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我老婆》 一.我的妻子有些吝啬 伊休认为自己是幸福的，因为娶了一个贤惠且漂亮的妻子。 在这个过于俗套的世界观下，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实属不易。 他常喜欢吐槽：“别说是点娘，就算是全网也没有人写这种老旧俗套世界观的奇幻小说，隔壁十一区除外。” 剑与魔法、魔族与人类、战争与和平。 就是在这个烂俗到一定境界的世界下，伊休收获了难得可贵的爱情与家庭。 虽然妻子安娅有一个小毛病，对自己有那么些吝啬，每月零花钱也就5个银币，却也无伤大雅。 谁让这个妻子过于贤惠，生活方面的一切——衣食住行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 没挨饿、没受冻，想要一些东西的时候她也没拒绝，很大方的给自己买。 “......” 睡到自然醒的伊休拉开窗帘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不慌不忙穿上衣服，推开卧室的大门已经闻到了餐厅里飘散而来的食物香味。 简单洗漱后走下楼，穿着一袭纯白睡衣的安娅已经在餐桌那儿等待自己。 毕竟是异世界，红色瞳仁与红色长发不能算多见，却也算正常。 “早上好。” 伊休打着招坐在了她的对面。 哪怕每天都能看到这张完美无瑕的脸蛋，他也不会萌生出【看腻】的念头。 “今天的夫人也很漂亮呢。” “快点吃，然后去送货。” “好勒~” 今天的安娅依旧那般清冷。 伊休很少见她笑，也很少见她因为某些事而皱眉。 不是没有表情，大概是笑点、泪点比较高。 餐桌上有一枚镶嵌红宝石的戒指，正是俗套到不能再俗套的空间戒指。 伊休的目光转移至食物上。 除去那一碗纯白色的汤之外，基本上完美无瑕。 “啊这......” “怎么？” 感觉到伊休的难办，安娅单手撑起轮廓优美的侧脸。 “这汤......” 伊休咬了咬下唇：“能不能等我回来......” “不行。” 拒绝的格外快。 自家的妻子其他料理是一绝，唯独做的汤一言难尽。 伊休用铁勺摇了一些，如赴死一般放入了嘴中。 不出丝毫的预料，各种奇怪的味道在嘴中散开。 昨日的汤咸的发苦，今日的汤酸得犹如未成熟的柠檬。 好在其他食物是正常范围内，伊休吃的时候连连称赞安娅——除去浓汤之外的料理又有了进步。 只不过没看到她有丝毫被夸赞后的喜悦。 “快点吃，然后去送货。” 安娅看起来没什么食欲。 “如果不是你有那么些力气，可以省下坐船的钱，我能嫁给你？” “好咧。” 吃个六成饱，剩下一整碗汤。 伊休拿起戒指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夺门而出。 看向半开着的大门，安娅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然后喝了口自己亲手做的汤，差点没把昨天的晚饭给吐出来，连忙从冷冻法阵里拿出冰镇后的果汁漱口，直到那股酸味消失在嘴里才算反应过来。 想起不论做的多难吃，自己的丈夫都不会真的逃避，她如红宝石般的眼里闪烁着淡淡的爱意。 这时候一道黑风从门缝钻了进来，落在安娅身旁形成一团黑雾。 “陛下，此次和平契约，人类方与我方都有内部渣滓妄图......” “嗯。” 爱意转瞬即逝，安娅微微抬起头，冷然道：“计划之内的事情。” “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 “等一下。” 安娅站起身，道：“卡丽，有时间教我如何做好一份美味的汤羹。” “啊？” “怎么，有问题？” 感觉到一股寒风席卷脊梁，作为仆从的卡丽连忙低头答道：“愿意为您效劳。” ———————— 自一年前人类与魔族停战并签订和平契约后，边界线上的水门都市成为了一个试验都市。 当然不是一些鹰派嘴里的讥讽——试验人类向家畜进化的可能性吗？！ 伊休这个工科白痴、文科拉胯除了拎把刀砍砍砍啥也不会的最废穿越者，只能总结出一句话——没有战争，对人类、魔族是否有好处。 水门都市的意义便是如此。 其结果如何只能看今年的第二次契约是否签订。 反正和自己没太大关系，因为第一次契约的内容有一条写着——水门都市永远是中立自治城市。 那种砍砍砍的生活在结了婚的伊休看来简直是地狱。 ...... 水门都市最大的特点就是贯穿整个都市的两条河流，经过改造升级以后不单是河流那么简单，准确说是整个城市四通八达的水网。 任何居住地区都可以支付金钱乘坐慢、快、特快速度的船、舟、筏去往自己想去的地点，由伊休一窍不通的魔法加持，其速度已经与地球上的地铁持平。 当然，伊休没钱坐船。 不过体力这方面很有自信，餐后散步消食的水准也在一个小时之内把妻子准备的货送到了各个商店并且收取了当日的钱款。 送的货是安娅定期制作的炼金产物，多为药剂、药水、魔矿石。为了维持商品的竞争力，每天就提供一小部分，又因为她是个守财奴，所以从来不允许合作商户按月结账，都是当天一手交货一手给钱。 以伊休的在砍砍砍生活里保留下为数不多的知识与眼光，妻子的炼金水平应当是世界顶尖，毕竟这群炼金师称呼的【神圣分解】算是顶点，而安娅轻而易举的就做到了。 至于这个分解术，经过她冗长的解释，伊休觉得应当和地球上的【分子技术】相当。 “最后一家......呃......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伊休看着戒指里的最后一批货物微微叹了口气。 最后一家在北市，是一个比较隐秘的商店，售卖的东西是【助力剂】。听闻最早是魔族开发出来的东西，如今流通至人类王国内饱受好评，尤其是那些对持久力不自信的家伙来说堪称【神药】。 “哟，伊休~” 这家商户的老板是魔族之中比较有名的一个种族，半人半牛怪弥诺陶洛斯。 尽管伊休是个学渣也知道是出自希腊神话，鬼晓得这个烂俗的异世界为什么会有这种魔族。 “这是货物，然后给钱。” 讲真，伊休不太想和这个商户牵扯太多的关系。 不是因为对方是魔族，而是那副令他头疼的推销嘴脸。 换做任何一个真男人，怎么可能接受这帮比一个劲的说——你持久力不太行，我这里有一份......气色有点差，是不是倦怠期了，我这里有......没关系，在不好看的雌性只要用了这个...... “这都快一年了，你还是这幅嘴脸。” 商户老板也习以为常，把一大袋子金币丢了过去，道：“不过，我觉得最近也不会见面多少次了，要不然你买......” “闭嘴啊！” 总是这样，这个自称【阿瑞斯】的傻缺，话不离三句就在推销壮阳药。 “啧啧。” 阿瑞斯咂咂嘴，收下了那一箱子的好货。 眼见伊休就要走，连忙出声：“最近的水门都市不太平，你家的货物在我这里很畅销，不是我不提醒你，最好带着你的妻子离开这里吧。” 伊休面色古怪道：“我看起来很弱吗？” 阿瑞斯伸出足足有他半个身子大小的拳头，反问道：“难道很强吗？” 大概在这种身高超过三米五，体重超过五百公斤的弥诺陶洛斯看来，身高一米七出头，体重六十五公斤的人类，或许只要用指头弹对着脑袋弹那么一下就得爆浆。 “阿瑞斯别闹，我曾经可是拥有过【猎兵王】的称号。” 要不是被这个家伙小瞧了，伊休铁定不想提起这个中二程度爆表的称号，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弄出来的，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觉得特别羞耻。 还有一个更令他觉得是黑历史的【魔族杀手】称号。 “......” 阿瑞斯先是沉默几秒，而后微微抬起头，叹息道：“我知道作为一个丈夫，你很想表现出能保护妻子的力量与勇气，但是......【猎兵王】还在北边的水之国，作为护卫之一，保护人类使团。再说了......” 视线微微下垂，望着瘦弱的伊休，他露出了一丝胆怯：“我说的可不是谣传，很多魔族见到了【他】——那可是拥有如岩石般强韧的身躯，足足有三米多高的可怖杀手......” “那特么的还是人类吗！？” “总之，如果和平契约继续签订，你在带着妻子回来也不坏。反正你家的货物在我认知中是独一无二的，去什么地方都能赚一大笔钱。” 反正这个顶着希腊战神名字的弥诺陶洛斯不相信，uu看书 uukanshu 伊休也就懒得和他在这方面扯犊子，立刻转换话题道：“这次人类方不止那一个什么辣鸡杀手，还有别的‘强者’到水门都市来？” “是啊。”阿瑞斯眼里陡然冒出一阵精光，“武之国最强剑士、魔法联邦首席大法师，以及这次人类使团的代表圣教国圣女。” 听到这些中二却实实在在代表人族战斗力天花板的家伙们，伊休简单的“哦”了一声没发表任何观感。 毕竟......都是一群手下败将。 “伊休，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那个圣女，最近有个自研的产品我觉得她很需要。” “有是有，但没必要。” “我发现你一点也不务实，总喜欢在我面前吹嘘。” “......” 没理会他的嘲讽，伊休翻了翻白眼：“你能给圣女弄什么好货，她可是要终生保持贞洁的。”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阿瑞斯嘿嘿一笑，“人类和魔族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欲望驱使行动。你想人类寿命看起来很短不足百年，但不像某些动物一样有特定的发情时期，换句话就是无时无刻都能发情，那么终生保证贞洁的圣女也会......最近的自研产品可以保障获得愉悦的同时拥有贞洁，你说如果让圣女用上了，那些修道院岂不是买爆！？” ...... ps：纯新人，求关照。 ps：本书一切计量单位都用熟悉的千克、公斤、克、米、厘米，一些数据也用百分比，方面读者观看，不去搞任何冗长复杂的计量单位。 二.总之就是很漂亮 伊休回到家中，想着商业鬼才阿瑞斯的白日梦，忍不住笑出了声。 刚好安娅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 天气逐渐变热，拥有四通八达水网的都市也没逃过夏季该有的炎热。 待在家中的安娅基本只穿轻薄的丝织睡衣，极具诱惑力的身躯伴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什么事这么好笑？” 她是算着点。 伊休前脚跟回了家，她就后脚跟走出来，顺带伸出手索要戒指。 “阿瑞斯这个家伙，有点异想天开，我觉得有趣。” 将戒指递给她，然后习惯性把桌面上准备好的杯子端起来。 最新鲜的水果榨出来的饮料，经过迅速冷藏后不减少半分香气，也只有在水门都市才算常见。 每一天安娅都不厌其烦准备好不同口味的果汁。 当然，还有那难喝至极的汤羹。 今日是甘蔗汁，糖分很足。 伊休一饮而尽后搂着正在数钱币的妻子走进了实验室。 “23枚金币、75枚银币、93枚铜币，一点也没少。” 颇为满意的安娅从里面拿出5枚银币递给了伊休，道：“这个月的零花钱。” “万分感谢！” 实验室里摆放了大量的器材，多为玻璃制品。 市面上有一些但多为杂色，伊休在人类王国中见到的不多，结婚的时候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商机，结果安娅只是为了自己储存【魔素】方便，不太愿意花时间将这个东西进行大规模生产。 反正不为了柴米油盐，生活稳定且安逸，伊休也无欲无求，更懒得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这时间和老婆贴贴不开心吗？ “那个弥诺陶洛斯的异想天开是什么？” 通常在实验室里，伊休都是静静看着老婆对着各种魔素瓶一顿操作。 她专注的工作，他专注的看着她工作。 今日不知怎么，安娅有那么些兴趣听这种荒谬的事情。 “这不是过段时间，魔族和人类要缔结第二次和平契约了吗？” “嗯，是这样。” “人类方的代表是圣教国的圣女，阿瑞斯自研的东西瞄准了修道院，就想把那些【哔——】送到圣女那儿，以此来做推广......” 虽然就结婚一年，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算是老夫老妻，这方面也就没了害臊。 伊休发觉妻子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颇为好奇道：“往常许多事你都不在乎，怎么今天如此感兴趣？” 安娅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伊休怎么看待第二次和平契约？” “不看好。” “为什么？” 伊休淡定道：“这一年的和平是为了试验【贸易】的价值是否远超【战争】的价值，以水门都市为实验地点。事实上这里的居民过上了以前从未想象过的生活，包括我们这些外来者都觉得是天国，然而......” 听到这里，安娅将椅子转过来，颇有兴致地望着丈夫。 “事实上人类并非是单个政权，小国先不提，光是大国就有九个。其中的利益、政治、派系、关系，复杂程度难以想象。魔族那边也差不太多，只是把国家变成了种族。” 都不能算是半吊子，伊休只能以自己那种不高的文化水准与眼光来评定此事。 他要是好好学习，成为一个精英，早就......总之除了砍砍砍，其他啥也不会。就算砍出了一个统一，用不了多久就会分崩离析。相信人类拥有善良美好的一面，也得认清人类也拥有混乱与邪恶的一面。 “贸易的前提是对等。比如安娅在我这里寻求安全感，而我在你这里寻求家庭温暖一样......” 话还没说完，安娅就啧了一声：“你就是体力很好而已，哪来的安全感。” “打个比方，比方......” 安娅微微抬起精美的下巴。 不需要安全感，但和你在一起很安心。 “贸易的本质就是你缺少什么，我这里拥有。而我缺少什么，你那里拥有。如果我缺少的你没有，而你缺少的我却有，那就很难办了。” 安娅似懂非懂道：“想从你这里获取我所缺少的。这就意味着必须和你签订霸王条款？” “正解。” 伊休打了个响指：“不平等的贸易会引起剧烈的矛盾，尤其是国内。上位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转移矛盾，对发起霸王条款的家伙进行报复和战争。” 砍了三年，大部分人类王国都去过，伊休也算是稍有所见闻。 “比如距离水门都市最近的一个王国【水之国】，如同其名称一样到处是河流、湖泊，每年降雨量都过多导致国土面积70%都是水，交通工具多为船只。水虽然是一切农作物的生命之源，但太多了也就泛滥成灾。这个国家除了便利的交通之外只剩下人命，这点你能理解吗？” 安娅点了点头：“如果与魔族签订第二次和平契约，开展全面贸易时代，这个国家拿不出与魔族对等的贸易商品？” “其实【水之国】算很好了，交通便利会被商人组成的【同盟】所青睐，因此也算是搭上了顺风车。反观【冬之国】、【风之国】很多根本上不了台面的小国家，他们是真的一无所有。” 粮食自给率不足20%、冬季长达五个月的【冬之国】，每个月都有龙卷风、危险等级超过11的【风之国】，没有被青睐的交通与任何运输便利，定然会被贸易时代所击垮。 没有发行取代金银铜的货币，国内经济崩盘速度会慢一些，但迟早会出现只能向外部转移的矛盾。 安娅思考着丈夫提及的这些一穷二白，只剩下人命的国家。 “倘若战争出现，那么这两个国家以及大部分小国都可以依靠【人命】来维持国家的运作。不管是商人还是那些地理优势的国家，都愿意向这些国家输送大量物资，以保证本国的安全。” 安全稳定的环境能促进庞大的生产与内销，因为战争永远烧不到家门口，储存金钱的必要性只为了下一代，其余的金钱都可以拿出去消费，所以生产出来的物资只需要拿一小部分支援出去，大部分都可以流入国内消费市场。 说到这里，安娅好像有些明白：“那是不是意味着，没有战争。失去物资支援的国家，即将出现大规模的饥荒？” “魔族内部也是如此。”伊休坦然道，“一穷二白只剩下性命的种族很多，他们和小国的士兵......不，准确称呼应该是【佣兵】，都是被标准好价格的商品。” “这么说，战争还拯救了......” “不哦，我的妻子。” 伊休微笑道：“不是以【改革】为目标的战争，从未拯救过什么。说到底问题很简单，近年来金矿已经很少见到，市面上的金币数量基本恒定，除非重铸金币。同样的，能种植的土地也是有限，导致许多商人认为粮食也是有限的，实际上并非如此，粮食的种类至今也只有小麦与一些奇怪的豆子。如果有其他可以代替的粮食，亦或者成倍增加小麦的产量，那么饥荒大概率会逐渐远离这个世界。” “我的妻子，或许你觉得因为战争而死去的生命很多，实际上每年爆发的瘟疫所夺取的生命远超战争。更为可怕的是饥荒，因此而死去的生命或许比前两者加起来还要多。” 安娅知道丈夫平日里喜欢絮絮叨叨，说一些不太明白的话，可现在的话却很容易理解，于是好奇得问：“有这种粮食？” “有，但目前没见到。”伊休耸了耸肩，“可能生长在魔族内地吧，反正人类生存的地区一根毛都没见到。” “有必要找找看。”安娅若有所思道。 看着她的神情，伊休很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难不成面包吃腻了？” 照理说这个世界的主食只有小麦，基本上都在做面包吃，习惯成自然也不会出现吃腻的情况。 安娅眨了眨道：“赚钱啊。” 伊休撇了撇嘴，指着玻璃瓶道：“这东西大规模生产可比去掏土豆、拔玉米来的赚钱。” “哼。” 安娅冷哼一声道：“我可没兴趣赚富人的钱。” “咦~你这比万恶资本家还要冷血。”伊休撇开视线道。 “那也是你的妻子。” 面对她的冷言，伊休微笑道：“所以，管特么的。你是我老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来打扰你做什么，那我就把他们都砍死。” “切~你不过是体力好一些而已，差点把自己吹成世界第一。”安娅转过椅子说道，“而且，也没谁敢对我指手画脚。” 伊休不动声色，试探道：“我也不行吗？” “你觉得呢？” 还没等伊休接过话，她便说道：“谅你也不敢。” “不愧是我老婆。” “哼。” 有些话对她而言难以启齿，例如——除你之外谁都不行。 思绪有些散了，本来是准备做一些研究，可脑海里都是【土豆、玉米】，闭目养神十多分钟也无法静下心来，于是安娅站起身来从一脸问号的丈夫身边走过。 “今天早些出去吧。” “啊？哦......好的......” 安娅在家里看上去是个宅女，实际上并不是。 比起伊休更热爱出门，u看书 uukasu 有时候没准备午餐就直接带着他在外面乱逛。 正常是准备好午餐，然后伊休出门送货，下午她做一些研究至傍晚。夫妻两会出门吃晚餐，顺带散步消食。 如果养个宠物还能遛一遛，安娅喜欢猫科动物，说老家有养却不好带出去溜。 伊休赞同家猫不能散养这件事。 换衣服的时候，安娅不喜欢伊休进来，所以在等待期间他捏着鼻子把汤羹给喝完了。 大约半个小时，安娅就换好了衣服，是她钟爱的绯红色长裙。 精致的脸庞如人偶般绝美，红色的长发高高挽起编入丝带象征着已为妇人。纯红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却有着一股无穷的魔力，扣人心弦。 安娅绝不算身材傲人，但纤细轻盈，宛如一朵浮云。不佩戴任何首饰，也不需化妆，不论走在哪里都能让任何女性黯然失色。 伊休不太懂如何欣赏女性的美，总之就是非常漂亮。 “走吧。” 安娅看着一滴不剩的汤碗，递出自己的手。 伊休轻轻握着。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肌肤光滑如珍珠。 “这样的生活永远持续，那是多么美妙。” 走出家门，伊休感叹着来之不易的生活。 安娅轻声道：“必然是永远。” “为什么。”伊休傻乎乎道，“这个世界，太多身不由己了呀。” 她眨了眨眼，嫣然笑道：“谁让我是你的妻子呢。” 这一刻，露出笑容的安娅，让任何绽放中的花朵都失去了光彩。 三.半精灵也就图1乐 繁华不足以形容这座水门都市。 虽然双方内部暗流涌动，但高层都在努力推动【贸易】，寻求真正和平的可能性。 因此两边都拿出了极具竞争力的各色商品，从内部迁徙不少热爱和平的子民进入水门都市，并且双方还根据东西贯穿的河流划分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信仰神殿。 人族信仰空之女神，不少生活在贫瘠土地的人类称呼为【大地的母亲】。魔族的信仰比较杂乱，占据绝对优势的是大罪魔神，听闻将九种负面情绪掌控到了极致，嫉妒、嫌恶、怠惰、淫荡、强欲、暴食、愤怒、虚荣、傲慢，对等于人类的主教、主祭，由九种情绪命名的祭司。 不过，伊休听安娅说——这些情绪的反面，才是魔族祭司的真实状态。信仰大罪魔神是因为能将自身的这些坏情绪都摈弃，留下正面的情绪引导各个种族在艰难的环境下生存。 具体如何，伊休没亲眼见过。 但老婆博学多识，文化素养极高。她说是，那就是了。 “水门都市是天国。” 这句话，任何一个外来者走进这个地区都会感叹，不足一年的时间已经人尽皆知。 伊休听闻有个中立都市，所以就来了。 算是切身实际体会过从普普通通的都市转变为现在的繁华都市。 人类、魔族，没有见面拔刀就砍的冲突，大多是一些买卖上的讨价还价。 商店、运输、餐厅，随处可见。人类雇佣魔族、魔族雇佣人类，双方没有傲慢与偏见。 在这座城市生活久了，很难想象一年以前双方打的头破血流、尸横遍野。 新鲜的小麦、蔬菜、生肉、牛乳......非贵族领主不敢想象的生活用品、温泉、引水渠、喷泉，以及只有王国首都才能见到的一些公共拱廊、厕所、浴场，这里隔三差五就有一个。 商品琳琅满目、眼花缭乱，足以让选择困难症头疼好长时间。 伊休不看好第二次和平契约的签订。 因为水门都市不可能复制出第二个出来。 这里集结了人、非人种族大批和平爱好者，绝大多数出生就有着不错的生活环境。没有饿肚子的忧虑，更不会因为见不到明天的午餐而恐惧、焦躁。 粮食种类过于单一，产量不可控，只能听天由命。 可能一次灾害就能导致几万生命陷入饥荒，如果上位者没有管理好那么几万很快就会席卷出十几万、几十万......乃至让一个国家成为历史。 这些事，伊休没能力管，也没有任何兴趣。 ...... 锁好家门，伊休牵着妻子的手。 “比上一次更舒适了些。” 她的手指微微动弹，划过手上的老茧。 “毕竟很久没有握刀了。”伊休淡然笑着，“我曾经也是一个【佣兵】，就是那种被标准好价格的。” 安娅撇开视线：“那一定是很便宜的类型。” “怎么可能便宜。”伊休不服气道，“我可是满身伤痕！” 她啧了一声：“166个，就代表你很值钱了？” “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个......” 伊休愣了会儿，露出只有夫妻间才明白的笑容：“你数的真仔细。” 然后就被狠狠捏了一下腰间，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 还被甩开了手。 往前走着的安娅轻声道：“不会再多了。” 没听清楚的伊休追过去，笑嘻嘻的继续牵着她的手，问道：“什么再多了？” “没什么。” 安娅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把手握的更紧了。 夫妻两在西市散步，即将转进南市。 交界处有一个奢侈品店，安娅偶尔会带着他来。 作为炼金师，使用的任何一种材料都算是奢侈品。 伊休不懂这些，却听她说光一个实验室里的东西就足以抵得上一个人类小国的财政收入。 这家店主营的并非炼金材料，而是奢侈品刚好能被炼金师使用。 安娅在这座城市不算多么出名，毕竟水门都市是全世界目光的聚焦地点，各行各业的精英们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水门都市刷一刷存在感。 当然得除去武力值彪悍的剑士，以及掌握大规模杀伤魔法的法师们。这两类在【战争】中的存在感太强，其他精英好比是皓月当空旁边的星星，分一丁点光芒都特别艰难。 虽然安娅不出名大多外部的事情都交给伊休处理，但出手极为大方且总是带着丈夫一起逛街，所以许多奢侈品店都对其影响深刻，不留余力的推销店内商品。 他们并不知道安娅买的东西，不是为了带着好看，而是利用【分子技术】打破其结构，再度重铸成一种新产物。 “这是海族从万米深海挑选出来的珍珠，您看多么圆润饱满。宝石之国巴扎山开采的红宝石，像鸽血似的，我相信没有比这更精巧的浮雕工艺。白魔族在万年冰库中开采的水晶，这种永远凝结不化的寒冰，定能让您在夏日也能感到凉爽......” 安娅用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宝石，神情淡然不置可否，却不曾对推销的任何奢侈品露出丝毫的兴趣。 对商家而言，这种客户最为难缠，无法揣摩其内心，也就不知其真正的喜好。 伊休来到这种商铺，对那些宝石、水晶之类的东西根本提不起兴趣，反倒是看老金匠提炼黄金有那么些意思。 小坩埚架在炉子上被烧的通红。金匠把黄金融化在坩埚内，娴熟地把沸腾的金水中的杂质滤去，一次次提炼。一个个小气泡在熔金的表面扩大、爆裂，随即沉没于轻柔的涟漪之中。金匠凝视它的目光，宛如温柔的情人。 大概是安娅没选到中意的珠宝，见伊休饶有兴致看人提炼黄金缓步走来。对炼金术师而言，提炼不过是越过新手的门槛，继而毫无兴趣，稍稍看了下成品。 店主见状连忙想推销，却被安娅一句话怼了回去：“粗糙至极。” 吃了一个闭门羹并没让店主失去分毫的笑容，反而推销起了一款银手镯：“这是即将来水门都市的魔王陛下钟爱的款式，已然成为水门都市流行的款式，早已经供不应求，同行手里都没有货。我这也只剩下一只了。” 伊休细细看那只蛇形银镯。工艺古雅，一条银蛇蜿蜒盘成三匝，鳞片精致栩栩如生。蛇眼是红宝石，深处似有火焰燃烧。 “魔王喜欢这种手镯？”伊休随口问道。 店主还没来得及回复，安娅就不屑道：“我是不会喜欢的，而且喜欢这种款式的多会养蛇，而我喜欢猫科动物。” 推销大失败，店主立刻转换口气：“毕竟是魔王。像夫人您这般美丽，自然不会喜欢攻击性较高的蛇类。” 这时候伊休忍不住问道：“看样子你懂得很多，听说魔王是世界第一美女，我就想知道有多么漂亮。” 买卖虽坏了，但聊起八卦，这种开门做生意的店主也算一绝。 “其实在这里生活久了也就知道，魔族也不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生物，符合人类审美的比比皆是。想必您也知道水门都市流传的那句话【说魔族美女半精灵也就图一乐，真要说漂亮还得看米诺陶洛斯】。魔王陛下的魅力听闻仅仅是露面就能让数百男性魔族当场脑溢血，无数女性为之而疯狂，您说这算不算世界第一？” 原本安娅都准备拉着伊休离开了，结果这店主不知道从哪得来的传闻让她有些愣神。 如果记忆没有错误的话，这不过是一个政治手段，毕竟身为女性要比男性魔王有不同之处，才能获得更多的支持。 几秒后回过神，耳边就传来了丈夫讥讽的声音。 “魔族的审美一向比较奇怪，各种奇葩的物种都能喊着【我好了】。我觉得要造成这种效果，魔王一定更加奇葩，八成是个冲击审美的丑八怪。” 望着丈夫那鄙夷的嘴脸，安娅很想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 “谁知道呢，过几天回来，您到时候看看不就得了。” 伊休耸了耸肩：“反正我老婆天下第一漂亮，能娶她为妻子，我肯定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 转过身发现妻子已经在商铺外，uu看书 uukanshu 伊休匆忙跑过去，一脸笑意的牵起她的手。 “算了。” 安娅知道丈夫喜欢絮絮叨叨，多很多事情发表奇奇怪怪的言论，这件事当没听见。 伊休问道：“什么算了？” 安娅斜视着他：“没什么。” 总感觉妻子有些生气。 伊休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安娅，反正她不当场报了“仇”，那肯定就没事了。 转进南市后走了十几分钟。 “安娅，这地方前段时间还在装修，今天直接开业了？” 目光汇聚的是一个大型餐厅，巨大门面上挂着比其他商铺更为宽阔的招牌，用这个世界的文字书写着餐厅名称。 大串字母翻译过来就两字【食亭】。 “你天天在外面送货，不知道这里是谁投资的吗？” “呃......” “魔王开的。” 伊休挑了挑眉：“要么，咱们换一家？” “未来可能是我们的大客户。”安娅微微皱眉，“赚钱的商机，从来不会送到眼前，需要自己去争取。” “那行，就去看看丑八怪开的餐厅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娅狠狠的用手指戳了一下，恰巧还是出门前被捏红的位置。 “疼疼疼......老婆，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说了多少次了，对待可能成为的大客户，不管是背地里、还是明面上都得礼貌与尊敬。” 安娅借机泄泄愤，还不忘挑选一个优质的借口。 四.心脏骤停 这家【食亭】的风格过于朴素。 伊休经常脑补作为一方首领的魔王所居住的地区应该有多么金碧辉煌，不说一觉醒来在多少平方米的床上醒来，最少得是百八十个女仆陪伴着的酒池肉林般的生活。 结果，魔王陛下开设的餐厅过于简单、过于朴素。 “就这？” 甚至都不设包厢，采用一二楼结构。大厅里摆放着圆桌、方桌，二楼是一条方形回廊，贴近中央的地区摆放着双人餐桌，前后用镂空雕刻的木板做隔断。 其余的装饰也没什么特殊之处，水门都市里的餐厅随处可见，花花草草外加一些壁画玉石。 安娅：“不满意吗？” “看价格吧。” 环境不算特别好，只能说胜在干净。就像是见到一个女性长得不怎么样，但可以用清秀来形容。 伊休觉得这装修成本可能还不足地租成本的一半，看样子魔王不算多么有钱，可能还不如自己老婆有钱。 于是，他好心劝解：“安娅，如果你觉得魔王算潜在客户，那我还是......” 话并没有说完，因为视线里出现了一对球。就像大海里的漩涡一样，瞬间把他的眼睛给勾了过去，中断了一切思路。 如果不是膝盖被老婆踹了一脚，恐怕伊休得很长时间才回过神。 感觉到妻子脸上的冰冷，伊休立刻抬头讪讪道：“这家餐厅可真大。” 然后又被踹了一脚。 “我错了......” 即使这样，脑海里还有些挥之不去。 原来女性的米诺陶洛斯有那么大，可能一个篮球都算小了，并且没有丝毫下坠的样子。 那个店主说的没错——其他魔族美女也就图一乐！ 安娅对比她们，总感觉是一个婴儿。 “我点好了下午茶，先去一下厕所。” 时间尚早，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 明显是正餐餐厅，却提供下午茶，伊休觉得这服务挺优质。 不一会儿侍者就送上了点心与冒着气泡的饮料。 伊休挺好奇，这个世界冒气泡的液体，除了气泡酒也没别的。 “我不喝酒的。” 他把杯子推了推，结果顶着两颗超大型篮球的侍者怯怯懦懦回答道：“这不是酒。” “好吧，你赶紧走，免得我老婆生气。” 伊休挥了挥手将杯子拿到手里，惊奇的发现这是银制杯。 “餐厅装修一般，餐具倒是用的有点档次。”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喝了口带着气泡的饮料。 入口的一瞬间，伊休的眼睛瞪得老大。 那种在嘴里形成无数气泡轰然炸开的酸爽，是穿越这个俗套世界的首次体验。 碳酸饮料！ 伊休又喝了一口，百分之百确定这橘黄色的液体，最少有五分之一橘子味芬达的口感。 “水门都市里的东西，真特么的先进！”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里最大的惊喜是娶安娅为妻，那么排列第二的惊喜肯定是这五分之一橘子味芬达。 这份惊喜化为某种情绪，触动着内心最为柔弱的一部分，伊休抹了抹眼眶——爱死你了，水门都市。 这时候餐厅入口处走进来一老一少，老人穿着黑色长袍胸口挂着十字架，少年穿着白色长袍胸口是圣教国标志。 “金姆大叔？” 伊休认得老人，一年多以前在冬之国结识，是一位虔诚并向空之女神奉献终生的老牧师。 因为他的帮助，伊休才能摆脱【佣兵】的身份，彻底离开那个只有打打杀杀的世界。 没想到在水门都市还能见到他。 “好久不见呢。” 这个老头子很厉害，身上没任何官职与头衔，偏偏认识很多手握权力的人。听过传闻，如果他脱下黑袍换上白袍，恐怕能在圣教国当一个大主教。 不过老头子没什么兴趣当官，更喜欢传教与帮助遇到困难的人，所有人类王国中都有很多这样的黑袍传教士，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女神同时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普通民众。 金姆大叔身旁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是圣教国的神官。 估摸着是为了第二次和平契约缔结而来，反正伊休所知道的东西有限，但和平这方面一直是圣教国的国策，包含劝导各人类王国不要为单纯利益而出现争斗。 对此，伊休觉得想让人类永远保持神性，那不如想明天吃什么，晚上用什么姿势睡觉。 魔王开的餐厅，两个神职人员出现，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只要在水门都市，一切皆有可能。 眼见着两个神职人员走向餐厅深处，伊休喝了口芬达不准备过多理会。如果见面了，点个头当即可，过去没什么好牵扯的，现在的他很幸福。 ———————— “您真的要一个人进去？”少年神官露出一丝忧虑，“货真价实的魔王，一个眼神就能让无数生命哀嚎死亡的存在！” 金姆淡然一笑：“现在与我们一样......不，是比我们更主张和平的存在。这把老骨头，一生无所作为，如今能让【和平】永远持续，很是开心。” 许多代的努力即将实现，哪怕七十多岁了，金姆依旧觉得自己风华正茂。 “可是......” “多去走走吧......圣教国、水门都市以外的世界，并不如你想的那么美好。” 留下这句话，老牧师推门而入。 黑暗中的一盏微光勉强照亮着房间，坐在椅子上的安娅微微侧目：“等待多时了。” 身旁名为卡丽的女仆谦卑者低着头，无外乎象征安娅魔王的身份。 深红色的长裙，宛如是用鲜血染红。 金姆并不知道这位继位不曾有太久的新魔王，手上走过了多少条性命，但眼下她在主张，竭力主张和平。 这个混乱的世界，或许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圣教国的意志从未改变。”金姆微微抬起头，“不知紧急呼喊老朽是为何？” 听闻新魔王很漂亮，却没想到如此美丽。就算以人类的眼光来看，都算是世界顶尖的颜值。 但金姆却感觉一阵毛骨悚然，这个房间里的气息过于冰冷麻木，宛如置身在一个尸横遍野的战场之上。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光是坐在那儿，看着自己都感觉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倒灌进入鼻梁。 他感觉身体里的【神圣因子】在悲鸣、哀嚎，仿佛受到了极为可怕的折磨。 金姆感觉不到她有丝毫恶意，偏偏像是遭到了魔族特有的来源于精神、意识攻击。 原来只是见她，都要遭受这等痛楚。 这就是魔王吗！？ 安娅侧着头，用手撑住下颚，满脸冷凝：“意志会被动摇，尤其是你们这些见不得牺牲的家伙。” 金姆错愕，不知魔王何出此言。 “魔族这里的反对者，会在强权与杀戮下选择臣服。而你们人类，这招管用么？或者说，你、那些抱着天真幻想，对人类充满期待的侍神者，真的不会动摇吗？” 安娅想着伊休所言——因为战争而失去的生命远不如一场瘟疫，而这两者加起来远不如一次饥荒。 找到新的粮食品种，亦或者增加小麦产量之前，【战争】是唯一让那些一无所有的人类王国维持下去的办法。 “为什么您会这么想，从几百年前至今，圣教国的主张从未有过动摇。” 金姆强忍住身体的不适，述说着全体神职人员的希望。 第二次签订和平契约，在明面上也就是走个过场，有关税收的问题也只是双方多花费点时间谈判而已。 私底下早已经决定了这个事实，怎么到今天魔王突然怀疑起了【和平】的可能性。 “这一年中【同盟】、【宝石之国】、【铁之国】、【盐之国】都按照战争时期往【水之国】、【冬之国】、【风之国】、【森之国】输送大量的物资，囤积起来防备再次开战。” “这是正常行为，魔王陛下。” 金姆依旧不太明白，这种正大光明的运输物资，明明是得到了她的许可，怎么今天突然开始质疑。 “牧师，并非是质疑。” 安娅冷酷无情的眸子洞穿了老者的心思，道：“而是真的【和平】，没有任何战争的前提下。那些依靠边界诸国保障本国安全的富裕国家，还会像战争时期不间断输送物资吗？” 这句话落入耳中，金姆猛然一颤，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倘若与魔族停战，开始全面贸易。 战争时期运输物资数量最大的【同盟】，完全由商人组成的国家会第一个中断供给，然后把这些物资运输给魔族换取更有价值的商品，继而转回人类诸国进行售卖。 一年、两年还好。 时间久了，其他富裕的国家会想——凭什么【同盟】大鱼大肉，我们非得去帮助那些隔着好多地方的国家，他们的人民挨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这块贸易蛋糕的入场券，不是战争时期哪个王国出了多少条人命，而是本国有多少对等贸易的商品。 “你们善良过度，真的能把饱受饥饿而变得疯狂的人类当做不存在吗？我想说的是这个，唯一的办法就是说服那些富裕的王国，最重要的是【同盟】让他们分出一些利益，给那些只剩下人命的的王国。” 同样的，魔族内部若不实行高压政策，也会出现同样的事情。 这样一来，和丈夫开心的日子也就变少了。 安娅略有些烦恼。 “第二次和平契约，必然会签订。而真正的和平，恐怕最多维持两年。饥饿会冲昏大脑，不管是魔族还是人类都会成为比野兽还可怕的东西。” 想说的话已经传递到了，她从椅子上起身，迅速离开了这个房间。这件必须重视起来的事情，浪费了一些陪丈夫喝下午茶的时间。 如此想着，安娅觉得晚上还是不要让伊休睡客厅了。 “女神啊，这就是你对我设下的试炼吗？” 金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走出房间后望着那个抱有炙热之心的少年神官，微微叹了口气。 几分钟之前觉得回到了年轻时期，现在只觉得自己半个身子都进入了土里。 “老师，您怎么了？难不成魔王要反悔？” “不，另外一件事。” 老牧师觉得和这般年轻的神官说这样的事情过于残酷，揉了揉眉心发现自己疲惫不堪。 还是得向圣教国汇报此事。 近一年因为【和平】举国上下都陷入了一种病，坚持太久终于迎来曙光，那沸腾着的血液也该回到从前了。 金姆微微转过身，本想做一个祷告，却没想见到了二楼一张熟悉的面孔。 “在这里稍等一下。” 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疯子】居然出现在了水门都市，并且还堂而皇之待在魔王开设的餐厅！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十几万魔族吗！？被魔族恨之入骨的【魔族杀手】！头颅在魔族内部悬赏金额可是超过七位数，u看书 .uukashu 逼近八位数！就算是现在，因为没见到尸体和头颅，任何死亡的消息都不算数，悬赏令依旧没有解除过！并且和平条约里，魔族有要求人类一同悬赏通缉他！” 着急的老牧师走到了那张餐桌附近，气喘吁吁的瞪着优哉游哉的伊休。 “哟，金姆大叔，好久不见。” 伊休本不想牵扯，奈何自己找上门来，递过去一杯水。 金姆接过水杯，组织了一下言语：“我都不知道该如何......” “行了，我欠你个人情呢。自从放下刀，我过得特别开心，还娶了一个贤惠且漂亮的妻子呢。” 望着他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锻炼不足还是人老了虚汗狂飙，伊休又递过去一块手帕。 “那还真是该给你们献上祷告与祝福。” 金姆用手帕擦了下汗，发觉比起一年前的伊休，现在的他活得像个人了。 这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裙的女性走来，还不等老牧师睁大眼仔细观看，伊休就离开了座位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并满脸笑容的向他介绍：“这就是我的妻子，您看我们般配不？” 金姆望着魔王和【魔族杀手】手牵着手，心脏骤停，手里的杯子顿时坠落在地，撒了一地的水还染湿了脚下的靴子。 心脏回跳的时候，只感觉一股寒风倒灌进脊梁骨。 ——女神啊，试炼......通常不是不会连续来两次吗？ 五.对心脏不好 金姆第一次见伊休的时候是在一片结束的战场上。 “换收尸人了啊......”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仿佛被寒冷冻结了心脏。 漆黑的长发下是一张毫无情感且惨白的脸，浓厚的黑眼圈环绕着一对失去光彩的眼眸，凝固的鲜血将破烂的衣裳染成了黑紫色。 冬日的阳光照着他的颧骨，更显消瘦，肌肤苍白得缺乏血色。 手里的刀失去了鞘，仍然紧握在掌心。 他的身后尸横遍野。 一眼望去，都无法找到一具完整的尸体。 几百？几千......还是上万？ 金姆不知道这场战争唯一活下来的伊休经历了什么样残酷的现实。 “你好......不，应该是‘您好’。” 他的语气未曾改变，却用上了敬称。 金姆感受到了礼貌，却更多的是自己对他的同情与怜悯。 战火纷飞的年代，教会无力阻止，各个修道院只能组织民众做一些不起眼的工作。 比如收尸。 持续不知道多少代人的战争，以及每次大战后爆发的瘟疫，终于让教会发觉——如果没有人处理尸体，可怕的疾病会如同蝗灾一样啃食更多的生命。 “拜托您一件事，能不能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像我这样的‘佣兵’不敢去城市，也不敢找平民借宿。接头方式都改成了无接触，用魔法来传信。您说这是多么值钱的‘佣兵’？” 第一次的时候，金姆心疼，却无法理解伊休的话。 圣教国的安逸与和平，仿佛与这个残酷的世界是平行线，永远也不会相交。 金姆自认放下一切，成为一名传教士后，见到不少战场，能够理解伊休，乃至更多参加战争的生物。 然而事实却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 那是第二次见到伊休。 冬之国的第二场大雪。 “您好，牧师。这次也辛苦您们了，瘟疫很可怕呢。” 黑发青年手里提着一颗头颅，温热的血滴下来甚至能融化冰冷的霜雪。 这颗头颅是刚刚砍下来的，面容极为狰狞，但却是一颗人类的头颅。 大部分传教士都吐了，金姆也是如此。 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伊休便甩掉了头颅并且诚恳的道了个歉。 “很难相信吧？” 他依旧面无表情，却让人感受到了冰冷与麻木。 “半个小时前，距离我上次睡觉已经过去了三天。公会特意派遣了一个忠贞之士保护我，谁能想到金钱的魅力如此巨大。这个家伙勾结了魔族，大概两千多吧。为了睡觉，我在雪地里掏个洞差一点就把自己给埋了。” “我都开始怀疑公会高层是不是对那份巨额赏金也感兴趣了。” 金姆望向战场，满地的尸体，无一活口。 魔族、人类，见面必定死斗无法相容的存在，居然因为高额的悬赏金联合在一起，只为了杀他。 他不敢睡，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因为脑袋特别值钱。 “你想活下去。” 上一次金姆一言不发，这一次他开口了。 “可能快了。” “什么快了？” “丧失活下去的意义。” 事后金姆知道了他的名字，以及那份被广大佣兵赞不绝口的战绩。 望着酒馆里的人类，金姆发现他们喝酒称赞而内心却对魔族抛下的巨额悬赏金充满兴趣，那份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贪婪将人性的恶劣面赤裸裸的丢了出来。 他明白了为什么伊休说自己不能去城市，也不能借宿平民家中。前者无疑让自己沦为黑暗中野狗的目标，后者定然会波及无辜的平民。 “伊休，应当是很善良的。” 人类宣传着他杀了多少魔族，让多少战争从惨败扭转成为惨胜，导致魔族对其的悬赏金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却从来不宣扬，有多少恶人居然和魔族勾结，只为了贪图巨额的赏金。 金姆不觉得伊休是杀人狂。 他见过那种本性恶劣的人类，杀戮会带来愉悦，而伊休没有丝毫情绪，言语里透露着常人无法发觉的痛苦。 “女神对他并不公平。” 想拯救伊休，却无从下手。 这样，迎来了第三次见面。 伊休已经奄奄一息。 趴在雪地上，身后又是一片惨烈的战场，嘴角流着漆黑的血液，身体不间断的抽搐。 “是您啊......” 伊休努力的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劲。 “对不起，一不小心中毒了......哦，不对，是我主动喝下去的。” “没想到是您来帮我收尸，真的太感谢了。” 或许是走向死亡的边缘，人生的一切都在走马灯花。 金姆听到了很多难以理解的话。 “生活在和平安稳的年代，一个足以庇护万万家庭的国家。真开眼发现世界都不同了，这是何等的荒谬与离奇。常听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最为难治的病叫做穷病，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这样。” “老牧师，我拿起刀本以为是在创造史诗，把信任无条件托付给了‘队友’，从未想过有背叛。走到今天，我赫然回首，金钱反倒令我毛骨悚然，再也不敢轻易把【信任】交出去，孤独蚕食着我的精神，寂寞吞噬着我的理智。” “从小就是个学渣，真开眼目睹这份奇幻，依旧是个学渣。我也曾渴望改变些什么，但最终败在了【信任】。有的时候我想，如果真的有您们这般虔诚侍奉的神，那为何没有丝毫仁慈与温暖。” “能活到今天，或许是一个奇迹吧？” 金姆看到他的眼眸里多了许多的色彩，不再像从前那样一片死灰，大概是因为快死了吧。 “都来到了这里，却什么都没给我。曾经有大把时间却没好好学习，我应该是最废物的那一种吧。” 伊休颤抖着伸出手。 “现在，我终于能把【信任】交付出去了。您们不会被金钱蒙蔽双眼，我想有一个全尸。把我丢到北边没有海族的大海里，或许我能找到回家的路。” “算我欠您一个人情，如果有来世，我报答您。” 伊休的痛苦无法想象，此刻还未死亡，却向一个牧师乞求死亡。 金姆没有完成他的愿望，选择拯救了他。 如果伊休真的无可救药，作为牧师拥有的【神圣因子】也会万般排斥。 而事实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伊休轻而易举的接纳了【神圣因子】，体内难缠的毒药迅速奔溃。 “欢迎，提前进入‘来世’。” 苏醒的时候，金姆微笑着对他说这句话。 再然后，【魔族杀手】伊休死亡的消息传遍整个人类世界，金姆帮他处理好了一切的后事。 “去水门都市吧。” ———————— 金姆只觉得世界仿佛崩坏了。 不是因为现在的伊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脸上洋溢着幸福，阳光璀璨的眸子里散发着爱意。 而是......他牵着手的女性，是......是当代魔王！！！ 这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伊休活得像个人了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但让他来【水门都市】前所见到的杀戮绝非作假。 鲜血与死亡造就了伊休，数不尽的魔族对他恨之入骨，哪怕放下与人类的矛盾，也愿意媾和一同将他的脑袋摘下来。 同样的，伊休已经不知道摘掉多少个魔族的脑袋，杀戮对他没有任何负担，如呼吸一样正常。 “怎么了？金姆大叔，是不是觉得不太可能？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娶如此漂亮的妻子？” “呃......咳咳咳......确、确实。” 金姆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连言语都无法好好组织，明明活了七十多年，却如同婴儿似的结结巴巴。 “慢点。” 伊休先护着安娅入座，随后自己却选择站着。 毕竟眼前的老牧师算是从前的他唯一能交付【信任】的人，也是帮他结束痛苦的人，该有的尊敬一分不会少。 “刚才，您不是要祷告与祝福么？”伊休嘻嘻笑着，“我的妻子比较清冷，不喜欢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当初的结婚仪式就去登记了一下，连一个过场都没有呢。” “咳咳咳......