词，他不是迷信的人。 下午的时候旅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四五个人，都是死者的家人。 年迈的老夫妻看着大厅的遗照愣在原地：“欢子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就……我找了她那么多年。” “唉，我可怜的女儿啊！” 老板走过去，和他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包括住在墙壁里的女人。 两位老人听完十分震惊：“天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婆婆瞪大哭红的双眼，不敢置信：“只要她愿意回来，我怎么可能会不接纳她，她为什么要躲起来。” 说着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姜糖看着眼前的情景：“或许是那个女人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吧，毕竟抛弃了家人，结果自己却又被抛弃了，可能觉得没脸再回来了。” 封眠站在一边，看着前来吊唁的几个人依次给死者的遗像前鞠躬。 而小月站在一边，一脸茫然。 这个才刚刚十六岁的少女一下子还没能反应过来这件事，她没想到自己从小就不知所踪的母亲为什么就突然出现了。 然后又突然死去，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对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女人其实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当她站在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生疏地更像个陌生人。 “哒哒哒。”突然响起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老板愣了愣，随后走了上去：“你好，请问是住店的吗？我们这里还在办葬礼，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立刻为你办理入住。” 女人摘下墨镜：“没关系，我不介意。” 老板看着她的脸愣了下。 这个女人的面容艳丽逼人，眼角上挑，白皙的皮肤，朱红的嘴唇，整个人带着十分的风情和妩媚。 “这边请。”老板立刻回过神，带着女人往柜台走。 为她办理好入住手续之后，老板将房卡递给女人：“三楼左转第二间房，慢走。” “如果不介意的话晚上的丧席可以下来和我们一同用餐。”老板补充道。 这是南境的传统，在南境家中有人死亡后会举办丧礼，在丧礼之后的丧席任何人都可以吃。 这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习惯，据说是为了让更多人为死者哀悼，也可以让死者在离去时也感受到和乐的氛围。 女人点了点头：“好的。” 说完，她转身想楼梯走去。 到楼梯转角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朝着正在吊唁的那群人看过去。 那个人群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刚好和她对视，随后那个女人露出了一抹勾人的微笑， 那个男人愣了愣。 随后她挑逗似的眨了眨眼便上楼去了。 第四十一章 丧席上的美艳女人 站在原地的男人仍然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直到那对老夫妻不解地推了推他，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姜糖看向楼梯：“那个女人……有点……” “有点怪。”封眠替她补充想说的话，“哪有人会在别人的葬礼上卖弄风情。” “而且她长得很漂亮，没必要去勾引一个各方面都很普通的男人。”封眠很客观地发表意见，“以她的姿色，什么富豪权贵都是招手即来。” 姜糖嗯了一声：“是啊，她漂亮的可以做电影明星了。” 如果一个过于亮眼出色的人对你抛出橄榄枝，那么你的身上一定有什么对方需要的东西。 封眠看向那个站在遗像前的男人，这个男人穿着打扮很普通，长相平凡并不出众，看起来家境也不是大富大贵之人。 老板回到厨房，开始准备晚上的丧席。 天黑之前，他做了几桌菜端上大堂。 那个美艳的女人也受邀来到一楼。 封眠和姜糖坐在角落，看见那个女人直直地朝着人群走过去，她坐在了那个中年男人位置的对面。 回忆了一下，封眠记得这个男人似乎是老板妻子的弟弟。 好像叫什么李勇吧，老板似乎是这么叫他的。 而在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姐姐的葬礼上，他的眼神忍不住朝坐在对面的美艳的女人飘过去。 女人发觉了他的视线，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冲李勇晃了晃杯中的酒水，眼神中仿佛产出无数丝线牵住了李勇的心。 李勇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人，手中筷子夹的菜掉了都没有发现，眼神发直地把筷子送进嘴里。 一旁的老两口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老婆婆疑惑地转过头：“小勇，怎么了？” 李勇回过神，连忙收回视线：“没事没事，刚才想到了一点事情。” 老婆婆奇怪地朝他刚才看的方向看去。 那个女人已经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前，目不斜视地看着桌子上的菜肴，斯文地小口小口专心吃着盘子中的菜。 似乎真的只是下楼来吃个饭。 老婆婆只好收回目光。 那女人再次抬起头，朝着人群的方向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似乎是发现了封眠和姜糖在看她，女人毫不在意地往角落他们所在的方向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丝毫不减。 这女人浑身透露着神秘。 封眠看见她刚才吃菜的时候根本没有将菜吃下去，而是趁着他人没注意的时候用将食物又吐了出来，用餐巾纸包起来。 老板做的菜虽然比不上大酒店里的口味，但是这些家常小菜的味道也不算是难吃，还没到难以入口的地步。 她明明答应了下楼参加丧席，但是却不动一筷子，吃过的食物又吐了出来。 那个女人放下筷子，站起身准备离开，她那桌上的菜基本上都没动过。 转身的时候她再次朝着李勇的方向看过去，李勇立刻察觉到她的视线，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缠在一起。 女人眯起眼，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李勇看见她走了，顿时放下筷子：“我出去散散心。” 他也立马离开了丧席。 老夫妻还在和老板聊天，也没管他。 他的身影紧跟着那个女人消失在门口。 姜糖放下筷子：“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总觉得那个女人很奇怪。” 封眠正想说好，老板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和他一起走过来的还有那对满头白发的老夫妻。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两位贵客，是他们帮我解决了怨念之影，然后又发现了欢子一直藏在墙壁后面。” 老板说完，那两个老人便用哭得发红的双眼看着封眠：“能不能请你……说说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爷爷连忙补充：“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可不可以和我们说说欢子当时是什么样的，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 封眠只好暂时打消了跟出去的念头，大致将昨天的情景和那对老夫妻重新说了一遍。 他一边说，那个老婆婆一边抹眼泪：“唉，我可怜的欢子啊。” 老爷爷也一脸痛惜：“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倔呢，非要那点脸干什么，她要是回来了我们还会不认她不成。” 老板连忙安慰两位老人，这个油腻肥胖的中年男人有着和外貌不符的老实和敦厚，即使已经和岳父母一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还是对两位老人很孝顺。 “咚——” 挂在大堂里的钟敲响了，时针指向了九。 按照南境的传统，这个时候应该由死者的直系亲属替她守灵。 老夫妻向着封眠道过谢后便朝着遗像走过去，为他们的女儿上了三炷香，然后为她守灵。 封眠和姜糖站起身离开大堂。 走到外面的时候早已不见那个女人和李勇的身影。 “算了。”姜糖呼吸了一口凉爽的空气，“我们随便转转就当散散心吧。” 两人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离开东境之后似乎也远离了那些每天都面对危险的日子，封眠都有些喜欢上现在的生活了。 姜糖自从那面镜子被打碎之后和封眠吐露了心声，也再没了之前的忧心忡忡。 他们在南境的这些天似乎过上了寻常夫妻的生活。 他看着身边姜糖嘴角带笑的模样，虽然她不说，但是封眠知道，她也一定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不知不觉，两人从旅馆走过了好几条街，眼前顿时映入市中心歌舞伎町的繁华景象。 面前闪烁的霓虹和灯红酒绿的街道让封眠一瞬间有种回到了酆都的感觉。 “哎呀！”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不小心和姜糖撞到了一起。 女人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我刚才没注意看路。” 这个女人的长相清纯，但是言行举止之间都带着别样的风情，这让她原本清纯的脸上掺杂着几丝妩媚。 姜糖大方道：“没事。” 女人笑了笑，看了眼封眠和姜糖，转身朝远处走去。 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是看见了熟人一样。 “我们要不要去……”姜糖的话还没说完，马路对面突然惊慌的跑出来几个人。 “死人了！死人了！” “救命啊！死人了！” 那几个人踉踉跄跄地跑出来，满脸惊恐。 第四十二章 酒馆的凄惨尸体 那边是歌舞伎町的方向。 几个人从酒馆里跑出来之后，有几个路边不明所以的服务员拉住了他们。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跑出来的男人满脸惊恐：“那边包厢里有尸体！” “是啊！”他的同伴吓得腿软，“那个尸体太惨了！” 随着这几个人跑了出来，更多的人似乎也发现了酒馆里的尸体，更多人受到惊吓跑了出来。 “死人了死人了！”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有死人！里面有死人！” 封眠和姜糖过了马路。 那家酒馆的门口围着一堆人，封眠往前走了几步，看见酒馆里的一处屏风后流出鲜血，血液顺着地板蜿蜒，四周的客人都大惊失色地往门外狂奔出来。 很快，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拨开人群，看起来像是歌舞伎町的员工与负责人。 他们用担架抬出了一具尸体，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被鲜血浸湿，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让一让让一让。” 抬着担架的员工在人堆里挤出来，那块白布不小心挂到了路边一个女人的包包链条上，瞬间白布随着工作人员的走动滑落下来。 那具躺在单价上的尸体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周围的人们瞬间被吓得连连倒退，不少人吓得惊叫出声，有些胆子小的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不敢再看。 那个拿着包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一把将挂着染血白布的包丢飞出去，一下子被吓得跌倒在地。 她尖叫着爬起来，狼狈地往后退去。 那具尸体极其凄惨，血肉模糊，裸露在外的部位几乎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肤。 那是一具男人的尸体，白衬衫黑西裤，和这里的大部分人穿着打扮都一样。 尸体被开膛破肚，肚子里的脏器都流了出来，而他裸露在外的脑袋和脖子还有手，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般，布满了坑坑洼洼的伤口。 失去了白布的遮盖后，空气中的血腥味更加浓烈，有人已经扶着路边的电线杆忍不住呕吐起来。 姜糖皱着眉，倒吸一口凉气：“死状也太惨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连忙捡起那块掉在地上的白布，将它重新盖在了那具男尸的身上，抬着尸体往外走。 随着他们的走动，尸体搭在身上的手滑落下来，封眠一眼就看见那个男人手腕上戴着的腕表。 那是李勇戴着的腕表，那具男尸是李勇。 紧接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再次抬着担架走出来。 