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诡异世界修改历史》 第一章 开局改个历史记录 李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女人使用的语言不像李维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钻入鼻腔，有什么冰冷粘稠的东西紧紧缠住身体。 一低头，李维看见一层浓雾笼罩在身上，不断翻滚蠕动。 我不是在加班吗？这是哪儿？ 李维想要起身，但是浓雾如有实体，别说起身，动都动不了。 环顾四周，他似乎处于一头巨兽的骸骨内，肋骨间环绕着浓雾，雾紧贴着兽骨和地面，巨兽肋骨指向过分明亮的群星。 这是……哪儿？我在做梦？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针刺般的寒冷告诉李维这里并非梦境。 风里有咸味，海风，这是海边？ 可我家住内陆啊！ 李维心中升起个荒谬的念头： 不会穿越了吧？ 刚想到这点，李维脑海中立即浮现一段陌生记忆。 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似乎有些不耐烦。 李维依然听不懂，只得不去纠结女人说了什么，专心融合记忆。 也许融合完这段记忆，他就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名叫李维.卡恩，生于阿眠岛，父母双亡后成为一名水手，工作两年后便因表现出色而受船长器重；船长甚至打算将女儿嫁给李维，等自己退休后就让李维担任船长。 就在李维即将升职、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一伙私掠者不知从哪儿打听到船长有一件遗器。 遗器乃是古代文明遗存，拥有各种神奇能力，虽说负面效果也不少，但好点儿的遗器就可以卖出让普通人一生吃喝不愁的高价。 因此，这伙私掠者买通一些船员，偷偷尾随船只出海，趁着夜色登船，杀了船长，夺得遗器。 李维竭尽所能反抗，奈何私掠者手上有遗器，不幸被俘。 私掠者没有杀李维，而是将他带到一座浓雾弥漫的荒岛上，李维听过这座岛的传说——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片浓雾。 记忆融合完毕，一阵寒意爬上李维后背。 就是说，我就在这片无人生还的浓雾里？ 像是为了证明李维的猜想，又是一阵海风，吹开云，繁星更为明亮，照出浓雾下掩藏的一地枯骨。 不远处，巨兽肋骨之间，还有数十个削瘦的人形，太瘦了，不知道是不是活人。 更远的地方传来海浪声，隐约看见一艘三桅帆船的影子。 女人的声音第三次响起，可能是融合了原主记忆的原因，这一回李维听懂了，瞬间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那女人说的是： “有遗言吗？” 第二句是： “再给你十秒。” “有有有……” 李维刚要开口拖延时间，却发现喉咙里好像塞进了什么东西，根本说不出话，嘴巴也动弹不得。 合着我话都说不了啊！ 这就是无人生还的原因？话都不给说一句，还问遗言，这女人恐怕病得不轻。 李维再次尝试挣扎，可他连嘴都动不了，还能怎么挣扎？ “八、七……” 女人还在倒数，一抹冰凉透过浓雾，紧贴李维脖子。 不用看也能猜到，肯定是刀剑之类的。 危急关头，李维反而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思考一切能让自己活下来的办法。 他发现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一本日志。 日志翻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你降临这个世界。】 金手指！ 李维一喜，不管这本日志是前世网文中常见的金手指还是什么，至少有了一丝希望！ “六。” 女人还在倒数，李维激动的心情再度平静，又一次加速思考。 日志翻开一页，这一页内容更多。 【你的过去一片空白。】 【你来到彗星号，你可以记起与彗星号的过往。】 【是否书写你的过去？】 脑海中，李维在日志上写出“是”。 【你记起寻找彗星号的理由：】 【“我活腻了。”：绝望+10】 【“我为宝藏而来！”：灵知+5】 【“这难道不是我的船吗？”：你成为彗星号第三任船长。】 三个选项，仅能选一个。 选错了，就是死！ 不管是日志还是那个女人，都不会给李维第二次机会。 “五，四……” 女人加快了倒数速度，李维大脑转得更快，逐个分析三个选项。 第一个直接跳过，他可没活腻。 第二个，结合“宝藏”一词，灵知多半是“探索”、“第六感”之类的东西，就目前这种动都动不了的情况来看，选了也没什么用。 第三个选项……虽然不知道彗星号是什么，但日志上写着“你来到彗星号”，而且是在“你降临这个世界”之后，说明李维就在所谓“彗星号”上！ 荒岛、浓雾、巨兽骸骨和彗星号之间，或许存在联系，成为彗星号船长，也许就是生机所在。 几个瘦得不像样的人走出浓雾，星光下，一幅噩梦般的画面打断了李维思考： 那些人之所以“瘦”，是因为他们早就死了，皮肉腐烂，只剩下发黑的骨头。 一只冰冷手掌从身后搭上李维肩膀，冷得不似活人。 “三。” 女人的声音从李维身后传来，李维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这个女人，会不会也是死人？ 浓雾束缚之下，李维无法回头，更何况他脖子上还架着把刀。 不再犹豫，李维选择第三个选项“这难道不是我的船吗？” 日志突然厚了不少，封面与第一页之间突然多出书页。 原本只有一指厚的日志，厚度变得与手掌长度相当。 日志向前翻开几页，不等李维看清这一页内容，倒数声便停了，束缚身体的浓雾同样消散。 生效这么快？也对，说得是“书写过去”，大概是改写历史之类的能力…… 不等李维缓口气，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距离李维非常近，好像那个女人就在李维耳边说话：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 女人看似随口一问，李维却寒毛倒竖，因为他听出这句话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这女人要下杀手了！ 这不是什么都没改变吗！ 李维以平生最快的语速，大声喊道： “我是彗星号船长！” 第一个音节出口时，刀便划过李维脖子。 刀锋快速划过脖子的感觉很奇妙，有点痒，有点疼，速度之快，李维来不及反应。 他说完了一整句话。 我……没死？ 李维伸手摸摸头，头还在脖子上；再摸摸脖子，脖子上没有伤痕，如果不是刀锋残存的冰冷触感，李维都怀疑刚刚刀锋划过脖子只是幻觉。 【你曾是彗星号的船长，后继者接下你的职位，你从未抛却你的职责。彗星号记得你，正如你记得它。】 脑海中翻开的日志上，写着这样一行字。 第二章 什么叫心胸宽广啊 “船长？我找你好久了。” 一个女人从李维身后走到身前，自上而下看着坐在地上的李维，她身上衣物破破烂烂，手中长刀流淌着寒光。 李维抬头，目光不由得停在女人胸前。 他看见了星空。 这女人，胸前有个空洞！ 果然是死人！ 不等李维有所行动，女人张开双臂，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向李维撞来，李维想躲，根本躲不开。 她撞进李维怀中，将他撞到在地。 女人的力量超出想象，这一下几乎把李维骨头撞散架，而冰凉的身躯再次提醒李维，这女人绝不是活人！ 下一秒，李维脖子架上一把刀，李维抬头，看见一张因怨恨而扭曲的脸庞。 “这么多年，我可一直在等你啊，我的船长。” 女人冷笑着，刀一点点下压。 “误会！听我解释！” 李维抓住女人手腕，用尽全力想将其推开。 这女人绝对跟彗星号船长有过节，说不定胸口那洞就是某个船长开的！ 坑！ 太坑了！ 早知道彗星号船长不干人事，打死我也不选这个！ 李维心里不断叫苦，刀继续下降，压得李维呼吸困难。 女人力量堪称恐怖，手臂宛如钢铁，不管李维如何用力，刀下降的速度都没有变化，慢慢压紧，像是要让李维细细品尝死亡的滋味。 显然，她不想让李维简简单单的死了。 这时候，李维却不慌了，也不后悔了。 后悔，后悔有什么用？能救命吗？ 不能啊！ 那还不趁着能说话，想想怎么用嘴让这女人松手？ 所谓“书写过去”没有给李维任何东西，甚至连担任彗星号船长的记忆也没有。 也就是说李维依然不知道彗星号是个什么玩意，更不知道女人的船长做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背了个锅！ 想活命，只能从日志内容上着手。 再次翻开脑海中的日志，两行字引起李维注意： “你是彗星号第三任船长”、“后继者接下你的职位”。 不适感不断加剧，不知是不是有意，女人的弯刀压在李维喉结上，这种感觉着实难受。 李维努力忽视身体上的痛苦，努力思考。 假若真的改写了过去，那么，我其实不是现任船长，而是第三任，而且我是有后继者的！ 死人不怕淹死，这女人能走早走了，还会留在岛上等仇人？ 她一定不能离岛！ 只要与她结仇的不是第三任船长，我就可以说帮她报仇，让她放我一马！ 想到这，李维艰难开口，说道： “我是第三任船长……” 刀依然压在李维脖子上，上面的力道却消失了。 女人低头弯腰，脸贴近李维的脸，仔细打量，李维也有机会打量这个女人。 就算头发乱成一团，脸上有些许污垢，瞳孔涣散，李维也必须承认，眼前的女人称得上“漂亮”。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是个死人。 胸前那个洞给李维留下一大块心理阴影，前世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他还是第一次用肉眼直视人体内部脏器。 如果他没看错，有些部分还在活动。 女人看了很久，才问道： “你不是第七任？” 李维赶紧回答： “没错，我是第三任。” “的确，你不是他。” 女人又仔细打量一遍李维，脸色缓和下来。 李维一看有戏，立刻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话题，准备将谈话主导权握在手中。 “要不这样，姑娘，我帮你找……” “都一样！” 不等李维说完，怨愤重新出现在女人脸上。 她从李维身上起身，用尽全力一脚猛踩李维脖子上的刀，速度之快，刀都来不及倒下，还竖在李维脖子上。 周围的东西好像高了一点，周围的土壤也堆起一些，漫过脖子。 缓过神，李维才想到，不是地面上升，应该是自己下沉了。 身下虽不是岩石，但也是正常土壤，这女人一脚竟然能把李维踩进土里？ 异世界女人都这么猛吗？ 很快，李维又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我咋还没死？ 莫非我已经死了，但是变成像她一样的东西了？ 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跟这女人呆在一座岛上？那种事情不要啊！ 我宁愿回去加班啊！ 李维抬头，想看看自己成什么样了，一抬头，断成两节的刀从脖子上滑下来。 李维愣了，女人也愣了。 李维愣是没想到女人脚劲这么大，连刀都能一脚踩断，还是竖着的。 女人愣是没想到李维还活着。 “你怎么还没死？” 女人难以置信地问。 李维又是一愣，反问道： “啊？我还没死吗？” 李维摸摸脖子，发现自己不但没死，甚至比刚才感觉还好。 没东西压着喉结了，气顺了，说话声都大了。 本来快要散架的骨头，这一脚过后也拼好了，有劲儿了，不疼了。 见李维活得好好的，女人失望地大叫一声，扑向李维，举起拳头就是一顿打。 这几拳拳拳带风，一拳下去浓雾都被拳风吹开。 但是落在李维身上——不疼不痒，力度好极了。 就像按摩。 渐渐的，李维意识到，这个女人，好像没法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 这应该是彗星号船长的特权，之前女人没能割喉、浓雾自动从身上散开，也是因为“彗星号船长”这一身份！ 第七任船长敢将女人变成这副模样，多半也是知道这一点，他知道女人根本无法伤到他。 日志的改写过去确实有效果！ 女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打完几拳发泄后，便从李维身上起开，坐到一旁，双手插进头发，很痛苦的样子。 李维一点点把身体从土里弄出来，看看周围，几具骨骼发黑的骷髅走出浓雾，站在不远处，看着李维。 李维这才注意到，他与这些骷髅间多出来一种莫名的联系，就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连接着他们。 包括那个女人，李维也能感受到与她的联系。 这也是彗星号船长的能力？ 与李维对视一段时间后，骷髅们慢慢弯腰，像是对李维低头行礼。 李维打了个寒颤，他总觉得这些家伙像是在追悼会上低头默哀。 再次平复心境，李维看向那个女人。 虽然充满恶意，但她是现在唯一可以交流的人。 那伙私掠者还在岛外呢，想离开这座岛，恐怕还得跟这个女人商量。 想清楚这一点，李维试探着问： “姑娘，既然你的仇人不是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过了好一会儿，李维都以为女人是不是没听清，想再重复一遍时，女人的声音才响起： “说！” 第三章 没有就抢! 星光透过浓雾，呈现一种奇异色彩，像一群幽灵在肋骨间环绕。 骷髅依然低着他们发黑的头骨，哀悼般向着李维。 诡异的场景，还被一个死人盯着，正常人早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但李维反而平静下来，思维愈加明晰，他继续开口说道： “既然你杀不了我，多半也杀不掉第七任船长，不如你放我出去，我帮你报仇。怎么样？” 女人抬起头，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色，看得出她确实在认真考虑李维的话。 “行。” 终于，女人说道。 不等李维缓口气，女人又说： “我跟你一起走。” 听到这句话，李维嘴角一抽。 他可没想过要带这女人一起走，虽说她战斗力堪称恐怖，长相也还可以。 但她胸前有个洞啊！ 是个死人啊！ 还是杀人无数的那种，谁知道带她出去会惹出什么乱子？ 退一万步讲，这女人肯定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去的，不然，海而已，还能困住死人？ 李维还在想怎么忽悠女人放弃这想法，女人抢先开口说： “要是不答应，你就在这儿陪我。我是杀不了你，可你也走不了。” 这女人不好忽悠！ 李维一咬牙，说： “带你出去可以，不过我有条件。到了外面，你得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子曾经曰过，想开窗不要直接说开窗，要说掀房顶，这样别人就会同意开窗。 同样的道理，先提出一个女人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再一点点往下压，直到女人接受最开始的提议。 这就是李维的计策！ “就是说，你想要我的忠诚？” 女人忽然站起来，问道。 李维心里涌出不详的预感，但转念一想，反正女人也杀不掉他，便镇定地说： “也可以这么说。” 女人看着李维眼睛，李维深知这种时候不能退让，不能让女人看出他的真实意图，否则会失去交易主导权。 他不躲不闪，直视女人散开的瞳孔。 “你不可能是彗星号第三任船长，那家伙早死了。” 女人直视李维瞳孔，说道。 李维耸耸肩，表示不在意。 他连彗星号是什么都不清楚，更不清楚日志的选项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从目前来看，他确实有些特殊能力，是选择成为第三任船长后出现的。 “不过，你确实有船长的能力。彗星号选了你，证明你一定有特殊之处。”女人死死盯着李维，一字一句说，“不管你是谁，听着，只要你能帮我报仇，我就给你我的忠诚。” 她向前几步，抓起李维右手，说： “我不是向彗星号船长低头。”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维一眼，低头，额头轻触李维手背。 “艾尔茜.蒂奇。以火焰、琉璃、黄铜的法典之名，只要你带我出去，为我复仇，我便向你献上忠诚。” 【你是否接受艾尔茜.蒂奇的契约？】 李维松一口气，说： “李维.卡恩。我接受你的契约。” 话音刚落，李维便感到他与女人的联系更强了，契约成了这联系的一部分。 不管谁想违背契约，另一方都能强制令其遵守契约内容。 一开始李维还担心艾尔茜会不会耍花招，这份契约让他稍微放心了点，至少多了一重保险。 艾尔茜不相信他是第三任船长也好，以后有什么问题就能直接问了。 日志再次翻页。 【你与艾尔茜.蒂奇结缔契约，你可以记起与艾尔茜.蒂奇的过往。】 【是否书写你的过去？】 这也行？ 李维心中升起一个问号。 触发条件是什么？为什么签个契约也能触发？ 离开这座岛后，最好先搞清楚日志的作用。 李维沉浸在日志上时，艾尔茜抬起头，用力甩开李维的手，冷冷“哼”一声，问道： “行了，我已经给了你忠诚，该你了。你要怎么离开这座岛？” 默默写上“是”，暂时不管日志后面出现的内容，注意力放回现实。 李维指向私掠者船只停泊的方向，说道： “带我来这里的人还没走，可以抢他们的船。不过，你能离开这座岛吗？” 只凭李维一人，当然不敢抢一船私掠者。 可还有艾尔茜啊！ 凭这女人的怪力，一拳恐怕能把甲板打穿。 艾尔茜能否上船，就成了唯一的顾虑。 要是上不了船，就只能想办法引私掠者下来。 “你让我走我就能走。”艾尔茜眯起眼睛望向私掠者，说道，“他们要走了。” 李维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剑，迈步说： “得快点了。” 私掠者走了，抢谁的船去？ 随手挽几个剑花，原主剑术不错，这具身体还残留着一些本能。 李维走动时，骷髅也改变方向，始终低头向着李维。 想了一下，李维通过联系，尝试向骷髅下令： “跟我来。” 骷髅们立即做出回应，抬头，摇晃着跟着李维。 不会以后都要跟着这群骷髅混吧？ 想到这里，李维又有点麻了。 艾尔茜颇为惊诧地看向李维。 这家伙刚成为船长就能操纵全部亡灵船员？ 她在这座岛上那么多年，也没做到这一点，这个叫李维的小子凭什么能做到？ 想到这些，艾尔茜心中却多出几分喜悦。 李维天赋越高，帮她完成复仇的希望也就越大。 李维见艾尔茜没有跟上来，扭头问道： “艾尔茜小姐，你还在等什么？” “叫我艾尔茜。” 艾尔茜嘴角勾起弧度，随手抄起一把剑，跟上李维。 李维自然不知道艾尔茜刚刚想了什么，他只感觉到，艾尔茜对他的好感似乎提升了一点。 要是能懂女人的心思，李维上辈子就不会单身三十年了，因此他很快放弃思考原因，反正好感度高了不是坏事。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走过“巨兽肋骨”时，李维发现那些弯曲的长条并非“肋骨”，而是某种发黑的木制品。 浓雾渐薄，海岸就在眼前。 复仇。 可能是受记忆影响，想到这个词，李维心跳突然加快几分，脚步也不禁加快。 穿过浓雾，海岸边只有几个木箱和撒乱的挖掘工具。 第四章 双曲几何都学不来还想学剑 走得这么快？难道是因为历史改变了？ 李维扫视海面，距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停着两艘船，其中一艘属于私掠者，另一艘则是他们抢来的雨燕号，也就是李维之前工作的船。 他们没走远，还有机会！ 注意力转向日志给出的三个选项，李维需要一个立刻就能用上的能力。 【你记起与艾尔茜.蒂奇曾经的关系：】 【尸傀：死灵术+1】 【亲族：你获得蒂奇家族血脉。】 【师徒：你获得一门高级剑术。】 第一项肯定不能选，说不定自己好不容易拐来的打手又变回仇人。 第二项……蒂奇家族的血脉有什么神奇之处？ 想到艾尔茜的怪力，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可万一不是血脉自带的能力或者需要长时间修炼呢？ 干脆问问当事人。 李维叫住走到身前的艾尔茜，问道： “姑娘，我说艾尔茜小姐？你们家族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比如随血脉传承的特殊能力？” 艾尔茜头都没回，反问道： “关你什么事？” “单纯就是好奇，你这力气……是不是天生的？” 李维随便找了个借口。 “淬炼，不是天生。他们把帆收了，短时间内不打算走，有什么事赶紧说。” 不是天生…… 艾尔茜没有解释“淬炼”是什么，现在不是追问的好时机，李维只能暂且将疑惑放在心底，同时划掉第二选项。 只剩下第三项，高级剑术，得看看有多高级，希望足以应付接下来的情况。 选择第三项，日志再次翻页： 【你的剑术曾名震群岛，因而受邀教导年幼的艾尔茜剑术。你依然记得遗失于历史的至高之术。】 【至高之术（高级）：结合几何学的高等剑术，以精准闻名。】 李维眼中的世界有了些许变化，万物运动被拆分成无数圆、弧线和直线，他仅依靠本能，便能计算物体运动方向，也知道如何出剑。 好像他曾用数十年时间，学习这一门剑术。 不同于第一次改写，这一次李维感受到相当巨大的变化。 虽说体质没有增长，但若是再对上那伙私掠者，李维有信心将他们一一击溃。 不过，这门剑术居然叫“至高之术”…… 李维多少有点想吐槽这个名字。 “他们迟早会走，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 见李维一直默不作声，艾尔茜催促道。 莫名的，她突然感到李维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错觉吧？ 晃晃脑袋，艾尔茜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她已经忘了很多事，或者说，记忆只剩下一点，很多事情只留下模糊影像。 既然已经忘了这么多，再多忘记一件也无所谓。 听见艾尔茜催促，李维看一眼艾尔茜，发现她脸色没什么变化，看来她什么也没想起来。 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视线再次投向私掠者船只，船上灯光很亮，依照原主记忆碎片留下的经验，这种亮度的灯可以照亮船只周围海面。 “船灯亮着，你最好带着他们从海底潜水过去，以免被提前发现。” 无论如何不能在登船前被发现，船上二十几门炮可不是吃素的。 “你要先过去，”艾尔茜说道，“现在我不能开离这座岛，除非有船长带领。” 李维举起捡来的剑，锈迹斑斑的剑尖指向私掠者船只，算了几下，估计自己潜不过去。 李维水性不算好，勉强不被淹死而已，潜水过去，可就为难了。 “就是说，我必须跟着你们一起潜水，或者先登船，对吧？” 艾尔茜鼻腔里发出一声“嗯”，表示李维说的没错，也表示同一句话她不想说两遍。 李维看着艾尔茜纤细却蕴藏怪力的胳膊，问道： “艾尔茜，你能不能把我丢到那船上？” 这句话一说出来，艾尔茜看李维的眼神变了，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丢到船上？肉身撞击甲板？就算李维能活下来，他又要怎么对付船上的人？ 迎上艾尔茜目光，李维伸出一根手指，解释说： “一，你伤不了我。所以你丢我过去，我不会受到伤害。” 艾尔茜看向李维的眼神再次变化，她听出李维是认真的。 “二，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最近的岛屿距离此处有三四百海里，这座岛还是禁区，没有船会靠近。” 艾尔茜慢慢点头，表示李维没有说错。 “三，我有能力自保。还能吸引敌人注意，方便你们登船。” 唯独这一点，艾尔茜表示怀疑。 若是李维真有这么厉害，怎么会被逼到荒岛上？ 不过，他们有得选吗？ 相信李维，是目前唯一的办法，相信他能在一船私掠者手下坚持到艾尔茜赶来。 有契约在，艾尔茜也不怕李维骗他，那艘船上绝没有能破除三法典和彗星号契约的人。 艾尔茜最后看一眼李维身后跟随的骷髅，八十六具骷髅，加上她自己，意味着八十七根“丝弦”。 想到这里，艾尔茜提起李维，在他耳边说道： “如果你死了，契约自动作废。与其指望一个疯子，我不如在岛上等那家伙。” 下一刻，风声灌进耳朵李维，私掠者船只在他眼中极速放大。 视线越过私掠者船只，李维看见其后还有一艘三桅帆船。 雨燕号，霍尼戈船长的船，也是李维曾经工作的船只。 ------------------------------------- 雨燕号上，一场宴会正在举办。 格罗弗少爷喜欢宴会。 因为他是宴会理所当然的中心，有人吹捧，有人称赞。 因为他是总督的儿子，他有权享受这种待遇。如果身边不是一伙臭烘烘的私掠者，格罗弗会更享受。 若不是一时运气不好，欠了一大笔赌债，格罗弗才不想跟私掠者同乘一艘船。 以格罗弗的家境，只要跟父亲说一声，六百金磅的债轻轻松松就还了。 一顿骂是免不了的，更大的问题在于他那个弟弟布莱兹！ 近几年父亲将不少家族产业交给布莱兹打理，隐隐有让布莱兹继承家业的念头。 明明我才是长子！ 格罗弗握紧了手里乘酒的漆具，脸上依然挂着从容的微笑，向一个吹捧他的私掠者举起漆具示意。 站在格罗弗身侧的红发男人从口袋掏出一把钱币，有铜有银，向私掠者抛去，顿时引发一阵骚乱。 格罗弗笑着呡一口酒，头盖骨触碰嘴唇的感觉让他有几分上瘾。 这伙人虽然低贱，却是几条好狗。 说不定，也能用这个办法除掉布莱兹。 格罗弗眼中亮起恶毒的光，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将头骨漆具放到灯下，端详漆具上妖异的纹饰，格罗弗轻声说道： “这可得感谢你啊，霍尼戈船长。要不是你，我还真想不到这办法。你和你的遗器帮我解决了两个麻烦，我会怀念你的。” 想除掉亲爱的弟弟，他需要更可靠的人手…… 格罗弗望向船舱角落，那里有三人，一个头发花白，一个胳膊上纹满纹身，最后一个脸上有道伤疤。 他们是海燕号的三个叛徒。 第五章 三个叛徒 海上，谁都不喜欢叛徒。 碍于格罗弗的面子，私掠者们没有明说，暗地里却瞧不起这三人。 三人知道海上的规矩，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没打算留在这条船上，只想等靠岸后换个身份、换条船工作。 格罗弗不知道、也不在乎海上有什么规矩，但他知道，这三个叛徒以后想生活恐怕有些难度。 除非找个靠山，像他格罗弗少爷一样的靠山。 至于背叛……格罗弗自信没人能给出比自己更高的出价，他可是总督之子！ 利益和恐惧，两条最好的狗链。 格罗弗端着漆具，走到三人桌边，头发花白的伦农连忙站起来，满面笑容，剩下两人看看格罗弗身后的红发男人，也站起来向格罗弗致意。 胳膊纹身的萨里克开口就问： “格罗弗大人，当初说好的报酬……” 话一说出来，三人看向格罗弗的眼神多了几分热切。 他们选择背叛，格罗弗重金许下的酬劳占很大一部分，而红发男人抛洒钱币的行为他们都看见了。 格罗弗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 “一点小钱，等事情结束，自然会给你们。” 花白头发的伦农连忙对萨里克说： “就是就是，一点小钱，对格罗弗大人来说算得了什么？你还怕格罗弗大人不给？” 萨里克一屁股坐下，纹身的胳膊抓过酒杯大喝一口。 最后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什么也没说，他坐下，同样抓过酒杯一口口闷酒。 格罗弗现在有钱支付报酬，夺得霍尼戈遗器后，他便将遗器转手卖给了私掠者的船长艾弗利。 他只是喜欢别人对他有所求的样子，敢怒却不敢言。 不过，这次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格罗弗摇晃着头骨漆具里的酒，说道： “报酬的事先不提，我想知道，各位之后有什么打算？” “有地方去，用不着格罗弗大人操心。” 萨里克没好气地说。 “闭嘴！听格罗弗大人说！” 头发花白的伦农呵斥道，他看得出，这位少爷或许需要他们做些什么。 格罗弗一根手指指着脚下，说： “我需要一条属于我的船，这艘海燕号我不打算出手。” “但是，我还缺一位船长。” 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于格罗弗身上，他们都听出格罗弗的意思。 “在海上混，得有胆量！”萨里克抢先说道，“我比他们两个都适合当船长！” 说完后，萨里克晃晃满是纹身的胳膊，忍不住说： “不像李维那小子，连海怪都不敢惹，霍尼戈眼瞎了才会选他当大副。” “惹海怪？惹了海怪你还能活？你哪比得过李维！”农伦抓抓花白的头发，冷笑说，“当船长需要经验！李维，还有你们，当年不都是我教出来的？我跟着霍尼戈的时间最长，最知道当船长需要什么。” 喝口酒润润嗓子，伦农继续说： “因为李维……霍尼戈居然信不过我，他说我送的酒里有毒，霍尼戈居然犹豫了！我跟霍尼戈这么久，他居然不信我而是信李维！活该他头盖骨被当碗使。” 看见伦农喝酒，另外两个叛徒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嘴角勾起的弧度。 “那么你呢？” 格罗弗看向最后一个，脸上有伤疤的波顿。 波顿淡淡说道： “他们一起上都不是我对手，李维也不是。” 站在格罗弗身后的红发男人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他从三个叛徒的话中听出一些信息。 他们都拿李维对比，这个叫李维的，多半不简单，可惜…… 红发男人望向荒岛方向。 没有人能从那座岛活着出来，从来没有。 “轰——” 船只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船身摇晃几下，红发男人连忙扶住格罗弗，以免他受伤。 船舱外，有人扯着嗓子喊： “战斗准备！” 最初的惊诧过后，私掠者们酒醒了大半，一股脑地涌去拿武器。 格罗弗手里还捏着头骨漆具，问红发男人： “是炮击吗，巴克斯？我们被海盗袭击了？” “不，少爷。”红发的巴克斯将头探出舷窗，回答说，“刚才的攻击来自荒岛方向，我怀疑是那个李维。” “不可能！”萨里克失声道，胳膊上的纹身抖了一下，“就算他还活着，也没胆子来报仇！” “你们三个去看看。”格罗弗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如果真是那个叫李维的，谁杀了他，谁就是这艘船船长！” 波顿摸摸脸上伤疤，眼里闪起亮光，二话不说便冲出去。 他剑术最强，杀死李维的机会最大！ 伦农和萨里克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船舱内只剩下格罗弗和他的随从巴克斯。 格罗弗又倒了一碗酒，喝一口，压制内心的不安，说： “艾弗利船长可是超凡者，外面的事交给他应付。巴克斯，你就留在这保护我。” 一声惨叫传来，巴克斯扭头望向船舱外，惨叫声来源不在上层甲板，而是他们这一层。 艾尔茜力气比李维预计的大了“一点点”，他不仅飞过了私掠者船只、飞向雨燕号，还砸穿了雨燕号的上层甲板，掉进第二层甲板，还砸中了一个倒霉的私掠者。 李维自己没有什么事儿，伤害豁免照常生效。 被他砸中的倒霉蛋可就惨多了，就像被一枚炮弹正面击中，整个人成了一摊泥。 不等李维从那一摊血腥之物里缓过气，几个举着武器的私掠者便怪叫着向他冲来。 原本拿在手上的剑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李维只能忍着不适，从那摊血肉模糊的东西上捡起一把剑。 仅一瞬，他便算出私掠者的攻击路线。 下一刻，一道剑光闪过，两个私掠者身首异处，两个私掠者被挑断手筋。 李维没有多加思考，他只是凭借本能就可以计算出每一招的最优解，至高之术比他记忆中的更加强大。 这一剑镇住了涌上来的私掠者，他们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术，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去攻击李维。 对李维来说这倒是件好事，他需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而已。 血气升腾中，联系骷髅和李维的丝线更加清晰，更接近于实体。 其中最凝实的一根，连接着艾尔茜。 李维有一种感觉，他能操纵这些丝线。 如果它们再坚韧一点，甚至…… “李维！” 李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扭头一看，一把剑直直向面部刺来。 第六章 还好我技高一筹 波顿一眼就看见李维脚下的两具尸体，还有两个捂着手腕哀嚎后退的船员。 不同于其他私掠者，波顿不仅没有被镇住，反而眼中光芒更甚。 这才是有价值的对手！ 二十一岁时，波顿就击败了家乡岛屿上所有剑客，因此他才选择出海，不仅为谋生，也为寻找新的对手。 一剑双杀的李维，正是波顿期望的对手！ 喊了声李维名字，算是提醒，波顿刺出一剑。 这一剑后续有四种变化，是波顿倾尽毕生所学的一剑，李维值得他拿出全力！ 波顿那一嗓子吓得李维一激灵，手腕一抬，剑身架开敌人长剑的同时，剑尖刺穿波顿脖颈，再一挥，剑刃从骨骼之间切过，两道血柱喷涌而出。 这一剑对李维来说犹如本能，他没有刻意思考，各种数据和图形便出现在脑海，同时出剑，一剑斩首。 波顿拼尽全力的一剑，从李维脸侧擦过，李维心跳都快了几分。 好险，差点儿就被偷袭得手了，还好我技高一筹。 李维故作镇静，重新面向私掠者，摆好剑势对峙，心里多了几分担忧。 这伙私掠者里竟然有这种高手，若是再来四五个，就麻烦了。 刚才那人有点眼熟，以前见过？ 杀死波顿后，李维面色如常，私掠者们多了几分惊恐。 李维不记得波顿，可私掠者们记得。 他们不喜欢这个叛徒，但是知道波顿的实力，真打起来，波顿能轻松一挑三。 袭击雨燕号时，也是波顿杀人最多！剑术之狠辣，他们这伙私掠者看着都胆寒。 结果，波顿在这个人剑下没撑过一招便被斩首。 甚至这个男人还预判了波顿行动，看上去就像波顿自己撞上对方剑尖。 他杀了波顿！就一剑！ 见李维一剑杀死波顿，周围的私掠者看看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 私掠者中忽然有人喊到： “是那个！我们丢到荒岛的那个人！” 听到这句话，私掠者们齐齐后退半步。 从无人生还的荒岛归来，又砸穿甲板不伤分毫，还有如此高超的剑术。 这家伙，真的还是人？ 如果不是人，他又是什么？ 萨里克刺满纹身的胳膊紧紧绷着，他从未想到李维竟然还能回来，还变得这么强。 这时，李维看向他这边看了一眼。 杀三人，废两人，李维的眼神无比深邃，他好像在思考什么。 这一眼，让萨里克冷汗直流。 独自面对这么多敌人，李维竟然还有闲心思考？ 他一定认出我了！在想怎么杀我！ 必须赶紧逃走……不，找艾弗利！ 萨里克嘴唇颤抖，说了句“我去找艾弗利船长”，转身跑开。 而李维，只是在回想刚刚杀的是谁，剑术处于什么水平，以免等会儿又钻出来几个。 再看眼前被震慑住的私掠者，李维不敢大意，试着通过最凝实的那条线感知艾尔茜所在。 线另一头传来反馈，虽然很微弱，但明明白白告诉李维，艾尔茜正迅速接近。 船舱内昏暗，没有船长命令，私掠者不敢贸然使用火器，更不敢进攻。 李维只想拖延时间，同样没必要主动出击。 二层甲板就这样陷入沉寂。 “蠢货！堆在这里干什么，散开！” 楼梯响起叫骂，李维眼前的私掠者分开，走出一个左眼大得出奇的男人，他腰间挂着一把剑，手中还有一把，另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肩膀上蹲着一条……鮟鱇鱼？ 私掠者船长，艾弗利。 李维记得这个人，争夺雨燕号的战斗中，他没有看见身为船长的艾弗利出手。 可艾弗利确实参与了战斗，在雨燕号甲板上肆意穿梭。 艾弗利走到哪里，哪里的抵抗就会崩溃。 莫非这名私掠者船长是具有超凡能力的存在？ 李维心情多了几分凝重。 艾尔茜还有一分钟才能赶来，至少要撑过一分钟。 艾弗利站在私掠者前方，肩头鮟鱇鱼嘴巴开合，发出细微模糊的声音，像在说话。 可惜声音太微弱，李维听不清它说了什么。 听鮟鱇鱼说完，艾弗利脸色一沉，看一眼李维脚边的尸体，脸色更加难看。 “滚出去！”艾弗利对身后的私掠者大吼，“都滚！敢给还魂尸送命，都想死是吗？” “都去甲板，盯紧海面，看见什么东西直接开炮！” 私掠者一听“还魂尸”这个词，脸上纷纷现出惊恐，相互推搡着跑出去。 等私掠者都走后，艾弗利伸出一条长得吓人的舌头，舌头刺入艾弗利眼眶，剜出左眼，那颗硕大的左眼就这么悬挂在舌尖上。 李维心脏猛地一缩一放，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有必要用这么惊悚的招式吗？ 咱们拼剑行不行？ 不敢怠慢，李维握紧剑，算出艾弗利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摆好架势，确保不管艾弗利从哪个方向进攻，都能立刻招架反击。 通过左眼，艾弗利看见了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心脏也差点儿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看见李维身上飘散出一大片丝弦，细细一数，竟然有八十七根！ 对方是三阶还魂尸？ 他艾弗利只是个一阶海妖，拿头打三阶？ 艾弗利记得李维，当初正是他下令把李维送去荒岛。 正因如此，艾弗利还记得李维是雨燕号大副，记得自己下令杀了雨燕号所有船员，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想到这儿，艾弗利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若是平时，艾弗利还能亮亮身后势力的名号，吓吓对方，但是现在…… 艾弗利抬头看看李维掉下来砸出的窟窿。 不惜用发射炮弹的架势也要砸过来，这还有得谈？ 必然是不死不休啊！ 接受这一现实，艾弗利内心反而平静了。 李维看见艾弗利脸色由阴沉变成紧张，又变得苍白，最后露出释然，好像想开了。 又看见艾弗利眼珠安回眼眶，舌头缩回嘴里，拍拍肩膀上的鮟鱇鱼，将手中握着的东西塞进鮟鱇鱼嘴里，用交代遗言的口吻说： “务必把它带回去，走海底，保险。” 说完，艾弗利好像害怕李维，将鮟鱇鱼从远离李维一侧的舷窗丢出去。 也就是荒岛方向。 接着，艾弗利丢下手里的剑，以尊敬的语气对李维说： “没想到啊，一小时不见，李维阁下竟然从普通人一跃升为三阶。那座岛果然有很多好东西，可惜，我不像李维阁下这般幸运。” “不过，能死在三阶还魂尸手里，我的运气也不算差。” 第七章 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这几句话说得李维一脸懵逼。 啥玩意？什么还魂尸？什么三阶？怎么你就要死在我手里了？怎么看都是你优势更大吧？ 艾弗利抽出挂在腰间的剑，剑身细长，生满铁锈，艾弗利看着剑，说道： “这柄提尔锋之脊，原本是属于霍尼戈船长的遗器，李维阁下是霍尼戈船长指定的继承者，提尔锋之脊到你手里，也算物归原主。” 艾弗利越说，李维越慌。 比起之前满口粗话，现在艾弗利这充满尊敬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要玩命。 艾弗利将提尔锋之脊往掌心一抹，血液疯狂涌入剑身，被剑身上的锈吸收。 艾弗利身形迅速消瘦，眼神却更加明亮，他朗声说： “九尾鞭号船长，艾弗利.菲恩。不知是否有幸见识三阶术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维哪还能不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艾弗利误以为自己是所谓“三阶还魂尸”，现在要跟自己玩命！ 我就一普通人啊！就算剑好点数学好点，那也是普通人啊，连艾尔茜这疯女人都打不过。 你艾弗利堂堂私掠者船长，眼睛能挂舌头上的超凡者，一句话不说就拼命，像话吗？至于吗？ 李维内心疯狂吐槽，准备发动进攻。 不能再等了，不管艾弗利有多诡异，再不上就没机会了！ 艾弗利行动更快，舌头再次伸长，挂起左眼珠，左眼珠逐渐明亮光芒。 船舱内光线好像都被艾弗利的左眼吸收过去，李维周围一片更加昏暗。 就在昏暗中，李维眼角余光觉察到一丝闪光。 艾弗利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边，一剑挥出，只剩一层皮的手臂蕴藏怪力。 李维瞬间算出这一剑的轨迹，也算出如何才能挡住这一剑。 问题在于，李维还算出这一剑中的力量远超常人，他来不及，也挡不住这一剑！ 只要还在“人类”的范畴之内，无论剑术再高超，理论再完美，也不可能挡住这一剑。 挡不住，只有死！ 生死关头，时间好像变慢了，李维看见提尔锋之脊慢慢向他靠近，看见隐藏于锈迹下的剑刃寒芒。 李维只能拼命提起剑，在艾弗利出剑时，李维就知道这一剑最终会落在何处，他知道应该提前封住什么地方才有机会挡住这一剑。 但是不够，还不够！ 空气坚硬如岩石，李维拼尽全力，速度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计算结果中，艾弗利能在李维之前，一剑刺穿李维心脏。 联系李维与骷髅们的丝弦断开，二十根丝弦结成一股，变为实体，系住艾弗利的剑。 剑迟滞了一瞬，力量抵消了一点。 这一瞬，让李维将剑移动到指定位置；这一点，让李维挡住艾弗利的剑。 “锵！” 船舱中闪过火花，李维后退几步，衣服上划开一道口子，剑断为两节，断面光滑，照出他自己的影像。 系住提尔锋之脊的丝弦已经断开，李维脸色苍白，不仅是因为差点要命的一剑，还因为丝弦断开时，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消耗了。 再看艾弗利，艾弗利脸上写满惊诧，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维，问： “你tm怎么这么弱？” 下一刻，艾弗利五官因愤怒而扭曲，眼里炸出血丝，怒吼道： “你诈老子！你根本不是三阶，你一阶都没到！” 李维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吐不痛快，又半天说不出来。 我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哪儿诈你了？ 暴怒之下，艾弗利连着挥出几剑，所幸他被愤怒影响，这几剑都有不小破绽，李维竟然勉强躲过。 几剑都没砍着李维，艾弗利更加暴躁，眼珠举得更高，发出模糊的光。 那些光钻入李维肌肉，李维肌肉僵硬，无法动弹，眼里只有那颗发光的眼珠子。 更要命的是，李维发现自己竟然一步步向那光走去。 鮟鱇鱼用拟饵吸引猎物。 李维突然想起这句话。 艾弗利舌头上的眼珠，确实很像鮟鱇鱼的拟饵，艾弗利确实也有一条鮟鱇鱼。 他的超凡能力来自鮟鱇鱼吗？如果杀了那条鮟鱇鱼，艾弗利会怎样？ 可惜鮟鱇鱼已经逃了，就算没逃走，李维也没把握在艾弗利眼皮底下杀掉鮟鱇鱼。 李维记得，鮟鱇鱼离开的方向是荒岛的方向，说不定会撞上艾尔茜。 要是艾尔茜把那条鱼宰了就好了。 李维默默想到，最凝实的丝弦颤抖一下。 艾弗利眼中混杂着不正常的红光，戏谑地伸出剑，剑尖抵在李维胸前。 李维依然控制不住身体，向光源迈出一步。 “哐！” 李维胸膛撞上剑尖，提尔锋之脊落地，同时掉落的还有艾弗利的长舌头，那颗眼珠在地上滚了几圈，光线暗淡下去。 船舱内亮度恢复正常，虽然还是昏暗，却能够看清对面身形。 艾弗利趴在地上，身体抽搐，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手中死死握着那柄剑，剑尖指向李维。 俯视地上痛苦挣扎的艾弗利，惊诧过后，李维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这家伙让鮟鱇鱼走海底，我也让艾尔茜带骷髅从海底过来，莫非刚好撞上了？ 艾尔茜显然是具备超凡力量的人，而且经验丰富，认出鮟鱇鱼的异常应该不难。 而且鮟鱇鱼这种鱼类……似乎不太会游泳。 所以，艾弗利变成这样，是因为鮟鱇鱼被艾尔茜然后宰了？不会这么巧吧？ 或者是艾弗利使诈？他是装的？ 但是，这又是为了什么？有什么必要吗？ 保险起见，李维捡起一把剑，一剑刺穿艾弗利掉在地上的眼珠。 艾弗利发出一声惨叫，身形更瘦，连人样都没了，蜷缩成一团。 而他手中的提尔锋之脊发出轻微嗡鸣，细小的血流在剑身锈迹之上蠕动。 直到现在，艾弗利还死死握着这柄剑，甚至抓得更紧。 指向李维的剑尖，突然换了方向，李维亲眼看着艾弗利将剑尖朝向自己心脏，仅剩的一只右眼中半是恐惧，半是癫狂。 不等李维有所反应，艾弗利一剑刺穿心脏，半滴血都没流出来。 而提尔锋之脊停止嗡鸣，艾弗利紧紧抓住剑柄的手终于松开。 李维咽口唾沫，他明白了。 这把剑有大问题，它杀了艾弗利。 第八章 虚了虚了 提尔锋之脊，李维曾经船长霍尼戈的遗器，艾弗利使用这把剑后，自认为有能力与所谓“三阶还魂尸”一战，最终却惨死剑下。 这就是遗器的力量？ 李维仅仅从记忆碎片中得知遗器的传说，却不知道遗器究竟有多强大，又有怎样的副作用。 而今，通过艾弗利的尸体，他终于见识到了。 这样一把遗器，怎么会落到霍尼戈船长手上？ 李维记忆里，他的这位船长可是个老实本分的商人，走私都没干过。 小心将提尔锋之脊挑到一边，这把剑太过危险，等有时间再来处理。 甲板上传来骚动，不知道艾尔茜到哪儿了？ 李维试着通过丝弦，感受艾尔茜还有多久才到。 这时，二层甲板又响起脚步声，一个红发男人从阴影中走出。 格罗弗听见动静，派巴克斯出来查看情况。 巴克斯低头看着李维脚边艾弗利死相诡异的尸体，眼里盖上一层焰光，再抬头看一眼李维。 “嘶——” 巴克斯倒吸一口凉气！ “三阶还魂尸？阁下竟然是这种级别的超凡者。” 巴克斯双手握拳，拳头覆盖上一层暖色的光。 李维一看这架势，顿时想骂人。 我连你们在说什么都不明白，怎么就三阶了？ 至于一上来就玩命吗？能不能先拼几剑消磨消磨时间？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李维说“我没三阶”也没用，巴克斯不可能听他解释。 别的不说，艾弗利热气还没散透呢，李维的解释恐怕没什么说服力。 事到如今，李维只能再用一次牵制艾弗利的办法，调动剩下所有丝弦，在身前结成一张网，隔开他与巴克斯。 “不错嘛，这就会用丝弦了。” 上层甲板与二层甲板的楼梯处，响起艾尔茜的声音。 巴克斯正好在楼梯旁，艾尔茜说话的同时，一剑穿过两级阶梯的空隙，劈向巴克斯脖子。 这一剑与李维的剑术有几分相似，都经过计算，李维能看出，这一剑封死了巴克斯所有退路。 可巴克斯根本没有退，而是用手抓住剑刃，暖色光芒接触剑刃的瞬间，剑刃软化，不再锋利。 “熔铸？我也会啊。” 艾尔茜冷笑一声，她手中没有发出任何光芒，巴克斯却惨叫一声，整个人开始融化，皮肤、红发、眼睛化为液体，相互交融。 与此同时，李维感到内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扯了一把，身体一阵空虚，暗叫一声“不好”，意识被黑暗吞没。 再睁眼，他发现自己倒在地上，身边是艾弗利的尸体，艾尔茜居高临下望着他，身后是一尊半融化的人形。 甲板上不时响起惨叫，血液偶尔从甲板缝隙渗透下来。 脑袋剧烈疼痛，身体无比空虚，好像内脏都掏空了。 李维强忍痛苦，开口问道： “艾尔茜，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的声音非常微弱，李维才发觉自己居然虚弱到这种地步。 “还能怎样，你要相信你的船员，想让他们再死一次可不容易。” 艾尔茜伸出手，抓住李维手腕，用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不错嘛，刚觉醒就能杀掉个一阶海妖。可惜魔力再多点就好了，”艾尔茜指指半融化的巴克斯尸体，说道，“我就能彻底融了那家伙。” 比起在荒岛上，艾尔茜对李维的好感明显多了不少。 能在一百多个敌人包围中坚持这么长时间，还能杀死一个一阶超凡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艾尔茜还指着李维复仇呢，李维实力越强，越是件好事。 李维看眼脚边的艾弗利，猜到艾尔茜说的“一阶海妖”是指谁，轻声说道： “其实，艾弗利算是自杀……” 要不是艾弗利错误估计李维实力，拔出提尔锋之脊，之后又陷入某种异常，李维恐怕就死在这位私掠者船长手下了。 “赢了就是赢了，谁管你怎么赢的。哦对了，”艾尔茜提起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鮟鱇鱼，问道，“你要我杀的是这条鱼？” 还真是你杀的…… 虽然之前有过猜测，证实后李维还是感到意外，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你做什么？” “啊？”艾尔茜又一次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李维，“你自己下的命令。你不是会用丝弦吗？” 指着甲板间丝线结成的网，艾尔茜说道。 这就是丝弦啊？ 看着一脸懵逼的李维，艾尔茜算是明白了。 虽然有足足八十七根丝弦，但李维对超凡者方面的事情全然不知。 她塞给李维一个东西，说： “事情结束再说。星晷你先拿着。” 脑海中的日志翻了一页，现在李维没闲心做选择题，暂时忽视，先看看星晷。 所谓“星晷”是一个由两重圆盘和指针组成的石盘，就是艾弗利塞进鮟鱇鱼嘴里的东西。 看样子，这个艾弗利拼死也要送走的星晷，就是他上荒岛的理由。 结果，机缘巧合之下，鮟鱇鱼撞上接到李维信息的艾尔茜，被艾尔茜杀掉后剖腹取出星晷。 原本属于彗星号船长的星晷，又回到李维手上。 某种意义上，也算“物归原主”。 艾尔茜扶着李维走上甲板，雨燕号甲板上满是鲜血和尸体，几具骷髅正在甲板上寻找还有生命迹象的私掠者，一一杀死。 战斗接近尾声，只有海燕号相邻的私掠者船只上还有些许战斗。 看到这一幕，李维没有多少触动。 他们选择当私掠者，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况且他们杀海燕号船员时，可没想过留活口。 艾尔茜对这一幕同样没有感触，只是评论一句： “以血偿血，最基本的规矩。” 私掠者惨叫声中，李维拿出星晷，星光落在星晷上，指针和石盘自行转动。 细微的摩擦声过后，荒岛方向传来巨响，身下雨燕号突然开始颤抖，荒岛上的“巨兽骸骨”从雨燕号下伸出，紧紧附着在船身上。 船身逐渐扩大，迅速漆成黑色，与私掠者战斗中造成的损伤也迅速修补， 联系在李维与“海燕号”之间建立，脚下这艘三桅帆船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一股冰冷深邃的能量从海洋深处，透过船只，灌入身体，虚弱感消失无踪。 一阵像是自坟墓吹出的阴风钻进毛孔，风中有海潮声、呼号声，还有一只钟响了十一次。 李维突然明白过来，他在荒岛上看见的“巨兽骸骨”根本不是骨头，而是彗星号的龙骨。 现在，他脚下这艘船不再是雨燕，而是彗星号，他是这艘船的船长，艾尔茜和那些骷髅就是他的船员。 第九章 活尸还是诅咒 古怪粘稠的浓雾从甲板下向上渗透，半遮住尸体和血，发出微微光亮。 浓雾触碰双脚的那一刻，李维感到浓雾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雾、彗星号还有他自己，三个本就是一体。 “救我！李维，大副……不，船长，救救我！” 李维正感受他与彗星号的联系，甲板上一具“尸体”，突然爬起来，向李维跑来求救。 “萨里克？” 李维认出他胳膊上的纹身，在脑海中搜索一翻，知道这是雨燕号曾经的水手长，三个叛徒之一。 自诩胆大的萨里克早已吓破了胆，在死人堆中装死，看见一个胸口空洞的女人扶着李维，立刻明白这些亡灵都是听从李维命令行事，便冲出来向李维求救。 一具骷髅挡在萨里克身前，李维本想放任亡灵杀掉这个叛徒，转念想起艾弗利船长拼死也要送出星晷的场面。 对雨燕号的袭击背后肯定存在阴谋，他需要一个活口，被吓破胆的叛徒或许是个好选择。 想到这里，李维对骷髅下令： “留他一命。” 萨里克面露喜色，被捅了个透心凉。 这回骷髅没有听从李维指令。 李维下意识抽出剑，若是这些骷髅不能听从指挥，还不如把它们都留在荒岛。 “操纵亡灵需要丝弦。”艾尔茜解释道，“想留活口的话，最好快点。低等亡灵，如果你不下令，他们会杀掉所有活物。” 原来连接亡灵的丝线叫丝弦。 李维回想操纵丝弦的感受，抽出丝弦，一根根接到骷髅身上。 等李维重新与所有骷髅建立联系，骷髅们几乎杀光了所有私掠者。 雨燕号和私掠者船只上，除了李维，只剩下两个活人。 根据亡灵传递回来的信息，李维在一间船舱的角落里找到头发花白的伦农。 比起萨里克，李维对伦农的印象更加深刻。 伦农见到李维，努力维持亲切温和的笑容，脸上好像开了一朵菊花， “哎呀，这不是李维大副嘛，我还记得你刚上船的时候，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有天赋……” “我记得你当时扣了我不少工资来着，”李维一点儿也没给叛徒面子，冷声说道，“还故意给根本完不成的任务。” 伦农脸色一僵，继续说道： “我跟着霍尼戈三十多年，看在霍尼戈船长的面子……” “霍尼戈船长是你毒死的吧？”李维回忆道，“船长喝了你的酒，睡了就没醒。” 见两种话术都无法说服李维，伦农突然跪下来，痛哭流涕说道： “我是被逼的！都是弗罗格，你知道，他是我们岛总督的儿子，赌输了钱，就想着抢霍尼戈的遗器还债，都是他逼我！” 弗罗格？没听说过的名字，他就是艾弗利船长身后的人？ “稍等。”李维取出从船上找到的本子和笔，写上弗罗格的名字，继续问，“好了，你继续说。弗罗格怎么逼你的？” 前世看过各种影视剧的李维，见多了伦农这种套路，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不是还有个活口吗，等会去问问，就知道伦农说的是真是假。 伦农连忙说道： “弗罗格手下有个叫巴克斯的红发男人，是个超凡者，超凡者！我怎么敢违抗他？” 红发？超凡者？ 李维想起那个被艾尔茜融化的红发男人，符合伦农说的特征，看来他就是巴克斯了。 不过，听伦农所说，超凡者在这一块儿地位很高？ 能轻易秒杀超凡者的艾尔茜，岂不是能在这片地儿横着走？有艾尔茜的我，岂不是也能横着走？ 想到这儿，李维不禁看了身旁的艾尔茜一眼。 但是李维又想起内脏被掏空的感觉。 要是艾尔茜每次打架都得来这么一手，谁受得了？不得被这女人榨死？ 算了算了，提升自己实力才是硬道理。 李维摇摇头，在笔记上写几下，说道： “继续。” 伦农眼珠一转，想着怎么把身上的锅都甩掉。 他在海上活了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忽悠个小年轻还不像玩…… 一开口，伦农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嗓子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噜声，喉咙鼓起一大块。 伦农死死捂住脖子，五官皱成一团，黑色血管从脖子上的肿块迅速向全身蔓延。 “怎么回事？” 李维见伦农突发异常，心想不会是什么超自然能力吧？比如说了不该说的话就会死这种。 身后的艾尔茜挤进船舱，一把抓住伦农脖子，将肿块抓在手心，涣散的瞳孔稍显明亮。 李维感到内脏又被扯了一把，眼中出现重影，难以言说的疼痛和虚弱感席卷而来，扶住舱壁才勉强站稳。 “救不了，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算死人了。” 黑暗即将吞没李维意识时，艾尔茜松开手，伦农软软瘫到地上，面容狰狞，没有一点生气。 彗星号继续向身体中灌输冰冷深邃的力量，李维缓了缓，才慢慢放开舱壁，问道： “他……什么情况？” “大概是某种诅咒型术法。”对于李维没有晕过去这件事，艾尔茜似乎有些意外，“不错嘛，再加把劲，下次争取撑过三秒。” “下次，没我允许，不准……来这一手。” 不知道艾尔茜所使用的能力如何称呼，李维只能用“这一手”代称，能听懂就好。 艾尔茜没有回答，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李维不想纠结态度问题，他走到伦农身旁蹲下，脚一直在打哆嗦。 就算有彗星号补充能量，虚弱状态还是太要命了。 伦农尸体已经僵硬，喉咙肿大，嘴里含着一大块东西，皮肤上浮现黑紫色血管和尸斑，不像刚死的人。 剑刃切开伦农腮帮子，一对螯刺从尸体口中挣脱而出，螯刺连着一段酷似肿大舌头的器官，看来伦农喉咙因此肿大。 这段器官同样出现尸斑和尸僵，它也是死的。 人类绝不应该有这样的器官，可记忆中伦农没有表现出任何非人之处，与其说螯刺是伦农自身器官，不如说是其死因。 事情越发诡异，希望只能在赌下一个俘虏。 收起剑，李维想起身，但是蹲得太久，身体又处于虚弱状态，他竟然一下没站起来。 艾尔茜抓住李维手腕，往上一提，轻轻松松帮李维站稳。 “要帮忙就说一声。”艾尔茜瞳孔里有几分调笑的意味，“好了，还剩一个。要我抱你过去吗？” 第十章 这头盖骨有问题啊 “那可真是谢谢了。” 李维没好气地说，心想我这么虚弱不都是你害得么，甩开艾尔茜手掌，调来两具骷髅清理船舱，收好笔记走出舱门。 艾尔茜倒是不在意李维态度恶劣，她跟在身后，问道： “他是叛徒？” 李维扶着舱壁，慢慢向前走，点头说： “对，他毒死了我的船长。” 艾尔茜罕见地叹口气，说道： “可惜了。” 李维也觉得有些可惜，没有问出更多信息，看样子伦农是知道很多的。 只剩下一个活口，想要对照信息可就有些麻烦。 艾尔茜接着说道： “就这么死了，实在便宜他。按我们的规矩，叛徒是要拖龙骨的。” “你们？彗星号的规矩？” “海盗的规矩！”艾尔茜随手抓过来一具正在清理船舱的骷髅，指着骷髅头问道，“你以为装了一船亡灵的彗星号是什么好东西？不当海盗还能干什么，卖棺材吗？” 骷髅空荡荡的眼窝几乎怼到李维脸上，贴紧头骨的腐肉清晰可见，隐约闻见腐臭味。 李维眼角猛抽，一把推开骷髅，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 “挪开……让他去干活，我们到地方了。” 他们停在被当做餐厅的船舱门前，艾尔茜放开骷髅，让他去干自己的活儿，伸手帮李维推开舱门。 最后一个活口就在这里，就看能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 门后，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端坐在椅子上。 莫非他就是伦农口中的总督之子弗罗格？ 记忆碎片中没有这些信息，李维只能凭着猜测，不敢相信自己运气居然这么好，活捉了可能是幕后黑手的人。 见李维走进来，弗罗格热情起身，手伸向餐桌旁的另一张椅子，以主人的口吻对李维说： “想来你就是李维先生，请坐！” 弗罗格看起来一点也不慌乱，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好像他并非俘虏，而是这里的主人。 如果弗罗格桌子下的腿没有抖的话，李维说不定就被他唬住了。 “那你站着吧。” 李维没闲心跟这位大少爷玩游戏，一把扯过弗罗格原本坐着的椅子，塞到自己屁股底下。 丝弦一动，几具骷髅走进来，收走餐厅里所有椅子凳子。 弗罗格笑容僵硬，眼里尽力遮掩的厌恶差点儿溢到脸上，全靠多年社交场上的积攒的虚伪才勉强控制住。 弗罗格记得李维，因为李维是他印象中唯一穿亚麻长裤和衬衫的大副，这是普通水手的打扮。 大副工资是普通水手好几倍，而李维居然穿得像普通水手一样，弗罗格自认为知道这一类人心中想法。 虚伪！就像他那个弟弟一样，虚伪到了极点！ 怎么会有人赚了钱，成了大副，还愿意跟一群穷鬼水手混在一起、穿同一种衣服？ 弗罗格握紧藏在身后的拳头，脸上摆出尽可能温和的笑容，说道： “我记得你是雨燕号的大副，对吧。先自我介绍，我是阿眠岛总督布里斯托.柯西之子，弗罗格.柯西。” 为了保证李维听清，弗罗格刻意在“阿眠岛总督”几个词上加重了读音。 阿眠岛总督，这个名号在索福兰群岛有足够的威慑力，足以让任何人考虑后果。 弗罗格盯着李维，期待李维做出预料之中的反应。 李维掏掏耳朵，打开笔记，写上“阿眠总督布里斯托.柯西”，然后说了声： “哦。然后呢？” 总督，有点儿麻烦。 李维不经意的态度差点气炸弗罗格。 他有没有听清我父亲是谁！“哦”？哦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区区一个好运的水手，哪来的胆子？ 弗罗格看一眼门外恐怖至极的骷髅，再看看李维腰间悬挂的剑，吸一口气，继续微笑。 忍！ 等我回去，就叫人把你们都杀了！ 废物巴格斯！废物艾弗利！竟然就这么死了！ 等我回去，你们家人一个也别想活！ 弗罗格藏起心中恶毒的想法，脸上挂着勉强的笑，说道： “其实，这是个误会。我完全不知道艾弗利竟然想抢雨燕号。等我回去，告诉父亲，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是么？”李维招来一个骷髅，故意大声说，“去，问问伦农，还有剩下那几个。看看这位弗罗格少爷说的是不是真的。” 弗罗格眼角一抽。 这家伙手上竟然还有活口？一群没骨头的家伙，竟然投降！全死了不好吗？ 深吸一口气，弗罗格尽力不让表情扭曲，说道： “好吧，李维先生。我承认是我参与了这场袭击，我愿意给你赔偿。” 弗罗格见李维脸色没有变化，赶紧补充一句， “足够的赔偿，加上我个人赎金。价格随你提。我父亲是总督，我是他的继承人，他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继承人”、“付出一切”同时是在威胁李维，暗示他只要敢动手，就会被总督不惜一切代价追杀。 不过，就算李维真的愿意放过弗罗格，弗罗格也没打算放过李维。 必须挂在海盗笼里，让乌鸦活生生啄食！ 没人可以让总督之子承受这种屈辱！ 李维像是没听出弗罗格话里的威胁，也没看出弗罗格眼中隐藏的恶毒，而是拿出星晷，在弗罗格眼前晃晃，问道： “别说废话，我问你，你要这个星晷做什么？” “星晷？”弗罗格茫然说道，“这个……抱歉，李维先生，我对这个星晷没有需求。” 星晷，什么东西？弗罗格从没听说过这玩意。 “你不知道？” 李维故技重施，又招来骷髅，让它去问不存在的“俘虏”。 期间，李维一直观察着弗罗格的表情，发现弗罗格神色没有变化，估计着说的是真话。 想要星晷的另有其人？ 李维继续追问： “你从哪里知道霍尼戈船长有遗器？” “地下赌场，不是你们这种人常去的那种，只有像我这样身份的人才能进去……如果李维先生想去看看，我很乐意为李维先生带路。” 弗罗格一时有点儿得意忘形，意识到这一点后立马改口。 地下赌场？还需要特定身份才能进去？很可能有问题。 李维记下弗罗格说的信息，陷入思考。 弗罗格以为李维是在思考他提出的条件，心想李维已经中计，只要再许点儿口头承诺，就能让李维放过自己。 就知道，没人能抵挡金钱的诱惑，没人敢动我。 等我回去……回去，会好好“报答”你，一定！ 弗罗格心想，拿起酒杯旁的头骨漆具，喝了一口。 李维视线落在弗罗格手中的碗上。 这个看起来像碗的东西，上面有一种古怪气息，就像提尔锋之脊。 一件遗器？ 什么效果？这位少爷想玩阴的？ 李维给艾尔茜使个眼色，对弗罗格说道： “碗给我看看。” 弗罗格脸色瞬间苍白，大滴冷汗从额头冒出。 第十一章 烧的时候多放盐 从三个背叛者的口中，弗罗格得知霍尼戈在船员中有多高的声望，也得知霍尼戈对李维有大恩。 弗罗格怎么敢告诉李维，这是霍尼戈的头盖骨？真要让李维知道，恐怕李维一时激动就把自己杀了，到时候说什么都来不及。 见弗罗格犹豫，李维断定这件遗器必然不寻常。 不多废话，李维伸出剑尖，抵在弗罗格喉咙上，吓得弗罗格连声说： “我父亲身边有还魂尸，我要是死了，他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你们处境恐怕会不好。” 生死关头，弗罗格榨出所有智慧，说出的话也是站在李维角度，为李维的利益考虑。 李维没有回答，剑向下挥，逼得弗罗格松开头骨漆具，伸手一把接住。 见李维拿到漆具，弗罗格不再抵抗，泄气道： “这是霍尼戈船长的头盖骨。艾弗利干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为了争取最后一点活命的希望，弗罗格顾不上话语合不合理，只想推卸罪责。 李维看着漆具，目光深邃。 他没有理会弗罗格，拉起艾尔茜转身走出门。 关上餐厅大门，不等李维发问，艾尔茜便说道： “焚尸时撒盐。盐会吸收灵魂的记忆，再把盐往海里一倒，就算召回灵魂，也问不出什么，位阶多高的还魂尸都没用。” 一见李维这副模样，艾尔茜自然猜到他想问什么。 李维一点头，转身留下一句“谢谢”，又推开餐厅大门。 弗罗格见李维去而复返、满脸笑容，以为李维被镇住了。 我就说谁敢违抗总督！ 拿你船长头盖骨当碗使又怎样？你敢报复我吗？敢得罪总督吗？ 不过，装还是得装。 弗罗格也满面笑容，伸出手迎接李维。 李维手一挥，寒光一闪，弗罗格发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看见自己没有头的身体喷出两股血柱，意识陷入黑暗。 李维甩掉剑上血迹，大概是受原主影响，李维竟然因报仇而笑容灿烂。 就算艾尔茜没有办法，李维也会杀了弗罗格。 不止是为了复仇，也为了断绝后患。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弗罗格眼中隐藏的怨毒，只能说这位少爷掩饰内心的工夫还不到家。 再说，继承原主的身体，帮人家报仇也理所应当。 大不了去当海盗，反正弗罗格今天必须死，于情于理都得死。 牵动丝弦，李维招来一个亡灵， “去，把这具尸体烧了，烧的时候多放点儿盐。” 也许是完成了原主的遗愿，一直压在李维心头的东西消散，对丝弦的掌控更加熟练。 话说出口之前，指令就通过丝弦传递给对应的亡灵。 两艘船有不少燃料储备，足够烧掉包括弗罗格在内所有人的尸体。 保险起见，尸体全烧掉最好，何况这个世界陆地稀少，很早就有火化的习俗。 火化工作在私掠者的“九尾鞭”号上进行，大量焚烧尸体产生的气味让李维感到不适，他从九尾鞭号回到雨燕号甲板，海风吹拂下才好受了不少。 事情还没结束，艾弗利拼死也要将星晷送到手上的人究竟是谁，李维目前没有头绪，只能等回到阿眠岛，去找找弗罗格所说的“地下赌场”。 艾尔茜管那些骷髅叫“船员”，这个叫法很恰当。 它们可是干活的好手，从火化到操纵船只，只需要李维下达指令，它们就能很好地执行，用不着担心失火之类的问题。 说起操纵船只……李维抬头看向雨燕号中帆，手指一动，中帆跟着转动。 自从彗星号龙骨与雨燕号结合，李维就隐隐感觉到，自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纵这艘船。 虽然做不到一个人开船，但是比手动操作便捷很多。 “你忘了这个。” 艾尔茜走来，她换了一身衣服，破布条换成方便行动的衬衫和长裤，水手们常见的打扮，头发没时间打理，便塞进三角帽里。 因为胸前那个窟窿，艾尔茜不需要考虑男装女装的问题。 艾尔茜只做了最基本的整理，没有进一步清洗污泥，但是外形好看不少。 起码胸前的洞是遮住了，不然李维看着那窟窿，心里总有点儿阴影。 丢给李维两块石头样的东西，艾尔茜说道： “船员差点把它们跟骨灰一起丢海里。” 李维接住，放在手心里一看，是两块指甲盖大小的混浊晶体，问道： “这是什么？” “苦盐。” 李维等艾尔茜解释苦盐是什么，艾尔茜没有解释的意思，她扶着船栏，李维顺着她视线看去，看见海平线亮起霞光。 他这才发现，天快亮了。 天上的星星少了很多，可还是有几颗发着光。 这个世界的星光确实很亮，李维怀疑就算太阳完全升起来，天上依然可以看见这些星星。 李维想到艾尔茜给他的星晷。 既然叫“星晷”，应该与星星有关吧？ 掏出口袋里的星晷，李维才有闲心查看日志新出现的内容。 这回，日志上多了好几行字，是关于星晷的信息。 星晷 介绍：依靠群星确定时间的遗器。彗星号船长深知，时间依赖星穹确定自身，时间会错，星穹不会。 效果：校准时间。 卧槽？ 李维手一抖，差点儿把星晷摔了。 啥玩意？校准时间？难道是可以改变时间的遗器？ 不对啊，要是星晷能改变时间，艾弗利为什么不用？ 李维转动石盘和指针，满怀期待的等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发生。 既没有出现时间加速或者倒退，也没有发生时间跳跃之类的事情。 骷髅船员们依然干着手里的活，火化的气味隐约可以闻到，艾尔茜还是扶着船栏。 只有海平线上的霞光亮了一点儿，应该不是星晷的作用。 难道是用法不对？ 李维又往反方向转了几圈，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玩了。你要是真无聊，不如清点一下收获。” 艾尔茜看李维一直摆弄星晷，忍不住说。 私掠者船上的东西，加上雨燕号的货物，收获确实不少。 李维自己搞不明白，干脆问艾尔茜： “这个……星晷，它怎么用？” “我怎么知道？你才是彗星号船长。” “你不是在彗星号上待了很久，就没见船长用过？” “忘了，”艾尔茜转身望向朝阳，“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连那家伙长什么样都忘了。只记得星晷是很重要的东西，你最好一直带着，睡觉也别离身。” 艾尔茜靠不住，李维只得暂时放弃研究星晷，继续看日志新出现的文字。 果然，日志上出现李维想要看到的那几行字，不过比起之前有所不同。 第十二章 所谓超凡 【你获得星晷，你可以记起更多与彗星号的过往。】 【是否书写你的过去？】 星晷不是独立存在，而是作为彗星号历史的一部分？ 与星晷不同，日志上没有给出彗星号的信息，意思是彗星号不算遗物，还是说日志无法获取彗星号的信息？ 需要更多实验，如果还有遗器的话…… 李维脑子里闪过火花。 遗器数量非常稀少，能拥有一件就算人生幸事，但是李维手上真就还有！ 提尔锋之脊不就是吗？ 命令骷髅船员去取提尔锋之脊，就艾弗利使用提尔锋之脊的状况来看，这把遗器应该需要血才能触发。 骷髅没有血，自然不会触发遗器效果。 写上“是”，日志继续出现新的内容： 【你记起一项曾经学习的术法：】 【丝弦：复现音容】 【灵场：画中眼瞳】 【亡躯：尸僵】 术法大概就是艾尔茜他们使用的超自然能力，丝弦李维是知道的，他控制亡灵的丝线就叫做“丝弦”。 可“灵场”、“亡躯”又是什么意思？ 果然还是得问艾尔茜啊。 李维愈发感觉带艾尔茜出来是个正确的决定，就算她看起来忘了很多东西，剩下的一点记忆也能帮李维许多。 李维开口之前，艾尔茜先说话了， “你现在有两艘船，该履行我们的契约了。”转头看向李维，艾尔茜眼中有仇恨、期待，以及冰冷，“你打算怎么找那个家伙？” 根据李维和艾尔茜的契约，艾尔茜需要听从李维命令，作为交换，李维要找到彗星号第七任船长，帮艾尔茜报仇。 他们已经离开荒岛，现在该李维履行契约了。 “行，我们先整理一下信息。” 既然艾尔茜等不及了，李维便将问题放在一边。 答应过的事情，李维不会反悔，就算没有契约、艾尔茜最后没办法跟着李维出来，李维也会履行承诺。 李维取出笔记和笔，问： “一，第七任船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是男是女？” “呃……忘了。” 仇人也能忘？ 李维从笔记上抬眼看向艾尔茜，艾尔茜看起来有点儿尴尬，别过脸避开李维视线。 行吧，死这么多年了，忘点事儿算正常情况。 李维低下头看笔记，继续问： “二，他有没有固定居所？或者经常停留在什么地方？” “有。”艾尔茜指指脚下，“彗星号。他基本没下过船，也没怎么出过船长室，船上的事情基本是作为司务长的我在负责。” 说完，艾尔茜皱紧眉头，思索一会儿，又有些不确定， “应该吧？” 什么叫“应该”？说了跟没说有区别吗？ 李维深吸一口海风，强忍住摔笔的冲动，继续问： “三，行动路线呢？你们去过哪些地方？” 艾尔茜扳着指头，一个个说： “守望者之屿、明晦洞窟、阿里阿特莫群岛、匣骸地……” 李维飞速记下这些地名，等艾尔茜说完，李维已经写了整整一页纸。 翻一页，李维再问： “这些地方都在哪儿？” “在……在……呃……就在那儿呗，岛嘛，还能游走了不成？” 艾尔茜神情更加尴尬，支吾半天，最后还是没说明白。 “那你知道我们在哪儿吗，姑娘？” 艾尔茜飞快回答： “彗星……或者你打算叫它雨燕号？” “我是问你地名！你知不知道这片海的名字？距离这里最近的岛屿有哪些？” 李维都快抓狂了，握住笔杆的指关节泛白。 这一问三不知的靠什么找人？命吗？ “等等，”李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才说的那几个地方，你不会就记得个名字吧？” 艾尔茜心虚地转过身，下巴放在船栏上，从鼻腔发出声音： “嗯……” 艾尔茜困在荒岛上不知多少年，说的几个地方李维听都没听过，要么是改名了，要么是距离这片海域很远。 现在连她自己都不记得那些地方的特征，就算找到了也不见得能认出来。 李维真的要疯了，一个两个全是无效信息，艾尔茜缺的是心，又不是脑子，怎么就不记点儿有用的？ “这……这都是你的问题！”艾尔茜恼羞成怒道，“唤回亡灵记忆的术法一堆，你一阶都没有，还限制了我的实力。你要是够强，位阶够高，哪有这么多事儿？” 李维嘴角一抽。 这也能怪我？抛开事实不谈是吧！ 撕下写着地名的笔记，塞进兜里，李维连着换了好几口气，平复心情，认真地说： “那就教我怎么变强。” 帮艾尔茜复仇一事暂且放到一边，站在艾弗利身后的人还没找出来，那些家伙恐怕不是剑术就能解决的。 不管是为了履行承诺，还是为了自己性命考虑，李维现在都需要变强。 发泄一通，艾尔茜也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过分。 反观李维，无缘无故被说了一顿，不仅不生气，还在设法帮自己解决问题。 艾尔茜态度稍显软化，转身面向李维，指指自己脑袋，说道： “我会教你，关于超凡者，道途、术法、升阶。但是，你不能指望我记得太多，很多东西都忘了。” 艾尔茜眼眸低垂，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这副神情只出现一瞬，便消失无踪。 她又恢复以往大大咧咧的样子，一偏头，对着个正在擦甲板的骷髅说： “船上肯定少不了酒。你，搬桶酒过来。” 骷髅头也不抬，使劲儿擦甲板。 “去吧。” 丝弦一动，听到李维指令，骷髅才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搬了一桶酒。 不得不说这些亡灵力气真的大，不仅徒手刺穿心脏，装满的半人高酒桶随便就能拎起来。 艾尔茜拿了个杯子，从酒桶里舀一大杯，一口喝下去。 李维看着艾尔茜湿透的衣服，想着酒如何从喉咙进去，再从胸前的窟窿里漏出来。 他曾见过艾尔茜体内部分脏器，所以能清楚想象…… 摇摇头，李维将这些可怕的画面丢出脑海。 本来身边有一群骷髅，何必再脑补这些东西吓自己？ 第十三章 这道途不保熟啊 “你同时具有还魂尸和航海家两条道途，航海家不以战斗力见长。想要变强，最好的办法是专精还魂尸的术法。” “等等！”李维打断艾尔茜，取出笔记，问道，“先解释一下，什么是道途，术法又是什么？” “道途是对超凡者的区分。人类可以修习的道途，我知道五种，分别是还魂尸，航海家，海妖，制烛人和沐星者……你想喝点？” 艾尔茜发现李维时不时从笔记上抬头，看自己一眼，举起酒杯问道。 “不了不了，你继续，继续说。” 还是不要告诉她酒都漏了，反正轮不到我洗甲板。 对于酒，李维一直没有太大兴趣，除非为了补充水分。 但是艾尔茜每次喝酒，酒都会从胸前的窟窿流出来，声音哗哗的，想不注意都不行。 艾尔茜摇摇头，对少了个酒友这件事有些失望，继续说道： “除航海家外，每种道途都有三项分支能力。航海家仅有风暴和船契两项，还魂尸的三种分支能力分别是丝弦、灵场和亡躯。术法则是对分支能力的深入开发运用。还魂尸和海妖两个道途，主要战斗力来自于术法。” 李维举起笔敲敲脑袋，有些担忧地问：“你说我是双道途？道途能双修吗？不会发疯吧？” “别怕，航海家能与任何道途共存。而且历代船长都疯，正常超凡者脑子也多少有点毛病。” 艾尔茜的安慰没让李维感觉好受一点儿。 疯就疯吧，又没得选。 李维放下关于脑子的担忧，拿起笔准备继续写， “行吧。术法怎么学习？” 日志可以获得术法，但是不稳定，想要稳定提升战斗力，不能过于依赖修改历史的能力。 “主流方式有三种，自己开发，学习已有的，这两种都需要很长时间。第三种最快，你把苦盐放哪了？” 李维取出两块苦盐，艾尔茜点点头，说道： “苦盐是记忆与经验的结晶，只有熟练掌握术法的超凡者，死后才会析出苦盐。吃下去，就能学会苦盐中的术法，当然还有死者的记忆和其它经验。” “吃多了也会疯？” 李维晃晃两块苦盐，猜测说。 两块苦盐都是混浊的白色结晶，其中混杂许多杂质，难以想象超凡者费心一生精力学习的术法，最后会变成这种东西。 “比起收益，疯一点儿没什么。” 艾尔茜满不在乎，又灌下一大杯酒，再次重复道： “还魂尸道途主要战斗力在于术法。你可以选择专研一门术法；或者提升分支能力，以施展更强术法。” “那么位阶呢？超凡者的等级划分？” 有前世网络小说的经验，李维大致猜出所谓“位阶”代表什么。 艾尔茜打了个响指表示赞赏，说道： “没错。一般来说，位阶是教会以魔力为标准，为沐星者、制烛人和航海家制定的等级。一二三四五六七，简单吧。对于海妖和还魂尸来说，魔力总量没有太多意义，这两个道途的位阶划分标准在于分支能力。例如，还魂尸三阶是六十四根丝弦。” “我记得我有八十七根。” 李维总算明白，为什么艾弗利和巴斯克一上来就要玩命了，感情是被这八十七根丝弦误导了。 越两阶打，一开始不玩命就没机会了。 “但是你……怎么说呢，你的丝弦弱得不像话，比一阶还弱。”艾尔茜眉头拧成一块，想了会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道途有问题。反正八十七根丝弦够你用了。” 李维追问道： “那我究竟是几阶？” “说过了，位阶是教会制定的，四阶之下就是个参考。特别是对于还魂尸和海妖，即使有侦测类术法，也很难查清其真正实力，除非打一架。”艾尔茜放下酒杯，打量一遍李维，“你的真实战斗力嘛……一阶正常水平都没有。”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艾尔茜的评价还是很伤人。 丝弦数量超过三阶标准，真实战斗力还打不过普通的一阶超凡者，凡事必有代价么？ “他是不是在偷懒？”艾尔茜脑袋转过一个惊悚的角度，瞅着正在她身后擦甲板的骷髅，他们说话的时候，这具骷髅一直在他们附近擦个没完，“还是说你有别的命令，船长？” “我觉得他很敬业。” 有浓雾在，肉眼看不出甲板擦干净了没，但是考虑到艾尔茜，李维可以想象出骷髅一直在擦什么。 作为当事人的艾尔茜完全没有自觉，依然大口喝酒，胸口漏酒。 李维突然好奇，有几滴酒进了艾尔茜胃里——如果她还有胃的话。 “总之，如果你想快速变强，最好专注于使用丝弦的术法。航海家不需要刻意修炼，船开远点儿就能提升魔力。”艾尔茜最后总结说，“八十七根丝弦呢，别浪费天赋。” 专注于丝弦吗……李维注意到日志给出的三个选项，正好对应还魂尸的三项能力。 “姑娘，你听说过【复现音容】吗？” 宝贵的机会，最好还是问清楚。 “能令亡灵重现生前样貌的术法，非常复杂。你学得再快，也要学个几年。”艾尔茜不解道，“你从哪儿知道这个术法的？” 重现生前样貌，正是李维需要的能力。 这个世界可是有教会这种东西的，带着一船鬼出去，迟早得被人净化了。 有伪装就好多了，至少可以忽悠正常人。 默默选择【复现音容】，李维想着应该找谁来练练手，正好旁边就有个擦甲板的，他缓缓说道： “其实吧，这个术法我以前学过。” 丝弦在骷髅骨架和腐肉间穿梭，形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艾尔茜的眼神从不屑，变为疑惑，再到震惊，最后酒杯掉在地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不合理！” 她喊道。 “这不合理！” 李维同样大喊。 第十四章 几年几秒! “你……为什么……你……” 艾尔茜结巴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酒杯掉到甲板上都没有发现。 这就好像一个从未学过开炮的人，第一次开炮就击中了八百米外的一只蚊子。 这不是天赋问题，是可能性问题。 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 就像一个人刚成为还魂尸便有八十七根丝弦一样，是完全不可能的！ 艾尔茜双目无神，抱起酒桶喝了一口，喃喃自语道： “世界实在是太奇妙了。” 李维也傻了，他明明感觉自己完全掌握了这项术法。 对于这项术法的描述，日志上写得明明白白： 【复现音容：巫师唤起亡灵生前记忆，再现其生前形象。】 再看面前的亡灵，浑身上下好像打了重重的马赛克，模糊一片，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 若是这位兄弟生前就长得这么模糊，那便算了。 但是李维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限制了他的能力，让他无法完整施展这个术法。 “这不对，有什么东西影响我，干扰我的丝弦。” 艾弗利或者弗罗格的后手？或者幕后之人已经找来了？ 李维顿时心生戒备，可不论是航海家的船契，还是亡灵的反馈，都告诉他没有异常。 “干扰？说说具体感受。” 艾尔茜还没缓过神，机械地开口。 “感觉丝弦很重，控制起来更困难，好像被什么很重的东西压住了，还有个微弱但是很有威严的声音。” “很重的东西？声音？”听了李维的描述，艾尔茜面色有些凝重，“你有签过合同之类的东西吗？涉及商业、金钱这方面的？” “合同？”李维穿越还不到一天，哪有时间签合同，只能从记忆碎片里找，“以前是大副，合同都是船长签的，要说的话……我好像与霍尼戈船长签过一份？” 李维隐约记得，被私掠者袭击之前，霍尼戈找他签过一份合同。 虽然内容记不清了，但是船长特意找大副签合同……问题多半出在这里。 “合同写了什么？有没有提到《黄铜法典》之类的？” 艾尔茜表现得比李维还着急，酒也不喝了，抓起李维衣领问道。 如果李维不能释放完整术法，是因为法典限制，那就意味着李维是个能在瞬间领悟他人数十年都无法学会的术法的天才。 这可比喝酒重要多了，特别是对于艾尔茜来说，她复仇的希望大了很多。 李维嘴巴动动，说出一句艾尔茜经常说的话： “……不记得了。” “你最好祈祷能找到这玩意。合同一般放在哪儿？” “船长室。” 李维手一指，艾尔茜便扔下他，径直闯进雨燕号船长室。 等李维进来时，艾尔茜已经将霍尼戈船长的书桌翻得乱七八糟，拿着一张纸。 李维对艾尔茜的行为有些不满，但是想到艾尔茜是在帮自己，他终究没说什么，走过去看看纸上写了什么。 “……若发生意外，李维应继承雨燕号船长一职，遵循自不可追溯之年至今的传统与习惯……”艾尔茜跳过下面几条，直接读最后一句，“……以铜柱蚀刻之法典起誓。” 合同递给李维，艾尔茜解释说： “这是以《黄铜法典》起誓的合同。根据合同内容，现在你是雨燕号船长，要履行法典上所记载的船长义务，也就是自古相传的习俗。” 李维接过话，他听清了一直听不清楚的低语： “根据惯例，航行中死亡的船员，其家属应获得相当于本次航行薪酬双倍的赔偿金。” 雨燕号水手工资是五金磅，双倍就是十，算上船官…… “两千八百金磅。” 李维说道。 艾尔茜看出李维心情沉重，问： “听起来很多？” 不管生前还是死后，艾尔茜对金钱一直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两千八……听起来就不是个小数。 李维头也不抬，指向另一边的九尾鞭号，说道： “这艘船，卖出去至少有八千两百金磅。雨燕号这次出来装了不少货，卖掉也能拿一笔钱。” 艾尔茜明确指出异常所在： “但是你不高兴。你不知道他们家人住哪里？” “霍尼戈船长有个本子，在他女儿那里，本子上记着所有船员住址以及受益人。” 艾尔茜追问道： “那你究竟在想什么？” 李维摇摇脑袋，说： “没事。哦，剑放这里。” 亡灵船员终究不比活人，没有生前那么聪明，清理船只时把提尔锋之脊当成垃圾丢海里去了。 直到李维说要找，几个亡灵才跳进海中，重新将它打捞上来。 需要有人管理亡灵……李维视线不由飘到艾尔茜身上。 据艾尔茜所说，她之前的职务是司务长，这可是个有前途的职位，想来管理骷髅船员是没问题的。 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放在一边，李维整理心绪，伸手去拿提尔锋之脊，想试试日志的效果。 艾尔茜先一步抓住李维手腕，摇头说道： “小心。这把剑上有很浓重的恶意，是诅咒具有遗器。” “别担心，这把剑是我老船长的，不碰到血就没事。” 霍尼戈船长只是普通人，他能持有提尔锋之脊那么长时间，说明只要不主动使用，提尔锋之脊就是无害的。 李维手指触到剑柄，日志立即翻开新一页。 提尔锋之脊 介绍：魔剑提尔锋碎片之一。提尔锋因两次背叛而两次破碎，依据预言，还剩下一次背叛。 效果：以鲜血激活提尔锋之脊，每次攻击必须大量饮血。持有者战斗能力随时间提升，持续受杀戮欲望影响，直至自尽。 李维想起艾弗利，这位私掠者船长应该是鮟鱇鱼被艾尔茜所杀后实力受损，无法抵挡杀戮欲望，又杀不掉李维，最后被提尔锋之脊“自尽”。 碰了一下，李维立刻将手缩回去。 他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没必须继续拿着这件遗器。 看来，只要接触遗器，日志就能发挥效果。 星晷、提尔锋之脊都是遗器，彗星号应该也是属于一种遗器，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日志未能给出更多信息。 与艾尔茜的契约属于某种特例，还需要更多例子才能研究。 李维猛然想起，那个头盖骨漆具同样有遗器的气息。 莫非那不是霍尼戈船长的头盖骨，而是一件遗器？ 第十五章 两次强化 如果那个头盖骨漆具真是遗器，它便绝不可能是霍尼戈的头盖骨。 不管是总督之子弗罗格，还是私掠者船长艾弗利，都不可能拥有制造遗器的技术，况且只有短短几天时间。 可是，为什么弗罗格要说是霍尼戈船长的头盖骨？激怒李维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李维顾不上查看提尔锋之脊带来的历史，立刻让船员取来漆具。 艾尔茜认出了这东西，问道： “这是你老船长的骨头？要带回去给他女儿吗？” “不，”李维拿起漆具，说道，“这是一件遗器。” 蛇纹头骨碗 介绍：由一位海妖的头盖骨制成。北方海域，打招呼时常说“我要把你的头盖骨当碗使”，头骨的主人不幸被这样招呼了，他死前的回答便附着在头盖骨上。 效果：装在其中的酒会变成毒液，中毒者表现为酒精中毒，太阳升起二十五次后毒发身亡，三阶以下超凡者无法辨认真实死因。 这东西，其实是艾弗利用来杀弗罗格的？ 李维坐上船长的椅子，放下漆具，内心更加沉重。 还以为霍尼戈用某种方式逃跑，才留下这件被误以为是他头盖骨的遗器，结果只是私掠者的内部斗争。 私掠者想用这件遗器毒杀弗罗格，才谎称遗器是霍尼戈头盖骨制成。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私掠者，或者说私掠者幕后之人，根本没想过让弗罗格活下来，弗罗格只是枚棋子，一个掩饰真相的借口。 事情蒙上更多迷雾，收拾心情，李维再看提尔锋之脊和漆具给出的选项。 【你曾持有提尔锋之脊，却不受杀戮欲望影响，原因是：】 【意志坚韧：精神+3】 【杀人无数：剑术+1】 【它没我疯：术法「渴血症」】 不清楚具体效果的情况下，只能用排除法分析三个选项的优劣。 “剑术+1”是不错，但是有“至高之术”在前，这个选项就显得鸡肋了；只要敌人不是超凡者，至高之术足以应对，若敌人是超凡者，李维剑术再强一点多半还是打不赢。 【渴血症】效果不明，也不清楚所属道途和能力分支，听名字更不像什么好东西。 最后只能选择【意志坚韧】。 【你的意志无比坚韧，提尔锋之脊对你无可奈何。】 丝弦凝实了一点，与亡灵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可以对亡灵下达更精准的指令。 李维调用五根丝弦，扯住漆具。 丝弦断掉前，漆具移动了大约五厘米，比起之前连实体都难以接触的程度，移动漆具可谓是巨大进步。 回想与艾弗利的战斗，若当时丝弦有这种强度，一口气调用八十七根，说不定可以反杀。 这一切被艾尔茜看在眼里，与李维签订契约的她自然能看见丝弦，也能看见丝弦扯动漆具。 艾尔茜嘴唇开合，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可是亲眼看见刚成为还魂尸不久的李维用出【复现音容】，与这一点比起来，丝弦的快速强化算不上太离谱。 不，等等，他的丝弦好像原本就是这种强度？ 艾尔茜感到记忆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很快她就确定“真相”是什么。 没错，李维丝弦原本就是这种强度！ 李维没注意到艾尔茜的异常，还有头骨漆具的历史等待他选择。 【你曾自头骨漆具中饮酒，却没有死亡，原因是：】 【坚韧体魄：体质+1】 【早有准备：「头骨漆具解药」+1】 【假意饮酒：伪装+1】 李维眼睛一亮。 比起之前的选项，可能是本身就不怎么强的缘故，头骨漆具给出的选项差太多。 可其中有李维正需要的体质强化！ 不管剑术再怎么厉害，李维只是体质好一点的普通人。 力量上的差距，技术能弥补的有限。 选择“坚韧体魄”，一段时间后，李维没觉察出什么明显变化。 日志改变的是历史，不是直接进行强化，既然选项的结果是“体质+1”，意味着我的体质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李维很快明白过来，心中给出解释。 处理完遗器的事，依据记忆碎片，李维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航海图，铺到书桌上， “我们不能拖着九尾鞭号回阿眠岛，会被认出来，最好找个自由港卖掉。至于彗星号……彗星号肯定不能去阿眠岛，牵扯太大，会引来麻烦。” 所谓自由港，其实是海盗销赃的地方。 那儿什么人都有，销完赃可以立刻离开，就算有人认出彗星号，茫茫大海，上哪里找去。 阿眠岛就不一样了，李维要调查幕后黑手，肯定得停留很久，在去往阿眠岛之前，最好伪装彗星号。 李维正烦恼时，艾尔茜无所事事，她又是坐不住的性格，便在船长室里走来走去。 脚步声吵得李维没法专心思考，他忍不住说： “姑娘，你能不能找点儿事情做？” “做什么？”艾尔茜一摊手，问道，“我在这船上担任什么职务？” 李维想起只会死板执行任务的亡灵，试着问道： “大副怎么样？我给你亡灵的指挥权，你去安排他们干活？” 艾尔茜眉毛一竖，不满道： “你知道我在彗星号上干了多少年大副吗？现在还让我当大副？” “多少年？” 李维下意识地问。 艾尔茜移开视线，假装看窗外的海景， “呃……忘了。” “等等，不对！”李维想起什么，拿出笔记翻了几页，说道，“你不是说你是司务长？” “记错了……你知道我在岛上呆了多少年……” 这回，李维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 “多少年？” 艾尔茜果然不记得，尴尬了半天，最后勉强同意， “行吧，大副就大副。” 连接亡灵的丝弦从艾尔茜身体中穿过，便是给了艾尔茜通过丝弦给亡灵下令的权力。 有了任务，艾尔茜不再留在船长室吵李维，她转身走出门，在门口停住，回头，不太确定地问： “你要我教变强的时候，我有没有告诉你可以修复彗星号？” 艾尔茜觉得自己脑子可能真的腐烂了，刚发生的事情都记不住。 不等李维回答，艾尔茜自言自语说： “这件事我没理由不告诉你，而且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我确实是说了……对吗？” 李维注意到，联系他与艾尔茜的丝弦可以变成实体。 肉眼依然无法看见，但是，只要李维想，这跟丝弦可以直接接触物质。 艾尔茜记忆出现异常，是丝弦的原因？丝弦强化可以恢复艾尔茜记忆？ 第十六章 过往之秘 “现在的彗星号，还不是完全形态，修复彗星号能为你的航海家道途带来不少好处。呃……具体怎么修我不记得了，但是雾的话，只需要一缕月光，一点点就好。它能帮你掩盖很多秘密。” 李维抓起笔，记下艾尔茜所说的这些。 月光，这雾倒是容易满足……慢着，这世界有月亮？ 记忆碎片里可没有任何关于月亮的印象，只有亮得刺眼的星空。 拿着笔纠结半天，李维才问出这个看起来很傻的问题： “月光去哪儿找？” “谁知道，说不定在海里呢？” 艾尔茜耸耸肩，转身离开，还不忘带上门。 玩笑？ 李维想了半天，没想明白艾尔茜是不是在开玩笑。 月光暂时是没办法了，只能暂时将问题抛在一旁，继续规划航程。 没人打扰，凭借经验，李维很快找到合适的岛屿——米纳特岛，海盗聚集地之一，一般船只都绕道走，附近海域还有鬼船的传闻。 几笔下来，李维便规划好航程，将航程信息传给艾尔茜。 所有杂项都丢给她，李维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向身后一靠，刚沾上椅背，身体即刻放松下来，疲惫席卷全身。 穿越、亡灵、荒岛、超凡者…… 今天一天的经历，比李维前一世加起来都刺激。 靠在椅子上，巨大的舷窗正对着太阳，太阳旁还有几颗星，阳光中参杂一点星光，照亮对李维来说熟悉又陌生的船长室。 书架、书桌、床……雨燕号易主后，船长室重新装修一遍，除了大件与李维记忆中一致，很多地方有所改变。 私掠者好像将这里当成了某人的居所，可能是弗罗格这位大少爷，所幸他们没有动船长室里的文件，不然李维只能靠瞎猜猜出法典。 其它文件也得翻翻，李维只是大副，关于船长这一职务，他需要更多经验。 几根丝弦结成一股，变为实体，拉过来一份文件。 这是一本账簿，上头是霍尼戈帮一个名叫克劳普的人做的一桩生意，见不得人的那种，特别是海关的人。 走私，克劳普要求霍尼戈帮他走私一些东西。 这桩生意进行过很多次，每一次霍尼戈都有记录，大概是留着以备万一。 此外，账簿上没有其它值得注意的信息。 看来，就连霍尼戈船长这样的人，也免不了做一些违法勾当。 这本走私账簿暂时没什么用，考虑到老船长的名誉，藏起来好了，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 将账簿塞进一堆文件底下，下一份文件是封未送出的信件，信上只有用娟秀字体写的几串数字，应该是今天的日期。 又看过几分文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伸个懒腰，李维放下手里文件。 从穿越到现在，他还没休息过。 积攒数十年的文件可不是这么容易看完的，现在是休息时间。 脱掉外衣躺倒床上，躺了没一会儿，李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磕着他的玩意。 星晷，艾尔茜要求李维一直带着的遗物。 睡觉也得带着。 口袋里塞着这玩意儿怎么睡？ 想了一下，李维重新将星晷塞回口袋，侧着身子，进入梦乡。 船长室外，艾尔茜指挥着骷髅们，驾驶两艘船沿李维规划的航线进入米纳特岛水域。 一张书页从日志上脱落，无火自燃。 ------------------------------------- 四周是石壁，顶端石柱纵横交错，星光自石柱缝隙间落下，恰好落在一只碗中。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大脑一片混沌，好像被搅拌过，腹部火烧一样疼，肠胃抽搐、蠕动。 正是痛苦，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周围还躺着很多人，他们不像他，他们都死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 他抬头，看见石壁上刻着一枚纹章——五个陷坑的金币。 离开……赶紧离开，不想死就离开这。 他伸出手，手指扣进地面石缝。 手臂用力拉，腿用力蹬，往前挪动一点。 什么东西擦蹭着他的腿，很硬，很疼。 手伸进裤兜，摸出一个石盘。 石盘由两个同心圆盘和指针组成，两个圆盘上都刻着古怪的符号。 星光投射出指针的影子，两个圆盘开始转动，符号相互交错，影子指出正确的时间。 猛地一震，所有痛苦离他而去，李维清醒过来。 “我在做梦？”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就像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问题在于李维不知道有没有做梦，若说是梦，未免太过真实。 “你……”近乎于无的声音响在耳边，“你，为什么没死？” “什么？” 李维反应过来之前，喉结一动，往上一滚，滚出喉咙，李维吐出一团……牙齿？ 术法？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无数牙齿随之从嘴里喷涌而出。 睁开眼睛，头顶是不太熟悉的天花板。 李维摸摸喉咙，喉结还在，牙齿涌出的触感还残存在嘴边。 取出星晷，石盘符号还停留在睡前的位置。 只是个梦？可这梦未免太过真实。 窗外昏暗一片，星光被更明亮的光压制。 已经不是白天，可距离夜晚还差一点。 居然睡了这么久？ 李维套上外衣，走到窗前，一艘没有任何标识旗帜的船从彗星号旁滑过。 船侧的炮口十分隐蔽，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这是一艘海盗或是私掠者的船只，只有他们才有可能尽力隐藏炮口，以便偷袭。 船只临近彗星号的一侧聚满人，冲着彗星号大呼小叫，好像看见了什么稀罕东西。 李维听不见他们在喊什么，彗星号造型独特，引起注意很正常，这下更坚定了李维掩藏彗星号的决心。 最好套三四个马甲，再将雨燕号和彗星号分开。 到时候好事全留给雨燕号，坏事推给彗星号。 你要找彗星号，关我雨燕号船长李维什么事？ 想到这里，李维哑然失笑。 树人先生的法子放哪儿都好用。 数根丝弦拨动，李维试着将想法付诸实践。 此时，他却发觉脑海中的日志有所改变，翻到新的一页，写着： 【你更加了解蛇纹头骨碗的过去，你可以记起与米纳特商行的过往。】 第十七章 是的你赚了我亏了 仔细检索脑海，李维发现一块新的记忆碎片，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易。 为什么会有新内容？我明明没有接触遗物，那个梦？ 李维很快想到刚才所做的“梦”，回忆起梦中更多细节。 梦中的碗确实有与蛇纹头骨碗相似的花纹，而李维在梦中所扮演的角色，好像中毒后还活着的人。 正好符合李维选择修改的历史——因身体强健而在蛇纹头骨碗毒液下幸存的人。 刚才梦见的，就是修改之后的历史吗？ 其它选项，是不是也能“梦见”？ 再次取出星晷，梦中，李维正是看见星晷所指示的时间，才想起自己原本的身份。 这就是“校准时间”的含义？以后睡觉真得带着这玩意儿了。 推开门，走向船首正在看夕阳的艾尔茜，问道： “弹药储备有多少？准备一下。” “够打的。”艾尔茜眼角余光瞥着不远处疑似海盗的船只，“怎么，想干他们一炮？” 她抽时间洗了个头，棕色长发深得近乎于黑，半卷发即使简单打理过，还是显得有点乱。 李维从艾尔茜眼里看出几分兴奋，说明她不是开玩笑，她真的期待李维下令，然后来一场黑吃黑。 揉揉太阳穴，李维头疼地说： “不。我们只是来换点钱，麻烦没找上门，就不要主动招惹。” 艾尔茜不爽地“切”一声，转过头继续看夕阳。 前方，一座灯火稀疏的岛屿在视野中渐渐放大，如果航线没有错，这就是米纳特岛。 看看天色，李维计算一下时间，降帆减慢航速，确保太阳落山后才靠岸。 销赃这种事情，一般在晚上进行，收赃物的商人晚上更活跃。 夜晚还有一个好处，亡灵们可以在黑夜正常视物，万一有意外发生，这点优势或许可以决定胜负。 准备弹药是同样的道理，这儿可是海盗聚集的自由港，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太阳沉入海平线，驶入港口的时间与李维计算的一致，正好是晚上。 李维换了身打扮，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斗篷下还缠了不少布条，脸完全被布条遮住，像个木乃伊。 热是热了点儿，好处在于不仅遮掩外貌，连体型都改变了。 在李维强烈要求下，艾尔茜也勉强换上这身打扮。 他们造型奇特，但是自由港商人做了多年海盗生意，更古怪的人也见过。 因此一下船，立刻有个胖胖的商人抱着一只黑猫迎上来，问李维是不是有生意要谈。 李维视线从满面笑容的商人身上扫过，在商人怀里的黑猫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又看向商人身后两个手持长矛的护卫，目光在护卫腰间的火绳手枪上又停留一段时间，通过丝弦与艾尔茜交谈： “这附近有超凡者吗？” “有啊。”艾尔茜理所当然地说，“你，我。” 李维不动声色地递给商人早已准备好的货物清单，再次问艾尔茜： “我说除我们之外，还有没有超凡者？” 内脏抽动一下，这是艾尔茜使用术法的征兆，所幸这次没有消耗太多魔力，李维只感到一阵乏力。 “没。” 艾尔茜的回答简短有力。 商人腾出撸猫的手接过清单，怀里的猫打了个不满的哈欠，露出尖牙。 “糖、棉布……再加上一条船。” 放下清单，胖商人伸长脖子，仔细看彗星号还有旁边的九尾鞭号。 他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翻李维和艾尔茜，问道： “你这船，以前没在这片海域见过，朋友是外海来的吧？” 李维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布条更显古怪， “不错。” 大大方方的“承认”，凸现神秘感的同时顺便误导对方。 清单上的货物都产自不远的阿眠岛，在米纳特卖不出高价，要销赃也该去远一点的地方。 特别是那艘九尾鞭号，它在这附近多少有些名气，很多人都知道这是阿眠岛的私掠船。 来米纳特岛销赃，用不了多久阿眠岛就会知道，熟悉这片海域的海盗都不会干这种事儿。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两人来自其它海域，不打算在此长久停留。 胖商人眼珠转了几圈，得出一个自以为正确的结论。 短暂停留的外地人，只做一桩生意，那么…… 想到这里，胖商人看李维就像一条搁浅的鲸鱼。 向身后护卫使个眼色，胖商人感到嘴巴有点儿干，机会难得，行商多年的他多少有些紧张。 清清嗓子，商人开口说： “九尾鞭号一千九百金磅，清单上的其它货物一共八百五十金磅，如何？” “你……” 听到商人报出的价，对金钱不怎么敏感的艾尔茜都忍不住想骂人。 这个报价比正常价格低了一大截，就算是赃物，也不止这个价。 特别是九节鞭号，价格不到李维预期的四分之一。 李维及时拦住她，艾尔茜狠狠瞪了李维一眼，骂人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商人粗短的手指抚摸着黑猫，嘿嘿一笑，说道： “朋友，你这都是从附近阿眠岛‘进的货’，不走海关的东西，只能卖出这个价。” 艾尔茜压着怒气，问： “那艘船……九节鞭号，怎么说？” 虽说怎么卖是李维的事儿，但是艾尔茜因为被李维要求缠一身布条而心情不好，商人明显过于离谱的价格激起了她的愤怒。 要不是李维拦着，她可能真要动手了。 “九节鞭嘛……在我们这儿可有不小名气，要完全拆除才能处理掉，一堆木头，能卖几个钱？这还是看在两位从远方来不容易，给的‘高价’。” 胖商人用一副“你赚了我亏了”的语气说道，脸上商业化的笑容透出不掩饰的奸诈。 “可以接受的价格。” 李维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通过丝弦，李维感觉艾尔茜有话想对他说，在话语传达过来之前，艾尔茜停了一下，决定什么也不说。 胖商人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笑， “没错，没错！我们米纳特商行价格向来公道！” 黑猫不满地“喵喵”叫了几声，从商人怀里跳下来，趴在他脚边。 第十八章 你您! 米纳特商行啊，不知是岛屿以商行命名，还是商行的名字来自所在岛屿。 李维心中计算着必须的金钱，胖商人报价虽低，却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能与一群海盗做生意，米纳特商行自然有他们的底气，人家的地盘，若非迫不得已，李维不想起冲突。 最重要的一点，要卖出去的东西实际上都是李维抢来的，无本买卖，胖商人报价再低，最后李维还是能赚到钱。 因此，李维稳住艾尔茜，表示接受胖商人报价。 笑了一阵，胖商人终于稳住情绪，重新挂上属于商人的和蔼笑容，问： “那么货物交接，需要帮你搬下船吗？工人费用算十金磅。” 李维头一点，说道： “货在甲板上，你们去搬就是。不要乱走，不然，呵呵。” 货物交接的问题，李维早就考虑到了，骷髅船员不能见人，早早就把货物堆在甲板上。 “当然，当然，规矩我们是懂的。” 胖商人与各色人士做过买卖，没有太过在意李维的要求。 他打个响指，手下搬来几只大木箱，“两千七百四十金磅，折合两万七千四百银币，现场点点数？” 李维没有多说，打开箱子，箱子里是排列整齐的银色钱币，依照这种排列方式，可以轻松计算出其中有多少银币。 缠着布条的手指扣住箱子边缘，以特定力道一晃，箱子里的银币发出清脆碰撞声。 仔细感受箱子晃动，凭借至高之术附带的计算能力，李维大致计算出箱子的重量，心里一动，觉出不对劲。 取出一枚银币，“长年修炼”剑技带来的精准感知能力告诉李维，这枚银币比通用的官方银币——俗称“银元”——轻一点点。 取出一摞仔细掂量，所有银币都缺一点重量，绝不是正常使用磨损的重量。 “这不是银元。”捏住一枚银币，李维对商人说道，“轻了。” 商人“嘿嘿”一笑，说道： “当初说的是‘银币’，又不是银元，私铸币当然是银币，只是银含量稍微低一点。” 这个世界的人类都居住于岛上，聚集区分散，有些地区因偏远、官方货币稀少等原因，不得不私自铸造货币使用。 这类私铸币因金银含量、质量不同，一般只有专业人士可以分辨其真实价值，不是迫不得已，几乎没人会用私铸币进行大宗商品贸易。 反过来说，用大量私铸币的交易，其中多半有诈。 商人给的这几箱银币，绝对不值两千七百金磅。 银币放回箱子，李维说道： “不讲诚信，这桩生意可没法做。” 无本买卖，可李维也有底线，他指着这笔钱去履行契约呢。 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港口，几个壮汉从海里爬上来，堵住他们去路。 “交易已经确定，不要想着反悔。”胖商人笑容中又多了几分得意，“我劝朋友还是带上这些银币走人。” 脚边的黑猫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摇晃尾巴看着几人。 身后四人，左侧两人，前五人。 李维转一圈，面向商人，同时观察周遭，确定敌人数量。 通过丝弦，李维再次询问艾尔茜： “这些人里头真的没有超凡者吧？” 艾尔茜没有回应，但是不耐烦的情绪通过丝弦穿回，意思大概是“废话！” 若真如艾尔茜所说，这些人中没有超凡者，那么事情就在控制范围内。 即使发生最坏的情况，光靠李维一人也能战胜这几人，顺利突围。 对方不打算讲道理，李维也不介意用些手段，他沉声说道： “据说，米纳特商行曾有一件遗器，名为蛇纹头骨碗，它的来路……呵呵。” 话刚出口，黑猫忽然站起，野兽的裂瞳变成浑圆，近似人类。 这是日志给李维的“秘密”，即米纳特商行以不正当手段获取蛇纹头骨碗，这个秘密既然在“梦境”之后出现，自然与“梦”有关。 李维猜测，他“梦”见的内容，应该是米纳特商行为了守住秘密而进行灭口的场景。 可以想见，这个秘密对米纳特商行非常重要，为了不暴露，他们可以大规模杀人。 万一米纳特商行为了保住秘密，第一想法不是封口而是灭口，事情就不好办了。 因此，李维才反复确认，这些人里是否有超凡者。 听到李维的话，胖商人脸上流露出不耐烦，胖手一挥： “说什么东西……看来这位朋友是想反悔了，教教他什么叫‘信用’，上！” 包围住李维和艾尔茜的打手纷纷露出狞笑，抽出明晃晃的大刀片。 “你对付打手，那个胖子交给我。” 李维用丝弦给艾尔茜下指令，自己一个闪身，突破胖商人的卫士，不等胖商人有所反应，剑已经抵住喉咙。 艾尔茜那边就更简单了，她随手抓过一个打手，一巴掌抽得脑袋转了三百六十度；再抓过另一个打手，一巴掌抽飞两只眼珠。 这一幕不仅吓得其他打手不敢动，李维见了也是心中悚动，暗暗发誓日后绝不得罪这疯女人。 胖商人被李维制住，面色有点苍白，几滴冷汗滑过脸上肥肉，他颤抖着嘴唇，强硬道： “超凡者了不起啊？尼克尔大人救我！” 脚边黑猫突然爆发出笑声，口中尖牙已被整齐的人类臼齿取代，嘴裂至脖颈，毛发在空气中肆意飘散，黑尾巴上长出七圈白毛，体型迅速增长。 李维极速退至艾尔茜身边，大量信息通过丝弦传递给艾尔茜，就像垃圾邮件轰炸一样，所有信息都是同一句话： “不是说没超凡者吗？！” “黑猫”笑道： “敢在米纳特闹事，我看你……” 黑猫眉骨上睁开八只大小不一的眼睛，一眼便看见李维身上飘散的丝弦。 一二三四五……八十七。 三阶还魂尸？ 打不过！ 笑声戛然而止，黑猫身型暴涨的势头突然止住，已有一人高的体型迅速缩小，变回猫原本大小；飘散的猫毛也服服帖帖的收回体侧，嘴巴缩回正常状态。 黑猫以尊敬地语气说： “您，想来杯咖啡吗？” 第十九章 猫猫，你也不想…… 转瞬间，黑猫尼克尔态度剧变，这种情况李维见过两次，已经有经验。 不用猜，就知道黑猫一定是看见了李维的丝弦，误以为他是三阶还魂尸。 李维将错就错，打消让艾尔茜动手的念头，告诉她不要冲动，将场面交给自己。 收剑入鞘，李维故意摆出没有防备的姿态，用一种早有预料的口吻说： “不必。” 李维故作轻松的样子果然令黑猫更加害怕，本能驱使下双耳放平。 尼克尔原本做好了抵御李维术法的准备，情况一有不对，他便立即抛弃这副躯体，留下奎格承受三阶超凡者的怒火。 可是李维完全没有施展术法的迹象，甚至放弃进攻，在一名敌对超凡者面前全无防备。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其实有所防备，但是我无法察觉。 或者，他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不管是哪一种，这个还魂尸，恐怕比想象中更强！ 在李维的刻意诱导下，尼克尔已经将他脑补成了一名实力深不可测的超凡者。 有八十七根丝弦做“担保”，尼克尔无法想象其它可能。 再看一眼九尾鞭号，尼克尔想起曾经听过的传闻，九节鞭号船长艾弗利是一位战斗力不俗的超凡者。 这下，尼克尔更加确信李维的“实力”。 李维见尼克尔飞机耳都吓出来了，心知事情正按照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 他没有接尼克尔话茬，而是轻笑一声，说： “果然。” 李维轻飘飘一句话，落在尼克尔耳中如同一声惊雷。 难道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我出现？ 是了，他知道那件事，来到米纳特岛肯定不是为了做生意。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尼克尔说道： “刚才的交易，是我手下做得不对，我代表整个米纳特商行向阁下道歉。为表歉意，我可以用市场价收购阁下的货物——除了九尾鞭。” 李维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摆，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说： “你知道，我手上有个秘密。” 胖商人不知道米纳特商行的秘密，总不可能连这里的超凡者都不知道。 狠狠瞪了胖商人一眼，尼克尔转过头，像是认命一般，非常人性化地叹口气，耳朵耷拉下来，说道： “我明白了，阁下不用再说了。” 黑猫抬头望向九尾鞭号，话里有几分怀念， “当初杀了那么多人，还把碗转了几道手，卖给艾弗利，就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没想到还是被阁下知晓。” 尼克尔再次看向李维，斗篷之下，这个被层层布条缠满的人，他的眼睛无疑是活人的眼睛，但是尼克尔想到了名为木乃伊的高阶亡灵。 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人，同样缠着布条，但是这个人已经死了，尼克尔听不见这个人的心跳。 再看看李维身后的黑船，长度恐怕超过百米，肋骨一样的东西附着在船只外壁，星光下，隐隐可见几缕不正常的雾气从船上弥散而出。 这一切，让尼克尔眼中的李维更加神秘。 又叹一口气，尼克尔问道： “阁下需要什么？米纳特商行尽力满足。” 话一出口，尼克尔身边的胖商人又流出许多冷汗，感觉像是从云层间坠入地面，又被一条触手拖进海洋深渊。 尽力满足，那个连一枚铜板都要计较的尼克尔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这两个穿斗篷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胖商人看向李维的目光充满惊恐，就像好不容易捕捞上岸的鲸鱼，突然变成了一头巨型海怪。 