是、是这样。” 金姆的余光看向安娅，发现她没什么情绪，单手撑着侧脸注视着伊休。 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看样子魔王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魔族的死敌，悬赏金额超过七位数接近八位数的那种，还是魔族有史以来最高的悬赏金额。 这种事不能让魔王知道，打死也不能让她知道，必定要带进坟墓里！ 经过几次深呼吸，他稳定了慌乱的内心，将伊休推入座位，露出慈祥的笑容：“那么，我将为你们献上空之女神的祝福。” “谢谢。” 望着伊休有些虔诚的样子，金姆倍感惊奇。 因为救下他后依旧改不了神神叨叨的性子，但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是无神论者。 过去了一年，反而像个虔诚的信徒。 这简直是...... 金姆内心感慨，却保持庄严，微微闭上眼：“愿空之女神祝福你们，给与你们好运，使你们般配，u看书 .uukansu.co让你们和睦无争，祝福你们婚姻长久，爱情永恒......” 原本是需要在教堂，次一点的也该是修道院。 不过伊休曾说，仪式的庄严并不代表信仰成分有多高，哪怕是毫无仪式，只要内心虔诚也有着同样的效果。 你能找到自己的归宿，真的太好了。金姆如此想着，睁开眼发现米诺陶诺斯侍女缓缓走来。 下个时刻，耳边传来了魔王的冷喝。 “还看！？” 随之而来的是皮靴踹到骨骼的声响。 金姆又一次心脏骤停。 “痛......” 看到伊休吃痛趴在桌子上，而不是做了一些别的动作，金姆感觉心跳回来了。 当时，他差点以为魔王的头颅要飞出去了。 “就不、不打扰你们了......” 太可怕了。 金姆连祷告的最后一步都没做，反正伊休自己也不太在乎，魔王根本不信这一套，直接离开了这个可怕的现场。 走下楼后，发现自己是一身冷汗，牧师黑袍下的衣衫湿漉漉，仿佛能挤出一盆水来。 “老师，您怎么了？” 面对少年神官的疑惑，金姆擦了一把汗水道：“刚才经历了一次女神的试炼。” 少年看着老师的丑态，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试炼？” 老牧师叹了口气：“可能，一不小心拯救了世界吧。” 神官听闻，面色古怪道：“老师，您都一把年纪了。” 金姆瞪了他一眼：“我觉得我该换个学生了。” 六.不愧是我老婆 安娅对金姆大叔不是很感兴趣，有些兴致阑珊。 “他是个好人呢。”伊休说道，“我不是说曾经的我是一名【佣兵】么？你也知道这个职业等同于卖身契，靠刀口舔血来混饭吃。” 安娅切了一小块蛋糕，慢悠悠咀嚼着。 “反正我是受够了那种日子，被人下了毒就快死了。然后金姆大叔救了我，并帮助我脱了【佣兵】身份。” 见她没什么兴趣，伊休也就不提那些往事，把装着芬达的杯子递过去，笑眯眯道：“原本我以为魔王的餐厅没什么了不起，结果实打实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看到丈夫满脸想让自己喝一口的样子，安娅撇了撇嘴，然后用指甲敲了敲杯口：“我才不想吃你的口水。” “重点搞错了！” 说的好像晚上没少吃一样。 伊休挠了挠头道：“这可是碳酸饮料！我常和你说的那种，很酸爽的饮料，比那些生榨果汁......” 话没说完，安娅打断了他：“对身体健康而言，这是劣等品，却有着无法自拔的吸引力。” “诶？” 怎么一副她做出来的样子，伊休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对身体不好，但喝过之后很难让人拒绝第二次。几天不喝就得回想这种味道，一些无法自拔的人更是能产生依赖？” 安娅淡定道：“吸引力大是因为【糖】本就是瘾品，其次是口感不同于水果榨出汁水后的味道，人类或是魔族的味蕾接受过这种饮品的刺激会深刻保留影响，继而喝其他饮料都有些乏味。” 伊休感觉老婆比自己懂多了，顿时觉得太丢穿越者的脸。 “为什么说魔王是潜在客户，正是因为我提供了这个配方。”安娅平淡地说出了真相。 “可是......二氧化碳怎么压缩，是能溶于水而不是易溶于水啊！” 伊休搬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化学知识，但很快被强大的【分子技术】打的体无完肤。 “你说的【二氧化碳】，最开始我不懂是什么，你不就和我解释过了吗？” 安娅将杯子推回去，清冷地说：“你说我们呼吸的气体中有，尤其是呼出去的。我就用术式禁锢了一部分呼出去的气体，用【神圣分解】观察其内部的【魔素】，最多的一个并不是你所说的【二氧化碳】，其次多的我试验过后应当是。然后与水重组，加入足够多的糖、水果汁，这就是摆在你眼前的碳酸饮料。” 老婆不仅个学霸还是个做生意的高手。 对比之下，伊休觉得无地自容。 这软饭吃的，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他喝了口芬达，得意洋洋道：“不愧是我老婆！” 安娅哼哼两声，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那以后魔王就是我们家的大客户咯？” 她想了想，模棱两可道：“差不多吧。” “那我可得当财神爷供起来，以我为数不多的知识与三寸不烂之舌，保证魔王只从我们家进货！” 安娅啧了一声，露出鄙夷的神色：“之前还骂骂咧咧，心底里是否觉得我闲着没事带你来这里？” “没有。” 伊休露出无比认真的神色。 能雇佣除了球之外毫无特色的女性米诺陶诺斯，他已经觉得新魔王应该是个不错的家伙，应该比那个疯子老魔王好几百倍不止。 下午茶接晚餐也是在【食亭】解决。 到了夜晚，抱着试一试想法的家伙挺多。 伊休估摸着应该是因为传闻的关系。 世界第一美女。 他没多少兴致，因为怎么都不可能有自己老婆美。 饭后散步消食。 夜晚的水门都市比白天更为热闹，水网交通也变得十分拥挤，好在安娅是个吝啬鬼，不用去排队坐船。 “伊休。” 安娅呼喊了他一声。 “嗯。” “明天，我得回一趟故乡。” “那就去呗。” 按照她的说法，离水门都市不近也不远。 伊休克服过内心，提出要一起去。 毕竟生米都煮成了熟饭，老丈人和丈母娘还不知道有点太过分。 但是安娅不让他去。 理由是亲戚很烦。 伊休向来是听老婆的，以她的性子觉得烦，那肯定是很烦，不如不见来得好。 国王、家族、贵族、领主、骑士，乱七八糟的东西，足够他头疼很久。最关键的是这些在高阶层的人，相互之间有联姻，光是认七大姑八大姨就要伊休半条老命。 他可不认为安娅是普通平民出身，炼金术的研究可都是在烧钱，所花费的钱与时间不比烧钱大户医药公司开发新药来的少。 谈起她回娘家，伊休来了兴致：“对了，你不是在故乡养了几只猫吗？” 安娅点头道：“纠正一下，是猫科动物。” “我觉得你挺上心，不如带到这里养，我也挺喜欢宠物的。” 伊休在不敢轻易付出【信任】的时候有那么一点想法养宠物，因为对比那些难以捉摸的人性，宠物的心思是那么的单纯。 但想想所处的环境，照顾自己都极为困难，更别提去照顾宠物。 安娅想着魔王城里的几头凶兽，带到这里得把和丈夫住的房子都给拆烂，果断否定了这个提案：“故乡比较大，所以好养，这里太小了。” “也对，猫看似喜静，实际上折腾起来不输狗子太多。” 伊休知道老婆对实验室的重视程度很高，许多东西都不让他这个外行碰一下，养了猫也不能总关笼子里，保不齐钻进实验室弄得一团乱遭。 这个话题终结。 “最近老听说魔王要亲自来水门都市？不是说好了派一个代表来签第二次和平契约么？” 吃过晚饭在水门都市里散步的人挺多，大多都在谈论这件事。 “走个过场，签字的还是代表。”安娅微微皱眉，“魔族的仪式有的时候比人类还要繁琐。” 伊休嗯了几声：“这就是上位者来树立威严么？告诉手下的将士们，魔王将倾尽全力为魔族争取足够多的利益？顺带告诉人类一方，新魔王绝不会总是呆在城堡里。” 安娅挑了下眉：“你还挺懂。” “总感觉你一直把我当文化白痴来看待......”伊休抱怨道。 看着丈夫的小情绪，安娅失笑道：“如果真这么看待，作为你的妻子，那不也是文化白痴？” 转进至家门口的路。 位于北市偏西的“小洋楼”，这里算是水门都市的富裕地带，对比一般家庭居住的地区算是人烟稀少。 “这次回去多久？” 以往最久差不多二十天，最快也就五六天。 “嗯......” 安娅想了想，道：“魔王巡视的时候，我应该回来了。” 伊休若无其事道：“到时候一起去看魔王？” 有种被当做艺术品展览的感觉，安娅有些恼怒，冷言道：“走快点。” 有些闷逼的伊休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她，想了想估计是因为“世界第一美女”的原因。她虽然不带珠宝项链、不化妆，却也是一个正常爱美的女性，被自己的丈夫邀请去看别的女性，还算是略带约会性质，这肯定会生气。 于是伊休诚恳道歉：“那魔王对比你，百分之百是个丑八怪！” 然后一路到家，安娅都爱理不理。 看样子，这份道歉不够有诚意。伊休如此想着，要不然等魔王来了冲上去指着鼻子说她装模作样、搞营销、玩饭圈，对比自己老婆还不如湖底的一块石头？ 进门前，小巷子拐角走过来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手握一把古铜色剑鞘。 看到他，伊休顿时眯起眼。 这是个高手。 铁定是武之国的剑士。 走路很稳，身法矫健。 虽然低着头是在看路，实则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善茬，保不齐砍了几百上千个魔族，亦或者......反正伊休不懂武之国人的思维，不管魔族还是人类，只要是能打的都喜欢去试试，不要命也要试试。 微微撇开视线与其擦肩而过。 这种人少接触的好，战斗狂都不足以形容。 通常来说，这种人伊休最少得三刀才能摘了脑袋，属于稍有些麻烦的对手。 等他走远了，路上冷言冷语的安娅却问道：“那应该是武之国的剑士吧？” “有点水平，不算半吊子，基本功很扎实。看身形应该拼速度的类型，对法师来说这种人最为难缠。不过【魔法联邦】的一些怪才应该能应付，就是稍微麻烦点。” 伊休还一本正经分析起来。u看书 ..cm “你还和法师有过冲突？【佣兵】的级别应该接触不到这类人吧？” 安娅用钥匙打开家门，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去。 “注意称呼。”伊休认真的纠正道，“那是法爷。” “很厉害吗？” 安娅觉得他大题小做，魔法联邦里的法师们也就欺负欺负没什么特殊攻击手段的魔族，等遇到魔族里的强者都得吓得换条裤子，也就个别几个大法师需要重点防备。 “那是当然。” 伊休的评价很高，毕竟传送魔法太赖皮了，跑得很快还附带法力护盾，他得连砍五刀才破盾，破了盾还有新盾，最后只能打断一条腿。 洗过澡以后，伊休笑眯眯的要扶自己的老婆回卧室睡觉，结果被一指戳额头上。 “你今天睡客厅。” “不是吧~” 话音刚落就被安娅甩了一条被子。 伊休只能苦哈哈地用客厅里的椅子拼成硬邦邦的“床”，垫了条毯子盖上被子就这么凑活。 曾经想睡觉，不敢睡。 现在怎么睡，都睡不够。 后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被窝里一阵动静，稍稍掀开发现安娅躺在自己胸膛上，露出安心与满足的笑容，嘴里还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伊~休~” 揉了揉眼眶，将被子盖在她的肩上。 “我在。” —————————— 换上一条新裤子后，武之国剑士长长呼了一口气。 “水门都市，居然如此恐怖！” 七.记住这个味道 洛萨作为武之国的一名剑士，从小就励志成为这个国家的首席。 为此每一天都不曾有过懈怠，尽管被那个横空出世的天才拿走了第一，可他从未放弃将本该属于自己的首席夺回来。 虽然武之国极度崇尚武力，从高层至民间都流传着【武无第二】，但洛萨成为这几年的老二后不觉得有丝毫羞耻，反倒以此为动力，把一天的训练时间增长到了十五个小时。 如今自觉修炼大成，听闻那个因为心情好所以拿了第一的家伙作为人类使团的护卫前往了水门都市，洛萨毫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先一步抵达即将争一个高下的地方。 他深知战胜第一并非易事，必须利用一切能利用上的东西，包括水门都市的地理环境。 说简单些，洛萨是来踩点的。 因为没有办理入境许可手续，所以他的身份在水门都市里算黑户，因此得花大价钱购买一份地图。足足上千枚金币的一张破纸，对方还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差点气的洛萨当场拔剑。 如果不是水门都市......自我安慰许久后忍住了这股怒气，相当孤傲的扭头就走。 然后......就迷路了。 这里的繁华非武之国能比较，极为密集的楼房、居所，遍布整个城市的水网四通八达，更有许多标志性的高楼，层层垒起似是要遮天蔽日。 走进了就失去了方向，更别谈踩点。 洛萨试图询问这里的居民，但仔细观察后大部分都不值得去开口询问，于是把目标放在了运载乘客的船只伙夫身上。 识人特别准确的他在等待一个熟悉这座城市全貌的伙夫出现，刚好迎面见到了一对似乎在冷战的夫妻。 洛萨见丈夫一脸无奈，此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老师所言每一句都是真理，女人当真是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动物。年纪轻轻娶什么妻子，手里的剑莫非不足以安慰吗？细细品味，才能知道人间至乐莫过于此。 真是可笑。 擦肩而过，心中不屑。 而下个瞬间一片黑暗滚滚袭来。 洛萨只感觉一股极为可怕的杀气从头顶灌入。 更可怕的是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倒灌口鼻死死堵在喉咙口，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喉咙一样。 无边的黑暗里没有一丝光，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奋力挣扎着却无法呼吸。 身躯开始出现绞痛，疯狂撕扯着神经，令他濒临疯狂！ 半分钟后，一缕光闪烁在眼前。 好似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拖了。 刚才经历的一切超乎想想，心底的恶寒与恐惧交织在一起，浑身衣裳早已经被冷汗所湿透。 洛萨的嘴一张一合，渴求着新鲜的氧气。 “太可怕了......刚才，到底是什么......魔族的特有攻击手段......吗？” 自顾自的回想，却忽略了眼前有个人注视着他。 那一缕光却是一个孩子提着的魔晶长灯，身旁站着的似乎是他的母亲。 “母亲看，这个叔叔都当街尿裤子了。说明我在家尿裤子没有任何问题！” 洛萨猛然一惊，施展【秘术】遁入阴影。 伸手一摸自己的大腿，湿漉漉还带着一股不健康的味道。 “那个孩子......不，应该不是......” 换上一条新裤子后，他觉得清爽许多，静下心来思考。 能有如此可怕杀气的人，放眼整个世界不少算，却也不能算多。 “下马威吗？就因为我没钱办理入境手续？” “如果是这样，这里的守卫也过于仁慈。可能是出于和平契约，给我一个忠告？” 不论如何，洛萨不会轻易离开这里。 走出阴影，发现自己又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刻肚子咕咕叫着，洛萨皱着眉摸了摸口袋，从故乡一路来到此处，携带的金钱被骗的只剩下几枚银币，距离上一次填饱肚子已经过去了三天多。 “老师，这份试炼有那么些困难。” —————————— 伊休是被安娅硬生生拽起来的，因为过于贪睡。 早上的时候有短暂苏醒过，因为安娅一直是早睡早起的类型，起来的动静不算大却足够惊动伊休。 但清晨起床，对他有些困难。 看着窗外的太阳，比昨天还要晚起床。 估计再不起床安娅就自己走了。 她可不是什么矫情的女孩，这一年也没见过她撒娇，性子冷清到了一定程度。 “呃......” 都要分别一段时间勒，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煮了一份汤羹。 伊休看着就头疼。 “老样子。” 安娅把汤羹推过去，道：“以前我安排的地方不用去了，昨天带你去过的地方，就是【食亭】。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去那儿解决午餐与晚餐。别什么都不吃，亦或者忘了吃，对身体不好。” “不会忘了，因为有你，才能安心填饱肚子呢。” 伊休切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 关于牛肉的烹饪，为了追求口感，大多餐厅都是采用标准的五分熟，高档餐厅选取优质的牛肉一般选择一分或三分熟，只有安娜每次都给他做全熟。 正如她现在的唠叨一样——对身体好。 有一个如此关心自己的妻子，伊休觉得什么都值了。 介于昨日对魔王开设的餐厅有不好的言论，今日的伊休若无其事的夸赞道：“【食亭】其实还不错的。” 安娅放下手里的叉子，反手握住刀子，问：“哪方面不错？” “......” 感觉到一股杀气，伊休缩了缩身子：“你还不知道我么，这都快一年了。除了你之外，其他女性都是白骨。” “算你识相。” 安娅哼哼两声。 饭后没多久屋外就响起了马儿的嘶鸣声音。 毕竟是剑与魔法的世界，有的时候并不需要人工来传递信息，只不过代价稍稍有些昂贵。 来接妻子的是一个名叫卡丽的金发女仆，长得五官端正不说还有大户人家的气质。 听妻子说是水门都市的一个专门为有钱人准备的交通服务，里面训练的许多女仆与侍从，每一个人的礼仪与容貌都无可挑剔。 其服务质量极高。 有一次安娅预定晚上走，结果因为炼金研究遇到瓶颈又即将打通没能及时走，卡丽就睁着眼在外面等了一整个夜晚。 当天早上伊休就觉得这个服务质量特别惊人，就是不知道自己攒那点零花钱能不能来那么一次。 领走之前，安娅依旧在嘱咐一些事情。 每一次都不厌其烦，明明性子冷清，许多事不愿意麻烦，却对这个家与伊休有着过度的关照。 “我叮嘱了【食亭】，那种碳酸饮料少喝，多吃新鲜水果与蔬菜。货物每天午餐过后按时送，我回来前一枚铜币都不能少。” “我不在的时候，实验室最好别进去，如果非得要进去，那就别动那些涂着黑色记号的瓶子。” 安娅不是不放心自己的丈夫。 而是实验室里的东西，绝不是和他随口一提的【魔素】那么简单。 炼金师的道路永无止境，任何素材都能分解重组，也包括许多危险的东西。 房子如果炸了，那还好说。 如果伊休不小心没了...... 不敢往这方面想，所以每次走，安娅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提醒他。 这快一年的时间里，只要是自己叮嘱的事情，他都会认真的去做，这一点很是安心。 差不多十几分钟，安娅仔细回想，应该没有什么要叮嘱的事情。 “最后。” 她指着台面上没动一口的汤羹。 伊休顿时露出一副嚼了黄连哑的表情。 “快点。” 心中暗笑着的安娅推着他的手臂催促道：“喝完，我就走了。” 伊休尝了一口，差点吐了。 本来就不是很适应苦味，没想到自家的妻子能做的比某些中药还可怕。 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 吨吨吨吨吨。 “苦死我了！” 他只感觉自己的味觉都要消失了，口腔里又苦又涩。 连忙想找个果汁漱漱口，却不料被妻子叫停。 “等一下。” 伊休眉头紧皱：“太苦了，比你上一次回故乡做的还苦......” 话音未落，安娅的双唇已然贴了上来。 几分钟后，她苦着脸道：“这就是我。记住这个味道，然后记住和你一起分享这个味道的我。” 没有用清爽的果汁漱口，她擦了擦嘴唇离开了家。 马车缓缓离去，伊休猛然回过神：“不苦了，有点甜......” 前几次安娅回娘家也是这样做一份很苦的汤羹，等他喝完就会给一个深吻，却没有像今天一样说这番话。 ———————— 马车上，安娅撩开窗帘，望着温馨小家的周围。 平平淡淡，却无比真实。 对比魔王城的高耸入云，uu看书.uukanshu.cm 以及那儿的森严阶级。 或许，这种日子才适合自己？ “陛下......需不需要派人保护那个人类？” 马车外传来了女仆长的声音，安娅否定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想让他卷入任何麻烦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有半分危险。” “恕我直言，陛下......您太沉浸了，这......” 晃动的马车，驱使着的卡丽愁眉满面：“他是人类，而您是魔王陛下！” 良久，马车内传来了一阵冰冷的话语。 “莫非你认为，魔王不配拥有爱情吗？” 伴随着无由来的寒风，一股极为可怖的威压降临。 卡丽顿时觉得胸口一阵翻滚，嘴角已经溢出了些许血液。 “算了，卡丽。你不懂。”安娅微微闭上眼，“关于使团的事情，代表人选是我亲自定下。我不在城堡里的时间里，多少该绞死的魔族跳出来了？” 那股威压消失，卡丽大口大口吸着气，把储存在脑海里的情报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无头骑士杜拉罕......这都快一年了，他还在寻找【魔族杀手】？如此不死心，始终对我那死去的兄长忠心耿耿，可惜不为我所用。” 谈到这个魔族死敌，安娅嘴角微微上扬。 原本最有宏大梦想，却最没有希望的她，因为几个兄长都被【魔族杀手】给砍了脑袋，陡然成为了老魔王唯一的继承人。 某种意义上。 【魔族杀手】与她有不小的缘分。 八.我安娅有个梦想 马车慢悠悠的离开水门都市。 “刚才，有些对不起。” 帘子里伸出一只洁白无瑕的手，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 “陛下......” 卡丽心中闪过些许惊喜，恭敬的接过这块手帕，却有些舍不得用。 “还记得约定吗？” 马车内传来略有些柔和的声音。 “当然记得，始终不敢忘记。” 卡丽从出生起就被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作为侍奉魔王的老牌白魔族，至死也会对红魔一族奉上无可比拟的忠诚。 老魔王有七个子嗣，除去年龄最小的安娅之外都是雄性。 幼年时期得知自己即将终生奉献给安娅小姐，卡丽是打心里拒绝的。 因为幻想与期待。 力量、战功、威严、强大，在魔族里是无法被逆转的定理。 追随强者，是任何一个魔族成员的理想与目标。 跟随绝无可能登上魔王之位的安娅小姐，等同于把自己的一生给埋没了。 注定的结局，令她无法接受，却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卡丽不想放弃，哪怕是六王子，也总比安娅小姐更有前途。 那时候的所有魔族成员，都是这么认为。 年幼的她努力争取，打破这份“诅咒”。 ——藏起来吧，亦或者抛弃掉，你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却族长看穿的了一切。 连一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何等可笑。 心死了，魂也就不在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安娅小姐，仅此而已。 初见面的时候在一座庞大的图书馆，足足有二十多米高的塔楼里。 孤单一人的安娅小姐坐在增高椅上聚精会神的阅读着书本，时不时在一旁的莎草纸上写下一些句子，或是自己的见解。 柔顺的红色披肩长发下是一张精致如洋娃娃般的面容，绯红色的眸子里不夹杂丝毫的情感，却让卡丽体会到了孤独与寂寞，以及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 同一类魔族。 卡丽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侍奉的主人缺少关爱，在这个战争火热的时代里，哪怕是魔王的子嗣也不如一场大胜更有关注度。 所有魔族都疯了，战争、战争、还他妈的是战争。 从老影响到小，包括卡丽也是如此。 只不过，火焰熄灭了。 几年的时间里，战争各有胜负。 可能刚一场大胜，庆功宴还在筹备就迎来了一场惨败。 卡丽不关心，却始终逃不过消息传入耳中。 她和安娅缔结契约成为了“独一无二”的仆从。 十岁出头，安娅已经把图书馆里大部分魔族传承的书籍给看完了。 万般提醒，却无法阻止主人对知识的好奇心，继而打开了人类所著的书籍。 这些书不算是禁书，对老魔王而言，是战利品，征服的象征。 任何魔族都可以观看，却没有谁愿意去触碰，更多的是抵制与诋毁。 安娅看了。 花了十年的时间，把人类书写的书籍都看完了。 然后在她二十岁成年日，七月十五日，也是魔族内部家喻户晓的众神节。 周围对安娅带着异样目光的家伙都去了神庙，而安娅却将她带到了一呆就是十几年图书馆，说出了让其心极度错愕的宣言。 “卡丽·露西亚，我需要你的帮助，因为我要成为魔王。” 当时的卡丽以为她脑子是不是烧坏了，亦或者向那些魔王守护者所说的一样——安娅小姐已经成了书呆子，铁定嫁不出去了。 小时候被掐灭的野心，过去十几年如何能死灰复燃？ 卡丽自然泼了一盆冷水。 “不可能的，安娅小姐，除非您的六个兄长都死在了战场上。” 而且也没有任何资本。 魔王的继承除非万不得已，必定需要一定的战功，不管是解决叛乱、发展经济，亦或者对人类方的大胜。 能站在安娅阵营里的协力者，只有卡丽·露西亚这位被白魔族抛出来的政治弃子。 “没人会支持您的。” 卡丽觉得荒谬，自己所侍奉的主人是多么天真。 如果真的想竞争魔王的位置，应该从小开始行动，而不是用书本蒙住自己的眼睛与耳朵。 “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你可以。” 安娅站在书桌前，背后是上百万本书籍，有着任何地方都无法睥睨的知识储存量。 “在人类王国的贵族、领主中有一个有趣的继承仪式——他们把子嗣当做鸡蛋，把有望成为国王的候选人称作篮子。而后把许多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以此来保证家族永世流传。” “简单来说，卡丽·露西亚，你就是白魔族丢在我这个篮子里的鸡蛋。如果我成功了，你将统治整个白魔族。” 被比作鸡蛋，可卡丽明白自己早已经碎裂，这么多年过去，或许都已经不再发臭了。 “为什么要成为魔王，安娅小姐。” “因为我要终结战争。” 卡丽被吓了一身冷汗，同时也感到主人的野心就像是在做白日梦。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安娅告诉了她为什么会萌生结束战争的想法。 “这座图书馆，没有哪怕一个魔族愿意去翻开人类写的书本，全靠口口相传。事实上只需要花费一点点时间就能理清楚，越是战争、越是穷困的道理。” “你能想象魔族的图书馆里居然有大量的人类著作，占据全藏书量的70%。而被父王宣传的魔族瑰宝，属于我们魔族的书本只有30%。其中5%放在最为显眼的位置，大量的笔墨在书写——人类的【恶】。” “嫉妒、嫌恶、怠惰、淫荡、强欲、暴食、愤怒、虚荣、傲慢、偏见、邪恶、混乱......我无法想象，连大罪魔神都只列出了九种罪孽，而人类居然有着数不清的罪孽。” “小时候的我一直思考，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像多头蛇一样有数个脑袋，还是像蛛魔一样有十多条腿？” “卡丽，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摆在眼前。” “偌大的一个魔族，我只有从书本上才知道，人类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而我们曾经拥有过多么辉煌的传承与荣耀，而这一切都被名为【战争】的东西给摧毁了。” “昨日大胜，斩了多少多少人类。今日平手，双方各损失多少。明日惨败，多少魔族青年死在异国他乡。” “十几年下来，听见的、看见的，只有这些。” “但是......剩下25%的书本里描绘的东西，曾经真的存在过。脚下的土地、人类脚下的土地，他们和我们共同生活在一起。那70%的书籍，人类也如此书写过。” “野牛人、半兽人、鬼族、精灵、侏儒、海族......曾经一同缔造过这个世界早已经被毁灭的辉煌。没有谁去追究，衰败的开始源于什么，而我们的【战争】又为了什么。” “一代又一代，永远不会终结。上一代从上上代获取仇恨之种，深深的刻在灵魂，不忘给下一代添加新的仇恨之种。这样的生活，真的是魔族......亦或者人类所期待的吗？” “战争就像是连环山脉，高高的挡在眼前，阻止我去看山以外的世界。那么，我就需要打碎这些山，因此卡丽·露西亚，我需要你的帮助。” 卡丽心怦然跳动起来。 她自认——不是被安娅那强烈的愿望所打动，而是【孤独】真的太可怕了。 若不遵从主人的意志，就将被抛弃。 十几年下来，卡丽深知安娅小姐是一个说到做到的魔族。 白魔族将她当成弃子丢到了最不可能继承王位的小女儿身边，从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拥有家族的温暖，伴随着她的是永远的【孤独】。 卡丽知晓，哪怕没有自己，主人也会去做这件成功概率近乎为零的事情。 不愿意被抛弃第二次，唯有拼命达成主人的遗愿。 那时的卡丽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仅仅三年的时间，安娅的六个兄长都死在了【魔族杀手】手里。 期间的竞争极为困难，因为无人看好安娅，只有一小部分毫无战斗能力的种族，被她的【和平】理念所打动选择归属安娅阵营。 就算六个王子中有一个王子战死，手下的幕僚也大多选择自尽，少部分加入其它王子的阵营。 直至今日，安娅真正能调动并且绝对执行命令、有战斗能力的部下，也就卡丽培训出来的一批战斗女仆，以及九位魔王守护者中的一位——名为赫娅的半人马。 不过，卡丽很佩服安娅的手腕。 除去军事方面，其他方面都被率先投靠她的几个无法战斗的种族所掌控，包括粮食、税收、刑事等等。 这只是冰山一角，安娅还借着老魔王的余威在守护者上大做文章。原本这八个守护者就各有矛盾，她加以挑拨之后更加水火难容，保障了自己的绝对权威。 卡丽觉得早晚有一天，八个守护者都得被安娅一个接着一个铲除，换上忠诚于自己的仆从。 “无头骑士杜拉罕，最多两日就会抵达水门都市。以他擅长的方式去寻找【魔族杀手】的信息，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以前是大王子的仆从，后安娅继承王位确定，被老魔王提拔为守护者。 “没记错那一次是跟着父亲来这里的吧？试图从人类强者那儿偷取记忆找到【魔族杀手】？” 安娅回想那个从出生起就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父亲，u看书 ww.uukanshu.om 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安娅，和平只是暂时的，稳住人类......当你大权在握的时候，一定要反攻，给你的兄长们报仇......！ 歇斯底里的模样，却令她排斥，甚至是冷笑。 “是的，陛下。”卡丽小声道，“还和【魔法联邦】的首席大法师打了一架，不分胜负。” “那位瘸腿大法师？” “正是。” 安娅沉思了一会儿，道：“除了黑市之外，不允许任何魔族给他发放入境许可证。” “陛下，以杜拉罕的性子，绝无可能从黑市购买，那肯定会硬闯......” 卡丽眉头微皱，另外八个守护者里，唯一不为自己考虑，一心要找到【魔族杀手】下落的只有无头骑士杜拉罕，这份忠诚感动了不少魔王城的官员，只可惜对安娅毫无效果，甚至成为了第一个要除掉的守护者。 “这不是正好么？无入境许可证，擅自闯入中立城市，违背先王命令，其他守护者正没有借口干掉他呢。” ———————— 数着日子，距离安娅回家也就剩下一天时间。 可伊休被另外一件事所“困扰”，他觉得应该算是“惊喜”？ “伊休！伊休！” “嗯？” “收好钱，免得回去被你妻子一顿骂。” “哦......” 伊休将钱袋在放进空间戒指里，颇为好奇的问道：“阿瑞斯，你认为你的人生中遇到的最幸运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九.居然馋我身子? 半人半牛具有三米五以上身高，体重超过五百公斤的米诺陶诺斯，稍稍思考几秒钟，反问道：“为什么会是第二件，而不是第一件？” 伊休露出一副看白痴的神情：“像你这种处男自然不懂最幸运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阿瑞斯秒懂，却感觉酸酸的，就好像嘴里被强硬塞了一颗这个季节还未成熟的青柠一般。 憋了好几分钟，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对付这幅得意嚣张的嘴脸，组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骂道：“草！” “不是我瞎逼叨叨，你年纪也不小了。卖这种壮阳药的确赚钱，可你出去相亲难道有脸说自己靠什么生活么？” 因为这个世界除了晚上和老婆贴贴，以及【战争】之外没什么特殊娱乐活动，所以安娅回娘家的这段时间，伊休就特别闲。 阿瑞斯应当算是自家除了【食亭】之外的大客户，维护老客户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而且作为一个已婚男士指点一个还保持着童真的魔族，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呵呵。” 阿瑞斯冷笑两声：“魔族可不像人类那样爱慕虚荣，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被逼着去相亲，那我也能毫无顾忌说出我的职业。而且，更应该以此为荣，毕竟不靠【杀戮】能养家糊口的魔族都算是热门结婚对象。” 伊休摇着头道：“老伙计，不是指这个。据我所知魔族女孩对【哔——】方面要求还挺高，要是知道你是贩卖壮阳药的，这不就代表你那方面不行么。靠药物、炼金物品的持久力可都是虚假的。” “草......” 说的太有道理了，根本无法反驳。 因为目前为止，他连一个女性朋友都没有，有关那方面行不行真的不太知道。 阿瑞斯捏着鼻子认怂：“别说这件事了，说说你的第二件事情吧。” 伊休微微一笑。 毕竟这家伙的死穴就是这个。 魔族和人类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极度讲究契约主义，其中关于结婚尤为看重，模棱两可、含糊不辞会降低自身评价，不论男女皆是如此。 像阿瑞斯这样从事【特殊服务业】的魔族，很是容易被怀疑自身能力够不够。 体型不代表一切，长短粗细也不代表全部。 小胜一场的伊休从戒指里掏出一张羊皮纸，道：“看这个。” 对比阿瑞斯的体型，这张羊皮纸小的过分，却也能看清上面书写的内容。 “【食亭】终生免费享用凭证？” 读出内容后阿瑞斯的身躯猛地一颤：“你这是什么运气？我也只是听说魔王陛下开设的餐厅会送出一张终生免费券，没想到落到了你手里......” 如果是水门都市的一家高级餐厅那还不算稀奇，这家【食亭】背后的主人可是当代魔王！ 这张羊皮纸的意义对任何一个魔族而言都是无上的荣耀，可能一个不起眼的穷小子魔族就能因此平步青云，努力一段时间就可以冲击代表至高荣耀的守护者席位。 财富、名声、权力......甚至是和魔王...... 阿瑞斯看着单纯因为觉得捡了钱而兴奋的伊休，心中难免有些可惜——这家伙完全不知道这张券的意义是什么。 “伊休，你明白这张羊皮纸的意义吗？” “还能有什么意义，不花一分钱白吃白喝！” 果然如此。 看着他开心的模样，阿瑞斯叹了口气。 如果只是在【食亭】白吃白喝，那这张羊皮纸就失去了本该有的作用。 “可惜~可惜啊~” 伊休感觉到他心里的失落，愤愤不平道：“我中奖你不恭喜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觉得遗憾？” 阿瑞斯又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告诉你，这张羊皮纸的真正意义。打个比方，作为人类方——如果你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手里拥有这张许可证，意味着可以无时无刻与空之女神的代言人，也就是教皇陛下见面。” 这番解释，伊休顿时明白，然后露出厌恶的神色：“这lsp魔王，居然馋我的身子？！” 然后随手就把羊皮纸甩阿瑞斯脸上，还不忘从戒指里拿出干净的手帕狠狠擦拭双手，宛如自己纯白的贞洁遭到了玷污。 见此情形，阿瑞斯的嘴张得老大，好像能塞进去两个鸵鸟蛋。 如果是一些特别崇拜魔王的魔族成员在场，铁定要和伊休起了难以调和的冲突，然后被水门都市的刑事部门抓走。 运气好拿到了与魔王见面的许可证也就算了，偏偏这家伙还如此嫌弃，甚至是极端的厌恶。 “真特么的晦气，要是安娅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这个新魔王也真的脑子有坑，发这种券也不去了解我的身世背景吗？” 伊休一边擦着手一边骂骂咧咧：“我可是有家室的男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老婆提供好的商品让魔王大赚特赚还不够，居然贪图我的身子。妈的，要换做以前，我非让她爆一地的装备。” 阿瑞斯觉得要是在魔族内地，说这种话的伊休肯定会被凌迟处死。 小心翼翼将羊皮纸放在桌面上，恭恭敬敬的拜了拜，希望魔王不知道伊休曾经口吐芬芳。 “伊休，如果真的不要这张许可证，我可以帮你处理掉。” 总感觉这东西在他手里像个定时炸弹，水门都市的规则是众生平等，朋友之间的玩笑谩骂那另说，对任意人类、魔族进行人格侮辱，那可是重罪。 如果侮辱的还是两方首脑级别的人物，那可是罪上加罪！ “那感情好，送你了。” 伊休不在乎这东西，更在乎妻子的想法。 “这可不行。”阿瑞斯摇着头道，“我在黑市有那么些名头，随时可以处理，但这份许可证不是你单方面能决定的。它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要处理必须得经过你妻子的同意。” 假如不是【食亭】，而是其他的餐厅，那就毫无问题。可这张羊皮纸显然不只是让你白吃白喝那么简单，算是魔王招纳人才的一种方式，其中夹杂太多的利益、权力关系。 伊休不是一个人，而是拥有一个家庭，将它转手贩卖能获取的利益可能得有五位数朝上接近六位数。 伊休听着一愣一愣，好奇道：“它很值钱吗？” 阿瑞斯点了点头，并伸出了五个手指。 “卧槽！” 伊休顿时被吓了一跳：“居然值五百金币！” 二话不说就将羊皮纸卷起来放进了戒指里。 “你......” 阿瑞斯只是闲聊的时候了解过，伊休就没什么钱，基本上都是靠妻子的炼金术赚钱，每个月就拿五枚银币作为零花钱，可是......他不相信那般恩爱的夫妻，伊休的妻子会吝啬的不给他买什么好东西，就光他这一身衣服，其材料就已经价值上百金币，更别提特殊的刺绣工艺，水门都市完全没见到过这种朴实却富有韵味的工艺，保守估计都得好几千金币。 始终相信，伊休的眼光与格局，不应该停留在两位数、三位数。 没想到，现实是那么的荒谬。 他一窍不通，甚至为五百金币而露出狂喜的模样。 “怎么，阿瑞斯老板，像你这种狗大户，应该不会为了五百金币......” 伊休露出戒备的神色。 虽然是运气使然，但这也算是捡了钱。哪怕都得上交，却也算一笔横财。安娅喜欢赚钱，等同于喜欢钱，天降横财这肯定能带来不小的惊喜。 万一她开心了，到了晚上说不准能换个姿势睡觉呢。 “......” 阿瑞斯低下了头，揉了揉眉心。 已经不太想在这件事上继续下去，于是话题转换道：“这段时间小心一些，魔族内部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能有啥事？”伊休问道。 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双方使团也将进入水门都市，那时候才算热闹起来，现在顶多算个预热。 阿瑞斯眼里闪过一丝崇拜，道：“普通民众不知道，但我们这种都得到了确实的消息——魔王守护者，最为忠贞的骑士，杜拉罕已经进入了水门都市。” 伊休对这个不太熟悉。 当年在战场上砍了太多自称王子、守护者，还有什么天纵之才、青年俊才、万人挑一等等，刚开始还有些兴致，后来见太多也就麻木没感觉了。 “你可能有所不知。杜拉罕曾经是个人类，后来不知怎么就被砍了脑袋，因为强烈的复仇欲望被新魔王的兄长，也是当时的大王子看中，花费很大的代价将其复活成为无头骑士，并帮助他报了血仇。” “从那以后，杜拉罕就成为了大王子最为忠诚的骑士，无论多么困难的局面都会为之而扫清一切，每战必定身先士卒带领魔族攻克一个又一个城堡与要塞，其实这还不足以让他受到许多魔族的崇拜。” “大概是两年前，大王子为了彻底稳固地位，uu看书 uunhu 振奋魔族大军的士气，亲自挑战【魔族杀手】。那个时候你应该知道，人类方的胜率冲到了70%左右，明明是惨败都能变成惨胜，魔族军队的士气相当低落。大片领土都被人类王国所殖民，许多魔族都活在噩梦之中。” 说到这里，阿瑞斯露出了一丝恐惧：“可能你还不太清楚。【魔族杀手】意味着什么，许多腹地的魔族家庭，长辈见到孩子哭泣提一嘴【魔族杀手】，孩子立马被吓得不哭了。至今还有许多少年活着阴影里，常常做噩梦管理不好自己的膀胱与括约肌。” “别说，那个大王子被【魔族杀手】给砍了？” “何止如此，还被做成了人棍......后来老魔王的血脉只剩下了最幼小的女儿，不得已与人类进行和谈。圣教国主张下，人类把占领的土地还了回去，以水门都市为贸易试验地点，人类方在这里收取15%的税，而魔族不允许有收取一枚铜币作为税收，同时也得把最好的商品运输过来。” “我可没那么恶心......” 伊休挠了挠后脑勺，心想——哪个瘪犊子做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虽然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砍了这个大王子的脑袋，但都说是自己所作所为，那基本没错。 “我当然知道你这个普通人类很抵触这种血腥场面。”阿瑞斯瞥了他一眼，“反正那一战无头骑士没有到场，在解决魔族内部的叛乱。听闻主人的尸首被对待，哪怕接受老魔王的册封成为守护者，却一心要为大王子报仇雪恨。这在魔族内部，可是不可多得的美谈。” 一十.这就是强运! “你说的这个无头骑士杜拉罕，他厉害吗？” 伊休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阿瑞斯说道，“水门都市绝对禁止斗殴，我想杜拉罕也只是运用自己的特殊能力，试图从人类使团成员们的脑海里搜寻有关【魔族杀手】的记忆而已。” 因为去年杜拉罕就这么干了，并且还和魔法联邦的首席大法师起了冲突，双方在水门都市外的一座山里大打出手。 只可惜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近一年杜拉罕都在边界，用不“扰民”的方式从人类记忆里寻找【魔族杀手】。 “原来如此，这个特殊能力有什么负担吗？”伊休随口问道。 “看个人意志，或者说是睡眠质量。”阿瑞斯捏着下巴道，“通常只要平日里过得幸福快乐，记忆搜寻不会有任何不适之处，最多也就会做个噩梦？” 原本伊休还不想多管，听到会【做噩梦】顿时认为需要找个机会把这个无头骑士杜拉罕给做掉。 不是因为会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而是这种看似柔和不扰民的方式，很容易影响到家里的妻子。 安娅睡觉的时候特别安稳，偶尔会做一些梦。 这快一年时间里，有那么两三次做了噩梦。醒过来的安娅面容憔悴苍白，手脚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差一点还发高烧，光是看着伊休就心疼不已。 “阿瑞斯，你知道这个家伙现在待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要是知道我早过去准备一大堆商品，问他要签名了。” 伊休沉思了一小会儿，打个招呼离开了北市的这家门店。 明天魔王会摆驾进入水门都市，人群会集中在由南向北的一条宽阔水网。 届时城市里的全体魔族，甚至是全体人类都密密麻麻挤在那条水网的东西两侧的陆地上。 换做是自己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哪怕是被治安官抓个正着。 那么......必定会在今夜去那条水网附近踩点与侦查。 天亮之前，肯定会碰上。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悄无声息地做掉这个魔王守护者。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差不多两点至三点，伊休并不着急所以转进去了南市。 目的地是【食亭】，反正终生免费券在手里，这家正餐餐厅也提供下午茶，缺少娱乐的世界只能这样消磨时间。 别的不说，要是能有哪怕是一台只能玩扫雷、纸牌的计算机，伊休可能连家门都不会出。 在【食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迎来了晚餐高峰期。 可能是魔王即将来到水门都市，这家刚开业的餐厅呈现出爆火的趋势。 坐在二楼的伊休发觉餐厅外面还排起了长队，不少魔族服务员将小板凳搬了出去让排队的食客稍事歇息。 这服务水准大概有二十分之一的海底捞？ 等晚餐吃的差不多，伊休才知道【食亭】的活动力度很大，消费满十枚金币可以参与轮盘抽奖，有概率抽中免单。 “持续整整一个月的活动，这不是要把一些小馆子给逼的关门吗？” 在水门都市里，【食亭】的人均消费并不高，对比动辄一顿三四十枚金币的高级餐厅，亦或者一屁股坐下来服务费就得三枚金币的餐厅，这里比较朴实无华。 十枚金币足以让最少十个普通人吃到撑。 当然，对比水门都市外的城市，那可是妥妥的高级餐厅。 不用高级食材，就用普通的食材，外加特殊的处理方法与烹饪方式，足以胜过许多有点名气的小馆子。 量大管饱，菜品不粗糙符合大众胃口，还得被人类方收取15%的营业税，算算人工之类的成本，基本上没什么利润。 伊休觉得这大概是魔王的一个策略——用不赚钱、甚至是亏钱的方式击败人类在这里开的餐馆。 “财大气粗，不愧是从不知道多少平方米床上醒过来的魔王！” 因为人类方开的餐馆可以争取地租优惠外加小额免税、大额降税，而魔族开的餐馆却得实打实承担高额地租与不少一分钱的税收。原本在食材相同的情况下只看厨师的手艺，偏偏因为人类方的成本降低，从而降低菜品价格，吸引更多的人。 厨师手艺都差不多，做的都很好吃，但一家人类开的馆子就是比你魔族开的便宜。 除非特别有情怀，大多数都选择便宜的馆子。 伊休的衣食住行都被安娅整的明明白白，完全不关心这些事情。也就是她这两天回娘家，闲得无聊的伊休送货的时候与客户多聊了几句得知了这种情况出现在水门都市。 停战前魔族处于绝对的劣势，所以谈判的时候挺不起腰杆子。 伊休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客户劝自己带着老婆去别的地方待一阵。 第二次和平契约，魔族肯定不想继续吃这个亏，保不齐双方会在水门都市里明争暗斗。 大概率会波及无辜群众。 但是，伊休觉得以自己的身手保护老婆没多大问题。 这几天他感觉入境的人数多的有些夸张，城市里的旅店爆满，窥探到商机的住户们显然不想放过这个薅羊毛的机会，把自家的仓库清理出来随便放一张床就能出租。 就算再怎么简陋也当不了住宿这种硬性需求，价格水涨船高的同时给这里的治安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听某个客户说，市政那帮子成员这几天是彻夜难眠，不少治安官出现了可怕的脱发、白头现象。 黑市上的许可证这几天价格飙升，都卖到了五千金币这种天文数字，就这还供不应求。 “外面人听听水门都市的房价、生活成本，觉得是人傻钱多。其实生活在这里的人看外面的人，也觉得是人傻钱多。” 伊休收回心思，望着一个个满怀期待去抽奖的魔族，也不知道这帮比怎么想的。 抽奖盘他看了，除了各种优惠活动之外居然还偷偷赛了一个【账单超级加倍】，概率与免单概率一样。 