可以看见担架上放置着一具尸体，白布上的轮廓可以依稀看见这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封眠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在是丧席上给李勇抛媚眼的女人。 这具女尸上的白布没有染上那么多的鲜血，反而是奇怪地只有头部位置的白布被鲜血渗透，看起来倒像是被人毁了容似的。 在旅馆的丧席上，李勇就是追着那个女人出来的。 但是那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怪异与神秘，看起来不是个普通人，封眠心中隐约觉得那个女人不会这么简单就死了。 想着，他在工作人员抬着担架走向路边停靠的车辆时走上前去。 “打扰一下，请问可以让我看一下这具女尸吗？” 工作人员离开怀疑地看着他，似乎在怀疑他是不是凶手，毕竟有的变态凶手会重返杀人现场去欣赏自己的手法。 姜糖走过来解释道：“因为我们有个朋友就在歌舞伎町工作，但是今天给她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们有点担心……” 听了姜糖的话，工作人员才松了口：“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死的……很惨。” 封眠揭开盖着女尸的那块白布。 女人的面孔暴露出来，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面孔了，因为……她的脸被剥了下来，整张脸上的皮被完整的取下。 就连眼皮和嘴唇都消失不见了。 而她身上的其他地方都是完好的，没有其他任何的伤口，也找不出让她死亡的致命伤在哪里。 工作人员开口：“看完了吗？是你们的朋友吗？” 他放下白布：“不是，不过她的伤口太……我们也看不出来。” 这个女人穿着和服，似乎是歌舞伎町的服务员，不是那个在旅馆里的女人。 抬着担架的工作人员提醒他：“她是在那间酒馆工作的，不知道你们朋友是不是也在哪里工作，如果是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问老板少了哪个就知道死的是不是你们朋友了。” 他说完就将担架抬到了车上离开了。 封眠和姜糖看向一边的酒馆。 酒馆门口围着的那些人都被血腥的现场吓到，一个个都离开了这里。 此时门口只站着几个穿着和服的女人，她们应该是这家酒馆的服务员。 封眠走过去，看见那几个女人正围在一起哭泣。 “呜呜呜，阿雪怎么就死了……” “是啊，太恐怖了，她不过是去酒窖帮忙拿瓶酒而已，怎么突然就没了。” “我们昨天还一起出去逛街拍照，谁想到今天她就遇到了不测。” 其中一个哭得最厉害的女人拿着手机，看着手机中的照片。 封眠瞥了一眼，顿时头皮一麻。 手机上是两个女人的合照，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其中一个就是站在酒店门口大哭的女人。 而另一个，就是刚才在马路对面撞到姜糖的那个女人！ 姜糖也走过来，看到了那个女人手中的照片：“这……” 封眠点点头，拉着她先离开了这里。 走到隔壁街，姜糖抬起头：“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就是……” “对，她已经死了。”封眠想起那个女人撞到姜糖时向自己和姜糖投来的眼神。 姜糖有些恶寒：“她该不会有什么双胞胎姐妹吧……” “应该不是。”封眠问，“你还记得在旅馆里的那个女人吗？” 姜糖点点头：“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不是人，她杀了那个服务员，还……拿走了她的脸？” 封眠点点头：“李勇可能也是她杀的。” 怪不得觉得那个和服女人的一举一动都有些违和，原本清纯的女人脸上出现万分风情，这一切都和旅馆中那个女人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第四十三章 二口女 “你看！”姜糖突然指着前方一个女人的身影，“刚才撞到我的那个女人！” 封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穿着浅蓝色和服的女人站在路灯下，明亮的光线照在她那张清纯的脸上，她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 像是……某种挑衅。 女人冲着封眠和姜糖勾了勾手指，随后转身向远方公园的花坛边走去，似乎在示意让他们跟过来。 封眠抬脚往那边走去，他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邪祟。 或许是这附近刚出现了两具尸体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只有商业街那些的人稍微多点，公园里则是空无一人。 那个女人站在喷泉旁，从背影来看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但是走的近了，封眠才闻到她身上传来浓郁的血腥气。 女人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转过身：“你们身上有有很美味的吸气。”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原本清纯的脸色露出一股不符合气质的妖娆，让她的脸显得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封眠终于知道从在旅馆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她身上的古怪之处在哪里了。 因为她用的都是别人的脸皮，所以她的面部面前会在无意中透露出僵硬。 而现在或许是还不适应这张新换上去的脸，她的脸部表情显得更加僵硬。 女人陶醉的吸了吸鼻子：“这股味道真是太诱人了，就算是刚吃完饭，还是让我无法控制地感到饥饿。” 女人向着他们走来：“不过你们的身上有那位大人的气息，你们见过他吗？” 封眠眯着眼，看着走近的女人：“谁？” 女人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她朝着姜糖伸出手，满脸陶醉，似乎是想摸摸姜糖的脸。 姜糖厌恶地皱着眉，一把挥开了她的手。 女人被打了手也没有丝毫不悦，笑容反而加深了：“感觉这张脸给更适合我呢，现在的这张脸太普通了，我果然还是喜欢更美丽的面孔。” 她仔细打量着姜糖的脸，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 “别臭美了！” 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突然响起。 封眠皱起眉，那声音是从和服女人的背后传出来的，而这附近没有其他人。 并且听起来，那声音更像是从她的身体里传出的…… “唰——” 面前女人的脖子突然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她的身体没有动，仍然是面向着封眠和姜糖，但后脑勺却非人能做到的转动到了二人的面前。 她披散着的头发突然往两边拂开，露出一张长满了尖牙的大嘴来。 那张嘴占据了她的后脑勺，此时正长大了嘴露出满嘴的尖牙：“快让我尝尝这两个人的味道！” 封眠看见那些尖牙的齿缝里还夹着肉丝，舌头上沾满了鲜血。 浓烈的血腥味就是从这张嘴里传出来的。 和服女人的脖子再次转动一百八十度，那张清纯的女人面孔又转了回来。 她娇嗔道：“急什么呀，可别伤到这张漂亮的脸，我待会可以把她的脸皮剥下来用的呢！” 她看着姜糖的脸，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换一张脸了。 “唰——” 她的脖子再次转动，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大嘴张开：“少废话了，快让我先把这个家伙吃了！” 那张嘴直直的朝着封眠的方向，嘴里已经抑制不住地流出了口水，似乎面前的是极为美味的佳肴。 封眠看着那张贪婪的大嘴，她是二口女！ 他之前在古书上曾经看见过类似的记载。 据说二口女的嘴巴长在后脑勺附近，后面嘴巴长的比前面的嘴巴更加大，可吃下比身体大数倍的东西。 平时后面的嘴巴是被头发遮盖着的，然而当面前又有食物的话，便会把头发当触手使用攻击猎物，然后吃下食物。 那张嘴垂涎欲滴：“刚才那个男人也太难吃了，我到现在都直犯恶心，现在终于有两个美味的家伙送上门了！我一定会把你们吃的干干净净的！” “哈哈哈哈……”” 不男不女的声音发出狂笑。 下一秒，那个女人的头发伸长，她的头发不停生长，眨眼就垂到了地上。 看来刚才她就是用头发将李勇绞杀，然后吃了下去，而李勇身上那么多坑坑洼洼的伤口就是被大嘴中的尖牙啃食导致的。 那些头发像是触手般朝着封眠和姜糖卷过来。 封眠手中出现一道火光，眨眼那头发就被烧断了一大截，空气中的血腥气夹杂着烧焦的糊味。 那张大嘴顿时惨叫起来，没想到眼前的两个人不是那些酒馆里的小羔羊。 脖子又被转了回来，那张女人清纯的脸出现在面前，似乎是感受到了极大的疼痛，女人的脸变得扭曲。 “啊啊啊好痛——你居然敢烧断我的头发，我要杀了你！” 姜糖一刀砍断了面前的头发：“真恶心，她的头发居然有痛觉，就和活的一样！” 女人再次发出愤怒的叫声。 “给我闭嘴，让我杀光他们！” 脖子转动，那张大嘴转了回来。 随着它的叫喊声，头发再次生长出来，头发变得更加浓密，铺天盖地像是长大了大网一般朝着封眠和姜糖覆盖下来。 封眠往前一步，刚准备一剑斩断面前的头发，但却有一道红光比他的动作更快，那道红光将二口女的头发齐刷刷切断。 二口女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听轮入道说樱城不听话的家伙有很多。”一道男人的磁性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头红发的男人踩着木屐不紧不慢地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只燃烧的车轮，车轮的中心是一张男人的脸。 酒吞童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惨叫的二口女：“看来还真不少，随便走走就能遇到一个。” 轮入道车轮中间的那张男人脸上顿时露出狗腿的神色：“就是就是，大人说过不准吃人，你居然敢在背着大人偷偷杀人！” 二口女一看到酒吞的身影顿时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女人的脸瞬间转了回来。 那张清纯的脸上露出哀求：“我没有，是一口逼我的！它说不吃人就会死，是它逼我去骗人让它杀的！” 脖子再次转动，那张大嘴愤怒地说：“放屁，明明是你自己想换脸了！别想什么都怪在我身上。” 第四十四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口女的两张嘴还在不停争辩，脖子转来转去让人不禁怀疑下一秒她的脑袋就会承受不住脖子的旋转掉下来。 酒吞童子冷笑一声。 轮入道立刻狗腿地往前滚了一圈：“你们两个跳梁小丑，在大人面前还敢大声喧哗转移话题！” 二口女顿时转回那张女人的脸，她的眼里充满泪水，楚楚可怜：“我没有，我真的是被迫的，大人请你相信我。” 酒吞童子走到她的面前，眯起眼打量了她一眼。 二口女以为自己的祈求有效，连忙让眼里的泪水滑落下来：“大人就宽恕我们这一次吧，我们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她脑袋后的那张嘴顿时附和：“是啊，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吃人了！” 酒吞童子看着她，抬起手。 二口女连忙抬起头，露出对付男人最有效的表情，眼里含着泪光，微微长着双唇，欲言又止的模样楚楚可怜地像一只等待被主人爱抚的小狗。 只是她忘记了眼前的家伙并不是她从前遇到的那些男人，百鬼之往沉寂的太久，以至于有的小喽啰都快忘记了他以前是如何的杀伐果断。 他伸出的也并不是和其他男人一样同情的手，而是沾着无数鲜血的生杀之手。 酒吞童子的手点在二口女的眉心，他垂眸：“用着别人脸皮的家伙也敢露出这种恶心的表情，真是可笑。” 一刹那，从他的指尖迸发出一道光芒，直直穿过了二口女的眉心，从她的后脑勺射出。 二口女瞪大眼，瞬间愣在原地。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住，眼里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惊恐像是被定格住。 她愣在原地，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不过短短的一秒，她就失去了气息，到死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没命了。 接着，她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瞬间像是被打散的沙堆一样，变成了碎片，那些碎片变成细小的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短短一瞬，二口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瞬间就变成了飞灰。 酒吞童子吹了吹手指，似乎手上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他转过身来抬眼看了眼封眠：“那家伙呢？” ？ 他说的是谁？真夜吗？ 封眠摇摇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酒吞童子刚才只用了一秒就将二口女杀死，他的实力不容小觑，这就是从平安时代沉睡至今的鬼王吗？ 