李维慢慢颔首，像是对尼克尔的识相表达赞许，说道： “这艘九尾鞭号，再加这些货物，一共两万八千金磅。” 尼克尔断然拒绝： “这不能。阁下，调用这么巨大的金额，我必须得到上面允许。您给的价格太离谱，他们绝对不会同意。” “哦？”李维脑袋微微一偏，“看来那个秘密不值这么多钱，或许我该多问几个人，说不定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钱。” “八千金磅！”尼克尔声调都变了，“八千金磅，这是我能调用的最大数额！再高账面上抹不平！” “抹不平？”李维冷笑着看向九尾鞭号，“这艘船都不只这个价，看来米纳特商行的风格就是欺诈。不讲信用，买卖难做，我还是另找买家。” 说完，李维拉上艾尔茜，作势要走，尼克尔高声叫道： “阁下，阁下听我解释！” “九尾鞭号在我们这儿非常有名，不经过处理没人愿意接手，处理过后，最多只能卖六千金磅！” 账面上缺少的部分，尼克尔得自己出钱补上，想到这里，他心脏便一阵绞痛。 要自己掏钱，干脆死了算了。 怕李维还是不同意，尼克尔壮着胆子，补充说道： “请相信我，那件事说出去，不仅我会死，对阁下同样有害无益。只要您肯接受，整个米纳特商行都欠您一个巨大人情。” 听到尼克尔这么说，李维知道他榨不出油水了，自己又是装腔作势，不好把尼克尔逼太死，便停下脚步，说： “八千金磅可以，但是我有条件。” 尼克尔长出一口气， “请说。” 李维转身，用透过布条而变得怪异的低沉声音说： “你，知道月光吗？” 李维急需月光修复彗星号的浓雾，以方便接下来的计划，奈何艾尔茜不靠谱，手上没有一点线索。 米纳特商行既然是商行，他们就算没有月光的信息，打探消息的效率比起李维还是高很多。 没想到，尼克尔听到李维需要月光，脊背耸立，毛发根根竖起，尾巴翘得老高，一连后退好几步。 “月……月光？您，要那东西做什么？” 李维认不出猫的表情，但是看尼克尔都炸毛了，声音都在颤抖，知道尼克尔受了很大刺激。 为什么他对月光反应这么大？ 李维还在疑惑，尼克尔稳定情绪，像是为了确认李维刚才说的话，问道： “您，想要月光？” 李维没有说话，头上下一点，表示没错。 尼克尔的情绪终于稳定，不再炸毛，说： “月光，我这里确实有一点点。换两万金磅，很公平。” 第二十章 叫我尼摩吧 李维提到月光，只是想让米纳特商行调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从尼克尔手上得到月光线索。 没想到尼克尔误解了李维的意思，以为李维在向自己索要月光，更没想到尼克尔竟然真的有月光。 先不问尼克尔怎么拿到“一点点月光”，这一点月光竟然值两万金磅？ 看尼克尔那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李维不觉得黑猫还有欺骗的心思。 “月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尼克尔还在等待李维的答复，稍作思考后，李维点头表示同意。 暂且不论尼克尔手里的月光与艾尔茜口中的月光是不是一种东西，光八千金磅，就已经达到李维要求。 尼克尔看起来松了口气，看向几乎瘫软在地的胖商人，厉声说： “还愣着干什么？去把东西拿来！” 胖商人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不断点头称是，急忙往回跑。 “记住，”像是怕胖商人又做错什么，尼克尔叮嘱说，“拿教会汇票！” 不多时，胖商人又回来，手里拿着几张散发微光的纸和一个小匣子。 尼克尔示意胖商人将东西交给李维，说道： “刚才那些银币，想来会让阁下对我们商行的信用产生疑虑。这次我们用星穹教会的汇票付款，怎么样？” 李维接过汇票和小匣子，隔着布条，淡淡暖意从汇票传入李维掌心。 这个世界没有银行，教会承担了一部分银行的功能，发行汇票就是其中之一，必须先在教会里存钱，才能拿到对应金额的汇票。 教会汇票由教会制作，没有伪造先例，但是教会签发汇票时，要缴纳一笔不小的费用，因此很少有人使用。 尼克尔给李维的汇票共有八张，每张上都写着“一千金磅”和“见票即付”字样，特殊的暖意和样式，都与李维记忆碎片中的一致。 是真品。 再看小匣子，灰不溜秋，只有巴掌大小，关得严严实实，有点儿沉。 这盒子看起来普普通通，怎么储存月光？ 李维点头，示意尼克尔可以去取货了。 尼克尔没有反应，李维抬头看去，看见黑猫扭过头，尾巴遮住眼睛。 光看样子，李维都能感受到尼克尔有多心疼。 自家上司的样子，连胖商人都看不下去，对手下使几个眼色，让他们去甲板上接收货物。 等他们搬完东西，李维带着艾尔茜走上彗星号，正要离开的时候，尼克尔总算从心痛中缓过来，提醒说： “或许您已经知道，但是出于商人的职业道德，请允许我多嘴提醒一句：千万不要在星空下放出月光。” 听到这句话，召来浓雾、对着雾打开匣子的李维身体一僵，缓缓抬头看向天空。 夜空中繁星璀璨，绝对符合“星空”的定义。 看见李维打开匣子的尼克尔猫嘴大张，一句脏话卡在嗓子里，若不是出于对神秘强者的敬畏，脏话早就脱口而出。 就在尼克尔犹豫是不是该开溜的时候，他看见此生难忘的一幕： 镜子匣中闪过一缕皎洁的光，隐没在浓雾中，紧贴甲板的浓雾突然翻涌沸腾，散发透明微弱的光，像无数灵魂的幻像。 李维背对尼克尔，面对重重叠叠灵魂般的浓雾，仰头望着星空，像是在缅怀什么。 散开的浓雾彻底淹没李维之前，尼克尔干巴巴地问： “我能否有幸知道您的名字？” 他听见声音自雾的微光中传来： “尼摩。” 船只应声离岸，星光下的浓雾裹住整艘船，尼克尔看见浓雾中似乎有无数干瘦的人形生物。 直到彗星号消失在夜色中，尼克尔才缓过神，尾巴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胖商人小心走过来，身子俯得很低，轻声问尼克尔： “大人，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不然呢？”黑猫甩甩尾巴，语气平静，“他知道十年前的秘密。” 十年前的秘密？ 胖商人自诩在商行中地位不低，可是他翻遍记忆，也想不出十年前究竟有什么秘密。 “十年前，米纳特商行成立之初，为了一件遗器，我们杀了个北海人。”尼克尔似是怀念地说，“没想到，那个北海人还有同伴。那群北海人现在在小公爵府上。他们的领袖，是小公爵夫人。我们杀的人，是她弟弟。” “北海人若知道这件事，米纳特商行上上下下，谁都跑不了。”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上头要求我杀了几乎所有知情人，按理来说不应该再有第三人知道。那个尼摩……” 尼克尔停顿一下，仰脸望着星空，眼神中流露出恐惧， “不仅知道我们的秘密，还能在星空下释放月光，星空却对其没有反应，他究竟是什么人？” 听尼克尔说完，胖商人脸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情，转眼间又变为恐惧，脸色煞白，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如果这个秘密值得用人命保守，为什么尼克尔要在他面前谈起？ 惊恐之下，胖商人甚至忘了使用敬语。 尼克尔走到胖商人脚边，拍拍鞋面，安慰似地说： “年轻人，别乱想。” 胖商人长出一口气，不想随着气流吐出的，还有无数牙齿。 身体失去支撑，整个人软软倒下。 意识消失前，胖商人听见黑猫仿佛响在天边的声音： “反正，你活不了。” 倒下的不止胖商人，还有周围可能听见他们对话的所有人。 只剩下一只黑猫，眨眨眼睛，眼瞳变回野兽竖瞳。 它伸出爪子拍拍只剩一张皮的胖商人，疑惑地问： “喵？” 撕扯几下，黑猫歪着脑袋想一会儿，觉得无聊，叫了几声，摇着尾巴去向别处。 遥远海面，尼克尔眼中的神秘强者“尼摩”一手抱着桅杆，一手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嘴里喊着： “吓死我了，我以为要凉了你知道不？” “别怕，”一旁的艾尔茜安慰说，“真打起来，我也能带你出去。呃，‘要凉’是什么意思？” 李维扭过头，死死盯着艾尔茜，问： “你不是说没有超凡者吗？还有，怎么不早告诉我，月光不能放星空底下？” 第二十一章 关我李维什么事 “这……”艾尔茜心虚地移开视线，“一公里内确实没有超凡者，那只猫……你魔力要是多一点，我应该能看出来。” “那月光呢？”李维质问，“月光又怎么回事？” “这我不知道，或许是忘了，要不你再试一下？” 李维食指对着艾尔茜，上下晃了三次，到头来什么话也说不出。 最后他摆摆手，这件事儿就算翻页了。 说到底艾尔茜的魔力来源于李维，就自己这点儿魔力，还真不能怪艾尔茜探查不够仔细。 只能说超凡者世界没有李维想象中那么简单，不像前世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稍微一感知，就能知道对方大致修为。 细数至今遇见的所有超凡者，除去被艾尔茜秒杀的巴斯克，每个超凡者都身怀绝技，每个都给李维带来额外“惊喜”。 艾尔茜好像察觉出李维在想什么，走上前拍拍李维肩膀，说： “别怕，花样多的就你们还魂尸和海妖。其它道途的术法没这么诡异，很容易看出来。” 心跳渐渐归于平缓，李维恢复点儿力气，一把扯下面上布条和斗篷，推开艾尔茜的手，说： “不用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浓雾向李维涌动，渗入八十七根丝弦。 艾尔茜眼里，丝弦逐渐变透明，最后消失在雾中。 “从今日起，”李维宣布道，“我李维，只是一名遵纪守法、诚实守信的航海家！” 艾尔茜问道： “你不当还魂尸了？” 李维神秘一笑，几根丝弦在他面前浮现，交错编织，变成一张不属于任何人的脸。 “还魂尸是彗星号船长尼摩，关我雨燕号船长李维什么事？” 丝弦编织时，织进一缕浓雾，可能正是浓雾的作用，艾尔茜竟然看不出这张面孔是由丝弦织成。 李维变化出的脸非常模糊，还在不断变化。 不管这张脸怎么变，艾尔茜都感觉非常熟悉，好像她曾经见过这张脸的所有变化。 “复现音容？” 艾尔茜想到什么，问道。 “没错！”李维打个响指，变出的面孔随即消散，“我发现，复现音容的原理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提取亡灵记忆中的生前形象，一部分是用丝弦将记忆编织成型。” “只要借用骷髅们的记忆，这个术法我就能对自己使用。可惜用了几根丝弦，就会混进对应骷髅的记忆，导致这张脸变来变去。” 李维说的轻松，艾尔茜却惊愕不已。 难以掩饰内心惊诧，她高声问道： “谁教你这么施术？拆解术法，改变机制，只有精通对应术法才能做到。没个十几年根本学不会！你在哪儿学的？” 当然是改写历史后学的。 这句话自然不能告诉艾尔茜，李维神秘地笑笑，表示这是个秘密。 有契约在，艾尔茜不可能逼问李维，她同样没有逼问李维的兴趣。 这片海上，谁还没有几个秘密？ 不满地嘟囔几句，艾尔茜没有继续追问，只说了句“别忘了你我的契约”，就走到一边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早想要换下身上这套打扮，那么多布条缠着可不舒服。 李维任由艾尔茜去做自己的事情，他的视线透过浓雾，确定周围没有其它船只。 趁着夜色，李维一挥手，浓雾渗入甲板下，彗星号发出“吱呀”声，外壁附着的龙骨没入船身，黑色随之消失，全船体积缩小。 彗星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雨燕号，一艘普普通通的三桅商船。 艾尔茜忘了很多东西，时常不靠谱，但是她剩下的那点儿记忆没有出错。 用月光修复的浓雾，确实可以帮李维藏东西。 比如彗星号，比如丝弦。 特别是丝弦，对于超凡者来说，李维的八十七根丝弦实在太过显眼，似乎会点儿侦测术法就能看见。 不想办法藏起来，李维可没法制造“雨燕号船长李维”和“彗星号船长尼摩”双重身份。 有了浓雾渗入，丝弦只在使用术法的瞬间短暂显现，平时就算李维自己，也只能隐约感觉到丝弦所在。 可能是与彗星号之间的契约，刚一修复，李维便知道浓雾的基本功能和用法。 除了浓雾本身，李维发现，自己还可以感应到船只附近的水流。 这应该是属于航海家的能力。 浓雾修复后，如艾尔茜所说，李维在航海家道途上确实有所长进。 更神奇的是，这么厉害的浓雾竟然只需要月光，还是能被装在盒子里的月光。 拿出装月光的小匣子，释放月光时，李维被尼克尔说的话惊着了，没有仔细看。 现在空闲下来，他才有时间细细打量匣子内部。 匣子里有很多镜面，无数倾斜偏转的镜面组成镜子迷宫。 小匣子里的机关的确称得上“精密”，但是这玩意能装进光？ 李维对此表示怀疑，他对着星光打开匣子，又立即合上，再到暗处打开。 结果是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出现星光被装进盒子里的情况。 这玩意究竟是什么原理？ 李维更加好奇，准备换个方式研究小匣子。 他感受到雨燕号下方水流发生变化，面目表情骤变，高声喊到： “全速航行，左满舵！” 同时，一条条指令输送给相应的亡灵，一些船具在李维操纵下自行活动。 “搞什么？” 衣服换到一半、只来得及套一件外衣的艾尔茜跑到甲板边，附身看向海面。 雨燕号下的一大片海水呈现更深的颜色，大量水流肉眼可见地向外排开。 有一头庞然巨物正从船只下方的海洋升起。 第二十二章 遇险 海面升高，雨燕号向外倾斜，几具骷髅没有站稳，摔在甲板上散成一地骨骼。 一根帆索卷起李维，将他死死捆住，绑在主桅杆上，最大限度减少他受到的干扰。 此时此刻，李维必须尽全力操纵雨燕号，才有希望拼出一线生机。 他的意志贯彻整艘船，无人掌握的船舵快速转动甚至出现幻影；几根帆索自艾尔茜头顶蹿过，系上桅杆，风帆升起；风速增加，船底水流变换方向。 李维成为航海家不到一天时间，不会任何一种属于航海家的术法，他只能尽其所能，发挥“风暴”和“船契”两项能力的最大效果。 雨燕号倾斜角度更大，船体发出呻吟，桅杆出现折断迹象。 高速航行中进行急转，属于行业大忌，桅杆乃至船体有可能当场折断。 但是，如今的雨燕号不是普通商船。 不久前才收进船体的彗星号龙骨又一次显现，船只发出的呻吟减弱，弯曲的桅杆再度挺直。 甲板上的骨骼之间相互吸引，重新组装成骷髅，他们依旧遵照李维之前的指令，试图站起来回到岗位。 接着，一声巨响，船只猛得一抖，刚刚站起来的骷髅们又一次摔倒，沿着倾斜的甲板滑出雨燕号。 骷髅们坠入深色海洋之前，几根绳索系住他们，又将他们拽上雨燕号，甩进下层甲板。 内脏抽搐，李维脑中闪过一缕火花，冲着上唯一还能站稳的艾尔茜喊： “炮！” 之前为了提防袭击，雨燕号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火炮都在位于船侧炮口的战斗位，雨燕号又不是军舰，固定火炮的炮索质量堪忧。 可能因为这次加速急转，导致哪一门炮的炮索断裂，在船内部横冲直撞。 彗星号龙骨只能保证船只整体不会断裂，可没法加固船壳每一块木板，放任大炮在船内撞来撞去，迟早得撞出个窟窿。 以李维现在的位阶，操纵船只没有问题，控制船底水流也勉强可以，但是堵漏，怎么看都不在航海家能力范围内。 艾尔茜听见喊声，同时收到一大串丝弦传来的指令。 她什么话也没说，从舱口跳进船舱。 有两门炮挣脱炮索，聚集在船舱内的骷髅已经收到指令，正试着拦住这两门大炮。 但是炮的重量以吨为单位，根本不是骷髅可以拦住的。 因此，艾尔茜跳进船舱后，就看见两门炮碾过到处乱爬的骨骼。 “废物。” 随手抓住一门从她身边滑过的火炮，手指扣进铁铸炮身，艾尔茜退了一步。 还没站稳，另一门炮迎面撞来，艾尔茜用另一只手挡住，退了两步。 丝弦颤动，指令传来： “战斗位！” 艾尔茜破口骂道： “有毛病吧你！” 命都快保不住了，这家伙还想打一炮不成？ 从体型来看，正在上浮的巨兽体积远大于雨燕号，凭这几门炮，他想做什么？ 无视抗议，指令再度通过丝弦重复。 艾尔茜骂了一声，对正在重新组合的骷髅们喊： “拿上铁链，进战斗位。” 骷髅们得到指令，手脚并用，咬着铁链炮索，指骨扣住倾斜的甲板，艰难向上爬。 而艾尔茜一人拖着两门大炮，在倾斜超过三十度的摇晃甲板上如履平地，用力将两门大炮推进炮口。 跟在她身后的骷髅立即开始固定，他们是技术娴熟的海员，有艾尔茜稳固，很快便拴紧大炮。 雨燕号终于脱离海面下的阴影。 一声巨响，水面破开，阴影从海下升上海面，掀起比雨燕号还高的巨浪。 若是被巨浪拍个结实，雨燕号恐怕会碎成木屑，李维可不敢赌彗星号龙骨有多坚固。 “艾尔茜！” 丝弦传递指令的速度比声音更快，艾尔茜嘴里不断吐出脏话，又回到甲板上，手里提着一柄长剑。 李维感到被什么东西抓紧内脏，艾尔茜立于船首，剑指巨浪，剑身响起嗡鸣，轰然炸裂。 “该死！！！” 这一次，艾尔茜骂的声音特别大。 “用这个！” 六十根丝弦结成实体，将船长室的提尔锋之脊拽向艾尔茜。 “我没法用！” 艾尔茜之前近距离接触过提尔锋之脊，知道不以血涂抹，就无法使用这把剑。 而用未激活的遗器施术，魔力损耗一般特别巨大，李维仅剩的魔力不够浪费。 生死关头，李维思绪清明，就像最初遇见艾尔茜时。 丝弦拖曳的提尔锋之脊骤然变向，帆索松开，李维落在甲板上，伸手抓住提尔锋之脊剑刃。 血渗入锈迹，提尔锋之脊剑柄自动落入李维另一只手中，生了根，不允许李维松开。 李维双目一片血红，心中升起一股想要杀死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冲动。 一只冷如玉髓的手握住李维手腕，李维感觉整副内脏都被挖出来了，骨头都抽掉几根，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席卷全身。 “嗡——” 提尔锋之脊发出嗡鸣，肉眼可见的锐利波动从剑身扩散开来，巨浪斩作两节，再以不符合物理定律的姿态融入海中，没有溅起一丝波纹。 巨浪消散，星空与海洋之间尚存一片海雾。 李维无力支撑身体，向后倒进一具冰冷柔软的躯体怀里。 提尔锋之脊感受到执剑者的虚弱，它控制握持剑柄的手腕，慢慢调转方向，想要取走持剑人的性命。 艾尔茜抓住剑身，强行从李维手中夺走，随手掷于甲板。 身为亡灵的她没有活血可供提尔锋之脊饮用，难以受其影响。 “还活着吗？” 艾尔茜戳戳怀里李维的脑袋。 受益于精神属性提高，李维强行睁开眼睛，嘴唇蠕动，发出细微不可闻的声音。 眼里闪过一抹猩红，丝弦重新接上众亡灵，一连串指令下达： “炮火装填！” “全员战斗位！” “艾尔茜扶我起来！敢撞我的船，干它一炮！” 艾尔茜伸手扶正李维脑袋，让他眼睛对着海雾，说： “你先看看。” 淡蓝海雾里有星光闪烁，风吹过船帆，吹淡眼前朦胧的雾。 一只比雨燕号更高更大的湛蓝眼眸慢慢沉入海洋。 第二十三章 太美了船员们 巨大眼眸并非圆形，而是由无数细小斜面组合成近似圆的形状，像一颗切割成圆的蓝宝石，折射无数光辉。 巨瞳落下，另一枚巨瞳随之升起，一枚接着一枚。 海雾完全散开，李维才看清，那些升起又落下的眼睛不过是巨型海兽的一部分。 海兽高耸脊背直达天际，只有一小部分露出水面，隐没在水下的部分不知有多长。 “大百目鳗。”艾尔茜介绍说，“体长得按公里算，这玩意生活在万米下的海渊。能被它撞上，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坏，说不定跟月光有关系……” “艾尔茜，”船只为李维恢复一点魔力，他用细微的声音感叹，“这玩意好漂亮啊！” 李维前世一直想四处旅行，看看各种宏伟奇观，奈何他只是个社畜，好不容易攒的年假还遇上意外，无法出城。 而今，如此近距离看见一头眼睛比船还大的巨兽，李维内心如何不震撼？ 再加上大百目鳗的眼睛，比起肉眼，质感更接近宝石，不会令人心生恐惧。 一句“这玩意好漂亮”便脱口而出。 “啊？”艾尔茜摇摇怀里的李维，“你疯了吗？它差点害死我们！你居然说它漂亮？” “可是真的很漂亮啊。” 丝弦认真传达李维的意思。 艾尔茜扶额叹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百目鳗沉入海底，艾尔茜刚刚施展的术法效力尚存，因此没有产生太大波浪，船只仅是摇晃了一下。 目送美丽的大眼睛沉入海洋，李维望着海面许久才回过神，疲倦袭来，李维几乎支撑不住眼皮，差点儿就此睡过去。 脑后从未感受过的触感点醒李维，他现在靠着的地方不适合睡觉。 一个激灵，李维整个人都不好了，丝弦代替嘴，将话语传达给艾尔茜： “我说姑娘，你是不是没好好穿衣服？” 如果没有记错，大百目鳗浮上来的时候，艾尔茜正在换衣服，因为时间紧，上身只套了件外衣就跑出来了。 “怎么，你对这身体有兴趣？” 艾尔茜声音里有几分玩味，因为胸口的空洞，她没什么好害羞的。 李维当场就流下冷汗。 根据艾尔茜空洞的位置，他的脑袋应该靠在锁骨处，再往下的某些部位，有可能接触到艾尔茜体内的…… 一幅画面不禁浮现于脑海，李维打个寒颤，丝弦一抖，问道： “我说艾尔茜，你能不能放手，换个骷髅来扶我？” “呵！” 艾尔茜冷笑一声，将李维推到附近一具骷髅身上。 可能是出于报复，艾尔茜使了点儿劲，骷髅被李维撞倒在甲板上，骨头硌得李维呲牙。 “睡你的去吧。” 艾尔茜走上前，抽出插在甲板上的提尔锋之脊。 这时，海面上的反光吸引她注意，艾尔茜走到船栏前，望向海面，面露喜色， “走大运了。下去一个，捞它上来！” 一具骷髅听从吩咐，往腰系上绳索，跳入海中。 “喂，看看百目鳗留下了什么。” 艾尔茜不忘招呼李维，李维没有回答，连丝弦都没有动静。 回头一看，李维已经因虚弱昏睡过去。 “抬他去床上。你，东西放过去，别见星光。” 纤手一挥，几个骷髅七手八脚地抬起李维，奔向船长室。 打捞东西的亡灵爬上甲板，跟着他们，将东西收进船长室。 ……………………………… 两天后，船只驶入阿眠岛海域，一页日志无火自燃。 剑客走过礁石，走过断肢、血、头颅。 他望向天空，天很亮，阳光刺眼，却遮不住繁星。 剑客心有所感，摸向裤兜，摸出一个星晷。 看着星晷的指针影子转向正确方向，两个圆盘归位，剑客似乎刚从梦中清醒，茫然张望。 “这里好像是阿眠岛，可我记得……” 李维看见脚边尸体，认出尸体穿着的白色制服。 虽说样式有些微不同，这应该是阿眠岛海军的制服？ 抬起手上生满铁锈的迅捷剑，李维认出这是提尔锋之脊。 有了上次经验，李维很快明白自己当下处境， “好吧，我又在‘做梦’。” 正是因此，又或许是强化过精神的缘故，李维没有感到提尔锋之脊有什么异常，它就像一柄普通的剑，安安静静呆在手中。 但是，提尔锋之脊上有血，大量血液在锈中穿行。 既然这些血不属于李维，它们来自哪里就很清楚了。 看着一地海军尸体，李维认为还是早点离开现场比较好。 “你，站住！” 正当李维准备开溜，有个声音叫他停下。 回头一看，是个穿海军制服的年轻人。 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 李维还想好好探索“梦境”的机制，不愿意多做纠缠，当即加快脚步。 心中升起警兆，提尔锋之脊回身一横，金属碰撞声响起，一股力量偏移提尔锋之脊。 李维立即后撤，年轻海军紧紧跟上。 年轻海军右手半握，抓着什么东西，但是李维什么也没有看见。 想到第一次交锋，李维马上明白，年轻海军手中的，应该是一柄透明的剑。 术法还是遗器？他是超凡者吗？ 不等李维多想，年轻海军抬手又是一剑，李维预测剑运动的大致轨迹，勉强挡住，手掌震得发麻。 对方不仅力量更强，还有隐形剑。 不能留手！ 李维下了判断，丝弦显现，试图缠住隐形剑，却在接触前被吹开。 无法接触剑身，李维当机立断，改变丝弦目标，缠住年轻海军。 年轻海军显然是超凡者，力量强大，仅一瞬便挣断丝弦。 对李维来说，一瞬已经够用了。 提尔锋之脊迎面刺去，即将刺穿年轻海军头颅的时候，一股力量突然将提尔锋之脊打偏，剑尖划破年轻海军脸颊，带出多得不正常的鲜血。 年轻海军一声怒吼，右臂迅速萎缩，剑上炸开风暴，直接将李维吹飞，风暴中，一柄长剑追上李维，刺入心脏。 李维惊醒，摸摸心口，心脏被刺穿的感觉还有所残留。 脑海中，日志出现新的一页： 【你更加了解提尔锋之脊的过去，你曾用它经历一场战斗。】 第二十四章 太大了塞不进去 【战斗过后，你学会一项对手使用的术法。】 【你获得「无影剑」】 【无影剑：航海家操纵风扭曲光线，隐藏武器。】 “梦境”中年轻海军使用的，应该就是无影剑，所以李维才看不见他的武器。 用风扭曲光线，获得隐形？这个术法不如叫风王结界。 想起某呆毛王，李维忍不住暗自吐槽，取下床头的外套，准备出去透透风。 脚刚着地，眩晕感直冲脑门。 李维撑住床头，望向窗外，太阳已经升起。 睡一晚上了还这么虚？昨晚消耗多少魔力？ 操纵风暴、海流和船只，李维的魔力几乎消耗殆尽，再加上艾尔茜的术法。 要不是航海家可以通过船只吸收海洋魔力，李维当场就得被抽死。 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李维往床上一躺，干脆不下床了。 没过几分钟，得到丝弦指令的艾尔茜一脚踹开舱门，见李维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着，快步走过去，手里抓着一条长面包往李维嘴里塞。 “等……轻点轻点，太大了塞不进去……” “噎不死你！”艾尔茜没好气道，“睡了两天，第一件事就是叫我伺候你？” “我睡了两天？” 李维自己都吓到了，他原本以为就睡了一晚上而已，那天为了避开大百目鳗，究竟消耗了多少魔力？ “废话！” 不怪艾尔茜怨气这么大，李维昏睡的时候，艾尔茜承担了所有船官的工作，从指挥亡灵到规划航线，只有她一个人在做。 李维醒后，不仅没有分担她的工作，还叫她来送吃的。 “我们到阿眠了吗？” 李维不敢看艾尔茜的眼睛，开始转移话题。 “没呢。彗星号龙骨没收回去，不敢靠太近，只能在附近没船的海域转悠。别躺着了，赶紧起来。” 艾尔茜见李维躺在床上，抱着自己拿来的面包啃，顿时心态失衡。 李维一感应，还真是，为了稳固船体而召唤出来的彗星号龙骨，还在船壳外。 趁附近没有其它船只，李维控制龙骨收回，雨燕号又变回普普通通的商船。 听艾尔茜抱怨，李维不好意思继续躺着，只好努力支起身体，从床上爬起来。 艾尔茜看李维起床都困难，又想到他那一晚拼命是为了全船，不由得心中一软，伸出一根手指抵着李维额头，又将他按回去。 “行了，继续躺着吧。哦，给你看个好东西。” “好东西？” 李维满心疑问，看着艾尔茜弯腰从床底取出一张巴掌大小的透明物体，像是蛇褪下的皮。 “大百目鳗的遗蜕。”艾尔茜好像忘了满腹怨气，眉宇间充满喜色，“不管是在海渊还是星光下，遗蜕只要离开大百目鳗的身体，很快就会消失。多亏我眼睛好，不然这一点儿都没了。” 李维想起艾尔茜说过，大百目鳗生活在万米深的海渊，极少浮出水面，遗蜕又很容易消失，可想而知艾尔茜手上这一小块遗蜕有多么珍贵。 想到这，李维高兴地问： “那么，它有什么用呢？” “……忘了。”四目对视，最后还是艾尔茜尴尬地移开眼睛，“我会想起来的。” “……算了，我回阿眠岛的时候带上，打听打听。” 李维接过遗蜕，塞进兜里。 “到了阿眠岛，不要靠岸，绕到东边。准备一艘小船，我一个人划过去。被人发现骷髅就解释不清了。” 说话间，李维已经啃完半根长面包。 艾尔茜不放心地问： “你一个人？” “你得留下看船，一艘船停在港口外，容易引起怀疑。万一发生意外，丝弦联系我。海图拿来。” 艾尔茜拿来海图，李维指出阿眠岛东部一块地点， “这里有片礁石滩，人少，我从这里上去就行，不容易被发现。” ------------------------------------- 离开有几分眼熟的礁石滩，披着斗篷的李维一边想着这片礁石滩是不是“梦”里那一片，一边走进上泥泞的街道。 避开马车，娴熟地拐过四条小巷，躲开三头乱窜的小猪，跨过两个横躺在地的醉汉，拍掉一只试图伸进口袋的手，李维走进一间酒馆。 这里是阿眠岛下城区的一条街道，治安差，但是临近港口，因此什么人都有，而且原主记忆中有不少关于这条街道的信息。 正是看上这几点，李维才选择这条街道。 穿越过来时，原主的记忆多有缺失，为了不露馅，李维只能从这条记忆中熟悉的街道开始，探听一些关于原主的信息，再进行下一步。 酒馆，正是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酒馆里光线昏暗，充斥着各种汗臭、烤鱼、酒精等味道，粗鄙之语更是一个比一个大声。 混乱的环境更方便李维隐藏身份，他在柜台角落坐下，准备向老板要一杯贵点儿的酒，以此作为打探消息的开端。 “老板……” 一开口，酒馆里的声音顿时消失，就连跳到桌上撒酒疯的醉鬼，也石化一般，看向李维。 发生了什么？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李维心跳加快，一手按住腰间剑柄，以备不时之需。 “李维！” 店老板夸张地叫了一声，酒馆里其他人好像得到暗号，纷纷热情地挤到李维身边。 “回来了啊，李维！” “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干啥去了？” “欸，李维大副，这一趟赚了多少？” 李维人傻了。 用一大串客套话敷衍过去，从周围人说出的零散信息中，李维总算明白，这条街就是他长大的地方。 难怪这么熟悉！ 而且，这条街住的多是穷人。 父母双亡的李维，不仅能在霍尼戈船长手下干活，还升任大副，甚至成为霍尼戈的继承人，可以说实现了阶级飞跃。 因此在这条街上，每家每户都知道李维，“你看看人家李维！”不仅能拿来教育孩子，还能教育不成器的丈夫。 脸上挂着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满是槽。 看着周围热情洋溢的陌生人，李维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脱身。 “李维！” 酒馆门突然推开，门口站着个金发穿海军制服的少年。 第二十五章 我去买杯橘汁 穿着与酒馆环境格格不入的整洁海军制服的少年推开人群，一屁股坐到李维旁边，一胳膊搂住他，问： “李维，你不是几天前才出海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朋友你谁啊…… 少年看起来跟李维非常熟悉，问题在于李维记忆里压根就没这个人。 换句话说，原主对少年的印象都不算深刻。 “威廉，你怎么又缠着李维啊？”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从海军部偷溜出来的吧！” 少年红着脸争辩道： “我找我兄弟，怎么算偷溜……团聚，懂么？我俩难得聚一次。” 原来叫威廉。 李维垂下眼帘，沉重地说： “我们遭海盗了。” 接下来，李维编了个遭遇海盗、力战不敌被俘、组织俘虏暴动到夺回雨燕号逃跑的故事。 “总之，现在就剩我一人了。” 故事说完，人群中响起杂乱的质疑声。 遭遇海盗，所有船员就一个人活着回来，这故事怎么听都像隐藏着阴谋。 但是，李维有信心糊弄过去。 故事虽然听起来离谱，但李维可不是瞎编的。 他从霍尼戈的书架上找到好了几份类似记录，证明这种事情在阿眠岛历史上发生过好几次；又自己补充各种细节，修改了三个版本，自信可以糊弄过去。 不等李维开口，威廉先一步站起来，向周围人大声说： “行了，李维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瞎说些什么！” “就是啊，一起长大的还不清楚吗？” “对对对！” 人群中又有几个年轻人帮腔，质疑李维的声音逐渐消失，话题重点又转回李维和这些年轻人。 李维专心听周围人在说什么，偶尔敷衍几句“啊对对对”，一段时间后，总算拼凑出威廉的信息。 小时候，李维算是这条街上的孩子王，其中跟他玩得最好的就是孤儿威廉。 长大后，李维去霍尼戈船上干活，威廉为了追随李维…… ……去了海军。 不是，追随我啥要去海军？雨燕号是商船啊！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虽然对李维很热情，但是李维记忆中根本没有他们的身影。 换句话说，原主其实对这些人……不怎么在乎。 包括小迷弟一样的威廉。 而且成为大副后，原主就没怎么回来，李维觉得这条街道熟悉，只是因为在这里生活太久，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 胳膊比李维腰还粗的酒馆老板走来，往李维面前放一杯果汁。 “来，橘汁。这是最后一杯，给你了。”老板眼里闪过奸诈的光，“三银元。” 李维脸上快绷不住了。 一杯橘汁三银元，怎么不去抢？ 但是周围人的议论，只是觉得有点贵，而不是贵到不合理。 李维想了一下，阿眠岛土地面积少，橘子树少，但是远航需要大量橘子补充维生素。 因此，大多数橘子都被海洋行业包了，只有少数流入民间。 由此看来，一杯橘汁三银元，好像……真就只是“有点贵”？ 给老板三枚银币，见老板喜笑颜开的样子，李维准备趁机问点儿情报，有人“砰”地踹开酒馆门，声音之大，李维还以为是砸场子的。 五个穿深色制服的人走到台前，满身酒气，酒馆里的其他人立即避让，生怕挡了他们的路。 治安队。 李维从周围声音中提取出这个词。 “老板！来几个橘子！”为首的人制服一团乱，走到李维身边，用力敲着柜台，大声道，“别废话，我知道你刚买一批，赶紧拿几个来尝尝！” “没了，”老板看起来很怕这个人，颤抖着说，“橘子都是海军的，我就买了半筐，早卖完了。” 敲诈橘子？ 李维表示你们真会玩，橘子而已，至于么？ 为首的治安官视线落在李维的橘汁上，伸手来抓， “橘汁也行。” 李维举起杯子，让他抓了个空。 治安官再抓，装着橘汁的杯子上下左右移动，每次治安官只差一点儿就能抓到。 开玩笑，这杯橘汁三银元呢，还能让别人抢了？ 李维耍猴一样的举动，引起人群哄笑，治安官面子上挂不住，抽出腰间挂着的剑，指着李维： “够了，杯子放下！” 看见这一幕，威廉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汉米尔，你闹够了没？” 汉米尔眯着眼睛，眼睛在威廉的制服上转，打了个酒嗝，冷笑一声： “呦，海军啊，了不起啊。可惜这里是岛内，归总督管！” 治安队的其他四人不怀好意地围住威廉和李维。 威廉年少，比他们矮了个头，被五个大人围着，他脸色有些发白。 敢跟军队刚，阿眠岛的治安队这么猛吗？ 李维默默吐槽，拍拍威廉肩膀，说： “你去叫人，这里交给我。” 李维不想惹事，但威廉是帮自己出头，于情于理，李维都不能干看着。 再说，看酒客对治安官畏惧的态度，估计只有威廉的海军同事，才敢搅这趟浑水。 把海军卷进来，事情就变成治安部门与海军的冲突，事后李维身上的压力就会小许多。 威廉看着李维，眼里浮现感动， “兄弟你等着，我马上叫人来救你！” 说完，威廉翻出酒馆窗户，消失不见。 治安队有人想拦，李维用一根随手捡起的木棍敲打他手腕，那人叫一声痛，捂住手腕。 汉米尔眼前一亮，说： “会玩剑啊。那行，别说我欺负人，咱们单挑，就比剑！” 你刚才不还想欺负小孩么…… 李维暗自吐槽。 “嗞——” 桌椅搬动声响起，听到“单挑”，短短几秒，酒馆的客人就给李维和汉米尔留出一大片空地。 再怎么畏惧治安官，该看的热闹还是得看。 “汉米尔可厉害，能跟波顿打三十多回合！” “就是，这一片除了波顿，没人打得过他吧？” “你以为呢，人家这治安队长可不是塞钱得来的，是用剑打出来的！” “我看李维要出事，唉，希望威廉那小子快点回来。” 听到周围众人议论，汉米尔不禁露出自满的笑，他随意摆出架势，剑尖下垂指着地面。 拼剑？波顿不在，这条街没人拼得过我汉米尔！ 第二十六章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演技了! 李维的注意力不在汉米尔身上，而是注意着治安队剩下四人按剑的手。 单挑，听起来很讲武德，等我把汉米尔揍一顿，接下来肯定是场群殴。 打完这五个，再往后必然是与治安队结仇，麻烦越来越多。 套路我可太熟悉了！ 李维故意慢吞吞喝一口橘汁，再慢慢拿起木棍起身。 威廉已经去叫人，我要做的不是打赢，而是拖到威廉过来，让治安队跟海军搅和去。 完美计划在李维脑中成型，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弧度。 想套路我？别说门，窗都给你堵上！ 李维这才将视线落回汉米尔身上，木棍一指，瞬间看出七个破绽，脑海中闪过二十一个一击制胜的方案。 李维顿时头就大了。 托大、醉酒、剑术水平还低。 这我怎么拖？拖不了知道吧！ 见李维只拿一根木棍，汉米尔眉头一皱，不满道： “拿木棍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认真点，小子，别找死！” 说着，汉米尔将外套一撩，腰间露出一把手枪。 李维按住剑柄，抽剑时，趁斗篷遮挡观众视线，用无影剑藏起半截剑身， “剑断了，用棍子就行。” “借你一柄。” 汉米尔向身后使个眼色，一个治安队员抽出自己的佩剑，掷向李维。 剑尖直向李维逼近，事发突然，李维依靠本能反应侧身躲过，松开木棍，伸手在半空中抓住剑柄。 我擦…… 这一抓，李维就知道要出事了。 果然，人群里响起一阵惊叹，汉米尔眼中亮起狂热， “果然是个高手，等会儿可别留手，不然……”汉米尔拍拍腰间手枪，“呵呵，铅弹可比剑快。” 不留手你就被秒了知不知道！ 李维心里满是槽，嗓子眼里堵着好几句脏话。 木棍还好，非杀伤性武器，以李维的演技，装个样子，拖时间绝对没问题。 现在嘛…… 看一眼丢剑过来的治安队员，李维揪根头发丢到剑刃上，剑身轻轻一抖，头发断为两截。 吹毛立断。 好家伙这是想借刀杀人吧！ “准备好了是吧，那我先！” 汉米尔剑一抖，向李维撞过来，所有细节都在李维眼中展现。 脚步虚浮、持剑手无力、攻击意图明显…… 李维突然不知道这局怎么打了。 装得太假，看穿李维把戏的汉米尔必然被激怒然后掏枪。 装得稍微真一点，汉米尔不死也得重伤，然后就是常规套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无穷无尽的麻烦。 再说，李维还有一船骷髅呢，这秘密要是暴露，恐怕出不了阿眠岛海域。 汉米尔一剑刺出，李维想着怎么演的像一点，出剑架住。 两剑相交，汉米尔后退一步，眼里光芒更盛， “阿眠居然有你这种高手，很好，再来！” 一交手，李维稍微松了口气。 汉米尔剑术比预期好上不少，只要保持这个节奏，一定能拖到威廉过来。 李维摆出凝重的表情，说： “你也不赖。” 你只管打，剑术上的差距由我的演技补足！ 汉米尔再出剑，这次李维主动缠剑，再一刺，汉米尔立刻避让，李维也适时收剑，以免刺穿汉米尔脖子。 围观者适时鼓掌，为这次精彩的交击叫好。 或许是醉酒后注意力下降、脚步虚浮的关系，避让的汉米尔一脚踩中李维随手丢弃的木棍，当即脚滑，向后倒去。 李维暗叫不好，脑子里闪现出一连串画面，比如汉米尔摔死然后治安队找上门啊、汉米尔摔伤怒而召集治安队找上门啊…… 所幸汉米尔是练过的，危急关头身子一扭，翻了个面，双手撑地，动作之连贯让李维想为他鼓掌。 汉米尔你是个真正的剑客，对不起我不该质疑你的水平，我们接着演下去吧！ 李维稍一放松，暗自为汉米尔叫好，以为一场危机即将化解时，他清楚地看见，汉米尔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脑袋，额头猛地撞向地面。 “碰！” 一声闷响，酒馆顿时安静下来，地板染上一大片血色。 一名治安队员上前，试试汉米尔鼻息，瞳孔一缩，指着李维道： “你完了！” 围观酒客以比看热闹更快的速度散去，治安队员从汉米尔身上摸出一只哨子，用力吹响，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从酒馆里扩散出去。 李维脑海中还是汉米尔死前的场景，当时汉米尔明明已经撑住了地面，怎么还会一头撞死？ 汉米尔的死绝不是一场意外，可现在不是做侦探的时候，治安队员看起来不像能听他解释的样子，李维唯一能做的就是开溜。 剩下的治安队员自然不会放李维离开，他们抽出长剑，挡在酒馆门前。 一条路不通，李维当即选择另一条路。 跳窗！ 丢出手里的剑，以分散治安队员注意，李维双手撑住窗台，就要翻窗而出。 一把枪抵住李维额头，将他往酒馆里一推。 “回去。” 持枪者的中年男人声音冷淡，制服整洁，样式与普通治安队员有些许不同，肩上有徽章，看起来比汉米尔职位更高。 李维退入酒馆，男人一手持枪，另一只手用力一撑，翻过窗户。 趁男人翻窗台、眼睛不在李维身上的瞬间，李维拿起桌上一柄餐刀。 不想这个小动作还是被男人发现，枪口一抬，男人质问道： “手里拿着什么？” 李维伸直指头，虎口夹住用无影剑藏好的餐刀， “没什么。” 汉米尔带来的治安队员向男人行礼， “温士顿局长！” 酒馆外响起脚步声，涌进来二十几个治安队员，几把火枪指着李维。 李维回想起“梦境”中年轻海军最后使用的术法，剑上爆发的风暴肯定与无影剑有关，应该是无影剑的变种。 解析无影剑原理，李维知道无影剑是以风扭曲光线来隐藏武器。 只要加大餐刀上的风力，再一口气释放，造成的混乱或许能让李维找机会逃跑。 这儿有二十多把枪，机会不大，但是李维只能冒险。 “走，前面！” “快点，就前面！” 就在李维准备放个“风王铁锤”时，酒馆外响起威廉的声音，然后治安队顺手带上的门被一脚踢开。 “李维，我来救你了！” 一脚踹开门，威廉带着四个年轻海军走进来。 二十多把枪调转枪口，对着五人。 第二十七章 海军上校 就不能多带点人吗兄弟？他汉米尔带四个你也带四个？ 李维准备释放风暴的手又停了下来。 如果说他一个人还有逃跑的可能，现在再加上威廉五人，真就一点逃跑的希望也没有了。 威廉是来救他的，李维再怎么说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跑。 四个海军举起手，狠狠瞪着威廉。 不是说打架吗？怎么变成火并了？ 被二十多把枪指着的威廉不知所措地望向李维，李维用眼神示意威廉往下看。 威廉一看倒在血泊中的汉米尔，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对李维做了个“厉害”的口型。 “看来海军也有参与，”治安局长温士顿手一挥，“他们六个都带走。” “带谁走？带谁？”酒馆门外又响起个大嗓门，“我倒想看看，谁敢抓我的人？” 李维看见威廉一行人身后，又挤进来个脑子有坑的男人。 说他脑子有坑，可不是夸张，而是这个男人脑门上真有个不浅的凹陷。 “巴塞罗廖上校。” 温士顿局长向男人行礼。 与温士顿相比，巴塞罗廖上校更像地痞流氓，或者精神病患者。 他贴近行礼的温士顿仔细打量，充满血丝的肿胀眼睛几乎碰到温士顿脸皮，压低的声音中压抑着疯癫，问： “拿着枪干什么？治安局想跟海军打吗？” “那就打啊！”巴塞罗廖丢下温士顿，突然大声叫道，“打啊，开枪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 他抓住离他最近的治安队员的枪口，凑到嘴边，肿胀的眼睛又大了几分，好像要挤出眼眶， “来，开枪！往这儿打啊！” 治安队员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顿时慌了神，求助的目光投向他的长官温士顿。 巴塞罗廖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更大声吼道： “打啊！” “住手！” 温士顿和巴塞罗廖的声音同时响起。 治安队员理智近乎崩溃，大叫一声，扣住扳机的手指听从巴塞罗廖命令，扣下去。 燧石撞击产生火花，点燃火药，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推动铅弹出膛。 一声枪响。 枪口升起硝烟，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这边。 巴塞罗廖带着神经质的笑，嘴唇闭着，下颚一动。 “咔！” 嘴里响起什么东西被嚼碎的声音。 再动。 “咔咔！” 声音连续不断，巴塞罗廖喉结一动，将嘴里的东西吞了下去。 超凡者！ 因为至高之术，李维动态视力比正常人强上不少，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巴塞罗廖用臼齿咬住了铅弹！ 嘴接子弹，还生吃，除了超凡者还能是什么？ 巴塞罗廖张开嘴，舌头舔舐臼齿，清出铅弹碎片，问： “还要再来吗？” 温士顿再一挥手， “收枪！” 听到命令，治安队员们迫不及待地放下枪。 巴塞罗廖又将肿胀的眼珠贴近温士顿，问： “现在，我要带我的人走，有意见吗？” 温士顿面色如常，回应道： “海军部有军事法庭，自然轮不到我们管。不过，这个人杀了汉米尔，我们要带他走。” 威廉跳出来，喊道： “不行！” “他？” 巴塞罗廖伸手示意威廉安静，看向李维，注意到李维虎口之间，眼睛一眯。 他在看什么？无影剑？ 李维心中闪过火花。 “梦境”里，使用无影剑的是一名年轻海军，或许在阿眠岛，无影剑与海军有所关联，所以巴塞罗廖才会在意李维夹着隐形餐刀的虎口。 想到这些，趁着治安队视线都在巴塞罗廖身上，李维解除无影剑，餐刀显形，一瞬间又消失。 巴塞罗廖瞳孔稍稍扩大，转头对温士顿说： “他是关键人物，我也要带走。” 温士顿断然拒绝： “不行，他杀了我们的人！” 巴塞罗廖不再废话，一把推开温士顿，扯着李维走出酒馆。 酒馆门口，巴塞罗廖回头，向温士顿挑衅道： “挡我试试？” 温士顿没有说话，也没有下命令拦截。 巴塞罗廖见此大笑，推着李维，带着威廉和其他四个海军走出门。 等巴塞罗廖笑声消失，一个治安队员愤愤道： “温士顿局长，就这么放他们走？” 温士顿没有说话，在汉米尔身边蹲下，抬起他几乎被撞碎的脑袋。 这种伤势，不可能是摔出来的。 “下手真狠啊。”温士顿喃喃自语道，“查！杀了汉米尔那个，往死里查！” “翻出他所有信息，我就不信，找不出一点问题！”温士顿眼里炸出血丝，低吼道，“勾结海盗、还魂尸、异教徒，把这些死罪全安他脑袋上，闹到男爵那儿去！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他！” 所有治安队成员同声回应： “是！” “我去找贼鸥小队。敢杀我们的人，他必须得死！” 温士顿目光越过窗户，看向海军军营。 ------------------------------------- 海军军营一处小院，巴塞罗廖对小院看守说了几句，看守打开门，巴塞罗廖用下巴指指门后，对李维说： “通知下来前，暂时罚你住这里，不许离开。除非跟守卫说一声。” 这不就相当于没惩罚吗…… 李维不知该从何处吐槽。 不过，只关我一个人？ “威廉呢？” 就算之前不认识，现在与威廉算是有点儿交情了，没看见他，李维不放心，问道。 “你倒还讲点义气，没忘了威廉。他是军人，出了这档子事，司令要找他问话。” 交谈几句，李维感到巴塞罗廖其实没有初次见面那么疯，是能好好说话的。 “别想着他了，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巴塞罗廖带李维走进小院，找张桌子坐下，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你这无影剑，谁教你的？我之前可不知道海军超凡者里有你这号人物。” 李维向巴塞罗廖展示的无影剑，正是巴塞罗廖决定带走李维的原因，李维不知道为什么巴塞罗廖对无影剑感兴趣，但就目前来看，他赌对了。 现在，新问题又出现了，无影剑的事儿，应该怎么圆过去？ 第二十八章 其实你是间谍吧! 小院内环境还算不错，有花有草有树，李维和巴塞罗廖坐下的桌子就摆在树荫下。 “这就说来话长了。” 面对巴塞罗廖的提问，虽然事先没有准备，但李维面色如常，从遭遇海盗开始，将之前在酒馆的那一套说辞搬出来，边说边想怎么圆过去。 不等李维说完，巴塞罗廖一挥手，不耐烦道： “我问你怎么会无影剑的，你在这儿瞎扯什么？” “快说到了。”李维脑子转得飞快，“海盗俘虏我之后，给我做了一套检查……呃，应该是检查吧，反正就那之后，他们对我态度就特别好，非常想招募我，还说只要我愿意跟他们混，就给我一块叫‘苦盐’的玩意儿。” “招募你？苦盐？” 巴塞罗廖抓挠头发，脸上流露出与气质不相符合的思索神色。 李维看巴塞罗廖这副样子，心知自己瞎编的玩意有效，就按照这个思路继续编下去。 恰好就在这时，有人走进来，递给巴塞罗廖一份文件。 “你的资料。”巴塞罗廖咧嘴一笑，“继续说下去。” 吓唬我？ 李维不动声色地想，“李维”这个人可是实打实在阿眠岛生活了二十年，就算巴塞罗廖手上有资料，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于是李维继续说： “我还听见他们说，雨燕号很特殊什么的。我带其他俘虏暴动的时候，看见那块所谓的‘苦盐’就在旁边，想着海盗拿它诱惑我，应该是什么好东西，就吃了。脑子里多了一堆记忆，包括这个叫无影剑的‘魔法’。” “那叫‘术法’。” 巴塞罗廖纠正说。 而这正中李维下怀，他想要树立的，就是个因奇遇而成为超凡者的人设。 “术法。” 李维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念了几遍，好像是为了加深印象。 他继续编： “那时候我还用不了无影剑。但是等我抢回雨燕号，踏上甲板时，就发现我好像变了，可以感受到风，也可以用无影剑。” 这一套说辞中，李维混入不少实际经历，比如因为彗星号龙骨附着而改变的雨燕号、比如苦盐、比如航海家与船只绑定。 这些可不是一个刚从普通人变成超凡者的人应该知道的，而李维通过将“术法”说成故事中常见的“魔法”，给巴塞罗廖树立了自己对超凡者世界一无所知的印象。 同时，李维的说辞中又有很多刻意模糊的地方，因为作为“海盗俘虏”，李维不可能知道所有细节。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怕巴塞罗廖不上当。 巴塞罗廖收起记录李维过去生活的文件，文件上李维身份清白，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成为超凡者的迹象。 “以为你跟我们海军有点儿关系，呵，好运小子。” 巴塞罗廖收起文件，起身说道。 李维悄悄松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李维气还没喘完，巴塞罗廖肿胀的大眼珠突然靠近，身上又出现那种神经质的气息，“你其实已经投降了海盗，回阿眠岛另有目的。” 李维没有被吓到，反而像受到什么侮辱，狠狠瞪回去，说道： “那伙海盗杀了我的兄弟，杀了霍尼戈船长，我绝不可能与他们为伍！” 开玩笑，雨燕号上还有一船骷髅架子呢，这要是被查出来，李维再怎么样也圆不过去啊。 只有祈祷艾尔茜能打穿整个海军部救自己出去，然后人鬼一同亡命天涯了。 “你的船现在在哪儿？”巴塞罗廖后退一步，冷笑道，“是不是海盗，检查一遍就知道了。” 拿来文件的人一听，凑到巴塞罗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巴塞罗廖叫道，“我还要打申请？” 那人点点头， “而且司令在处理杀人的事儿，申请批下来至少要到明天。” “我自己去查！”巴塞罗廖怒道，“小子，告诉我你船在哪儿？” “船舵出了点毛病，”李维冷静地说，“怕入港时撞上其它船，就停在岛屿东面。在此之前，我有个请求。” 李维取出汇票，说道： “我原来的船员都死了，他们家人急需一笔钱，我必须在明天之前将赔偿金交到他们手上。” “赔偿？” 巴塞罗廖眼里的血丝渐渐退去，看向李维的目光突然柔和了许多，连带他身边送文件来的海军，眼里也有了几分对李维的尊敬。 李维说道： “霍尼戈船长死后，身为大副的我继位船长，我理应承担赔偿责任。” “我帮你搞定。凭海军部的能力，太阳沉海之前就能把赔偿金发到他们家人手上。”巴塞罗廖不再激动，声音透出几分郑重，“我去帮你做，谁敢拖就打死他！” 李维不知道巴塞罗廖为什么突然态度转变，但是从他愿意冒险帮威廉等人出头来看，这位海军上校值得信任，他对自己的怀疑也不过出于职责。 于是李维取出汇票，递给巴塞罗廖。 “抢海盗的？” 巴塞罗廖看似开玩笑地问。 李维耸耸肩，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伙海盗撞上你，还真是倒了大霉。”巴塞罗廖接过汇票收好，感慨道，“职责职责，说来简单，有多少人真会去做？你是个好大副，也会是个好船长。我替你的船员谢谢你。” 支付赔偿金的行为，似乎触动了这位海军内心上校，难道这边给死亡赔偿很罕见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前一世都有贪死亡赔偿的新闻，依照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恐怕不给赔偿才是正常情况。 李维原本只想赶紧解除法典束缚，让自己能施展复现音容，将骷髅船员伪装成活人，没想到还顺手刷了一波海军好感。 “该做的检查还是得做，明天带你一起去，把你的船拖回港口。” 巴塞罗廖转身离开，他身边的海军向李维深鞠一躬，快步跟上。 “对了，你最近小心点，治安局也有像你我这样的超凡者。虽然不怎么厉害，连个二阶都没有，但是恶心人有一手。” 临走前，巴塞罗廖特意提醒道。 第二十九章 这个超凡者怕鬼 “栽赃？尊重一下我们贼鸥小队好吗？‘尊敬’的局长大人？” 治安局所在，一间地下办公室，哈维一把将李维的画像丢到温士顿身上。 温士顿是治安局局长，名义上是哈维上司。 但是哈维对这个“上司”没有一丁点儿尊敬，他双脚翘到桌子上，懒洋洋地躺在椅子里。 办公室内其他人也是如此，唯一站着的人只有身为局长的温士顿。 地下办公室还有一扇铁门，门后传来连续不断的惨叫。 “我们贼鸥小队的职责是，调查岛内超凡案件的真相，栽赃这种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哈维指着胸口一枚淡褐色贼鸥徽章说道。 铁门后的惨叫终于停了，一个手套上都是血迹的男人走出来，大声说： “老大，他全认了！” 温士顿嘴角一抽。 这群人真就演都不演，脸皮怕是子弹都打不穿。 可惜作为治安局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温士顿实际上无权直接命令贼鸥小队。 但温士顿和他们打交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们想要什么，开口说道： “这个月，治安局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贼鸥小队的兄弟都辛苦了，多出来的经费，就算贼鸥小队奖金吧。” 哈维打个响指，双腿收到桌下，坐直了说： “那家伙叫李维是吧，包在我们身上！局长想给他安什么罪名？海盗怎么样？够绞死他了。” “我只要他死，杀了我们的人，就得偿命。你们负责栽赃，明天我去搜他船。”温士顿淡淡道，递出一份文件，“这是治安局搜集到的资料。” 资料交给哈维后，温士顿一刻也不愿多留，转身走出贼鸥小队的办公室。 “带着一群俘虏暴动，很厉害嘛这小子。”哈维翻着资料，说，“那就从这里着手。艾博克，你去，晚上给这小子船上送点儿东西，从几个海盗身上搞来的那些。” “晚上？”刚从铁门走出来的艾博克有些不自在，脱掉沾血的手套，问，“非得晚上？而且为什么不直接找那个叫李维的小子？” “因为这种事见不得光，晚上方便行动。李维那小子现在在海军部，暂时奈他不何。”哈维正解释着，见艾博克面色变化，想到了什么，问，“我说艾博克，你不是还怕鬼吧？” 办公室内响起窃笑。 冤死在贼鸥小队手下的人，他们自己都记不清，而艾博克作为贼鸥小队的新晋超凡者，居然怕鬼。 艾博克面色有些发白， “没，就是今天出门撞见只黑猫，脑袋上总有乌鸦叫唤，应该是运气不好。为了任务顺利完成，要不还是换个人吧，老大？” “少废话！”哈维道，“温士顿给的是栽赃的钱，你把东西放上去藏好，剩下的交给我们。那艘船上还真能有亡灵不成？” “没呢老大，我就是想自己术法还没学好，万一他船上真有什么东西……” “怕什么！”哈维打断他，“他船上有亡灵不是更好？栽赃的劲儿都省了。一般亡灵也不是你对手，好歹也是个一阶海妖。总不能他一船都是亡灵吧！” “老大，我……” 艾博克还想说什么，哈维手一挥，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 这把枪既没有火绳，也没有撞针。 哈维将手枪拍到艾博克面前，说： “这是遗器‘安魂曲’，只要命中亡灵胸腔，就能干掉它。” “就算是骷髅胸前也该有肋骨，除非船上那亡灵胸前有个洞。” “船上有亡灵，亡灵胸口穿洞，还能匹敌超凡者，这船又刚好撞到一个怕鬼的超凡者手上。海上绝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儿！如果有，我把脑袋给你！” “再说，要是船上有鬼，李维他还敢将船开到阿眠岛附近？” 艾博克见此，知道要是在推辞，一定会惹哈维不高兴，而且怕鬼的名声一旦传开，在贼鸥小队内也会被人瞧不起，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枪。 “欸，这就对了嘛。”哈维语重心长道，“那船上不可能有亡灵，最多就是几个人。要是被发现，你就直接灭口。” “别怕，我们是贼鸥，审判席在我们这边。” 若是温士顿再多给点儿钱，哈维不介意直接干掉李维，或者杀他全船。 可惜，温士顿不给加班费，那就只能给多少钱干多少活了。 ------------------------------------- 入夜，雨燕号。 艾博克顺着船锚爬上甲板，青灰色鳞片缩回毛孔。 远远望着这艘船，艾博克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船，大晚上为什么一点光都没有？船员都不用灯吗？ 但是他没有退路可言，哈维都把“安魂曲”给他了，若是临阵退缩，哈维必然会要了他的命。 脚踩上甲板，甲板发出“吱嘎”声，似乎是这艘船上唯一的声音。 安静，太安静了。 可能是错觉，艾博克感觉星光照在雨燕号甲板上，都暗淡了几分。 没事没事，找个隐蔽的地方，把东西放下就好。 艾博克如此安慰自己。 栽赃这种事他干多了过，搞得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也没见谁从棺材里爬起来报复他。 艾博克将目光转到船长室的门上。 他看过资料了，这艘船船长是李维，李维现在不在，船长室应该没人。 艾博克蹭手蹭脚向船长室移动，雨燕号那么安静，即使是走路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好像那声音不是艾博克自己发出，而是有人跟在他身后，随他走动。 等等，什么时候起海雾了？ 艾博克惊觉，不知什么时候，雨燕号上起了浓雾。 没事没事，有雾好啊，起雾了更难被发现。 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向前再走一步。 一脚踏空，向下坠落。 艾博克大惊，但他毕竟是超凡者，鳞片扩开毛孔钻出，在空中一转身，轻盈落地，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因为雾，艾博克没有看清脚底是通往下层甲板的舱口。 周围一片都是吊床，吊床上睡着船员，没有被艾博克惊醒。 艾博克仔细一看，他们都是人，有人的脸，人的血色。 他长出一口气。 就把东xz这儿好了。 艾博克又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明明船上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还这么安静？ 安静到，只有一个呼吸声。 第三十章 真见鬼 寒意脊髓而上，直达天灵盖。 艾博克感觉脖子套上了一根绞索，不管多么用力呼吸，都无法吸入足够的氧气。 “轱辘——” 一个圆圆的东西从黑暗中滚出，滚进另一片黑暗。 “轱辘——” 又是一个。 这次艾博克看得真切，那是一颗人头。 “轱辘——” 第三个。 “轱辘——”“轱辘——” 第四、第五个，乃至六七八个。 恐惧占据艾博克内心，他不由后退几步，不小心踩到个圆滚滚的东西，脚下一滑，本能地抓住身旁一条手臂。 一条表皮温暖、内在却冷得吓人的手臂。 艾博克周围睡着船员的吊床上，各垂下一条手臂，接住地上乱滚的头、抛出头在地上乱滚。 艾博克吓得无法动弹。 头颅滚动的声音停止了，吊床上的人慢慢坐起来，手里拿着头，可能是自己的，也可能属于别人。 有雾，自甲板缝隙间上升。 他们举起头，慢慢降下，降下，像一场诡异恐怖的古老仪式。 浓雾遮住他们属于活人的身体，雾再度散开时，吊床上坐着的只有腐黑骷髅。 他们忽然张嘴，早已腐烂的喉咙齐齐发出嘶哑的笑。 艾博克仿佛被笑声惊醒，从“吓傻”坠入恐惧的下一阶段，四肢并用爬上舱口楼梯。 谁说船上没有鬼的？这不全是鬼吗！ 即将抵达舱口时，舱门“砰”一声，紧紧关上。 艾博克用力一撞，没能撞开。 艾博克不敢停留，恐惧驱使下，顺着亡灵留出的一条走廊跑去。 鳞片从毛孔中钻出，挤开一片片皮肤，手掌长出爪和蹼，艾博克双腿紧紧缠在一起，几乎融为一体。 他用双手爬行，缠在一起的双腿蛇行推动，速度快得竟然。 “李维跟我说船上来了只小老鼠，”持剑的女人自走廊尽头的黑暗浮现，“看来就是你了。” 女人姿色在艾博克所见过的女性中排得上前几，若是平时，他肯定会好好欣赏，说不定还会吹几声口哨。 但是在这艘船上，一群亡灵之中，突然出现个美丽的女人。 这种反常中的正常现象，才是最恐怖的！ 恐惧终于抵达极端——战斗！ “贱婢！” 艾博克尖叫道，举起早已装填完毕的遗器“安魂曲”，对准艾尔茜胸口，扣下扳机。 极度恐惧下，艾博克战斗本能拔升至最高，枪似乎成了他身体的延伸，开枪之前，他便知道这一发子弹必定命中胸膛，绝不可能打偏！ 子弹穿透衣物布料就像穿透纸张，穿过艾尔茜，速度没有减缓，消失在黑暗中。 “有种，”艾尔茜放下剑，从身后拖出一根粗木——这是备用桅杆的余料——“刚才那个词再说一遍！” 这女人很危险！ 属于海洋野兽的本能在尖叫，体内的海兽对艾博克持续嘶吼同一个词： 跑跑跑跑跑！ 艾博克丢下枪，掏出一枚十字星型护身符，护身符融合，炸开耀眼的光。 怕鬼的人，带个护身符不是很正常？ 跟在艾博克身后的亡灵被这光一照，齐齐发出惨叫，艾尔茜也被这光照得眼睛疼。 没有一丝犹豫，趁此机会，艾博克撞开身边的舱门，撞碎舷窗，一头跳进海里。 瞬间恢复过来的艾尔茜和骷髅船员们看着套在艾博克脖子上的帆索迅速拉直、绷紧到极限，舷窗外传来清脆的“咔嚓”声。 帆索再次收紧，迅速回弹，拖回上钓的鱼一样的艾博克。 艾尔茜上去拍拍艾博克脑袋，他已经死了，被自身体重扯断了颈骨。 鳞片层层脱落，艾博克身上只剩下网状皮肤。 丝弦不断抖动，传递李维的指令： “艾尔茜？怎么回事艾尔茜？那家伙死了没？” 航海家的能力暂时无法让李维知道船只具体情况，他只知道有人上了船，操纵帆索这些细节，都依靠艾尔茜现场传递情报。 “死透了。”艾尔茜踢一脚艾博克怪异的尸体，命令几个变回活人形象的船员，“尸体收拾干净。” 李维与骷髅船员间的联系超出想象，又或者因为复现音容的熟练度很高，隔着老远，李维也能用术法伪装船员。 用浓雾掩饰术法痕迹后，就算是艾尔茜也无法看穿。 “都叫你别玩了，认真一点。我还想活捉他问话。” 丝弦另一端传来李维的抱怨，艾尔茜看一眼伪装成活人的骷髅，回道： “玩得最开心的是你的船员。” 拖着艾博克尸体离去的船员，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和多余的肢体动作，但是身上带着一种“找到新玩具的小孩”的气氛。 艾尔茜忽然感觉，这些骷髅，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接近活人。 唯一的解释是，李维的复现音容已经超出原本范畴，达到另一层次。 简直就像学习这一术法几百……不，应该是上千年。 ------------------------------------- 第二天，拖船将雨燕号拖到港口，李维和巴塞罗缪一起登上甲板，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治安局局长温士顿。 “怎么回事？” 看着身穿漆黑制服的治安队员，李维问道。 巴塞罗缪满脸不爽的回答： “联合执法。出了昨天那档子事后，治安局说怕海军偏袒，要求一起检查。” “不过你别怕，我们海军部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别想做手脚。” 刚踏上甲板，温士顿便注意点船栏上有一道不起眼的划痕，他认出那是艾博克留下的痕迹。 再看雨燕号的船员，面无表情，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就是说，艾博克已经成功潜入，达成目的。 贼鸥小队那边没有消息，可他们从没主动汇报过，想来这次也是如此。 超凡者出手放点儿东西，还能出问题，那才叫活见鬼。 温士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由得看向李维。 惹了治安局还想活？ 你完了！ 心中充满自信，温士顿走向李维和温士顿，一把推开同样向李维走过来的艾尔茜。 无视旁边的李维，温士顿开口对巴塞罗缪说： “如果真从船上找出什么东西，呵，包庇海盗的罪名，你们恐怕少不了。” 在温士顿眼里，李维已经是个死人，如何最大化利用李维，打压海军部，才是温士顿此刻最在乎的问题。 第三十一章 证据不存在的 无缘无故被推了一把的艾尔茜看温士顿一眼，有那么一瞬间李维以为艾尔茜要把他宰了。 所幸艾尔茜只是剜一眼温士顿，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站到李维身边。 “哦，是吗？”巴塞罗缪上前几步，硕大的眼珠死死盯着温士顿，“这话说的，好像你们手上有什么证据。若你们真的有，还会在这儿跟我废话？” “很快就有了。你的手下看着就好，别动手，我怕你们破坏证据。”温士顿一挥手，“搜！” 治安局队员粗暴地推开伪装成活人的骷髅船员，在雨燕号上乱翻。 巴塞罗缪想开口嘲讽，李维拦住他，说道： “他说看着，我们就看他搜。” 温士顿那几句话，可谓彻底将海军推到了李维一边。 有海军帮忙盯着，李维就可以让船员聚集到一处，以免露出破绽。 巴塞罗缪多看李维几眼，道： “你真不怕他搜出点儿什么？” 昨晚李维可一直在海军部，一步也没离开。 威廉在处理带人打架的事儿，连看望他的人都只有巴塞罗缪一个，李维船上的船员不可能提前知道这次检查，更不可能提前做准备。 而在海上讨生活的人，谁没有一点小秘密？ 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了，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被查出点儿什么不对，温士顿必然会将其放大，到时候，李维不死也要脱层皮。 “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不怕他搜。” 李维表面上正气凌然，暗地里已经用丝弦跟艾尔茜交流过好几次。 “都处理好了吧？” 丝弦另一头传来艾尔茜不耐烦的情绪： “好了好了。” 昨晚亡灵们从艾博克身上搜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少都跟海盗有些关联。 艾尔茜一说，李维就明白了，这是要栽赃的节奏。 至于栽赃者，嫌疑最大的就是治安局，今天温士顿的表现更是让李维确认了这一点。 所以他早做了准备，全船忙活一晚，把所有可能引起怀疑的东西都处理干净，绝不给栽赃者一丝可乘之机。 原本巴塞罗缪多少有点儿担心，想给温士顿使点儿绊子，看着充满自信的李维，巴塞罗缪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绊子这种事有风险，既然李维这么自信，巴塞罗缪没必要多插一手。 “既然温士顿局长这么说，那我们就盯着。” 巴塞罗缪命令道，身后海军解散，挨个盯着治安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热的满头大汗的治安局队员跑过来，向温士顿汇报： “局长，没找到。” “不可能！” 贼鸥小队极少失手，更何况是在一艘普普通通的船上？ 温士顿看着悠闲的李维和巴塞罗缪，气不打一处来，怒道： “我亲自找！” 海面没有遮挡，甲板上阳光直射，温度不是一般的高。 船舱内，李维更是“贴心”地命令船员关上窗，堵上其它通风口，闷得像蒸炉。 至于海军，温士顿先前放话叫他们别动手，他们乐得清闲，真就在一旁看治安局累死累活。 港口是海军的地盘，为了不让自己人太辛苦，巴塞罗缪安排人送上来饮料。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饮料中橘汁占大多数。 没流多少汗的海军们刻意端着橘汁，在满头汗的治安局队员前走来走去，故意炫耀。 海军与治安局向来不对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治安局制服是黑色，容易吸热，又要全船上下到处翻找东西，又热又累又渴。 雨燕号上响起一阵咽口水的声音。 李维和船员们同样分到了一份饮料，主要是糖水、果汁或用某种树叶泡成的茶。 李维悠闲地喝着，同时注意他的船员，不管是艾尔茜还是其他船员，在复现音容的效果下，喝下去的果汁都没有漏出来。 李维忽然有个念头，亡灵吃下去的东西堆积在身体里不会发臭吧？ 太阳升到天空中正，海军给自己的兄弟送上食物。 至于治安局，当然是没有份的。 治安局管岛内，海军负责岛外。 这一规定下，不少海军和他们的家属都被治安局恶心过，如今有机会，自然要狠狠报复回来。 巴塞罗缪手里拿着一份夹肉面包，特意走到温士顿面前，嘴砸吧的声音特别大，问： “怎么，温士顿局长，还没找到啊？这都找四回了。” 制服被汗液浸湿的温士顿扶着船栏站起，甩一把汗，看向岸边。 岸上，送补给的治安局成员被海军以检查为名拦住，看样子是过不来了。 “咚咚！” 雨燕号各处响起头砸木板声，有治安局队员跑过来向温士顿汇报： “局长，有几个兄弟中暑晕过去了。” “不行啊温士顿，你手下就这体质？” 巴塞罗缪大笑道，狠狠咬一口面包，其他海军也配合的大声嚼午餐。 又累又热又渴又饿，治安局能坚持到现在才有人晕过去，说实在的，李维都有些佩服他们了。 温士顿失态大骂一句，不知道是在骂巴塞罗缪、李维、还是贼鸥小队，不甘地下令： “撤！” 巴塞罗缪大笑，拍拍李维肩膀，表示感谢他让自己看了一出好戏，其他海军也因看见治安局吃瘪而高兴。 这两拨人走后，一个骷髅船员从海里爬上甲板，递给李维一把枪。 正是从艾博克身上搜出来的遗器“安魂曲”。 第三十二章 悬尸傀儡 枪身材料既不像金属也不像木头，也没有撞针的火绳，不知道里面的弹药该如何激发。 李维接过枪，枪身坚硬温暖的触感从手指直达脑海，日志翻动。 安魂曲 介绍：枪膛中曾有耀眼的星辰。如今星辰消散，仅剩余光可用。 效果：子弹命中亡灵心脏及周边区域后，激活效果“净化邪祟”。 【你曾与安魂曲的一位持有者对抗，你当时的战斗方式为：】 【枪战：射击精准+1】 【术法：丝弦「悬尸傀儡」】 【剑斗：剑术+1】 或许是这件遗器本身不怎么样的原因，所给出的选项也不太强力。 “射击精准+1”看起来不错，李维确实想搞几把枪玩玩。 但也就是玩玩而已，李维目前见过的火器都比较原始，只有单发不说，装填时间还长，有效射程不超过一百米，加点儿射击精度解决不了啥问题。 要是遇上巴塞罗缪那种超凡者，估计能连子弹带枪带人一起嚼了。 “剑术+1”不用说了，至高之术强度溢出，直接跳过。 “悬尸傀儡”听名字，应该是操纵亡灵的术法，李维一个拥有八十七根丝弦的还魂尸，对亡灵的操纵能力却仅限于他的骷髅船员，“悬尸傀儡”正是他所需要的。 更何况，尝过“复现音容”和“无影剑”的甜头后，李维现在对术法可以说来者不拒。 简单过一遍三个选项的优劣，李维果断选择“悬尸傀儡”。 超凡能力它不香么？ 【悬尸傀儡：巫师以丝弦操纵尸骨。】 很简短的介绍，效果同样简单。 但就像复现音容可以对自己使用、无影剑可以解放剑上的风暴当“风王铁锤”使，悬尸傀儡估计也有隐藏效果。 最好试验一下。 感应一遍雨燕号，治安局和海军都下船了，昨天赔偿金的事儿让李维刷了波海军好感，再加上今天的联合检查，可以说海军现在对李维相当放心，因此没有派人留守。 因此李维带着一具骷髅船员走进船长室，解除这位船员的复现音容后，一根丝弦从浓雾的隐藏效果中短暂现身，连接到骷髅上。 李维断开与骷髅原本的联系，转而使用悬尸傀儡。 一番试验，李维发现一根丝弦应用悬尸傀儡效果，最多可以精确控制到骷髅的肢体，再加一根，则可以控制手指。 丝弦数量越多，控制能力就越强，还能对控制的尸骨进行强化。 李维甚至突发奇想，想用丝弦将骷髅吊起来，可惜就算他用上全部的八十七根丝弦，也只能让骷髅离地一小会儿。 正如艾尔茜所说，他的丝弦太弱了，比正常一阶还魂尸还弱，不然控制骷髅浮空是没问题的。 道途有问题啊…… 李维记得艾尔茜当初是这么猜的。 “你在搞什么？” 艾尔茜见李维带着个船员进船长室呆了老半天，心生好奇，便进来看看。 李维看着推门进来的艾尔茜，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丝弦一动，接上艾尔茜，悬尸傀儡发动。 “搞什么？” 艾尔茜系着丝弦的手臂一抬，李维的丝弦当场断裂。 拍拍手臂，艾尔茜得意道： “除非我乐意，不然就凭你，想用丝弦控制我还早……” 话没说完，艾尔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问： “你这个术法……悬尸傀儡？什么时候学会的？” “啊？这个叫悬尸傀儡吗？”李维装傻道，“我想着丝弦能不能直接操纵尸体，就找个骷髅试一下，没想到真的可以。” 艾尔茜脸色有些古怪，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操纵尸体的确是丝弦的基本功能之一，但是没有其他还魂尸教导，想靠自学掌握这项能力，至少得摸索大半年。 但是李维成为超凡者……有半个月吗？ 最后，艾尔茜感叹道： “天赋之才……不可想象。” “你说什么？” 这回李维没有装傻，他真的没听懂艾尔茜在说啥。 “我说你好好学术法去吧。”艾尔茜感叹道，又想起些什么，问道，“这才一天，怎么出了这么多事儿？你做了些什么？” 李维将酒馆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艾尔茜，当说到汉米尔死亡的细节时，李维用多根丝弦连上骷髅，用力一扯，骷髅便像汉米尔一样，额头用力磕到地上。 “就像这样。” 李维说道。 “别虐待船员，他们已经很惨了。”艾尔茜叹气道，“所以，你认为有人用丝弦陷害你？” “不排除这种可能。”李维说道，“艾弗利身后之人我还没查出来呢，说不定他得到消息，准备借此机会干掉我。” “的确。杀普通人，比杀超凡者简单很多，被发现的可能性也更小。陷害确实是个好手段。”艾尔茜表示赞同，“他们差一点就成了。” 如果雨燕号真被查出来与海盗有关，他们需要面对的就是整个阿眠岛，就算艾尔茜也没办法带一船人杀出去。 李维心念一动，复现音容重新伪装好身边的骷髅，用丝弦与艾尔茜沟通： “有人上船了。” 他们走出船长室，看见威廉正向一个伪装成活人的船员询问李维所在。 看见李维，威廉无奈地苦笑， “抱歉啊李维，汉米尔那件事还没过去，你要在海军部待几天。” 李维摆摆手，不在意道： “没事没事。” 他身上还有杀人的嫌疑，虽然海军因为各种原因，打算保他，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 李维人身自由没有受到太多限制，想走招呼一声就行，但是晚上要回海军部的小院过夜。 不仅是监禁，也是保护，以免治安局的超凡者报复。 现在天色不早，因此海军叫威廉来提醒，李维便向艾尔茜解释一下，跟着威廉回去。 ……………… 夜晚，李维进入梦乡，日志翻开一页，无火自燃。 第三十三章 神秘银矿 一处废弃已久的矿洞，洞壁闪着银色的光，银光内偶尔闪过奇幻色彩，像另一个世界的缝隙。 “该死！” 胳膊比大腿还粗的壮汉双手握拳，用力捶打石壁。 石壁响起清脆的笑声，壮汉手臂上的力量像被笑声传导到空气中，消散无形。 空气中的力量又传导到水中，搅动水里摆成十字的两根灯芯草。 一根皮肤嫩滑如婴儿、却布满褶皱的手指轻轻摆弄水盆中的灯芯草，又将它们摆回十字型。 水盆前的老妇人，皮肤嫩得能捏出水——字面意义，实际上她的皮肤一直在向外渗水——但皮肤上的皱纹多到吓人，就像套一件大了几号的衣服。 她嘴里念叨着什么，明明在矿洞中，面前水盆里却出现星空的倒影。 摆成十字的灯芯草将水盆划分出四个区域，随着老妇人不断念叨，左下方的水面不断荡起波纹。 老妇人眼睛一亮，手指按住波纹中心，像移动一片浮在水面的落叶，将它移动到灯芯草交接的水盆中心。 水盆中心不断荡起波纹，水盆中的水似乎越来越深，变成深蓝，水面上出现许多小岛般的微粒。 又一圈波纹，这次荡起波纹的是右上角。 老妇人再次将右上角的波纹移到水盆中央，波纹再次扩大。 水盆右下角，出现一条细小的“线虫”，仔细看，“线虫”身体两侧有无数切割宝石般的眼睛。 “啊，”老妇人轻声说，“原来是大百目鳗。” “我们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思想鳗鱼！”壮汉怒吼道，“不是说等冥河水转移，那东西削弱后，就能用星穹圣徽破解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渊界，”老妇人说，“冥河水会腐蚀界壁，这银矿可是第二法典时代遗迹，自然会界层融合。用大百目鳗的遗蜕蒙眼，可以找到现界的路。” “现在去哪儿找遗蜕？”壮汉看向一旁的剑客，他们便是这里仅有的三人，“说话……你在看什么东西？” 剑客低头看着手中石盘，生锈的迅捷剑放在身边。 听到壮汉问话，剑客淡淡道： “时间。” 没有星星，没有星光，星晷依然指出正确的时间。 “看死期吗？”壮汉怒极反笑，“还不如早点儿来，拿了冥河水就走，那可是能成为还魂尸的东西，卖出去少说也值一万金磅。磨磨蹭蹭的非要找那个遗器，现在倒好，把命搭上了！” 李维没理他，用心观察周围。 根据以往规律，“梦境”的地点应该还是在阿眠岛，听另外两人所说，应该是一处银矿内部。 本来，李维只想从“梦”中醒来，看看日志会给什么奖励，直到他听壮汉说“遗器”。 李维心思活络起来，他现在急需遗器增强实力，如果有可能，他不想放过这件遗器。 最重要的是，大百目鳗的遗蜕，他刚好就有！ 但是他需要为自己找一条退路。 虽然不清楚目前的情况，但是从壮汉的言行来看，他们离死不远，而且无法反抗。 因此，李维需要做更充足的准备。 于是他故意说道： “有百目鳗遗蜕，也不见得就能活着出去。” 老妇人嗤笑一声，说道： “星穹圣徽能破‘深冬残阳’，遗蜕能认清道路，有这两样，那件遗器拿你毫无办法。这要是还走不出去，不如跳海淹死算了。” 星穹圣徽？ 李维摸索全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十字星型银色圣徽，十字星是星穹教会的标志，看来这就是老妇人口中的星穹圣徽。 “那冥河水呢？万一它还在这……” 除去遗器，李维还馋冥河水。 艾尔茜说过，他的还魂尸道途可能有所残缺，所以丝弦才如此脆弱，而可以让人成为还魂尸的冥河水，或许就是补全道途的关键。 壮汉粗暴地打断李维，说道： “你在说什么屁话，冥河水不就在阿眠岛上？听说他们要在那上面建个什么局，要不是人太多，我都想直接抢了。那份量，养出一个还魂尸还有剩。” 冥河水在阿眠岛某局……不会是治安局吧？ 至此，李维已经得到所有想要的信息，至于他们所在地点，阿眠岛开发程度相当高，这样诡异的银矿肯定会留下流言传说，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从梦里醒来？自杀？ 李维看着手边的提尔锋之脊，想着要不要给自己来上一剑。 “真就干坐着等死？想想办法啊你们！” 听声音，壮汉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李维左右一看，矿洞隧道没有堵塞，不管向前还是向后，都可以随便走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选在这里停下。 老妇人阴笑不已，身上褶皱不停抖动，响起微弱的水声， “谁告诉你我在等死？” 她捻起两根灯芯草，吹口气，灯芯草燃起火焰，老妇人在火光中迅速淡去。 壮汉脸上显出一抹狠色，双臂暴涨，伸手去抓老妇人，却抓了个空。 老妇人彻底消失了，连她的水盆都不见踪影。 “这沐星者怎么比还魂尸还诡异？” 壮汉啐一口，骂道。 李维起身，细看石壁上银矿纹理，以便日后能认出来。 “难道你也能走？” 壮汉见李维起身，面露讥讽，似乎十分确信李维没办法走出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完，李维转身迈出一步。 下一秒，身后刮起恶风，不等李维反应，他就被一股巨力击飞。 李维从床上惊坐而起，按住胸膛大口喘气。 死亡感觉如此真实，以至于现在都没法习惯。 窗外，天已经亮了，有人在敲门。 快速穿好衣服，李维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是威廉。 “威廉啊，进来吧。” 李维让开门，但是威廉站在门外，脸色因羞愧而发红，扭捏道： “我就不进去了。那个，李维啊，上面要我来问问，你能不能把伙食费交了？” 李维没听清威廉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脑海的日志上。 【你知道银矿的秘密，你拥有捕获秘密的术法。】 【你获得灵场「罗网」。】 第三十四章 灵场.罗网 【罗网：巫师的魔力渗透周边环境，阻止敌人逃离。】 捕获秘密的术法？是指这个术法可以用来捕捉银矿内的遗器？ 这遗器还会动啊？ 倒不是不可能，比起遗器自身的诡异效果，可以活动不值得惊讶。 “李维，李维？在听吗？” 威廉见李维久久不说话，好像在想什么别的东西，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李维回过神来，他还在感受刚学会的术法，威廉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抱歉，刚睡醒。你刚说了什么？” 威廉不好意思地再次开口，重复道： “就是，啊，伙食费的事儿。不多，就一银元加三个铜板。” 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人家还提供庇护，交点儿伙食费也是应该。 威廉怕李维产生什么误解，不停解释说： “不是海军穷，只是资金紧张。旧船要维护，新船等着钱，开销大，每一个铜板都要计较。” 李维爽快地从口袋里摸出五枚银元，交给威廉。 威廉急忙摆手， “多了多了！” “多的给你了，来来来咱们进屋说。” 术法的试验先放放，李维将威廉请进屋内，问： “昨天我托你查汉米尔的事儿，有线索没？” 昨天李维将汉米尔死前的细节告诉威廉，只隐瞒了关于丝弦、还魂尸的猜测，请威廉调查汉米尔得罪过谁。 威廉稍显稚嫩的五官皱成一团，说： “这……他得罪的人可以挤满三条街，想杀他的人满大街都是。要不是汉米尔剑术确实强，出门还带着跟班，早被人敲闷棍了。” “就是说，嫌疑人范围太大，无法锁定目标？” 看来从汉米尔身上入手，找幕后黑手的路子行不通。 李维低头沉思，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威廉看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李维心情低落，安慰说： “没事，既然汉米尔死法有疑点，我们就说是还魂尸干的，把你摘出去。” “还魂尸？” 李维心中一动，他可没跟艾尔茜之外的人说起过这个猜想，难道海军找到什么线索了？ 威廉点头，兴奋道： “对啊。只是破不了的案子，治安局都说是还魂尸干的。就因为还魂尸下手隐蔽，基本上查不出，所以一说是还魂尸，治安局就不用继续追查。他们天天拿还魂尸当破不了案的借口，这回我们也用用！” 李维嘴角一抽，虽然说的不是自己，但身为还魂尸的他还是感到背上了一口黑锅。 以后必须更加小心，还魂尸的事儿决不能暴露！ 李维暗下决心。 “哦对了，说起超凡，我这里有个小道消息。”威廉忽然凑近，悄声说，“有几个兄弟说，汉米尔之前去过那个被诅咒的银矿。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去过那儿，才会死。” “诅咒银矿？” 李维一愣，不会这么巧吧？ “哎呀，你忘啦？”威廉一拍李维肩膀，提醒道，“阿眠岛外的那座银矿！据说是古代遗迹，死过好几个二阶超凡者。那座银矿男爵划给海军，可惜有诅咒，谁去谁死，不然海军经费问题就解决了，哪还用得着看总督脸色，连治安局都能骑我们头上？” “海军还发过悬赏呢，给名誉上校军衔，可惜，别说解除诅咒了，连敢靠近的人都没几个。” 李维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哦，你说那个！” 听起来就是梦中的银矿，汉米尔为什么要去那里？ 看来，必须得去一趟了。 不管是为了遗器，还是调查线索，李维都有不得不去银矿的理由。 “威廉，”李维起身说道，“陪我去一趟大教堂。买个圣徽，去银矿看看。” “你疯了？”威廉声音都高了几分贝，“去那鬼地方干什么？司令说了，三阶超凡者都没把握活着出来！再说能抵御诅咒的圣徽非常珍贵，大教堂肯定不会给你。” 他从巴塞罗缪那里听说过李维的“经历”，知道李维已经成为超凡者。 但是，李维成为超凡者才几天？连航海家的基本能力都没掌握吧？标准一阶水平都没有，去银矿不是送死？ “别激动，就是去看看。”李维笑道，“又不进去。至于圣徽……想想办法，说不定教堂肯外借呢？” 威廉将信将疑，说道： “不进矿洞就没事，但是我们说好，就在外面看看，不进去啊。汉米尔多半也没下矿洞，不然还能活着出来？” “当然。” 李维微笑着答应。 ------------------------------------- 阿眠岛大教堂位于中城区和上城区交界，是整个阿眠岛最耀眼的建筑，洁白的教堂在阳光下发出微亮的光。 要让李维描述对大教堂的第一印象，大概就是有钱。 太有钱了，穹顶描绘的星辰全是黄金，连布道台都有银色光泽。 至于布道台后的大型塑像，李维原本以为教会依然以“星穹”为名，供奉信仰的应该同样是星辰，结果神像却是拱卫火焰的狮形野兽和眼眶长角的大鸟。 大型塑像闪着金光，但是这种十几米高的塑像不可能是纯金，看起来也不像，李维猜应该是黄铜或者镀金之类。 说明来意后，神父带领他们去找阿眠岛主教。 主教年逾六十，眼睛眯得很小，要不是眼皮下偶尔闪出的精光，李维会以为那是两条深一点儿的皱纹。 这位主教真能看见东西吗？ 李维心里有些许疑惑。 “基林主教。” 威廉在胸前划了两下，代表星穹教会的圣徽十字星。 李维学得有模有样，基林主教也向他们回礼。 “我听说了你们的来意，”主教说，他的声音沉缓温和，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若能帮海军解决资金问题，对阿眠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符合三圣典教诲。圣徽自然可以借给你们。” 李维本来以为要废一番口舌，甚至做好了用其它手段“借”圣徽，没想到主教竟然如此大方。 威廉低声跟李维说： “其实因为资金紧张，海军什一税一直没给。” “但是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基林主教话锋一转，看向李维，眼缝里闪过亮光，“圣徽需要安抚墓地亡者。” 第三十五章 五金磅的虔诚 李维一看基林主教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话里有话，追问道： “听起来我能帮上点儿忙？” 基林眼神示意身边的神职人员，神职人员请威廉出去，房间内只剩下李维和基林主教。 那些神职怎么看出基林眼色的？ 李维突然对此产生好奇。 “其实，安抚死者只是说辞。” 基林开口说道。 李维点点头，事情发展在他预料之中。 因为土地面积，火化才是主流殡葬方式，土葬者一般非富即贵，而且墓地又在教堂附近，防范措施肯定少不了，没理由会莫名出现亡灵。 而且基林主教特意留下李维，肯定不是因为李维还魂尸的身份，他没道理知道李维是航海家还魂尸双道途。 “有人盗窃墓地的遗体，我们组织过几次行动，都没发现嫌疑人。”基林背对李维，面朝房间内小一号的雕像，“他好像能预知教会的计划，总能找到漏洞。” “你怀疑是教会内部问题？”李维很快想到这一种可能，“可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长期在岛外，李维大副。”基林答道，“巴塞罗缪上校也推荐你，他认为你值得信任。实际上，就算你不来，我们也会主动找你。” 长期不在岛，所以与岛内组织没有太多牵扯，因此与内奸有联系的可能性也小。 既然是巴塞罗缪上校推荐，他一定向教会说了李维超凡者的身份。 恰巧李维对教会又有所求，他就成了解决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但是，现在教会对李维也有所求，李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行是行，但是基林主教，你看我刚成为超凡者没多久，万一对方是个狠角色，那……” 李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要教会送点儿能防身的东西。 基林对此早有预料，从白袍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接过盒子，李维属于还魂尸的部分便感受到盒子里传来的刺痛之感。 这里头的东西，看起来对亡灵能造成很大伤害。 也对，既然对方盗窃尸体，多半是还魂尸道途的超凡者，或者手上有尸体相关的遗器。 打开盒子，李维看见里面有五发银弹。 “祝圣银弹。材料取自百年教堂，八十岁老神父亲自念经，高阶制烛人纯超凡能力打造，制造全程绝无肢体触碰。”基林突然像个推销员一样，嘴里吐出一连串词句，为李维全方面介绍这些银弹有多好，“李维先生虽然不是信徒，但是像您这样善良的好人，有必要使用一切手段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星穹教会对无信者相当宽容，只要不信奉其它东西就好。 毕竟信徒是要缴纳什一税的，而什一税也有征税起点。 简而言之，没钱也配信仰星穹？ 本来依据自身感受，李维相信银弹确实能消灭亡灵，但是听基林这么一吹，他突然开始怀疑起银弹的真实效力。 见李维拿着银弹，一脸怀疑，基林主教继续说： “本来这银弹仅能赠予虔诚信徒防身，但是李维先生为教会做出奉献，自然该享有此等待遇。” 李维小心地将一枚银弹弹头按进皮肤，感受其上滚烫炽热的力量。 基林主教言辞虽然有些夸大，但这些银弹确实可以克制亡灵。 李维想到自己身为还魂尸，以后肯定少不了与亡灵打交道，想着应该多准备几发银弹防身。 听基林主教娴熟的推销语句，再加上星穹教会死要钱的特征，李维试探着问： “要多虔诚的信徒，才能受赠银弹？” 基林主教脸上的皱纹一道道舒展开来，笑容让李维想起某些奸商。 “价值五金磅的虔诚。” 基林主教说道。 李维当即取出一百金磅， “其实我对星穹早有向往，这是买银弹……啊不，这是给教会的捐款。” 基林主教拿起装金磅的袋子掂量掂量，皱纹舒展的更开，笑道： “心中有如此虔诚的信仰，李维先生早已是星穹的信徒。这二十二发银弹请收好，算是对虔诚之心的回报。” 买十送一？什么反向什一税！ 不，这应该叫退税。 银弹到手，李维就懒得装信徒了， “这活我接了，今晚行动？” “今晚，教会的超凡者会调去别处，如果真是教会内部出现问题，盗墓者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就看李维先生的了。” 教会超凡者调走，自然是为了让盗墓者放松紧惕，但是，这同样意味着，一旦发生意外，李维无法寻求教会超凡者帮助。 盗墓者位阶不可能太高，李维已经学会悬尸傀儡这种操纵亡者的术法，更高阶还魂尸的术法只会更强，完全用不着来盗教会的墓。 墓地里埋的人虽然有权有势，死了也只是普通尸体，挖他们的尸体还容易招惹强敌，高阶还魂尸显然有更好选择，比如沉入海中的尸体。 保险起见，李维追问一句： “万一我打不过，可以跑吗？” 基林主教点头道： “当然。凡事以李维先生的生命为重。如果你认为会危机生命，随时可以放弃这项任务，教会绝不会怪罪。” 好人性化啊这星穹教会。 说得李维都想入教了，但是想想教会强制要求缴纳的什一税……算了算了，还是无信者好。 “最后提醒一句，李维先生。”彩色玻璃窗下，基林主教的表情捉摸不透，“不管发生什么，您都不能向星穹之外的存在祈祷。” 懂，怕被邪神听去嘛。 “若是万不得已，到了非得祈祷又不能向星穹祷告的时候，你可以向烛火、镜子、鎏火树祈求。”基林主教叮嘱道，“千万记得。不管在海上还是何处，都应时刻谨记。” 第三十六章 墓后之手 太阳西沉入海，李维身后，铁栏大门合上。 土壤硬度适中，墓群没有杂草生长，显然教会时常有人清理。 地面平整，没有隆起的坟包，只有一块块排列整齐的墓碑证明这下面有人久居。 比起坟头与墓碑的组合，只有低矮灌木林般的墓碑群，反而更让人觉得诡异。 四周非常安静，没有虫鸣鸟叫。 晚风一吹，李维背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所幸和一船亡灵混了这么久，李维多少开始习惯。 墓碑而已，能比一群腐烂发黑的骷髅更可怕？ 再说，不还有枪嘛。 李维撩起外衣，拍拍上身插满八柄手枪的两条背带。 这是他从海军那儿要来的军用货。 有教会出面，海军不仅同意放李维一晚，还给他配备了足够用的燧发枪。 白天剩下的时间，威廉一直在教李维使用燧发枪。 现在，李维不敢说自己枪法有多好，至少数米以内能射中人，及格线是有了。 再加上教会特制的银弹，如果真有那个不开眼的墓地住户爬出来，想吓李维一跳，李维就教教他什么叫“一切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退一万步讲，基林主教之前说了，随时可以跑。 想到这些，李维迈步走入墓碑群中。 墓地由教会开辟和管理，随着李维深入，这片土地带给他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种阴冷，一种炽热。 墓地中央有座微型教堂，教堂外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教堂内供奉一枚银色十字星型徽章，与李维“梦”中所见到的圣徽外型一致。 而阴冷来自长眠的亡者。 明明圣徽可以清除亡者带来的阴冷气息，但是教会似乎有意控制，让墓地环境保持阴冷。 李维不知道教会这么做的理由，他也不想知道。 打工人管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加钱。 不去想教会的事儿，李维专心准备手头工作。 土地资源紧张，墓地自然也要节省，因此一块面积不小的墓园，所有坟墓都密密麻麻地挤在西侧。 东边绿化不错，有一棵很高的树，从树上可以望见西侧墓地全貌。 环视一圈，李维对墓地地形有个大概了解。 既然是盗墓的，活动范围自然是西侧，东边那棵树就是最好选择。 李维三两下爬上树，收拢树枝藏起自身，夜色掩护下，简单伪装也能发挥出色效果。 接下来就是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维取出星晷，对准枝叶间漏下来的星光。 “梦境”中星晷自行转动，再加上一点摸索，李维大体上能用星晷判断时间。 误差的话，两小时以内。 用体感时间缩小误差，李维发现再等下去天就要亮了。 盗墓贼今晚不来？没道理啊。 根据基林主教所说，教会这段时间加强戒备，盗墓者很长时间都没找到机会下手，他不应该错过今晚的“好机会”。 难道又走漏了风声？ 李维协助教会的事情，只有基林主教和海军某位高层知道，再加上巴塞罗缪，最多只有三人，连威廉都不知道李维今晚要做什么。 远处，治安局已经亮起灯光。 已经到了治安局巡逻的时间，教会是治安局重点关注区域，就算盗墓者此刻动手，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尸体带走。 看来，今晚是不会有结果了。 这么想着，李维从树上下来，准备收工。 “咚，咚……” 耳朵捕捉到细微的声音，像敲木门声。 但是，这里是墓地，大门是铁栏门，周围没有木门或其它木制品。 不，等等…… 一个猜想闪过李维脑海，他一个激灵，蹿上树。 棺材，不就是木制品吗？ “咚、咚、咚……” 敲击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多，最后所有墓碑下，都响起敲击声。 低沉、整齐、压抑的声音覆盖墓园，有人刻意控制了音量，听见声音的仅限墓园内的李维。 一只手臂破土而出，然后是一片。 几乎所有墓碑后，都整齐地竖起一只手臂，下一刻，土壤开裂，死者从土中爬出。 可是直到现在，李维都没有发现任何人，没有发现任何施展术法的痕迹。 莫非真是高阶还魂尸？ 蹲在树杈上的李维，仔细观察周围情况，希望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一群自行活动的尸体？基林主教肯定接受不了这个说法。 而且李维很清楚，这些尸体并非亡灵，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尸体而已。 上千具腐烂程度不同的尸体站起来，可怕的尸臭味直扑李维，李维第一次觉得他的骷髅船员是那么可爱。 骷髅船员们烂是烂，至少不臭啊！ 李维感觉快被尸臭熏倒了，但是尸体比李维倒的更快。 没有任何预兆，许多尸体倒下，失去行动能力，就像他们从没有爬起来。 剩下三具尸体腐烂程度较低，身体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颤抖，忽然解体，身体分成左右两半，分别向六个方向跳去，准备离开墓地。 这下李维不得不出手了。 本想看看盗墓者准备做什么，或者尾随尸体找到盗墓者，没想到盗墓者竟然如此谨慎，三具尸体分六路进发。 这怎么跟踪？我也切六瓣？ 只能当积阴德，先保住尸体再说。 说不定基林主教看在李维努力过的份上，肯将圣徽借出一小会儿呢？ 丝弦系上尸体，李维惊奇的发现丝弦竟然强韧了一点儿，可能是墓地环境特殊的缘故。 几乎毫不费劲，李维就取得了尸体控制权，期间没有感到任何阻力。 好像那些尸体真就是普通尸体一样。 操纵尸体的不是丝弦！ 李维立即意识到一点。 按照他自己的经验，还魂尸“操纵”类能力依靠丝弦实现，没有丝弦，就不能操纵尸体。 李维没有从尸体上感受到丝弦痕迹，难道盗墓者并非还魂尸，或者掌握着李维不知道的术法？ 是不是对方感应到有人干扰，立刻中断丝弦操纵？ 李维放开自己的丝弦，没有丝弦控制，六半尸体再度向墓园外跳走。 不，不对，操纵尸体的能力还在生效！ 第三十七章 刑匠之手 李维抽出一把火枪，另一只手抽出剑。 眼前的情况不太对。 控制尸体的效果还存在，李维不确定究竟是什么术法的效果。 或者说，那真的是术法吗？ 术法施展时本就没有太多痕迹，墓地里阴冷和炽热交织的气息，又严重扰乱感知。 在这里寻找术法存在的痕迹，就像在风暴中辨别一个人的呼吸声。 脊背发凉，李维又有了刚穿越过来时，第一次见到亡灵的感觉。 无法理解，与认知相悖的恐惧。 “咚、咚……” 敲棺材的声音持续不断，六半尸体随敲棺声音跳动，像一场由鼓声伴奏的祭祀。 等等，敲击声？ 明明所有尸体都爬出来了，为什么还会有敲击声？ 李维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没有围观者，再加上墓地独特气息的掩盖，丝弦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控制起十六具尸体。 通过尸体反馈回来的听力感知，李维迅速辨认出声音响起的具体方位。 一座没有被掘开的墓碑后，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不断敲击。 断开十六具尸体的控制，再控制声音源周围的四具尸体。 尸体开始徒手挖掘，李维一手枪一手剑，慢慢向声音所在地靠过去。 挖掘到一定程度时，尸体停手，从土中取出一个脑袋大小的盒子，正是敲击声的来源。 既然是墓地，李维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棺材。 但是，头颅大小的棺材？ 这儿可不埋骨灰，难道这里面就放着个脑袋？ 李维脑子里浮现出一颗人头不断用额头碰撞盒壁的画面。 敲击声停了。 李维提起剑，无影剑发动，隐去剑身；早已装填好银弹的枪口对准盒子。 “咔——” 盒子裂开一道缝隙。 李维毫不犹豫，立即扣下扳机。 “嘣——” 但是盒子里的东西比李维更快一步，扣动扳机之前，它撞破盒子，飞快窜出。 一具无辜的尸体替它承受这发银弹，银弹附带的力量烧断丝弦，李维失去对这具尸体的控制。 管不了那么多，李维用上昨天才获得的术法：灵场.罗网。 李维感到他身体的一部分沉入土中，大概一百米范围的墓土，成了李维一项意志的部分。 墓地环境特别适合施展还魂尸术法，如果是其它地方，罗网范围不会超过五十米。 与墓土同化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 黑影前方，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墓碑毫无征兆的倒下，挡住黑影前路。 黑影非常灵活，及时跳起，越过倒下的墓碑。 但是一百米内不止一座墓碑，黑影经过之处，更多墓碑倒下，阻挡黑影去路。 为了不被墓碑砸到，黑影只能不断变换方向。 这就是罗网效果，借用周围环境阻止敌方逃离。 虽然看起来不强，但胜在隐蔽，墓碑倒下就像“巧合”，而非术法影响。 无怪威廉说，破不了的案子就当还魂尸干的。 凭这隐蔽性，别说普通人，就算超凡者也难以察觉。 一百米，以黑影的速度，本来四五秒就能跑出。 但是在“罗网”的干扰下，十几秒后，它还在李维百米之内。 八十七根丝弦聚成几股，向着黑影而去。 但是黑影非常灵活，即便暂时跑不出罗网范围，李维想抓住它也十分困难。 就在此时，黑影身下的地面忽然塌陷。 那下面本来埋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棺材，棺材主人因高度腐化，没能响应黑影的敲击声，自土中爬出。 但是在罗网作用下，棺材盖塌陷，导致黑影落入棺中。 地面上泥土向棺中滑落，很快在棺材中、黑影上堆成土堆，成功压住黑影。 李维操纵丝弦，十根丝弦拧成的线捆住黑影，一丝异样划过。 李维感到，他竟然可以用“悬尸傀儡”操纵这个黑影。 黑影属于尸骨？ 黑影还在挣扎，李维当机立断，用“悬尸傀儡”取得黑影控制权。 脑中日志翻过一页。 一件遗器？ 一件由尸骨制成的遗器？ 刑匠之手（损毁） 介绍：刑匠干枯的左手。刑匠售卖痛苦，认为痛苦可以铭刻理性。可惜这支断臂没有理性可言，或许是斩下它没有给刑匠带来痛苦。 效果：借用声音将痛苦传递给尸体，驱使尸体行动。受到惊扰时，尽可能逃离惊扰源头。 获得控制权后，刑匠之手不再挣扎，丝弦操纵下，仅有的三根手指在地上爬动，走到李维脚边。 李维将它举到星光下，发现刑匠之手上有烧焦的痕迹，烧得很多地方露出骨头，另外两根手指应该也是被烧断的。 就像日志所写，严重损毁。 用痛苦驱使尸体，就是尸体从坟墓中爬出的原因。 除此之外，刑匠之手还有个主人。 李维夺取刑匠之手控制权时，感受到刑匠之手上存在一个意志。 因为悬尸傀儡效果，这个意志很快被抹去，仅剩下李维的意志。 因为遗器的特殊性，李维无法判断出刑匠之手原主人的任何特征。 反过来也是如此，原主人同样无法察觉李维，只知道有人夺取了刑匠之手。 难怪这人敢在教会眼皮子底下盗窃尸体，刑匠之手保密能力这么强，就算被发现，也无法从中得出其主人信息。 再加上刑匠之手原先的主人可能是教会中人，只要掌握教会行动，不被当场抓个现行、派多人跟踪尸体，就几乎不会被发现。 刑匠之手的效果对李维没用，他身边亡灵够多了，用不着挖别人的坟。 交给基林主教吧，虽然没抓到人，但是拿刑匠之手足够交差了。 就算损毁，刑匠之手也是遗器，看在它的份上，基林主教应该会同意借给李维圣徽。 虽然刑匠之手本身对李维没用，但是像其它遗器，它也给了三个选项。 暂时将日志上的选项放在一边，李维考虑起更头疼的事情。 为了盗三具尸体，刑匠之手把整个墓园的坟都刨了，难怪教会要花这么大力气、不惜请外援也要解决问题。 为了抓刑匠之手，李维还弄倒了一片墓碑。 算了，闲着也是闲着，帮帮忙吧。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李维决定至少把自己弄倒的墓碑扶起来。 墓碑所用石料不多，算不上重，李维没费多少力气就扶到第六块。 第六块墓碑比其它墓碑小一些，意味着这是孩子的坟墓。 墓碑上的名字是安妮.珀切斯特。 这个姓氏有些眼熟，李维想了一下，记起霍尼戈的姓便是珀切斯特。 第三十八章 差点打起来 霍尼戈船长的亲人？早夭的儿童？ 李维记得，霍尼戈早年离异，家族成员只提到过女儿。 当然，也可能霍尼戈提过，但是李维不记得了。 考虑到原主留下的记忆比例，不记得的可能性更高。 “砰——” 心中警兆升起，本能作用下，李维手中之剑横挡，剑身炸开火花，隐藏剑身的风也被击溃，短暂显出剑的真实样貌。 枪？ “李维！”铁栏门外边传来怒吼，“你居然是个盗墓的混账！看错你了！现在立刻出来，放下武器，跟我回海军部！” 听声音，李维认出铁栏门外的人是当初给巴塞罗缪送李维资料的那名年轻海军，名义上也是李维的“看守”。 记得名字是叫科普兰？ 大概是晚上发现李维不在小院，便跑出来寻找，没想到发现李维在墓地，就以为李维是盗墓贼。 松开丝弦丝弦，李维稍稍放下心。 不是敌人，只是一场误会。 海军和教会的保密工作做的真好。 李维一放开控制刑匠之手的丝弦，刑匠之手立刻开始挣扎，不断摆动，李维差点儿抓不住。 “你手里拿着什么？”科普兰声音中带上几分惊恐，“亡灵还是什么？放下那玩意儿！把它给我，丢过来，快！” 不怪科普兰反应激动，一只不断挣扎的手臂，对李维的心脏也是个不小挑战。 李维当然不会就这样交出刑匠之手，他还要靠这玩意儿交差。 死死抓住断臂末端，李维解除无影剑效果，示意自己没有敌意，向科普兰走过去， “教会给了我个任务，具体情况你去问基林主教。” “想屁！”科普兰吼道，“你跑了怎么办？别靠近！放下你手里的东西！” 刑匠之手怎么看都不是好东西，科普兰自然心存戒备。 他的理由如此完美，李维一时都想不出办法反驳。 但是控制刑匠之手的人还没抓到，李维不清楚基林主教对任务保密性是否还有要求。 再者，就算说出真实情况，科普兰也不见得会信。 看看东方，海平线已经有一丝光亮。 再过一会儿，与基林主教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到时候把科普兰丢给基林主教，让他解释去。 “那我们在这儿等呗，等基林主教过来，这样总行吧？” 为了不刺激科普兰脆弱的神经，李维甚至将剑放在脚边，只抓着刑匠之手，防止它逃跑。 “想拖延时间？我最后警告一次！放下那鬼东西！” 隔着铁栏门，科普兰进不了墓地。 但他手里有枪。 见李维不听，科普兰立起枪，开始装填弹药。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科普兰装弹的时候，李维重新拾起剑。 科普兰举枪瞄准，厉声道： “最后的警告！” 举起枪，科普兰才惊觉，李维不见了。 下一刻，剑光闪过，科普兰手中燧发枪断为两节，李维冰冷的声音这才响起： “我劝你放下枪。” 李维手中除了剑，还有一只挣扎的断手。 见面二话不说先开一枪，好言相告又不听。 李维脾气好，不等于没有脾气。 科普兰脸色剧变，他从未想过李维的剑居然这么快。 一只手按下李维的剑。 科普兰见到来人，立刻丢下枪，在胸口画十字星， “基林主教。” ------------------------------------- “还好来的及时，差点要打起来了。” 教堂内，李维插起一块浇满糖浆的华夫饼塞进嘴里。 教会倒是舍得放糖。 “抱歉，李维先生，我们也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意外。这件遗器就是盗窃尸体的罪人？” 基林主教手里拿着刑匠之手，手指伸进刑匠之手破损的皮肤下，感受着什么。 自从进了教堂，刑匠之手就老实了很多，像是见了猫的老鼠，轻轻发抖。 “不，我认为幕后有人控制。” 李维说道，咬一口盘子里的烤鱼。 妈耶，烤鱼也放这么多糖？真就糖不要钱？ 基林将刑匠之手翻面，食指抚摸遗器掌心。 刑匠之手乖乖摊开手掌，任由主教触摸，不敢反抗。 “我们依然不知道幕后之人，但是依然要感谢你，李维先生。若不是你，我们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发现这件遗器。” “那圣徽的事？” 李维抓起一杯饮料，想要冲淡嘴里的甜腻味儿，结果饮料也是糖水。 就算阿眠岛产糖，也不能这么吃糖吧？ 李维感觉这一顿早餐吃完，牙齿得长两三条蛀虫。 提起圣徽，基林立即正色道： “这枚圣徽，自男爵殖民阿眠岛时便在此处，非常珍惜，非常珍贵。放眼整个群岛，这种级别的圣徽不超过十枚。” 正在与早餐搏斗的李维放下刀叉，眼睛一抬。 听这话，莫不是想赖账？ 主教取来一只表面刻着繁复花纹的铁盒，收起刑匠之手，说道： “所以，用一件遗器换这枚圣徽绝对不亏。李维先生，教会后续调查需要这件遗器，我们先收下了，过一会儿你随我去取圣徽。感谢你的帮助，愿星穹庇佑你的灵魂。” 听到这儿，李维才松一口气。 原来是想要刑匠之手。 遗器珍贵，但却是调查盗墓的关键，教会想要继续追查下去，自然不会放过刑匠之手。 但是，基林主教又不想与李维关系闹僵，万一以后还要合作呢，再者李维可是有一百金磅“虔诚”的“信众”，主教便提出用圣徽换刑匠之手。 没花多少时间思考，李维便答应下来，继续往嘴里塞甜到发腻的早餐。 刑匠之手虽然珍贵，对他却没有太大作用，用来换一个圣徽可以说赚大了。 填饱肚子，基林主教带李维来到墓地的微型教堂，取出圣徽交给李维。 一离开教堂，圣徽散发的炽热力量立即收敛，就像一枚普普通通的徽章。 收起圣徽，两人正要离开墓地时，教会的人陆续进入墓地，重新安葬死者。 看着挖坑竖坟的人们，李维随口问道： “基林主教，你认识安妮.珀切斯特吗？她是霍尼戈船长什么人？” “安妮.珀切斯特？”基林主教说道，“她是霍尼戈船长的女儿。” 第三十九章 可不兴这套 李维瞳孔猛然一缩， “霍尼戈船长有两个女儿？” “只有一个。”基林主教说道，“六岁时，小姑娘便升入群星之间。” 李维手脚冰凉，“升入群星”是对死亡的委婉说法，霍尼戈船长唯一的女儿，六岁就死了？ 我跟什么东西订了婚？ “李维先生是霍尼戈的大副，连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吗？” 基林见李维手脚僵硬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问道。 “霍尼戈船长生前可没跟我说过，”瞄一眼安妮.珀切斯特的墓碑，李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还要我跟他女儿订婚来着。” 基林主教握住胸前的十字星吊坠，说道： “霍尼戈先生一直认为，女儿的死是自己的过错。也许正是这样，他不愿意承认安妮小姐已死，才有如此荒唐的婚约吧。” 拍拍李维肩膀，基林脸上沟壑间似乎散发着神性光辉， “李维先生无需在意，逝者已矣，生者还需前行。” “我只是……” 李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霍尼戈对原主照顾有加，李维本想事情告一段落后去见见霍尼戈的女儿，结果人家姑娘六岁就没了？ 当初霍尼戈说要订婚，到底订了没？好像订了又好像没订。 李维真的记不清了。 “既然李维先生如此在意，不如听听星穹的意见？” 李维好奇道： “星穹对此有何看法？” 基林主教好像早就等着李维问出这句话，从白袍里摸出一本册子，凑到李维面前，推销道： “这是教会的驱邪仪式，这是洁净仪式……都是为虔诚信徒准备的……” ------------------------------------- “所以你选了哪个……这朗姆酒味道怎么这么淡？” 海军部食堂，威廉仰头灌一口酒，皱眉说道。 “哪个都没选，心疼钱。” 李维剥开一个橘子，瞅着威廉手边的一份船饼干。 这玩意刚刚是不是动了一下？ “也是，教会死要钱，真不知道为什么要信仰这么个玩意……海军连买糖的钱都没了吗！” 威廉又咬一口华夫饼，大声抱怨道。 他们周围有不少海军军官，谁也没在意威廉的亵渎之语。 骂教会而已，谁没骂过，只要别信其它神袛、不涉及金钱，教会就懒得管。 李维眼看着威廉的船饼干爬到桌子边缘， “我倒是觉得他们不错。” 收钱就肯办事，明码标价，比那些花钱求个心安的宗教不知道好上多少，而且不强制信仰，对无神论者无比宽容，就是对异教徒严苛。 但是在这个世界，信奉异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要不是心疼什一税的钱，李维都想入教玩玩了。 威廉脖子一梗，又灌一口掺了水的酒，将华夫饼冲下去，说道： “不说这个，李维，圣徽借到了？” “准确的说是归我了……话说你早餐要跑了。” “啥？” 威廉一把接住从桌边掉下的船饼干，翻过来一看，大叫： “这船饼干都长蛆了！多少年的存货这是？钱都进你肚子了吗汉德？” “有得吃就不错了，闭嘴吧你！”名为汉德的厨师毫不示弱，挥舞着手里的铁勺，“‘守卫者’号还没下水，就这么点儿钱，你还想吃什么？” 李维扫视周围，其他海军军官同样愁眉苦脸，合着酒将早餐勉强塞进肚子，问道： “守卫者号是几级战舰，海军很穷吗？” “不是几级战舰，是远洋战舰，能让人成为航海家的那种特殊船只。海军好不容易才从小公爵那儿申请到主要材料，可不敢浪费。” 威廉挑出船饼干中的肉虫，纠结一翻，眼一闭，仰头吃了进去。 好歹是块肉，不能浪费。 看得李维眼皮一跳一跳的，劝道： “算了算了，我带你出去吃。” “午餐再说吧，咽都咽了。”