可能对赌狗来说，就是要玩心跳？ “可惜，终生免费券已经被我抽到了。”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外面排队的食客也陆陆续续结束了晚餐。 期间倒是有个幸运儿抽到了免单，惹得堂内众多食客一阵羡慕。 不过有个人倒是引起了伊休的注意力。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那个曾经有擦肩而过缘分的武之国剑士。 伊休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换条裤子。 反正看穿着应该是【食亭】的后厨帮工。 “他是来这里打工的？可能是我假想过头了？” 那天伊休觉得这不是一个善茬，说不准就是来大闹水门都市。毕竟武之国的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有一个算一个不是杀人狂就是战斗狂，肌肉长在脑子里的比比皆是。 尽管这群人在战场上让魔族将领颇为头疼，可那种非正常人的思维坑了不少次队友。 他们的所作所为很奇葩。 伊休见识过几次，明明两边陷入一场不死不休的恶战。 武之国的剑士连斩数十个强大魔族后对上了魔族军队的首领，与其交战数百个回合隐隐有斩杀的趋势，结果突然收手声称：“继续打下去有玷污剑士的荣耀。” 然后就鸣金收兵，带头撤出了战场。 回到军营还没开始分锅，魔族援军就发动了一场夜袭，将人类打退数十公里。 等到论罪处罚，剑士却说与魔族将领惺惺相惜，对方也没参与这次夜袭，对手其实也不想发动做这等卑鄙之事。 武之国向来横行霸道，但却是战场上属于人类方的对魔族大将的兵器之一。大多数将军想了想还是忍了，要求剑士带队去夜袭立足未稳的魔族。 结果这帮比不干，涨红着脸声称这玷污了剑士的荣耀。 最不值钱的【佣兵】被这帮比坑的很惨，谁让炮灰是他妈的后娘养的，并且每天都被洗脑——这一切都是魔族的错，只有击败魔族，才能怎么怎么。 反正伊休在战场上，只要看到武之国的剑士，要么捆起来丢后方，要么临阵先宰了他。 倒也不是说没有正常的剑士，只是处在底层的伊休并没见过。 那日回家见到武之国剑士，他下意识的就想把他捆起来，亦或者直接砍死。 都假死快一年了还差点没改掉这个毛病，只能说战争给伊休带来的阴影过于庞大。 “打工挺好的。” 既然这位剑士来到水门都市是为了打工挣钱回家讨老婆，那伊休就竭力控制做掉他的想法，专心对付那个无头骑士杜拉罕。 【食亭】并不做夜宵，却因为生意火爆一直快到深夜才能打样。 算着时间点，伊休在最后一批食客离开后一小时，店门也即将关闭的时候走出餐厅。 “该干活了~” ———————— 洛萨的噩梦从离开武之国开始，哪怕到今日依旧没有结束。 准确的说——自从那日夜晚换了条裤子之后更加倒霉。 兜里仅剩下的几枚银币能换几条硬邦邦......足以和石头媲美的面包，正常也能在别的地方也能饱餐好几顿，可这里是水门都市，哪怕是那种用热水都泡不开的黑面包，都没有见到销售地点。 洛萨饿疯了。 可作为一个武之国的剑士，决不允许自己做出包括不限于抢劫、偷窃、威胁等行为。 “如果在路上，我没有那么......” 此次离开武之国身上也携带了上百枚金币，听师兄弟说足以在除了水门都市以外的地方过上好日子。 他记住了上百枚金币无法在水门都市里过好日子，继而准备节省每一笔钱，以步行的方式南下森之国、宝石之国、冬之国，东进风之国、水之国，只有在水之国有一笔交通费用。 这笔钱应当能坚持很长时间，最少能坚持到与那个第一决战前吃顿好的。 结果在风之国遇到了一群被饥饿与贫穷困扰的孩子，同情与怜悯让洛萨把大半金币给了他们，希望能帮助这群孩子过上好日子。 等步行至风之国边界城市，稍微休息两天，突然发现那群孩子也来到了边界都市并被卫兵所驱赶。uu看书 .uukanshu 洛萨正义感爆棚，想去阻止这场恶行。 结果就被告知——这群孩子是经常在风之国的一些重点城市组团诈骗。原本风之国就是一个穷国，没经济实力去管这些孩子的生活，看他们能“自立”，只要不霍乱边界城市，去坑内陆的外国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时就把洛萨给气炸了，冲上去讨说法，结果就被卫兵逮捕了。 “他们还是个孩子！” 他不敢忘记审问官那张悲痛欲绝的脸。 最后赔了一笔钱，此事就算结束。 离开风之国后，洛萨总算是明白——穷山恶水尽是些刁民！ 穷困潦倒又饥饿难耐的他在水门都市里找到了【食亭】，那张偌大的羊皮纸上写着消费满十枚金币可参与抽奖，有几率免单。 这一顿饭吃的很开心。 剑士本就比常人要吃得多，十枚金币的量很多，但洛萨很聪明只点最贵的那种，把肚子吃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总算通过了审核。 魔族使者还特意嘱咐，请先把轮盘的内容看清。 结果洛萨根本没听进去，直接转动轮盘，闭着眼等待的女神奇迹的降临。 “哇哦！恭喜这位武之国的剑士，您抽中的是......只有0.1%概率抽中的......！” 洛萨感觉到了，女神在护佑着他！ 期待着真开眼，然后梦魇降临。 “本店第一位，没想到您有这般强运！” “您抽中的是——本此账单，超级加倍！” 一十一.害怕 “您本次消费总计13枚金币、55枚银币、73枚铜币，经过超级加倍与抹零后，需要支付总计700枚金币。” 洛萨听到这个恐怖的数字，差点当场吓死。 好在平日对心性有所锻炼，一路走来也经历了许多劫难，才能在几分钟内恢复过来。 “这也是......试炼的一环吗？” 他扪心自问这辈子就没做过什么坏事，在武之国也常扶老奶奶过马路，怎么离开了故乡，总是这般倒霉。 水门都市，恐怖如斯！ 这份天价账单，铁定是支付不起。 可他也不是傻子，有个疑问。 “抽奖不应该是回赠食客吗？” “正是如此。” 笑眯眯的蜥蜴人前台说道：“本店的活动是可参与，并非强制参与。侍者应该有和您讲述过这件事，并且您看周围的客人们，多么羡慕您。” 羡慕？ 洛萨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被天文数字砸烂了。 可他环视一周，却看到了食客们......那张羡慕嫉妒恨的嘴脸。 “我的女神啊！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明明是抽中了最坏的签，却还惹得大堂里的食客一阵嫉妒。 “难道水门都市是另外一个小世界？其他地方的规则在这里完全行不通？” 没有给他太久的思考时间，蜥蜴人前台步步紧逼：“请问是现金，还是有价值的宝物？” 洛萨一个哆嗦将那把比性命还要看中的宝剑死死抱住，顺带后退两步。 深知吃霸王餐，有辱剑士的荣耀，可眼下除了逃单也没有别的办法。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想法，蜥蜴人小姐姐微微笑道：“看样子，您没有支付这笔金钱的能力？” 虽然有那么些丢人，但洛萨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就很好办了。” 蜥蜴人先是抚掌而笑，然后张开粗壮的双臂，将一路挨饿变得瘦弱不堪的洛萨拥入怀中。 “欢迎加入伟大的魔王陛下所开设的餐厅。” 洛萨：“？？？”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魔族青年的羡慕声。 “嫉妒使我扭曲与疯狂，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为什么会是一个人类拥有这种资格......真的是天选之人吗！？” “我也想......想、想要一个超级加倍啊！” 等到洛萨换了一身后厨帮工的衣服，才算搞清楚为什么那么多魔族青年会因为嫉妒而面目全非。 这个餐厅是魔王开设的，内部员工都是魔王的亲信。早先还在装修时期就有大把大把的青年俊才希望来这里工作，其目的是为了见魔王一面，然后借此飞黄腾达。 新魔王不是过去那个老魔王，不论是军事、政治、经济，还是其他任何方面，颁布的政策都有些别出心裁。 就比如这家【食亭】，表面上是一个餐厅，内部也是一个餐厅，却蕴含着深厚的门道——魔王陛下需要在这里招揽优秀的人才。 评定方法绝不是看哪个魔族青年多么强大，亦或者多么有智慧，而是单纯的凭借自身的运气。 换句话说。 有才能的魔族青年非常多，只要不是特别逆天的那种，在魔王眼里众生平等。 俗话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能抽中【超级加倍】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不过。 “我这......从遥远的武之国而来，路上被骗钱，最终还把自己给卖了？” 洛萨望着必要工作年限为26年的合同，陷入了一丝绝望。 “如果，你真的不想呆，没关系，毕竟是人类。” 后厨，蜥蜴人小姐姐将合同收了回来。 洛萨顿时恼怒道：“难道人类在你们眼里毫无责任心的存在？莫非人类在你们眼里是那种，不事先详细询问内容，等到了坏结局就会推卸责任的存在？” “或许有些人是这样，但我绝不是。” 【剑士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如此羞辱人类的形象的行为，顺理成章的从一名剑士转职成了后厨帮工。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黑户问题解决了，能吃饱饭且有地方睡觉。 把平日练习剑术的劲头放在工作上，其实也不坏。 “还不能休息哦，洛萨~” 从小只有剑术陪伴的洛萨终于深刻明白一件事——工作原来比练剑更为辛苦。 “......” 终于结束了一天忙碌，大部分员工都去休息了，洛萨还不行。 来到水门都市本就是冲着武之国第一而来，如今许可证解决了，能吃饱饭必然要继续踩点。 【食亭】打样后的洛萨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宽大的南北水道旁的陆路上行走，在月光之下用纸笔记录下可能在交战中能形成地理优势的地点。 通常他只会在前半夜踩点，毕竟足够的睡眠也很重要，但明天就是魔王摆驾水门都市的日子，距离人类使团抵达也就剩下了一周时间。 洛萨不得不加快速度与透支睡眠的时间。 水门都市的前半夜还能见到一些酒鬼摇摇晃晃不知道去哪，等到了后半夜基本都没个人影。 行走至城市中心的一座长两百米、高一百米的石桥，洛萨立刻施展【秘术】遁入阴影。 因为他见到了一个摆弄着一团黑雾的魔族。 “没有头？” 洛萨紧紧盯着那个身穿漆黑盔甲的魔族。 “不对！” 左手搭在腰间，那儿有一把湛蓝色的剑，右手端着一颗头颅。 “无头骑士杜拉罕吗？” 洛萨立刻做出判断。 魔王军内最为难缠的守护者之一，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常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 被诸多人类王国视为必须出动【战术级兵器】才能对抗的存在。 陡然间，洛萨的血液沸腾起来。 有一本书从魔族流传至人类诸过，详细描写了杜拉罕的前世今生。 “亡灵......有些难缠......” 洛萨只看了一点点，只知道杜拉罕是被魔族用特殊手段复活的【亡灵】，不会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却拥有自己的意志。 “弱点......” 正当他思考眼前这个强大对手的弱点之际，一股阴冷之风吹到了脸庞之上，感觉到一股杀气直冲大脑。 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一个向后空翻。 眼前闪一道寒光，那正是杜拉罕的湛蓝色大剑。 “好险......” 洛萨摸了一下被切掉刘海的额头。 那儿空荡荡的，如果躲得不够及时，恐怕脑袋都要飞起来了。 注视着杜拉罕一手握剑一手端着脑袋的姿势，却再也进攻的欲望，洛萨眉头微皱。 “白兴奋了。” 杜拉罕收起效忠的主人赐予的【剑】，将不可能回到脖子上的头颅转到另外一个方向。 本以为被那个【魔族杀手】所注视着，没想到是一个武之国的小剑士。 中立城市，只要不是遇见那个家伙，能不惹事尽量不惹事。 如此想着，却不料背后一阵充满怒意的声音。 “往哪看呢？别太小瞧人了！” 无头骑士杜拉罕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想死，于是将头颅往上空一抛，拔剑回斩。 “嗖——！” 如同箭矢发射的破空之声，却没有剑砍入肉体与骨骼碰撞的触感。 于此同时空中传来一道鄙夷之声：“白痴！” 洛萨赌对了。 无头骑士是亡灵，感觉不到疼痛，因为头颅并没有连接身躯。 那意味着弱点就在头颅。 现在的身体状况短时间内顶多施展三次【秘术】，这种榨干身体机能将速度提升至风速的【秘术】，整个武之国没有几个人能掌握。第一次遁入阴影，第二次拉近与无头骑士的距离作为佯攻，第三次才是最要命的直奔这个傻缺丢出来的脑袋！ 高手之间的对决，胜负只在瞬息之间。 洛萨能见到那颗被漆黑盔甲包裹下的头颅，那双猩红色的眸子里透露出来的难以置信。 对付这种成名已久的魔族，还无法感受到疼痛，攻击身躯事倍功半，并且这幅盔甲肯定十分坚硬，绝非上策。 “再见了，成为我的功勋吧。” 挥剑而下。 却只听当的一声。 陪伴洛萨十几年的剑应声折断，一股可怕的反冲力直接震的虎口裂开，更是将他从空中打落，狠狠的撞在石砖底面上。 “这......噗......” 那股可怕的力量在体内震荡，五脏六腑仿佛挤成了一团，连续三口鲜血喷出来，洛萨才舒服些，却也失去了战斗能力。 “不是......盔甲坚硬......” 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一剑挥下后遭遇了什么，宛如撞在一座飞来横山，足足上千吨......或许是更多的力量冲击在了剑身以及身躯之上。 “剑士，准确的说，不只是。” 杜拉罕没想到这个小角色还有些能耐，缓缓走过去，居高临下望着洛萨，道：“你的力量还不错。” 洛萨的视线模糊起来，却看到了被端在手掌心的头颅之上有一道裂开的痕迹。 “重点在于头颅。”杜拉罕淡然道，“误以为头颅是我的弱点，才是上当了。这里面不只是脑袋那么简单，蕴含了庞大的【反物理】。对你这种魔法白痴而言，应该不太明白。” 洛萨喷了一口血，艰难道：“我懂。” 在魔法联邦里只有少量的大法师掌握了这种魔法，以极为沉重的代价在身躯某个很容易被当做弱点的部位架构永久持续的法术。 【反物理】的效果是让一切物理力量成十倍以上送还给攻击者。 除去先前的代价，若被魔法攻击命中，则有十倍以上的效果。 “顺带一提，我的身躯是【反魔法】。但以盔甲的坚硬程度，你全力也只能打开一道小口子，刚才的一击恐怕与武之国最强剑士差不多了。” 杜拉罕望着这名剑士，却不准备将他杀死。 这里是水门都市，禁止斗殴的中立城市。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u看书 .ukanh.co 洛萨咳了几口血道：“咳咳......你不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就因为你想杀我？”杜拉罕淡然道，“没这个必要，因为你并非【魔族杀手】。” 死亡对武之国剑士并不可怕，侮辱荣耀才最为可怕。 洛萨觉得眼前的魔族过于强大。 比岩石还坚硬的盔甲，最容易被视为弱点的头颅里藏着【反物理】，魔法攻击最容易攻击到的身躯里是【反魔法】，这简直无敌了！ 意识逐渐模糊起来，可洛萨觉得无头骑士杜拉罕一定有弱点，咬着牙把视线放在其胸膛之上。 “没想到你知道......”杜拉罕有些惊奇，“无名剑士，你很有才能。你所想的没有错，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只因为我的主人将他的一颗心脏......” 话没有说完，因为杜拉罕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手。 悄无声息的洞穿了他的胸膛，将那颗嘭嘭嘭跳动的纯蓝色心脏死死握住。 此刻，洛萨的瞳仁猛然收缩，无头骑士没能再说任何一句话，因为露在胸膛外的心脏被那只手捏成了血雾。 试图去看清，到底是谁，光凭一只手就能打开自己全力都难以撕开的盔甲......却扛不住身躯的疼痛，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工作结束。” 杜拉罕的头颅滚落在一旁，那是一张扭曲的、狰狞的、无法想象自己会死的脸。 伊休甩了甩手上的血液，看到那张脸，抖了抖身子：“咦~害怕~” 一十二.你亏大了 倘若没有娶安娅为妻子，伊休还有心情和无头骑士杜拉罕玩那么一段时间。但是他寻找自己的办法有可能让安娅做噩梦，那只能以最快速度送他去阴间继续给大王子效忠。 现场伊休直接不处理。 一方面是没能力与时间处理，另一方面杜拉罕死在水门都市，对人类、魔族都有好处。 他不关心这些，却不代表是个白痴。 杜拉罕身为魔族守护者之一，却从不听新魔王的命令，只想着给原主人报仇，早晚会被铲除。 这个家伙死在人类领土会激起魔王军的怒意，一个处理不好就战争再开，死魔族腹地会让魔族产生对魔王的怀疑，死在水门都市刚刚好。 魔王能迅速让心腹顶替守护者的位置，更一步集中权势的同时向人类方质问杀害无头骑士的凶手，以此给谈判桌增加筹码。 多年以来，边界线上扰民的无头骑士被击杀了，人类方虽然在谈判桌上亏了一些，却也能以此来宣传威胁解除，不必花费大量精力盯着杜拉罕。 不用听无头骑士到了什么地方，就得派遣强者去应对，省去了麻烦也节约了资源。 伊休能让妻子安稳睡觉。 总的来说，一石三鸟。 反正这一年人类已经在贸易上占够了便宜，如若想永远和平下去，必然得做出一些让步。 无头骑士的死，等同于送了一个台阶。 双方心照不宣，可喜可贺。 “死在水门都市里，算是最好的结果，尸体的余温还能发挥点作用。” 至于昏迷过去的武之国剑士，伊休也就放着不管。 战斗时间不超过两分钟，以水门都市的刑事处理能力，大概开战后五分钟就会有治安官抵达现场。 还剩下两分钟，伊休把有关自己的痕迹全部处理好。 当年在战场上没处理自己痕迹导致被人跟踪，跨越了两个人类王国，走到哪里都是埋伏圈，继而养成了处理痕迹的习惯。 离开案发现场，快到家门前，见到了一群身着白色制服的治安官乘坐快船在水网上飙船，以一个非常漂亮的甩尾飘逸驶入南北向大水网。 余光看到路面上穿着运动服，似乎是在晨跑的伊休顿时一个急停，领头的一个治安官一跃从快船跳上陆地。 “辛苦了。” 伊休竖起大拇指对这群日夜不眠的工作者献上敬意。 “为人民服务！” 这位治安官一位回了一个礼，从口袋里拿出一本证件，很有礼貌地说：“请出示一下长期居住许可证，亦或者入境许可证。” 白色帽子下压着深黑的短发，不同于在快船上面容憔悴的治安官，他精神饱满，身杆子挺得很直，肩膀上还扛着两颗白兰花，代表着他在水门都市是一个干部级别的人物。 同样是修福报，怎么这位还越修越精神了？ 伊休从空间戒指里拿出长期居住许可证。 递过去后笑嘻嘻道：“这大清早的怎么了？我还想锻炼锻炼身体呢。” 查看了一下眼前这位男性的许可证，刑事部门副长霍格·尤金思双手送还，道：“出了事情，现在中央大桥已经被封锁，如果非得要去南市，请绕行吧。” 伊休惊奇道：“出什么事情需要封锁，水门都市貌似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情吧？” “我也没经历过。” 霍格视线下垂，心中有些不安。 魔王守护者无头骑士杜拉罕死在了中央大桥附近，被人亦或者魔族......用极为暴力的手段捏碎了心脏。 这是水门都市成为贸易试验点以来，最为巨大的刑事案件，其影响程度超乎想象。 或许用不了多久，眼前这个平凡的小伙子应该会知道。 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件事，恐怕中立都市的执政方会失去极大的民众信赖。 就算早晚要知道，目前还是不说的好。 霍格压低了帽子，道：“这几天应该会......” “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霍格跳下陆地，进入浮在水面的船只。 困苦、烦恼。 原本就因为过量的入境人员导致各个地区出现严重的治安问题，整个刑事部门出现了人手短缺的情况。 现在无头骑士死在水门都市，简直是火上浇油，平白给魔族增添了偌大的谈判筹码。 他不知道未来这座城市是否还由人类方派遣官员执政，但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快调查清楚——是谁杀了无头骑士杜拉罕。 或许能挽回一丝，人类执政者的颜面？ “等等，不会封锁入境吧？我老婆回娘家，就明天回来。” 望着那个平凡的小伙子，霍格挤出一些微笑：“如果有许可证，没有任何问题。水门都市市政部门祝您......生活愉快！” 这种艰难的处境下，他还要遵守执政官的理念——作为水门都市民众的公仆，任何时候都得保持礼貌与尊敬，分开之时一定要祝福对方，否则将被记录不良行为。 霍格真的想骂骂咧咧——你特娘的天还没亮就出来跑步，简直是给我们添加麻烦！ 但是，不允许。 望着飚船而走的治安官们，伊休呢喃道：“反应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 这动静看似闹得挺大，却算是雷声大雨点小。 最苦的应该是这一届执政人员。 “不关我事~” 伊休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回到家门口。 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门没有锁住。 下意识以为进了贼，提起戒备打开门，却发现安娅直挺挺的坐在玄关位置，像个望夫石。 “......” 伊休看着安娅，顿时露出爽朗的笑容，张开双臂就想将她拥入怀中。 “回来啦！” 发出自以为最令人感动与温柔的声音。 结果扑了个空，顺带被安娅揪住了衣领，然后往客厅位置拖拽。 “......” 闻了闻丈夫身上的味道，安娅轻声道：“没有香水味道，去了哪？” “啥时候回来的？” 伊休没想到安娅会提前回来，不久之前刚做掉了一个魔族。 这种事绝不能对一个只懂炼金术的贵族小姐说。捏爆心脏，喷了一地血的场面太血腥了，容易让她做噩梦。 安娅冷冷地说：“回答我的问题。” 伊休灵机一动道：“信仰神殿......” 安娅狐疑道：“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吗？” 这场面，不算什么。 伊休把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背上，诚然道：“我只信一点——因为女神的指引，所以才能娶你为妻。” 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作为魔王有特殊的鉴谎能力，安娅稍稍安心，继而松开了抓住他衣领的手。 “金姆大叔，前阵子我们不是见过吗？他以前也老因为我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而不开心，想方设法要我拥有足够的信仰。” 伊休一看能过关，果断把一切甩那个能交付秘密的老头子身上。 “现在有了你，所以我去找他。表达了我的信仰，有那么一丢丢算是给空之女神的。” 在【食亭】的时候，见到人类牧师和丈夫认识，自己不在的这些天，本就不可能闲得住的他去找老牧师，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安娅撇开视线，道：“既然有一丢丢信仰，那么就代表有别的信仰？” “那当然。” “是谁？” 伊休不假思索，满脸认真道：“安娅就是我的信仰，是我的全部。分出来一点点给空之女神，谢谢她让我遇见了你。” 逃过一劫，静下心来才发现她回来的风尘仆仆，绯红色长裙的末端沾染了少许泥巴，容颜虽然很精致，但透露出一丝疲惫。 或许没有比这更好听的情话，安娅心里暖洋洋，却还忍不住说道：“一丢丢都不允许，我不喜欢空之女神。” “没问题！马上就把那什么渣滓女神给丢掉~” “......” 这种安心感，前所未有，仿佛化解一切疲劳。 安娅解决完魔王城的事情，担心无头骑士杜拉罕弄出什么大动静，牵连到自己的丈夫，马不停蹄回到水门都市，却没在家中看到他。 那一刻，别提她有多么的心慌与恐惧。 “以后不允许晚上不回家，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 指尖传递而来的温暖，令她越加依恋。 无法想象失去这份温度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伊休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我也很担心你。可我们是夫妻，必须相互信任才对。” “......” “洗个澡，休息吧？” 安娅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有一批货在水门都市之外，uu看书uuknshu 我待会得去看着。” “我陪你去吧？” “不行，这批货是送到【食亭】的，非常重要。” 伊休懂了。 但凡是说【非常重要】，那么安娅绝对不让伊休过手。 不是嫌他笨手笨脚，而是有些炼金物品，不由炼金师亲自送过去，换个人送过去可能就成了废品。 看她疲惫的模样，想必在老家做了一大批值钱的货物。 伊休觉得自己去帮忙，很可能会给妻子添麻烦。 “刚才怀疑你，有些对不起。” 安娅微微眯着眼，侧脸贴在丈夫的胸膛上，没有权谋、没有算计、没有勾心斗角，这个家只有平平淡淡的温暖。 梦想要有，家庭也要有。 “作为对我的惩罚，你可以索取一份奖励。” 难得见到妻子柔弱的样子，像个累呼呼的小猫一样。 伊休觉得也没什么需要的，沉思半天也憋不出两句话。 似乎是感觉到丈夫的纠结，安娅睁开眼道：“不许要太昂贵的东西，这趟回故乡赚的都是辛苦钱。” 左思右想，伊休诚然道：“要你就足够了。” 安娅看他这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皱着眉道：“我这是认真的，让你狮子大开口一次，错过了可就没了。” 伊休眨了眨眼：“我难道不够认真吗？” “那你可亏大了，难得的机会。” “为啥？” 安娅捧着伊休的脸颊，轻轻一吻落下，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因为我早就送给你了，所以你算不算亏大了？” 一十三.说1句您好 望着深睡着的丈夫，安娅揉了揉眉心。 在餐桌上布置好一个恒温、保鲜的法阵，实在是没有时间做一份汤羹，今天就算绕过了他。 推开家门，发现卡丽已经等待多时，并且面带一丝狂喜。 “发生什么了？” 安娅缓缓登上马车。 以卡丽的性子，除非有什么好事，不然绝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陛下，杜拉罕死了。” 完完全全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件事对崇拜、支持杜拉罕的魔族而言，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可对安娅与支持她的卡丽以及大部分保守派而言，就好比天下掉下来了一座金矿。 “这可真是......一份惊喜！” 继承魔王快一年的时间里传入耳中的通常只有坏消息，以女性的身姿继承大权本就难以压服许多大族，加上魔族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二五仔。 今日这里叛乱，明日那儿揭竿而起，后天魔王城内的保守派官员遭到暗杀，大后天就可能内部的二五仔勾结外部叛军试图攻入魔王城。 快一年的时间里，安娅镇压了太多的叛乱，同时还要分出精力想方设法提高魔族的生活水平，却从未得到过真正的认可。 其原因很简单，老魔王留下来有辅佐之名的班底，足足九位守护者，除了半人马赫娅年幼且心思单纯，身为女性无条件支持安娅，其余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没有一门心思辅佐自己壮大魔族，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尤其是停战前的小矛盾，至今为止都在魔族内地相互争斗。 虽然安娅凭借他们的内斗稳固了自己的权威与地位，但并不能说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好事。 如今，最麻烦的那个守护者死了，这已经不止惊喜那么简单。 安娅甚至都想和自己的心腹偷偷举办一场晚会。 无头骑士杜拉罕在魔族内地的人气与支持率极高，如果不是安娅动用一些特殊手段，肯定难以胜过他。 人气高是因为其忠心耿耿，不是对新魔王，而是对老魔王的长子。 常年与人类交战，几百年下来也吸收了不少人类那边的传统。相较于人类，魔族更加崇尚【骑士情节】。 杜拉罕被复活前本就是一名为主人尽忠至死的骑士，复活后更是坚定不移履行身为骑士的责任与义务。 如果他想，只要振臂一呼，就能卷起一只数量庞大的军队。 处理好与其他守护者之间的关系，改朝换代也不是什么难题。 只不过，这个家伙是个很纯粹的骑士，无心任何政治与权谋，只为了给大王子复仇。 不管他为人有多么纯粹，一心想向为死去的主人复仇，只要有着极高的支持率，受许多魔族的敬仰与崇拜，安娅必须第一个干掉杜拉罕。 时间越长拖得越长威胁自己的王位，魔族内只知无头骑士杜拉罕，不知新魔王的事情已经不少见。 早在继位之日，安娅就已经筹划了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干掉杜拉罕。 故意让那些成派系的守护者去拉拢杜拉罕，以这家伙直来直往容易得罪人的性格，遇到不爽之处就直接拔剑怒视，必定惹怒其他守护者。 事实上也是如此。 预想里，杜拉罕应该在这次水门都市会谈结束后，回到魔族内地之时遭遇守护者的围攻。 没想到，这家伙更干脆，直接死在了水门都市里头。 “杜拉罕是怎么死的？” 安娅心情很不错，有些兴趣听听这个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守护者的死法。 “根据内线的回报，被捏爆了心脏而死。” 卡丽听闻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认为不可能。 当年大王子给这位骑士打造的盔甲花费了巨额的资金，不仅从人类王国【铁之国】购买了极为昂贵紫金矿，更是集中了魔族内最顶尖的锻造大师。 因为这件事，大王子还惹怒了老魔王，在民众间的声望一落千丈。 只为了一个仆从，把大量的金币丢给人类，甚至强迫那些有名的工匠来完成这一套盔甲。 大多数旁观中立的魔族都认为他疯了，不足以带领魔族走向辉煌。那些原本支持大王子的幕僚、种族首领们纷纷动摇。 如果不是杜拉罕用几年的英勇战斗证明自己配得上，最年长的大王子可能已经退出了夺嫡舞台。 “杜拉罕没有穿盔甲吗？” 安娅很是好奇。 那副盔甲的造价是一个天文数字，同样也拥有极强的防御力，更别说经过改造后的身躯拥有称得上变态的【反魔法】，最被容易当做致命弱点也是物理系最容易攻击到的头颅里藏着【反物理】。 能击败杜拉罕的人类一双手勉强能数的过来，但能直接杀了他的人类强者，凑不齐一只手。 “这也是我觉得恐怖的地方，盔甲被洞穿了。按照内线的说法，开口粗糙却能通过一个偏瘦弱人类的手臂，应该是有特殊加护的天才，可以直接无视盔甲的防御，并且知道杜拉罕的真正弱点。” 听到这份描述，安娅第一时间道：“武之国的那群怪才？亦或者宝石之国......特殊加护可不多见，能无视盔甲防御力的加护，最少也得通过圣教国iii试炼。” 过去一百年里，通过iii试炼的人类，满打满算不足五十人。其中只有三个人类获得了这种类型的加护，而这三位只剩下一位还活着，目前在圣教国里养老。 “水门都市刑事部门初步判断大概率是近些年来不出名的新人，战争终止后我们、对方都暗藏了一些举足轻重的【兵器】.....” “卡丽，你的判断是什么？” “魔族杀手。” 卡丽的回答很果断。 杜拉罕这一年始终在找【魔族杀手】，在停战协议深入人心的现状，人类方摆在明面上的高手绝不会轻易挑起这份争端，就算有能力杀了杜拉罕也绝不干这种事，最多是盯着放止无头骑士做出什么危害人类的事情。 藏起来的一些高手更没有动用的必要，尤其是在水门都市里动手，等同于把一堆筹码送给谈判桌上的魔族。 人类内部就算不团结，也不至于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 差不多四年前，横空出世的一位人类。 “明明是人类，却丝毫不受人类王国的控制，哪怕是圣教国都无法彻底掌控这个可怖的杀人狂......不只是魔族，一切妄图掌控他......哪怕人类信仰的空之女神降临，都可能被他杀死......” 安娅沉吟道：“【魔族杀手】已经死了。” “表面上是这样。” 卡丽的直觉认为杜拉罕的死和【魔族杀手】逃不了干系，并且这次的风格一如既往的“妖魔”，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逻辑。 “那就当他复活了。” 安娅越发觉得自己和这个家伙有着深厚的缘分。 “如此想着，无头骑士的死不正是代表人类依旧无法控制住这把杀人如麻的刀吗？” 听着她略有深意的嗓音，卡丽陡然感到一股寒冷席卷脊梁。 “有点想见见这个【魔族杀手】。” 果然如此！ 冷汗涔涔的卡丽连忙说道：“陛下！这个想法绝不能有，那可是......！” “别紧张，卡丽。” 安娅有种预感。 【魔族杀手】的出现，并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正如同其表现出来的“性格”一样——哪怕是空之女神降临现实，妄图束缚他都得被提刀斩杀！ “我并不认为他不能交流，或许是交流的方式有问题......倘若真的见到他，我大概会问安......说一句【您好】？” “陛下！！！” “我开个玩笑。” 安娅微微拉开帘子，回想起与丈夫的初见面。 跌落在地的水果，他捡起来还给自己。那对眸子里明明没有任何光彩，仿佛和自己一样没缺失情感，却闪过几丝躲避的情绪。 犹豫了一会儿，他低着头说：“您好。” 清晨的阳光如流质，像融化了的琥珀，把时光包裹添上回忆的色泽。 放下窗帘，安娅认真思考后，道：“卡丽，你说我要个孩子，如何？” ———————— 水门都市议政厅二楼，刑侦科审讯室。 霍格·尤金思用手指缓慢而又富有节奏的敲击台面，注视着眼前昨日才取得入境许可的武之国剑士洛萨。 左手边放着三张写满文字的羊皮纸，记录了洛萨的身世背景、亲朋好友，乃至祖宗十八代。 “对待伤病人员，本不该这般着急。” 审讯室里除了一张铸铁的桌子与两张钉死在地上的椅子之外空无一物。 霍格直勾勾望着洛萨：“你的证言有些重要，外加【食亭】的魔族过来保释你......如果资料没有错误的话，八天以前你就出现在了水门都市，u看书 w.uukansh 以黑户的身份......” 审讯有特殊的技巧，利用语言的艺术，制造各种节外生枝的假想。 对付这种不谙世事的家伙，宛如一把利器。 “我没有勾结魔族！” 不出丝毫的预料，洛萨的吼声很大、很响，这是在奋力否认的模样。 霍格虽然没有证据，可以相信他并没有勾结魔族。 成为魔王开设的餐厅【食亭】的员工，归根结底是他运气......太好了？ “今日凌晨，你和魔王守护者无头骑士杜拉罕有过一场战斗，这件事是否承认？” “我败了。” “我知道你输了，现场证明了一切。” 霍格最不喜欢这种不配合的犯人，尤其是外面还有人催着放他离开。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所有细节形成文字后，【食亭】过来交了一笔罚金，然后将洛萨带走。 霍格独自一人待在审讯室，陷入长久的沉思。 这案子，线索只有【无头骑士被一击秒杀】。 到了这一步，恐怕无法插上手。 正当他把怀疑对象转向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的时候，顶头上司突然打开审讯室的大门。 “霍格副长，辛苦了。上面给你放一天假期，今日过后你将去水之国，全权负责人类使团的行程安全。” 把自己的猜想书写下来，将羊皮纸交给上司，戴上帽子大步离开了议政厅。 这种形势下给他放一天假，这等同于告诉霍格——这个案子从此和你没关系了。 一十四.入城仪式(上) 霍格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体会过【休息日】，自从当上了中立都市刑事部门的副长。 走出议政厅发现临近正午，距离魔王进入水门都市没剩下多长的时间，位于北市的议政厅门前人头攒动。 魔族与人类挤在一起，争先抢后往宽阔的水网边缘挤去。 听同僚说，水门都市今天都疯了。 最少90%的人都离开了家、离开了工作岗位，来到了南北水网边缘，准备一睹新魔王的容颜。 当然，议政厅里也有不少坏小子顶着被处罚的压力翘了班，谁让维持现场的工作交给了另外一个基数庞大的部门。 霍格能看到面孔熟悉的同僚拉着一根粗壮的绳子挡在岸边，防止有人不小心跳进水网里头。 水门都市是中立城市，对于魔王的到来给足了尊敬，特意在昨日把水网上的交通船只一缕迁徙至水之国境内，把复杂的交通水道腾出足够多的位置给魔王的船队。 这也自然是在竭力争取一个好印象，如果没有【无头骑士杜拉罕被杀】这件事，魔族一方的谈判代表就不能在【明明是中立城市，却完全不欢迎魔王】上做文章。 现在倒好，定下的讨好方式完全没用。 对方根本不需要这个借口。 但早已经定下的安排不可能随意取消。 霍格经历过几次战争，却从不觉得魔族是邪恶的生物。 或是因为出生圣教国的原因，他认为魔族和人类一样有着智慧与情感，只不过部分魔族过于极端。 当然，自从走上刑事这条路，霍格发现有些人类比魔族还要卑鄙恶劣。 “种族不代表荣耀。我知道有些魔族，他们像高贵的骑士那样可敬；我还知道有些人类，他们像最残忍的魔族天灾那样邪恶。” 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眼前走过一个黑头发的青年。 霍格认识他。 水门都市的市民伊休，住在北市的一间楼房，家里有一个擅长炼金术的妻子。 这里随处可见的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 今日天还没亮就遇见他正在慢跑。 “那边的居民！” 或许是那句话恰巧戳中了霍格的内心，不由自主的呼喊住了他。 “副长阁下，居然又见面了，好巧啊。” 伊休回头打了个招呼。 原本是要送货，结果就连阿瑞斯都跑到了vip位置举着一杆小旗子随时欢迎魔王的座驾，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瞧了新魔王的魅力，水门都市里的魔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她的粉丝。 货物是肯定送不了，因为安娅要求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给了货物没拿回钱可得遭罪。 所以准备去【食亭】找安娅，顺带看看魔王入城会弄出什么大动静。 出门前看到妻子准备了一桌午餐却没有汤羹别提心情有多好，等到了主干道上顿时傻了眼——密密麻麻的人和魔族，如果不是有维护现场的人员，早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估摸着中央大桥接近负载极限，只能选择绕路，刚好会路过议政厅。不成想这个偏远的地方都挤满了人，望着眼前的场景有感而发，却没什么文化学识。 伊休只好抄袭老佛爷的名句。 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呼喊自己，回过头却发现是扛着两颗白兰花的水门都市干部。 “你居然知道我是副长？” 霍格颇为惊奇。 水门都市的大部分居民对稍微复杂的官僚体系都不太关心。 “白兰花代表可以在水门都市动用武力，只有一颗，在右肩代表是右督事，在左边就代表是左督事，两颗都在肩头那就是副长，三颗在衣领是总长。” 伊休指着霍格的肩膀，笑嘻嘻道：“我和妻子属于个体户，专门给一些店面提供商品，当然没有逃税漏税，不怎么和您们打交道，但记住您们的体制应该是基本功课。” 人类方的任何经营在水门都市都是免税，自然也就没有逃税漏税了。 “不错，若不是临近谈判，我觉得水门都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霍格凑过去说道。 “别别别，我就一个普通居民。” 如果是以前，伊休还有些兴趣进入体制内，不能说大展宏图，利用穿越者的那一套少说忽悠一个能肆意带薪拉屎的职位。 现在，只想把时间留给妻子。 “刚才你说的那句话，挺符合水门都市的理念，令人深感认同。” “是嘛？” 伊休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有文抄公的体质，而后转念一想觉得是在做白日梦。 人家穿越倒背唐诗三百首是基本功课，他就记得几首小时候被老师逼得必须背下的诗词歌赋，以及“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后面啥也不记得了。 “种族不代表荣耀。这不正是水门都市出现的原由吗？”霍格露出向往的神色。 伊休不晓得自己随口抄了一句名台词就惹得这里的干部如此“壮怀激烈”，嘴角微微抽搐道：“今日魔王进入水门都市，副长阁下理应在调度之位，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街道上？” 霍格伸了个懒腰，道：“休假一天。” 早上见面还感觉他火急火燎，内心仓皇失措，现在怎么一副闲暇的样子？ 伊休笑道：“今日晨跑看您颇为着急与阴郁，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霍格往前走了两步，“魔王守护者无头骑士杜拉罕被人杀害，就在几个小时前，天还未亮的时候。” 看他的神色，要么是已经查清楚是谁干的，要么就是被上头踢出了这个局。 伊休觉得应该是后者。 当然，他还得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这......”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插手的了。” 霍格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那一句感叹勾起了自己的志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这个家庭美满的居民。 “像我这种身份，通常来说只要不是特殊的案件，都有权利一查到底，但这一次不同。” 在拥挤的人群里往南走去，霍格缓缓道：“通常被定义为【特殊案件】是需要走流程，但往往有【重大案件】不需要走流程，接触不到就是接触不到，没办法。” 伊休点了点头，道：“官僚的门道一如既往的深。” “你懂的还真多。”霍格饶有兴致看着他，“这次的事情在我的预想里牵扯上了【魔族杀手】。” “不会吧，他不是已经死了快一年了吗？” “魔族可从不觉得他死了，包括我们这些官僚，王国的高层们。” 霍格微微抬起头，闷闷不乐。 倒不是因为不能查清这个案子，而是【魔族杀手】远超【兵器】概念，在战火有可能重燃的时候，那些战术、战略级【兵器】对比这家伙，简直是一群破铜烂铁。 就算自己查出来并想办法抓住了马脚，也很快会被一顿奖赏然后丢去干杂活。 “那也就是说，一直找寻找他？” “是，也不是。” 霍格揉了揉眉心：“如果一直不出现，慢慢的就当做死了。可但凡有消息，必定要将其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你想魔王来到水门都市，并不是亮个相就走，得等到谈判结束才走。万一【魔族杀手】找上门去，那可得......用修饰过的言语来解释，大概出血量会很大......” 伊休忍俊不禁道：“应该不至于......” 自己过得如此幸福，只要不扰乱正常的生活，亦或者让安娅不舒服，怎么都不会闲着没事去找魔王拼刺刀。 “谁知道呢，反正上头高度警戒，急忙调集了几个强者来水门都市。” 走到中央大桥的位置，前方水泄不通。 霍格问他要不要找家餐厅喝下午茶，伊休拒绝了这个好意，说有兴趣看看魔王的入场仪式。 于是霍格带着他来到了南市的一个风水宝地，外观上应该是一栋办公大楼，顶层以及屋顶是属于市政，距离南部水网稍远，但处在二十多米高的位置视野极佳。 伊休甚至能瞭望到西市水网边缘发了疯欢呼的魔族。 “下午茶并不一定要在餐厅。” 霍格端给他一杯温热的果汁，道：“这里是执政官的休假地区，通常来说属于【私人】，但你也知道水门都市比较特殊，不干净不检点的人类很容易被拉下马，所以成了市政财产。” “哈哈，【为人民服务】就成了必要的理念？”伊休嘲笑道，“就算是形式主义，多希望在王国内的官员、贵族也这样。” 霍格深刻感觉到他应当没少过苦日子。 至少在水门都市出现前，他肯定没有过多的时间讥讽与嘲弄，光是填饱肚子就已经很困难了。 “或许未来会这样。” 伊休喝了口温热的果汁，道：“太虚无缥缈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由工匠之国打造的巨大水网两旁的人群开始骚动。 这意味着魔王入城仪式即将开始。 第一艘入眼的船只就已经把伊休震撼到了。 远远望去感觉最少是一艘十几米长、七八米宽的船只，三根桅杆上挂着魔族的旗帜，绘画着一颗猩红的花朵，内部包含着一颗绯红色的眼眸，代表新魔王的称号——血眼蔷薇。u看书 .uanhu.cm 甲板上伫立着一位夺目光彩的魔族。 魔族内的稀有种族——半人马。 目测马背高度最少得有四米，人头高度超过六米，身披银色战甲，手持一把犹如螺旋电钻一般的长枪，庄重地伫立在船上。 阳光照耀下，银色盔甲闪闪发光，作为本次谈判代表，也同样是魔王守护者之一，入场仪式威风凛凛。 见到这位半人马，岸边上的魔族一阵狂呼。 远远望去都能看到他们脸上充斥着的狂热与崇拜。 “魔王守护者。【落幕银灰】赫娅，也是这次的谈判代表。”霍格解释道，“这世界上没有人类能征服这批烈马，听闻只是一个加速冲撞就能让上万人的军队奔溃，并造成极为可怕的心理阴影。” 伊休不记得有没有和她交过手。 想了想应该没有。 因为能在自己手里捡一条命的魔族或是人类并不多，他不会随意忘记那几个家伙，记忆里并没有半人马赫娅。 不过，伊休很想知道这只人马会不会双刃剑。 伴随着赫娅的入场，更多的船只也相继进入视野。 对比赫娅乘坐的船只，这些船明显吃水浅了很多，承载的是一支庞大的乐队。 通过由远而近的乐声判断，伊休估测最少得有两百名号手与笛手，鼓乐齐鸣。 随着船只的前行，号角与双笛奏出的激昂乐声，宛如一波波海浪前进涌动。 水网旁目睹这一切的观众发了疯的喝彩，热情似火的呼喊声，好似要把空气给点燃。 一十五.入城仪式(下) 随着承载乐队的船只前行，三只奇珍异兽出现在视野里。 “我还以为直接在水上飘呢......” 不知道是谁策划了这次的仪式，故意用三艘中型船只承载这三头猛兽，吃水非常深，刚刚好露出一丁点船身。 当然，关注点不该在船只，而应该在那三头猛兽身上。 一黑、一红、一白。 体型极为庞大，身材只比最前面的半人马赫娅瘦那么一些。 “那就是新魔王饲养的三异兽吗？” 黑色毛发的魔刃豹身上长了好多颗淡紫色的晶体，乍一看如水晶一般美丽，细细一看才赫然发觉晶体里蕴含着极为充沛的【魔素】，仿佛是一颗即将脱落的深海炸弹。 红色的火刃狮，鬃毛与尾巴被团团火焰包裹，赤色的烈焰熊熊燃烧，肉眼可见它所在的船只周围冒出了纯白色的气体。 白色的霜刃虎，身躯周围环绕着一圈淡白色的雾气，随着一段时间的流逝，雾气凝结成冰体坠入水网中溅起一丝丝的涟漪。 “长见识了！” 霍格的注意力完全被三头猛兽所吸引。 伊休则思考一件事——这种异兽，能骑么？ 又是炸弹、又是火焰、又是寒冰，骑上去不硌得慌么？ 还是说普通的坐骑满足不了新魔王，在这方面寻求刺激？ 想了好一会儿，伊休才放弃思考：“难以理解新魔王的xp。” “老弟，你在想什么呢。” 耳边传来了霍格无比认真的声音。 “就算需要坐骑，也不至于骑这种异兽吧？” “......” 霍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魔王的路面坐骑可是守护者赫娅，这种异兽也不过是出于兴趣饲养而已。” 伊休：“......” 随着承载三头异兽的远去，真正的主角才算登场。 “这也太大了吧！” 