不过他似乎对自己和姜糖没什么敌意，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句真夜的下落。 封眠对他和真夜之间的恩怨没什么兴趣。 得到封眠的答复后，酒吞童子没有说话，转过身带着轮入道离开。 他们的身影在眼前变得透明。 姜糖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他……” 封眠看着地上落的一层黑灰：“他很强，幸好暂时不是我们的敌人。” 两人回到旅馆。 走进大门，才发现旅馆内的气氛更加沉重。 满头白发的老夫妻坐在凳子上，哭得快要昏死过去。 他们的对面坐着之前封眠在歌舞伎町看见过的工作人员。 看来他们已经把李勇的死讯传达给了这两个老人家，在通知完李勇的死讯之后，那两个工作人员站起身礼貌地鞠了个躬，便转身离开了旅馆。 两个老人放声大哭，老板和小月坐在一边也是满脸茫然，没想到只过了几个小时，又出现了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明明好不容易出现的失踪了十几年的女儿，连面都没有见到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和挂在墙上的遗像。 而带着儿子来参加女儿的葬礼，结果当天晚上儿子又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这两个老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短短一天就会发生这么多事。 两个儿女的死亡将他们完全压垮。 姜糖怜悯地看了眼那两个老人：“太惨了，他们的女儿刚死，结果在女儿的葬礼上儿子也死了。” 封眠没有说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他和姜糖回到房间。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出。 “不用来百香楼了，明天下午三点，猫又山，一个人来。” 是真夜的短信，自己记得好像没有和他交换过联系方式吧。 想到这里，封眠不自觉想到了之前许星移的那通电话，对这些人来说似乎查一个人的号码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他只是有些意外，真夜居然会用手机，他看起来就像是古时候的人似的。 总是穿着女式的传统和服，喝着酿造工艺最简单的竹叶清酒，他像是生活在几百年前的世界里。 封眠很难把他和任何现代化设备联想到一起。 姜糖问：“怎么了？谁会突然发消息。” 他把手机递给姜糖：“我明天要出门一趟。” 姜糖皱眉：“你们要去做什么，会有危险吗？”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之前找他帮忙欠他一个人情。”封眠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就好。”姜糖又问，“猫又山在哪里？” 封眠打开地图：“我查查看地图。” 但是在樱城的地图上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叫猫又山的地方。 “地图上没有。”他仔细的又看了一遍，“难道不在樱城？” 应该不会吧，真夜把他叫来樱城，结果让他去的地方却不在樱城？ 姜糖想了想：“或许是什么比较偏僻的地方，樱城还是挺大的，不然下去问问老板吧，他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应该会知道的。” 她的话刚说完，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老板打开门，给他们端来了一些水果和清酒：“不好意思，这两天又要多办个丧事了，可能有点吵，请二位多多担待。” “没关系。”封眠抬起头，“老板，你知道猫又山在哪吗？” 老板愣了一下：“离市区有点远，那边是樱城的边缘，源氏家族的分支就住在那边，二位要去猫又山吗？那边是不让外人进入的。” 封眠点点头：“没事，只是今天出门的时候听到别人谈起这个地方有些好奇，而且地图上似乎没有这个地方。” 第四十五章 猫又 老板想了想，说：“那边在新泻县三岛郡，不仅戒备森严，二十四小时都有家族成员巡逻，而且听说那别也很危险的。” 姜糖听到危险，瞬间警觉起来：“危险，怎么个危险法？” “那边之所以叫猫又山，就是传说山上住着很多的猫又，二位知道猫又是什么吗？猫又也是邪祟的一种。” “所以因为那边地势偏僻还有严格把守，加上那边听说有很多邪祟，所以是不会有人去猫又山的。” 老板说完，提醒到：“虽然二位很厉害，就算不怕邪祟也该小心些别去那个地方，毕竟源氏分支的势力在樱城还是很大的。”八壹中文网 源氏家族便是南境的三大家族之一。 而传说中，曾经杀死过酒吞童子的童子切安钢便是源赖光的刀，可这把刀现在在真夜的手上，自己没听他说过他的姓氏，他是不是就是源氏家族的子弟？ 封眠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三岛郡离这里远吗？” “挺远的，坐车得小半天呢，主要是那边比较偏僻，地方很难找，到了新泻县还得找当地熟路的司机才能找到三岛郡。” 老板放下水果和清酒，转身离开了房间。 姜糖的脸上有些不安：“老板刚才说猫又山很危险……” “猫又传说是一种猫妖，会说人的话，可以变成它所吃掉的那个人的样子，然后转化成那个人人的肉体伺机寻找下一个猎物。”封眠回忆着之前看见的内容。 姜糖脸上的担忧加重。 封眠话锋一转：“不过通常猫妖只攻击它怨恨的人，传说中也有善良的猫妖，经常变成少女的模样以亲近人类，性格温顺喜欢依靠人类，但是常被人伤害。”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 还有一种情况是，如果遇到性情更凶狠、手段更残暴的猫精，它们只要一看到人，就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当成敌人。 姜糖摇摇头：“我觉得那边不会是简单的猫妖。” 封眠宽慰她：“没事的，只要我不去招惹它们就好了，我会尽量避开它们的。” 她只好点了点头：“那你到时候万事小心。” 翌日。 封眠很早就出门前往车站，老板说从这里到新泻县坐车起码得两三个小时，到了那里还得绕路去三岛郡，也得花上不少时间。 这里只有客车和大巴会开去新泻县，但是由于很少有人回去，所以只有两班车，封眠选择了早上八点的那班车。 经过三个小时，客车停在了新泻县，这里比起樱城要冷清地多，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只住着几户人家。 房子都是自家砌的砖瓦房，远处是一大片农田，这里完全没有城市化的气息，所有人都还保持着农耕时代的自给自足。 走过这个小村落，封眠看见了两辆停在路边的黑色小汽车。 他走过去敲敲窗户，司机摇下窗户：“老板去哪儿？三岛郡？” “对。”封眠问。 “上车，五百块。” 封眠上了车：“来这里的人都是去三岛郡的吗？” “那当然了。”司机肯定地说，“这里除了几块稻田还有什么好看的，所有来这里的人都是对源氏家族好奇的人。” “他们来这里要么就是向来看看源氏家族什么样子，要么就是有事来求源氏家族帮忙的，不然来这个破地方干什么？” “不过源氏一向不太欢迎外人。” 封眠看着窗外的稻田，更远的地方是一片连绵的群山：“不是说这里住的是源氏分支吗？源氏的本宅似乎不在这里。” 司机打着方向盘：“没人知道源氏的本宅在哪里，三大家族的本宅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摆在明白上的都是分支。” “说是说分支，但是整个南境都是由这三大家族的分支在管理的，所以没人在乎这是本宅还是什么。” 封眠点点头：“这里离三岛郡很远吗？” “那倒不是。”司机指着远处的群山，“倒不是多远，是山路难开，而且这些山都连在一起，绕也绕不过去，只能慢慢开过去。” 很快封眠就知道了山路难开是什么意思了。 这些路大部分都是从山林里经过，似乎是被人走出来的，都很窄，而且弯弯绕绕，开的人晕头转向。 “第一次来这里吧？”司机笑着转过头，“这座山叫猫又山，据说里面住了很多猫又呢。” 封眠看着他：“那你在这里开车，不怕遇到猫又吗？” 司机指了指自己胸口挂着的牌子：“我们开这条路的都去寺庙里求了护身符的，这是开过光的，邪祟不能伤害我的。” “那你遇到过猫又吗？”封眠问。 “我倒是没有遇到过，不过听我兄弟说他遇到了。”司机来了兴致，“就是那个之前停在我旁边的那辆车，那司机就是我兄弟。” “他之前从这条路开的时候遇到过，他说猫又全身漆黑，长了两条尾巴，走路的时候居然和人一样是站起来的，当时给他吓坏了。” “不过那猫妖好像没准备攻击他，就往他那看了一眼就走了。” 两条尾巴。 在东境的传说里，猫是一种相当有灵性的动物。 据说猫有九条命，猫每活九十年便会长出一条尾巴，一直长到第九条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猫就已经具有了妖异的力量，才算是真正的拥有了九条命。 封眠转过脑袋，看着车窗外茂密的树林。 大部分的阳光都被树冠遮住了，剩下的一点阳光从树隙里撒进林子。 山里的树木是在太茂盛了，导致光线比较差，有一种奇异的阴森感，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更深处的树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伸出头往外看。 封眠刚这么想着，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他身体一僵，坐着车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树下站着一只黑色的猫，用人的方式站立着，耳朵大而尖，全身覆盖着乌黑的毛发，身后两条尾巴摇晃着。 猫又！ 没想到刚才说完这种生物，下一秒它就出现了。 司机似乎没发现树下站着的猫又，继续往前开着。 在和猫又对视的一瞬间，封眠似乎看见它龇了龇牙，凶狠地看了自己一眼。 第四十六章 要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它的眼神里有一丝警惕和排斥。 明明是猫的身体，但是封眠总觉得它的身体里隐藏着人类的灵魂，那一眼对视，实在是不像是邪祟，反而像是被闯入领地的人类。 冷静，带有审视意味的眼神。 车子在山里开了两个多小时，车窗外的风景都是差不多的树林，偶尔会经过路边土地神的石像。 封眠接下来的一路上再也没有看见过猫又的身影，似乎刚才的那一瞬间只是个错觉，只是大山深处幻想出来的某个虚影。 绕过这片连绵的山峰后，司机将车停在了一座山前：“到了，前面那座山就是源氏家族的领地了，还有点距离，不过我开不过去了。” “那边的巡查很严格，你要是只是对源氏家族感到好奇，我劝你就隔得远远的看看就行了，想进去很难的，一般人连这座山都靠近不了。” 封眠将钱递给司机：“行，我知道了。” 司机却叫住他，递给他一张名片：“那边没车子的，你要是逛完了可以打给我，不过我来回跑是要收双份钱的。” “如果你要是逛的快的话我可以在这里等你一会，等一会的话就不收钱。” 封眠接过名片：“我有点事，如果我回去的话会打给你的。”说完便转身朝着前方的那座山走去。 身后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车辆的行驶声越来越远。 面前是的山比之前一路开来的那些山都要高耸地多，隐约可以看见山顶和半山腰都有几座气势磅礴的大宅子。 封眠朝着山下走去，走了十几分钟，到了离山脚下不远的地方看见外面有守备森严的哨岗，还有几个穿着武士衣服腰间佩刀的男人在走来走去。 古老的名门贵族已然遵循着古时候的传统，除了古色古香的宅院之外，就连家族成员的衣装行头都是古时候的打扮。 他隐匿在树后，现在已经两点了，距离真夜说的时间还差一个小时。 视线落在山上，封眠突然看见山上闪过一道眼熟的身影。 虽然距离很远，但在他现在超凡的视力下，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是个穿着黑色纹付羽织袴的男人。 那人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腰间佩着一把太刀，虽然换了身衣服，封眠还是立刻认出了对方就是真夜。 他罕见地没有穿女式和服，而是穿了男装。 封眠看见他在山上停在原地，也不知做了什么，那个方向发出蓝盈盈的光。 接着真夜往另一边走去，每隔机密就换了个地方，继续刚才的事，随后蓝盈盈的光芒再次亮起。 真夜也没说清楚到底在哪会面，或许他是想叫自己去山上。 封眠看着山脚下巡视的一群人，得绕过这些家伙才行，虽然他已经猜到真夜是源家的人，但是对方并没有说过自己报他的名字就能直接进来。 而且他也从没提起过关于源氏一族的事，其中大概率有什么隐情。 自己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没有确切消息的行动，不然到时候被发现了，那些人可能会立刻通知住在山上的其他源氏族人。 自己可能还会在南境停留一段时间寻找地图碎片，不想轻易和三大家族结下什么梁子。 想着，封眠从树林里缓缓向着那座山靠近。 到了山脚下的时候，他看了眼巡逻走到不远处的那群人，随后脚步轻盈地爬到了树上。 趁着那些人背对着自己的时候，他飞快且迅速地跳到另一棵树的树顶。 他就趁着那些人巡逻的间隙在树顶上行动，跳跃之间让他生出一种在拍武侠片的感觉。 封眠用树林当做跳板，终于避开了那群巡逻的人，逐渐往山上靠近。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已经爬到了半山腰，已经看不见身后的那群人了。 而半山腰的警戒明显松了很多，这里一个巡逻的人也没有。