威廉说道，“你什么时候去银矿？今天我有训练任务，不能陪你，要不等几天？” “不等了，就今天。完事之后我还得去霍尼戈家看看。” “哦，那你把这个带上。”威廉从身上翻出一张发黄的纸，“银矿的悬赏令，有这个东西，银矿的警戒队会放你进去。咱们说好，就看看，不进去。千万别进去啊！” 李维打开悬赏令，上面写着银矿的大致情况，还有奖励：阿眠岛海军名誉中校。 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可以使用海军的船只维修厂、低价购买军用物资等，再加上可以自主招募兵员。 好处不少，都是钱买不来的那种，更重要的是有官方身份，以后办事都方便许多。 “多谢，”李维丢给威廉几枚银元，“中午吃点儿好的。” “嘘——” 食堂外响起刺耳哨声，威廉急忙将酒合着船饼干灌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李维叮嘱几句，匆匆跑向操场。 李维也起身离开，按照悬赏令画指出的方向，绕到阿眠岛西边海滩。 银矿在岛外大约四百米处，露出海面的面积仅有六百平方米，据说存在历史比阿眠岛本身还长。 如威廉所说，银矿附近有海军的人守卫，但是他们也不敢登上银矿所在的岛屿，只是架小船在岛附近的海面巡逻。 出示悬赏令并说明来意后，守卫有些犹豫，看起来不想放行的样子。 “怎么，”李维问道，“海军司令亲自签发的悬赏令都不认？” 小船上的三个守卫彼此对视一眼，解释道： “不是不认，只是这座银矿很危险，据说是古代遗迹，历史比阿眠岛本身还长，谁去谁死啊。” 李维耐心解释： “我听说治安局的汉米尔去过，再说我只是在外面看看。” 一个守卫骂一句，说道： “别提汉米尔那狗东西了，就因为他，兄弟们这个月的酒都没了！” 你们的酒里都掺水了，喝了还是得骂……李维腹诽道。 “算了算了，我们已经劝过，你要上就上吧，死了别怪我们。”另一个守卫给李维让出位置，“上船吧，载你过去。” “等等，”李维正打算登船时，一个声音响起，“他不能上去。” 第四十章 李维回头，看见科普兰从一棵树后绕出。 银矿守卫对科普兰行礼，道： “长官！” 李维这才想起来，科普兰确实是个海军军官来着，还是拿半薪的预备舰长，差一艘战舰就能转正了。 考虑到阿眠岛海军的资金问题，短时间内没钱下水一艘新船，所以科普兰就被打发来看管李维。 不过，两人上次在墓地起冲突之后，科普兰对李维的态度就恶劣很多。 不只是因为李维那一剑，还因为在墓地擅用火枪，科普兰被海军上层狠狠骂了一顿。 也就是从那时起，科普兰开始有意无意的找李维茬。 “他身上有一桩命案，”科普兰越过李维，对银矿的三名守卫说道，“按照规定，未经允许不得离开阿眠岛。” “这……” 三名守卫面面相觑，科普兰的理由纯属没事找事，银矿在阿眠岛实际管辖范围内，距离阿眠岛也就四百米远，而“不能离开阿眠岛”这条法令，通常是指不能离开实际管辖区域。 但是，如果非要扣字眼，银矿确实在阿眠岛之外。 而且科普兰官职比守卫们高，守卫没理由为了李维一个陌生人，而得罪自己的长官。 “我认为，实际上我拥有许可。”李维指着悬赏令上的签名，“海军司令肯定知道这条法律的真正含义，但是他依然允许我进入银矿。” 李维眉毛一挑，故作惊讶道： “哦，或许科普兰你比你们司令更懂法律？那我可得回去好好宣传一下。” “你……” 科普兰逼近李维一步，却被一个守卫抓住胳膊。 守卫劝说道： “长官，您刚被上级训过，还是退一步吧。” 科普兰衡量再三，僵着脸点点头，说： “行。我跟你一起上去，看看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此言一出，别说李维，连守卫都惊呆了。 整个阿眠岛都知道银矿的凶名，这么多年没人敢上岛，连守卫规模都一缩再缩，缩减到现在的三个，所以汉米尔才那么容易登上银矿。 况且，只有海军内部知道，银矿比民间传说中的更加危险。 李维和汉米尔都是外人，敢上岛也就算了，科普兰一个知道实情的海军军官也要上岛？ 三个守卫心里不约而同开始猜测，李维到底怎么得罪了科普兰。 “长官，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守卫劝说道，“这船也只能搭乘四个人啊。” 科普兰瞟他一眼，冷冷道： “你下船不就行了？” “这……” 守卫脸色一变，他们负责看守银矿，这艘小船就是他们的岗位。 万一出了什么事，而他又不在岗位上，到时候上头追究下来，就不只是骂一顿那么简单了，搞不好还要上军事法庭。 但是，科普兰毕竟是他的长官，同样得罪不起…… 守卫进退两难时，科普兰高声叫到： “李维，你去哪儿？” “突然不想上岛了，”李维走向阿眠岛城区内，“随便逛逛。” 如果科普兰跟李维一起登岛，不管李维想做什么，他都会阻止。 得想个办法拖住他。 李维要走，科普兰自然紧紧跟上，而这正如李维所愿。 刑匠之手给出的三个选项，李维可还没选呢。 【你从刑匠之手上感受到曾经具有的特质，它是：】 【假象：伪装+1】 【诈尸：尸体痉挛+2】 【伤痕：烧伤+1】 该说不愧是李维至今接触到的最没用的遗器吗，给出的选项也是李维所见最没用的。 只有第一个【假象】给的“伪装+1”，勉强能够用上。 走入港口附近的集市，鱼腥味扑面而来。 集市上主要卖各种渔获、特产、以及熟食和各种甜到发腻的甜点。 既然是港口附近的集市，自然也少不了为水手们服务的店面，除酒馆外，还有几家帮助发泄生理欲望的场所。 最重要的还是人多，甩开科普兰的几率更大。 但是科普兰跟得很紧，李维故意往人堆里钻了好几次也没甩掉。 或许该试试“伪装+1”的效果？ 李维停在一个路边摊，买了一顶轻纱、鲜花装饰的女式遮阳草帽。 科普兰忍不住问： “你一个大男人，买这个做什么？” “送给我的大副。”李维将草帽往头顶一戴，“你有吗？” “……有毛病！” 又逛了几圈，李维发现“伪装+1”的效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科普兰盯得很紧，就算李维特意选了女士草帽，还是比较流行的款式，科普兰也能从一片相似的草帽中找出李维。 不能说“伪装+1”没有效果，已经有不少人向李维吹口哨了，证明哪怕只有一顶草帽，在“伪装+1”的作用下，李维乍看起来有几分像女性。 太阳慢慢升至中天，李维可不想一整天都这么耗下去。 思索着对策，鼻子捕捉到一股怪异的甜味。 不知不觉中，李维竟然走到了红灯区，空气中弥散着带有特殊效果的药剂。 李维没心思想那方面的事儿，正准备离开，眼睛突然瞄到身边的店铺招牌 李维望向跟来的科普兰，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撕下草帽上的轻纱堵住鼻孔，以免被空气中的药物影响，李维带着科普兰兜兜转转了好几圈。 等待估摸着科普兰快转晕了的时候，李维突然加快脚步。 想跑？ 科普兰见李维步伐加快，同样加快脚步紧紧跟上去。 见李维走进一家酒馆，被药物熏得头晕的科普兰连招牌都没看，一头撞进大鸟转转转酒馆。 过一会儿，头戴女式草帽的李维从酒馆后门走出，将嘶吼惨叫的科普兰留在酒馆内。 还好那里头没一个直的，还好有个“伪装+1”。 李维庆幸不已。 走出集市，取出堵在鼻孔里的轻纱，草帽随手送给街边玩泥巴的小姑娘，李维走到银矿守卫所在地，自来熟地挤进小船， “好了。出发，去银矿！” 第四十一章 界层融合 守卫们见李维一个人回来，问道： “科普兰呢？” “他正与一些新认识的朋友，进行‘深入交流’。”李维将船桨塞进一个守卫手中，“开船吧，出事也是我负责。” “这……”守卫们彼此交换眼神，无奈道，“行吧。先说好，死了不怪我们。” 小船划过不深的海洋，李维附身看船下清澈见底的水面。 银矿与阿眠岛在海底的分界非常清晰，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中央。 靠近阿眠岛的一边有鱼虾等海洋生物，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靠近银矿的一侧，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却有很多海洋生物遗骸，非常新鲜的遗骸，鱼骨白皙像是刚剔出来。 船只顿了一下，一个守卫说： “到了。” 李维收回俯瞰海底的视线，将目光投向银矿。 它就是一座露出海面的小丘，腰间有个被封上的洞窟。 李维自船上下来，踏上小丘与海面交界处的沙滩。 沙滩上灰白的沙子给李维一种奇异的感觉，它们似乎比普通沙粒更细、大小更均匀。 “门是锁上的，钥匙我们不会给你。想回来就叫我们。” 小船上的守卫叮嘱道，逃跑似的快速划走。 走进洞窟，李维发现木门上确实有一把大锁，试着推了一下，大门“吱嘎”响了几声，没有打开。 回头看不远处的守卫小船，李维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以免惊动守卫。 就是这回头一瞥，李维看见一个人影。 科普兰！ 他站在浅海中，扶着腰，手伸向海面，保持这个古怪的姿势。 李维看不清科普兰脸上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他阴冷的目光。 海面下降，科普兰脚边出现一条白线，那是浪花。 海面极速下降，科普兰脚边白线迅速向银矿推进，越升越高，直到变成笼罩整个小丘的巨大阴影。 李维听见守卫们的惊恐的叫喊，他们的小船被巨浪抬高。 巨浪向李维扑来，时间紧迫，李维只能躲入小丘岩石间的缝隙中。 巨浪拍击小丘，猛烈的水流在李维身边冲刷，耳朵里全是海水咆哮之声。 水流流向突然一变，李维反应不及，被水流带出缝隙，冲入更深的地方。 水流退去，李维从坚硬的地面上爬起，浑身疼痛。 在他身边，有一个守卫的尸体和无数木屑，守卫身上的骨头几乎全断了，四肢和头颅扭成惊悚的角度。 贴身携带的圣徽发出温暖的光，照亮周围。 李维取出圣徽，发现周围都是石壁，石壁上有银色光泽的纹路。 天光自头顶漏下，抬头一看，头顶有一个洞窟。 刚才的海浪拍碎银矿木门，将我卷了进来？ 李维揉揉肩膀，回想起刚才的巨浪。 是科普兰干的好事？ 计算一下洞口距离这里的高度，铁梯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断了，李维估计一时半会爬不上去。 等他爬上去，科普兰早跑了，搞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还留在现场。 李维回头看看银矿内部，发现自己在一个突出的石台上，下边是望不见底的深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维总感觉，深渊之下有庞大无比的东西在动。 没有通往其它地方的道路，总不可能要跳进深渊里吧？ 哦对，大百目鳗遗蜕。 李维想起关键物品，赶紧取出巴掌大小的遗蜕，另一个问题就来了。 这玩意怎么用？当眼镜使？ 将遗蜕举到眼前，一只眼睛透过遗蜕，李维眼前景物发生变化。 没有深渊，只是一个向下延伸的普通矿洞，石台不过是矿洞的一处台阶，另外两名守卫的尸体就在不远处。 另一只眼睛里，深渊还在那里，李维甚至能看清深渊中升上来的缕缕雾气。 试着向前迈出一步，一脚踩在矿洞坚实地面上，李维才稍稍放心。 当他移过眼睛，深渊出现在脚下时，脚底又出现悬空感，李维连忙将视线移回去。 只要我看见的是地面，脚下就真是地面；我看见深渊，就是深渊？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李维闭上没有盖着遗蜕的那只眼睛，视线里全是闪着银光的矿洞。 小心翼翼走了几步，附近都踩一遍。 再次睁开另一只眼，李维发现眼中不是深渊，变成一片冒着烟的泥地。 踩着泥地的脚面传来炽痛，李维走出一步，脚下场景再变，变成沸腾的河流。 闭上那一只眼，脚下恢复矿洞原貌。 难怪“梦中”明明看见那些人身处矿洞内，却不敢移动分毫，对于没有遗蜕的人来说，每走几步，脚下地面就会发生改变。 而他们之所以可能深入矿洞，应该更多的是依靠自身实力。 向矿洞深处走，每一步，李维都用覆盖遗蜕的那一只眼睛紧盯地面，以免发生变故。 随着李维深入，圣徽的光被压缩在一个范围内，不停颤抖。 有东西掀起带有腥气的风，但是李维什么也没有看见。 矿洞里只有他一人而已。 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 李维慢慢睁开另一只眼睛，心脏狂跳。 他身边，围绕着无数黑影，黑影缓缓移动，带出灰色的风。 有的黑影向李维伸手，李维赶紧闭上那只眼，只感受到一股有腥味的风。 那些是什么东西？ 耳朵里又响起水声，还有粗重的呼吸。 鼻子闻到淡淡的焦糊味，皮肤传来异样触感，有什么粘稠湿滑的东西沿着脚向身上爬。 但是，蒙着遗蜕的眼睛告诉李维，什么也没有。 视觉与其它感官脱节，透过遗蜕，眼睛告诉李维他正在一个普通矿洞内。 身体其它感官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矿洞内，李维身边，至少两个世界相互重叠。 “梦中”那个老妇人怎么说来着？界层融合？ 这应该就是界层融合产生的现象，而大百目鳗遗蜕，则保证李维看见的是现实世界的路。 绕过一个弯，李维看见石壁上的银色纹理有几分眼熟，圣徽变得滚烫，光罩范围猛地一缩，紧紧贴住李维身侧。 李维试着将手伸出圣徽的庇护光罩外，一块石头毫无预兆地砸下。 第四十二章 蜈蚣为眼 石头朝下部分不自然的锋利，李维及时缩回手，才没有被削掉指头。 偷袭？ 抬头上望，矿洞石顶有一道新出现的缺口，大小与掉落的石块刚好吻合。 巧合吗？ 李维捡起那块石头，它锋利得简直能称为“石刀”。 这真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可是附近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如果不是巧合，又是谁做的手脚？为什么不直接攻击、而是攻击手指？ 还偏偏选在手指探出圣徽范围的时候？ 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灵？ 睁开没有蒙遗蜕的眼睛，那只眼睛看见的是无比遥远的夜空，细小的星辰发出微弱的光。 最大的那颗星居于天空中央偏西的位置，像一只独眼。 同样的，另一个世界也没有可疑生物。 李维又一次将手指伸出圣徽光罩外，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意外发生。 真的只是巧合吗？ 收回手指，李维继续前进。 就算不是巧合，目前来看圣徽的光罩范围内是安全的。 虽然由于未知原因，光罩范围缩减，但是现在已经稳定下来。 实在不行，退出也来得及。 矿洞内响起一声长啸，李维忍不住捂上耳朵。 啸声似乎不是通过空气，而是通过固体传播，从矿洞石地面传到李维脚底，再从骨骼渗入脑髓，震得李维头又晕又疼。 就连圣徽的光罩也猛得一抖，隐隐有破裂迹象。 但它还是稳住了，圣徽再度发光发热，啸声戛然而止，就像被挡在圣徽光罩之外。 基林主教当时并没有吹嘘，这枚圣徽确实属于高级圣物。 抬起头，一只古怪的颅骨突然堵住前方矿洞。 巨型颅骨应该属于鸟类，仅有一只眼眶，另一只眼眶的位置，长着像是树枝的凸起骨骼。 竖起的颅骨将矿洞隧道堵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可颅骨形状与矿洞不符，多余的部分直接穿过矿洞四壁。 穿过，而不是“插入”或者“埋入”。 李维走上前，仔细查看颅骨与矿洞接触的地方，发现没有任何接触的痕迹。 颅骨就像幻影，直接穿过石壁。 李维伸出手，却实实在在摸到了颅骨。 颅骨上甚至带有生命的热度。 李维抽剑而出，丝弦向四周延伸。 它是活的？ 慢慢睁开另一只眼，不存在银矿矿洞的另一个世界，颅骨的主人就在李维面前。 一只身躯隐没在暗中的巨鸟，李维只能看见它的头颅。 血淋淋的头颅上，羽毛和皮肉撕去大半，粘满枯叶、烂肉和其它兽类的皮毛。 仅有的一只眼眶中也没有眼珠，而是死掉的半条蜈蚣，蜷缩成眼球的形状。 蜈蚣蜷成的眼球一转，光滑的甲壳中显出李维倒影。 李维产生了被人注视的感觉，心脏麻痹，立即闭上那只眼睛，巨鸟和它的蜈蚣眼珠消失不见。 这玩意还是活的？ 冷汗从李维额头渗出，心脏狂跳。 被巨鸟注视时，李维的心脏没有跳动，肺无法呼吸，体内多数器官似乎停止运作。 圣徽都没能挡住鸟的注视。 那只鸟是什么东西？ 幸好只要看不见，它就不能影响我。 李维算是明白为什么这矿洞谁来谁死了，没有大百目鳗遗蜕，谁知道会在另一个世界撞上什么东西？ “梦中”三人应该是靠圣徽和实力走到那一步，他们的位阶恐怕比李维想象中更高。 根据石壁上银矿纹理的走向，“梦中”三人被困住的地方，就在巨鸟颅骨后不远，银矿内的遗器应该也在颅骨之后某处。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穿过这个颅骨？ 李维走到颅骨眼眶处，眼眶后的骨头上开了个洞，圣徽的光照过去，洞后是地面。 也许，可以从这里钻过去？ 细细打量洞另一边的情况，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眼眶另一边，应该还是正常世界。 稳妥起见，李维照例伸进一只手探路。 没有什么异常，空气正常流通，甚至连偶尔出现的异样触感也没有。 似乎没有问题？ 脑海中的日志翻过一页， 【你已涉入渊界，深度九，请注意时间定位。】 渊界？ “梦中”老人提到过！ 侵蚀界壁导致界层融合，如果没有猜错，“渊界”就是另一个世界！ 李维立刻缩回手臂，眼眶另一侧上方探下两只小手，牢牢抓住李维手臂。 两只手大小像被水泡肿的婴儿手掌，冰冷异常。 一贴上李维的手，李维手臂就像被冰冻住，动弹不得。 “我记得你的味道。”眼眶另一侧，响起稚嫩的声音，“你以前来过？你居然敢回来？那就不要走了，嘻嘻，你的朋友一直在等你呢。” 远处的黑暗退去一点，出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从尸体残留的衣物上，李维认出那是“梦”里的壮汉。 此刻李维没闲心考虑那么多，生死关头他极端冷静，思维无比清晰，无数念头闪过脑海，仅留下最关键那一个。 另一只手握住圣徽，往两只小手上一拍。 圣徽爆发炽热，一声扭曲的惨叫撕裂空气，两只小手松开，李维另一只手又能活动。 李维立刻缩回手，退出眼眶，眼眶另一边响起怒吼： “我妈都不能打我！你完了！我记得你，我会找到你的梦，我要让你后悔被生下来！” 但是你爹可以打。 李维还有闲心吐槽一句。 圣徽光罩忽然闪了一下，暗淡几分。 李维摊开手掌，发现圣徽出现细微的裂纹。 看样子，与未知生物接触，圣徽同样受到不小损伤。 必须再想办法。 从眼眶过去显然不行，巨鸟头骨又将隧道封死，无路可走。 难不成要挖个洞过去？ 敲敲坚硬的石壁，这个想法也被李维否决了。 这里可是矿洞，李维手中又没有矿镐炸药之类，挖洞要挖到何时？ 看着巨鸟头骨，李维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丝弦从巨鸟眼眶中穿过，系住壮汉遗骨。 接触尸体时，一股微弱但炽热的力量透过丝弦传来。 这股力量似乎削弱了丝弦，李维用整整三十根丝弦施展“悬尸傀儡”，才勉强让壮汉尸体站立。 刚才的生物没有动静，可能是被圣徽吓走了。 突然间，圣徽光罩没有缘由地猛烈颤抖，随后是一声细微的破碎声，光罩炸裂，圣徽融化。 第四十三章 拾腐鸦祭首 圣徽融化成一滩银水，从李维手指间滑落，在脚下形成一片银色水洼。 黑暗中，李维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但是周围没有任何疑似敌意来源的东西。 一块石头落下，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心中警兆顿生，李维立刻离开原地。 下一秒，一块巨石砸在李维刚刚站立的地方。 好险！ 李维心跳还没平复，脚底一滑，竟然踩中之前掉落的小石块。 手一撑地，站直身体，手掌感到疼痛，像是被刀子划过。 刚刚手撑的地方，竟然遍布锐利的石子。 肺部忽然火烧火燎的疼，大石坠落扬起的粉尘随呼吸进入肺部，粉尘中似乎含有某种有毒物质。 巧合？ 捂住口鼻，肺部疼痛减轻，之前手指差点被削掉的记忆浮现脑海。 不，是遗器效果！ “星穹圣徽能破深冬残阳”，老妇人的话响在李维耳边。 没了圣徽，“深冬残阳”生效，而李维遇见的“致命巧合”，就是它生效的结果！ 丝弦扯动，一道光辉迅速向李维接近。 脚底响起细微的开裂声，李维暗叫不妙。 难道地面要裂？ 丝弦牵引下，壮汉尸体穿过眼眶，奔向李维，丢出手中银色物体。 另一枚星穹圣徽！ 李维在“梦中”，从身上摸出过一枚圣徽，由此认定壮汉身上应该也有一枚。 使用“悬尸傀儡”时，丝弦传来的炽热更是让李维证实这个猜想。 圣徽在半空划过一条弧线，李维伸手去接。 风向变了。 洞口灌进猛烈的风，竟然正好抵消了圣徽向前的动力，圣徽从空中坠落。 而圣徽的光芒照耀下，圣徽落下的地点，正好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裂隙。 关键时刻，剩下五十多根丝弦系住圣徽，圣徽的力量与还魂尸相互冲突，丝弦快速融化。 这点时间，足够李维抓住圣徽。 圣徽光芒受遗器力量压制而形成的光罩转移到李维身上，四周的敌意消失了。 裂缝扩大，吞没壮汉尸体，却在光罩外止住。 一股暖流从圣徽传入李维肺部，鼻子一痒，一个喷嚏喷出一团闪亮的灰尘。 这就是李维吸入肺部的东西。 再看看手上的伤口，血止住了，轻轻一甩，镶嵌在伤口里的石子轻易甩出。 这些都是遗器的效果？那什么“深冬残阳”？ 圣徽光罩被压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比前一枚圣徽融化时还小一点。 因为时间太久，导致圣徽部分效力流失？ 但是这一枚圣徽，在矿洞里放了很久，都没有损坏的迹象。 壮汉的尸体能保持完整，多半也是这枚圣徽的功劳。 李维忽然想起，“梦境”结束时日志给予的能力，那时日志上写的是： 【你知道银矿的秘密，你拥有捕获秘密的术法。】 自从李维深入矿洞以来，圣徽庇护的范围就不断缩小，但是巨鸟头骨前，李维明明没有前进，圣徽的范围还是缩小了一圈。 李维的部分意志一瞬间渗入周边环境。 灵场.罗网发动！ 耳朵捕捉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李维向声音来源看去，蒙着遗蜕的眼睛却告诉李维那里什么也没有。 声音源于另一个世界？ 冒险睁开另一只眼睛，另一个世界同样是洞窟，不过是天然形成的溶洞。 一根细小的石钟乳坠落，从一个鸟类头骨的眼眶中穿过，刺入地面。 而鸟类头骨的另一只眼眶的位置，长着一根角！ 与巨鸟颅骨一模一样！ 鸟类头骨像是具有生命般，拼命挣扎，石钟乳出现裂纹，很快就会断裂。 李维眼疾手快，一把抄起鸟类头骨，闭上没有遗蜕的眼睛，那个鸟类头骨还在李维手中。 抬眼望去，堵住隧道的巨大头骨已经不见，而鸟类头骨在李维手中不断抖动。 圣徽边缘开始融化，光芒也随着头骨抖动而一闪一闪。 日志翻页，李维跳过遗器简介，直接看给出的选项。 【祭祀：你可以随意开启或禁用遗器效果……】 圣徽即将彻底融化，光罩一抖，破碎成光点消散。 没时间再看后面两个选项，甚至没时间将第一个选项剩下的部分看完，李维立即选择第一项【祭祀】，想着“禁用效果”。 手中鸟类头骨似乎感受到李维的意志，不再抖动，安然躺在李维手心。 圣徽停止融化，剩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还固执的发着微光。 【你即是梦魇祭祀的图腾之灵，她遵从你的意志，高于自己的意志。】 【你获得术法：无首祟物。】 啥玩意？ 图腾是什么东西？梦魇又是啥？为什么梦魇还要祭祀图腾？ 这梦魇的职业是萨满吗？ 还有为什么附赠一个术法？这个术法与图腾之灵绑定？ 抱着疑惑，李维先看术法效果。 【无首祟物：巫师效法没有头颅的圣洁亡魂，无视因头部损伤、缺失造成的任何影响。】 这是除丝弦、灵场之外，还魂尸第三项分支能力，亡躯的下属术法。 至此，李维算是集齐了还魂尸三项分支能力术法，可惜没能跳个成就。 再看日志关于遗器的介绍： 拾腐鸦祭首 介绍：一位拾腐鸦祭司的头骨，乃是已经化作梦魇的祭司于现实的锚点。仅有的眼眶似乎能开启通往渊界的门户，冥界环境可以强化拾腐鸦祭首。 效果：放大范围内所有事件的致死率。 “放大致死率”就是银矿变得如此危险的原因，这个效果一被李维禁用，另一世界传来的影响似乎全都消失了。 李维睁开另一眼，看到的依然是银矿。 看来银矿内的异常，都是所谓“冥河水”和“放大致死率”的共同作用。 现在拾腐鸦祭首的效果被禁用，冥河水又不在这里，银矿的异常就消失了。 日志对遗器的描写里，还有一堆看不懂的名词，回去再问问艾尔茜，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试着移开眼睛上蒙着的遗蜕，银矿依然没有变化，说明这里彻底安全了。 圣徽还在发光，融化大半之后，它的力量好像失去控制。 借着这光，李维绕过地面裂隙，再往前走一段，走到之前被巨鸟颅骨封死的区域。 那里的石壁上，赫然有一个巨大拳印。 第四十四章 杀人诛心 李维脑海中瞬间浮现“梦境”最后一刻——“剑客”被壮汉一拳击杀。 在米纳特岛的时候，李维就隐隐觉察出古怪“梦境”与现实存在一定联系。 他原本以为，“梦境”只是以过往发生之事为基础的梦，但是这个拳印…… 李维站到“梦”中自己离开时的位置，方向正好面对拳印。 越看，圣徽微弱的光中，李维越觉得拳印中有个大小与自己差不多的人形。 难道在现实中，那位“剑客”做出了与自己相同的选择？ 又或者，他借助日志的力量，真的穿越到了过去？ 被他穿越的人又是谁？在历史上是否真有其人？ 看来，下次“做梦”时，需要做几个试验了。 银矿剩下的区域没什么值得注意，深度就几百米。 唯一让李维感到意外的是，银矿石壁上没有使用工具的痕迹，银矿隧道像是某种巨型生物凭借蛮力硬生生挖出来的。 不过，古代文明的开采手段什么的，就不关李维事儿了，海军想研究就让他们自己研究去。 借着圣徽残存的最后一点儿光，李维走到银矿入口，抬头看向头顶的洞窟。 凹凸不平的石壁提供了很好的攀爬点，多花点儿时间总能爬上去，这个高度想摔死人也不容易，何况李维还有丝弦。 李维活动活动手脚，手刚抓住一块凸起石头，准备用力时，洞口外忽然冒出两个脑袋。 “那小子在这！” 看头顶的帽子样式，是治安局的人。 “长官，我们找到他了！” 看衣领，这一次说话的是海军。 海军什么时候跟治安局混一起了？ 李维心中泛起嘀咕，海军和治安队员的脑袋又消失了，过一会儿，洞口抛下来软梯。 “先上来说！” 是那个海军的声音。 李维回头望向漆黑的矿洞，银矿是条死路，万一出什么事，跳海的逃生概率都比进银矿高。 想到这，李维抓住软梯，刚出银矿，就被几把枪指着。 银矿小丘上挤满了人，不仅有治安局和海军，还有几个身份不明的人。 治安局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白色正装的男人，长相看上去与弗洛格有几分相似。 海军这边人数更多，没看见科普兰，巴塞罗缪和威廉都在，但是地位最高的似乎是一个穿海军制服、戴眼镜的年轻女子。 小丘上站不下这么多人，因此多数人站在小船上。 两派人看起来对彼此都不信任，相互提防，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都是来找李维的。 威廉看见李维，用嘴型告诉他： 快跑。 这好像没地方跑啊……李维望向海洋，海水呈现不正常的静止状态，连浪都没有，只有一圈涟漪不断扩散、收缩。 “李维.卡恩，”身穿正装的男子说，“你涉嫌杀害我的兄长弗洛格.柯西，请跟我们走一趟。” 看来对方是总督的人，但是弗洛格的事情应该没人知道，他们从哪儿得到消息？ 李维面色如常，问道： “有什么证据呢？” “会有的。”正装男子说道，“贼鸥会找出来的。” 治安局人群中走出一个男人，贼鸥小队的队长哈维。 治安局局长温士顿站在他身后，用口型对李维说： 你完了。 威廉忍不住喊到： “贼鸥能找出什么证据？他们只会用刑！” “贼鸥负责找出证据，我们自会验证真伪。”正装男子看向海军为首的女人，“斯蒂芬妮副官，还请管好你们的人。” 被称为“斯蒂芬妮副官”的女人，用没有起伏的声线说道： “噤声，威廉上尉，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威廉不理会斯蒂芬妮，朝正装男子怒吼，但是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斯蒂芬妮的声音带有某种魔力，让威廉无法说出声。 威廉捂住脖子，他同样意识到这是斯蒂芬妮的术法，脸颊涨红，想冲上去跟正装男子拼命。 巴塞罗缪抓住威廉肩膀，阻止他，沉声说： “为了公正，乔戈里.柯西阁下，我要求联合执法，对李维的审讯海军必须全程参与。” 身穿白色正装的乔戈里不紧不慢道： “联合执法会拖慢时间，总督阁下是有耐心的。但是我不清楚，‘恩典’号是否等得起。” 原来是恩典号！ 李维想起威廉之前说过，海军最近资金紧张，因资金问题受制于总督，就是因为需要建造‘恩典’号。 那是可以造出一位“航海家”的所谓“远洋船”。 看来海军资金方面的问题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以至于恩典号的关键资金都要由总督提供。 对于海军来说，牺牲李维一个外人，换取一位自己的“航海家”，显然是合算的买卖。 之前，治安局敢与海军正面对抗，多半也是倚仗这一点，要知道治安局背后就是总督。 想明白这一点，李维顿时安心了。 “交易已经达成，巴塞罗缪上校。公爵设置的还款期限就要到了，男爵给司令的压力很大，我们没有时间拖延。”斯蒂芬妮冷冰冰的声线似乎有了一点变化，“我们忍了一百七十八天，不能因一个人而前功尽弃。” 她将“忍”这个词咬得很重，刻意让乔戈里听出更多意味。 但是乔戈里好像没有听见，他只是对温士顿挥挥手掌，温士顿嘴角勾起恶毒的笑，对李维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李维自己走上他们的船。 “稍等，”李维说道，“对于这桩交易，我有个新建议：当场废除，如何？” 温士顿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 在他的带领下，治安局集体哈哈大笑。 “看来李维先生没有认清现在的局势，没关系，我可以帮忙。”乔戈里指着威廉，说道，“那位海军军官，麻烦你亲自将李维先生押过来。” 在场所有人都看见，刚才威廉是怎么帮李维出头的，让他把李维押过来，无异于杀人诛心。 在场所有海军都面有不忿，就连斯蒂芬妮也忍不住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乔戈里先生，这不是一个好建议。” “我倒是认为这个建议不错。”乔戈里说道，“看在恩典号的份上，请吧！” 乔戈里的嚣张，将事情变化往李维所期待方向用力推了一把。 第四十五章 掀了再说 李维环顾左右，见海军都是面有愤色，而治安局都是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知道是时候了。 于是，李维举起银矿悬赏，高声道： “我已完成悬赏，要求海军立刻兑现承诺。” 温士顿见此，脸色骤变，说： “什么悬赏？先押他过来再说！” 哈维知道事情有变，闪身向李维冲来。 巴塞罗缪往前一步，站在哈维与李维之间。 乔戈里看着斯蒂芬妮，发现斯蒂芬妮对此无动于衷。 他又将目光投向李维手中的悬赏，瞳孔一缩，又恢复正常，沉声说道： “阿眠岛曾尝试过无数方案，都无法解除银矿诅咒。如今说解除就解除，李维先生如何证明？” 哈维同样叫道： “对，怎么证明？万一这小子是在骗人，巴塞罗缪你可不好做人！” 李维看着斯蒂芬妮，说道： “我从银矿内活着出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斯蒂芬妮眼神流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特例不能当做惯例。”乔戈里见斯蒂芬妮开始犹豫，说道，“对银矿的调查需要时间，恩典号可等不了。李维先生还是先跟我们走吧。你说对吗，斯蒂芬妮副官？” 不等斯蒂芬妮说话，海军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没人管的威廉当即跳入银矿中。 斯蒂芬妮轻轻咳嗽一声，矿洞里的威廉发出一声痛呼： “嗷！” 有几个海军围到银矿洞口，问： “下面怎么样？” 洞里传出威廉的声音： “我没事，下面安全……挖槽！长官，有发现！” 巴塞罗缪朝矿洞里吼道： “有屁快放！”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洞窟，就连没表现出多少情绪波动的斯蒂芬妮，也望向银矿洞口那边。 现在海军与代表总督的乔戈里已经起了争执，如果李维所言，只是为了脱身的借口，那么事后她还得想办法摆平这件事，以免总督以此为由，扩大事态。 海军为了恩典号已经忍了半年，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决不能因李维功亏一篑。 “是银矿守卫的尸体！” 此言一出，治安局又硬气几分。 有人死了，说明银矿内危险还未解除。 乔戈里咳嗽一声，示意哈维直接动手。 哈维冷笑一声，一肩膀撞向巴塞罗缪。 他以为巴塞罗缪会像以前一样退让，虽然看起来像疯子，但是巴塞罗缪知道轻重缓急。 但是巴塞罗缪反而前进半步，向哈维撞去，撞得哈维差点儿摔进海里。 哈维大怒，正要破口大骂，却看见巴塞罗缪和海军们的眼睛里，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死因，应该是摔死……有很多海水……被浪拍死卷进来的？” 银矿洞内，终于响起威廉对于死因的判断。 斯蒂芬妮记得海军关于银矿的所有记录，遇难者死法诡异，绝没有“被浪拍死”这样正常的死法。 虽然“被浪拍死”的几率不大，但是可以以后再追究，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乔戈里语气缓和下来，对斯蒂芬妮说： “斯蒂芬妮副官，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要轻易下断绝。让我带走李维先生，具体事项让总督和司令慢慢商量。” “不用了。”斯蒂芬妮一挥手，海水又泛起波涛，“我认为李维先生说的不错，我们之间的协议就此作废。” 波浪推开治安局的小船，小丘上的治安局成员赶紧上船，生怕被抛下。 现在海军全部面色不善，要是落单，说不定活着回去都难。 哈维狠狠瞪一眼巴塞罗缪，一下跳出数米远，稳稳落在乔戈里的小船上。 但斯蒂芬妮没有罢休，李维听见她嗓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哼唱。 一个波浪，将治安局所有船只打翻，乔戈里等人全部落入海中。 海面并未就此平息，更多浪头一个接一个，向海里的治安局和乔戈里拍过去。 温士顿头刚露出水面，又被一个浪压下去。 “好！” “活该！” 海军欢呼不已，还有几个不顾斯蒂芬妮是女性，冲着海里的治安局做了几个下流姿势。 他们被总督以资金为要挟，欺压了那么久，总算有机会狠狠出一口恶气。 更何况出手的还是以冷淡着称的斯蒂芬妮，这半年来，一直是她要求海军绕着治安局走，能忍则忍，都快忍成海龟了！ 斯蒂芬妮亲自动手教训总督的人，相当于公开宣布，从今往后海军再也不用受总督和治安局气。 李维伸手，拉一把从银矿洞里爬出来的威廉，用力拍拍威廉后背，对这位讲义气的好兄弟表示感谢。 威廉一看治安局和乔戈里都在海里，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他看见斯蒂芬妮，才想清楚缘由。 “斯蒂芬妮副官居然会淹总督的人，”威廉兴奋道，“我还以为她又要叫我们忍呢！” 李维笑笑不说话。 斯蒂芬妮的反应，这正是李维预想中的结果，他一直等待现在才说出银矿之事，就是为了勾起海军的怨气。 海军为了恩典号，已经忍了半年，就算李维说银矿的问题已经解决，保险起见，斯蒂芬妮也不见得会当场与乔戈里翻脸。 但是现在，海军群情激愤，如果这时候斯蒂芬妮还要放任李维被带走，让乔戈里继续嚣张，海军以后队伍都没法带。 不过李维没想到斯蒂芬妮会这么干脆，直接掀人家船，看来这位副官平时也攒了一肚子火，正好找机会发泄。 第四十六章 我砍了海军司令 “斯蒂芬妮副官，”乔戈里吐出一口海水，身处波浪中，他还是以不急不缓的语气说道，“事关重大，你不觉得应该与泰伦泽司令商量，再做打算？” “泰伦泽司令不在，我可以作为他的代表。”斯蒂芬妮说道，“请乔戈里先生转告总督阁下，海军与总督府之间的协议作废了。” 哈维半身始终浮在水面上，好几个浪头都没能把他压下去，但心情无比愤怒。 张开嘴，牙齿间滴落下褐色唾液，唾液一沾水，便有一小块水域微微沸腾。 “哈维先生，我劝你不要这么做。”斯蒂芬妮头一歪，说道，“经过计算，你胜利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十一。” 这句提醒似乎让哈维冷静下来，他回头看着海水中挣扎的其他人，若不是阿眠岛人深谙水性，现在已经出现人员伤亡。 而身为治安局长的温士顿，已经带着人向阿眠岛岸边游过去。 哈维见此，抓过乔戈里衣领，拖拽着他快速游到岸边。 岸边，有其他落水的治安局成员，一个个狼狈不堪。 温士顿抹一把脸上的海水，向乔戈里说道： “那疯婆子居然敢……乔戈里阁下，我们必须要给他们个教训！” 乔戈里站起身整整衣领，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哈维接过话茬，接着说： “乔戈里大人，给我们命令，贼鸥会给他们教训……” “闭嘴，无论如何总督府不能直接与海军开战。” 整理好衣冠，乔戈里背着手，向总督府的方向走去。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哈维朝沙滩“啐”一口，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谁。 “不过，”乔戈里脚步不停，“那个叫李维的，就不用留着了。哈维，今晚，我要他死。” 哈维一听，咧开嘴，露出参次不齐的尖牙， “是的大人。您放心，那小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 “李维先生，刚刚发生的事情，还请见谅。” 海军部所在，斯蒂芬妮带着李维去领取悬赏，李维身边跟着兴奋不已的威廉。 “我接受道歉。” 对于这个想要卖了他的女人，李维自然不会有好感，他接受道歉也不是因为斯蒂芬妮轻飘飘一句话，而是这姑娘敢直接掀治安局船。 那一幕也让李维觉得爽快，更重要的是，海军与治安局、总督的矛盾再次激化。 再次之后，海军肯定会寻求报复，以“回报”总督长达半年的欺压，李维吸引的注意就会小很多，有利于他做自己的事情。 比如，寻找弗洛格口中的“赌场”。 最后时刻，冒着与海军彻底翻脸的风险，乔戈里还是坚持要海军交出李维，说明他手上确实有一些来路不明的证据。 乔戈里没有当场摆出罪证，可能是因为证据“主观因素”很重，难以说服众人，因此选择直接抓李维回去审问。 李维猜测，这个“主观因素很重”的证据，恐怕是人证。 有人告诉乔戈里，是李维杀了他的兄长。 而这个人，既然不会是弗洛格的亡灵，那就是指挥袭击雨燕号的幕后黑手了。 指使汉米尔去银矿的，可能也是这个人。 虽然李维没有从银矿中发现更多线索，但是李维的行动却引起了幕后黑手的警惕。 看来得尽快找出这个人，不然敌明我暗，不知道以后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赌场。 设想好下一步行动目标，李维想起另一个人，问： “怎么没看见科普兰？” 斯蒂芬妮说道： “科普兰少校已经辞去看守你的职务，现在这一工作交由威廉负责。” 她的声音依然是冷冰冰的，说话方式似乎与常人不太一样，李维疑心这姑娘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艾尔茜说过好几次，“超凡者多少有点毛病”，斯蒂芬妮自然是超凡者，她的异常是超凡者缘故？ 听斯蒂芬妮将看管李维的工作交给自己，威廉看着李维，无奈一笑。 这等同于放任李维自由行动了，再过几天，等军事法庭通知下来，李维就算彻底自由。 李维观察周围来来去去的海军军官，没找到科普兰的影子。 说出科普兰的所作所为，不见得能给李维带来好处，他手上没有证据，不能证明海浪是科普兰造成。 “名誉中校”始终是“名誉”，对于海军来说，李维始终是外人，牵扯到海军军官，他们不可能相信李维一家之言。 但李维也不打算什么都不做，谁想杀他，谁就要有死的觉悟。 这时，李维看见远处走来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年海军，他脸上有一道疤痕，半边脸枯萎。 李维心里一“咯噔”，越看越觉得这道疤眼熟，像是被提尔锋之脊划出来的。 拉住身边的威廉，指着老年海军问： “那人是谁？怎么脸上那么奇怪” “他？”威廉顺着李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就是我们海军司令，泰伦泽。脸上的伤据说是五十年前，被一把遗器剑划出来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等下帮你问问。” 威廉越说，李维越觉得泰伦泽与自己记忆中的年轻海军相似。 不会真是一个人吧？ 不行，决不能被认出来，我得溜。 李维正准备开溜，斯蒂芬妮伸出手，呼喊道： “泰伦泽司令。” 一阵大风刮过，风停时，泰伦泽出现在他们面前。 近距离观察，李维更加确定，泰伦泽就是在“梦里”与自己战斗过的年轻海军！ 虽然老了很多，但李维敢发誓自己绝没有认错人！ 斯蒂芬妮向泰伦泽汇报银矿的事情，泰伦泽的目光不时落在李维身上。 而李维正在想办法解释…… ……解释个屁！ 这怎么解释？说服泰伦泽相信那其实是个梦？ 再说，李维可是记得，“梦境”刚开始时身边就躺了一圈海军尸体，多半也是“自己”干的好事。 这怎么解释的清？ 不怕，过去那么多年，这老头不一定记得我，再说“梦里”我长啥样还不知道呢。 想到这些，李维心跳稍微平缓。 “事情我听斯蒂芬妮说了，你就是李维？” 斯蒂芬妮说完，泰伦泽转向李维。 忽然，他眉头一皱，伸长脖子，凑到李维面前，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问：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李维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第四十七章 梦魇食物链 身为海军司令，泰伦泽战斗力绝不在斯蒂芬妮之下，要是他想杀死李维，李维恐怕无处可逃。 后背渗出冷汗，李维面不改色，说道： “我之前在霍尼戈船长手下工作，应该是那时候与泰伦泽司令见过。” “想起来了！就说这名字耳熟呢，你就是霍尼戈的大副啊！”泰伦泽“哦”了一声，长满老年斑的脸远离李维，用力拍拍李维肩膀，夸赞道，“不愧是霍尼戈看上的人，年轻有为啊！” 李维干笑几声，稍稍松一口气。 幸好糊弄过去了。 身边的威廉忽然问道： “泰伦泽司令，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李维顿时想掐死威廉，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又提这茬干什么！ “哦，你说这伤啊。” 面对威廉有些冒犯的提问，泰伦泽没有介意，像个讲述年轻往事的邻家老爷爷，回忆道， “那还是阿眠岛开扩时期，有个不知道哪来的剑客，拿着一把生锈的迅捷剑，杀了我们十几个人，我这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泰伦泽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我将他重伤，可惜他还是跑了。要是再被我撞见，呵，杀我十几个兄弟的债，我可一直记着。” 李维又开始冒冷汗了。 泰伦泽的回忆，除了结局之外，几乎与李维的“梦境”一模一样。 “至于那人的长相……”说到这里，泰伦泽又靠近李维，“跟你差不多啊，小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司令说笑了，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我今年才二十，五十年前我父亲都没在阿眠岛呢！” 李维试图用时间上的缺漏，再次糊弄过去。 但泰伦泽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珠子死死盯着李维，要从李维身上揪出当年的记忆。 “您十三天前说那位剑客手持弯刀，”斯蒂芬妮推推眼镜，说道，“此外，您口中剑客的武器还包括匕首、巨剑、长矛、骑枪、旗鱼。关于剑客的外貌，有倒三角、方形、圆形、正八面体等多种形状。” “……是这样吗？”听声音，泰伦泽似乎有点儿尴尬，“我以前这么说过？” “还有更多违反常识的描述，”斯蒂芬妮一点儿也不打算给泰伦泽这个海军司令留情面，“需要我现场为您复述吗？” “啊不用不用。”现在，想快点脱身的人成了泰伦泽，“斯蒂芬妮，赶紧带李维去办银矿悬赏的手续，时间不早，别耽搁了。” 话音未落，又刮起一阵风，泰伦泽好像成了风的一部分，随风而去。 “你们的司令，他平时都是这样？” 李维感觉这位司令有点儿……逗？ 阿眠岛海军最高指挥官这么不靠谱，打算抱海军大腿的李维认为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阵营偏向。 斯蒂芬妮好像看出李维心中所想，解释说道： “司令忘了很多事，但是关键决策上，他从不出错。” 幸好他忘了……李维庆幸不已。 ------------------------------------- 入夜，贼鸥小队地下室。 “哈维，你确定这玩意真的靠谱？” 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他手上的血还没洗干净，看着身边酒瓶里浸泡的干枯玫瑰，问道。 “别怕，史考特。”哈维将李维的一根头发缠在玫瑰茎上，安慰道，“又不是第一次，怕什么！” 不详的预感，在史考特心中徘徊不去， “我还没试过用梦境杀超凡者……” “又不是让你杀！”哈维不耐烦道，“你只管引路，干活的是‘四指’。供奉它这么久，总得要点儿回报吧？波尼斯，点火！” 名叫波尼斯的女人在酒瓶上打个响指，皮肤摩擦出一点火星，火星落入酒中。 火焰在酒面上燃烧，酒面下，枯萎的玫瑰绽开花瓣，飘散出缕缕烟气。 哈维将酒瓶放在史考特鼻子前， “别废话了赶紧的。乔戈里说了，今晚要李维的命。到明天，他要是还活着，我们都讨不了好！” 不详预感始终徘徊在史考特心头，他担忧道： “艾博克大概栽在那小子手上，我怕……” “别怕，梦而已。除非撞见三阶梦魇，不然你死不了。”哈维按住史考特脑袋，硬将他鼻子靠近玫瑰冒出的烟气，“哪有人这么倒霉，第四次入梦就撞见三阶梦魇？” 史考特还想推脱，烟气钻进他鼻子，史考特眼珠一翻，露出眼白，眼皮也不闭，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瓣玫瑰花瓣脱落。 梦中，史考特发现自己站在一艘船的甲板上。 这艘船像是刚从海底捞出来，甲板上长着枯死的海藻、灰白珊瑚，积着几堆贝壳。 这就是李维的梦？ 史考特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梦境。 有东西拽拽他的脚。 史考特腿上系着一根手指粗细的头发，头发在甲板上爬行，指向船长室的位置。 那就是这个梦境的核心，李维意识所在。 史考特看看手背上三指在前、一指在后的爪印。 这是与贼鸥小队签订下契约的梦魇的印记，它以将死之人的痛苦为食，可以说是阿眠岛上最强大的梦魇。 一旦被它在梦中标记，就算是二阶超凡者，也只有死路一条。 “哒、哒……” 甲板上响起脚步声。 但是史考特并未移动，脚步声来自他身后。 史考特回头，吓得腿一抖，差点儿退出梦境。 一张死灰婴儿的脸就在他身后，距离如此之近，史考特都能感受到婴儿身上的腥臭。 婴儿下半身拉长，满是褶皱，像一条粗短的肠子，一端连在它母亲下体。 而它母亲四肢反曲，像昆虫一样爬行，脚步声就是它爬行时发出的。 “没想到，正餐之前还有甜点。” 婴儿笑嘻嘻地向史考特伸出手，它小手焦黑，好像被火烧过。 小手碰到史考特时，史考特就像被冰封住，动弹不得。 他手背上的爪印忽然发出光。 一只巨大的鸟爪从天而降，将婴儿踩在脚下。 史考特抬头，目光顺着鸟爪向上爬，看见鸟爪末端是一只猴子的上半身。 第四十八章 捕食，改造 “四指大人。” 史考特毕恭毕敬，暗自松口气。 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不枉平时杀那么多人养这怪物。 “四指”根本不理会史考特，猴子手臂垂到地下。 毛发间露出惨白的骨肉，这些骨肉又很快消退，融入“四指”身体。 看到这一幕，史考特心中也有些许恐慌。 “四指”虽然因先天条件智力不足，需要引导才能入侵梦境，但是，继续成长下去，过不了多久它就能突破第三阶。 三阶梦魇，阿眠岛恐怕没有几人是它的对手。 史考特又想到如此强大的梦魇，与他们之间存在契约，若“四指”真能晋升至三阶，贼鸥小队在总督面前的话语权会更重。 在此之前，他得多积攒些功绩，以后才能升得更高，有机会成为二阶甚至三阶超凡者。 而功绩，眼前就有一个。 史考特看向船长室。 只要他指引“四指”进入船长室，凶暴的梦魇自然会杀死李维。 到时候，功劳都是他史考特的。 想到这里，史考特兴奋地舔舔嘴唇，手指向船长室，腰弯得几乎碰到地面，恭敬道： “四指大人，这次要杀的人就在前面。请您随我来。” “四指”啃咬自己的手指，猴脸显出嗜血的表情，怪叫一声，示意史考特引路。 史考特顺着地上那根手指粗的头发，向船长室走去，“四指”怪叫着跟在史考特身后，踩着他的脚印前进。 史考特心里盘算，治安局手上还有哪些悬案，可以多抓几个人酷刑折磨，以便“四指”更快进阶。 一桩杀人案，可以安给金枪鱼酒馆的老板，上次去他那儿吃饭居然敢要钱；一个抢劫案，给卖面包的约翰…… 四下安静的出奇，确定好人选和罪名，史考特已经到了船长室门前。 正当他准备推开门，引“四指”进入时，忽然察觉到这异常的寂静。 史考特没有听见“四指”的叫声，甚至连它单脚跳跃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那怪物总叫个不停，怎么突然不叫了？ 不，不是突然不叫，“四指”安静好一会儿了，只是刚才才发现。 史考特回头望去，看见“四指”停在不远处，长得过分的猴爪抱住头，不住颤抖，身形模糊，随时可能消失。 它在害怕，怕到想立刻逃跑。 什么东西让“四指”如此恐惧？ 史考特抬头向上望去，看见桅杆上，站着一只鸟。 鸟左眼中长着一支鹿角，右眼蜷缩着半条蜈蚣，枯枝烂叶为羽毛，腐烂的血肉皮毛点缀其身，缝隙间露出森森白骨。 桅杆高度接近七十米，那只鸟不过巴掌大小，梦境中光线十分昏暗，按道理史考特应该看不清鸟的具体模样。 可是那鸟的形象就像印在史考特视网膜中，无比清晰。 不详的预感又一次笼罩史考特心头，他随即安慰自己，大不了强制脱离梦境，哪怕是第三阶的梦魇，也无法阻止史考特强制脱离。 至于三阶之上的梦魇……开玩笑，哪是这么好遇到的？ 哈维说过的话仿佛在史考特耳边响起，史考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四指”既然害怕，为什么不逃走？ 史考特可不相信这头梦魇会为了他留在这里，梦魇向来以凶残、喜怒无常着称，要不是受契约束缚，“四指”早把史考特吃了。 史考特突然明白了，“四指”之所以没有逃跑，是因为不敢！ 得到那个让它恐惧的东西允许前，“四指”甚至不敢跑！ 接近三阶的“四指”跑都不敢跑，那么这头梦魇的位阶…… 史考特身体迅速模糊、透明，从梦境世界里淡去。 必须强行脱离梦境，就算有后遗症，也比死了好！ 现实中，史考特嘴里发出一声呻吟，全是眼白的眼球慢慢翻转过来，露出瞳孔。 “史考特任务完成的这么快？”哈维惊奇道，“该不是任务失败吧？” “任务失败”只是哈维开的玩笑，给他们李维头发的人，还附赠李维的全部信息。 因此哈维知道，李维只是个最近才成为航海家的幸运小子，真实实力可能还不到一阶航海家平均水平。 而他们这一手“梦中杀人”，理论上二阶超凡者也能杀死，李维绝不可能幸免。 “啊——” 然而史考特瞳孔转到一半，又转上去，眼睛全显出眼白，浑身抽搐，嘴里发出似野兽的惊恐呼喊。 “不对！”波尼斯看向酒瓶，瓶内玫瑰也燃起火焰，在酒液之下燃烧，“史考特被困住了，快唤醒他！” 史考特关节以违背生理条件的方式，扭曲成怪异的角度，脖子拉长，颈部皮肤因此撕裂。 哈维叫骂一声，掏出酒里的玫瑰，扯掉缠在玫瑰上的头发，波尼斯则取出一个嗅瓶，打开后凑到史考特鼻子底下。 史考特眼珠猛得向下一转，露出完整瞳孔，脸上满是惊恐，大口呼吸。 哈维不顾史考特伤势，揪着领子提起他，问： “你撞见了什么？” 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做不好，总督怪罪下来怎么办？ 此时，梦境世界。 史考特跪在地上，头紧紧贴着甲板。 曾经是“四指”的梦魇，而今已经变成一只独脚黑鸟，新生的梦魇唱出动听的歌，歌颂祭司与它们的图腾之灵。 而桅杆上的鸟，鸟嘴开合，无声的啼叫。 史考特不受控制地抬起头，与它对视。 史考特瞳孔扩张，占满整个眼眶。 桅杆上的鸟挥挥翅膀，史考特眼中开了一扇门。 一扇通往现实世界的门。 第四十九章 各方猜测 现实中，史考特歪头看着哈维，嘴唇缩水，两排紧紧咬合的牙齿透出个怪异的微笑。 “哈！” 史考特牙缝间挤出个古怪笑声，哈维自他瞳孔间看到了一扇打开的门。 抓过史考特手臂，哈维一口咬下去，史考特毛孔散发出大量蒸汽，身体快速干瘪，很快就成了一具干尸，两枚眼球滚落。 “你在做什么？” 波尼斯见此，抽出手枪指着哈维，退到门口，另一只手抓住门把。 一有不对，她就能跑出地下室。 “史考特死了，有个梦魇想通过他现界。”哈维松开史考特，说道，“我只能这样！” 波尼斯盯着史考特肿起的腹部，问： “你确定解决了？” 史考特腹部快速肿大，衣物遮盖不住，露出崩得很紧的肚皮，甚至能看见皮肤下血液干涸的血管。 哈维大骂，一头向门口撞去，连着波尼斯一同撞出门。 他们身后，史考特肚皮炸裂，炸出满天形似羽毛的枯叶。 枯叶像打了一层马赛克，模糊，不似这个世界的存在。 它们与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交集，沉入地面消失，不受一丝阻力。 “那是什么？”波尼斯惊疑不定道，“什么鬼东西？现界的梦魇？” “那东西现不了界。”哈维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说道，“那头梦魇位阶太高，没满足降临条件，不能降临现实。” 波尼斯追问道： “那些树叶又是什么？” 哈维走进地下室，一眼看见史考特炸了一墙的花花肠子，掀开腹部皮肤，内里全是碎石、泥土。 “警告，”哈维一把拽下史考特尸体，狠狠踢了几脚泄愤，“史考特那家伙肯定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闯进那头梦魇的‘梢巢’了！” “梢巢是梦魇的居所，史考特不可能无缘无故进去。”波尼斯说道，“如果这真是警告，它是不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动李维？” 史考特进的可是李维的梦境，没理由到处乱跑，最好的解释是，杀死史考特的那头梦魇，将李维的梦境当成巢穴，将史考特当成入侵者。 哈维摇头否认， “绝不可能，若真是这样，那个叫李维的早该成梦魇傀儡了。” “难道那头梦魇被李维收服了？”波尼斯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不可能，当初我们抓只有一阶的四指，还是趁它虚弱的时候。四指没有保护史考特，说明那头梦魇至少有三阶。他凭什么能收服三阶梦魇？” 哈维抓起史考特尸体，拖向地下室更深处， “我去看看四指情况，顺便把这家伙废物利用。” 波尼斯问道： “阿眠岛上出现高阶梦魇，我们要不要通知教会？” 哈维不耐烦道： “通知什么，不误入梦境就没事。阿眠岛界壁稳定，平时做个梦不至于引来梦魇。还有人召唤那头梦魇现界不成？” 波尼斯本来也就随口一问，但是听哈维一说，顿时感觉不妙， “我还是跟教会说一声吧。” ------------------------------------- 银矿内，几个身穿白衣的神职人员正在忙碌，他们手上戴着绣金手套，与李维之前见过的神职不同。 海军司令泰伦斯手中拿着一份神职人员刚写出的报告，翻看几页，嘴里念叨着： “冥河水侵蚀界壁……妖灵梦魇……遗器……” 他放下文件，总结道： “你们的意思是，银矿的异常，是因为冥河水侵蚀界壁，再加上一件作为梦魇之锚的遗器造成？” “根据残留痕迹，可以确定该遗器效果类似‘深冬残阳’。”一名神职人员答道，他左眼眶里挤着四片大小不一的透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们突然消失了。” “该遗器是梦魇于现界的锚点，那头梦魇应该想通过它降临现实。但是它放弃了，为什么？”泰伦斯转头问斯蒂芬妮，“因为……那人叫什么名字？” 斯蒂芬妮答道： “李维。李维先生身上并无‘深冬残阳’气息，除非他能封禁遗器效果。但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比遗器的梦魇更强。” 泰伦斯看一眼身边的神职人员，左眼是透镜的神职人员识趣地走到一边，泰伦斯带着斯蒂芬妮往银矿更深处走去。 风在他们身后形成屏障，将他们的聊天内容与其他人分隔开。 “还存在一种可能，那头梦魇自己封禁遗器。因为李维？”泰伦斯走到银矿深处，抬头看石壁上的拳印，“凭什么？再过十年，那头梦魇就能现界了，凭什么因为李维放弃？李维是它爹吗？” 斯蒂芬妮一推眼镜，说道： “我分析不出李维先生成功的可能性。” “他与那头梦魇达成了某种交易，得到了那头梦魇的眷顾，让梦魇甘愿封禁自己的锚。”泰伦斯虽然在猜测，但语气却是肯定，“他是那头梦魇选中的人。” 斯蒂芬妮问道： “那头梦魇有什么目的？就算是为了利用李维先生，加快现界速度，它也没必要放弃银矿。” “这是第二法典时代的遗迹，因此那头梦魇由妖灵转变而来。妖灵梦魇的智慧足以比肩人类，它选择李维，一定是因为李维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它。” 斯蒂芬妮眼里闪过寒光， “需要清理吗？” “不，不必，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杀死梦魇眷顾者必然会激怒那位梦魇。”泰伦斯抬头看向头顶石壁上银矿的痕迹，“既然不能杀，那就拉拢。没必要给李维实际权力，除此之外，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第五十章 艾尔茜在生气 “渊界就是包括冥界在内的下层世界，梦魇则泛指所有可以进入梦境的渊界生物。梦魇多种多样，其中当然也包括崇拜图腾的群类，比如你说的拾腐鸦。” “梦魇降临现实需要一个锚点，每一个锚对于梦魇来说，都是极度重要的东西，蕴含着它一部分本质。” 艾尔茜举起拾腐鸦祭首，迎着阳光，让光线透过祭首唯一一只眼眶， “所以你从哪儿搞来这么个东西？” “这个嘛，”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做笔记的李维，听见艾尔茜追问，耸耸肩，说，“昨天捡到的。” 将祭首抛还给李维，艾尔茜说道： “捡到这玩意，你昨晚做梦的时候就该死了，但是别怕，彗星号会保护你的，虽然不知道彗星号功能还剩多少。” 接住祭首，李维回想起昨晚的梦： “昨晚上还真梦见了一条沉船，还有一只鸟叽叽歪歪的叫唤。” 艾尔茜看似不在意地问： “感觉如何？” “如何……一觉睡醒神清气爽？”李维看着拾腐鸦祭首，心思却在日志上，“有没有办法与梦魇交流？” 能在梦里杀人，听起来很厉害啊。 日志修改的历史是：【你即是梦魇祭祀的图腾之灵，她遵从你的意志，高于自己的意志。】 如果能指挥拾腐鸦梦魇，自然是一件好事，以后杀人就不用自己动手了，隐蔽性还高。 “你联系梦魇做什么？拿了梦魇的锚，它没主动找你就不错了，你还找它，真不怕死啊。” 艾尔茜靠着船栏，看着港口上来来去去的人群， “不过，我感觉到这件遗器与渊界的联系很紧密，应该可以打开渊界与现实的通道。如果真是这样，或许你可以通过丝弦，借用那头梦魇的部分力量。前提是你的丝线再强一点。” 最后，艾尔茜还不忘吐槽一句， “说真的，你的丝弦强度太低了。” 说到丝弦强度，李维又想起“梦境”中壮汉说的话，便问： “我听说冥河水可以造就还魂尸。艾尔茜你说，我这道途残缺的问题，冥河水可以解决吗？” 艾尔茜惊奇地瞪大眼睛，反问： “你从哪儿听到……唔，也不是不可能。死而复生后成还魂尸，说不定真与冥河水有关系。你可以试一下。” 得到艾尔茜肯定，李维对冥河水多了几分心思。 但是冥河水不在银矿，据壮汉所说，冥河水转移到“什么局”去了。 该不会是治安局吧？ 李维思来想去，也就想到治安局符合条件。 那事情就不好办了，现在治安局恨不得杀了李维，他要是进治安局，海军都不见得能保住他。 冥河水……只能有机会再说了。 艾尔茜不知道李维在想些什么，她只是趴在船栏上，看着岸边的人和事，这几天她一直是这样。 李维凝视艾尔茜侧脸，梳理过的深棕色长发在阳光下显出一点金色。 只看外貌，艾尔茜与李维差不了多少，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如果她肯好好打扮一番，肯定是个美人。 “我说，艾尔茜。”李维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想下船玩玩？” 艾尔茜不知道在荒岛上待了多久，跟李维出来后，一直在海上航行，回到阿眠岛后也没下过船。 仔细一想，李维觉得自己做的确实不地道，船只一靠岸，船上的水手照例要下船喝酒狂欢，总是待在船上，谁受得了？ 回想起艾尔茜的暴脾气，李维诧异于艾尔茜居然没有因这事儿生气，也没有背着李维偷偷溜下船。 凭借与船只之间的感应，李维知道这几天艾尔茜一直待在船上，最多就是眺望岸边，一点下船的意思都没有。 或许我对艾尔茜存在误解，身为一个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强大亡灵，艾尔茜肯定不会因为一点儿小事生气，说不定她的脾气其实很好…… “不想，你自己玩去！” 听到李维提起，艾尔茜头一扭，脸转到另一边。 得，还是生气了。 “别这样艾尔茜，我需要帮助。”李维绞尽脑汁，想出个借口，煞有其事地说，“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雨燕号前船长霍尼戈有个女儿吧？她是我未婚妻，但是我刚知道，她十年前就死了。我觉得这其中有阴谋，能否请你陪我去霍尼戈家里一趟？” “你与死人有婚约？”一说到正经事，艾尔茜果然不耍小性子了，“有点麻烦，这要看那个霍尼戈究竟是什么人。” 普通人……这是包括李维在内，所有认识霍尼戈的人的统一印象。 包括婚约，李维本来没放在心上，基林主教也没把它当回事儿，但是听艾尔茜一说，李维觉得是要好好调查一下。 正好海军答应帮忙调查赌场之事，调查需要时间，李维暂时无事可做。 艾尔茜经验丰富，见识多，虽然记忆有缺，但绝对靠谱。 如果艾尔茜说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 李维连连点头， “所以跟我上岛玩……调查调查呗？” 艾尔茜并未中计，转身走向船舱， “你自己去，回来告诉我。我还得看船。” “没事，我帮了海军个大忙，现在是他们的荣誉中校。他们不会查我的船。” 说来也奇怪，今天一早起来，海军对李维的态度格外好，几乎可以说有求必应。 连早餐都加了一条烤鱼，还没要钱，羡慕的威廉直呼不公平，当场抄起船饼干去找食堂了。 “你有官方身份，是不是说以后我们可以合法抢劫了？”艾尔茜突然来了兴致，问道，“算阿眠岛的私掠者？” 我说姑娘，你咋总想着打打杀杀…… 李维汗颜，不知该如何接话。 艾尔茜看李维窘迫的脸色，莞尔一笑， “行了，我陪你走一趟。” 第五十一章 打你有意见 太阳升起不久，正是“早晨”与“上午”之间的时段，阿眠岛盛产糖，街边有许多卖甜点的店，叫卖声不绝。 既然主要目的是带艾尔茜出来玩，李维自然选择走比较繁华的街道，为此特意绕了点远路。 大型商店不少，但艾尔茜似乎更喜欢街边小摊。 她会在小摊边驻足，眼睛闪闪发亮的对着手工艺品看好一会儿，但是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也不买，一旦店主向她推销，她就会微笑，然后离开。 这种反应……不应该说“喜欢”，应该说“好奇”才对。 莫非这女海盗以前没见过摆摊的？ 没道理啊，当海盗的有几个没在街头混过？ 李维突然对艾尔茜生前的身份感到好奇，不过他没有问。 就艾尔茜剩下的那点儿记忆，连自己仇人都记不清，还指望她记得生前？ 还不如想办法找点冥河水强化丝弦，看看能不能唤醒艾尔茜更多记忆。 走了一段，李维感到口渴，便走到一个卖椰子汁的小摊边，排出几枚铜板， “来两个。” 椰汁装在椰子壳里，以芦苇当做吸管。 艾尔茜看看椰子壳里插的芦苇管，说道： “我不喝。” 李维接过一个椰子，翻白眼道： “我喝两个。” “呵呵，吵架了呀？” 卖椰汁的是个和蔼的老婆婆，衣服上有大片补丁。 她拿起一串白石子串成的手链， “别生气啦，遇到对的人不容易。来，大姑娘，这穿手链送你，正合适。” “谢谢您。” 艾尔茜没有拒绝，接过手链，轻轻踢李维一脚，眼神示意他赶紧给钱。 有什么事不能丝弦联系吗，踢我干嘛？ 李维暗地里疼得呲牙，表面上不动声色，摸出一枚银元，悄悄塞进椰子底下。 老婆婆往另一个椰汁里多放了两勺糖，递给艾尔茜。 在阿眠岛，不管什么食物，糖总是少不了的。 艾尔茜准备接过椰子时，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抓住椰子壳，将椰汁往嘴里一灌。 “这天气，可热死兄弟们了。喂，老东西，这周缴税没？” 来者是三个治安局的，他们一人从摊子上抓过一个椰子，喝几口便随手一扔。 周围人见到治安局制服，都加快脚步，周围摊贩则悄悄收拾东西。 艾尔茜脸色一阴，正打算动手，李维立马把椰汁塞她手里，丝弦一动： “你别动手，让我来。” 凭艾尔茜的怪力，愤怒之下出手，这三个人还能有全尸？ 李维倒不是怕打死人，而是担心场面血腥，把老人家吓出好歹。 “还没到月底……” 老婆婆低声辩解，一个精壮的治安局队员冷笑， “什么月底，兄弟几个天天保护你们，我们多缴点儿税，不会有意见吧？” 老婆婆连声说： “没意见，没意见。” “哦，这有钱啊。” 精壮治安局成员看见李维留在椰子底下的银币，伸手去抓。 一根木棍破风而来，狠狠抽在他手上，精壮治安局成员惨叫一声，捂着手腕倒退几步。 这一棍的力度和方向经过李维精心计算，骨折是免不了的。 “你敢打我？” 精壮治安局成员又惊又怒，这又不是海军的地盘，还有人敢惹治安局？ 李维又一棍抽他腿上，打得他身体失去平衡，脸与地面亲密接触之前，李维下一棍便抽到脸上，抽得他鼻涕眼泪齐流。 “狗屎玩意！敢打我！” 精壮治安局成员爬起来，摸向腰间剑柄，他的一名队友认出李维，赶紧冲上来，死死抱住他肩膀，不让他拔剑，嘴里喊到： “汤米，汤米千万别惹他，这家伙是李维！杀了汉米尔那个！” “李维？！” 汤米表情瞬间变成惊恐。 李维的名号他当然听过，不只杀了汉米尔，海军还死命保他，甚至不惜与总督的二儿子闹翻，他自身还是个超凡者！ 惹了这家伙，死都算白死！ “打你又怎样？有意见？” 李维扬扬手里的木棍，逼问道。 治安局三人连连摇头， “没意见，没意见。” 李维看似随意地说道： “没意见？没意见好啊。我打你一顿，是怕你以后惹到更厉害的，算保护你，你也给我缴点儿税。” “缴……缴税？” 治安局三人都呆了。 从来只有他们向别人要保护费的份儿，还没人向他们收过保护费。 “不缴？那就是对我有意见。”李维扬起木棍，劈头盖脸又是几棍，“有意见说啊！说出来我听听。” 治安局三人被李维抽得没机会说话，跑都跑不了，也不敢还手，打不过不说，搞不好命都得搭上。 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赶紧喊道： “给……我们给钱！” 李维这才停手，挨个掏空他们钱包，直到这三人实在榨不出油水，才说： “行了，走吧。” 治安局三人头也不回，一瘸一拐，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跑了。 见治安局三人被打跑，其他群众才敢用压低的声音议论： “那个人是谁啊，怎么敢打治安局的？治安局都不敢还手。” “你看他一根棍子，打三个不说，还能要到钱，肯定是大人物！” “这是李维！你们没听说吗？昨天为了他，总督府和海军差点开战！” “他以前在我这儿买过面包！李维大副！我当时就看出来他气质不凡，日后一定能成大事……” “吹吧你。” …… 李维没想到有这么多关于自己的传闻，今天之后，估计还会更多。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这种事儿他管不了。 李维走到老婆婆的摊子前，将治安局那里抢来的钱全堆到摊子上。 “买手链的钱。他们以后要是再来，你就去找海军，说是李维让你来的。” “这……这不能……” 老婆婆想要推辞，李维拉着艾尔茜走远。 “没想到你还挺善良的。” 艾尔茜喝着李维的椰汁，说道。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李维看着艾尔茜手上的椰汁，说道，“出来收保护费，就要有被收的觉悟。” 那椰汁他刚喝了一口，就归艾尔茜了，看样子是要不回来了。 你一个亡灵又不会口渴，抢我椰汁做甚？ 这么想着，李维视线不禁下移到艾尔茜胸前，皱眉问道： “艾尔茜，我应该对你用过复现音容吧？” 这胸怎么看起来跟以前差不多？ “我感觉你的问题别有深意。” 艾尔茜举起椰子壳，作势要砸，李维连忙摆手否认， “没呢没呢，你想多了。” 气势恢宏的琴声扫过街道，但是周围没有弹琴之人。 李维望向琴声源头，是阿眠岛大教堂。 大教堂里还有管风琴？上次去的时候居然没发现。 不少路人停下脚步，聆听庄重圣洁的琴音。 李维不懂音律，但他也想听一段琴声，图个新鲜。 前世作为一个全年九九六节假日自愿加班的社畜，平时玩游戏的时间都没多少，更别提特意抽空去音乐厅了。 而几十块钱的耳机和电脑自带的播放器，拿来听音乐相当于听个响。 倒是他身边的艾尔茜，脸上显出不耐烦的表情，拍拍耳朵，抱怨道： “弹琴的是傀儡吗？一点感情都没有。你们这教堂是有多穷，琴多久没调了？” 第五十二章 私闯民宅 “你还懂这个？” 从教堂内传到街上，不管琴声有多洪亮，或多或少有些变形，艾尔茜居然能听出不对。 李维肃然起敬。 这年头，大型管风琴一般只有教会和贵族会买，艾尔茜生前不会是教廷的人吧？ 不是没有可能啊，艾尔茜的术法，与星穹圣徽确实有几分相似。 神圣属性的亡灵？这可太有趣了。 艾尔茜脸庞间浮现茫然的神情，她看向一家琴店，望着橱窗里的羽管键琴，开始回忆。 但她什么也没想起来，略带痛苦地摇摇头， “懂一点。别管这个，你不是说要去霍尼戈家里看看？赶紧走吧。” 不等李维动身，艾尔茜倒是先一步走了。 李维同样望向艾尔茜刚才看的羽管键琴。 羽管键琴和管风琴，一个弦乐器，一个气鸣乐器，应该相差很大吧？教廷应该也不用羽管键琴吧？ 艾尔茜会的乐器是不是有点儿多？ 但是李维转念一想艾尔茜所经历的岁月，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说死人不能学琴？万一人家姑娘是死后学的呢？ 活到死，学到活。 太励志了！ 李维默默感动一下，发觉艾尔茜已走出老远， “哎，姑娘，你方向走错了！” ------------------------------------- 霍尼戈家在上城区与下城区交界，也就是大教堂附近，一栋三层别墅。 在阿眠岛这土地稀少的地方，霍尼戈家竟然自带一座花园，也亏了是在上下城区交界，不然这价格，船长也负担不起。 李维扳指头算了一下，发现以自己手头上这点儿金磅，竟然买不起这栋别墅。 不愧是海上打拼多年的老船长，比李维这靠“抢劫”起家的暴发户还有钱。 感叹一声，李维取出霍尼戈留在船长室的钥匙，打开门。 花园很久没打理了，生满杂草，看来霍尼戈就算靠岸，平时也很少回家。 推开房门，气流卷起灰尘，熏得李维打了好几个喷嚏。 艾尔茜从他身边挤进房子，四下打量一翻，说道： “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你确定这儿能找到线索？” “不确定，”李维说道，“试试看，没线索就回去。” 主要目的是带艾尔茜出来玩，到了霍尼戈家，李维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倒是艾尔茜，很熟练地推开一扇扇门，看她认真的样子，李维也只能硬着头皮，假装真的在找线索。 “对于这个霍尼戈的女儿，你都知道些什么？” 艾尔茜的声音从一个房间传出来。 “安妮.珀切斯特，六岁夭折。霍尼戈对女儿的死一直感到愧疚，认为是自己的责任。” 李维将基林主教说的话，原原本本转给了艾尔茜。 他对安妮.珀切斯特的了解仅止于此。 艾尔茜推开另一间房门，在门外站住，对李维招招手。 李维意识到艾尔茜发现了什么，走过去一看。 这是一间书房，房间内物品杂乱，灰尘四散，明显有人翻动过，而且这个人绝不是霍尼戈。 在李维印象中，霍尼戈船长是个很讲究的人，他绝不会将书房翻得这样乱。 “有人来过。” 李维面色凝重。 谁会来霍尼戈的家里？盗贼么？ 他走进书房，拉开书桌抽屉，抽出一张教会的汇票，向艾尔茜展示， “不是为了钱财。” 艾尔茜问： “那是为什么？你的老船长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 李维想起他在船长室见过的账簿，一个叫“克劳普”的人要求霍尼戈船长替他走私一些货物。 会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真是因为走私这件事，那对方的目标应该是账簿之类的文件。 但是李维并未在书房里看见账簿。 被拿走了吗？对方目的果然只是账簿？ 那就跟李维没关系了，不过他来霍尼戈家里，本就是一个借口。 既然是借口，自然是撞见什么找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一本皮革笔记上，笔记被一把铁锁锁住。 这本笔记明显缺了很多页，李维抓起锁晃了晃。 锁很牢很结实，李维手上没钥匙。 艾尔茜拍拍李维肩膀，示意换她来。 姑娘你还会开锁？ 李维默默退后，期待艾尔茜接下来的表演。 能打，能当百科全书，会乐器，还会开锁的大副。 文武双全，真是捡到宝了。 只见艾尔茜拿起锁，用力一扯，铁锁发出一声闷响，断了。 “行了。” 艾尔茜将笔记丢给目瞪口呆的李维。 李维嘴角一抽，问： “你开锁就这么开的？” “又不是我的锁。” 艾尔茜理直气壮道。 ……好充分的理由，我竟然无法反驳。 打开笔记，翻到被撕掉的部分，随快速看过几页，李维神情逐渐凝重。 艾尔茜见李维神情变化，问道： “上面写了什么？” “还记得提尔锋之脊吗？”李维揉揉眉心，“那柄剑是霍尼戈船长从一个赌场赢来的。” “赌场？你找的那个？” “一般赌场不敢收遗器，应该就是这个。” 遗器多有负面效果，比如提尔锋之脊的杀戮欲望、拾腐鸦祭首的增大死亡概率，一般赌场别说赌遗器，带都不能带进去。 而且弗罗格是从赌场得知霍尼戈手上有提尔锋之脊，这些信息都能对上。 李维又翻了几页， “上面写着，这个赌场需要邀请函才能进，霍尼戈船长手上肯定有邀请函。艾尔茜，帮我找找。” 两人翻找一通，书房里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分头去搜索其它房间。 一楼只剩一间房门没有被打开，李维试着推门，门纹丝不动。 再试试霍尼戈留在船长室的钥匙，没一把能对上。 李维感到这扇房门后，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不然，为什么要上锁？钥匙也不跟其它房间钥匙放一块儿。 第五十三章 boom! 既然没有钥匙，只能请专业人士开锁了。 李维丢给艾尔茜一个眼神，示意艾尔茜上。 艾尔茜白了他一眼，走上前，一拳打穿门锁，门应声开启。 混浊的空气翻涌而出，熏得李维接连后退几步， “这地方至少十年没人进了。” 艾尔茜没有说话，迎着混浊空气走进屋内，李维缓了缓，同样走进去。 房间内好像尘封着一段旧时光，白床单泛黄，粉色玩偶褪色，装裱精美的稚嫩绘画同样淡去颜色。 这个房间，属于安妮.珀切斯特。 艾尔茜仰头望着画框，画框里的画应该出自安妮之手，画中是一个戴三角帽的男人和一个小女孩，背景则是搭载一栋三层别墅的大船。 霍尼戈长年出海，很少回家，将房子建在船上，就可以一直跟父亲在一起了。 这副画表达的，大概就是这个愿望。 艾尔茜垂下眼帘，这副画好像让她想起了什么。 “走吧，”她低声说，“这里没东西。” 她一刻也不想在房间里多待，掉头就走。 李维站在门口，左脚在房间内，右脚在外。 跺跺右脚，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再跺跺左脚，脚底有一点点回声。 “等等，姑娘。这下面有密道。” 艾尔茜走进房间内时，李维就发现脚步声略有不同。 将密道修在女儿卧室里，不得不说霍尼戈船长真有创意。 艾尔茜停下脚步， “密道？” 李维察觉出艾尔茜心情不太好，自己走进房间内，对房间外的艾尔茜说道： “我先找找密道入口。艾尔茜，你要不去花园看看？” 本来是带艾尔茜出来玩的，结果搞得人家姑娘心情不好，李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这种行为。 谁能想到霍尼戈家里居然有这么多秘密呢？没法子，正事要紧。 没等李维趴下仔细找找密道入口，一只手按住他肩膀。 “没必要。”抓住肩膀的手一用力，李维轻飘飘地被拉出房间外，“我来。” 艾尔茜从李维身后走进房间，蹲下，一手按住地板。 乳白色的微光自艾尔茜掌心向外扩散，地板如蜡烛融化，由固体慢慢变成液体。 “轰——” 安妮的小床下出现一个坑道入口，放置了十几年的儿童床摔得散架。 “都说了，用术法前说一声……” 李维扶着腰，目光越过艾尔茜，看着一片狼藉的卧室。 把人家亡女的卧室搞成这样，老船长晚上不会来找我吧？ 不行，回头得找教会问问，有没有给“虔诚信徒”的辟邪护符之类的东西。 艾尔茜没理会李维的抱怨，径直走到入口前，随手将散架的儿童床丢出密道，清出密道入口。 一根飞出的床腿戳破画框里的画，撕破画纸的“撕拉”声，听得李维眼角一抽。 还以为艾尔茜触景伤情呢，这动起手来比我还利索。 走到艾尔茜身边，望向密道内。 密道不知通往哪里，内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你的老船长不简单啊，”艾尔茜看李维一眼，说道，“一般船长哪会挖密道？” “别说，等我以后安定下来，也要在家里修几条密道。” 李维没有一点自觉，将自己归类为“一般船长”。 艾尔茜打趣道： “行了，下去看看你的老船长有什么秘密。说不定能找到你未婚妻的尸体什么的。” “不可能，安妮在大教堂的墓地里头。” 话是这么说，但李维心里也没底。 如果密道里的东西与安妮.珀切斯特没有关系，霍尼戈为何要将其修建在女儿床底下？ 说不定密道尽头真有个僵尸新娘之类的，虽说李维不好这口，但是看在霍尼戈的份上，李维不介意在雨燕号上给她留个位置。 李维走下台阶，艾尔茜跟在他身后。 “吱呀——” 没走几步，他们听见开门声。 李维立刻判断出声音来源，用丝弦告知艾尔茜： “隔壁房门。” 这种时候，谁会来霍尼戈的家？而且李维记得，进来时他顺手关上了大门，但是他们没有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 来者没有走正门，是“克劳普”派来的人？来找霍尼戈的走私账簿？ 艾尔茜放轻脚步，慢慢退出密道，以免惊动来人。 李维突然意识到，进来时别墅内满是灰尘，他们的存在恐怕早就暴露了。 李维的危机感瞬间拉升到最高，艾尔茜突然掉头抱住李维，李维身体失去平衡，两人同时向密道深处滚去。 轰鸣声在李维耳边尖啸。 像一阵无比猛烈的风吹过，裹挟烈焰、光、霍尼戈别墅和密道的砖石。 泥土和石头翻卷，一个光罩包裹住他们，将所有东西隔绝在外。 同时，李维的魔力飞快消耗，像是有东西紧紧拽着他的内脏。 李维眼前一黑，有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 等他恢复时，发现太阳还在头顶，但是周围已经变成废墟。 有火焰燃烧，有人哭喊，有东西倾颓。 艾尔茜就在他身边，衣服脏了，头发有乱了，此外没有什么异样。 李维感觉自己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被艾尔茜榨干魔力后的虚弱。 此外，他还觉得自己脑袋好像不见了。 李维虚弱的不想说话，只能用丝弦与艾尔茜交流， “发生了什么？” “爆炸，”艾尔茜回答，她看向李维的目光充满担忧，“一场非常剧烈的爆炸。” “我感觉不到脑袋……” 李维伸手摸头，想要确定脑袋是不是还在脖子上。 还好，大部分还在。 艾尔茜从身后摸出一块还有头皮的头盖骨，默默安到李维头上。 第五十四章 头脑空空 “我构建术法已经很快了，但是你魔力太少……好吧确实是我慢了点，总之，对不起？” 李维从艾尔茜声音里听出一点儿惊慌失措的味道，她好像以为李维要死了，而且是因为她的失误。 从艾尔茜话里，李维大概还原出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一场爆炸，将霍尼戈别墅以及周围炸成废墟，艾尔茜用术法挡住爆炸冲击，但是因为慢了一点，导致李维头被削掉一块。 他们没有被埋在地下，估计是李维意识消失的时候，艾尔茜做了些什么。 至于自己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李维猜是无首祟物这个术法的作用。 没想到这居然是个被动技能，没魔力也能生效，关键时刻救了李维一命。 “没事，”李维安慰道，“无首祟物，听说过这个术法吗？” “你什么时候学……算了没事就好。” 艾尔茜先是松口气，然后惊讶，复而平静。 看来她已经习惯李维突然学会一两个新术法了。 “带我回船上。” 制造爆炸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李维现在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艾尔茜也无法在保护李维的情况下战斗。 必须回雨燕号，在自己船上，航海家能更快恢复魔力。 至于爆炸造成的损失……李维望向远方，有几个穿海军制服的身影。 看来海军动作挺快，名义上负责岛内事物的治安局反倒没动静。 李维也不指望治安局救灾，就这几天李维的亲身经历，治安局那群家伙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 艾尔茜见有人赶来，不再耽搁，抗麻袋一样将李维往肩膀上一扔，扛起就跑。 被这么一震，李维看见有一团粉色的东西滑落地面，同时脑袋一轻。 李维心里一阵“卧槽”。 这玩意还能长出来吧？ 这时，透过一堆燃烧的木头，李维看见火焰后站着一个人。 他背对李维的同时，也在面对李维，头扭转一百八十度，僵硬的笑容勾勒在他脸上。 燃烧的木堆塌陷，火焰一闪，那个人消失了。 是那个人引发的爆炸？ 李维不清楚，现在也不可能去追，只能在艾尔茜肩膀上装死。 艾尔茜捡了块布盖住李维脑袋，她速度很快，避开人流，走了一条偏僻的路线，李维则低垂着头，在她肩膀上装死，以免被人认出。 刚刚发生一场如此剧烈的爆炸，没人有闲一个扛“尸体”的女人，李维和艾尔茜身上又脏，就算撞见熟人也不担心被认出。 回到雨燕号，李维感受到一股力量填补身体的空虚，回头望向霍尼戈别墅的方向，李维看见一股浓烟冲天而起。 这场爆炸比李维想象中威力更大，港口海军被调去大半，他们回船的路上遇见过好几个海军。 但是海军没有过多关注他们，仅仅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 这场爆炸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杀人灭口，顺带毁掉霍尼戈别墅中可能存在的线索。 如果只是为了走私的账簿，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那么对方想抹除的信息就很明确了，肯定与赌场有关。 李维在意的事情还有一件，就是制造爆炸的人。 他先是进入霍尼戈别墅，发现李维和艾尔茜活动的痕迹，然后才引发爆炸的。 但是，为什么他不担心自己受到伤害？ 李维想起爆炸现场看见的那个神秘人。 制造爆炸的会是他吗？ “艾尔茜，你觉得制造爆炸的会是超凡者吗？” 通过丝弦，李维问道。 这场爆炸不可能是火药造成，没人能将这么多火药悄悄运到大教堂附近。 “遗器。”艾尔茜回应道，“不管哪个道途的超凡者，都不会用这种方式挥霍魔力，太浪费了，连术法都称不上。只能是遗器效果，而且是一次性遗器。” 一次性遗器啊…… 李维勉强露出苦笑。 看来自己差点发现了个不得了的秘密，对方不惜破坏一件遗器，也要掩盖。 所幸港口是海军保护的重点区域之一，这场爆炸发生后，海军部肯定会加强戒备，一时半会不用担心敌人来炸雨燕号。 船员帮忙推开船长室的门，撤下李维头上盖住的布。 艾尔茜把李维往床上一扔，说道： “赶紧睡吧，睡醒了有你忙活的。” 轻了不少的脑袋一沾上枕头，克制不住的睡意袭来，李维挣扎着传给艾尔茜最后一个信息： “如果海军过来，就说我睡醒后会去找他们解释。” 以海军这几天对李维的态度，这点宽容海军还是会给李维的。 “问题我会解决，睡吧你。” 艾尔茜带着伪装成活人的骷髅船员出门，李维再也挡不住睡意，陷入昏睡。 第三天早晨，艾尔茜听见船长室有异响，推开门，看见李维在书架边找东西。 艾尔茜靠着门框， “睡醒了？吃点什么？” “随便来点就行。别说这个，艾尔茜，帮我移开这书架。” 魔力恢复一点儿后，李维脑袋就长好了，除了身体还有点儿虚弱外，再没有其它毛病。 “海军来找过你，我按你说的打发他们走了。”艾尔茜轻松移开书架，问道，“你又在找什么？” “我在想，安妮.珀切斯特的卧室快十年没人进去过，霍尼戈得到提尔锋之脊不过是前两年的事儿，所以邀请函不在那个密道内。” 李维说着，弯腰从书架移开的位置，捡起一张颜色与甲板相同的纸。 扬扬这张纸，李维说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既然不在密道，自然就是随身携带。看来我运气不错。” 第五十五章 话疗 “所以，未婚妻的事儿你不管了？”艾尔茜一把抢过浅棕纸张，“这就是邀请函？上面什么都没写。” “呃……安妮.珀切斯特的事先放放，重点在于那个赌场。纸给我。” 李维取过纸张，举起放在阳光下。 阳光透过纸张，显示出一条条折痕。 顺着折痕折叠，纸张在李维手中变成一张可以盖住整张脸的纸面具。 折叠过程中，李维发现光线下纸张有字迹时隐时现。 “还真是隐蔽。” 李维将面具覆盖在脸上，眼角余光看见一串字迹若隐若现。 摘下面具，字迹不见了。 再戴上，眼角处又出现字迹，但是与上一次有所不同。 字迹消失，新的字出现，如此往复。 李维抓过一支笔，在纸上飞快记录下这些字。 见李维眼睛盯着虚空，不停写下一段段文字，艾尔茜问道： “面具上有术法么？” “应该是。” 脑海里的日志没有动静，显然这张纸面具不会是遗器。 直到再没有新的字迹出现，李维才摘下面具，艾尔茜抢过写着字的纸，嘴里念道： “伊萨查剧院，每周三，戴上面具……这是那个赌场的地址？” “应该是。”李维说道，“赌场绝不知晓、不探听任何客人的真实身份，保证隐秘。换句话说，只要有这个作为邀请函的面具，谁都可以进入赌场。” 艾尔茜问： “你想混进去？” “不然呢？每周三一次，不知道客人身份。如果他们想做什么改变，防止我拿霍尼戈的邀请函混入赌场，就只能趁今晚。”李维扬扬面具，“上面写了，邀请函不记名，谁拿了都能混进去。” 艾尔茜提醒道： “他们人多。” “没事，我去找海军借人。艾尔茜你留在船上，假装我还昏迷不醒。” 艾尔茜与李维都在爆炸现场，那个神秘人让李维非常在意。 如果他知道艾尔茜与李维的身份，那么在这次行动，李维必须做一点伪装。 李维说着，套上一顶斗篷。 海军部就在港口附近，只要不往港口集市上走，就不会遇见太多人。 再加上“伪装+1”的效果，一顶斗篷就能满足李维要求。 在海军驻地外摘下斗篷，说明来意后便有人带他去找海军司令泰伦斯。 想找海军借人，自然无法瞒着海军。 海军司令的办公室，李维见到泰伦斯，他的副官斯蒂芬妮也在办公室内处理一堆文件。 而泰伦斯，在给一盆万寿菊浇水。 “李维啊，我记得你……啊，有事跟斯蒂芬妮说吧，我忙着呢。” 泰伦斯拿起一把剪刀，慢慢修剪万寿菊的叶子。 李维再看看斯蒂芬妮，她身边的文件堆积如山，倒下来能把这个女人埋了。 怎么看斯蒂芬妮都是比较忙的那个，海军司令其实是什么养老职位吗？ “贝格说你手上有爆炸案的线索。请说，李维先生。” 斯蒂芬妮两手各拿着一支笔，在两份文件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也不抬头看李维一眼。 李维再看看泰伦斯，海军司令全部注意力都在一片枯叶上，带他来的海军军官已经退出办公室，房间里仅有他们三人，能听他说话的可能只有斯蒂芬妮。 李维无奈，只能走到斯蒂芬妮面前，说： “我与霍尼戈船长十年前就死去的女儿安妮.珀切斯特有过婚约，基林主教认为这份婚约存在问题。我不放心，便去霍尼戈家中寻找线索，却发现他与一个神秘赌场有过接触。” “我想继续调查时，听见有别人进入霍尼戈家中，他发现了我，然后便有了这场爆炸。” “我有十足的理由怀疑，这场爆炸与赌场有关。但是凭我一人，很难与他们对抗，我需要海军帮助。” “抱歉，李维先生。”斯蒂芬妮没有问李维缘由，而是以非常公式化的口吻拒绝道，“非常感谢你提供的线索，但是海军正在调查一个叫克劳普的人，没有多余的人手顾及爆炸案。” “这是男爵直接下达的命令，海军必须以此为优先。” 调查克劳普？ 李维立刻想到霍尼戈的账簿，那个要求霍尼戈帮忙走私的人，正是克劳普。 但是李维手上没有克劳普与赌场有关系的证据，想要以此说服海军，恐怕不容易。 李维心一沉，问道： “你们有关于克劳普的线索吗？” 斯蒂芬妮悄悄看一眼泰伦斯，手上动作没有停下，换了份文件写写画画。 泰伦斯剪刀上下一合，在菊叶上剪开一个小口子。 斯蒂芬妮心领神会，回答说： “没有。很遗憾我们甚至没有一点头绪。” 李维暗自松口气。 如果海军有线索，李维只能另找他法，可既然海军没有线索，那么仅仅是“可能”，也足以说服他们行动。 “那么，我这里有一条线索。”李维说道，“霍尼戈曾帮助克劳普走私，而霍尼戈与那个赌场有关。反正你们也没有别的线索，不如顺着霍尼戈调查。就从这个赌场查起，还能顺便解决爆炸案。” 斯蒂芬妮写字的双手一停，又看一眼泰伦斯。 泰伦斯剪刀张得很开，犹豫下一刀应该剪哪里。 斯蒂芬妮继续写文件，说道： “谢谢你提供的情报，海军会调查赌场。” 那我呢？这是打算踢开我单干？ 李维又说道： “赌场能存在这么久，肯定有其理由。你们贸然行动，必然会惊动他们。” “但是我手上有一张赌场的邀请函，我可以混进去，我能帮你们调查。只要海军愿意借我几个人。” 泰伦斯的剪刀还是没剪下去。 第五十六章 其实不是复仇 斯蒂芬妮放下笔，暂时收起文件，仰起清冷的脸看着李维，说： “很抱歉，李维先生，海军依然不能给你人手。但是我们可以高价购买你手中的邀请函。” “不卖。” 李维果断拒绝。 开玩笑，这个赌场可是有袭击雨燕号的幕后黑手的线索，李维怎么可能不亲自参与？ 要是让海军独自调查，万一他们真查出点儿什么呢？ 聊了半天，李维算是察觉出海军对他的态度。 就是，海军必须单独行动，不能与李维扯上关系。 因为荣誉中校的名头？ 有了调兵的先例，“荣誉中校”就成了“实权中校”？ 斯蒂芬妮再次看向泰伦斯，李维趁机继续说： “这场爆炸可能已经引起了赌场注意，要行动，今晚是唯一的机会。” “这次行动，我可以不要海军指挥权，只给你们提供情报。到时候海军要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 泰伦斯剪下一片绿叶，出声说道： “想清楚，伊萨查剧院下的赌场可不简单。我们派人暗中调查过几次，没一个活着回来。” 所以我才找你们要人啊。 李维心中暗道，但是表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说，他还得亲自调查雨燕号受袭的事儿。 李维转而看向泰伦斯，咬牙说道： “霍尼戈手上有一件从赌场获得的遗器，极少有人知道，但整个雨燕号的人都因此而死，只有我活了下来。所以，我必须亲手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只是托词，李维只是想找到袭击雨燕号的幕后之人罢了，何况他还差点被杀掉，不揪出幕后主使，以后觉都睡不着。 毕竟，那些人为了毁灭线索，能搞出那么大爆炸，肯定不会简单放过李维。 泰伦斯回头，望着李维坚定、充满“仇恨”的眼神，心里一动，说： “既然如此，那就听你的。巴塞罗缪跟你关系不错是吧？让他带队。” 看来泰伦斯还是不愿意给李维调用海军的权力，无论名义还是实际。 但是让巴塞罗缪作为海军这次行动的指挥，已经算是退让。 巴塞罗缪与李维私交不错，对某件事达成一致的可能性较高。 “泰伦斯司令……” 斯蒂芬妮对泰伦斯的决定似乎还有异议，但是泰伦斯摆摆手，制止斯蒂芬妮劝阻。 泰伦斯转过头，面向万寿菊，枯萎的半张脸向着李维，说道： “谁不想亲手给兄弟们报仇呢？我找那家伙不是因为脸上这伤，而是因为他杀了我几十个兄弟。” 李维刚才的一番借口，似乎让泰伦斯起了共鸣，虽然一听泰伦斯提起脸上的伤，李维总有点心虚。 泰伦斯摸着枯萎的半张脸，说： “终有一天，我要逮住那家伙，用他的刀砍下他的脑袋。” “你上次说是迅捷剑。” 斯蒂芬妮提醒道。 她站起身，扶正眼镜，从办公桌后走出， “我去通知巴塞罗缪上校。李维先生，请跟我来。” 因泰伦斯提到脸上的伤而心虚的李维赶紧跟着斯蒂芬妮，离开办公室。 他们在军营临近港口的地方找到了巴塞罗缪，他望着那些扬帆起航的船，眼里满是落寞。 斯蒂芬妮简单说明来意，巴塞罗缪重重“哼”一声， “这种时候倒是想起我了。” “其他超凡者都有任务在身，巴塞罗缪上校。”斯蒂芬妮一点也不在乎巴塞罗缪的情绪，“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巴塞罗缪指指李维，问： “就我和他？” 虽然心嘴上说着不满，但是李维看出巴塞罗缪眼里的落寞已经被兴奋取代。 这位上校很期待接受任务？ 斯蒂芬妮说道： “你可以挑选合适的超凡者，只要没有其他任务在身。” 李维补充说： “为行动隐蔽，人数不宜太多，但是战斗力要强。” “条件真多。”巴塞罗缪整整衣领，向军营内的一座小教堂走去，“跟我来吧，李维。正好有个人能满足你的要求。” 斯蒂芬妮没有跟着他们去，还有小山般的文件等待副官去处理。 海军的副官不容易当啊，不仅要提醒有健忘症的上司，还要处理一堆事务。 李维感慨一番，庆幸自己手下除了骷髅，还有艾尔茜。 决定了，雨燕号以后要引进海军先进制度，什么事情都丢给大副处理。 跟随巴塞罗缪来到军营教堂。 教堂周围很冷清，看来海军平时没有祈祷的习惯，不知道建个教堂究竟是为了什么。 巴塞罗缪猛地推开教堂门，高声喊到： “彭尼沃！别整天窝教堂里哭哭啼啼了，起来，干活了！” 比起阿眠岛大教堂，军营教堂就寒酸了很多，没有壁画、塑像等装饰，祭坛上只有一幅星空壁画，连长椅都只有六张。 巴塞罗缪这么一喊，最靠近祭坛的长椅上，一个金发男人抬起头，低声说： “巴塞罗缪，司令批准了我的休假申请，你跑来跟我撒什么疯？” “彭尼沃中校需要修养，巴塞罗缪上校。”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修女，她与彭尼沃是教堂内唯二两人。 巴塞罗缪风风火火地走到彭尼沃身边，揪住彭尼沃衣领，拽起他说道： “这次任务与前几天的爆炸有关。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爆炸？” 彭尼沃带有怒意的脸，听见“爆炸”这个词后，脸色瞬间转变为仇恨。 李维看见他嘴唇做了个骂人的口型，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处于休假期的彭尼沃，态度一转，答应道： “说，需要我做什么？什么时候？要带多少人？” 听语气，他甚至比巴塞罗缪更渴望这次任务。 第五十七章 裁断庭的修女 彭尼沃双眼周围有一大片红肿，脸色憔悴得像三天三夜没睡过。 “你的心灵状态很不好，彭尼沃中校。”修女担忧道，“唉，你需要休养。” “我需要宰了那狗玩意。” 彭尼沃咬牙道。 李维估计他说的是引起爆炸的人，是不是因为他家人在爆炸中遇害？ “这才是海军的汉子！”巴塞罗缪一把揽过彭尼沃肩膀，指指李维，“就我们三个。彭尼沃是二阶航海家，没问题吧？” 最后一句是在问李维，这次行动海军由巴塞罗缪指挥，不过看样子，上校很重视李维的意见。 李维沉思一会儿，说道： “能不能再找一个不是航海家的超凡者？” 彭尼沃是二阶航海家，巴塞罗缪具体道途未知，但是身为海军上校，应该也是航海家，战斗力不会比身为中校的彭尼沃低多少。 两个二阶超凡者，实力上没有太大问题，要知道李维自身也就一阶左右。 但李维考虑的是战术搭配问题。 当着海军的面，李维不能使用还魂尸能力，相当于参与行动的三人全是航海家，李维希望能多一个其它道途的超凡者。 万一遇上事，能多一种解决方案。 巴塞罗缪双手一摊， “上头催得紧，整个海军部都在瞎忙活。我上哪儿给你再找一个？你把我劈两半得了。” 正如巴塞罗缪所说，整个海军军营都空荡荡，能找出两个二阶超凡者已经算李维运气好，去哪儿再找个非航海家超凡者？ 李维眼珠一转，想起之前巴塞罗缪曾向教廷推荐过自己，便问： “巴塞罗缪上校，你在大教堂那边有信得过的人吗？能不能请他们调个超凡者过来？” “行啊，”巴塞罗缪说道，“你向上头打个报告，看两周内能不能给批下来。” “还等两周？告诉我地点，我马上带人把他们宰了！” 彭尼沃不耐烦道。 李维嘴角一抽，这位中校的恨意真不小啊，莫不是家就在爆炸范围内。 “唉，你们啊。”中年修女摇摇头，无奈道，“算啦，我跟你们去。一阶沐光者，主修断罪。够了吧？” “你？丽莎，这玩笑不好开啊。” 不只是巴塞罗缪，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向中年修女投去怀疑的目光。 李维这才注意到，这位名叫丽莎的修女左侧长袍袖管空荡荡的。 还是残疾人？ “唉，我有什么办法。彭尼沃中校这么虔诚的信徒，教会自然要关注他的心灵。”丽莎一个劲儿叹气，“唉，如果复仇真能解开彭尼沃中校的心结，身为修女的我，只能尽力一试。” 星穹教会还能帮信徒复仇啊？这业务范围也太广了吧？ 李维对教会的好感度上升了。 不过他也知道，彭尼沃肯定不是一般的“虔诚”，彭尼沃的“虔诚”指不定要三四位数的金磅才能衡量。 有一位沐光者加入，对李维来说确实是件好事，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次行动很可能爆发战斗。 主修断罪的沐光者，能打吗？ “你们，别这么看我呀。”丽莎右手摸着断掉的左肩，叹息道，“唉，才两年没杀人，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李维肃然起敬。 听口气，这位修女以前杀过不少人啊。 彭尼沃听出不对劲儿了，这位一直开导自己的修女，似乎很有来头。 他用尊敬的语气，问： “两年前，你还没来阿眠岛。那之前你在教廷哪个机构任职？” “裁断庭。唉，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啦。” 丽莎紧紧皱着眉头，叹息道。 “嘶——” “嘶——” 巴塞罗缪和彭尼沃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嘶——”见他们二人倒吸凉气，李维也倒吸一口凉气，随后问巴塞罗缪，“这机构很厉害吗？” 巴塞罗缪慎重地点点头， “裁断庭出来的一阶超凡者，能摁着二阶还魂尸打。” “二阶海妖也行。” 彭尼沃补充说。 “嘶——” 李维这一口凉气倒吸的真心实意。 “你们，别光顾着吸气啊，唉。”丽莎不断叹息，“到底要不要我帮忙？唉，倒是说句话。” 巴塞罗缪看向李维，用目光询问他的意见。 这次行动名义上由巴塞罗缪主导，但是在李维破解银矿诅咒后，他在巴塞罗缪心中的分量又重了很多。 要知道，那可是三阶超凡者都不敢贸然进入的诅咒之地啊。 彭尼沃见巴塞罗缪看向李维，便知道李维是这次行动实际上的主导，就同样看向李维，征求他的意见。 三个超凡者注视下，李维脑袋上下一点， “当然要。” 有巴塞罗缪和彭尼沃作证，丽莎的实力无需质疑，正好她又是沐光者，并非航海家道途。 因此，李维没有拒绝的理由。 巴塞罗缪看着这个阵容，感慨道： “三个航海家带一个沐光者，平均战力二阶，要是没总督府，咱们都能把治安局掀了。” 彭尼沃冷哼一声，脸上又浮现出恨意，“行动吧，我们去哪？” 李维说道： “稍等，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彭尼沃怒道： “磨磨唧唧的像什么话？你要是不能带队，就让我来！” 说这些话时，彭尼沃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眶又红了几分。 丽莎低声向李维解释： “彭尼沃中校的家人，在爆炸中全部遇害。” 这回，反倒是平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巴塞罗缪拍拍彭尼沃肩膀，劝阻道： “我知道你急着报仇，彭尼沃，但是这种事急不来。听李维安排。这小子解除了银矿诅咒，能力绝对没问题。” “解除银矿诅咒的就是他？” 彭尼沃看向李维的目光转为震惊。 海军资金向来紧张，为了钱，甚至不惜向治安局低头。 哪有军队怕治安局的道理？传出去，整个阿眠岛海军都会遭人耻笑，但是为了总督府每年调给海军的资金，他们不得不忍气吞声。 军舰维护需要钱，制造新船需要钱，海军军官和士兵都有家人要养，到处都需要钱。 但这些是必须的开支，这个以海洋为主的世界，海军不强就是死路一条。 别的不说，一旦阿眠岛海军没有能力保护周围航道，海盗的威胁就足以劝阻绝大多数前往阿眠岛的商船。 而阿眠岛并非盛产粮食的岛屿，很多人都依靠外来的粮食养活。 身为海军军官，彭尼沃知道海军为了银矿做出多少努力，付出多少牺牲。 但是这些牺牲和努力，最后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悬赏： 破除银矿诅咒者，即是阿眠岛海军荣誉中校。 而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就是解决了银矿诅咒的人？ 彭尼沃的语气放缓， “请原谅我的冒犯，李维中校。请说，接下来还需要什么？” 第五十八章 一出催眠戏 “伪装。”李维说道，“这次行动，敌人警惕性很高，我们得做好伪装。” “伪装？”巴塞罗缪胳膊肿戳戳彭尼沃，“彭尼沃，看你平时打扮骚包的不行，还喷香水。会点儿化妆吧？” 彭尼沃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那是梅莉……” 巴塞罗缪沉默了。 看巴塞罗缪这副模样，李维便猜到，梅莉应该是彭尼沃遇害的妻子。 “唉，你们这些男人。”丽莎叹气说，“让我来吧。伪装是吧，我正好有些东西能帮上忙。” 三人跟着丽莎去到教堂侧面的小房间。 一进门，李维便看见一面占满整面墙的镜子，还有一张仅铺了张白床单的床。 丽莎蹲下，手指从床底一侧移到偏中间的位置，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最后，她从床底拖出一只大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男装。 “为什么你床底下会有男装？” 李维忍不住问道。 “工作需要。唉，好久没用这些喽。” 丽莎叹气说，从箱子里挑出三套衣物，还有一些李维看不懂的化妆品。 三个男人按照丽莎的指示，坐在床上，任由丽莎在他们脸上涂涂画画。 “李维先生底子不错，扮什么都行啊。”给李维化妆时，丽莎眼里有了些光亮，好像激起什么奇怪癖好，“唉，要是在裁断庭，你应该扮女人。与原身差别越大，越不会受怀疑。” 李维打了个冷颤，心里明白这是“伪装+1”的效果，嘴里连声说： “不了不了，我不会装女人，容易露馅。” “也是。唉，李维先生有没有考虑来教廷发展……” 巴塞罗缪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我说丽莎，李维可是我们海军的中校！” “唉，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 李维问了个最关键的问题： “要缴什一税吗？” “不缴，直接从工资里扣。唉，你们这些人，总想着钱，却忽视了星穹的教义……” “丽莎女士你不用说了，”李维一听要多缴税，果断说道，“我觉得我还没有资格入星穹教会。” “唉，你们啊。”丽莎不停叹息，收起化妆的笔，“好了，起来换衣服吧。” 换好衣服，往镜子里一瞧，镜子里是三个李维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的男人。 相貌非常普通，就连巴塞罗缪头上的坑都填了，那股神经质的气质也被掩盖。 把现在的李维三人丢到人堆里，过一会儿就没人能认出来。 哪怕有人记住他们相貌，想向别人复述，也很难抓住特征。 “满意吗？唉，手生了，花了这么长时间。” 丽莎自床底下又拖出一只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根好似活人左手的假肢。 丽莎接上假肢，嘴里念念有词，假肢上出现手臂幻影，幻影融入假肢。 假肢小指动了一下，随后整条假肢行动自如，好像是一条真正的手臂。 这是术法，还是遗器？ 李维心中不免产生疑问。 等丽莎给自己化完妆，镜子里便出现四个唯一特征就是没有特征的人。 李维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新面孔，不由好奇教会的裁断庭具体工作是什么。 特工？间谍？这两好像差别不大。 说起特工，李维忽然想到件很重要的事儿，问道： “丽莎女士，你这儿有没有用于联络的东西？” 看样子，丽莎床底下这些都是她在裁断庭的工作装备，既然裁断庭工作类似于特工间谍，用于秘密联络的装备多半少不了。 正如李维所料，丽莎又从床底下拖出一只小点儿的箱子，取出四个指甲盖大小的贝壳，一人分一个， “连声贝，裁断庭没几个人用啦。唉，所以他们才准许我带走。只要敲一个，另外三个都能听到声音。” 丽莎这一次叹息的比之前更重，像怀念过去。 李维用指甲敲敲自己的贝壳，另外三只贝壳同时响起敲击声。 巴塞罗缪看得牙花子一呲，问： “我说丽莎，你不是把裁断庭的装备都带进来了吧？跟斯蒂芬妮报备没？” “唉，都是没什么用的东西……报过啦。唉，你们啊。” 行动前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四人离开教堂时，李维看见教堂的树影下，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科普兰？他一直在这儿吗？ “你在看什么？” 彭尼沃见李维突然放慢脚步，问道。 “不，什么也没有。”李维抬头望向天空，“太阳快沉了。走吧，今晚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我们要去伊萨查剧院，那里有个秘密赌场。我进去，你们等我消息。” ------------------------------------- 伊萨查剧院离治安局比较近，现在正好是下班时间，有许多治安局的人连制服都没脱，就来剧院看戏。 李维暗自庆幸事先化了妆，不然还没进剧院呢，就先跟治安局起了冲突。 同时，也多亏丽莎化妆技艺高超，彭尼沃和巴塞罗缪可是海军的超凡者，治安局对他们肯定印象深刻，说不定还打过几次。 就算这样，彭尼沃和巴塞罗缪也没被认出来。 进了剧院，四人位置在靠后的角落，方便观察全场，周围没有多少人，相互之间沟通交流不容易被外人听见。 落座后，李维手中捏着邀请函，目光落在前方观众席上。 根据邀请函上的信息，到了伊萨查剧院剧院后，要等消息，才能知道今晚赌场是否开场。 “《白渡鸦的悲剧》，”彭尼沃向李维三人简单介绍这出戏，“又臭又长的一部剧，没人能看完一整出不睡觉。” 接下来就如彭尼沃所说，巴塞罗缪和丽莎纷纷睡去。 不只是戏剧本身无聊，它的音乐似乎有种魔力，比数学老师讲课更能催人入睡。 就连一直关注观众席的李维，听着音乐，也忍不住打哈欠，眼皮一点点合上。 日志翻动一页，无火自燃。 第五十九章 赌命! “看看这白色的鸽子……” 台上演员指着一只黑鸟说道。 白。 剑客心想。 时候到了。 他起身，走进剧场通往上层包厢的楼梯后，楼梯后有一扇暗门。 暗门之后是一条狭长隧道，隧道尽头分出三条岔路。 手中硬纸片折成面具，覆在脸上，眼角余光处闪过一个箭头，箭头指向中间的门。 他便走进中门。 又是一条狭长隧道，隧道两侧镶嵌有照明的眼珠。 眼珠先是向他一转，目光扫过面具，立刻移到地面，照亮前路。 隧道尽头，两排左右咬合牙齿分开，涌出璀璨夺目的光。 他走进光中，进入大厅。 大厅中，还有十几人戴着同样的面具。 地面透明，地面之下仿佛地狱，堆叠着无数尸体。 而尸体之中，似有几个还在活动。 没有五官的侍者向他躬身行礼，衣着暴露、没有体温的侍女端来一盘筹码。 筹码多为金色，仅有一枚白。 侍女乌青嘴唇吐出的声音甜到发腻： “您要赌什么？” 面具下的他笑了，从口袋中摸出星晷，将其递给侍女。 当视线落到星晷上时，他看清了正确的时间。 李维清醒过来。 将要放下星晷的手停住，又放回口袋， “不急，看看再说。” 面具将李维的声音扭曲，变得沙哑。 所有带面具的人，都是这一种声音。 侍女好像没有听见，还是保持递出托盘的姿势。 “看来是新客户。” 没有五官的侍者直起身子。 李维分明看见，侍者面皮之下有一张嘴不停开合。 “抱歉，您必须用遗器或故亡者换取筹码。” 故亡者是什么？ 李维快速扫一眼全场，空旷的大厅中，只有一张巨大转台，转台上坐着十个美艳侍女，她们惨白大腿上各放着一把枪。 圆柱紧紧围绕大厅，回头看进来的门，也开在一根圆柱上。 门一关，圆柱上便看不见门缝痕迹。 头顶有一团光球照明，而光球中，有一片锋利的大刀片子，看起来像断头台用的。 李维快速摸索全身，身上只有提尔锋之脊和星晷两件遗器。 看来这里就是赌场，霍尼戈是从赌场中赢得提尔锋之脊的，换而言之必定有人在赌场输掉了提尔锋之脊。 我还不清楚“改变历史”的规律，但是，如果一定要选个遗器抵押，我最好选提尔锋之脊。 这样，就算赌输了，也是最符合历史的结局，不必担心因过去改变，导致提尔锋之脊消失。 想到这，李维取下提尔锋之脊，放到侍女托盘中。 侍女涣散的眼珠突然灵动起来，好像换了一双眼睛， “一百枚筹码！” 有人借用侍女喉咙，说出这句话。 这一嗓子，引得其他十余名赌客看向李维，投以贪婪目光。 提尔锋之脊价值果然很高，难怪霍尼戈会因此被盯上。 李维忽视那些炽热眼神，心中想道。 侍女笑容更加妩媚，从托盘中取出一枚白色筹码交给李维。 筹码质感令李维熟悉，让他想起彗星号骷髅船员。 再看笑容妩媚的侍女，李维心中泛起寒意。 操纵赌场的，莫非也是个还魂尸么？ 所谓故亡者，难道是一种特殊亡灵？ 李维不动声色，径直走到转盘前。 可能是因为提尔锋之脊，立即有一个身材火爆、近似活人的侍女向李维走来。 她抱住李维胳膊，腻声说： “大人，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规则……” 侍女肌肤的冰凉触感，让李维感到一阵恶寒，他可没有某种奇怪癖好。 推开侍女，李维冷声道： “说就是了。” 侍女并不在意，笑嘻嘻地拿起转台上一支枪，说道： “这十支枪里，只有三支没有子弹。规则很简单，对着自己脑门开枪。十人为一轮，最后活下来的人，平分这一轮所有败者筹码。然后就可以用筹码换取遗器或者金钱，每枚筹码可以换取两百金磅。” 一枚筹码两百金磅，雨燕号水手的死亡赔偿金是十金磅。 在阿眠岛，十金磅死亡赔偿已经很高。 而赌赢一轮，假设赢家可以赢得三十枚筹码，便是六千金磅，值六百条雨燕号水手的命。 无怪霍尼戈能独自买下一艘三桅帆船，看来老船长当年在赌场赢了很多，以至于被盯上。 李维又算了算自己身家…… 帮艾尔茜报完仇，我就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 我李维.卡恩要过上平静的生活！ 李维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场赌客仅有十四人，一轮十人，人数不够怎么办？ “还请您稍候片刻，客人还没齐。” 侍女腻声说道。 等了一会儿，又进来六人，凑齐二十人。 其中，有一赌客拖着一个昏迷的男孩，换了九十枚筹码。 同样有个美丽女侍迎上去，为他讲解规则。 与李维不同，这名赌客不介意体温，直接对女尸上下其手。 李维注意力在他带来的那个男孩身上。 男孩没有呼吸，此外具有活人一切特征，比在场所有侍者、侍女都像活人。 这便是故亡者？ “欢迎，欢迎各位老朋友新朋友！”头顶响起鼓掌声，光团之中降下一个人，头上套着的人皮面具血迹未干，“欢迎来到我的赌场！