入眼的是一艘足足有三十多米高的船只，至甲板位置足足有六层，上面每隔两米站着一位优雅高贵的女仆，不论是颜值还是身材都是魔族内的顶尖水准。 “而且......这不只是百八十个吧......” 这艘船无疑是伊休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过最大的船只，总体长度目测超过百米，宽度也拉满几乎只给水网留下了两三米的缝隙。 搭配伫立在甲板上的六层高楼，犹如一座永不沦陷的海上要塞。 不只是伊休，伫立在水网附近的人类、魔族都因为这艘船只的出现而震撼不已，仿佛它的出现直接填平了宽阔的主水网，不需要绕道或是乘坐船只，能直接走到对岸去。 “这高度能过得了桥？”伊休忍不住问道。 霍格回答道：“如果有问题，魔王也不会让这种船出现在水门都市。而且水网、桥梁的设计者可是工匠之国最顶尖的一批人才。” “不是，这么大只能直行不能拐弯的吧？” 伊休常常经过中央大桥，那个位置连通着整个城市的水网，架设桥梁的方法也多采用沉底的桥墩而非是吊桥。 “老弟，你莫非不知道？” 霍格还是第一次见这不谙世事的青年，忍不住笑道：“那可是魔王的船只，飞起来转弯就行了，前提是舍得花钱。” 伊休被震惊到了。 满打满算来这个世界也快四年了，却从未听闻能飞起来的船只。 “嗯......不怪你，其实很多人也不知道，包括魔族。” 霍格指着岸边的观众们。 伊休感觉到了他们和自己一样产生了疑惑——这么大的船只如何转弯、掉头？ “在【魔法联邦】里这一直是理论上可行的方法，通过法阵、结界，产生剧烈的强风，造成足够多向上的压力，同时降低从上而下的压力......” 听着他的解释，伊休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是不太够。 打打杀杀的三年里，见识到的东西并不足以囊括整个世界。 “绝大多数普通人，只要不是掌握特殊力量的人，都应该会惧怕【法师】吧？”霍格双手放在楼顶的栏杆上，“难以理解、未知、神秘，那些掌握这些超凡之力的法师们，往往得不到普通民众的认可与尊敬，如果没有圣教国依靠【试炼】培训出的大批神官制衡他们，以及大量黑袍牧师走入群众心里，恐怕【魔法联邦】早已经凌驾于许多王国之上了。” 这座市政厅所有的大楼顶层能看到中央大桥的位置，先行的守护者赫娅、乐队、三异兽已经过桥转向东面，剩下的只有那艘放眼望去全是漂亮女仆的魔王座驾。 正如霍格所讲的那样，船只停留了几分钟，看似是难以通过那座大桥，实则是用先抑后扬的手段，一套装逼打脸行云流水。 当群众担心与忧虑达到顶点，某些看笑话的人发出嗤笑的时候，魔王座驾陡然离开水网，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腾空飞起，直接“踩”着中央大桥转向。 这一幕的出现令全市出现了几秒钟的安静。 随之而来的是魔族们响彻云霄的高呼之声，以及那些宵小之辈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伊休突然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原本觉得异世界的装逼打脸无非也就那一套，结果新魔王的入城仪式告诉他——成年人的世界与你们幼儿园有本质的区别。 “其实魔族对于魔法的研究，只要不是战斗相关，总是领先人类很多。这艘船在空中停留的花费是按照秒来计算，每一秒都要耗费五位数以上的金币。” 转入东部水网的魔王座驾并没有着急落入水中，而是在空中向东进发，足足行驶了三分钟才缓缓进入水网。 迎着扑面而来的神豪气息。 伊休仰天长叹：“这就是当代神豪吗！？” 不过也产生了一个好奇心。 老魔王，他是见过的。 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反正当时伊休当着老魔王的面，把他心爱的不知道是第几个的儿子给砍了脑袋，完成了一套相当完美的【杀人诛心】。 总之，老魔王给他的印象是个老疯子，一个贫穷的老疯子。 “听说新魔王是一个很会赚钱的魔族，这些钱不过是指尖洒下的金粉而已。对比只会不停剥削扩充军队的老魔王，魔族内地不少种族生活条件好了很多。” “挥霍......不是剥削而来的钱，算是一件好事。” 有点兴趣的事情已经算结束，伊休算了算时间，停留在这里有些久了，准备告辞离开。 “伊休老弟。” 临走之时，霍格喊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副长阁下。” “说起来，聊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 伊休点了点头：“路上碰见了，有些缘分，足够了。” “霍格·尤金思。水门都市里遇到什么麻烦，随时欢迎来议政厅找我。当然，别想着贿赂我。” “我可是一个普通居民，向您这样级别的人物，可没那份财力~” 离开顶层，伊休心情挺不错。 不管多么不看好【和平】，但听闻新魔王试图改善魔族的生活水平，而不是用【仇恨】压榨出一批又一批炮灰，依靠掠夺他人的财富让子民富裕起来。 这条路远比【战争再开】艰辛，但新魔王硬是要去撞，这种头特别铁的行为值得赞叹与钦佩。 伊休做不来这种事，因为心力早已经被三年的佣兵生涯给耗得一干二净，只想着和安娅过悠闲的生活，提前步入老年人生活。 魔王的船只最终停留在了水门都市外，位于东部的入海口附近，不少跃跃欲试的魔族青年奔走呼告，挑选好日子去面见魔王。 大部分人类也充满好奇心，因为只看到了座驾却没有见到本人，怂恿着自己的伙伴一起去东部入海口，看能不能见到那传闻里的世界第一美女。 走出大楼后伊休发现人群已经消失，街道上空空荡荡。 “一股脑去入海口，跟风真可怕~” 慢悠悠走进南市的餐厅街道，正常来说临近傍晚之时会有不少食客在这里做艰难的选择——今天临幸这家，还是那家？ 结果伊休放眼望去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大部分都是站在餐厅门口的看板娘。 果断把那些花枝招展的娘们忽略，直挺挺走进【食亭】，才发现店里的员工都没几个。 毕竟是魔王开设的餐厅，u看书uukasu.cm 哪怕今天不营业也算正常。 大堂里只有一个魔族和一个人类。 那个蜥蜴人收银员，以及今天凌晨被无头骑士阴了一把的武之国剑士。 “你必须心怀感激，感激伟大的魔王陛下的仁慈，所以你的工作年限变成了53年！” 看样子蜥蜴人小姐姐正在训斥那位有点小本事的人类。 伊休轻咳两声引起他们的注意：“现在不营业吗？” 见到是尊贵的免单客人，梅利粗壮的尾巴拍了拍地面，指着后厨的位置让洛萨赶紧通知厨师，自己则小跑而来，露出尊敬的笑容：“欢迎~” “对了，我妻子有来吗？” 毕竟主要目的不是吃饭而是找安娅。 梅利摇了摇头道：“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那就准备一些下午茶，老位置，让我安静待一会儿。” 这段时间，伊休除了在家睡觉，送完货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食亭】。 算是和这里的魔族混了个脸熟。 梅利望着走向二楼的人类，心里不由的泛起了嘀咕——快一年了，没见到魔王陛下厌倦，反而更加珍惜了这个工具。 反正她不太明白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拿到【终生免单凭证】能给魔王陛下带来什么。 相反，她挺看好洛萨，毕竟也算是武之国的优秀剑士。 就算伊休有着不多见的帅气，却是一个普通人，除了魔王陛下亲自认定的【体力比常人好很多】之外平平无奇，大街上这样的人类多的如沙子似的。 一十六.不用努力 安娅出现的时候是【食亭】的高峰期，大约夜晚七点钟左右。 “今天的客户都疯了，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伊休自然第一时间将空间戒指还给她，然后解释为什么没把每日定额的货物送到位。 “没关系。” 清晨安娅回到船只上倒头就睡，睁开眼入城仪式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多小时，月亮都已经悬挂高空。 估计伊休在【食亭】等了她很久，稍有些生气却也没责怪卡丽。 毕竟这段时间回魔王城也没怎么好好休息，她作为管理自己生活的女仆长不喊醒也算是为自己好。 “路上出了点小事，让你等久了吧。” “没等多久，出门的时候发现居民都集中在水网边缘，黑压压的一大片，不走近路来【食亭】都得花上两三个小时。” “有那么多人？” “可壮观了，搞的像是在躲毒圈。” 望着丈夫眉飞色舞的描述当时的场面有多么宏大，安娅没任何感觉，毕竟当时睡得挺深。 通常不需要露面的仪式，不算多么重要，再怎么壮观也就那样，并且她都会选择这种时机来补觉。 “反正我没见到。”安娅喝了口饮料，视线往大堂转移，“今天的声音格外嘈杂。” 【食亭】最大的缺点就是隔音问题，楼下楼上的议论声比比皆是，大部分有关今日的魔王进城仪式，以及不久之前从入海口传来的消息。 ——无头骑士杜拉罕死在了水门都市，新魔王怒火攻心当即昏厥，醒来后雷霆大怒，要求水门都市彻查凶手，否则终止一切和谈。 半个多小时前听到这个消息，伊休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新魔王挺有手腕，这枚棋子落得不输给天地大同，那是相当精彩。 新魔王表现出了对守护者无头骑士杜拉罕的看重，打散了魔族内怀疑的声音，甩手就把问题丢给了水门都市。 注意，是水门都市，而不是人类方。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中立都市，各级执政者都是人类，但必须遵从【中立都市】的大义名分。 如果查不出凶手，魔族自然可以在谈判桌上要求人类执政者滚回老家，换年轻的魔族执政者管理这座城市，把从前吃的亏加倍要回来。 这一招对水门都市而言是打中了七寸，尤其是靠水门都市赚的盆满钵满的一批来自【同盟】的商人。 而这又衍生出了一些问题——【同盟】在人类王国中特殊、尴尬的位置。 如今的市政，高层多数是【同盟】商人的投资对象，中低层才是各国，尤其是圣教国派来的官员。 对讨厌【同盟】的王国而言，这简直是一个惊喜——有机会将疯狂逐利的商人赶出中立都市的舞台。 新魔王展现了自己对守护者的重视，保证后续谈判稳赚不赔，又让【同盟】吃了一个暗亏，顺带扶了一把讨厌【同盟】的王国，给他们争取了更多的内部谈判筹码。 伊休看来，如果第二次和平契约不尽快签订，最亏的肯定是【同盟】。这一年里，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一批商人铁定支持和平的到来，对比以往战争时期所能赚的钱多上几倍、几十倍，那为什么还要战争？ 新魔王要求水门都市查出凶手，否则停止一切谈判，那群商人必定急的火烧眉毛。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博弈，谁急了谁就得大出血，这就和去买商品表现出足够多的兴趣，反而只会被看穿内心的焦急，导致被狠狠宰一笔一样。 不过，以伊休对【同盟】的了解，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这群商人能建国，拥有自己的武装，绝不会被轻易击垮，手里的底牌打光之前一毛钱都不会让步。 “安娅，那个什么骑士死了，能让新魔王气得吐血？” 没有着急回答，安娅反问道：“你觉得呢？” 虽然自己一直在睡觉，但整体计划还是流畅的执行下去。 上位者从来都是只要一个结果，而不需要任何冗长的过程。每件事都关心并督促至细节方面，可能还没见到梦想的曙光，身体就已经吃不消了。 除非是部下在执行过程中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否则上位者只需要等到特定的时间要一个结果。 “我觉得是装出来的。”伊休诚实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正常，这种满脑子为前主人报仇，而不为新主人效忠的守护者，不应该第一时间被铲除吗？” “......” 安娅有些惊奇。 平日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能做到一针见血？ “或许是魔王有着极大的胸怀，刻意放纵杜拉罕，让其去完成心愿，也说不定？” 听到这句话，伊休的视线停留在了安娅微微凸起的胸口。 心中陡然迸发出了一个瞎想——魔王的胸得有多大呢？ “往哪看呢！？” 安娅抬手护着，面带怒意：“这在外面呢！” “......” 还好没被察觉心里的瞎想，伊休轻轻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如果是这样，更代表这位新魔王对他不怀好意。放纵从来不代表是一件好事，多为用来减少对手的警惕，又非亲非故，更别提是魔王，使其骄纵的手段也不算新鲜。” “那你认为，牺牲一个守护者级别的魔族，魔王能获得什么？” 虽然老听丈夫絮絮叨叨，但大多都是没营养的观点，加上她本身不怎么关心不牵连自己的事情，始终认为伊休懂得不怎么多。 今日的几句话，反到让安娅眼前一亮。 “权威，以及谈判桌上的筹码。”伊休毫不迟疑道，“杜拉罕死了也就是一具尸体，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而他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天。祭奠是一回事，但跟着死人那可就是神经病了，魔王表现出了对其的重视，依靠质问水门都市博得了魔族的认同感，以及支持率。” 望着妻子饶有兴致听着自己的分析，伊休觉得总算能在学霸妻子面前稍微展现一下男人的风采，继续道：“打个比方，我想拥有绝对的权威。哪怕我很能打也不代表有权威，而你不能打却能命令我，这就是权威。总的来说是看有多少人支持，这群人又在团体内拥有怎样的地位，以及是否会坚决执行收到的命令。” 听着他的比喻，安娅翻着白眼道：“你很能打？” 伊休拉开袖子，展示着肌肉，认真道：“我要打十个！” “呵~” 安娅以日常的冷笑作为回应，但很快单手撑起了侧脸，迷恋的望着他，周围的一切都不配进入眼底。 “呃......” 每次吃饭，她都吃的很少，很喜欢就这么看着自己。 不说话，也没别的特殊行为。 性子冷清，却令人感受到一抹柔情。 伊休小声问道：“平日里的你好像，不怎么感兴趣。” 安娅眨着眼道：“正常是不感兴趣，不过我想着以前对你那些神神叨叨太冷了，决定好好履行妻子的职责，做一个优秀的听众。” “这话听得热泪盈眶！” 伊休假装抹了抹眼角：“能娶你为妻，可能是我几辈子修福报都难以换来的幸福。” 安娅一听，睁大了眼睛。 等了许久，见不到一滴眼泪，骂道：“骗子！” “来人，给爷上一颗需要切片的洋葱！” 眼泪这种东西。 早就因为充满内心的【幸福】，跟着那持续刺痛伊休的【孤独】离开了。 伊休扶着额头，视线微微下垂：“唉，我已经不会哭了。” 几秒的沉默后，耳边传来了妻子柔和的声音。 “我只说一次。” 抬起头，发现安娅侧过了脸，却在努力摆正，想看着自己的眼眸表达一些内心话。 伊休给足了她时间。 三分钟后，安娅咬了咬下唇，终于把视线集中过来。 只不过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多了几分绯红，慢慢的在扩散，宛如是漩涡一般，吸引着瞩目者沉沦。 “这个幸福......不只是你有。对我而言，获得的更多......总之，能遇见你、能喜欢上你、能嫁给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如褪去青涩苞蕾的花朵，此刻绽放出迷人的红晕。 伊休心跳加速，如痴如醉。 大概，这就是结婚后的恋爱。 手牵着手回家，伊休独自坐在二楼的阳台上，这里有妻子养殖的许多盆栽。 她说不用特别去照顾。 有时候这些植物的生命力比动物还要顽强。 夜色拖着一轮单薄的月亮，浮上天空。风吹来，哗哗叶声宛如涛歌。 点亮烛台上的灯火。u看书 .uknhu 伊休注视着它，睫毛轻轻一颤，良久没有语言。 安娅侧靠着阳台大门。 他时常会这样，一个人呆在阳台上，安安静静什么也不做，就单纯发呆。 那双灰色的眸子，不起微澜，但瞳仁深处有细小的火光跃动。 “大概是什么时候？” 安娅也不太记得，只是无法忘记初见面的他，那一片死灰的眼眸。 似乎是发觉妻子的到来，伊休转过头凝视着她，眸光璀璨：“外面挺凉快的。” “你在想什么？” “嗯，你想听？” 伊休起身给她抽了一张椅子，护着穿着轻薄睡衣的妻子坐下。 安娅用手堵着耳朵：“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不听。” “我能想什么。”伊休拽住她的手，面带着笑容，“以前总思考自己哪里有问题，遇见你之后也常常思考。现在觉得浪费脑力在过去很傻，不如想想别的。” “比如呢？” 她下意识问道。 伊休诚实地回答：“终究来说，水门都市不会有太久的和平，在这个世界找一块安稳的地方，并不太容易。为了这个家，是不是应该努力一把？” “怎么突然想这件事？”安娅问道。 伊休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有些涣散。 可能只有圣教国能提供一个相当安稳的环境，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别想了，这个家有我，你就不需要努力。” 安娅牵起他的手，往卧室方向走去。 “该睡觉了。” 一十七.单走1个6? 中午起床的伊休明显感觉自己的腰有那么点酸，好在属于正常范围内，毕竟她回一趟娘家也算隔了好几天没见面，小别胜新婚是有一定道理的。 照常出门送货，却听妻子说这段时间会比较忙碌，如果晚上没回来可以去入海口找自己。 伊休想了想觉得没毛病。 就以魔王那入城仪式所烧的钱足以当财神爷供起来，加上还是一个女性，同为女性的安娅去谈合作，总比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强。 工作方面的事情，伊休完全支持妻子。 既然都不需要叫阿姨就已经被钦定了不需要努力，那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很足够了。 上了街，伊休发现比昨天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原先不能算车水马龙，但也能说是人潮涌动，如今空荡荡的只有一些生活所迫的邮差，以及整天修福报的公务员们在街道上走动。 伊休本想直接扭头回家，因为按照这种情况，那些散户估计也没开门做生意。 但安娅作为一个热爱赚钱的姑娘肯定不会同意他这种消极的态度，所以伊休还是按照往常的路线，一边散步消食一边打听打听最新的八卦。 通常来说水门都市不缺八卦，唯独今天没什么八卦，反倒是一向不搞什么大动作的中立都市执政官派了大批的公务员上街，在几个热闹的市口选了一块位置搭起了棚子。 伊休看着总觉得好像是在搞奔丧，怕不是晚上全城人一起吃饭。 有些兴趣的打听了一下，果然是在准备丧事。 “这动静可不小。” 给无头骑士杜拉罕奔丧。 这是水门都市执政官下达的命令，出动了包括无足轻重的巡差。 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在了水门都市，盯着这群执政者，以及背后的【同盟】。 这种情况下，他们选择给魔王守护者奔丧。 伊休觉得这招并不赖，虽然看上去和单走一个六没多大区别。 但却代表水门都市的执政方不要脸了，估计手里捏着秒人的大牌。 “必然是和人类使团起了冲突。” 得知这个消息后，伊休一边猜想着一边送货。 结果和昨天一样，店铺都关着门，弄得好像连夜逃跑似的。 无奈返回北市，去阿瑞斯那儿，然而他家也关着门。 不过，有个人在这里等他。 黑袍牧师金姆。 看了眼阿瑞斯家的招牌，又看了眼在水网边缘发带的牧师，伊休面色古怪道：“没想到您守了一辈子，最终还是信了阿瑞斯的邪吗？” “说什么胡话呢！” 难得见一次面，冒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要否定人生，金姆气的胡子都要歪了。 “呵......反正您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我也欠着人情。”伊休伸了个懒腰靠在栏杆上，“您是个大忙人，去神殿找也见不到人影，弄得那群修女以为我是您私生子呢。” 圣教国的白袍是不允许结婚生子的，黑袍最早是民间自发组建的一种组织，后来被圣教国吸纳并传导知识、礼仪、学问，早先可以结婚生子的习俗也没有被剥夺。 但是呢，绝大多数黑袍都不太愿意传宗接代，这就涉及到了圣教国的【神谱】。 具体的伊休不知道，只知道【神谱】是圣教国立国的资本，也是【试炼】的重要组成部分。反正那些修女、牧师都很虔诚遵从。虽然穿着黑袍，但行为上与白袍没什么区别。 金姆大叔就是代表之一。 认识不算太久，却从没听说有个一儿半女。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后代，还没等你长大就掐死了。”金姆忍不住骂了一声。 不是因为见到伊休感觉没什么好事，而是昨天、今天各种糟糕的事情传入耳中。 第一件事就差点让他尿崩——魔王的女仆长询问他，无头骑士杜拉罕遇害的当夜，伊休是不是来找他长谈人生了。 听闻杜拉罕的死讯，金姆笃定是伊休干得，还不等缓一口气魔王就过来询问伊休的情况。 当时金姆还以为伊休这个傻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仔细一想才发觉伊休是拿自己做了挡箭牌。 现在终于腾出时间找他，结果见面没有感激之情，反倒有些小“怨念”。 “我有这么调皮吗？”伊休睁大了眼问道。 金姆瞪了他一眼，理了把胡须道：“帮你处理这种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怪我当初救了你吧。” “您真是个好人。” 随手塞了一张卡，伊休视线摆正，缓缓道：“给您添麻烦了。” 前一句话是调侃，后一句话才是真心。 相处时间不长，金姆也知道这家伙的性子与脾气。 “杜拉罕是你杀的吧？” 不过，有件事始终没搞懂，要不然也不会找到他。 伊休点头道：“嗯，我杀的。” 问题就在这里，金姆见到了过上幸福生活的伊休，而不是从前那个伊休，所以想不通他的动机。 “为什么？”老牧师询问道，“如果只是因为杜拉罕一直再找你，为了彻底解决这个后患，所以你出手了，这完全不对。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出手，必然会暴露一些事情。即使这样，你还坚决果断的出手，这是为什么？不怕影响你如此珍视的家庭吗？” 伊休知道金姆迟早会找上自己。 可能在他眼中，出手杀了杜拉罕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但是。 “如果我说，杜拉罕搜寻记忆的方法，可能会影响我妻子的睡眠质量，所以我杀了他，您相信吗？” 没什么特殊理由，伊休并不喜好杀戮，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当然，这有个很重要的前提。 身边那弥足珍贵的家庭，谁要动了一分邪念，亦或者影响到一丝丝，伊休不会有半分犹豫地做掉对方。 听到这个理由，金姆轻声道：“这就足够了。” 但他却没有如负释重的感觉，反而感觉肩膀上的压力更大了，像是两座山的重量，有些喘不过气。 “不愧是金姆大叔！” 伊休本以为他稍稍变了，没想到还是原来那个老牧师。 思想足够前卫，一点也不迂腐固执。 心情格外愉快。 这时，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 “伊休。” “怎么了？” 金姆测过视线，望着他：“有个坏消息。我恐怕没多少时间了，毕竟年龄摆在这里了。也就是说，会带着秘密进入坟墓。” 伊休听着有些伤感，但还是笑着说：“那我会参加您的葬礼。” 生老病死是常态。 这个世界里能活超过七十岁的人老死，对其后代而言都算是喜丧。 金姆收回视线，满脸嫌弃：“最好别来，我的真实身份比较高，可能当今教皇都得来给我磕个头，那些认识你的人也会出现。” “论吹嘘，我甘拜下风。”伊休抱着拳惭愧道，“您说宇宙是您创造的，我都相信。” 结束这个话题，金姆道：“既然你都能因为怕妻子睡不安稳而杀了杜拉罕，那说明你特别重视那位陪伴终生的女性？” 伊休颔首：“那肯定，如果说这世上最让我重视的人是谁。排名第一的肯定是安娅，然后您算个第二吧。” “我不值得重视。” “那是您自己的事。” 金姆摇了摇头：“我救了你，却没办法让你活的像个人，所以并不重要。你的妻子让你活得像个正常人，这十分重要。” “这就悖论了。”伊休趴在栏杆上，“不救我，不让我来水门都市，怎么遇得到安娅呢。” 金姆一时间无语，但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这对夫妻之间的谎言，能持续多久就持续多久吧。 结为夫妻并不需要把过去的烂账翻来开理清楚，享受现在的生活，展望未来的生活，才算是夫妻。 而且，谁都有想带进坟墓里的秘密，哪怕是自己也逃离不了。 “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情要忙。” 金姆拍了拍伊休的肩膀，慢悠悠的走向岸边，准备从乘坐水网交通离开此地。 伊休望着老人的背影，一边感叹只有自己没坐过船，一边想着等老头子走了年年给他扫墓。 步行回家的路上发现修福报的公务员们整的相当麻利，棚子搭建的很快，并且把一张张告示贴在了显眼的位置。 “吃瓜~吃瓜~” 伊休抱着这份心态回到家中却发现安娅不在。 想起临走前她说的话，果断锁上家门直奔东部的入海口。 平日里热闹的水门都市变得冷冷清清，大部分居民全都疯了似的往入海口挤。 伊休还看到不少直接搭建在外部的帐篷，感情这帮人是蹲点顺带野营？ 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uu看书 wwuashu 他觉得依靠陆路是完全无法抵达入海口，只能通过交通水网，而偏偏遭到了管控，不是谁都能上船。 就算是搬几箱子黄金都不一定有一张船票。 当然，伊休不是没有办法，谁让自家老婆是魔王重要的合作伙伴呢。 来到渡口，他惊奇的发现人高马大的阿瑞斯，以及许多眼熟的家伙正在渡口维持秩序。 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被几个隶属于魔王的专属女仆带了过去，很明显是阿瑞斯的眼睛特别尖。 “你一个卖壮阳药的，怎么成为了渡口治安长官？” 看到伊休这满脸见了鬼的模样，阿瑞斯摸了摸头上的犄角，面色古怪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怎么就不明白了。” 阿瑞斯叹了口气：“你都抽到了【食亭】的终生免费，还不能说明你妻子的货物很受魔王重视吗？” 原本以为是魔王看中了伊休，没想到是他的妻子。 随后这头米诺陶诺斯指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继续说道：“如此多的魔族、人类，欲一睹芳容，魔王可不是什么廉价的展览品。因为你妻子的推荐，水门都市里与你家有合作关系的商户都在这里维持秩序，顺带清空库存。” 放眼望去，不只是人群，还有各种的摊位。 伊休愣了一会儿，发现不少人都向他挥手致意，可以说大部分合作商户都跑到这里摆摊了。 “......” “瞧你这幅样子，看不起我手里的商品？” 一十八.学习了不少 伊休经过冷静的思考，询问阿瑞斯：“你们在这里摆摊，得交多少钱给魔王？” 米诺陶诺斯眼里闪过一道光亮，微笑道：“伟大的魔王陛下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们带了个头，不需要交太多。那些闻讯而来的商户，脱离水门都市自然不能以水门都市的规矩来摆摊，所以他们的抽成是20%。” “这特么的......” 他想起霍格副长说新魔王是一个赚钱的能手。 当时没感觉，只认为是一个很能花钱的神豪，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以这种可怕的人流量，整个城市里大部分的商户前来摆摊，比正常15%抽成高5%，恐怕昨天、今天就两天的时间就能把入城仪式所花费的钱给赚回来。 “我说安娅怎么如此重视，这波估计没少赚......” 伊休对这种事不上心，天生就是个不适合创业的人，却也不是傻子，后知后觉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 “可能是这方面，你的妻子不愿意让你知道太多。”阿瑞斯道，“我从没见过这么宠爱丈夫的妻子，现在细细想着你们这对夫妻，嘴里就像是被塞了十几颗柠檬，酸的我心脏都出问题了。” 伊休面带惊喜道：“等什么时候你暴毙了，我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草！” 阿瑞斯骂了一声，随即转换话题：“无头骑士杜拉罕死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 “那当然，水门都市的执政官不是还要亲自给他抬棺材吗？” 伊休把下午所见的事情陈述了一番。 “反正算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听说当年见过【魔族杀手】的人类与魔族都在往水门都市里赶。” 这件事没有从金姆大叔嘴里得知，那就意味着他能解决一切，所以没什么好担心。 伊休：“然后呢？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为了第二次谈判。”阿瑞斯挠了挠头，“我这里是小道消息，听闻圣教国的圣女，当年和【魔族杀手】有过一段往事？” “有这回事吗？” 伊休的确认识圣女丽莎·诺伊斯，但也仅仅是几面之缘，在战场上帮了几次忙而已。毕竟是我方无任何杀伤能力的医疗兵，哪有打团下副本不保护奶妈的道理。 “魔族那边的老头子来了不少，有一个算一个与【魔族杀手】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是死了老婆就是死了儿子，不是死了弟弟就是死了姐姐......” “呃......” 伊休觉得不对劲。 这不太应该，当年的自己可没有心软一说，砍了魔族将领的儿子自然是连带长辈一起砍了，基本上魔族内认识自己的都已经死了。 伊休细细想来，认识自己的基本都是人类。 于是他说道：“我倒是觉得跑过来保护新魔王的。” 阿瑞斯觉得有些道理，然后联想道：“选用这种名义来水门都市？明面上奔着【魔族杀手】而来，实际上另有所图？” 如此猜测，伊休忍俊不禁道：“该不会是来对付新魔王的吧？欺负小孩子太没节操了吧~” 具体怎样，或许只有那批老家伙才知道。 阿瑞斯：“反正，人类这边应该是真的来找【魔族杀手】的，毕竟历史以来的最强【兵器】，听闻与其有孽缘的人类强者还挺多，圣女那儿的传闻我看不是假的。” “想象力不错，但我觉得你可以创作一本同人小说，保不齐能在人类王国大卖特卖。” 刚好一艘船只停靠过来，伊休打了个招呼登上了船只，挥手与准备好这艘船的阿瑞斯告别。 “走了~” 这中型船只上站着六位肤色各异的女仆，长相都还不错，比安娅稍微差了些，但伊休总感觉她们有着莫名的敌意。 应该算一件好事，免得妻子吃醋不让自己睡卧室。 ———————— 魔族内地的动静远比水门都市大太多。 正常来说，消息不会传的那么快。 “陛下，按照您的方法从宣传资金上查到了领头的几个家伙收到了【银城商会】的资助，这个商会的最大股份持有者是一个名叫【柯达】的半精灵，半年前这位半精灵突然拥有了一笔横财。” “因为您颁布的经济政策，各个富有的种族拿出了一笔钱扶持有梦想的魔族，其中数量最庞大的一笔来源于苍魔族，而恰巧有65%的资金流入了【柯达】手中，立刻创办了【银城商会】，主要经营是人类方的铁矿石。” 安娅躺在舒适的软塌上，周围环绕着两个手持羽毛扇的女仆，附近台子上有着新鲜的水果与冰镇后的果汁，纯金镶嵌蓝宝石的杯身有一层薄薄的雾水。 她端起雕刻着魔族神话场景的杯子，果实累累的金葡萄藤交织在杯壁周围，杯中的无花果汁红如宝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个商会采购了多少铁矿石，根据我教给你们的算式，能打造多少兵器？” “最少三万。” 望着卡丽不假思索的回答，安娅颇为满意，但想起那群战争狂不由得扶着额头：“这完全不够，应该还藏着别的东西。” “审势团判断，苍魔族获得了守护者的支持，数量在三位以上。” “有点意思。” 安娅抿了口果汁，静静思考。 魔族的晋升通道中，除去魔王之外，守护者基本就是顶点。 但不代表不可以创造新的顶点，将魔族内持续无数年的体制给打破，创造一种全新的金字塔。 “当初，奉劝过您......” 卡丽始终记得突然与一个普通人类结婚后的魔王陛下回到魔王城，干了一件令大部分幕僚都傻眼的事情——强制教育，开启民智。 从那以后，魔族内地的叛乱接二连三，似乎永无完结之日。 直到今天都没有过几天安分的日子，也始终没见到这个决策带来一丁点好处。 安娅摆了摆手：“这一年多是小打小闹，我早有预料会有今天这个局面。越大的动静越代表对方急眼了，可能以后还有更大的跳出来。当务之急是找到能够代替小麦的粮食，这一年我也学习了不少。” 如果不是从丈夫那儿得知有代替小麦的主食，她还一直纠结明明是正确的政策却为何只能起到反效果，没有半分正面收益。 借此，安娅明白教育这件事必须建立在填饱肚子上。 不是所有魔族都像她一样可以在图书馆一呆就是十几年，不需要考虑饿肚子这个问题。 “当务之急是找到【土豆】和【玉米】。” 关于这件事，安娅详细询问过伊休，两种农作物具体长什么样。 根据其描述，土豆是埋藏在土壤里不规则球形淀粉团，地面上会长出绿色植物，并且生长出花朵。 这个【淀粉团】被丈夫解释为小麦的本质，安娅用【神圣分解】后观察到了他称呼的【淀粉团】，以此为目标在魔族各地挖掘寻找含有高成分的作物。 当然，至今为止也用许多小麦进行再重组，却怎么都无法成功。 因为果实生长在土壤中避免了许多害虫袭扰，不需要多么优质的土地都可以生长，哪怕是被认为死神亲吻过的冻土也可以种植，所以被丈夫称之为足以救活无数人性命的农作物。 安娅粗略计算，产量可能会有小麦的3~5倍之多。 数量如此巨大的粮食作物冲向市场，必然会迅速降低小麦的价格，以往饥一顿饱一顿的人可以靠土豆充饥，勉强温饱的人可以填饱肚子，那自然不在需要为了不饿肚子而拿起武器给有钱人卖命。 她预计在大规模种植后的两年内，迫使质量最低等的小麦单价跌破银币。 “陛下？” “嗯？” “因为【魔族杀手】的出现，一群老东西不怀好意而来。分别是血兽族多莫、狼人族摩特、魔鬼大公瓦兰克。” 安娅听到这三个名字微微皱眉：“这帮老不死的，是故意的吧？” 继位前，老魔王安排了九个辅佐之臣，同样把上一代守护者送去养老，禁止一切出山的行为，否则视为魔族叛徒。 只能说精力有限，能做的只有这些。 没跟着老魔王一起死的旧代守护者，如今只剩下这三位。 “这可是把一切都堵上了，连三个老不死都能被调动。” 原本新守护者就很难应付，三个老守护者还这般不安分，喜欢跑到水门都市来凑热闹。 “陛下，我建议在半路上解决他们。” 卡丽很清楚，老守护者绝不是冲着【魔族杀手】而来。 安娅看着她，失笑道：“你打得过？” 卡丽当即单膝下跪，面带战意：“付出这条性命，也愿意成就您。” “你对我很重要，就算是要你去送死，也不该在这三个老东西手里。” 拒绝了这个提案，安娅微微闭上眼，心中开始思考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赫娅加上卡丽能勉强一战，却无法解决掉这三个老东西。 她睁开眼，呢喃道：“还得借助人类的力量。” 苍魔族铁定许诺了三个老守护者一块大到无法想象的蛋糕。uu看书 uuknshuom 刚好【魔族杀手】的出现给了他们大义名分，不用特别顾忌老魔王留下来的命令，大摇大摆的离开养老地区。 打着为老魔王报仇的旗号，实则特意过来给自己添麻烦，争取足够多的时间，让苍魔族的这次改朝换代能更加顺利。 那么，必须打乱对方的计划，让事态不受苍魔族所掌控。 安娅果断下达命令：“告知女武神，当苍魔族成为历史的时候，我会满足她们的诉求。” 卡丽领命。 这是自安娅小姐继承王位以来首次主动出击，而这第一次就要让一个人口超过一百万的种族灰飞烟灭。 谁若是小瞧了这位足以统治整个世界的新魔王，定然会在身死魂灭的那一刻悔恨不已。 “安娅姐姐！” 随着甲板的一阵颤动，如小山般巨大的半人马赫娅奔跑而来。 见到唯一支持自己的守护者，安娅少见的露出一丝笑容：“怎么了，是不是晕船？” 从软榻上下来，裙摆下的甲板陡然分割成八块，她所站的那块甲板腾空跃起，让其与赫娅的上半身保持水平线。 安娅先是捏了捏赫娅的脸蛋，然后用手帕轻轻擦拭她额头的汗水，道：“急急忙忙，看你出的汗，作为女性要始终保持淑女姿态。” 半人马唔了一声，道：“您不是专门给我安排了任务吗？所以我才这么着急......” 闻言，安娅回头对卡丽道：“称呼记得改掉，伊休只是一个普通人。让女仆们收起敌意，我不介意辞退几个不懂事的女仆。” 一十九.我1个滑铲 从小到大都是土生土长的内陆人，伊休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第一次乘船。 魔法加持后的船速极快，刚开始还有兴致享受扑面而来的海风，三分钟不到就觉得晕乎乎的。 好在距离不算太远，不用靠别人搀扶也能登上属于魔王的巨型船只。 “妈的，可能游泳都比坐船舒服......等等，我好像不会游泳？” 大船的好处就是稳，伊休走在舱底感觉和走在地面上没多大区别，非得挑出点区别就是魔王的专属座驾特别干净。 这里的许多口大箱子明明只是用来压舱底却被擦的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材质，微弱的灯光下还能反射人影，地面也是一尘不染，伊休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个脚印。 带路的女仆看了两眼却没有介意，伊休觉得这些打扫的女仆也不容易，于是提出有没有什么干净的鞋子。 带头的女仆说没有，但是把他带到了一个魔法阵附近。 “这是清洁法阵。”她解释道。 伊休站进去的一瞬间就感觉一股暖洋洋的风包裹住，似乎无视衣物的遮挡直接钻进去，从头到脚都被其包裹着，宛如身体陷入了浴池中。 半分钟后暖风消失，伊休觉得好像花了两个小时好好洗了一把澡。不仅如此，衣服上的一些灰尘、污垢也统统消失。 “这个法阵得花多少钱？” 伊休有听闻过这种法师、炼金师的结合产物，在人类王国里非常罕见，通常只有一国之主才有资本使用，放在【魔法联邦】里头也最少是研究热门术法的高阶法师才有这份财力构筑。 “不知道。” 女仆的回答非常诚恳。 跟着她走上甲板，迎面就见到了一个体型巨大的半人马。 她堵在门口，太阳照耀着赫娅的背后，在前方落下了一大片阴影。 伊休站在里面，视野被塞得只剩下半人马。 “这也太大了吧。” 不是指半人马赫娅的胸远超女性米诺陶诺斯，而是指体型。 他觉得阿瑞斯那种体型也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马背高度目测五米朝上，人形身高超过七米，光是蹄子就有半个伊休那么高。 想要与其平视，最少得登上魔王舰船的第二层，然后依靠几张增高的椅子站起来。 没有像初入水门都市那样全身包裹盔甲，只有人形部位穿了件轻薄的白色外衣，长而优美的银发落在腰间。 马体是纯白色的毛发，没有见到哪怕一根杂色毛发，并且被梳理的极为柔顺。 倘若不看人形部位，伊休觉得这世界上没有哪匹马有如此的美丽动人。如果光看人形部位，伊休觉得除了安娅之外没有那个魔族女性能够媲美。 端庄精致的脸庞上有着一双蓝色眼眸，透露出来的纯粹与干净，远比碧蓝的天空更加澄澈。 最令人挪不开视线的必然是那对...... “感觉被夹了会窒息而死......但弧度真的很漂亮......” 总之，女性米诺陶诺斯对比半人马赫娅挺出来的山峰，大概是小学级别。 安娅对比，应该是个胚胎？ 当然，不能忽略四条粗壮的腿，那一块块硕大的肌肉，宛如是用钢铁铸造而成。 伊休觉得战场上碰到这个对手，可能一个滑铲解决不了。 她光是站着不出手就能带来十足的压迫力，搞不好一些伪王牌军都扛不住这种精神压力，哭爹喊娘的溃逃而去。 至于炮灰？ 都是炮灰了，哪里有资格见这种强者。 “你......” 她的声音有些清甜，不看身子光听声音最少也是邻家小妹级别。 “嗯？” 伊休抬头望着她，却无法见到她的脸。 这时候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出现在脑海里。 下个瞬间，半人马赫娅顿时捂着胸口，然后转过身带着一丝哭腔：“安娅姐姐，伊休他一直看着我的【哔——！】，呜呜呜......” “卧槽！” 伊休顿时感觉一阵寒风席卷脊梁，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我没有！我不是！我看的是你的马身......！”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好像比之前更过分了？ 不出丝毫预料，半人马赫娅一手护着胸前一手护着马体，颤抖着身躯，眼角带着泪花，躲在了安娅背后。 尽管她的蹄子已经和安娅的身体差不多大，可依旧像个遭遇坏人的小姑娘一样。 “......” 很明显能感觉到妻子眼里冒出来的一股怒火，伊休老老实实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确有那么几秒钟......视线不受控制的在半人马赫娅身上挪来挪去，但这都因为自己是一位爱马人士。 “你骑过马？” “没有。” “死刑。” “我道歉！” 安娅微微叹了口气，安抚好了赫娅才牵起丈夫的手，但眼里还有些生气：“赫娅才五岁。” 伊休：“？？？” 应该不是假话。 如果不是这么低幼，早就一蹄子踹上来了。 不过，伊休很好奇。 这都能当魔王守护者？ 那当年死在自己手里的守护者，岂不是得从棺材里爬出来骂两句娘？ 而且，这都能当外交官？魔王的代表？ 伊休无法想象，作为人类代表的圣女丽莎·诺伊斯见到赫娅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忍不住双手合十低声祷告：“希望谈判没事。” ...... 经过安娅的抚慰赫娅的情绪好了很多，至少能在这对夫妻身旁缓缓躺下。 躺在有增高的软塌上，安娅轻轻抚摸着赫娅柔软的毛发，看的伊休一阵羡慕。 都说马儿最通人性，何况是半人马，说不准摸爽了还能在你耳边嘤嘤嘤几声。 自家的妻子一直是个见到任何大场面都波澜不惊的优质富婆，能与魔王守护者赫娅相处如此愉快，伊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 “这次魔王给的很多吗？我回家没看到你，所以找过来了。” 她轻声道：“嗯......非常多。” 伊休环视四周，发现女仆将自己带到甲板后都离开了，赫娅留在这里似乎承担护卫的职责。 这魔王安排挺到位，护卫是个小孩子，完全不懂大人那一套，懂这一套的女仆都撤走了。 看样子，是个不错的魔族。 做出如此评价后，伊休摘下空间戒指，递过去道：“这里面有一张【食亭】的终生免费享用凭证，是你回故乡的时候我抽中的。阿瑞斯说这东西很有价值，这是不是代表新魔王陛下很看重我的妻子？” “为什么是我？” 伊休望着她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毕竟我什么都不会，只能给你跑跑腿，这种抽奖必然有暗箱操错。总不能是因为我的帅气，所以看中了我吧？” 这时候，安娅偏过头，声音柔和起来：“或许魔王见了你就直接喜欢上了呢？” 伊休瞳仁猛地一缩：“原来我的颜值已经抵达这种程度了吗！？” “呵呵。” 安娅冷笑道：“你可以去顶楼试试，不过姑且一问，你会游泳吗？” “......” 伊休原本还想问女仆借个镜子好好看看自己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颜值，现在细细想来，估计整个水门都市找不出第二个安娅，因为没有哪个女孩会像她一样傻憨，什么都不要就嫁给他。 “听说无头骑士杜拉罕死了，魔王陛下震怒不已？” 既然妻子与魔王有合作关系，那么一些日常间会聊的事情在这里讲也无所谓。 正所谓吃瓜者不嫌事情大，只会嫌弃瓜不够香、不够多。 “嗯。” 安娅望着他一副兴致满满的样子，想来又是日常里的絮絮叨叨，但并不讨厌丈夫这种肆意表达自己观点的模样。 见她有那么几分兴趣，伊休看了眼赫娅，发现她居然睡着了，于是把软塌往妻子那边靠了靠，并列在一起，她也没有拒绝。 胆子大了起来的伊休顺势握住妻子嫩滑的小手，道：“其实我知道这是魔王的作秀，针对的是水门都市背后的【同盟】，但是你应该从魔王那儿知道，水门都市今日筹备，明日就会给杜拉罕举行公共葬礼。” 这件事卡丽有提一嘴，安娅觉得颇为可笑，感觉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喝了一口吊气汤就想活过来一样。 “水门都市这么做看上去很蠢。很多人都这么觉得，实际上是他们故意让人觉得愚蠢。我觉得你有必要提醒一下魔王，免得因为轻视这群利益至上的商人而吃一个大亏。” “理由呢？” “直觉，毕竟【佣兵】制度就是这群商人搞出来的。” 毕竟伊休亲自体会过这种制度，有着充足的大义名分，以及人类金字塔中、高、顶层无法拒绝的利益。 完全不像是许多异世界作品里的【佣兵】，这是专门为穷人准备的一种活下去的制度。uu看书 .uuknshu 战争是这个世界的主题。 只要有战争就需要大量的兵员补充。 那么，没有想成为士兵的人员怎么办？ 抓壮丁？ 如果这么做，人类王国不知道给推翻了多少个，并且圣教国也不会坐视不管。 那就只能从穷人下手。 想要填饱肚子、想要过上优质的生活、想要给死去的亲人报仇，那就成为一名【佣兵】吧！ 不仅是零门槛，还提供初始的武器装备，有专业的军官训练，签下契约就能获取一笔不菲的报酬。 这个方案解决了战争所需要的大量炮灰，还间接降低了各个王国内的犯罪率，只要不是本性极恶的人有这么一份工作摆在眼前，被正当、正义化，绝不会轻易选择走上犯罪这条路。 当然，并不是说这个制度相当好，也不是说人人都很有正义感的去成为一名【佣兵】。人类诸国中的犯罪率的确降低不少，单看某个从战争中获取利益的国家，犯罪率可以说无限接近于零，综合看下来犯罪率连年降低。 【同盟】这套制度是把代价转移到了边界诸国，以他们国家的人命来保证本国的安全，以此维持在战争刺激下的巨额生产力。 “我曾经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国王，为何不干脆向富裕的国家提出合并，放弃国王的地位，试图改变这份格局。后来我才知道，提出这个解决方法的国王很多，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政变。” 伊休解释完后，认真道：“千万别小看【同盟】，这是一群商人建立起来的国家。” 二十.如果您被那个了，眨眨眼 关于人类一方的佣兵制度，安娅在书本上看到过，多用华丽的文字书写名为【勇气】的赞歌。 具体是谁创造，为何会流传至今，她并没有过多的深入与研究。 “谢谢你。” 如果不是丈夫提起这件事，安娅很可能已经不把水门都市放在心上。 “为啥要谢我？” “你猜猜看。” 面对她的故弄玄虚，伊休不屑道：“这还用猜，肯定是我的分析戳中了自大的魔王陛下，你可以以此获取更多的利润，是不是？” 安娅眨眨眼：“真聪明。” 事实上，她也猜不透水门都市的高层下一步棋是什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毕竟谁能知道杜拉罕就这么死在了水门都市，她的落子也是顺势而为，完全不在计划之内。 这个瓜分享完了，伊休打量着身后的六层高楼，此刻已是傍晚，西边景色绯红如绚烂的不死鸟。 “我们回家吧？” “吃了晚餐再走。” 安娅打了个响指，身后缓缓走过来几位女仆。 进入装饰奢华却只摆放了一张两人桌的餐厅，伊休颇为惊奇：“魔王这是多么重视你啊！” 餐厅的空间很大，足以放下一张西式长桌，背后站个十几个女仆都不会嫌挤。 地上铺了一层很软的毯子，踩上去只感觉鞋底都陷了进去，并且没有丝毫的燥热，仿佛地毯下方还有维持室内温度的魔法阵。 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入座以后的安娅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询问伊休想吃些什么。 “不知道。” 如果是在别的地区，有能吃的食物就不错了。但是在这个地方，菜品琳琅满目花样繁多，以至于许多居民每天临近饭点的最大问题就是吃什么。 “那就按我的喜好？” “魔王，不来吗？” “你想见她？” 伊休摇了摇头：“感觉和在自己家一样，这样很不礼貌。” 安娅侧着脸，眼波流转不定：“那就当自己家。” 料理份量不大却个个精致，许多食材伊休都没见过，大概是魔族内地的稀有食材，口味方面趋向于高级版的【食亭】，富有层次与特殊的口感。 自家的妻子进食量一直不多，反倒钟爱餐后甜点。 作为收尾的一道菜，伊休体会到了与众不同的风味。 回家的路上，夫妻两正常在市中心散步。 能见到奔丧的大棚子已经搭的差不多，目的地直通大罪神殿，人类拉下脸给魔族举办葬礼，同时最终仪式还是在魔族的信仰神殿举行。 安娅愈发觉得扮演小丑的水门都市执政官不简单，心中也多了几分忧愁。 太多的东西会在这段时间内爆发，她也无法保证是否真的能成功，自己又能不能应付得来。 “不论如何。” 感觉到妻子的忧虑，伊休握紧了她的手：“哪怕破产，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哪怕再次成为【佣兵】，也会笑着愿意。” 耳边的誓言掷地有声，从指间传递而来的温暖让她倍感轻松。 轻风撩起一缕发丝，把它吹到她的唇上。 “你怎么知道，这是一次破产的赌博？” 伊休淡然道：“毕竟是和魔王谈生意，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这么做。我想......故乡的亲人应该不支持你离开故乡，来到水门都市自立生根吧？” 安娅点了点头：“不支持。” 既然妻子与魔王有较深的合作关系，那么有必要的时候得帮一把。 战争再开对某些人有利益，但那群人的死活与伊休没半毛钱关系。 他谁也不欠，反倒是这个世界欠他很多。 “上次和你聊的农作物，我觉得你可以提醒一下魔王，解决饥荒是一切和平的前提，做好了这一步再谈下一步。” “嗯。” 伊休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没有什么宏大的志向，现在只想完成妻子的心愿。 “不知道战争对你的青春有没有影响。” 安娅想着战争最为火热的一段时间，自己在图书馆里看书，只求一个安安静静的书桌，却没能拥有过。 “算是有一些，你呢？” “挺大的。” 正常穿越者的青春与人生，应该是在隔壁成为一名有妹有房、父母双忙的高中生，邻居家的女孩是青梅竹马，到了高中参加社团，内有温柔大姐姐暗恋自己，外有温俏皮却对自己有情愫的学妹，依靠开挂式的文抄公走上人生巅峰，在外国买一座小岛与那些可爱的女朋友们过上没羞没躁的生活。 怎么轮到伊休这里，画风就变得打码都不一定能播放的异世界残酷生存呢？ “心力都给耗干净了。” 伊休一直觉得能走上人生巅峰的穿越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心理素质强大到如昭烈帝一样，就算不穿越也不应该混得那么惨，要不然就是金大腿自动抹除各种负面情绪，杀戮就和呼吸一样没任何感觉。 虽然现在的伊休也没什么感觉，但头几次可差点把苦胆吐出来了。 回到家门口的道路上，发现有一个蓝头发的少女正垫着脚站四处观望。 没有理会她，伊休直接打开了门锁，却不料背后传来了蓝头发女孩的声音。 “您好！您好！” 安娅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直接走进了家门，没有提起半分兴致去攀谈。 伊休望着面露尴尬之色的女孩，也没说些什么就笑了笑把门关上。 原本只以为是个迷路的少女，没想到第二天出门送货的时候看到她打开了隔壁空着许久的房屋大门。 今天安娅准备好午餐就直接去入海口了，留下纸条声称客户的门店都开着，让他把货物送到位，然后去【食亭】等她。 伊休自然是听老婆的。 “您好！昨天两位是不是误会我了？我可是好人！” 如此说着，自称【艾米】的女孩满脸着急的从口袋来翻来覆去，结果掉了一地女孩子家的杂物。 可能是她迫切的想告诉隔壁的居民，自己是新搬过来居住的良民。 伊休无奈的帮她收拾起地上的一堆杂物。 “谢谢，您看！” 当然，还不忘把长期居住许可证展示给他看。 “哦，再见。” 伊休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哪里见过如此套路的艾米当时就蒙了，家门都没有锁直接小跑追上来。 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伊休斜眼道：“我知道你想说，同为邻居好好相处。毕竟遥远的亲戚并不如附近的邻居，但点个头示意就行了，哪有你这样死缠烂打的？” 说实话，艾米的颜值放在任何一个人类王国都算顶尖，只要忽略那贫瘠的胸口。 非得作比较，她应当是受j卵级别。 “死缠烂打......” 艾米那对银灰色的眸子陡然湿润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嚎啕大哭。 明明就是打个招呼，昨天等了那么久反而吃了个闭门羹，今天早上更是被无视，好不容易等到男主人出现却更为过分。 “别别，我道歉~” 看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伊休拉开些距离：“我请你喝饮料，当做赔罪。” 然后她就抹了下眼眶跟着伊休上了街，虽然是才搬入水门都市，却早已经听闻这个城市的繁华，以及各种闻所未闻的美食，极度友好的居民。 但艾米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遇到的是一位每个月零花钱只有5枚银币，并且对非客户极度不友好的伊休。 “老板，来杯水，去冰半糖。” 满脸心疼地掏出五枚污渍斑斑的铜币，换来了一杯冰镇过的水，店主估计是看他身旁的蓝发少女可怜巴巴，加了一片柠檬进去。 伊休抬高了声调：“这柠檬我可不付钱。” “送的。”店主瞪了他一眼。 “那感情好。” 伊休的人头值钱不代表身上有多少钱，而且临近安娅的生日，存下来的钱可是用来准备礼物的，况且生日过后还有结婚纪念日，这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捧着冰冷的杯子，艾米的世界观仿佛被几百辆马车碾碎——能住得起北市偏西的房子，为何买一杯水都像是手里流逝几万金币的心痛模样。 而且他的衣服料子在水门都市不多见，但每一匹布料的价格都十分昂贵，尤其是那种从未见过的刺绣工艺，光凭这个都不止于因为五枚铜币而露出肉疼的样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犹犹豫豫好久，她才小心翼翼道：“邻居先生......” “怎么了？”伊休面带古怪。 艾米咽了下口水，谨慎道：“如果您被那个了，眨眨眼。” 伊休：“？？？” “就是......那个......被某种特殊手段锁住了灵魂，总是做一些违背心愿的事情，比如把庞大的家产平白送给一个原本不认识的女人，每天还被催促着去做一些不情愿的工作......经常透支身体取悦那个女人，每天被抽取庞大的精力......” “......” 总感觉有一个莫大的误会在里头。uu看书 wwuukashu.om 既然是邻里邻居，伊休觉得还是早点解除得好。 “没那回事，昨天不是见面了吗？那是我的妻子，主要是从事炼金术，我就是个幸运儿娶了她，顺带在婚后帮她跑腿送货而已。” 艾米喝了口冰水，眼里闪烁着不相信：“我是一名【占卜师】，根据我一晚上的占卜。昨天那个女人，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灾祸。” 伊休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碰到了算命先生。 起了几分好奇心，问道：“花多少钱免灾？” “花钱没有用。”艾米回答道，“我可是专业的。” 这么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副塔罗牌。 伊休不是第一次见占卜师，却从不相信这种东西。 “您看。” 艾米展示这堆塔罗牌，没有一张重复，然后将其交给了伊休。 “洗牌？” “不，您看。” “神神秘秘的。” 伊休随意抽出其中一张，翻开来看到的是魔术师。 “然后呢？” 原本就不懂这张牌的意思，只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有些诡异。 “不是这样，您全部翻开。” 伊休照做，却发现每一张都是魔术师。 艾米将塔罗牌收回来，翻面再翻回来，那些牌恢复正常一张都不重复。 “正常不是这样占卜，可是这些牌遇到您全都变成了【魔术师】，这代表失败与欺骗，而您即将遭遇灾厄。” 二十一.你是个好人 倘若这不是奇幻世界，存在超凡之力，伊休还真会信艾米一次。 “我觉得你挺适合去马戏团表演魔术。” 总感觉各方面都被小瞧了。 虽然是借了钱搬迁到了水门都市的富人区，但占卜术也算是她赖以生存的技能。 要是能出错早就被追杀十万八千里了。 “邻居先生，我是认真的！” 艾米十分严肃地说道。 伊休：“我也是认真的啊。昨天我就发现你好像不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倘若我妻子在场听到这话，肯定把你当诈骗犯送去警局了。” 这就好比走大街上突然冒出一个牛鼻子老道说你天赋异禀却有血光之灾，纯粹花钱也无法免除即将遭遇的灾难，必须怎么怎么滴。 听起来玄乎不已，本质上就是用更深的套路骗更多的钱。 “因为是邻居，所以提醒你——我妻子的脾气随着心情浮动，幅度与k线差不多。”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k线，但艾米第一次遇见如此不信邪的一对夫妻。如果真的为了金钱而行事，完全不必这般死缠烂打。 可是......赖以生存的职业遭到了根本性上的否定，岂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邻居先生，是不相信我的占卜吧？” “嗯，不相信。” 突然有种巨大的失落感，虽然知道他不相信，但如此直白的说出口，太打击人了。 艾米缓了下心情，正色道：“那我就证明给您看！” 看了这个男装打扮的蓝发少女，伊休不是被这份坚持所打动，而是莫名觉得好笑，然后产生了一丝丝的兴趣。 “这种精神值得称赞，毕竟是要恰饭的，所以算是我大发慈悲，给你一个机会。” “哇呜！这代表邻居先生相信我了？” “我发现，正常人的脑回路和集成电路一样，为什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一根电线呢？” 艾米听不懂他说什么，但通过表情能感觉出一丝关爱。 “邻居先生，这是在夸我吗？” “就当是吧......” 伊休照常的散步送货，艾米就这么跟在身后，满脸写着蠢蠢欲动，可偏偏啥也不做。 大部分合作商户本人回到了主店，只有少部分商户还是员工帮忙撑着场面。 阿瑞斯自然也回到了水门都市。 “哟~伊休，生意如此火爆，还聘请了一个员工？” “一个自称【占卜师】的邻居，在我家门口蹲了一夜，大清早非得说我厄运缠身。” 伊休这种说法自然遭到了艾米的强烈抵触。 “不是自称，就是占卜师！” 阿瑞斯饶有兴致的看了眼艾米，笑道：“蹲了一夜，岂不是一口食物都没有吃？” 伊休露出鄙夷的神色：“我就一说，你还真信她一夜没睡，一口饭都没吃吗？不会吧、不会吧，真有这样的暖男不应该早就结婚了吗？” 还不忘面带“我说的没毛病吧”看着蓝发少女。 “伊休，其实我怀疑你这样的人类能娶一个妻子......” 阿瑞斯转过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零食，放在身前的柜台之上。 话没有说完，伊休却见到了艾米咽口水的动作。 “真没吃饭？” 艾米重重的点了下头，漂亮的脸蛋上透出一抹红晕。 这时候阿瑞斯说道：“不只是我，很多与你们家有合作的商人，都觉得......为什么你这样一个不懂女性之心的男性能够娶安娅小姐为妻子，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伊休面色顿时一僵，但仔细一想，艾米有没有填饱肚子，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行吧，算我做一次好人。” 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又不是在公寓里居住，领居间的关系还是稍微处理下比较好。 伊休将阿瑞斯准备的零食丢给艾米，让其在路上先垫垫肚子，然后直奔南市的【食亭】。 没看到妻子的身影，稍稍放心。 不是正餐时间，但下午茶的种类挺多，稍微点了一些。 “你一个搬迁至北市富人区的姑娘，明显是独自生活，却不知道好好吃饭？” “没钱。” 伊休：“？？？” 这个回答充满着惊喜。 “没钱，你住富人区？” “邻居先生不也没钱嘛！” “我......的确没钱，但......” 伊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好。 艾米理了理头发，认真道：“帮助邻居先生解决‘灾厄’，不收取一分钱，以此来换取几天的食物，其实我是吃亏的。” “我啥时候要你帮我解决这事？而且，我根本不信。” 此刻伊休嘴上说着不信，可经过一阵深思熟虑后发现这妞的占卜术好像挺灵。 安娅与魔王合作，算是一场豪赌。 成功先不提，伊休一直是个只考虑失败的人。 那么艾米所说的灾厄，并不是忽悠人的。 也就是说。 按照艾米的占卜，魔王这次必定失败，连带着安娅的商业合作也会出现巨额亏损，给自己带来灾难。 倘若伊休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可能会承受不住。 “那这样吧，邻居先生。” 艾米将散在肩头的长发捆成马尾，然后从兜里掏出塔罗牌，经过几次洗牌后闭上眼，由心的抽出几张。 根据抽出的顺序，她进行了一系列特殊摆放，最后翻开塔罗牌。 “五分钟后有一个人类后厨帮工会端上一块草莓蛋糕。” “他的气色很差，因为两种不同途径的压力。” “作为【食亭】唯一一个人类，不擅长表达自己，难融入这个团队，休息的时候离开餐厅就会遭遇魔族青年的冷嘲热讽。” “他有一些武力，但在水门都市里不能动用，不善言辞只能任由魔族青年欺负。” 艾米收起塔罗牌，双手交叠撑住下巴，满脸期待的望着伊休。 “这就是刚才对这家【食亭】的占卜，目前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家伙，我给找了出来。” 具体多长时间不知道，但正是如她所说的那样。 来自武之国的剑士，倒了血霉的洛萨端上了一盘草莓蛋糕。 不只是气色很差那么简单，他脸色蜡黄，宛如生了一场大病。 “邻居先生，这是心结。” 艾米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解释道：“太纠结一件事导致的心里疾病，但与这家【食亭】没有任何关系。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必须得亲口询问。” 奇幻世界，占卜师，超凡之力。 随着停战协议，越来越多只是道听途说的职业出现在视野里。 伊休原本觉得占卜师，大多是那种察言观色极为厉害的人或是魔族，通过细微的表情学分析客户的心里，以此来诈骗金钱。 没想到，碰到个真家伙。 洛萨的心结和自己有关系。 纠结是谁杀了无头骑士杜拉罕。 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一份精神压力，而外部压力也随之而来。 在全是魔族员工的【食亭】打工不只是以人类身份难以融入那么简单，更是占据了许多魔族青年的晋升渠道，外部想进来的关系户勾结内部给他安排各种杂货累活，在言语与工作上欺凌之事常有发生。 “如果不解决，会发生什么事情？”伊休问道。 艾米：“若没有一个发泄的口子，很可能这名有武力的人类会大开杀戒，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总感觉不像是占卜师而是一位预言家。 通常来说这样预言未来的人，都应该是遵循圣教国【神谱】指示，通过【试炼】的人吗？ 可伊休怎么都无法把脑回路有问题的艾米和那群神官联系在一起。 “当然，这并不能让你相信，所以预计几天后，水门都市就会出现情节恶劣的连环杀人案。” 伊休眉头微皱：“放着不管就得出人命......” 艾米眨眨眼：“诶？邻居先生不是不相信我吗？” 伊休道：“是不相信，但你就这么放着不管？” “因为比起邻居先生，那边不够重要。” “都出人命了，还不重要！？” 突然发现说出预言的蓝发少女冷静过头。 不，不是冷静，而是理性。 那银灰色的眸子里展露出的只有自己，对其他任何事都有些漠不关心。 “每天都有很多人类、魔族死亡，不只是杀人案，还有情节更为恶劣的案件。如果我每一个都要去处理，那早就累死了。再说了，占卜师的职责是预测，不论好坏摆在顾客眼前，亲自去解决事件很容易惹怒团体。uu看书 wwuukanhu ” “原来如此。” 伊休明白了。 艾米应当是一个热心的姑娘。 占卜师提供预测，却不去解决问题。 因为吃力不讨好，比如洛萨因为压力过大经精神失常乱杀人，得知这种可能性的占卜师若去解决，可能嘴炮还没打上去就被乱刀砍死。 职业特殊，人口稀少，所以抱团。 有了组织那就得有必须遵从的规章制度，提供占卜预测，坚决不去解决当事人的困苦。 “那你还一副想帮我解决‘灾厄’的样子，莫非你就是那种不服从组织安排的刺头？” 艾米歪着头，眼里闪烁着光彩：“为什么不能是我一眼就喜欢上了邻居先生呢？” 听到这话，伊休内心毫无波澜，面无表情道：“哦。” 几分钟后，艾米的神色垮了下来：“没了？” 伊休满脸莫名其妙：“难不成，我还要错愕一下，脸红一下，然后害羞的低下头吗？我又没进青春恋爱剧。” “......” 艾米总觉得有一把无形的刀捅穿了自己的胸膛。 “如果你要回复的话，那么......”伊休喝了口已经有三分之一芬达味道的碳酸饮料，“你是一个好人。还有，请回到正题。” 落败下来的艾米长叹了一口气：“邻居先生的重要程度可以说是组织内有记载最可怕的级别，如果再继续下去......不是您遭遇【灾厄】，而是您成为【灾厄】，带给这个世界一种名叫【末日】的东西。” 二十二.许愿 伊休有些呆滞。 因为完全搞不懂艾米这骇人听闻的话从而来。 妻子破产，所以自己成为了灾厄，然后还给世界带来了末日？ 这是哪门子的预言！？ 有那么恐怖吗！？ “不至于、不至于......” “哪里不至于了！”艾米眉头紧皱道，“邻居先生是不是怀疑我的能力？” 这是奇幻世界，所以适当的相信这种神棍也没太多损失，但没必要去相信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能对那些迷信狂热没什么文化的人管用，但对一个经历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正常人而言，这都是些什么中二爆表的幻想？！ “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伊休偏过头，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道：“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比如我这样的帅哥突然在大街上拉着你，不停和你说......你刚才重复好几次的灾厄。作为一个正常人类，你会相信只因为商业上的失败而破产，最后导致世界末日？” 这句话传入耳中，艾米陷入了沉思。 随着思考的进程，漂亮的脸蛋上浮现起了各种表情，最终停留在了恐惧之上。 “邻居先生，一切皆有可能！” 伊休点了点头，郑重宣布：“所以，你不是正常人。” “嗯，我的确不是......” 艾米顿时捂住了嘴。 差一点就进了这家伙的套。 “可恶！” 呲着牙的艾米看上去像是被激怒的小奶猫，因为喝不到太多的奶水只能虚弱的喵喵叫。 “自己都承认了，所以你的预测不起作用。” 伊休怎么都不信，只是因为妻子这次豪赌失败就能带来世界末日。 “那邻居先生相信我对这那个后厨帮工的占卜吗？” “这是可以相信的。” “那为什么不相信我对您的占卜呢？” 伊休翻了翻白眼：“战争打了几百年还能维持微妙的平衡，要真信了你们这帮玩神秘学的占卜师，这个世界早就完蛋了，哪能轮得到我这种一般民众。” “呃......无法反驳。” 这话太有道理，艾米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否定。 对掌握这种预言能力的占卜师而言，任何一次占卜都只显示最好或是最坏的结局。 现实之中往往不会出现极端案列，但她认为不会出现极端案列的原因，是有像她这样不服从组织命令的占卜师在积极行动。 “这样吧，邻居先生。” 艾米认为必须掌握足够多的证据，而不是单纯的遐想与推测，才能让眼前这位在数次占卜里不是遇到【灾厄】就是成为【灾厄】的人，最终能够信任自己。 “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会找出证据，让您相信我。” “可以，毕竟是邻居。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必须解决一下。” 伊休关心的事情，通常会与妻子、家庭、自己有关系，除此之外都是一个标准的吃瓜群众。 武之国剑士洛萨遭受的双重压力，尽管有一大半是他自己的问题，可也有一些是因为伊休当着他的面杀了杜拉罕。 伊休经历过九年制义务教育，最基础的就是保持善良，虽然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差点被折磨的三观炸裂，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帮一把。 “您是说那个后厨帮工吗？”艾米很快发觉了他的想法。 伊休不置可否。 “明明您这里比较重要。” 她露出幽怨的眼神。 伊休提醒道：“过于理性，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没有......好吧，是我错了。” “先吃点东西吧。” 艾米的吃相并很难看，可能是饿极了，也可能是性格使然。 反正安娅在吃饭的时候保持着优雅与端庄，宛如一名从教科书里走出来的淑女，足以让所有只接触礼仪皮毛的女性黯然失色。 哪怕是在家中，穿着一席睡衣，安娅也会保持风度。 伊休很随意，却从不被她指正。 她说这样的进食礼仪成为了习惯，怎么都改不掉，不算喜欢也不怎么讨厌，却没必要强加给别人。 “我吃饱了，谢谢邻居先生！” 伊休递过去一块手帕。 通常而言，看颜值高的女性吃饭应当是一种享受，但这一点在艾米身上不适用。 吃的满嘴都是黄油，喝下两口饮料立刻打两个重重的嗝，总感觉这不是下午茶，而是给即将上路的人吃顿好的。 “谢谢。没想到，邻居先生是这么温柔善良的人。” 伊休漫不经心道：“这就是正常人。” “我也是正常人！”艾米嚷嚷一声，随之露出凝重的神色，“既然邻居先生觉得有必要帮这个后厨一把，那作为这顿美食的回报，我现在去搜集相关的情报。最多两天......不，三天......呃......总之我会来找您的！” 艾米潇潇洒洒走了。 望着这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伊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占卜师的话可信、可不信。 “请问......这是您......” 柔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抬起头发现是这里的侍者。 自从见过赫娅的巨型球体，对米诺陶诺斯也就产生了免疫力。 递过来一串手镯。 水门都市比较少见的银灰色，触感圆润丝滑略带一些温度。 “不是我的，但我知道是谁的。” 伊休将手镯收下，等下次见面还给艾米。 这家伙不仅吃相难看，还丢贵重物品，真不让人省心。 入夜后安娅匆匆来到【食亭】，眉宇间透露出些许的疲惫。 即使这样，她还是第一时间察觉伊休下午和一个女性待在一起。 “是昨天那个蓝发女孩，毕竟是邻居。” 稍微说了下艾米的情况，有关她是占卜师，以及占卜结果没有说。 “住在隔壁，会如此贫穷？” 安娅眼里闪烁着狐疑：“你知道隔壁的房屋值多少钱吗？” 伊休摇着头道：“阿瑞斯看出来，她一晚上没休息也没进食。我原本也不相信，但却是真的。” 自家的丈夫，睡在一张床上的安娅最清楚，虽然性子散漫喜欢絮絮叨叨，但从没发过脾气。 相对于他，安娅常因为一些傻逼弄得满肚子是火，半年前还偶尔对丈夫发泄情绪，却始终得到理解与包容，甚至一整夜的安慰自己，所以这半年时间里她一直纠正这个坏毛病，不然就显得太任性与自我了。 阿瑞斯不会说假话，那么以丈夫的性格，带艾米来这里吃一顿也很正常。 “最近，太忙了。” 作为妻子，应该多待在丈夫身边。 临近第二次和谈开始，安娅觉得陪伴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平均下来每天就陪伴他十个小时，心中觉得有所亏欠。 “没关系，如果有什么能帮忙的，请随意差遣。我这个人是笨了些，但体力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 安娅摇了摇头：“守好我们的家，维护好那些老客户，这就足够了。” 晚餐，她稍微吃了些，比平日里少些。 看得出来，忧心忡忡。 这就像一个项目在谈判阶段接近尾声的时候，深怕出一些幺蛾子。要是信命的负责人，还会抽时间去庙里烧香拜佛。 “要不去神殿里，求个安心？” “我不信空之女神。” “我知道，所以去大罪神殿呀。” 白天的时候，魔王守护者杜拉罕的棺材已经抬入了大罪神殿，落日之前送到了魔王的座驾上，此刻经历一波人流高峰的大罪神殿应当没有太多人。 水门都市的执政方只做有限的管理，关于信仰方面的问题始终坚持因人而异。 并不强求人类非得去祭拜空之女神，也不强求魔族非得去祭拜大罪魔神。 有那么些个例，听闻魔族的大罪魔神真正的职责，认为自己目前所欠缺的是空之女神无法赠予的，继而转投信仰。 当然，这只有在水门都市里能见到。 人类方的信仰神殿，这段时间伊休经常去，不是像一个正常的信徒去参拜，而是找金姆大叔叙叙旧，结果没见到一次。 入夜后的大罪神殿灯火通明，还能见到入口处摆放的装饰品，多为葬礼装饰品。 珍珠色的大理石石墙和檐口、饰座上的金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令人心生敬畏。 伊休帮安娅拢了拢夜风吹乱的长发，抚平了衣裙，顺带整理了自己的着装。 尽管妻子没有说自己的信仰是什么，u看书 uukanhu 可这种走“邪道”的商人绝不会去信空之女神。 水门都市里大部分有点本事的人类商人都是双信仰，他们对大罪魔神的推崇并不比一些魔族低。 神庙内，陈年的香杉木地板一尘不染。祭台上铺着绿棕榈叶，堆满了信徒献上的花冠。魔族内信徒最多的大罪神雕像伫立在眼前，足足有九个代表不同情绪的面容下却只有一根权杖，但每一个面都在俯瞰终生。 进来前，安娅支付了一笔金钱，选择了商人常选择的许愿祭祀方式。 她与伊休一起捧着盛满安息香的金杯，走到神像前。晶红色的香料，宛如融化的宝石，洒在燃烧的木块上。袅袅香烟在灯光下扩散为轻飘飘的薄纱，伴随着祭司的高歌，夫妻两可以开始许愿。 “你先。” 这不是安娅谦让，而是祭祀传统，不论是空之女神还是大罪魔神，都以男性为家庭之主。 伊休闭上眼心中默念一阵，随后祭司将一张莎草纸与一支炭笔递过来，示意他将愿望写下来。 ——希望家庭圆满，妻子与我享受此生幸福。 祭司并没有看内容，将一些香料洒在莎草纸上而后卷起来丢入燃烧着的木块之中，同时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古词。 轮到安娅，也是如此。 走出神殿，伊休好奇的问道：“你写了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她微微依着丈夫，眼里闪烁着柔和。 轮到她需要内心默念的时候，脑袋里除了一个渺小的愿望之外一片空白。 ——完成丈夫的心愿。 二十三.阳间讨债人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有几个魔族在水网岸边一字排开。 远远望去就觉得八成是群混迹在灰色地带的打手，走近些更加确认了这个想法。 一个个膀大腰圆，在黑色紧身衣的衬托下一块块肌肉犹如地砖似的，光秃秃的脑袋象征着恶人来袭，脖子处的统一纹身标识着他们的身份。 伊休下意识的护住安娅。 北市的富人区挺少见到这种宛如邪恶组织一样的魔族，听阿瑞斯说多活跃在南市偏东地区，那个地方是水门都市里的灰色地带，大批黑市商人、打手、带恶人......甚至是一些偏门职业都会出现在那块地区。 正常来说，水门都市成为两个大战几百年的阵营投入的贸易试营点，不应该出现这种灰色地带。事实上，不论是魔族还是人类，都有那么些不得见光的事情需要一批这样为金钱卖命的生物去解决。 听闻最大的雇佣者是水门都市执政方背后的商人。 “看徽章，应该是【银城商会】。” 自从放下的饵咬钩后，安娅就彻底记住了这个商会，内部的权力体系、中低层架构、外部勤务人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查的只剩下一条底裤。 “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大款商会？” 伊休平常从客户那儿得知了许多八卦，虽说吃瓜群众不嫌热闹大，但记忆力不怎么好。 银城商会的事情还是两三个月前吃的一次瓜，伊休只记得这个组建在魔族内部的商会很有钱，有一次拖着十几车的金币招摇过市，从铁之国购买了好几吨的铁矿石。 那种车轱辘都差点把地砖压裂的场面，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大部分吃瓜群众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黄金，只是有小道消息传闻。阿瑞斯倒是和他强调，切切实实的一批黄金。 “不算多有钱吧。” 安娅看过报告，这家商会的支出与收益相加之后是负的，等同于亏损好长一段时间，但还能源源不断拿出金币向人类方购买大量的铁、盐、糖、小麦、腌渍菜......这个钱从而来，令人遐想。 如果能逮住这笔钱，或许又能让一些贫穷的种族富裕起来。不是单纯的赠予，而是指导他们如何利用金钱来创造实业。 “就算有钱，也不是用来干正经事。”她冷然道。 “老婆说得对。” 伊休发现这帮干脏活的站在家门口挺得像面旗子，却不是针对自己或是妻子而来。 目光始终未曾转移，不管有多少路人见状指指点点都没有偏移哪怕半秒钟。 虽然在东西走向的小道上制造了一个“无人区”，周围的路人不敢通过只敢在一旁看着，但安娅从来不怂这些凶神恶煞的魔族，若不是伊休拉着她恐怕直接无视这帮魔族走回家。 “最多两分钟，水门都市的警官就回来，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 听着妻子的抱怨，伊休笑了笑道：“你知道，这帮魔族也知道，路人更知道。耽搁几分钟，说不准能看一场好戏。” 所谓生活就是在日常重复一些事情的时候去挖掘少许惊喜，眼前的事态谁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在一旁当个群众吃个饱瓜就是生活的乐趣。 这帮黑恶势力也算着时间点，听到不远处响起的警笛声，带头的一位从兜里掏出一只偌大的刷子，在身旁小弟提着的桶里沾了沾，大手一挥在伊休家的隔壁房屋大门与墙壁上洋洋洒洒写下一串字母。 “撤退！” 随后带队翻身跳入水网，乘坐一艘明显超速的船只离开现场，水网里溅起的水顿时淋湿了一群在岸边吃着香喷喷瓜的围观群众。 被喷了一身水的观众骂骂咧咧，可很快被一道道惊呼声所吸引，视线甩过去顿时感到一阵发憷。 “血！！！” 距离近一些的群众更是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下摔在地上，面露惊恐之色。 随着声音的传递，人群立刻一哄而散。 大部分都是填饱了肚子来散步，见到血只感觉胃部一阵翻腾，自然是待不住。 很快，附近就没剩下几个人。 “傻子么？”伊休扶着额头，“要是血，味道早就传出来了。” “番茄酱？” 安娅皱着鼻子，目光汇聚在文字上。 ——臭婊子，还钱！ 思考一会儿，问道：“那是艾米的家吧？” 伊休点头示意。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惹到【银城商会】，但这种小孩子整蛊手段，也算挺新鲜。” “可能是没有血包库存吧。” 伊休微微仰着头。 果然是和平惹得错，什么牛鬼蛇神都跑了出来。 正常上门讨债不应该是手里抓着各种看上去很厉害的凶器，找不到人最少也是用血包给老赖写上一些恶毒的诅咒，怎么到了水门都市里就用起了番茄酱？ 而且，这帮魔族乍一看威风凛凛，警笛响起的那一刻绷不住了，好几个背靠栏杆的社会魔族大腿出现了明显的抖动。 “水门都市刑事部门接到报警，请在场的诸位不要乱动，出示自己的长期居住许可证或者是入境许可证。请目击者详细告诉我们犯罪者的长相、数量，还有他们的逃逸方向与使用的船只型号！” 经过一番询问，白衣治安官拖着疲惫的身躯算是把罪犯的肖像刻画的差不多，等到现场勘查结果出来，他们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队长，是番茄酱！” “草！” “注意形象，队长！” “咳咳......通知环保部门来清理现场，通知会计部门把清理费用整理成账单，明天和我去一趟【银城商会】。” 治安官来得快，也走得快。 这种案件比较麻烦，等同于在条规边缘蹦迪。 如果用无法清除的油墨，以及使用血包，那必然是越过了水门都市的刑法，然而用的是能够清理的番茄酱，顶多给那帮子放狠话的魔族开一个双倍罚单。 “看样子，艾米欠了不少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论哪个世界都这样，但从不缺少老赖。 能让【银城商会】出动灰色地带的打手，选择夜晚高峰期堂而皇之做这种摆明了要被贴一张罚单的事情，说明艾米这家伙借了不少钱。 原本伊休想等妻子睡着了，半夜溜出去找艾米，结果一直等不到她睡着。 “你担心她？” 依偎在胸膛上的安娅打着哈欠，揉着眼眶，却死撑着不睡。 “不能说多担心，也不能说不担心。这种状态称之为薛定谔的担心。” 伊休将她搂紧些，闻着她散落长发里透出的芳香。 不知道艾米会在什么地方，约定也是她收集好情报才见面。 可能大半夜出去找不到人，也浪费时间。 “睡吧，我也睡了。” “嗯。” 连着三天都没见到艾米，每到晚上都能见到那群魔族拿着番茄酱给艾米家大门写上不同的字母。 水门都市的居民最厉害的地方就是适应性很强，第一天还惊慌失措，第二天就能和这群魔族打招呼了解一些内幕，听胆子大的吃瓜群众分享，艾米的家只是其中一个，另外还有七个地点遭遇了讨债人。 第三天没什么新消息，吃瓜群众也腻了，干脆直接联系环保部门而不是选择报警。 这三天时间里，伊休中午去送货的时候想办法潜入了艾米的屋子，发现有她回来居住过的痕迹，但没见到人影。 直到第四天，距离人类使团抵达水门都市还剩下不足二十个小时。 安娅和往常一样精神奕奕地去了入海口，看起来准备大干一场。 伊休终于发现了艾米。 “死了吗？” 趴在自家门口的蓝发少女看上去奄奄一息，比较讽刺的是她家被讨债魔族用十几根巨大的铁链封住了一切进去的入口，就是没像往常一样用番茄酱写一些讨债文字。 伊休缓缓蹲下，用手指戳了戳她颈部的脉搏，发现还在跳动，用不着抢救。 “邻居先生，这么担心我吗？” “是啊。” 听到如此诚实的回答，艾米用手缓缓撑起了身躯，露出极为开心的笑容：“我好高兴啊。” 伊休露出莫名其妙地神情：“我担心的是你在我家门口暴毙，出于好心我得给你支付送葬费。对我来说，原本不景气的经济更是雪上加霜。” 听到这话的艾米身躯猛然一颤，喷出一口红色液体后倒了下去，不一会儿身体开始抽搐。 “邻居先生，你好残忍......” 伊休往后退了一步，捏着下巴问道：“番茄酱好吃吗？” “好吃，酸酸甜甜的，最关键的是免费呢！” 趴在地上的艾米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回答证实了一些猜想，她并没那么容易被讨债人抓走。 伊休翻着白眼道：“那你还吐一地，多浪费？” “这几天，光吃免费的番茄酱了，休息的时候老做梦，自己成为即将变成番茄酱的糖......” “你很懂行情，知道番茄比糖便宜啊。” “为什么邻居先生会这么想，您难道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就像糖融入嘴里一样甜吗？” 伊休猛地摇头：“我只觉得，uu看书 .uuanshu.co好像在照顾一个缺乏生活常识的小孩子。” “......” 伴随着艾米的身体的一阵抽搐，又吐了一口番茄酱出来。 “邻居先生，您好冷血......” “没事别卖惨，起来带你去吃顿好的。” 话音刚落，艾米以一种狂风扫过的速度从地上站起来，一身衣服满是污垢与灰尘，脸上也黑不溜秋像是进了煤矿窑子。 伊休看不下去，将她拽入家中，揣进了浴室，让她好好洗个澡，然后拆掉她家窗户口的锁链，把她的备用换洗衣服找出来。 洗干净的艾米还是能看的，颜值这方面没的说，就是身材过于贫瘠，看上去和一个尚未发育的初一学生一样。 顺带一提，这家伙的换洗衣服里，没有内衣的上半身。 这也就意味着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不过，她本人似乎没什么感觉。 洗过澡吃着伊休递过来的新鲜水果与牛乳，还不忘深情的致谢。 “感谢邻居先生！” “行了，把头发擦干净，带你去吃顿好的，晚点好上路。” 艾米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忍不住缩了下身子：“这种说法，总觉得是最后一顿。” 伊休嘴角微微上扬，笑容可掬：“你以为能随随便便找我蹭饭吗？总之，你要是不把你知道的事，还有你干的事都说出来，那必然是最后一顿。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那些讨债小哥的方法有点过时，我这里有全新版本，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二十四.10枚银币的价值 “这就是......吃顿好的吗？” 艾米望着眼前这张满是油渍的桌子，错愕得坐在一张摇摇晃晃随时会散架的矮板凳上。 都不是一个标准的门店，而是一个随时会被城市管理局没收罚款的小推车。 在一条不算多肮脏，但绝不能说是整洁的街道上摆放着六七张椅子，活生生的一个流动摊位，在许多穷困的王国里都不算多见。 至少艾米没见过几次。 “这还不好吗？” 伊休狠狠瞪了她一眼。 大家都是穷人，尤其是你饿的只能去蹭免费的番茄酱，居然敢蔑视这种路边摊？ 营养不营养先不说，至少味道好、分量足。 “老板，给她烤个脑花，补一补缺失的智商。” 自从与安娅结婚，伊休就很少来这种地方觅食。不是这家做得不够好，而是单纯的被安娅制止再吃这种“垃圾食品”。 “哟，这不是伊休嘛，大半年没见了。” 摊主是一个精壮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八字胡，很喜欢“优雅”，哪怕被城市管理局追逐的时候也不忘梳理自己的头发与胡须。 “老样子。” 柴火在炉火中噼里啪啦作响，摊主从冷冻箱里拿出食材，熟练的架入炉子。 艾米本以为这种流动摊位的东西不会好吃到什么地方去，而且看着就感觉脏兮兮，影响心情的同时也会让食材失去该有的风味，结果第一道菜端上来入口的瞬间，她就被这种浓烈香料与食材相结合的味道征服了。 “无法想象！” 她发出一阵惊叹。 不是因为食材做得如何，而是上面裹挟的香料与调味料超乎意料。 “这种香料与调味料......” 艾米抱着复杂的心情看着伊休。 尽管这里脏兮兮的，可食材新鲜，舍得下重料，不比一些餐馆差。 “小老妹，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 艾米诚实的点了点头：“这种香料用法，或许比原材料还要贵？” “这你就错了。” 说话的是在炉子旁忙活的店主，炎热的天气外加待在火炉旁边，浑身都被汗水浸湿。 “如果是一年前，香料的确是奢侈品，而这单指在人类所占领的领土上。因为香料只有魔族内地产出，战争的原因导致其价格高居不下。其实在三年前，新魔王陛下就改良了香料培育方法，使其产量远超从前几百倍，价格也因此变得很低廉。” 可能对水门都市以外的人而言，有点小贵，买一罐子干香料可能会用上一年至两年，却不再是从前那样昂贵如宝石。 艾米显然被这一事实所震撼，嘴巴长得老大仿佛能塞进两颗猪腰子。 “所以说你缺乏生活常识。”伊休悠悠道，“不只是香料，还有魔族养殖的肉类。艾米，你有没有感觉猪肉的味道很香，并且软糯肥美？” 艾米嘴里嚼着香喷喷的猪五花，油脂宛如是清甜的泉水，软糯猪肉被香料提升后的肉香肆意，进入口腔顿时化为汁水，整个味蕾仿佛被圣水净化一般，入肚后牙齿间的余香以及涌现出来的回甜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大半年前的猪肉可没那么好吃，缺少油脂又腥又骚。” “我不记得了。” “总之，这位魔王陛下实施猪仔阉割，大幅度降低阉割后的高死亡率，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养殖规模，如果有大豆玉米这种饲料，可能在未来贫穷人都能吃上猪肉。” 原本伊休以为只有自己知晓猪仔阉割大法好，没想到新魔王如此务实，并且能解决阉割后伤口感染与高死亡率的问题，这方面他着实佩服。 艾米傻乎乎问道：“大豆、玉米是什么？” 伊休摊了摊手：“一种食物，反正你也不懂。” 店主将最后一批菜端上来，用挂在胸口的亚麻布擦了下汗水。 “远不止这些。海族养殖大量的海鱼，鹰身人养殖鸡、鸭、鹅，蜥蜴人饲养淡水鱼......这位新魔王陛下总能让适合的种族去做合适的工作，以此改善了许多常年被饥饿困扰的种族的生活水平，只可惜魔族内地不服她的有很多，时常爆发叛乱。” “多亏了新魔王陛下的努力，我们这些中......伊休，那叫啥来着？” “中产阶级？” “对，中产阶级之下的人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在迷茫中找到一份养活自己与家人的工作。没有低价的香料、食材，我恐怕早就只能去当【佣兵】了。” 艾米似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 默默的填饱肚子，用冰镇过的柠檬水漱了下口，问道：“那这一顿饱餐，需要花费多少钱？” 店主回答道：“十枚银币。” 艾米眼睛陡然亮起来，惊呼道：“这么便宜！？” “这可不便宜。” 立刻遭到了店主的反驳。 “果然就和伊休说的那样，缺乏生活常识。” 摊主拉了张板凳坐下来，道：“十枚银币在水门都市的消费，并且使用银币去支付，已经能算中产阶级。我记得伊休这么形容过，如果你往日的消费是使用金币，那一定是资产阶级......我觉得很贴切，因为大部分贫困阶级就算买东西到了需要银币，也会用大量的铜币去支付，因为汇率在这两年的波动特别大，不少货币商人赚了一大笔钱呢。” “十枚银币很多吗？” 这幅好奇夹杂着理所当然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和连吃好几天免费番茄酱的人联系在一起，总感觉艾米有潜力成为“何不食肉糜”的人。 伊休伸手弹了下她蠢笨的脑袋，道：“十枚银币能买二十五公斤左右的小麦。饿不死就行的家庭，以三口人算可以维持一个月。” 店主补充道：“最劣质的小麦价格，通常在两枚至三枚银币间浮动，停战前是这个价格，停战后也是这个价格。这一年人类王国内部雨水特别好，听闻粮食产量创造了新的记录，新粮食价格不会动，存粮可能会跌破两枚银币。” 这算是一件好事。 伊休记得刚穿越那年大灾，不少小国颗粒无收，许多大国也陷入了粮食危机，不少中产阶级因此而破产，只能和雇农一起去圣教国讨口饭吃。 最终迫于压力，商人组成的国家【同盟】捐献出了大批粮食，并且从魔族那儿购买了许多肉类作为储备粮食，算是挽救了那一次可怕的灾荒。 当然，这也不是白白赠送。 不是有很多中产阶级破产了吗？ 他们拥有的土地、庄园都被【同盟】用粮食换走了地契。 伊休当时还算一腔热血，想做些什么，却发现处处碰壁，自己都差点饿死。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搞清楚，这是一个土地兼并落到中产阶级头上的世界，佣兵被赋予正当性、正义性，有魔族大敌在外，极难掀起改革浪潮。 等到即将失去【信任】的时候，他蓦然明白——没有“叮”的帮助，就算是穿越者，也如同蚍蜉撼大树。 “行了，该谈正事了。” 示意老板忙自己的去，伊休拽着艾米的衣裳往东市的出口走去。 没遇见安娅前他基本上都待在东市，因为这个地区生活成本低，靠近灰色地带八卦也很多。 走进得有大半年没回来的小屋，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 屋子里空空荡荡，哪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都没有。 “邻居先生，这是哪里？” “我以前住的地方。” 艾米捏住鼻子，显然是被这个潮湿发霉的环境弄得够呛。 伊休把窗户打开稍稍透气。 “先说关于【洛萨】的事情。” 这些天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就干等她，送完货以后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调查。 正巧上次偶遇结识了刑事部门霍格副长，通过他的名号顺利进入了市政档案馆，在里头查找了有关洛萨的资料。 洛萨从小父母双亡，被一个剑术大师收养，十几年如一日的修炼剑术。对师傅传承下来的剑术流派极为骄傲，本有机会成为武之国第一，却被一个因为心情不错就夺了第一的家伙击败。 从此刻起陷入了很深的魔怔，尽管平日里隐藏起来，用【剑士的骄傲】压制住内心的情绪，uu看书.uanshu.co 可心魔就是心魔不可能随着疯狂克制而消失。 资料很详细，他父母的事情也有书写，是一次与魔族大战的时候英勇牺牲，从小被收养的洛萨也以父母为榜样，发誓要成为剑士中的第一。 离开武之国后因为善良被各种花式欺骗，差一点手里的剑都被骗走卖钱，到了水门都市更是因为没钱与拉不下面子挨饿好一阵子。 伊休知道这个样子的人与半吊子的自己截然不同。 处处遭打击，又死要面子，身处的环境与出生地截然不同，没朋友也没亲人。 本就有内心魔怔，特别容易受到太多的刺激而走火入魔。 “邻居先生，这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 艾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球体，外表像一个六面魔方，经过几次旋转切换，凭空制造了一段映象。 伊休见到这东西，眼神冷冽起来。 “你是【u·a】教团的人！？” “哇呜呜！邻居先生，您好可怕！” 艾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看着她被吓得瑟瑟发抖，眼角还闪烁着泪花，伊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整理好思绪与心情后，睁开眼笑道：“尿裤子了吗？” 艾米捂着下半身，嗓音颤抖不已：“差一点，就一点点......邻居先生，你做了什么呀......呜呜呜......” 伊休将她扶起来，目光转移到这个被一群疯子称呼为【创世魔盒】上，淡定道：“没做什么，就是看到这东西，有那么些恼火。” 二十五.阴谋 战争年代，魔族与人类各有颁布悬赏令。 其中伊休以极为夸张的数字占据了魔族悬赏令榜首，刷新了不知道多少次记录。 这个【u·a】教团同样以夸张的数字占据了人类悬赏令的榜首，倒是没超越过伊休，却也相差不远。 这个教团臭名昭著，都是一群疯子组成，有人类也有魔族。 伊休记得战争最火热的一段时间，哪怕教团对某些人类王国造成了近乎灭国的效果，却没得到魔族的丝毫尊敬，更是大骂这群渣滓是【阴沟里的蛆虫】、【异教徒】。 