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山下那群人的信任，还是源氏对自己实力的自负，整个半山腰除了远处的那几座宅子之外只剩下一棵棵参天大树。 封眠从树上跳下来，这里已经没人了，不需要继续在树上行动了。 他环望四周，之前就是在这里看见真夜的，但是现在又不见了他的身影。 他只好顺着之前在山脚下看见真夜行动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久，他就看见眼前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真夜从袖中掏出一张裁剪的很奇怪的纸，抛到半空，随后打了个响指，那张纸就被幽蓝色的火焰烧光。 粉末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幽幽的蓝光。 他双手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最后结成一个印，地上的蓝光就变得更亮了一些，接着等待蓝光熄灭，他口里默念几句，接着转身继续往下一个方向走去。 封眠抬脚。 真夜立刻发现了身后有人，他转过身：“还没到三点。” 封眠看着地上熄灭的蓝光：“我没有踩点到的习惯。” “唰唰——”树丛中传出一阵窸窣的声音。 一双碧绿的眼睛从树后探出，一只黑猫跳了下来，封眠看见它又两只尾巴。 猫又！ 那只猫落地的一瞬间突然化作了少女的模样，她警惕地看着封眠，随后走到真夜身边：“南边的院子也很安静，他们果然很自负。” 真夜笑了笑：“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少女点了点头，随后往前一跃，再次化作一只黑猫，消失在树林中。 封眠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电影：“她……？” “她是猫又。”真夜掏出一张白纸，跑到空中，白纸燃烧起来，“是我的式神。” 式神…… 封眠听过这个词，在南境，这种一般是称呼已经收服的邪祟的。 真夜看着山顶：“还剩一点……” “什么还剩一点？”封眠看着他脚下消散的蓝色荧光，“你叫我来是要我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真夜又花了半个小时一直将这些纸从半山腰烧到了山头，最后他停在远处的大宅前。 这座建在山顶的大宅气势恢宏。 他转过头看着封眠：“我用了十六个小时，把猫又山的每一个角落都结满了符，现在我要你做的唯一的事，就是守好这条路，不允许任何人上来。” 第四十七章 杀光所有人 封眠看着唯一一条上山的路，点头：“好，要多长时间。” “不知道，可能会有点久，你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他抬起书，封眠惊讶地发现，那些之前消散的蓝光再次升起，整座山像是升起无数光晕，数不清的蓝光在每一个角落。 随后真夜转身向着那座宅子走去，随后蹬着围墙翻了进去。 在他进去的一瞬间，围墙的周围发出浅浅的蓝光，一道蓝色的半圆形屏障从地面升起，将这座建筑包裹了起来。 封眠看着眼前的宅子，与其说这是宅子，还不如说这是一个大型村落，占地面积大的让人一眼看不到头。 唯一和村子不同的是，这里的建筑都很古典，造型雅致且雕工精细。 山上的蓝光一直没有消散减淡，真夜进去之后也一直没有出来。 封眠试着爬上围墙往里看，但是那道蓝色的屏障挡住了他的视线，完全看不清里面的场景，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结界。 一直等到天黑，他也没有出来，那些蓝光在夜里像是幽幽的鬼火。 封眠闻到了从围墙后传来的浓烈的血腥气。 直到午夜，大门终于打开了。 真夜从门口走进来，他脸上溅了大片的血迹，黑色的衣服看不出染血的痕迹，但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很多口子，口子下是数不清的伤口，此时还在往外流着血。 “过来，把里面的尸体都烧了，你欠我的报酬就还完了。” 封眠走到门前，眼前顿时被一片血红所占据。 敞开的大门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入眼都是倒在地上的尸体，望不到头的走廊上也躺着无数具尸体。 “……”封眠没想到门口会是这样的场景，“都是你杀的？” 真夜勾起一个残忍至极的微笑：“没错。” 他双眼都杀红了，眼球上布满血丝，看起来就像个疯子。 “动手吧。”真夜转过头，“把这里都烧个干净。” 封眠皱起眉，但是还是一眼放了一把火，大火蔓延着将这座全是尸体的大宅包围，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鼻腔里全都是焦糊味，烈火灼烧的白烟有些熏眼睛，封眠往后沾了些。 真夜却仍是站在原地，似乎完全不受浓烟的影响，死死盯着那片火。 中途有几个山下的人看见了山顶的漫天火光，跑上跑查看是怎么回事，却被站在门口神情疯魔的真夜吓了回去。 那几个人连滚带爬跑回山下，接着就再也没有人上来过。 这场火一直烧到了清晨，整个后半夜这座大宅都被火海包围。 直到天边亮起鱼肚白，火势才逐渐变小，接着慢慢熄灭了。 真夜终于转过身：“好了，走吧。” 他往山下走去，那些鬼火一样的蓝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源氏一族的人吧。”封眠跟在他的身后 真夜没有回头：“是，但也不是。” “我的父亲确实是源氏族人，但我的母亲不是。”他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们很早就就被赶出来了。” 封眠愣了下：“怪不得从未听你说起过自己的姓氏。” “姓氏吗？要说有的话应该是和我母亲姓吧，佐久间。” 佐久间真夜。 “不过佐久间只是个依附源氏的小家族，小到源氏抬抬手，它就变成了源氏手中的工具，用之即弃。” 他说的有些隐晦，但是封眠大致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真夜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不过他们发现了我天资过人，是唯一一个与童子切有共鸣的人，就又把我带回来了。” 他转过头，看着还在冒烟的山头：“现在都结束了。” 封眠有些奇怪：“这里是源氏的分支，本宅并不在这里，你不怕本宅的人来找你麻烦吗？” 真夜突然笑了：“为什么怕？我是源氏的下一任继承人，这些蠢货，我想杀就杀，何惧之有？” “不过是一群披着源氏的皮的杂碎罢了。” 他的眼里有些疯狂，似乎是还没从刚才的杀戮中缓过神来。 封眠看着他，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想似乎有些不对，他和源氏分支之间的恩怨可能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但是下一秒，真夜疯狂且兴奋的眼神让封眠觉得，或许恩怨也就是那么简单，眼前这个浑身染血的男人本身就是一个嗜杀成性的疯子。 他会因为杀人而感到兴奋和疯狂，封眠甚至能感觉到他此时很开心，因为杀戮而产生的的喜悦。 真夜很危险，他突然这么觉得。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山脚下。 真夜停下脚步：“你似乎很好奇我和源氏分支的恩怨。” 封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知道的。”真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是你还没想起来，你不记得我是谁，自然不记得我和源氏分支的恩怨。” “我说过，我们很早就见过了，很早很早。” 真夜转过身，朝着下山的另一条小路走去，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间。 封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说的很早到底是什么时候，绞尽脑汁也没能从记忆里找到对方的影子。 从小到大，他都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自己根本没有见过对方。 朝阳升起，树林间响起几声鸟鸣，寂静安详在山中无形地笼罩。 远处山头的黑烟也不再冒了，一切都恢复了宁静，所有的罪恶与业障都被阳光照射地无处遁逃。 封眠掏出手机，按着名片上的号码打了通电话。 过了两个小时，司机出现在山脚下：“嘿，没想到你还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之前在这里待太久的人可没一个还能好好的走出来。” “上车吧，来回一共一千块。” “行。”封眠拉开车门，上了车。 司机开着车，载着封眠在感刚刚升起的朝阳里往返程的路上开。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将封眠鼻腔里那股木材和尸体在火中燃烧的焦糊味洗刷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草木的清香。 第四十八章 八尺大人 穿过树林，司机开着车沿着猫又山的小路往前开。 封眠从车窗往外看，寂静的树林里没有再次出现黑猫的身影，返程的路上除了静谧就只剩下风声和偶尔的交谈声。 三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开出了猫又山，司机将车停在长途车站旁。 封眠买了回到樱城的车票，错过了早上的那班车就只剩下晚上八点的票。 他看了眼大厅的时钟，已经七点半了，等待了半小时后封眠登上了会樱城的客车，客车在夜色中飞快行驶。 路上的景色乏味平淡，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小村子和稻田，这里是樱城的边缘，还延续着古老的生活方式。 过了几个小时，车子逐渐靠近城市，窗外的风景才繁华起来。 回到樱城，下车时已经深夜十一点了，然而市中心的灯火通明，高楼大厦闪烁霓虹，天桥车辆人群川流不息。 封眠下了车，往旅馆的方向走去。 经过歌舞伎町的时候他似乎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但是当他假装无意回头时却并没有对上任何人的视线。 他穿过街道，走到稍微安静些的街道时，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更加明显，他拐进前面的小路。 这是条回字形的小路，当他拐过一个弯，立刻藏身在树后，但是身后并没有人跟上来，他等了一会，也没有传来脚步声。 封眠皱起眉，从树后走出来，这条街上空无一人，但是背后那种被监视跟踪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一直和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往后看，路边树后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其他的身影。 反而是正前方突然走出来个人影。 那是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长发披肩，唯一让人侧目的是她个子非常高，起码有两米左右。 南境的女子身形普遍娇小，男人也是普通身高，很少能见到这么高的人。 封眠第一时间觉得这可能也是个异装癖的男人。 但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打消了，那个人影缓缓朝他走来，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身体极度不协调，两只过长的手臂垂在身体两侧完全没有随着脚步摆动。 那人的步子慢悠悠的，像是老年人散步一样，但是每一步都跨的很长。 很快那个人就出现在了封眠面前，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很普通的女人的脸，丢在人群里就会立马被人群隐没的平凡的脸。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是一滩死水，看起来不像个活物，反而像个死气沉沉的物件。 封眠瞬间警觉了起来，这家伙不是人。 女人看着封眠，伸出手。 他立马后退数步，那女人站在原地没动，但她的手臂突然无限延长，像是长着人皮肤的藤蔓一样，朝着封眠抓过来。 女人的身体留在原地，手臂灵活如两条水蛇想要抓住封眠。 他闪身躲过女人抓来的手。 “hachishaku-sama。”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女声。 那个一直跟踪着自己的家伙终于现身了。 一只黑猫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瞬间变成了一个样貌甜美的猫耳少女。 居然是猫又山上见到的那个跟在真夜身边的猫又。 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似乎是南境的俚语，是称呼面前的这个女人的吗？ 猫又走到封眠的身前：“这是主人的朋友，请不要找他的麻烦。” 面前的高个子女人听到了猫又的话，不停挥舞的双手停住了，然后缩了回去，接着她缓缓转身，高大的身影朝着路的那一头走远。 封眠看着眼前的猫耳少女：“你一路上都在跟着我？” 猫又哼了一声：“我才懒得跟着你呢，要不是主人让我来给你送个东西我猜不来呢。” 她手中出现一张信封：“喏，给你，东西送到了，我走了。” “等一下。”封眠叫住她，“你认识刚才的那个女人？” 猫又转过脑袋，头顶上的猫耳动了动：“对啊，hachishaku-sama，唔，按照你们东境的说法，她叫八尺様。” “她一般会把男性人类做为自身猎物目标的，不过偶尔也会对女性下手，全凭她的心情咯。”