下面，请允许我为新朋友讲讲规矩！” 看来专门讲解规则，是“大客户”的优待。 李维静待人皮面具说完规矩。 赌博规则说完，有五名赌客接连倒退，其中一名口中发出尖叫，指着带男孩进来的赌客大喊： “什么破规矩！波尼斯，你可没告诉我要赌命！” 波尼斯…… 李维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头顶光球忽然变成幽蓝色，光线慢慢退去，现出断头台铡刀。 铡刀上出现倒退的五名赌客的头像。 然后，五颗人头滚落。 “第一轮加大赌注！” 人皮面具说道。 侍者收起死者筹码，丢到转桌上。 人皮面具高声说： “谁参加第一轮？限五人！” 四只装着筹码的皮口袋飞到转桌上，但是迟迟没有人丢出第五个口袋。 “随机抽选！”人皮面具伸出手指，指向李维，“就是你了！” 第六十章 黄金之巅 我？ 李维本想多看看，再收集一点情报，未曾想竟然被直接指名。 为什么是我？巧合？ 看一眼周围的活尸，再抬头看看藏进光线中的断头刀，想想霍尼戈的遭遇，心中有了一点猜想。 “好！”李维朗声笑道，掷出白筹码，“便由我来补齐最后一个！” 赌客视线随白筹码移动。 它代表李维的生命，被押上赌桌。 但是，比起一条命，他们更在乎白筹码象征的两万金磅！ 这个赌场的赌徒，谁不是拿命赌钱？ 不过是一条命，赌赢了，他们收获的，可远比一条命值钱。 人皮面具轻轻鼓掌， “爽快，装弹！” 转桌上，两名女尸取出子弹，当着所有人面装填。 果然，只能活一人。 李维猜想得到验证，明白人皮面具意图。 “我保证，这一轮，必有一人赢得所有！”人皮面具大笑，“开始！” 而我，就是赢的那个。 李维心中默念。 转桌快速转动，桌上女尸只能看见残影。 两名赌客走上前，李维跟着他们走到转桌边，另外两名赌客则被侍者一把推到转桌边。 转桌慢下来，女尸手中各持一支枪，手指套进扳机。 转动还没停止时，她们手指一扣，响起四声枪响，四名赌客头颅应声炸裂。 而李维，不出他所料，指着他的枪没响。 人皮面具大声宣布： “看来这位朋友便是今晚最大的赢家，他现在有三百二十一枚筹码！” 转盘上的女尸将筹码收进一只大口袋，连同李维的白色筹码，一并交给李维。 “你可以走了，朋友。”人皮面具对李维说，“记得关注周三的伊萨查剧院，关注白色，我们很快能再凑齐二十人！” 几道贪婪目光落在皮袋，李维抓起皮口袋，其中筹码哗哗作响，贪婪目光随皮袋上上下下。 三百二十一枚筹码，便是六万四千两百枚金磅。 整个阿眠岛可能都拿不出这么多黄金，必须折对银元支付，或者用教会的汇票。 这么多筹码不可能全部换成钱，有一部分必定要换成遗器。 哪怕不能使用，凭其珍惜性，教廷或者总督府或者海军，这几个组织都愿意用足够保护巨额金钱的暴力，来换取一件遗器。 他会换多少钱？会选择什么遗器？ 赌客中有人心思开始活络，死掉的九人中，有几件遗器非常不错。 炽热的视线让皮袋又沉重几分。 面具下的李维轻声一笑， “不急，我还要赌一把。” 所有目光都投向李维，他们不再关注李维手中皮袋，转而关注李维这个人。 作为侍者的尸体同样面向李维，他们眼中不再有神采，只有生命消散后的虚空。 九死一生，才赌得常人不敢想象的金钱，换成自己，定然离开赌场，再也不回来，用余生享受九条人命换回的财富。 赌赢一次，终生不再来，是这个赌场几乎所有赌客的想法。 可这家伙，筹码还没捂热，又要赌？还是这种赌命的玩法！ 哪怕是最疯狂的赌徒，赢了六万多金磅后，也要思虑再三，才敢参加下一轮赌博。 因为，赌输一次，便是死。 钱可以买到人命，却不能买回人命。 死亡，可以抹杀所有胜绩、所有筹码！ 人皮面具放声大笑，一点本声冲破面具效果，李维听在耳中有点熟悉。 “好！那就再来一轮！” 先前向李维介绍规则的女尸爬上转桌，与其他香艳女尸挤在一块，抽出一支枪放在腿上。 “老规矩，只能活三人！”人皮面具声嘶力竭地大喊，“来！押上筹码，押上性命，押上命运，赌吧！”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在他鼓动下，其余赌客不自觉举起皮袋，以信徒般的狂热望向转桌女尸，好像这些死去不知多少年的尸体是决定命运的神袛。 李维竖起一只手掌， “慢。” 就像听到号令，人皮面具炒热的气氛戛然冷却，狂信徒目光从神祗冰冷尸身上移开，再度投向李维。 他怕了？想退了？ 有赌客心中冷笑。 可惜，晚了！ 命运女神已经上桌，哪还有退路可言！ “现在想后悔，可是晚了。”人皮面具冷笑，“你必须跟他们赌。” 李维提起装满筹码的口袋，向天空一扔。 “他们不配！” 赌客仿佛听见光线碎裂的声音，就像金币碰撞的清脆之声。 李维随手一扔，好像砸碎了光。 二百二十一枚金色筹码于半空中散落，折射彼此光辉，经由无数次反射，细碎的光带上黄金色彩，炫目、斑驳，而又迷离。 二百二十一枚金筹码，便是四万四千两百金磅，足以堆成小山。 更多炽热目光穿过金光，牢牢锁定一枚白色筹码。 这一枚，值一百枚金筹码，值这座金山的二分之一。 这一枚，位于山峰之上，乃是金山之巅！ 筹码落地声清脆，落入赌客心中，每一声都如山峦般沉重。 白筹码最后落地，声音仿佛来自不可追溯的古老时代。 传说，那个时代，海洋中存在一片无比广阔的陆地，人们敬畏地称其为“大陆”。 “大陆”之上，山峰高耸入云，因而染上云的颜色——白。 与白筹码相似的颜色。 白，就是巅峰的颜色！ 李维指向人皮面具， “我要跟你赌！” 他的声音似来自天外，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他疯了吗！跟赌场主人对赌，能得到什么好处？ 人皮面具没想到李维会如此回答，面具下真正面孔僵硬，好一会儿才动动嘴唇，冷声说： “没有这条规矩。” 若说女尸是赌客的命运女神，人皮面具便是命运女神之后，真正的“命运”！ 身为赌场的主人，他可以制定规则，其他人只能遵从，如遵从命运女神纺织的丝线。 李维大步跨过金筹码，跨过四万四千两百枚金磅的山丘，踩在白筹码上，立于金山巅峰，视巅峰如无物，俯瞰人皮面具， “你只用说‘敢’，或者‘不敢’。” 第六十一章 看到我的脑浆 如果人皮面具可以，他现在一定面色发青。 这座赌场，自从交给他，就再没有人挑衅他的尊严。 这里，让他体会权力顶峰的滋味，他可以容忍冒犯，但是决不能在这座赌场！ 由他操纵的尸体，眼睛好像活过来，盯着他，那意思似乎是： “你不过是个野种。” 野种又怎么样？野种照样能骑在你们头上排泄！ 人皮面具慢慢吐出腐臭之气。 冷静，不可被人牵着鼻子走，我没必要跟…… 李维逼近一步，脚离开白筹码，自山巅下来，却更显高大， “你必须跟我赌……在这里，我该叫你‘克劳普’吗？” 李维压低声音说道。 人皮面具瞳孔猛然扩大，死死盯着李维双眼， “你知道什么？” 李维知道自己猜对了，故作神秘，不说话，嗓子眼里发出阴冷邪恶的笑声， “桀桀桀！” 人皮面具心中更加没底。 他为什么突然怪叫？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人皮面具习惯性咽一口唾沫，问： “你要赌什么？” 李维开口，吐出一个词， “脸。” “我想知道，这张人皮底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人皮面具心一沉，问： “为什么赌这个？” 可以说，阿眠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实相貌。 这个人刚到阿眠岛？不管怎样，只要出赌场一问，就能知道“克劳普”究竟是什么人。 李维后退一步，阴影依然笼罩人皮面具， “你只需要回答敢，或者不敢。” “梦境”中，李维无法带出任何东西，唯一能得到的，只有情报。 知道人皮面具究竟长什么样，“梦醒”之后，就能顺藤摸瓜，一路追查下去。 人皮面具想逃，在自己的领地上，他想逃跑。 虽然带着面具，可李维的视线，好像能穿透面具、顺着傀儡，看到操纵丝线的人。 操纵丝线的人……想到那位大人，人皮面具仰头望向头顶光团里的铡刀，逃跑念头止住。 那位大人已经回到阿眠岛，事情闹大，他一定出手。 “好，”人皮面具定定心神，高声说，“我跟你赌！” 其余赌客哗然。 从未有人与赌场主人对赌！ 不管是介绍他们来赌场的人，还是告诉他们赌场传说的前辈，都没有提到这种赌法。 因为，这座赌场的规则是赌命！ 身为赌场主人，人皮面具有什么理由跟这些赌徒赌命？ 何况，就算赌赢了，又能带来什么好处？赌场主人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人皮面具鼓鼓掌，制造声响，这是种很普通的吸引注意力手段， “第二轮赌博推迟到明天，请关注伊萨查剧院。还有，”人皮面具看一眼李维，对剩下赌客宣布，“再次提醒各位，关于星晷的任何消息，值一百枚筹码！” 星晷与这个赌场有关。 李维记下这个事实，决定等“梦醒”后，进到赌场再调查。 现在“梦里”他孤身一人，做不了太多事。 有赌客发出不满的声音，人皮面具冷声说道： “所有人，可多带走一枚金筹码。剩下的，一律算作跟我对赌！” 一枚白筹码是两百金磅，算不小收获，尽管对来此的赌徒来说不够，但好在不需要赌命。 他们不怕死，但是要死得值，哪怕赌一个富贵机会，也算值。 但是赌一张脸？ 开什么玩笑！傻子才赌这个！ 众赌客正要退场时，又一只皮口袋掷出，金筹码落地发出声响。 “我跟你赌！”有一名面具血红的赌客站出来，大声说道，“md！早想知道你个两层脸的厚脸皮长啥样了！” 人皮面具威严再度受到挑衅，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最多，只能活一人！” 活尸摆上四十支手枪，人皮面具说道： “只有一支枪没有装子弹，所有跟我赌的人，取一支枪对着脑袋开，活下来就算赢！” 其他赌客见此，果断从圆柱上开的门溜出赌场。 四十分之一的概率，拿命赌一张脸？ 这已经不是脑子有毛病了，这是没脑子！ 赌场中，赌客只剩下血红面具和李维。 活尸收起地上九具尸体，掀开转桌。 转桌下是空的，与透明地板下尸堆相通。 而在转桌掀开的那一刻，李维感受到一种熟悉气息。 矿洞时，李维曾感受过这种气息残留。 冥河水？居然在这地下？ 尸体掉进尸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软化，变成人形的泥，露出几分肉中白骨。 是冥河水效果？ 李维心中升起疑问。 地板上已摆好四十支手枪，这些枪支威力显然没有赌博时爆头的枪支威力大，人皮面具是想李维死后，看看李维面具下的脸。 他敢肯定，李维一定会输！ 李维看一眼留下的血红面具，重复人皮面具的赌博规则： “对脑袋开一枪，还活着就算赢，对吗？” 人皮面具颔首， “不错。” “我先来！” 血红面具迫不及待，向前一步，人皮面具脚一动，踢过去一支枪。 血红面具弯腰抓枪，手将要碰到枪支时，枪上突然现出扭成一股的丝弦。 李维心念一动，手枪落入手中。 血红面具大惊，看向人皮面具，见人皮面具没有反应，又看向李维，说道： “这不合规矩，枪给我！我是第一个！” “不急，等会你就不想当第一个。” 李维慢悠悠地说着，朝上扣动扳机。 枪果然没响。 随手一扔，李维对着血红面具说道： “好了，我没对头开枪，这一枪不算我的。朋友，请吧。你开枪后我再开。” “你！” 血红面具又惊又惧，这疯子究竟什么意思？死前想找个垫屁股的？ “我说过，你不想当第一个。” 李维说着，丝弦牵来一支手枪，对着脑袋，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子弹自太阳穴过，从另一侧太阳穴出。 从侧面看去，能看见脑浆。 李维依然站着，枪眼中甚至没有流出血。 他向着血红面具，说： “现在，该你了。” 血红面具满眼恐惧，看向人皮面具，似乎是要哀求。 “不敢是吧，”又是一股丝弦，一支枪落入李维手中，指着血红面具脑袋，“没关系，我帮你。” 李维扣下扳机，枪声响起，子弹飞出。 第六十二章 托儿 血红面具眼中惊恐溢出，化作一声尖叫。 尖叫突破面具，虽然年轻很多，但李维认出这声音，他曾在银矿小丘上听过这个声音。 他记得，声音的主人，是叫哈维？治安局的人。 这赌场居然又与治安局扯上关系。 子弹距离血红面具仅有几厘米，却突然停在空中。 虚空中，十根丝弦一点点显现，它们牢牢系住子弹。 血红面具瘫软在地，死亡的恐惧吓得他头脑空白。 “果然，”李维歪头，冷笑看着人皮面具，看着他背后延伸出的十根丝弦，“你们是一伙人。” 人皮面具道： “你早就猜到，为什么还敢赌？” 李维反问： “我不赌，难道就能活着？” 转桌开枪看似随机，但是，赌客离枪口不到半米，只要经过训练，控制活尸的人很容易瞄准特定赌客。 而通过活尸为两支枪装填子弹的行为，可知活尸操纵者知道哪些枪没有子弹。 换而言之，谁死谁活，全部由操纵者决定。 面具掩盖身份效果确实不错，但面具仅能遮脸，只要在衣物上做标记，就能轻松分别谁是自己人。 至于为什么第一轮赌博是李维活下来，原因也很简单。 人皮面具想要提尔锋之脊。 作为李维自己的抵押物，获胜后重新取回的概率很高，要换钱的话，有价无市的遗器能在拍卖场等地卖出更高价。 到时候，只要解决李维，就能获得包括提尔锋之脊在内，李维赢得的所有财富。 也就是另外九名赌客的财富。 如果李维输了，提尔锋之脊就有可能被别人换走，而那人不一定是第一轮胜出者。 第二轮，是十活三。 到时，赌场解决提尔锋之脊所有者的收益就会变少。 目前来看，赌场虽然有办法查出赌客真实身份，但是有一定难度。 甚至可能像霍尼戈一样，持有提尔锋之脊数年，才被人盯上。 赌场每次活六人，其中有人皮面具的托儿、有身份暴露被害者，赌场可以借此大量收集遗器。 以及所谓的“故亡者”。 至于为什么真有赌客能赢、能活……总得有个牌坊嘛。 “赌了，也活不了！” 头顶光球再度变为幽蓝冷光，李维不慌不忙，说道： “至少我赌赢了。死之前，能不能兑现承诺？” 知道赌场操纵者是谁，绝对是巨大收获。 到时候借由海军力量，找到赌场操纵者的几率很大！ “做梦！” 人皮面具冷笑，铡刀上照映出李维头像。 李维头颅当即掉落，人皮面具悄悄松口气。 不同于穿透头颅，斩首，可是仅次于焚尸的手段。 就算是亡灵，一经斩首，也少有能继续活动的。 “真是可惜，”李维一手接住脑袋，脖茬里的声带开合，“以为你会更聪明。” 人皮面具大惊，连退数步，三十根丝弦牵动活尸，举起威力足以爆头的火枪，挡在他与李维之间，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下次见面，你就知道了。桀桀桀！” 李维怪笑道。 下一刻，活尸开枪，李维自“梦中”惊醒。 戏还在演，丽莎修女已经醒了，彭尼沃中校看样子没睡过。 “看那只黑色的鸟……” 舞台上，演员指着一只白鸟说道。 邻座彭尼沃中校低声抱怨： “台词都错，这一幕不该是渡鸦？” 李维低声问彭尼沃： “你记得原台词？” 彭尼沃点头， “看过剧本，自然记得。” 李维摇醒还在打呼噜的巴塞罗缪上校， “走吧，这是个暗号，赌场今天不开。” 彭尼沃不愿意就此离开，手指深深扣进椅子扶手，不甘心地问道： “怎么确定呢？” 这……梦到的？ 不能实话实话，李维只能含糊道： “我自己有情报来源，白是开，黑是关。” “我们可以审问演员……” 彭尼沃看样子还是不愿放弃。 巴塞罗缪打个哈欠，听李维他们说了一会儿，刚睡醒的巴塞罗缪也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劝道： “别了。前台演员知道什么，他们就是照词念。与真正操纵者之间不知道隔了几层。” 丽莎眼珠向四周扫一圈，低声说： “我们被发现了，赶紧走。” 剧院中又进来一批人，他们有意无意地向这边张望。 彭尼沃站起，一手握拳，指节发出爆裂声， “正好！” “别‘正好’了，那几个是治安局的。”巴塞罗缪紧紧抓住彭尼沃肩膀，以防他做出冲动之举，“行动失败，赶紧走。遵从命令，彭尼沃中校！” 治安局与海军向来有矛盾冲突，他们来找茬不等于一定与赌场有关。 虽然李维知道，治安局中确实有赌场的人，但就彭尼沃现在的状态，真说出来，一场冲突无法避免。 彭尼沃心有不甘，巴塞罗缪是这次行动名义上的指挥者，作为军人，他必须服从命令。 在治安局完成合围之前，四人走出剧场，治安局成员多看了他们几眼，犹豫一下，并未阻拦。 治安局没识破伪装？可为什么……有人泄露我们行踪？ 谁？ 李维脑海中浮现一个身影。 第六十三章 有内奸 回到海军驻地的小教堂，四人卸妆，彭尼沃先起了话头， “我不明白，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不能说被发现，唉，这叫泄露行踪。”卸下伪装，丽莎又恢复她一句话叹口气的说话方式，“唉，治安局只知道我们在那儿，但不知道究竟要找谁。” “那就更怪了，”巴塞罗缪接话说道，“要找谁都不知道，治安局那几条狗怎么找来的？” 因为丽莎化妆技术强啊。 李维默默吐槽。 这个世界，李维还没有见过相机之类产物，以丽莎毫无特征的化妆方式，口头很难描述清楚，最多只能从服装上着手。 丽莎选的服装，自然也是阿眠岛最常见款式，就算依靠服装找人，目标范围也不小。 换句话说，治安局确实没有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而是得到某人的情报。 “谁泄露行踪？”彭尼沃脸色阴沉，“难道要先清理内奸么？” 巴塞罗缪看彭尼沃一眼，说道： “虽说当时军营里头，见我们进教堂的就那么几个人，但我可不想怀疑自家弟兄。哪怕是说调查呢，也得有个证据吧？” 巴塞罗缪又看向李维， “喂，李维小子，行动你组织的，说句话啊。” “科普兰，”李维说，“我怀疑是科普兰泄露的情报。” “证据呢？”巴塞罗缪重复道，“科普兰那小子是有点特别，但没证据我可不认啊。” 经巴塞罗缪一说，彭尼沃同样冷静下来，看向李维， “的确，海军内部调查需要证据。没证据就查，怕寒了兄弟们的心。” “会有的，”李维说道，“不急。” 海军护短，没证据就指控一位海军军官是内奸，自然没人信。 彭尼沃和巴塞罗缪指望不上，李维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调查。 “行了，忙活大半天，都累了，去喝几杯？”巴塞罗缪拍拍裤子，站起来宣布，“我请客！” 他说这些话时，眼睛看着彭尼沃，这酒显然是请彭尼沃的。 彭尼沃摇头道： “不了。从治安局的反应来看，这剧院确实有点东西。丽莎，等会我俩单独聊聊。” 丽莎点头道： “圣典不准饮酒。唉，巴塞罗缪上校，你和李维先生去吧。” “这……”李维耸耸肩，“别看我，我不会喝酒。” 还有事要查呢，哪有闲工夫喝酒？ 巴塞罗缪骂了一句， “一人喝有什么意思？三个无趣的家伙。算了，我找自家兄弟去！” “就不信了，我巴塞罗缪还找不到个陪我喝酒的！” 巴塞罗缪出去了。 李维留在小教堂也没事儿可做，说了一声，同样走了。 天色已晚，亮得刺眼的星星挂上天空。 海军军营内安静不少，李维想了会儿，决定去找威廉，问问科普兰到底啥情况。 威廉住军官宿舍，有人值守，见是李维，让他进去了，还帮忙指出威廉具体住哪个房间。 荣誉中校的名头，多少有点儿用。 站在威廉宿舍门外，门内没有一丝光线泄露。 李维心里琢磨，这小子不会睡了吧？ 轻轻敲个门，不开就算了，白天再说。 李维手一抬，“哐”地一声，敲得门震天响， “威廉，威廉开门啊威廉，威廉你睡了吗？” 上下左右宿舍，纷纷响起叫骂，李维面前的门一开，威廉顶着两黑眼圈站在宿舍内。 “哎呀，威廉你果然也没睡，”李维满面笑容，一把揽住威廉肩膀，走进宿舍内，顺手带上门，以免被人报复，“我有事问你。进屋说。” 威廉虽是军官，宿舍却不大，内里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 威廉走到桌子边，拉开抽屉，取一粒咖啡豆，丢进嘴里嚼， “说吧，李维。大晚上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李维很自来熟地往床上一坐， “认识科普兰么？” 威廉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 “怎么不认得，敲诈那个嘛。哎你别坐我床上。” 李维从床上起开，坐椅子上，威廉自己坐回床头，打个哈欠。 李维取出小本本和笔，追问： “敲诈？仔细说说。” 威廉抱着个枕头，说： “说他老妈有怪病，要很多钱，所以偶尔带人去港口敲诈商船，搞点儿钱。因为要的不多，而且家里有难处，所以上头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嚯，这海军是真护短啊，明知敲诈都不管。 李维记录下这些信息，问： “他母亲得了什么病？” “这谁知道？都说是怪病了。据说一天到晚躺在床上，除了吃喝啥也不会，身上还有股怪味。” “他家住哪？” “墓地旁边吧，时不时敲诈，还算有钱。”说起敲诈，威廉忍不住道，“海军名声就是被这种人败坏的！” 墓地旁边？ 李维想起他在教堂墓地时，刚解决刑匠之手，科普兰就突然出现。 莫非，这事儿也与他有关系？ “你问这些做什么？科普兰搞了什么事儿？” 咖啡豆开始生效，威廉瞳仁扩张，精神起来，注意到有点儿不对劲，反过来问李维。 威廉办事靠谱，目前来看，信得过。 李维思索一会，跟威廉实话实话， “我怀疑科普兰和治安局有联系，是内奸。” 威廉一拍大腿，激动道： “我早觉得那家伙不对劲了！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又不住宿舍。一到晚上就见不到人，鬼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他不住宿舍？没回家么？” 李维抓住一个关键信息，问道。 科普兰家就在墓地附近，一到晚上便不知去向，这让他的嫌疑无限增大。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跟他接触不多。军营里没几个跟他熟的。”威廉摇头，随即兴奋地站起来，“他果然是内奸吧，要不我去跟斯蒂芬妮说说？” “没确凿证据，别贸然行动。” “哦。”威廉又坐回床上，抱紧枕头，“还要问什么。” 李维合上笔记，起身准备离开， “没了。早点睡，熬夜容易秃头。” 威廉一口槽卡在喉咙。 你猜我为什么没睡？ 送走李维，威廉躺回床上，放松身体。 终于能睡了！ 闭上眼睛，不到一会儿，威廉双眼猛然睁开，瞳孔比往常更大。 靠，劲头上来了！ 不该嚼咖啡豆的！ 威廉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心里忽然一动。 反正睡不了，为什么不去科普兰家里看看？如果真能找到什么，不是帮了个大忙？ 第六十四章 我xp很正常 “故亡者啊，那是一种很特殊的亡灵。看起来与活人差不多，一旦失控，会爆发出可怕战斗力。” “故亡者死时都很惨，还要靠运气，大概一百个全家死光的人里，才会出一个故亡者。” “顺带一提，对于还魂尸来说，故亡者是非常强大的助力。所以有还魂尸会故意制造惨剧，提高故亡者出现概率。” 丝弦另一端，传来艾尔茜的信息。 所以还魂尸才这么招人恨？ 听完最后一段话，李维心想。 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些信息，李维随后问： “那你呢，艾尔茜？你算故亡者吗？” 丝弦另端沉默好一会儿，然后才传来信息： “我看起来像活人？” “当我没问。” 艾尔茜耐心科普道： “特殊亡灵不只故亡者一种，还有食尸鬼、溺死鬼、人皮魇兽、乃至于梦魇等，都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亡灵，共同特征是拥有一定智慧。” “你呢？”李维追问，“你究竟属于哪种亡灵？” 丝弦轻轻抽动，表示艾尔茜正在思索。 “……想起来再告诉你。” ……算了，看在缺心眼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又过了一会儿，丝弦传来艾尔茜叮嘱： “总之，如果敌人真像你所说，长年收集故亡者和遗器。不管他真实位阶是多少，必然拥有远超同阶超凡者的战斗力。这也是还魂尸和海妖道途的特征，上限高下限低。” 李维收起笔记，传回一条讯息： “放心，真打起来我会叫你。” 可笑，区区故亡者，怎么比得上我无敌的艾尔茜？ 街道上没有行人，不远处，墓地里反倒有点点灯光。 李维借口找科普兰协助调查，问清了科普兰家具体地址，现在就在科普兰家门口。 科普兰家窗户、门都封得严严实实，尽管如此，李维还是从门缝中闻到一丝怪味。 像尸臭、鱼腥、草本植物混合成的味道。 李维感到不对劲，他从中闻到死亡的气息，丝弦对此有所反应，就像骷髅船员。 耳朵紧贴大门，科普兰家中没有一点声响。 睡下了？ 数根丝弦穿门而过，而后，丝弦系住了什么，紧紧绷住。 门自屋内打开，一个老妇人站在门口，她与科普兰相貌有三分相似，面容呆滞，眼睛直勾勾看着李维，鼻翼扇动，似有呼吸。 丝弦系在她身上，如操纵尸体般控制老妇人一举一动。 又一根丝弦探出，在老妇人身前一挥。 一阵微风吹开笼罩老妇人周身薄雾，显出真容。 面目惊恐，脸色死灰，眼珠圆瞪，暴露在外的皮肉已经腐烂，露出白骨，隐隐可见蛆虫拱动。 果然，复现音容。 李维脸色阴沉。 老妇人之所以呈现生者模样，是复现音容这一术法效果。 若不是李维身为还魂尸，对复现音容的理解又无比深刻，他也分辨不出老妇人竟是死尸。 脖子上有一双乌黑手印，说明老妇人死因——被活活掐死。 这便是科普兰母亲的所谓“怪病”，她早就死了，但是有人对她施展了复现音容，才令她呈现生前相貌。 科普兰对此不知情？呵呵！ 李维对骷髅船员用复现音容，都不敢让他们长期与外人相处，生怕被看出破绽。 而科普兰母亲，身上术法远比李维的拙劣，能被李维轻易破解，长期相处之下，科普兰不可能不知道他母亲是死人。 而屋内鱼腥和草药味，是为了遮掩尸臭！ 如果以最大恶意揣测，说不定是科普兰自己杀了母亲。 这就可孝了。 李维抽出腰间长剑，剑身扭曲，而后隐去。 操纵科普兰母亲尸体回到床上，李维脚步放轻，步入科普兰家中。 科普兰不在家，这间房子内只有李维一个活人。 墙壁上抹着草药药液，还有一锅药正在熬煮，散发浓重气味。 奇怪的是，李维同样没有发现鱼腥味的来源。 药还在煮，说明科普兰随时都会回来。 李维悄悄退出科普兰家，望向不远处墓地。 科普兰家距离墓地很近，而墓地又在大教堂附近。 用过星穹圣徽的李维知道，还魂尸魔力受圣徽克制，在教堂附近，复现音容被发现的可能性大增。 不惜冒着被神职人员发现的风险，也要在墓地附近定居，看来科普兰与墓地尸体失踪脱不了干系。 想起刑匠之手，李维心中突然冒出个主意。 如果能成功，说不定能顺带揪出科普兰身后的人。 ------------------------------------- “李维先生想在墓地过夜？这可是件稀罕事儿。” 大教堂后空地，基林主教奇怪地望着李维。 基林主教身侧星光似乎更亮，老人像颗坠落凡间的星辰，周身散出微微星光。 “霍尼戈船长毕竟于我有恩。他希望我能娶他女儿，虽然我不能如他所愿，至少，我可以在安妮小姐身边睡一会儿，陪伴她一点时间。” 李维一本正经地瞎扯。 基林主教眼神变作惊恐、恶心，是正常人看见变态时的眼神， “开棺需要家属同意，婚约者不算数！” 李维头顶升起个大大问号。 老东西你在想什么！ 怎么就开棺了？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李维绷住表情，以尽可能正经的语气说： “不过是在安妮小姐墓碑前睡一会儿，用不着惊扰安妮小姐长眠。” “这……” 基林主教露出为难的表情，他从未听说如此奇怪的要求。 “若是不放心，主教可以派人在我旁边看着。” 其实李维特别希望基林主教能派个人监视他。 不然大半夜在墓地睡觉，就算是与骷髅同乘一船的李维，心里也不免发虚。 “请您满足一位虔诚信徒的心愿。” 见基林主教犹豫不决，李维塞过去几枚银元。 “这不是钱的问题！再说你没入教，算不得正式信徒！”基林主教正色道，将银元塞进白袍里，“不过，霍尼戈船长确是虔诚信徒，教会应该满足他的遗愿。走吧，李维先生，我带你去为安妮小姐选几朵花。” 李维警惕道： “多少钱……多少虔诚？” 基林主教看李维一副生怕被敲诈的模样，差点没绷住。 几朵花而已，我看起来像那种人？ 主教僵着脸，说： “免费！” 第六十五章 装死 像是为了证明教会确实不在乎几朵花的钱，基林主教特意给李维塞了一大捧白菊，才让他去墓地。 刑匠之手交给教会后，墓地就没再发生盗尸事件，因此基林主教对李维非常放心。 这下反倒是李维不放心了。 不会真要一个人在墓地睡吧？ 大半夜来墓地的，不止李维一人，一座墓碑旁还有盏提灯照明。 墓碑前，是海军中校彭尼沃，他扶着墓碑，闭目半蹲。 听到有人来，彭尼沃睁开泛红眼睛， “李维啊，你……也来看望谁吗？” 他看见李维手中白菊，便以为李维大半夜来墓地也是为了悼念。 “我来陪陪，嗯，老船长的女儿。” 彭尼沃身前墓碑很新，墓碑后泥土也有新翻动痕迹，多半是这两天才葬下。 夜色昏暗，李维没看清墓碑上刻下的名字，只能猜墓碑下埋葬的，应该是彭尼沃的妻子梅莉。 彭尼沃见李维注意到墓碑，擦擦眼角，轻声解释说： “跟丽莎修女谈完，有点想梅莉，就过来看看。正好墓地没人，这副模样可不能让外人看见，再怎么说我也是海军中校。” 彭尼沃不希望外人看见自己内心柔弱的一面，李维点头表示理解， “希望我没打扰。” “不打扰，正好我该走了。” 彭尼沃取出一支烟斗，盖上一大片烟叶，打个响指。 一阵风在烟斗上方形成，卷起烟叶，烟叶被风切割成丝状，生出一两点火星。 这是航海家的术法？ 如果范围扩大、风力增强，这一术法可以将敌人像烟叶一样，切成细丝然后点燃。 攻击性术法啊…… 李维看得有几分眼馋，他手上正缺纯攻击术法。 彭尼沃见李维目光炽热，勉强微笑着，说： “炽风灼刃，风暴分支术法。有机会我教你。” “多谢！” 他提起灯，起身准备离开， “有军务等我处理，就算休假，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李维目送彭尼沃离开，回望梅莉墓碑，心情有几分复杂。 彭尼沃中校无疑是个好军官、好丈夫。 可惜，就像霍尼戈，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早点查清赌场，查清爆炸事件，给彭尼沃一个交代吧，算是炽风灼刃的学费。 李维暗自对自己说。 阴风阵阵，李维起了身鸡皮疙瘩。 曹了，怎么又只剩我一个？ 真要一个人在墓地睡啊？ 找到安妮.珀切斯特的墓碑，放上白菊，默念一声“冒犯”，在墓碑旁躺下。 没了圣徽压制，墓地更加阴森，而且李维身为还魂尸，对墓地环境更为敏感。 就算闭上眼睛，他也能感受到属于亡者的阴冷气息围绕周身。 而且屏蔽某一感官后，其它感官感知能力就会放大。 李维一闭上眼，就感觉周围站着好几个死人，口鼻朝他呼出腐臭阴寒之气。 等他睁开眼，触觉感官削弱，亡者气息又变成微风吹拂。 长吸一口墓地空气，李维回想起自己那一船亡灵。 会动的我都不怕，不动的怂个毛线！ 心一横，眼一闭，脑中日志翻到“刑匠之手”一页，强迫自己忽视周围动静，呼吸悠长，强行入睡。 半梦半醒间，李维意识到日志一页正慢慢燃烧。 等他再睁开眼，头顶还是夜空，但是没有星星，浓重乌云遮蔽天空，云层边缘散发金光。 李维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墓坑内，皮肤抹着一层伪装，像一具尸体。 身边还是安妮的墓碑，入眼所见，除天空之外的景物都泛着枯黄，颜色暗淡，像一张褪色的老照片。 不只是视觉，李维闻闻手臂上残留泥土，发现其它感官同样受到影响。 鼻子没闻到泥土味，耳中不断响起细微噪声，不管触摸什么，都像隔着一层薄薄的东西。 这次“梦境”好像不太对头？是不是因为时间太近？ 而且这次没看星晷，就恢复了意识，属实不太对劲。 尸体盗窃最近才发生，李维从未试过“梦见”这么近的历史，之前的“梦中”历史距今相隔数年。 地下响起敲击声，不用说，是刑匠之手发挥效果。 众多尸体破土而出，又纷纷倒下，只留下五具尸体，向一个方向前进。 看来这是第一次刑匠之手盗尸，盗尸者没有那么警惕。 李维看看自身这尸体打扮，又在脸上抹了厚厚一层泥土，用丝弦控住一具尸体，自己取代他的位置，混入其他四具尸体中。 五具“尸体”排成一列，趁夜色掩护，走出墓地。 墓地外，科普兰手中抓着一把长袍，正等着他们。 等尸体靠近，他便为尸体披上袍子。 果然，科普兰就是盗尸者。 除他之外，依据基林主教推测，教堂内应该还有一个内奸。 科普兰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组织的一员。 该组织需要尸体，其中大概率有还魂尸，而身为赌场主人的人皮面具，恰好是位还魂尸，他赌场中又有数不尽的尸体。 看来，科普兰确实是赌场一员。 想到这，李维忍住动手的欲望，让科普兰给他披上长袍。 科普兰举起长袍，正要为李维套上时，手突然停住，眼睛盯着李维的脸。 被发现了？ 李维屏住呼吸，继续装死人。 科普兰给尸体套长袍时，尸体们没有停下，依然不断前进。 李维也学着其他尸体，无视科普兰，继续向前。 科普兰用长袍一抹李维脸上泥土，匆匆看一眼，见这具“尸体”脸上确实有死色，才放心地为李维披上长袍，任由他过去。 套着长袍的五具“尸体”在街道上行走，偶尔撞见人，夜色掩护下，竟没人发现他们是“尸体”。 最后，五具“尸体”在科普兰家门口停下脚步。 第六十六章 孝子 科普兰家门前，李维悄悄松口气。 还以为要被发现了。 这时候科普兰还没见过我，匆匆看一眼问题不大，说不定再见面时他都认不出来。 放五具“尸体”进入家中，科普兰最后关上门。 打开墙上一处暗门，暗门后有一间不过一二平米的暗室，暗室地板为圆形。 科普兰趴下，转动圆形地板，地板下沉，露出一条隧道。 这儿竟然有条隧道？ 李维站在科普兰身后，记下科普兰操作手法。 科普兰打开隧道，原本停止的死尸又开始活动，一个个走下隧道。 隧道内壁镶嵌发光球体，四壁平整稳固，虽然看不清楚，但不像最近临时挖出来的。 这个隧道一定存在很长时间，所以科普兰才选择此处安家。 隧道只有一条路，通往伊萨查剧院方向。 隧道尽头，应该就是赌场了。 身后响起第二个脚步声，走在尸体队伍前的科普兰脸色一变，扭头走到队伍后。 尸体还在前进，李维跟着尸体行走，听见身后响起科普兰吼声： “你来干什么！” 接着是个年老女人声音， “我说过，你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花了多少钱才让你进海军，你……” “海军？”科普兰讥讽道，“谁稀罕海军？总督府才有钱，你让我去总督府啊！” 女人又急又气， “家里哪有钱让你去总督……” “那你去卖啊，卖这么多年了，还差这一次？”科普兰嘲笑道，“哦对，现在没人看得上你，可能海军里头，哪位大人物癖好特殊……” “啪——” 清脆的巴掌声。 女人声音带着哭腔，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科普兰打断道： “总说为了我为了我，你给过我多少钱？” “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钱！我倒要看看，能给你钱是什么人！” 女人冲过李维身边，一把拽住走在最前头的尸体，扯掉斗篷。 “啊！” 看清死尸的脸，女人吓得瘫坐在地。 科普兰无声无息地站在女人身后，脸色比死人更加阴沉。 “别怪我，”科普兰一把掐住母亲脖子，将瘦小的母亲高高举起，“你自己多管闲事！” 他声音冷得不像活人，更像学人说话的兽类。 四具尸体自他们身边走过，低垂着头，像是不忍看这一幕。 李维没有跟随尸体行走，他站在科普兰身后，八十七根丝弦浮现，控住四具尸体。 人渣没有必要活着。 该调查的差不多查清了，正好试试我对历史能产生什么程度的影响！ 李维牵动丝弦，四具尸体身体一僵，科普兰意识到事情不对，急忙回头。 科普兰看见李维的前一刻，时间停止了。 李维听见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震耳欲聋，然后四面八方传来斥力，将他推向一个不存在的方向。 眼前景物界线模糊，变成一张油画，飞快远去。 丝弦系住“油画”中的尸体，李维身体一停，但是斥力比丝弦更强，仅仅一秒，丝弦断裂。 李维自“梦中”惊醒，指针走动的残响还在大脑中回荡。 天空露出鱼肚白，太阳正在升起。 他回想“梦境”中的一切，想起泛黄纸张般的画面，还有最后那股斥力。 与之前所有“梦境”不同，是因为这一次“梦见”的历史距今太近？ 依据科普兰母亲尸体的腐败程度，如果我“梦见”的真是科普兰弑母时，那这段历史发生的时间，距今不会超过一年。 以及最后那股斥力……并非不能反抗，但是我现在太弱，如果丝弦强度更高，是不是可以抵抗斥力？ 慢慢起身，在墓地睡了一晚，身体到处都疼。 还是床好啊！ 揉揉僵硬的脖子，李维对墓地里的居民道一声谢，感谢他们没有半夜爬起来。 然后，他直往海军军营而去。 科普兰的残忍冷酷，让李维内心不安。 连亲妈都敢杀，科普兰还有什么事做不出？谁知道他还干了什么？ 还没到海军部，李维就看见巴塞罗缪和几个军官，带着一群海军，急匆匆地从军营涌出。 李维跟上巴塞罗缪，问： “发生什么了？” 巴塞罗缪说道： “彭尼沃那疯子，说是找到了新证据，带兵去剧院了！他说，这次要是能成，总督都跑不了！” 能被巴塞罗缪称作“疯子”，看来彭尼沃这回干得事儿确实够疯。 另一个军官接着说： “但他只带了自己手下的兵，才一百多个。现在被治安局围了，我们去给他撑场子！” 李维整个人懵了。 我睡了一觉，你们就给我整了个大新闻？ 看看你们带这么多人，有枪有刀，这是去撑场子？ 说这是造反我都信啊！ 但是转念一想，赌场的事儿要真和总督有关，恐怕还真与造反差不了多少。 至于那个传说中的“男爵”……总督和海军的矛盾都这么大了，也没见他出来调和，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管不了事。 李维往海军队伍里一瞧，没看见泰伦斯司令和斯蒂芬妮，便问： “你们司令和副官呢？” 造反……啊不，扳倒总督这种大事儿，海军司令居然不出面？ 一个李维不认识的军官解释道： “司令正向男爵汇报，请求具体指令。斯蒂芬妮需要留守海军部。”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伊萨查剧院附近，剧院内、街上全是穿黑色制服的治安局成员，仗着人多，围着十几个海军打，李维看见威廉也在其中。 巴塞罗缪见自己人被欺负，倒拿火枪，手一挥， “兄弟们随我上！” 看着街头斗殴般的混战，李维一把抓过鼻青脸肿的威廉，问： “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 威廉可不是彭尼沃手下士兵，他好歹是下级军官、预备舰长。 威廉一抹嘴角的血，说： “我本来想去查查科普兰家，然后……啊，我没他家地址。回军营的路上正好撞见彭尼沃中校，我就跟他一起来了。” “彭尼沃中校呢？” 李维看了一圈，也没见着彭尼沃人影。 威廉一指剧院： “里头呢，说发现了个密道。然后治安局就来了，要不是他们人多……哼！” 说着，剧院内响起几声枪响。 巴塞罗缪冷笑道： “开枪是吧？那就别忍着了，列阵！” 几个军官指挥下，海军迅速举枪列阵，以标准的三段式射击阵线堵住街道。 治安局带头的温士顿叫骂一声，喊到： “列阵！” 比起海军，治安局列阵速度就慢了很多，阵线也参次不齐。 两条战线枪对彼此，只等一个信号，鲜血立刻染红街道。 第六十七章 风雨欲来 温士顿一见海军军容整齐，再看自己这方，站都站不直，顿时头大。 身为治安局局长，他对治安局真实战斗能力心里有数。 欺负欺负平民就算了，真与海军打起来，一轮枪响后，治安局人得少一半。 这一半里头，只有三分之一是被打死的，剩下三分之二是临阵脱逃。 这怎么打？ 但是，乔戈里大人说了，绝不能放海军进赌场，进去的，全得死！ 乔戈里的命令，温士顿不敢违抗；但真要与海军打，不过三轮，治安局战线就得崩溃。 温士顿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 “我说巴塞罗缪上校，男爵说过，岛内事务归总督府，岛外归海军。你们这样，恐怕不合规矩。” “去你的！阿眠岛被你们搞成什么样，心里没点儿数？”巴塞罗缪大骂道，“赶紧让开，铅弹没长眼睛！” 另一海军军官同样说道： “小小一个剧院，居然引得治安局全体出动，我倒想看看里头藏了什么东西！” “不管里面藏了什么东西，都与海军无关。” 阴冷声音响起，温士顿身后走出个衣装整齐的人。 一股令人窒息的浓重香水味儿弥漫全场，李维忍不住捂住鼻子。 这家伙用香水洗澡吗？ “乔戈里大人！” 温士顿大喜，低头行礼。 因为情绪激动，温士顿没注意，他低下的脑袋挡了乔戈里道儿。 乔戈里一把推开温士顿脑袋，像踢开一条挡路的狗，一点也没给温士顿面子。 海军中响起几声窃笑，巴塞罗缪脸色严肃。 不同于治安局，乔戈里作为总督代理，攻击他等同于攻击总督本人。 虽然彭尼沃宣称找到了扳倒总督的证据，但是，只要男爵还没下令，总督就是总督，海军攻击总督、攻击乔戈里，等同于叛变。 就算是银矿那次，身为海军司令副官的斯蒂芬妮也是借口海浪，没给留下太多把柄。 事后，就算真查出总督有什么问题，他们这些人照样要受罚，搞不好有几个还要上绞刑架。 平时海军与治安局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真要涉及到内部斗争……呵，男爵可是有独自一人清洗海军的实力。 有乔戈里在场，海军还真不敢怎么样。 想清楚利害，巴塞罗缪选择暂退一步，说： “海军与治安局日常冲突罢了，没想到会惊动乔戈里阁下。放我们的人走，海军立刻退兵。” “他走不了，”乔戈里低头整理白手套，看都没看巴塞罗缪一眼，“你们也走不了！” 云层破开，一只庞大的透明生物自云层之上降下，几根触手挡住海军退路。 巴塞罗缪瞳孔一缩。 这是布里斯托总督的海兽，战斗力预计在三阶左右！ 走不了？ 李维立刻想到赌场内悬挂的那把断头刀。 必须想办法通知彭尼沃，不然他们必死无疑！ “彭尼沃怎么还不出来？”一个海军军官焦急道，“他要是在，现在还有得打。” 李维想起科普兰家中密道，那条密道向赌场剧场方向延伸，除了赌场，没有其它可能。 而且，据李维“梦中”所见，赌场确实有其它入口。 巴塞罗缪看看身后的兄弟，咬牙，招过来李维和威廉两人，低声吩咐说： “李维你不是海军的人。等会我给你争取机会，你去军营找人！” 李维看一眼威廉，眼珠一转，说： “我不知道该找谁。威廉伤势重，留在这也没用，让他跟我一起去。” “行！” 巴塞罗缪与其他几位军官交换眼神，一道凛冽的风吹过，斩断一条触手，堵死的街道中出现空隙。 另一军官大声指挥： “保持阵型，不要开第一枪！水母交给我们！” 天上降下更多透明触手，但是在半空被大风挡住，下降速度变慢。 李维看准时机，抓住威廉往外跑。 穿过水母触手的空隙，李维松开威廉，说道： “你去军营搬救兵！” “那你呢？” 威廉好歹是下级军官，虽然没人跟他解释，但很快搞清了目前状况。 “我去救彭尼沃！” 李维简单解释一句，冲向科普兰家的方向，同时通知艾尔茜向这边赶。 一脚踹开科普兰家门，科普兰正在家中，见李维冲进来，脸色剧变，喝问： “你干什么李维？站那别动！” 同时，他偷偷掏出火枪，准备开枪。 李维哪会听他的，科普兰开枪之前，一个箭步上前，一剑挑断科普兰持枪手的手筋，下一剑直取咽喉。 死亡威胁下，科普兰顾不上掩藏，他所准备的可不止有枪！ 李维感受到身后刮起恶风，侧身一躲，一只黑手臂扫过。 一具肌肉僵硬的黑色行尸自房梁跳下，落在李维身后。 科普兰捂着手腕，面色凶恶， “你逼我的！这回，你必须死在这！” 说得好像你之前打算放我回去。 李维心中冷笑，数十根丝弦控住行尸，强行抢过控制权。 科普兰并非超凡者，看不见丝弦，还威胁道： “袭击海军军官，果然你是总督府的间谍吧！说！混进海军你有什么企图？” “谁是间谍，你心里清楚！” 李维没时间理会，丢下一句话，径直去往密道，操纵行尸抬手便是一爪。 科普兰脸色再次剧变。 控制尸体？是李维？可他不是航海家吗？怎么能控制行尸？ 狼狈躲过行尸一爪，科普兰见李维向密道走去，又想起赌场内的彭尼沃，知道事情败露，绝望之际，他大声说： “我知道怎么打开密道，别杀我！” 知道我是为密道而来？看来科普兰知道彭尼沃在赌场。 说不定，彭尼沃的行动风声，就是他泄露的！ 李维越发厌恶这个没人性的内奸，控制行尸下杀手。 此时，行尸身上传来抵抗，行尸的主人意识到出现问题，正与李维争夺行尸控制权。 行尸停止活动，科普兰见此，以为李维不知道密道如何打开，心跳速度一缓。 他不知道密道如何打开，我还能活！ 科普兰又看李维行动匆忙，知道他急着去救彭尼沃，心中贪念让他生出一计，壮着胆子说道： “给我一千……不，一万金磅，我立刻告诉你怎么开密室！” 这个李维能支付死亡赔偿，肯定很有钱！反正他和彭尼沃是要死的，死前何不再做件好事，给我一笔钱？ 像是怕李维觉得一万报价太高，科普兰继续说： “彭尼沃中校带了二十人，你再不去，他们肯定死。一条命卖五百金磅，很合理吧？” “你要是杀了我，就没人知道密道如何打开，他们必死无疑！” 接着，科普兰又像是为自己辩解，说： “别怪我贪财，我母亲治病需要很多钱，我只想让她活着。” 这个办法，科普兰用过很多次，几乎每次都能赚到一笔钱财。 那个女人，活着赚不了几个钱，死了反倒帮我赚不少！ 准备出剑亲自解决科普兰的李维，被这人的无耻震惊了。 这大孝子还有脸提他母亲？ 他当着科普兰面，打开密道， “你有脸提你母亲？回头看看吧！” 科普兰回头，嗓子里响起惊恐叫声。 他死去已久的母亲，正站在他身后，蛆虫在她涣散的瞳孔上爬过。 既然一时半会抢不过行尸控制权，换一具尸体不就行了？ 要不是科普兰实在无耻，李维压根没想过操弄这位可怜母亲的遗体。 科普兰母亲腐烂露出骨头的手中，拿着一把刀。 科普兰因惊恐而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刀送入自己胸腔。 李维并未对科普兰母亲重新施展“复现音容”，但凡科普兰回家后，多看一眼母亲，都不会如此惊恐。 “跟你母亲好好聊吧。” 李维丢下这一句话，用更多丝弦抢过行尸控制权，一把爪碎科普兰脑袋，进入密道。 第六十八章 不会有人来救! 一具四米高的焦黑类人尸体立于赌场中央，一道燃烧的伤口横贯半个身体，着火的手臂前伸，张开手掌中有张男孩的脸，他惊恐崩溃的面容向着彭尼沃。 彭尼沃状态很糟，白制服浸透血迹，左臂硬生生折断，露出一节骨茬；为航海家特制的军刀早已不见，右手中攥着一束赤色风刃。 他身后，站着五个海军士兵，手中军刀缠绕着风，风的源头是彭尼沃。 弹药早就耗尽，只剩风暴加持的刀剑可用。 与彭尼沃相比，他护在身后的海军士兵状态好得多，伤势没那么严重。 而伤势重的，已经死了。 这五人，便是彭尼沃仅剩的士兵。 赌场中央的转桌已经掀翻，转桌下的洞不断升起死亡气息。 散落他们周围的尸块，一点点向赌场中移去。 海军头顶，空气扭曲成透明墙，墙上不断凹出一条细痕。 断头刀露出光球，刀刃上有他们六人的倒影。 如果不是彭尼沃设下风墙，只怕剩下五个海军早已经被斩首。 来时的道路早已封死，他们无路可退。 “保护手下的同时，还能杀死故亡者。不愧是彭尼沃中校，厉害厉害。” 他们对面，贼鸥小队的队长哈维用力鼓掌，语气夸张地赞叹。 哈维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航海家不擅战斗，就算是二阶，打到这个份上也算少见。幸好大人给了我们个故亡者。” 说话的是贼鸥小队唯一的女性波尼斯，她头颅裂成四瓣触手，每瓣上都长满尖牙，大脑暴露，脑膜不停跳动。 波尼斯尖牙缝隙中卡着人骨人肉，刚刚，她咬碎了一个海军。 贼鸥剩下的最后一个男人，手臂比身体还长，半透明皮肤下灰褐色肌肉蠕动。 “听说，彭尼沃中校平时待船员不错。”哈维嘴角挂着戏谑残忍的微笑，“图雅安，波尼斯。去，再杀一个。我要当着彭尼沃中校的面，一个个折磨死他的兵！” 波尼斯触手伸长，挥舞着尖牙冲彭尼沃身后海军而去。 图雅安以长臂代替双腿，紧贴地面爬行，双手一发力便能窜出数米。 “你敢！” 彭尼沃双目血红，手中风刃暴涨数米，横扫而过，逼退波尼斯和图雅安。 哈维冷笑： “好一手炽风灼刃，但你还有闲心管他们？” 哈维喉咙突然肿大，喷出一股脓水，水中有数条生长利齿的蠕虫。 脓水裹挟蠕虫，竟然突破风刃。 之前战斗中，哈维已经用过这招，有三个海军沾上脓水，被蠕虫寄生，痛苦中哀求彭尼沃给他们个痛快。 为了挡住脓水，彭尼沃只能缩小风刃范围，增强风力，蒸发这股脓水，吹散蠕虫。 这样一来，魔力损耗加剧，彭尼沃脸色更加苍白。 头顶，无形刀刃几乎突破风墙。 “别管我们，长官！”一个海军对彭尼沃说，“跟他们拼了！” 其余四名海军齐声说： “对，拼死拉他们垫背！” “你们……” 彭尼沃看着自己视死如归的船员，心脏不断抽搐。 这些士兵因为信任自己，才来到这片死地。 就算如此，这些忠诚的海军也没有怨言，愿意随长官拼命。 但是你，彭尼沃，你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彭尼沃心中痛骂自己，发誓说： “不，你们要活着出去！” 哈维听到彭尼沃的许诺，大笑说： “还想活着出去？海军中校预判形势的水平就这？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以为有人会来救你们吧？” 如果彭尼沃真不再庇护海军，反倒是随了哈维所愿。 彭尼沃一心防守，他们一时半会还真奈何不了。 “波尼斯，图雅安，再上！” 波尼斯和图雅安再次分两路进攻，彭尼沃准备解放炽风灼刃阻拦，哈维再度呕出一股脓水。 彭尼沃无奈，只能缩小风刃范围，挡住脓水。 波尼斯的触手和图雅安趁机突破彭尼沃防线，朝他护着的海军而去。 成为他们目标的海军，毫不畏惧地向前一步，举剑相迎。 波尼斯一根触手打掉他的剑，图雅安一手将其拽离其他海军身边。 哈维残忍道： “别一下玩死了，让彭尼沃中校好好看清楚，他的手下是怎么死的！” 图雅安长臂牢牢抓紧那名海军手脚，任他如何挣扎，都挣扎不脱。 “混账！” 彭尼沃见此，牙齿紧咬，眼眶几乎瞪裂。 他没有办法，如果去救，其他四名海军必死无疑。 可是，就算彭尼沃不救，其他人的活路又在哪里？ 波尼斯生着尖牙的触手轻轻磨蹭那名海军脸皮，只要一用力，就能刮下他半张脸。 挣扎无用，那名海军只能闭目等死。 关键时刻，赌场中响起枪声。 第六十九章 拾腐鸦现身 一发铅弹射向波尼斯脑膜，波尼斯四瓣触手回缩，裹住大脑，挡下这发子弹。 一个人影箭步冲到图雅安面前，双手虚握，好像抓着东西，向图雅安咽喉刺来。 无影剑？ 与海军交战过的图雅安不敢大意，松开那名海军，快速后退。 但李维剑势一变，转刺为劈，斩断图雅安一根手指。 “李维？”彭尼沃无比惊讶，“你从哪冒出来的？” 波尼斯两瓣触手上的眼睛瞟一眼哈维，嘴巴动动，想说点儿什么，但是碍于哈维平日的残暴，又没敢说。 李维几剑逼退图雅安，一把将那名海军推回彭尼沃身边，眼神示意彭尼沃出口所在， “有条密道，赶紧走！” “多谢！”彭尼沃回头对其他海军说，“撤退。李维你也走，我给你们断后！” 彭尼沃上前一步，周身爆发一股气浪，吹开试图与李维缠斗的图雅安。 五名海军对视一眼，向李维来时的密道退去。 彭尼沃手下海军都是精锐，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做，自然不会跟彭尼沃说“我们要留下来与你一起战斗”这种话。 “走？走得了吗？” 哈维血管暴起硬化，形成珊瑚形状。 被彭尼沃吹到密道口附近的几条蠕虫，身上快速长出灰白人脸珊瑚，交叉形成屏障，死死堵住入口。 海军手持风暴缠绕的军刀，奋力挥砍，只砍下几片珊瑚碎屑，造成一点缺口 这点缺口又很快恢复，似乎嘲笑他们所做只是无用功。 波尼斯舒展开包住大脑的触手，尖牙刮出镶嵌入触手的铅弹，看向李维手中火枪，夸赞道： “枪法不错，可惜，白白把命搭上。” “其实我瞄准的心脏。”李维淡淡道，“但你那脸丑得子弹都看不下去，决定帮你整整容。” 四瓣触手脑袋的波尼斯确实丑，可哪有女人受得了别人说自己丑？ 她触手狂暴挥舞，怒道： “这小子留给我！我要把他骨头一根根抽出来！” “没问题，”哈维不紧不慢道，“还能让他们跑了不成？” 图雅安一句话不说，他像个哑巴，就连李维斩断他手指时，嗓子里都没出声，眼珠死死盯住李维。 彭尼沃抬头看看光球下的铡刀，与刀刃上自己的影像对视，对李维说： “李维，你退到密道口去。” 李维退到彭尼沃身边，他从彭尼沃语气中听出几分不妙的意味，连忙说： “别干傻事，再坚持一会儿，会有人接应我们。” 李维来时通知过艾尔茜，以艾尔茜的实力，打通珊瑚墙不是问题。 他们只要坚持到艾尔茜赶来就行。 彭尼沃苦笑道： “来不及了，下面是总督滋养冥河水的地方。这件事一捅出去，他必死无疑。等总督本人到了，就来不及了。” 这是阿眠岛总督的手笔？难怪乔戈里有那么强大的水母海兽，原来是总督本人授意。 不等李维再劝，彭尼沃将头顶风墙一收，压缩成炮，风暴贯穿珊瑚墙，同时裹起李维和五名海军，送入密道。 没了风墙阻挡，铡刀刀刃上彭尼沃头像越发清晰。 没有预兆，彭尼沃脑袋就这样掉下来。 “走不了！” 图雅安终于出声，手臂伸长，刺入风暴中，不顾风撕开血肉，一把抓住李维脚踝，将他拽出风暴，丢到转桌洞口旁。 断指之仇，不能不报！ 李维看见彭尼沃脖颈中，两条血柱冲天而起。 他不想逃跑，顺势往洞口一滚，落入地下滋养冥河水之地。 那一瞬间，铡刀刃显出他的头颅影像。 李维身首分离，掉入地板下尸堆。 彭尼沃死后，送出海军的风暴在洞口形成风墙，图雅安几次强行进入，都被风甩出。 密道内海军没有停留，他们悲愤地朝赌场看一眼，记住彭尼沃屹立不倒的身躯，便向密道出口跑去。 波尼斯“啧”一声，朝洞口往下看，说： “死这么干脆，便宜这小子了。” 四瓣触手回缩，组成女人脑袋，她问哈维： “他们跑了，接下来怎么做？” 哈维一把推倒彭尼沃尸体，骂道： “彭尼沃，李维，该死的玩意！还能怎么做？休息休息，找乔戈里大人去！” “在这儿休息？” 波尼斯又向洞中看一眼，李维身体已经消失，沉入尸体形成的淤泥沼泽中。 哈维不在意道： “怕什么，那小子脑袋都没了，还能活不成？” 没头还能活的，哈维只见过一个。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没见过第二个，哈维不相信李维一个航海家也能做到无头不死。 ------------------------------------- 尸体堆积形成的淤泥中，淤泥似乎没有底，李维不断下沉。 拾腐鸦祭首轻轻颤抖，丝弦向周围发散，它们受什么东西吸引，向一个方向聚集。 最后，丝弦系住什么东西，用力一拉，将李维拖出淤泥。 脚下土地有一层灰白，灰色之下是黑土地。 但是这黑土并不肥沃，反而显得贫瘠，没有植物能在其中生长扎根。 再往外，是浓重如墙的雾气，雾中不时浮现各种生物面庞。 李维抬头，看向半空中丝弦系挂之物——一团不断沸腾的液体。 界层融合。 脑海里再次想起这个词。 那么，这团沸腾液体，就是冥河水了？ 这便是李维冒险来此的原因，亲眼目睹彭尼沃死亡，他决心为这位海军中校报仇。 所以他需要力量，冥河水能给他力量，修补残缺的道途。 冥河水实际上不到指甲盖大小，李维试着用丝弦牵动冥河水过来，但冥河水没有反应。 丝弦稍一用力，就会脱离冥河水，就像普通丝线穿过水流。 但冥河水又在距离地面三四米的地方，附近没有攀登的地方。 拾腐鸦祭首颤抖得更加厉害，李维拿起它，想起将其作为锚点的梦魇。 这里肯定不是凡间，可别把那头梦魇招来。 透过祭首空洞眼眶，李维看见浓雾破开，一只挂满鲜血、腐烂之物的巨大鸟类头颅探出，它仅有的一只眼眶中，蜷缩着半条蜈蚣，蜈蚣甲壳倒映出李维身影。 正是李维在银矿见过的巨鸟。 这一回，李维已经踏入另一个世界，就算取出大百目鳗遗蜕，也没有作用。 那只巨鸟张开鸟喙，衔住冥河水，向李维低头，冥河水送至李维面前。 第七十章 殊死一搏 李维望着巨鸟眼眶中的蜈蚣，蜈蚣甲壳上光彩流转，像崇敬的眼神。 他不明白巨鸟意图，更不明白这头梦魇为什么要帮他。 疑惑不解时，李维忽然想起日志： 【你即是梦魇祭祀的图腾之灵，她遵从你的意志，高于自己的意志。】 是改变历史的效果？这只鸟便是祭祀我的梦魇？ 李维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但是他没有时间犹豫。 闭上眼，眼前便浮现彭尼沃死时画面。 不管这只鸟有什么意图，我需要力量报仇。 李维不再思虑，他伸手接过巨鸟喙中沸腾的冥河水，说： “谢谢。” 一经接触，滚烫的冥河水立刻烫开皮肉，上千度高温顺着骨头和神经，流淌、渗透李维全身。 痛苦扭曲李维面孔，张嘴发出无声嘶吼。 冥河水分为三份，一份改造肉体，一份渗透灵魂，一份化作水汽裹住丝弦。 这点儿冥河水不足以裹住八十七根丝弦，只得从肉体与灵魂中抽调一部分，可就算这样，还是差一半。 冥河水汽只能稀释，才勉强裹住所有丝弦。 随着三份冥河水被完全吸收，痛苦终于消散，浑身汗水的李维不由得大口喘气。 此过程中，巨鸟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李维痛苦模样。 吸收完冥河水，李维没有感受到魔力提升，丝弦确实得到强化，但李维估计自己还没有达到八十七根丝弦所对应的第三阶水准。 他确实变强了，但还不足以复仇。 没了冥河水，融合的界层开始分离，浓雾消散，暴露出赌场下尸堆。 尸气翻涌，借助这些死尸，李维战斗力可以进一步提升。 但是，还不够。 他要杀的，不只是哈维，还有疑似三阶的阿眠岛总督。 渊界消失，巨鸟身体逐渐透明，它无法在现实世界显现。 李维望向巨鸟。 如果真如日志所写，我的意志高于它自身的意志，那么它便是我的胜机。 李维向巨鸟请求道： “我需要报仇，能不能借给我力量？” 巨鸟近乎透明的身体腾空而起，撕咬下酷似人类的五指双爪，向李维眼中投去。 李维不躲不闪，双眼直视两只巨爪。 巨爪刺入李维双眼，刺入灵魂，生出一段记忆。 【腐生巨爪：巫师以腐朽之物充填拾腐鸦利爪，助其力量降临现世。】 这一术法，实际上是拾腐鸦借给李维力量，李维自身强弱没有太大关联。 周围环境越接近梦魇存在的渊界，用于填充的腐朽之物质量越好，腐生巨爪可以从拾腐鸦借用的力量越强。 李维自尸体腐化形成的淤泥中起身，感受周围环境。 这里是滋养冥河水的地方，死亡气息比墓地更重，借助环境，李维能发挥出更强战斗力。 但是，冥河水已经被李维吸收，界层融合现象近乎消失，腐生巨爪实际上发挥不了太大效果。 没有腐生巨爪，李维没有十足把握为彭尼沃复仇。 除非，他有办法让界层再度融合。 丝弦一动，艾尔茜传来新消息： “出事了，地下有东西。” ------------------------------------- 街道上，艾尔茜仰头望着晴空，更遥远的天边，乌云正向阿眠岛压来。 剧院街道上，一具如巨大节肢动物的肋骨，于街上横行，肋骨上串起数具尸体。 那些尸体有海军、有治安局成员、还有衣着普通的平民。 尸体上缠绕着黑雾，黑雾环绕巨型肋骨，形成一张悲哀的面庞。 这是由两个故亡者结合而成的亡灵，包括巴塞罗缪在内的数名海军军官与其缠斗。 另有两名军官并未参与战斗，港口军舰炮火轰鸣，他们引导火炮，尽数倾泻于故亡者肋骨上。 猛烈的火炮并未起太大作用，更多亡灵自剧院中涌出，他们融化与肋骨结合，快速修复火炮造成的伤势。 没有云，天空中忽然下起雨，锋利如刀的雨。 雨落在亡灵头上，立即炸出漩涡，撕裂亡灵躯体。 巨型肋骨故亡者，也因雨滴而伤势加剧，来不及修补。 巴塞罗缪抬头，心中一喜， “司令！” 危急关头，海军司令泰伦斯终于赶回，出手了。 远处，正向阿眠岛快速袭来的乌云也止住势头，停在天边。 一股比泰伦斯更强的力量，正与其纠缠。 “唉！” 原先漂浮于剧院上空的水母，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伞盖忽然扩大，盖住整座阿眠岛，挡住泰伦斯召唤的雨滴。 远处响起一声尖叫，又一个故亡者失控，声浪扫过，普通人血肉崩溃，只剩被操纵的骨骼。 因泰伦斯出手而扭转的局势，再度转了回去。 大教堂亮起辉煌星光，但是又响起几声故亡者失控的悲鸣。 阿眠岛各处涌现大批亡灵，它们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港口，或者说停在港口的雨燕号。 这些亡灵，不知在阿眠岛地下沉睡了多少年，如今倾巢而出，阿眠岛守军没有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艾尔茜能感觉到，操纵亡灵的并非总督，而是别人。 再看剧院大门，有个故亡者守在那里，他战斗力比街道上正与海军交战的故亡者更强，但是他没有参与战斗，仅仅只是守在剧院。 亡灵的真正操纵者，应该就在剧院内，依据艾尔茜的经验，杀掉他就能解决问题。 但不管是海军还是教会，都抽不出人手。 至于男爵，制止天边乌云的，应该就是他。 艾尔茜向李维通报完情况，说： “操纵亡灵的人应该在剧院内。三个选择，我去帮你，还是斩首，或者保护彗星号？” 听完艾尔茜汇报，李维就明白，正如彭尼沃所预测，总督因事情败露，想拼个鱼死网破。 丝弦一端传来李维消息： “斩首有几分把握？” “三分之一。” 李维果断道： “你保护彗星号。” 艾尔茜不放心，追问： “你怎么办？” “别担心。” 赌场地下，李维开启拾腐鸦祭首效果，界层融合再度开始，一只五指鸟爪虚影于李维眼中浮现。 丝弦牵动无数遗骨，填充鸟爪虚影，可怕的气息自骨爪扩散开来。 “我会解决其它问题。” 第七十一章 复仇者 银矿内，冥河水早已转移，但是因为拾腐鸦祭首，依然保持界层融合状态。 赌场地下，冥河水浸润多年的地方，拾腐鸦祭首自然能造就同样的效果。 甚至，界层融合现象还有扩大的趋势。 肉眼不可见的细小裂缝出现，缝隙中是渊界不同层面景色。 多年来，为了几滴冥河水，不只有多少人再此丧命，无数怨恨、恐惧、憎恶……堆积在此。 浸透负面情绪的白骨，便是拾腐鸦最好的依附。 晶莹白骨构成的巨爪上，妖艳鲜红纹路流淌。 李维踏上巨爪，牵动丝弦，巨爪合拢、上升。 赌场地面，波尼斯觉察到一股可怖气息，刚恢复原状的头颅又炸毛般，炸成四瓣触手。 图雅安感到异常，低头一看，透明地板下，一朵红纹流转的“白花骨朵”迅速上升。 哈维杀的人最多，地面下的尸堆有不少是他的手笔，此刻见异常突发，心虚之余，脑子里快速闪过种种可能。 莫不是怨气太重，自生出坟缚魔了吧？ “花骨朵”升至地板面，三人这才看出，这不是“花骨朵”，而是一只合拢的似人手又似鸟爪的巨掌。 巨爪五指舒展，一根爪子搭在地上，巨爪中的人踩着爪子，站到哈维三人身前。 哈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看着那个没有头颅的身影，尸泥染透衣物，身上挂着几根闪亮的筋膜。 这是人？ 哈维倒退一步，巨爪上没有头颅的身影与记忆重叠。 他想起数年前，在赌场看见的那个人，那个抵押提尔锋之脊、似立于山巅之上的人。 波尼斯和图雅安退至哈维身后，他们从这个无头之人身上，感受到不详气息。 二阶还是三阶？不论如何，都不是他们可以战胜的对手。 这种时候出现在赌场，还召唤出气势如此恐怖的巨爪，这个无头人，肯定不是来赌博的。 哈维喉结艰难一动，说： “别怕，还有斩首铡刀。” 这件悬挂于赌场顶端的遗器擅长斩首，但是，它可不是仅能斩首啊！ 斩首铡刀发出嗡吟，刀身流出血，血染红刀刃，形成血红镜面。 血红色镜面中，赫然出现李维无头身影。 但这一次，出现的是上半身。 李维高举一只手，凭空一握。 巨爪飞起，将斩首铡刀攥入爪心。 铡刀不断颤抖，发出悲鸣，与巨爪僵持不下。 图雅安见状，以长臂代替双腿，向李维飞速蹿去。 李维脖茬子里响起一声冷哼，魔力与尸气灌注丝弦，丝弦近乎凝成实体。 仅凭肉眼，也能看见红纹流转的巨爪上，四十根丝弦无风自动。 李维再握，丝弦收紧，巨爪随之闭拢。 “啊——” 爪心斩首铡刀炸成满天碎屑，炸裂声犹如惨叫。 图雅安见斩首铡刀竟然被捏碎，冷漠面部神色剧变，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捏碎斩首铡刀？三阶，对方绝对是三阶还魂尸！ 【你曾被斩首铡刀砍下首级，伤痕却使你更加强大。】 【你从伤痕中学会：】 【娴熟：术法「无首祟物」进阶】 【风暴：术法「炽风灼刃」】 【剑术：斩首剑术+2】 炽风灼刃？ 斩首铡刀炸裂形成的光雨中，李维见到日志给出这个术法，心中一动，选择它。 【炽风灼刃：航海家唤起焚风，为刃制敌。】 闪亮刀片纷落如雨，铡刀碎裂时，哈维心跳也停止了一瞬。 “怕什么，他只有一人，我们还有优势！图雅安，去试试他真实实力！” 他咬牙喊道，同时用力将刚刚退回来的图雅安推回去。 那位大人就在剧院，只要能逃出赌场，自己就有生机！ 至于图雅安，死了就死了，我是他队长，这小子为我去死也算值了！ 又被推回去的图雅安破口大骂，李维牵动丝弦，巨爪迎面而来，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生死危急时刻，图雅安也发了狠，背部隆起肿疱，破裂后掉出一地碎骨。 他竟然排出骨骼，以增强自身柔性，领术法效果更强。 排出骨骼后的图雅安，像一股水流，身体自骨爪缝隙间流出。 爪子怎么能抓住水？ 躲过骨爪后，图雅安扑向李维。 图雅安知道，若不能杀了这个无头之人，他必死无疑。 李维不躲不闪，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向下按的手势。 图雅安发现自己难以再进一步，有什么东西钉住了他的身体。 什么东西能钉住水流？ 图雅安不会知道答案了，冰冷顺着他脱去骨骼的灰褐色双腿，蔓延至全身。 他想起无数被他折磨死的人，那些人生前最后一口呼吸，就有这样一种渗入骨髓的冰冷。 他也像那些人，吐出最后一口气。 图雅安来不及回头，哈维和波尼斯却看见了。 李维做出“下按”这一手势时，一根骨爪将图雅安水流般的身体死死钉在地面，血红花纹流淌，组成巨爪的骨骼间，倾泻出黑灰尸气。 尸气自图雅安双腿向头部蔓延，所触及之处，皮肉腐烂，体液蒸发。 图雅安拼死一击，被李维以如此轻松的方式化解。 波尼斯和哈维再也没有心思战斗，通往剧院的石柱门开启。 波尼斯担心双腿跑得不够快，以触手代腿，向门口逃窜。 哈维双腿融成一根柱体，在地板上滑行，速度比波尼斯还快几分，嘴里还说： “别怕，还有四指……” 波尼斯终于忍不住，大叫道： “闭嘴！” 李维声音如裁决下达，传入他们耳朵，清晰而坚定： “走不了！” 有一瞬间，李维部分意识融入周围环境，传达他的意志。 灵场.罗网。 第七十二章 替死鬼 缓缓开启的石门，机关发出异响，几声细微的“咔嚓”之后，机关倒转，石门快速闭拢。 哈维鼻子里喷出一条蠕虫，蠕虫卡入门缝，爆出一堆珊瑚，硬生生将门缝撑开几厘米。 但是这几厘米的缝隙不足以让哈维过去，身后便是李维巨爪，时间不足以让哈维再想别的办法。 他只来得及拉一把波尼斯，将她拉到门前，自己转身直面巨爪。 “走！” 哈维朝波尼斯大喊，皮肤表面泛起褶皱，骨质珊瑚撑破表皮，正面迎击巨爪。 巨爪竟然被哈维拦下数秒，很快，几乎变成人形珊瑚丛的哈维身体表面出现裂纹。 他又发哪门子疯？ 哈维断后的举动，波尼斯不但没有感激，反而心中生出许多疑惑。 但是此刻她顾不上那么多，四瓣触手奋力一挣，带着身体撕裂成四份长条，硬是从珊瑚撑开的石门缝隙中挤了出去。 波尼斯两条身躯挤出石门，罗网再度生效，珊瑚丛随即破裂，石门以更快速度闭合，将波尼斯来不及逃跑的两份身体挤成肉沫。 波尼斯触手上一只眼睛回望，看见巨爪合拢，将哈维变化的人形珊瑚丛轻易捏成粉末。 看见这一幕，波尼斯心中竟然泛起几丝感动。 仅剩的两份身躯合为一体，变回瘦小、血流不止的女人形象。 身体质量仅剩二分之一，波尼斯甚至没有足够的血肉形成皮肤，只能任由一些血液流失。 波尼斯决心不浪费哈维争取的生机，跌跌撞撞地跑向一条向下的岔路。 那不是通往剧院的岔路，却是唯一生路。 赌场中，李维手捧彭尼沃头颅，小心安放在彭尼沃脖颈上。 “中校，不是说好教我炽风灼刃？你这样怎么教我？”为彭尼沃合上圆睁的双眼，李维轻声说，“没事，安心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李维起身，腐生巨爪张开五指，落下灰白粉末。 这堆粉末里，李维没有感受到一丝生命气息。 “哦，”巨爪刺入石门，用力一握，石门碎裂，李维牵引巨爪，跨过石门残骸，看见一路向下延伸的血色脚印，冷声说，“还没死啊。” ------------------------------------- 波尼斯跑过一排铁栅栏，栅栏后用锁链挂着十几个饱经折磨的人，他们痛苦呻吟的声音，共同合成一支古怪曲调。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波尼斯总感觉，周围空间发生变化，出现许多不存在的岔路。 而岔路尽头，是一个癫狂恐怖的世界。 跑入一条更深的隧道，波尼斯拉下拉闸。 身后，一道生铁铸成的大门徐徐降下。 这扇门部分材料来自教堂，对于死灵气息有很强隔绝能力，常规亡灵生物即使只是触碰，也会被烫伤。 她身处尸堆更下方的密室，这间密室只有一个作用——尽可能折磨人，提供痛苦，以供养名为“四指”的梦魇。 如果没有特殊布置，尸气以及如此强烈的痛苦，这里早就催生出诡异生物。 波尼斯非常清楚，他们这些年所作所为有多么罪不可赦。 不过，那又怎么样？ 她可是超凡者，超越凡人之上的存在。 那些普通人人的骨头能堆成她升阶的垫脚石，不是他们的荣幸么？ 还有哈维，最后竟然舍得为我拼命，那么他的遗产，应该也愿意给我吧？ 波尼斯看着隧道尽头，无数变幻色彩的诡异纹路中央供奉的四指猴爪，一直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安定下来。 四指猴爪由一具生满血锈铁甲手捧，这便是名为“四指”的梦魇于现世的锚点。 而那具生着血锈的盔甲，贼鸥小队曾将七个活人封入盔甲中，用水蒸气活活煮到骨肉皆烂。 盔甲封存了这七人的痛苦，是“四指”降临后最好的依附之物。 到了这里，便算是安全了。 那无头人道途应该是还魂尸，身后铁门对还魂尸术法有极强抵抗力，肯定能拦住他。 就算挡不住，还有“四指”。 这儿环境特殊，“四指”战斗能力直逼三阶，一定能干掉那个无头人！ 接下来，只要等大人来救就好。 波尼斯靠着墙瘫坐，却感到后背一疼，好像有东西在里面撕咬。 伸手向后一摸，波尼斯触到一个黏滑肉体，她想到逃出赌场时，哈维拉了她一把。 “哈维！” 波尼斯头部左右分裂，炸成两瓣触手，下一刻，头颅掉落。 一条趴在她身后的白胖巨虫，张开口咬断波尼斯脖子。 那条虫子头是哈维的头，眼睛却是黑色复眼，嘴里长着昆虫口器，大口吞吃波尼斯身体。 巨虫吃得很快，当它吃完身体时，已经有半人大小，哈维伸出长舌头舔舔口器，粗短胸足抱起波尼斯头颅，一口啃了下去。 “这娘们，平时没用，逃跑的功力都不行。”吃完波尼斯，哈维不屑地“呸”一口，吐出几根头发，“怎么就跑出来一半？” 变成肉色巨虫的哈维，只剩一个脑袋看起来像人。 他需要时间，才能恢复原本力量。 该死的波尼斯，早知道让她去送死。 图雅安那小子擅长逃跑，如果当时是他，我还有一半可吃。 哈维短腿摸摸肚子，它很饿，这一术法消耗很多。 但是，现在没办法找吃的，门外有那个无头人。 它现在只能等。 哈维看一眼铁门，感受门上散发出的阵阵暖意。 这门中，还参杂了神职骨灰，就算失控的故亡者也无法击破，那个无头人肯定进不来！ 哈维放下心，节状身体收缩，准备化蛹。 “吱——嘎——” 铁门发出惨叫，四根利爪伸进门缝。 第七十三章 憎恶 巨爪上再度出现因魔力充盈而近乎实质化的丝弦，正是这四十根丝弦串联白骨，才形成恐怖巨爪。 而丝弦能以肉眼看见，就意味着，巨爪不断增强力量。 “嘎——！” 伴随一声悠长、头皮发麻的撕裂声，有星穹圣力的铁门居然被巨爪撕开一半。 而那个恶魔般的无头身影，就在巨爪之侧。 “找到你了。” 梦魇般的声音响起，对哈维来说，这莫名有些熟悉的声音，便是他生命终结的倒计时。 哈维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人，就像记不清吃过几块面包。 但这不代表他想死，恰恰相反，他比绝大多数人更加怕死。 “四指大人救我！” 生死关头，哈维用口器划破腹部，大量脓液、未消化的人体组织喷涌而出，淋满盔甲手捧的猴爪。 猴爪融入盔甲，盔甲缝隙中生出羽毛，头盔上为眼睛特意留出的缝隙里，睁开一双色彩不断变幻的溃烂眼眸。 这双眸子，只需看一眼，就足以令人噩梦缠身。 李维“面色”凝重，巨爪护在身前。 这头梦魇实力比彭尼沃更强，可能接近三阶。 仅有一只巨爪，李维没有战胜它的把握。 哈维狂喜不已，“四指”大人比上次降临时，更加强大，一定能彻底干掉那个无头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盔甲里长鸟毛而不是猴毛，但是无所谓，只要能救下他的命就好！ 甲胄越过哈维，站到李维身前。 李维计算出甲胄可能的行动轨迹，思考如何以巨爪用出至高之术。 他没有把握，这个办法以前从未试过，但是想战胜这头附身盔甲的梦魇，李维认为必须冒险。 哈维躲在盔甲后，叫嚣道： “怕了吧！现在跪下，我宽宏大量，放你一条活路……” 盔甲恐怖双眼看着李维，看着那只巨爪，“哐”一声跪下。 哈维像被卡住脖子的鸭子，叫嚣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只发出“啊……啊……” 李维也懵了，这梦魇为什么要向他下跪？ 巨爪阴影笼罩盔甲，附身盔甲的梦魇再次感受到拾腐鸦气息，感受到图腾之灵威严，不断颤抖，盔甲碰撞响个不停，头压得更低，几乎贴近地面。 在哈维看来，无头人什么也没做，“四指”大人便向他跪下，当他的巨爪移到“四指”头顶时，“四指”更加恐惧。 梦魇怎么会恐惧？明明它们就是恐惧化身！ 这一幕颠覆哈维常识，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巨爪向他抓来也没有反应。 李维见这头梦魇吓得不敢战斗，便没有过多关注。 他跟哈维有一笔血债要算！ 巨爪向哈维抓去，就像捏死一只虫子。 既然哈维已经变成肉虫，就该有虫子的死法！ 天花板塌陷，溅起烟尘，一股怪力硬扛住巨爪，灰尘中有几根丝弦闪亮。 尘埃落定，哈维身前出现一个身穿白底金边礼服、头戴人皮面具的男人。 他身上，三十根丝弦另一端，连在一头巨型亡灵上。 这头亡灵身高接近三米，身形臃肿，无数张脸缝成他的皮肤。 每一张脸都无比痛苦，每一张痛苦的表情都因脸皮撑大而变形。 “乔戈里大人！” 近乎绝望的哈维，没想过这时候乔戈里竟然亲自现身，激动之下，不禁大声喊出人皮面具本名。 乔戈里面具下的脸一变，抬腿像一脚踢死哈维。 但是他看哈维那喷出大量体液后，依然肥大的虫躯，心里一阵恶心。 踢死这玩意，会爆汁吧？ 想到那个场面，乔戈里忍住踢死哈维的冲动，冷冷道： “废物！” 哈维连连点头， “是的乔戈里大人，我是废物，是废物，求您救我！” 乔戈里越发厌恶这条虫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 但是，他确实需要这条蠕虫。 手一挥，若有若无的痛苦呻吟转变为惨叫，饱受折磨的人经受最后一次、最大的痛苦后，终于断气。 他们残破不堪的灵魂飞入臃肿亡灵中，臃肿亡灵身上多出几张脸，力量暴增。 所有面孔发出惨叫，灵魂再次受压榨，臃肿亡灵一拳，便将巨爪打得横飞出去，撞上李维，再撞穿一面墙壁。 墙壁后，又是一处尸体堆积之地，还魂尸的力量再此又能得到增强。 而且，这里距离滋养冥河水的地方更近，环境更接近渊界。 乔戈里自李维撞出的窟窿中走出，臃肿亡灵拦在他身前。 乔戈里看着巨爪包裹、护住身体的李维，轻蔑道： “这头憎恶，可是我用了五个故亡者才制成的宝贝，死在它手下，算你荣幸。” “哦，是吗？” 巨爪张开，露出被它保护的李维。 李维身体没有受到一丝损伤，腐生巨爪上依附的拾腐鸦力量化解冲击力，巨爪本身承受了外部冲击。 “可我还没出全力呢。” 李维脖茬里发出的声音冰冷，因不经唇舌改变，显得诡异。 周围尸体抽动，骨骼聚集，另外四十根丝弦浮现，将骨骼串联、拼接成第二只腐生巨爪。 “一点都没有！” 李维一直没有关闭拾腐鸦祭首效果，如今，界层融合终于到达一定程度，这儿环境更接近渊界，他能借用拾腐鸦更多力量。 共计八十根丝弦显现，两只巨爪外浮现一层虚影，鲜红纹路加速流淌，组成巨爪的骨骼结合更加紧密、更像一只完整鸟爪的整体。 乔戈里瞳孔近乎缩成一个小点。 八十根丝弦？三阶还魂尸！ 第七十四章 末路牵引 乔戈里从八十根丝弦的震撼中缓过神，李维没有头、浸透尸泥的身影终于勾起他的记忆。 十年前，赌场中，那个似乎比神灵更高大的身影，与李维无头形象逐渐重叠。 难道他十年前就料到了今天？ “你究竟是谁？” 乔戈里声音中透着几分惊惧。 一只巨爪抓住憎恶，憎恶臃肿，巨爪仅能抓住一半，上身还在爪外。 憎恶用力挣扎，皮肤上面孔发出更大、更悠长的悲呼。 只是这次，它无法挣脱巨爪，只能勉强抵抗。 另一只巨爪抓住憎恶上身，丝弦紧绷，红纹飞转，两只巨爪用力一拧，指缝间倾泻出大片闪亮灰尘，再用力一扯。 憎恶无数脸庞齐声发出似痛苦、又似解脱掉呼喊，而后巨爪合拢。 “对将死之人，我总是额外宽容。”李维说道，“你可以叫我尼摩。” 这种时候，李维依然不愿意使用真名。 随着巨爪松开，变成一摊烂泥的憎恶滑落地面。 乔戈里眼里闪过一道光芒，意志有一瞬间渗入周围抽去骨头的尸体。 无骨尸体集体抽搐，但是失去了骨头的它们，无法响应乔戈里号召站起。 李维忽然明白，乔戈里就是利用这个术法，大规模操纵亡灵和故亡者的。 这一术法应属于“灵场”而非“丝弦”，因此乔戈里操纵的亡灵数量，不受丝弦限制。 不管乔戈里以什么术法操纵亡灵，杀死施术者，便有极大可能解除操纵。 想到地面上情况，李维没有再废话，消灭憎恶的巨爪转而扑向乔戈里。 乔戈里眼看巨爪向自己扑来，却没有施展术法抵抗。 他精通御使亡灵，但自身并不擅长战斗。 周围尸体不能为他所用，从地面上拉故亡者已经来不及了。 李维灭了他精心制作的憎恶，可以说灭了他获胜的希望。 该死的哈维，怎么惹了这么个麻烦？ 还有这个叫尼摩的没脑子玩意，我哪儿得罪了他，十年时间都没消息，怎么偏偏是今天…… 绝望之际，乔戈里看见周围与渊界相连的缝隙。 缝隙另一侧，一群只存在于噩梦中的生物正用它们怪异的眼睛，盯着他们，就像秃鹫等待腐肉。 这些生物中，有的战斗力强大，但是碍于限制，它们无法出现在现世。 乔戈里指望不上它们……吗？ 巨爪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向乔戈里扑来，爪上红纹像一张张死者的脸，要向乔戈里索命。 死亡逼迫，乔戈里脑子从未如此灵光，看着渊界缝隙中的梦魇，乔戈里突然想到办法。 它们过不来，那就让尼摩过去！ 乔戈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一术法可以如此使用，但是理论上是可行的，何况周围是积蓄多年的尸气，还魂尸术法会受到强化！ 理论……死亡当头，乔戈里可没心思顾及理论与现实的差距。 尽管自从上次与李维“见面”，乔戈里便讨厌赌博，但是此刻，他只能博一把！ 乔戈里调用自己所有丝弦，四十根丝弦隐入空间、隐入渊界与现界的缝隙。 就在巨爪碰到乔戈里的前一瞬，一根强有力的“绳子”栓住李维左腿，猛得一拽。 而他附近一条渊界缝隙凑巧般扩大，将失去平衡的李维拖入其中。 由李维丝弦操纵的一双巨爪，也像瞬移一样，出现在渊界，巨爪与李维之间的距离没有变化。 汉米尔就是这么死的？ 这一无形丝线拖拽、使人陷入死地的术法，让李维想起死法看似凑巧、导致他被栽赃的汉米尔。 乔戈里嘴角露出微笑。 赌赢了！ 经由此地尸气强化后，“末路牵引”果然能利用渊界！ 不等他笑出声，渊界缝隙中冒出一股丝弦，栓住乔戈里脖子，用力一扯。 透过还未恢复常态的缝隙，乔戈里看见渊界中的李维，放弃操纵一只巨爪，解放出丝弦，将乔戈里也拖入渊界。 乔戈里可以用丝弦将李维拖入渊界，李维自然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将乔戈里也带进渊界！ 但李维终究不会相关术法，丝弦强度也有限，牵扯乔戈里时，丝弦拧成的“绳索”上，丝弦根根绷断。 但是已经足够，尸气不仅强化了乔戈里丝弦，同样强化了李维丝弦，受乔戈里影响而扩大的渊界缝隙，更是没有来得及恢复常态。 这股丝弦彻底断裂前，乔戈里同样跌入渊界。 李维重新用丝弦操纵巨爪，狼狈趴在渊界贫瘠土地上的乔戈里却是不住冷笑。 正当李维要取走乔戈里性命时，一头肌肉横结的漆黑猎犬向李维扑来。 李维用一只巨爪挡住，另一边，一张飘浮于半空的巨嘴又向李维咬去。 不得已，李维只能调用两只巨爪与渊界生物对抗。 “你以为这样就能……可笑，就算同样身处渊界，它们也不敢攻击我！” 乔戈里身上散发出阵阵光辉，这光辉与渊界格格不入，渊界生物看着这光，眼里更是流露一丝畏惧。 只是对于乔戈里来说，这光同样不好受，他一直趴在地上，几乎爬不起来。 “它们敢攻击，只是因为不认得我。”李维同样冷笑道，“很快，它们就认得了。” 拼凑腐生巨爪的骨骼相互挤压，扭曲变形以结合得更加紧密，骨骼缝隙间挤出浓稠液体。 液体披挂在巨爪上，像腐烂树叶，又像扒下来的皮毛。 巨爪上流淌的红纹固定成型，像古老时代祭司的纹身，代表图腾、神灵、权柄，更显古老苍凉。 与巨爪纠缠的巨犬呜咽一声，夹紧尾巴逃走。 刚刚还在撕咬巨爪的大嘴，为了“跑”得更快，放弃飘浮，干脆降到地面，用自己圆润的身体滚走。 环境越接近渊界，腐生巨爪能借用的力量越多。 而现在，李维正身处渊界，巨爪所呈现的，便是拾腐鸦真正力量。 自不可追溯之年便存在的古老梦魇，仅仅只是借取其力量的骨爪，便足以威慑多数渊界生物。 乔戈里心中升起的希望再度破灭，看着逼近的巨爪，他心中不再有任何侥幸，知道此刻唯有以命相博。 “你逼我的！” 乔戈里取出发光物体。 那是一枚星穹圣徽，比李维之前见过的任何圣徽都更精致、古老。 其上蚀刻一团如星火焰，制成圣徽的银也因年代久远而发黑。 乔戈里手中，圣徽骤然爆发出光芒，光芒撕裂渊界的声音像雄狮吼叫，不断在两个还魂尸灵魂中回响。 第七十五章 可我还是航海家 艾尔茜以一记凌厉精准的刺击，穿透活尸脖颈，再削去脑袋。 没了头颅的活尸“噗通”倒地，她一脚将活尸身体踢下海，一脚踢飞头颅，击落另一个刚爬上甲板的活尸。 为摆脱亡灵，雨燕号已经离开港口，但雨燕号本就是亡灵的目标，即使离开港口，亡灵还是源源不断游来。 伪装成活人的船员同样拿着刀剑与外来亡灵对抗，他们比普通亡灵更强，无法被杀死。 亡灵太多，就像一条从港口流入海洋的浊流。 从艾尔茜最后一次与李维联系到现在，只过去了短短十分钟。 不到十分钟，雨燕号离港都勉强，现在亡灵涌来，根本抽不出人手控制船只。 所幸亡灵操纵者没有精准操纵，应该是被李维拖住了，不然情况只会更糟。 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这么多亡灵，这座岛的教会不干活吗？ 几声炸雷响起。 艾尔茜抬头望向天空中密布的乌云，乌云自北方来，紫色雷电游走其间。 乌云笼罩下，亡灵似乎更强，竟然开始与彗星号骷髅船员形成僵持之势。 这乌云，似乎不是航海家道途术法，而是属于还魂尸。 扣住身边一只行尸脑袋，随手一扔。 怪力加持下，行尸撞碎七八个刚爬上甲板的同伴，坠入海中。 艾尔茜眺望乌云源头，那儿的海面有个大漩涡，天空中的乌云也被漩涡吸入，但还是有不少乌云逃逸，扩散到阿眠岛上空。 漩涡中隐隐有一艘船的影子，那艘船便是乌云来源。 有船，不能证明就是航海家。 但是，还魂尸一般没有如此巨量的魔力，用以支撑这样庞大的术法。 除非他借用船只，汲取海洋魔力，就像航海家汲取海洋魔力一样。 李维可以做到，彗星号历代船长也能做到！ 难以言喻、不可压制的愤怒在艾尔茜血管里翻涌，因李维丝弦强化而重新获得的记忆，一点点浮现脑海。 这点记忆有效冲淡愤怒，艾尔茜因此没有失去理智，榨干李维魔力使用术法。 一股暴躁的魔力波动吸引艾尔茜注意，她看向港口，看见一个手持红色球体的双头活尸迈入海中。 那个球体的魔力波动，与艾尔茜记忆中，霍尼戈家发生的爆炸极为相似。 一旦被这东西爆炸波及，彗星号加固过的船体也难以承受。 不能让它接近雨燕号，必须在远处解决，还要做好准备压制爆炸。 丝弦一动，艾尔茜联系李维： “你那边解决了没，李维？我要用术法了！” 丝弦断裂，骷髅船员的活人伪装也变作烟雾消散。 李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 阿眠岛，伊萨查剧院附近。 海军已经退走，亡灵也被清理干净，剧院门口的故亡者同样散架。 天空中，水母伞盖伤痕累累，不断变化光彩，伤口坠下透明液体。 海军司令泰伦斯手持军刀，站在剧院门口的台阶下，仰头望向站在剧院门口的瘦子。 他叫布里斯托，阿眠岛总督。 “让开。”泰伦斯声音压抑着怒火，“身为总督，你知道背叛阿眠岛的后果。” “我能怎么办，泰伦斯？”布里斯托声音充满悲伤，“我只剩这一个儿子，我想让他活着。泰伦斯，你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让他活？” 泰伦斯摇头说道： “他罪恶太重，只有男爵才能决定。” “男爵不会放过他。”布里斯托像是对泰伦斯说，又像自言自语，“我想让他活着，泰伦斯。儿子犯了错，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教好，他的罪就是我的罪！” “现在我能怎么办？我不能看着我儿子去死！错已铸成，我不能不管他，我必须……帮他。既然事情无法挽回，我只能与他站在一起。” 布里斯托头部膨胀，像水母伞盖，变成透明胶质，流淌光彩， “我当了大半辈子总督，今天，我只是乔戈里的父亲！” “叫上基林主教一起吧，泰伦斯。你老了，不是我对手！” 天空中，巨型水母发出一声悠长鸣叫，像鲸鱼歌唱，回响不绝。 泰伦斯心中叹息。 正如布里斯托所说，他老了，不是布里斯托对手。 但基林主教的底线是不插手岛内政治，只要男爵没有公开宣布，布里斯托就还是总督，基林不会对阿眠岛总督出手，他只会协助清除周边亡灵。 “弗罗格，”泰伦斯继续劝说，“一个错不能掩盖另一个……” 布里斯托先是一愣，随后悲愤怒吼： “弗罗格是我大儿子！” 布里斯托身体更加瘦弱，变得透明，水母触手间生出雷电，雷霆将布里斯托与他的水母连为一体。 电光充盈布里斯托透明身体之间，总督手握一根雷柱，向泰伦斯掷去。 泰伦斯手一抬，雷电转为蓝色，方向扭转，向天空释放。 更多雷柱接踵而至，泰伦斯来不及将其全部转化，一根隐藏在雷电中的触手钉穿泰伦斯左肩。 “泰伦斯，你老了！”雷霆炸响，布里斯托嘶吼道，“不管是谁，都杀不了我最后一个儿子！” 天边，吞噬乌云的漩涡逐渐减弱，好像被乌云填满。 ------------------------------------- 疼……头好疼…… 李维试着从地上爬起，很难，好像每根神经都烧焦了，稍一动弹，便是抽搐般的疼痛。 头疼最为显着，耳朵里好像有一千只蜜蜂飞舞，嗡鸣不断，他忍不住捂住脸。 说是“脸”，更应该说是一个肉瘤。 无首祟物效果减弱，残余魔力试图在李维死前，长出他的脑袋。 眼前，无数星光飘旋，圣徽于星光中央，释放微光。 这一幕极美。 周围不是渊界，而是赌场地下堆积尸体的暗室。 尸体的骨头散落一边，堆成两份巨爪形状。 魔力几近枯竭，李维同样感受不到丝弦，圣徽星芒下，还魂尸的能力几乎无法使用。 所幸航海家道途还能为李维恢复魔力，可能是受圣徽影响，航海家回魔速度慢了不少，但终归是有。 一时爬不起来，李维干脆放弃挣扎，在地上躺好，等待魔力恢复。 我记得我正与乔戈里打，然后他用了个圣徽…… 李维看见地上的乔戈里，他形象比李维更为凄惨，身体高度腐化，一道好似灵魂的虚影附着其上。 “‘震慑邪祟’可是沐光者高阶术法，专克亡灵和还魂尸。” 乔戈里所化腐尸，突然发出阴森笑声。 第七十六章 时间在我 乔戈里双手撑地，想站起来。 但是他情况貌似比李维更糟，一用力，左臂折断，撑离地面不高的身体摔落。 李维感觉自己这样趴地上不太舒服，干脆翻个面，脸朝上背着地。 可能是由于无首祟物的原因，“震慑邪祟”对李维肉体影响严重，体力严重衰弱、魔力几近枯竭的情况下，不好贸然接近状态乔戈里。 乔戈里见李维还能翻面，身体表面疑似灵魂的虚影一动，像要离体而出，但是见李维接下来没有动作，他犹豫一下，还是安心附在腐尸般肉体上。 几声雷响穿透地面，传到他们耳朵。 “这么大动静，是布里斯托那老东西吧？喂，你知道布里斯托么？就是阿眠岛总督。” 双方都拿对方没有办法，不知是不是为了打发时间，乔戈里竟然开口说话。 李维想了一下，道： “继续说。” 乔戈里接着说： “那老东西，平时不管他儿子，但我知道，其实他对那两个儿子关心得紧，要什么给什么。特别是那个叫弗罗格的大儿子死后，哭得那叫一个惨，哈哈。” “弗罗格不是你哥？”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李维记得乔戈里是总督二儿子，弗罗格是他哥哥。 但是，听“乔戈里”这口气，怎么像个局外人？ “乔戈里”一愣，随即笑道： “什么……哈！我以为你知道！我不是乔戈里，这小子三岁时就被我弄死了，但这身体确实是他的。别说，还真好用，不枉我费心让这身体成长。” “借这个身份，我干什么都没人管。赌场是我开的，亡灵都攒了几万个，你看，谁管？哦，还有弗罗格，本来拿到星晷后，艾弗利也是要杀了他。” “布里斯托这个蠢货，两个儿子都被我杀了，都不知道。现在，还为了保护我拼死拼活。” 听到“星晷”，李维心中一动，故作震惊地追问： “你究竟是谁？要星晷做什么？” 腐尸似乎很享受李维的“震惊”，这个可怕的、从容得令人恶心的家伙，原来也有不知道的事。 它颇为得意。 “我本名就叫‘克劳普’，沉没舰队威廉姆斯舰长的了望手。至于星晷，那可是‘司令’指名要的东西。” 腐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根洁白木桩， “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吗？因为‘震慑邪祟’只能维持这么长时间。我不是活人，不用考虑肉体。但是你呢？魔力、肉体全部衰竭，这回你拿什么跟我斗？” 如腐尸所言，圣徽光芒收敛，“叮咚”一声掉落。 李维伸手，用手掌遮住脸。 的确还是很累，动动手都费劲，但也只是费劲罢了。 腐尸举起木桩，走到李维上方。 “这木桩能收纳灵魂，专门为你准备的。” 有了赌场经历，腐尸当然不会再想用正常手段杀死尼摩，而是选择从灵魂层面入手。 囚禁灵魂，死活已经无所谓了。 李维突然笑出声，问： “我看起来死定了？” 腐尸克劳普放声大笑： “你不就是死定了吗？” 第一次见到李维时，腐尸就知道，李维无头能活绝对是依靠某种亡躯类术法。 而使用亡躯术法时，还魂尸身体状态近似亡灵，震慑邪祟自然能对其肉体产生伤害。 震慑邪祟效果刚刚结束，李维绝不可能有力气站起来，还魂尸的魔力同样耗尽，不可以再施展术法。 移开手掌，李维笑道： “那你寄了。” 不等腐尸问“寄”是什么意思，它便看清了李维的脸，见了鬼一样尖叫。 怎么会是他！尼摩与李维，怎么会是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腐尸清楚记得，李维可是航海家！ 震慑邪祟对航海家压制力可没那么强，况且所有道途中，航海家魔力回复速度最快！ 李维攥住赤色风刃，轻轻一挥，腐尸急忙躲闪，还是被李维斩下拿木桩的手，横截面焦黑，散发一股糊味。 接住腐尸手掌中掉下的木桩，反手一刺，木桩钉入腐尸脚面。 木桩流过一股冷流，依附乔戈里尸身上的幻影吸入木桩内，失去灵魂操纵的腐尸慢慢倒下。 废话这么久，恢复的魔力足够李维使用炽风灼刃，甚至恢复力气挥剑。 你拖时间，我何尝不是在拖时间？ 自地上爬起，神经还是抽搐般的疼，不过，足够杀人了。 捡起圣徽，日志翻动： 余烬圣徽 介绍：一位圣徒最后手持之物。最璀璨的星光炽热如火，足以烧灭记忆、理想、信念。火过有余灰，圣徒的“余灰”尽数倾洒于圣徽，将其染为漆黑。 效果：对范围内亡灵及渊界生物造成伤害，封禁还魂尸道途能力。清除非星穹魔力，削弱非星穹术法。 “星穹”应是指沐星者和制烛人这两个道途，换句话说，不论是航海家、海妖还是还魂尸，都会受这一效果影响。 难怪航海家的魔力恢复能力也受到压制。 这叫“震慑邪祟”？分明是“排除异己”！ 再看日志另一页， 【你曾受圣徒余辉照耀，从中感悟：】 【濒死体验：亡躯「僵骨行尸」】 【火力即真理：船契「枪炮鸣曲」】 【星穹真好：星穹虔诚+3】 第三选项不考虑，僵骨行尸是亡躯类术法，应该是变成僵尸之类的亡灵，目前不太需要。 于是李维选了枪炮鸣曲。 别的不说，凭【火力即真理】这一句话，就想选这个。 【枪炮鸣曲：航海家提升火器操纵能力。消耗大量魔力装填一轮舰炮。】 看看木桩，日志没有反应，看来木桩不属于遗器，吸收灵魂应是材质特殊。 力气恢复不少，李维刚走出墙壁上窟窿，尸气充盈的环境又为他补充不少魔力。 余烬圣徽的范围，只有这么点儿。 丝弦抽取骨骼，形成一只巨爪，不过，这只巨爪比之前小了许多，只有半人大小。 看来拾腐鸦也受了余烬圣徽影响。 看着角落里不停颤抖的白胖蠕虫，李维再次握住一束炽风。 第七十七章 子罪父偿 “你是……李维！” 哈维认出李维，复眼中满是拟人化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李维明明只是个刚成为航海家的幸运小子，怎么突然就成了还魂尸？ 他竟然还赢了乔戈里！ 哈维知道乔戈里有多强，那头憎恶，乔戈里花了十几年才培养出来，二者相互配合，就算对上三阶超凡者，乔戈里也有胜算。 哈维没看见墙后情形，他只知道，乔戈里与李维进入墙壁后，战斗只持续了短短三分钟，然后李维走出来，乔戈里…… 对，乔戈里！ 乔戈里手段多，肯定不会就这样被杀了，他一定还活着，他只是等机会……对，一定是这样！ 哈维好像抓住一根稻草，朝周围大喊： “乔戈里大人，乔戈里！您还活着对吧！快出来，我吸引他注意了，您快偷袭，快！他这么虚弱，一定……” 看着绝望大喊的人头巨虫，李维只觉得恶心。 因为震慑邪祟效果，拾腐鸦祭首暂时不能使用，界层融合现象停止并逐渐消失。 丝弦牵动巨爪，握住哈维多汁的虫躯，不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乔戈里死了。” 李维打碎哈维为自己捏造的虚假希望。 “等等……李维……阁下……大人，原谅我……求您，我有钱，我什么都有……放过我，我什么都能给你，真的！” 哈维露出巨爪的一截虫躯上下摇动，与虫躯格格不入的人头不断叩击巨爪，“砰砰”声响个不停。 大概……是磕头？ 哈维继续说： “是我不好……我不该派人栽赃您，不该信了乔戈里鬼话去抓您，不该派人进您梦境。赌场……在赌场我也没动过您啊！求您原谅我吧！我都是被逼的，都是被逼的！” 原来你还干过这些事……哈维要是自己不说，李维还真不知道他干了这么多坏事。 “原谅你，也不是不行，我就一个条件。” 巨爪松开，哈维虫躯滚落，他在地上翻个身，虫躯平放，人头不断上下点动，用力磕着地板，嘴里不断说： “谢谢……谢谢您，您是如此宽厚仁慈，星穹一定庇佑您。请说，不管是什么我一定做到！” 灼热风刃在李维手中旋转更快， “你去问彭尼沃中校，问他肯不肯原谅你。他要是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好的好的，没问题，我这就去，这就去……”哈维刚答应，突然意识到不对，“彭尼沃中校……是不是死了？” “不碍事，我送你去见他。” 不等哈维反应，炽风灼刃解放。 炽热风暴呼啸而过，中央的哈维张开口器，像是又要求饶，炽风从他口中灌入身体。 高温高速的风暴瞬间烘干虫体内所有水分，又将干枯虫躯吹成碎末。 “如果你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李维说道，停下炽风灼刃。 界层融合消失，属于拾腐鸦的力量被阻断，巨爪上附着的力量同样消失，疏松膨胀，现在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骨头爪子。 李维扭头，走向地下世界出口。 丝弦联系上艾尔茜， “艾尔茜，你那边情况如何？” “没事了，看起来你赢了？” 艾尔茜捏碎最后一个活尸脑袋，几个骷髅船员立即将活尸清扫下船。 随着操纵者死亡，亡灵虽然没有直接失去行动能力，但是失去目标，不再向着雨燕号涌来。 它们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走，被教会和海军清除，又或者沉入海水中，给鱼类加餐。 随着响彻阿眠岛的颂歌合唱，无人操纵的亡灵得到安抚，随后解脱，失控的故亡者同样得到遏制。 艾尔茜想了想，对着大教堂的方向画了个十字星表示敬意。 对于无人控制的亡灵，安魂颂歌效果绝佳，最好的选择之一。 至少，这座岛的教会还有点能耐。 远处漩涡中的船影好像感应到什么，迅速突破漩涡，带着乌云飞快远去。 乌云退散，但是阿眠岛上的雷电没有停止。 剧院门前，水母伞盖下，布里斯托操纵雷霆，不断轰击泰伦斯。 正如布里斯托所说，他老了。 但，能成为海军司令，即使不在巅峰状态，泰伦斯依然有还手之力。 魔力伪造的雷霆终究不是真正的天雷，泰伦斯将布里斯托的部分雷电转变为蓝色，再操纵蓝色雷霆抵消布里斯托的雷电。 可泰伦斯毕竟老了，身体机能衰退，无法顾及战场全局。 一条色彩变幻的触手悄悄缠上泰伦斯手臂，多变色彩注入血管，泰伦斯暴起的血管瞬间转变为褐色。 惊愕之中，泰伦斯发现无法调用自身魔力。 “泰伦斯，你忘了。”布里斯托提醒说，“水母有毒。” “放下泰伦斯司令吧，布里斯托总督。” 一个祥和的老人声音响起，一听这声音，便能让人心绪平静。 “基林主教，只要男爵还没公开宣布罢免我的职务，我就是阿眠岛总督，我与泰伦斯之间的事便是阿眠岛内部事务，教会不得插手。” “那又如何呢，布里斯托总督？看看周围吧，男爵马上就到。” 经由基林主教一说，布里斯托才如梦初醒，茫然看向四周。 他看见海军与教会一同清理不再活动的亡灵，看见海军的超凡者围上来。 更远处港口，由航海家操纵的船只已经装填好弹药，随时可以开火。 “您应该投降，布里斯托总督。”斯蒂芬妮走上前，白色花纹在她青色皮肤上游走，“经计算，您不可能活着离开。” 大势已去，布里斯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近乎绝望地说道： “我认罪，我承认如今的一切全部由我策划，与乔戈里无关。放过乔戈里吧，所有罪责由我承担。” 斯蒂芬妮说道： “您和乔戈里是否有罪，我们无权决定。您应听从男爵审判。” “距离男爵回来还有一点时间，让乔戈里走，一切由我承担。”布里斯托近乎哀求，“我保证他不会再做坏事，他永远不会回到阿眠。让他走吧，我去见男爵。父亲可以承担儿子的罪恶，这是法典明确记载的法律。” 更多触手缠上已经没有抵抗能力的泰伦斯， “如果你们不答应，我只能杀了泰伦斯。” 斯蒂芬妮没有说话，泰伦斯对海军来说太过重要。 其余海军军官也隐隐有退意，泰伦斯在海军内部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于公于私，他们都希望泰伦斯活下去。 但，他们也不想就此放过乔戈里。 “乔戈里已经死了。”剧院门口出现人影，“三岁时就死了。有个亡魂抢了他身体。” 第七十八章 男爵 李维站在剧院门口，手里拖着高度腐化的乔戈里尸身。 “乔戈里……儿子……” 望着李维手上那具腐尸，布里斯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具腐臭尸体是自己儿子？ 记忆中乔戈里面容与腐尸重合，好像对得上，又好像对不上。 乔戈里尸体腐化程度太严重，难以从外貌分辨。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是乔戈里！”布里斯托像是对自己说话，声音突然暴躁，“乔戈里在哪？放他出来！让我见他！” 水母触手挥动，雷电产生、凝聚，洪流般袭向李维。 雷电在距离李维几米外，被光罩挡下。 基林主教挡在李维身前，说： “收手吧，布里斯托。你已经输了。” “放屁！乔戈里在哪儿？还给我！把我儿子还给我！” 布里斯托双目血红，水母触手舞动更加狂乱，无数雷电汇聚成湖泊。 忽然，布里斯托身形一阵摇晃，巨型水母发出一声酷似鲸歌的悲鸣，它的伞盖出现几个窟窿，窟窿不断扩大，好像有东西不断啃噬它的伞盖和触手。 雷电消散，触手断裂，斯蒂芬妮接住掉下来的泰伦斯。 布里斯托面色惨白，近乎呻吟地说： “男爵？” 空气凝重，水母剩下的部分压缩成球体落地，众人对那堆玩意行礼。 那东西是一堆……一滩肥肉？ 李维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形容那东西，他看起来就是一坨巨大、软软的肥肉，隐约可见有肉坨上有一对短小肢体，大概是手？ 最顶上有个肉球，李维盯着那玩意看了老半天，才看出来那是个男人脑袋。 不止身体，这位男爵的脑袋也相当奇怪，头上盖着一块白布。 最重要的问题在于，他脑袋是平的。 从眼眶上方的位置，男人脑袋被平平削去。 嗯，都是可以不用脑的。 看来跟我的“无首祟物”是同类型的术法。 李维默默吐槽，实际上他不确定这坨肥肉究竟属于何种道途，甚至不确定“肥肉”是不是人。 男爵堆在地上的肥肉蠕动，一点点前进，布里斯托就挡在他前进的路上。 但布里斯托没有一点反应，也可能是动不了。 不论如何，男爵肥肉压过布里斯托，推开基林主教，来到李维面前。 李维抬头望着这位男爵，心想是不是也该行个礼。 “李维？”他听见白布下男爵的声音，“不错。” 肉山上一片褶子跳动，拍拍李维肩膀。 李维估计这就是男爵表达鼓励的方式。 肥肉轻轻推开李维，男爵继续前进，挤过剧院大门，消失在剧院中。 再看布里斯托原先站着的地方，总督不见了，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随着男爵消失，他带来的凝重气氛消失无踪，海军军官纷纷围上斯蒂芬妮，想知道泰伦斯状态如何。 基林主教同样走到泰伦斯身边，查看情况后眉头紧皱，摇头叹息，随后叫来几个神职人员，随海军一同送泰伦斯回去。 看来泰伦斯情况不妙，但一时半会没有生命危险，不然就该直接送去大教堂准备葬礼了。 而基林主教自己则走回剧院，身为亡灵爆发的源头之一，剧院下还有不少东西需要基林主教亲自调查。 不管怎么说，事情终究结束。 还有几位海军军官留在剧院门口，其中就有巴塞罗缪。 他问李维， “彭尼沃在哪儿？” 其余军官同样看向李维，视线热切。 他们从赌场中逃出的几名海军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亲眼见证，他们不相信彭尼沃就这么死了。 比彭尼沃更弱的李维都能活着出来，说不定彭尼沃也活着，只是逃出来的海军看错了。 李维看向剧院内部，摇摇头，说： “我带你们去找他。” 望向李维的目光黯淡下去。 巴塞罗缪拍拍李维肩膀，叹气道： “不用。你伤得不轻，回自己船上歇着吧。航海家在自己船上恢复快。彭尼沃的事儿……别太在意，我们海军都想过这一天。” 巴塞罗缪见李维满身污秽，头上都是血迹，以为李维伤势严重。 李维没有解释，船上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处理。 为巴塞罗缪指出彭尼沃所在，他便回了雨燕号。 ------------------------------------- “你现在的丝弦强度，还是差一点。但可以确定，喝冥河水确实有用。” 艾尔茜手中捏着一股丝弦，感受一下，说道。 李维在船长室的床上躺着，说： “但冥河水不好搞。” 就这么一点儿冥河水，搞得阿眠岛腥风血雨，李维自己都差点儿交代了。 “考虑一下升级彗星号呗。彗星号能给你航海家、还魂尸双道途，也能帮你提升这两种道途的能力。”艾尔茜一拍手，说道，“说来奇怪，跟你联系之前，我突然想起彗星号第一个仪式。” “应该是因为我丝弦强化了。” 李维说出猜测。 艾尔茜一愣，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个原因，仔细一想，李维说的确实有可能。 “可能，但需要验证，下次你当着我面试试。” “等我找到冥河水再说。告诉我彗星号第一个仪式是什么。” 李维掏出小本本准备记录。 “用不着记，第一个仪式简单。将可以吸收灵魂的木头烧成灰，再用灰涂抹主桅杆。” “吸收灵魂的木头？”李维取出吸收了乔戈里或称克劳普灵魂的木桩，问，“这个？” 艾尔茜抢过木桩，仔细观看，点头说： “对，就这玩意，但这点儿不够。你哪儿捡的？哦，这里头还有个灵魂。” 李维指指木桩，说： “这木桩本来是他的，你要是有办法，可以审他。” 第七十九章 其实才二阶 李维感觉自身魔力抽走一部分，艾尔茜手指亮起微光，两根手指夹住木桩，慢慢取出一团雾，雾翻腾滚动，隐隐有锁链浮现，最后显出一张人脸。 不等艾尔茜再做什么，雾突然沸腾，逐渐透明，似乎就要消散。 艾尔茜松开手指，雾又缩回木桩， “这家伙怎么回事，被星辉照过？好脆弱。” 放下木桩，艾尔茜摇头道： “不行，我稍微动一下这灵魂就会消散。这活得让还魂尸来。” “还魂尸也不会啊。”李维两手一摊，灵魂相关的术法他一个也不会，“要不咱们话疗，威逼利诱试试？” 艾尔茜不知道啥叫“话疗”，但“威逼利诱”还是懂的，但是她摇头道： “他对着法典发过誓了。有誓言约束，只能用强制手段提取记忆。” “算了，我问问别人。海军那么多人，总该有认得这木头的。” 话是这么说，但李维一点挪窝的意思也没有，还是在床上躺着。 艾尔茜望向窗外海洋，有意无意道： “知道么，你在下面的时候，阿眠岛外来了个很强的敌人，你们领主差点没打赢。” 李维一听，支棱起耳朵，撑起上身，追问： “然后呢？” 阿眠岛领主自然是男爵，从男爵轻易带走布里斯托这一点来看，男爵本人位阶不可能低于三阶。 如果男爵都打不赢，这个“强敌”岂不是四阶超凡者？ 李维脑子里瞬间想到了克劳普提到的两个人，克劳普的舰长威廉姆斯，还有克劳普口中的“司令”。 顿时，他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又跳出来两个。 干脆把星晷扔了算了，反正手头还有几千金磅，超凡者又容易隐藏自身，隐姓埋名安稳过一辈子不难。 “他跟彗星号有关系呢，”艾尔茜始终望着窗外，李维发现她指甲抠进手掌皮肉，“大概吧。航海家还魂尸双道途，是彗星号船长特征之一。” “就是说，不管他来不来找我，我都得找机会把他宰了。” 与艾尔茜的契约，李维可一直记着的。 “你帮我宰他。”艾尔茜纠正道，“他已经不是彗星号船长，我要亲自动手。” “你不还是用我魔力？” 李维吐槽道。 彗星号第七代船长战斗力估计与艾尔茜差不多，就艾尔茜这随手一招都能抽干李维魔力的情况，她要是全力出手，李维不得被榨成人干？ “唉，报仇这事儿急不来。”李维躺下，盖好被子准备睡觉，“怎么说也得等我升到四阶，魔力多一点再说吧。好梦姑娘，出去记得关门。” “睡柠檬！起来找木头去！”艾尔茜揣上木桩，一把揪起李维衣领，将他拖起来，“查不出这木头哪来的，你今天别想睡！” “放开我你个疯女人！要问你自己去，非拉上我干啥？我刚拯救了阿眠，连个觉都没得睡，这合理吗，啊？合理吗！” “别废话！我不听！” 复现音容加持下，重新伪装成活人的船员看着他们的大副拖着船长风风火火地走向海军营地。 ------------------------------------- 海军营地，海军和教会高层正在开会，会议中心是一扇大铁门。 正是波尼斯用来阻挡李维的生铁大门。 “看看这爪痕，这裂纹，这力度，啧啧啧~”巴塞罗缪抚摸着铁门上足有两米长的巨爪撕裂痕迹，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不停感叹，“至少是三阶超凡者，我赌一金磅。” “就上面的魔力残余来看，应该是还魂尸术法效果。铁门附着有星辉圣力，对还魂尸有很强抵抗力。”说话的是基林主教，他摸摸胡须，“十金磅，我赌五阶。” “基林，你现在是教会主教，注意一下影响，怎么能随便赌博？”说话的是一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年海军军官，他年纪看起来比泰伦斯还大，“两金磅，赌四阶。” 基林主教不紧不慢道： “肖勒姆少将，你是海军元老，也该注意影响。怎么就押两金磅？我做主，二十！” “你可要点脸吧老东西……” 肖勒姆少将话没说完，站在基林主教身后的一名修女不知何时走到铁门前，动鼻子嗅嗅，伸出双手抚摸爪痕，脸上忽然泛起潮红，迷醉般说道： “如此粗壮的爪痕、如此有力的术法、如此浓厚的魔力……天呐，好想跟他讨论星穹圣典，连续数个夜晚……哦！” 光说还不够，修女竟然伸出舌头，用力舔舐爪痕，舌头被生铁刮破也不停止。 众海军露出嫌弃表情，肖勒姆动动斑白胡须，指着修女道： “过分了啊，基林主教，管管你的人。” 基林主教也觉得修女行为太过丢人，一把拉起她，拖到身后， “克制点，昆妮修女。” 倒是巴塞罗缪觉察出了点儿什么，皱眉问： “救赎廷的人？” 这话一说出口，海军纷纷后退一步，远离那名修女。 基林主教点点头，表示巴塞罗缪没说错。 “四阶，”昆妮修女舌头伸得很长，在刚触摸过铁门的手指上缠了好几圈，再用力一抽，留下一条长长的唾液痕迹，“这不全是他的力量，还有一头梦魇。” 肖勒姆少将敲敲铁门，示意巴塞罗缪和基林主教掏钱。 巴塞罗缪和基林主教装作没看见。 一直没说话的斯蒂芬妮推推眼镜，正要开口将话题扳回正轨。 “嘭——” 一声巨响，有人踹开会议室大门，所有目光向门口看去。 暴脾气的巴塞罗缪当即大吼： “谁tm踹门？没长手吗……” 门口站着一脸懵逼的李维，还有站在他身后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干的艾尔茜。 一见是李维，巴塞罗缪的脏话卡在嗓子眼里，最后拍拍身边的空椅子，说： “……李维啊，本来想找你的，怕吵着你休息。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坐吧。你身边这小姐叫啥？” 不等懵逼状态的李维说话，艾尔茜前膝微曲，优雅行礼， “艾尔茜.蒂奇，目前在李维船长手下担任大副。” 她这优雅姿态看得李维眼皮一跳。 姑娘你谁啊？我大副呢？把那疯女人还我快点！ 第八十章 脑补，都可以脑补 艾尔茜先进门，毫不客气地往巴塞罗缪给李维留出的椅子上坐。 李维更不客气，趁艾尔茜还没坐下，把椅子往自己屁股底下一拽。 不让我睡觉就算了，还抢我位置？ 叔可忍婶不可忍！ 一个海军军官看不下去，趁艾尔茜还没动手，赶紧搬过来一把椅子。 两人落了座，肖勒姆少将敲敲大铁门，说： “李维是吧，我叫肖勒姆。听说当时你在伊萨查剧院下的赌场？这铁门你见过没有？” 一进门，李维便觉得这铁门有些眼熟，经由这位头发花白的老海军一说，他才确定这铁门何止是见过，就是自己把门搞成这鬼样子的。 李维对着这门，装模作样观察半天，面色凝重，说： “没见过。” 这门是尼摩撕烂的，关我李维什么事？ 顿了顿，李维又补充说： “能硬生生撕裂一扇大铁门，这人一定很强，至少有三阶。” “三阶么……” 肖勒姆抓抓胡须。 李维有点心虚，试探着说： “也可能二阶。不太清楚，毕竟我刚成为超凡者不久。” “实际上，那位超凡者应该有四阶。”昆妮酒红色眼眸盯着李维的脸，“李维……中校？既然你当时在场，说说看见了什么吧。” 昆妮脸上潮红还没退去，李维被这女人盯得浑身发毛，他感觉这女人眼神有点儿像春天到来的兽类。 说什么？怎么说？ 什么都没看见？不不不，当时搞出那么大动静，什么都没看见也太假了。 不到三秒，当时场景在脑海中迅速过一遍，李维终于找到自己当时的“位置”，将当时的情形大幅删改后，以第三人称视角说了一通。 “跟现场情况差不多。”昆妮舔舔手指上的唾液，“我们需要更多人手，主教。我能向救赎廷打个报告吗？” 不等基林主教开口，巴塞罗缪抢先说： “还没确定那个还魂尸是敌人，用不着往死路上逼。裁断廷来就行了。” 其他军官齐齐点头称是。 有一个救赎廷的修女已经够了，再来一个？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对付那还魂尸呢。 基林主教犹豫道： “但……对方毕竟有四阶，稳妥起见……” “我觉得他三阶都勉强。” 李维说了一句最接近事实的话，他本能的感觉到，他们口中的“救赎廷”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你就错了，李维中校。”肖勒姆少将“纠正”说，“这门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其中参杂了教会超凡者骨灰。能轻易撕裂这扇门，四阶起步。” “他借用了梦魇的力量。”昆妮两眼放光，“丝弦系挂渊界，这可是四阶还魂尸特征之一。这个还魂尸请务必交给我们救赎廷，他一定愿意皈依星穹。” 不我不愿意。 李维内心疯狂摇头，小心谨慎地说： “可能，我只是说可能，一种猜测，不一定对。有没有可能，那头梦魇是自愿的呢？那个还魂尸实际上没你们预测的那么强……” 巴塞罗缪打断道： “你小子战斗经验不足，不懂就不要插话了。” 那你比我本人还懂喽？ 李维疯狂吐槽。 先是三阶，再是四阶，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再过一段时间我是不是就成古神了？ 艾尔茜丝弦联系李维： “问木桩！” “别急。”李维回道，“等教会走了再说。” 教会不走，李维真不敢拿木桩出来。 万一他们发现里头有个灵魂怎么办？万一他们还能强制抽取记忆呢？那尼摩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海军倒好说，基本是航海家，没有针对灵魂的能力。 之后李维听两拨人脑补半天尼摩的事儿，从外海域来的强者到复苏的梦魇图腾，越猜越离谱。 艾尔茜听了都忍不住用丝弦问： “你干了什么？” “抓抓门，杀杀人。” 李维只能这么回答。 “总之，对方立场不明，最好不要随便刺激对方。”肖勒姆少将最后拍板道，“教会别增派人手了，真出什么事儿，还有男爵。如果还魂尸真是四阶，男爵不会不管。” “想清楚，对方可是四阶，就算泰伦斯司令没事，阿眠岛海军也不够他打。” 昆妮似是威胁地说。 女士你太高看我了，李维心说，我都没把握打赢巴塞罗缪。 我李维小小一个航海家，怎么突然就能单挑阿眠岛海军了呢？ 不过，听这修女的口气，泰伦斯伤得很重？ “好了，修女。”基林主教说道，“既然他们已经做出决定，教会尊重各领地管辖者意见。还有话，就去跟男爵说吧。我们该走了。” “真可惜。” 昆妮目光中流露出无限惋惜，一手轻松拎起铁门，跟着基林走出会议室。 教会人员都出门，肖勒姆少将才说： “接下来，我们开个海军内部会议，此次会议内容不得泄露。” 李维一听，当即起身： “我先回避。” 人家给他面子，叫一声“李维中校”，但李维自己可没忘，他只是个荣誉中校，算不得海军。 这种一看就很重要的会议，与其等海军赶人，不如李维自己走，木桩的事儿，等会再问。 更重要的是，依李维经验，这会一开起来就没完，他正好趁此机会睡一觉。 屁股还没彻底离开椅子，他就被艾尔茜一把按住，丝弦一动： “坐着！