不同于人类只信仰唯一神，魔族的信仰可以复数，大罪魔神的信徒占据榜首，覆盖率99%都不夸张，但这群信徒里除去神职人员，一般教徒会信奉大罪魔神的同时信奉其他的神灵。 简单来说，魔族包容任何信仰。 没有如今的水门都市前，唯一不能容纳的是人类的空之女神，而现在已经有很多魔族同时信仰空之女神。 打了几百年的死敌信奉的神灵都能被魔族包容，而【u·a】教团的信奉却无法被容纳。 几乎每一个魔族提到这个教团都会满脸憎恶，文化素养差一些的直接一口老痰吐出去，仿佛提到这个教团嘴里就出现了毒疮。 伊休初来乍到的时候碰到大灾，情况相当惨烈，许多人因此流离失所，没能跑到圣教国的自然是死了。 看到这一点，罪行累累的【u·a】教团进入了人类的领土。当时有个小国病急乱投医，请他们“作法”阻止饥荒，稳定人心。 结果这些该被凌迟处死的蛆虫，名义上用国家的粮库接收难民，实际上用这些难民做实验。 没错，人体实验。 不是死尸的人体实验，而是活人的人体实验。 为了有充足的实验时间，他们拿出了一部分现在看来很先进的东西，比如艾米拿在手里的【创世魔盒】。 其功能类似于地球上的投影仪与摄像机的结合体，可以记录一些实时影像，并在需要的时候往任何地方投放录像。 如果这东西用在正途上，比如指引并难民应该遵守怎样的规则，给与因为饥饿而临近奔溃的人们一些希望，而不是赤裸裸的欺骗，伊休都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 若不是离开战场快一年，艾米可能已经死了。 “邻居先生？邻居先生？” 害怕而又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伊休一瞬不瞬的盯着盒子，道：“你知不知道这东西的背后是什么？” “不知道，您知道是什么吗？” “知道，但不想说。” 活体实验，研究的课题是瘟疫。 伊休视线缓缓转移，道：“打开吧。” 艾米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复原一个单色面。 随着一道光线照射在墙壁上，影像开始播放。 入眼的是一片区域，画面有些漆黑，但可以透过一些灯火查看到一幢幢楼房。 画面定格在这里没有一丝抖动，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 “六月二十五日。” 画面消失。 艾米复原另一面。 画面切换成了一片赤土荒野，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 “风之国实验地。” 还是那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但有一个小光点出现在画面的中央，两秒后影像里的小光点陡然出现了剧烈的爆炸，伴随着漆黑烟雾冲上天空，赤红色的能量席卷四周。 无声却感觉爆炸的波浪与黑雾向自己袭来。 画面终止。 第三面。 “水门都市。” 与第一面一样的画面，但有着不同的言语。 “六月二十五日。” 再次强调这个日期。 第四面。 一片漆黑。 “热爱和平。” 第五面。 画面里是一片废墟，浓浓的烈火在大地上燃烧，仿佛在吞噬一切。 没有声音。 第六面。 画面和第一、第三面一样。 “创世即将来临。” 话音刚落，画面终止。 看完这些，伊休瞳孔猛然收缩。 “邻居先生，这是在我家里发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找到的？” “大概是前天吧。” 伊休深吸了一口气，却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他望着艾米，轻声道：“好久没有产生如此剧烈的......杀戮冲动......” “啊？” 一脸闷逼的艾米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并不能算【u·a】教团的卷土重来，因为他们从未消失过。 那如同小型核弹般的爆炸威力，搭配上三次水门都市的画面。 显而易见，就是要将这座中立城市夷为平地。 时间是六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和谈当日。 明天是六月二十三日，人类使团抵达水门都市的日期。 谁也理解不了这群疯子的思维，就像许多人理解不了伊休一样。 但是，两者间有很大的区别。 “关于洛萨的信息呢？” “这里。” 艾米花费了一点时间将魔方的两个面拼出来。 下个时刻，新的投影出现在墙壁上。 画面里是面黄枯瘦的洛萨与三个穿戴整齐的魔族，旁边一点是一位穿着【食亭】工作制服的蜥蜴人梅利。 伊休觉得这三个魔族很眼熟，思考一阵却也想不起来是谁。 这时候艾米说道：“血兽族多莫、狼人族摩特、魔鬼大公瓦兰克，上一代魔王守护者。” “原来是他们。” 伊休在人类悬赏榜上见过肖像，只不过金额对比【u·a】教团少太多，映象不是很深刻。 画面里的声音比较低，看样子是艾米偷拍下来的。 “这是新玩具吗？没想到腐烂发臭的【u·a】教团成员，能像一个普通魔族一样潜入新魔王身边，并且身份没被察觉，同时还接受了【同盟】商人的贿赂，实在是令我感到惊讶。” 说话的是一名皮肤赤红色的兽化魔族，体型不算多庞大对比半人马赫娅只能算个矮人，却浑身充满肃杀之气。 他指着洛萨，面带一丝玩味。 对此，教团成员梅利冷笑道：“堕落至与我们合作，那你们与棺材里的死尸有什么区别？” “没必要说的那么难听，多莫。”狼人摩特把玩着手里的核桃，露出阴森森的笑容，“要是认为那个小丫头好对付，我们也不用行事如此小心。” “喂，注意称呼，那可是我们的魔王陛下。”血兽人多莫面露凶色，斥责道。 “哼。” 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看上去和人类并无两样的魔鬼大公瓦兰克道：“废话太多，什么时候能让我见到一个高贵的灵魂。和你们在一起，我都感觉力量在流逝。” “新魔王陛下的灵魂不够高贵吗？”蜥蜴人梅利眼里闪过一丝揶揄，“魔鬼大公最喜欢的就是见到高贵的灵魂在算计里一点点堕落，听闻完成交易的瞬间能获取比【哔——】还要强烈一百倍的快感？” 魔鬼大公瓦兰克不置可否：“你的玩具挺不错的。” 洛萨一言未发，像是遭遇了精神控制。 “他已经堕落了。”梅利回答道。 “不，还没。”瓦兰克兴致颇高，“你的控制是肉体、精神层面，而我这里是灵魂交易，重量哪怕只有1克，都会让我无比喜悦。” 魔鬼的贪婪令梅利一阵不悦，冷然道：“从目的出发，我们是一致的，所以请不要过度贪婪，等战争再开，有的是高贵的灵魂等着你去交易。我代表教团问你们，苍魔族能赢过女武神吗？” “......” 三个老守护者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梅利见状脸色铁青：“别到了这种时候，你们和我说——苍魔族输定了。” “我们只能保证，战争会再开。而且，到了今天，你们还不知道我们效忠的是谁吗？” 面对狼人摩特发出的嘲笑声，梅利皱着眉道：“你们效忠......不是任何魔族，而是自己......” “说的没错。”血兽人多莫道，“不管女武神与苍魔族谁赢了，人类与魔族的战争都会重启，唯一要警惕的是魔王陛下是否留有后手，以及某个人类是否能贯彻自己的意志。” “人类？” “是的。” “可笑。” “总之，我们的动作应该能让水门都市执政方看到一丝疑点。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出来的办法，大张旗鼓的在夜晚高峰期引起水门都市执政方的注意，等到他们去查这些房屋发现多数是空的屋子，uu看书.uukanshu 最后引出魔族包庇【u·a】教团。就让他们好好拖住魔王陛下，直到最终一刻的到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魔鬼大公瓦兰克饶有兴致地问蜥蜴人梅利：“你的玩具什么时候解放，我似乎看到了他的好战之心，这是我最爱的类型。” “别做梦了，洛萨可是我的‘守护者’，作为一个毫无战斗能力的魔族，想要完成水门都市交代的任务，必须得借助一些外力。” “哦？” 狼人摩特兴致满满道：“【u·a】教团什么时候出现了有操守的成员？骗了一大波金钱离开这里，不好么？” 蜥蜴人冷笑一声：“有个人类我看的很不爽。这一年多像个过街老鼠，被压得喘不过气，刚好需要发泄一下，顺带给出了重金的水门都市一个交代。” “是谁？” 三个老守护者都满脸好奇，对被【u·a】教团成员盯上的人类充满兴趣。 “东躲西藏临近一年多的教团第一次出手，真让人期待是哪个人类如此幸运。” “老家伙，我敢打赌这个人类能活一段时间，却身处地狱之中。” 看着三个老东西你一言我一言，满是期待的等自己把目标报上来，梅利露出厌恶的神色。 “所以教团才对你们，甚至是大部分人类感到恶心。这个人类居住在水门都市北市富人区，名叫伊休。” 画面在这里终止。 不知道艾米从哪里搞来的情报，但内容简直是“震撼我妈”。 问题源源不断的传递出来。 二十六.路过的居民 伊休的确在这几天没见到洛萨和蜥蜴人前台，但怎么都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完全不记得和蜥蜴人有过一丁点冲突，如果是其他人伊休还会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但梅利是【u·a】教团的成员，那就没事了。 这帮疯子做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既然做好了杀我的准备，那也一定做好了被反杀的觉悟。” 伊休将这件小事丢脑后，这世界上想杀【他】的......多如牛毛，没必要过于纠结。 其他的更为重要。 以画面上的信息推测。 【u·a】教团想要战争重启，以此来获取喘息的时间与空间。而那群老守护者效忠于自己，同样希望战争重启。 前者是人类、魔族都无法容纳的存在。处于停战时期，新魔王上台，没有理由不去绞杀这群异教徒，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直至彻底剿灭这群渣滓。 所以，他们必须引爆战争，让新魔王没有空余的精力去针对。 双方一拍即合。 共同策划了一场“虚惊”，也就是【创世魔盒】展露出来的小型核弹，给了水门都市借口找魔王的麻烦，不让其把精力放在镇压叛乱上。 但影像里的爆炸绝非作假，伊休也算小小惊讶一场——【u·a】教团已经掌握了这种力量？ 以伊休的所见所闻，这种当量最少是一个专攻【群伤魔法】的高阶法师才能施展出来，而魔法联邦里专门研究这种法术的法师，包含**师级别的不超过二十位。 东躲西藏，像个老鼠一样的【u·a】教团，最终还是被逼着去开发这种制造恐怖主义的武器。等到战争重启，拥有如此科技力量的教团向哪一方势力投降，说不准就能翻过身把自己洗白。 伊休可能无法阻止战争重启，不是因为力量不足，而是时代与形式摆在这里，原本就不看好第二次和平契约。但绝对不能让这群渣滓因为这种力量而被赏识，过去做的恶事一笔勾销，甚至翻身成为正义的代言人。 和平是这群渣滓的末日，不看好归不看好，与时代、形式对着干，伊休还是想努力一把，试试看有没有一丝的可能性。 所以，影像里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找出那个【人类】，为了战争重启不惜与魔族合作的【人类】。 “人类，是谁？” “又是用什么形式，或者说是借口，导致战争重启？” 到这里，伊休有些不太明白。 因为直接杀了新魔王不就能战争重启么？为什么要搞如此复杂的计划？ “邻居先生，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要战争重启，为啥不直接杀了新魔王？” 艾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伊休猛然抬头。 这个瞬间，他想通了。 “如果有本事杀，哪需要这么费功夫，邻居先生真笨！” “现在算你赢了，还有其他情报吗？” “没了~” 问题很多，光靠目前掌握的信息不足以解决问题。 妻子把一切家底都赌在了魔王身上，倘若【u·a】教团丢出来的“烟雾弹”被水门都市执政方找到了，那必然按照这帮叛徒的计划走下去。 所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第一步就是去找另外七个【创世魔盒】。 在这之前还需要拜访一趟【银城商会】。 为什么如此断定。 因为伊休这段时间吃的最新鲜的瓜莫过于来自这个商会，以及艾米录下的影像里所说——在夜晚高峰期大张旗鼓的搞事情，引起水门都市的注意。 这群讨债人透露给吃瓜群众，同一时间在水门都市，一共对八个老赖这么干了。 将总计八个【创世魔盒】收集起来，让“烟雾弹”成为“哑弹”，找到那三个老魔王守护者的藏身之处，逼问出那个【人类】是谁，在和谈开始之前把一切查的水落石出。 时间很紧迫，伊休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不过这个世界的法则很简单，三分靠运气、七分靠努力，剩下的九十分莽就完事了。 “走，艾米。” “等等，邻居先生！” 被拖拽着就要离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艾米连忙抬起脚尖，试图用脚跟刹车。 “怎么了？” “通常，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通知城市的执政方吗？为什么，我们需要单独行动，而且那个蜥蜴人冲着您来啊！” 艾米眼里闪烁着不解之色，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最优先的肯定是保证您的安全，为什么不向水门都市申请护卫？” 乍一听很有道理，仔细一想也很有道理。 不过，那是针对普通人。 “重要程度不一样。”伊休说道，“你就当我是无私奉献吧，对比冲着我来的恶意，我更关心这帮老不死的阴谋。” 闻言，艾米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不不不，邻居先生，这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银城商会】里都是混迹灰色地带的魔族，全员恶人已经是基本要求，我们直接找上去会没命的！” 伊休一瞬不瞬的看着满脸害怕的艾米，心想这应当是正常人思维。毕竟，闲着没事去惹黑恶势力，就算水门都市能保证生命安全，平日里也会被恶心的没完没了。 “我有那么刚吗？” 看到了他疑惑却自信的神色，艾米眨了眨眼，似乎窥探到了一种可能性。 咽了下口水，她试探性问道：“莫非邻居先生是专业的？那种拥有很厉害的潜伏能力，在危机四溢的环境中搜寻重要情报的【间谍】？” “纠正一下，是潜入。” 伊休没时间做过多的解释。 正常来说，不带上她去【银城商会】比较好，但这份情报是她收集的，有见证或是参与至最后的权利。 最关键的是......不要把敌人想的太愚蠢。伊休这一去，必然让对方知道【创世魔盒】提前暴露，随便一查就能知道是艾米干得，除非她连夜离开水门都市，否则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被盯上。 既然如此，外加她有权利参与、见证，为什么还要将她排除在局外？ 伊休平生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明明参与了一件事，而发起者、组织者却三言两语不说清楚，甚至有意无意将参与者排除在局外。那种自以为能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在事情败露后能保住参与者的傲慢态度，最令人不爽。 “潜入吗？感觉有点帅。” 艾米自然不知道接下来会见证什么。 伊休也不会对她有所隐瞒，花费时间来解释，不如让她用眼睛看完这一切。 “切记，跟紧了我。” 做好叮嘱，两人离开空荡荡的小屋。 本就是在东市，距离目的地也就一个转进的距离。 南市偏东地区，只是跨过一条宽阔的长桥。 路上买了两个掩人耳目的面具。 进入水门都市许多居民谈之色变的灰色地区，明显能感觉到和其他地区截然不同的气氛。 建筑、街道，大相径庭，而走在这里的生物却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 身上没个纹身与伤疤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社会的，许多生物都只穿了一条裤子保证不败坏水门都市的风气，把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肌肉裸露出来，以此告诫这里的居民——爷并不好惹。 刚走进来没多久便看到了一场属于这个地区的日常——聚众斗殴。 艾米害怕，却饶有兴致，要是不被伊休一直拽着，可能会停下来当一个标准的吃瓜群众。 随着街道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斗殴事件爆发出难以管控的事态，大批魔族、人类打手领着“管制刀具”冲向现场。 那儿乱作一团，充斥着厮杀、辱骂、喊叫、哀嚎声。 不少开在这里的店铺主人搬了几张小板凳，一边做着一边吃着零食，欣赏那乱糟糟的团战。 这种事情放在水门都市别的地区定然引起轩然大波，却在这里如呼吸般正常。 反倒是一直前进的伊休带着一个不知雌雄的人急急忙忙赶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因为这个地区的居民相互间都很熟悉，对于外来者多看几眼也很正常，说不准这两个“外乡人”是来这里寻求帮助，灰色地带听上去很恐怖，却也是要做生意赚钱。 “邻居先生，潜入的话不应该是在夜晚吗？我们这是去哪？” 运气比较好，因为一场斗殴的原因，大部分提供“私人保镖”服务的商家没时间找上伊休进行推销。 “踩点。” 以此糊弄过去。 伊休来到了【银城商会】的水门都市分部。 此前商会曾经闹得沸沸扬扬。上到负责人，下到分部负责人，组织结构、内部打手等一系列八卦都被挖了出来，像是中层干部的老婆给头领带绿帽这件事都不算什么劲爆消息。uu看书w.uknsu 除了一些核心机密，这个商会基本上就只穿了条裤衩。 随着时间的流逝，外加这个商会刻意深藏与低调，热度一过就没有讨论的必要。 到了今日，依旧如此。 哪怕占据了这个地区最昂贵的建筑，足足六层的大别墅，却没见到像正常商户一样开门做生意。 门前冷冷清清，既没有守卫，也没有推销人员。 “怎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艾米也发现了问题。 现在是白天，这条街的居民都开门做生意，唯独这个挂着烫金招牌的大型商会屋门紧闭，仿佛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周围也像个空城。 “刚才没看见，大部分带恶人都去打架了吗？” 运气不错，至少目击者得两三个小时后才会出现。 伊休拽着她直接走上前来到偌大的正门，顿足几秒后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微弱商讨声，二话不说一脚直接将大门向内踹倒。 紧闭的商会别墅顿时像被打掉两颗门牙的恶人，中门大开。 轰然倒下的木门摔在地上引起了内部一群光头的视线。 有的正端着茶杯、有的捧着书籍、有的拿着蜡板绘画、有的嘬着烟斗、有的奋笔疾书、有的......前厅里最少有五六十个着装统一的魔族，怎么看都不是好人。 响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同时被照射进来的阳光闪了下眼，短暂的不适结束后，进入视线的是两个带着面具的人类。 “你是谁！” 很快就有领头的魔族跑过来，怒不可遏的质问。 伊休活动了一下脖子，戳了戳脸上的面具，道：“路过的一般居民。” 二十七.最怕疼了 作为【银城商会】的总负责人，柯达认为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根据主人的来信，三个老魔王守护者是能够相信的，只要借助他们的力量还能有一线希望。 可眼前的魔鬼大公瓦兰克实实在在告诉他——没救了，等死吧。 “小家伙，挺别致的。” 魔鬼眼里的生物向来只有灵魂，除此之外不过是一张皮。 “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 半精灵在魔族内地享有盛名。 身材线条不如纯血精灵那般粗壮，看上去健康有力，但拥有纯血精灵无法抵达的高颜值。 平均身高超过两米三的纯血精灵常视平均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半精灵为异类，但不得不承认以大众审美来评判，皮肤白皙且富有柔弱气质的半精灵坐上魔族颜值榜榜首，实至名归。 就连新魔王麾下的女仆团，其成员95%都是出自半精灵这个种族。 纯血精灵有着细长尖锐的耳朵，以及狭长细窄的眉毛，这一点让容貌上失色许多，反观半精灵的耳朵、眉毛刚刚好，既不显得突兀，又让见者觉得美不胜收。 “我是说，你的灵魂，有些别致。” 瓦兰克平生有过无数个交易对象，自始至终都以【灵魂】来做评测，而眼前这位男性半精灵的灵魂有那么些特别。 当然，这是指恶劣的特别。 “大公，您应该来不是探讨我的灵魂吧？” 如今的魔族内地狼烟四起，准备推翻新魔王统治的苍魔族还未将一切准备好，甚至还有大批物资囤积在水门都市的情况下，平白遭遇了女武神的攻击。 仅仅是三天时间，苍魔族的大本营被击溃，几万士兵遭遇了一场屠杀，种族腹地更是被女武神所接管，那些完全不知道族长准备推翻新魔王统治的族人......明明和叛乱无关的族人惨遭壕无人性的屠杀。 他的主人不得已率领残兵败将退如瘴气弥漫的沼泽森林，而这依旧无法得到女武神的宽恕，她们顶着瘴气一步步逼近自己的主人，一副要将苍魔族灭种的样子。 “哦，你是说苍魔族灭种的事情？” “......” 看着他随意的模样，柯达内心陡然滋生出一股滔天的怒火，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新魔王如此狠辣，出手就要灭种。这等残暴的君主，您为什么还要投效！？” 瓦兰克讥讽道：“投效？别开玩笑了。” “女武神连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民众都不放过，如果没有新魔王的命令，她们能如此毒辣！？” “什么都不知道？”瓦兰克冷笑道，“当你的主人想要推翻新魔王统治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失败的后果吗？没有一般民众的支持，几万军队的武器、盔甲、粮食、马匹等等必要的物资，一张嘴就能变出来？” 紧接着，看透本质的魔鬼大公露出嘲弄的神色：“是你的主人欺骗了自己的族人，不是为了让苍魔族能获取更优质的生活，而是带着他们走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愚蠢到认为叛乱失败，新魔王能放过那些‘无知’的族人，熟不知这场战争里，整个苍魔族成员都是参与者。你和你的主人一样，明明有着恶臭肮脏的灵魂，却自诩高贵圣洁，这就是刻在里面的【傲慢】。” 一时间，柯达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叛乱本就是秘密策划，如果让普通民众知道了这件事，那定然引起激烈的反抗，毕竟新魔王在经济上的政策无话可说，不少魔族因此而富裕起来。 沉默良久，柯达咬着牙问道：“为什么，女武神会效忠新魔王。没有对人类的战争，这只王牌军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如果说人类方最强大的王牌军是全员通过【试炼】并有着极高军事素养的【神圣远征军】，那么魔族方的王牌军就是【女武神】，只有女性才能通过【改造】的一批只为战争而出现的【兵器】。 近一百年的战争历史中，这两只军队的战绩极为显赫，曾有案例【神圣远征军】直接攻打到了魔王城堡，【女武神】伫立在圣教国首都外围。 普通王牌军在这两只数量不多的军队面前犹如一张莎草纸，轻轻一碰就捅了个对穿。 从十几年前开始，这两只军队不再轻易出动，作为双方明面上的王牌起相互牵制的作用。 “所以，她们在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瓦兰克走了两步，来到窗户口，“不同于圣教国的【试炼】，魔族的【改造】过于残忍，却能让一个村庄过上好日子，一旦没有战争，她们会拼着命找活下去的意义。新魔王会给她们一个交代，而代价就是让苍魔族成为历史。” 柯达陡然惊醒：“大公是说，新魔王......支持战争重启！？” “不，她绝不会支持。”瓦兰克打开窗户迎着微风，“很简单，苍魔族成为历史之后，【女武神】也会成为历史。” “这！” 柯达心中的震撼犹如浪潮似的，一波接着一波，像是要将他吞噬。 如果失去了【女武神】，人类方的【神圣远征军】将会在魔族腹地肆意驰骋。 “新魔王......如此疯狂！” 回过神，柯达却窥探到了一丝本质——魔族的【改造】是对灵魂施加无尽的折磨，从而获取强大的力量。在新魔王的观念中，这必然是错误的选项，可在百年前面对【神圣远征军】的节节高歌，却也是当时最佳的办法。 “莫非是新魔王掌握了其他途径？”柯达不得不往这方面遐想。 瓦兰克一只脚踩在窗台上，道：“不知道，顺带再告诉你一件事——女武神们从最开始新魔王继位的时候就知晓，自己会肯定会被新魔王抛弃，所以她们拒绝效忠。” “那为什么还......” “很简答，为了‘解脱’。几天后的水门都市是一个华丽的舞台，上演一场足以让历史深刻牢记的剧本。真是期待，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望着这里的安逸与和平，露出极为期待的笑容。 死亡是一种解脱，继续履行职责也同样是一种解脱，对女武神而言，两者都能接受。 “您这是要走了吗？为何不直接走正门？” 望着魔鬼大公衣服要跳楼而走的样子，柯达疑惑的站起身来。 “再不走，我这把老骨头可能就交待在这里了，有人闯进来了。” 说完瓦兰克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屋门被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踹开。 两个带着面具的人类缓缓走进装修奢华的屋子。 柯达没有半分犹豫冲向窗台，却不料一道黑影在视野里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窒息感滚滚袭来，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泌汗水，那张英俊的脸也因此而变得扭曲起来。 以精巧掌握的【精神干扰】去对抗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人类，漆黑的精神能量化作一头狞笑着的鬼兽，在如此接近的距离张开血盆大口，试图一口咬断伊休的头颅。 而下一时刻，鬼兽撞在带着假面的人类躯体上却化为了一缕黑烟。 他只感觉好似撞在了坚如磐石的钢板之上，巨大的反震让柯达一阵头疼欲裂，仿佛有一把刀子在大脑里乱搅。 力量上行不通，柯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知道我是谁吗？” “狗大户。” “你......！” 柯达的眼眸顿时变得一片血红。 “效忠那种冷酷绝情的魔王，你也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随时会被抛弃的走狗！” 伊休感到古怪，道：“这怎么又牵扯到魔王身上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需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吗？上百万的魔族冤魂，必定会成为你日后的噩梦！” “等等......” 伊休越来越搞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 单纯就是来搜查情报，顺带揪出那三个老守护者而已，怎么进门就被打上了标签。 莫非是进门姿势不太对？ 伊休思考片刻，随手将他摔在地上，质问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身躯撞击在地板上，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 柯达擦着嘴角溢出的血液，咬牙道：“事到如今，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候，艾米快步走过来，蹲在半精灵面前，想说些什么却被伊休给掐断了。 “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有些事还不太知道。说出来吧，反正走到这一步，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柯达冷哼一声，却没有打死不说的意思。 女武神动手的那一刻，他与他的主人就什么都没有了。 守住情报变得毫无意义。 “如果你想找到三个老家伙，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刚才魔鬼大公瓦兰克就察觉到了你，然后跳窗逃走了，我所知道的藏匿地点已经过时了。” 有用的情报已经套了出来，三个老守护者的行踪变成了不确定，那么柯达的存在价值就失去了。 当然，他有着满满的求生欲。 “现在，你能放过我吗？” “呵呵。” 伊休回了一个冷笑：“与【u·a】教团合作的渣滓，死上一百回都算轻易饶恕。” 没有半分犹豫，他掐断了柯达的颈椎。 加上外面死掉的魔族，整个商会没有一个活口。 “邻居先生，您到底是谁......”艾米颤抖着嗓音问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占卜术显示您会成为【灾厄】。” 她目睹了在短短几分钟内，伊休杀了两百多的魔族。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每一招必定让一个魔族当场毙命，不论对手使出怎样的术法都无法撼动伊休分毫，强壮如一座小山般的魔族挥舞着足够击碎岩石的拳头被他轻轻一指震碎了骨骼与心脏。u看书 ww.uukansh 艾米甚至没听到哪怕是一道哀嚎声，仿佛在伊休手里，要么活、要么死。那种直接打碎过程，只留下结果的力量。 闻所未闻！ 但突然有一种观感。 艾米觉得，这种杀戮，带着一丝仁慈。 “死前的痛苦、挣扎、惨叫、哀嚎......不被我所喜欢，听说有的人很喜欢，以此为乐。但那些对我而言是折磨，所以最好免除这一切。常有人说我是仁慈，如此轻易的让死亡降临，应该多听听死亡前的悔恨。” 伊休俯瞰着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艾米，道：“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往我这里冲，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吗？下次还敢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艾米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 “邻居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我都能脱离组织，还有什么我不敢的事情？别说是下一次，一百次、一千次，只要被我发现，都会走过来。” 伊休挑了下眉：“那你可得小心，杀戮对我而言没有丝毫负担，说不准过段时间你就去阴间报道了。” 艾米将面具摘下来，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邻居一定不要犹豫。” 伊休：“？？？” 就随口一说，吓唬吓唬她，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这时候伊休感觉到了女孩的目光汇聚，摘下面具直视着她。 只见艾米睫毛翕动，笑意在银灰色的眼眸中化开，慢慢地渗到轻薄的唇角。 “因为，我最怕疼了。” 这份笑意为她增添了一分虚幻而飘忽的美。 二十八.邻居先生1定是善良的 走出【银城商会】，伊休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艾米丢失的那一串银灰色的手镯。 “噢噢噢噢！！！” 见到这串镯子，她的反应格外激烈。 “原来在邻居先生手里，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呢！” “这么重要的东西还能丢？” 伊休将手镯放在她的掌心。 “一不小心~一不小心~” 艾米傻笑着将它塞入口袋里。 “为什么不带起来？” “就是带着容易丢。” 初见面的时候没注意这么多，在【食亭】的时候，不是服务员提醒，伊休也不知道她丢了贵重物品。 “对你挺重要的吧。” 另外七个【创世魔盒】的位置已经知晓，两个人正往距离最近的一个地方前进。 “组织的人说，从荒郊野外捡到我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串镯子。” “......” 见到他突然不说话，艾米嘿嘿一笑：“莫非邻居先生因为我的身世而心疼，准备请我吃一辈子的大餐？” 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咋就如此奇妙。 要是卖惨管用，她也不至于沦落至靠免费番茄酱过日子。 伊休面色古怪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啊......” 艾米颇为期待的神色顿时垮了下来。 总有种饲养的错觉，仿佛定时定点喂一口吃的，她就能开开心心的摇着尾巴。 “倒也不是不行。”伊休说道。 “真的吗？那今天晚上一定要吃一顿海鱼！” 望着女孩兴高采烈的模样，伊休不得不佩服她。 某种意义上，过于理性这件事，在当下算一件好事。毕竟几分钟前才干掉两百多个魔族，她见证了活蹦乱跳的生命变成一动不动的尸体，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想着下一顿吃什么。 于是伊休坦诚道：“我觉得请你吃一辈子番茄酱还是可行的。” “那还真是谢......什么，番茄酱？！这、这......也能接受吧......” 虽然梦想里的山珍海味化为了炸开来的泡沫，但她还是有些开心。 那种愉快像是傍了长期饭票，尽管只是一些番茄酱。 “......” 见伊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艾米拍着胸脯道：“邻居先生，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女孩子。再怎么漂亮也不能一直去索要免费的番茄酱，会让那些店主难办的！” 听起来有担当，却有些不对劲。 伊休问道：“话说，你这几天吃了多少番茄酱？” 艾米略作思考，道：“也没多少，就几百......几千，不太记得......” “......” 伊休认为她生活艰难，却没料到如此艰难。 还有。 为什么还没被当做诈骗犯进局子？ 因为是女性，外加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气抖冷，我们男性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面对生活如此艰苦的艾米同志，伊休认为不论是出于善心还是同理心，都该帮一把。 所以，他拍着胸脯道：“放心，番茄酱管够！” “邻居先生......” “不用感谢我，这是该做的。” 不知为何，艾米的笑容有那么些苦涩。 ...... 另外七个【创世魔盒】的收集过程稍有些麻烦，但还是顺利的拿到手里。 水门都市的执政方也不是一群傻子，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总会察觉这帮家伙是不是在背地里搞事情。 伊休只能说赶巧，行动稍微快了那么一步。 不出意料，魔盒里的内容都是一致的，顺带让艾米删除了有关【u·a】教团与老守护者之间的影像。 这种情报丢出去并不比一颗几万吨当量的原子弹差多少，能自己解决的尽量自己解决，丢出去必然让魔王吃血亏，连带着安娅的买卖也得陷入危机。 不论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会优先考虑妻子。 伊休对这玩意的运作机制理不清楚，但艾米很熟练的运用。 就算是真的魔方，他连一个面复原都极为困难。 艾米特别强调——占卜师不是神棍，也是需要大量的学习，掌握许多知识，其中最为重要的是运算。 “那么，邻居先生。您准备怎么办？” 赶在水门都市执政方彻底察觉前收集了这带有“恐怖预告”的“科技”产物，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都市内产生激烈的恐慌，也算是阻止了水门都市以此来要挟魔王。 艾米缺乏生活常识，却也懂当今的局势。 “魔王一直死揪着守护者的死，那岂不是要战争重启？” 她觉得把这个东西给水门都市会好一些，魔王一直僵持不下，并不是一件幸事。 正常市民，都会这么觉得。 “没那么糟糕，时间拖久了对魔王也没好处。” 伊休将盒子放入空间戒指，准备交给金姆大叔。 原本是准备给安娅，让其带给魔王。 可仔细一想，这么做不太好。 情报的价值的是看需求对象。 对魔王而言，连鸡肋都算不上。 重要的是三个老魔王守护者，以及他们口中策划战争重启的【人类】。 当务之急是找到三个老不死的藏身之所，在【银城商会】开无双的时候被察觉并提前逃跑，不算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群老东西要是没几分本事，早就被新魔王送上处刑台，怎么都活不到今天。 线索中断，却不代表没有眉目。 人是要吃饭的，同样的魔族也要吃饭。 水门都市周边都是一片荒地，第一次停战协议签订的时候，双方都规划出了一片偌大的缓冲区，将其中的住民往内地迁移。 以如今颇为紧张的局势，离开或是即将进入水门都市的贸易商品，尤其走正规手续、渠道的都会受到严格盘查，甚至是有专员执行实时监控，记录哪怕一克粮食的损失。 今日之前还有【银城商会】想方设法绕过盘查，将必要的物资运送给三个老魔王守护者。 现在，伊休将那里杀了个干净，算是中断了补给。 那么，三个老东西的生活物资必然从黑市采购。 伊休刚好认识一个玩转黑市多年的魔族。 “艾米，你喜欢战争吗？” 去往北市信仰神殿的道路上，伊休随口问道。 “不喜欢。” 她的回答干脆利索。 除去少部分，水门都市里的大部分居民都不喜欢。 安逸与和平让这座城市展现了新的面貌，和平时期冒出来许多天才们在这座城市各种刷存在感，不论是哪个行业，最为顶尖的一批在这里留下了被许多人记住的杰作。 桥梁、水网、房屋、公共建筑、引水渠......都是与战争无关的东西，却是许多人类、魔族都不敢想象的东西，带来了舒适与便捷。 要是离开这里，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适应不了新的生活。 “像我们这种小人物，无法决定大局，但遇到这种事，努力一把应该没问题吧？” 面对他的疑问句，艾米疑惑道：“为什么邻居先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伊休愣了会儿，道：“就是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这个问题存在了许久，尤其是回望过去的那三年。 曾经也问过金姆大叔。 他的回答很简单：“不知道。” 现在拿出来，可能还是一样的答案。 “邻居先生是说【银城商会】死去的魔族吗？” “有一部分。” 伊休微微抬起头，太阳已经没有那般炙热与刺眼，渐渐的往西边落下。 这时候，耳边响起了艾米坚定的声音。 “我不知道【u·a】教团是什么，但邻居先生一定是正确的。” 伊休顿足，错愕道：“为何如此断定？” 艾米思考了一会，笑道：“因为邻居先生很善良啊！” “刚杀了两百多魔族，这和善良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邻居先生明明对【u·a】教团怒不可遏，却没有折磨那些与之合作的魔族，这难道不是善良吗？” 没等伊休回答，艾米自顾说道：“许多人类王国对犯罪者的惩罚可没有这般简单，虽然不知道教团多么遭人痛恨，但我见过那些被处刑的罪犯，一定要折磨的痛不欲生才能死亡。那种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死亡可能是一种解脱。” “善良早已经与我无缘了。” 不知为何，伊休的心情变得格外好，更加坚定了对第二次和谈插一手的决心。 哪怕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但这里生活着的居民真实存在，厌恶战争、渴望和平。 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有宏大的愿望，更没有坚定不移无法被击垮的意志。 但是。 为和平做一点小小的贡献，还算是力所能及的范围。 进入信仰神殿之前，伊休发现这里人头攒动，许多信徒准备进入神殿祈福，稍微打听了一下。 临近第二次和谈，越来越多的热爱和平的居民来到神殿，向神灵祈祷会谈顺利。 这里的居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和平做着微不足道的贡献，哪怕只是虔诚的祈祷。 今日很巧，uu看书 uukahu 见到了跟随金姆大叔的白袍神官。 “韦恩，十八岁，神官。” 这是他的自我介绍，特别的庄重，富有一丝神性。 伊休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一般神官。 那种若有若无的神性，必然是通过了【试炼】，最少也是iii等级。 伊休感到奇怪，因为如此年轻的神官应该继续待在圣教国精修，而不是跟着一个七十岁老牧师到处瞎逛。 “您是来找老师的吗？” 韦恩面带微笑，目不转睛。 伊休点了点头：“先说，我不是私生子。” “哈哈。” 忍不住笑场的韦恩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伊休与艾米走入神殿的回廊，直奔最里层的房间。 “有件事想拜托您。” 进入房间前，韦恩低着头，语气恳切：“上次老师说要换个学生，我以为是开玩笑，结果他真要把我丢回圣教国。看得出来，老师很重视您，希望帮我一个忙，将来必然会回报您。” 伊休不慌不忙道：“很有诱惑力，毕竟是通过试炼的神官，其回报必然相当丰富。” 韦恩没想到一眼就被看穿，心里不由得感叹——不愧是老师格外重视的人，必然在风起云涌的时代有所建树。 “那么，拜托您了！” “但是，我拒绝。” “什么......？” 望着神官懵逼的样子，伊休微微一笑推门而入。 金姆大叔自有他的考虑，随意插手这种事可不好。 而且都通过了【试炼iii】，神官的心性与意志也得到了充足的锻炼，遇到挫折也不会走向“圣光背叛了我”。 二十九.神殿内 房间内的格局有些朴素，金姆站在窗户口，阳光缓缓照射进来。 伊休注视着这位正在朗诵的老人，似乎正在准备一场演说。 洪亮的嗓音在潮湿的空气中震颤，音调抑扬顿挫，时而舒缓，时而有力，总与语境契合，充满说服力。 他的语言，是动荡的、飘飞的，仿佛是活的。虽然只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却仿佛置身成千上万双眼眸前。 阳光照着他的颧骨，更显得瘦削。肌肤苍白得缺乏血色，而双眸清澈明亮。 他不再年轻，却有一双孩童似的眼睛。 伊休这时候才体会到，这位不顾自己意愿，甚至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从杀戮深渊中拽出来的牧师，真的时日无多了。 “来见我最后一面吗？” 放下手中的书籍，老牧师露出浅淡的笑容。 “没必要说的那么难听吧？”伊休快步走上去，“只要您不嫌弃我絮絮叨叨，这些天一直陪着您，都没什么问题。再说了，我还欠着您人情呢。” 金姆错愕道：“你也知道自己废话特别多？” 愣是没想到他居然有点自觉。 明明让他滚蛋快一年的时间，自称无神论者的伊休一大堆批判这个时代、制度的话，如今依旧记忆深刻。 况且，他也知道自己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有事没事就口嗨空之女神。虽然很愤怒，但无以言对，毕竟自己是亲眼见到伊休这个“特殊存在”。 那个时候的伊休可能还不算成熟，许多话放在思考接近一年的金姆看来，简直是前后矛盾，对女神的亵渎更算得上大逆不道。 但是，有些话是金句良言，发人深省。 即使从战争漩涡里挣脱开来，他也始终认为着【战争】之所以成为世界的主题，是因为找不到其他办法维持【世界的运转】。几百年的战争历史很是可笑，但绝不代表无人在背后寻找另外一种可能性，只不过这批人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倘若没有【文明】的存在，只剩下野兽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战争】依旧是主题。同样是厮杀，野兽之间的厮杀与文明之间的厮杀没有一丁点区别，最终目的是生存、是延续。 直至今日，金姆也没有忘记那句牢牢记住的话——生命的本质是掠夺，只有先活着，才配谈【文明】。 “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伊休不止对金姆大叔聊一些自己那半吊子的私货，结婚之后有事没事就对安娅一阵输出。 反正没什么娱乐活动，闲着也是闲着。 黑袍牧师又不是什么权力机关，就算认识一些掌握权力的人，在根深蒂固的统治阶级看来，自己的那些半吊子私货简直是胡言乱语。 安娅就算是个贵族小姐，也和权力没有一丁点关系，那些足以颠覆这个时代畸形制度的半吊子私货，讲出来也无法撼动分毫。 “您也知道，有的时候人很难管住自己的一张嘴，倘若是在网络时代，那就不是一张嘴而是一双手和一副键盘。” 前面半句话还听得懂，后面半句话完全无法理解。 金姆扶着额头，看上去很是头痛。 作为一个听众，老牧师失格了。 按照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不理解的太多，信仰都要被玷污了，所以“头疼欲裂”。 伊休看他的样子，缓缓叹了口气：“虽然我平日里来找您真的只是闲聊，但今天不同，是有正经的事情。” 金姆顿时放下手，像个没事人一样：“说吧，有什么事情？” “这个。” 伊休将八个魔盒丢在桌子上，道：“这东西您应该不陌生。” 见到此物，金姆的瞳仁猛然收缩：“【u·a】教团！？” “嗯，是这群畜生。” “沉寂一年，他们又要扰乱这个世界了吗？” “目前只有一个教团成员出现在水门都市，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找上我。” “什么意思？” 伊休回答道：“可能是我太帅了，导致这个教团成员有着异常的压力，所以准备杀了我，宣泄下情绪。” “教团成员杀人需要动机吗？”金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是想知道，这帮混账准备在水门都市做什么。” “没有全来，就一个成员。估计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是教团的。水门都市还自以为买通了魔王亲信，借着对我的行动给魔王施加压力，然后麻溜的给一个台阶。” “哦......那没事了。” 见他情绪瞬间变得很淡然，伊休耸了下肩膀：“内容您看一下，倒是反映出沉寂一年的教团掌握了堪比高阶法师的技术。虽然这帮人都是阴沟老鼠，活寡几千次都不解气，但技术水平没的说，领先最少一个版本。” 毕竟是把自己从战场深渊里拽出来的老牧师，因为有人要杀自己而感到焦虑与着急，那才会显得奇怪。 随着映象的播放，金姆的神情从淡然转变为惊愕，渐渐地转变为痛恨，最终一股滔天的怒火似是要冲出身躯。 “这帮杂种已经做到了这种程度？” “还是新魔王不留余力追杀他们的结果下。越是被逼迫进入绝境，越能创造出他们口口声声的‘奇迹’吧？” 金姆视线微微落下，注视着光滑洁白的大理石地砖。 良久之后，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有可能，抓住一个教团成员，撬开他们的嘴......” “这不可能的。”伊休说道，“能抓住一个活口，教团早就覆灭了。” 金姆叹了口气，满脸苦涩：“这份情报很有用，我会将其带给圣教国。” “行，就这样。” 伊休来这里就一件事。 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去陪妻子了。 “等等。” 金姆喊住了他。 把八个盒子的其中一个，手动删除影像，交给了伊休。 “干啥？” “可能，你能用得上。” “市面上又不是没有类似的东西，何必呢？” “你攒的那些钱还不够买一克制作材料。”金姆不屑道。 伊休：“......” 水门都市里有类似【创世魔盒】的魔法产物，来自【魔法联邦】的商品，在圣教国的压力之下，不得已提供的商品。不知道整什么东西好，思来想去也就抄袭了【创世魔盒】。 官方名为【记录过去的美】，流入水门都市以后被民间称呼为【影像方盒】，就连销售员都很少提及原本的名字，以功能代替名称，着实有些拗口。 市面上的这种东西不便宜，但功能性足够强。 几乎每一个水门都市外勤人员都有配备四五个，对比教团制造的【创世魔盒】体积足足大了三倍，储存量却少了整整三分之一。 即使如此，依旧是每一个公务员在工作期间随身携带的东西，保证执法过程的正义、正确、正规，记录下的影像将统一收纳进入资料档案库，许多公务员的薪水、资历、功劳、奖金、升迁都与其挂钩。 “我想不到，哪里能用得上。” 思来想去，伊休觉得这东西拿着等同于放家里吃灰。 “总会用得上。” 金姆态度很是强硬。 不得已，伊休只能收下。 “你常说武器没有错，错误的是使用武器的生物。这句话用来形容【创世魔盒】最好不过了。” 伊休不置可否：“我也没因为创造者是一群渣滓，所以迁怒于盒子呀。” 准备离开的时候，金姆又把他喊住。 “您今天怎么了？” 伊休特别奇怪，眼前这个七十多岁高龄的老牧师从来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小年轻的烦恼与纠结早就被看淡。 今天突然就不对劲了。 “臭小子，都没几天活着的时候，我还不能叮嘱你几句？” 闻言，伊休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服，正色道：“您说，我照办。” 完成老一辈的遗愿，这是年轻人理所应当的行为。 “我死后，估计得你来操办葬礼。” “诶？” 伊休疑惑道：“不是说，您老身份极高。就算是当今教皇都得给您来磕头么？都这样了，圣教国也该举行国葬啊。” 金姆瞪着他没好气道：“我随口一说，你还就信了？” “啊？” 这下伊休不明白了。 讲道理——帮他隐瞒真实身份，把“假死”传的人尽皆知，近一年里没走漏一丁点消息，这样的金姆大叔绝对有着深厚的背景。 伊休估测最少牵扯到圣教国的主教，再往上一步大主教或是教皇都有可能。 “我以前确实在圣教国有些地位，对比之下应该是大主教级别，可我早就放弃这一切了。政治这东西只要不停下来，哪怕已经退休养老也是一方实权派，但只要停下来就和死人没多大区别，脑袋上的头衔也不过是被人提起来——哦，想起来了，是他啊。” 别的人伊休不清楚，反正人类懂王不会那么轻易被人忘记。 “那圣教国还让一个年纪轻轻就通过【试炼iii】的神官当您的弟子？” 外头的韦恩身上的神性货真价实，并且希望继续跟随金姆。uu看书.uukanshu 伊休知道的不太多，可按常理这样的天才，属于圣教国的顶流，绝不该待在金姆身旁。 提到弟子，金姆摊着手无奈道：“老朋友的孩子，莫名其妙觉得我可能缺少亲情，非得要我去教育这样出色的神官。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事无成，各个修道院都待过，也没做出过什么成绩，除了亲眼目睹满地疮痍之外，只留有对这个僵硬时代的悲叹。” 伊休：“好，葬礼我来。可能只有我和妻子参加，不介意吧？” “死都死了，还怎么介意！” “这不是得没走之前，和您商量一下，免得有事没事鬼上身跑过来找我。” 不管是谁来举办他的葬礼，伊休都准备以故乡的祭奠方式，每年扫墓烧纸。 既然他点名要自己来举行葬礼，那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毕竟，金姆是他即将死亡前把那时最后的信任交出去的人。 “不要火葬。” 他平静地说道：“也不要弄什么棺材，就让我的躯体成为大地的养分，这大概是我一生中唯一有意义的事情。” “好。” 屋外的神官依旧郁闷，一旁的艾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离开神殿，屋外已是落日。 前夕，西方的天际布满了玫瑰色晚霞。 斜光穿过神殿门口许多大理石石柱的空隙，织出一片薄雾似的浮动柔光。 不知为何。 伊休感觉身体变得沉重，像浸泡在牛乳中的椰枣。 大概，这就是知晓故人与己，将要阴阳两隔后产生的伤感吧。 三十.夜风拂面 趁着还有些时间，伊休带着艾米找到了阿瑞斯。 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与魔族，论八卦消息的来源速度，这位半人半牛的米诺陶诺斯必然占据榜首位。 见面没什么客套，伊休要了一包大份的番茄酱，随手丢给艾米。 “先吃着，待会让阿瑞斯随便找个馆子解决晚餐。” 从没见过伊休在这个时间点跑到自家门店，阿瑞斯还以为这家伙有什么要紧事。对于要番茄酱这件事，二话不说直接从装满零食的柜子里拿出来送给他，却没想会是这样。 “等等，伊休！” “让我理一理......” 请客吃饭不是什么问题，突然就被决定了晚上吃饭得带着一个小孩子，这就让阿瑞斯有那么些发懵。 “没时间解释了，阿瑞斯。必须要让正义的光......啊呸，必须要你帮一个忙。” “什么事，这么急急忙忙？” 望着他急切的神情。 作为合作伙伴、水门都市最大的吃瓜群众、八卦分享者、带阴谋伦者、玩转黑市的霸主阿瑞斯，也难免产生了一份急躁。 除了有几天伊休睡过了头匆匆忙忙跑过来送货之外，其余的时候一直见他优哉游哉，聊上个半个小时还能闲庭散步的回去。 “解释起来太麻烦，事后在和你详细聊。最晚后天清晨，你必须帮我找出三个老魔王守护者的藏身之所。” “就这？” 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没想到就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阿瑞斯做这份半正经买卖之前可算是灰色地带有名的情报商人，不论是魔族内地还是人类王国，只要锁定了目标就没有找不出来的那一天，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 “【银城商会】你知道吗？” 尽管平日里老被伊休讥讽，可阿瑞斯觉得他很有趣，聊得很开，偶尔还帮着看店，所以早就认定了这个朋友。 不能做到涌泉相报，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把还是没问题。 “就上次运输黄金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差点压断地砖的车轱辘总记得吧。从那以后我就盯着这个商会，没想到这半年时间里商会从人类方购买了许多战略物资，我觉得是受命于哪个准备掀翻新魔王统治的种族。” 阿瑞斯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大型烟斗，从麻袋里抓了一把烟草，往里面塞进后点燃，深深嘬了一口才继续说道：“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我发现居然是苍魔族，这可是一个人口、土地、经济、实力相当的种族，并且还查到了三个老魔王守护者被安排‘隐退’的位置与其相邻。你说这整天眉来眼去，又都是干柴烈火，保不齐那天就烧着了。” 伊休：“你们魔族如此开放吗？” “正常范围内的事情，只要双方没什么问题，缔结契约并遵守与重视，不算一桩美谈，却也不会被歧视。真正的美谈当属大王子殿下与无头骑士杜拉罕，非常纯洁的友谊，以及相当崇高的骑士情节。” 话题被乱了一下，但阿瑞斯很快纠正过来：“总之，具体位置用不着那么晚，等我十几分钟就能知道。” “很遗憾，阿瑞斯。”伊休不得不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我也不是吃素的，今天下午就去了【银城商会】，那儿遭遇了一场袭击，全员死亡无一活口，连负责人都被掐断了脖子。” “什么！？” 这个消息宛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阿瑞斯眼里充满了惊骇：“新魔王动手了！？” “呃......” 伊休其实想说自己去开了个无双，可阿瑞斯却自顾自的定下了结论。 “我就知道新魔王陛下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他眼里的惊骇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不知道有多少魔族小看了她，都觉得凭借运气继承的王位。我和许多同行打赌，苍魔族的行动早晚会被察觉，连带整个种族都会被铲除。” 讲道理，许多魔族还真不一定有人类重视这位刚登基不足一年的新魔王，肌肉长脑子里的比比皆是，只追求力量的魔族永远都是战场上的炮灰。 既然这个商会与其背后的主人如此作死，伊休觉得早晚会动手，只是时间问题。 刚好有需要的东西在【银城商会】，所以毫不犹豫的直接杀了个对穿，也算是碰巧了。 “然后，你认为三个老魔王守护者会继续待在原先的藏匿地点？” “他们能从全面战争里活下来，甚至不被老魔王找到借口安排掉，都是老狐狸级别，肯定会更换藏匿地点。而且，他们的狡猾超乎想象，【银城商会】给他们准备的生活物资是一天一送，你能想象他们有多么警惕、多么爱惜自己的生命吗？” 伊休不置可否：“这不就来找你了吗？” “你是说......”阿瑞斯顿时醒悟，“【银城商会】被干掉，就算有大批囤积的物资也无法运输出去。以现在的紧张局势，他们不可能走正规渠道，水门都市外的缓冲区廖无人烟，要么偷偷溜进来拿必要的生活物资，要么走黑市？” “不论那一种，你都有办法找到三个老鼠的尾巴，对不对？” “你还还真......没小看我。” 阿瑞斯本只是想当一个悠闲的店主度过余生，没想到因朋友所托，不得已回到以前从事的行业。 “那我就不摊牌了，你们这对夫妻，都有着一双洞察心灵的眸子。” 伊休想了想说道：“那我就摊牌吧，免得你太吃惊。【银城商会】无一活口是我干的。没错，我就是令魔族闻风丧胆的【魔族杀手】！” 阿瑞斯沉默了一会儿，道：“快一年了，你吹得牛我可都记得，上一次是【猎兵王】对吧？在前面一阵子是【少女杀手】，更往前还说自己能成为【光】来着？” 如果把这一年伊休平日里的吹牛逼的话串联起来。 ——能在海底两万米漫步，穿着单衣住在冰天雪地的洞窟里，早上一边吃着带毒的粮食一边砍人，晚上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煮火锅，无聊的时候就与危险等级20的飓风唠嗑，因为只砍掉了武之国最强剑士的一条胳膊而感到郁闷，所以转头就打断了魔法联邦首席大法师的一条腿......常遇到怀有‘情愫’的美少女，到了晚上发现不是被下毒就是十几把刀架在脖子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被冠以【猎兵王】称号，日子久了人头就越来越值钱，成为了【魔族杀手】。 “我觉得你能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这都比较靠谱些。”阿瑞斯说道。 伊休挠了挠头，道：“我曾经碎过一座山，就那首席大法师带着一帮子研究传送魔法的高阶法师，共同将一座山转移到了我的头顶。当时我正包围了数量接近两万的魔族，这帮比觉得是我被两万多魔族包围，认定没救了。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气的不行。” “我信......圣教国圣女坏了你的孩子，我都信。” “滚，我是清白的，此生注定要陪伴安娅长长久久！” 阿瑞斯不知道伊休找三个老魔王藏匿地点的意图是什么。 虽有疑惑，但没有询问。 因为伊休平日里帮他忙也从未询问过意图。 友人之间，无需过多的疑问，帮就完事了。 这边暂时告一段落，顺带让阿瑞斯带艾米下馆子。 他急急忙忙赶赴南市的【食亭】，走进去看老位置，发现安娅已经坐在了那儿。 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单手撑着侧脸，桌子上摆放着一杯温热的饮料。 “来晚了。” 伊休先道个歉，毕竟让妻子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嗯。” 她淡淡地回应，好似在思考一些事情。 “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晚才过来？” 原本早些处理好工作的安娅来到【食亭】没见到伊休，有那么点想等他来了兴师问罪，可途中卡丽匆匆跑过来，告知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银城商会】内部总计228人，包括首脑柯达全部死亡。 大部分都是被震碎了心脏而死，少部分是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扭断了脖子。 直到现在，她还在想，是谁干的。 对苍魔族下手，却没有动商会，本就是在顺藤摸瓜，找到三个老魔王守护者的藏匿地点。 现在，商会被人一锅端了，线索完全中断。 彻底无法监控老东西的行动，可能会成为她计划中的变数，因此忧虑惆怅。 为了查清是谁干的，也为了揪出三个老不死，她不得不暂时待在船只上，时刻静盯着，这样一来丈夫那边就无法照顾到了。 “本来是想问的，但是......” 她顿了顿，视线转移到丈夫身上，道：“这段时间会特别忙......” “我理解，所以你原谅我了？”伊休说道，“其实就是和金姆大叔聊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在这个世界上算少数的高龄。他自己都说没几天可活，我这不得准备后事，按照他的遗愿去办嘛。” 收回思绪，安娅揉了揉眉心，道：“听说他身份不低，轮到的你来操办？” 本来这几天，水门都市的执政方看到争夺利益无望，逐渐放弃并不断给她台阶下，心情也变得极为愉快。偏偏临近人类使团抵达时期，内部出了这一桩子的事情，三个老东西的行踪难以察觉，完全不知道会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是不低，但被人遗忘了。所以，指名我来操办。到时候，可能就我们俩，完事之后每年扫墓祭拜一下。” 伊休发现今日的妻子心不在焉，且格外疲惫，立刻终结这段话题，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算是吧。”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安娅摇了摇头，道：“你不是说，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吗？伊休不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吗？” “怎么可能，我老婆天下第一！” 肯定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同于其他客户，新魔王的手腕看似柔和实则刚猛强硬。 不过，她说不需要，那伊休优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伊休。” 她轻声的呼唤。 “嗯，在呢。” 安娅的那红宝石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温情。 眷恋、依赖。 只是在这里坐着，注视着他，就能收获填满内心的幸福。 聊一些无关权力争斗的家常，如同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夫妻一样，平淡真实却温暖肆意。uu看书ww.uuknsu 安娅常常想，早些遇到他该多好。 书籍陪伴着她从小长到大，知识带来欲望，却无法带来温暖。 如果不是魔王，那自己一定非常幸福。 “伊休。” 再次呼唤，丈夫的名字。 “嗯，在呢。” 他望着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明明初见面的时候说自己忘记了怎么笑，而现在却比谁都喜欢笑。 安娅觉得朝霞与晚霞再美，也不及他此刻的笑容。 饭后回到家中，伊休坐在阳台上，注视着漫天星空。 安娅缓缓走过来，依偎在他的胸膛上，手环在颈后，轻轻蹭着他的颈窝。 伊休能感觉到她的每一次呼吸。 此刻夜风柔和，富人区路边种植的桃金娘与金合欢树的花香悠悠传来。 她穿那一袭洁白的睡袍，看上去比冬之国有名的高山上的积雪还要纯洁。 “不用顾忌我，家庭与事业难以兼顾，我这里也会忙碌些。等一切结束后，在享受属于我们的时间。” 什么都没提，却得到了谅解，安娅的心更加沉醉。 夜风吹过，树叶颤动，哗哗叶声犹如涛声。 伊休见她睫毛翕动，目光璨然，红唇轻启，似乎在说些什么。 “......” 风停了。 伊休：“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 安娅绝美的脸庞上罕见的透出一丝红晕。 在此刻主动的抬起头，轻轻一吻。 唇分之后，她说：“我爱你。” 三十一.着迷了 清晨醒过来的时候，伊休回想起昨夜。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结婚快一年时间里，安娅第一次说那句很有意义的话。 以他半吊子的爱情知识，觉得喜欢与爱不能相提并论。 虽然这一年里，伊休也没说过那句话。 刚结婚的时候有氛围但总觉的害臊，逐渐步入老年人生活的时候，害臊少了许多，但氛围总是有些不到位。 说句难听点，伊休属于那种很难主动告白的类型。 虽然神神叨叨却老是会在最后卡主，这就和准备好手纸，见万华镜下载至99.9%兴致来了，却干等十几分钟没个动静，最终只能闭着眼硬冲一样。 当时认识两周的安娅小姐主动提议——要不结婚吧。 伊休没有考虑超过半秒钟。 至于告白、求婚、仪式，什么都知道，心里想着婚后找机会弥补，结果到现在什么都没弄。 标准的看着糊涂，心里明白，说不出嘴。 当时还给自己找借口，婚姻无关乎喜不喜欢，而是两个人合不合得来。 毕竟是第一次，还算挺精贵。 要是婚后夫妻合得来，能相互扶持、日久生情，那在走一套告白、求婚、仪式，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后......到现在，伊休绝不会放手，却没履行当时对自己的约定。 不过，安娅小姐看上去并不在乎这些。 但是昨夜的那句话，着实触动了伊休。 不能在找借口逃避下去，明明和她在一起的日常是那么的舒心，没有一丁点琐碎的生活事困扰自己。 说句难听点的，伊休已经离不开安娅了。这就和用502粘合起来的插头与插座一样，拆开来就会坏掉。 不过，这件事需要点环境，以及足够的气氛。 等解决了三个老东西，把那个想破坏【和平】的人类揪出来，再完成拖了快一年的约定。 起床洗漱，走下楼发现今日的安娅小姐却没有提前离开。 前几天很是忙碌，基本上很难在睡醒的时候见到她。 “今天空闲吗？” 伊休有些疑惑。 明明昨天还说会特别忙。 端坐着的安娅点头道：“明天开始至和谈结束，我都得待在船只上，所以唯独今天空了下来。” “原来如此。” 伊休扯了扯衣领，拉开椅子坐着说道：“毕竟人类使团在下午抵达水门都市，距离和谈开始也就今天、明天两天时间。虽然不会刀光剑影，但谈判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达成共识，所以明天做准备，今天算是放假？” “是这样。” 事实上，安娅只是想抽一整天的时间陪伴丈夫。用半人马赫娅的话来说就是补充足够多的精神能量，在之后的几天里可以保持工作的效率与质量。 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一本言情小说上学到的知识，但还算中肯。 “那还是和往常一样吗？” 伊休的视线抛在很久没打开的实验室屋门。 “不。” 安娅摇着头道：“从现在开始，直至明日早晨，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伊休一听惊了。 起床的时候还想着花时间准备一下，等一个好机会。 没想到机会来了，却没有时间。 他认为今天毫无准备直接莽，太过于勉强。 反正永远也不会分开，到死了还是埋一起，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今天这充足的时间里，总不能随便浪费吧？ 不说做有意义的事情，至少让她开心一下？ 伊休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被发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计划约会内容的安娅说道：“想好，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了吗？全天在家里，也没问题。” “待家里太闷了。” “那先吃饭。” 伊休回过神，发现台面上没有汤羹。 前几天，她走的匆匆忙忙，却从没忘记准备汤羹。 通常来说，不准备那东西，是要来一票大的。 白天另说，晚上那可是一场大折腾。 伊休觉得今夜过后，可能需要补补身体。 “实在想不出。不如这样吧。” 吃过午饭后，伊休说道：“每天送货不能停，所以就陪着我去老客户那里转一圈吧？” 这个世界缺乏娱乐活动。 水门都市里是有大剧院、竞技场，可不知道今日开不开门，毕竟人类使团下午到来，说不准就和魔王入城一样闹得全城人集中在一条水网附近。 不过伊休没听说人类使团搞什么仪式。 “好，我去换身衣服。” 安娅站起身走上楼。 大约半个小时换好了衣服，不是她钟爱的绯红色长裙，而是另一套只在结婚前穿的衣服。 纯白色的连衣裙。 婚后问她怎么不穿白色的，她说更喜欢绯红色，白色只是换换口味，而且她抱怨过白色裙子若是碰到了灰尘，会特别显眼。 大概是因为双方在处理好各自的事情前会分开一段时间，所以她将这袭勾住伊休心魂的裙子穿上了。 裙有褶皱却洁白如雪，红色的秀发在颈项处挽成发髻，肌肤洁白如水沫，睫毛细长而美丽。 如果用完美来形容一个女性，那一定只有安娅。 至少在伊休眼里，她没有一分瑕疵。 单论外貌还不足以将她的美诠释，伊休是个外貌协会，却也注重心灵。 放在地球认识两周直接结婚，应该算是不太离谱的闪婚，但婚前两周的接触，让伊休认定她一定是个好女孩，将来也一定是个贤妻良母。 性子清冷，不代表对任何事都不上心。 只是觉得麻烦，以沉默作为回答。 倘若被认定了一件事，不善表达却会行动。 就比如，伊休有好感却不表白的时候，她直接问要不要结婚。 明明那时候的他从没见安娅笑过，不论多么有趣的八卦她总是淡淡一声“哦”来回应。 如果不是约她的时候，没有被拒绝，反而提前抵达约定地点，伊休都以为自己被她讨厌了呢。 走出门，习惯性牵起了手。 中午的时候人流量集中在餐馆里，大部分商品都算是半休息半工作，耳边也没有出现讨论人类使团的声音。 路过北市的一条商铺，看着正在搞促销，伊休拉着妻子走上去。 对于这种街边小店，伊休的兴趣显然比妻子高。 安娅拉了拉他的手，道：“家里有。” 很明显，伊休准备买两杯饮料。 “边走边喝，才有约会的氛围。” 解释过后，他问店主要两杯去冰无花果汁。 见到是伊休，店主愣了好一会儿。 如果说这几天印象最深刻的客人是谁，当属眼前这位黑发男子。 上次带个蓝发女孩，这次换了个红发女孩先不提，两个女性的待遇可算是天差地别。 “柠檬送的。” 店主递过去后，望了眼安娅，又把目光集中在伊休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伊休正色道：“那是我妻子，上次那个是邻居。” 付了钱之后，他将饮料递给安娅。 往东市走去。 “你还请别人女人喝饮料？” 很显然，离得远听不到店主与丈夫的对话，可通过神情安娅就猜得出来。 “就是呆在我们家门口一晚上的姑娘。你说这毅力有多强，请她喝杯水，不过分吧？” 对于这件事，伊休没任何好隐瞒的。 “哦，你说艾米？” 安娅有点印象，那次听说以后让卡丽查了查这个女人的底细。 一个普普通通的占卜师，出生在圣教国旁边的小国，是一个不出名的占卜师组织的成员，极度缺乏生活常识并且愚蠢的去借钱购买富人区的房屋，只为了能有一张长期居住许可证。 明明一个便宜的房子也能拥有长期居住许可证。 只能说她在智商上一些欠缺，除此之外毫不起眼。 因为丈夫是个热心的人类，所以帮一把也算情理之中。 “没想到你居然记住了她的名字，通常非客户不都懒得记名字吗？” 伊休倍感惊讶。 “总是会改变的。”她说道，“通常是自来熟的人，总有些欠缺。如果按照新魔王对残疾的定义，艾米应该能评个九级？” “满级多少？” “最高一级，最低十级。前六算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那一种，九级属于能自理，但因为蠢笨的行为而导致无法自理的那种。” 妻子这么说，伊休觉得还真是九级残废。 艾米这个傻丫头，抛开那冷不丁的丢出来的理性言论，生活方面完全是个白痴。 这辈子就没见过靠免费番茄酱过日子的人，还偏偏住在富人区，省下这笔钱买点好吃的不行吗？ “今天没见到她，不知道去了哪。”伊休随口说道。 安娅说道：“前几天不还有债主来找她么？” 闲聊的时候，伊休问过这件事。 “她和我说欠的是组织的钱，不是那些债主的钱。” 这算是一个卡丽没有搜集到的情报。 关于艾米，也同样与【银城商会】有关系。 安娅不由得揣测起来——商会的覆灭，或许是因为惹怒了艾米背后的组织？ “看样子，还不够精细，uu看书.ukansh 欠缺些细节。” 如果下此定论，却把这件事弄得更复杂。 不是她胡思乱想，而是能悄无声息团灭银城商会，定然是一方高手......亦或者是有计划的包围埋伏，因为当时没有任何目击者。 思考许久，觉得往这方面调查或许有苗头。 这时候丈夫的声音中断了她的思路。 “还记得这家甜品店吗？” 安娅回过神，发现居然已经转进了东市。 “当然记得。”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还不小心打翻了你拎着的水果。” 自从结了婚，货物让伊休去送以后，她很少亲自与客户打交道。 这家装修朴素，内部整洁的甜品店正是只有孤独一人的时候，邂逅伊休的开始。 “我当时以为，差点要被你一顿毒打，再不济也是一顿骂。” 想起当时的情况，安娅不由得视线下垂：“为什么会这么想？” 伊休看了眼不敢忘记的邂逅地点，指着更远些的地方说道：“我看着你，然后着迷了，却忘记停下脚步。不知怎的，你也明明目视前方，却没有闪躲。” 安娅回想起那一日，红唇微微勾起一抹向上的弧度：“我那是在看你。” 伊休惊奇道：“就想看我躲不多你？好霸道呀！” “不。” 安娅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抬头注视着他，爱意在眼中闪烁，笑意在绝美的脸庞上化开。 “因为，我也着迷了。” “啊？” “看着你，着迷了。” 三十二.艾米她就不是正常人 当时的伊休也算是见过不少许多人公认的美女，但始终没有丝毫感觉。 可能是因为接近自己的女人，多半都不怀好意。 算是死过一次的伊休放下了刀，也同样将戒备与警惕给丢掉。 反正求死的意志没变过，不在乎这条命以后反而过得舒心起来。 毕竟只有入行【佣兵】的头一年算是睡在城市里，后面的两年都在荒郊野外。 在水门都市体会到了新鲜感，就和刚穿越这个糟糕世界一样，那种等待探索与发现的新鲜感。 当然，刚穿越的新鲜感就维持了两三天。 不是伊休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而是根本没有地方让他打工，再早很久前就业方面除了【佣兵】之外已经满员，就是一份清理下水道的工作都一帮子人抢着去做。 为什么连年战争的情况下，人口还是没有出现大规模的锐减。 这就得怪罪那群黑袍牧师。 伊休听闻是几百年前，也就是战争开始之前，圣教国通过【神谱】研发出了一种足以让新生婴儿死亡率无限降低至零的圣水，成本低廉到一定程度，两个铜币就能进行洗礼，十岁之前绝不会生病。 当然，得排除那些可怕的【瘟疫】。还有，这个婴儿必须是健康出生，没有一丁点先天性疾病。遗传病得看个体。 黑袍牧师的在民间的活动，除了正常的传教、组织民众收尸体之外，更多的是提供这种洗礼，修道院的修女还包揽接生工作，利用类似【圣光】的能量，让难产几乎不存在，并且减少妇女产后所需要的必要恢复时间。 听说最高规格的接生，能做到今日下崽，明天一边喂奶一边下地干活。 创造这种圣水的人肯定是好意，怀揣着对生命的慈悲，不忍见到婴儿与母亲如此轻易的死亡。 结果，人口太多，粮食产量看天。 风调雨顺的时候还行，但凡产量有下滑，必定会掀起几个地区的饥荒。 加之极为严重的土地兼并，十几个小国经济穷困却在每年的人口普查中屡创新高，若没有战争消耗人口，粮食一定是不够吃的。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小国还一直有存在的理由呢？ 地理原因，外加圣教国的干涉。 小国的地理位置处于大国之间的缓冲地区，防止两个大国因为利益问题而直接在边界线上大打出手，平白损失大量的人口、经济、农作物。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人类，那么圣教国的干涉就是一个笑话，但魔族种族数量繁多，生育状况更加可怕。 人类也就双胞胎、三胞胎，魔族可有过一胎几百个的记录。 外有魔族大敌若产生内斗，在大义上落了下风，容易被口诛笔伐，甚至会因此而失去圣教国的支援。 作为人类王国的主导国家，失去教会与修道院，等同于失去民心，后果非常可怕。 最后，佣兵制度被创造出来，用来解决过剩的人口。 相对的，魔族那边的大部分种族都是天性好斗，肌肉长脑子里，除了用战争来消耗过剩的人口，别无他法。 初来乍到，伊休的新鲜感就维持了两三天，因为差点饿死在街道上。 放下刀后的伊休才算是真正的体会异世界生活，尽管精神与肉体已经被摧残的差不多，可有着新鲜感倒也算是一件好事。 这种情况下，邂逅了安娅。 不需要防备、不需要警惕。 没有不怀好意接近自己的女人，聊一些所见所闻，口胡这个神经病一样的世界。 当时的安娅和现在一样，是个非常好的听众。 不表达自己喜不喜欢，听着的时候偶尔反驳或是说自己的意见、想法，伊休有被说服过，也有反驳成功过。 总之，和她聊这些事，特别的开心。 闲着没事就一大早在这家甜品店呆着，反正她每天都会按时来送货，虽然伊休不止一次说自己很闲可以帮忙跑腿，但她始终坚持自己的工作自己解决。 没办法，只能另约时间见面。 她基本上只有两三次以工作为由拒绝，其余的时候都准时抵达约定地点，偶尔还会提前几分钟。 反正，就是有好感。 当时的伊休还觉得自己疯了。 刚脱离生死搏命的战场，牢记被最少有上百个不怀好意的女人背叛过，离开伤痛之地没多久就对一个女孩产生了好感。 结果。 安娅提出了结婚。 理由现在想来也觉得颇为搞笑——每次都得坐船过来和你见面，为了不迟到还需要定时预约，太费钱也太麻烦了。 就这样，伊休成功的获得了一份跑腿的工作，附赠了一个老婆。 走进这家甜品店，里头忙碌的店主没有抬头就招呼道：“来了啊，稍等一下。” 伊休只有偶尔睡过头才会超时，通常都是准时把货物送上。 甜品店从安娅手里采购的商品是酵母粉，这个世界的学名叫做【纯粉】，民间称呼为发酵粉尘，多用来制作面包等主食。 因为炼金技术的原因，市面上的酵母粉质量层次不齐，这家甜品店的店主说安娅的货物是世界一流，换任意一种最昂贵的酵母粉都没有想要的效果，做不出足够蓬松柔软的面包。 安娅提供的不多，每天就500克左右，按照每个面包5克的量，这家店最多生产100条优质面包，平均重量大约是800克，若没有副食配菜一天两顿也能吃七八分饱。 这家店在东市的生意很好，听闻光是卖这优质面包就足以支付地租，因此对安娅极为尊敬。 “好像，比我之前送的时候更加忙碌了？” 安娅注意到店内的桌子上还有没收拾的餐具，十几张桌子都摆得满满，倒不像是甜品店而是正餐餐厅。 声音在大堂里传递，店主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小跑到大堂里，低着头十分恭敬地说道：“托您的福，以及伊休启发的经营理念。” 自从安娅结婚以后，送货的工作都交给了伊休，店主也算很长时间没见到安娅。 没什么变化，依旧很漂亮。 “能赚钱，生活能因此好起来，也算一桩幸事。” 安娅点了点头示意伊休把货物拿出来。 “您还是这般清冷。” 店主恭敬的接过一袋子酵母粉，望了眼大堂里没一张干净的桌子，颇为不好意思，因为眼前的夫人是当初伸出援手帮助自己从一无所有到今天小有事业的安娅小姐，然而却没有一张洁净的桌子可以让他们入座。 看得出这个魔族内最热爱和平的兔人一族中的成员展露出来的复杂的心情，安娅摆了摆手道：“单纯陪丈夫，算是另类方式的约会。” 这时候，伊休笑道：“兔叔教我的约会方式，我现在还记得呢。” 店主的两只耳朵动了动，苦笑道：“没想到，伊休真的能娶了安娅小姐。我家妻子说以我那粗糙的方式，定然会让你吃苦呢。” 伊休从不认为是依靠自己的泡妞技术拿下安娅，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有些稀里糊涂，多数时候还踩着雷过桥，愣是没把桥和自己给炸了。 这时候，安娅紧握着丈夫的手，轻轻依偎着他，道：“当时应当算是冲动，觉得和伊休聊天很开心。想着空闲的时候就得花钱坐船来这里，不如结婚住一起。现在，我觉得这份冲动带给了我无法割舍的幸福。” 望着眼前一堆恩爱的夫妻，店主爽朗地笑道：“货物送到，钱也支付，赶紧去下一家，送完之后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间，我就不留您们了。” 这么多家合作商户，伊休没少和他们聊八卦，偶尔店里忙起来也搭把手，眼前的兔子不能算聊得最嗨的却是有总结自己那一套胡扯的经营理念，以此为基础缔造了这家甜品店。 目前为止，看上去干得还不错。 “祝您们生活愉快。” 告别兔子店主后差不多用了两个多小时，比平常慢很多，除开阿瑞斯家的门店之外都把货物送到。 期间每个店主都很忙碌，但见到安娅也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工作，恭恭敬敬的接待。 伊休结了婚才知道，这群在水门都市里生活的魔族有多么尊敬自己的妻子，除了提供优质的商品之外，更多的是坚持每天把货物亲自送到位。 外加安娅常用靠优质商品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帮助这群原本都快破产倒闭的商户，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大家一起赚钱。 伊休觉得如果安娅有心做大，定能成为一个对世界有极大贡献的企业家。 喜欢赚钱，喜欢钱，却并不像【同盟】里的大多数商人一样疯狂的榨取每一丝的利益，与那种雁过拔毛的商人彻底区分开来，这样的安娅令伊休爱的深沉。 所以，他说——如果有一天需要拿起刀，亦或者再次成为佣兵，那也会笑着愿意去给她攒够重新出山的资本。 临近下午茶的时间点，伊休和安娅来到了最后一家门店。 远远望去就看到了一个蓝发少女待在售卖口，嘴里还叼着一包番茄酱。 “她再给阿瑞斯打工？” 安娅瞧见了，颇为好奇道：“正常有女性会在这种地方工作吗？” 伊休眼角微微抽搐：“艾米可能连正常人都不算。” 走近些的时候，被发现了。 蓝发少女顿时兴高采烈的挥着手。 “邻居先生！还有安娅小姐！” 到了面对面的距离，伊休打量了几眼：“终于开窍了？” 今日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这么冲，艾米生气道：“邻居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嘛！” “我是说知道要做一个快乐的打工人了？” 如果所料不错，阿瑞斯昨天分开随意让艾米凑活一顿之后就去帮自己查询三个老狗的藏匿地点。 做生意本就没有休息的一天，外加没多少人愿意帮他看店，因此靠一顿饭就让艾米成为了临时店员。 就是不知道，这丫头晓不晓得这家店卖的是什么东西。 “这哪里是打工，明明就是帮个忙而已。再说了，堂堂占卜师什么时候需要靠打工维持生活了？” 艾米立刻否定了打工人的身份，颇有一种从事“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行业风范。 伊休指着她手里的包装袋，道：“是嘛，番茄酱好吃吗？” 面对毋庸置疑的问题，艾米小心翼翼将袋子放在柜台上，然后叉着腰正色道：“这还用回答吗？我这条命都是靠番茄酱续上的！” 安娅看着这幅傻乎乎的模样，u看书 ww.uuanshu扶着额头道：“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帮忙。” 这句话让艾米俊俏的脸蛋上布满疑惑：“诶？安娅小姐，为什么不能？莫非阿瑞斯先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说句实话，安娅不能说每天都和丈夫【哔——】，却也算是高频率，但对于这种增加男女之间情趣的东西，还真难以说出口。 于是，她换了个说法：“你知道这家店售卖的是什么商品吗？” 艾米点着头道：“阿瑞斯先生说是能创造生命奇迹的药水，叮嘱我不要乱翻，有客人直接让他自己进来拿。” 伊休扶着额头，忍不住一阵叹息。 就连平日里各种荤话挂嘴边的阿瑞斯都不忍心说出真相，艾米所缺乏的常识有那么点多。 安娅看着丈夫无奈的样子，和自己一样说不出口，只能选择迂回解释：“傻丫头，你知道婴儿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问题并不能难倒占卜师艾米。 她下意识说道：“只要向空之女神诚恳的祈祷，没过多久就能从荒郊野外捡一个，我就是这么被捡来的呀。可惜我还年轻，也没什么钱，不然也想想办法捡一个回来。” 见此情形，伊休更无法将事实，也就是“想想办法，找个老婆干那么一仗”说出口。并不是因为会颠覆少女的世界观，而是她可能连男女之间最大的区别都不一定知道。 侧过视线，发现妻子的眼里尽是怜悯。 可能......不管是谁，只要有那么一份善心，都不会放着这样的傻丫头不管。 三十三.照顾孩子 安娅一直都很喜欢照顾孩子。 以前上街散步的时候常会这样，迷路的孩子、走丢的孩子，只要被她看见总会管一手。 伊休还问过她，如此喜欢不如生一个。 反正这个世界的生育风险近乎为零，只要不是搞什么近亲婚姻，都能做到母子平安。 她说还没准备好，并且解释自己很重视下一代，所以会忍不住去管一下。 今天上街散步也是如此，要不然不至于耽搁快一个小时才来到阿瑞斯家的门店。 现在，伊休觉得妻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七八岁孩子。 不出任何意料。 “艾米，将门店关上，一起去喝下午茶。” 绝不是安娅要教会她一些常识，只不过是当做了小孩子。 这方面，她没什么情绪表达，却在行动上很热心。 “诶？” 收到邀请，艾米眨眨眼，视线在伊休和安娅身上来回腾挪。憋了几分钟后，才把目光落在伊休身上。 “为什么只有邻居先生能如此残忍的对待我呢？” 伊休怒道：“把我请你吃的脑花吐出来！” “啊？什么？”艾米装作一副没听清的模样，“我只记得邻居先生请我喝了一杯冰水，柠檬片都是店主送的呢。” 这就真的很想让她一辈子只能吃番茄酱。 不过，伊休感受到妻子那异样的目光，暂且作罢。 “真的是冰水？”安娅微微皱眉，“你平日里也不花钱，没必要这么省吧？” 离开家门口，见他还很大方的购买饮料，结果还是因为自己，轮到别人就一杯冰水？ 有那么些寒碜。 伊休选择沉默，毕竟晚上还想睡卧室——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这傻丫头，当做没看见，聊了两句激起了照顾小孩子的心。 “不过，还是要谢谢邻居先生，不然我一定饿死了。” 艾米的优点就是懂得感恩，虽然能拿的出手的就是一手可信可不信的占卜术，但表达谢意的时候诚意十足。 刚才算是开了个小玩笑，无伤大雅。 将阿瑞斯家的门店关闭，扣上锁链之后，蓝发少女在一旁蹦蹦跳跳，欢快洒脱的模样，理应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下午茶没有去【食亭】，而是来到了一个专门做茶点的餐厅，属于水门都市里的高级餐厅。 刚结婚的那段时间经常来。 渐渐不来是因为安娅吃厌了。 点了不少东西。 摆盘精致的点心，色香味俱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里就是一屁股坐下就得三枚金币服务费的馆子，来这里的多数是有钱人，图一个安静文雅的环境。 座位隔得很开，禁止大声喧哗，正常商讨声完全不会传入别人的耳中。 夫妻两理所应当坐在一起，艾米坐在对面。 伊休喝着奶白色的果汁，眼角的余光看到艾米熟练的掏出了一副塔罗牌，差一点把嘴里的果汁给喷出来。 “你在干嘛！” 连忙放下手里的银杯，伊休警告道：“我知道你想回报，但还是别弄这一套了。” 这时候，安娅轻轻撞了他一下，道：“不求回报，反而会让她无法心安。” “正是如此，作为一名占卜师，能做的只有这些。安娅夫人，能配合我一下吗？” 触碰到塔罗牌，艾米的神情也一下子严肃起来。 “该怎么做？” 见妻子饶有兴致，伊休也不准备阻止。 因为安娅并不迷信，哪怕炼金术很玄乎，超自然、非科学，可总有一套基础逻辑。 如果不能自洽，怎么都不会相信。 大约十来分钟，占卜结果出来了。 “您会遇到一生中最难以破解的困局。” 此刻的艾米庄重、严肃，容不得质疑，完全与刚才的模样区分开来，仿佛出现了另外一个人格。 “您无法打破这份困局。” “这是一个对您而言的死局，就像一座囚笼，若没有外力帮助，必将困死。” 安娅听着，情绪却没有丝毫变化。 伊休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望着，深怕妻子突然暴起殴打艾米的狗头。 通常找占卜师预测结果，只要占卜师想要恰饭，不论过程里有多么艰苦，总会给一个好结局。 哪里像艾米这样，宛如“神医”再世，随手就是一个“等死”三连。 这样的占卜师可是要被钉在棺材板里。 “你说的外力，来自什么地方？” 安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信或者不信，都是自己所能决定。 如果信了命运，那她也登不上魔王之位。那座图书管里记载了许多种占卜方法，自学过一些，对未来的预测无一例外都是坏的。 即使这样，她还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所以，对艾米预测感兴趣，却也只当成呓语。 “我的水平只能到这里。” 艾米端起杯子猛灌一口，打了个嗝：“不过您不用过于担心，因为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没有外力的基础上。” 安娅好奇道：“你的意思就是一定有外力，没任何理由与动机，不求回报的来帮助我？” 艾米郑重的点了下头。 “如果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结局都是美好的。” “噢？” 安娅的兴趣更大了。 照着计划一步步走过来，虽然有出过错误，但都能弥补与挽救，整个大局势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实在想不到为什么需要借助外力。 倘若是计划里必须要利用人类的力量这一步，算是外力的话，她说得倒也没有任何问题。 想到这里，安娅问道：“这个‘外力’是指人类吗？” 艾米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道：“夫人，我也不知道外力是什么。可能是人类、可能是野兽、可能是魔族、可能是局势......是我学业不精，没能帮您具体占卜出是谁。” “哦。” 安娅挪过视线，盯着伊休：“你也占卜一下？” “不了。” 伊休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然后就遭遇了艾米的背刺。 “邻居先生早就占卜过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缠着您们啊。” 伊休瞪了她一眼，心想此子恐怖如斯，断不可留。 “......”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艾米捂住了嘴，却被一股更狠的视线盯上。 安娅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那股莫名的压力陡然降临，艾米差一点喘不过气。 “是个好的预测。” 伊休牵起了妻子的手，怕她过于担心。 温暖从指间传递而来，安娅陡然惊醒自己怎么对一个孩子施展威压，连忙收回来后微笑道：“这个预测有多好？” 明明不相信这种占卜，却因牵扯到丈夫身上，只求一个好而去用魔王的威压震慑占卜师。 自己可真是惊慌失措，说好了要信任丈夫，为什么就管不住呢。 终于能喘一口气的艾米拍了拍胸脯，好几次深呼吸后道：“那是幸福美满的未来。” 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下午茶结束后又去了水门都市的大剧院。 观众并不多，大概是因为人类使团的抵达，许多虔诚的信徒都在神殿附近等待。 今日的舞台剧是一幕带有悲情催泪的剧本，讲述的是一位人类男性与魔族女性的爱情故事。 尽管伊休觉得俗套的和平民男子与贵族小姐差不多，可很多观众就是吃这一套。 在战场上遇见，却在尸横遍野的地方相爱。 还未表达爱意，依偎在一起看似很幸福，下一幕就迎来悲剧。 战争席卷了一切，男女主人公在战场上厮杀，最终双双倒在了对方的兵器之下，谢幕之前双方表达了心中的爱意。 伊休没什么感觉，因为真实的战场上绝无可能出现爱情。将敌方女性带回去侮辱倒是很常见，不过也通常是军官才有这份资格。 安娅也没什么感觉，因为不现实，而且全程在想一些别的事情。 反倒是艾米哭的稀里哗啦，深深代入进去，就像是吃了满嘴的刀子，眼睛都给哭红了。 伊休理解不能。 这种烂俗言情剧本，书店里一大堆。相比之下，他觉得智商被侮辱的战神兵王文在这里都是可圈可点，至少抛弃脑子看得爽，而不是看的郁闷。要是有人能写个“何须向你解释”，伊休二话不说买全套。 回去的路上，艾米一边抽泣一边跟着去【食亭】吃晚餐。 妻子倒是一点也不嫌弃，用手帕给她擦着眼泪和鼻涕。 吃过晚饭后，散步回家。 走到中央大桥发现不对劲，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堵在桥上。 细细一打听，这才知道圣教国的圣女丽莎·诺伊斯正在为水门都市的信徒做祷告，几乎全城信徒都离开了家门，先来的就在神殿里面，后到的就排队，一路排到了中央大桥。 伊休对宗教信仰保持尊重并怀疑的态度。 尊重是因为人类方的教会实实在在的按照教义做好事，并坚持尽量不干涉王国的行政权力，帮助底层平民去对抗黑恶的权力机构，各个修道院还有必须履行的职责——监督当地领主、贵族是否正确引导、庇护居民。 甚至在一座城市里还有教会开设的法庭，按照不同王国的律法来审判犯人的罪行，同样也接受民事案件，被告、原告双方都可以雇佣律师为自己辩护。 水门都市里也有法庭，只不过并非教会开设，毕竟这里居住了大量的魔族。 伊休之所以在尊重的前提下会怀疑，正是因为他们做的太好了。 善良过度，仁慈的宛如圣母在世。 他真的见过那种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牧师。 比较害怕一件事——两级反转。 