猫又想了想，又说， “甚至有时候也会对小孩子下手，为了抓住小孩子，她有时候会跟踪孩子们几天，甚至几个月，然后带着孩子离开家人，然后杀死他。” “她有跟踪观察猎物的习惯。”她看着封眠，“所以她应该已经跟踪你很久了，可能你刚到南境，她就已经盯上你了。” “这家伙很难缠的，她对人类是没有什么善意或者恶意的，只是沿袭着上古时代的习性搜寻猎物而已。” 猫又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不过躲开她还是挺简单的，只要你隐蔽足够的时间，她就会失去耐心啦，然后就会自行放弃搜寻，回到原来的巢穴。” 封眠点了点头：“她还会出现吗？” 那个女人看起来和其他的邪祟不太一样，似乎是没有自己的思维，又像是思维与其他所有生物都不同。 猫又抬了抬下巴：“你不用担心，她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她说完又化作一只黑猫，灵活地跳到树上消失了。 封眠从小路走回马路，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你回来啦！”姜糖趴在床上翻阅那本被放在床头的古书，她有时候会把这本书当成睡前故事读。 封眠嗯了一声，拿起书，翻到了写着“hachishaku-sama”的那一页。 八尺様，经常出现在无人街道、森林、废墟或者村庄等地区寻找猎物，可以拉伸四肢在任何地方爬行。 自己当时就是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碰见她的。 她可以模仿声音或变形以引诱猎物离开跟随自己的方向，但如果没有耐心的话，她也可以直接杀死猎物。 他向后翻阅，其中的内容大部分都和猫又说的一样。 他翻到最后一页，树上写着八尺様的弱点是容易受到护身符、身符咒、盐的暂时影响，不过这些物品变黑了就会失去作用。 而且比起杀死猎物，她更喜欢拆磨猎物，因此她大多数时候不会用尽全力对猎物下手。 怪不得当时她没有使用其他手段，看来是想先抓住自己。 第四十九章 浴缸里的女人 姜糖看见封眠翻看的内容：“怎么了，我还没看到这一页呢，这页说的是八尺様，你不会今天遇到了书上的……” 封眠点了点头：“没错，不过什么也没发生，她没做什么就离开了。” “你今天去猫又山是去做什么？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她抬起头，双眼担忧。 “大概是，帮他打扫了一下卫生？”封眠想了想，“把宅子里那些……没用的东西全都烧掉了。” “就这么简单嘛。”姜糖愣了愣。 封眠从口袋掏出那张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邀请函。 “尊敬的先生，诚邀您参加下周二的一反木家族宴会，欢迎您的到来。” 这是一张一反木家族的家宴邀请函。 为什么真夜会把这张邀请函给自己，他的意思是地图碎片就在一反木家族中？ 姜糖凑过来：“这是什么？” “邀请函。”封眠将邀请函递给她看，“我之前问过真夜地图碎片的下落，现在他给我这张邀请函，就算碎片不在一反木家族中，那也肯定和一反木家族有关系。”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姜糖抬起头问：“可以带女伴吗？” “应该可以，一般这种大家族的宴会都是可以带女伴一起去的。”封眠道。 她想了想：“那我们应该去买两件参加宴会的衣服，南境的礼服和东境不一样，似乎都是传统的和服。” 封眠点点头：“那就明天去街上看看吧。” “好。”姜糖开心起来，爱逛街是女人的天性，“那我洗个澡睡觉，我们明天上午就出门吧。” 她站起身，拿起毛巾和衣服钻进浴室。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没几分钟，水声突然停了。 今天这么快？ 封眠不由转过头看向浴室。 姜糖的声音刚好响起：“封眠！浴室里有情况！” 他立刻冲进浴室。 姜糖裹着浴巾站在浴室里，她白皙的肩膀暴露在温暖的热气中，浴巾只到腿根，露出两条笔直细长的腿。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封眠看见浴缸原本放热水的龙头涌出的不是清澈的水，而是猩红粘稠的血液。 整个浴室里迷茫着血液的腥甜气息。 浴缸里的血放慢，顺着边缘漫出来，缓缓流淌到地上，整个地面都是鲜艳而粘稠的红色液体。 姜糖看着浴缸中不断漫出来的血液：“我刚才放水的时候还是正常的，然后放慢之后我就把水龙头关了准备泡澡。” “结果我还没站进浴缸里，那个水龙头居然自动开了，然后一直往外流血，我试过把龙头拧上，但是拧上了也没用，血还是不停地顺着龙头流出来。” 她的表情很冷静，但是眼里还是有些惊慌。 “唰——” 浴缸旁边的淋浴蓬蓬头突然被冲出一阵水流，一下子将地面的粘稠血液冲淡，接着水流直呼，蓬蓬头里也流出红色的血液。 姜糖站的近，险些被喷射而出的血液淋到身上，她急忙往后倒退，结果脚下的血液积成了一大片血泊，她差点滑倒在地。 “啊！”她惊呼一声。 封眠连忙拉住她，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已经将他们的拖鞋都染成红色。 两人看着不断喷出鲜血的蓬蓬头，下一秒，身后响起了轻微的声响。 封眠连忙转过头，发现浴缸里躺着一个女人。 姜糖被吓得脸色刷白，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他们转过头的一瞬间就在放满了鲜血的浴缸里。 女人正用双手捧着预感里的鲜血浇在自己身上，仿佛里面放着的不是血液而是热水一样，她在用血液冲澡。 很快那个女人原本白皙的皮肤就被血液覆盖，身上沾满了猩红的血液。 她抬起头，封眠和姜糖看清了她的脸——她居然没有眼珠！ 抬起头的一瞬间，那张女人的面孔暴露出来，原本眼皮下方应该是眼珠的位置却是黑洞洞的。 女人虽然没有眼珠，却仿佛可以看见东西似的，她朝封眠和姜糖的位置看过来，接着女人扬起浴缸里的血朝他们泼过来。 封眠把姜糖拉倒身后，自己被血泼了一身。 那个女人看见自己泼出去的血中了，顿时咯咯笑起来，她沾满血迹没有眼珠的脸色挂着诡异的笑容。 姜糖看见她的样子，惊呼一声：“我想起来了！我在那本书上看见过她！” “daruma-san！” 封眠看着那个依旧坐在浴缸里的女人，这个女人暂时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只是坐在血池里泡澡。 他问姜糖：“什么意思，她是那种类型的邪祟？” 姜糖回忆了一下：“用东境话来说她的名字叫达摩。” “据说她在浴缸里把自己双眼挖出来，变成邪祟之后，她回潜伏在别人家的浴缸中，时不时出现，并且一直纠缠。” “不知道她对于人类有没有敌……” 姜糖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女人身旁的血水就突然像是有生命了一般朝着他们蠕动过来。 血液已经粘稠到了一种几乎变成固体的程度，那些血液在地上蠕动，像是有无数只虫子潜藏在下方。 当地面上都被血液铺满，血液开始咕噜咕噜冒起泡来。 粘稠的液体变成了一只只从底下伸出的手，抓住了他们的脚踝。 姜糖顿时感到一阵恶心，一脚踢开了抓着她脚腕的手，那只手被踢开后顿时炸开，啪的一声摔会地上，融合进了血泊中。 随后又冒出一只新的血液化成的手。 手越深越长，有只手抓住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接着那件衣服就被拖进了血泊中消失不见。 浴缸中的女人兴奋了起来：“抓进去！都抓进去！把他们都给我抓进地狱里！” 那些手听见她的话，像是收到了鼓舞一般，更加卖力地从血泊中伸出来，朝着他们抓去。 封眠感到这些手的力气似乎变大了很多，刚才只是抓在脚踝上，此时却像有无尽的力量将他拉着往下沉。 而脚下原本的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柔软，像是踩在一大块果冻上，一不留神就会陷下去。 那些手越伸越长，有几只已经想朝着封眠和姜糖的胳膊和脖子抓去。 第五十章 来玩百物语吧 浴室里越来越多血液凝聚而成的手从地下伸出来，躺在浴缸里的女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大笑声。 “快快快！把他们都抓下来！都下来陪我！” 在她疯狂地声音下，那些手的力气变得更大。 姜糖满脸厌恶，这些手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她眼里寒光一闪顿时从她脚下的地面开始结冰。 离她进的那些手顿时被冻在原地，地面上的血泊也被冻住。 还在不停喷出血水的蓬蓬头也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喷射出的血液还被冻住依然保持着原本的弧度。 冰层向着浴缸飞速延伸，瞬间就将浴缸也冻了起来。 躺在浴缸里的女人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瞬间被浴缸中的血液连带着一起冻了起来。 女人脸上的诡异笑容还没有完全消散，一瞬间的惊慌混着笑意，让她的脸变得扭曲起来，那双黑洞洞的双眼显得更加可怖。 姜糖踩着血液凝结而出的冰面，走到她身前，手中蓝光一闪便出现一把弯刀。 她一把将弯刀插入了女人的胸口：“我刚准备放水洗澡就让我看这么恶心的东西。” 女人被冻住的身影突然裂开，变成了一块块的碎冰。 紧接着，冰层融化，女人的被冻在冰层里的残肢暴露出来，她的残肢像是融化的雪糕，逐渐消融在血水里。 浴室恢复了平静，那些血手也都在冰块融化后瞬间变回了液体，落回了地上的血泊中。 姜糖强忍着恶心看着浴室里的一片狼藉。 封眠把排水口打开，地上和浴缸里积着的血都从下水道流走。 但是仍然有一些红色的血迹残留，浴室里依旧弥漫着血液的腥甜气息。 他取下蓬蓬头，打开开关，终于流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清澈的热水。 “把脚抬起来。”封眠看着姜糖脚踝上沾着的血。 姜糖乖乖扶着洗水台抬起脚，封眠用热水将她的脚冲洗干净：“你先出去等会吧，我把浴室的血迹冲一下，等会你再洗澡吧。” 她瘪了瘪嘴：“我不想在这里洗澡了，弄得我都没心情泡澡了。” “我们出去泡温泉吧，刚好去买衣服，反正这里的商业街晚上也不会歇业。” 她裹着浴巾，可怜巴巴地站在浴室门口。 封眠打开蓬蓬头：“好，等我把浴室冲一吓。” 不然到时候老板要是看见一地的血可能会吓得晕死过去。 姜糖出去换了一身衣服，两人出门往商业街的方向走去。 在歌舞伎町附近的商业街此时依旧繁华。 他们走进最近的一家温泉酒店，姜糖舒舒服服地泡完一个澡后拉着封眠出门逛街。 她到了街上就把刚才浴室里发生的事忘得差不多了，新奇地在路边的礼服店里左顾右看，南境的服饰和东境有很大的差别。 两人分别为三天后的宴会挑选了一件礼服。 买完东西，姜糖被路边章鱼烧的香气吸引，两人走进居酒屋。 熟悉的场景再现。 红发的男人坐在角落，正端着酒杯喝酒。 店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其他客人。 老板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徐娘半老，但是风情犹在，她正拿着锅铲在将面前的章鱼烧翻面。 封眠站在门口，脚步顿了顿，这家店也和酆都时的一样吗？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老板娘面前的章鱼烧，该不会里面也有什么人的肢体吧。 姜糖瞬间没了胃口：“算了，有点没胃口了。” 酒吞童子看见他们，举起手中的酒杯：“你们东境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是挺有道理的。” 封眠点头示意：“好巧。”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锅铲：“既然这样，怎么不进来喝一杯呢，今天刚好我心情好，算我请客。” 说着，她就端出了一壶就，放在桌上，又端出几叠小菜和章鱼烧：“二位请。” 对方如此盛情邀请，他们只好走进店里。 姜糖有些犹豫的看着桌子上的食物。 老板娘朝他们笑了笑，转身回到柜台后面继续忙活。 酒吞童子看了他们一眼：“不敢吃？” 封眠看了眼桌上香气四溢的菜：“这家店和之前在酆都的是一样的吗？” “酆都？”酒吞童子突然笑了，“你是说汤里的眼珠吗，那是河婆婆的义眼。” 义眼？ 封眠愣了下，才想起之前听过轮入道说酒吞童子不允许它们吃人，既然不允许，那那家店里又怎么可能会出现真的人肉呢。 他夹起面前的食物，对方也没什么必要骗自己，他们之间既没有什么恩怨也没有什么利益关系。 看见封眠吃了食物，姜糖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章鱼烧：“味道很不错耶！” “吱呀——” 居酒屋的木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身材凹凸有致，修身的红色长裙，裙摆散开，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 女人留着大波浪长发，黑眉红唇，烟波氤氲。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雪白纤细的脖颈上有一圈红色的纹身，一条红色的线环绕着她的脖颈，在白色的皮肤上更为显眼。 无端透出几分艳色来。 女人坐在柜台前：“一瓶果酒，两串鸡心。” 老板娘应了声，为她端上一瓶酒，然后点着火，开始烤鸡心。 她倒了一杯酒，举到唇边喝下，她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艳丽的风情。 老板娘将烤好的鸡心端上来。 女人拿起一串细细品尝，她转过头看向封眠的方向：“好久没看见店里来这么多客人了，趁着今天人这么多，来玩个游戏吧？” 