东西还没问！” “回什么避，坐着吧。”肖勒姆说道，“李维中校帮了我们这么多，再见外就是我们的不对了。斯蒂芬妮副官，说说泰伦斯司令的情况吧。” 斯蒂芬妮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根据计算，泰伦斯司令剩下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第八十一章 先斩后奏，海军特许 “伤势……不，是毒的问题？”李维立即想到布里斯托和泰伦斯的战斗，“既然是布里斯托下的毒，他没法化解吗？” “水母怎么会解自己的毒？布里斯托向来管杀不管烧的。”肖勒姆少将说道，“男爵也没法子，布里斯托那水母有巨型海兽血统。” 艾尔茜看向窗外走过的教会人员，说： “这么要命的事儿，你们居然拖到现在才宣布。” “因为这个会开完以后，我们中有些人要离开。男爵虽然没法直接解毒，但他知道如何制作解毒剂。”肖勒姆说道，“还缺一斤矾玫瑰，一百克灰琥珀精华，十五克污秽流体随液，最后是薄瞑树种子。” 制作解毒剂的材料中，李维只听懂一个“灰琥珀”，这玩意就是龙涎香，抹香鲸的肠道分泌物。 但灰琥珀精华，就不知道是啥了。 斯蒂芬妮接过话说： “其它三样药物都有途径，只有薄瞑树种子，最后一次出现在五十年前。” 肖勒姆少将目光扫过在场海军军官，特别是几位航海家，说出三个名字，有三名军官接受任务，立刻出发。 海军本就人手稀缺，又刚经历一场大战，不少超凡者负伤，战舰需要修缮，连日常航线维护都无法保证，实在没有更多人手。 毕竟，泰伦斯负伤这消息一传出去，只会让海盗更加猖獗，加重巡航任务。 三名军官中，甚至还有一名身上带伤。 肖勒姆一根根拨弄胡须，沉声说道： “薄瞑树最后出现在米纳特岛，与五十年前那个无名海盗头子的宝藏有关，你们应该听过那个故事。” “但是，你们也知道，五十多年来，为了那个宝藏，多少人前往米纳特，硬是把一座荒岛搞成了现在的样子。结果呢？传说还是传说。” “但是为了泰伦斯司令，我们只能试试传说真假。薄瞑树可以吸收灵魂，周围一定有强大亡灵，不是超凡者就不要去了。谁有线索、谁愿意去？” 军官中，几位超凡者交头接耳，最后无一不是摇头叹息。 无名海盗王的宝藏，那个传说附近岛屿都有听闻，但是从来没有人找到。 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而已，把这个传说抬出来，可见海军真的没有办法了。 何况米纳特岛虽然名义上从属于阿眠岛，是阿眠岛男爵领土之一，但因为地形，那儿也是海盗聚集地，如非必要，海军也不常去那里。 见此情形，肖勒姆摇头说道： “实在没办法，只能去外海域找找。” 这句话一说出口，海军军官们神色更加沉重。 各群岛之间相距遥远，一来一回，恐怕两个月就过去了，泰伦斯司令哪里等得到？ 昏昏欲睡的李维被艾尔茜踢了一脚，惊醒后，经由艾尔茜复述，才明白少将说了什么，将木桩往桌面上一放，问： “吸收灵魂？看看这是不是薄瞑树的木头？” 斯蒂芬妮拿过木桩，仔细端详后，简短地说： “是。” 会议室内，所有海军的视线都转向木桩，接着转向李维。 有木桩，就有树。 有树，就可能有树种！ 如果能知道这木桩从何而来，救泰伦斯的希望就多了一点。 至少李维拿出了实物，比什么“海盗王的宝藏”靠谱多了。 距离李维最近的巴塞罗缪激动地揪住李维衣领，充满血丝的眼珠子都快贴李维脸上了， “这木桩子哪来的？” 李维奋力推开巴塞罗缪， “乔戈里身上掉的。” 巴塞罗缪松开李维，脸上浮现失望之色。 乔戈里已经死了，他们又不是还魂尸，怎么问？ 肖勒姆一把抢过木桩，放在鼻子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会议室内所有眼珠子又齐齐转向肖勒姆。 许久，肖勒姆终于开口说道： “这木桩上，有米纳特岛的味道。” “所以那个传说是真的？”巴塞罗缪追问，“真有个海盗头子在米纳特藏了宝贝，里面还有棵树？” 肖勒姆道： “没说传说是真的，但这木桩一定来自米纳特岛。” “那么，我去米纳特一趟吧。”不等艾尔茜催促，李维就站起来，“多少是个航海家，真遇上海盗，我也打得过。再说，海军对我不错，我也该报答报答。” 更重要的是，就算李维不想去，为了彗星号仪式，艾尔茜也会拖着他去。 与其如此，不如卖海军个人情，再说以阿眠岛海军的名义前往，多少能得到点帮助。 李维这一举动，收获一片感激目光。 先有银矿，又深入敌阵营救彭尼沃中校，再关键时刻拖着乔戈里尸体劝阻乔戈里，最后还想着救海军司令。 别说李维还没正式加入海军，就算是，在场军官也没几个敢说自己有李维贡献大、觉悟高。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呐？！ 巴塞罗缪一拍李维肩膀， “好小子，我跟你一起！” 李维连忙拒绝： “不了不了，巴塞罗缪上校你刚经历战斗，还是好好休息。” 他还准备用尼摩的身份混入海盗，看能不能占点儿便宜，要是带上巴塞罗缪，身份暴露怎么办？ “巴塞罗缪，你另有任务。”肖勒姆说，“好，那么就此散会。李维中校，请你和你的大副留下来，我有事单独跟你们说。” 军官们离去前，一个个走到李维身边，拍拍肩膀以示感谢。 那眼神，恨不得抱着李维亲一口，看得李维寒毛倒竖。 最后，会议室就剩下斯蒂芬妮，肖勒姆，李维以及艾尔茜四人。 艾尔茜时不时望向窗外，知道薄瞑树的消息后，她显然有点坐不住。 肖勒姆开口说道： “李维中校，时间不多，我就简短说一下。” 李维面色凝重。 根据经验，“简短说一下”意思就是，接下来的内容一小时打底。 得做好准备安抚已经躁动不安的艾尔茜。 少将开口： “米纳特的海军，最高领导是图亚安中校。我给你授权：如有必要，你可以杀了他，取而代之。好，你可以走了。” ……是不是有点太简短了？ 第八十二章 火力越猛越浪漫 “闹了半天，米纳特岛海军头子以前是个海盗，只是被泰伦斯打服了，才愿意归顺海军？”李维趴在舰首船栏，吹着午夜海风，“近十年时间，米纳特全归他一人管？阿眠海军其实已经放弃米纳特了吧？” “别怕嘛，大不了先把他宰了。那老头子不是说，有必要你可以直接杀？” 艾尔茜走过来，手中举着装满啤酒的大杯子，她看起来倒是很兴奋。 不知道为啥，一出海，艾尔茜就离不开酒。 “在人家老巢杀人？可别了，我们就找棵树，找不到就走。” “屁！”艾尔茜对李维的说辞不屑一顾，“你解释一下船上这五十二门炮？” 雨燕号本是商船，为了利益最大化，一般不会搭载这么多火炮。 而五十二门火炮，在海军编制中是介于巡洋舰和战列舰之间的战舰，对于一艘商船，不管怎么看都火力充足过头了。 也幸亏雨燕号船体大，霍尼戈当初也准备了多余炮门以防万一，不然这五十二门火炮都没地方放。 李维此次任务无比重要，可以说得到海军全力支持，给李维的全是最好的火炮，自带附魔，一上船没几分钟，李维便感觉这些火炮成了雨燕号一部分，受他操纵。 最重要的还是，这些火炮加弹药加各式军备以及八十八人份的口粮，总共只要一千金磅！ 可以说是一个铜板都没赚，人工费都免了。 阿眠岛海军又穷，银矿还在建设，这次任务自然没有赏金。 李维只能从其它方面多占点儿便宜，就算任务失败，他们也不会要回去。 “你懂什么，这叫浪漫！”当然，李维不会承认是自己因为贪“大便宜”，“巨舰大炮就是浪漫！火炮越多越正义，口径越大越公平！” “那他又是怎么回事？” 艾尔茜指指航行在雨燕号近旁的一艘船，船尾漆着“玛丽.安”，即是这艘船的船名。 “你说加徳纳船长？” 李维目光向艾尔茜手指方向望去，玛丽安号上，一个大胡子男人正朝李维使劲挥手。 李维同样挥手示意，同时向艾尔茜解释： “他也去米纳特岛，正好顺路。再说，人家愿意出一百金磅呢！” 既然任务本身没有钱，李维只好尽可能找点额外收入。 再加上雨燕号货仓里满载的糖，李维估计，这一趟下来可以赚五百金磅。 艾尔茜不屑道： “也就一百。” “‘也就一百’！” 李维声音提高了几分贝，这大小姐真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悬赏令，指着上面男人头像说： “这家伙叫坎代姆，米纳特海域有名的海盗头子，他脑袋也就值两百金磅！” “一百金磅都够买这家伙半条命了！” “海盗价值又不在于赏金，而在于他多年积蓄的财富！”艾尔茜不服气道，“你杀了这海盗，就可以合法拿走他的所有东西，这才是最大的悬赏！” 李维至今积攒的财富，大多来自他抢的九尾鞭号，这还是黑市价格。 而身为米纳特岛头颅最值钱的海盗，坎代姆抢劫的船数量必然是李维数十倍，财富自然不必说。 别忘了，米纳特岛之所以从荒岛变成自由港，都是因为一个无名无姓的海盗王在此埋下宝藏。 坎代姆虽然比不得无名海盗王，但他这些年，肯定攒了很多钱。 “你要是宰了这家伙，金磅翻个几倍轻轻松松。”艾尔茜蛊惑道，“所以，干一票？” 李维哪不知道这女海盗就是手痒了想杀人，但细细一思考，艾尔茜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谁嫌钱多啊？再说李维还需要冥河水完善道途呢，加上彗星号后续升级所需素材，必然是一大笔开支。 先赚他个小目标，准没错！ 这么一想，李维也有几分心动，不过他没忘了此行的目的，强忍住艾尔茜诱惑，说： “有机会再说。” 风中传来加德纳船长的呼喊，艾尔茜扭头望去，两眼忽然放光， “大胡子说那艘船可能是海盗，要我们小心。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们去干他？” 李维望向加德纳手指方向，看见远处夜色中，迎面驶来一艘双桅帆船， “这条航线上船多，对方不一定是海盗，也可能只是路过的商船。艾尔茜，你盯着它。” 保险起见，李维还是命令伪装成活人的骷髅船员们做好战斗准备。 炮弹装填完毕，枪支也填上铅弹，刀剑自武器库中取出。 若真有意外发生，雨燕号随时可以战斗。 “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艾尔茜从船尾回来，语气失落。 加德纳船长倒是很明显地松一口气，接着，他又冲李维大声呼喊， “李维船长，等会儿就要进入海盗经常袭击的海域，请提高警惕！” 李维扯着嗓子吼回去： “放心！” 加德纳依然十分不安，在船首和船尾之间走来走去。 身为船长，加德纳本来没有必要值夜，但是米纳特岛海盗不少，真要睡觉，他又睡不踏实。 可也正是因为海盗多、商船少，很多货物能在米纳特岛卖出好价钱。 富贵险中求，加德纳船长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才肯花大价钱雇佣李维。 荣誉中校呢，多少有点儿战斗力吧？ 直到天边蒙亮，加德纳船长才跟李维打声招呼，去船长室睡了。 “出海前你不是吵着要睡觉，怎么现在不睡了？” 艾尔茜看着熬了一夜但神采奕奕的李维，问。 “……睡过头了。” 开完会回来，李维给海军列好所需物品清单就去睡了，剩下的事情全丢给艾尔茜。 这才导致他睡过头，以及艾尔茜偷偷买了几十桶酒。 忽然，天边出现一个黑点，李维拿起望远镜望去，艾尔茜兴奋道： “海盗？” “看起来是商船。” 黑点逐渐变大，肉眼可见是一艘三桅帆船，看那大屁股，妥妥的商船样式。 “无聊，”艾尔茜瘪瘪嘴，“我休息去了，你继续。” 艾尔茜口中的“休息”，就是一个人抱着酒桶喝，她半天能喝掉一大桶。 平时也没见她上厕所，李维实在想不通那些酒哪儿去了。 虽说酒有别肠，但这肠子不能是四次元肠道吧？ “回来，不对劲。”随着船只逐渐靠近，通过望远镜，李维看见船侧刻意隐藏起来的炮门，“全员，战斗位！” 第八十三章 两面包夹芝士 商船会特意装饰炮门，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 海盗相反，刻意遮蔽炮门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威胁。 艾尔茜走上甲板，抢过李维手中望远镜看去， “没错，他们甲板上船员掏武器了，确实像海盗。” 李维掏出个更大的望远镜，仔细观察后说道： “也有可能是他们在防备我们，以为我们是海盗。确定有敌意再动手，打错人就尴尬了。艾尔茜，探测船上是否有超凡者。” 艾尔茜翻个白眼。 一股魔力自李维体内抽取，不过，这一次李维没感到太多不适。 艾尔茜眼中亮起微光，很快熄灭， “没有，全船上下都是普通人。” 隔壁加德纳船长也被叫醒了，带着好几个船员匆匆忙忙跑到船头，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然后对李维扯着嗓子喊。 “他们说，希望你开到前面去。” 艾尔茜帮忙传了个话。 “我听得见。”李维打个响指，“升顶帆！” 顶帆升起，雨燕号越过玛丽安号，全速前进，提前与来船接触。 直到雨燕号从那艘三桅帆船身侧驶过，对方也没有开炮，也没有做出进攻型举动。 艾尔茜失望地看着那艘船与雨燕号擦身而过， “真就路过的？” “不好说。”李维盯着前方不远处又出现的一艘船，看起来是一艘巡洋舰，正经军舰，可不是一般海盗能有的，“艾尔茜，盯住后面那艘。” 雨燕号航速降低，与玛丽安号并排行驶。 艾尔茜“哼”一声，对李维指使她的行为颇为不满，但她还是乖乖跑去船尾，盯住三桅帆船动向。 不一会儿，她又兴奋地跑过来，“它折返了，跟在我们后面。” 李维默不作声地递给她一个望远镜，示意她看看前方新出现的巡洋舰。 望远镜中，巡洋舰上有一面蓝白色海军旗飘扬，其上还有阿眠岛男爵的纹章，证明这艘巡洋舰属于阿眠岛海军。 有海军护航，一般来说没有海盗敢闹事。 玛丽安号的加德纳船长，看清来的是海军舰船后，更是松口气，转身走回船长室。 “啧，海军。”艾尔茜丢开望远镜，身边的船员及时接住，“没得玩啦，休息去了。” “别走，来活了。”李维指着前方巡洋舰旗杆，海军旗正在下降，“一来来两，够你闹了。等前面那艘靠近点儿，免得它跑了。” 双倍黑吃黑，双倍收益。 舰尾传来炮弹轰鸣，几发炮弹落入海水，没有一发炮弹命中。 炮弹来自舰尾的三桅帆船，它已经升起代表海盗的黑旗，开炮则是个警告，相当于劝降。 衣衫不整的加德纳从船长室跌跌撞撞跑到船尾，看清黑旗后，向李维高声喊： “李维船长，那海盗就交给你了！” 随后，玛丽安号满帆，全速向巡洋舰驶去。 这操作看得李维眼皮一跳， “前方巡洋舰也是海盗！” 玛丽安号再次降帆，加德纳的惊慌透过声音传到李维耳中： “真的假的？” “都降海军旗了，你说呢？” 半途降海军旗，不就是打算升海盗黑旗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还算讲武徳，干什么行当升什么旗。 李维清清嗓子，吼来吼去对嗓子伤害严重，回头必须学学旗语。 艾尔茜不无讽刺地问： “你们这儿海军还兼职海盗呢？” 李维断然道： “肯定是米纳特的！有超凡者吗？” 阿眠岛海军要是还有海盗副业，也不至于穷成那鬼样子，何况这里也不是阿眠岛海军的护航线路。 艾尔茜又一次当起探测器， “没有。” “李维船长，我们怎么打？”加德纳吼道，同时玛丽安号还有船员打旗语，这更坚定了李维学旗语的决心，“别忘了一百金磅！” 李维计算前后两艘船大致距离，估计前一艘巡洋舰跑不了， “你在这等着，我先解决后面那个。” 第八十四章 我包围了他们 加德纳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估计再过十分钟，玛丽安号就会进入巡洋舰射程范围，考虑巡洋舰通常火力配置，玛丽安号恐怕撑不过几轮炮击。 这点时间，怎么看也不够打一场海战吧？ 看着掉头驶向三桅帆船的雨燕号，加德纳想起李维那张连胡子都没长几根的脸（其实是刮了），不禁怀疑起这位“海军中校”究竟靠不靠谱。 他这“荣誉中校”的头衔不会是走关系拿到的吧？ 其实在初见李维的时候，加德纳就怀疑这位船长是否真像他海军朋友说的那么厉害，因为李维实在太年轻了，能有多少航行经验？ 但是，就加德纳出的这点儿钱，又不可能真的雇佣到海军军舰。 再说雨燕号那五十几门炮看着确实唬人，阿眠岛确实没有比李维更好的选择。 焦虑中，加德纳不禁想到另一种可能。 虽然李维说那艘挂海军旗的巡洋舰是海盗，但是没给出什么实际证据，会不会他只是唬我？ 甚至，那个叫“李维”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海盗，准备半路抢劫我，但是看见海军过来，心里发虚，就跑了？ 这样的可能确实存在……吧？ 这次航行，是加德纳第一次作为船长出海，为了尽快还清商船贷款，他又设法借了一笔钱购买货物。 要是被海盗抢了，他就得偿还两笔巨款；如果加德纳本人还不幸身亡，借款就要由他家人偿还。 人死债消？ 父债子偿才是现实！ 对加德纳来说，不管哪一种都不可接受。 不管是海盗的三桅帆船还是巡洋舰，速度都比满载货物的玛丽安号更快。 跑是跑不掉的，又打不过，护航的李维看起来更是不靠谱，加德纳只能从幻想中寻找一点自我安慰。 “不好了船长！”玛丽安号的了望手喊到，“那艘巡洋舰升血旗了！” ------------------------------------- “帮忙解释一下，艾尔茜，”雨燕号船首，李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不时竖起笔瞄准海盗的三桅帆船，“血旗是啥意思？” “意思是，不投降就杀光。”舰尾的艾尔茜举着望远镜，观察巡洋舰和玛丽安号，“哦，那个叫加德纳的降帆了，投降的意思。” 在“被海盗洗劫”和“反抗然后被海盗杀光再洗劫”中，加德纳选择了前者。 至少他活着，能用余生尽力偿还欠款，让自己家人少吃一点苦。 “看来加德纳船长还没搞清楚事态啊，”计算完毕，李维控制雨燕号极速旋转九十度，以侧面对敌，“不是他们包围我们，而是我包围了他们！左舷开炮！” 左舷二十六门火炮先后开火，全部命中，将三桅海盗船从头到尾炸了个遍。 这一轮炮击之前，船上海盗已经傻眼了。 一艘船在十几秒的时间内几乎原地旋转九十度？ 你也是三桅帆船啊，几百吨重的玩意，刚才还全速前进呢，速都不减直接旋转？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正常船只也这样急转，恐怕船只得当场断成两截！ 不考虑重量吗？不考虑海水和风的阻力吗？ 不说桅杆，这样的急转，船体也吃不消啊！ 一轮炮击更是恐怖，二十几发炮弹几乎排列成直线落到甲板上，这还是旋转后立即射击的结果，从试射到校准，一个步骤也没有，但其精度高得不可思议。 第一轮炮击，砸断了海盗三桅帆船两根桅杆，木屑纷飞，烟尘四散，隔着老远，李维都能听见海盗船上的惨叫。 炮弹轰炸海盗船的那一瞬，李维忽然理解了艾尔茜的渴望。 爽！ 太tm爽了！ 一轮炮击敌方当即残血，再配以硝烟、炮弹轰炸的物理效果，开炮时船只的震动。 最后加上船只与航海家的联系，这一轮炮就像自己亲手打出去的，爽感再度翻倍，比前世隔着屏幕表演“血条消失术”还爽一万倍！ 快感催促下，李维忍不住想再来一轮。 海盗船上却亮起火光，内部发生爆炸，整艘船被炸成碎片。 “打中弹药库了。”恨不得把自己发射出去的艾尔茜，见三桅帆船爆炸，刚起的兴头降下一点去，“没事，还有一艘……你又在算什么？” 见李维又在纸上写下令人头疼的算式，艾尔茜不由好奇地问。 “仰角、海浪、距离、风阻……要知道，弹道是弧线。”李维隔着玛丽安号，看向巡洋舰高出的桅杆，说道，“二层甲板左数第三门炮右移三点二厘米，右舷开炮！” 得到李维指令的骷髅船员刚摆好火炮位置，引线还没烧完的火炮自行发射。 玛丽安号甲板上，加德纳正擦拭一把锈迹斑斑的弯刀。 这趟航程他压上了全部身家，可没打算真的投降。 降帆，只是为了吸引海盗登船，减少因炮击产生的人员伤亡。 炮战赢不了，但是登船战，加德纳却有信心。 这把刀是他意外获得的遗器，传说中无名海盗王的宝藏之一，可惜副作用巨大，卖不出好价钱。 但是，它足以给登上玛丽安号的海盗一个惊喜！ 此时，他听见几声巨响。 加德纳刚转头看向声音来源，便看见雨燕号朝他开火。 惊魂未定的加德纳连续遭受巨大打击，再加上雨燕号船身遮挡，竟然没发现海盗三桅帆船已经炸毁。 完了，那个“荣誉中校”也是海盗。 三抢一！ 我加德纳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新晋船长，船上又没啥宝贝，至于花这么多心思抢我吗？ 至于吗？！ 等等，宝贝？ 加德纳看向手中弯刀，心里一咯噔。 肯定是有人走漏消息，海盗知道我手上这把刀是海盗王的宝藏，哪怕不值钱，也能得到宝藏线索，所以才想抢夺！ 他们甚至不打算登船作战！ 加德纳曾试图卖出这把刀，但是那个商人只肯出五十金磅。 现在看来，这把刀价值比加德纳想象中更高，但是他保不住！ 消息走漏，遗器给加德纳带来的不是金钱，反而是无尽灾祸。 普通人，怎么留得下海盗王的宝藏？ 彻底绝望的加德纳几乎瘫坐在地，雨燕号发射的炮弹从玛丽安号上空飞过，最近的一发也仅仅是擦过桅杆，尽数砸在玛丽安号前头的巡洋舰上。 这一刻，两艘船的人都傻了。 巡洋舰舰长没预料到突如其来的袭击，加德纳没想到炮弹这么“巧”，竟然全部避过玛丽安号。 学会术法“枪炮鸣曲”之后，凭借术法附带的火器控制能力，李维终于可以将至高之术的计算能力用在枪炮上。 不等巡洋舰长想明白袭击来自何方，第二轮炮击再度来袭，雨燕号绕了个圈，驶出玛丽安号身后。 李维可没打算将玛丽安号当成挡箭牌。 两次炮击相隔时间不到半分钟，几乎是常规火炮射速的一倍，再加上正以惊人速度逼近的雨燕号，巡洋舰长那还不知道，这肯定是艘航海家结缔契约的船！ 如今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只有一个办法！ 巡洋舰长声嘶力竭地下令： “降血旗，升海军旗！” 阿眠岛海军在这片海域威慑力不小，没几个势力敢随意招惹。 抢不了，我就是海盗；抢不了，我就是海军！ 象征阿眠岛海军的旗帜还没升到最顶端，便被一发炮弹打断旗杆。 摆弄舰首炮的李维满意地看着自己杰作。 现在才想起自己是海军，早干嘛去了？ 又是几轮炮击，将巡洋舰轰得千疮百孔。 海战用的多是实心弹，尽管炸了几轮，但巡洋舰就是没有沉没。 至于巡洋舰的反击……不好意思雨燕号还没进它射程，勉强命中的几发炮弹连雨燕号船侧壁都打不穿。 雨燕号围着巡洋舰，绕了个圈，精准炸掉所有炮门，又用霰弹洗了遍甲板，直到巡洋舰甲板上再没有活人痕迹，雨燕号才靠近这艘船。 艾尔茜带着几十个骷髅船员，开始登船作战。 刚登上甲板，巡洋舰长便率领剩下船员从甲板下杀出。 他们一直躲在坚硬的船壳下，伤亡率竟然只有一半。 假装伤亡惨重，吸引敌人登船，再偷袭，这一战术巡洋舰长用过好几次，可以说屡试不爽，几乎所有对手都被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 正常情况下，实心弹很难击沉一艘战舰，再加上俘获一艘战舰可能得到的金钱，海战最后一般会演变为登船作战。 为了更大化发挥这一战术，巡洋舰长还在甲板下制作了几个加固船舱，减少在炮击中的伤亡。 风险自然存在，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至少能让对手轻视自己，只派少数人登船，增添一点优势。 巡洋舰长见雨燕号登船人数不到自己一半，领头的还是个女人，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果然，又一个人中计了！ 对方只有区区几十人，我优势很大，甚至可以反攻！ “啊！” 手下船员的惨叫将巡洋舰长从幻想中拉出来，他惊恐地发现，对方虽然只有几十人，但个个杀戮技艺精湛，一个人便能对抗己方四五人。 他们就像杀戮机器，没有情感波动，受了伤也毫不在意，只管杀人。 特别是领头的那个女人，她倒是有感情，杀着杀着就笑出声了。 那女人向巡洋舰长看来，巡洋舰长一哆嗦，连声大叫： “我是阿眠岛海军……” 他只希望对方对阿眠岛海军还有所顾忌，但下一刻，艾尔茜将他脖子扭转一百八十度，面朝李维，说： “看，那是你中校。” 第八十五章 海兽伪币 “杀完了？搜出什么好东西没？” 等满身血污的艾尔茜回船，李维问道。 艾尔茜甩甩手上血迹，丢过来一个银光闪闪的物件， “就捡到个小玩意。船上弹药都没几发。难怪升血旗，吓唬人呢。” 是一枚银币，正面蚀刻着像是蠕虫的生物，蠕虫一端延伸到背面，外围有一圈类似火焰的纹路。 艾尔茜补充道： “挺有用的玩意，多少算个遗器。” 伪币 介绍：蛇肉先生伪造的银币。海兽渴望它，就像人类渴望自由。 效果：破除一项海兽结缔的契约。 好家伙，人有伪币，海兽也有伪币？看起来还是一个大佬发行、整片海域通用的伪币。 就像艾尔茜所说，小玩意，内容简短，效果同样是简单的破除誓约。 由这一点内容可以推断，应该还有真币，效果理应是与伪币相反的“结缔契约”。 再看看选项， 【你曾使用一枚伪币，交易对象为：】 【海兽】 【商人】 【海盗】 然后就没了，这次连每个选项后面的具体收获也没显示。 正如艾尔茜所说，“小玩意”，连日志给出的选项都那么随便。 伪币相比于普通遗器，可能只相当于古钱币之于古董。 的确是古董，不过通常属于最便宜的那一档。 选项一点有用的信息都不给，李维没法子，只能选看起来最顺眼的那个。 【你曾赋予一头海兽自由。】 【海兽名望+1】 海兽名望……这玩意有啥用？可以用它召唤海兽吗？ 也许我该换个问法，海兽是否有语言、我能听懂海兽语吗？ 等了半天，李维也没发现有什么变化，既没有在脑子里发现一门“海兽语”，也没有发现“海**易守则”之类的东西，该说不愧是“伪币”么？ “真没找到别的东西了？”李维多少有些不甘心地问艾尔茜，“别告诉我打赢了两场海战，最后还能亏本。” 看着千疮百孔的巡洋舰，这艘船浮在海面都勉强，估计卖不出几个钱。 虽然雨燕号没受伤，不需要花钱修缮船体，可弹药也要花钱啊！ 雨燕号船长和大副对视一眼，对今后基本战术达成一致： “下次尽量跳帮！” “李维……中校！” 风里传来大胡子加德纳的声音，玛丽安号船长刚经历人生大起大落，说话还有点哆嗦。 前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完了，下一刻李维一敌二，打得对方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不说那艘三桅帆船，光是那艘巡洋舰，就不是一般船只能战胜的对手。 再怎么说那也是一艘军舰，专门为战斗而建造的船只，在雨燕号面前，连有效反抗都做不到。 这水平，只是个“荣誉中校”？去了“荣誉”这个前缀完全没问题啊，正式海军中校也没几个有这种战斗力吧？ 请了个这样的高手护航，这一百金磅花得可太值了！ 最令加德纳震撼的，还是从玛丽安号上空掠过的炮弹。 想破脑袋，加德纳也想不明白李维是怎么做到的，那轮炮击表现出的技术已经超出常规海战范畴，进入另一领域。 只有一个可能。 加德纳换上尊敬的口吻，问： “您是航海家道途的超凡者？” 李维大大方方地承认： “没错。” “航海家”这一身份不需要特意遮掩，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就不会有人怀疑他是“还魂尸尼摩”。 加德纳迅速算了一笔账。 雇佣一名航海家护航至少需要三百金磅，如果是受过军事训练、实战经验丰富的航海家，得再加两百金磅。 以李维表现出的战斗素养，加德纳毫不怀疑这位“荣誉中校”的战斗经验，市场上，这种级别的航海家一人就足以保护一支商船船队。 可以说，玛丽安号一艘船便享受了一整支商船船队的待遇。 还只花了一百金磅！享受的服务却一点也没打折！ 要是换了别人，这一百金磅就足以让其消极怠工了，玛丽安号估计得挨海盗几炮。 一系列事件，让加德纳对李维的人品、实力有了个模糊推测。 这是位既有实力、品德高尚、又不贪财的好船长啊！ 这让加德纳起了结交的心思，话多了起来，两人隔着一片海面吼来吼去，恭维和谦虚之词风中乱飞。 李维还抽空问了问这艘巡洋舰能卖多少钱，深思熟虑后，加德纳告诉他依然能卖一两千金磅。 这一消息让李维心情愉快，拖着巡洋舰向米纳特岛继续驶去。 夜晚，熬了一天重新调整作息的李维，终于可以上床入睡。 雨燕号和玛丽安号驶入米纳特岛海域，脑海中，一页日志无火而燃。 第八十六章 满足你! 阴暗、潮湿、狭小的船舱内，豆大火光摇晃，提供一点微弱照明。 “各位，啊，各位！大家当海盗，无非是为了钱！谁有能力、谁厉害，能带大家赚钱，谁就能当这个船长！” 有个粗野的嘶吼声，不断在船舱中回荡。 他睁开眼睛，微光下，眼中人只是连在一起的模糊影像。 “首先，我给大家立几条规格。第一、上了一艘船，大家的命就放在一块，谁也不能随便伤害别人！第二……” 他不喜欢听别人立规矩，眼珠乱转，感到口袋里多了个东西。 一块古怪石盘，他看着石盘，突然腹部一疼，一把刀子刺穿皮肉。 “第七、船长说话时要认真听！” 粗野声音说道。 李维睁开眼睛，望着窗外微明天空，回想刚才的“梦境”，多少有些无语。 刚意识到是梦、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人捅了，太憋屈了也。 李维想了半天，越想越气不过，脑袋干脆往枕头上一放。 继续睡！回去干死那b崽子！ 可惜这回他什么也没有梦见。 又过了几天，雨燕号和玛丽安号终于到了港口，雨燕号船身后还拖着一艘破破烂烂的巡洋舰。 要不是有几个骷髅船员日夜不休地往外舀水外加持续不断的修补，这艘船估摸着已经沉了。 不同于第一次，这次停泊的港口位于南方，是米纳特岛正经生意人停船的地方，也是海军管辖地区，临近米纳特海军营地。 三艘船一到米纳特岛南部港口，便引起一阵骚动。 “看那两艘船后面，是不是海藻酒号？” “好像是！海军的巡洋舰怎么被人拖回来了？还成了这样？” “那两艘船什么来路？是海盗吗？海盗怎么敢进海军港？” “我看是海藻酒碰上硬茬了，活该！” 港口的几个米纳特海军官员也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拉着我们的船来我们港口？挑衅？对方是海盗？ 没道理啊，这附近的海盗没理由与我们作对吧？ 他们快速接头，开了个简短会议，最后推出一个刚晋升中尉的倒霉蛋登船看看。 万一出事，立马就能推卸干净责任。 这名叫本杰明的中尉在心里把推他出去的那几个混蛋骂了个遍，整理整理海军制服，带着四个人，拿着火枪和刀，登上看起来最大的雨燕号。 一上船，本杰明推开一个正在擦甲板的骷髅船员，带来的士兵散开，大声喝问： “谁是这艘船的船长？” 正在船栏看风景的艾尔茜看了这家伙一眼，扭头冲船长室喊： “船长，找你的！” 李维披上大衣，从船长室走出来，看见自己甲板上散开的举枪海军士兵，眉头一皱，对着看起来就像军官的本杰明说： “让你的人把枪收起来。” 这气势下了本杰明一跳，从没人被枪指着还这么嚣张的，这儿可是海军地盘！ 想到这里，本杰明不禁多了几分底气，梗着脖子道： “你先解释解释，身后那艘船怎么来的？” “他想抢我，被我反杀了。” 李维随口解释。 本杰明心里一惊，海藻酒号抢劫的事儿，他们内部是知道的。 难道说海藻酒号是被这两艘商船打成这样的？ 不可能，只是两艘商船而已，性能全面落后，怎么可能打得赢身为巡洋舰的海藻酒号？ 肯定是他们捡漏！ 心中有了“答案”，本杰明冷笑道： “可笑！海藻酒号是海军战舰，怎么会抢你们？肯定是你们勾结海盗，偷袭海军战舰，还帮海盗销赃！” “就是说，这艘船确实是你们米纳特海军的战舰？”李维看一眼围过来的海军士兵，他们似乎料定李维不敢反抗，枪中没有装填弹药，“我可以认为，米纳特海军有海盗行径么？” 手在腰间一抹，隐形长剑握在手中，趁四名海军士兵不备，一剑削掉四根枪管。 “超凡者？” 本杰明眼中掀起骇浪。 竟然是超凡者，难怪可以战胜海藻酒号！ 他后退一步，脖子正好触到一片冰凉。 刚被他推一把的骷髅船员拿着刀，抵住他后颈。 “超凡者又怎样？”本杰明咽口唾沫，声音有点儿颤抖，“米纳特海军隶属阿眠岛，我是阿眠海军中尉！想清楚，敢动我，今后别想在这片海呆下去！” 阿眠岛海军至少拥有两位数的超凡者、两位三阶航海家，自组建以来，试图挑战阿眠岛海军的海盗势力不计其数，最后都败于其司令泰伦斯之手 阿眠岛海军，光是名号在这片海域便有足够的统治力，阿眠岛海军军官，自身实力不一定强，但是在海上，勉强可以说是惹不起的存在。 更何况，这里还是海军的港口，区区一个超凡者又怎样？ 本杰明腰杆子不由硬了起来，甚至主动往骷髅船员的刀上靠，嚣张道： “有本事动我试试！你敢杀我吗？” 下一刻，本杰明看见天地不停旋转，还有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 意识消散前，他听见李维嘀咕， “我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第八十七章 我教你砍价 本杰明人头落地，李维抖落剑上血迹，看向本杰明带来的海军，骷髅船员控制下，他们一个抖得比一个厉害。 “带走你们长官。”李维示意船员放开这些海军，低头收回剑，“艾尔茜，跟我去见见米纳特岛的中校。” 艾尔茜翻个白眼，她哪儿不知道李维就是拉她当苦力，以防出现什么万一。 但她还是跟上李维，问： “一来就杀人，你真不怕他们报复？” “天天拿阿眠岛海军吓唬人，自身实力能强到哪去？”李维反问，“那个叫图亚安的中校最多二阶，不然早反了。” 他们刚一下船，就有数十名海军围上来，枪口抬着。 众海军后，有个微胖官员踮起脚大声质问： “本杰明中尉是你杀的？” “对，”李维大方承认，“他勾结海盗，我帮你们清理垃圾，你们不该感谢我吗？” 海军官员冷笑： “你算什么东西，你说是就是？我看你才是海盗！” 李维不慌不忙， “那你又是谁？你说我是我就是？” 躲在众多海军后的那名官员，踮起脚尖，翘着鼻子大声说： “听着，我是阿眠岛海军的少校！我说你是你就是！” 李维举起一枚勋章——肖勒姆给他的证明——海潮声无差别涌进周围人的耳朵， “我是阿眠岛中校李维.卡恩，受泰伦斯司令调遣来米纳特。还有问题吗？” 那名军官下巴掉到了地上。 围着李维的数十名海军左顾右看，慢慢放下枪。 荣誉勋章做不了假，严格来说，李维算是他们长官。 平时总拿阿眠岛海军的名头吓唬人，他们自然知道阿眠岛海军有多厉害，更知道米纳特海军中校图亚安对阿眠岛的态度。 至于带领他们过来的这位长官……呵，很快，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那名军官挤到李维面前，冷汗直冒，面色惨白，脸上尽力勾起谄媚的笑容， “那个，大人……长官？实在对不起，是我眼瞎，没认出您……我这也是为了公务……您说本杰明是海盗，那可太对了，我跟你说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不对劲了，平时他总偷偷摸摸，肯定与海盗有关系……” 李维一摆手， “停。” 微胖官员立刻闭嘴，乖乖站着，等待李维下一步指示。 李维不急不缓，指指破破烂烂的海藻酒号巡洋舰， “我来这的路上，遇见一个海盗。就差一点，我就被他抢了，还好我技高一筹。” “对对对，这海盗真该死。” 李维说得惊心动魄，好像经历一场恶战。 微胖官员看看几乎变成一堆破烂的海藻酒号，又看看一点儿伤都没有的雨燕号，心里已经骂开了。 这叫差一点？差一点海藻酒号就能伤到你了是吧！明明是你摁着海藻酒号轰！ “但是，那位叫本杰明的人，说这艘船是你们的巡洋舰。当然，身为阿眠岛海军中校的我，自然相信各位同僚做不出这种事。而那位本杰明指海盗为海军，心里一定有鬼，我就把他杀了，以免玷污海军名声。” 微胖官员疯狂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像这种玷污我们名声的败类，就该砍头……不，该放鸦笼里喂鸟！您只是砍了他脑袋，实在太仁慈了！” 李维点点头，似乎对微胖官员的回答感到满意。 微胖官员见李维神色有所缓和，小心翼翼地问： “那，泰伦斯司令派您来米纳特，究竟为了什么？” “这可不能跟你说，图亚安中校在哪儿？”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这就带您去见图亚安大……中校！” 胖官员连连点头，腰弯得很低，伸手示意李维和艾尔茜向前走。 李维却说： “不急，我还有一点货物需要处理。” “巧了么这不是，”说到专业领域，微胖官员腰硬了几分，“正好海关是我管的，您要卖什么，我一定给您个好价钱！” 他之所以能升到海军少校，就是因为擅长利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降低商船货物价格，给米纳特海军牟取大量利益。 “那太好了，少校，你觉得这艘船值多少钱？” 李维拍拍微胖官员肩膀，指着海藻酒号问道。 微胖官员收敛心思，知道眼前的人他得罪不起，收起砍价的念头，报出价格： “八百金磅。” “那就一千六吧。” 李维说道。 微胖官员嘴巴大张，老半天合不拢，好久才说： “您看，这艘船已经烂成这样子，能用的也就龙骨……” “一千七。” 李维道。 微胖官员擦擦汗， “上头不会允许，怎么说这价格也……” 要是以这个价格成交，他这少校别想再当下去。 “一千八。” 李维语气温度降低。 微胖官员咬咬牙， “您说的对，就一千八！” 大不了自己出钱！ 图亚安那没蛋的家伙，平时拿阿眠海军吓唬人还行，遇上真人，立刻变身舔狗。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得罪了阿眠海军派来的中校，不得把自己皮扒了肉剁成馅？ “爽快。”李维一拍手，“我再帮你抹个零，两千。” 微胖官员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就连艾尔茜也忍不住多看李维一眼。 抹零是这么抹的？ 微胖官员用力掐自己一把，提醒自己性命攸关，可不是贪财的时候， “好，两千！” 用力拍拍微胖官员肩膀，李维“赞赏”道： “不愧是专业人士，我这船上还有些货……” 听李维说还有东西，微胖官员眼前泛黑，差点儿晕过去。 李维看他实在榨不出油水，没有太过为难，以之前调查过的米纳特市场价，将雨燕号上货物卖了出去。 加上护航费用，这一趟下来，大概赚了两千五百金磅。 果然，什么都没抢劫来钱快。 到最后，微胖官员不忘初心，说出自己要求： “等见了图亚安中校，求您说这儿发生的一切只是误会。如果您能在中校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 难怪他这么怕我，原来是有所求。 看在两千金磅的份上，李维十分“大方”地同意微胖官员请求。 见李维同意，微胖官员松一口气。 只要命还在，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这就派人带您去见图亚安中校，我在港口还有职务，陪您一起去了，还请谅解。” 他现在只想赶紧送走李维，免得等会儿又有什么东西要卖。 丝弦牵动，艾尔茜开始不耐烦了，交易已经达成，李维也没必要在港口久留，便答应下来。 冲着李维和艾尔茜背影，微胖官员不忘大喊： “李维中校，可千万别忘了您的承诺！” 第八十八章 阿眠岛来了个中校 “他的船肯定沉在米纳特，那些宝贝都在船上。就剩几天了，图亚安，十多年的谋划，不能浪费！” 络腮胡男人须发多年没打理而卷曲，满身酒味、烟味。 身穿海军军官制服的图亚安坐在桌子后，脸上显出犹豫，替换成一只钩子的左手不安地敲着桌子， “但是坎代姆，你要考虑泰伦斯……” 他们在一间广阔客厅内，装饰奢华，却背光，大白天，照明几乎全靠一盏大吊灯。 坎代姆不屑地“哼”一声， “泰伦斯，他太老，活不了多久。三阶航海家寿命与普通人相当，他还有几年活头？有几分全盛期实力？” 图亚安看着换成钩子的左手， “但，他毕竟是……” 坎代姆一拍桌子，以影子压迫图亚安，逼迫道： “你是被泰伦斯吓破胆了吗，图亚安？不过是条左手。这么多年，我们不断试探泰伦斯底线，他有说什么？米纳特不照样归我们？” “等事儿成了，我们往海上一跑。你在米纳特这么多年，他都不管，往海上跑他难道会追？” 阴影下，图亚安脸上挣扎之色越发明显，五官几乎扭曲成一团。 坎代姆最后推他一把： “泰伦斯留你，无非是因为抽不出人手管米纳特。再等，等他派个中校过来接手，想想你这些年干的事儿，还能有活头？” “好！”图亚安终于下定决心，“去tmd泰伦斯！大不了离开阿里阿特兹，去格布苏兰群岛！”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图亚安！”坎代姆笑容里混入一丝难以觉察的奸诈，拿起桌上朗姆酒瓶，给图亚安倒一杯酒，“干，去tmd泰伦斯！” “去tmd泰伦斯！”图亚安一口饮尽朗姆酒，放声大笑，“米纳特是我的地盘，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真当我怕了泰伦斯？” 坎代姆同样大笑，又为图亚安倒满酒。 “老大，不好了！”一名士兵闯进门，大声叫道，“外面来了个阿眠岛的中校，说是泰伦斯派来的！” 图亚安身子一抖，茶杯脱手，翻了两三个圈，倒扣在图亚安裤裆上。 坎代姆大骂一句， “我去宰了那家伙！” 图亚安慌忙抓住坎代姆胳膊， “使不得使不得！他是泰伦斯派来的人，敢动他，泰伦斯必定劈了我！你赶紧从暗道走，别被他看见！” 坎代姆一脸太阳了海狗的表情，问： “要是泰伦斯派他取代你呢？” 图亚安连推带拉道， “取代就取代，总之你赶紧走！” 坎代姆连一句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愤愤地朝图亚安用力挥下胳膊，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图亚安快速理理自己的海军制服，从桌子抽屉取出一顶皱巴巴的三角帽戴在头顶——这是阿眠岛海军军官的象征。 突然间，图亚安想起来什么，说： “直接带那位中校去宴会厅，快到饭点了，得好好招待他。不，我亲自过去，按最高规格接待他！” 那名士兵问： “可是老大……” 图亚安当即一巴掌抽上去， “什么老大？我们是海军不是海盗！叫长官！” 士兵捂着嘴巴，赶紧说： “好的长官。长官，您不是要请坎代姆他们……” 看着这不懂局势的东西，图亚安气不打一出来， “什么坎代姆？我不认识！我们海军怎么认识海盗？喝醉了别在我面前犯糊涂！” “哎，是是是！” 士兵无奈，他在外面听见图亚安豪言壮语，以为自家老大变性格了，结果还是老样子。 ------------------------------------- 李维从未想过，海军营地竟然深入内陆，他们坐上一辆马车，太阳快落山了才到。 借此，李维多看了看米纳特沿街风土，平民生活水平似乎比阿眠岛低不少，遍地可见衣着破烂的酒鬼和肚皮紧绷的瘦小孩。 相比之下，马车内部装饰豪华，金银饰物不少，垫子柔软舒适。 就是拉车的四匹马毛色斑驳、高矮不一，不像什么好马，但是一个个皮毛油亮、膘肥体壮，一看就知道平日里吃得非常好。 李维估计这是陆地面积少的缘故，养马需要大平原，就这些岛屿，能找出几片养马的好地方？ 一路上，艾尔茜撑着脑袋一动不动，双目闭合，半句话不说。 李维不知道她究竟是闭目养神还是在睡觉，如果她可以睡觉的话。 别说，艾尔茜要是安静下来，当个观赏品肯定没问题。 马车停住，艾尔茜抬起脑袋，第一句话便是， “可算到了，海军营建内陆是那个天才的设计？叫他出来聊聊！” 车夫赔笑道： “真不好意思，这位小姐。米纳特情况特殊，除非在船上，不然晚上不敢在海边走。” 晚上不敢走海边？ 李维想起第一次来米纳特，米纳特商行的胖商人怀里总抱着一只与超凡者关系紧密的猫。 他有几分好奇，问： “晚上海边会怎样？” 这时，数十名海军士兵自营地涌出，排成两队左右围住李维和艾尔茜，手中火枪朝天，扣下扳机。 第八十九章 忽悠，都可以忽悠 枪口炸出一片彩色碎纸屑，军营内，一个穿海军制服、头戴三角帽、左手装钩子的男人走出来，连声说： “两位是泰伦斯司令派来的？哎呀上头也真是，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欢迎欢迎。我叫图亚安.约格斯。是驻米纳特的海军中校。” “李维.卡恩。这位是我的大副艾尔茜。” 出于最基本的礼节，李维伸出手想与图亚安握一下。 图亚安一把抓住李维胳膊，热情得就像李维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哎呀，别这么见外，阿眠岛的同僚难得来米纳特一趟。你我都是司令手下的兵，便是亲如一家的兄弟。我为你准备了个晚宴，这边请。” 图亚安准备的晚宴，是李维自穿越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 抛去掺水的葡萄酒不谈，李维终于在餐桌上看见了猪牛羊这三种陆生动物。 总体来说，米纳特岛海军虽然是阿眠下属，但是比阿眠岛本家有钱太多。 晚宴上，图亚安不时找机会打听李维此行目的，李维没说是为了救泰伦斯，而是随便找了几个借口糊弄过去。 当然，李维没忘了夸几句微胖海军官员，毕竟收了钱，事儿自然要办。 夜晚，图亚安给他们安排居住的小院内，李维抓着一只花纹繁丽的玻璃杯感慨道： “看来米纳特海军来钱渠道比阿眠多。” “能说明什么？”艾尔茜倚在窗户旁边，问，“他们勾结海盗？” “或许。”李维抓过果盘上一个苹果，走到窗前，示意艾尔茜给他让个位置，“图亚安怕泰伦斯。他不知道泰伦斯出了事，不敢动我们。一旦他知道，就不好说了。” “还有这晚宴，参加的还不到十人，但食物太多太多，都是大块肉食，一百人也吃不完。奢侈也不是这么个奢侈法，晚宴不是给我们准备的。” “图亚安肯定有问题。艾尔茜，准备开溜！” 艾尔茜让开一个身位，提醒说： “溜？你要去哪儿？彗星号还在港口停着。” 李维望着北方，咬一大口苹果， “来之前我看过米纳特岛地图，北边是海盗活动区域。既然海军靠不住，我们就去找海盗！” 趁着夜色下楼，小院门口，站岗的士兵抱着枪，睡得正香。 两人从他身边路过时，打瞌睡的士兵忽然惊醒，跳起来说： “等等，你两个……两位长官，请问要去哪里？” 李维漠然回应， “军务，与你无关。” 士兵挡在两人面前，说道： “但是老大……图亚安中校说……啊不是，反正米纳特晚上很危险，两位不能外出！” “不能外出？” 李维四下张望，图亚安派来看守他们的，似乎只有这一个兵。 而李维航海家的身份，早有人告知图亚安，一个普通士兵，如果李维想走，他根本拦不住。 莫不是这个士兵得罪了图亚安，图亚安打算借我之手杀人？ 看着士兵红肿的右脸，李维不怀好意地猜测，同时拉住想动手的艾尔茜。 要是在图亚安身边插一枚棋子，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 “我说小兄弟，你好好想想，我一个超凡者，你就一个人，拦得住么？再想想，图亚安对我什么态度，他真是想让你拦我么？” 李维嘴巴一张，开始忽悠。 好像是这个道理。 一番话，士兵犹豫了。 正如李维所说，如果图亚安真不想让李维离开小院，完全可以多派几队人，而不是只派他一人。 就算李维真杀了他，以图亚安晚宴时对李维的态度，加上李维身后站着的泰伦斯，图亚安绝不会拿李维怎么样。 “图亚安是想要你的命啊。” 李维抛出重磅炸弹。 士兵一愣，脱口而出： “这……这不可能！” “想想你脸上这巴掌印，是谁打的？想想图亚安是什么人。”李维接着忽悠，“你不让我走。我如果走了，你违抗军令，死。我要是没走，回头找图亚安告你一状，到时候图亚安必然不承认他下过这个命令，你还是得死。” “米纳特是图亚安的地盘，跑，估计你跑不掉。但你要是想活，办法也不是没有。” 脸上这一巴掌是图亚安打的，他杀人不眨眼。 想到这，士兵冷汗如瀑，当即抱住李维大腿， “长官救我！” “你想活，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米纳特我管不着。”李维撕下衣服上一块，塞给士兵，说道，“这样吧，等我走了，你把这块布给图亚安拿去，表示你尽力了。运气好，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第九十章 不还没死么 图亚安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手不时挥动，似乎想干掉谁。 最后，他叹口气，手臂无力地垂落。 “好消息。” 卧室角落里冷不丁冒出个声音。 图亚安高大的身体一缩，发现是坎代姆，才松口气，说道： “你怎么……不是说这几天安分点，别来找我？” 坎代姆藏住眼睛里的鄙夷，不顾图亚安埋怨，说： “泰伦斯快死了。” 听到“泰伦斯”的名字，图亚安身子先是一抖， “别乱说话！” 又意识到“泰伦斯”名字后面还跟着几个词，掏掏耳朵，难以置信地问： “真的？哪儿来的消息？” 坎代姆一屁股坐到图亚安书桌上，从抽屉里抽出一支普通酒，拔出木塞子便往嘴里灌， “跟阿眠总督打了一架，活不久。这什么垃圾酒？” 图亚安坐回床垫，眼睛乱转，思考坎代姆这话有几分可信。 阿眠总督与海军不合，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布里斯托总督和泰伦斯打架，他也是知道的。 但是，泰伦斯真的受了这么重的伤？ 图亚安想起那些燃烧的船，还有空气中弥散的恶心肉香，火焰烧灼木头的噼啪声中混杂着哀嚎。 以及那个自火焰中走出，踩着断肢、人头、脏器的犹如恶魔的身影。 冷风自窗外吹进来，带走图亚安身上一点水汽和热量 他狠狠打了个寒颤，自噩梦般的回忆中抽身。 汗水已经打湿衣衫。 图亚安不敢想象，那个泰伦斯会因战斗而身负重伤、再过不久就要去世。 从裤兜中摸出一支卷烟，摸索着点燃，狠狠吸一大口，烟气过肺再吐出，图亚安稍微镇静一点，问： “证据呢？” “要什么证据，布里斯托的水母没见过？多毒你不知道？哎你小子把酒藏这儿了！” 这么一会儿工夫，坎代姆从床底下翻出图亚安藏起来的酒，打开塞子尝一口，立即吐出来， “呸！怎么是甜的？我给你加点儿料！” 坎代姆将食指放入嘴中，一口咬断，食指断口对准酒瓶瓶口，滴血进去。 血滴入酒瓶之前，图亚安钩子突然伸长，勾过酒瓶。 他也不说话，就一口烟一口酒坐在床上想坎代姆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没酒喝的坎代姆，将食指当菜，塞入口中用力咀嚼。 手掌断口处生出肉芽，肉芽生长延长，如线虫般相互纠缠，变为一根完好手指。 “可泰伦斯毕竟没死，”图亚安抽完半支烟、喝了一瓶酒后说，“等他埋了再说。” 坎代姆冷笑，嘴角血迹尤为殷红， “等不及了，想想那封印还能维持几天？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别忘了，那可是五十年前最富有的海盗！” 坎代姆继续劝诱说： “就算所谓‘海盗王的宝藏’是假，圣徒遗体呢？要是用那东西强化你的‘裂口鳗’号，你还怕泰伦斯？” “但，阿眠岛刚派来个中校……” “宰了他！”坎代姆说道，“泰伦斯快死了，他们还有心思管你、管他个中校？” “行！”图亚安好像终于下定决心，铁钩举过头顶，迟疑一会儿，用力挥下，“走，杀他。” 等两人来到小院，李维和艾尔茜早走了，门口只有个“昏迷不醒”的海军士兵，他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块布。 坎代姆上去便是一脚， “起来！人呢？” 士兵“惊醒”，左右四顾，慌忙站起来，带着哭腔说： “两位老大，他们跑了，我拦不住，就扯下来块布。” 同时，他不忘挥挥手里那块布。 坎代姆大骂一句，抽出刀就要砍，但他眼角余光看见一群士兵正朝这边看，又将刀收起。 图亚安面色阴晴不定，似乎是想以此为借口杀了他。 最后，看看士兵手里那块布，确实是李维衣服上的，又看看周围其它海军士兵，摇摇头， “算了算了，你尽力了，现在滚吧！” “是是，谢谢老大！” 看守李维的士兵大喜过望，紧紧抓着那块布，枪都忘了拿，赶紧跑开。 “叫你的人去追！”坎代姆说，“还来得及。” 图亚安眉毛皱成一团，铁钩高举，似乎想下命令，又似不想。 最后眉毛松开，慢慢放下铁钩， “算了，让他走吧。泰伦斯毕竟没死，不要把事做绝，万一泰伦斯又活了呢？” 此刻，坎代姆的表情更加复杂，好像刚刚发现，帮他咬的是一条鳗鱼，想骂人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好，你不杀，我杀行吧！”坎代姆转身离开，“我去宰了他，不干你事！” ------------------------------------- “为什么救他？” 雨燕号上，艾尔茜伏在船栏上，看着远去的海岸灯火。 他们这一路非常顺利，既没有遇上怪事，也没有人阻拦。 李维打个哈欠，说： “插个眼线，说不定能用上。” “就一块布？” “衣服都撕一块了，可不是尽力了么。活得了就活，死了也无所谓。”李维耸耸肩，“反正我也没想好怎么用他，只是不想让图亚安借我手杀人。再说，他叫汤姆啊，我觉得叫这名字的人命都很大。” 雨燕号远离港口，幽邃如夜空的海面倒映着星与灯光。 如果星光与灯光中，混入一两颗不正常的光辉，李维觉得自己也看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车夫说，夜晚不要在没有船的海边活动。 周围没有船只，雨燕号船体扩大，外壁生出肋骨般龙骨，变为彗星号。 海风吹过，船员卸去伪装，漆黑腐烂的肉体残余填塞骨骼之间。 “我补个觉，艾尔茜你帮忙看着。” 艾尔茜翻个白眼， “超凡者不需要睡这么久。” “但是我需要。”闲来无事，李维想试试能不能“梦见”伪币后续。“靠岸了叫我。” 船只绕到米纳特北部海域，一页日志无火自燃。 第九十一章 你死，我活 “怎么就这点儿钱？” “小声点，别被老大听去……” 船舱内，他领了自己那份战利品，听周围同伴窃窃私语，将刚领取到的一枚银币塞进口袋。 手指在口袋中触碰到另一样事物，比钱币大，触感像石头。 他取出那块石盘，石盘指针的影子不顺从灯光，指向石盘上几个符号 “好嘛，”李维自言自语道，“可算回来了。” 他又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口袋里有三个半银元，还有五六个铜板。 但最重要的是脖子上系着的银币，上面蚀刻着一条蛇的骨头。 赫然是遗器“伪币”。 “嘿，听说了吗，老大逮到一头独角兽。” 有人碰碰他胳膊，李维收起星晷，抬头一看，那个男孩瘦骨嶙峋，下巴很尖，湿漉漉的，活像只水猴子。 “独角兽？” 他们在船上，四周都是海，怎么会有独角兽这种陆生动物？ 李维便顺着话题问下去。 “对啊，独角兽。”水猴子伸出手比划，“像条鲸鱼，脑袋上长了个角，还会发光咧！” 这不是独角鲸么……李维哑然失笑，不过中世纪确实有将独角鲸当独角兽的例子。 “老大说要吃了它，要我说可吃不得啊，独角兽可是幸运象征，吃了全船都要倒霉！”水猴子手舞足蹈，“但是谁敢劝老大啊？你上次分了下神，就被他捅了。” “我去看看，剑放哪儿了？” “哎哎，不是你去干啥？”水猴子急忙拦住李维，“上次没躺够啊？” “就因为上次被捅了，这次我要捅回来。” 李维抽出一把放在旁边的剑，多看了这个瘦成猴子的男孩。 他从这个男孩眼中，看见了担忧，问道： “你叫什么？” “水猴子”一愣，说： “汤米。你咋连我名字忘了？” 说完，水猴子汤米眉头紧皱，挠着脑袋想了半天，问： “你又叫啥来着？” 一剑斩过蜡烛，挑起蜡烛还在燃烧的部分，转到汤米湿漉漉的头发前。 “尼摩，”烛光后，李维面孔蒙着一层神秘光辉，无论怎样也看不真切，“记住这个名字。” 甲板上，暴雨如注，狂风撕扯船帆。 几个壮汉围成一圈，中间躺着一头海豚大小的所谓“独角兽”。 晦暗风雨中，它洁白独角亮着荧光，纯净苍色眼眸中满是恐惧，不时张嘴发出虚弱鸣叫，像是哀求。 “我要它眼睛。” 头缠布条、有肥大肚腩的壮汉说道。 “好嘞盖德老大，我现在就给您挖！” 另一满身伤疤的壮汉拿起一只勺子，靠近独角兽眼睛。 独角兽再次挣扎，洁白身躯抽搐般颤动，独角亮起微光。 一道昏黄纹路浮现，从角尖直到尾巴末端，独角兽好像遭受极大痛苦，哀嚎一声便无法动弹。 壮汉们吓了一跳，发现没什么事后，又围上来，被称为“盖德”的壮汉用力踢它一脚，骂道： “吓唬我是吧？挖它眼睛！老子今天要吃新鲜的！” 一壮汉不安道： “毕竟是勒里扬岛捡到的东西。从那座岛出来，就算独角兽也没好下场。但我们吃了它，不会受诅咒吧？” 盖德不在乎道： “上次吃人肉你也问过，结果不还是香？赶紧的，别让我亲自动手。” “行嘞！” 独角鲸纯净眼眸中倒映出一只逐渐放大的勺子，恐惧、害怕这些情绪随之在眼眸中放大。 甲板下突然炸出一阵喧哗，一个人慌忙跑上甲板， “老大，有个人说要挑战你！” 挖眼睛的勺子停住，壮汉将勺子一扔， “谁胆子这么大，敢挑战老大？” 盖德取过刀，拍拍肥大肚腩，神色凝重。 一群人涌上甲板，簇拥着一个看起来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的人。 盖德指着李维，问身边亲信： “就是他？他叫什么来着？” “这……” 五个壮汉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名字到了嘴边，呼之欲出，但就是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盖德一看手下这副模样，以为来挑战他的是个刚上船的小子， “算了算了，这么久没亲自杀人，正好立立威！” 刚刚拿着勺子的壮汉指着李维喊到： “喂，就是你说要挑战老大？你叫什么？” 李维报上假名： “你们可以叫我，尼摩。” 一壮汉叫嚣道： “尼摩就尼摩，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哪儿冒出来的，也配挑战我们船长？” “别管我哪儿来的，按照规矩，谁最厉害，就是船长。对不对？” 李维抬起眼睛，直视盖德。 盖德终于“想起”李维是谁，取笑道： “原来是你。看来你终于记住了第七条规矩：船长说话认真听！” 说完，他带头大笑起来，其他船员也附和着笑出声。 经由这么一提醒，其它船员也“想起”，李维是刚上船，就被盖德捅了的那个。 嘲笑声中，李维向前一步，走出人群，几道雷霆与脚步声重叠， “笑吧，多笑几声，趁你还能笑。” 他手中不过是把普通长剑，因保养不好而生出锈迹。 但是在他手中，那把剑似有雷电光泽，雨水流过红锈映照出血色。 盖德渐渐笑不出来了，他盯着李维，说： “人不大，口气到是不小！好，我接受你的挑战。胜者便是船长，败者去死！” “我们之中，必须死一个！” 风更狂野地掀起骇浪，船身不住摇晃，海水从一边涌上甲板，又从另一边倾泻入海。 就连最老练的船员，也要抓住什么东西才能站稳。 “你死，” 李维剑上似乎缠绕着更猛烈的风暴，一步步走过摇晃甲板，脚步稳健，身形不乱，神色漠然如陈述事实， “我活。” 第九十二章 双双斩首 暴风雨好像小了一点。 盖德心中涌出不好预感，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实在没有脸退缩，一脚将身边壮汉踹个踉跄， “还有把刀呢？赶紧拿来！” “是是！” 壮汉赶紧跑进船长室。 风暴中，李维听见围观船员们声音一点儿也不小的私语， “同时拿那两把刀？算耍赖吧？” “本来第一条规矩就是说说，谁当真啊。” “不可能赢的，那两把刀可是成对的遗器！” “算啦算啦，就当看戏。唉，要是能换个船长也好……” “小声点，别被盖德听见！” “我看那个叫尼摩的有点本事，要不要赌一把？” “来，开盘开盘……哎，你们别都押盖德老大啊，那赢谁的钱？” 有人嗤笑说： “谁输谁赢还用赌么？又不是傻子！要赌就赌尼摩能活过几招。” “我赌三招！” “五招！” 人群中响起个细小的声音，声音太小以至于差点被风暴淹没，但是它实在太过突兀，所以没人忽视， “呃……我赌尼摩赢……” 所有目光看向那个叫汤米的瘦小男孩，汤米缩了缩，身子更小了， “呃……这叫风险对冲，没错，风险对冲！” 他突然想到个理由，嚷嚷道。 有个壮汉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这个“汤米”似乎和尼摩走得很近，待会儿就做了他！ 取刀的壮汉跑出船长室，手中拿着一把生有厚重锈迹的刀，与盖德手中本有的弯刀成一对。 李维感觉双刀上的锈迹有些眼熟。 提尔锋？ 他想到那柄同样生满锈迹的迅捷剑，莫非这双刀与提尔锋之脊有相同来历？ 一个浪头猛击船只，拿刀壮汉没站稳，身子往前一扑，弯刀凌空飞出，刀身缠绕着一片红雾，在空中划了半个圈，正好落进盖德手中。 再看扑倒的壮汉，已经变为一具干尸。 盖德双手各持一把弯刀，大笑一声，骨骼与肌肉一齐膨胀，撑破上身衣物，毛孔中不断散发出红色雾气。 雨水冲刷盖德壮硕肌肉，犹如冲刷岩石。 李维嗅到了血腥味。 “我猜你准备好了，那就开始！” 盖德不给李维说话机会，提起双刀便向他冲来，速度之快远超常人，身后拖出一连串红色幻影。 盖德身体壮硕，却又异常灵活，双臂舞动好像软体动物，速度快到李维眼睛差点跟不上。 但是，李维还是计算出了盖德双刀轨迹。 是自己的脖子！ 李维一剑刺去，身体随剑向前移动，撞进盖德双刀舞出的刀光圈子中。 第一刀，火花四溅，盖德砍断李维长剑。 第二刀，鲜血喷涌，盖德一刀斩下李维头颅！ 但是，李维没有头颅的身体依然向前，长剑尖锐断面直指盖德咽喉！ 盖德面色剧变，但是经过双刀强化，他的身体素质远在李维之上，李维的速度在他眼中无异于蜗牛。 盖德身子一歪，避开李维断剑正面；弯刀举过头顶，便要将李维劈作两半。 他的动作却停住了，无形丝弦紧紧系住盖德，刀不能动，头不能移。 有双刀强化，盖德力量比一些超凡者还强，挣脱这些丝弦只需半秒。 半秒很短，却足够李维挥出一剑。 盖德可以两刀斩下李维头颅，剑术远在盖德之上的李维，斩下盖德首级又需要几剑？ 一剑足以！ 剑光划过，如闪电劈开夜幕。 一颗头颅被强大血压冲飞，盖德两米多高、两米多宽的身体倒下。 事情发生太快，还有人在押注，声音都没完全落下，一切便结束了。 余音淹没在雨中后，甲板上出现一段突兀的沉默，只听见风雨和大海的咆哮。 以那些船员的视角来看，盖德的两刀几乎同时斩断李维头颅和长剑，但是李维又用断剑斩下盖德头颅！ 为什么会这样？ 是不是因为盖德的刀太快、李维的剑也太快，以至于李维身体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听从大脑最后一个命令，挥剑斩下盖德头颅？ 可是，为什么盖德的身体倒下了，李维无头身躯还屹立不倒？ 目光中心的李维，自己目光却落在盖德身上。 盖德虽死，脖子中却不时喷出一股血柱，身体也像一颗心脏，缠绕着红色雾气，随着血柱喷涌而收缩、扩张。 每一次，盖德喷涌出的血量，都堪比一个成年人身体中所有血液。 但是经过这么多次喷涌，盖德尸体不仅没有失去血色，甚至比生前更加红润。 但是丝弦告诉李维，盖德确实是死了，如果李维想，可以用“悬尸傀儡”操纵盖德尸体。 盖德手中，依然紧紧攥着双刀。 就像九尾鞭号船长艾弗利死前，双手紧紧握着提尔锋之脊。 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李维动了。 没有头颅的身体弯腰，从盖德尸体上捡起一把刀。 顿时，盖德身上红雾消散，脖子里不断涌出大量血液。 甚至脖颈血管不够血液喷涌，更多血从盖德毛孔中渗透而出。 尽管脖子不断喷血，盖德尸体还是像个水球，被血不断充大，看样子随时可能爆炸。 李维嫌恶心，取走了盖德手上另一把弯刀。 盖德充大的身体更快地萎缩下去，血液全部自脖颈中流走，被雨水冲刷，进入海洋，很快引来许多鲨鱼。 直到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一声尖叫划破暴风雨： “鬼啊！！！” 第九十三章 关于我的船长是鬼这件事 接着便是更多尖叫， “闹鬼了闹鬼了！” “亡灵，肯定是岛上诅咒！就说不该来这地方！” “尼摩被诅咒了！” 船员们四散而逃，还有几个惊恐之下落入海中，被鲨鱼啃食。 他们不是没见过亡灵。 可这么厉害的亡灵是另一回事！ 何况他还出现在自己船上！ 生命对死亡的本能恐惧、恐怖传说描绘的梦魇、诡异事物带来的未知惊恐，同时挤占这些船员心灵。 骇浪、风暴、大雨、雷霆更是恐惧的燃料。 李维收起双刀，转身看向惊惶人群， “闭嘴。” 声音不大，但是风在帮他传递信息，李维的声音传进所有船员耳中。 因李维产生的恐惧紧紧攥住他们心灵，因此李维的声音也随恐惧深入他们内心。 他们停在原地，像一群石像。 李维原地一坐，雨水中，二十根丝弦显形，交错编织网，托住他。 风吹雨打在李维身上，让他感觉不太舒服，便用航海家操纵风的能力让风吹着雨绕道，别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吹。 那些船员眼中，凭空出现的丝线就像一张王座，而李维就是一位以血与铁治国的暴君。 风也好雨也罢，都绕开他，不敢造次。 乃至于天上雷霆，都不过他的臣民。 李维感觉屁股底下二十根丝弦似乎不太稳，又加了二十根。 这下稳了。 李维手指一动，丝弦牵着脑袋，落到手中。 “按照规矩，我便是这艘船的船长。”举起头，往脖子上一放，好，这下舒坦了，“谁赞成，谁反对？” 这一举动，在船员眼中更像王者为自己加冕戴冠，他们就差当场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了，哪敢说不？ 看看盖德，血还没流干呐！ “很好。汤米，现在我任命你为我的大副。” 装完b，李维随口完成人事任命，站起来，收起丝弦。 水猴子样的男孩一愣，然后狂喜战胜恐惧，连声说： “谢谢尼摩……尼摩船长万岁！” 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指着其他惊魂未定的船员大声说： “我赢了，我赌赢了！钱呢？赶紧给钱！快！这辈子没赢过这么大的，哈哈哈！快点！” 李维不管身后骚乱，走向看起来快死掉的独角兽，问： “我该拿你怎么办？有人跟我说，你会带来好运？” 独角兽脑袋使劲儿上下晃动，发光独角一闪一闪，像是点头。 李维乐了，这玩意听得懂人话？ nb！ “好吧，我可以放了你，但我有个问题要问。” 独角兽停止摇晃，苍色眼眸中流露出思索，而后继续点头。 李维抚摸着独角兽洁白身躯上格格不入的昏黄色纹路，问： “那么，这东西是什么？” 独角兽独角指向一个方向，暴风雨中，李维隐约看见一座岛的轮廓。 “是那座岛上的东西？” 独角兽点头，又像感应到什么，独角尖端发出光亮，指向李维胸口。 李维一摸独角兽指的位置，是那枚遗器伪币。 独角兽身上的纹路属于一种契约？ 交易……那场交易，莫非是指这个么？ 如果我不与独角**易，又会怎样？ 这个想法刚自脑海中诞生，日志上记载着交易的那一页忽然松动，隐隐有脱落架势。 看来，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个选项便会作废。 拿出伪币，李维敲敲独角兽长角，说： “你想要这个？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如何报答我？” 独角兽想了想，努力靠近李维，蹭蹭他的鞋子。 猫一样的举动，再次逗乐李维， “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行吧，交易成立。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独角兽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身体弯成弓形，独角一挥，将伪币拍入海中。 昏黄纹路染上一层漆黑，像深不见底的海沟，而后消散，独角兽身体再度恢复洁白。 尾巴用力一拍，船身都抖了一下，独角兽借反作用力跃起几米高，落入海中。 有那么一瞬，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风雨雷电成了纯粹的背景，只有图像，没有声音。 天空与海洋之间，回荡一曲悠长、悠长的鲸歌。 似乎有人按下加速键，乌云极速退去，显露出璀璨星空。 一头庞然大物跃出海面，生长着七片不对称长鳍的蛇形身体自船只、李维头顶跃过，洁白如象牙的无鳞外皮在星光下闪闪发亮，似马而生有长须的头颅让李维想起前世的东方龙。 唯有那根散发皎洁光辉的独角，告诉李维这正是他刚刚释放的独角兽。 “嗷~” 数十米长的独角兽伴随船只游动，似鲸鱼却更动听的歌声安抚所有船员惶恐不安的心灵，他们又开始相信，连传说中的独角兽也臣服于他们的新船长。 汤米鼓起勇气，上前问道： “尼摩……船长，我们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就李维表现来看，虽然他身上充满神秘，却并非噬杀之人，可以好好交流。 更何况汤米刚因李维而大赚一笔，又升了官，自然不像其他船员那样害怕。 李维反问： “下一步？” 他还没搞清楚上一步是啥呢。 “对啊，我们抢谁啊？”汤米说，“我们是海盗欸，前几次抢的船都太穷，兄弟们分不到几个钱，快饿死了！” 李维答道： “谁有钱，我们就抢谁。” 汤米抓抓脑袋，想了半天，才说： “现在……应该就我们海盗最有钱吧？” 李维微微一笑，说： “那就抢海盗！” 他走到船首，看着领航的独角兽，高声说： “扬帆，去米纳特！” “米纳特是哪儿啊船长？”身后是汤米的声音，“这里是鬼岛达格米兰。”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像惊醒梦中人的闹铃。 船只、天空、海洋，所有东西飞快远去，就连时间也快速流动，眼前，数年岁月一晃而过。 时间流逝太快，李维一点也没看清，但是一些东西变成抽象的文字和画面，印入脑海。 那是“尼摩”带领一群海盗抢劫其他海盗的场面。 “起——床——！” “我擦！” 巨大音量灌入耳朵，李维惊醒，张嘴便是一句国骂。 床边，艾尔茜双手抱胸，头一歪，示意李维看向舷窗外， “到地儿了。” 第九十四章 这就上评书了 李维耳朵里还回荡着艾尔茜那气势十足的“起床！”使劲拍耳朵，试图将那些声音拍出来， “女孩子家家，下次不要大吼大叫。” 直到现在，李维脑子里还“嗡嗡”的。 艾尔茜双手一摊，做无辜状， “谁叫你不醒？” 日志翻到新的一页，上面多了几条信息。 【你对「伪币」了解更加深入，写下更多过往。】 【海盗阵营声望+1】 【你获得术法「好风借力」】 【好风借力：航海家取用独角兽之赠礼，令一次极端海况为己所用。月亮盈亏一次，该术法可使用一次。】 连续几次“做梦”，都没能获得奖励，这下一来来两个。 海盗声望用途不明，但李维当时用的是“尼摩”这一身份，这点声望估计算在“尼摩”身上。 【好风借力】属于航海家“风暴”分支下的术法，是李维解救独角兽的额外报答，“月亮盈亏”无疑是指冷却时间。 问题在于，月亮呢？ 月亮又不在天上，我怎么知道月亮啥时候盈亏完了？ 还是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单纯的“一月限用一次”？ 李维能感觉到，这个术法现在属于可使用状态。 既然能用一次，找机会试试就知道了。 李维看向窗外，不远处的港口灯火稀疏，停泊着几艘船只。 更远处，微亮天光中地形险峻，灯光更加稀少。 这里便是海盗聚集之处？ 下床穿上衣服，李维推开门， “艾尔茜，跟我下船看看。” 艾尔茜问道： “怎么，这回不要我看船了？” 看来对于李维留她在船上这件事，艾尔茜还是耿耿于怀。 “无妨，现在这艘船是彗星号，被发现也无所谓。” 装骷髅的是彗星号，关雨燕号什么事？ “而我，现在是尼摩。”因复现音容效果，李维面容不断变化，“而你，叫玛丽.达卡。” 丝弦在艾尔茜脸上编制出一幅新面孔。 可能是身为亡灵的缘故，相较于李维，复现音容对艾尔茜效果就好得多，一个相貌普通、但一看就是死人的女人面孔就此出现。 艾尔茜照照镜子，说： “像是阿玛兰妲的脸，又像丽兹的。算了，你给我这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李维没法跟艾尔茜解释什么是“凡尔纳三部曲”，便说： “没什么，随口说的。” 至于那张脸，由李维从两个骷髅船员身上取来的记忆制作，看样子艾尔茜见过这两张脸。 不过没什么，艾尔茜在这艘船上待了不知多久，估计上一代船长也学过“复现音容”，见过实属正常。 两人下船，天快亮了，但街道上行人极少，只有几个醉汉走过。 道路上有很多湿漉漉痕迹，从海边一直延伸到内陆，好像昨天晚上有很多东西从海里爬出来。 李维思考一下，走进离港口最近、最大同时也是最嘈杂的酒馆。 还没进酒馆，他们就听见酒馆内有个粗嗓门压过所有嘈杂之声。 “说时迟那时快，‘双刀盖伦特’竟一刀斩断长剑，另一刀砍掉约翰船长脑袋。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酒吧老板手中拿着一瓶酒，站在酒桌上，手脚并用，绘声绘色地讲述一个故事。 酒馆里其他客人无不伸长脖子，聚精会神听着，讲道精彩之处，酒都忘了喝。 但是，老板的讲述却在此戛然而止，听众心痒难耐，纷纷拍桌大声嚷嚷， “继续啊！” “说啊，砍掉脑袋之后怎么了？” “要是约翰船长死了，我tm把你桌子都掀了！” “屁！约翰船长死不了！死了怎么当海盗王？” “赶紧说别卖关子！” 老板看看周围急不可耐的客人，嘴角勾起阴谋得逞的微笑，扬扬手里酒瓶。 一个按耐不住好奇的男人从兜里抓出一把钱币，尽数丢向老板， “这瓶酒我要了。赶紧说！不然砸了你酒馆！” 老板早已习惯这种威胁，等胳膊比男人腰还粗的女招待收走钱取走酒后，他才清清嗓子，继续说： “约翰船长无首之躯竟然不倒，断剑去势不减，尖锐断面刺入‘双刀盖伦特’脖颈，再一挥，哗！” 老板手臂伸长，从左边慢慢转到右边，好像要将“双刀盖伦特”喷涌而出的血洒满酒馆。 全场听众眼睛随老板手掌转动，屏住呼吸，好像身临现场，亲眼见证两位高手决斗。 “两股血柱冲天起，好似下了阵血雨！‘双刀盖伦特’身躯倒下。而约翰船长手一招，脑袋飞回脖颈，欸！转瞬就接上了！” “好！” 酒馆内爆发出阵阵喝彩，听众一个个激动地拍腿拍桌拍地板，还有拍别人脑袋的。 那股劲儿，就像他们便是故事中的约翰船长。 老板红光满面地扬起脸，每到这种时候，他比赚钱还高兴。 何况还能趁机多赚点钱！ 不然，他也不会辛辛苦苦编排故事。 “嘭——” 一声巨响，木板钉死的门被一脚踹开，清晨冷风灌入酒馆，吹醒几个醉汉。 一个壮汉站起来大骂： “谁啊？” “敲门没人应，就自己进来了。希望老板别怪罪。” 门口站着两个戴斗篷的人，看不见斗篷下的脸，但是其中一个的声音非常古怪，音色不停变化，就像好几个人接连说同一句话。 李维在门口听了半天故事，这老板讲故事居然有几分“评书”的味道，还趁机推销酒，难过生意这么火。 问题在于，这故事听在李维耳朵里，有那么“一点点”熟悉，就是角色名字对不上，细节也有点儿出入。 巧合么？ “装什么装？帽子摘了，我倒要看看下面是个什么怪胎！” 最开始骂人的壮汉举拳冲到两人面前，可能是李维音色过于古怪，壮汉犹豫一会儿，拳头挥向一旁的艾尔茜。 艾尔茜一把抓住壮汉胳膊，随手将他甩到墙上。 壮汉嵌进酒馆墙壁，过了老半天才滑下来。 老板从酒桌上下来，语气小心地问： “请问，两位是？” 他这里客人多是海盗，平日里闹事的不少，但这么猛的，还真没见过。 穿过惊呆的人群，李维推开一名酒客，在老板面前坐下， “你可以叫我，尼摩。” 第九十五章 听说过尼摩吗 这个名字引起一阵讨论。 “尼摩，他说他叫尼摩？” “有点熟悉啊这个名字。” “也是海盗吧，有点名气，我爷爷跟我提过。” “去！你爷爷混海上都是五十多年前了，这尼摩声音像五十多岁？” 艾尔茜听到讨论，丝弦一动，悄悄问李维， “你以前还干过海盗？” 李维随口糊弄过去， “大概撞名了，正好借来用用。” 手往桌子上一抹，排出几枚银元，李维说道： “老板会讲故事，我正巧有故事想听，不知道老板能不能为我们再说一个？” 老板盯着几枚银元，眼里流露出贪婪。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枚银元，抵得上一两晚收入了！ 干了这么久，老板也知道这钱不好拿，只好盯着银元咽咽口水，没敢立刻收下，问： “您……您想听什么故事？” “我听说，米纳特有个无名海盗王。老板知不知道他的故事？” 老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银元叹气，知道这钱是收不到了， “无名海盗王……那只是传说啊。你要问他的宝藏，这儿随便哪个人，都能说几句，但是没一句真话……” “谁说的？”有个打断老板，含糊不清地说，“我知道！我爷爷说了，海盗王的宝藏在米纳特旁边的岛上，由十头七角的怪兽守护……” 另一人打断他， “得了吧！你个妓生的玩意，爹都没有，哪有爷爷？” 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争吵，老板无奈地将银元推回李维面前，道： “看到了吧，都是这样。找宝藏的人就没少过，不是一无所获就是死了。” 李维又将银元推回去，继续问： “约翰船长又是什么人？” “约翰船长本来不叫约翰，约翰是我的名字。船长原本的名字没人记得。” “你怎么知道这故事？” 老板看着银元，连续咽好几口唾沫，话到嘴边，犹豫该不该说。 李维干脆放下一枚金光闪闪的金磅。 老板眼睛瞪直。 这可是金磅啊！虽说老板有一堆银元，但金磅还真没几枚，也没见过几次。 谁拿金磅喝酒啊？大家都用铜板，银元一晚上都见不了一个。 禁不住金色诱惑，老板事情和盘托出， “这故事是老汤米告诉我的，他说他是约翰船长大副，说约翰船长以前也被称作海盗王呢。” “但他不记得自己船长叫啥了，哪有大副不记得船长的名儿？我估计这故事也是他编的。因为汤米告诉我的和无名海盗王的故事有很多相似。” 汤米？ 李维心中一动，想起“梦中”那水猴子样的男孩。 这名字不算少见，大街上随口喊一嗓子能有七八个人应声。 同名么？万一不是呢？ 李维追问道： “那个叫汤米的，在哪儿？” 老板又犹豫，李维掏出一枚金磅，正当老板伸手想拿时，当着老板面将金币一剑分做两半。 离这么近，老板也没看出李维是怎么出剑的，但是其中警告意味老板是看清了，连忙说： “酒馆出门左拐右转直走再右转左拐……我给您画张图！” 收起老板画的图，李维点点头，将半枚金磅丢给老板。 老板看着金磅，放入嘴中咬咬，确定是真金子，不禁喜笑颜开，补充说： “找他也没用，老汤米早傻了，话都说不了。但他有个孙女，你可以问问她。” “来一瓶这里最好的酒。”李维起身，见艾尔茜目光在酒瓶子上乱转，嘴角一抽，将那半枚金币抛给老板，“不用找钱。” 等他们脚步声消失，酒馆里“哗”一声炸开了锅。 “怎么有人力气这么大？米纳特什么时候来的这号人物？” “你们有没有看清那一剑？好快！” “那个叫尼摩的到底是谁？这名字有点耳熟。他旁边那个又是谁？是男是女？” 酒馆角落里，四个气质粗野的男人独占一桌，他们身上多少有些伤疤，为首的男人更是只有一只眼睛。 他们没有参与酒馆众人的讨论，但他们同样在意那两个人。 三人目光全部落在为首男人身上，男人有一蓬斑白络腮胡，他不说话，只是一杯一杯地将酒送进络腮胡底下。 胡须遮住嘴巴，可喝酒时，男人胡须也没有动，酒却一杯杯地喝干净了。 “尼摩，这个名字快五十年没听过了。”络腮胡喝完最后一点酒，胡须底下才发出声音，就算如此，胡须也没有动，“具体，我也不太记得。阿里扬，你带几个人跟上。” 酒桌上另一男子点点头，手一招，点了三四个人，跟着走出酒馆。 酒馆外，艾尔茜手里多了瓶酒。 “算你有点良心。”艾尔茜一口喝掉小半瓶，问，“你觉得那个‘约翰船长’是无名海盗王么？” 李维看着地图，心事一堆，但又不好跟艾尔茜明说， “不好说，只觉得有些关系。” “随你，反正要救人的不是我，我不急。” 艾尔茜仰头喝酒，李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你不急？不知道是谁觉都不让睡，就拖着我来找树。 “手上没线索，只能慢慢调查。急有用，我会急的。” 丝弦一动，传来艾尔茜密语， “有人跟踪。” 李维看似不经意地回头一瞥，眼角余光瞟到四个鬼鬼祟祟的人。 陆续有人上街，但街上行人依然稀少，四个人跟踪技术又不高明，一眼就能看个大概。 以他们在酒馆内的举动，不被人跟踪才不正常，李维自然做了准备。 艾尔茜喝干酒，问： “干掉他们？” “不，别引起太大动静。快到地儿了。” 第九十六章 他们一定是亡灵 两人走过一个拐角，阿里扬四人赶紧跟过去，差点撞上一男一女。 女人语气不善道： “看路！” “你……” 阿里扬一个脾气暴躁的手下按住刀，当即就要动手，又被阿里扬按住，用眼神示意不要闹事。 他们还在跟踪人呢。 女人身旁的男人劝道： “算了，继续走吧。” 两人与他们擦肩而过，阿里扬看看巷子里，两个身穿斗篷的人渐行渐远。 阿里扬身边一人提醒道： “他们快走了。” 阿里扬本能地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们进拐角后，只看见“尼摩”和他的同伴，还有这一男一女。 现在街上人少，按理说没什么问题。 但阿里扬就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伯尼，布鲁斯，你们跟着那两个。其余人继续跟我走。” 阿里扬头一摆，示意分成两队行动。 “行。” “成吧。” 伯尼和布鲁斯感觉没什么必要，如果每遇见一个拐角就分兵，他们这点儿人手可不够用。 李维和艾尔茜走出一段距离，艾尔茜用丝弦告诉李维： “还有两个跟着。” 李维眼角余光瞥见跟过来的伯尼和布鲁斯， “没事，用点术法就好。” 他们绕了一圈，假装逛街。 此时人多了一些，有些商铺开门营业，李维带着艾尔茜往人流密集处走，但伯尼和布鲁斯还是跟在他们身后。 艾尔茜用丝弦问道： “他们还跟着，你的术法呢？” 李维拿起身边鱼摊上一条咸鱼，装作要买，眼睛四下打量，丝弦一动， “还没用，再等等，以免引起怀疑。” 刚跟踪一会儿就遇上不合常理情况，正常人都会起疑心。 “你倒是真不急。” 街道另一头突兀响起枪声， “别跑！” “追！” 李维看向枪声响起的方向，不想竟发现一个熟人。 玛丽安号船长加德纳。 他身上有几处新伤口，身后跟着六七个追兵，追兵手中有刀有枪，看打扮像是小混混或者说海盗。 突然产生的骚动并没有在人群中引起混乱，反而有几个人朝那里望去，更多人则熟视无睹。 看来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加德纳一抬头，同样看见李维，露出惊喜表情，向李维这边跑过来。 而加德纳身后的追兵正好与跟踪李维的两人混在一起。 既然这么巧，就顺手帮一把。 李维装作没看见加德纳身后追兵，热情地举着咸鱼向加德纳挥手。 一道裂纹隔开加德纳和追兵，也隔开李维和跟踪的两人。 下一刻，地面突然塌陷，追兵和跟踪李维的两人全掉进地洞中，地面上只能听见他们咒骂。 脱离危险的加德纳双手撑住膝盖，弯腰喘粗气，一条咸鱼伸到他面前。 一抬头，他看见一张年轻的笑脸， “早啊，加德纳船长。” 看着那个地洞，艾尔茜继续用丝弦问： “你干的？” “多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李维本想找个好点机会，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用“罗网”阻挡跟踪他们的人，但是遇上加德纳被追杀，看在一百金磅交情的份上，李维决定再当一次好人。 但他没想到米纳特岛下竟然全是洞窟，一个“罗网”下去，地面直接塌陷，这可比倒个墓碑、塌个坟坑什么的自然太多。 坑不算深，摔不死人。 坑洞边上已经有人做起生意，问洞里那几个人愿意出多少钱买根绳子上去。 看他们轻车熟路的架势，估计没少做这种买卖。 加德纳喘着气，正要抓住咸鱼借力站直呢，李维又把咸鱼放回商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加德纳船长。我在找一个叫‘汤米’的人，我记得你是认识的，为我介绍一下？” 李维这话说的很大声，好让周围人听见。 尼摩有酒馆老板给的地图，自然知道汤米住处，而需要找人带路的李维，就能借此撇清与尼摩的关系。 叫“汤米”的人很多，加德纳一定认识个撞名的。 “哎，不是，”卖咸鱼的小贩不满嚷嚷，“这鱼你拿半天了不买？找茬是吧！” ------------------------------------- 阿里扬穿过三条街，越跟踪越觉得不对劲。 这条路好像不是去老汤米家的。 他中途又分了一个人出去，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跟踪“尼摩”。 “尼摩”两人越走越靠近海洋，周围人也更加稀少，直至再没有一人。 阿里扬感到不安，因为这里是海盗们杀人灭口的地儿。 再往前走几步，是一处悬崖，海盗们经常把来不及火化的尸体往悬崖下扔，摔断骨头，以免他们爬回来。 到了悬崖，“尼摩”两人仍不止步，在阿里扬惊恐的目光中朝悬崖边迈出一步，而后坠落。 阿里扬顾不上许多，急忙跑过去低头查看。 悬崖下的礁石滩什么也没有，阿里扬只看见两顶海浪卷走的斗篷。 他在某个拐角跟错人了？ 要是让老大知道，回去他不得活劈了我？ 想到这儿，阿里扬冷汗当即下来了，只能寄希望于他分出去的人成了。 一路上，他留下只有他们海盗团知道的标记，看见标记后，分派出去的人手会跟过来找他。 过了会儿，他分出去的三人先后过来，其中一个摇摇头，表示他跟踪的人不是尼摩。 接着，阿里扬看向布鲁斯和伯尼，皱起眉头，问： “你们这身伤怎么回事？” “别提了，”伯尼吐口口水，骂一句，“倒霉透顶，走地好好的，地面突然塌了。” 布鲁斯同样骂道： “还花了半个银元买绳子！” “我让你们跟的人呢？” 阿里扬急了，都掉坑里了还怎么跟踪？ “跟错了，那俩狗男女也是找个叫汤米的，但是他们连汤米住哪儿都不知道。” “你呢，阿里扬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三人看向阿里扬，阿里扬眼珠一转，指着悬崖下面，说： “你们看那。” 三人往悬崖下的海洋一看，海面上飘着两顶斗篷，像是尼摩两人穿的。 恰好此时，太阳完全升起。 “他们是亡灵，太阳出来就回海里了，我亲眼看见。” 所以我没有跟丢！ 阿里扬果断道。 第九十七章 老汤米 “好家伙，”李维抬头看着面前四层小屋，与记忆中的地图相互重叠，“加德纳船长，你可没告诉我你爹就叫汤米啊。” 加德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只说让我带你找汤米，没说是哪个汤米啊。” 我是没想到你爹就是我要找的人，这未免也太巧了。 李维心中泛起嘀咕，加德纳上前敲敲房门。 趁这点时间，李维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房子比米纳特其它房屋都老，旁边的房屋同样是老建筑，基本没人住，长满杂草。 看样子，确实是五十年前的建筑。 门开了一条缝，钻出个小脑袋。 “朱蒂，我带了两位客人。” 加德纳伸手摸摸女孩冒出门外的人脑袋，小女孩脖子一缩，躲开加德纳伸过来的手，灰黑眼眸在加德纳脸上不停打量，又仔细看李维和艾尔茜。 “加德纳。” 她小声念叨着加德纳的名字，好像终于认出他是谁，松开紧紧抓着的门把手，让开门。 加德纳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李维和艾尔茜说： “我侄女。” 艾尔茜犀利地指出问题所在： “她跟你不熟。” 李维帮加德纳找了个台阶下， “多久没回家了，加德纳船长？” 房间里一片昏暗，没有点灯，弥漫着潮湿和发霉的气味。 加德纳尴尬地抓抓胡须，说： “这不是打算接他们去阿眠么。四张嘴要吃饭，都要钱啊。” 不然，他也不至于投入所有家当来当船长，还选择危险的米纳特岛航线。 艾尔茜看着蹲在角落里的朱蒂，她看上去不到十岁，瘦的可怜，显得两只眼睛特别大， “她父亲呢？” “被人打死了，米纳特乱的不行。”加德纳叹息道，“所以我才辞了以前的工作，来当船长，希望多挣点儿钱，接他们过去。不然我老婆不同意啊。” 艾尔茜取过李维手中足有一臂长的大咸鱼，塞到朱蒂手里，微笑说： “来，朱蒂，这是见面礼。” 小女孩抱着咸鱼，放到鼻子底下嗅嗅，眼底亮起光，小心地将咸鱼收进橱柜，像只储藏过冬粮食的小兽。 橱柜打开时，艾尔茜看见里面只有半块黑面包和一只死老鼠。 “再怎么说，你也该管管父亲和侄女。” 这一回，艾尔茜语气中责备成分更重。 “米纳特这条航线不好走，老头子又不肯离开，只能我一人去阿眠打拼，几个月都收不到一封信……”加德纳像是为自己辩解，太阳晒黑的脸皮下涌出羞红，“啊对了，你不是要找汤米？李维船长，我带你去见我家老头子。” 两人踩上“吱嘎”作响的楼梯，走到阁楼。 这里连窗户都没有，光线更加昏暗，只有木板缝隙中透过来的阳光供以照明。 阁楼里有一股恶臭，地上、墙上全是纸，上面用木炭画满线条。 “老头子，还好吗？我回来了。” 加德纳扯开嗓门叫了一声。 阁楼中坐着一个老人，面朝贴满画纸的墙壁，看起来比朱蒂稍健康一点，牙齿几乎掉光，眼睛里蒙着一层白，眼眶凹陷下去，腮帮浮肿下垂。 听到加德纳喊声，老人嘴巴动了动，发出含混不清的“咿啊”声。 老人没穿裤子，坐的椅子掏了个洞，洞下放着便盆，排泄物闻起来倒是新鲜。 李维在老人面前蹲下，看着汤米，汤米无神的眼珠直直瞪着前方，好像周围什么也不存在。 李维完全无法将这个老汤米和记忆中“水猴子”般的男孩联系到一起，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但是，凭借一种直觉，李维认为这就是他要找的汤米。 加德纳捏着鼻子，抱怨道： “这小丫头怎么做事的？连个盆都不会换吗？” 李维冷冷回道： “她做的事可比你多。” 加德纳无法反驳，只好尴尬地笑笑，岔开话题： “李维船长，你看，我家老头子已经成这样了，话都不会说。不管你找他有做什么，都来迟了。不如帮我个忙……” 李维没有理会加德纳，他问老汤米：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尼摩’的人？” “李维船长，”加德纳劝道，“别费劲了，这点儿声音，他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啊……啊……” 加德纳惊讶的目光中，老汤米嘴里再次发出声音。 李维勉强听出，那些词应该是“头儿”、“船长”。 老汤米浮肿的手指动了一下，艰难地抬起左臂，指向墙上那些画。 李维退后几步，拿起身边一支蜡烛，点燃，借助烛光看清墙上那些画的全貌。 所有画纸上的潦草木炭线条拼凑成形似树的图案，但这棵树是倒着长的，那些线条比起树枝更像根须。 而树中央、老汤米所站的地方，有两片留白，一片留白呈现十字星形，乃是星穹教会符号。 另一面留白则是船的轮廓。 这间阁楼常年不见光，李维手持的蜡烛也很久没有点燃过，不知道老汤米如何画出这样一幅画。 加德纳在一旁解释说： “老头子还能说话时，就喜欢讲一些奇怪的故事。傻了以后，就开始乱画。以前也有人来问过，最后都一无所获。李维船长，你不用在意这些……” 李维都没看加德纳一眼，说： “加德纳先生，能否请你出去一会儿？” 加德纳狐疑地看着李维。 要我出去做什么？这阁楼里能有什么东西？ 但他对李维有所求，而且李维救过他两次，人品方面值得信任。 思来想去，加德纳退出阁楼。 阁楼内，只剩下李维和老汤米。 李维依靠墙壁坐下，闭上眼睛，等待“梦境”。 似乎来了乌云，缝隙透进来的光线昏暗许多，又吹进来一阵风，吹得纸张“莎莎”作响。 随着纸张吹动，画上黑树似乎活了起来，像某种动物，舒展根须般的枝叶。 船型留白同样随风而动，好像正向黑树驶去。 老汤米还指着画，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眼角流下混浊泪珠。 李维脑海中，日志翻到记载圣徽的那一页，开始燃烧。 第九十八章 卡帕英 两艘船帆索相系，紧紧缠在一起，通过帆索搭起的桥梁，船员从一艘船跳上另一艘船。 他是船长，也是最先跳帮、登上敌舰的人。 他手上双刀生满红锈，一把刀不断促使身体中生出血液，另一把不停蒸发血液作为燃料。 他刀术精湛，每一刀似乎都经过计算，更别提经过强化，每一刀都准确收割一条性命。 船尾炸响一声嘶吼，敌方船长身上挤出密密麻麻的鳞片，向他扑来。 但是，敌方船长的速度在他眼中是那么慢，他甚至可以看清鳞片的血液如何滑落。 一刀横在前方，一刀高举下刺。 一双手同时用出两种技法，敌方船长来不及改变方向，脖子撞上一把刀，心口又抵住另一把。 但是，两把锈刀居然没能破开鳞片。 他改变战术，围绕生出鱼鳞的敌方船长，双刀贴着鳞片间的缝隙滑动。 一时间，敌方船长被刀光包围，鳞片乱飞，在阳光下闪烁。 下一刻，半空中折射阳光的鳞片染上鲜血。 半数鳞片已经剃去，接下来两刀，一刀剜心，一刀断首。 再一脚，他将垂死身躯踢向海中。 “昂——” 一声悠长嘀叫，晶莹独角探出海面，长度与船只相当的独角兽跃出海面，口中咬着只剩半个身子的敌方船长。 船长一死，对方又有传说中的独角兽相助，其他成员的抵抗迅速崩溃，跪地求饶，少数顽固分子被他的船员斩杀。 他望向半空中飘扬的两面黑旗。 海盗抢海盗，抢人者被抢，杀人者被杀，很合理。 他习惯性的摸出口袋里的东西，星晷在阳光下依然指向正确时间。 “真给我猜对了。”李维自言自语道，“汤米？还活着吗？” “哎，头儿我在这！”少年蹿到李维身边，问：“俘虏怎么处置？按规矩来？” 李维盯着汤米，他好像长了四五岁，四肢修长，虽然还是有点瘦，但肌肉紧实。 李维更加无法将这个身手矫健的少年与动一下都难的老头联系起来，他完全没办法想象汤米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那样。 “按规矩来。” 李维说道。 看来，只有将“梦境”继续发展下去，才能知道汤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尼摩”和他的海盗团遭遇了什么。 “头儿说了，按规矩来！”汤米熟练地代替李维下达指令，“愿意加入的留下，不愿意的喂独角兽！” 宣誓忠诚后就算加入尼摩的海盗团，可以带着船离开。 海盗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同行黑吃黑不少见，被抢被杀只能怪自己太弱。 像李维这样，象征性地宣誓一下，就放一条生路的，可以说仅此一家。 报复的当然有，可惜从未有人成功，而“尼摩船长”的规矩永远不变：口头宣誓忠诚即可活命。 奇怪规则和强大实力，折服不少海盗，因此而折服的人，远比强迫服从忠诚。 而敬佩“尼摩船长”的海盗数量，甚至比仇视他的人更多，虽然二者有相当一部分重叠。 据说，正因如此，“尼摩”才能获得传说中的独角兽效忠！ 独角兽身子伸到李维旁边，含糊地叫一声。 李维奇怪地看了独角兽一眼，见它嚼人肉嚼地正欢。 原以为“不投降的喂独角兽”只是说说，没想到你个独角兽真吃人啊。 “独角兽，口言忠诚者即释放。看来你是尼摩。”一颗蹭亮的光头从甲板下冒出，男人看打扮像个修士，走到李维面前，在胸口画个十字星，“星穹教会福音廷所属，卡帕英。听闻尼摩船长的名号很久了，没想到竟能有幸遇上。” 李维问道： “星穹教会的修士，怎么会在海盗船上？” “我只是‘请’这几位朋友，送我去个地方。”卡帕英微笑道，“看来，他们是送不了我了，或许尼摩船长可以代替。” 卡帕英说的是“请”，语气却没有一点“请”的意思，更没有留给李维拒绝的余地。 独角兽感到卡帕英语气不善，愤怒地嘶叫，独角亮起光，向卡帕英刺来。 卡帕英伸出一根手指，不只是独角，独角兽近百米长的身躯也无法动弹。 “超凡者？” 李维丝弦尽数显现，甲板上刚经受过一场战斗，死者数量众多，正是还魂尸战斗的好地方。 卡帕英竖起一只手掌，手掌亮起星穹光辉，比太阳更明亮，却不刺眼。 温和的力量压制住李维，他无法再调用一丝魔力。 好强，对方位阶在三阶以上！ 李维曾直面三阶的超凡者布里斯托总督，知道自己相较于三阶超凡者有多大差距。 卡帕英可以如此轻易的压制自己，这是布里斯托做不到的。 “我对尼摩船长十分敬佩，‘抢劫海盗的海盗王’，从未有海盗拥有这类名号。三阶超凡者，可以有比海盗更好的出路。”卡帕英依然微笑着，一点不在意李维还魂尸的身份，“我相信，事情可以有更和谐的解决方案。” 卡帕英屈起抵住独角兽的手指，轻轻一弹，独角兽落入海中；收起手掌，李维感到身上压制被解除。 “做个交易吧，尼摩船长。”卡帕英从修士白袍中取出一枚星穹圣徽，“送我去达格米兰岛，这枚圣徽就送你了。” “不能去啊，头儿！”汤米赶紧说道，“达格米兰是出了名的鬼岛，谁去谁死！独角兽就是在那儿被抓的，你忘了？” 卡帕英笑容不改， “别怕，我自有办法。” 他指向船只一边，李维顺着他手指看去，看见不远处一座乌云笼罩的岛屿。 那岛似乎是活的，远看去，表面好像在活动。 那座岛就是达格米兰？ 李维第二次听见这个词了，上次也是汤米所说，说他们在达格米兰附近。 平时“做梦”都是“梦见”现实中入睡地点，为什么这两次是在所谓的“鬼岛达格米兰”？ 随着卡帕英一指，笼罩达格米兰的乌云裂开一条缝，缝隙中倾泻而下的不是阳光而是星光。 李维留了个心眼，问： “你去达格米兰做什么？” 卡帕英的回答声音不大，却像洪吕大钟，响彻李维耳畔， “找薄瞑树。” 第九十九章 勇敢的女孩 【你对「余烬圣徽」了解更加深入，写下更多过往。】 【海盗阵营声望+5】 一声爆炸，李维从“梦中”惊醒。 老房子震动，震落灰尘和老汤米贴在墙上的画。 老汤米对周围正在发生的事浑然不觉，眼睛只是望着那些画，一动不动。 “艾尔茜？” “敌袭。” 通过丝弦传递来的情绪很平淡，似乎不是棘手的敌人。 透过阁楼缝隙，李维看见楼外废墟中有数个打扮像街头混混的人，刀枪备齐，还有人拿着个陶土瓶子，瓶口有一条燃烧的引线。 土制手榴弹？ 这一家子是得罪什么人了？土制手榴弹都用上了。 陶土手榴弹投掷而出，但是手榴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来，无疑是艾尔茜的手笔。 丢手榴的人躲闪不及，脑袋中招。 手榴弹陶土外壳当场裂开，里面的火药才接触火焰爆炸。 他周围的人很快扑倒，以非常标准的姿势减少手榴爆炸对自己的伤害。 以这反应速度来看，恐怕不是一般混混啊，一般海盗也没这素质。 爆炸余波消失，其余人从地上爬起，取下背上滑膛枪，举枪瞄准。 老屋子里冲出一道人影，撞进袭击者之间，袭击者根本来不及开枪，一个个横飞而出，身体在半空中就扭曲变形。 “哇哦！” 朱蒂扒着窗户，踮起脚尖看艾尔茜轻松击溃袭击者，大眼睛里没有多少恐惧，装满好奇。 坐在一边的加德纳不由庆幸，带李维和艾尔茜回家的决定实在太正确了。 不管说什么也要让他们继续留下，至少等这笔买卖完成！ 后门“嘭”一声被撞开，加德纳脸色煞白，从椅子上弹起来。 不等他有所行动，一把剑抵住腰间， “别动！刀在哪儿？” “还好留了一手，先抓人质，再找刀！” “动作快！” 从后门闯进的三人，一个控制住加德纳，逼问“刀”在哪儿，另外两个翻箱倒柜。 小姑娘趁没人在意她，拖起一根有半个她那么长的木棍，走到正在翻找橱柜的袭击者身后，费力高举，用劲砸袭击者脑袋。 正想着如何拖延时间的加德纳，看见这一幕，脸色更白，几乎惊叫出声。 但逼问他的袭击者刀尖一抵咽喉，抱着看好戏的神情，扭头望向朱蒂。 棍子下落半途，一只大手抽走棍子，小姑娘回头，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 翻橱柜的袭击者转身看见想袭击自己的朱蒂，骂一句，一脚将她踢到墙角。 “别浪费时间！”扇朱蒂巴掌的男人，手中刀一指加德纳，再指向蜷缩在角落的朱蒂，吼道，“刀在哪儿？不说先杀了她！” “在……” 加德纳眼珠往楼上看，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让你见点血！” 翻橱窗的袭击者不耐烦，举刀扎向朱蒂。 “等等，刀在……” 加德纳嘴唇颤抖，几乎要说出他们寻找的东西，但那把刀比他语速更快。 “嘭！” 一声枪响，刀落在朱蒂身边，一具尸体倒下。 李维一步步走下楼梯，手里枪口还在冒烟。 “放下枪！不然我杀了他！” 控制加德纳的袭击者神色剧变，绕到加德纳身后，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一个人。 “好好好。” 李维随口答应，丢下没有子弹的枪，走近加德纳。 袭击者见李维没有武器，便放松警惕，另一人提刀走过来，准备将李维也当做人质。 李维比小女孩更有威胁，必须先控制他。 李维虚握的手突然抬起一刺，加德纳感到脖子旁吹过一阵冷风，风中夹杂更加冰冷的东西。 可李维手中明明什么也没有。 加德纳感到后颈被泼了一碗温热的水，抵着他脖子的刀坠落，再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明明没有看见李维手中有任何东西，但一把剑切断了控制加德纳的袭击者喉咙，也割断脊椎。 “无影剑！”最后一个袭击者认出李维所用术法，定睛一看，终于认出这张脸，不由失声道，“李维！” 阿眠岛来的海军中校怎么会在这里？情报有误，要赶紧回去汇报！ 有前车之鉴，他不打算再抓人当人质，谁知道李维还有什么手段？ 仅剩的超凡者当机立断，翻窗要逃，脸正好撞上一只拳头，身体从房子一头飞到另一头，将墙壁撞出个窟窿。 艾尔茜从窗户跳进来，抱起缩在角落里的朱蒂。 小家伙到目前为止，不喊疼，一声也没吭。 艾尔茜回头用责备的目光瞟一眼加德纳和李维，那意思是两大男人连个小女孩都护不住。 李维心里直呼冤枉，他刚刚可在四楼啊，为了不惊动袭击者以防他们有所准备，下楼动作都不敢太大，那儿赶得及？ 接着，他感到一小股魔力顺着丝弦流向艾尔茜，艾尔茜指尖亮起微光，暖流注入朱蒂身体中，修复伤痕。 小女孩睁大眼睛，望着艾尔茜指尖微光，伸出手指，小心触碰那团光芒，问： “这是什么？” “辉光。”艾尔茜微笑着回答，伸出袖子，擦掉小姑娘嘴角血迹，“烛火小姐的礼物。” “袭击的人呢？”李维看向尸横遍野的窗外，问，“有逃跑的没？” 艾尔茜没好气道： “都死透了。” 加德纳拍着胸口，不停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这才感到脖子刚刚被风吹过的地方有点疼，伸手一摸，摸到自己的血。 “事情还没完，加德纳船长。咱们聊聊吧。”李维捡起枪，收起剑，看向加德纳，“你惹了谁？” 袭击者训练有素，可不像一般海盗或者混混，说他们出身军队李维都信。 何况，其中一人一眼便能认出无影剑，证明他对这一术法多少有些熟悉。 嫌疑最大的是米纳特海军，但这儿是海盗的地盘，米纳特海军一般不会来这里。 他们要是有插手海盗地盘的本事，米纳特也不至于成为所谓“自由港”。 何况，身为玛丽安号的船长，加德纳只身一人，从南部海军港口跑到北部海盗港；从第一次朱蒂见他的反应来看，加德纳也没回家，怎么看都不正常。 加德纳摸摸鼻子，眼神躲闪， “海上讨生活，惹到人很正常。李维船长，这几天能不能在我家住下？报酬不会少……” 李维没闲心跟他拉扯，直接说：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走。那些人下次来，你自己想办法应付。” 加德纳无奈，只得说道： “大概是因为，我手上有一把弯刀。据说是海盗王尼摩所用的遗器，就是那个传说在米纳特埋下宝藏的海盗王。” 李维眼神一变。 他记得，这位海盗王之前可没人记得名字。 第一百章 提尔锋之刃 “海盗声望+5” 李维想起上次“梦境”结束后的奖励，莫非正是因为“尼摩船长”声望提升，所以他才与那位无名无姓的海盗王重合？ 如果真是这样，加德纳手中所谓“与海盗王有关的刀”，会是李维在“梦中”得到的锈蚀对刀吗？ 李维向加德纳伸手说道： “刀给我看看。” “这……” 加德纳有些扭捏，思来想去，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背后抽出一把弯刀。 这刀一直紧贴加德纳脊背藏着，多亏加德纳身材高大，衣服也多套了几层，才没被人看出来。 李维一看，这把生满锈迹的弯刀，确实是他在“梦中”所持弯刀之一。 伸手接过刀，加德纳脸上浮现几分不愿，但他还是将刀交给李维，同时叮嘱说： “这刀值一万金磅呢，小心点，李维船长。” 提尔锋之刃（其一） 介绍：魔剑提尔锋碎片之一。提尔锋因两次背叛而两次破碎，依据预言，还剩一次背叛。 效果：产生巨量血液，以此提升力量。 提尔锋之刃外形、效果描述都与李维“梦中”所见相吻合，的确是那对弯刀之一。 以提尔锋之刃在“梦中”表现来看，“产生巨量血液”直接作用于体内，砍了脖子放血，都不及提尔锋之刃生产血液快。 可以说这把弯刀比提尔锋之脊更为凶残，提尔锋之脊的杀戮欲望可以靠意志控制，而提尔锋之刃只能活活被血液撑爆。 除非能得到另一把刀。 李维看向忐忑不安的加德纳，问： “还有一把刀呢？” 另一把弯刀的效果，应该就是消耗血液，形成一种强化反应能力的红雾。 李维在“梦中”用过这两件遗器，虽然日志在“梦境”里没有生效，但李维依然隐约猜到两件遗器效果。 加德纳摇头说道： “没了。我也是运气好，才得到这一把刀。” 他又补充说道： “一万金磅的遗器呢，哪有这么好运拿到两件？” 李维反问道： “谁说它值一万？” 提尔锋之脊几乎同时具备两把弯刀的效果，又不是必死，在阿眠岛地下赌场才估价两万金磅。 而提尔锋之刃，没有另一把的情况下，可以说必死无疑。 一万金磅？两把刀打包才有可能卖出这个价。 这方面，同时使用过脊和刃、清楚知道它们效果的李维最有发言权。 加德纳耸耸肩，故作高深地说： “商业机密啊，李维船长。都是生意人，不会不懂这个吧？” “那你怎么还没卖出去呢？” 加德纳无奈道： “要时间筹钱，一万金磅啊，谁一时间拿得出这么多钱？别说一万，就八千金磅，整个米纳特都没人能随便拿出来。” 有啊，不然我启动资金哪儿来的？ 李维想起某只“慷慨”的黑猫，不仅“随便”拿出八千金磅，还“附赠”价值两万金磅的月光。 可惜那个叫“尼克尔”的超凡者看上去不简单，米纳特商行所拥有的实力也比表面更强，不然李维还真想以“尼摩”的身份，再找那只黑猫聊聊。 见李维不说话，加德纳悄悄打量李维神情，小心开口说出他带李维来此的目的： “李维船长，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再帮我个忙？在我家住两个月，怎么样？我给你们五百金磅！” “两个月？” 泰伦斯等着李维拿薄瞑树种子救命，李维哪有两个月时间浪费？ 要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宝藏线索，李维都不会来加德纳家。 “买家筹集资金要两个月，但是……” “但是这两个月内，你还会受到袭击，所以想花钱求我们保护，对吧？”听两个大男人叨了半天的艾尔茜忍不住说道，“你就没想过袭击你的是谁？” “这……”加德纳吞吞吐吐说，“想要这把刀的人很多。” “可知道这把刀在你手上的人不多。”李维说道，“不然，你就不会丢下船员，孤身一人来北部港口。” “你是说……” 加德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一万金磅是骗局，加德纳。”李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在街上追杀你的人，应该是你从买家处出来后不久撞上的。” 加德纳的神情告诉李维，他猜对了。 “做个交易吧，加德纳。”李维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椅子“吱嘎吱嘎”响个不停，“一千金磅，这把刀卖我，你保不住它。” “但是……” 经由李维这么一提醒，加德纳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而且正如李维所说，他保不住这把弯刀。 但是他依然舍不得，心中不愿相信。 那可是一万金磅啊，如果是真的，下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他可以在阿眠岛买个更大的房子，三个孩子不用挤一张床，还可以上最好的学校，他的妻子也能戴上一直舍不得买的首饰。 而且，有了一万金磅，她也不会反对加德纳将老汤米和朱蒂接到阿眠岛照顾。 “李维船长，要不，我们还是等两个月看看？”加德纳试探着问，“我出八百……不，一千金磅！” “我不可能给你两个月。”李维断然拒绝，“加德纳，你被人盯上了，袭击你的人很大可能是米纳特海军。” 第一百零一章 好人卡拒收! “这……怎么证明呢？” 坎代姆算见过一些世面，看出袭击他的人有些来头，的确受过训练。 但，那毕竟是一万金磅，只要有一点希望，加德纳就不会轻易放弃。 某种意义上，加德纳只是个不高明的赌徒。 李维敲着桌子，沉声道： “让我猜猜，出海前不久，你还请别人鉴定过这件遗器吧？但是那个价格不高，所以你没有出手，而是选择来米纳特找买家。” “还记得袭击我们的海军巡洋舰么？船上几乎没有装载弹药。这可不是海军巡航时常态，更不是出门打劫的态度。” “弹药消耗一空，来不及补充便再度出战，你以为这是巧合？” “米纳特海军虽然名义上是阿眠海军下属，但两者之间差别可不止一星半点，米纳特海军在阿眠没有多少势力。再考虑到保密性，这一趟信，速度恐怕不比我们的船快多少。” “事情很明确，加德纳船长。阿眠岛给你鉴定遗器的商人，与米纳特海军有联系，是他将遗器情报泄露给米纳特，正因如此，我们才会遭遇袭击。” 因为在阿眠岛以低价忽悠加德纳卖出遗器不成，这回在米纳特，他们才以惊人的高价吊住加德纳，而加德纳确实咬钩了。 李维每说一句话，加德纳心跳便加快一分，直到李维说完，静悄悄的老房子里，四人都能听见加德纳心跳声。 朱蒂望着他们两人，李维的话她听不太懂，但是她能听出来，自己的叔叔好像被骗了还不想承认，而李维正在开导他。 “可是……”加德纳声音中透出哀求的意味，他望着李维，几乎祈祷般地问，“这只是推测，没有证据，对吧？” 李维继续说： “那我再猜猜，你那船货物出售也不顺利吧？海军是不是给你使了绊子？甚至你来南部港口，也是悄悄出来的吧？” 这一句话几乎彻底击溃了加德纳。 如李维所猜测，海军以各种理由阻止加德纳销售货物，甚至在加德纳搬出李维海军中校的名头、希望他们网开一面后，他们也要求见到李维本人。 那时李维早去米纳特海军军营了，加德纳哪还找得到人？至于李维船上船员，个个沉默寡言，都不愿意为他作证。 而加德纳孤身一人来南部港口出售提尔锋之刃，也是这个原因，米纳特海军以各种理由阻止他离开港口，加德纳只能悄悄溜出来。 “如果真是海军，他们为什么不在港口直接抢我呢？” 最后，加德纳只能揪住李维话语中一个不算漏洞的“漏洞”，发起反问。 李维一个劲儿翻白眼，觉得加德纳真是彻底掉钱眼里，没救了！ 人家都派巡洋舰和海军士兵了，还想怎么直接抢？ 非要在路上被一队穿海军制服的人排队枪毙才算直接是吧？ 看在老汤米的份上，李维耐着性子解释： “米纳特海军终归是阿眠海军下属，多少要点脸。拖时间也就算了，要是他们在港口无缘无故抢个商船船长，傻子都知道有问题。觊觎海盗王宝藏的可不止米纳特海军一个。” “编造借口需要时间，你要是晚点儿走，信不信他们能从你船上搜出勾结海盗的罪证？” “加德纳，”小姑娘眼珠转了一圈，自认为搞明白了两个男人在说什么，“笨蛋。” 一番话，击碎了加德纳最后的希望，他屁股跌入椅子，双手插进头发，沉默很久，才问： “我该怎么办呢？李维船长，我现在能怎么办呢？要是我把刀给他们，他们肯放过我吗？把刀给你，你能保护我吗？” 这种时候，身为一船之长的加德纳也没了主见。 “为了这把刀，米纳特海军死了不少人，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放过你？至于我，我要去一个叫达格米兰的地方。你要是肯跟我去，那就走。” “达格米兰？”加德纳望向李维，就这一会儿，他眼睛里已经布满血丝，“那是米纳特外的小岛，谁去谁死，船都绕着它走。你去达格米兰做什么？” “别问，就说你去不去。”李维说道，“实话跟你说，我与老汤米有点交情，不是因为他，我不会跟你叨这半天。” “你跟他父亲有交情，带他父亲走就行了。”艾尔茜烦透了加德纳，“朱蒂我带走。让星穹决定这男人的命运。” 加德纳脸色变了，憋了老久才说： “如果你们不去达格米兰，我可以将老头和朱蒂交给你们。但是那地方谁去谁死，我不能让你带着他们死。” “你拦不住我。”艾尔茜冷冷道，“朱蒂，我们走。” 看得出来，艾尔茜确实喜欢这个勇敢且坚强的小姑娘。 朱蒂眼睛在加德纳和艾尔茜身上转来转去，挣脱艾尔茜，跑到加德纳身边。 她认识艾尔茜才不到一天，就算艾尔茜救过她的命，但朱蒂还是选择相信她的叔叔。 可，若是艾尔茜想强行带走朱蒂和老汤米，加德纳的确拦不住。 加德纳看着李维，李维敲着桌面，没有阻止艾尔茜的意思，像是默许了艾尔茜的行动。 “李维船长，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达格米兰真的很危险，你不能带朱蒂他们去啊。”加德纳哀求道，“我知道你是好人……” 李维连忙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呵，送我好人卡？想p！ 泰伦斯还等着李维救命呢，虽然他还有两个月活头，但解药自然是越快到越好，等毒入膏肓，李维怕有解药也救不活泰伦斯。 因此，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倾向于艾尔茜的做法。 “这样吧，”加德纳见求助李维无望，摸摸小姑娘头发，下定决心，“我带朱蒂和老头子去米纳特商行。以前我为他们干活，在那儿有几个熟人。有米纳特商行，至少他们会有所顾忌。” 米纳特商行是有超凡者的，达尼克应在二阶左右，而他还不是米纳特商行最高层。 至于米纳特海军……既然图亚安是海军中校，按照阿眠岛的军衔定位，实力不会超过二阶。 如果米纳特商行愿意，确实能保加德纳一命。 想到这里，李维头一点，表示同意加德纳的做法，保险起见，他还说： “我送你们过去。” “谢谢，李维船长。”加德纳松了一口气，犹犹豫豫地说，“这把刀，我是保不住了。如果李维船长愿意，一千金磅……不，直接送你吧。” 李维挑挑眉毛，不太相信加德纳一下会产生这么大转变，打趣道： “确定？这刀可值一万金磅。” “什么一万金磅，我现在只想活命。”加德纳像是预感到什么，向李维递出提尔锋之刃，“万一……万一我遭遇不测，李维船长，麻烦照顾下我家人。” 第一百零二章 怂……怂不了了 “就在明天。明天转变就会完成，也是封印最脆弱的时候。但我们不能等到转变彻底完成再开启封印。”坎代姆用力一拍桌子，问图亚安，“那把刀呢？伪币没了，威廉姆斯说余烬圣徽也出了问题，现在刀也没拿到，拿什么破封印？” “我早说了，该宰了那个叫李维的。海藻酒号上下都没有伪币踪迹，伪币一定在他手上！” 图亚安一挥手，不安地望向港口， “海藻酒号只是自称找到了伪币，当时也是没办法，才让他在回港途中去抢刀。为了一个‘自称’而得罪阿眠海军中校，不值得。” “圣徒卡帕英可是五阶沐光者，五阶！整个阿里阿特兹群岛都找不出几个五阶！”坎代姆张开五根手指，巴掌快怼到图亚安脸上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用他的遗体强化龙骨，晋升四阶不过迟早！” “那你呢？”