老板娘笑了笑：“是啊，店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酒吞童子没有说话，只是喝了口酒，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认识他。 红裙女子站起身，将食物端过来坐在他们身边：“让我想想，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吱呀——” 门再次被推开，又有两个人走进来店里。 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情侣。 老板娘一脸惊喜：“今天是怎么会是，我这个小破店还来了这么多客人。” 红裙女子看见门口的两个人：“我想到了！来玩百物语吧！” 第五十一章 百物语(一)之飞头蛮 老板娘笑着点头：“好啊，不知道几位客人意下如何？” 那对走进店里的情侣愣了一下，随后女生点头说好，男生一脸踌躇，但是在女生的目光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酒吞童子抬起眼瞥了老板娘和红裙女人一眼，随后放下手中的酒杯点点头。 封眠和姜糖对视一眼，不知道她们买的什么关子，也都没有发表意见。 红裙女人一下子来了兴致，喝了一大口酒：“既然玩百物语的话在大堂里玩就太没意思了，一点氛围感都没有。” 老板娘站起身：“各位请和我来后堂的客房。” 说着，老板娘将店门关上，挂上歇业的牌子，随后引着众人往后院走去。 众人跟着她穿过幽静的后院，来到了一间房门前。 老板娘推开门：“请进。”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房子的四个角落放着花瓶，花瓶里插了几朵假花。 在房间的中间是四面屏风围起来的一个幽闭空间，屏风上绣着精致的花朵和山水景色，活灵活现异常逼真。 众人走进屏风后，面前有几张软垫摆在地上，众人席地而坐。 老板娘从角落的矮柜抽屉里取出九只白色的蜡烛，其中八只在屏风围出的四个角落每个角落放上两只点燃，烛火跳动的应在投在白色的屏风上。 另一只则在众人围坐的中心处点燃，烛光印在周围所有人的脸上。 老板娘坐在红裙女子的身边，她们的旁边坐着那对情侣，另一边则是封眠和姜糖，酒吞童子单独坐在一边。 红裙女子拨弄耳边散乱的发丝：“那就从我开始吧。” 百物语是南境民间的一种游戏，类似于某种降灵仪式，封眠之前也在书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这种游戏一般在暗室内进行，需要点燃一百只蜡烛，说完一个鬼故事便会熄灭一只蜡烛，直到说完九十九个鬼故事只剩下一只蜡烛位置。 相传这时只要有人说完最后一个鬼故事，吹熄最后一只蜡烛就会引来邪祟。 所以往往说故事的人心中都会暗暗警惕，不让自己成为最后一个说故事的人，于是一般这种情况下，还剩最后一只蜡烛的时候就会立即打住。 避免最后一只蜡烛熄灭引来邪祟。 封眠看了眼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自己和姜糖还有那一对情侣之外，其他的三个人，酒吞童子和老板娘是相识，想必他们是同类。 而那个红裙女子也有很大概率不是人类。 一群邪祟玩着召唤邪祟的游戏，怎么想怎么奇怪 至于剩下的那对情侣，他们的身上倒是有人的气息，但是他们也很古怪，居然会半夜闯进这个邪祟窝里来。 红裙女子清了清嗓子：“我要说的这个鬼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 她娇媚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在很久很久之前的平安时代，那时候在南境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小山村。 小山村里住着的都是普通的平民，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靠着打鱼和种田维持着平淡且充实的生活。 贵族们都住在繁华的城区，村民们每个月只有赶集去城里卖菜的时候才有机会看一眼繁华的城市。 在这个小村子里有一个女孩，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得病死去了，依靠热心村民们的接济这个小女孩长大了。 她长得很漂亮，心地善良做事勤劳，女孩每天勤勤恳恳地种菜，给果树浇水， 她在长大后也很热心地报答之前帮助过自己的村民，经常给他们送自己种的新鲜蔬菜和水果。 她有一户邻居，邻居一家一直对她很好，她把那对邻家夫妻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孝顺。 那户邻居家里有一个儿子，和女孩差不多大的年纪，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两人在相处的过程中产生了暧昧的情愫。 那户老夫妻对此很欣慰，他们非常愿意这个勤劳美丽的女孩嫁到自己家，所以在女孩十八岁的那一年给她和自家的儿子定下了亲事。 第二年女孩和那对夫妻的儿子成婚了。 虽然只是一场贫穷的小婚礼，客人只有村里的一些熟人，甚至连喜服都没有，但是女孩很开心，因为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 结婚后女孩更加勤劳，孝敬公婆，服侍丈夫。 一家人度过了一段温馨的日子。 但是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的丈夫变了，丈夫开始在与她相处的过程中变得不耐烦，也不愿意和她多说话。 她知道，丈夫变心了。 ...... 说到这里，那对坐在红裙女人旁边的情侣脸色变了变，那个女生幽怨地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男朋友。 男生很心虚地移开了实现，不敢和她对视。 红裙女人接着往下说：丈夫在每个月去城里赶集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住在城里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个寡妇，死了丈夫，但是家境不错，家里很有钱。 因为寡妇的家里很有钱，所以一般都是让人挑着菜送到宅子里，于是她就看上了那个送菜的俊朗小伙。 虽然那个小伙已经有了美丽的妻子，但是他还是抵不住风情万种的寡妇，最让他心动的是寡妇说愿意将他和他的父母都接来城里。 男人很心动，贫困的小村子哪能比得上繁华的城市，于是他和寡妇一来二去干柴烈火，就搅合在了一起。 男人的妻子在知道了这一切后很伤心，她跑去质问男人，但是男人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说她已经配不上自己了。 而公婆知道了这一切后，非但没有教训出轨的儿子，反而是嫌弃她不能留住男人的心，把一切都怪罪在她没有为家里生下孙子上。 并且公婆要求儿子赶快将她休弃，好和那个寡妇在一起，一家人才可以搬去城里享受荣华富贵。 她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恩爱的丈夫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像父母一样疼爱她的公婆会如此不讲道理。 她不愿意被休，誓死反抗，于是丈夫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杀死了她，并且将她的头颅割了下来。 丈夫将头颅和身体分开抛尸，在杀死女人后，丈夫立刻带着一家人进了城重新娶了那个寡妇。 第五十二章 百物语(二)桥姬 红裙女人说完，顿了顿，她弯了弯嘴唇接着说：不过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家伙。 那家伙把凄惨死去的女人的头颅找了回来，然后找到她的尸体，重新把她的头颅与身体用一根红线缝了回去。 身体被缝合好之后女人“活”了过来，复活之后的女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复仇，她要找负心的丈夫和婆家人报酬。 于是她连夜来到了城里，找到了那个寡妇的家中。 丈夫一家人已经搬过去和寡妇住在一起，他们重新结婚生活在一起。 女人走进大门，丈夫一看见她吓得屁滚尿流，而那对公婆也吓晕过去，只有寡妇不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谁。 听见丈夫念叨着女人的名字，寡妇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丈夫原先的妻子。 寡妇很生气地问丈夫不是已经将她杀死了吗，为什么她又活了过来。 女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切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他们早就准备杀了自己。 于是女人从衣服中掏出那把他们用来杀死自己的镰刀，想要将他们都杀死，丈夫立马冲上来，反抗着想要再次杀死女人。 女人见到丈夫眼里的杀意，心如死灰，但是此时的她已经是死人了，死人事不会再死的，所以丈夫拿她根本没有办法。 她将丈夫和公婆杀死，寡妇看见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得几乎昏死过去。 女人看着眼前不断求饶的寡妇，举起了手中的刀。 寡妇立刻想要逃命，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看见女人没有追过来还以为自己跑了出去，想着女人可能并不准备杀死自己了。 结果下一秒，寡妇一转头，却对上了一个悬在空中的脑袋，那个脑袋，正是被丈夫杀死之后分尸的女人。 寡妇吓得尖叫，那颗头颅静静的看着她。 原来那颗头并不是在天上飞，而是有一根红线从脑袋上连接着，那根线从很远的地方飞来，方向是寡妇的家中。 原来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放过寡妇的想法，她的身体虽然没有动，但是头颅已经追了过来。 寡妇被半空中微笑的头颅吓晕过去，女人的身体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她就是想要让拆散别人家庭的寡妇在恐惧中死去。 女人将寡妇杀死后就离开了那座城市，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后来有人曾经看见过脖子上连着线在飞的头颅。 于是后人将这件事记载下来，成了一个民间传说。 ...... 红裙女人的故事说完后，她笑了笑：“好了，我说完了，轮到我第一个吹蜡烛了哦。” 她坐在原地没有懂，但是她的脑袋突然飞了起来，一根红线挂在她脖颈的两端连接着。 她的脑袋飞到屏风角落的一只蜡烛前，将蜡烛吹灭了，随后脑袋被红线收了回来。 酒吞童子和老板娘看见这一幕，神色丝毫未变。 封眠和姜糖也是静静坐在原地。 那对情侣中的女生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强装镇定坐在原地，而男生却吓得魂飞魄散。 “我和那个女人真的没什么！”他紧张地看向一边坐着的女朋友，“你相信我，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女生避开他的眼睛：“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我们不是在玩游戏吗？继续玩游戏不要扫大家的兴啊。” “这句话是你昨天刚对我说的，你忘了吗？”女生看着面前的那只蜡烛，“所以你也不要扫兴啊。” 男生的脸色苍白：“可是这里......这里......她那个红裙子的......明明这里，你看不见吗？就刚才......” 老板娘笑着打断他们：“二位说什么呢？游戏都开始了就不要说一些无关话题了哦。” “而且不用怕哦，我特地点了九只蜡烛呢，我们每一个人说一个，最后还能剩下两只蜡烛，就不要担心自己是最后一个吹蜡烛的人了哦。” 她的话刚说完，众人中间的那只蜡烛却突然自动熄灭了。 老板娘愣了愣：“没事没事，只是一只，还多一只呢。”八壹中文网 她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男生：“接下来轮到我了哦，我的这个鬼故事也发生在很久之前呢。” “也是一个，关于负心人的故事哦。” 她看着屏风上闪烁的烛光娓娓道来：很久以前的江户时代，歌舞伎町是达官贵人们的娱乐之地。 那时候最出名的要数千羽花魁，千羽从小就被抛弃在路边，被伎馆的老板娘在河边捡到了。 老板娘当时在河边散步，正站在桥上看着小河两边商户的繁华风景，结果有个篮子顺着河水漂了过来。 等那个篮子漂的近了，她才看见篮子里放着一个女婴。 于是她就将这个篮子打捞了起来，把这个被丢弃的女婴抱了回去抚养长大。 她给这个女婴起名叫千羽，并且叫她唱歌跳舞，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教给千羽，千羽长成了一个能歌善舞的少女。 老板娘很欣慰自己的店终于有了接班人。 千羽比她想象中更加出色，在十六岁的时候就成了歌舞伎町的花魁。 那时有无数王孙公子闻名而来，都想要一睹美人的风采。 那段时间是歌舞伎町最繁华的时候，无数富豪为了千羽一掷千金。 老板娘让千羽在仰慕者中挑选一个身家不错的男人托付终身，并且亲自给她介绍了几个好丈夫的人选。 但是千羽却没有听老板娘的，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 那个男人没有其他富商有钱，也没有官员有权势，但是那个男人会因为她想吃好几条街之外的梅子时冒雨去给她买来。 而千羽的名声越传越远，想要和她见面对于那个没什么钱的男人就变得难上登天，千羽只能在夜里偷偷溜出去与男人见面。 两人的私会很快就被老板娘发现了，老板娘禁止她和男人见面，但是情窦初开的千羽怎么会听老板娘的话。 她仍然会在夜里和男人私会。 不久之后，千羽怀孕了，老板娘再次发现了这件事，她要求千羽打掉孩子，但是千羽不仅没有听她的话，还和男人私奔了。 花魁私奔的消息让伎馆一下子就垮了，老板娘也因此生了一场大病缠绵病榻。 千羽在和男人私奔后才发现了生活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第五十三章 百物语(二)桥姬下篇 千羽很多事情都不会做，不会洗衣不会做饭也不会种地。 和男人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生活中居然还有那么多的琐事，食物不是侍女端来的，衣服也不是自己会变得干净清香，洗澡需要自己烧水。 她刚开始还觉得很新奇，这样的日子是她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千羽开始试着自己自力更生，她学会洗衣服，自己和男人的衣服都被她洗的干干净净，也学会在菜市场买便宜的蔬菜回来煮菜汤。 一开始的生活还好，但是冬天可就没那么好过了，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千羽的手上很快就长出了冻疮。 但是家里没有多余的柴火和木炭能让她奢侈地烧热水洗衣服。 男人一开始还会心疼她，让她不要洗衣服，冬天可以很长时间不换衣服，就不用再洗了，于是两人在冬天都穿着脏兮兮的衣服。 冬天过了，千羽的肚子更大了，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很多时候行动也变得不方便，不方便弯腰于是也不能做家务了。 她变得没那么好看了，原本纤细柔韧的腰肢变成了水桶，肚皮上出现了一道道难看的纹路，她漂亮的脸蛋和细长白皙的小腿也变得浮肿。 千羽开始连走动都变得困难，她从灵动美丽的少女变成了臃肿的妇人。 男人开始对她没有那么好了，嫌弃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知道把衣服洗干净，连饭菜也做的那么难吃。 她的美貌没有了昂贵的香粉和面脂，一天天衰败下去。 男人开始对她冷言冷语，不停地后悔他为什么娶了个没用的老婆回来。 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差，每天都只能喝菜汤维持生活的千羽变得脸色蜡黄，完全看不出当初那个花魁少女的影子。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孩子考虑，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 她让男人出门买些肉皮回来炖汤，但是男人身上没有一个子儿，只从摊贩上捡了些不要的囊泡肉。 千羽当初和男人私奔的时候带了些首饰和钱财，她问男人那些钱都去哪里了，男人只是很不耐烦地把囊泡肉丢给她，让她少管这些生意上的事。 过了几天，男人一直不回家，家里已经一点食物都没有了。 万般无奈，千羽只好回到之前的伎馆，想求老板娘给自己一些钱，好让自己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结果到了伎馆，才发现伎馆早就关门了，老板娘在那次大病之后心力交瘁，很快就离开了人世，听说葬在了老家。 千羽站在门口顿时泪如雨下，她想去老板娘的坟墓前看望，但是她实在走不了多久的路，也没办法去老板娘的家乡。 她心如死灰地离开，却在路上看见了丈夫的身影。 男人从赌场里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千羽连忙走上去质问他，是不是把之前自己带来的首饰和钱都输光了。 男人脸红脖子粗地推开她，千羽瞬间跌倒在地，肚子一阵剧痛，她的身下流出大滩的鲜血。 他指着千羽的鼻子骂她是扫把星，害的他逢赌必输。 最后还是过路好心的卖菜大妈把千羽带到了医馆，男人站在门口骂骂咧咧地说不用看了，自己没有钱。 卖菜大妈掏出一把铜币，将今天卖菜的钱付了医药费。 但是孩子还是没了，千羽流产了，那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卖菜大妈同情她，又给了医馆一点钱，给千羽买了药。 直到天黑，千羽才清醒了过来，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医馆里只剩下她和医生。 医生把药交给她之后叮嘱她每天喝一副，连喝半个月，不然身体会落下病根，便让她离开了。 千羽走回家中，发现男人早已呼呼大睡。 乱七八糟的脏衣服扔在床边的地上，桌子上早上喝菜汤的碗筷还没有收拾。 她强撑着身体，将衣服捡起来，把碗筷收到一边，呆呆地坐在凳子上。 男人半夜睡醒看见凳子上坐着个人影吓了一跳，看清是千羽后立刻大发雷霆。 捡起地上的鞋子砸她，骂她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坐着吓唬人。 千羽听到他的话，神不守舍地走到床边准备睡觉。 男人嫌恶地看了她一眼，起身便离开了家。 她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那服药最后又被男人拿去买了换酒钱，什么也不会做的千羽也被他卖了。 他把千羽骗到伎馆门口，跟老板说这可是以前有名的花魁。 但老板看着像是三十岁的千羽，怎么也不肯相信她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最后男人也没卖出多少钱，还被老板狠狠地压了价格。 千羽被卖给老板打扫卫生，服侍新的花魁。 新花魁是个妩媚清丽的少女，人很温柔，待千羽也很好。 千羽站在台下，看着众星捧月的新花魁，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赘肉，她再也不能跳舞了。 新生活比起之前猪狗不如的日子还算不错，每天都有吃有喝，花魁的衣服大部分时间都很干净，清洗起来也很方便。 有时候花魁还会打赏给千羽一点钱，但是千羽不知道该用这些钱做什么，她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于是在某个空闲的下午，她上街买了一支华丽的孔雀发簪，但是她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所以她把这只簪子送给了花魁。 花魁很开心，这只簪子成了花魁当晚宴会上戴着的饰品之一。 本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会一直继续下去，自己会在无尽的悔恨中度过余生。 但那个将千羽卖掉的男人又出现了，他变得衣衫褴褛，满身酒气。 他威胁千羽让她把工作的钱给自己，不然就把狠狠收拾她。 千羽一点都不怕他，但是男人似乎看出了她和现在的花魁关系还不错，于是威胁千羽，如果不给钱就把花魁鬼混的消息散播出去。 她这时才知道，原来新的花魁也爱上了一个男人。 这简直就像是所有花魁都会中的一个恶毒魔咒。 千羽只好答应男人，说明天这个时候在桥边见面，自己会把钱给他。 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五十四章 百物语(三)校园怪谈 回到伎馆，花魁的演出很成功，她开心地飞奔到千羽身边，花魁将千羽当成年长的姐姐。 千羽问她是不是最近和某个男人走的很近，在她的追问下，花魁终于向她吐露了小女儿的心思。 她甚至将那个男人带到了千羽的面前，两个人一副恩爱的样子。 或许花魁的运气比自己好得多呢，千羽这么想着，决定用钱封住男人的口，不让他到处乱说败坏花魁的名声。 第二天的时候，千羽带上了自己所有的钱，提前来到桥边。 她看见河边站着那个给自己带来不幸的男人，她走过去，准备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全都给他，但是下一秒，千羽愣在了原地。 她看见昨天出现在花魁身边的那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正在和她之前的丈夫交谈，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千羽如至冰窟，冲过去质问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男人看见她手上拿着的钱，一把抢了过来，让她赶紧滚蛋别多管闲事。 她被男人推开，那个青年跟着男人准备离开。 千羽的身体突然传来隐隐的痛楚，似乎几年前落下的病根又开始痛了。 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的腰，在太阳底下也开始疼痛起来。 她的大脑一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自己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不能再让他们毁掉花魁了，花魁还只是个不懂事的温柔小女孩。 她不懂，但是自己懂。 自己当初不懂，也没有听老板娘的话。 她不能让花魁重蹈覆辙，她一定会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来帮她决定，自己将一切都解决。 千羽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男人和青年的手臂。 男人一看她还敢冲上来，骂着让她滚蛋，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千羽一个踉跄，却没有送死，死死地抓着两个人。 她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两个成年男人一时半会居然挣脱不开。 千羽拉着两个人往后倒退几步到了河边，她发狠地往跳进河里，两个男人也被她一起拽了下去。 她死死扒在男人的身上，青年想爬上去却被她又拽了下来，他们狠狠踢在千羽身上，想把她踢开。 她被踢得吐出血，仍是死死地抓紧了他们不松手。 水面不断泛起波纹，没多久，波纹消失，三个人都溺毙在了河里。 后来花魁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大姐姐一样的侍女，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心上人，她嫁给了一个温柔憨直的商人。 …… 老板娘笑了笑：“听说溺死的千羽后来会一直呆在桥下的河里，如果有负心汉从桥上走过去，她就会伸手把那个男人抓进河里淹死。” 她的故事很长，在她讲故事的过程中，另一边情侣中的那个男生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 “好了，现在轮到我吹蜡烛了。”老板娘站起身。 她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湿漉漉的，地上有一滩水迹，随着她的步子，地板上出现湿哒哒的脚印。 那个男生顿时吓得大叫一声，便想冲出去。 红裙女人的脑袋突然飞出去，挡在男生面前：“不行哦，游戏开始了就不能结束了，要把游戏玩完才可以离开。” 男生在头颅的逼视下，连滚带爬地回到原来的座位，他急忙开口，不想做最后一个吹灭蜡烛的人：“那我来说，轮到我了！” 老板娘看了眼坐在一边的酒吞童子，顺时针下一个是酒吞童子，逆时针的话则是这个男生。 酒吞童子一言不发，像是默认了。 老板娘笑了笑：“好，那你说吧。” 男生颤抖着声音，开始讲起鬼故事：“这是一个我听来的故事，就发生在我们学校，我是听一个前辈在喝酒的时候说起的。” …… 三十年前 在卓林大学有一个传说，就是千万不要在十二点整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回答，因为这样会被恐怖的邪祟缠上。 这个是在大学里流传的一个怪谈。 但是这个怪谈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只是在学生们中流传着。 甚至还有人为了哗众取宠，在学校的论坛里编造了自己曾经遇到过这件事的经过，写成了一个故事，发在了论坛里。 这个帖子突然火了起来，导致原本快要被遗忘的校园怪谈又重新被提及，成了学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的学生为了吓唬自己的舍友，甚至会故意在十二点的时候偷偷跑到走廊，然后敲自己寝室的门。 原本这个怪谈在这样的发展中会不攻自破，但是最近却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 十二栋的一个男生失踪了，校方查看了走廊的监控才发现他是十二点跑出了寝室，然后站在寝室门口敲门。 看起来也是那些向吓唬室友的人之一。 但是他在敲完门后在门口站了几秒钟，然后突然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监控到这里就没与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一样，接下来长达半小时的监控都是一片雪花点。 当监控再次恢复正常的时候，那个男生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校方又查了其他的监控，但是那些监控里都没有出现男生的身影。 这个男生就这么在寝室楼里消失了。 随着他的消失，这个怪谈变成了校园中的禁忌，所有人不允许谈论相关的话题，之前在论坛上的那些帖子全部都变删掉。 并且学校开始禁止学生十一点之后外出，如有外出，第一次记大过，第二次直接开除。 直到一个月之后，有人在厕所里发现了被分尸的尸体，是一个月之前消失的那个男生的尸体。 