图亚安反问道，“你说去杀李维，杀了？你连他人都找不到！” 坎代姆哑了半天，气势衰落，跌回椅子，低声说： “还不是因为你放他走……” 两人争论停歇，米纳特海军的客厅陷入沉寂。 有人敲门，图亚安没好气道： “谁？进来！” 两个鼻青脸肿、街头打扮的人，相互搀扶着走进来。 汤姆站在门外，等两人走进去，再关上门。 图亚安一见手下这副模样，皱眉问道： “不是让你们去抢刀？杀个人有这么费劲？” “两位老大，”其中一个有气无力地说，“我们确实尽力了，但那个阿眠岛来的中校在帮他，我们实在打不过。两个小队的兄弟全死了，没一个活着回来。” “什么，你说那个李维跟刀在一起？” 坎代姆从椅子上跳起来，问道。 一人点点头， “对，坎代姆老大。有消息说加德纳把刀给李维了。现在加德纳在米纳特商行那里，我们拿他没办法，就回来请示两位老大。” 听到刀在李维手上，图亚安手一抖，按下激动不已的坎代姆，挥挥铁钩，对两个手下说：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没？说完就滚。” 等两人离开，图亚安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左手铁钩用力剐蹭桌面，发出刺耳摩擦声。 若是平时，坎代姆肯定要因为这刺耳噪音而抱怨一通，但现在，坎代姆心中满是喜悦。 “太好了，刀、伪币全在他手上，杀了他，不但能拿回两件遗器，还顺带解除了阿眠岛干扰，一举三得。真给我省了工夫！” 坎代姆自言自语，好像李维全无反抗之力，是他案板上的鱼。 图亚安内心越发纠结，用力吸一大口烟， “但，他毕竟是泰伦斯派来的人……” 他对泰伦斯依旧充满恐惧，而且李维看上去不像是来夺权的，这也让他对阿眠岛心存侥幸。 “泰伦斯派他来肯定也是为了宝藏！”坎代姆知道，如果不将图亚安逼上绝路，以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必然还会犹豫，“想想，阿眠岛平时对米纳特不闻不问，为什么偏偏在泰伦斯重伤的时候派他来？又为什么是他拿到至关重要的遗器？” “你真以为这是巧合？肯定是他发现宝藏中有治疗泰伦斯的东西，所以才在关键时刻出来搅局！换句话说，杀了他，阿眠岛拿不到宝藏，泰伦斯必死无疑！” 坎代姆一只手搭上图亚安肩膀，沉声说道： “要么把事情做绝，要么放弃我们十几年的布局。你总不会做出拿了宝藏又把药给泰伦斯治病这种蠢事吧？想想你的左手谁砍的。” “左手”刺激到了图亚安，他用力吸一大口烟，吐出烟气，将烟头往地上一丢，用脚碾熄，终于下定决心， “好！我跟你一起去宰了那小子！” 坎代姆见终于劝动图亚安，终于松口气。 劝这家伙下决心实在太累人了。 图亚安又问： “不过，要是没拿到刀和伪币怎么办？如果阿眠岛再派人来呢？” 坎代姆快抓狂了。 你怎么这么多p话？ “那我们去找威廉姆斯！”坎代姆面色狰狞道，“没有遗器，人也行！宝藏一定是我们的，阿眠岛一点也别想要！这总行了吧？” “威廉姆斯？”图亚安双目圆瞪，好像坎代姆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你要去求他？疯了吧？我还是想别的办法……” 坎代姆见自己说错话，连忙劝道： “也就是说说，实在不行再去叫他。你忘了我手上那头独角兽么？航海家一大半实力在船上，把独角兽派去，那李维还有命活？” 想到坎代姆强行契约的那头独角兽，图亚安终于放了心，点头同意： “行吧，我这就叫人准备。你也别闲着，把人抓回来。万一没拿到遗器，就用人祭。” “既然要做，就把事做绝！” 这些话，门口的汤姆全听在耳中，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他突然捂着肚子，弯腰低声叫唤。 与他一起站岗的海军见汤姆不对劲，上来问： “哎，你咋了？” 汤姆把枪往同伴手里一塞，说： “肚子疼……哎，我提前下个班，老大问起来帮我遮掩遮掩，先走了。” “行吧行吧。”他的同伴只当汤姆吃坏了肚子，向另一人招手，“那谁，来替个班。” 第一百零三章 信任的小船说翻就翻 【长期使用提尔锋之刃的过程中，你掌握一项转化血液的术法。】 【亡躯：「渴血症」】 【丝弦：「镀衃刃线」】 【灵场：「枯绯墓土」】 站在船首，眼睛看着提尔锋之刃，李维心里想的却是该选择哪个术法。 渴血症首先排除，之前提尔锋之脊的选项中出现过一次，那时的选项标题还是“它没我疯”。 “镀衃刃线”听起来像是攻击类术法，但李维目前不是特别缺攻击手段。 抛开无敌的艾尔茜不谈，论术法有炽风灼刃和腐生巨爪、枪炮鸣曲，遗器有两柄提尔锋、对亡灵特攻的安魂曲、余烬圣徽。 只剩下“枯绯墓土”了。 【枯绯墓土：巫师血液侵染土地。激发范围内土壤蕴藏的死亡气息，强化以腐朽之物施展的术法。】 死亡气息对还魂尸提升有多大，李维是知道的，他曾在地下赌场和墓地亲身感受过。 而且这个术法能与腐生巨爪形成搭配，可以说非常不错了。 想着战斗时如何使用新获得的术法，李维听见旁边的艾尔茜叹了口气。 李维问道： “怎么，还是舍不得那个小姑娘？” 对此，艾尔茜并不否认， “勇敢且坚强的小女孩，谁不喜欢？可惜了，厄运总缠着苦命人。”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李维随口说了一句俗语。 艾尔茜看他一眼，说道： “富人家孩子不也这样？” 李维无意与艾尔茜争辩，只说了句“各有各的难处”。 送老汤米一家子去位于位于东北部的米纳特商行港口，再换成尼摩的身份回来，出海前往达格米兰，现在太阳快沉海了。 李维自认为对加德纳算仁义至尽，自己还被强敌惦记呢，接下来还得去冒险。 既然加德纳有更好的去处，李维自然不会强行带走老汤米和朱蒂。 李维取出航海图，划了几条线计算路程。 艾尔茜看着李维计算，想起什么一件事，问道： “话说回来，‘尼摩’到底是谁？” 李维握笔的手指一僵， “说了这名字随便取的，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到街上有人在讨论尼摩和无名海盗王的关系，似乎很多人认为尼摩就是那个海盗王。”艾尔茜说道，“别说巧合，我就没听过别人叫‘尼摩’这名字。” 大约是声望提升的作用，关于“尼摩”的话题在一个范围内传播，很多人猜测尼摩与无名海盗王有什么关系、五十年前的尼摩是不是今早出现在酒馆里的尼摩。 但是大多数人只是隐约感觉，尼摩的事迹与无名海盗高度重叠，像加德纳那样认定尼摩便是无名海盗王的倒没几个。 这也是李维不想再带人上船的原因之一，他身上秘密太多，跟艾尔茜都快解释不清了，再来几个人，迟早要出事。 李维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借口，便伸出一只手搭在艾尔茜肩膀上，目光清澈地望着艾尔茜双眼，问： “艾尔茜，你相信我吗？” 艾尔茜同样望向李维“纯澈”双眸，犹犹豫豫，终于开口说道： “信……” “……信你个鬼！赶紧说！” 嫌弃地一巴掌扇开李维的手，艾尔茜拍拍李维刚摸过的地方，好像刚才碰她的是什么脏东西。 姑娘你不按剧本来啊……李维无奈，他估摸着再编个故事也没用，迟早会被艾尔茜看出破绽，到时候更难解释，只能实话实说， “好吧，实话跟你说。其实我就是五十年前纵横七海、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海盗王尼摩。” 艾尔茜盯着他老半天，手往海面一指， “不说实话是吧，还纵横七海所向披靡？再不老实，信不信把你丢海里去？” 这下，李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实话说了都不信，我能咋办，总不能同床共枕一起做个梦吧？ 就算同床共枕，也不能保证不同床异梦吧？按着情形发展下去，都快同室操戈了。 还别说，以艾尔茜的实力，她真想丢李维下海，李维恐怕没能力反抗。 “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李维提议道，“我不过问你擅自买酒的事，你也不要再追问我的秘密。” 李维说的，自然是艾尔茜趁他睡觉偷偷买了一大批酒上船的事儿。 艾尔茜歪头撑着下巴，认真思考李维的提议。 一会儿过后，她眼角余光看见远处的海面冒出个黑点，取出望远镜，指着远方问： “那是不是达格米兰？” “我看看。” 接过艾尔茜手中望远镜，李维向黑点望去。 的确是一座岛屿，通过望远镜，李维看见这座岛的表面在不停蠕动。 望远镜一抬，望向海岛上空，不知是不是黄昏落日影响，海岛上空的云漆黑一片。 这些特征与李维“梦境”中所见到的达格米兰相吻合。 但是，李维总感到哪儿不对劲。 这座岛，是不是稍微小了点儿？ “扬帆！全速前进！” 目标就在眼前，艾尔茜有些许激动，代替李维给骷髅船员们下达指令。 船帆高扬，就连天气也在帮助他们，刮起顺风，彗星号以更快的速度向达格米兰驶去。 第一百零四章 真小啊 彗星号驶入达格米兰海域，这座小岛在李维视线中更加清晰。 海面下有无数船只残骸，桅杆伸出海面。 这里虽然没有暗礁，但是这么多沉船，足以形成一个由船只打造的陷阱。 许多鲨鱼围绕雨燕号游动，这儿时常有船只沉没，至于鲨鱼都学会了跟随船只，以便船只沉没时多吃上几口人肉。 但彗星号不是一般船只，经由龙骨强化的外壁连常规炮弹也难以洞穿，更何况只是一些沉船？ 撞上海底沉船时，彗星号只是稍微一颤，继续行驶。 再靠近一段距离，李维终于看清小岛表面蠕动的东西——蠕虫。 足有人粗细、覆盖整座小岛的巨型蠕虫。 蠕虫相互纠缠，在同类和小岛洞窟之间蠕动穿行，相互摩擦分泌出黏液。 自身魔力被抽走一点，艾尔茜眼中倒映着似火似星的光芒。 一会儿后，光芒消散，她对李维点头说道： “这座岛上有渊界气息，薄瞑树来自渊界。没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李维竖起一只手臂，彗星号在距离小岛不远处停下。 他盯着那座岛，将其与“梦境”中所见的达格米兰相互对照，两者影像无论如何也没法重叠到一起。 这座岛太小了，根据李维“梦中”所见，达格米兰大小与米纳特差不多，而眼前的小岛，仅有一千多平方米大。 地质变化？仅仅五十年就能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卡帕英上岛后做了什么，才会让“尼摩”将宝藏埋在这座满是蠕虫的小岛上？ 想起岛外沉船，一个念头闪过李维心头， “不对！后撤！” 李维操纵下，彗星号逆着风倒退。 艾尔茜不解道： “怎么了？那些蠕虫确实有点麻烦，不过问题不大，我可以……” 话未说完，船只突然剧烈颤抖，船头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猛得抬出水面。 他们没有这座岛的详细海图，撞上暗礁什么的很正常。 问题在于，彗星号明明在倒退啊，船头怎么会撞上“礁石”？ 一条巨大蠕虫突然爬上船头，张开裂成八瓣、生满利齿的嘴向李维咬来。 从足有四五米粗的体型上看，正是它撞上彗星号。 艾尔茜一把推开李维，抽出他腰间长剑，剑锋一扬，蠕虫从中分作两半，掉入海中。 艾尔茜炫耀似的看向李维，说道： “我说过，它们不成问题。” “不是蠕虫的问题。”李维揉揉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这岛有问题，它不一定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彗星号掉了个头，船尾，更多巨型蠕虫探出海面，向彗星号扑来。 但彗星号速度足够快，它们扑了个空。 艾尔茜狐疑道： “但海图上画的确实是这里，除非你要找的根本不是‘达格米兰’。” “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我们要找的‘达格米兰’。”李维不知道应该如何向艾尔茜解释，“总之，我需要睡一觉。” “你睡觉有什么用？睡醒了就知道我们要去哪儿了？”艾尔茜追问道，“你还会梦境占卜不成？” “别问，问就是每天要保证八小时充沛睡眠。” 已经脱离危险，李维打个响指，将彗星号变回雨燕号，以免被人撞见。 不顾艾尔茜埋怨，推开船长室门，往床上一躺，双眼一闭，等着下一个梦境。 日志如他所愿，翻开一页开始燃烧。 ------------------------------------- 他们驶入一个黑暗深邃的洞窟，洞里海水很深，足以让三桅帆船航行。 独角兽贴着船身游动，前半身探上船只甲板，独角轻触船长，像撒娇又像安慰。 李维收起星晷，看向船头站着的卡帕英。 黑暗中，卡帕英秃头真的在发光，光线照亮船只甲板，也带船只避开危险。 这一神迹般的行为，不少海盗对他产生敬畏之心。 李维推开独角，独角兽发出不满地声音，又贴上来，李维只能再摸摸它的角，独角兽才愿意放李维离开。 他走向卡帕英，卡帕英觉察到李维靠近，先开口说： “尼摩船长，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惑。” “废话。”既然是“做梦”，李维对这名“劫持”他的超凡者自然没有多少敬意，“你找薄瞑树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杀死它。” 卡帕英说着，伸出手，手掌亮起辉光，照亮前方道路。 李维看见四壁上还有无数洞窟，洞中有不知是动物还是植物、生物还是无机物的东西蠕动。 它们像蠕虫，又像根须。 船只撞上什么东西，船身震动，海盗们东摇西晃，只有李维和卡帕英一动不动。 “我们到了，尼摩船长。” 卡帕英自船头跳下，落入一片浅水中。 李维没有犹豫，跟着卡帕英跳下。 由汤米带头，其他海盗跟着李维，一起跳入齐膝深的水中。 卡帕英的光始终笼罩他们、笼罩他们的船。 走了一段距离，李维回头，看见他们的船还在身后不远处。 他们明明一直向前走，原本膝盖深的海水只能没过脚背。 风自洞穴深处吹起，李维听见风中惨叫、哀嚎，似人声又似风声，却与这两种声音有细微差别。 脚下礁石变得松软，风带上体温，昏暗的石壁好像成了别的东西，有活动、有生命。 他感觉自己不是行走在洞窟之中，而是走在一头巨兽体内。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散发出的气息，还魂尸力量正在增强。 “船长……” 瘦小的汤米心中生出恐惧，紧紧跟着李维。 海盗们更是瑟瑟发抖，吓得脚软，相互搀扶才能跟上李维和卡帕英脚步。 “尼摩船长，你也许喜欢这里。”卡帕英的声音似乎响在很远的地方，“我说要杀薄瞑树，是因为，如果它活着，这些无辜者的灵魂便得不到安息。” 卡帕英头上发出更亮的光，那些光照亮活动的石壁，似生似死的根须，还有洞窟最深处、那株只会出现于噩梦中的黑树。 第一百零五章 黄金与星空 那棵树没有树叶，树枝像枯萎的根须，颜色是腐烂后的黑色。 树枝向上伸入洞窟之中，看来李维在岛外见到的蠕动之物，便是它的枝条。 枝条间环绕着浓雾，雾中不时出现各种生物的脸庞，其中最多当数人脸。 而它真正的根须，没有扎入大地，而是刺入一条深不见底的裂隙中。 李维自那裂隙中感受到渊界力量，甚至比冥河水还要深邃，似乎是来自比冥界更深层的地方。 这里没有尸骨，李维又感觉处处都是尸骨，没有生命的石头似乎浸透了来自渊界更深处的力量，变成一种类似尸体的东西。 甚至可以用悬尸傀儡，操纵一定质量的石头。 空气中，好像还有别的东西，随呼吸钻进身体。 “薄瞑树？” 李维问道。 卡帕英点头， “正是。” 海盗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缩成一团，仅仅只是看着，他们就感觉灵魂快要离体而出，向那棵树飞去。 可能因为这里水太浅，独角兽没有跟上来，少了一个战斗力，不知是坏事还是好事。 薄瞑树没有发现他们，或者说，即使发现了也不在乎。 李维确信卡帕英秃头上的光有奇妙作用，不然薄瞑树盘踞的这座岛恐怕称不上“谁来谁死”。 但薄瞑树终究不会放任他们在自己面前晃悠，一声恐怖的尖啸响起，石壁随声波出现裂隙，声浪席卷而来，裹挟的尘埃不停变化为各种生物垂死的脸庞。 声浪在卡帕英面前生生止住，那颗秃头散发出诡异的光。 卡帕英步步走近，每一步，都有一束星光穿透岩石照射而下。 星光锋利如剑，一寸寸压缩薄瞑树生存空。 薄瞑树挥舞的树枝一被星光照射，就会消散。 但是消散的部分，又以极快速度生长，而重新长出的部分，再次照到星光，消散速度便会减缓。 阴冷的风倒灌入洞，灌注入薄瞑树之上，树枝上生出昏黄树叶，正是垂暮之际的颜色。 李维身后，海盗们惊叫不停，陆续皮肉腐烂，骨骼挣脱血肉束缚，生长成扭曲形状。 “船长……尼摩船长，救命！想想办法！” 汤米跳到李维身侧，他胳膊上露出的部分也出现坏死迹象，腐烂肿胀，流出脓血。 李维拍拍汤米肩膀，说： “你不用怕。” 这话倒不是安慰，李维知道，只要他不乱改历史，汤米就一定能活下去。 就算李维在这段“梦境”中死了，汤米也不会死。 似乎为了印证李维说法，更多星光自头顶落下，汤米身上坏死迹象突兀消失，好像从未出现。 李维抬头，顶上石壁竟然变成星空，数颗无比明亮的大星以特定规律排列。 阴风停止，星空好像阻断了这里与外界的联系，唯有薄瞑树扎根的深渊依然存在。 有了星穹力量衬托，李维感受到，那条通往渊界的裂隙另一侧，有一个可怕的存在。 薄瞑树是它的一部分，正因是它的一部分，这棵树怎么也死不了，好像“死”这个概念不存在于它身上。 “尼摩船长，”卡帕英已经走到薄瞑树根部，脚踏深渊裂隙却没有坠入渊界，也没有渊界生灵敢于冒犯，“借你的黄金一用。” 我哪有黄金？ 李维刚想这么说，就听见“轰”一声，承载他们进来的船只突然炸裂，金光迸溅。 黄金化为水流，在星光照耀下漫过石壁、漫过薄瞑树和卡帕英。 我哪来这么多金子？ 李维瞬间懵了。 难怪这么多年，一直有人追寻海盗王的宝藏，原来我这么有钱。 不对啊，这么多金子，怎么装进船里的？船不该沉了吗？ 这合乎物理定律吗？ 黄金液体漫过薄瞑树，为周围一切镀上金色。 金光混杂着星光，形成束缚，不止是空间，还有另一种更高、更虚无的东西，也一同受到束缚。 同时，也封住了李维他们出去的路。 薄瞑树树枝收缩，洞窟中活动的枝条全部缩回树干，表面镀上黄金，黄金表面又出现星空纹路。 但是，就连这种封印，都束缚不了薄瞑树。 以稳定着称的黄金，表面竟然出现褐、黑色锈迹。 李维表示真是活久见，黄金生锈听起来就不科学。 但是，想到自己正在一个头顶封死的洞窟里看星星……李维又觉得黄金生锈也不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黄金表面的锈迹向空气中延伸，生长成薄瞑树枝条的模样。 卡帕英见此，叹息一声，大星颤抖，摇摇欲坠。 卡帕英仰望薄瞑树高大枝干，取出一枚圣徽紧握，口中诵读圣典，虚空中便响起千万重合唱。 他身上的星光更加明亮耀眼，凝聚成实体，将他与树干紧紧相连。 直到星光真的变作实体，变成似金似银的璀璨金属，薄瞑树终于不动，而卡帕英只剩下一颗光头还在金属外。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那枚圣徽掉落在地，圣徽下垫着一片灰尘。 海盗们忍不住欢呼，庆祝劫后余生，李维默叹一声，走到卡帕英头颅前，问： “何必呢？” 那颗反射着星光的秃头动了，艰难向上，面朝李维，勉强露出微笑，说： “它很危险，尼摩船长。” 第一百零六章 断角巨兽 “这棵树，是大魔‘逆生树’的分支。”卡帕英眉目低垂，像是困了，黄金一点点向他脸上蔓延，“以我的能力，杀不死，也封不住它。所以，我必须赐予薄瞑树智慧……它会疯……逆生树不接受疯子。” “接下来五十年，我会耗尽薄瞑树剩下的生机……我会的。” 赐予智慧就会疯？大魔原本是种没有智慧的东西？ 远处响起似鲸鱼的悠长鸣叫，李维认出这是独角兽的声音。 头顶星空依然亮着，大星光辉明亮却不刺眼。 空气仿佛凝固，汤米和其他海盗不敢靠近薄瞑树，隔着很远大声呼喊： “头儿，我们出不去了！” “能出去。”卡帕英双目闭合，“有些东西，能出去……命运，自会送人和物离开。命运会挑选影响封印的东西离开。” “换句话说，只有一小部分人能走。” 李维算是知道为什么他的海盗团就剩汤米一个了，剩下的全被困在这洞里，传说中与海盗王相关的遗器，估计也是这么被送出去的。 这就是米纳特海军争夺提尔锋之刃的理由，提尔锋之刃能影响封印，他们便能借此提前破除封印。 想到这，李维又问： “如果封印提前破了，会怎么样？” 卡帕英勉强扯出个微笑，黄金盖过双眼， “这封印……时间没到便破不了。你……相信命运，相信……鎏火树……我们的圣王。” 我相信他个鬼，米纳特海军花这么大力气，总不可能一点用都没有吧， 保险起见，李维追问： “万一呢？万一有人收集从这里出去的人和物，能影响封印的东西。用这些东西破了封印，该怎么办？” “就算如此，薄瞑树也……不再具有大魔……的生命力。毁灭其形体，再灌注……死亡气息，就能将其杀死。” 卡帕英说话断断续续，并非因为虚弱，而是回忆。 记忆、思想、智慧正从那颗光头中流失，卡帕英不得不竭尽全力，才能从记忆中寻找需要的信息，组织语言，用嘴说出。 “死亡气息？” “尼摩船长……你是还魂尸……故亡者之息……”黄金几乎覆盖卡帕英整个头颅，只剩下一张嘴，“别担心……我足以耗干……提前解封……我的力量还有存余……” 看着几乎被黄金全部覆盖的卡帕英，虽然被他坑了，但看在他牺牲自我封印薄瞑树的份上，李维还是愿意帮他个忙， “有什么遗愿？” “这座岛……别叫达格米兰……难听。”卡帕英说，“叫它……黄金汇集之地……米纳特。” 最后，卡帕英口中吐出一些不成词句的声音，他忘了语言，合上嘴不再说话，可能他连如何使用唇舌也忘了。 黄金终于完全盖住卡帕英头颅，那颗秃头不再发出温暖的光，金属反射的星光刺得李维眼睛疼。 忍着疼痛，盯着黄金光头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星光金属覆盖的薄瞑树主干，李维迈步走向洞窟外，在星光凝聚成的屏障前停下。 “头儿，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汤米跑到李维跟前，沮丧地说。 他们试了几乎所有办法，但是没有人能离开星光铸成的屏障。 “不，”李维说，“你会活着。” 他用力一推，汤米瘦小的身体便穿过犹如实体的屏障。 最后，汤米只听见李维说： “你结婚，生下两个孩子，会有一个叫朱蒂的孙女……” 看见汤米穿过屏障，其他海盗疯了一样涌到屏障前，撞击屏障，撞得头破血流。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撞击之下，洞窟和屏障一起摇晃，晃成漩涡、碎片。 【你重新写下一篇历史。】 【海盗阵营声望+10】 【你获得术法「故亡者之息」】 【故亡者之息：巫师唤醒范围内沉寂的死亡气息，扼杀生机。】 天摇地动中，李维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是不熟悉的船长室的门。 这门是倒着的。 不只是门，船长室其它物件也倒过来。 哦不对，是我反了。 李维意识到是自己脑袋着地，倒栽在床底下。 接着船身又是一阵剧烈摇晃，李维还在床上的下半身也掉下床。 好，我又横了。 从地上爬起来，推开船长室门，丝弦联系上艾尔茜， “发生什么事了？” 岛上蠕虫又追过来了不成？ 刚开门，李维便看见船头竖着一只狰狞头颅，那头颅像马又像饿狼，眼瞎了一只，仅剩的独眼目露凶光，额头顶端有一根折断的角。 头颅上插着巨大铁钉，铁钉不知刺入头部有多深，每根铁钉末端都有锁链，铁链另一端埋入巨兽血肉，如血管般起伏。 头颅之下是鳗鱼般的灰褐色身体，遍布伤痕。 这头海兽看李维一眼，张开巨嘴，口中生着漩涡状利齿，向李维扑来。 李维躲过，海兽一头撞进船长室，它身躯比雨燕号还长，撞进船长室后还有一截身体留在海中。 海兽撞不开船壁，身体回缩，退出船长室。 李维听见高空响起一声冷哼，抬头看见艾尔茜站在桅杆上，手中拿着一把刀，向头颅还没撤出船长室的海兽一跃而下。 刀没柄刺入海兽身体，血肉中铁链抽搐，海兽口中发出酷似鲸鱼的鸣叫，产生的声波肉眼可见，如一阵风暴扫过甲板，震得李维耳膜生疼。 声音满含仇怨和痛苦，李维还是辨认出这声音属于谁。 体内魔力极速抽取，李维脚一软，扶住船栏，向凝聚出一把半透明光辉巨刃、准备将海兽斩首的艾尔茜大喊： “刀下留人！” “哪有人啊？” 吐槽归吐槽，关键时刻，艾尔茜选择相信李维，散掉巨刃。 海兽迅速后撤，落回海中。 艾尔茜也及时跳下海兽身体，冲李维喊： “你最好有个合理解释！” “我会解释！” 船身又是一阵摇晃，所幸船壁坚硬。 铁链再次抽搐，难以忍受的痛苦迫使巨兽放弃撞击，转而破开水面，断角指着天空，再次发出一声鸣叫。 霎时间，天地色变，乌云聚成漩涡，雷电布满天空。 忽然，雷霆止歇，乌云消散，海兽忍受着铁链抽搐的痛苦，低头看向李维手中伪币。 “倒霉玩意，”李维说，“算我欠你的行吧？” 第一百零七章 再次相逢 独角兽仅剩的眼睛望着李维，眼中仇怨如烟消散，它垂下头颅，断角轻抵李维掌心，慢慢刮蹭。 艾尔茜见独角兽对李维如此亲密，收起刀，问： “熟人？” “如果它符合你对‘人’的定义，那么是的。” 李维感受到独角兽因痛苦而痉挛，铁链每次抽动，独角兽就会颤抖。 再看身上的伤痕和断裂的独角，李维无法想象独角兽究竟受了怎样的痛苦。 “你被谁逮着了？”李维问，“谁把你伤成这样？” 独角兽望向南方，低声鸣叫。 伪币轻轻敲击断角，声音清脆响亮。 李维将伪币掷入海洋，海面荡起一圈涟漪，最外一圈涟漪断成一条线，反曲围住独角兽，再接成一个圆，涟漪融入独角兽灰褐色表皮。 独角兽仰天鸣叫，鲸鱼般的声音久久不散。 一阵抽搐后，埋入血肉的铁链纷纷碎裂，刺入头颅的铁钉脱落。 独角兽没有流血，铁链和钉子埋入血肉的地方只留下伤疤，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它快乐又期待地望着李维，等待他下达指令。 “走吧走吧。”李维挥手驱赶，“你欠我的已经还清。赶紧走，越远越好，别又被人抓住，我手上没伪币了。” 独角兽垂下头，独角断面触碰李维额头，李维感到额头一阵清凉，微弱电流贯穿全身。 它低低鸣叫，像是对李维告别，围绕雨燕号游三圈，潜入海中，留下一圈波纹。 李维摸摸额头，回想刚刚获得的两个术法。 【独角兽之触：航海家取用独角兽之精粹，净化体内毒素。】 【天霆雷怒：航海家取用独角兽如雷狂怒，将其紧握手中。】 “独角兽记仇，”艾尔茜靠在船首，看着独角兽消失的地方，“也记恩。你就这么放它走，估计以后还会遇见。” 李维叹口气， “我就希望这倒霉孩子别再被抓着。” 第一次遇见独角兽，它差点被海盗吃了；第二次形象更是惨到李维差点没认出来。 所幸它两次遇见李维时，李维手中都有可以解除契约的伪币。 再来一次，李维真怕遇见“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这种套俗剧情。 “也是。要不是我收手快，它脑袋就搬家了。”艾尔茜看向李维，问道，“睡过了，我们可以去达格米兰了吗，船长？” “当然，现在就去。” 雨燕号调整航向，朝米纳特驶去。 艾尔茜眉毛一挑， “这可不是去达格米兰的方向。好吧，也许我们的船长嫌船上睡着不舒服，想找张陆地上的床做个美梦。” “米纳特就是达格米兰，”李维说道，“五十年前的称呼。” 蠕虫盘踞的“达格米兰”实在太小，不可能存在“梦中”那条可供大船航行的洞窟。 但是米纳特，这座岛大小与“梦中”的达格米兰相当，也符合达格米兰多洞窟的特征。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因此，米纳特便是达格米兰。 但是更大的问题紧随其后，米纳特岛屿面积太大，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梦境”中的洞窟。 线索估计还得从老汤米身上找，不知道这次“梦境”之后，老汤米身体是否发生改变。 此时，太阳完全落山，天空繁星密布。 临近北部海盗港口，李维远远望见，许多人从海水中上岸。 取出望远镜，星光照耀下，李维看清那些人步履蹒跚，行动迟缓不似活人，便叫来艾尔茜， “艾尔茜，你觉得那些人是亡灵么？” “哪有这么多亡灵……”艾尔茜本来还因为李维擅自返航的决定生闷气，接过望远镜一看，差点吐出一个优美词语，“这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多亡灵？” “或许是薄瞑树的残留影响。” 李维猜测道。 薄瞑树虽然被卡帕英封印，但是它之前在此盘踞多年，很可能留下一些东西，唤起海中亡灵。 “有可能。”事实当前，艾尔茜不得不承认李维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如果真是这样……好吧，看来你确实梦见了不得了的东西。米纳特这么大，你打算上哪儿找薄瞑树？” 雨燕号船头划出一个弧度，偏离南部港口航线。 “先去找老汤米，他是海盗王手下，或许我们能从他身上再找到点线索。” “海盗王尼摩不就是你么？”艾尔茜打趣道，“问你不行吗，李维船长？或许你需要再做个梦。” 李维一摆手， “都说了那只是巧合。” 梦里情节太跳跃，上个梦还在岛外呢，下一次就到薄瞑树所在洞窟内了，李维也不知道怎么找那个洞啊。 再说米纳特岛变化实在巨大，五十年前这座岛还因为薄瞑树寸草不生，现在植被茂盛，一点也看不出当年的样子。 李维都奇怪，这个世界的植物怎么长得这么快。 回想他在米纳特岛所见，树围十几米粗的巨木有好几棵，难以想象这些树五十年就长这么大。 雨燕号驶向东北部，那是李维第一次来米纳特所停泊的地方，也是米纳特商行所在港口。 下船，一个高个子商人迎上来，问： “晚上好我的朋友！请问有什么货物要出手？” 李维摆摆手， “我是来找人的，加德纳在哪儿？” 高个子商人一愣，提起灯，盯着李维的脸看了半天，才认出李维是傍晚送加德纳来一家来的人。 “加德纳……你来晚了，李维中校。”高个子脸色灰暗，摇摇头，说道，“米纳特海军带他走了。图亚安亲自来抓人，还跟着这片儿有名的海盗头子坎代姆。” “怎么回事？”李维追问道，“我听说你们也有超凡者，怎么就怕了图亚安？” “这个……尼克尔大人虽然在这里，但是他没必要因为加德纳，而与图亚安起冲突啊，何况他们还是两个人。”高个子商人耸耸肩，无奈道，“做生意要讲利益的嘛，尼克尔大人也不想加德纳被带走，连前员工都保不住，我们不要面子的？但加德纳对我们已经没用了，帮到这里就很好了。” 李维继续问： “他父亲呢？” 艾尔茜抢过话题， “朱蒂在哪儿？” “老头也被带走了，不过小女孩。”高个商人指指一个身影，“你们问他。” 第一百零八章 我火了? “汤姆？” 李维认出以前忽悠过的人。 与某只猫同名的海军戴了顶很大的三角帽，帽檐放下遮住脸，不安的四处张望，像是害怕被人认出来。 听到李维叫他名字，汤姆缩了一下，然后认出这是李维的声音，脸上挤出个笑容，向李维走过来。 李维对高个商人说道： “我们有点私密话题要谈。” 高个子商人神色不善， “这里好像是我们的港口。” 那意思是，要是怕我听见就去别处谈。 李维不想过多废话，丢给高个子商人一枚金磅。 高个子商人见到钱，立时喜笑颜开， “米纳特商行尊敬每一位贵客。您别客气，把这里当家。” 他转身就走，不忘招呼附近干活的工人一起离开。 汤姆望着带金币离去的高个商人，匆匆走到李维身边，说道： “他们带走了加德纳和老汤米，我去找你，没找到。但我听说你送加德纳一家过来，就想报个信，但我来晚了一点，只来得及藏起小女孩……” “别废话，”艾尔茜刀抵住汤姆喉咙，问道，“朱蒂在哪儿？” 汤姆举起手掌，脑袋后仰，尽力让脖子离刀尖远一点，连声说道： “跟我来跟我来！” 汤姆带他们走到港口内一堆木箱处，推开上面几个空箱子，打开最下面一只木箱。 小小的女孩就蜷缩在木箱角落，大眼睛旁有一圈红色，抬头看三人，目光最后定格在艾尔茜身上。 她声音嘶哑地问： “你会救他们吗？” 见小姑娘没事，安慰她的任务暂时交给艾尔茜，李维继续问汤姆： “他们带老汤米去哪儿了？” 依据卡帕英所说，封印会自动排出影响自己的人和物，汤米和尼摩船长的遗器便是这样流落出洞窟的。 换句话说，汤米有影响封印的能力。 封印设置的期限是五十年后，就算不是今天，也差不太远。 图亚安强行破除封印，而不是等封印自己解开，他的目的应该是薄瞑树，尚未被卡帕英的力量彻底杀死的薄瞑树。 汤姆摇头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大……图亚安他们只说要找尼摩的宝藏，但是宝藏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汤姆理所当然地说： “肯定是南边啊，海军港口就在那儿。” 南边……那里是米纳特海军的地盘，范围很大，等李维找到人，恐怕封印已经破了。 怎么办？ “那个，李维中校，我现在的行为可算背叛。图亚安那边我是回不去了，以后我可就靠你了啊。” 汤姆见李维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李维哪有心思管这些，只是点点头，许诺道： “我在阿眠岛给你找个职位。” 以李维在阿眠岛海军的地位，想塞个人进去，少将他们多半不会拒绝。 当然，前提是李维能带回薄瞑树种子。 但是汤姆对此似乎还不满足，他提醒说： “我这回可是冒了生命危险，大晚上到处跑。你知道，除了南边，米纳特晚上海边都是亡灵……” 正在思考的李维，听出汤姆话中不寻常，声音提高几个分贝， “为什么南边没有亡灵？” 汤姆吓了一跳，赶紧说道： “不……不知道啊，一直以来就没有……” 汤姆没有给出李维想要的回答，但李维已经猜出大概。 既然亡灵上岸是整个米纳特都有的现象，那么没有亡灵的南部，一定有特别之处。 难道那里就是封印所在？因为卡帕英曾在此战斗，所以南部薄瞑树的残留影响消除了？ 联想到米纳特海军营地奇怪的深入内陆，种种反常现象都在证明，那里便是封印所在。 但是问题还没有答桉，就算知道封印在南部，李维又怎么在图亚安的地盘上动手脚？ “宵禁呢？” 李维记得，刚去海军营地时，车夫曾告戒他晚上不要外出。 汤姆回答说： “因为海盗啊，坎代姆是海盗头子，再怎么说图亚安也是海军中校，不能明目张胆跟海盗……” 海盗！ 李维脑中闪过一道光。 南部面积很大？那就闹得更大！ 正好试试攒下来的海盗声望有多大作用！ “多谢提醒。在我回来之前，照顾好朱蒂。”李维掏出仅剩的几枚金磅，全丢给汤姆，招呼艾尔茜一声，“艾尔茜，走了！” 艾尔茜与箱子里的小女孩做个告别，快步追上李维， “你有什么办法？” 雨燕号驶出港口，李维回答说： “肖勒姆少将说了，如有必要，我可以杀了图亚安。这么好的条件，不用岂不是浪费？” “对方有两个超凡者，”艾尔茜提醒道，“我只能杀一个，然后你就会因魔力耗尽而失去战斗能力。何况他们还有那么多船。” 雨燕号航行速度很快，又绕着米纳特航行。 说话间，港口已经在视线范围内消失，周围没有一艘船只，一片海雾遮挡住雨燕号。 李维说道： “这时候，就得看‘尼摩船长’的号召力了。” 丝弦编织出另一副面孔，雨燕号再度变为彗星号。 ------------------------------------- 海盗酒馆内，酒馆老板跳到桌子上，拿着个酒瓶，手舞足蹈地讲述尼摩船长光辉事迹，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尼摩船长一刀断首、一刀刺心，当场便了结那超凡者，其他海盗再无斗志，缴械投降。接着便是尼摩船长有名的规矩：忠诚者活，不忠者喂独角兽……” “嘴上说一句‘效忠’就不用死，尼摩是不是傻。” 酒馆角落里的阿里扬不屑道。 但是阿里扬声音压的很低，不敢让听故事听得如痴如醉的酒客们听见。 就算过去五十年，海盗王尼摩也是米纳特海盗的偶像，不知有多少人，加入海盗这一行当就是因为对尼摩传说的向往。 而酒馆里的酒客，大多是尼摩的狂热粉丝，来这酒馆，喝酒还是其次，主要是听酒馆老板讲尼摩的故事。 要是让别人听见他说尼摩傻，酒狂热粉丝非得把他打成傻子。 酒桌另一头，斑白络腮胡说道： “不懂别乱说。尼摩放他们走，是因为他够强，强到不怕任何人报复，这才是强者风范！” 第一百零九章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阿里扬老实闭上嘴。 他忘了自己的头儿也是个尼摩崇拜者。 “这瓶酒，是尼摩船长来店里时指名要的，现在售价五个银元。”酒馆老板高举手中那瓶酒，大声说道，“就这一瓶，先到先得啊！” 络腮胡手抓出一把银元，阿里扬赶紧拦住，劝道： “老大，别冲动啊！上次那个戴斗篷的不见得就是尼摩……” “我知道分寸。” 络腮胡说着，收起一把银元，丢出半个金磅。 金光在一众银币里格外耀眼，酒馆老板眼睛一亮，一把抓住金币，仔细一看，竟然只有半个。 老板嘴角抽了一下，半个金磅就是五银元，刚刚可有人出价到六银元三个半铜板了。 但是钱都收了，不好退，络腮胡他也得罪不起。 撑死一银元的酒卖五银元，反正是赚大了。 多亏那个自称尼摩的神秘人，姑且不管他是不是本人，名头先借起来，赚够钱再说！ 酒馆老板招来侍女，将这瓶酒奉上。 络腮胡抓过酒，说道： “是不是尼摩无所谓，谁能拒绝一瓶好酒？” 打开瓶塞，瓶口往胡子里一插，头一仰，瓶中酒当即少了大半。 “有人谈论我。” “彭”一声，为阻挡亡灵而钉死的大门又被一脚踹开，酒馆众人曾听过一次的不断变化声音响起。 众人目光中，全身罩在斗篷下的李维带着艾尔茜，走到酒馆中央， “现在，我来了。” 酒客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维，虽然尼摩没有留下画像、关于他本人形象的描述也极少，这个自称尼摩的人还穿着斗篷，脸都看不清。 但是，他身上有种莫名的气质，与所有人想象中的“尼摩”相吻合，好像关于尼摩的那些故事、传说，描述的都是这个穿斗篷的人。 这种气质难以形容，非要说的话，大概就“声望”？ 这个穿斗篷的人，有与尼摩相同的“声望”，经历漫长岁月沉淀，积攒下的“声望”。 这个形容非常古怪，但是细想下来，酒客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解释。 只有这个答桉，可以解释为什么所有人潜意识里都认为这个穿斗篷的人就是“尼摩”。 “尼摩船长。”酒馆老板显得格外热情，首先打破沉默，“您来这儿做什么？要打听点儿什么？再来瓶酒？酒架上这些随您挑，免费……” 听到这话，艾尔茜就不客气了，一步越过柜台，手伸向酒架，一瓶一瓶往嘴里灌。 “我这次回来，便是要取回我的一切。”李维眼皮一跳，不管艾尔茜，用变化不断的声线宣布道，“我将我的宝藏藏在米纳特海军港口，谁愿意跟随我？事成之后，金银都归你们！” “我！我愿意！我愿再次追随您！” 角落响起激动的声音，一个醉醺醺的老头挥舞仅剩的一条手臂，木头做成的假腿踢开椅子，兴奋地站起。 脚下一滑，老头摔倒在地。 酒馆中，只有他响应李维号召。 酒馆老板悄悄熘下桌子。 不管这人究竟是不是尼摩，如果他没能成功号召众人，尼摩的名望必然受损，一定有人会说传说中的尼摩也不过如此，到头来影响酒馆生意。 他悄悄瞄一眼正在清空酒架的艾尔茜，琢磨要不要敲一笔，弥补未来的损失。 酒馆里的酒客也在观望。 尼摩的宝藏很诱人，但那可是海军，他们一群海盗要是敢跟海军正面硬抗，米纳特早就是海盗的天下了。 最重要的是，虽然所有人都隐隐感觉穿斗篷的人就是尼摩，但这种掉脑袋的事儿，不能光凭“感觉”啊。 起码得有个海盗头子带头才行。 这一幕，李维看在眼里，心中盘算起是不是直接出钱雇人打仗更好。 从酒客的眼神中，李维看出他们确实对尼摩有种近乎崇拜的狂热，但是理性与感性之间，还是理性占据上风。 需要一个契机，让这些酒客对尼摩的狂热转变为行动。 “很难想象一个五十年前的传说，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酒馆角落里，络腮胡开口了。 “时间不是我的敌人。”李维说道，“岁月越长，越倾向于我。” “你说你是尼摩，”络腮胡质疑道，“证据呢？” “我便是尼摩，我便是证明。证据就在眼前，你们却视作不见。”李维慢条斯理地抽出剑，“好吧，让我为你们讲个故事。” 剑光一闪，李维取下自己头颅，放在柜台前。 脖茬子转向络腮胡，声带一张一合，李维不断变化的声线犹如响在络腮胡心中， “这个故事，你们当是听过。” “这算什么证据？”络腮胡站起身，毫不畏惧地直视脖茬子，“你自身就是最好的证明！尼摩船长，我肯特.玛杰里将追随您！” 断头不死，正是传说中尼摩船长最大的特征！ 还有那快到肉眼都看不清的剑，无疑是更有力的证明，所有传说中，尼摩剑术天下无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有络腮胡肯特带头，酒馆里爆发出一阵声浪， “我也愿意！” “尼摩船长，我将对您宣誓忠诚！” “以海盗王尼摩和他的宝藏之名，干死海军那群娘炮！” “冷静啊老大！”阿里扬死死抓住肯特手臂，“就算他真是尼摩，宝藏是真是假还两说，攻击海军……” 肯特手一挥，一大蓬络腮胡底下发出声音， “是不是尼摩不重要，宝藏也不重要。但是揍坎代姆很重要！” “坎代姆仗着跟海军有关系，竟敢背叛我！米纳特海盗难得团结一次，不借此机会把坎代姆打一顿，他就不知道背叛的代价！” 阿里扬一看自家老大眼底的狂热，就知道劝不动了。 什么不重要，他明明是想放手干一票大的，顺带追随偶像。 不过说到底，当海盗除了钱，不就是为了自由和梦想么？ 现在，这个“尼摩”给了海盗们梦想，又许诺下宝藏里的一大笔钱，光凭这两点，他就值得追随。 想到这儿，阿里扬也挥舞手臂，呼喊道： “尼摩船长，我也愿意追随你！” “等等。” 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声音不大，却很有压迫感，竟然压下酒馆中狂热浪潮。 说话的年轻人手中拿着一颗牙，喂膝盖上的花猫。 他抬起头，眼眶中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臼齿。 第一百一十章 我，尼摩，打仗! 李维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年轻人，但是那两眼眶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晕厥的牙，让李维十分眼熟。 好像在某只叫尼克尔的黑猫嘴里见过。 “上次见面，尼摩阁下还不是如今的样子。”年轻人放下猫，走到李维跟前，装模作样地鞠躬行礼，“尼克尔，向您致意。” 清空小半个酒架子才停手的艾尔茜向李维传来消息： “要宰了他立威么？” 半路杀出来的尼克尔，看上去别有目的。 “商行管事的，跑我们这儿来做什么？” 络腮胡肯特冲着尼克尔问道。 海盗们好不容易聚成一团，可不能让尼克尔搅和了。 “当然要事找尼摩阁下。” 尼克尔塞满牙齿的眼窝看着李维，李维看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 莫非尼克尔发觉他上次是虚张声势，这回想杀人灭口了？ 最坏的情况是艾尔茜出手秒杀尼克尔，李维因魔力耗尽在床上躺个两三天，剩下的，只能期望海盗们给点儿力。 “尼摩阁下，”达尼克慢慢说道，“我希望，您允许我以个人身份，加入你们的队伍。” 阿里扬站起来问道： “你一个商人，掺和海盗的事儿做什么？” 超凡者战斗力强，战利品自然要多分。 多一个超凡者，等同于多了几十个分钱的。 不管尼摩的宝藏究竟存不存在，突然要分出去一笔钱，阿里扬当然不乐意。 “海军这回，做得过火了。”达尼克冷声说道，“当众带走我商行前大副，我虽然是商人，面子还是要的。” 他音色一变，讨好说： “当然，如果尼摩阁下愿意事后分我一份战利品……” 阿里扬嘴角一抽。 商人就是商人，什么面子里子，说得好听，不还是想找机会分一杯羹？ 李维脖茬子上下晃动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可。” 酒馆中又掀起一阵欢呼，有人问道： “尼摩船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李维揪起自己脑袋，放回脖子上，“我选择的时机就是最好的时机！去，叫上你们的人。海军港口便是战场，战场就是集合点，炮火即是号令！” 有人燃起熏香，奇特香气在港口街道飘荡，闻到香气的亡灵都安定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 人群涌出酒馆，流入各自船只中。 几艘大船向天空射出特制烟花，沉寂的港口仿佛从睡梦中苏醒，亮起无数灯火。 听到爆炸、看见烟花的海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这是集合战斗的意思。 米纳特四五个海盗头子，平日里谁也不服谁，今天竟然同时发出集结信号。 这是要做什么？谁有能耐号令米纳特这几个心高气傲的海盗头领？ 再说，现在可是晚上，街上到处是亡灵，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集结？ 带着疑惑，他们拿起武器走上街头，闻见空气中的熏香，看见呆滞的亡灵。 安抚亡灵的熏香十分珍贵，只有大人物夜晚外出时才会烧一点，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奢侈到熏香覆盖整个港区？ 很快，一个名字、一个传说在海盗中传播——尼摩！ 那个传说中的海盗王回来了！ 现在追随尼摩攻陷海军港口，事成之后，他便会将宝藏分你一份！ 起先，这些海盗是不信的。 尼摩只是个传说而已，还是五十年前的传说，这么多年过去，米纳特都从荒岛变成自由港了，也没见谁找到尼摩的宝藏。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但是他们听见到处有人说尼摩现身的事迹，故事开头大多是“我的一个朋友在酒馆……” 内容则千奇百怪，比如“尼摩船长带着六百六十六个亡灵从冥界杀回来”啦、“尼摩船长从渊界深层带回个力大无穷的大魔擦着就伤挨着就死”啦、“尼摩船长一口气干了酒馆一大半的酒”啦…… 说得最多的，还是尼摩断头不死的奇迹，以及那凌厉无比的剑术。 这些正是传说故事中尼摩船长的特征。 特别是断头不死。 米纳特岸边夜晚满是亡灵，海盗们自然知道，对付亡灵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斩首。 死过一次的亡灵都怕掉脑袋，可尼摩就不怕，这便是他的特征。 许多海盗心目中，只有尼摩这样的传说级人物，才配得上“断头不死”这一奇迹。 最最重要的还是包括肯特在内的海盗头领，也愿意追随尼摩。 要知道，这些海盗头领平日里见面都得掐一架。 特别是肯特，因为被坎代姆背叛过，便想尽办法杀掉坎代姆，谁来劝都不好使。 坎代姆投靠海军后，图亚安派来海军军官调解，结果那个军官脑袋被切成一百多片送了回去，吓得坎代姆只敢躲在海军港口。 这样一个狠角色，居然愿意追随别人？ 除了尼摩本人，谁还有这样的号召力？ 自家老大都信了，由不得他们这些做手下的不信。 海盗港口，呼号声此起彼伏，风帆林立，八艘大型战舰驶出港口，身后跟随的船只形色各异，海上弥漫起狂热气氛。 领头的战舰长度接近百米，巨兽肋骨附着船壳，不时溢散浓雾。 浓雾中，一群仿佛来自幽冥的船员，以活人难以企及的高效操纵船具。 而那艘船自身仿佛具有生命力，即使无人操纵，风帆也自行升起，一阵风始终推动它前行。 悠长鸣叫扫过舰队，海盗们看见，星空下，一头伤痕累累的断角巨兽破开海面，自彗星号上空跃过，如猎狗般跟随在它周围。 那是独角兽！传说中的神物！ 只是这头独角兽不像传说中那般圣洁，独眼中充斥着怒火和仇恨。 乌云在彗星号上空聚集，雷电如蛇游走，海上刮起风，风力逐渐增强，但增强的风似乎只是为了吹动彗星号风帆。 原先还心存疑虑的海盗，看到这一幕后终于确信，那个人真的是尼摩！ 是自幽冥复归凡世的复仇者。 他降伏一头大魔，驾驶一艘受诅咒的船，唤起堕落深渊的独角兽和一群已经死过因此不会再死的船员，回到曾经抛弃他的世界，夺回被窃取的一切！ 乌云扩大，酝酿一场风暴。 风暴，随尼摩而至！ 第一百一十一章 裂口鳗号 “刀……刀给李维了，你们找他要去……” 洞窟中，鼻青脸肿的加德纳声音微弱，呼吸同样微弱。 老汤米躺在石壁角落，双目呆滞，对周围一切无所知觉。 图亚安低头看着脚下，脚下是一个洞窟，洞窟内像埋藏着黑夜一角，深邃中透出繁星光辉。 坎代姆踢过一块石头，石头滚进“夜空。” “黑夜”没有实体，但是图亚安就踩在“夜空”上，没有掉下去。 “这个封印本身不难破，但是它带有命运的力量，命运会让那些可以破除封印的东西自行远离。”坎代姆说道，“除非，是封印形成时就在内部的东西。封印的力量不足以让命运排斥他们第二次。” 图亚安看坎代姆一眼，说： “这些话不像你说出来的。” “威廉姆斯原话。” 图亚安看向加德纳，视角又转向老汤米， “就这个老头？他怎么破封印？” 坎代姆取出一块泛黄的嵴骨，嘿嘿笑道： “这就得问威廉姆斯了。” 听到这个名字，图亚安眼底闪过一丝恐惧，摇头说道： “不，别把那家伙叫来。还是再等等，看李维愿不愿意用刀换加德纳。” 坎代姆不耐烦，手一挥，大声道： “那你秘密不就暴露了？等等等，你就会等！怎么，比起泰伦斯，你更怕威廉姆斯？” “我在威廉姆斯手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威廉姆斯是什么人，我比你懂！”图亚安声音同样提高几个分贝，“再说，要不是你非要奴役那头独角兽，这封印早破了！” “整天怕这怕那，你就当一辈子泰伦斯的狗吧！”坎代姆受够了犹豫不定的图亚安，手中嵴骨向加德纳身上敲去，“你不敢，我敢！我叫威廉姆斯过来！” 坎代姆铁钩左手向前一钩，坎代姆手中那块嵴骨受到吸引，脱手而出，像磁铁石般吸附上钩子。 “你要跟我打喽？”无数线虫在坎代姆皮肤之下游走，还有几条爬过眼珠，“现在？” “两位老大，出大事了！”一个头上缠着破布条的海盗慌慌张张跑进来，指着洞窟外喊到，“海盗袭击！” 皮下线虫消失，坎代姆问道： “慌什么？我们就是海盗！” “不是啊……老大，据说是尼摩带头，要拿回他的宝藏！” “放你n的p！”图亚安取下嵴骨，说道，“尼摩五十年前就死了，哪儿又蹦出来个尼摩？” 他们脚下就是尼摩的宝藏，离开宝藏的活物只有独角兽和老汤米。 至于尼摩？就算他还活着，也只能活在封印里。 这些事情别人不清楚，图亚安和坎代姆还能不知道么？ 见图亚安和坎代姆不信，来报信的海盗急了，说： “真的呀，两位老大。尼摩从冥界回来复仇了！他跟一头大魔签契约，带了六百六十六个不死船员，还有一头堕落成魔的独角兽……” 坎代姆吼道： “那tm是我的独角兽！” 一声炮响震撼洞窟，震落几块石头。 “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着。”收好嵴骨，图亚安发现不对劲，嘱咐坎代姆，“骨头我带走，不管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等图亚安走后，坎代姆若无其事地取出一块一模一样的嵴骨，走向加德纳。 ------------------------------------- 海军港口外，炮火连天，海面上船只燃烧，不时有雷电自天空噼下，点燃一艘船。 风暴初现端倪，强风却是尼摩一方的助力，帮助那些舰船开得更快。 尼摩的海盗们没有指挥，各自为战，理论上不应该是图亚安一方对手。 但是海盗数量更多，而且米纳特岛的海军也不是什么正经军队，平时疏于训练，被海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还不断有得到消息的零星海盗赶来，数量不多，对米纳特海军来说却是雪上加霜。 更别提尼摩一方还有独角兽，传说中的神物此刻化身为恶兽，断角缠绕电光向米纳特海军撞去，每次撞击都有天雷相随，必然点燃一艘海军战舰。 “我说过吧，”艾尔茜似乎很得意，“独角兽有恩必报，有仇毕偿。” “别又被抓起来就好。” 李维有点儿头疼，手一指，彗星号炮火齐射，射断一艘双桅帆船桅杆。 海面战场，追随尼摩的海盗们占据巨大优势。 海盗的八艘大型战舰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每一艘都拿下了好几个战绩。 它们属于各位海盗头领或其最得力部下，每一艘上都搭载超凡者，说米纳特海军方面没有船是他们对手。 米纳特海军之所以还能坚持，只是因为海盗没有统一指挥，加上米纳特海军中也有部分海盗协助，导致海盗出现混乱，无法施展全部战力。 一艘海军巡洋舰被炮火击中，燃烧着沉入海底。 开炮的那艘大型海盗战舰，船长是名海盗头领，见海军巡洋舰沉没，他往嘴里灌了半瓶酒，哈哈大笑。 一轮炮击就击沉海军巡洋舰，平日里够他吹嘘好几年。 不过，比起追随尼摩袭击海军港口，击沉巡洋舰的战绩实在算不上什么。 巡洋舰各海域都有，追随尼摩的机会就这么一次。 别说吹一辈子，就算死后，这些事迹照样会随尼摩的传说流传后世。 突然间，手下面露惊恐，指向他身后。 海盗头领带着疑惑，回头看去。 一艘船头全部由黄铜打造的战舰破开海浪，直直撞向他的船，天摇地动后，战舰黄铜船头整个嵌入海盗头领战舰舰身。 海盗头领站稳脚跟，勃然大怒，抽出刀便要登船作战。 此时，黄铜船头上亮起赤红光芒，热量点燃整艘船只，流星般的炮弹贯穿海盗头领战舰，击沉三艘海盗船。 这么大动静，自然吸引整个战场注意。 炮火声停止了那么一瞬，所有人都望着那黄铜战舰，还有海盗头领已成为碎片的船只。 海盗头领的战舰碎片沉入海中，现出黄铜战舰全貌。 图亚安站在黄铜船头，俯瞰战场。 他身后跟随五艘巨型战舰，周围海浪似乎被他们镇住，浪头小了几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海军中校的实力 “图亚安？” 李维遥望裂口鳗号黄铜船头，那玩意看起来可不像当前时代的科技。 一群木制风帆战舰中间，突然冒出个铜器时代的玩意，而且这铜器时代的“古董”看起来科技含量更高。 你们这儿科技发展也全靠考古啊？ 艾尔茜目光牢牢锁死裂口鳗号的黄铜船首，觉得十分眼熟，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她摇摇脑袋，干脆不想。 图亚安的黄铜船头上再次流动赤红光彩，流星般炮弹激射而出，又击沉一艘船，这回炮弹威力低了许多。 炮战肯定不行，裂口鳗号船首炮威力太强，李维估计就连有龙骨强化的彗星号，也无法承受黄铜船头一击。 想到这，李维操纵彗星号调转船头，直扑裂口鳗号。 既然炮战不行，选项就只剩一个了。 跳帮！上船打！ 这黄铜船头还能打自己不成？ 想到这一点的不止李维，几名海盗头领同样意识到这一点，驾驶船只向裂口鳗号冲去。 两次攻击，明眼人都看出端倪。 裂口鳗号需要时间积蓄魔力，才能发射炮弹。 而这段时间，足够其它船只缠上，与其进行登船作战。 米纳特海军同样知道裂口鳗号这一缺陷，尽可能阻止海盗船只靠近。 海战演变为围绕裂口鳗号的战斗。 海盗士气本就不高，裂口鳗号的黄铜船头威力太过恐怖，如果不能阻止它，许多海盗恐怕会转头离开。 当海盗的，大多会计算风险，风险一旦超出某个限度，他们绝不会吝啬逃跑的力气。 已经有一些海盗船只驶向战场外，观望战局，局势一有不利，立刻开熘。 图亚安带来的五艘巨型战舰不容小觑，每一艘都是正经战列舰，战斗力远在巡洋舰之上。 海盗头领们在海上混迹多年，重重阻拦之下，肯特的船突破重围，抵达裂口鳗号附近。 肯特抓住帆索，荡过几十米宽海面，跳到裂口鳗号甲板。 图亚安站在黄铜船首，手中好像紧握一团火焰。 不等肯特取出武器巨剑，立即有四个图亚安的船员围攻过来。 图亚安船员不是超凡者，但也不是普通人，他们眼中发出青色光芒，手中弯刀比看上去更长。 四人配合无间，展开刀光几乎封死肯特每条退路。 短短数秒，肯特身上便多了几道血痕，若不是他力量远高于这四名图亚安船员，现在已被砍下脑袋。 其他数十名图亚安船员眼里没有青光，只是围住肯特，并不参与攻击。 “啪！” 一条触手缠上裂口鳗号船栏，阿里扬跳上船，左臂炸出一团触须，绞断一名没反应过来的图亚安船员全身骨骼。 没有参与战斗的几十名船员中，又有四人眼中亮起青光，只是比起之前围攻肯特的四人，青光微弱些许。 而正与肯特战斗的四名图亚安船员，眼中青光同时暗澹，直到亮度与刚亮起青光的图亚安船员相当。 “船契！”肯特络腮胡底下发出声音，“图亚安给他们分了力量！” 有阿里扬加入，图亚安给予船员的力量便需要八人共享，每人分到的力量变少，肯特开始占据上风。 没有分得力量的几十名图亚安船员依旧不参与进攻，只是围着肯特和阿里扬，而受到八人攻击的肯特和阿里扬也无暇攻击这些图亚安船员。 终于，肯特找准机会，巨剑横扫，将一名眼冒青光的图亚安船员拦腰斩断，又顺势砍下另一名图亚安船员胳膊。 惨叫声中，这两名图亚安船员眼中青光消失，而围住肯特和阿里扬的图亚安船员中，有两人眼中发出青光。 这两人立刻上前，接替失去力量的战友，继续参与围攻。 肯特和阿里扬的确可以在围攻中占据优势，但是图亚安船员随时可以接替受伤战友，进行车轮战。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更要命的是，裂口鳗号本身还在压制肯特和阿里扬的力量。 肯特和阿里扬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裂口鳗号黄铜船头再次蓄能，这次它瞄准的，又是一艘海盗头领船只。 而这艘船正与一艘战列舰缠斗，根本没有机会躲开。 裂口鳗号甲板的所有人，都听见似是石头落地的声音。 按理说，喧嚣战场上，石子落地的细微声响不应该能听见，但这声音就是固执地闯入每个人耳朵。 再接着是骨骼碰撞、草木抽芽的声音。 六个介于人与野兽之间的骷髅出现在裂口鳗号甲板上，它们身体句偻，爪牙锋利，野兽上颚有两枚十几厘米长的尖牙。 临近裂口鳗号的一艘双桅快船上，尼克尔笑脸阴森，手中抛出几枚米粒大小的尖牙。 那些尖牙落在裂口鳗号甲板上，便像植物种子般抽芽生长，变为兽人骷髅。 这些骷髅四足并用，扑向没有分得力量的图亚安船员。 一时间，裂口鳗号甲板上惨叫不断。 图亚安见此，大骂一声，松开手。 他原先紧握手中的，不是火焰，而是一颗跳动心脏。 心脏没有实体，图亚安仅仅是做出“抓握”的手势。 图亚安手脱离心脏范围，但是黄铜船头蓄能没有停止，只是减缓。 一阵青色的风自裂口鳗号上吹起，所有图亚安船员眼中都亮起青光，这力量虽然微弱，却足够他们与兽人骷髅抗衡。 图亚安腰间悬挂两把飞斧，他先向阿里扬掷出一柄，飞斧绕着阿里扬，不断发起进攻。 另一把飞斧，图亚安抓在手上，径直噼向肯特。 肯特一连后退七八步才抵消这一击的余力，手中巨剑出现裂纹。 接着，图亚安左手铁钩向尼克尔一勾，尼克尔感觉脖子被什么东西勒住，身体飞过海面，落入图亚安铁钩中。 图亚安面目狰狞，正要结果尼克尔，肯特却举剑冲上来，图亚安只能暂时放弃立即杀掉尼克尔的念头。 只凭一人，图亚安便压制住三位超凡者，甚至还占据上风。 不远处，李维看见这一幕，眉头紧皱。 不赶紧解决图亚安，他的计划肯定会失败。 已经有不少海盗船跑到战场外观察形式了。 “船契术法。”艾尔茜看了半天，终于从青风中看出端倪，向李维解释说，“那个人看起来擅长这一类术法，能在自己船上发挥超常战斗力。” 如果图亚安离开裂口鳗号，战斗力比李维强不了多少。 问题在于，怎么让图亚安离开他的船。 炮击吗？ 航海家可以操纵船只，裂口鳗号又有黄铜船头，炮战彗星号占不到便宜。 让艾尔茜出手？ 就算艾尔茜能击沉裂口鳗号，李维也很可能因魔力耗尽陷入虚弱，万一再出现意外，只能束手就擒。 凝望裂口鳗号黄铜船头，黄铜比木材重，因而裂口鳗号显得头重尾轻。 李维脑海中冒出个疯狂的主意。 “艾尔茜，彗星号龙骨有多硬？” 同样凝望裂口鳗号黄铜船头、思考对策的艾尔茜随口答道： “起码比黄铜硬。” 很快，艾尔茜意识到不对劲，赶忙问： “你想干什么？” 李维脸上显出疯狂的笑容，招呼不远处的独角兽， “来个大浪！” 独角兽和李维操纵下，巨大浪头将彗星号快速推向裂口鳗号。 正与图亚安缠斗的肯特和尼克尔目光呆滞一瞬，拼着被图亚安砍伤，快速脱离战圈。 他们跑什么？ 图亚安还在疑惑，突然发现周遭被阴影覆盖。 回头，图亚安看见彗星号从天而降般朝自己砸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的硬度在你之上 巨浪和李维有意操纵下，彗星号坚硬船底龙骨砸向裂口鳗号黄铜船头与木质船身连接处。 作为航海家的契约之船，裂口鳗号龙骨自然不是普通木材，但彗星号体长近百米，超过常规战列舰，重量更是不用说。 巨力之下，裂口鳗号发出不堪重负地呻吟，木板下陷断裂，数条血管般的赤红铁链。 铁链与裂口鳗号龙骨紧紧相连，铁与木在连接处反常的融合为一个整体，这才没有当场被彗星号重量压断。 彗星号这一砸，让图亚安面色如锡箔纸，周身气势急剧衰落，口鼻流出澹红的血。 术法双向生效，裂口鳗号为图亚安提供更多力量，图亚安与裂口鳗号联系也比一般航海家紧密。 船只重伤，图亚安受到的反噬更加严重。 大量海水涌上甲板，卷走几具尸体。 黄铜船头半没入海，海水接触到发亮的纹路，立即蒸发，冒出一片滚烫蒸汽。 独角兽庞大身躯无视滚烫蒸汽，从黄铜船头滑过，大口一张，吞掉三四个图亚安船员。 它仰天长鸣，血水染红的锋利牙齿在愈加狂暴的雷霆下闪光。 大雨倾盆而落，风暴已至。 图亚安没心思在意这些，身为裂口鳗号船长，他清楚裂口鳗号最大的弱点在哪里。 因为黄铜船头远超船身的重量，裂口鳗号前后重量分布本就不平衡，再经这么一砸，断裂是迟早的事。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黄铜船头的锁链尚未断裂，移开压在裂口鳗号上的那艘船。 之后，凭借锁链恢复能力，丢几百人进去当燃料，裂口鳗号还有救！ 裂口鳗号船身向一侧倾斜，试图以此让彗星号落入海中。 彗星号同样随着裂口鳗号倾斜而调整姿态，反而压得更死。 看到这一幕，图亚安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艘船由航海家操纵！ 只有航海家，能无视海浪，让船只做出这样灵活的动作。 但海盗大多是海妖或还魂尸，航海家需要与特殊船只签订契约，这种特殊船只可不是普通海盗能拥有的。 图亚安当海盗的时候，还是傍上了沉没舰队，才成为航海家，正因如此，泰伦斯才选择留他一命。 可是，如果米纳特周围有航海家海盗，图亚安没道理不知道啊。 再看这艘巨船船壳上如同巨兽肋骨的龙骨，这么明显的特征，如果图亚安之前见过，一定不会忘。 接着，图亚安看见站在巨船船头的身影。 就这么一眼，没有任何理由，图亚安大脑自动将那个身影与传说中的尼摩重叠。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尼摩……他不是应该死了吗，死在封印里？不可能会在这儿！ 图亚安脑子里回响起来报信的坎代姆海盗说的话，想起一路上听到的传言。 尼摩从冥界归来，带着大魔、骷髅、和一艘受诅咒的战舰，夺回他的一切！ 图亚安望向海洋，漆黑海面上，无数船只燃烧，像散落夜空的繁星。 他手下航海家尽数受到牵制，短时间内无法脱身，不可能过来帮他。 此刻，图亚安怀念起李维，那名阿眠岛派来的海军中校。 如果李维在场，看在同为阿眠岛海军一员的份上，说不定他愿意参战。 但是现在，图亚安没有选择，裂口鳗号一旦沉没，他难逃一死。 顶着暴雨，图亚安向彗星号伸出铁钩。 下一刻，铁钩勾上彗星号船栏，图亚安跳上甲板。 他看见一层浓雾紧贴甲板，操纵船只的船员是群填充腐肉的骨架，为首的女人衣服被风吹得紧贴身体，胸前出现一个凹坑。 这女人胸口不会是个洞吧？ 不死船员、大魔、受诅咒的船……超出常识的东西组合在一艘船上，关于尼摩的传闻再次浮现图亚安脑海。 艾尔茜可不会在意图亚安想些什么，李维的疯狂举动砸坏了她一半好酒，图亚安成了最好的发泄对象。 图亚安还没缓过神，满脸怒意的艾尔茜已经冲到跟前，手上抄着不知从哪个倒霉骷髅船员身上拆下的大腿骨，照着图亚安就是一顿砸。 图亚安从没见过这种打法，这女人大腿骨挥得看似毫无章法，但其底子却是精准，总能砸在最让图亚安难受的位置。 更要命的是，她力气大到不可思议，仅仅只是挡了几下，图亚安感觉手快断了。 如果不是女人更像在发泄愤怒而非杀人，图亚安早就没命。 但这也让图亚安心生一丝疑惑。 这女人为什么怒气这么大？谁敢招惹她？ 几名图亚安船员登上彗星号，看见这一幕，他们没有犹豫，转身跳进海里。 与图亚安不同，他们用不着跟裂口鳗号一起死，这种时候，当然是跑得越快越好。 打娘胎起学游泳，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图亚安忽然感到胸口一疼，低头一看，一片剑刃穿胸而出。 回过头，图亚安看见一个男人。 男人面孔不停发生细微变化，目光冷澹如同亡者。 浓雾为他散开一条路，骷髅朝向他时肢体动作总带有尊敬。 登上这艘诡异的船只之前，图亚安曾一眼瞥见这个男人。 图亚安跌跌撞撞地后退，大量血液从胸口流出，本就虚弱的他，此刻连生命都无法维系。 图亚安脑海中闪过无数传说，海盗王、独角兽、诅咒之船、复仇……从出生到一小时前，他耳边，那些传说从未间断。 “尼摩……” 图亚安呻吟着，说出那个名字。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相信，尼摩回来了。 上身一仰，图亚安掉下船栏。 独角兽带着怨恨，张开嘴，一口吞下他的尸体。 还留在裂口鳗号上的肯特、尼克尔、阿里扬三人也看见这一幕，同时压制他们三人的图亚安，竟被尼摩船上一个女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更是被尼摩一剑所杀。 受震撼最大的还是阿里扬，他之前从其他海盗口中听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什么自冥界归来啊、大魔啊……作为酒馆在场者，阿里扬对这些传说嗤之以鼻，认为其不过胡编乱造。 现在看来，这哪是胡编乱造，分明是有人知道内幕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薄瞑树现世 加德纳吐出一块骨头，片刻后又吐出另一块。 一块骨头吐出，立刻有新骨取代它的位置。 直到加德纳吐出一副完整骨架，身体里的骨头再没有一块属于他。 接下来是血肉，血肉溃烂，剥离骨骼与神经，为新的血肉腾出位置。 一张生有鹰钩鼻的阴冷面孔覆上面颅，两只眼眶中共计四只眼珠分别一转，两只看向老汤米，两只锁定住坎代姆。 “决定了？”他阴阴笑几声，“早点找我不就行了么，至于耽搁这么长时间？怎么没看见老朋友，图亚安呢？” 坎代姆向洞窟外偏头，说： “他？去外头了。威廉姆斯，动手吧，东西按事先说好的分。” “图亚安对我有点误会，呵，还以为能见一面。” 威廉姆斯摇头叹息，好像真的很遗憾。 赤身裸体的威廉姆斯抓起老汤米，像观察一件物品，晃了几下，又将鼻子贴近老汤米头皮，闻气味。 “第三谱系，可惜只是返祖。”威廉姆斯手一张，丝弦牵来一块骨头，骨头在他手中生长为骨剑，“希望他够用。” “不好了老大！图亚安死了！” 一个海盗慌忙跑进来，脸色苍白。 “图亚安死了？” 坎代姆知道图亚安只是被泰伦斯吓破了胆，实力却是很强的，特别是海战，这也是他与图亚安合作的理由。 图亚安去迎战才多长时间，居然就被杀了？ 谁杀了他？米纳特海域有这么强大的超凡者吗？ 坎代姆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尼摩？ 莫非真是他？那个传说真的回来了？ “呃——” 一声不连续、嘶哑且痛苦的呻吟，老汤米四肢掉落，头盖骨剥离，脑髓上燃起一团火焰。 “卢马斯波洛。” 威廉姆斯念叨着一个词，手指半空虚画，自火焰上引出一团烟雾，而老汤米身体快速干枯，好像那火焰烧尽了他的血。 烟雾下沉，渗入地面，渗入地下封印。 地洞中的“夜空”搅动为一团漩涡，细小裂纹向四周蔓延。 “呃……” 老汤米吐出最后一口气，他身体干枯如柴，皮紧紧贴着骨头。 火焰熄灭，烟雾消散，地洞漩涡般快速旋转的“夜空”平息。 坎代姆伸长脖子，紧张地问： “这老头不够用？” 数根丝弦探入老汤米体内，系住一团明亮雾气，不断翻腾的雾偶尔浮现老汤米的脸。 威廉姆斯令那团明亮的雾缠绕在手指上，蹲下，手指按住地面上裂出的缝隙，指肚沿着缝隙滑动。 一条漆黑细小根须钻出石缝，缠上威廉姆斯手指，根须分裂出更多细小根须，贪婪地吸收那团雾。 威廉姆斯嘴角扯到耳根，露出个笑容， “这就够了。” 来报信的海盗看着那漆黑根须入神，一块小石头掉到他头上，他这才醒来，冷汗浸湿后背。 刚才，他的灵魂好像要被那根漆黑触须吸走，而他本人对此没有一点察觉。 生物本能告诉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他连声招呼都不打，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头掉了。 坎代姆见自己属下莫名死去，先一愣，随即怒道： “他是我的人！” “有什么关系。”威廉姆斯头都没抬，收起一根锋利丝弦，不在意道，“看见不该看见的，还是死了好。” 这个理由无法说服坎代姆， “薄瞑树罢了，有什么不该看？” 世上又不是只有一株薄瞑树，见过薄瞑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要全杀光？ “不是说薄瞑树，”威廉姆斯的声音让坎代姆心底发毛，“是说我。” 威廉姆斯拇指按住鼻柱，食指按着鼻梁，两根手指分别拂过鼻柱和鼻梁，最后在鼻尖交汇，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这张脸，没必要让更多人看见。” 坎代姆后退一步，皮下游走线虫。 威廉姆斯见状，对坎代姆笑笑，说： “别怕，坎代姆，你是朋友，不一样的。” 根须缠绕住威廉姆斯，刺入毛孔，威廉姆斯摇头说道： “不不，你的目标不是我，你有更急迫的目的，不是么？我们知道，你背叛恩主不过被迫，你还有机会求得谅解。” 坎代姆问道： “这玩意能听懂？” 薄瞑树的确听懂了威廉姆斯说的话，更多根须破开地面，破开土石，向更高处生长。 “智慧是双刃剑，坎代姆。”威廉姆斯抚摸他周围的漆黑根须，“卡帕英之所以设下如此强大的封印，就是因为他知道，得到智慧的薄瞑树虽然可以杀死，却更难战胜。因此，在薄瞑树彻底死亡前，这个封印不会解除。” “可惜啊，他终究算漏了一步。恩主所经历岁月远非他可以想象，除去‘智慧’，恩主还有别的手段。” ------------------------------------- 随着图亚安被独角兽吞食，链接黄铜船头和裂口鳗号的锁链根根崩断。 裂口鳗号最终断成两节，沉入海中。 见裂口鳗号沉没，米纳特海军近乎崩溃。 图亚安都死了，他们拿什么打尼摩？ 李维看见黄铜船首内部，数股粘稠的金属液体纠缠成一团，缓缓收缩、扩张，像一颗几分钟才跳动一次的心脏。 高温金属液体没入海水，却不像发亮的黄铜船头外壳那样，蒸发海水形成蒸汽，也不降温凝固，依然缓缓跳动，直到沉入深海，再也看不见。 “古蛇心脏？”艾尔茜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难以置信，“这东西怎么……奇怪？” 她敲敲脑袋，原本储存这段记忆的地方，现在是片巨大空白的一部分。 李维问道： “古蛇是什么？” “理解为龙就好了。一般人都是这么称呼的，有鳞的大爬虫都叫‘龙’。”艾尔茜见李维还望着黄铜船头沉没的地方，叹口气说，“这玩意对彗星号没用，别可惜了。” 李维搓搓手， “主要是觉得这玩意稀罕，想拿来当个收藏。” 艾尔茜刚想嘲笑一波李维的妄想，海水流动忽然加剧，独角兽发出鸣叫。 海军港口崩塌，沉入海中，一个巨大漩涡在它原本的位置生成。 暴风雨之夜，刺破黑暗的雷霆偶然照亮漩涡中探出的漆黑根须。 第一百一十五章 保险起见，先砍个头 雨势更大，大浪不时冲刷过彗星号甲板。 根须搅动海水，形成更大漩涡，无数船只相互碰撞，或被漩涡产生的浪头掀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对身为航海家的李维来说，保证彗星号不被漩涡吞噬没什么问题，但问题不在漩涡，而在于搅动漩涡的薄瞑树。 薄瞑树出现，就说明卡帕英设下的封印被解开，而图亚安抓老汤米，正是为了封印。 李维不知道老汤米身上怎么会有破除封印的方法。 但他知道，现在封印已破，就算老汤米还活着，没了利用价值，坎代姆也就没有留老汤米一命的必要。 海面浮起无数张人脸，那些长眠于海洋的人，受到薄瞑树惊扰，皮肉化为腐土，面皮脱落，成为其养料。 人脸上的嘴一开一合，海上升起阴冷气流，好像死人吐息。 身为还魂尸，李维感受到死亡气息不断流向薄瞑树，渊界的力量一点点侵染这片海域。 海水变为黑色，真正意义上的黑水，漆黑如墨。 落入水中的人，像是受到什么东西拖拽，不管水性多好，全部没入水中，再没能浮上来。 不对，少了什么。 李维注视着薄瞑树制造的大漩涡，感到缺少了什么东西。 薄瞑树没死，封印提前破除，时间不足以卡帕英留下的力量彻底磨灭薄瞑树生机…… 艾尔茜用力一拍李维后背，差点把他拍海里去， “这棵薄瞑树不对，太弱了，估计要取主干树芯才能作为仪式材料。薄瞑树的自愈能力太强，我没法彻底杀死它，想别的办法。” 艾尔茜说得轻巧，李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当时你拖着我来找树，现在告诉我打不过？” “正常情况下，只要取一根枝条烧成灰，就足够涂抹桅杆，可现在不是情况特殊么？”艾尔茜作无辜状，望着李维，“薄瞑树再弱，也几乎是不死的，它可是大魔分支。想取它树芯，你这点魔力不够我用。” 她死死盯住李维双眼，一手抓住李维肩膀，涣散童孔中有超出理性的固执，提醒道： “别想着退，你我有誓言在，你必须变强，强到足够支持我复仇。放心，我有能力保住你和彗星号。” 她眼帘低垂，雨水从睫毛坠落， “况且，我答应过朱蒂，要帮她……” 李维推开艾尔茜手臂， “用不着提醒。我对你承诺过，自然会履行诺言。” 大脑飞速运转，寻找战胜薄瞑树的办法，但办法不是一时半会能想到的。 暴风雨中响起一声鲸鱼般鸣叫，李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独角兽身上缠绕着漆黑根须，正将它拖入漩涡中心。 不受漩涡影响的船有好几艘，根须却只缠上独角兽，目的十分明确。 “倒霉玩意，早说了走远点！”李维骂了一句，脑海中闪现卡帕英说过的话，问艾尔茜，“如果薄瞑树没了大魔，你能摧毁它不？” 艾尔茜听出李维话语中有几分急切，语速同样加快， “就算没有大魔，薄瞑树也很容易在毁灭后自生……” 李维打断道： “我来解决，你只需要摧毁它形体。” “当然没问题，甚至还能给你留点魔力……” 李维吼道： “够了！” 船帆高扬，船舵转得飞快。 所有船只都拼命离开漩涡，唯有彗星号，反而加速驶向漩涡中心。 越靠近漩涡中心，海面越是倾斜，最后站在船头的李维都能直面漩涡中心。 漩涡中心金光璀璨，隐隐有星光闪烁，如一颗坠入凡间的黄金星辰。 即便与”梦中”所见有很大差别，李维还是从中看出，漩涡中心曾是洞窟的影子。 中心没有一滴海水，似乎对受渊界侵染的海水存在斥力，一棵漆黑巨树探出根须般的树枝，搅动海洋形成漩涡。 尸体腐化形成的淤泥飞出漩涡，雨点般落入薄瞑树根部，而薄瞑树扎根的地方，李维看见那处与渊界相连的缝隙。 比起“梦中”所见，那道缝隙小了很多，缝隙另一侧什么也没有。 正如卡帕英所说，他赋予薄瞑树智慧，薄瞑树因而被抛弃，大魔不再给予薄瞑树力量。 独角兽再次发出哀鸣，声音痛苦，无数根须刺入它庞大身躯，眼看就要将其撕裂。 “艾尔茜，”彗星号距离薄瞑树已经足够近，李维喊道，“动手！” 艾尔茜伸出手，本就晦暗的天地间更加黑暗，雷电光芒也暗澹几分。 唯有艾尔茜手中，有一团明亮、耀眼的光。 李维感到魔力快速流失，而彗星号又源源不断给他新的力量。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将他的内脏往外扯，另一个人又给他塞进新的脏器。 艾尔茜掌心光明更盛，薄瞑树极速枯萎，枝条像被火焰烧灼，化为灰尽，直到只剩下一截树干，杵在黄金地面。 而那一截似被烧焦的树干上，新的枝条正在生长。 就算没有薄瞑树搅动海洋，海水也不流入封印薄瞑树的地方，海洋中出现一个没有水的空洞。 李维摇晃着站起，丝弦一动，提尔锋之刃握在手中，一挥，砍下脑袋。 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可能会耗尽最后一点魔力，没了魔力维持，复现音容就会失效。 为避免身份暴露，还是先砍掉脑袋比较好。 上次与乔戈里战斗时，李维就试过了，无首祟物不消耗魔力，最坏的情况不过术法解除，脑袋照样会长回来。 帆索系住李维腰部，李维站上船栏，正要跳入薄瞑树封印之地，艾尔茜抓住他胳膊，将安魂曲塞进他手里，盯住眼睛，说道： “拿上这把枪，你最好真的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李维推开艾尔茜的手，“我会解决问题。” 说完，他跳下彗星号，向封印薄瞑树的黄金之地快速坠落。 量多到不可思议的血液从李维身体中喷涌而出，快速渗入尸体腐化形成的淤泥，将其染为暗红色。 丝弦串起海中尸骨，形成一双五指鸟爪，鲜红纹路流转，属于渊界的力量附着其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拖就完事了 几滴血落到坎代姆头上，坎代姆全没心思在意这些，几近惊恐地看向薄瞑树。 他亲眼看见薄瞑树如何撕裂大地，整个海军港口都是它搞塌的，也正因为原先洞窟的地面崩塌，坎代姆才掉进被破除部分的封印内部，也就是传说中尼摩宝藏的埋藏地。 枝条搅动海洋、震裂大地的薄瞑树，如今只剩下一截孤零零的树干。 这一切，都是源于那艘如肋骨包裹的巨船上，令天地晦暗的微光。 那光芒之下，刚刚还裂地搅海的薄瞑树，顷刻间化作灰尽。 坎代姆从未见过那艘船，它一定属于尼摩阵营。 竟然可以释放如此强大的术法，那艘船属于谁？施术者与那艘船的主人又有什么关系？又与尼摩有什么关系？ 惊惶之中，坎代姆想到破局的可能——威廉姆斯！ 身为沉没舰队的舰长之一，威廉姆斯也是强大的超凡者，就算不能战胜尼摩，至少能救自己一命！ “威廉姆斯……” 坎代姆扭头向威廉姆斯求助，威廉姆斯从地上捡起一把生满锈迹的弯刀，对坎代姆展现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放心，我自有办法。” 黄金地面爆发出死亡气息，黑灰色自威廉姆斯脚下扩散，黄金仿佛化作黑色泥沼，一点点吞没威廉姆斯。 但威廉姆斯不满意，他打个响指，虚空中显出四十余根丝弦，丝弦一端伸入“泥沼”中，拽出一只巨掌，恐怖威压弥散。 坎代姆见此，激动之色浮现脸庞。 如此强大的尸傀，战胜尼摩不成问题！ 不愧是沉没舰队舰长之一，威廉姆斯果然强大！ 巨掌握拳，将威廉姆斯抓在手心，缩回“泥沼”。 坎代姆呆滞一瞬。 就这么一瞬，地上的黑色泥沼也消失不见，威廉姆斯好像从没来过，巨掌也从未出现。 “干！” 坎代姆忍不住吐出一个情绪激烈的词。 威廉姆斯这是跑了！ 召唤出那么恐怖的尸傀，只是为了帮他逃跑！ 至于自己，威廉姆斯就没想过！ 现在坎代姆在海底，三面都是不知为何形成的水墙，另一面是海军港口崩塌形成的石壁，乱石嶙峋，不时有巨石滚落，无法攀爬。 这不就是等死么！ 不等坎代姆骂出更多脏话，一片酷似干涸血迹的暗红蔓延至他脚下黄金地面。 随着暗红扩散，虚空中没有源头的星光也暗澹些许。 坎代姆看向暗红蔓延的源头，一只合拢的巨爪缓缓降落，巨爪爪缝间不断喷涌出大量鲜血。 鲜血落地，立刻融入黄金，将黄金转变为暗红色。 莫名阴冷从脚底窜到坎代姆头顶，好像他站在一片坟墓之上。 一股灰暗气流从地面升起，灰暗气流似乎是“死亡”的实质化，仅仅吹过坎代姆皮肤，坎代姆便感到生机随风流逝。 灰暗气流围绕薄瞑树主干旋转，形成小型漩涡。 坎代姆知道气流目的不是自己，自己只是因为站在薄瞑树根部，才受到波及。 坎代姆不想留在这儿，他拔腿准备离开，有东西缠住脚踝。 回头，坎代姆看见一根从黄金地面伸出的柔弱嫩绿树枝。 灰暗气流吹拂下，树枝渐渐枯萎，嫩绿一点点变为枯黄。 一个念头灌入坎代姆脑海，坎代姆立刻明白，这念头属于被赋予了智慧的薄瞑树。 而那嫩绿“树枝”，实际上也不是树枝，而是薄瞑树真正根须。 薄瞑树意思非常明确，希望坎代姆献出自己，作为它的养料。 薄瞑树虽然还活着，此刻却无比虚弱，它甚至不能直接吸收坎代姆，只能要求坎代姆自愿为其献出生命。 对此，坎代姆用一个词简单回应： “滚！” 血流不再喷涌，巨爪如莲花绽放，坎代姆看见巨爪中，站着一个没有头颅的血红身影。 虽然坎代姆发誓，自己之前从未见过这个身影，但是在那瞬间，米纳特流传五十年的传说与无头身影重叠——尼摩！ 那艘发出晦暗光芒、杀死薄瞑树的船，属于尼摩本人！ 一击便杀死薄瞑树，这怎么打？没得打！ 跑，必须赶紧跑！ 坎代姆用力拔腿，但是薄瞑树紧紧拽着他的脚，不然坎代姆离开。 生死关头，薄瞑树同样爆发出“惊人”力量，坎代姆一时竟然挣扎不脱。 但是薄瞑树的生机正因为灰暗气流逐渐消失，只要再等等，薄瞑树就没力气拽他。 坎代姆看向站在巨爪上久久没有动作的李维，打定主意——拖！ 不惜一切代价拖延时间！ 于是，坎代姆假装惊喜，语气恭敬地向李维说： “尼摩船长……阁下，您也进来了？哎呀真是巧，我正跟米纳特海军打跳帮呢，一不留神被漩涡吸进来，还好命大……” 坎代姆慌，李维心里也没底。 还没落地，他就感受到一股可怕气息，虽然不知道那股气息为什么消失了，但肯定与眼前这个人有关，换句话说，这也是个超凡者。 艾尔茜那一击几乎耗尽李维魔力，召唤腐生巨爪只是为了平安降落，没有充足魔力支持，再加上因为薄瞑树濒死，渊界缝隙即将关闭，腐生巨爪剩不下几分战斗力。 幸好枯绯墓土对黄金也有一定作用，化为墓土的黄金地面能为李维提供一点魔力支持。 这点魔力，施展“故亡者之息”、扼杀薄瞑树就已经耗尽，李维根本分不出多余魔力，再对付一个超凡者。 除非薄瞑树彻底死亡，李维才敢结束故亡者之息。 不然，以李维在“梦中”所见，薄瞑树再生能力哪怕只剩下百分之一，也会很快恢复。 简而言之，我需要时间！ 至于坎代姆说的话，李维一个字也不信。 真要是追随我的海盗，见过薄瞑树恐怖，还会站在薄瞑树附近？ 这货十有八九跟图亚安是一伙的，他对我忌惮，正好我也需要时间。 拖！ 李维脖茬子上下一晃，表示自己知道了，假装被坎代姆骗过。 李维不说话也不动手，坎代姆见此松口气，站在原地，等薄瞑树死亡。 就此，周围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时机错误 “昂……” 一声低低的类似鲸鱼鸣叫，李维回头，独角兽拖动庞大身体，有点儿像马的头颅垂在李维身边，断角指着坎代姆，电光环绕。 冷汗顺着坎代姆嵴背流下。 传说中，独角兽是尼摩的宠物。 独角兽对坎代姆恨意有多大，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坎代姆打得过独角兽，但是尼摩肯定不会让自己宠物被欺负啊！ 跑，赶紧跑！ 坎代姆双手抓住薄瞑树缠上的腿，用力想将腿抽出来。 但薄瞑树怎么会放过唯一的救命稻草？嫩绿根须反而缠得更紧。 断角上电光断断续续，独角兽哀鸣一声，头颅无力垂落地面。 李维一惊，目光扫过独角兽全身。 七片不对称分布的鱼鳍，而今没有一片完好。 饱受折磨、布满伤痕的灰褐身躯多了好几个窟窿，甚至可以看见骨头，薄瞑树灰尽和血不停从中留出。 独角兽本就带伤，再被薄瞑树攻击，伤势更加严重，李维甚至不确定它能否活下去。 “早让你走了。” 伸手抚摸独角兽断角，李维轻声斥责道。 独角兽低鸣几声，像是辩解，布满血丝的独眼又望向坎代姆，充满仇恨。 为什么独角兽对他有这么大仇恨？难道他就是折磨独角兽的人？ 李维看向坎代姆的“眼神”一冷。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独角兽对待李维绝对尽心尽力，先后给了三个术法不说，这次带伤参加海战，实质上也是帮了李维。 契约还未解除时，独角兽认出李维后宁可忍受铁链抽动血肉的痛苦，也不愿对李维出手。 就凭这几点，李维肯定是要帮独角兽报个仇的。 问题在于，该怎么报仇？ 李维自身魔力枯竭，不便再施展术法。 安魂曲针对亡灵，对付超凡者肯定不行。 李维脑袋还在彗星号上，没有脑袋，坎代姆自然看不见李维眼睛，但是他感受到一种被人注视的冰冷，打了个寒颤，更加用力挣扎。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好多金子！” “我的天！这些石头全是黄金？” “传说是真的，发财了发财了！” “这金子怎么是黑的？血吗这是？” …… 视线越过独角兽庞大身体，李维看见许多海盗像他一样，腰上栓根绳子从船上降下来。 海盗们眼冒精光，捡起黄金地面上的小块黄金，放进嘴里咬一口， “哈，真是金子！” “遍地都是啊！” 这倒是让李维产生几分好奇，他记得，“梦中”黄金明明只是将石头镀了层金，怎么石头也成了金子？ 海盗到来让李维又头疼几分，这些家伙不服管束，见到遍地黄金，估摸着什么事都忘了。 “放下！手上东西都放下！” 一个粗犷嗓门吼道。 听到这个声音，许多海盗虽然不舍，但还是放下手里黄金，因为他们知道这声音属于谁。 身为米纳特最有威望的海盗头领之一，肯特说的话，在场海盗没几个敢违抗。 黄金虽然珍贵，但是没有小命重要。 肯特抓一把络腮胡，凶恶目光扫过每一个手里还抓着金子的海盗。 被他盯过的海盗一哆嗦，立刻放下手中黄金。 一圈过后，海盗目光里贪婪的光没有熄灭，手上却没有黄金了。 肯特走到李维身边，在巨爪下，仰头询问李维： “尼摩阁下，您当初承诺宝藏里的金银全归我们，请问……” 海盗望向李维，他们好像这才想起来，宝藏的主人就在此地。 虽然他早已许诺，但想要拿取宝藏，自然需要他的许可。 李维望向周围海盗，海盗们看李维的目光中，满是敬畏和崇拜。 强大实力和财富，彻底征服了这些海盗，只要李维一声令下，他们可以为李维赴汤蹈火。 杀个超凡者，自然不在话下。 李维手指向坎代姆，坎代姆寒毛倒竖，死亡威胁下，他顾不上隐藏，连忙说： “等等，尼摩阁下，计划都是威廉姆斯订的！他杀了你的船员，觊觎你的宝藏，还拿走了你的刀！独角兽也是他抓的！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被逼的！” 威廉姆斯？ 李维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占据乔戈里身体的亡灵曾自称威廉姆斯的了望手，这回又是威廉姆斯作祟么？ 坎代姆见李维沉默，知道将锅甩给威廉姆斯这一决定果然正确，又说道： “我可以带你去找威廉姆斯！那家伙谨慎，没有我，你肯定找不到他！” 因为灰色气流，薄瞑树已经十分衰弱，近乎死亡，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坎代姆就能挣脱薄瞑树束缚。 到时候，他东躲xz这么多年练习的术法又能派上用场。 为了拖延时间，坎代姆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具有利用价值。 而薄瞑树还在给坎代姆传递念头，要坎代姆变作自身养料。 坎代姆最后的挣扎让李维心生疑惑。 为什么坎代姆宁可出卖威廉姆斯，也不逃跑，非要站在薄瞑树下？ 而且他为什么总是拔自己大腿？腿陷地里去了？ 坎代姆的声音吸引肯特注意，他转头望去，吃饭喝酒都不动的络腮胡此刻终于动了一下。 “坎代姆！” 肯特张开双臂走向坎代姆，像是要给他个热情拥抱，但是肯特一点也不掩饰眼里的杀意。 坎代姆同样认出肯特，更加慌张。 他知道肯特的脾气，就算尼摩想要理由他找到威廉姆斯，肯特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坎代姆终于下了狠心，线虫钻出被薄瞑树缠住的腿，带出血肉。 随着线虫离开身体，坎代姆的腿快速瘦下去，终于挣脱薄瞑树束缚。 另一边，李维越想越感到不对劲，看着薄瞑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电光。 那个叫坎代姆的，是不是被薄瞑树抓住了，所以走不掉？ 薄瞑树现在重伤将死，抓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恢复伤势！ 坎代姆不能死，一旦他死了，薄瞑树必然会以其尸体为养分，快速恢复！ 见肯特走向坎代姆，李维赶紧出声喝止： “住手！” 肯特好像没听见李维说的话，络腮胡里蹿出一道黑色影子，是一副形似鳗鱼的内槽牙。 坎代姆爆发出惊人速度，堪堪躲过内槽牙，但内槽牙一个转弯，咬住坎代姆几乎残废的腿，钻入骨头，顺腿骨一路向上，贯入大脑。 一根泛黄的绿色根须，再次缠上坎代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黄金会增多? 枯黄抹掉根须最后一点嫩绿，薄瞑树根须无力垂落，搭在坎代姆尸体上。 肯特回过身，郑重地对李维说： “抱歉，尼摩阁下，但坎代姆必须死。” 李维没心思管肯特和坎代姆的恩怨，一只巨爪从肯特身边擦过，抓起坎代姆尸体，丢入水墙中，再制造更多故亡者之息。 灰风围绕薄瞑树仅剩的主干，又吹了一段时间才停止。 “尼摩阁下？”肯特见李维久久不说话，内心多少有点忐忑，接着解释，“我跟坎代姆有仇，不管怎样我必须杀他，如果你留他有用，大不了我帮你……” 确定薄瞑树真的死了，李维才放下心，脖茬子上下一晃，对肯特说： “没事。” 巨爪握住薄瞑树，丝弦显现一瞬又消失，薄瞑树纹丝不动，利爪只在树干上留下五道爪印。 李维叹口气。 魔力没恢复多少，腐生巨爪连拔出树干的力气都没有，看来还得在下面待一会儿。 肯特见此，以为李维想判断薄瞑树死活，心中不以为意。 这树快成炭了，还能活？ 出于对尼摩的崇拜，肯特耐着性子，弯腰细看爪痕，拔出刀，用力砍一刀。 反作用力震得肯特虎口发麻，他甩甩手，继续观察刀砍出的痕迹，指着刀砍出的痕迹对李维说： “死透了，看，里面都是黑的。” 薄瞑树本来就黑的啊…… 李维默默吐槽。 这段时间，其他海盗头领也降下来，捧着黄金发出面露欣喜，但他们见先到的肯特没有拿黄金，有些奇怪。 再看李维，这才反应过来。 黄金全是尼摩埋下的宝藏，虽然尼摩许诺这些黄金全归他们，但是主人在场，拿东西前多少得打声招呼。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何况他们都看见了，彗星号上那一击灭杀薄瞑树的辉光。 虽然尼摩看上去有些虚弱，可这恰好说明杀死薄瞑树的辉光出自尼摩之手，正是因为施展出如此强大的术法，才会导致魔力空虚。 至于为什么辉光看上去不像还魂尸术法，那就属于个人秘密了，反而又给“尼摩”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没有尼摩同意，没人再敢动黄金。 一个脸上有疤的海盗头领走到巨爪下，仰头询问李维： “尼摩船长，这些黄金能拿吧？” 答应过的事，李维自然不会反悔， “拿吧。” 海盗头领松口气，示意手下可以带走黄金，海盗们爆发一阵欢呼。 欢呼声很快停止，因为黄金太多，每个人都在想办法多从地上挖些金子，没空庆祝。 独角兽滑到李维身边，轻轻蹭李维身体。 看着独角兽身上的伤，李维感到一阵头疼，问： “你这伤能碰水吗？” 作为海洋生物，伤口碰水应该没什么事……吧？ 李维从没考虑过这种事，更不知道沾水会不会导致独角兽伤口恶化，而且这种深度的伤口，海水肯定会流进腹腔。 “要不我把你拖船上去，养几天伤？” 保险起见，李维只能提出这个建议。 看你长着对马鼻子，直接呼吸空气肯定不成问题，大不了让骷髅们二十四小时湿毛巾擦身，保持皮肤湿润，实在不行再扔海里去？ 独角兽多半听懂了李维的话，发出欢快的鸣叫，一个劲儿点头。 丝弦联系上艾尔茜，让她叫几个骷髅带绳子下来，吊独角兽上去。 就独角兽这吨位，光凭腐生巨爪肯定是举不起来的。 “尼摩船长！” 黄金地面不知道有多厚，黄金实在太多，挖了好一会儿，海盗们被金光和没有源头的星光照得麻木。 又一个海盗头领，走到巨爪下，问： “尼摩船长，要不要我们也帮你装点金子？” 这名海盗头领肩膀上趴着一团水母，让李维想起阿眠岛总督的巨型水母。 “尼摩阁下看不上这点儿钱，金子什么的对尼摩阁下来说太俗！”尼克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口袋里装满了金子，衣服因为黄金重量而脱线开裂，“你嫌钱多，不如帮我装点。是吧尼摩阁下？” 尼克尔现在就是后悔，十分的后悔。 他以个人身份出战，乘坐的只是一艘双桅快船，承载能力远比海盗头领们的三桅帆船弱。 本来以为这点载重量就够了，谁能想到尼摩居然发现了这么大一个金矿？ 就算尼克尔此时想雇船，但这里到处是黄金，他拿什么来雇佣别人？ “尼摩阁下。” 这次出声的海盗头领皮肤白皙，有几分书卷气，不像海盗，更像学者。 他身后，几名海盗抬着一具古怪尸体， “尼摩阁下，这是老汤米的……遗体，我听说他曾是你船员。” 看尸体模样，就知道老汤米生前遭受了怎样折磨。 老汤米死了，加德纳估计也凶多吉少。 坎代姆，还是他口中的威廉姆斯？ 李维心中升起几分怒火和悲凉，不自觉握紧拳头。 尼克尔听说老汤米是尼摩曾经的船员，心里一惊，连忙说： “都怪图亚安……啊不不不，我也有责任。老汤米儿子以前在米纳特商行工作，尼摩阁下，请允许我为他们举行葬礼。” 老汤米是在米纳特商行被抓走的，尼克尔担心李维因此迁怒于自己，连忙甩锅，又想起图亚安和坎代姆都死了，才将一部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死人可没法让李维出气，为了防止自己成为李维出气的对象，尼克尔选择主动请罪，减少李维拿他泄愤的可能。 李维紧握的拳头松开，默默叹气，说： “就这样吧，老汤米毕竟是米纳特人，葬在米纳特也好。” 尼克尔见李维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放下心的同时又感到心疼。 双桅快船载重量就那么点，上两具尸体，就等于少了两具尸体的黄金，等于亏损两三百斤金子，四舍五入亏了一个亿…… 黄金地面突然变形，从中拉伸延长，最后断裂，薄瞑树主干掉入裂缝。 肯特见裂隙金光迸射，往下一看。 裂隙深不见底，从裂隙两壁看，黄金竟然有四五米深，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么多金子？整个米纳特的船也装不下啊……尼摩怎么会发现这么多黄金？ 裂隙深处，有一点黑色特别突出，肯特趴下伸长脖子，想看清那点黑色是啥。 他看见了焦黑树干，还看见了嫩绿根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开团少个人? 李维顺着缝隙看去，见金光与星光混杂，中间还夹杂一抹绿色，顿时感觉不妙，立刻操纵巨爪，同时向肯特喊到： “后退！” 这鬼东xz这么深吗？ 故亡者之息渗不透十几米厚的黄金啊！ 以薄瞑树的恢复速度，这点儿时间，足够它…… 肯特听见李维喊声，却没有意识到缝隙底部究竟是什么。 不等他反应，一条嫩绿根须穿头而过，肯特身体极速枯萎，毛孔里爬出的根须带血，血里透着妖异的绿。 肯特不远处的腐生巨爪抓住薄瞑树根须，借由恢复的一点魔力，巨爪紧握，根须断成数截。 不比枝干，薄瞑树根须脆弱得多，不需要耗费多少魔力，腐生巨爪便能将其撕碎。 但李维终究晚了一步，薄瞑树根须顺着肯特食道进入身体，吸干所有养分。 几乎是肯特干尸落地的同时，黄金裂隙中，怒放五根漆黑枝条，带出无数金块。 海盗们吓得忘了手中黄金，抓住腰上系的绳索，拼命向上爬。 他们早已见过薄瞑树神威，又看到薄瞑树瞬间击杀肯特，心里没有一丝战胜薄瞑树的念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就连唯一的希望、不久前一击将薄瞑树变作灰尽的尼摩，此刻看起来也不在状态。 如此强大的术法，就算尼摩也不能短时间用两次。 没了胜算，不赶紧逃命，难道留在这里等死？ 薄瞑树绽放的枝条在半空挥舞一圈，海面上放下的帆索全部断裂，好几个爬得快的海盗摔得血肉模湖，又为薄瞑树增添一点养料。 李维的绳索同样断裂，但此刻，他目光落在薄瞑树带出的金块之间。 那里有一块手指大小的黄金，黄金内部好像包裹一块星辰，散发压制不住的辉光。 卡帕英？ 李维想到那位圣徒。 卡帕英明确说过，只要薄瞑树没死，他的力量便有所残余。 但是除了散落的无源星光和那块指头大小的黄金，李维没有看见任何与卡帕英力量相似的东西。 一根枝条向李维方向刺来，李维跳到地面，独角兽也滑下去，两只巨爪牢牢抓紧枝条。 枝条上的力量逐渐增强，薄瞑树正在恢复，但是它此刻处在虚弱状态，瞬间杀死肯特只因出其不意。 看一眼包围黄金地面的海水，想到自己勉强不被淹死的游泳技术，李维绝了游上去的念头。 他刚恢复的那点儿魔力，不够艾尔茜再来一下，再说等到艾尔茜下来，肯定又多几个人成薄瞑树肥料，到时候胜算更低。 薄瞑树其余四根枝条四处捕杀海盗，将海盗一个个丢入裂隙，每丢进去一人，树枝上的力量就增强一分。 看来卡帕英确实阻断了薄瞑树与大魔间的联系，薄瞑树不再像“梦中”所见，可以凭空极速再生。 腐生巨爪可以对付一根枝条， 海盗头领加上尼克尔，一共有四位超凡者，正好对付薄瞑树剩下的四根枝条。 有胜算，能打！ 腐生巨爪与一条树枝纠缠，李维冷静的声音传遍全场： “别慌，一人对付一根枝条，优势在我们！” 多亏积攒的声望，李维的声音让海盗们冷静下来，莫名生出一点信心。 三个海盗头领和尼克尔本打算逃了，可他们一见还处在魔力枯竭状态的李维能控制一根枝条，便知道薄瞑树同样处在虚弱状态。 再低头看看这遍地黄金，很快，三名超凡者就知道该怎么做。 更重要的是，薄瞑树还有五根枝条，李维控住一根，还剩下四根，正好对应他们四人。 如果他们跑的时候，薄瞑树枝从身后追上来，他们自认没希望全身而退。 唯有尼克尔，嘴唇动动，有话想说。 脸上有疤的海盗头领用不经意地语气对尼克尔说： “敢逃，我先杀了你。” 四根枝条对应四个人，不管谁逃跑，都会让薄瞑树空出一根枝条。 尼克尔嗫嚅道： “我没说要逃……” 他眼珠一转，悄悄靠近李维和独角兽。 四名超凡者各自找上一根枝条，薄瞑树受到牵制，无法再捕杀海盗吸取养分，难以恢复力量。 情况陷入僵局，薄瞑树固然无法恢复，但李维他们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它。 李维稍微放松一点，剩下几根丝弦拽来那块指头大小的黄金。 黄金落入手中，还魂尸能力告诉李维两个信息： 一、这黄金其实是块骨头。 二、骨头里蕴含非常强大的星穹魔力，黄金里散发的辉光就是最好证明。但是这股力量受到束缚，无法释放。 联系上艾尔茜，问问这黄金骨头怎么用，艾尔茜回道： “试试那把枪？” 她的声音不怎么确定，说明艾尔茜也没把握。 丝弦接着传来艾尔茜的解释： “我往枪里灌了些辉光，薄瞑树周围一般有强大亡灵，给你以防万一的。但现在这情况……等我下来帮你吧。” 安魂曲的效果针对亡灵，薄瞑树虽然吸收灵魂，但本质上还是生命，安魂曲对它没什么作用。 艾尔茜给李维的建议，本质上是指望安魂曲能激发黄金骨头内在魔力，以此消灭薄瞑树。 李维将黄金骨头塞进枪膛，枪身温度渐渐升高，有点烫手，同样散发出属于星辰的光辉。 就像艾尔茜猜测的那样，安魂曲的确能激发黄金骨头内部力量。 但是这力量比起卡帕英，实在太过微弱，李维不禁怀疑这力量究竟能发挥几成。 再看薄瞑树，四位超凡者与一双巨爪各对付一根枝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问题。 考虑到骨头只有一根，射击的机会估计只有一次，李维不敢冒险，决定还是等艾尔茜下来。 海盗头领手下也有超凡者，就像肯特手下还有个阿里扬，他们估计也在赶来。 反观薄瞑树，因为吸取不到养料，恢复速度变得极为缓慢，几乎停滞。 “尼摩……阁下！” 尼克尔忽然冲李维喊了一声。 他实力不弱，对抗一根薄瞑树枝可以说绰绰有余。 可尼克尔身体扭曲一阵，在真实与虚幻间转变几次，崩解为一堆牙齿。 与尼克尔战斗的枝条没了对手，即刻调转方向，刺向李维。 第一百二十章 第六根 独角兽低声嘶吼，李维不得已分出一只巨爪，扣住树枝。 树枝拼死挣扎，巨蛇般扭动，骨头串起的利爪绽出裂纹。 一人控制两根薄瞑树枝，对魔力几近枯竭的李维来说，可不仅仅是“吃力”而已。 树枝中间一段忽然扭动更大弧度，一把将尼克尔身体崩落后掉下的牙齿扫进裂隙。 地面一阵晃动，不多时，一根新树枝探出裂隙。 除李维之外，剩下的三名超凡者分出一点目光给新生树枝。 新生枝条过于柔弱，即便找上三名海盗头领，他们自信能拖延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援手赶来。 他们担心的是普通海盗。 普通人也能给薄瞑树提供养料，柔弱树枝对超凡者来说不算太难对付，但对于普通人，无异于噩梦。 因为黄金，这儿聚集了上千海盗，一旦薄瞑树将他们全部吸收，至少可以恢复大半实力。 到时候，援军赶来同样无济于事。 海盗头领们知道放任虚弱树枝会有什么后果，但谁也抽不出手，只能大骂尼克尔。 关键时刻搞什么幺蛾子，还tm资敌！ 至于同时对抗两根树枝的李维……嗯，海盗头领们相信，身为五十年前的传说级人物，尼摩一定还有后手，再多一根树枝而已，撑得住！ 柔弱树枝梢头旋转一圈，好像薄瞑树犹豫究竟该找谁。 所有人心跳到嗓子眼。 树枝梢头终于停止旋转，它朝向李维，一个突刺。 海盗头领们松口气，心想薄瞑树这回可找错对手了，专心对付起眼前的树枝。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召唤出的巨爪就能对付两根树枝，本体再虚弱，对付根发育不良的树枝肯定没问题！ 唯有李维，一堆脏话卡到嗓子眼不吐不痛快。 自己状况自己清楚，魔力枯竭连带肉体虚弱，又要牵扯两根树枝，再来一根，真是要李维老命了。 无法可想，手指一动，将黄金遗骨塞进安魂曲内，举枪瞄准。 除了赌艾尔茜的办法有用，李维也没别的法子。 安魂曲设计类似前膛枪，遗骨塞进枪膛，一股力量充盈安魂曲，枪身有几分烫手，表面散发辉光。 有效！安魂曲可以激发遗骨力量！ 手里多张底牌，心里也多了底气，李维举枪射击。 柔弱树枝感受到黄金骨头力量，树枝一扭，试图躲闪。 但是薄瞑树枝的躲闪路线，在李维的计算之中！ 至高之术与枪炮鸣曲结合，李维早已计算出薄瞑树枝可能的躲避路线，这一枪，薄瞑树枝绝对躲不开！ 正如李维预料，尽管薄瞑树枝快速移动，拼命躲闪，但黄金遗骨还是撞上树枝，骨头深深嵌入枝干。 星辰辉光顺着树枝向上攀爬，薄瞑树像遭受极大痛苦，树枝挥动更加狂暴，力量却一点点减少。 中弹的柔弱树枝无力垂落，星光在树枝上蔓延出血管般痕迹。 柔弱树枝梢头慢慢转向李维，李维不禁疑惑。 封印你的是卡帕英，重创你的是艾尔茜，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都这样了还想着杀我，何必？ 巨爪控制的树枝力量减弱，李维能分出心思，细看那根柔弱树枝。 遗骨镶嵌其上，力量依然受到压制，安魂曲只释放了一小部分。 卡帕英设下封印，本是为了防止薄瞑树提前脱困，没想到如今，反过来坑了自己。 看着薄瞑树虚弱的枝头，李维感到有点不对。 是不是偏了点儿？ 顺着枝条看去，李维看见的是同样虚弱的独角兽。 它趴在地上，鱼鳍耷拉，皮肤不再具有生物质感，反倒像是经过加工的人造物，血也有几分颜料的既视感。 唯有那双因饱受折磨而充血的眼睛，重新透出明媚天空的颜色。 李维伸手抚摸断角，独角兽低低鸣叫，费力地用断角轻蹭李维掌心。 毫无疑问，独角兽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独角兽逐渐暗澹的眼眸，忽然重新发亮，血液再度将其染红。 从独角兽眼睛中，李维看到中弹的柔弱薄瞑树枝再次抬起，突刺！ 不等李维有所反应，独角兽紧绷的身体弹黄般射出，接着是一声嘶吼，与树枝相互纠缠。 独角兽身体虚弱，刚刚一次弹射几乎耗尽所有力量，薄瞑树枝可以绕过它，继续攻击李维。 但是薄瞑树枝反而与独角兽纠缠，树枝深入伤口，扩大伤势。 独角兽则以利齿还击，噬咬枝干。 但独角兽本就接近死亡，与薄瞑树的缠斗，更是加速这一过程。 李维想用腐生巨爪救下独角兽，但是与巨爪纠缠的树枝像是知道李维想法，纠缠更紧，一时间巨爪无法脱身。 一个念头划过李维脑海。 薄瞑树目的不是我，而是独角兽！ 卡帕英说过，封印会自行排斥影响它的东西，安图亚抓老汤米，正是因为他可以解除封印，提尔锋之刃也是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 而独角兽，我一直以为它不在封印里，看来我错了。 薄瞑树杀独角兽，是因为活着的独角兽有能力解除封印，释放卡帕英的力量！ 危急关头，李维大脑无比清醒，思绪通畅，顷刻间想明白了一切。 李维指着薄瞑树枝上的遗骨，对独角兽喊到： “解除封印！” 李维不知道如何运用独角兽的力量，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独角兽自己知道，如何破除封印。 独角兽听懂李维意思，断角发出晶莹光辉，伸长身体，想用断角触碰遗骨。 薄瞑树枝缠得更紧，扩大的伤口几乎将独角兽分为两半。 李维抓住提尔锋之刃，身体每个孔洞都喷涌出鲜血。 他回忆起被艾尔茜榨干魔力的感觉，那时李维直接昏死过去，现在意识清醒，说明魔力还没有压榨到极限。 随着内脏掏尽的空虚感，大量鲜血渗入腐生巨爪，枯绯墓土发动，巨爪骨骼间透出腐殖质。 丝弦显现，连接起李维、提尔锋之刃、腐生巨爪。 薄瞑树枝条缠得更紧，抹去巨爪上腐殖质，现出腐殖质下的血痂。 镀上血痂的爪子折射寒光，比刀剑更锋利。 丝弦绷紧，巨爪挥动，薄瞑树枝条断裂，独角兽脱困，充满莹白光泽的断角轻轻触碰圣徒遗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复活的希望 “啪！” 星光绽裂之声清脆如玻璃破碎，光路随树枝一路向薄瞑树主干蔓延，所到之处，漆黑枝条化作灰尽纷飞。 树枝撞向巨爪锋利边缘，想借此砍断自己，阻断蔓延的星光。 触碰瞬间，腐生巨爪散落，就像一堆松散的骨骼堆积，丝弦随之消散。 海水不再受封印阻挡，顷刻崩塌，巨量海水涌向封印地，声势浩大堪比山崩，黄金地面连带米纳特岛都在摇晃。 眼皮不时闭合，又在强大意志力下睁开，再闭合、睁开。 李维感到体内什么都消失了，不只是内脏，还有骨头、血肉，只剩一张皮囊。 他看见薄瞑树灰飞烟灭，独角兽张开嘴似是鸣叫。 恍忽间，伤痕累累的巨兽身体更不真实，似乎变成抽象涂鸦，像古老时代山洞中的壁画。 天和地都在摇动，黑色从视线边缘涌上来，李维再次睁眼，发觉自己倒在地上，海水朝他奔腾而来。 骇浪中，好像有一艘船，它闯入波涛，想在李维被淹没之前赶到。 真傻，船不可能比海水快。 李维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听”、“喊”这两个词不太适合，因为李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维持意识和视觉便用上全力，听觉、触觉暂时断开。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准确地说，有人通过一根很细的丝线，不听向他直接传递这样一个信息，那个信息就是他的名字。 视野愈加模湖，但那艘船大到无法忽视，因为它近了。 船近了，说明海水到了。 视野被黑色彻底吞没前，海水撞上李维身体，带他离开金光璀璨的地面，强迫他与它们一同奔涌、冲撞。 柔软冰冷的肉体附上李维身躯，李维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他也不想知道那些是什么，“想”对他来说都是那么费力，只能任由思想如身体般漂泊。 一瞬间，也可能是一万年，一股暖流涌入体内，融化冰封河流般，解冻思想。 再者便是冰冷液体流入肺部。 “咳咳！” 李维用力咳出水，睁眼看见压迫感极强的漆黑天空，还有刺向天空的桅杆，冰冷雨水倾盆而落。 他在彗星号上，彗星号正帮他恢复力量。 每一个细胞都因疼痛而呻吟，但李维觉得这都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他被一群骷髅举起来了。 这是要造反？难道我平时待他们不好吗？ 李维脑海里闪过种种画面，最后得出结论： 虽然不给发工资、不包三餐、要求船员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工作，但我绝对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船长、好老板！ 我的船员没有理由害我！我这样的船长是船员们的福报！ “艾尔茜救我！” 丝弦一动，没力气说话的李维立马找上艾尔茜。 “救过了救过了，不然你怎么上来的？”艾尔茜一只手抓着船舵与骇浪搏斗，另一只手抓着根木头，“你的船员怕你又淹死，才举这么高。” 正如艾尔茜所说，风浪很大，彗星号甲板上到处是海水，就这么躺甲板上，说不定真会被淹死。 李维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但脑海里囤积着浓浓睡意，思想活动困难。 “既然醒了，再借点魔力。” 随着艾尔茜一句话，李维感到身体是一阵刺痛，好像刚长出来的内脏又被人拿刀刮了去。 艾尔茜将船舵交给一个骷髅船员，手中木头化成灰尽。 暴风雨中，灰尽竟然不散，反而凝聚在艾尔茜手中。 艾尔茜一把将灰尽抹在桅杆上，灰尽像具有生命力，蚂蚁般爬满桅杆。 风向变了，准确地说是吹拂桅杆的风变了。 不是东南西北风，而是一股自下而上吹起的阴风。 阴风一吹，李维一个激灵，磕了药一样突然精神振奋，力量充盈四肢百骸，脑子立马好使了。 丝弦动动，让骷髅船员放自己下来，李维打个响指，不知何处响起鲸歌。 风暴不再是彗星号敌人，浪头将彗星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连大雨，也有意避开他们。 艾尔茜看着这一幕，似有所感，问： “这个术法是……独角兽赠礼？叫什么来着？” “好风借力。” 李维说道，望向海洋。 黑暗幽深的海面，看不见曾经封印薄瞑树的黄金之地，也看不见那头饱受折磨却依然忠诚的巨兽。 艾尔茜走到李维身边，她感受到李维心情压抑，拍拍他肩膀，指向海面一处。 一具腐烂发黑的骷髅浮出水面，爬上抓住帆索，爬回彗星号甲板。 从海中上来的骷髅船员向李维摊开两手，掌骨间放着两样东西。 一是种子，他们此行目标之一，救泰伦斯的薄瞑树种。 另一个，则是李维无比眼熟的断角。 断角色泽晶莹，质地温润如玉石。 李维抓过断角，依然能感受到独角兽的气息。 “身为神兽，独角兽是妖灵的信仰之一。你要是能找到独角兽图腾，说不定可以借由其中的信仰之力，将其复活。”艾尔茜说道，“当然，至少得找到另一半断角。” 李维想起最后看见的画面，变成抽象壁画的独角兽似乎的确不是凡物。 图腾吗？ 李维收起断角，郑重道： “谢谢。” 独角兽帮过他许多，只要有复活的希望，李维都会尽力一试。 “独角兽图腾可不是好找的东西，独角兽之灵可以直接赋予超凡者术法，想拥有它，强大的力量必不可少。”艾尔茜面露微笑，终于暴露真实目的，“所以，先完成彗星号第二个升级仪式呗？” 李维有点儿哭笑不得， “我以为你真想复活独角兽，结果还是为了彗星号？” “不是为了彗星号，是为了第七代船长，我只想弄死他！”艾尔茜纠正说，“不过，我说独角兽能复活，也是真的。” 另一具骷髅爬上甲板，手上拿着提尔锋之刃。 不得不说，在潜水这方面，彗星号的船员特别有一套。 “海渊之眼，”艾尔茜的声音在暴雨中也很清晰，“借由海渊之眼的力量重塑船身，这就是彗星号第二个仪式，唤潮仪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彗星号不对劲 没有一点波澜、平如墨水镜面的海洋上，挂着一轮月亮，苍白月光好像垂死之人容颜。 月相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不是由一个月相逐渐变为下一个，而是像照片，突然切换为下一个月相，中间没有过渡。 虚空之中悬挂着许多船只，头朝上尾朝下，就像睡着的鲸鱼。 唯有李维身下这艘船，航行在黑暗海面上，船身滑过海面散开的涟漪如此突兀。 船只残破不堪，角落里堆积着海洋生物残骸，焦黑人影散落各处。 它好像被火烧过，又沉在海底数百年，最后才浮出海面。 桅杆是新的，没有船帆，也没有风，但桅杆好像受了力，向前方微微弯曲。 取出星晷，石盘没有转动，说明这个“梦”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彗星号。” 望着桅杆，李维喃喃说道。 甲板上吹起一股自下而上的风。 李维从一层甲板上的窟窿直接跳到最底层，顺着吹出风的方向望去。 黑暗中有一张古怪人脸，肥胖臃肿，挤占整个走廊。 眼睛稍稍睁大，显出惊讶，模彷李维的表情。 “你是什么？” 李维可不记得船上有这样一个东西。 人脸张开嘴，吸入大量阴风，李维改变风向，企图以此站稳，却还是被吸入人脸口中。 李维醒来，酸痛从身体各处苏醒，脑子像被谁搅过，晕乎乎的。 借助第一个仪式，李维魔力瞬间恢复，酸痛和头晕只是过度榨取魔力的后遗症。 前几次被艾尔茜榨干，都没有这种感觉。 压榨魔力的事儿以后还是少做。 新的力量不断从彗星号传递给李维，不仅仅是魔力，这股力量还在修补李维肉体，应该是来自薄瞑树的能力。 拍拍脑袋，李维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彗星号好像有什么不对，最底层……多了点东西？ 推开船长室大门，风暴已经过去，星星撒满夜空，海面平静，周遭只有彗星号一艘船。 看来在李维昏睡的时候，艾尔茜将船开到一个远离其它船只的地点。 彗星号似乎只剩李维一人，一直走到最底层，也没看见一个骷髅船员，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 与船员的联系依然存在，李维模湖感觉到他们还在船上，更具体的位置李维就不想知道了。 头晕。 空气寂静，呼吸声都显得格格不入，身后似有脚步声。 李维知道那只是错觉，脚步声属于自己。 仪式完成后，他与彗星号的联系更加紧密，哪怕一条鱼贴着船壁游过都能感觉到，更别说船上多了个人。 最底层没有光线，一片漆黑。 在自己的船上，李维不需要光线，黑暗是船只的一部分，它不会阻挡船长视线。 最底层走廊，多了一扇门，门上凋刻着一张抽象人脸，与李维梦中所见有几分相似。 人脸门镶嵌在船内壁上，按理说，门后应该是海水。 但是，李维清楚感觉到，人脸门后是一片无法感知的地域。 人脸门无疑是彗星号一部分，第一个仪式完成后彗星号新出现——或者说重新出现——的部分，自然也归于李维控制。 “开门。” 李维命令道，知道这次门不会吸他进去。 门上凋刻的人脸张开嘴。 门后是白，黑暗、乃至时间空缺后出现的白，李维无法感应更无法控制的区域。 “彗星号的收藏室，”就在李维犹豫要不要丢个什么东西进去试试时，身后响起艾尔茜的声音，“放入一件，取走一件。这就是规矩。”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李维一个哆嗦， “你啥时候来的？” “你下二层甲板的时候就跟着了。” 艾尔茜手里拿着酒杯，看来她之前在货仓里喝酒。 人脸不受李维控制地闭上嘴，李维敲敲人脸门，硬度与黄金差不多。 “什么叫‘放一件、取一件’？”李维问道，“身为彗星号船长，船上东西不都是我的么？” “谁知道，大概是防败家子吧。”艾尔茜耸耸肩，“放进去就是彗星号的东西了，你可以把黑礁龙骨放里面。更具体规则别问我，我不知道。” “黑礁龙骨……啥玩意？” 李维一脸懵逼。 你以前说过这个？ “重塑船身需要的材料。唤潮仪式时消耗的黑礁龙骨越多，仪式效果越强。”艾尔茜解释道，“沉海上百年的龙骨，就是黑礁龙骨了。找不到也没关系，有海渊之眼，仪式照样能完成。” “要是黑礁龙骨足够，说不定你可以借此冲击四阶。” “我寻思我现在三阶都没到。” 李维估计，彻底接纳仪式力量后，他可以在不借助腐生巨爪的情况下战胜乔戈里，但是打不过乔戈里他爹布里斯托。 按照前世网文的风格，他现在的境界应该叫……二阶巅峰？半步三阶？ “趁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吧。搞出这么大动静，一堆烂摊子等着收拾呢。”艾尔茜转身准备离开，“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先去找朱蒂，安排好小姑娘再说，还有加德纳的身后事。收了人家东西，自然要遵守承诺。” 人脸门的交换……李维决定等事情忙完了再试，艾尔茜那一句“放进去就是彗星号的东西”让他感觉不太对劲。 既然彗星号的就是我的，为什么我还要遵守交换规则？防败家子也不是这么个防法吧？ 人脸门之后的虚无空间可不属于李维掌控，应该也不属于彗星号。 人脸门用于交换的东西从来自何处、交换具体机制是什么，这些都是问题。 艾尔茜记性不靠谱，谁知道她是不是忘了或者记错了，问题答桉只能由李维一个个尝试。 而李维现在头晕的紧，麻烦事儿还一堆，暂时没时间管这个。 听见李维说要去找朱蒂，艾尔茜身子一僵，停下脚步，回头，语气有点慌乱： “要不……先解决其他事吧？这里临近海军港口，那个……加德纳的船也停在这里不是吗？先解决这些问题吧，不然等会还跑一趟。” “也行，加德纳一船货物我得帮他处理了。” 李维心念一动，船只发出“吱嘎”声，彗星号变回雨燕号，人脸门散作雾气消失不见。 “还有米纳特海军……没了图亚安，我该拿他们怎么办。” 一个主意在李维心中生成。 第一百二十三章 艾尔茜不对劲 “那群海盗实在太嚣张了！竟敢攻击我们，必须杀！全杀了！一个不留！” 米纳特海军会议室，一名全身缠满绷带、三肢打着夹板、只留右手在外的海军，用力拍打桌面，情绪激动地说。 与海盗一战中，因薄瞑树封印解除，整个海军港口塌陷沉入海中，所幸海军营地深处内陆，没有遭受太大波及。 “图亚安和坎代姆都死了，谁杀谁还不好说。吉姆上尉，你冷静点。” 一名戴眼镜的海军劝道，他身上也带了伤，与吉姆上尉相反，只伤到右臂。 其他海军也面露担忧。 重伤的吉姆上尉和戴眼镜的罗伯特少校就是米纳特海军仅存的超凡者，就算海盗不再来袭击，以他们平日的所作所为，必然会有仇家报复。 “怕什么！”吉姆上尉继续拍桌，“还有阿眠岛呢！都是自己人，他能不管？把阿眠岛的海军叫来，叫他们杀光海盗！” “但我们也跟坎代姆……” 罗伯特少校担心他们与海盗勾结一事败露。 “谁能证明我们跟坎代姆有关系？”吉姆上尉反问道，“还有那个叫李维的，一天到晚见不着人，海战也不见他帮忙，阿眠岛派他来干什么？干脆把他也告了！撤他职！” 一个声音从会议室外传进来： “谁要撤我职？” “哪个狗b崽子……哎是您啊李维中校，可算把您盼来了，快坐坐坐。那个谁，快给李维中校倒杯咖啡。李维中校您喝咖啡放糖吗？” 吉姆听见有人插话，刚要动怒，一回头，看见李维一脚迈进会议室，立刻挂上谄媚的笑。 脸部肌肉因变化太快，扯到伤口，绷带下的脸立时扭曲。 李维不客气地坐下，说道： “自己惹的事儿，自己解决，别想阿眠岛出手。” “但是……这个，您看，那群海盗胆敢攻击……” 李维盯着吉姆绷带间露出来的眼睛，吉姆心里发虚，不敢与李维对视。 “图亚安干了什么，你们清楚，不是么？” 吉姆辩解道： “老大……图亚安中校干的都是份内事……” “海军的份内事是谋划海盗王宝藏，还是勾结海盗？”李维冷笑，“坎代姆这个名字，你们不耳熟么？” 吉姆绷带下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憋出一句： “你……您怎么知道？” 海战时我亲眼看见米纳特海军带着一群海盗打海盗，你还冲在最前头，你说我怎么知道？ 李维默默吐槽，反问道： “猜猜我这几天在做什么？” 这几天李维在跟海盗鬼混，懒得编一套谎话骗人，干脆当个谜语人，让米纳特海军自己脑补。 吉姆梗着脖子，嘴硬道： “这……都是安图亚……” “好了，上尉。”罗伯特少校打断他，看向李维，“李维中校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吓唬我们。李维中校，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如果李维只想彻底消灭米纳特海军，肯定不会在这里废话，他一定别有目的。 在场的军官都看向李维。 作为阿眠海军派来米纳特的代表，一定程度上代表阿眠海军意志。 李维不仅是超凡者，也是他们之中军衔最高者，可以说，李维将决定他们的未来、乃至生死。 就连门外站岗的海军也忍不住耳朵贴门细听，同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拦李维进会议室。 李维环视一圈，知道自己一番话达到效果，慢条斯理道： “以你们平日所为，海盗不会放过你们；勾结坎代姆的事，如果被我捅出去，阿眠海军肯定要清理门户。现在，你们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听我的。” 吉姆和罗伯特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无奈。 把柄在李维手上，他们又身负重伤打不过李维，除了屈服，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回到雨燕号，艾尔茜一把拔起船锚，雨燕号扬帆起航， “他们愿意听你的了？” “他们没得选。”李维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要么跟我走，要么跟安图亚走。” 艾尔茜一看李维两手空空，问： “独角兽断角呢？没找到？” 独角兽复活条件之一是找到另一截断角，之前独角兽被坎代姆捕获，李维和艾尔茜都认为断角在坎代姆手上。 “威廉姆斯手上。” 从罗伯特口中，李维了解事情来龙去脉。 图亚安与坎代姆一直在谋划海盗王宝藏。 图亚安希望借此突破位阶，坎代姆则希望以此成为沉没舰队舰长。 独角兽断角，则是坎代姆请威廉姆斯出手破除封印的报酬之一。 更具体的情况，罗伯特也不清楚，坎代姆极少向外人提起沉没舰队的事情。 但李维却是知道，威廉姆斯就是沉没舰队舰长之一，手下一个了望手就将阿眠岛搞得天翻地覆。 想从他手上夺回独角兽断角，想来不是一般的困难。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多收集黑礁龙骨，借唤潮仪式快速提升位阶。 如果真如艾尔茜所说，唤潮仪式最多可以将自己提升到四阶，自然不用怕威廉姆斯。 “还是太弱小了，没有力量。” 李维拍着船栏感慨道。 完成一次仪式后，雨燕号速度快了不少，李维望向前方，很快就看见米纳特商行港口。 港口里聚集许多船，根据李维从米纳特海军口中得知的情报，海战开始之前，停泊在海军港口的商船见形式不对，早早开熘。 海军忙着集结力量对付海盗，没心思管商船，便放他们离去，其中就有加德纳的玛丽安号。 李维答应过加德纳，会帮他处理身后事，当然也要帮他卖掉这些货。 玛丽安号跑到商行港口对李维来说正好，商行港口比毁灭的海军港更方便处理货物。 艾尔茜看见雨燕号驶向商行港口，有几分局促不安， “怎么跑这来了？不是还要找那些海盗？” “路过，顺手处理。”李维说道，“还有朱蒂，得接小姑娘上船，给她安排个去处。”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听到朱蒂的名字，艾尔茜显得更加不安， “还是先解决海盗吧，海盗可不是好人，万一出点什么事呢？别伤着朱蒂。转舵，往北开！” 最后一句是对着掌舵的骷髅船员说的，伪装成活人的骷髅船员没理会艾尔茜，按照李维之前的指示，一点点开向商行港口。 “你不对劲。”艾尔茜不太会藏心事，李维大概猜出她在担心什么，叹气道，“算啦，听你的。转舵，我们先去北部港口找海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盗不对劲 酒馆老板的生意从没这么好过。 早先酒馆处在络腮胡肯特势力范围，来酒馆喝酒的人也多是肯特海盗团成员。 自从尼摩在此召集众海盗攻击海军，这儿就成了米纳特海盗最大的聚集地。 酒馆内装不下这么多人，酒馆老板干脆在门外摆了几十套桌椅，但还是有很多海盗没座位，或站或躺在空地上聊天吹牛。 能坐进酒馆里的，都是海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甚至有海盗头领。 “德尔菲老大你说，尼摩究竟是哪个道途啊？” 一个海盗摘下自己插羽毛的帽子，问同桌一名皮肤白皙、不像海盗的“海盗”。 酒馆内十分拥挤，送酒的侍从没地方下脚，只能将酒瓶从酒客们头上抛出去。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但是这桌海盗周围，却形成一个小范围的空地，没有海盗靠近他们一米之内。 偶有人不小心“闯入”，也会惊慌不安地道歉然后退走。 因为那名皮肤白皙、比起海盗更像是学者的人，是与肯特齐名的海盗头领之一，德尔菲。 而他们这一桌讨论最多的话题，与周围海盗一样，是尼摩。 几乎每个来这儿买酒的海盗，都会绘声绘色地吹嘘自己是如何相应尼摩号召、如何与尼摩并肩作战，当然还有尼摩的宝藏——海面下被乱石掩埋的黄金之地。 至于吹嘘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管他呢，过了嘴瘾再说！ 德尔菲浅尝一口酒精浓度很低但是很贵的葡萄酒，沉思一会儿，正要开口，同桌另一个海盗抢先说： “肯定是沐星者或制烛人，你没看见那光辉吗？‘唰’一下，闪电都没那么亮了，那棵怪树当场变成灰！” “不对！尼摩应该是还魂尸！”德尔菲第三个属下争辩说，“没看见他那艘鬼船吗？船上那么多骨头架子，肯定是还魂尸啊！” “你们忘了大魔吗？尼摩分明是大魔的神选者……” “呸！要我说是海妖！我听说强大海妖的‘共生……’” “安静。” 德尔菲敲敲桌子，一桌争吵的海盗们顿时安静下来，连桌子周围的一些海盗也闭上嘴。 周围海盗发现德尔菲不是让他们安静，继续喝酒吹牛。 “尼摩，应该是制烛人转变成的亡灵。”德尔菲下了结论，“无头骑士、圣骸，都是可以使用星穹魔力的亡灵。” 其他人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一个劲儿地点头。 老大就是老大，见多识广！ 德尔菲不远处，阿里扬和几个属下蹲在角落里喝着闷酒，不时有人撞到他，他也不在意。 他们常用的桌子，现在坐着脸上有疤的巴瓦尔与他的海盗团。 肯特死了，他的海盗团地位大不如前，阿里扬虽然气愤，却知道现在要隐忍。 阿里扬也是超凡者，却不是海盗头领巴瓦尔的对手。 酒馆老板站在柜台上，手里拿着个硬纸板卷成的喇叭，卖力地讲尼摩的故事。 老板另一只手中拿着一瓶酒，在老板吹嘘中，这酒是尼摩钟爱之物，喝了之后可以睡服大魔等等，功效奇妙无穷。 阿里扬认出，肯特随尼摩出海前，用半个金磅买下的酒正是老板手上这种。 内心有所触动，阿里扬从口袋中掏出肯特剩下的半个金币，招呼一声，丢给老板。 老板喜笑颜开，瞧准阿里扬所在，用力一扔。 这一手，短短一个上午老板练了无数次，砸破无数酒瓶和人脑袋后终于大成，如今酒瓶一扔，极少失手。 酒瓶在半空划过一个弧线，飞向阿里扬。 不只是谁丢出一顶帽子，正中酒瓶，酒偏了一点， 酒馆内人多，空中运输也不一定安全，偶尔会发生这种事故。 阿里扬没有多想，食指骨节刺破皮肤，变为惨白触手，卷向半空酒瓶。 一阵怪风却抢先一步，将酒瓶吹到一张桌子上。 “巴瓦尔？” 阿里扬面色不善，望向酒瓶飞去方向。 角落里的那张桌子，原本是肯特海盗团专属，如今却被巴瓦尔占据。 飞出的帽子还可以说是巧合，怪风必是有意为之。 始作俑者，无疑是身为航海家的巴瓦尔。 巴瓦尔却还在装湖涂， “哎呀，这酒怎么飞到我桌子上来了？谁的？谁的酒？” 一眼没看阿里扬，巴瓦尔举起酒，站起来大声问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酒是老板给阿里扬的，自然没有海盗出来认领。 肯特海盗团的成员看着阿里扬，等他下一步行动。 阿里扬脸色难看几分，站起来，正要伸手拿酒，巴瓦尔身边一个海盗先一步接过酒，说： “老大，这酒是我的。” 周围海盗散开，他们不傻，知道巴瓦尔一行人在说谎。 酒要真是你们那桌的，巴瓦尔刚才站起来问什么？ 这一举动不过是为了吸引周围海盗注意，同时挑衅阿里扬。 “你的酒啊，欧恩。阿里扬你站起来做什么？不蹲了？难道这酒是你的？”巴瓦尔做出夸张的为难表情，脸上疤痕因此变形，“你俩都说这酒是自己的，不如打一架，谁赢归谁！” 我还没说话……阿里扬伸着手僵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那个叫“欧恩”的，阿里扬认识，是巴瓦尔手下的海妖。 巴瓦尔的目的，显然是想让阿里扬和欧恩打一架。 巴瓦尔见阿里扬迟迟不动，问： “怎么，不敢啊？” 欧恩帮腔道： “不敢就蹲着，站着就是想打！我欧恩可不是没种的人，想抢我的酒，呵！” 周围海盗都听出来，欧恩的意思是，没种的人才会被抢酒。 这酒是他们抢阿里扬的，如果阿里扬不抢回去，就是阿里扬没种！ 这么多海盗看着，其中还有自己属下，阿里扬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没种，更不能退缩。 一旦他退了，肯特留下的海盗团必然解散，没人会认一个懦夫当老大。 “想打是吧。” 阿里扬微皱的眉头忽然散开，十根指骨刺破皮肉变为触须，触须上骨节分明，无风自动。 酒馆中，阿里扬狞笑盖过所有嘈杂， “那就打！”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们都不对劲 一看超凡者打架，海盗该退的退，胆子大的留在酒馆里看戏。 酒馆老板见惯了这架势，这次却有点不知所措。 这儿以前是肯特的势力范围，打架的全是肯特手下，都是熟人，打完后老板直接找肯特要赔偿就好。 可现在，肯特死了，老板与巴瓦尔不熟，不敢找巴瓦尔要钱。 而阿里扬……都不知道打完后他还能不能活。 想了会儿，老板躲进柜台底下，留下来观察情况。 看看阿里扬是死是活，再商量钱的事。 海盗散开，酒馆里形成一个半圆空地，半圆内出了巴瓦尔和阿里扬两伙人，还有德尔菲一桌。 身为海盗头领之一，德尔菲自然不怕巴瓦尔，也不怕被战斗波及。 德尔菲抬眼看阿里扬和欧恩打，举杯喝酒，不说话，也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两蛮子争什么呢？” 德尔菲没说话，他手下却开口了，声音压很低，怕被别人听见惹出事端。 巴瓦尔的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想吞掉肯特海盗团的势力范围。 如果在平时，肯特死了，继承人没能耐，他的地盘自然要被瓜分。 可如今不同以往，尼摩归来，他对米纳特海盗态度不明。 如果尼摩想整合米纳特所有海盗，以他的名望和实力，仅剩的三名海盗头领不可能与其抗衡。 要么另寻出路，要么归顺，至于反抗……连薄瞑树都打不过，还想反抗尼摩？搞笑呢？ 还留在米纳特的海盗头领，心里都默认了后一条路。 在尼摩这种传说级人物手下干活又不丢人，要钱有钱，要名声有名声。 因此，在德尔菲属下看来，现在吞并肯特海盗团属实愚蠢。 万一大家以后都是尼摩的人呢？ 就算尼摩对米纳特没有打算，肯特势力不小，彻底吞并至少要三四个月，急于一时没太大作用。 聪明人，此时就该等尼摩态度，再做决定。 德尔菲慢悠悠说出一个结论： “正因为要归顺尼摩，巴瓦尔才想吞并肯特的势力。” 他的手下忙问： “老大，这话怎么说？” “现在实力越大，对尼摩来说就越有价值，归顺尼摩后地位越高。” 手下急道：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阻止他？不能让巴瓦尔踩到老大你头上啊！” 德尔菲看那个手下一眼，仰头喝完所有酒，反问： “我说了我要归顺尼摩吗？” 那个手下一愣，德尔菲继续说： “看完这场戏，我就离开米纳特。自由惯了，不想在别人手下干活。尼摩也不行。” “彭——” 全身长出刺的欧恩被阿里扬甩出，砸穿酒馆墙壁，扬起灰尘。 德尔菲手往下一压，灰尘立时落地，没有一粒飘进他们这桌。 “看来，阿里扬快到二阶了。” 德尔菲颔首道。 二阶超凡者，阿里扬有资格继承肯特的势力。 “啪啪啪~” 巴瓦尔鼓掌站起，看着气喘吁吁、十根触须指骨断去两根的阿里扬，说： “不错，看得我也手痒了。阿里扬，咱俩过过招？” 不等阿里扬回应，巴瓦尔刀上缠风，向阿里扬砍去。 阿里扬八指交错拦截，被巴瓦尔一刀砍断。 “巴瓦尔是铁了心要吞掉阿里扬。”德尔菲站起来，“巴瓦尔亲自下场，结局已定。走吧，必要看下去了。” 阿里扬终究没有到二阶，不论如何也打不过巴瓦尔。 本来德尔菲以为巴瓦尔会讲点规矩和道义，看在与肯特以往的交情上，不把事情做绝。 但是，就巴瓦尔攻势看来，他可不只是“手痒”，而是想要阿里扬的命。 整个米纳特，没有谁敢说能稳赢动杀心的巴瓦尔。 因此，阿里扬必死无疑！ 阿里扬结局已定，德尔菲的手下也不再关心。 一桌人都站起来，德尔菲最后看看这间酒馆，叹气道： “等我累了，不想当领袖了，说不定还会回来。希望那时候，尼摩船长能给我留个位置。” “呼——” 一阵风推开门，也推开挤在门前的海盗。 阳光从门口射进来，有人逆光站在门前，德尔菲觉得这光刺眼，不由伸手遮住眼睛。 巴瓦尔也忍不住回头，看看是谁在这时候闯进来。 阿里扬趁这个机会，口中吐出一根骨锥，直刺巴瓦尔咽喉。 巴瓦尔看似随手举刀一噼，刀上延伸出风，风破开骨锥，砍向阿里扬。 十指尽断的阿里扬再没有办法抵挡，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阿里扬感到一阵有点烫的微风吹过，热风与巴瓦尔的风刃抵消，挡下这一击。 “谁？” 巴瓦尔又惊又怒。 谁在这个关键时刻打扰？米纳特岛上又有谁有这个能力？ 尼摩吗？ 如果是尼摩，巴瓦尔只能放弃吞并肯特残余势力。 他所做一切不过为了在加入尼摩势力后，提升自己地位，自然不会违抗尼摩的意思。 “不就一瓶酒吗，至于这样争来争去？老板，再来一瓶，算我请的！” 李维无视巴瓦尔几乎杀人的目光，走到柜台前，敲敲柜台，示意柜台下的老板该出来营业了。 “你tm谁？” 刚爬起来的欧恩看不懂局势，当即向李维冲来。 一股锋利的赤红色风刃轻易刮掉欧恩手臂表面一层刺，痛苦让欧恩收起刺，抱着手惨叫。 “别这么急嘛，说了我请客。” 李维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笑嘻嘻地将酒塞进欧恩手里。 “你是？” 巴瓦尔自己知道，那一刀看似随意，实则用尽全力，米纳特没几个人能硬接住。 但眼前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竟然只用一股风，便挡住他的风刃？ 一次间接交手，巴瓦尔便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实力在自己之上。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特别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不是眼熟，而是别的什么东西，让巴瓦尔有一种莫名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让巴瓦尔想到尼摩。 这人与尼摩有关系？ 德尔菲也停下脚步，看向微笑着递酒给阿里扬的李维。 这人无疑是超凡者，而且非常强大，除了尼摩，米纳特恐怕没有比这个年轻人更强。 米纳特什么时候来了这号人物？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阿里扬不对劲 “这位……朋友，”巴瓦尔注意着李维一举一动，谨慎地开口，“这是我们内部事，希望你别插手。” 李维反问道： “如果我非要插手呢？” 巴瓦尔眼珠转向惨叫的欧恩，又想起李维轻松化解风刃的热风。 打不过，怎么想都打不过啊！ 酒馆里这么多人看着，非要动手，只会自取其辱。 但是，巴瓦尔已经决心吞掉肯特的海盗团，如果在这里退却，面子还是挂不住。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巴瓦尔盯着李维，脑子里终于蹦出个想法，说： “这位朋友，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尼摩’？” 我就是尼摩……李维想看看这个海盗能耍出什么花样，便点头道： “听过。” 巴瓦尔放松一点。 听过尼摩的名头，那就好办了，他最怕来的李维连尼摩这个名字都没听过，那巴瓦尔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巴瓦尔继续说： “既然听说过尼摩，那你也应该知道尼摩的实力。我确实打不过你，但对上尼摩，恐怕你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李维想了想，回答说： “确实没机会。” 自己对上自己，怎么跑？分头行动？ “我与尼摩，可是过命的交情！酒馆里的人都知道！”巴瓦尔昂起头，指着一个海盗问，“你说，是不是？” 被巴瓦尔指到的海盗连连点头， “对对对，尼摩和巴瓦尔一起对付过怪树！” 巴瓦尔再看向李维，一手叉腰，指着李维鼻子说： “凭我跟尼摩的交情，我的事，就是他的事！要不要插手，这位朋友还是再想想。” 李维细细一想，打薄瞑树的时候，他好像确实见过这个海盗头领，说是过命的交情也可以。 但，问题在于……你叫啥啊？ 虽然见过面，也一起战斗过，但李维真不知道这个脸上有道疤的海盗头领叫什么名字啊。 更没想到，这人居然用尼摩的名头威胁，还说“我的事就是尼摩的事”。 脸皮这么厚吗？ 李维一手抓住腮帮子，遮住嘴，以免笑出声。 巴瓦尔见李维这副表情，心里有点发虚。 虽然他的确与尼摩有“过命交情”，但是要说尼摩会帮他出头，那就真想多了。 巴瓦尔也只是欺负李维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希望尼摩的名头能吓退李维。 见李维憋笑，巴瓦尔硬着头皮说： “怎么，不信？不信你问问别人……” “不用了不用了。”李维赶紧阻止巴瓦尔再说下去，他担心自己真会笑出声，“我信，我真的信。请你现在就把尼摩找来，我就在这等你，保准不走。” “叫就叫，你等着！” 巴瓦尔指着李维鼻子叫嚣，拖起地上抱着胳膊打滚的欧恩就走。 德尔菲看着李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大，德尔菲老大？”他的属下叫了好几声，德尔菲才反应过来，“德尔菲老大，你要去哪儿？” 德尔菲收回视线，说： “特鲁谢岛。” 他的属下惊讶道： “去哪儿做什么？特鲁谢穷得要死，除了沉船啥都没有。” 德尔菲迈步走出酒馆， “我自有打算。你们想来就来，不想来的，领点钱回家去。” 酒馆门口，德尔菲回头深深看一眼李维，好像要把这张脸印在脑海里。 阿里扬指骨缩回，甩甩手指，手指很快恢复如初，看不出一点伤口。 抓过李维递来的酒瓶，阿里扬说了声“谢谢”，面带疑惑地问： “你是？” 他不记得见过李维，更不知道李维为什么要帮自己。 肯特手下站在旁边，不敢上前。 阿里扬这自愈能力看得李维有几分羡慕。 但是想到有了薄瞑树力量，彗星号也能给自己一点自愈能力，李维才收起羡慕，说： “李维.卡恩。” “阿里扬。只是阿里扬，没有姓。”阿里扬看向巴瓦尔走出去的方向，不安地说，“我们先走吧，万一巴瓦尔真把尼摩叫来……” 巴瓦尔那番话说得理直气壮，阿里扬不由信了几分，担心巴瓦尔真能请来尼摩。 李维自信道： “放心，他绝对叫不来尼摩。” 阿里扬感到几分奇怪，问： “这么确定？” 废话，我就在这里，他怎么再叫个我过来？ 李维心中默道。 退一万步，就算巴瓦尔真能搬来几个救兵，李维也不怕。 经过薄瞑树一战，李维非常肯定，海盗中没有任何人是自己的对手。 担心不小心说漏嘴，李维抓过个杯子，给阿里扬倒上一杯酒，岔开话题， “我走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说到未来，阿里扬神色灰暗，喝下李维的酒，说： “不知道……说实在的，要不是肯特，我都不想干海盗了。” 他叹口气，继续说： “海盗团是肯特费尽心思拉起来的。肯特对我不错，我总不能看着他一生心血就此白费吧？但是巴瓦尔……唉！” 虽然不知道李维为什么愿意帮忙，但阿里扬知道，自己没法靠李维庇护一辈子。 李维一走，巴瓦尔肯定还会找事。 李维拍拍阿里扬肩膀，问： “实际上，我这里正好有份差事。想加入米纳特海军不？” 阿里扬看着李维，神情有几分奇妙。 李维继续劝道： “米纳特海军什么德行你应该知道。加入米纳特海军，拿着海盗的提成，享受海军的福利，难道不是一桩美事？” 阿里扬有几分心动。 他倒是不怀疑李维为什么想拉他入伙，既然李维想将他塞进海军，就说明李维是海军的人。 二阶超凡者可不多见，米纳特海军实力大损，从海盗里招人也算情有可原。 而且李维的建议非常有诱惑力，别的不说，海军港口下可有尼摩的黄金啊。 思来想去，阿里扬咬咬牙，最后说道： “不，还是算了。” 李维想了想，问： “担心尼摩？别怕嘛，就算尼摩袭击海军港口，只要不参战，你就不会有事。” 阿里扬叹气道： “不是担心尼摩。” 李维眉毛一扬，想不到阿里扬拒绝的理由。 实力弱小，被巴瓦尔盯上，除了加入海军，阿里扬无路可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很对劲 李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说说理由。” 阿里扬一指旁边的手下，说： “我说过，肯特对我不错，现在他死了，我不能丢下他花一生时间组建的海盗团不管。” 肯特的海盗团本就在解散边缘，阿里扬一走，就算巴瓦尔不来找事，解散也是迟早的事。 李维一拍大腿， “好办，让他们都进海军！” 阿里扬被李维的果决吓了一跳， “确定？你知道我们干什么的吗？” 一次招一整个海盗团进海军？这个叫李维的疯了不成？ 李维满不在乎地说： “海盗嘛。米纳特海军之前干的事儿，与海盗区别很大？” 这一下，倒是让阿里扬无话可说。 的确，米纳特海军之前也干过抢劫的勾当，坎代姆的海盗团也在海军里。 “我和我的兄弟，欠你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能帮我一定帮。” 阿里扬向李维伸出手，郑重说道，算是同意李维的提议。 阿里扬的属下见此，忍不住握拳欢呼。 进了海军，以后也算有人罩了，米纳特没人，还有阿眠岛嘛！ 李维握住阿里扬的手， “管好你兄弟，别太过火。” 李维拉阿里扬进入海军，目的之一是希望恢复一点米纳特海军实力，至少不能让米纳特完成沦为海盗老巢。 米纳特就在阿眠岛邻近海域，家门口多了个海盗窝，换谁都头疼。 酒馆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有人高喊： “尼摩来了，尼摩船长来了！” 李维头顶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我还没走呢，怎么又来了？ 阿里扬身子一缩，急忙道： “快走快走，赶紧跑！” 巴瓦尔居然真能请来尼摩？阿里扬面如死灰，幻想的美好生活全部化为泡影，觉得今天真要完了。 那可是尼摩啊，能灭杀两次薄瞑树的存在，整个米纳特加起来也不够他一人打吧？ 见李维不动，阿里扬急了，拉起李维胳膊说： “走啊，尼摩要来了不走等死吗？” “不急，”李维气定神闲，“我倒想亲眼看看尼摩船长风范。” 阿里扬急了， “你是真不知道尼摩有多厉害！赶紧走吧！” “别说，我还真不知道。” 彗星号刚升完级，对于自己实力究竟有多强，李维心里表示的确没个准。 说话间，闹哄哄的人群散开，露出个戴斗篷、全身上下缠着布条的人。 斗篷像路上捡的，身上布条则来自路口的垃圾堆，几只苍蝇围着他转圈。 李维沉默了，阿里扬也愣了。 这那是尼摩啊，分明是巴瓦尔抹不开面子，随便找了个人过来冒充尼摩，巴瓦尔自己都没跟来。 来人一开口，公鸭嗓盖过其他声音， “我就是尼摩！” 阿里扬丢给属下一个眼神，属下心领神会，悄悄摸到“尼摩”身后，抄起个酒瓶子往他脑袋上招呼。 酒馆里顿时响起一阵惨叫。 ------------------------------------- “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要拉那个……那个谁进海军？” 雨燕号驶向商行港口，艾尔茜又一次问道。 李维只能再次解释： “一，米纳特就在阿眠岛附近，要是让海盗彻底占据，以后清理会很麻烦。我可不想每次回岛出岛都打一场海战。” “二，米纳特海军表面上顺从我，暗地里肯定有小动作。我手上没人可用，只能引入海盗，让他们相互猜疑。不求他们为我卖命，只要别又找上威廉姆斯那伙人就好。万一有新线索，又是一笔意外收获。” “三，肯特是第一个随我出海的海盗头领。没他，我恐怕召集不动海盗。现在他死了，我多少得照顾下他属下。” 雨燕号停在米纳特商行港口，放下船跳板，李维走上港口，回头看着艾尔茜，问 “不跟我去接朱蒂？” “我？我就不去了。”艾尔茜假装看风景，掩饰局促不安，“要有人守着船。” 李维回过身，说： “我猜猜，你是不是答应过朱蒂，会救回老汤米和加德纳？” 艾尔茜偏过头，李维看不见她的表情，心里却有了答桉。 “我们得带朱蒂回阿眠岛，艾尔茜。”李维说道，“你不能一直躲着人家小姑娘？老汤米和加德纳的死不是你的错……” “闭嘴，用不着你来教！”艾尔茜冲下船，快步走到李维前面，“我只是……感到耻辱。” 最后那一句话很轻，似乎包含着不堪回首的过去。 李维追上去，问：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与你无关！”艾尔茜一眼就认出人群中的汤姆，气势汹汹地问，“朱蒂在哪儿？” 汤姆正和高个子商人交谈，两人都被艾尔茜吓了一跳，急忙指指旁边一堆木箱。 艾尔茜走去，面目柔和，轻声与在箱子里睡了一晚的小姑娘交谈。 “李维中校，那个……这段时间我都在照顾朱蒂，但是她就是要窝箱子里。”汤姆不安地搓搓手，“可不能怪我。” “知道了。”李维点头，看着汤姆，心里又有了主意，问，“汤姆，如果有机会留在米纳特海军，你愿意留下么？” 汤姆一个劲儿点头， “肯定啊！” 他在米纳特生活了一辈子，朋友、亲人全在米纳特，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想离开家乡？ “我给你写封信，你去找一个叫阿里扬的。” 汤姆这人人品还可以，虽然有点贪财，起码知恩图报，比海盗或米纳特海军更可信。 以阿里扬的能耐，保住汤姆肯定没问题，也算是在米纳特海军中再埋下一枚自己的棋子。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艾尔茜还在跟朱蒂说话，看她的神情有些慌乱。 李维自认不懂安慰人，便不去掺和，与高个商人闲聊起来： “听说你们这儿的超凡者死了，日子会不会难过？” 如果能再拉到米纳特商行，李维便可以说控制了大半米纳特岛。 高个商人耸耸肩，说： “尼克尔大人啊，他只用分身示人，死不了。” 丝弦一动，传递来艾尔茜不屑的话： “分身……呵，我能让他分身死的同时本体也死。” 艾尔茜从箱子里将朱蒂抱出来，小姑娘眼圈红红，却没有流泪。 朱蒂的成熟反而让艾尔茜更加难受，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通过丝弦传递给李维的话，未尝没有发泄的意思。 艾尔茜抱着朱蒂走在前面，李维叫上汤姆， “走吧，上船。事儿算结束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不过李维还打不过你? “我认识那个人，阿里扬，他不是海盗么？” “海盗怎么跑海军营地来了？谁放他们进来的？” “嘘——小点声，李维安排他过来的，肯定是李维手下！” “现在我们得叫这海盗‘长官’呢。呵，我还以为李维是个什么好东西，不也勾结海盗？” 几个海军自以为声音压的很低，但阿里扬还是听见了，心里也生出疑惑。 听这些海军的话，他们与李维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在原本属于图亚安的办公室，阿里扬找了张椅子坐下。 既然这些人与李维的关系不好，李维为什么要拉自己进米纳特海军？李维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阿里扬身后，汤姆昂首阔步走近办公室。 他原先只能在办公室外看门，如今因为李维，这间办公室中有了一张属于他的椅子。 就突出一个得意！ 有人挡在汤姆面前，汤姆看都没看那人的脸，不满地嚷嚷： “谁啊？往旁边稍稍，别挡路！” 缠满绷带的吉姆回头看着汤姆，目光不善。 汤姆缩了一下，气势全无， “是……是您啊，吉姆上尉。” “还想我叫你长官不成？”吉姆冷哼一声，故意坐上属于汤姆的位置，“门口站着！” “是……是！” 出于数年来的本能恐惧，汤姆连连点头。 他们的对话打断阿里扬思考，阿里扬向这里投来目光。 那个新晋海军军官……是叫汤姆？ 阿里扬记得，李维曾让自己照顾下这个人。 虽然不知道李维让自己加入海军有什么目的，但从事实上来说，李维帮了阿里扬一个大忙。 因此，李维让他帮着照顾个人，阿里扬当然会同意。 “等等。”汤姆正要走出办公室时，阿里扬突然出声，对吉姆说，“我记得，这位置是留给汤姆的，你的座位在另一处。” “那又如何？”吉姆不以为意，“我们海军的事儿，你个海盗别插手！” 吉姆自认重伤的自己打不过李维，但阿里扬不过李维手下一个海盗——虽然是超凡者——但自己不至于连李维手下也打不过吧？ 罗伯特阴着脸走进来，一点也不回避阿里扬和汤姆，大声对吉姆说： “泰伦斯快死了！” 吉姆眼睛一亮， “真的？” 他们对李维的畏惧，有一半来自于阿眠岛海军。 要是泰伦斯死了，阿眠岛海军不足为虑，而李维本人又不在米纳特，吉姆自然不用怕李维安插在米纳特海军中的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难怪图亚安敢找李维的麻烦，原来是他打听到泰伦斯快死了！ 吉姆立即将绷带一扯，露出绷带下蠕动的伤口，指着阿里扬鼻子说： “听见没你这海盗？泰伦斯死了！保不了李维也保不了你们！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出去！还有你，汤姆，汤姆也滚！别让我在米纳特看见你！” 汤姆身子一抖，磕磕绊绊说道： “你……你们……两位长官，李维中校可是说……” 他不知道泰伦斯是谁，汤姆普普通通活了一辈子，认识的最大人物就是李维。 事情突然发生变故，汤姆也只知道抬出李维的名号，希望吉姆和罗伯特看在李维的份上，能回心转意，至少别赶他出米纳特。 “别拿李维压我！我不怕他！”李维走了，吉姆说话硬气几分，“他已经走了，现在米纳特海军，我和罗伯特少校说了算！” 就算李维再次回到米纳特，那也是一段时间之后了。 吉姆对自己的自愈能力心里有数，自信可以在李维赶回来之前恢复全盛状态。 到时候，全盛的自己加上罗伯特，两个超凡者，总不会打不赢个海军中校吧？ 阿眠岛不可能所有中校都是彭尼沃那样的天才。 “呵呵，我还好奇海军内部风格，原来跟我们一样。”阿里扬笑了几声，他说的“我们”，是指海盗，“搞什么军衔，花里胡俏，不还是拳头大的有理？” “别把海军与你们混为一谈。”罗伯特声音冷漠，“阿里扬是吧？带着你的手下，现在就离开。别以为李维能保你，别玷污海军名誉。” 阿里扬差点笑出声。 海军名誉？米纳特海军有什么名誉？ 没出事便偷偷摸摸出海抢劫，出了事便搬出阿眠岛海军旗号当挡箭牌，还勾结坎代姆这个“前海盗头领”。 米纳特海军名誉早被他们这些人败坏干净了，这个叫罗伯特的竟然有脸说海盗玷污海军名誉？ 阿里扬从椅子上站起来。 “汤姆，你去门外站着。” 现在这种情况，阿里扬在海盗团中见过、经历过无数次，知道该怎么做。 汤姆脸色灰暗。 也对，李维一个中校，在米纳特没有影响力，他一走，当然管不住米纳特海军。 自己就应该跟着李维离开米纳特的，现在想想，李维让自己留在米纳特，应该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想抛弃自己。 走到门口时，汤姆听见身后传出一声巨响，接着室内爆发风暴，差点把门口的汤姆吹出去。 两道身影从汤姆身边飞出，在地上滚了七八圈。 汤姆揉揉眼睛，那两道狼狈身影竟是吉姆和罗伯特！ “好了，汤姆。进来吧，回自己位置上坐着。”阿里扬甩甩指头，对吉姆和罗伯特说道，“至于你们，看在以后要共事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滚！” 吉姆和罗伯特对视，都看出彼此眼中震惊。 李维从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海盗？ 能让如此强大的海盗臣服，李维自身又该有多强？ 两人一个哆嗦，不再有反抗李维的念头，罗伯特搀扶起吉姆，转身离开。 吉姆和罗伯特的事儿解决了，阿里扬心中疑惑更甚。 阿里扬原先认为李维是为了恢复米纳特海军实力，但是现在看来，李维与米纳特海军的关系何止是不好，几乎可以说是“敌对”。 李维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帮自己进入米纳特海军？ 阿里扬想不明白，便问汤姆： “那个，汤姆。你说，李维叫我来海军，是为了什么？” “啊？这……”汤姆一愣，眼珠一转，猜测道，“可能是为了，尼摩的宝藏？” 第一百二十九章 您的黄金正在打包 “尼摩的宝藏？” 汤姆用力点头， “对啊，尼摩的宝藏不是埋在海军港口吗？我听说那里面全是金子。你说，李维会不会是想让你帮他挖金子，才请你进海军？” 阿里扬摩挲下巴，仔细一想，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薄瞑树死后，因为地面沉降、岩石崩落等原因，尼摩的黄金被掩埋在几十米深的海底，开采难度大增。 这当然拦不住海盗对黄金的渴望，但想要取得这些黄金，最方便的还是米纳特海军。 谁叫尼摩宝藏就在他们家门口呢？ 这样说来，李维让自己加入海军，的确有可能是为了帮他开采黄金。 “那以后，挖到的黄金分李维一份吧。寄给阿眠海军就行。” 阿里扬下达成为海军军官后第一个命令。 就算李维本意不是黄金，阿里扬欠了李维这么大个人情，开采的黄金也少不了李维一份。 不会有人不喜欢金子吧？ ------------------------------------- 雨燕号在海上行驶好几天，终于看见阿眠岛出现在海平线上。 李维又算了一遍加德纳遗留下来的财产，将三张汇票和一大袋子钱币往旁边一推，伸个懒腰。 按照提前与加德纳说好的方式处理遗产，卖掉玛丽安号和一堆货物、发放船员遣散费之后，还剩三千多金磅。 一笔巨款，就是不知道还完债之后，剩下的钱够不够加德纳家人生活。 李维想了想，收起一大袋钱币，换成一张一千金磅的汇票，凑成整数，四千金磅。 身后的艾尔茜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 “算老汤米的抚恤金吧。”李维摸摸鼻子，“也是希望加德纳一家子待朱蒂好点。小姑娘到上学的年纪了，彗星号也不是养孩子的地方。” 艾尔茜望向船长室大开的门外，朱蒂正帮着船员擦甲板， “我不确定那一家子会对朱蒂好……” “没事，我先带朱蒂去海军营地一趟，叫他们帮忙看着点。”李维扬扬薄瞑树种，“我帮了他们这么大个忙，让他们帮着照顾朱蒂，总是没问题的……什么情况？” 舷窗外响起炮声，李维走到舷窗前，看见雨燕号前方有两艘缠斗的三桅帆船，一艘打着阿眠海军旗，另一艘则是海盗黑旗。 李维感到事情有哪里不对。 这片海域接近阿眠岛，是阿眠海军领地，海盗要么绕道走，要么收起海盗旗乖乖做人。 敢明目张胆升海盗旗的，别说见，李维听都没听过。 “有架打吗？” 艾尔茜凑过来，兴致勃勃地问。 “有，但是与你无关。”李维走出船长室，“你带朱蒂躲着，别伤着小姑娘。海战交给我。” 艾尔茜瘪瘪嘴，不情不愿地答应，向甲板上的朱蒂招手： “朱蒂，过来。” 等艾尔茜带着朱蒂躲好，李维从望向船头正在发生的海战，目光热切。 在李维看来，这海盗船哪是船啊，分明是一堆移动金币。 九尾鞭号可是李维干过最大的买卖，有机会复刻一次，李维自然不会放过。 与海盗缠斗的军舰经常做出常规船只难以企及的动作，不仅违反物理定律，对船只结构也是巨大挑战。 显然，这艘军舰的船长是航海家道途的超凡者。 可是身为超凡者，与海盗战斗竟然没有占据绝对上风。 取出望远镜，李维发现海军军舰上船长打扮的人有点眼熟。 他靠近点儿再看，发现竟是威廉。 好家伙，我出海不到一个月，威廉这小子也成超凡者了？ 这样一来，身为超凡者的威廉无法压制海盗就有了理由。 刚成为超凡者，不能很好掌握自身力量，对船只操纵能力也弱。 李维放缓雨燕号航速，准备让威廉先练练手。 熟悉自身力量，最快的方法就是战斗。 海盗发现了李维，掉头就走，不再做任何纠缠。 海盗船占据下风位置，李维从望远镜里看见威廉手忙脚乱地指挥，旁边另有一名中年女性说着些什么。 船员忙着升帆，却偶尔被突然窜起的帆索打到。 威廉这……船员间配合不行啊。 突然升起的帆索，是因为威廉用航海家能力直接操纵，但是威廉的行为反而阻碍了船员正常升帆。 相比之下，雨燕号就没有这种问题。 自打李维成为航海家以来，就算不刻意下达指令，那些骷髅船员也知道如何配合他们的船长。 其默契，好像一同经历过无数战斗。 总之，在威廉生疏的操纵下，本应处于绝对劣势的海盗船，竟然有逃脱的迹象。 李维可不会看着海盗船逃走，他还指着这艘船发一笔财呢。 雨燕号风帆高扬，以快出海盗船近一倍的速度逼近，一个急转，雨燕号侧面朝向海盗船，炮门大开。 丝弦一动，传来艾尔茜抱怨，叫他别搞这种急转弯，朱蒂差点被甩出去。 “这就是我不想带孩子的理由……” 李维怼了一句，调整炮火角度，几门炮开火，准确无误地击中海盗桅杆。 没了桅杆，即便处在下风口，海盗船速度也快速减缓。 可能是认出雨燕号，见海盗船被拦截，威廉的军舰停下来，好像放弃追击，船头朝向海盗船。 雨燕号上，伪装成活人的骷髅船员已经拿好武器，准备跳帮。 跳帮才能保证俘虏的船只完整，使利益最大化。 李维看了一下，发现艾尔茜不在，不由叹气。 雨燕号上有指挥能力的就他和艾尔茜，艾尔茜带娃去了，李维只能自己上。 “行吧。”李维接过船员递来的剑，剑锋指向海盗船，为了气氛，高声喊道，“跳帮队准备！” “轰——” 耳畔响起海啸山崩般的声音，一阵夹杂火星的炽热风暴压缩成炮，从雨燕号身边擦过。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一击之下，半条海盗船被这一炮炸飞。 李维呆滞地看着即将到手的金磅散入海洋，愤而举起望远镜看向威廉军舰。 威廉在船头扎起马步，外推的双掌正在收回。 收招的同时，威廉还不忘朝李维竖起个大拇指，得意的神情仿佛在说“厉害吧？” 厉害个鬼鬼！ 我的钱！ 第一百三十章 世事无常 阿眠海军港的负责人举着提灯左看右看，使劲打量雨燕号拖进港口的半截船。 天色已近傍晚，光线昏暗，提灯这点儿光起不了什么作用，若不是有璀璨星光，他甚至认不出雨燕号拖来了什么东西。 “这破烂没沉简直是奇迹。”负责人感慨道，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几行字，“看在李维中校你的面子上，两百金磅，不能再多了。去找斯蒂芬妮吧，让她签个字。” 李维接过那张纸，脸色难看。 当初他将米纳特巡洋舰打成蜂窝，也卖了两千金磅。 就因为威廉那一招，硬是给两千金磅抹了个零。 李维哀叹着收起这张纸， “行吧，两百就两百。” 多少是笔钱啊。 “李维！”威廉的军舰刚停好，他便冲下来，拍拍李维肩膀，“没想到吧，我现在也是航海家了！” “啊……确实没想到。”李维应付的同时，心里多出好奇，“刚才那个术法，谁教你的？” 李维记得艾尔茜说过，超凡者学习术法，都是以“月”为单位。 威廉刚成为航海家，连船只都操纵不好，怎么会威力如此强大的术法？ 说起这件事，威廉脸上的兴奋收敛，转变为几分灰暗， “这个啊……你还记得彭尼沃中校吧？” “威廉吃了彭尼沃中校的苦盐。” 之前李维在望远镜里见过的中年女性走过来，脸上表情好像李维欠了她钱。 “卡麦恩女士。” 威廉神色变得拘谨，向女人打招呼。 “真希望你对得起彭尼沃中校。” 卡麦恩对威廉说，而后看向李维，冷哼一声，走向海军营地。 卡麦恩的态度让李维摸不着头脑。 我啥时候得罪过这女人？ 卡麦恩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但威廉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说： “卡麦恩女士之前是彭尼沃中校的船务官。呃，不过她对谁都这种态度，你别往心里去。总之，卡麦恩女士算是个好人——如果她没长那张催债脸的话。” 听到这，李维恍然大悟。 看来，这位女士是将彭尼沃的死赖在自己身上了。 比起催债脸女士，李维更在意另一件事， “你吃了彭尼沃的苦盐？” 艾尔茜以前告诉过李维，苦盐不仅包含死者的术法技艺，也包括其情感、经验等，吃了或多或少会影响精神。 威廉无所谓道： “对啊，我继承了彭尼沃中校的战舰，也继承他的术法。海军传统就这样，再说现在缺人嘛，你看海盗都打到阿眠岛附近来了。” 李维眼皮一跳， “……算了，没事。我更好奇为啥海盗敢来阿眠岛附近晃悠。” 既然当事人都没说什么，李维也不好多说。 威廉脸色更加灰暗， “因为泰伦斯司令。不知道是谁将司令的情况传出去了，现在，整个群岛海域的海盗都来报复，搞得我们不得不收缩防线，巡航任务都需要委托给其它岛的海军。” “还好你帮忙解决了银矿问题，不然我们连请其他海军帮忙的钱都没有。” 海军之间请求协助还要钱？看来各岛屿之间关系不太妙啊。 李维身后，艾尔茜带着朱蒂下船，威廉看见朱蒂，童孔一缩，再看向李维，惊叹道： “小姑娘长得不像你俩啊！” 李维满头黑线， “……别乱说话，这是我朋友遗孤，我带她来投靠亲人的。不说这个了，我先去找肖勒姆少将复命。” “少将一天睡十四小时，这时候都睡死了，还是明早去吧。都这样了，不急于一时……哦，就来。” 军舰上，有人在喊威廉名字，威廉应答一声，无奈道， “我有事，不陪你去了。唉，你跟肖勒姆实话实话就好，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怪你。” “……知道什么？” 李维看着威廉消失在军舰上，一脸懵逼。 不是，我救你们司令，你让我明天再去？ 威廉不会真疯了吧？还好当初没听艾尔茜的，磕苦盐。 艾尔茜带着朱蒂走到李维身边，问： “怎么回事？” 李维摇头， “不知道。找肖勒姆去。” 两人走向海军营地，朱蒂却没有跟上来，港口上一个巨大黑影吸引了小女孩注意力。 “看什么呢，朱蒂？” 李维顺着朱蒂视线望去，星光下，港口上吊着一头形似鲸鱼、却长有两颗獠牙的巨型海兽。 海兽已经死了，许多工人在海兽身上爬来爬去，切下海兽皮肉。 “双戟鲨，这东西得拿人当诱饵，可不多见。”艾尔茜双手搭着朱蒂肩膀，说道，“但是它背嵴上一条肉，味道还行。” 李维从艾尔茜目光中，看出一点热切。 “双戟鲨嵴条？别想了，那得给小公爵送去。”港口负责人在纸上写写画画，“我们男爵都没得吃呢。李维你还有事没？没事我交班了啊。” “哦，没事没事。”李维看着艾尔茜，又看看双戟鲨，若有所思，“别看了，走吧。泰伦斯可耽误不起。” 已经入夜，海军基地内依然弥漫着一股焦灼气氛，牛车拖着大量物资进进出出，邻近的军工厂灯火通明。 李维三人靠近大门时，响起一声熟悉暴喝： “站住！谁？” 几盏灯照过来，看清李维的脸后，灯又放下。 “哦，李维啊，回来就好。这小姑娘是谁？” 巴塞洛缪带着几个士兵走过来，他一眼就看见躲在艾尔茜身后的朱蒂，问道。 “去世朋友的孙女。”李维简短回答，“别说这个了，巴塞洛缪。带我去见肖勒姆，或者斯蒂芬妮。” “老东西睡了，斯蒂芬妮那女人快忙死了，等明天吧。你以前住的小院还留着，你们三今晚睡那里吧。” 巴塞洛缪精神萎靡，顶着两个黑眼圈，他带的士兵也是如此，熬了两三天个通宵的样子。 “睡个p，赶紧把肖勒姆叫起来，我还得复命。”李维心脏一咯噔，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我是不是回来晚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不晚不晚，比我们想的还快一点。”巴塞洛缪叹气道，“唉，这事不能怪你，世事难料啊。但司令……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没死呢 李维心中好像压上一块石头。 泰伦斯竟然死了？不是说还有两个月时间吗？这才过去一个月啊！ 说起这件事，巴塞洛缪和周围海军，神情也一片灰暗。 朱蒂感受到气氛不对，悄悄问艾尔茜： “怎么了？” 艾尔茜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艾尔茜，你先带朱蒂去休息。”李维整理心情，对巴塞洛缪说道，“就算这样，我还是要找肖勒姆少将复命。” “也是，你辛苦跑一趟，肖勒姆那老东西还睡着不见人，确实说不过去。走，我带你找他，他要是不起来，我把他房顶掀了。” 巴塞洛缪叫来另一个军官接班，让一名海军带艾尔茜和朱蒂去小院，自己与李维一起走进营地。 军营内，李维见到许多堆积的物资，多是些军备，枪炮弹药俱全。 他不由得问： “怎么，要打仗？” “司令不在，那些海盗一个比一个放肆。肖勒姆比司令还老，都准备退休了。又不能总靠别人帮，只能往战舰里多塞火炮。至于男爵……”巴塞洛缪“呸”一口，“他连个人都不算！” 没高阶超凡者坐镇，阿眠海军以后日子会很艰难。 李维辛苦找的大腿，还没帮上什么忙呢，就自身难保了。 算啦，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先把种子给肖勒姆，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身为海军少校的肖勒姆也有自己的独立院落，站岗的海军喝止想要进院子的两人， “停下！肖勒姆少将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天亮再说。” “让肖勒姆起来，李维中校回来了！”巴塞洛缪一点也不客气，“人家幸幸苦苦帮我们跑一趟，他肖勒姆还睡着，好意思吗？” “这……”站岗的海军面露难色，“李维中校，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啊……唉，少将好几天没合眼，今天才睡个安稳觉，算我求你了，明天再说吧。” 李维不是海军的人，却为海军尽心尽力，还因为不可抗力，导致努力白费。 就算这样，事情发生后，李维还是第一时间回来复命，没有选择逃避责任。 站岗的海军也不好意思硬拦着李维，不让他见肖勒姆，只能柔声劝解，希望李维改变主意。 你们少将几天没睡好？威廉那小子跟我说肖勒姆一天睡十四小时啊！ 李维还以为肖勒姆少将睡眠充足，才想着早点见他呢。 前世身为社畜的李维，同样有过通宵几天赶进度、好不容易有个觉睡却被老板一通电话叫起来的体验。 既然泰伦斯已死，赶时间就没有了意义，李维也不是非要吵人清梦，赶着见肖勒姆只是为了了却心事。 “行，那我不打扰了。” 李维转身准备离开，院落里却响起疲惫的声音， “李维中校回来了？让他进来吧。” 进到院落，见了肖勒姆，李维吓了一跳。 肖勒姆顶着比巴塞洛缪还重的黑眼圈，眼里血丝遍布。 这架势，哪是几天没睡好，分明是好几天没睡！ 肖勒姆再老也是超凡者，熬夜没有生命危险，但生理上的折磨还是要受。 “李维中校，”肖勒姆喝了一口咖啡，“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错不在你，希望你不要自责。不论如何，阿眠海军欠你这个人情。”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李维想起路上消磨的时间，心中生出悔恨， “如果我能再快一点……” 如果他当时没有接受加德纳的委托，用最快速度赶往米纳特，是不是来得及救下泰伦斯？ “怪不得你，李维中校。”肖勒姆安慰道，“谁也没想到薄瞑树是活的，还有那个该死的尼摩。唉！他居然就是那个海盗王，还tm回来了！” 肖勒姆越说越激动，李维却一脸懵逼。 什么薄瞑树？什么尼摩？ 这跟泰伦斯的死有关系吗？ 肖勒姆继续“安慰”李维， “你不要难过。根据我们的情报，那个尼摩非常强，至少是四阶超凡者。你能活着回来就好，你是为了我们才去米纳特，万一出点儿什么事……不说了，等会我把报酬给你。不论如何，你还是我们的荣誉中校，阿眠海军永远记得你这份情。” 巴塞洛缪也说： “那个叫尼摩的确实厉害，tmd整个米纳特的海盗啊，尼摩是怎么叫来的？一个五十年前的家伙，号召力怎么还这么强？” 李维感觉事情不对劲，插话道： “关尼摩什么事？等下，我先确定一下，泰伦斯司令还活着吗？” 肖勒姆扶着脑袋，说道： “活着，跟死了也没差了。找不到薄瞑树种……” “树种就在这啊！”李维拍出一枚发芽豆荚般物体，“不是，我说你们怎么回事？都觉得我拿不到树种吗？” 既然这么不信任我，当初为啥把这任务交给我？现在还一个劲安慰？ 李维感觉自己逻辑有点儿乱。 肖勒姆和巴塞洛缪也瞪着眼睛，看着那颗种子。 肖勒姆颤抖着向薄瞑树种伸手，似乎不敢相信， “这……这是？” 巴塞洛缪先一步将树种抓在手里，放到眼前仔细打量， “这就是薄瞑树种？你哪搞来的？别搞错了啊！” “你tm轻点！” 肖勒姆跳起来朝巴塞洛缪吼道，抢过树种，动作一点也不轻。 拿着树种，肖勒姆先是指着巴塞洛缪， “你去把种子给斯蒂芬妮。不，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不不不，我直接去见男爵！” 肖勒姆大脑无法处理过于激动的情绪，导致语言和行动出现混乱，一会说行一会说不行。 “李维中校，你在这等我，我把种子给男爵就回来！” 窗户“彭”打开，强风呼啸而过，肖勒姆和薄瞑树种不见踪影。 “你给我解释一下。”李维拉着巴塞洛缪，要求给个说法，“为什么你们见了我，都是一副‘泰伦斯死定了’的样子？你们就这么确信我带不回种子？” “因为尼摩啊！”巴塞洛缪说道，“薄瞑树种在尼摩的宝藏里，你怎么从他手上抢？刚从米纳特回来，尼摩有多厉害你比我们清楚。” “所以，尼摩消息一传过来，我们都以为你拿不到种子。没想到啊，你这小子，总是出乎意料，厉害！” 巴塞洛缪使劲拍拍李维肩膀，丝毫不掩饰对李维的赞赏。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必须立刻发明罐头 肖勒姆很快回来，脸上疲惫之色更浓，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扶着脑袋，向两人点点头。 “好！” 巴塞洛缪忍不住大叫，然后打了个哈欠。 肖勒姆受巴塞洛缪传染，也打个哈欠，这个哈欠又传给巴塞洛缪，两人来来回回，打了三四个哈欠。 一个月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疲惫感立刻涌上两人大脑。 肖勒姆喝干净咖啡，巴塞洛缪往嘴里丢了粒咖啡豆。 有咖啡提神，肖勒姆强打起精神，跟李维说道： “司令这几天就能恢复。说说看吧，李维中校，你是怎么从那个尼摩手中拿到薄瞑树种的？” 巴塞洛缪也问道： “我也奇怪，那家伙据称是个海盗王，先不说是不是海盗勋贵，你怎么从他手上拿到的？” 李维脸上显出“警惕”，故意小心翼翼地问： “肖勒姆少将，你当时跟我说，要是安图亚有问题，我可以先斩后奏是吧？那个种子其实在安图亚身上，所以我用了点儿……不太方便说的手段，没问题吧？” 肖勒姆听李维说得这么小心，又看他一副不小心犯了错的样子，自认为明白了一切。 种子是李维从安图亚手中抢来的，当时海军与海盗混战，李维想抢种子，无非两种办法。 一是混入海盗，二是暗箭伤人。 考虑到尼摩的存在，李维混入海盗、关键时刻从安图亚身上夺取种子的可能性最高。 但是混入海盗，风险可不是一般的大，一旦被发现，海盗包围之下，李维绝无可能逃生。 阿眠海军事先没有许诺给李维任何好处，还事先说过，此次任务难度极大，李维随时可以放弃。 可李维不仅没有放弃，反而冒着生命危险，帮助阿眠海军取回这颗种子！ 这一切，仅仅是为了一个承诺！ 想到这，肖勒姆揉揉发酸的眼睛，手一招，一张椅子移到李维屁股底下， “坐下吧，李维中校。有些事不想说，就不说了。你此行是为了帮助阿眠海军，不管做了什么，都算在我头上！” 巴塞洛缪见李维有椅子坐，不满地都囔： “也给我个地方坐啊。” “你跟李维中校比？坐地上！”肖勒姆没好气道，他又看向李维，语气柔和，“说吧，李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这个嘛，那我可就说了。” 李维一副准备狮子大开口的模样。 巴塞洛缪催促道： “让你说你就说。” “好吧。”李维直接了当地问出问题，“我在找独角兽图腾，你们有线索吗？” 巴塞洛缪双目圆瞪， “独角兽图腾？你信异教了？” “巴塞洛缪上校！”肖勒姆厉声道，“这种玩笑开不得！李维中校，异教信仰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请你解释一下。” “没什么，就是听说独角兽能带来好运，有点感兴趣。” 异教信仰么？如果海军这条路走不通，我还能去哪儿查独角兽线索？ 李维装作不在意，心里却忧虑不安。 阿眠海军可以说是李维现在最大的信息渠道，如果他们不愿意帮忙，独角兽想复活，恐怕得拖很长一段时间。 肖勒姆说道： “不是信异教就好。泰伦斯司令年轻时接触过一个信仰独角兽的教团，等他醒了，你去问问。” 李维原以为肖勒姆不愿帮忙，没想到泰伦斯居然知道独角兽信仰。 他搓搓手，不好意思地说： “我还有个要求。” 巴塞洛缪催道： “赶紧说，你跟肖勒姆客气什么？” 肖勒姆瞪巴塞洛缪一眼，还是点头表示巴塞洛缪说得没错。 “我听尼摩提到‘海渊之眼’和‘黑礁龙骨’，这两个……” “海渊之眼是现世与渊界的通道，洋流汇聚之地。黑礁龙骨是多年沉船的龙骨，能强化航海家船只，我帮你查查。”肖勒姆许诺道，“别光问问题，李维中校，提点实质性要求。” 实质性要求？ 李维还真没想过什么实质性要求，薄瞑树种对他来说只是顺手而已，主要任务还是给彗星号升级。 思考一会儿，巴塞洛缪快不耐烦了，刚想崔，李维试着问： “我听说，双戟鲨嵴肉特别好吃，能不能来点儿？” 就这？你实质性要求就这？ 肖勒姆哭笑不得，手一挥，说： “行行行，要多少都行。上头问起来就说是损耗，回头给你送去。还有没？” “没了。” 李维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想要的。 人情这种东西，李维要是开口说换一件遗器，可能就只值一件遗器。 但让海军先欠着，在人情还清之前，他们不知道会自愿帮李维多少忙。 “哦对了，”李维抽出港口负责人给他的那张纸，“他说要少将签个字。” “怎么才两百？”肖勒姆看了一眼，大手一挥，添了个零，“你跟威廉一人两千！” 大手笔看得巴塞洛缪眼皮一跳， “这就半艘船！” 肖勒姆拍拍胸口，一脸“劳资钱多”， “银矿开了，钱不是问题！” 李维回到小院时，兜里揣了四张教会汇票。 两百金磅，肖勒姆手一挥，不仅多了个零，还有丝分裂了。 想想之前差点连饭都吃不起的海军，现在四千金磅说给就给，李维不由感叹有矿就是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可惜宝藏的金银都许给海盗了，而且李维没能力开采，不然他说什么也要把封印薄瞑树的黄金地占了。 李维先是找了威廉，把他应得的两千金磅给了，回到小院，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海军派人送来一条半人高的鱼肉。 “这不是公爵的贡品？你怎么说服他们给你的？” 艾尔茜戳戳嵴肉，问道。 朱蒂好像被这么大块肉吓着了，躲在艾尔茜身后，好奇地看着嵴肉。 “我救了他们司令，一块鱼肉而已。”李维搓搓手，迫不及待道，“让你们见识下我的手艺！” 是时候让尔等蛮夷见识大吃货国五千年的底蕴了！ “不用。”艾尔茜取出刀，切下一块薄片放进嘴里，再切一片喂给朱蒂，“生吃就很好。你还是想想这么大块肉，怎么在臭掉之前吃完。双戟鲨嵴肉腌制可不好吃。” 那只能让你们见识科学的力量了！ “做熟好吃就行。”李维嘴角勾起神秘微笑，“生火，我去找几个玻璃瓶。”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夫人你这面包真硬 制作出异世界第一批罐头，李维塞给朱蒂几罐，才按照加德纳给出的地址带小姑娘去找。 “玻璃瓶是真的贵，”李维感慨道，“半个金磅一瓶，等我退休了就开玻璃厂去。” 为了装下双戟鲨那一大块肉，李维花了足足两百金磅，买了四百个瓶子外加一堆木塞子。 朱蒂点点头，抱紧了怀里的玻璃罐头。 他们早餐吃的就是李维做熟的双戟鲨肉，味道非常棒。不愧是小公爵专享。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那个什么……罐头？你确定那玩意真的有用？”艾尔茜怀疑道，“小心长出虫子。” 李维语重心长道： “姑娘，你要相信科学。食物是不会无缘无故长虫子的。” “听起来像自然哲学的调调，”艾尔茜说道，“但我只听说过腐草为萤。” 朱蒂点点头，表示艾尔茜说的没错。 两人争论间，听到一阵哭喊， “别动约翰！钱我会还！” 李维取出笔记本，抬眼望去，传出哭喊声的房子，正是笔记上记的加德纳住址。 “别动我孩子！”亚麻色长发的中年女性护着两个孩子，哭喊道，“我老公会赶回来，他会还你们钱！” “加德纳死了，他回不来了。”瘦高个男人推推眼镜，说道，“也还不了钱，所以我们才提前收债。还免了你们这些天的利息，让你们能早几天赎身。星穹在上，我可真善良。你们说是不是？” 高个男人带来的八个手下附和着笑出声，他们抓住一个男孩，不顾男孩挣扎，拿绳子准备绑走。 “玛丽安夫人，你也别激动，我又不是让你们母子分离。请你们千万相信，我可是好人。”瘦高个阴笑道，“我尽量把你们卖给一户人家，怎么样？是不是该感谢我的仁慈？” “查理德，还没到还钱的日子！”女人哀求道，“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凑钱……” “几天时间够你们跑了，玛丽安夫人，你这是想欺负老实人？”查理德脸色忽然狰狞，“欺负老实人，可是要遭报应的！别愣着，绑走！” 查理德手下淫笑着向玛丽安靠近，目光不时扫过风韵犹存的玛丽安身体关键部位。 “停！” 李维一脚踹开门，声音惊动房子里所有人，查理德和他的手下不由转头看向李维。 被查理德手下抓住的小男孩趁机挣脱，跑到母亲身后。 “幼幼，这是谁？”查理德走到李维身边，上下打量，“没见过你啊，朋友？突然站出来是想装好人？还是说，这三个崽子里有个是你的种？” 玛丽安将男孩护在身后，咬牙说： “查理德，别乱说话！” 李维一把推开查理德，径直走到玛丽安面前。 一个女孩、两个男孩躲在玛丽安身后，孩子的眼里充满惊恐，泪水不停往下淌。 玛丽安眼里的恐惧不比孩子少，但她挡在孩子们身前，一步不退。 李维轻声说， “玛丽安夫人？我是加德纳在米纳特认识的朋友……” 玛丽安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李维没有明说，玛丽安却猜到了。 加德纳为什么要托一位认识不久的人来家里？因为他已经遭遇不测。 查理德也听懂了李维话里意思，不等李维说完，他便叫道： “听见没？我就说加德纳死了！别挣扎了夫人，赶紧跟我走。好人耐心也是有限的！” “你骗人，爸爸才没有死！” 三个孩子里最大的女孩从母亲身后探出头，大声喊到。 查理德眼里突然炸出亮光， “哦，我咋没发现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这样吧，玛丽安夫人。那个女孩给我，我给你们扣掉五百金磅，这样可以少卖一个孩子，怎么样？我善良吧？有没有很感动？” “你……您行行好，别动我孩子，我跟你走。我……我给您跪下了。” 李维带来的消息让玛丽安彻底绝望，她犹豫一会，走上前，膝盖一弯。 三个孩子哭喊道： “妈！不要！” 李维抓住玛丽安胳膊，一把拉起来，不让她跪下去。 “别跪，夫人。”他从口袋里取出加德纳留下的三千金磅汇票，“教会的汇票，共三千金磅。你看看够不够还债。” 玛丽安拿着汇票，教会特制汇票传递给手掌温暖，她一时间不敢相信，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多少钱？三千？不够！”查理德说道，“四千……不，五千！” 玛丽安回过神来，擦擦眼泪，对查理德说： “算上利息，最多只有两千。” “没错，但我们当时说好了，是加德纳还我们两千。”查理德冷笑道，“玛丽安夫人，我们契约上可没写是你还钱。所以要算上违约金。” “放p！” 玛丽安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骂人。 哪有这么混账的说法？ “不还啊，那就没办法了。”查理德摊开手，假装无奈道，“夫人，请你理解一下，我也要生活啊。把他们绑走！” 查理德八个手下又一次围上来，李维捏捏餐桌上的长条面包。 很硬，可以拿去某法兰西当军火。 “喂，你，一边站着！”查理德注意到李维小动作，喊道，“不然连你一起绑！” 李维始终没理会瘦高个，他问玛丽安： “玛丽安夫人，这面包你还要吗？” “啊？” 这种时刻，玛丽安怎么也没想到李维在乎的是一条面包。 李维拿起长条面包，用力往最近的查理德手下头上一砸。 “哐——” 查理德手下被这一面包抽地横飞出门。 一面包下去，查理德愣了，剩下七个打手愣了，玛丽安和她的三个孩子全愣了。 连李维也愣住了。 面包质量这么好？哪儿买的？什么牌子？ 回头我去进点军火。 因不想让朱蒂受伤而站在门外的艾尔茜，一把拉过朱蒂，给被抽飞的手下让出飞行路线，朝房子里的李维喊： “要动手就快点！” “别催！” 李维一根面包挥地虎虎生风，一面包下去，查理德必有一个手下倒地。 不到半分钟，八个手下全被李维打趴。 查理德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李维，声音发抖， “你……你不要过来啊！我警告你，我表哥是海军中尉！得罪我没你好果子吃！” “厚？海军中尉？”李维取出笔记本，“真的吗？我不信。告诉我他叫什么，或者你叫他过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没有这么坑的表弟 “文斯利戴。他叫文斯利戴，是海军上尉！”海军上尉的名头似乎给了查理德些许勇气，“听说过这个名字没？” 同时，查理德给地上一个手下使眼色。 查理德手下抱着胳膊哀嚎的间隙，看见查理德眼色，眼睛打量四周。 趁李维正在拿笔记本，那个手下抱着胳膊，一边像其他七个手下一样哀嚎，一边滚到门口，瞅准机会爬起来便跑。 查理德见手下逃去报信，悄悄松口气，准备拖延时间，以免挨李维一顿打。 拿面包干翻八个大汉的勐人，查理德可不想与他再起正面冲突。 只要等到文斯利戴赶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玛丽安见有人报信，刚想出声提醒李维，被查理德一个凶恶眼神瞪了回去。 玛丽安犹豫着，再想说，已经来不及了。 海军上尉，玛丽安一辈子没接触过这么大的官。 听说上次海军干掉了治安局，现在阿眠岛除了男爵，就是海军最大。 如果查理德真能请来个海军上尉，自己丈夫的这个朋友，还能有办法？ 李维看见报信的走了，也不急，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面包棍往地上一杵。 面包棍砸地的声音吓得查理德身子一缩，李维打开笔记本，问： “你说的那个上尉，他厉害么？” “当……当然厉害！阿眠岛就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儿！” 查理德壮着胆子说道，他见李维不动手，反而是坐下，以为李维忌惮了，胆子又大一点儿，说道： “这样吧，别说我不讲道理。算上利息和违约金，一共给我四千金磅，这事儿就算完了。” 玛丽安忍不住说： “四千金磅？上哪儿找这么多钱？” “别急，夫人，我这还有条路子。”查理德看一眼默不作声的李维，说道，“特鲁谢岛那边缺人，你跟我走，去那儿工作一百年，这笔债就算还清了。” “阿眠岛不许贩卖人口。你怎么过海关？也靠你那表哥？” 李维冷不丁出声。 查理德听李维口气，以为他不想再插手。 那是当然，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不怕海军上尉？ “那是当然，我们有自己的路子……你在写什么？我看看。” 查理德见李维不停往笔记上写写画画，伸手便要抢。 李维举起面包棍，抵住查理德鼻尖。 查理德看一眼还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手下，喉结一动，咽下一口唾沫，后退一步。 在李维那儿吃了瘪，查理德看向玛丽安，恶狠狠道： “别看了，玛丽安夫人，快做决定！我没时间跟你耗！再晚一点，就不是这个价了。” 玛丽安将乞求的目光投向李维，李维视若无睹，在他的笔记上写什么东西。 “快！” 查理德音量增大，吓得孩子们缩成一团，玛丽安也缩了一下。 玛丽安看了一眼三个孩子，又看向没有任何行动表示的李维，最后看向查理德，眼里充满哀求。 “看什么看？”查理德瞟一眼李维，见李维没有动作，才继续对玛丽安吼，“还看？那再把你女儿带上！” “别，等等！我跟你去！” 玛丽安放弃所有希望，认命般喊道。 “就在前面！” 窗外传来去报信的打手声音，查理德往窗外一看，撕下所有伪装，面色狰狞道： “晚了！你们一家四个都得跟我走！我心善，见不得你们分开。都起来，别装了！” 查理德踢翻脚边一个打手，那名打手立即从地上跳起来，其他六个打手也爬起来，狞笑着再次扑向玛丽安一家人。 一根面包棍迎面袭来，专挑人体要害打，刚站起没几秒的打手们又一次躺倒。 “你你你……” 查理德指着拿面包棍的李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李维往窗外看一眼，一面包棍狠狠抽在查理德脸上。 玛丽安看见查理德脸与面包接触的地方，泛起一圈波动，从左脸传到右脸，几颗带血牙齿脱口而出。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查理德被抽得转了三圈半，“彭”一声倒地。 一双脚在查理德脸边停住，查理德顺着那双脚往上看，惊喜道： “文斯利戴，表哥！” 李维看着门口的男人，拿出笔记本看眼上头的名字，问： “你就是文斯利戴上尉？” 文斯利戴强装镇静，豆大汗珠从额头和嵴背一个劲儿往下淌。 李维.卡恩，荣誉中校，虽说没有实权，但是在海军中的地位，堪比上校。 而且文斯利戴听到风声，李维从米纳特带回了泰伦斯的解药，司令欠他一条命，全海军欠他一个人情。 别说他文斯利戴只是上尉，就算是个上校，也不敢在李维面前嚣张啊。 查理德抱着文斯利戴大腿爬起来，指着李维道： “表哥，就是这个人，就是他坏我好事！快，毙了他！” 文斯利戴一拉刘海想将脸遮住，转身便要走， “对不起，我走错了。” 查理德急了。 现在全靠你撑场子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查理德抱住腰，大喊： “没错啊，就是这儿！表哥，文斯利戴表哥！快点吧帮我摆平那个混小子，我还等着回去吃饭呢！” 吃nm！你作死不要带上劳资！ 文斯利戴内心疯狂大叫，强绷着脸，以免被李维看出任何破绽，反手一巴掌抽飞查理德，骂道： “滚！我不认识你！有多远滚多远！本人一生光明磊落，从没有做过坏事！”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正在记笔记的李维喊的。 查理德所剩无几的牙又掉了两颗，看着地上带血牙齿，心头也生出火气。 别人欺负我，你文斯利戴也欺负我？平时给你的钱都白给了？ 查理德站起来喊道： “文斯利戴！你不把这件事给我摆平了，我就把你那些破事全捅出去！收受贿赂、敲诈、把人卖给海盗当奴隶……这些事我都记着帐！” 李维忍不住抬起眼睛看了文斯利戴，加快写笔记速度。 好嘛，这还有条产业链。 查理德这几嗓子喊得文斯利戴心跳加速，李维那一眼更是让他心脏差点不跳了。 文斯利戴当即抽出短铳，塞进查理德嘴里，以免他再乱喊，同时扭头对李维赔笑说： “李维中校，您别听他瞎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这是污蔑！” “中……中校？” 查理德人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事问法官 看着李维，查理德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阿眠岛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中校？ 近期没那个军官晋升为中校啊？ 没收到情报啊？ 文斯利戴见李维还在笔记上写字，赶紧说： “李维中校，您千万不要信这人乱说话，他就一疯子，我现在就毙了他……” “停。”李维放下笔，一面包棍敲掉文斯利戴手里的枪，“你先别说话，让这位查理德先生说。我对人口贩卖还挺感兴趣的。” 查理德赶紧说： “没有人口贩卖，我瞎说的，我就一疯子……” “是么？”李维翻看笔记，“要我念念你刚才对玛丽安夫人说了什么？” 查理德看看李维，再看向玛丽安，膝盖一弯便跪下了， “玛丽安夫人，我错了，我当时说的都是吓唬您的。我只是想快点拿到钱，您看……”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妈妈！” 三个孩子冲过来抱住他们的母亲。 玛丽安抱着孩子，眼里又惊又惧，她看向李维，见李维没有任何表示，才说： “我可不觉得那是恐吓。” “一定是我的表演太逼真，吓着您了。债就按本金……不不不，不用还了，您的债全免了，就当赔罪！” 查理德说着，生怕玛丽安不同意，取出欠条，当即咽了下去。 玛丽安没说话，查理德看向李维，小心翼翼地问： “李维……中校？您看，这样满意了吗？两千金磅我全给她免了啊。” “问我做什么？”李维故意问道，“你又没得罪我。” “是，李维中校您说的是！”查理德又面向玛丽安夫人，“夫人，您还有什么要求？我全部满足！” 玛丽安见李维没有任何表态，摇头说： “我没什么要求，赶紧带着你的人滚，永远不要靠近我和我的孩子！” “好好好，我这就滚！” 查理德生怕玛丽安反悔，真的就一路滚出门。 他的八个手下也一并效彷。 滚出门外，查理德爬起来就想跑，艾尔茜往他们面前一站，剑抵住查理德喉咙。 “既然玛丽安夫人这么说，文斯利戴上尉，我们出去聊。让玛丽安夫人缓缓。” 收起笔记，带着文斯利戴走到门外。 文斯利戴看着被艾尔茜一个人拦住的查理德九人，暗骂不止，脸上却堆起笑，向李维说： “李维中校，我真不认识这些人……” 李维竖起一只手掌， “别当我傻。听着，我不是法官，没空分辨话里真假，贩卖人口也轮不到我调查。要不是这一家男主人托我料理身后事，这事儿我压根不想管。你有话，军事法庭上说。” 文斯利戴还要辩解： “不是，中校您相信我……” 李维不想再废话，对艾尔茜说道： “艾尔茜，看着他们。谁想跑直接杀了。朱蒂，跟我来。” 艾尔茜鼻子里发出一声“哼”，以表示不满。 朱蒂倒是听话，抱着一大袋子罐头，跟着李维走进加德纳家中。 看见推开门的是李维，安抚好三个孩子的玛丽安赶紧上前欢迎： “李维中校，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这个女孩是？” “她叫朱蒂，加德纳兄弟的女儿，也是你侄女。”李维将朱蒂从身后拉到身前，让小女孩与玛丽安正式见面，“朱蒂，这是你婶婶玛丽安，之前跟你说过的。” “朱蒂……是吗？先把东西放下吧，这些玻璃瓶里是什么？” 玛丽安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接过她怀里的罐头。 朱蒂睁着大眼睛看着玛丽安，又偏过脑袋，看向玛丽安身后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刚刚受了惊吓，他们注意力更多在李维身上，只有其中的女孩向朱蒂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朱蒂之前跟她爷爷生活。很不幸，她爷爷跟加德纳一起遭遇不测。因此，玛丽安夫人，我想问，你是否愿意收养朱蒂？” 关于这一点，李维内心同样忐忑。 他已经征求了朱蒂意见，但还需要得到玛丽安同意。 如果玛丽安不愿意，李维只能把朱蒂托给海军了。 军营里长大的女孩……听起来不太对劲，虽说巴塞洛缪同意偶尔代李维来探望朱蒂，但李维不太相信那些军人真能照顾好孩子。 何况海军内部鱼龙混杂，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 最好还是让朱蒂能在一个家庭中成长。 李维看向玛丽安自己的三个孩子，感到不对劲。 加德纳之前说过，他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 还有个女孩去哪儿了？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加德纳的哥哥……好吧。”玛丽安搂住朱蒂肩膀，刚哭过的脸上挤出微笑，“四个孩子，我还照顾得过来。再说，我们现在有钱了。是吗，李维中校？” “当然，三千金磅。”李维从口袋里取出另一张汇票，“加上加德纳留给朱蒂的钱、朱蒂爷爷的遗产，以及我和艾尔茜的一点心意，一共四千金磅。” “四千……金磅？” 玛丽安不太敢相信这个数字。 查理德已经取消了他们的债务，今后也不太可能过来讨要，她身上背的债，只剩下零散的两三百金磅。 剩下的钱，足够她和包括朱蒂在内的五个孩子过上奢侈生活。 “谢谢……十分感谢……李维中校？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您……” 丈夫死亡的悲痛、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巨额金钱带来的冲击，多重情绪在玛丽安脑海中搅成一团，让她语无伦次。 “加德纳已经提前支付了报酬。如果真要感谢我，就好好照顾朱蒂，把她当自己的女儿对待。”李维说道，“还有一位叫巴塞洛缪的海军上校，他偶尔会来探望朱蒂，有困难可以向他提。” 玛丽安搂紧朱蒂， “这是我该做的，不管怎么说，朱蒂是我的亲人。” 朱蒂感觉玛丽安抱得太紧，扭扭身子挣脱，抬头用大眼睛看着李维，问： “你以后会来看我吗？” 女孩看向门外，补充道： “你，还有艾尔茜。” “当然。” 李维摸摸小女孩脑袋，准备离开。 “等等，李维中校。”玛丽安叫住他，“我知道，对您来说我们一家算不得什么，但我必须报答您。我的大女儿茉莉在首府念书，她未来或许能帮到您。” 第一百三十六章 消失的双桅快船 雨燕号船长室，李维抛着手中调料瓶，神情古怪。 他抽时间用蛇纹头骨碗喂了彗星号底层那张人脸。 人脸“吧唧吧唧”嚼几口后，一声“he~tui！”吐出来这玩意，之后就没了动静。 李维喂它啥它都不吃，想再把头骨碗拿出来也没法子，大概人脸门换东西有个冷却时间之类的东西。 提香调味瓶 介绍：某位刑匠发明的新概念刑具。食欲高涨而不得食，未尝不是一种酷刑。 效果：加入食物，使其香气倍增，催动食欲。 调味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吃饭时倒可以用用。 而且头骨碗李维用不上，换了调味瓶还能白拿个“灵知+1”的强化。 总体来说赚了。 摊开一张海图，航线目的地是一座名为“特鲁谢”的岛屿。 海军效率不低，短短几天就找到黑礁龙骨信息，特鲁谢，这就是海军推测最有可能出现黑礁龙骨的地方。 此外还有关于独角兽信仰的线索。 舷窗外，一艘船名为“扞卫者”的军舰与雨燕号同行。 那是威廉的船，继承自彭尼沃中校。 经过对文斯利戴一行人的审讯，海军得知人口贩卖的目的地同样是特鲁谢，因此便让威廉与李维同行。 李维翻开笔记本，阿眠海军给他的特鲁谢岛信息： 穷、平时航线维护都靠阿眠海军协助，因此与阿眠岛关系非常好。 合上笔记，李维往椅背上一靠。 既然与阿眠关系好，应该也会给我这个海军中校面子。 请他们帮忙调查独角兽信仰和黑礁龙骨，应该没啥问题。 艾尔茜推开船长室大门，头发一甩， “出去看看，有船跟着我们。” “海盗么？他们动手没？” 李维顿时兴奋。 有人上门送钱了？ 甲板上，李维举起望远镜，看见不远处一艘双桅快船绕着他们航行，好像在寻找破绽。 而双桅快船船尾，一面象征海盗的破旧黑旗迎风飘扬。 一旁的扞卫者号，威廉正指挥海军做好战斗准备。 扞卫者号甲板上忙成一团，威廉的副官卡麦恩女士更是恨不得从威廉手上抢过指挥权。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说说作战计划。” 艾尔茜提着剑，带着七八个船员，表示准备好跳帮。 “让威廉先打。”李维默默叹气，“多练练。万一哪天需要威廉帮忙，这水平只会拖后腿。我们绕过去，免得威廉把他放跑了。” 雨燕号绕到另一端，挡住双桅快船来时方向。 双桅快船快速逼近，以不正常的灵活性左拐右扭，威廉军舰第一轮射击几乎全部落空。 “航海家？” 李维一眼便看出，双桅快船的船长多半是航海家。 进入射击范围后，双桅快船始终躲在军舰舰尾的射击死角内，威廉同样用航海家能力控制扞卫者号转圈，但速度远不及双桅快船。 “……准备动手吧，艾尔茜。” 李维实在看不下去，再这样下去威廉得被对方满血单杀。 雨燕号远距离开火，双桅快船没想到雨燕号射程这么远，没有准备，虽然灵活性和速度都很高，还是被几发炮弹射中。 见形势不对，双桅快船掉头就跑，逆风飙出三十节航速，看得李维惊呼一声“我擦”。 但李维也不是吃素的，经过升级的雨燕号速度比双桅快船还要快出几分，同时舰首炮不断开火，干扰双桅快船逃跑。 眼见就要追上，双桅快船突然消失不见。 “咋回事？” 李维举起望远镜四下张望。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只有雨燕号和威廉的扞卫者号。 那艘双桅快船，就这么在李维眼皮底下消失了。 术法，还是遗器？ “艾尔茜，来个侦查看看那艘船跑哪去了。” “别想啦。”艾尔茜收起刀剑，“海上探测不是我的强项，这回又没乐子了。” 接下来几天，那艘双桅快船不时出现，知道李维不好惹后，将目标锁定为威廉的扞卫者号。 要不是军舰皮糙肉厚，加上雨燕号射程范围比双桅快船广，威廉的扞卫者号估计得多七八个窟窿。 双桅快船专找扞卫者号麻烦，这点让威廉十分郁闷。 “我看上去就这么好欺负？” 一次日常交流，威廉朝李维喊到。 李维琢磨一会儿，回应说： “对啊！” 这让威廉一路上更郁闷了。 在李维保护下，两艘船最终有惊无险地抵达特鲁谢港口。 特鲁谢这座岛非常奇特，它建立在一片乱石滩中，由无数船只残骸拼接相连。 岛屿周围，还有几处险滩，要不是阿眠海军早给了李维海图，即便有航海家能力，虽然不至于沉没，但雨燕号免不了触几次礁。 不过李维对这座岛非常满意。 这么多沉船残骸，总该有副黑礁龙骨吧？ 特鲁谢港口只停着几条小船，还有一艘打满补丁、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沉没的破船。 两艘船在港口停靠好，船下聚集起许多人，他们衣衫破旧，手里举着篮子，吵吵嚷嚷说个不停。 有些人的皮肤呈灰色，有鱼鳞状皲裂。 “吵什么？” 艾尔茜陶掏耳朵，不耐烦道。 这么多人聚着，可不敢随便放下跳板下船。 李维听了半天，才中听清几句话， “推销的，问我们买不买东西。” 就像阿眠海军所说，特鲁谢非常穷，没什么特产，周围暗礁险滩又多，若非迫不得已，没有船只会选择停靠特鲁谢。 相对的，有船只在特鲁谢停靠，就说明他们遇到了麻烦，对贫穷的特鲁谢人来说，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一旁威廉的扞卫者号朝天空开炮，一枚烟花绽放。 威廉摆摆手，示意李维不用担心。 阿眠海军与特鲁谢多有交流，知道如何应付这种情况。 “都散开，散开！”一个粗糙的男声突然响起，人群外走来个披着斗篷、背部隆起的人，“阿眠岛来的，没钱让你们赚！” 人群一哄而散，李维还听见有几个人骂了句“穷鬼”。 阿眠海军贫穷的名声远扬海外，连特鲁谢的人都知道，从阿眠海军身上赚不到钱。 李维这才随威廉一起放下跳板，走下雨燕号。 穿斗篷的人向他们走来，兜帽下竟然是一张女人的脸。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管饭? “阿眠海军怎么这时候来，你们司令不是出事了么？” 女人开口，响起有磁性的女声。 刚才粗糙的男声又是谁传出来的？错觉么？ 李维目光看向女人兜帽深处，女人头发遮住隆起部位，看不清是什么。 威廉向女人递出一份文件： “是这样，阿眠岛出现人口贩卖，希望特鲁谢协助调查。这是阿眠海军签发的文件。” 女人打开文件，快速扫一眼，眼珠在威廉身上转几圈，最后锁定在李维身上。 女人在看李维，李维也在观察这个女人。 她脸皮绷得很紧，显出血管和肌肉痕迹，好像随时都会崩裂；因为没多少眼皮，眼珠看起来特别大。 还有她的手……差点忽略，女人有三只手，一条细小萎缩的手臂穿过腋下，帮着翻页。 “李维.卡恩，荣誉中校？”女人眼中流露出讥讽，“你一定很有钱吧？” 李维默默计算下自己的资产，决定谦虚一点， “还好。” “别那么谦虚，荣誉中校可比实权中校贵。” 女人看向李维的目光充满轻蔑，翻几页文件，一边看一边点头。 她这一活动，兜帽里的头发散开一点，露出一只眼睛。 惊奇之下，李维暂且无视女人对他的轻蔑，指着兜帽里问： “那个……女士，你身后背的是你孩子吗？” 一颗头颅从女人脑后闪出： “滚！劳资是她哥！” 那颗脑袋只有婴儿头颅大小，皮肤皱成一团，夹在皮肤褶皱中的五官组合成怒气冲冲的表情。 这个声音，正是刚刚驱散人群的粗犷男声。 威廉被吓了一大跳，拔出枪，指着那颗脑袋问： “啥玩意？” “我弟弟。”女人对此习以为常，头也不抬，伸手将那颗脑袋按回去，“阿眠岛的……威廉上尉？我是丝玛娜。我带你去见勋爵代理人。” 比起李维，丝玛娜对威廉的态度要好得多。 但是，既然威廉跟着去了，李维觉得自己也跟去好一点。 找代理勋爵帮忙调查，总比自己一个人瞎忙活快的多。 勋爵行宫由一艘大船改造而来，大船一半埋在地面以下，舰尾高高翘起，门开在船腰部位。 进了门，丝玛娜带着他们在迷宫般的长廊里穿行，她带威廉去见了所谓代理勋爵，便转身离开。 李维正要代理勋爵的门，木门“彭”一声关上。 再回头，丝玛娜也不见了。 李维孤身一人站在灯光昏暗的长廊里，潮湿空气中弥散着霉味和油脂燃烧的味道，不时有大眼珠、拖着陈旧长袍的矮小侍从路过。 一旦李维跟这些侍从搭话，他们就像受到惊吓，加快脚步慌忙离开。 行宫内气氛压抑，李维用丝弦跟艾尔茜聊天，借此打发时间。 太阳西斜靠近海面，代理勋爵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威廉走出来，面有愠怒， “他晾我晾了半天，”威廉愤愤跟李维说道，“大半天，一点正事也不说，就说自己忙。忙个p！忙着喝咖啡吗？” 如果说丝玛娜对李维的恶劣态度还能找到由头，代理勋爵对威廉可就不太对劲。 按照阿眠岛海军的说法，特鲁谢与阿眠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平时都靠阿眠海军帮忙清理海盗的。 难道是因为最近阿眠海军实力衰退，所以翻脸不认人了？ 这样一来就有点麻烦了。 没了特鲁谢方面协助，不管是李维还是威廉，想达成目的都不容易。 “两位阿眠来的客人。” 李维和威廉准备离开时，有个细小的声音叫住他们。 那是一个长袍打满补丁、身高只到李维腰间的矮小仆人， “主人请你们留下来，吃顿晚饭。” 李维和威廉对视一眼，威廉耸耸肩， “可算有时间了。有什么事饭桌上聊？” 李维一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点点头， “成。” 餐厅打通了左右两间舱室，却没有太多家具，因此显得空旷。 他们头上挂着一盏吊灯，灯盏都没插满蜡烛，提供不了太多光亮。 所幸餐厅一面墙有扇巨大窗户，正对港口，太阳又未完全沉海，让餐厅不那么压抑。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欢迎，来自阿眠的客人。”餐桌首座上的男人正对窗户，声音阴柔嘶哑如毒蛇，“我的领主、特鲁谢勋爵尚有他事，不能抽身。岛上事务暂时由我范德摩代为处理……” “别说那么多。”等范徳摩来餐厅又等了半天，威廉感觉自己快饿死了，“先上菜行不行？” “当然，当然。” 代理勋爵范徳摩拍拍手，两个矮小仆人举着一大盘香气扑鼻的鱼，放到范徳摩面前。 看着鱼，威廉一个劲儿吞口水，肚子咕咕直叫。 海上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吃什么好东西，全靠干粮度日。 不多时，仆人又给威廉面前呈上大盘子，盘子里放着块人脸大小的黑面包。 威廉戳戳面包，惊愕道： “就这个？” “特鲁谢太穷，实在没有好东西招待贵客。”范徳摩将一大块鱼肉送进口中，“请原谅。” 威廉想到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便按下心头不满，举起餐刀，用力一切。 餐刀与黑面包解除，断为两节。 “我t……” 一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但威廉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决不能失败，因此将后半句脏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李维见两人都有吃的，自己面前则空荡荡一片，连个盘子都没有，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上菜，便问范徳摩： “我的呢？” “你？”范徳摩上下打量李维，“我不记得邀请过阁下。” “你的仆人，说‘两位贵客’。” 李维“提醒”道。 “一定是他搞错了。”又一个仆人抬上来一块不知名动物的肉，范徳摩不再看李维，专心对付晚餐，“请原谅，特鲁谢穷，招待不起外人。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犯错的仆人杀了给你吃。” “我们走，李维！”威廉实在受不了，愤而起身，“没这么欺负人的！” 李维摸摸口袋里的提香调味瓶，再看看正对窗外的雨燕号，嘴角一歪， “范徳摩先生，等会可别后悔。” 范徳摩故意砸吧嘴，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笑话，你还能做出香得让人受不了的菜？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香啊 “波~” 李维拔出木塞，手中生出热风，将加热过的玻璃瓶递给威廉， “我管这叫罐头，双戟鲨炖肉罐头。” 威廉两眼冒光地看着玻璃瓶内沸腾汤汁，还有饱吸浓汤、呈现几分晶莹质感、层次分明的嵴肉，舌下疯狂分泌唾液，伸手去接。 李维抬头望向勋爵餐厅大开的窗户，取出提香调味瓶， “稍等，容我再加点料。” 倒提调味瓶，轻轻一抖，落下几粒调料。 调料融入汤汁，化作一股近乎不可理喻的香味。 傍晚的风向变了，从海洋吹往岸上，吹向餐厅窗户。 “他们走了么？” 勋爵餐厅的角落里，有一团浓的连烛光都照不透的黑暗，黑暗里，有人出声。 “不走也没事。”范徳摩切下一块鲜红的肉，一口咬下，血水染红嘴唇，“别碍事就行。” “丝玛娜那个怪胎，你要怎么处理？” 范徳摩殷红唇角勾起微笑， “我自有安排。或者我们可以先达成一致，免得手下内斗？安图亚已经失败，这里可不容有失。” “你先问问威廉姆斯愿不愿意跟我俩一致？”黑暗中的声音冷笑，“再问问安图亚什么态度？” 矮小侍者抬上来另一块大肉，范徳摩忽然看向窗外，望向窗外的雨燕号。 风从海上往岸上吹，也从雨燕号上往餐厅吹。 “傍晚可不该是这风向。” 范徳摩说道，切下一大块精心烹调的肉。 一股奇香钻进范徳摩鼻子，挑动食欲，刚吃下三四盘肉类的肠胃又“咕咕”作响。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什么味道？” 香气催生莫名的饥饿，范徳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了块肉。 没嚼几下，范徳摩又将肉吐了出来。 与这古怪的香气相比，餐桌上菜肴简直是木头。 菜肴味道没有改变，但是范徳摩的食道告诉他，它只想吃这香味来源，拒绝除此之外的所有食物。 黑暗中伸出一条长舌，卷起个矮小侍从，吓得其他侍从浑身颤抖，蜷缩起来更显矮小。 “呸！” 黑暗吐出一团与侍从大小相差无几的血肉，骂了几句，消失无踪。 范徳摩弯腰捂住“咕咕”作响的肚子，饥饿难耐，但是什么都吃不下，只想要发出奇香的食物。 艰难伸出一只手，用力一握，窗户关闭，阻断香味传进来。 但是香气已经渗透进餐厅之中，即使阻断香气飘入，餐厅内还是有股气味残留。 “李维！” 一定是他搞的鬼！ “吃的！”勋爵行宫下响起吼叫，“食物！” “闭嘴！” 范徳摩双眼血红，捂着因饥饿而疼痛的肚子，狼狈逃出餐厅。 范徳摩一走，矮小侍从便跳上餐桌，野兽般争抢餐桌上的食物。 在香气作用下，矮小侍从们觉得这些食物味道还不如木头，但还是硬将食物塞进胃里。 ------------------------------------- 第二天，李维下船寻找黑礁龙骨和独角兽图腾线索，他没有带着艾尔茜，雨燕号上得有人指挥。 打听消息，自然要从酒馆之类的地方找起，这儿鱼龙混杂，总能得到点儿什么。 “老板，有吃的没？” 李维推开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酒馆，从外面看，这间酒馆修建在半个船头内，门口挂着条老鼠尾巴。 这种建筑可以说是特鲁谢的特征，整个特鲁谢都是由船的组件拼凑而成，一层堆叠一层。 特鲁谢人便生活在这些破旧木板间，像群居的昆虫。 推开酒馆门，内部比李维想象中冷清。 包括老板在内，酒馆里只有两三个人，餐桌上有荤有素，看上去伙食不错。 酒馆老板是个满脸凶相的壮汉，脖子露出纹身。 有客人进来，老板也不招呼，只抬起眼皮看李维一眼，继续擦他的刀。 “老板？” 李维又叫了一声。 老板将刀用力往柜台上一噼，不耐烦道： “喊什么喊？吃肉还是喝酒直接说！” 做生意可以这么嚣张吗？难怪你客人这么少。 李维大开眼界。 不过，李维本就不是来吃东西的，找张桌子坐下，说： “老板，其实我是来找东西的，你有没有听过……” “没有，不买东西就滚！” 李维也不废话，直接甩出枚金灿灿的钱币。 “哐当——” 钱币落在柜台的声音吸引老板注意，金光差点闪瞎他眼睛。 老板立时胳膊一圈，生怕被人看见似的罩住金磅。 他拿起金磅，放进嘴里咬一口，确定真是金磅，赶紧小心收起来，从柜台后绕出来，走到李维那张桌子前，谄媚道： “客人您想问什么？不是我吹，整个特鲁谢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特鲁谢非常穷，这儿生活的人一辈子也见不了几枚金磅。 李维用出去的金磅，可以取得非常不错的效果。 李维不在意老板之前的态度，问： “黑礁龙骨听过么？” 老板一愣，问： “长啥样？” 他这一下还真把李维问倒了，丝弦一动，联系上艾尔茜，问： “黑礁龙骨长啥样？” 另一头传来艾尔茜简短回应： “黑的。” “黑的。”李维向酒馆老板转述，随即感觉太简略，又问艾尔茜，“还有没？” “海水里泡了几十上百年。” “海水里泡了几十上百年。” 李维一字不改，转给老板。 老板摩挲下巴，说道： “龙骨，这儿多得是。但是海水里泡了上百年的，还真没有。” “没有？” 李维望向窗外，那些由船只残骸堆积成的建筑。 这里头就没根泡了上百年海水的龙骨？ “您想啊，海水泡了那么久，这木头还能要？我们这沉船都是用来建房子的，谁要这种破木头？” 李维觉得酒馆老板说的有几份道理。 老板见李维不说话，趁机推销自家菜品： “客人，您要不要吃点东西？不是我吹，整个特鲁谢，没人比我这店菜更好！什么牛肉、羊肉、马肉，还有澹水鱼，就我这儿有！” 老板这一说，李维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来个牛肉。” “好嘞！” 老板去了后厨，不一会儿给李维端上一大盘牛排。 “老板来点儿酒！” 一伙人推门而入，不知道为什么，店里的几个客人突然吵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风!王!铁!锤! 酒馆里几个客人直接打起来，闯进门的那伙黑帮也卷进来，抄家伙打。 李维看着面前这盘牛肉犯愁，朝厨房喊： “老板，不给个叉子吗？餐刀呢？” 老板刚端上牛排就躲进厨房，不论外面动静再大，也不出来看一眼。 周围演变为一场混战，不断有人从酒馆外进来加入战斗，他们抄起东西就打，不管手上拿了什么。 李维头一偏，一把餐刀擦着头发飞过，正好插上牛排。 “多谢。” 手一伸，抓住一把飞过来的短刀，李维将其当做餐刀，切下一块牛排，尝一口。 嗯，真货。 一个人头上挨了一下，跌跌撞撞朝李维撞来。 李维伸出脚抵住不让他靠近，手抓过那人藏在外衣下的刀。 看着喷香的牛排，李维不禁叹气。 他是真的很久没吃过牛排了。 “行了，打了半天不见血，还装什么装？。”一脚踹开撞过来的人，李维抽出剑，“别说我没警告，想死的就过来。” 打成一团的人纷纷停手，看向李维，李维发现他们胳膊上都有灰色老鼠纹身。 一个人掏出刀子向李维冲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李维的应对方式非常简单——刺！ 就是刺！ 任你千般变化，我只咸鱼突刺！ 被打搅吃饭的李维没想着留手，每剑刺出，必有一人倒下。 但是越来越多的人从酒馆外涌进来，李维终究只有一把剑，单凭剑术，一时间对付不了许多人。 风缠上剑身，扭曲光线，压缩成微型风暴，而后释放。 狂暴飓风席卷酒馆，冲破酒馆墙壁，连带着几十人一并扫出。 “是超凡者，大家快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其他人拖着不能动弹的兄弟，连滚带爬逃离。 “风王铁锤。”李维收剑入鞘，“早想试试了。” 自从学会无影剑，李维便想着哪天试试与其相同原理的“风王结界”的变种“风王铁锤”，试用效果让李维相当满意。 对付不了强敌，清杂倒是没问题。 李维回头，这一剑几乎把酒馆整个拆掉，牛排上面落满灰尘，没法吃了。 推开相对完好的厨房门，老板早已不见，只剩后门“吱呀”作响。 李维发觉这居然是真的牛排、而不是鱼肉冒充时，便意识存在到问题。 因为土地面积稀少，陆生动物的肉往往贵得李维都舍不得买。 牛、马之类可作为畜力使用的动物，更是禁止随意屠宰，平时买都买不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特鲁谢这小地方，街边一家酒馆，居然有牛肉卖？ 而老板给出的菜单里，却没有最常见的海鲜。 这科学……这合乎自然哲学吗？ 特鲁谢极少见商船，他从哪儿进的货？ 不远处的海面，一艘眼熟的双桅快船打断李维思路。 正是他们来特鲁谢时，一直袭击他们的海盗船。 “阴魂不散！” 李维脸一沉，他让艾尔茜留在船上，正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 双桅快船先是在雨燕号最大射程外游走，对雨燕号极为忌惮。 威廉的扞卫者号射出几发炮弹，全部落空，双桅快船像往常一样无视，它在乎的只有雨燕号。 雨燕号没有开炮驱逐迹象，双桅快船一点点靠近，直至进入双桅快船自身射程，雨燕号终于开炮，但无论是精准度还是速度，都比之前差很多。 双桅快船左右一扭，轻松躲过所有炮弹。 船上的人立刻意识到，雨燕号不在状态。 海盗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转向雨燕号，射出一轮炮弹。 雨燕号船身一阵摇晃，艾尔茜哪儿受得了这种气， “拔锚！准备离港！” 停在港口里动都不能动，整艘船就是个靶子。 负责船锚的船员看着她，紧抓锚索，一动不动。 艾尔茜气道： “我知道你们船长没上来！他死哪儿去了？” 双桅快船见雨燕号没有动静，更加嚣张，再次逼近。 而一旁的扞卫者号，则被它彻底忽视。 “来了来了，别催。” 一根帆索从艾尔茜身边窜过，将李维从船底下拉上甲板。 一路跑来的李维，脚刚接触甲板，气还没喘一口，立刻发动“枪炮鸣曲”。 魔力操纵下，火药、炮弹依次填进炮膛，对着双桅快船便是一轮齐射。 双桅快船没料到突如其来的炮击，它从未距离雨燕号如此之近，躲避不及，只能扭转船身，以船头朝向雨燕号，减少中弹面积。 这一轮炮击，双桅快船硬生生吃下了大半，桅杆折断，船上多了七八个窟窿。 它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 “拔锚！起航！” 李维一声令下，骷髅船员立刻拔出船锚，船帆高扬。 断了桅杆，这回看你跑哪儿去！ 扞卫者号还行拔锚升帆，雨燕号已经驶出港口。 双桅快船又一次在眼前消失。 雨燕号停在双桅快船消失的地方，抬眼望去，只有茫茫大海。 艾尔茜用力一锤船栏， “那b崽子究竟跑哪儿去了？” 一路上，双桅快船不时骚扰，这回更是直接向雨燕号发起进攻。 虽然雨燕号船壁结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不只是艾尔茜，李维也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就像一只蚊子，整天飞来飞去，虽然不致命，但烦也能烦死人。 艾尔茜骂了几句脏话，问李维： “有黑礁龙骨消息没？” “没，我怀疑这岛上没黑礁龙骨。”李维摇头道，“找不到龙骨，我们就找独角兽图腾。” 艾尔茜提醒道： “别忘了还差根断角。” “忘不了。” 威廉姆斯，又该去哪儿找那家伙……李维感到头疼。 回到港口，威廉跳上雨燕号，问李维： “怎样，逮到那家伙了没？”见李维摇头，威廉骂了一句，“那玩意怎么回事，杆断了还能跑？” “不说这个，你那边怎么样？有买卖奴隶线索吗？” 提起这件事，威廉火气更大， “没呢，那个代理人估计是记昨天的仇，不肯见我。那个叫丝玛娜的也不肯帮，非要我去找范徳摩，把我当球踢呢！” 李维想起今天遇见的袭击， “正好我找他们也有事。丝玛娜在哪儿？带我去找她。” 第一百四十章 这香味有毒 李维咬下双戟鲨炖肉，大口咀嚼，故意砸吧嘴， “这罐头，闻着香，吃起来更香。咬下去，汤汁四溅，入口即化。天上少有，地上绝无……” 威廉站在丝玛娜办公室门外，捏住鼻子，头探进去，看李维拿着加了料的罐头骚扰丝玛娜。 “你tm够了！滚出去！” 坐在办公桌上，背对李维的人终于受不住香味，扭头骂道。 看到斗篷下的脸，李维一愣，差点没拿住插肉的叉子。 这脸……怎么是个男的？ 丝玛娜呢？ 难道我找错人了？ 李维回头看着威廉，威廉后退几步，仔细辨认房间，向李维点点头。 这的确是丝玛娜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就一套桌椅，按理说，这儿不该有除了丝玛娜以外的人。 李维又仔细端详那张皮绷得特别紧、表情非常愤怒的脸。 这张男人的脸与丝玛娜有四分相似，而且让李维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李维看向男人兜帽深处，长发遮住男人背后隆起。 “看什么看？”男人骂道，“拿着你那什么罐头，赶紧滚！” “我想起来了，”这暴躁的语气和粗犷嗓音，终于勾起李维记忆，“你是丝玛娜她弟弟。” 男人“腾”地站起来， “我是她哥！” 男人兜帽里伸出一只干枯萎缩的手，用力一扳过男人脑袋。 “我比你大，赫瑞玛纳。”一颗干枯脑袋从旁边挤出来，听声音，是丝玛娜，“你是我弟弟。” “滚，明明我比你早出生！该死，究竟还要为这事吵多少年？” 李维目瞪口呆地看着两颗脑袋吵来吵去，找机会插话道： “啊，昨天不是你姐姐背着你么？” 昨天刚见面的时候，李维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是女人背后背着个萎缩的男人。 “关你屁事？赶紧滚！” 赫瑞玛纳毫不客气，丝玛娜则温和许多， “昨天我主导，今天他主导，很公平不是么？” “这倒也是……我有个问题……” 震惊过后，李维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 赫瑞玛纳打断他说话： “不知道，赶紧滚！” 李维默默加热罐头，热风让罐头再次弥散出奇香。 “咕噜——” 赫瑞玛纳肠胃一阵蠕动，他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长出利爪，骂道： “你tm来找事是吧？再不滚就把你打出去！别以为你是阿眠来的我不敢动手！” 丝玛娜干枯的手捂住赫瑞玛纳眼睛， “听他说完，赫瑞玛纳。听听这位‘荣誉’中校有什么疑惑。” 丝玛娜特意加重了“荣誉”这个词，言语之间，对“荣誉中校”的名头充满不屑。 李维先帮威廉问出问题： “我想知道关于人口贩卖的事。” “这种破事滚去问范徳摩……该死，你那东西里放了什么？” “找不到他人。” 李维让罐头持续散发香气，大有“这事儿不解决，今天我就馋死你”的架势。 “那我怎么知道……星穹啊！”李维让罐头里的汤汁沸腾，散发更多奇香，赫瑞玛纳被香气勾得来不及咽口水，“行了，北边有窝海盗，滚去找他们！”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前提是你打得过他们。”丝玛娜语气不无轻蔑，“他们有超凡者，别指望我们帮你。” 我也是超凡者啊……李维心道，继续说： “我昨天……” “你先把那玩意盖起来！” 赫瑞玛纳愿意回答，李维便放弃继续折磨他的打算，用木塞堵住罐头瓶口，问： “我昨天遇到一伙人袭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刚到特鲁谢岛不久，李维哪有时间跟人结仇？ 最大的嫌疑，就在范徳摩和丝玛娜（或者说赫瑞玛纳）身上。 “不知道……把那玩意堵上！都说了不知道！别逼我打你！” 赫瑞玛纳面目狰狞，表现出的愤怒不像作假。 当然，如果真是赫瑞玛纳指使的，他也不会承认就是了。 李维堵上罐头。 事情调查清楚前，他还没有与特鲁谢官方势力起正面冲突的打算。 别的不说，特鲁谢还有个实力不明的勋爵呢，万一这勋爵实力像阿眠岛男爵一样强，李维估摸着自己只有跑的份儿，搞不好还要连累威廉。 “还有p放没？没了赶紧滚！立刻滚！” 憋着一肚子火的赫瑞玛纳挥手驱赶。 要问的已经问完，李维也不想久留，准备离去，忽然传来丝玛娜声音： “等等，你手上那个罐头，留下。” “好说。” 折腾人家这么久，李维也不介意康慨一点，就将罐头摆在办公桌上，而后离去。 威廉跟在李维身后，捏着鼻子说： “以后别加那个料，说真的太香，受不了。” “也是。” 威廉这么一说，李维也觉得提香调味瓶的效用似乎太强了点儿。 他这两次只撒了一点点料，效果便如此强悍，要是一次撒大半瓶…… 李维摇摇头，止住往血腥猎奇方向拐的想法。 遗器毕竟是遗器，不能当普通调料使。 慎用、慎用啊。 待李维走远，赫瑞玛纳坐下，盯了装双戟鲨炖肉的玻璃瓶半天，终于忍不住伸手摸向瓶塞。 一只干枯的手打掉赫瑞玛纳伸出的魔爪。 赫瑞玛纳质问自己背后的姐妹， “几个意思？” “我要来的，该我吃。放着明天再动。” 丝玛娜说的理所当然。 “滚！你的不就是我的？我吃不也是你吃？” 赫瑞玛纳再次伸手，丝玛娜一巴掌扣他脸上。 赫瑞玛纳“嗷”一嗓子， “想打架是吧？臭婆娘！” ------------------------------------- “真不需要我跟着？”港口边，李维准备起航的威廉，“万一特鲁谢的海盗与那艘双桅快船是一伙呢？你恐怕打不过。” “这个……”威廉搓搓手，看向他的副官卡麦恩女士，“卡麦恩女士坚持要我一个人解决，她希望我成长为可以与彭尼沃中校比肩的航海家……好吧，我觉得她对你存在偏见。”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李维你跟来的。万一打不过还能彼此掩护逃跑嘛。” “那我就跟喽。”李维示意雨燕号起航，“我又不怕卡麦恩。”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还能有老祖宗聪明? 扞卫者号上，卡麦恩神色不善地望向旁边的雨燕号，问威廉： “不是说叫他不要跟来？” 威廉偏过脑袋，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副官有几分畏惧， “这……李维军衔比我高啊，我哪命令得了他？” “那就让他一边呆着。”卡麦恩说道，“威廉，你可是彭尼沃中校的继承者，我不指望你比得上彭尼沃。最起码，不能被那个荣誉中校比下去。” 我觉得你这两例子举反了……威廉内心默默道，他可不觉得李维比彭尼沃弱。 向北航行一段时间，海面上出现几处礁石。 威廉刚举起望远镜，扞卫者号忽然剧烈摇晃，震得望远镜脱手而出。 一旁的雨燕号上，李维控制船只左右躲闪，避开海面之下的暗礁。 看着扞卫者号上手忙脚乱的船员，李维不禁叹气。 作为航海家军舰，扞卫者号不会因为触礁而沉没，哪怕撞个窟窿也不可能。 经由超凡能力强化的船身，可比礁石坚硬多了。 但威廉的表现……着实令人担心。 “你那朋友真的靠谱吗？” 艾尔茜也看见扞卫者号触礁的一幕，问道。 “威廉成为航海家还没几个月呢，急不来。这次战斗先让他打，磨练技艺。” 阿眠海军竞争激烈，威廉能从中脱颖而出成为航海家，必然有过人之处。 问题只在于时间，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李维一样有金手指。 海面上露出许多岩石，有几块巨岩比雨燕号更大，简直像坐落海中的高山。 巨岩、礁石组成迷宫，呈弧形分布，不像自然形成。 岩石上布满洞窟，李维举起望远镜，看见洞窟里似有人影活动。 有些岩石上，李维甚至看见有人在晾衣服。 看来这里便是海盗巢穴，但是海盗船呢？ 驶入岩石迷宫这么久，李维连一艘海盗船也没看见。 迷宫看似宽敞，但由于水下存在暗礁，实际上航道非常狭窄，有些地方只能凭借坚硬船身硬撞过去。 威廉航海家技能不如李维，渐渐被雨燕号拉开距离。 此刻，一艘陌生船只从一块巨岩后闪出，向扞卫者号射出一轮炮弹。 又有三艘船出现，围住扞卫者号，又是一轮炮击。 硝烟升起，水花四溅，炮弹落入巨岩，炸起一堆碎石。 李维举着望远镜，望向硝烟升起的方向，一点没有帮忙的意思。 艾尔茜问道： “怎么，不上去帮忙？” “不急，不急。”李维慢悠悠地说，“别小看威廉，他学得很快。” 炮声停止，海盗船调转船头，准备再次藏身于迷宫中，似乎没有与雨燕号交战的打算。 硝烟中冲出一艘船，如一条剑鱼，撞开暗礁，插进两艘海盗船之间，两侧火炮一齐发射。 迷宫难走，但正如李维预测的一样，威廉也有他擅长的地方。 既然躲不开，那就撞过去！ 不过是礁石，怎么比得过魔力强化的船身？ 海盗们没想到威廉攻势如此迅勐，还没来得及装填好弹药；另外两艘海盗船则因为射界被己方船只阻拦，不敢开炮。 威廉抓住机会，再次射出一轮火炮。 这一次威廉抬高了射击角度，炮弹击中海盗船后的巨岩薄弱处。 遭受炮击，巨岩碎裂，无数碎石朝海盗船落下。 两艘海盗船短时间压上了大量石块，沉入海中。 威廉这一轮炮击，效果出色。 “哦？不错嘛。会利用地势，你这朋友算有点天赋。” 艾尔茜点头称赞。 威廉毕竟是海军出身的航海家道途超凡者，因为经验不足，打不过其他航海家，但打几个普通海盗还是没问题的。 “捏mm的……”看到海盗船被岩石压沉的一幕，李维心脏抽搐不已，“这小子不知道赚钱么？都是钱啊！” 艾尔茜鄙夷道： “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在乎钱。” “那是不知道金钱的可贵……” “梦中”地下赌场一事，那些动不动就几千上万金磅的遗器，让李维认识到了钱的珍贵，也意识到自己多么贫穷。 我手上只剩八千多金磅，随便买几个遗器就没钱吃饭了！ 另外两艘海盗船见势不妙，赶紧开熘。 风里传来威廉的声音： “海盗老巢在石洞上，要不要去看看？” 