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了，据说那个第一个发现现场的学生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 后来这件事成了学校中的大忌，所有谈论这件事的学生都会被记过。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逐渐被淡忘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学校里又再次流行起了这个怪谈。 新一届的学生胆子大，自然什么都想要试一试。 于是在危险边缘反复横跳的尝试又开始流行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百物语(三)校园怪谈下篇 那些已经被遗忘的事情被很多男生当做鬼故事讲给女朋友听，把女朋友吓得脸色发白地扑到他们的怀里。 又开始有不信邪的男生继续尝试这则怪谈。 住在404寝室的李明在听前辈提起这则怪谈后不屑一顾，这些东西都是被人编造出来的，只能吓唬吓唬胆小的。 不过他也不准备去尝试这些，更别说半夜十二点跑出去敲寝室的门了。 虽然李明不害怕，但是他也不想尝试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的朋友张强却对这则怪谈很感兴趣，当张强在学校论坛搜索这则怪谈却一无所获之后，好奇心更是达到了顶点。 张强怂恿李明和他一起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出门看看，他们从高中开始就认识，后来刚好考上了一所大学，还算是不错的朋友。 李明果断拒绝了，他可不想才刚来学校就给自己惹麻烦。 学校已经严令禁止了学生半夜外出，被发现就会被记过，他的简历至今为止都很优秀，可不想好好的就填个记过的污点。 张强劝说无果，只好放弃，他让李明不要把自己准备十二点出门的事情说出去，他也不想被记过。 李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居然真的要去？ 张强一脸不在乎，说这些都是假的，肯定是学校为了方便管理，不让学生晚上外出不回宿舍编造出来的。 到了晚上，李明早早就躺到床上刷手机了。 他们住的是四人寝室，到了十一点熄灯的时候，除了李明和张强之外的其他两个室友已经睡着了。 李明刷着视频，直到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张强突然从床上爬起来。 他下了床，走到李明的床前小声问：“你真的不一起出去看看吗？感觉这个怪谈很有意思，我们搞不好会是破除怪谈的第一人呢。” 李明放下手机：“算了吧，我劝你也别去了，少惹麻烦，要是被发现了是要被记过的，你毕业还想不想找个好工作了。” 张强翻了个白眼：“我们只要小心一点就没事了，你怎么整天想着找工作找工作的，真没意思。” 他说完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室。 李明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五十七。 还有三分钟就十二点了。 张强似乎站在门外等待，他对那个男生失踪之后发生的事情很好奇。 终于到了十二点，寝室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好几次，李明完全没有下床开门的意思，没记错的话，那则怪谈里也说了不要打开十二点被敲响的宿舍门。 反正门没锁，张强自己敲完门就会回来了。 但是那敲门声消失了了一会之后，张强还是没有打开房门回到寝室。 李明的心里一个咯噔，还不会怪谈里的事情让他给碰上了吧…… 他心里有些没底，要不打个电话个辅导员说一声，虽说这样李明可能会被记过，但是好歹能把这小子找回来。 而且搞不好现在他遇到了什么危险，需要别人去救他呢…… 想着，李明就从手机里翻出辅导员的手机号码，刚准备拨通电话，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停在门口，好半天没动静，既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 李明心里发憷，直接给辅导员打了电话，说自己的室友张强不见了，结果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也没能找到张强的踪影。 就在所有人都猜测张强的尸体可能会在不久之后出现时，张强又回来了。 他突然出现在学校里，但是言行变得极其古怪，经常会突然出现在别人的面前，冷冷地盯着那个人。 同班的同学都开始避着他走，寝室里的其他两个人立马换了寝室搬走了。 李明在一天晚上突然醒来之后，突然看见了一片漆黑中站在床头紧盯着自己的张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第二天他就立刻申请了换宿舍，结果无奈没有其他空着的宿舍，只能继续和张强继续住在一个宿舍。 经过那次过后，虽然张强解释说自己有梦游的习惯，但是李明还是被吓得晚上几乎不敢睡觉。 张强的行为变得太过诡异。 李明每天都是白天在学校里抓紧时间睡一会，回到寝室只敢一边看手机一边给自己壮胆。 有天晚上，他发现张强一直没有回来，本来心里还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想着张强最好就和怪谈里一样消失就好了，别再回来了。 但是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他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李明？李明？你在哪里？”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去？” “我来找你了，让我看看你躲在哪里了。” 张强的声音从寝室外的走廊上传来，语气幽怨，让李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李明吓得浑身发抖。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张强的呼喊声也越来越近。 难道其他寝室的人听不到吗？为什么没有人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李明从床上爬下来，躲进床底。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张强的呼喊声也停在了门口。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李明颤抖着双手打开手机，想打电话求救。 “咔哒——” 门被打开了。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张强进来了！ 李明赶紧挂断电话，不敢让拨打电话的声音传出类，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被张强发现。 他只敢透过床底往外看，祈祷着自己不要被发现。 “咚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隔壁的床位了，并且还在朝着自己这边靠近。 李明心跳地更加剧烈。 下一秒，他对上了张强的脸！ “啊——” 张强居然是倒立着的！他并不是用脚在走路，而是整个人倒立过来，用脑袋在跳着走。 躲在床底下的李明刚好和张强倒立过来的脑袋对视上。 …… 那个男生的声音停了：“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那个前辈当时就是这样和我说的，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实的还是编造的。” 他发着抖看了眼坐在一边的老板娘和红裙女子，然后飞快收回视线，满脸恐惧地站起身，吹灭了屏风角落放着的一只蜡烛。 第五十六章 百物语(四)改造 在他吹完蜡烛后，坐在他身边的女生缓缓开口：“我要说的这个鬼故事也发生在学校里......” 她看着跳动的烛光：平县有座严训高中，那里只招收不服管教的叛逆孩子。 据说从那座学校出来的学生都会变得乖巧懂事，也不敢再和家长顶嘴，从桀骜不驯的少年变成听话的乖乖仔。 所以很多无法管教自己孩子的父母会把自己不听话的孩子送进严训高中。 那里的校规据说无比严厉，但是所有从那里离开的孩子都对之前的经历和校规闭口不谈，所以大部分家长其实对严训高中的了解也不多。 由于这所高中教出来的孩子都会变得听话，所以有些父母会在孩子刚显出一点叛逆期的由头时就把孩子送进去。 宋瑶的父母也准备这么做。 她今年刚十七岁，暑假过完就升高二了，但是她的成绩一向不太好，在班上和年级排名都是吊车尾。 其实她也不是多蠢，只是每次上课听见那些干巴巴发课文和公式的时候就忍不住犯困，讲台上老师的喋喋不休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其实宋瑶本来也没什么追求，随便上上学，考个二流大学，再找个二流工作，每个月赚个几千块，然后再找个还不错的男人结婚生子一起养家。 她是个没什么大抱负的人，也不喜欢做白日梦，最喜欢的就是平淡又乏味的庸碌人生，毕竟这样很轻松。 就在她已经规划好自己平庸的一生的手，她的父母不愿意看见女儿这样得过且过，他们总想着女儿可以一鸣惊人出人头地。 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们希望女儿可以过上他们艳羡的那种生活。 于是宋瑶开始变着法的反抗，她原本是个话少内向的姑娘，既不喜欢出去玩，也不沉迷上网。 但是为了抗拒父母逼她上补习班的行为，她开始每天抱着电脑打游戏看剧看小说，气的父亲直接将她的电脑砸了。 她被关在房间里，父母勒令她如果今天不能把十张试卷做完就不许出来，也不许吃饭。 宋瑶直接从窗口爬了出去，踩着阳台爬到楼梯口，下楼随便找了家网吧上网。 她坐在电脑前，突然觉得自己的暑假无聊极了。 看见朋友圈里的朋友们都在晒着出去旅游的照片，或者是最近又在什么竞赛里拿了什么奖项之类的。 宋瑶开始觉得要不自己还是认真学习算了，自己连个能发朋友圈的内容都没有，实在是没意思。 游戏都玩腻了，小说和电视剧也看完了，宋瑶看着电脑，想了想，从网上找了几张试卷开始做。 写了五六张卷子之后，宋瑶的网费也用完了，干脆就回了家。 没想到刚出网吧就遇到了发现她不见了之后在外面寻找她的父母，父亲上来直接给了她一个耳光。 怒骂她不争气，都要高二了还一天到晚都想着玩，居然还敢往网吧里跑。 母亲连忙拉住了父亲。 宋瑶顿时委屈和怒火一起涌了上来，她明明是在网吧写了一下午的试卷，但是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和父母说话。 她转过头就跑回家里，冲进卧室，一把锁上了卧室门。 整个晚上，任凭母亲在门外怎么叫她都不理。 可能是因为她一直不说话，父亲把房门的锁给撬了，看见她还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才放心了一些。 宋瑶觉得自己一点隐私都没有，于是和父母大吵一架。 从这次之后，她开始更加叛逆，什么事都要逆着父母的意思来，家里的生活瞬间变成了一场无声的抗争。 父母都要上班，每天下班回来都要和宋瑶爆发新的争吵。 最后他们终于觉得身心俱疲，恰好母亲听说同事的孩子自从被送进严训高中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而且学习也变好了。 母亲在看见那个同事的孩子之后立刻对她的提议心动了。 那孩子站如松坐如钟，礼貌懂事又乖巧，听着大人们的聊太根本不会顶嘴，只会安静地坐在一边微笑。 母亲立刻就决定，要把宋瑶也送进严训中学好好管教一下。 暑假过后，母亲立刻就给宋瑶办理了转校手续。 宋瑶听说过这个严训高中，听说里面的规矩很严，小到吃饭时间和上厕所的时间都有具体的规定。 她不愿意去，但是父母已经强行帮她办好了手续，她被父亲拉到了学校门口。 学校的大门是高大的铁门，门口有两个保安亭，由于现在是上课时间所以学校外的道路上空无一人。 宋瑶站在门口，觉得这里不像是学校，而像是监狱。 家长是不被允许进入学校的，所以宋瑶只能被出来迎接的老师带着走进大门。 母亲隔着铁门，语重心长地说都是为了她好之类的。 宋瑶翻了个白眼，这些话她耳朵听的都要起茧了。 父母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一股脑地说要为她好，真不知道这叫什么好。 她被老师带着往宿舍走去。 宿舍分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女生宿舍在右边，一排排老旧的楼房，外面的墙漆都掉落出斑驳的痕迹。 走进宿舍楼，楼道里倒是打扫的很干净。 老师带着她进了五楼的一间宿舍，这里是四人间，其他的三个床位都有人，只有左边靠外的那个床铺还空着。 老师告诉她，这张床原本的主人已经改造好了离开学校了，希望宋瑶也可以好好学习早日改造好。 宋瑶听着这个老师说话奇奇怪怪的，她就是懒了点，还谈不上需要改造的底部吧？ 不过老师让她把行李放下就催促她赶紧去教室。 她只好把行李箱放下，跟着老师来到教室。 教学楼里每间教室都坐着整齐的学生，每个人都在认真地看着黑板上的内容或是书本上的知识。 宋瑶被带进高二3班，一进班级，她就感到了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这里的人都好奇怪。 有转学生来了那些学生居然没有一点好奇，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看转学生什么样。 她被安排坐在窗边的位置，接着开始上课。 直到第二节课，宋瑶才发现了这里最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