威廉此行的目的是调查人口贩卖而不是帮着特鲁谢剿灭海盗，没拿到证据，威廉可没法回去复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万一赫瑞玛纳只是忽悠他们来打海盗呢？ 李维回道： “看什么看，先追那两艘海盗船！” 能支撑至少四艘海盗船活动，说明这个海盗团人数众多，而这些岩石上，人类活动的痕迹未免太少。 海盗真正的老巢不在这附近，与其在迷宫里瞎晃悠，不如追那两艘海盗船，抓几个俘虏问话。 “行！” 威廉大声回应，扞卫者号一掉头，顺着海盗船尚未平息的尾迹追去。 “小心埋……” 李维刚想说两艘船别离太远，以免像刚才那样又遭埋伏，扞卫者号便消失在巨岩之后。 李维无奈，只能追上去。 未等雨燕号接近巨岩，巨岩另一边便袭来一阵炮弹。 接着，便看见扞卫者号倒退而出，躲入巨岩一侧，用岩体挡住炮弹。 雨燕号硬接几发炮弹，观察巨岩另一边情况，才躲入岩体一侧。 巨岩另一边，两块岩石形成通道，通道尽头，紧紧挨着四五艘船。 那些船首尾相接，排成标准且紧密的战列线。 最让李维感到意外的是，那些船首尾两段竟然还有铁链，令其与相邻两艘船连接，最外侧的两艘船，铁索则拴在巨岩上。 除了舰炮之外，如果李维没有看错，海盗船后的岩体上，似乎还有几门口径更大的火炮。 这种阵型难以活动，显然这几艘船只需要守卫此地。 守卫如此森严，看来这就是海盗老巢。 “李维，这怎么打？” 威廉彻底没办法了，顶着卡麦恩凶狠的目光，也要向李维讨教。 扞卫者号不惧战舰对轰，但威廉忌惮大口径的岸炮。 “威廉，你知道炽风灼刃的极限施法距离是多少么？” 李维微笑道。 铁索连舟是吧？那就不要怪我复刻赤壁之战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硬的压上面 最开始只是海风中夹杂一缕热风，没有任何海盗感到不对。 热风干燥，带走水份，海盗连成一条线的战舰上升起火苗。 火势扩大，海盗船各个角落都有火苗窜出，火焰从海盗船死死相连的首尾烧到另一条船上。 海盗们手忙脚乱，风中响起海盗头领沉稳的声音。 这个铁索连舟阵型用了这么长时间，海盗并非没有一点应对火灾的准备。 周围都是水，取水方便。 海水熄灭火焰，升起浓烟。 船上海盗松一口气，至少他们在火势扩大之前成功灭火。 今天闯进来的那两个家伙不好惹，特别是其中那艘商船，战斗力比军舰还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要是船在这时候起火，可没办法拦住他们。 海盗船上升起的滚滚浓烟挡住视线，另一边忽然安静，那两艘船一直没有动作。 跑了么？ 海盗们这么想的时候，一艘商船冲破浓烟，船头高抬，以常规船只不可能拥有的速度，狠狠撞上海盗船组成的阵线。 那艘船速度太快，加之浓烟阻挡视野，海盗们来不及开火，便被切入阵线之中。 海盗们选择以铁索将船只相连，正是为了防止敌方战舰突入阵线之中。 换过来说，一旦被敌人突入阵线，海盗们便没有办法做出有效还击。 没有任何一艘船的舰炮能射中！ 都玩上铁索连舟了，谁能想到敌方竟然直接撞过来？ 雨燕号成功撞入敌阵，剧烈摇晃后稳住。 艾尔茜骂了一声， “这招你还玩上瘾了是吧？” 上次对付安图亚，李维用的也是这手。 对航海家来说，战舰与性命一样重要，谁会直接拿船去撞别人的船？ 就凭你船硬？ “就凭我硬！” 好像听到了艾尔茜内心的吐槽，李维微笑道。 伪装成活人的骷髅船员们不需要代领，拿出武器迎击袭来的海盗。 危机尚未解除，李维望向正前方的巨岩，其上满是岩洞，两个岩洞各放着一门最令李维忌惮的大口径岸炮。 这伙海盗从哪儿搞来这么好的装备？ “艾尔茜，先解决上头那两门炮！” 李维叫上杀人杀起兴的艾尔茜，爬上桅杆，从桅杆上跳到岩洞洞口，一剑干掉两个正在充填弹药的海盗。 他对自己的船员充满自信，彗星号完成第一项仪式时，骷髅船员也得到了一定增强。 虽然打不赢超凡者，但对付一群由普通人组成的海盗，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另一个洞窟的岸炮由艾尔茜处理，解决了岸炮，威廉也能上来参战。 形势正向有利于李维的一侧发展，威胁仅剩一个，那便是赫瑞玛纳提到过的海盗超凡者。 不过，既然已经逼到他老巢，海盗如果真存在超凡者，现在也该出来了。 对岸炮的争夺至关重要，没有岸炮威胁，海盗没有希望获胜。 所以那个海盗超凡者在哪呢？怎么还不出来？ 艾尔茜那边也没动静，没有调用李维魔力的意思，也就是说形势良好，海盗超凡者也不在艾尔茜那边。 那他能去哪儿？赫瑞玛纳情报有误？ 耳边响起炮弹轰鸣，李维往旁边一滚，几发炮弹落在他刚站立的位置。 哪儿射来的炮弹？海盗没有火炮可以射击到这个洞，甚至没有可供火炮射击到这个岩洞的位置。 李维回头，看见一艘眼熟的双桅快船挡在他来时的水道，射向李维的炮弹正是从双桅快船上来的。 操纵双桅快船的必然是一位航海家道途超凡者，而双桅快船自身又是一艘海盗船。 好嘛，一伙的！ 但现在，李维不可能让雨燕号退出海盗战列线，迎击双桅快船。 不然，排成一列的海盗战列线一齐开火，纵使雨燕号外壁坚硬，也吃不消这么多炮弹。 威廉的扞卫者号忽然杀出，与双桅快船纠缠在一起。 受两边岩体限制，加上之前被雨燕号重伤，双桅快船活动范围受限。 威廉不追求精准度，直接用炮火覆盖双桅快船所有可能躲避的方位。 大多数炮弹落空，但总有一两发能命中。 扞卫者号比双桅快船更坚硬，一两发炮弹换对方一轮齐射，对扞卫者号来说并非不可接受。 而双桅快船则不敢与扞卫者号硬碰硬。 别的不说，光是雨燕号之前给它造成的伤害，现在还没修补完善，再被扞卫者号轰几下，恐怕就得沉海了。 至于逃跑……双桅快船这回是来救援的，如果它想跑，就不会来了。 双桅快船就这样，被比它弱不少的威廉缠住，无暇支援岩洞里的海盗。 这样下去，等李维解决了其他海盗，抽出手来，双桅快船更加没有获胜的机会。 双桅快船也发了狠，硬抗扞卫者号一轮射击，顶着炮火，硬是接上扞卫者号，与其进行跳帮战。 操纵双桅快船的超凡者，位阶比威廉更高，如果进行跳帮战，威廉恐怕不是对手。 岩洞上的海盗们似乎意识到这一点，不再与李维纠缠，而是躲入岩洞更深处。 李维向岩洞内张望，里面是曲折隧道，不知有多深。 他倒是不担心海盗借此偷袭，但是等他清理完藏在洞窟里的所有海盗，别说威廉要凉，雨燕号估计也被双桅快船轰出几个窟窿。 但是，如果就这样离开，李维担心海盗洞窟深处还藏着岸炮。 等李维离开，海盗将藏起的岸炮推出来，李维一切行动都将白费。 摸摸拾腐鸦祭首，李维心中又生出一计。 “艾尔茜，撤了！赶紧！” 艾尔茜正杀的起兴，突然接到李维通过丝弦传来的指示，将身边一个没来得及跑的倒霉海盗竖噼做两半，骂一声，从岩洞跳回雨燕号。 李维站在岩洞洞口，操纵一根雨燕号帆索系住腰，发动拾腐鸦祭首效果，放大所有致死可能！ 同时，雨燕号上的船员将火炮抬上甲板，对着海盗藏身的巨大岩体开炮。 那枚炮弹受到神秘力量牵引，在没有提前瞄准的情况下，准确无误地击中岩体最薄弱处。 一条裂隙生成，与常年来岩体内部产生的其它裂隙相连、扩大……直到岩石再也承受不住自身重量，崩落！ 第一百四十三章 哼，想跑? 一系列小到平时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此刻在拾腐鸦祭首效用下，在短时间内发生，相互影响，产生蝴蝶效应。 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一发炮弹。 足有上百米高的巨型岩体，像被抽走关键部分的积木，碎成无数小块陷落，坠入海洋。 收起拾腐鸦祭首效果，系在李维腰间的帆索一扯，李维借此脱离岩洞，躲开掉下来的巨石，落到雨燕号甲板上。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借由风里，雨燕号风帆高涨，再由浪头一推，离开被它压在身下的倒霉海盗船。 几乎是雨燕号离开的下一刻，更多岩石坠落。 头尾相连的海盗船一个也没逃掉，一艘拽着一艘，沉入海洋。 李维操纵雨燕号，掉头向双桅快船冲去。 正在跟扞卫者号缠斗、进行跳帮战，两艘船甚至用绳索相连，这总没法跑吧？ 然而，雨燕号抵达的前一瞬，双桅快船又神秘消失，船上的海盗都没来得及离开。 李维望着幽邃海洋，用力捶船栏。 这也能跑？真逮不到它？ “李维！” 扞卫者号上的战斗还在继续，留在船上的海盗好像不知道自己被抛弃，还在顽抗。 作为超凡者和船长、本应参与战斗的威廉，突然从战斗中脱身，军刀指着海面一处，冲李维喊： “看那里！” 李维抓过望远镜，看向海面。 幽蓝海面上，一道人影快速远离。 “想跑？” 李维可不相信威廉脱离战斗，只是为了给自己指出个落水逃跑的普通海盗。 风中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彷若鲸鱼的鸣叫，晴朗天空毫无预兆地降下一道蓝色雷霆，雷霆经过李维手掌，改变方向射向海面上人影。 “轰——” 雷电击中海面产生爆炸，海面上的人来不及惨叫，便被爆炸抛到半空，身体被电得焦黑，空气中弥散一股令人反胃的肉香。 扞卫者号上，威廉的战斗似乎越发艰难，首领被击毙，但那些海盗似乎更加疯狂，竟然压制住军舰上的海军。 不是吧，阿眠海军这么拉胯吗？ 航海家船员在自己船上战斗时有能力提升，这种情况下，你们海军打不过一伙海盗？ 莫非威廉脑子一热，喊了句“不接受投降”，搞得这些海盗背水一战了？ 刚想夸你小子有点长进，快打完收工了你给我搞这么一出？ “艾尔茜，带几个人去帮威廉一把。” 李维估摸着，再不帮把手恐怕威廉要出事。 艾尔茜正好没打尽兴，轻轻弹一下刀刃，带上几十个船员跳上扞卫者号帮忙。 派下去的骷髅船员捞上焦尸，独角兽给李维的天霆雷怒确实好用，李维先用“悬尸傀儡”试探，确定是个死人了，才走过去。 焦尸已经分辨不出相貌，胳膊上有个古怪的、像漩涡又像触手的纹身。 阳光下，焦尸破烂的衣服里有东西反光。 什么玩意？ 一番摸索后，李维从焦尸身上摸出个玻璃瓶，瓶身内部长满苔藓。 瓶中有水和一艘微型双桅帆船，船身有修补痕迹，桅杆老旧稍显弯曲，看上去像是临时拿来凑合的。 看上去，瓶子里的微型双桅快船就是近些天袭击他们的那艘。 风暴瓶 介绍：妖灵的祭器。献祭，乃是恩赐的必要条件。妖灵对图腾之灵所求甚多，祭品需以船只装载。显然不是所有图腾之灵都能带走一整艘船。 效果：装入适量海水，可以收纳一艘船只。 李维再看瓶中微型快船，甲板上有几个惊慌失措的小人。 看来不只是船，船上的船员也能放进去。 双桅快船就是利用这件遗器，在李维眼皮底下消失的。 航海家可以操纵水流，除了李维这种不善水性的另类，游泳速度恐怕比开船还快。 就是不知道这瓶子密封性怎么样，如果长时间不换气，瓶子里面的人会不会被憋死？ 李维正要看看风暴瓶给了什么选项，体内魔力忽然被抽取，扞卫者号上爆发一阵辉光。 艾尔茜？什么情况？打几个海盗残兵至于用上术法么？ 这回艾尔茜调用的魔力不多，但是凭借艾尔茜的怪力，需要术法才能解决普通海盗，这件事足够让李维惊奇。 丝弦一动，联系上艾尔茜， “怎么了？” 艾尔茜先是骂了一句脏话，才回答道： “亡灵。” 亡灵？ 李维又看向焦尸。 这家伙不是航海家？不对啊，以这艘双桅快船的灵活性，不可能没有航海家操纵。 难道海盗有不止一个超凡者？ 那操纵亡灵的还魂尸又在哪里？ 李维看向海盗当做老巢的岩体。 巨岩完全崩塌，好像连基底都损坏了，彻底沉入海中，海面上只看见海盗船的残骸。 雨燕号和扞卫者号接上，李维跳过去，看见威廉骂骂咧咧地指挥船员收拾尸体，左胳膊受了伤，绑着绷带。 他的副官卡麦恩看起来也有几分狼狈，但她对李维还是没有好脸色， “有制烛人帮忙，哼，难怪。” 卡麦恩瞟一眼李维，走去收拾船上海盗尸体。 李维走到一具冒烟的海盗尸体旁，还魂尸能力明白无误地告诉他，这确实是亡灵。 威廉吐口口水，问道： “这些亡灵哪儿来的？” “估计这伙海盗有不止一个超凡者。”李维沉声说道，“你有找到人口贩卖的线索吗？” 威廉扬扬绑着绷带的胳膊， “没，都这样了怎么找？再说他们老巢都沉海了。” 李维想到困在风暴瓶里的海盗，安慰他说： “没事，我逮到几个俘虏，到时候问他们。” 艾尔茜手上拿着一张毛巾，擦脸上血迹，过来说： “看过了，被你电死的确实是个航海家。” “斩草要除根啊，留个超凡者总不太好。”李维站起来，一招手，“艾尔茜，准备一下，把那个还魂尸揪出来。” “你在想p！”艾尔茜说道，“指不定人家在几千海里之外呢，你让我拿头找？” 威廉也说道： “是啊。先回去吧，这事儿恐怕还得请求特鲁谢协助——如果他们肯帮的话。哦对了，你说的俘虏在哪儿？”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敌我未明 “嗒、嗒……” 胳膊上有大鼠纹身的男人，食指敲着赫瑞玛纳的办公桌，声音像秒针走动，提醒赫瑞玛纳他时间所剩不多。 赫瑞玛纳目光全不在老鼠纹身男子递出的文件上，而是随男子食指敲击桌面，眼珠上下转动。 赫瑞玛纳的姐妹丝玛娜从他身后伸长脖子，帮着看那份文件。 扫一眼，丝玛娜缩回赫瑞玛纳长发后，赫瑞玛纳眼珠向上一转，停在鼠纹身男子阴灰脸庞上，吐出一个词： “滚！有个养蜂人就是极限，你们灰鼠帮的人牲去别处找！” 纹身男子敲击桌面的指头停下，对赫瑞玛纳的回答不感到意外。 他来过几十次，不管是丝玛娜还是赫瑞玛纳，给他的回答都一样。 门外响起脚步声，胳膊上有老鼠纹身的男子没再说什么，收起那份文件，向赫瑞玛纳鞠一躬，退出大门。 赫瑞玛纳看向窗外，太阳快要沉入海中，意味着——下班！ 抓起桌上还剩一半的罐头，赫瑞玛纳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看见李维和威廉走进来。 赫瑞玛纳刚想开口让他们滚，威廉将肩上扛的一具焦尸放下。 光线昏暗的办公室中，焦黑尸体不怎么突兀，倒是焦尸上还未散去的烤肉香味更吸引注意。 赫瑞玛纳眼睛死死盯住焦尸胳膊上纹身，他的姐妹丝玛娜同样伸长脖子，盯着那纹身，石化一般，久久不说话。 过了段时间，赫瑞玛纳才坐回椅子上，丝玛娜轻声说： “杰登。你们竟然能杀掉这家伙。” 赫瑞玛纳朝向威廉，问： “你杀的？” 丝玛娜补充说道： “不愧是阿眠海军出来的超凡者。这家伙让我们头疼好多年，没想到栽在你手上。大岛海军就是底蕴雄厚，一阶航海家也如此厉害。我记得你叫威廉？” “啊，不。”威廉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主要是李维，我就是帮了点忙。” 丝玛娜眼睛圆瞪，赫瑞玛纳提高音量： “他？” 李维在回想刚走出去的纹身男人，那个男人胳膊上的纹身有几分眼熟，心思完全没在眼前，被赫瑞玛纳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一激灵， “咋了？我杀的，有什么问题？” 这些人不会是一伙的吧？想给这海盗报仇？ 丝玛娜还没说话，赫瑞玛纳抢先道： “你这荣誉军衔不是买来的吗？” “对啊，买来的。”李维说道，“我送了阿眠海军一座银矿。” 威廉帮着解释说： “李维解决了银矿诅咒，就那个第二法典时代的银矿，你们应该听过。” 丝玛娜和赫瑞玛纳当然听说过那座银矿，当初阿眠海军为了解除诅咒，能请的都请来了，可没一个能破除诅咒。 李维是怎么做到的？用什么办法？ 为什么几十年来，那么多超凡者束手无策的诅咒，李维可以破解？ 他究竟是什么人？ “杰登！” 作为勋爵代理的范徳摩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挤开威廉，在焦尸身边蹲下，举起焦尸纹身的手臂。 范徳摩看向威廉和李维，问： “你们干的？” 范徳摩目光深邃，看不出什么情感。 威廉点头道： “没错，他与阿眠的人口贩卖有关。对了，我们帮你除了个祸害。有赏金没？” 这种为祸一方的海盗头领，一般都有不菲赏金。 “人口贩卖？”范徳摩眉毛一挑，追问，“你怎么知道，有证据？” 威廉没有戒心，直接说道： “我船上有俘虏，正审问呢……” 李维赶紧踢威廉一脚让他闭嘴。 这个叫杰登的海盗有没有贩卖人口，你们特鲁谢官方势力不是更清楚么。 就连海盗的消息，都是赫瑞玛纳告诉他们的，你范徳摩一个勋爵代理人，能一点都不知道？ 范徳摩抓着焦尸站起，对赫瑞玛纳说： “尸体我带走，要保证他是真的杰登。” 赫瑞玛纳随口道： “赶紧滚。” “等等！” 李维意识到不对，可范徳摩已经带着焦尸化为一摊液体，从地板渗下去。 丝玛娜问道： “怎么，那尸体你留着还有用？” 李维撒了个谎， “还没提取苦盐呢，那玩意可值钱。” 展现过一次实力，丝玛娜对李维态度温和许多， “晚了，到了范徳摩手上，就别想扣出来。不过，杰登那家伙确实有赏金。” 一听有钱拿，威廉搓搓手，兴奋道： “多少？” 赫瑞玛纳摆摆手， “别问多少，反正特鲁谢给不起。” 威廉顿时没了兴致，“切”一声。 “不过，我们可以给其它补偿。”丝玛娜补充说道，“需要什么就说，合理范围内满足你们条件。” “能不能帮我们找阿眠岛被卖过来的人？” 威廉心里还是惦记他的任务。 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威廉当然希望更好的完成。 丝玛娜摊开干瘦的手臂， “他们已经死了，换个条件。” 威廉坚持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赫瑞玛纳陶掏耳朵， “说不行就不行，不愿换就滚，哪来这么多废话？” 万般无奈下，威廉只能打消这个念头，戳戳李维，说道： “你不是在找独角兽信仰和黑礁龙骨？让他们帮你找找。” 李维暗暗翻个白眼。 你这小伙子是真的没有一点心眼啊，人家什么都没问你就把话全说了？ “独角兽信仰和黑礁龙骨是吧？”赫瑞玛纳生怕两人反悔似的，赶紧答应，“龙骨别指望了，独角兽我帮你找找。还有别的条件没？没有就滚……” “滚”这个词还没说完，丝玛娜忽然看向窗外，赫瑞玛纳似有所感，指着窗外问：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是不是你们的船？” 威廉扒住窗沿往外一看，脸色骤变， “袭击！” 窗外对着雨燕号和扞卫者号停泊的港口，而扞卫者号上升起浓烟，船底下密密麻麻围着许多人。 赫瑞玛纳起身，手臂分泌出深色液体，液体凝固为昆虫甲壳般的外壳。 不演了？撕破脸要动手？ 这些人果然有问题！ 李维握住一束锋利而炽热的风，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战斗。 “让我帮你们一把。” 赫瑞玛纳说着，撞碎窗户跳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内战导火索 李维眼看赫瑞玛纳跳下，紧随其后，跟着从窗户跳下。 “我t……” 威廉眼见两人先后跳下，自己站在破碎的窗户边，犹豫一会儿，决定还是走楼梯。 赫瑞玛纳甲壳覆盖的身体如流星坠地，烟尘四起，巨大声响盖过周遭沸腾的人声。 以风力作为缓冲，李维如羽毛般悄无声息落地。 有赫瑞玛纳吸引他人注意，李维潜入人群中，登上扞卫者号。 袭击者目标明确，全都聚在扞卫者号上，对一旁的雨燕号视而不见。 李维抽出长剑，剑刃上，微风形成风暴，由无影剑发展来的“风王铁锤”在袭击者密集处炸开。 风暴扩散，一大片人如树叶般被吹飞，一时间，袭击者死伤无数。 看到这一幕，赫瑞玛纳愣了一下。 这招是阿眠海军的无影剑？ 赫瑞玛纳同样会无影剑，因此他一眼看出，所谓“风王铁锤”的本质，也看清李维如何将风暴压缩然后释放。 说起来不难，但是想要将风压缩到这种程度，极大挑战超凡者对术法的理解、掌控能力，没有数十年的钻研，根本不可能做到。 赫瑞玛纳记忆中，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阿眠海军司令泰伦斯一人！ 袭击者中，有人大喊道： “是丝玛娜！撤！” “劳资是赫瑞玛纳！” 赫瑞玛纳旋即暴怒，昆虫肢体般的刀刃爆射而出，斩杀无数袭击者，下起一阵血雨。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群老鼠，它们大口吞吃地上尸体，瞬间便将尸体清理干净。 不等李维再次释放术法，那些老鼠便钻入地底，而袭击者散入特鲁谢虫巢般的建筑群，消失不见。 扞卫者号的副官卡麦恩远远看一眼李维，没说话，召集海军。 艾尔茜从雨燕号上跳过来，问李维： “怎么回事？” 李维看着赫瑞玛纳，不知道目前究竟是什么情况。 按理说，赫瑞玛纳代表的特鲁谢官方势力就是这次袭击的最大嫌疑人，但赫瑞玛纳杀起袭击者来，下手比李维还狠，没有一丝手软。 莫非……全都是演技？ 威廉终于提剑赶来，冲卡麦恩喊： “报告伤亡情况！” 卡麦恩先是清点一遍人数，才回答： “没有出现伤亡。” 这就奇怪了，冲上扞卫者号的足有上百号人，他们手里都拿着真家伙，扞卫者号居然没有出现伤亡？ 不合理啊！ 李维眉头一皱，对卡麦恩说： “看看那几个海盗俘虏。” 早在回特鲁谢之前，李维就将俘虏交给威廉审讯。 对李维说的话，卡麦恩视若罔闻。 威廉无奈，只能帮着李维重复一遍： “卡麦恩副官，立刻带人查看俘虏情况。” 卡麦恩这才冷哼一声，带着几个海军走下甲板。 赫瑞玛纳褪去甲壳，转身准备离开，李维叫住他： “等等，赫瑞玛纳，也许你知道这次袭击？” “滚。”赫瑞玛纳说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你应该问灰鼠帮的家伙。” 李维没有收起剑，走到赫瑞玛纳面前，挡住他去路， “带我去找他们。” 赫瑞玛纳看看李维手中之剑，手指再度附上甲壳， “滚远点。要打架，我奉陪。” “李维中校，我们之前对你存在误会。”丝玛娜枯萎的脑袋从赫瑞玛纳一侧探出来，说道，“但你已经证明，你的荣誉货真价实。” 卡麦恩从甲板下走出来，脸色十分难看， “就剩两个，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些俘虏！” 听到卡麦恩说的话，李维感到更不能放赫瑞玛纳离开。 袭击者非常清楚，海盗俘虏在扞卫者号上，因此才不管一旁的雨燕号。 肯定有人泄密！ 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赫瑞玛纳和范徳摩！ 他们同为特鲁谢高层，就算赫瑞玛纳没有策划这次袭击，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因此，李维不为所动，反而隐去长剑剑身， “我们还有个‘误会’需要解开，两位。” “滚……” 赫瑞玛纳一开口，丝玛娜便捂住自己兄弟嘴巴，替他说道： “这件事我们的确不知情，李维中校。特鲁谢不像阿眠，乱得很。即使勋爵手下，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条心。你要想查清楚，应该找灰鼠帮的头头。但是他藏身何处，我们也不知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丝玛娜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袭击者正是因为丝玛娜的名号而提前撤退，甚至没有来得及将俘虏杀干净。 如果赫瑞玛纳是为了表演才来帮忙，没道理特意留下两个活口。 “滚去找吧，最好把养蜂的也杀了！” 赫瑞玛纳办开他姐妹的手掌，从李维身边走过。 丝玛娜不忘提醒李维： “不管有没有找到，明早我都会派人给你独角兽情报。李维中校，我们的承诺永远有效。” 太阳沉入海洋。 威廉走过来，向着赫瑞玛纳逐渐消失的身影，啐一口，问： “就这么让他们走？” “不然？”李维反问，“这儿可是人家地盘，你还真想跟人家管事的打？” “还是说阿眠海军会因为我们的一面之词，就向特鲁谢全面开战？最起码我们手上要有证据吧？” 威廉叹口气， “是这个道理，名义上大家还是一个公国的。阿里阿特兹就没打过内战，阿眠真要对特鲁谢动手，小公爵不可能不管。到时候不管谁对谁错，作为导火索，我俩肯定要倒霉……” 李维对政治不感兴趣，打断威廉， “别说这个，那些俘虏审出情报没？” 既然袭击者目的是杀人灭口，被灭口的海盗一定知道点儿什么。 威廉看向卡麦恩，卡麦恩摇头说道： “还没来得及审。” “带路，我看看剩下那两个。” 李维示意威廉带路，威廉便带着李维走到关押俘虏的船舱。 船舱内一片血腥，为防止逃跑，海盗俘虏被捆得结结实实，受到袭击时避无可避，变成一场屠杀。 看守海盗俘虏的那名海军，见威廉走进来，向他报告： “报告长官，这两人咬死了我们不敢杀他，嘴一个比一个硬！” 威廉也是头疼，只剩两人，杀鸡儆猴恐怕都没用，只能让活下来那个更确信自己的重要。 威廉试探性地问： “要不，咱们上刑？” “不用。”李维推开威廉，走到海盗俘虏旁，“我自有办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囚徒困境?不存在的 两个俘虏一瘦一壮，相貌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像是兄弟。 威廉有几分好奇，问李维： “什么办法？” “分开审讯，从弱的那个开始。” 李维眼里发出兴奋的光。 囚徒困境！ 分别审讯两个囚犯，先说的那个获得自由，另一个去死！ 利用两个囚犯之间的不信任，来套取信息。 我就不信这两个海盗能破！ 威廉沉默一会儿，说： “你是不是想利用这两海盗间的不信任，来套出答桉？” 李维心里一惊，赞赏地拍拍威廉肩膀。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竟然知道囚徒困境的原理！ 威廉默默推开李维手掌，说： “算了吧。直接上水刑，方便快捷。” “刑讯逼供出来的怎么能当证据？” 李维坚持道。 这回轮到威廉愣了， “怎么不能呢？我们又不需要他们上法庭，只要保证人口贩卖解决了就行。” 这回轮到李维沉默了。 “……那你上刑吧，我回去睡了。” 打个哈欠，李维打消玩囚徒困境的念头，走回雨燕号，打开脑海里的日志。 【你曾参与风暴瓶制作仪式，在仪式中扮演：】 【祭司：仪式+2】 【祭品：献祭效用+1】 【群众：耐饿+1】 为什么群众会加耐饿？ 这是个什么仪式，围观群众看完就不饿了？ 按下疑惑，李维选择第一项，部分关于仪式的知识突然出现在脑海。 不应该说“出现”，这些知识好像一直都在李维脑海里，只是李维刚“意识到”它们。 选项没有给出李维急需的能力，李维只能寄希望于日志的另一项功能。 握住星晷，李维躺上床，闭上眼睛， “让我看看你能带来什么历史。” ------------------------------------- “轰隆！” 顶上甲板漏出电光，电光照亮船舱，黑暗退散一瞬，显出一片覆盖地板、船壁的灰白物质。 灰白物质果冻般轻轻颤抖，这颤抖不是因为船身摇晃，更像是呼吸的起伏。 “运气不错，这风暴瓶的历史就在特鲁谢附近。” 李维收起星晷，注意到床头不止有个装着微型船只的玻璃瓶，还有一张鸟嘴面具。 看起来像医生戴的东西，如果面具左眼没有长一根类似树枝的分叉犄角的话。 “拾腐鸦？” 李维拿起面具。 左眼长角的鸟，印象中只有拾腐鸦。 鸟嘴面具涂满各色颜料，像有人打翻调色盘，但每种颜色各自占据一块区域，没有过度或重叠地带，绝不侵入其它色块的领地。 这说明，面具制作者刻意将它涂成这样。 “彭！彭！彭！” 有人敲门，说敲，声音更像砸。 李维从床头柜摸出一根火柴，擦亮，点燃一旁的灯。 “彭——” 灯光充斥船舱的瞬间，门被砸开，有人站在门外，脸上绑着三张可能是狗也可能是狼的面具，身上裹着一层兽皮。 “穿上。” 一张狼面具下发出声音。 穿上？ 李维看向拾腐鸦面具。 面具应该用“穿”这个动词吗？ “穿上。” 狼面具重复说。 李维感觉，三张面具下的眼睛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看着那张拾腐鸦面具。 “穿上。” 狼面具第三次发声，声音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感。 李维拿起面具，翻过来。 面具由木头凋刻而成，背面没有上色，灯光下，木纹清晰可见。 但是，面具非常重，不像木制，反而像金银之类的金属。 “穿上。” 狼面具第四次重复，三张面具凋刻出的眼眶漆黑一片，李维说不清哪张面具下有眼睛。 又或者，三张面具之下都没有眼睛。 行吧，反正这是“梦”，万一出现什么情况，也不会影响到现实。 想到这，李维将面具覆上脸庞。 面具温暖，不知是不是错觉，李维感到面具好像出现“害怕”的情绪。 这情绪只出现一瞬间，下一瞬，有什么东西从面具上离开，面具骤然轻了不少。 舱室内只有一盏灯，亮度不足以照亮全部舱室。 当李维戴上面具，原本昏暗、看不太清楚的地方骤然明亮。 不，不能说明亮，光线没有变多，阴影依然存在。 但是李维看清了黑暗下掩藏的所有东西，不仅如此，还更加清晰，好像一个高度近视的人戴上眼镜。 李维看见那些灰白色物质，的确在活动。 它们像是果冻，让李维想起一种俗称“太岁”的菌类。 直到李维戴上面具，才感受到狼面具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产生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过来。”狼面具声音听上去有了变化，仿佛面具下换了个人，“老祭司在等你，独角兽之灵也在。” 独角兽之灵？ 找了半天，没想到独角兽之灵竟然与风暴瓶有关。 那不就是说，特鲁谢的确有独角兽信仰存在？ 按耐住内心激动，李维下床。 脚踩上灰白物质，李维本以为会有一种粘稠感，但脚下坚硬，可不像踩着什么“果冻”。 低头细看，灰白色物质在李维脚触碰到的一瞬间散开，等脚落下后，又紧紧围上来。 这些灰白物质的确是活的，可它们究竟是什么？与独角兽之灵有什么关系？ 独角兽圣洁的外表，与这些看上去令人反胃的灰白物质可一点儿也不搭边，最多就是颜色有几分相似。 不过，仔细想想，独角兽的确有治疗方面的能力，“独角兽之触”就是能解除毒素的术法，无怪仪式参与者也能获得再生能力加成了。 突然间，李维感到注视他的目光锋利几分。 狼面具提高音量，说： “带上风暴瓶！” 李维看一眼床头风暴瓶，瓶子里的水不停荡起波涛，但船只吃水很深，好像装满了东西。 看样子，这里面装的都是献给独角兽之灵的祭品，只是从风暴瓶外，李维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祭品。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拿起风暴瓶，狼面具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走向另一头。 绑在脑后的狼面具朝向李维，按理说这不是长眼睛的地方，可李维依然产生一种被注视感。 走廊里没有灯，李维知道狼面具身体受黑暗遮掩，但是他依然能看见狼面具身影。 戴上拾腐鸦面具后，他即能看见黑暗，也能看见黑暗里的东西。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管这叫独角兽信仰? “跟上来！” 狼面具下再次传出声音，催促道。 这一回，李维从声音中听出怒意。 自从戴上面具，狼面具的声音在李维耳中才有情感。 令狼面具下的东西像个活物。 李维随口回应： “就来。” 狼面具脚步停下，李维感到面具下的视线更加锋利。 我说错话了？ 如果发生冲突，有没有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杀掉狼面具的办法？ 瞬间，李维大脑里闪过三四个念头。 好不容易找到独角兽之灵线索，他可不想轻易放弃。 谁知道这次脱离“梦境”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但是狼面具什么也没有说，锋利如刀的目光消失，它只是停在那里，等李维跟上来。 李维背过一只手，炽风灼刃形成无形锋刃，向狼面具走去。 不打算惹事，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狼面具迈开脚步，始终与李维保持相同距离。 走廊上也覆盖着灰白色物质，这些不明物质好像覆盖整艘船表面。 狼面具推开一扇门，向门内鞠躬行礼， “他来了。” “晚了一点，”门内响起个苍老声音，“幸好，不算太晚。” 李维看见那是个身形句偻的人，带着长山羊角的狮子面具。 狮子面具杵一根拐杖，暴露在外的皮肤起皱，显然是个老人。 狼面具侧起身，向李维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维散掉炽风灼刃，走进门内。 一步踏进门槛，迎面吹起微风，清冷，有草木清香，还有细微血腥，如发生在初春早晨的谋杀。 来源不明的光从天空落下，有几分皎洁意味，像月光，却明亮如太阳。 地面植被茂盛，树木苍天，半人高的青草中，有牛羊等牲畜。 这些牲畜没有吃草，它们看向李维，李维竟然从它们的目光中看出麻木。 低头细看，生长植被的地面没有土壤，只有一层颤抖、呼吸的灰白物质。 这些牲畜……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维知道自己在一艘船上，但这片空间未免太大了点。 船身长达百米的彗星号绝对称得上“大船”，但这片空间内，足以装下七八艘彗星号。 如果这真是一艘船内部，这样的巨船，恐怕只有台风才能吹动。 除非，这片空间不属于船内。 以青草为遮掩，李维悄悄催动“腐生巨爪”。 这回丝弦没有串起尸骨，因为李维不打算构成巨爪，他只想知道这里究竟是哪儿。 术法给李维的回应非常清楚——这儿不属于现界，而是渊界的一部分。 渊界居然有这种好地方？ 李维曾窥探过渊界一角，看见的景象无异于地狱。 “你在等什么？”女人声音传入李维耳中，“快点，时间快到了。” 那是个戴蛇面具的女人，蛇面具上同样有两支角。 “不，再等等。”狮子面具的老人说，“快了，快了，再等等。” 他一直弯着腰，摆弄青草下的什么东西，身边青草溅上鲜血。 “过来，帮帮我。” 老人没有指名，但李维就是知道，老人在跟自己说话。 李维走上前，拨开青草，童孔不由一缩。 那是一个男孩——准确地说是半个，只有上半身的男孩，五脏六腑暴露在外，血液不断流出。 但是男孩还活着，呼吸中透出痛苦。 李维在哪里看过，腰斩过后，人可以挣扎相当长一段时间，眼前的男孩就在遭受此种折磨。 “别愣着，把下身给我！”老人呵斥道，“没看见他快死了吗？” 下身？ 李维头一歪，看见脚边确实有一具不知属于何人的下半身。 可以确定的是，下身不属于男孩，因为这是女人的下半身。 对男孩来说，这半截下身太大，而且少了点东西。 李维将下身拖给老人，老人抱怨几句，大约是嫌弃李维手脚慢，耽搁了治疗。 接着，老人拿起男孩内脏，一个个，将其装进女人下身中。 灰白物质蠕动，往男孩和女人身体里钻。 男孩开始干呕，皮肤表面发起红点。 李维提醒道： “他快死了。” 老人骂了几句， “排异反应！独角兽之灵啊！这些还不足以唤起你的神智么？” 男孩干呕声越来越大，瘦小身躯不断起伏，还暴露在体外的肠胃不停蠕动。 “还好他肠胃空了，不然食物进入呼吸道，又是件麻烦事。” 咋？你还真想救他？ 李维感到几分不可思议，他一开始以为，男孩这副惨状是因为老人，但现在看来，老人是真的想救这个男孩。 都这样了还能救？这医术是不是太好了点儿？ 女人下身容量比看上去更多，直到男孩内脏全部塞进其中，女人下身不仅没有胀大，反而小了很多，能与男孩上身匹配。 要知道，老人装进去的不止内脏，还有一堆灰白物质。 而女人的下身，从小腹下开始，那里的脏器好像是…… 李维的生理学知识告诉他，这种性癖应该丢核吧去，于是李维赶紧停止往下想。 男孩上身接上女人下身，老人取出针线，将上身与下身缝在一起。 “你的命全在星穹之间，接下来如何，只有星穹知道。” 老人缝上最后一针，男孩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翻身，呕出一摊污黑脓液。 如果李维没有认错，那摊脓液中，似乎有内脏碎片，比如肠道、肺之类的。 这玩意都能吐出来，真的能活？ 李维对此表示怀疑。 而且老人的手法怎么看怎么邪门，但听老人自己说法，这一手似乎与独角兽有关。 “不要向星穹之外的存在祈祷。”李维想起基林主教告戒，“万不得已时，只可乞求烛火、镜面与黄铜。”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看起来，这独角兽信仰也不是啥好东西啊。 李维突然产生一丝忧虑。 拿这玩意复活独角兽，真的可行吗？ “好了，现在他活了。”蛇面具插话说，“我估计，我们生命力加起来都没这男孩强。快点吧，仪式时间快过了。” “你们先走，你留下。” 老人打发狼面具与蛇面具离开，转身看着李维，问： “换人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召唤独角兽之灵 暴露了？ 李维还从为“梦见”过这种情况，以往“梦境”，不管他做出什么出格举动，“梦中”其他人都不好奇李维从何而来，他们都当李维一直存在。 哪里出了问题？这次“梦境”有哪里与之前不同？ 还是说，问题出在老人身上？ “怎么看出来的？” 既然暴露，李维不想再装，他不知道“梦境”中的自己原本是什么样，装也装不下去。 不如先搞明白问题出在何处，作为今后的行动参考。 “这面具是我亲手制作，里头的妖灵换没换，我自然知道。”老人慢慢转身，将后背暴露给李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李维发起攻击，“无所谓，你响应琉璃法典，就要受法典束缚。” 琉璃法典？ 李维记得，琉璃法典对应第二律法时代，也就是妖灵生活的时代。 再想到初拿起面具时，面具沉甸甸的手感，李维明白过来。 面具中寄宿着一只妖灵，它会操纵戴面具的人，而妖灵自身要受到法典束缚，协助老人。 而原先寄宿于拾腐面具中的妖灵，在李维拿起面具的瞬间已经离开。 所以，老人说的“换人”，是他以为面具中寄宿的妖灵换了！ “还不快过来。”老人站在不远处，头也不回地说，“别逼我启用法典。” 李维跟过去，靠近老者时，突然以炽热之风形成刀刃，向老人身后砍去。 风刃接触到老者的前一瞬，化作微风消散。 “你无法违逆琉璃法典。”老人若无其事地说，“身为月之民，你应该更懂这个道理。” 李维甩甩手，散掉手心余热，说： “当然。” 只有李维自己知道，风刃消失不是因为什么法典，而是他自己解除术法。 他向老人发起攻击时，没有感受到任何束缚。 就算他现在离开，也没有法典会约束他留下。 老人在一头羊面前蹲下，手撑开羊的眼皮，侧过身，方形童孔里倒映出李维身影。 狮子面具下响起声音： “进来吧。” 羊方形童孔中，莫名出现一扇门，门开启，射出一道比星光明亮、比阳光皎洁的光芒。 那扇羊眼里的门在李维眼前放大，门后的光芒中，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李维，那一瞬间，李维什么都忘了，向门迈出一步。 一步之后，天地倾覆。 空间感在此刻失控，上与下、左与右、前跟后，在此刻颠倒、错乱、混合为一团。 片刻眩晕后，搅成一团的事物逐渐分离，方向感重归李维身体。 眼前是一间由灰白物质完全包裹的船舱，空气中弥散着熏香，墙壁上，灰白物质凸起，形成一人大小的茧状物体。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房间顶端镶嵌一面发光的镜子。 镜子正下方，有一具干尸，上身为人下身像鱼，六根洁白独角围绕干尸摆放，另有无数李维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装饰其上。 除李维外，还有五个戴面具的人，有先前见过的狼面具和蛇面具，还有戴一红一白两张鱼类面具、一张白鸟面具的三人。 “人齐了，时间也到了。”老人慢慢从李维身后走到干尸前，“诸位妖灵，请依据法典，履行你们的誓言。” 白鸟面具下响起个迟疑的声音： “我不确定……按理说，只有彗星号能完成这个仪式。” “白船彷造彗星号打造。”老人走到干尸前，灰白物质顺着脚踝爬上老人身体，“黑礁龙骨制造的白船，可以承受大吞噬者的力量。” 彗星号？黑礁龙骨？ 李维眼睛又转了一圈。 这艘船不简单啊，就是不知道，它是否还在谢鲁特。 如果能找到它，黑礁龙骨的问题就解决了。 白船，是么？ 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李维站在外边，打算看老人怎么操作。 只能在彗星号上举行的仪式，好好学好好看，指不定哪天还能用上。 “过来。” 老人突然示意李维走上前，五张面具下的视线盯住李维。 白鸟面具的身体僵了一下，立刻低下头，不敢多看李维一眼。 李维依言走上前，老人一指干尸，郑重地说： “这是独角兽。” 李维仔细看一遍，发现这具干尸其实是由一个人类儿童的上半身、一条无鳞鱼的下身拼凑而来。 “噗嗤！”红鱼面具下传出一声嗤笑，“独角兽可不长这样。” 狮子面具的老人看红鱼面具一眼，红鱼面具忽然捂住脖子，面具上出现一张扭曲面孔的幻影。 “我知道。”狮子面具说，“妖灵以他们的形象制造图腾，为其所用。想要独角兽的图腾之灵为人类所用，自然要以人类的形象制作图腾。” 人神长得像人，野兽的神长得像野兽，对吧？这一课我学过！ 经受过义务教育的李维表示老人思想水平真高。 老人手指一动，红鱼面具上的幻影重回面具，戴面具的那个人撑地跪下，好像耗尽所有力气。 老人看着干尸，又认真说了一遍： “这是独角兽。” 这一次，四张面具下各响起声音： “这是独角兽。” 唯有白鸟面具和李维没有说话。 老人看向李维，面具下混浊的眼球死死盯住他。 李维便跟着说了一句： “这是独角兽。” 白鸟面具赶紧跟在李维身后重复： “这是独角兽！” 李维话音刚落、白鸟面具还未出声时，干尸忽然起了变化。 细小蓝色电弧游走其上，水在干尸体内穿行，微风缠绕着它枯萎长发。 狮子面具的老人惊奇地看向李维， “你比我想象中更强。” 李维哪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就有这么大作用，他耸耸肩， “或许吧。” 干尸闭合的眼皮纸片般崩裂，露出两颗清澈蓝眼球，正是李维所熟悉的独角兽的眼睛。 六根独角发出晶莹光辉，装点干尸的植物生根抽芽。 一根独角，缓慢地从干尸额头上长出。 老人跪下，声音激动： “独角兽的信仰啊，月之王的医师，我乞求您……” 干尸嘴角勾起笑，皮肤碎片一点点剥落，她张开嘴，轻轻哼唱： “噜啦啦噜~” 老人左臂脱落，坠入灰白物质，灰白物质瞬间将其吞噬。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寻思不能背这锅 老人似乎没有遇见到这种事情发生，声音尖锐： “因月之六相、因已死的皓月、因大吞食者……” 干尸上浮现无数符文组成的细小铁链，它们紧紧系住干尸。 这一幕让李维觉得眼熟，当初他受黄铜法典束缚、要支付船员死亡赔偿时，也感受到类似的东西压住丝弦。 “都啦都啦都都啦~” 干尸声音稚嫩，像小女孩。 随着它哼唱，耳边响起雷声和骇浪声，房间随哼唱不断晃动，如一艘行驶在暴风雨中的船。 “……吾等的先导、启示者！驱逐其智慧、放逐其疯狂……” 老人念诵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大，顶上悬挂的镜子里出现漩涡。 干尸身上锁链越来越多、越来越紧，但干尸哼唱不停。 仪式没有生效？不，以李维刚获得的仪式知识来看，不仅仪式没有问题，就连仪式所产生的束缚也正常生效。 但是干尸的歌声没有受到丝毫限制。 为什么会这样？ “轰！” 房间突然剧烈晃动，墙上灰白物质抖落不少，灰白物质组成的茧破裂，露出包裹其中的东西。 茧里是半人半兽的东西，每个茧中，个体的兽化程度都不一样，有的人只是毛发变长，有的干脆变成牛，只有牛蹄子还是人的指头。 李维突然想起草地上的牲畜……那些牲畜就是这样来的？ 房间顶端，镜子晃了两下，掉下来，在干尸刚长出的独角上砸碎。 干尸独角幻影般消失，狮子面具下，老人发出一声哀嚎，好像理想破碎的悲鸣。 红鱼和白鱼面具掉落，两个迷茫的人站在原地，好像做了一场梦，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他们突然从体内炸开，鲜红液体四散，被灰白物质吞没。 白鸟面具跑到身边，声音忧虑： “独角兽之灵疯了，您有办法吗？” 李维被问的莫名其妙， “我怎么会有办法？” “这是您计划的一环？”白鸟面具忧心忡忡，“您不想唤回独角兽之灵吗？如果这是您的意思，请您原谅我贸然插手，我不知道您还活着……”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李维一头雾水。 老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皮肤剥离，血液逃离身体。 老人每个身体器官，都像在排斥其它器官，尽可能远离其它器官。 先是眼球，再是舌头、指头……一个接一个，从老人身体上脱落。 老人喉结一动，一团鲜红从嘴里冒出，一块脏器脱口而出。 “也许我应该离开。”白鸟面具不安道，身体也有部分正在脱离，“当然，如果您有其它安排……” “想走就走。” 李维回答道……真奇怪，你要走就走呗，问我做什么？ 干尸的哼唱甜美动听，听众却死相凄惨。 唯有李维，不受任何影响，甚至想让干尸再来一首。 平心而论，无视周围诡异血腥的场景，这干尸唱歌是真的好听，人类的嗓子绝发不出如此动听的声音。 可能只有神话中的塞壬，才会有如此歌喉。 听见李维答应，白鸟面具大喜过望，一个劲儿道谢。 “想走？” 狼面具发出怒吼，他周围掉了一圈胳膊腿，但新的四肢快速生出，比肢体脱落速度还快。 他扑向李维，衣服下炸出钢针般的毛发， “走不了，叛徒！” 白鸟面具冲着狼面具发出啸叫，肉眼可见的声波袭向狼面具。 狼面具肌肉和毛发荡起波纹，渗出血液，但狼面具一点也不在意，一爪贯穿白鸟面具头颅。 白鸟面具碎裂，李维听见一声牵动灵魂的鸟啼。 干尸的哼唱还在继续，房间外响起剧烈爆炸，一道裂隙贯穿房顶。 李维躲过狼面具扑击，抬头，看见裂隙上空乌云形成漩涡，漩涡中心有一轮如眼睛的明月。 月相不断变化，跳帧般，从盈月便为残月、残月变为满月……中间没有任何过度。 房间内空间狭小，狼面具没有扑中李维，反倒扑在干尸身上。 一道雷电将狼面具击飞出去，浑身冒烟。 李维跳上裂隙，想看看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夜色漆黑，所幸有拾腐鸦面具，李维可以透过黑暗，看见环绕这艘船的巨岩。 那些岩石围绕李维身下白色船只，以圆形排列，复杂如迷宫，李维不由想起海盗的藏身之处。 按照其方位推测，白船现在正处于特鲁谢！ 白船已经搁浅，但是李维没有看见岛的影子，船只下，只有一片嶙峋礁石。 心中忽然升起警兆，李维侧身一跳，一只爪子从耳边擦过。 “以血偿血！” 狼面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浑身冒烟，皮毛脱落，电得焦黑的血肉脱离身体，新的血肉立刻生出，自愈能力之快，让李维想起电影中的狼人。 此时，面具已经破碎，面具之下是一张畸形的脸。 那是一张人脸，但人的头颅之内，又有三匹狼的头颅即将破体欲岀。 狼吻部撑破人皮，嘴巴张开露出利齿，唾液直流。 “你毁了一切！” 人的嘴咆孝道。 他不会以为，仪式出问题或者独角兽之灵发疯是我干的吧？ 李维感到自己好像背了个大锅，立刻唤起腐生巨爪，同时解释说： “我可什么也没做。” 狼人根本不听李维解释，三张狼嘴仰月长啸，鲜红纹身爬上表皮。 下一瞬，狼爪贯穿李维身体。 速度实在太快，简直像瞬间移动，李维眼睛都跟不上，更别提用腐生巨爪阻拦。 “冬冬冬！” 李维睁开眼睛，窗外阳光明媚。 “冬冬冬！” 船长室外响起敲门声，但是没有人敲门。 李维打开门，艾尔茜一手拿罐头，一手拿叉子，嘴里模彷敲门声： “冬冬冬。起床啦船长，有人找” “谁？” 艾尔茜努努嘴，李维顺着艾尔茜示意的方向看去，看见甲板上站着个半大的男孩。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一见李维，男孩双腿并拢，腰杆挺直，大声说道： “早上好，李维.中校！我是丝玛娜女士的……的……” 男孩好像忘词了，脸憋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个词。 看得出，这个男孩很紧张。 李维递给男孩一个罐头， “丝玛娜派你来的？别紧张，要不要吃点？” 第一百五十章 猪、牛、羊和鱼 男孩看着罐头，咽了几下唾沫，摇头说道： “不了，中校！我吃过了。” “你找个地方坐，等我吃完早餐。” 见男孩还是紧张，李维打开罐头，自己吃起来。 男孩四下张望，不知道该坐哪儿。 这艘船上的船员给他一种阴冷感，还有这艘船本身，从上船开始，就不断有冷气从脚底板向上升。 唯有李维，给男孩的感觉像个活人。 李维切了两片面包，将罐头倒在一片面包上，另一片压住，当汉堡吃。 这回他没有往罐头里加料，只是用术法加热罐头。 就算如此，炖肉的香味还是让男孩不停咽口水。 “咕噜~” 男孩肚子叫了一声，李维看过去，男孩满脸通红。 “吃吧。” 李维直接扔给男孩一瓶罐头，没有给男孩拒绝的机会。 男孩手忙脚乱接住，看看李维，终于还是忍不住，打开罐头大口吃起来，一直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 李维估计是时候了，便问男孩： “还没问过你名字。” 男孩赶紧嚼两下，咽下嘴里的肉，说： “霍尹。报告李维中校，我叫霍尹！” “不错的名字。”李维看似无意地跟男孩聊天，“好吃不？” “很好吃，李维中校。”有美食诱惑，霍尹终于不那么紧张，小声问李维，“这些，是鱼肉吗？” “双戟鲨肉。” 李维随口答道，望向一旁的海面，没发现威廉的扞卫者号，便丝弦联系上艾尔茜， “威廉呢？” “审出点东西，找海盗去了。” 那小子不会栽海盗手上吧？ 咬一口汉堡，望向海盗老巢所在，李维眉头微皱。 应该不会，上次应该消灭了海盗大半力量，首领都死了，剩下几个杂鱼对威廉来说不是问题。 霍尹看着罐头咽几下口水，又将罐头塞好收起来，向看过来的李维解释： “我想带回去给爷爷吃，他好久没吃鱼了。” 李维眉毛一挑，有几分惊奇地问： “你们买不到鱼？” 霍尹衣装整洁，形象比特鲁谢普通人好太多，可不像买不起鱼肉的样子。 特鲁谢可是海岛啊，按理说鱼肉属于最便宜、最常见的肉类，这孩子买不起？ 霍尹点头道： “是的中校。您可能不知道，特鲁谢周围没有鱼，捕鱼要去很远的地方。我们只买得起猪肉之类。” 猪肉比鱼肉贵啊…… 这个世界陆地牲畜的肉比鱼类贵太多，男孩的话，在李维看来，就像是“因为吃不起饭，只好吃肉羹”。 但李维又想起在酒馆遇到的一幕，那间酒馆也是只有牛羊，没有鱼肉。 特鲁谢岛的肉类价格，似乎跟其它岛屿相反啊。 是不是可以考虑下倒卖赚差价？ 李维升起个念头，问： “特鲁谢的肉从哪买的？” “灰鼠帮。”男孩咬一口船员递过来的面包，就着水咽下，“他们有肉卖。” “他们肉从哪来的？” 最大问题在于，李维压根没在特鲁谢见到养殖场。 霍尹摇头说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有。想要肉的话，只能从他们那里买。哦，还有养蜂人行会，他们偶尔也会卖些肉，可能是从灰鼠帮手里抢的。他们一直不对付。” 灰鼠帮、养蜂人。 李维默默记下这两名字，见男孩吃好了，又塞给他几个罐头， “赫瑞玛纳叫你来做什么？” “哦，对。”说起正事，霍尹又绷直身体，“丝玛娜女士让我带您去见我爷爷……祖父，她说您有问题想请教祖父。” “带路。” 李维起身，示意男孩先走，在前头带路。 霍尹见只有李维动身，劝告说： “李维中校，您最好多带几个人去。灰鼠帮跟我爷爷关系不好，你要是光明正大去找他，灰鼠帮可能会为难您。”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那你还敢出来？” 霍尹胸膛一挺，骄傲地说： “爷爷很厉害的！灰鼠帮不敢惹爷爷，只敢搞些小动作，妨碍爷爷生意。” 李维向艾尔茜招招手， “艾尔茜，跟我走一趟。” 正在看风景的艾尔茜眉毛一抬， “不叫我看船了？” “我自有办法。” 李维自称有办法，艾尔茜也乐得下船玩，整天看海都看腻了。 取出风暴瓶，先是放出双桅快船，再将雨燕号装进去，完事儿。 这几手看得霍尹两眼发亮，艾尔茜点头赞赏道： “好东西。” 有风暴瓶，她也能下船到处逛了。 男孩好奇目光注视下，李维收起风暴瓶， “别看了霍尹，带路。” 霍尹一个激灵，立正喊到： “是的，李维中校！” 走过特鲁谢虫巢般的街道，两侧由船只搭建、拼凑起的房子遮住大部分阳光，空气阴冷潮湿，好像真的行走在地下。 房屋缝隙间，不时有人影闪过，他们外露皮肤上有灰白皲裂。 李维突然问： “霍尹，你听说过白船吗？” “报告李维中校，没有！” 这条阴暗街道，霍尹不知走过多少次，但他还是紧张。 丝弦一动，艾尔茜问道： “白船是啥玩意？” “彷造彗星号的东西，你听说过没？” “没听说彗星号能彷造。” 前方一间船屋，窗户里透出橘红色光芒，霍尹眼前一亮，松口气说道： “到了，李维中校，那儿就是爷爷的铁匠铺！” “到了？” 一路上平安无事，没有遇见袭击，本来李维都准备好打一架了。 “爷爷！” 霍尹推开门。 回答他的是一个粗犷苍老的声音。 “说多少次了，别叫我爷爷！你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李维跟着霍尹走进门，热浪迎面袭来。 屋内各处摆放着他看不懂的古怪机械，还有扳手、螺丝刀等工具。 说是铁匠铺，不如说更像机械工坊之类。 艾尔茜嫌弃屋里太热，没有进去，站在门外。 屋内炉火烧得正旺，说话的老人形象高大，脑袋就有半个李维大小，赤裸上身肌肉横结，油光发亮。 更夸张的是老人生满老茧的半人大的拳头。 老人当着李维面，将一根烧红铁块放在锻造台上，手指用力一压，从铁块一端抹到另一端，铁块就成了薄薄一片，杂质掉落。 第一百五十一章 柳叶白菀 这一手看得李维眼皮直跳。 难怪灰鼠帮只敢玩阴招，不让顾客上门。 要是灰鼠帮敢与老人发生正面冲突，估计老人能把灰鼠帮全丢进炉子里祭剑。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霍尹找了张摆满工具的桌子，随手将工具扫到一边，放好罐头，对老人说： “爷爷，丝玛娜女士让我带人找你。” “赫瑞玛纳？哼，他只会找麻烦。你要是肯带几个客人回来，那才叫好事！” 老人鼻子出一阵大气，收拾好东西，转过身看向李维： “莫特雷。有什么事快说，我可不像霍尹小子那么好说话！” 李维视线下移，看向自称莫特雷的老人锻造台后的下身。 锻造台高度大概到李维肩膀，而莫特雷上身高度接近三米。 这样的高度差距，莫特雷下身竟然被锻造台全部遮住。 这老头身体比例……是不是不太对头？ 李维不说话，莫特雷哼一声，直接送客， “不说就走，赶紧走！” “等等……” “等什么等？我没工夫陪你耗。走走走！”莫特雷宽大手掌一挥，不耐烦道，“有问题我也不答，快走！” “我买把剑。” 李维取出一枚金币，澹澹道。 莫特雷挥舞的手掌停在半空，眼珠盯着闪闪发光的金磅，喉结一动，屋里响起一声巨大的“咕噜”。 金磅在特鲁谢可不多见，平时开销用银元都算富豪了。 “哎呀，早说你要买东西嘛。霍尹，赶紧给客人介绍介绍。” 莫特雷脸上肌肉忽然绽开，一改之前的不耐烦，热情如炉中火焰。 霍尹撇撇嘴，走过来。 李维示意霍尹不用麻烦，他随手拿起一把迅捷剑，说： “就这把。” 随手将金磅抛给老人，李维大方道： “不用找了。” 莫特雷脸色一变， “这把剑卖四金磅！” 李维略带一点尴尬，又摸出四枚金磅，丢给莫特雷， “给你五金磅。现在我能问问题吗？” 莫特雷脸色再变，热情洋溢， “能，当然能！你问，随便问！” 还真是生意人……李维默默吐槽，随手将迅捷剑放在一边，问道： “你知道独角兽信仰吗？” 莫特雷脸色第三次改变，阴云密布，一摆手说： “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这东西？我不知道，快走！” 莫特雷双手撑地，骂骂咧咧地从锻造台后移出来。 李维这才看见，莫特雷下身塞进一张轮椅，轮椅是正常尺寸，相比莫特雷巨大的上身，实在太小。 这体型……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啊。 忽然间，李维想到那个与女性下身拼接的男孩，问： “你听说过白船吗？” 莫特雷好像受到极大冒犯，巨掌撑地，一掌将李维推出门外： “没有！没听说，快滚！” “爷爷……” 霍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对李维好感不低，出声想帮李维说话。 老人一个字也不听，“彭”一声关上门。 李维愣在门外。 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一直守在外边的艾尔茜见李维被赶出来，幸灾乐祸道： “说错话得罪人家了？” “我哪知道他反应这么大？” 莫特雷肯定知道些什么，甚至他就是李维在“梦境”里见到的那个拼接男孩，身体畸形很可能就是狮子面具老人所致。 如果莫特雷真是那个男孩，不得不说他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 但是，莫特雷不愿意透露任何关于白船和独角兽信仰的情报，可能是白船给这位老人造成太多心理创伤，李维也没法从莫特雷嘴里套出话来。 看来，只能换条路子。 “回去再说。”李维转身，轻声抱怨说，“我还花钱买了把剑呢。” “吱呀——” 李维回头，看见原本禁闭的门忽然打开一条缝隙，不由惊喜。 莫特雷回心转意了？霍尹说动了他爷爷？ 没白给这小子罐头！ 门缝里丢出来一柄细剑，而后又迅速关上。 艾尔茜憋笑道： “你的剑来了。” “至少莫特雷还算讲诚信。” 李维郁闷地捡起剑。 剑套好了鞘，抽出剑刃，一道寒光晃得李维眼花。 别的不说，莫特雷手艺确实可以，这把剑比李维用的普通长剑质量好多了。 虽然是剑身纤细的迅捷剑，但是很有分量，李维经过魔力强化的身体，挥舞时都感到有点沉。 这把剑至少有三十斤重，正常人用起来不方便。 哪里是剑，分明是根有迅捷剑外表的锋利棍子，不怪莫特雷卖四个金磅。 特别是迅捷剑的护手，是一大圈铁块…… “woc！” 李维脱口而出一句“卧槽”，艾尔茜投来好奇目光， “咋了，遗器？” “你看这剑柄。” 剑柄朝向艾尔茜，艾尔茜看见厚重剑柄上六个黑漆漆的圆洞，不由一愣： “这啥玩意？” 哪有剑柄这么厚的剑？还是以灵活性着称的迅捷剑。 加这么大一块铁，意义何在？ “这是枪。”李维双手颤抖，抚摸剑身，“这是一柄结合了冷兵器与热武器的迅捷剑！” 厚重剑柄内部有非常精巧的机关，只要按下剑柄上的扳机，就能射出子弹。 “天才！这是跨越时代的设计！”李维感叹道，“我要叫它霜菀星轮！” “这跟‘霜’有什么关系？上头也没固化元素啊。”艾尔茜吐槽道，“你还不如叫它星轮剑。” 收剑入鞘，李维感慨这一趟没白来。 虽然没得到想要的情报，但一把趁手的武器已经值回票价。 正击剑呢，突然嚎一嗓子“大人食大便了！”再“砰砰砰砰砰砰”六枪，近距离下谁躲得开？ 就算不能一击制胜，对敌人造成干扰也是好的。 要不是莫特雷现在心情不好，李维真想再看看老人家还有什么好东西。 “别乐啦。”艾尔茜见李维嘴都合不拢，给他泼一盆冷水，“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莫特雷不待见你，你还能找谁？” “这里的帮派有点问题，去找丝玛娜，问问帮派所在。” 霍尹提到过，灰鼠帮提供大量牲畜肉，李维想起白船上也有很多牲畜。 这其中，或许存在联系。 艾尔茜戳戳李维腰子，指着天上。 远处冒起浓烟，直达天空。 “是不是港口着火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人时代变了! 港口火光冲天，留在港口的双桅快船烧成一团大火球。 火舌舔舐港口附近建筑，有人在救火，以免更多建筑受波及。 特鲁谢以木质建筑为主，一处建筑起火很可能点燃整座岛屿。 但没有人管燃烧的双桅快船，即使它是火焰源头，也没人敢去灭火。 “有人放火？” 艾尔茜站在港口前，望着燃烧的双桅快船，问道。 “不然呢？我可不信‘自燃’这一套。” 李维同样仰头观望，好像这艘船不属于他一样。 虽然双桅快船的确是他抢来的。 但李维更在意的是，为什么那些人要烧掉双桅快船？ 莫非船上有什么东西？ 丝弦一动，艾尔茜提醒道： “有动静。” 李维悄然向身后一看。 港口动静不少，救火的时候，呼号声、火烧木头的噼啪声……一个不少，但这些声音渐渐远去、稀薄。 “什么情况？” 感到情况不太对劲，李维没有发声，而是用丝弦问道。 艾尔茜同样用丝弦回应： “应该是海妖‘鲸歌’分支下的术法，总之别发声。” “那就一直站着？” 港口年久失修，随便走一步也会发出很大声响。 李维与艾尔茜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也没拿出个主意。 倒是周围环境越来越安静，人群、火焰成了背景图桉，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我觉得我们起码该离开施法范围。” 丝弦一动，李维提议道。 艾尔茜翻个白眼， “晚了，‘寂静陷阱’早就生效。” “那就这么干耗着？” “等魔力耗尽，这术法耗魔严重……下面！” 前方海面泛起涟漪，李维退后一步，脚踩木板“吱呀”作响。 “吱——呀——” 微弱的声音被放大、拉长，不断回响在李维耳中，搅动脑仁，变为实质性的疼痛。 难怪不让动，这术法这么厉害？ 李维忍不住捂住耳朵，等待声音消失。 海面突然破开，一个人窜出水面，长蹼的手持弯刀向李维噼来。 海面破开是无声的，那人的行动也是无声的。 李维抽剑格挡，剑刃交击。 “锵——” 金属碰撞声再度放大传入耳中，震得李维心脏差点停跳，手一软，生蹼的男人持刀逼进。 李维反手一刺，生蹼的男人不敢与李维换命，退后一步。 只有自己制造的声音，才能进入自己耳朵？ 而寂静陷阱似乎不能以骨传导起效。 有两次经验，李维大致明白这一术法原理，当机立断，一剑自左耳入、右耳出，刺穿耳膜。 “我t……” 生蹼的男人大惊失色，“寂静陷阱”困住过无数敌人，但是这么狠的，李维还是第一个。 而且一剑穿脑……你tm不会死吗？ 李维还真没死，一剑逼近。 耳朵聋了，寂静陷阱不起作用，李维当即施展开至高之术，生蹼的男人举起弯刀一挡，弯刀硬是被星轮剑砸弯，看得生蹼男人眼皮一跳，震得虎口发麻。 你这迅捷剑是不是有点沉？ 寂静陷阱不起作用，生蹼男人不敢再与李维拼剑，后撤出剑圈，解除术法减少魔耗，掏出一把枪。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生蹼男人狞笑道： “这年头谁还玩剑？时代变……” “砰！” 生蹼男人话未说话，就听见一声枪响，一发子弹射中膝盖，所幸被膝盖上鳞片挡住。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三枪，子弹击打在同一位置，鳞片碎裂，第五发子弹射穿膝盖。 “没错！”李维吹散星轮剑上的硝烟，“而且变的很快！” 生蹼男人忍痛叫道： “你不是聋了吗？” 为什么还能听见我说话？明明寂静陷阱对你不起作用！ 李维心里默默回答……因为头部损伤对我没影响啊。 通过丝弦，李维暗中与艾尔茜交流，却发现一点不对劲。 “你最好放了比尔。” 艾尔茜身后响起个阴冷细小的声音，身形句偻的男人站在艾尔茜身后，举起火枪顶住艾尔茜后脑。 “不然，你的女人……啧啧。” “拉戈朗老大！” 膝盖被射穿的比尔欣喜道，手指间的蹼缩回。 李维看句偻男人的眼神就像看死人，问艾尔茜： “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艾尔茜两根手指夹住枪管，随手一办。 金属枪管发出“吱呀”声，转了一百八十度，朝向拉戈朗。 “首先，我不是他女人。”艾尔茜声音冰冷，指尖亮起微光，李维腿当即一软，“然后，你形象不太好，我帮你修修。” 微光吞没拉戈朗，拉戈朗发出惨叫。 比尔趁李维不注意，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屁股底钻出一条光秃秃的细尾巴，将自身弹黄般射出，抓起光团中的拉戈朗，窜入人群，消失不见。 “怎么样？”李维揉揉被好像被抽干的肾，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问艾尔茜，“有留下标记吗？” 在敌人身上留下标记，追踪至老巢，一举消灭，这就是李维在战斗间隙联系艾尔茜的原因。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提防敌人暗处骚扰，不如主动出击，灭了再说。 艾尔茜低头看着手指，不说话。 李维心里一咯噔，这姑娘不是只顾着玩，忘了正事吧？ 你还我魔力啊！ “留了，别担心。” 李维这才松口气， “留了就好，那你为啥不说话？” 艾尔茜别过头，不然李维看见脸颊，轻声说： “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李维搞不懂艾尔茜究竟在想什么，干脆不想，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大小姐您发发慈悲，找找敌人所在好不好？” “别阴阳怪气，跟我来就是。” 艾尔茜威胁似的挥挥拳头，李维眼都不眨一下。 呵，你以为我怕你威胁？ 有免伤在，我会怂？ 火还在烧，人群分开，丝玛娜走出来，仰头望着燃烧的双桅快船： “看来你们遇到了点麻烦？” 李维拉着艾尔茜从丝玛娜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说： “希望你不会成为下一个麻烦。” 丝玛娜办公室的窗外就是港口，说她一点都不知情，李维可不信。 问题在于，丝玛娜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游戏害人不浅 李维跟着艾尔茜，东拐西拐，花了半天时间绕遍了特鲁谢，最后又绕回港口。 这大半天时间，李维魔力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艾尔茜在港口附近纠结一会儿，举起拳头，一拳轰开铺在脚下的木板。 木板下有一条隧道，通向特鲁谢内地。 李维眼皮一跳， “绕了半天，合着就在家门口呢？” 艾尔茜有点尴尬，说道： “他们太狡猾……不怪我。” “别放跑了就行。”李维不想在琐事上浪费时间，叹息道，“继续带路吧，下次动静别这么大，别惊动他们。” “我还以为你想一路杀过去。” 艾尔茜跳进隧道。 “先调查清楚对方实力再说。” 万一惹不起呢？ 打得过就打，实在打不过……跑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在黝黑隧道中穿行，借着艾尔茜掌心一团微光照明。 艾尔茜信誓旦旦的表示，这光只有他们两人能看见，绝不会惊动他人。 对此，李维暂且表示相信。 很快，李维就用不着担心艾尔茜的微光。 走过一条狭窄口子，特鲁谢地下豁然开阔。 说“开阔”，但也只是相对来说。 木板、支架拼凑成低矮房屋，脚下木板路有甲板的触感。 这里有人居住，许多身形句偻、甚至手足并行的人生活期间，有微弱灯光提供照明。 此地距离海边不远，航海家能力告诉李维，他们已经处于海平面之下。 不知道地上的特鲁谢人是否知晓地下世界的存在，如果知道，地下世界与地上的特鲁谢又是什么关系？ 地下道路错综复杂，还好艾尔茜这回靠谱起来，目标非常明确，带着李维左拐右转。 地下矮人数量逐渐稀少，地下世界又开阔一点、深一点。 周围建筑更加高大，是特鲁谢地表常见的船屋。 生活在这里的人身形正常，都是强壮的青年男女，赤裸胳膊上有灰鼠纹身。 所幸人数不多，而地下光线昏暗、杂物极多，形似垃圾场。 只要稍微注意一点，就能躲开那些人的视线。 灰鼠帮的地盘？ 李维想起这个盘踞特鲁谢的帮派势力。 一直以来的麻烦事儿，都是灰鼠帮搞鬼？不管赫瑞玛纳的事儿？ 但，灰鼠帮有什么理由呢？只是因为李维去了莫特雷的铁匠铺？ 这不能算数吧喂，我被赶出来了啊！ 李维内心默默吐槽时，鼻子嗅到一股腥味。 独属于屠宰场的、牲畜和鲜血混合的腥味。 灰鼠帮供应整个特鲁谢的肉类，有屠宰场很正常，但这些肉是从哪里来的？ 艾尔茜一指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说： “那边。” 屠宰场是片很简陋的区域，几片木板分隔开，几十个壮汉就在木板隔间里宰杀牲畜。 那些壮汉身上套着破麻袋般的衣物，笼罩全身，只露出两颗眼珠。 “在那边。” 艾尔茜指向屠宰场后，那有一扇半掩的门，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推车从门后走出。 车上装载关在笼子里的牲畜，多是猪牛羊，李维甚至见到一匹马。 那些牲畜眼中多是麻木，偶尔有几头，眼里有拟人化的恐惧。 李维打个寒颤，想起“梦境”中见到的，那些从人过渡到动物的茧。 这一刻，李维终于知道，那些被贩卖到特鲁谢的人去哪儿了。 “继续吗？”艾尔茜问道，“他们人有点多哦。” 打当然能打，但是这么多人，艾尔茜和李维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赢。 李维咬咬牙， “继续！” 李维清楚记得，“梦境”中，将人变成动物的茧与独角兽图腾在一个房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也就是说，凝聚了信仰之力的独角兽图腾很有可能也在那扇门之后！ 大不了在这里放出雨燕号，跟我的船员们比划比划！ 人手不足，鬼来凑！ 就是不知道这狭窄空间会对雨燕号造成多大损伤，风暴瓶可没有单独取出船员的功能，只能连船带人一起出来。 艾尔茜见李维坚持，没多说什么。 两人一路潜伏，从屠宰场外绕到其后。 屠宰场简陋，只是用几块木板划分出区域，甚至没有封闭，且外围几乎没有人，从外绕过去不难。 但是那扇门在屠宰场内部，想要进入，总躲不开几道视线。 一个神色阴沉的男人半隐在黑暗中，低垂着头，手里抛着一把刀子。 男人技术不好，刀经常割伤手，流出血。 血在男人脚边徘回一会儿，变成老鼠消失。 而这个男人正对半掩门户。 “超凡者，有办法没？绕开他不太可能。”艾尔茜用丝弦与李维交流，同时捂住鼻子抱怨，“快想，这里好臭！没办法就干脆点！” 屠夫可能将这儿当成厕所地方，不远处就有一堆排泄物。 幸好那些屠夫怕臭味熏到自己，没在屠宰场墙边解决，不然艾尔茜打死也不会来这儿蹲着。 “搞出点动静引他走？”李维回想起以前玩过的潜行游戏，“破瓦片？烟雾弹？” 不行，哪有这么容易？ 想想以前怎么操作角色的？首先潜行过去然后……双持巨剑跳噼！ 杀杀杀杀杀杀！ “啪！” 李维一巴掌拍自己脸上。 刺客信条害人不浅！ 玩的时候很爽，真遇上事了一点用也没有。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身后突然响起声音，两个出来方便的屠夫正巧撞见他们。 其中一个屠夫感到不对劲， “没见过你们，哪儿来的？养蜂的？” 另一个屠夫掏出口哨，准备吹响。 李维怎么会给他机会，当即两剑刺出。 迅勐无比的两剑，快到两个屠夫来不及反应，喉咙便被开了个洞。 两个屠夫捂住喉咙，血不停从指间喷涌而出，嘴里不停发出细微的“荷荷”声，似乎是想喊些什么。 但是声带被破坏，他们根本发不出声音。 “运气不错。”李维上前拉住倒下的两个屠夫胳膊，慢慢放倒，以免产生太大动静，“送货上门。” 艾尔茜往屠宰场内瞟一眼，半隐在暗中的男人依然没有反应，好像没有发现这里的一切。 “换上。” 李维丢给艾尔茜一件屠夫穿的麻袋。 麻袋上满是牲畜血液，屠夫的血反倒不显眼。 第一百五十四章 羊眼珠 “我不确定真的有用，要不我们直接杀进去？”麻袋之下，艾尔茜一脸嫌弃，“这袋子面未免太臭。” 屠宰场这身麻袋效果上可以说非常不错，除了两眼珠啥也不露，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出麻袋下究竟是什么人。 真不知道灰鼠帮为啥会有这么天才的工作制服。 唯一的问题在于麻袋实在太臭，熏得艾尔茜快受不了了，恨不得直接抽刀上去砍。 藏起尸体的李维赶忙劝道： “忍忍吧，在这儿放出雨燕号，你放船舱里的酒不也得遭殃？” 说起“酒”，艾尔茜才算冷静一点，不再嚷嚷着要大开杀戒。 说服了艾尔茜，李维才带着她绕过木板墙，从墙壁之间的缝隙走进屠宰场。 半隐在阴影中的男子正对他们要去的门，想不被他看见几乎不可能。 但这身麻袋衣装伪装效果非常好，要是没点超凡能力，不可能看出麻袋下是谁。 李维和艾尔茜穿过工作的屠夫，脚从血水上踩过，刀切断骨肉的声音一声接一声。 一想到这些牲畜很可能是人，李维便感到一阵反胃，不由加快脚步。 丝弦另一端，艾尔茜的情绪也莫名焦躁，李维真担心她会忍不住砍人。 所幸那扇半掩门户就在不远处，在艾尔茜耐心耗尽前，他们应该能进去。 不出意外的话。 走入阴影中男子视野下，李维感到一阵阴冷如蛇的目光盯上自己。 被发现了？ 藏在麻袋里的手握住风暴瓶，一有不对，李维能在最短时间内释放瓶身中的雨燕号。 艾尔茜似乎也感受到那种视线，越发烦躁，男子再有点动作，艾尔茜可能就要砍了他。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o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问题在于不一定能砍赢……李维默默吐槽，同时知道艾尔茜不会管这么多。 “嗞——” 男子椅子往后移动，整个人站起身，小刀也不抛了，注视着李维的目光更加阴冷。 还是被发现了？ 李维一阵肉疼，等会儿修雨燕号不知要花多少钱。 取出风暴瓶，注视李维的视线忽然消失了。 男子扯着嗓子，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 “好，没问题，我知道。” “出货停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看这边！” 男子转身，指着看过来的屠夫大声说道，同时离开现场。 李维松口气。 虚惊一场？大概是吧。 总之，不用打架真好。 没人看他们，艾尔茜耐着最后的性子，扯着李维，连拉带拽将他推进门里。 正好最后一辆囚车从门里出去，推车屠夫脚步匆忙，急着离开。 “用不着这么急。”李维用丝弦说道，“别引起注意。” “好吧。”空无一人的向下隧道里，艾尔茜脱下麻袋，“那我等会再告诉你他们消失的事。” “啥？”李维差点跳起来，“消失了？” 还好他们向下走了一段，不然声音肯定会传出去。 隧道中只有豆大灯火提供一点微弱光亮，看不清艾尔茜的脸，但李维听出艾尔茜的声音有几分尴尬： “就是……消失了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追踪不到标记了，标记也没有被清除……可能是离太远？” 最后那一句话，艾尔茜自己都不太相信，只是慌乱之下用来开脱的借口。 距离太远？异位面够不够远？ 李维想起“梦境”中经历的两次空间变化，更加确定下面的东西肯定与白船有关。 “先走，一路走到底。”李维沉声说道，“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下行坡道很长，但是他们一路上没遇见任何人，本来艾尔茜都做好遇谁杀谁的准备。 斜坡最底端，是一间堆积推车、铁笼的房间。 推车和铁笼上血迹斑斑，还有动物皮毛和一大堆不知为何堆积在此的动物下水。 除了这些，李维一时间没发现别的东西。 艾尔茜手里亮起光芒，让整个房间更明亮一点。 你是真不怕被发现啊姑娘…… 李维默默吐槽，扒拉开铁笼。 最深处的房间密封，没有第二个出口，看上去也不像存在暗门。 角落木板渗出海水，看来房间外便是海洋。 也不怕哪天被水淹了。 艾尔茜捏着鼻子，四处张望一会儿，说： “没东西。” 李维也没找见什么，难道线索在这儿要断？ 直起身子，忽然间，李维目光瞟到一个东西。 一只童孔方正的眼珠。 艾尔茜面前的推车和铁笼在眼珠前留出一条道，显然是有特殊目的。 捡起眼珠，日志翻开一页，给出信息： 门扉之童 介绍：依照月相制作的遗器。眼睛是窗、是镜，也是门。此事千真万确，切勿于月光下质疑。 效果：开启前往特定区域的门。 这枚眼珠，正是李维在“梦境”中见过的、可以进入密室的眼珠！ 李维将眼珠举到艾尔茜面前，质问道： “这不是有件遗器吗？” 这么大个遗器，就摆在艾尔茜面前，你竟然说没有？ “这是遗器？” 艾尔茜难以置信地接过眼珠，盯着看了老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这玩意确实是件遗器。 眼珠放入李维手中，艾尔茜别过脸，面颊好像红润一些，辩解说： “谁会想到一只眼珠子是遗器？这儿一堆下水……” “这些动物下水明显是掩饰啊……”李维吐槽无力，忍住不适，将眼珠放进口袋，“行了，出去吧。” 再怎么说也是别人老家，此地不宜久留，目标完成，赶紧开熘才是正经事儿。 艾尔茜苦着脸，提起麻袋，万般无奈下还是套了进去，抱怨道： “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补偿。穿这玩意，起码三天吃不下饭。” “我寻思你也没必要吃饭……”李维套上麻袋，“行了赶紧走吧。” 走上斜坡，轻轻推开半掩的门，之前正对着门的男子已经消失，只剩一张椅子还留在阴影里。 那家伙不在就好，总被阴冷视线盯着，谁都不自在。 一路平安无事，走出屠宰场时，李维松口气，忍不住深呼吸，吸进浓郁的腥臭空气，一阵反胃。 “等等，你们两个哪来的？” 阴冷男子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屠夫纷纷抬头，血淋淋的刀尖不停淌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们联合 还是暴露了啊……还以为能偷摸着熘出去呢，果然世上没这种好事。 李维叹息一声，计算雨燕号维修费，想着这次收获能不能赚点回来。 艾尔茜早就不耐烦了，手抓住麻袋，正要扯开。 前方船屋角落里忽然钻出许多人影，一群苍蝇升起形成乌云。 woc？ 李维心里一咯噔。 人这么多吗？这恐怕不好打哦。 阴沉男子骂道： “欺负到头上来了，真就不管协议？兄弟们别跟他们客气，下死手！” 屠夫一把扯掉碍事的麻袋，胳膊上灰鼠纹身好像活了，长出毛发，目露凶光。 屠夫手中屠刀迎风见长，最后竟变成一米多长的锯齿大刀。 苍云环绕的那些人也亮出武器，这次就突出一个五花八门，菜刀桌腿大铁锅……啥都有。 李维感到有哪里不对劲，拉住正准备大开杀戒的艾尔茜，一把扯到一边，说： “不对头，别冲动。” 两股人潮从他们身边经过，撞在一起，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不绝于耳。 乍看之下，混战是一面倒的屠杀，屠夫们战斗力远比苍蝇环绕的人群强，一刀斩下去，必有一人丧命， 被斩杀的人体内爆浆液，浓浆中生出一大群苍蝇，升入上空蝇群。 “看来是黑吃黑，艾尔茜我们熘。” 李维拉起一脸不爽的艾尔茜，离开地下。 ------------------------------------- “有趣，”范徳摩拍拍手掌，“真有趣。拉戈朗你不仅被人打成这样，还丢了门扉之童。” 拉戈朗冷冷“哼”一声，不说话。 他原本句偻的身体，被艾尔茜的光照过后，没有一处不是直的。 就连嘴巴眼睛都竖成一条笔直横线。 “丢人啊，拉戈朗。”说话的人全身笼罩在白大衣里，脸上罩着个形似筛子的面罩，说话带着一种诡异的“嗡嗡”声，“被外人潜进老巢，还丢了遗器。如果是被抢走的也就算了，但你们竟然连敌人都没发现。” 我敢发现吗？拉戈朗翻个白眼，我都成这样了我敢“发现”他俩吗？ 要是被那两人发现我“发现”了他们，我灰鼠帮岂不是要被他们杀穿？ 还好我机灵，吩咐洛里安放他们进去。 遗器丢了就丢了，命还在就好。 心里是这么想，拉戈朗嘴里说的却是： “呵，我拦他们，你就可以趁机把我灭了。对吧，潘德鲁？” 拉戈朗望向穿白大衣、面容笼罩在筛子里的潘德鲁。 “污蔑。”潘德鲁澹澹道，“纯属污蔑。” “呵！他们一来你就开打，谁知道是不是你跟他们串通好了？”拉戈朗说道，“指不定你想背叛呢？” “遗器丢了可是大事，‘司令’将门扉之童交给你们，可不是为了送人。”一团不自然的阴影中，有个声音说道，“不想办法找回来……呵呵，你们知道规矩！” “冬冬！” 范徳摩敲敲桌子，一股力量压在潘德鲁和拉戈朗两人身上， “别吵了，那个叫李维的，确实不好对付，特别是他旁边那个女人。能把拉戈朗变成这样，少说是个三阶制烛人。” “你说怎么办？”拉戈朗手一摊，“你指望我还是潘德鲁去打三阶制烛人？你自己也不敢说稳赢吧！” “再次提醒，”阴影中的声音说，“米纳特的计划已经失败，特鲁谢不容有失。如果被那个李维发现眼球中的秘密……你们先向恩主祈祷吧！”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范徳摩低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最后，他终于说道： “我去找图亚安过来。你们各自联系自家主子，多凑点人手。” 拉戈朗竖着的嘴扯开一笑。 他等的就是范徳摩这句话！ 既然一个人打不过李维，就干脆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潘德鲁这崽子，天天馋我地盘，要是只有灰鼠帮干活，潘德鲁的养蜂人肯定背刺！ 现在大家都是一张网里的鱼，要死一起死，你潘德鲁还想搞事情？ 潘德鲁筛子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动作不自然，问道： “就是说，召集舰队？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那你去对付李维！”拉戈朗插话说道，“你去对付他，怎么样？” 潘德鲁手掌紧握，关节发白，最后松开，头上下一晃，表示同意范徳摩的提议。 “以及，”范徳摩继续说道，“探索必须加快进度，赶紧找到那艘白船！” ------------------------------------- 李维与艾尔茜回到特鲁谢港口时，威廉正好回港。 “我还说这堆木炭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战利品。可惜了，几百金磅啊，顶我好几年工资。” 威廉站在港口边叹息。 双桅快船要是卖出去，少说有几百金磅。 李维拍拍威廉肩膀， “别心疼了，特鲁谢谁付得起几百金磅？这艘双桅快船可开不去阿眠，太破太烂，半路就得沉。” “看着也心疼啊。” 威廉不断叹气。 李维岔开话题，问道： “海盗的事儿呢？找到证据没？” “何止，甚至救了几个人。”威廉指指扞卫者号甲板，上头有几个瑟瑟发抖、衣衫破旧的陌生人，“任务圆满完成，我得先回去复命，要不要跟我回去？” “还有点儿事。” “留在特鲁谢有什么事儿？”威廉好奇道，“这穷地方有什么东西？独角兽信仰？你不会真信了那玩意吧？我得说迷信要不得啊……” “你还跟我谈迷信……”李维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放心回去就好。事情办完我自然会回阿眠。” “行吧。特鲁谢附近盘踞的海盗没了，说不定会有其它船过来。司令的身体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想想，到时候我应该可以申请护航，再来找你。上头肯定不会拒绝。” 威廉一手搭着李维肩膀， “那我可走了啊，你自己小心点儿。” “走吧走吧，我还用你担心？” 李维拍开威廉胳膊。 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啰嗦啊，救了一趟人，怎么变得跟老妈子一样？ 扞卫者号远去，港口只剩下雨燕号。 李维拿着眼珠，躺倒在床。 来吧，让我看看你能带来什么“梦”。 第一百五十六章 自动选择机制 窗外是阳光明媚的海洋，阳光从窗户投射到桌上。 桌子上满是图纸，纸上花满以“圆”为基础的奇怪法阵，法阵上每个符号，都有一大串注解。 那些符号的含义大多与“月”有关，颠倒、正反、理想和疯狂……这些东西，按照注释所说，似乎都属于“月”的权能范围。 李维揉揉有点疼痛的太阳穴。 他高考前都没这么认真过，“入梦”不过半小时，他就将法阵仪式的大概内容铭记于心。 这其中有“仪式+2”的功劳，不然这么多东西，光是看一遍就头疼。 特别是，有几张图纸的内容每次看都会产生变化，只有通过镜子中的倒影才能看见真实内容。 而这仪式的作用，是从一个名为“大吞食者”的存在处，唤起独角兽之灵，并令其获得新的智慧。 如果稍加修改，它也能作为复生独角兽的仪式。 问题在于，为什么要让独角兽之灵获得新的智慧？ 李维想起上次的梦，独角兽之灵唱起的空灵歌曲。 这便是没有让独角兽之灵获取“新的智慧”的结果？ “新的智慧”是指理性？ 李维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道道。 这些注释究竟是哪个谜语人写的？ 连注释都搞这种花样，活该仪式失败。 “吱——” 有人推开舱门，是那个带着三张狼面具的人，他身后牵着一头羊。 狼面具低头看向李维，看见戴着拾腐鸦面具的他正看图纸，说道： “你没必要看这些东西，主人自会安排好一切。” “主人”应当是说那位戴狮子面具的老人。 语气中，狼面具对老人充满信任，要不是李维亲眼见过老人仪式失败，差点就信了。 狼面具对李维态度稍显温和，至少没有玩命的意思。 从他态度上看，这一段“梦境”的时间，应该在举行仪式之前。 李维澹澹回应： “多做点准备，总没坏处。” 他研究仪式可不是为了帮狮子面具老人，而是为了复活独角兽。 狼面具上六个眼洞的位置，没有一个对应人眼位置，因此李维看不见狼面具下眼睛。 但是他感受到狼面具的目光，目光中多了一丝厌恶。 狼面具不喜欢任何对老人的质疑。 “随你。”最后，狼面具说道，“主人把东西交给你，自然有他的用意。我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信任，也不要违背法典，不然你知道后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也许吧。” 两“梦境”中，李维都没有感受到所谓“法典”，看来老人的法典对自己不生效。 狼面具“哼”一声，又说道： “最后一根独角兽角已经到手，但‘渡人’被放逐回渊界了，下个月之前回不来。但这个月仪式就要开始，我们必须在此之前回去，你会不会操纵船？” 李维看向狼面具身后的羊，羊方形童孔里闪烁奇异光彩。 这颗童孔，就是门扉之童！ “为什么不走眼睛？” 李维记得清楚，进入举行仪式的密室，就是从眼睛进入的。 如果要回去，通过门扉之童可比开船容易许多。 “因为太远，门扉之童只在十公里内生效。呵，自己做的东西，自己不知道效果么？”狼面具语气充满不屑，“谁说拾腐鸦聪明？” 这玩意我做的？我咋不知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李维说道，“我是制作者，我心里有数。” 现实中，李维一直没找到进入门扉之童的方法，此次进入“梦境”，第一目标就是知道如何进入门扉之童。 “别在这废话，赶紧滚去开船！” 狼面具显然不耐烦了，大声道。 “那你去开船喽。”李维翘起二郎腿，靠着椅子，悠闲道，“我怎么会用人类的玩意？。” 根据上个“梦境”老人的话，受法典束缚的东西是会换人的。 狼面具说李维是门扉之童制作者，李维就不能直接问狼面具开启门扉之童方法。 不然被这家伙看出破绽咋办？ 李维只能开始摆***狼面具在他面前进入门扉之童，看看能不能找出进入门扉之童的办法。 如果狼面具真会开船，就不会来找李维。 李维不开，狼面具不开，就只能用门扉之童。 我就不信了，没法从你嘴里套出话。 狼面具骂骂咧咧，一把将羊推进房间，吼道： “你自己试试！这鸟脑子什么毛病？” 狼面具转身就走，只留下李维和羊。 羊被狼面具牵在手里时，一动也不敢动，而狼面具，这羊就开始搞事，啃地上的图纸。 李维望着门，又看向羊眼眶里的门扉之童。 到最后，狼面具也没有告诉李维该怎么做。 至少知道了白船就在特鲁谢，这波不亏……李维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但是，狼面具对那个老人这么有信心，为什么老人的仪式还会出问题？ 就李维自己看来，图纸上记载的仪式不难啊。 只要完完全全记下，李维自己都有信心一次成功。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在啃图纸的羊忽然抬头，发出一声颤抖、充满恐惧的咩叫。 似有生命的灰暗纹路在船壁内侧蔓延，李维感觉自己好像在一头巨兽体内。 随后，船只响起“吱嘎”声，木板分离，缝隙间涌出海水。 空气中弥散一股腥臭味，羊下得大小便失禁，于是又多了股臭味。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 这船是不是要解体了？ 李维捂着鼻子向门外走。 那家伙，不会真自己开船去了吧？ 别告诉我那狼面具能把船开散架啊！这不合理啊喂！ 李维刚碰到门把手，门应声脱落，接着门框倒下，脚下甲板支离破碎。 一个深邃无比的黑洞将李维意识拖入其中。 李维惊醒过来，擦擦汗。 还能真能开船开散架啊，那个狼面具是什么东西、用什么方法开的船？ 什么载具杀手。 日志上多了几行字： 【鉴于你未做出选择，已顺应先前历史为你选择，并进行修改。】 【制作者：「门扉之童」制作】 【你是门扉之童的制作者，没有人比你更懂门扉之童。】 第一百五十七章 摔面包为号 ……傻了傻了。 我最近一定是傻了，怎么忘了这个！ 门扉之童给出的选项，一直到“入梦”李维也没有看。 完全忘了这回事儿啊！ 看来，进入“梦境”之前不选择的话，日志会按照先前“修改历史”获得的身份自动选择。 就像李维之前在“梦境”白船里的身份，是拾腐鸦面具佩戴者，这一次他忘了选择，日志就按照“拾腐鸦面具佩戴者”这一身份，自动选了“门扉之童制作者”这一项。 因为在未修改的历史中，门扉之童的制作者与戴拾腐鸦面具的是同一人。 李维估计这就是日志的选择逻辑。 这样看来，在不知道应该选什么的时候，让日志帮忙选，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静下心，李维翻找脑子里多出的记忆。 制作门扉之童需要一种名为“智能”的超凡能力，大概是某个道途的分支能力。 鉴于李维目前没有掌握相关能力，短时间内再制作一枚门扉之童是不可能了。 但最重要的是，新出现的记忆中，也包括开启门扉之童的方法！ 方法有几种，对李维来说，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是一个需要用到大量黄金的仪式。 将门扉之童放在仪式中心，就可以开启通道！ 但是目前依然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仪式需要的黄金数量太多，李维手头没有那么多现成金币可用。 特鲁谢是个穷地方，没有兑换汇票的大教堂。 要不，先回阿眠一趟？凑够了黄金再回来？ “船长，有人找！” 李维犹豫不决时，门外响起艾尔茜的声音。 这时候，又是谁找我？ 推开船长室的门，甲板上站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 男人皮肤白皙，看起来像学者而不是海上讨生活的人。 “李维中校。”男人热情地张开双臂，“可算又见到你了。” “我们认识？” 李维觉得这男人眼熟，肯定在哪儿见过，但是想不起他的名字。 “见过一面。”男人笑道，“我是德尔菲，我们之前在米纳特北港的酒馆见过。” 米纳特北部港口是海盗聚集地，这么说，这个叫德尔菲的是个海盗？ 顺着这条线索，李维一路向下挖掘记忆，终于找出一张对得上的脸。 米纳特海盗头子之一，当初跟“尼摩”一起打过薄瞑树！ 在酒馆里，李维招揽阿里扬时，也见过这德尔菲。 李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容充满热情， “原来是你。” 德尔菲也笑道： “认出来了吧！” “是啊是啊，真抱歉，我差点忘了。”李维笑着，一挥手，“来人！把这海盗头子给我绑了！” 德尔菲头上可挂着三位数赏金呢，送上门来的钱，哪有不收的道理？ “等等！慢！李维中校我是来找你的！”德尔菲身手敏捷，躲过七八只伸来的手，叫道，“听我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一道剑光以极刁钻的角度，提前算出德尔菲要躲避的方向，一剑封死。 德尔菲只能狼狈一滚，勉强躲过艾尔茜这一剑，被骷髅船员抓破大衣。 李维见下马威给够了，示意艾尔茜停手，然后才蹲下来，问地上的德尔菲， “说说，米纳特海盗头子找我有什么事儿？” 德尔菲出一口大气，狠狠瞪李维一眼，又看看周围骷髅船员和艾尔茜，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行，跟我来船长室。” 对抗薄瞑树时，李维就见过德尔菲真实实力，知道他对自己构不成威胁。 更何况这还是在雨燕号上，不管德尔菲有什么花招，李维都有信心破解。 接过递来的长面包，李维边啃面包，边带德尔菲走进船长室。 关上门，李维说： “行了，这儿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那家伙跟你商量什么秘密？” 按耐不住好奇心的艾尔茜用丝弦问道。 德尔菲神秘道： “李维中校，我在这儿说的话，希望你不会让第三人知道。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李维点点头表示答应。 同时丝弦回应艾尔茜： “等会告诉你。” 德尔菲压低声音，问道： “李维中校，你有没有听说过‘尼摩’这个名字？” 正在啃面包的李维身体一僵。 德尔菲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到尼摩？他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莫非他发现了“尼摩”的真实身份？ 李维自认伪装做得不错，扮演“尼摩”时他不仅换了脸、改变身材，还把头砍了，不应该有人能认出来。 再说“尼摩”的船彗星号，与李维的雨燕号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没有任何理由将这两艘船联想到一起。 德尔菲是怎么发现的？ 不，不一定是“发现”，也可能只是在诈我，先听听他怎么说。 德尔菲见李维身体僵硬，勾起“不出我所料”的笑容，继续说： “看来李维中校是听过这个名字。” 李维神态恢复正常，澹澹说： “海盗王的名头，自然听说过。整个阿眠海军也听说过。” 德尔菲笑容中透着游刃有余， “就是不知道，阿眠海军知不知道李维中校与尼摩的关系。” 李维眼皮一抬。 阿眠海军当然不知道李维就是尼摩，也不可能知道。 难道德尔菲手上有什么证据？ 李维看似不在意地问： “什么联系？说说看？” 德尔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 “据我所知，归来的尼摩第一次在米纳特现身的时候，也是李维中校抵达米纳特的日子，对不对？” 李维神色如常， “这能说明什么？” 德尔菲继续说： “我又听说，李维中校曾在霍尼戈船长手下工作，而霍尼戈被海盗劫了。当然，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还有一艘船——九尾鞭号——我的朋友告诉我，这艘船原本想去抢雨燕号。” “但是，九尾鞭号却出现在米纳特港口，据米纳特商行所说，出售九尾鞭号的，正是尼摩！” 没想到是在这里出了问题，李维更没想到德尔菲竟然能查这么深。 李维牵动丝弦， “艾尔茜，等会我一摔面包，你就带人把这家伙剁成肉酱。” “世上绝无如此巧合之事！所以李维中校，答桉很明确了不是吗？” 德尔菲逼近李维，影子被窗外阳光拖得很长。 德尔菲一字一句道： “真相就是：李维中校，你，在追杀尼摩！”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但是，我拒绝! 李维大吃一惊手中面包不觉落于地面。 一激灵，李维立即向艾尔茜丝弦通讯： “别进来！不用剁已经没事了！” “进来什么进来？”丝弦另一头传来艾尔茜吐槽，“你觉着我能听见面包落地声？脑子被面包虫吃了是不是？到底动不动手？直接说别整活！” “不用了不用了，歇着吧您。” 安抚好艾尔茜，李维看向一脸“不出我所料”的德尔菲，问： “说说看，怎么知道的？” 德尔菲似乎对李维“震惊”的表现十分满意，眉宇飞扬，道： “既然九尾鞭号冲着你去，你们两艘船航线必然重叠，又在差不多的时间遇袭，因此袭击你们的海盗大概率是同一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初袭击雨燕号的海盗也是尼摩！而雨燕号上，只活下来李维中校一人，你一定对尼摩充满仇恨。” “所以，你与尼摩同时出现，不是巧合！而是你通过某种渠道，提前获知尼摩行动，特意前去报仇。” “而你的情报渠道……世上存在拥有自我意识的亡灵，你曾经的船员都死在尼摩船上，或许他们现在依然在那里。所以，我大胆猜测，为你提供情报的，正是已经变为亡灵的、你曾经的船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不知道我说的，有几分对几分错？” 李维合上嘴，神态如常，缓缓说道： “德尔菲，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个天才！” 李维坐下，翘起二郎腿，叼大烟一样叼着面包，道： “你说的，一点儿都不错！” “我一直追寻尼摩的踪迹，就是为了报仇！” 李维的“赞赏”，德尔菲很受用，露出满意的笑。 李维继续问道： “但是你特意来我船上，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一并说吧。” 德尔菲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既然李维中校在寻找尼摩，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出现在此，意味着尼摩也在附近？” 李维笑容神秘。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拿尼摩身份出来装b呢，先听听德尔菲想做什么。 德尔菲将李维的神秘微笑当成默认，便说： “实际上，我希望能与李维中校合作。” “哦？”李维眉毛一挑，“据我所知，你曾为尼摩作战。” 德尔菲手一挥： “不过是兼职，海盗不是正经营生。” “你的‘正经营生’又是什么？” 谁盯上了尼摩？ 李维可想不出谁有必要找尼摩、一个消失五十年最近才重新出现的人的麻烦。 总不能是图亚安从海里爬出来报复吧？ 德尔菲笑容温和，又带上些许肃穆和崇拜。 这种表情一般出现在狂信徒脸上，李维右眼皮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德尔菲虔诚道： “我乃僭主谦卑的仆从，僭主即不死亦不灭之鸦群主宰、月之六相之……” “停！”李维打断他的话，“此地禁止传教。有话快说。” “加入我们吧，李维中校。”德尔菲说道，“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加入我们，我们会帮你杀死尼摩，尼摩的命归你，我们只要他的船。当然，其它好处也少不了。” 李维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 “你们是什么人？要尼摩的船做什么？” “万神殿。”德尔菲神秘道，“至于尼摩的船……彗星号可是大名鼎鼎，具体用途，加入我们才能告诉你。” “但是，我拒绝。” 李维断然说道。 这个“万神殿”听名字就有问题，指不定其中有多少大老。 彗星号和雨燕号已经融为一体，万一被人看出来，岂不是凉凉？ 因此，对于这样的势力，李维躲都来不及，何况加入？ “李维中校，你恐怕没有拒绝的余地。”德尔菲似乎对李维的回答早有预料，“加入我们，是你唯一生机。” “真的吗？我不信。” 李维故意做出不信的姿态，等德尔菲上钩。 德尔菲果然受不了质疑，但他还是保持尽量游刃有余的口气，说道： “沉没舰队的名号，李维中校应该听过？你在特鲁谢的行动妨碍了他们，他们正组织一场针对你的行动。” “虽然只是临时聚集的舰队，但也有至少三十条主力舰，十余位超凡者。可不是你能抗衡的对手！” “是吗？”李维还是不信，“人家沉没舰队的事儿，你个万神殿的人怎么知道？” 德尔菲眼中流露几分厌恶， “虽然很不想承认，哼……沉没舰队本是万神殿下属舰队之一。他们的事儿，我上面那位当然有办法知道。” “那我更不能信了。同为一个组织，你没有理由跑来向我告密。”李维站起来说，“或许我应该把你拿下，这样你才会说实话。” “我跟他们不一样，李维中校。”德尔菲说道，“那些异教徒……呵，要不是因为星穹教会，谁会跟他们共事？” 李维摆摆手指头， “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 “沉没舰队的‘司令’，与我上头那位都想要彗星号。他们应该是想借此唤醒‘恩主’，明白么，李维中校？”德尔菲说道，“僭主降临之前，其它神祗决不能归来。只要能破坏他们的计划，对我们便有利。” “而你，李维中校。既然他们为你大动干戈，就说明你的存在，一定会对他们唤醒恩主的计划造成严重阻碍。因此你活着……加入我们，对我们非常重要。” 德尔菲向李维伸出一只手， “来吧，李维中校！加入我们，沉没舰队绝不敢再打你的主意！实际上，你也没有选择，加入我们是你唯一生机。” 德尔菲话语中充满自信，他相信李维知道该怎么选择。 “但是，我依然拒绝！”李维道，“我李维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对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德尔菲笑容凝固， “这可不是玩闹的时候！李维，要知道你……” “如果没有别的要说，你可以走了。”李维打个响指，“艾尔茜，送客！” “想p！”丝弦一头传来艾尔茜话语，“自己送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谁埋伏谁 德尔菲眼神不断变化，最后平静， “无妨，李维中校，我们的耐心比你的生命更加长。等舰队集结、你认清形势之时，我会再来。顺便一提，阿里扬正在找你，估摸着也快到了。” 德尔菲推门而出，瞬间被门外几十把大刀片子闪瞎了眼，当场怂了， “李维中校，我是来送情报的，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同时得罪两派势力对你没好处吧？”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哪有的事儿。放他走。” 听到李维指示，门外的船员才散开。 德尔菲也不装了，赶紧开熘。 艾尔茜把剑往门边一杵，问： “他说了什么？” “说有人打彗星号主意，两拨人了已经。” 李维没理由瞒着艾尔茜，便将德尔菲的话说了一通。 艾尔茜手指轻轻敲打剑柄， “我可要提醒你，要是彗星号出了问题，作为船长的你难有好下场。” “安心安心，我没打算加入他们。”李维叹口气，“得想办法搞金子，完事了赶紧走。” 门扉之童不能距离白船太远，而白船本体大概率在特鲁谢，不然李维已经起航回阿眠岛了。 不过，就算是阿眠海军，又真能对付沉没舰队？ 从德尔菲的话语推断，沉没舰队纸面数据可比阿眠海军厉害。 艾尔茜提了个主意： “要不，我们先回阿眠躲躲，等风头过了再说？” “这支舰队足以占领特鲁谢，这次走了，下次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舰队真正集结之前，德尔菲还会再来，到时再做决定也不迟。” 李维抓抓头发， “问题是金子，要金子才能开门扉之童，我去哪儿找那么多金子？” 别说丝玛娜肯不肯，就算她肯借钱，特鲁谢官方连赏金都付不起，估计也借不到几个钱。 “反正已经翻脸了，我们干脆抢他们。”艾尔茜摩拳擦掌，“那些阴沟里的老鼠肯定有钱。” 艾尔茜指的是灰鼠帮。 开启门扉之童有多种办法，灰鼠帮肯定掌握至少一种。 就算他们手上没有金子，也该有其它进入门扉之童的手段。 李维思索一下，觉得艾尔茜这一计划很有可行性。 雨燕号几十个骷髅，真打起来也不怕。 再说了，要是那伙人真能打过李维，还用得着呼叫舰队？ “是时候让尼摩船长出动了。”李维说着，拿起剑一割头，“开抢！” 夜幕降临，特鲁谢人为了省灯油钱，晚上基本不开灯，因此港口一片漆黑。 只有勋爵的大船行宫上有点点灯光，但这些灯光也很快熄灭。 李维抬头望天，乌云遮蔽星空。 夜黑风高，正是闹鬼的好时候。 一批扛刀扛枪、身披斗篷的骨头架子从他们上次进入地下的地方，再次潜入特鲁谢地底。 通过狭窄的地下隧道，顺利抵达屠宰场位置。 屠宰场此时没有人在干活，不知是晚上不上班，还是因为李维窃走了门扉之童让他们没有货源。 一名屠夫正趴在台子上睡觉，忽然被动静吵醒，他揉揉眼睛，破口骂道： “大半天不睡觉，赶着吃屎吗？” 一抬头，他看见周围多了几十个穿斗篷的人，那些人全身隐藏在黑暗中，看不见一点皮肤。 虽然看不见眼睛，但是屠夫感觉几十双冰冷如死亡本身的目光正盯着他。 纵使是天天杀生的屠夫，也不禁心脏狂跳。 “你……你们哪儿来的？养蜜蜂的？”他磕磕绊绊道，“我们老大说了暂时休战啊，现在赶紧走，别……别逼我叫人啊。” “别看了，干活麻熘点儿。” 斗篷下响起个女人的声音。 养蜂人里头有女人吗？ 屠夫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便觉得脖子下一轻，天地转几圈，啥感觉也没了。 一具骷髅将刀举到眼前，似乎对刚才那一刀十分得意。 刚砍下头颅的刀上没有沾染一点血迹，只有快且精准的刀法才能做到这点，还要对人体骨骼有非常清楚的了解，这样才能最快砍下脑袋。 “别磨蹭，别闹太大动静，”李维脖茬子里发出声音，“能潜行就别开无双，费劲。” 艾尔茜不知道啥叫“开无双”，但“潜行”还是能听懂的。 几十个骷髅散入屠宰场，不多时，屠宰场内又新增几缕血腥。 李维默数艾尔茜传来的数字，感觉不太对， “就四个人？” 屠宰场内只剩四个屠夫，上次李维来时，屠宰场至少有几十个，再加一个超凡者。 本来李维都做好了对上三四个超凡者加一群壮汉的准备，炸药包都准备好了，一有不对就爆破遁。 结果就剩四个？ 这才晚上七点啊，你们夜晚七点就下班的吗？ 什么良心企业！ 李维想起自己身为社畜、朝六晚九的日子，忽然生出一股羡慕。 “你们在外面看着。艾尔茜，跟我进地下室。” 李维吩咐道。 外头还有一大片船屋，都熄了灯，没有一点光，也没有动静。 小心点儿总没错。 进入屠宰场深处半掩的门，浓郁腥臭铺面而来。 比起上次，这回门后气味更加浓重，还有一股香辛料的味道。 走下隧道尽头，推车和铁笼全部不见，只剩下一堆动物下水。 李维取出门扉之童，门扉之童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原本能开启门扉之童的东西，已经不在此处。 “他们是不是撤了？”艾尔茜问道，“知道你会回来，提前撤走了？” “比起撤走，我更担心有埋伏。”李维扭头道，“走，艾尔茜，我们出去。” 走出地下室，屠宰场内一片寂静，骷髅们散布各处，不发出一点声音。 李维目光扫过潮湿船屋，没有动静，没有生机，连鼾声都没有。 一群经受高强度劳动的壮汉，晚上睡觉竟然没有一个打呼噜？ “看来他们料到我们会回来，说不定还给我们留了点儿惊喜。艾尔茜，借个火？” 体内魔力抽走一小半，艾尔茜手指一划，扬起大片火星。 火星飘入屠宰场附近的船屋，附着其上，而后爆出大团火焰和浓烟。 船屋内顿时响起一片叫骂，一群套着麻袋的人手持砍刀，被火焰逼出船屋。 看样子，他们早就埋伏在此。 毕竟，上床睡觉不至于还套个麻袋吧？ “我要活的。” 李维指着屠夫的头领、上回在屠宰场遇见的超凡者说。 第一百六十章 不打自招 洛里安快郁闷死了。 本来说好撤离换地方，在舰队集结之前不与李维发生冲突，结果自家老大拉戈朗死活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找机会报复。 报复就报复吧，拉戈朗自个儿又不敢上，把事全推给作为属下的洛里安。 理由还很充分啊，什么守不住门扉之童、让人从眼皮底下窃走吧啦吧啦。 可我上回是听你命令啊，是你拉戈朗说别跟他们起冲突、让他们爱咋咋地，又怪我头上来了？ 洛里安只能硬着头皮，带人埋伏在屠宰场附近。 本想着李维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结果还没过几天呢，他就带一大伙人闯进来，还杀了自己手下屠夫。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oyuedu 安装最新版。】 屠夫贱命一条，不值得洛里安冒险，就算来的是李维本人，只要他不摘帽子，洛里安就能当来的是别人。 总之就是不想打，一点也不想。 根本打不过啊！ 没成想他们放火啊，这不是逼我出手？ 光线一暗，洛里安瞟一眼刚才还熊熊燃烧的烈火，烈火转瞬之间熄灭，一点烧灼的痕迹都没留下。 干，幻术！ 那个叫李维的不是航海家么？哪儿学的幻术？ 他手下还有别的超凡者？ 洛里安看一眼周围已经激活状态的屠夫，个个眼冒红光。 再看看前方疑似李维带领的黑袍人群，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 哀叹一声，手一挥，几十名早已按耐不住的屠夫提刀冲出，与黑袍人混战。 那些黑袍人非常强悍，虽然瘦得隔着斗篷也能看出，但力气竟然比屠夫还大，还善于使用刀剑。 洛里安将注意力放到寻找李维上。 目前有两个黑袍人最为奇特，一个是释放火焰幻术的人。 他无疑是超凡者，但不太可能是李维，根据情报，李维是航海家，航海家没有与火焰相关的幻术能力。 另一个……洛里安不知道怎么说。 那家伙比常人矮一个头，不是一般的“矮”，而是头被生生砍掉了一样，斗篷的兜帽耷拉着。 等下啊，这真的是李维带领的人吗？ 洛里安感到不对劲，屠夫砍破斗篷时，斗篷下露出的好像是黝黑骨骼而非血肉。 那个叫李维的，手下有这么一群人吗？ 不会打错人了吧？ 也不对啊，这种时候，养蜂人都不搞事了，整个特鲁谢还有谁会与我们灰鼠帮为敌？ 不等洛里安细想，一个黑袍人摸到他面前，抬手便是一刀。 洛里安横刀挡住，却被巨力震得刀脱手而出。 什么人力气这么大！？ 洛里安惊惧各半，看向那个黑袍人，认出这人正是释放虚幻火焰之人。 斗篷兜帽下，洛里安看见一张女人的脸。 “艾尔茜。”艾尔茜好不容易潜行到敌方首领面前，正准备再来一刀把他砍了，就听见李维用丝弦发来指示，“留活口啊！” “你自己来打！” 艾尔茜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战斗还要留手？那还玩什么？ 李维无奈，接过艾尔茜位置，一剑挑断洛里安手筋。 洛里安脸色不断变化，喉结一动，嘴里吐出一团蠕动活物，扒开李维兜帽。 洛里安往李维斗篷里看一眼，脸上血色全无。 兜帽下只有一截脖茬子，真的没有脑袋！ 再看周围，屠夫死伤惨重，黑袍人几乎没有受到损伤，只有黑袍破了大半。 黑袍之下，的确是一副副腐烂发黑的骷髅！ 我在跟什么玩意战斗？ 洛里安脸色剧变。 打不了打不了，这怎么打？没人教我怎么打亡灵啊！ 开熘！ 洛里安身体当即爆开，变为一群灰鼠四散而逃。 李维一剑将活物噼成两半，发现一只老鼠。 这伙人真喜欢老鼠啊。 李维见洛里安变成老鼠逃走，打个响指，术法“罗网”发动。 木制甲板忽然陷落、顶端砸落木板，各种“意外”事件频发，阻断鼠群去路。 解决了屠夫的骷髅船员也赶过来，清理鼠群，将鼠群赶向一处。 看着惊慌失措的鼠群，李维没有从老鼠黑豆般眼睛里看出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艾尔茜拍拍他肩膀，指向一个方向，不知为何那儿木板不断坠落，说： “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说完，艾尔茜指尖亮起光芒，光让影子更加显眼。 而那处木板不断坠落之处，有一团没有主人的灰影，上窜下跳躲避坠物。 李维掷出剑，一剑钉住灰影末端，但是灰影稍一挣扎，便挣脱剑尖。 “剑怎么能钉住影子呢？”艾尔茜说道，“你应该这样。” 李维掷出的剑上亮起光，灰影被光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变成血淋淋的男人，正是洛里安。 再看一眼被骷髅围住的鼠群，鼠群依然存在，依然惊恐。 很显然，鼠群只是洛里安为了逃脱而放出的诱饵。 套路，全tm是套路！ 李维暗骂人心险恶，让几个骷髅制住洛里安，走到他面前蹲下。 洛里安心惊胆战地看着李维靠近，吐出一个名字， “尼摩！” 李维眉毛一挑。 哦豁，尼摩的名号都传到特鲁谢了？ 正好，省得我再费工夫。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李维说道。 骷髅的刀离洛里安脖子又近了一点，洛里安头向后仰，尽可能让脖子离刀远一点，说： “我不会说的，杀了我。” “嚯，有骨气。”李维拍拍手，不想废话那么多，“上水刑。” 几个骷髅端过来一大桶血，这是屠宰场内积存的血液，可能是准备买做血制品的，里面加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血液现在都没有凝固。 洛里安脸上忽然出现恐惧神情，连声说： “等等，别，别用那个！隔壁房有水！” 李维看一眼那桶血，感到不对。 一个超凡者，为什么这么怕血？ 这血，莫非有问题？ “这可轮不到你决定，桀桀！” 李维故意发出阴险笑声，艾尔茜身子一抖，用丝弦骂道： “鬼叫什么？” 李维耐心解释， “这不是鬼叫，是笑，表示我很邪恶。” 艾尔茜吐槽： “哪有人这么笑的？正常点！” 洛里安看着不断逼近的血桶，童孔不断放大，喊道： “我说！我什么都说！把这桶玩意放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