在这个世界里伊休体会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获取任何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与获取的东西是对等的。不论是力量，还是其他一切东西。 这些被【神谱】指引的人类，逐渐脱离人性冲向神性。其代价就是狂热与盲目，很容易干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 “真壮观呐！” 从小路转回北市，哪怕是小巷子里也能见到虔诚的信徒，低着头似乎在聆听圣女的祷告。 伊休没多大兴趣，安娅也同样如此。 倒是艾米选择留下来祈祷。 回到家洗了个澡，伊休走到阳台上坐着。 不一会儿，安娅穿着睡衣也走了出来。 “时间过得真快。” 将妻子揽入怀中，伊休感叹道：“难得有这么一天。” 明明就是很平淡的一天，却感觉对丈夫来说意义非凡。 安娅想着此次和谈结束后，恐怕很难继续待在水门都市。 这一年很快乐，但终究会结束。 如果再不下决心，可能就晚了。 她说道：“等这次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回故乡吧？” “好啊。”伊休回答道。 “可能，你会难以接受......但提前说一声，怎么都不会让你走。” 见她认真的模样，uu看书 .ukshu伊休笑道：“我能去哪？” “瞒了你一些事......”她轻轻撇开视线。 “这我也有。”伊休说道。 “那，到时候......” 安娅犹豫起来。 伊休将她搂紧些，道：“不管是什么事情，我们永远不分开。” “嗯，这是约定。”安娅说道。 这时候，她想把一句话说出口。 ——如果因为身份，你要离开我。那么，我愿意放弃这个身份。 这是第二次产生的冲动，却被理想牢牢捏住。 揭开一切的决心有了，却暂时没有承受后果的觉悟。 安娅需要在等等。 ———————— “空之女神原谅你们的过错，让你们心安，给你们快乐，使你们和睦，带给你们安稳，赐予你们和平，祝福你们身体安康......” 丽莎·诺伊斯身上充满了纯白色的光辉，借助神殿的传感魔晶扩展至每一个在此刻虔诚祈祷的信徒身上。 这是她的力量。 不仅能治愈肉体的损伤，还能安抚心灵上的创伤。 “你们的工作，让世界变得美好、灿烂。我代表空之女神，感谢你们为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 深夜，疲惫的丽莎总算得到了空闲的时间。 清晨，她被神官喊醒。 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 那是一对执着的眼眸。 “这样......不对。” 她揉了揉眼眶，再度睁开眼。 淡然、圣洁，这才是正确的。 三十四.不算迟 韦恩等待许久，圣女殿下才走出屋门。 不是第一次见，却感觉消失了什么东西。 但昨夜的祈祷不可谓不精彩，根据水门都市的官方统计，整个城市99%的信徒都得到了她的祝福。 圣女看了他一眼，缓步向神殿庭院走去。 “好久不见。” “是的，圣女殿下。” 韦恩的姿态很低。 “昨天的祈祷，相当精彩。恐怕用不了几天，破格让您有资格参加【试炼i】的教皇陛下就会知道，届时会相当开心与众多信徒一同分享。同时也能让那些怀疑您的人，乖乖的闭上嘴。” 照常理，以他的能力以及通过【试炼iii】的年龄，绝对是圣教国炽手可热的天才，没有必要如此谦卑。 “不过是职责，倒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穿着一袭黑白相间的袍子，带着象征圣女地位的冠冕，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首饰。 即使如此，丽莎也是韦恩长这么大见过最漂亮的女性之一，并且拥有远比自己强大的神性，光是远远注视就觉得仿佛是空之女神真的降临。 哪怕不是一位教徒，都很容易被她身上的神性所感染，深怕自己说错一句话，玷污了这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不带来丝毫的压迫感，极具亲和力。宛如她是一位慈爱教徒的母亲，许许多多信徒都曾经被她所拯救。 包容、宽仁，难以启齿的话都可以说出来。 她不会嘲笑与鄙夷，反而会轻声的安慰、抚慰，让心灵得到圣洁之光的治愈。 韦恩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不想从老师身边离开。” 丽莎停下脚步，疑惑道：“为什么？” 韦恩面带一丝挣扎。 “当初你一共写了九十八封信件，其中九十封抱怨黑袍牧师，剩下的八封表示要换个老师。然后真到了这一天，你却不愿意，这是为什么？” 不是质问的口气。 感受到柔和的视线，韦恩抬起头。 那是嘴角有微微弧度的圣女，像是在笑。 “老师有事情瞒着我。” “这很正常。”丽莎说道，“毕竟是黑袍牧师，没有通过【试炼】，保留不下来神性。” “不是这个意思。” 韦恩有些焦急：“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所以，教皇陛下对你的指导，就是因为发现黑袍牧师有心事瞒着你，所以才不愿意离开吗？” 丽莎的语气陡然转变，带着偌大的失望。 韦恩第一次见到圣女的情绪波动，从前永远只有仁慈与宽容。 在此刻，他想像一般信徒一样，寻求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结果，却没得到任何......哪怕只是一句“试一试”。 “你不是一般信徒，在圣教国里必然有一席之地。你不能像他们一样，依赖我亦或者是主教，记住你的身份，韦恩神官。你是需要让别人依赖你的存在，这一年你没有丝毫长进。” 严厉的呵斥，让韦恩心神震荡。 他不明白，也不懂得。 跟随黑袍牧师金姆，难倒不正是他有莫大的嫌疑吗？ 【魔族杀手】的凭空消失，怀疑对象立刻锁定在了金姆身上，自己来到他身边的使命，不正是找到已经“死去”的他吗？ “这句话，是我代替教皇陛下传达给你的。看样子，黑袍牧师真的浪费了一生的时间，如此高龄却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事情，哪怕是教育好一个学生。” 留下这句话，丽莎加快步伐。 “圣女殿下！” 韦恩忍不住抬高了声调。 庭院里大片的梧桐树下种植的百合花，那犹如白娟一般的花瓣也因此为之颤动。 “还有什么事吗？” “教皇陛下，真的只是让我来向金姆老师学习的吗？” 韦恩无法接受这件事。 整整一年的时间，跟着金姆辗转许多个修道院。 完全用不到神官力量的事情做了整整一年。 铺上肥料翻新土地，给禽畜喂养饲料，打理脏乱差的养殖场，帮助牧民放牧......偶尔还要帮人找丢失的东西，附近人家的母犬产子也得帮着看护照顾......总之，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不需要用到神官的力量。 丽莎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愤怒，但他并非一般信徒，而是要成为信徒依赖的神官。 自认有着浩瀚的使命，却从未看清让他来是为了磨砺自身，褪去棱角，迎接【试炼ii】。 这不只是教皇陛下的过错，也是黑袍牧师的教育失败。 于是，圣女反问：“你认为呢？” 这已经是回答。 韦恩无法接受，咬着牙道：“我应当有着使命，绝不是帮农民捡鸡蛋、放牧、喂饲料、挤牛奶......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圣教国的高层，难道不都怀疑是老师隐瞒了真相吗？我不是为了揭开真相而来的吗？” 丽莎注视着他，说道：“在这之前，你是一名神官。” “对，我是神官！”韦恩大声喊道。 “你说的毫无意义的事情，也是神官的职责与义务。如果认为这种不起眼的小事，必须由那些修女、神父、牧师来做，神官可以什么都不做，享受别人的尊敬与崇拜，那么你失格了。这件事传回到国内，你将失去资格。” “我做了！没有抱怨，带着笑容去做了！没有拒绝任何一件。圣女殿下，重点不是这个！” 韦恩有点歇斯底里。 “这一年里，发了疯寻找【魔族杀手】，不是您吗！？” 丽莎面对如此质问，依旧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语气更像是一个局外人。 “韦恩神官，你是想说。你掌握线索，又因为我在找他，所以要求我给你回报？” “这......” 少年神官一时间语塞。 “那么，我在这里回答你。”圣女一顺不顺的盯着他，“我从没请求过你这件事，我也不想听任何线索。请你在做这种事情之前，先想一想通过【试炼iii】后的你，应该承担怎样的责任与义务。” 将他留在原地，丽莎推门而入。 屋内早已经坐着两个老人，他们笑容可掬。 其中一位是身着黑袍的老牧师金姆，另一位是水门都市的执政官尼尔斯·康纳德。 “久等了，抱歉。” 正常是她预约执政官尼尔斯·康纳德单独见面，商讨和谈细节，偏偏金姆先一步预约了她与执政官。 既然如此，那么该谈的细节，一并谈了。 丽莎是这样决定。 黑袍牧师认识很多位高权重的人，可自身并不在权力阶层，并不能影响大局。 “好久不见，圣女殿下。” 执政官尼尔斯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白发苍苍却精神奕奕，身着一袭华丽的外袍，听闻是【同盟】产业下最新产出的一件只属于权力阶层的衣服，不只是用料奢华，更是有独到的刺绣工艺。 对比那位苍老的牧师，执政官尼尔斯在衣服的衬托下仿佛才刚到中年。 “好久不见，原审查官尼尔斯·康纳德先生。” 不算正式的会谈，所以场地用具都很简陋。 丽莎刚坐下来还没两秒钟，执政官尼尔斯便站起身来。 “那么，金姆牧师，我就先走了。” “等等。” 丽莎喊住了他。 “有什么事情吗？圣女殿下。”尼尔斯微笑着问道，“莫非您有什么新的指示？不都谈妥了吗？” 丽莎的视线顿时转向老牧师，道：“请问这个谈妥是什么意思？使者不是我吗？” “是您。”金姆微微起身，“最近的消息您也知道，水门都市被魔王刁难。我劝尼尔斯让【同盟】放弃一部分利益，注重大局，仅此而已。” 同时，尼尔斯也说道：“作为中立都市的执政官，坐着的哪里是椅子，简直是几百把竖起来的刀子。” 这件事，丽莎记得让武之国剑士尤里斯去办，怎么就交给了金姆？ 怎么看都是这两个名义上的使团代表，喜欢当甩手掌柜，刚好认识的金姆牧师在水门都市里当前哨站，顺手就把这件事丢了过去。 “果然都不靠谱，不管是尤里斯，还是安敦尼。” 她如此想着，却没留下执政官尼尔斯。 金姆轻轻掩上屋门。 当然，他看到了庭院里坐在长椅上陷入思考的少年神官。 没有过多的纠结，转过身走向圣女。 “和谈在明天。”他说道，“今天还有时间，私底下可以见一次魔王。尼尔斯那边已经退让，听闻暗地里的小动作被不知名者破坏掉了。这件事发生在昨天，你应该还不知道，所以我擅自代替尤里斯了。毕竟，时机很重要。” 丽莎起身，说道：“感谢。” “现在，uu看书 uuanhu.om 该我们谈了。”金姆示意她坐下。 丽莎顿时露出好奇的表情：“不是要去见魔王吗？” 金姆的双目炯炯有神，似乎洞察了心灵：“如果你的意志没有改变，见了也是白费时间。” “牧师，圣教国的意志从未改变。它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丽莎没有坐下，反而留下这句话后转身便离开这个房间。 金姆望着远去的背影，微微一声叹息。 —————————— 伊休打开家门，疲惫不堪的阿瑞斯像一座小山伫立着，明显能看到他眼睛里的条条血丝，但却充斥着一抹兴奋。 “真的是让我好找，用上了我所有的人脉关系，总算给我抓住了尾巴。” “辛苦了，家里太小进不去。” 伊休打了个哈欠，昨夜的安娅是真的不让人休息，仿佛要在一晚上榨取几个月的快乐。 “这个给你，还有碰巧遇上了一个邮差说有寄给你的包裹。” 接过长方形包裹不着急拆，拿过阿瑞斯手里的羊皮纸仔细观看起来。 这是一张有山川地形的地图，以水门都市为中心，延伸至魔族、水之国边界，囊括了所有被设立的缓冲地区。 “这帮老鼠很狡猾，总共有三个藏匿地点，我都给你标注出来了。”阿瑞斯说道，“并且周围留有血兽族多莫的猩红标记，触碰的时候会发出警报，一旦踩上去这三个地点就算报废了。” “谢谢了，还不算迟。” 伊休收下地图。 直到明天落日前，都不算迟。 三十五.以讹传讹 阿瑞斯交代完后挥了挥手告辞，没有询问伊休的具体意图。 将地图放入空间戒指，回到家中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把隔壁从床上睡相极差的艾米拖起来，见她睡眼惺忪果断踹进浴室。 洗过澡的艾米精神许多，但还是有些怒气冲冲。 大概是睡得真香被强行拖起来，就算没有起床病也会生气好一会儿。 不过，她看到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立刻就狂咽口水不生气了。 “安娅走的时候留了纸条，让我喊你起床吃饭。吃好了，咱能好上路。” “为什么邻居先生总是用这种赴死的说法。” 艾米吃的腮帮子都鼓起来，说话虽含糊不清，但伊休还是能理解她想说的是什么。 不过，好奇的是这家伙运气不错，边吃饭边说话居然没咬到舌头。 伊休没理会她的问题，直言不讳道：“今晚估计得在城外过一夜。” 艾米锤了锤胸口，似乎是因为吞了一口大的，又喝了几口饮料才算缓过来。 “这我熟！” “有多熟？”伊休鄙夷道，“极度缺乏生活常识，你还能在荒郊野外活下来不成吗？” “邻居先生，别开玩笑。我可以保证，没有人比我更懂如何在城市外生存！” 艾米很是自信，但总让人觉得不靠谱。 以防万一，伊休还得多准备点干粮。 吃过饭，带着她先把货物送到客户手里，顺带“采购”一些必备的生活物资，大多数是一次性的，用完就能当垃圾处理。 阿瑞斯估计连续几十个小时没睡觉，所以不用去送货。 两人份的干粮备足了三天的量，以及二十公升的泉水，单人居住的帐篷、睡袋，必备的打火石、引燃物。 这些都是从客户那儿要过来的，他们很乐意提供，还不收钱。 临走之前，伊休还专门找一家居民花钱买了些干柴。虽然水门都市正南方的缓冲区有一片森林，但做好万全之策总是对的。 总计花费了一个小时半，确认东西一样不少后，伊休带着艾米用长期许可证打发掉门口的勤务。 正南方向是有一条宽阔的河流。 大多数进入、离开水门都市的魔族都会走水路，但也有一些比较节省的魔族选择走陆路，半路上还能见到不少形状各异的魔族。 阿瑞斯勾画出来的位置总共有三个，磐石峡谷（坐标78，-48），晨雾森林东北入口（坐标27，-18），赤土平原（坐标-33，-58）。 这个坐标都是以水门都市为中心点，单位是公里数。 伊休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赌上一把。 不是时间不够他三个地方一起搜寻，而是阿瑞斯所说血兽族多莫有留下标记，打草惊蛇可要不得。 通过思维逆推。 明天必然有大事发生，三个老东西绝不会距离水门都市太远，最晚也是明日清晨抵达水门都市外围，那么今夜必然在距离最近的位置养精蓄锐。 水门都市架设的道路只延伸出来几公里，再往后都是一片赤土路，就是被活生生踩出来的路，碰到下雨天就满是泥泞，车轱辘很容易陷进去。 只能见到城市轮廓以后，艾米张开双臂迎接着扑面而来的各种味道，直愣愣的往前走也不注意脚下。 “啊！熟悉的大自然！” 伊休捏着鼻子，道：“如果你觉得屎尿屁味算是大自然的味道，那我甘拜下风。还有，别踩到屎了。” 尽管粑粑这东西对泥土而言是一种优质的肥料，可那气味容易吸引各种昆虫。 他可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耳边都是嗡嗡嗡的声音，如果可以他宁愿踩到地雷也不要踩到那玩意。 “啊？” 艾米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连忙盯着点杂草丛生的底面，深怕一脚踩上去。 顺带还不忘回头抱怨道：“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掉了！” 城市最为便利的地方就是公共厕所，但通常只有称得上城市的地方才会有钱建造，一般的小镇乡村是没有这种建筑。不在家中的时候，基本上就是路边捡点树叶，找个还行的风水宝。 从北向南、从南向北的商人，解决这种需求自然是在道路两边。 伊休忍不住丢过去一个白眼：“荒郊野外本就是这样，人不拉，动物也会拉。而且，你也会拉，这有什么的，怎么就算是破坏心情？” “美少女不用那个，我从来不用！”艾米红着脸反驳道。 伊休拉开些距离，道：“呵，那可满身是毒了。” 见他越走越远，艾米忍不住了，扫了眼前方确认没有那东西，一个快步就追了上去。 “那我毒死邻居先生！” “别过来！” 追追闹闹，完全不像是出来干正事。 等一路跑到晨雾森林边缘，艾米突然开窍了。 她喘着粗气道：“我们......不是来抓三个老魔王守护者的吗？怎么感觉就像是来野营......” 伊休见她大汗淋漓，捏着下巴道：“出来运动，帮你排排毒。” “为什么邻居先生，跑这么快，还一点汗都不出啊！” 艾米无法接受，自己累得像一条狗追逐了几十公里，而眼前这个男人同样也跑了几十公里，却脸不红心不跳，更是没见到哪怕一滴汗水。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这种运动量也只能算散步消食。”伊休双手抱着后脑，慢悠悠的走进森林，“至于第一个问题，这就是一件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事情。虽然我身处一个很严肃的世界，但不代表我必须遵从这个世界的风格。人不享受快乐，整天苦大仇深，就算是一个旁观者都闲累。” 跟着他的步伐，艾米小跑过去，喘着气道：“那可是老魔王守护者，与上次的那些魔族有难以逾越的沟壑。据我所知，每一个守护者的战斗能力都能与一支上万人的王牌军相提并论。” “不至于。”伊休说道。 “哪里不至于了！” 艾米可是阅读过魔王守护者的战绩，以一己之力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打的落荒而逃，那些意志坚强能抗住50%损失的王牌军也只能以数量优势与其打成平手。 伊休摸了摸眼前这可肥硕的面包树，道：“要是魔王守护者那么能打，神圣远征军能势如破竹，一路打到魔王城堡？” “我说的不是神圣远征军，那已经超越了王牌军的范畴！” 艾米终于发现，自己的思路好像和伊休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哦，你是说那些杂鱼军队啊。” 伊休对【神圣远征军】的印象极为深刻，对等的还有魔族的【女武神】，单打独斗可能就准魔王守护者级别，但集合在一起就是这个世界的战斗力天花板。 其余的军队，报的上番号的，通常没太深的印象。 偶尔被提一嘴，他会想起来是哪一支。 主要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很模糊，不到真刀真枪打一架，谁也不知道谁厉害。 魔族那边不是很清楚，人类方除魔法联邦以外是以圣教国制定的一套【试炼】体系来评定战斗能力。 试炼从i到ix一共九级，正常通过【试炼ix】的战斗能力要高于在战场上搏杀数十次还活着的【精锐佣兵】，等同于出生就含着金钥匙。 分水岭在【试炼v】，也就是一个在战场上厮杀上百次还能从地狱里活下来的佣兵，这种人类通常被称呼为【猎兵】，有着极强的战斗能力与战斗经验，也是【神圣远征军】的预备役考核标准。 以圣教国的【神谱】所展示的说法——人类出生便带有【不成熟】的身体机能，通过【试炼】或是其他方法可以将【不成熟】逐渐驱逐。 最简答粗暴的方法就是上战场厮杀，然后活下来。 把身躯锻炼到极致，一次爆发冲刺抵达音速是可行的，甚至还有超音速的人类出现过。 伊休不是魂穿，但做到了这个世界里的土著无法做到的极限，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刚来半年的时候，爆发速度突破了许多科研人员定死的1000m/s，具体多少他不太清楚。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 如果没有奶妈在后方不停往他体内灌入神圣能量，伊休的五脏六腑都会在体内疯狂碰撞，直至碎裂。 总之，试炼第五级是分水岭，再往后是【试炼iii】，也就是佣兵能抵达的极限称呼为【猎兵王】。如果没有资格参加【试炼ii】，那么一生就止步于此。 但这种人已经逼近战斗力天花板，只比魔王守护者差那么一定点，打不过但可以逃跑。 神圣远征军和女武神，都是这样一大群拥有超高战斗能力的家伙组成。单打独斗不是守护者对手，一拥而上守护者逃不掉就等着被摘下脑袋插木桩上。 这个根据【神谱】而来的试炼，反倒是战斗者能获取的资格稀少，资格更多的是给一些科研、辅助人员。 伊休听闻，每年平均只有五十个【试炼iii】的资格，其中给战斗者的资格仅仅五个。至于【试炼ii】和【试炼i】，那可就更加稀少，前者一年五个位置，每两年额外出一个给战斗者，后者一年一个，每五年会多出一个给战斗者。 那个被【u·a】教团精神控制的武之国剑士洛萨，战斗能力应该在【试炼iii~iv】浮动，被无头骑士杜拉罕反杀也很正常，硬实力上的差距很明显。 倘若这个世界没有魔族，那真的就是试炼难度越高，uu看书 .uukanshu.co实力也就越强。 可惜，魔族不玩这一套。 洛萨有资格进入神圣远征军，却偏偏被一个毫无战斗能力的教团成员控制了，这就是魔族的厉害之处。 具体，伊休不清楚。 反正见过的魔族五花八门，各种奇奇怪怪的力量都有。 但多数是来自灵魂、精神上的攻击。单纯的玩物理攻击不多，如果有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身材极为庞大。 阿瑞斯这种体型，其实还算小了。 伊休对阵过一个有资格凌驾于魔王守护者之上的海巨人，足足两百多米的身高，立在眼前就和一座山一样，其能力也十分bug。 锁定目标后，任何攻击都能造成一定量的损伤，不管有没有击中。 他身上的伤疤，最少半数来自于这个海巨人。 那时候才来这个世界半年，如果这个魔族愿意等他一年，提刀就能结束战斗了。 当然，上了战场谁会讲武德，除了一些神经病剑士。 “不必过多关心那些杂鱼，能和魔王守护者打平算什么。” 伊休提醒艾米，眼光要放大一点，格局要拓宽一点。 “邻居先生，您这口气有点像传闻里的【魔族杀手】。” 艾米这么说，却露出开玩笑的表情：“占卜术的要点是优先排除一个错误的答案，像邻居先生这般瘦弱的人类，怎么可能是传闻里身高突破十米，体重接近一吨的【魔族杀手】呢。” 伊休瞪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妈的，以讹传讹，越来越过分了！ 三十六.真相......吗? 简单的挑选好过夜的地点，距离坐标大概三公里左右。 以伊休带个人全速前进，三十秒内必然抵达。 搭好帐篷的时候，伊休还不忘在周围布置好响铃。 正常的风吹响的铃声，以及非正常风吹响的铃声是有细微区别。 防止森林里的野兽靠近，还洒下了对野兽有特殊驱赶作用的魔药。 做好这一切，天色已经暗淡下去。 伊休想了想还是升起了火堆，等彻底入夜后在熄灭。 摇曳的火堆前架着一只半成品羊腿，随着油脂发出的滋滋声，肉香仿佛要钻进大脑里。 艾米已经不止一次咽口水了。 伊休换了个面，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早上的那个长方形木盒子。 谁寄给他，心中有那么点数。 “邻居先生，这是什么？” “可能是......” 等真正打开的时候，伊休却陷入了沉默。 艾米好奇的凑过来，发现是一把带着刀鞘的兵器，体长差不多六十公分。 “呃......” 蓝发少女顿时失去了兴趣，坐回原地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冒着油脂气泡的羊腿。 “老牧师。” 伊休微微叹息：“您已经猜到......了吗？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呐。” 这是离开新手村后第一次上战场，用偷袭的方式干掉一个魔族指挥官缴获的刀。 直到一年前，伊休还在使用。 听那些锻造大师说，这把刀的价值不低。附加力量不算多强，却很实用——可以通过血液来维持刀刃始终处于锋利状态。 意思就是说，这把刀只要一直在砍，就永远不会卷刃。 当初的伊休只准备用一段时间，攒够钱去买那些名匠铸造，什么追九加十，无限制级别，一听就觉得好特么的牛逼。 结果攒够钱买了一把刀，刚好营地遭遇魔族偷袭，拿着新买的家伙就出去打了一仗。名将铸造的武器的确厉害，算得上帮他渡过了一次生死局，但重金购买的武器卷了刃。 只能拿回去重新铸造。 自那以后，伊休认为除了那把“平平无奇”的刀之外，其余的武器对他而言都是一次性用品。 将木盒子丢进戒指，提起刀鞘，那熟悉的感觉滚滚袭来。 这把刀的毛病挺多，刀鞘做的很硬可以抵挡地方的武器攻击，但是刀身并不能，只有见血才能算锋利，否则很容易直接崩断。 “那是您曾经使用过的武器吗？” 艾米见他满脸的怀念，好奇的又凑过来。 “是的。” “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啊？” 望着她疑惑并吃惊的样子。 伊休拔出刀。 洁净的刀身反射着摇曳的火光，如以前一样毫无半分瑕疵之处。看样子，这一年里金姆没少给这把刀做保养，毕竟是吃血的刀。 没有血会被饿死的。 “刀就是刀，没必要有名字。非得有，那就叫杀戮的兵器。” 伊休本以为老牧师会摧毁这把带有他过去印记的武器，哪怕是放着不管也会“死去”，偏偏保养的很好。 不需要用人血，随便弄点猪血、鸡血之类就足够了。 但要说它最能产生共鸣的血，自然是智慧生物的血。 这一点伊休最为清楚。这与船员熟悉自己的舰船，每一块甲板的不同之处都能说出来一样。 “好土的名字。”艾米说道，“要不我给取一个好名字？” 伊休摇头道：“不需要。无名，最好。” 入夜时分，艾米先去帐篷睡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物钟的问题，到了点她特别的困，连连打着哈欠。 伊休将火堆熄灭，钻进了帐篷，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以前几天几夜不睡觉属于常态，握住刀鞘的那一刻，似乎又回到了那时候。 但有一点不同。 过去的他，在杀戮中丧失了信任，孤独与寂寞摧残着理智与精神，逐渐迷失了自我。 不知道为什么而握刀，为什么而砍人，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现在，他很清楚。 提刀杀人，有着无比寻常的意义。 ———————— “真是懈怠呢。” 黑暗中的晨雾森林中，蜥蜴人梅利如同回到了最原始的形态，趴在树叶覆盖的地面上，闻着不输于这个森林的气味。 顶多一臂宽的位置伫立着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 散乱的长发在月光下显得更为凌乱，那对布满血丝的眸子代表经历数日的精神折磨，临近崩溃的边缘。 身躯越发的消瘦，仿佛只剩下皮包骨头。 对体内有部分蜥蜴血脉的梅利而言，森林里的任何一种气味都能辨别出是什么生物。 不属于这个森林，始终谨记的气味越来越重。 “这一年里，新魔王把我逼入绝境。如此珍爱这个人类，那我一定要狠狠的发泄。” 她就像激发了原始本能，如爬虫一般悄无声息的往目标地点摸索。 “真期待......看到珍爱之人惨死画面的魔王陛下，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捕捉到猎物的她让洛萨停留在原地。 若不是捉到这个可怜的孩子，梅利肯定不会出手。 哪怕教团内部给她的要求是阻止第二次和谈，却也会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还能压榨五次吗？” 撇回视线，注意着洛萨的状态。 不得不称赞一下这个运气很差的人类。 他所掌握的剑术不足以吃惊，但没有通过圣教国的【试炼】，却遗传了一种激发身体机能的【秘术】，十几年坚持不懈的训练让其拥使用的时候，爆发速度等同于音速。 这就是一个莫大的惊喜。 梅利在加入【u·a】教团之后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本性。 小的时候，她就渴望其他人听从自己的命令，不管是多么不要命的做法，都必须时刻履行。 眷恋、热爱，享受着他人遵从自己意愿，为之而行动的样子。 “没有什么比【不顾所有】更令我感动了。” 她的精神侵蚀，需要一定起效时间，还必须挑选使用对象。凭借自己的主观意愿来操控一个个体，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时间，但遇到适合的对象，最多只需要两三天。 “洛萨，我会满足你的愿望。杀了这个愚蠢的人类后，你将获得救赎！” 没有不需要代价的力量。 梅利的精神侵蚀所产生的代价，就是更让她接近祖先。那是被智慧生物随意玩弄，甚至是当宠物饲养的动物，没有任何防御大型生物的能力，只能靠断掉的尾巴来愚弄非智慧生物的爬虫。 随着气味越加浓厚，梅利身上的鳞片如加速百倍后的植物，突破肉体的限制，逐渐形成如护甲一般的外壳。 指甲也不受控制的迅速增长，心中的欲望追随着即将宣泄出去的情绪而逐渐增高。 “目标锁定。” 那个不知为何带着一个小姑娘离开水门都市，害得她今夜在都市杀人的计划落空的男性，出现在了视野里。 他背靠着一颗肥硕的面包树，微微抬着头，似乎在品味今夜的月光。 蜥蜴人就像是一个老练的捕食者，在原地一动不动，观察着他的举动。 “为什么离开水门都市？” 她接近新魔王居住地点后发觉男性不在家，下意识的追出去。 直到刚才，梅利都在幻想安娅见到丈夫惨死后露出的表情。 如今，接近目标，突然思考——为什么伊休要离开水门都市。 下个时刻，一股剧烈的疼痛钻入大脑，宛如在撕扯神经。有意识的想用双手捂住大脑，却发现手臂已经缩短了一大半。 她咬着牙抗住，稍微缓过劲后陷入长久的震惊——自己已经失去了双腿站立能力。 “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怎么了？” 思考的瞬间，那股剧烈的疼痛再度袭来。 只要不想，不去思考，就不会疼。 “不管那么多了。” 梅利睁大了眼，意识与精神联系上了洛萨。 下个瞬间，狂风席卷落叶。 漆黑的身影出现在身旁，清晰可见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液。 梅利为之而兴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她感到快乐。 洛萨的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后再次消失。 蜥蜴人的视野里陡然出现了那把花费重金修复的利剑，此时此刻已然挥向蓄谋已久的伊休。 她似乎已经遇见了鲜血犹如喷泉一样的场景。 然而却只听到当的一声。 梅利的瞳仁猛然收缩，因为绝无可能反应过来的伊休居然用刀鞘接住了这一剑。 “这不可能！” 惊呼的瞬间，她只见伊休背靠着的肥硕面包树，直径足足有两米多的大树轰然拦腰截断。 仿佛洛萨最凶猛的一击并没有打在伊休身上，而是打在了那颗面包树上！ 陡然间一股莫大的恐惧钻入心中。 假如见到的一切都是真实，而非是虚假。 那么，自己可能惹上了一个绝对不该招惹的存在。 “逃跑！” 梅利的心中顿时迸发了这个想法。 然而，随着那一剑产生震荡而卷起的劲风，以她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冲击而来。 大量的落叶在此刻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轻而易举的撕开鳞片结合而成的外皮，在柔软的肉体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她没见到伊休血溅当场的情景，反而见到了那股狂风将她身躯喷出来的鲜血吹成箭矢的场景。 重重的摔倒在地，剧烈的疼痛仿佛是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拉扯。 梅利咬着牙呼唤洛萨回来带着自己逃跑，却发现意识、精神都遭到了中断。 “噗——！” 随着体内的翻腾，一口血吐了出来。 “跑......不能死，不能......” 这时候，一道仿佛是从地狱而来的声音，让她陷入了绝望。 “这可不是教团成员，更像个......失败品。” 伊休注视着已经成为巨型蜥蜴的梅利，摇了摇头道：“【u·a】教团可是饥不择食，两年前被打上失败标签的药物，居然还能拿出来用，这就是狗急跳墙吗？” 梅利咬着牙想要逃跑，却只是让尾巴失去了一截。 “死前，让你明白些事情。” 伊休拔出刀，指着这个被教团所欺骗的魔族：“你认为自己所掌控的力量，其实都是两年前教团所研发出的药物。付出退化的代价，获取一定程度的力量。每一次使用这股力量，都会让身体出现退化。这个世界里，没有谁觉醒了xxx东西就变得很厉害，任何名称唬人的上古xxx都是糊弄普通人的戏言而已。” 所以，他才会对【u·a】教团产生极为强烈的杀戮之心。 那么，uu看书.uuashu梅利是无辜的？ 别开玩笑了。 这个教团吸收的新鲜血液，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是该被绑在处刑架上实施最大快人心刑罚的渣滓。 “你......是......谁......” “这你不是最清楚吗？” 洛萨的实力，梅利最为清楚。 能如此云淡风轻击败的，最少是魔王守护者级别。 “我告诉了你真相，所以你得告诉我一些事情，这份交易不亏吧？” 看起来没有饶恕自己的意思，口吐鲜血的梅利，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也不会活太久，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伊休不是第一次见这样死前还放狠话的魔族，淡然道：“因为你是【食亭】的员工，魔王会因为你的消失而追查我？别闹，在这之前，你是【u·a】教团的渣滓。” “可笑！”梅利恶狠狠道，“你都不知道你已经失去了所有！明天，你将知道作为人类有多么痛苦，因为你失去了这份称之为‘人类’的资格！告诉你，现任魔王的名字叫做安娅·克劳迪亚·巴尔·奥古斯都！没错，就是一直和你睡一张床上的妻子。你不仅成为了人类的敌人，更是连魔族都无法容忍！尝尝与世界为敌的滋味吧！” 伊休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你知道我的别称吗？如果不是这一年娶了安娅，魔王进城的时候我就和她见血了。再说了，我妻子哪有那么长的名字，结婚登记的时候我可是细细检查过。” 说罢，抬手一刀终结了她的生命。 三十七.斩杀 明显感觉到洛萨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一定地步，仿佛扛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袋小麦粉，标准的二十五公斤。 将这个可怜的娃丢到营地，伊休接着月色留下一张莎草纸，让艾米照顾一下这个剑士，自己则迅速出发。 —————————— 正如伊休所预料的那样，三个老魔王守护者齐聚晨雾森林的东北入口。甚至还点着篝火，优哉游哉的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 “总算熬到了今天。瓦兰克，你确信在商会里感觉到了？” 多莫用那粗壮的手掌拍死一只体型不小的蚊子，顿时滋出了一摊血迹。 “我与灵魂打打交道或许比你们杀得人还要多，天生就注视着那些出现在眼前的灵魂。那时候，我见到了每一秒都有好几个灵魂消失。你说，会有谁毫无顾忌的在大白天找上门，并毫不犹豫的杀穿直奔柯达而来？” 瓦兰克回想起在商会的那短短几分钟，直到今日都难以安抚在灵魂深处的震荡。 那是害怕、恐惧。陡然间滋生出来的情绪。 “如果真的是他，那新魔王为什么还能活着？”狼人族摩特气愤道，“我一直怀疑，他真的在水门都市里吗？！如果在，我何必如此费尽，就待在故乡，坐等新魔王暴毙的消息，不好吗？” “那如何解释，杜拉罕的死亡？” 这就没法解释。 “如果是我对上杜拉罕，只能说略占优势。”多莫说道，“就算我知道他的弱点在什么地方，站着不动让我攻击。光是撬开那身盔甲，都很是费力气与时间的一件事。” 狼人挑了下火堆，道：“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闻？关于这个占据魔族悬赏榜首位的人类。” “什么传闻？” “无法证明真假。据传闻这个人类虽然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将人类方的惨败扭转成惨胜，次数最少有几十次。但是，他从未被当做一个英雄看待，好像圣教国当今教皇秘密下达过一个指令——别把他当做人类看待。” 听着狼人的叙说，瓦兰克陡然想起来，连忙说道：“好像只是因为【佣兵】出生？”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狼人反驳道，“我这边的消息是圣教国的立国之本，【神谱】上显示着他的罪恶。” “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不知道，这算是一个藏着许久的秘密。我估计是这个人类难以掌控，利用谁都相信的【神谱】编造出来的谎言，暗示权力阶层的人类，在非权力阶层宣扬他的战绩，短短一年的时间我们对他的悬赏金额屡屡翻数十倍。听说有贪婪至极的人类与我们合作，想方设法得杀了他。造成这样的效果，可能是为了迫使他效忠？” “如果是这样，手段可够肮脏的。”血兽族多莫狠狠吐了口唾沫，“尽管我们在这一年里的手段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这是对一个本该成为英雄之人的莫大侮辱。” 瓦兰克抱着不同的意见，道：“这哪里是英雄，简直是蠢货。效忠不就行了，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权力阶层，享受战争带来的美好与富裕。难不成他自认能改变这一切，就算是新魔王也即将离开世界的舞台，何况胡是让权力阶层敌视的人类。” 他说的话让另外两个守护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魔鬼大公还特意抬高了声调。 最后，狼人叹息道：“北面，不缺少这样的人类。” “是啊。”多莫说道，“充满理想的人类。甚至，感染了魔王陛下。” 火光在漆黑的夜晚里摇曳着模糊的影子。 幽暗的光线与长眠般的死寂，让此地宛如墓室。 黑夜即将离开。 曙光初透，铅云散去，天空泅出一片浓紫，渐渐地酡红涌现。黑夜做着最后的挣扎，光明在那一刻驱逐了夜之混沌。轻盈的琥珀色物质笼罩着一切。 彻夜未眠的老守护者们，呆呆的望着熄灭的火堆。 他们站起身，望向北方。 “世界终究会回到从前，永远不会更变的主题。” 但此刻，视野里缓缓走来一个持刀的黑发青年。 “人类！？” 注重灵魂的魔鬼大公发出一声惊叹。 随之而来的却是汹涌如浪潮一般的恐惧。 “我没有任何战斗能力，交给你们了！” 正如在【银城商会】里一样，瓦兰克拔腿就跑，卖队友没有任何犹豫。 “不！瓦兰克！别跑，你会......！” 不只是魔鬼大公，另外两个守护者也感受到了一股滔天的杀气，仿佛深处地狱之海，那股浓厚激烈的气息以极为暴力的形式直灌入体内。 狼人嘶吼一声：“快停下！” 话音刚落，视野里闪过一道黑影。 再眨眼，往南逃跑的瓦兰克已经趴在地面上。 不是他被这里的杂草石头绊倒，而是那颗昨夜还畅谈的头颅飞了出去。 死亡的来临如此迅猛，不给丝毫喘息的时间。 血兽族多莫双眼一红，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样发出一阵嘶吼。在巨大的恐惧下，激发了体内的血液，迫使其沸腾起来。 束缚被解开，体型瞬间翻了好几倍。 指尖喷射出一道道血箭，直奔杀了瓦兰克的黑发青年而去。 在短短一秒的时间里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剑雨，铺天盖地不给伊休丝毫的腾挪空间。 这就是多莫的狂化，解开自身的限制，体型能暴涨至数十米，不仅有着原先好几倍的力量，还能让体内的鲜血处在极为可怕的高温下，哪怕是紫金矿打造的盔甲也能在几个呼吸间融化，更别提是一具肉体。 “你个蠢货！多莫！” 狼人暗骂一声晦气。 血兽族一旦陷入狂化，不论敌我，只要附近还有体温低于自己体温的生物都会遭到攻击。 正常他们三个守护者的配合绝非这般。 魔鬼大公一年前就准备好了灵魂交易的契约。 作为曾经最强的辅助守护者，交易给他哪怕是1克的灵魂，都能获得好几吨的力量，就算这只是临时性的力量，却足以契合他们自身的能力。 狼人连续闪退。 那由堪比岩浆温度的血箭，攻击对象不只是袭击己方的黑发青年，还有自己。 一个闪躲不慎，肩部被一道血箭贯穿。 剧烈的疼痛，以及超高的温度席卷整个身躯。 “该死的老东西，你还在血液里下毒！” 摩特捂住伤口，面目逐渐狰狞起来。 不只是足以融化躯体的高温，还连带着自己的血液也一同沸腾起来。倘若没有办法阻止，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血管就无法承受住如此可怖的温度，最终爆体而亡。 几个翻滚来到一处岩石身后。 发狂了的多莫主目标并非自己，喘口气并想办法压制体内已经出现异常温度的血液。 但此刻，他更关心那个人类是否死亡。 “这不可能！”摩特惊呼道。 密集如暴风雨一般的血箭，却没能击中人类，哪怕只是触碰到人类的衣角。 望着那闪转腾挪的身影，比雨水低落的更快，比劲风的速度更快，仿佛早已经超越了音速。 如果不是多莫覆盖了整片营地，黑发青年早已经接近了它。 发狂的多莫似乎察觉到了对方有意识的在躲避，立刻嘶吼一声，双手直接插入胸膛，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那道口子仿佛是再也无法阻挡河水泛滥的堤坝轰然倒塌，数十米高的多莫胸口喷出一道足以融化一切的血色洪流，仿佛要将整个营地给淹没。 箭雨不再释放，黑发青年也停下了脚步。 摩特在远处看着，心惊肉跳。 自己的老朋友，完全没想过活下来，这是要与对手同归于尽，甚至没有顾忌自己能不能逃离这个地方。 能让他愿意付出性命为代价而杀死的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 “混账东西，我还没活够呢！” 既然逃不了，狼人也准备死前给黑发青年狠狠的一击。 而就当他翻身越过躲避的岩石，却见到了令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黑发青年面对汹涌奔袭而来的鲜血洪流，单手握刀，自上而下的斩击。 无声无息，只有微风拂面，以及那一抹白色寒光。 那股融化一切洪流，在席卷与奔腾中分成两段，那是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推向左右两边。妄图一命换一命的多莫在刀光中化为齑粉，哪怕是一丁点身体器官都未能留下。 多莫消失的瞬间，那炙热的血液瞬间降温。 摩特也感觉自己肩膀处的伤口不再深深刺痛。 无法想象，眼前的人类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力量。 震撼转瞬即逝，因为他要逃跑。 只可惜，耳边传来了来自他的声音。uu看书 uukash “别以为就你会远程攻击，我也是会的。” “还有你，能活着是因为。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摩特试图激起心中的斗志，哪怕是像多莫一样以死亡为代价对抗这个可怖的人类。 但是，他失去了最佳的时机，鼓起的勇气已经被那占据胸膛的恐惧所取代。 就像是野兽遭遇足以威胁生命的危险一样，没有丝毫对抗的勇气，只有逃跑的思想。 “我叫伊休。” 见他将刀收入鞘中，摩特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我只劝你将一切告知，不然我有几百种方法折磨你。” “全告诉你。”摩特说道，“这样，我能不死吗？” 伊休挑着眉问道：“那得看你提供的东西，能不能换一条命了。” 狼人颤抖着身躯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第一个问题。”伊休说道，“妄图破坏第二次和谈，也就是与你们合作的【人类】是谁？” 摩特毫不犹豫道：“圣教国圣女，如今的人类使团谈判代表，丽莎·诺伊斯。” 听到这个回答，伊休笑了笑：“我有那么好骗吗？” 要是圣女能与魔族合作，为了战争重启，那还不如相信蜥蜴人梅利说的，自家老婆是新魔王呢。 “这是货真价实的。”摩特认真地说道，“你觉得不可能，我们也觉得不可能，但现实就是这样。我们特地调查过后，才发现对圣女来说，战争重启不过是开胃菜......她要的是再见【魔族杀手】一面！” 三十八.这份滋味叫做幸福 如果没见过丽莎·诺伊斯，伊休可能会相信。 但亲眼见过那位纯洁的女孩。 换做是任何人，只要见过她，都会笃定——她绝无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破坏和谈，战争重启。 足以将她送上绞刑架，甚至是破坏圣教国几百年苦心建立起来的民众信任度。 丽莎的善良与仁爱，决不允许她这么做。 眼前的人类不相信没关系，现实很快就会验证。 摩特说道：“一个小时后，女武神就会进入缓冲区。以清缴新魔王身边的谄媚者为理由，其实就是魔族内的和平派。逼迫新魔王做出选择——要么借助人类的力量镇压这次叛乱，要么同意女武神杀了支持她的和平派。包括守护者之一的赫娅。” 伊休瞳仁猛然收缩：“这是地狱。” 如果是暗地里借助人类的力量，没有在万众瞩目的和谈舞台上这么做，还能隐瞒下去。 然而女武神公开进入缓冲地区，在水门都市居民的眼皮子底下伫立着。 魔王借助人类的力量自然也是公开的，这会让大批支持她的魔族失望，等同于最高领袖向几百年死斗的敌人公开投降。 如果魔王这么做了，那魔族内地将永无安宁之日，推翻她统治的声音将变为正义、正确、正当。 就算暂时稳住了局面，签下第二次和平契约，回到魔族内地就将迎来数不胜数的义军。 这一年里，新魔王的政策，发展的经济都将化为泡沫。 最终，战争还是要重启。 “你们何至于逼迫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到如此地步？” 伊休感到愤怒，那股情绪如涛涛烈火一般。 没记错的话，新魔王主张和平，在魔族内地的建设、经济，搞得风生水起。继位不过一年，还是老魔王最小的女儿，可能年龄还没有自己大。 倘若是在地球，那般年纪还在大学里享受青春。 但却在这里，沦入地狱烈焰。 “谁让她是魔王？真正的魔王应该带领族人，向人类发起新的挑战，洗刷过去的耻辱，而不是利用贸易、政治上的力量，争取那微不足道的利益。” 狼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悔改的意思，始终认为这件事是正确的。 “妈的，真想把你们这些好战分子全部杀光。” 伊休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怒火。 仅仅是一个小时后，魔王将陷入被困死的局面。 相比起女武神铲除自己亲信，带回魔王城后架空一切权利，让人类干预这次叛乱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这一切都是丽莎·诺伊斯策划的？” 回到最初的问题，伊休强忍住内心的愤怒，还是愿意相信那位印象极好的圣女。 “是的。她告诉我们，不只是我们这批不愿意和谈的魔族，人类方也有很多要求战争继续的声音。其中最大的一股就是武之国与魔法联邦。” 眼前的魔族没有理由甩锅。 人类方的确有继续开战的理由，正如伊休曾经对妻子所说的那样。 和平最大的利益获得者是【同盟】，受损的是【魔法联邦】与【武之国】以及大批只有人命的小国。 这两个超级大国，一个是储备着数量超多，专门研究杀伤性法术的法师的国度。另一个是剑士的国度，几乎每一个国民都会耍上两手剑，厉害的更能参与【试炼i~iii】。 他们本国的经济都是靠【同盟】扶持一手，商人做生意需要稳定安全的环境，强大的两个国家提供的战争人才，在商人眼里也不过是更值钱的商品。 一旦商人与魔族开始全面贸易，吝啬是本质的商人绝不会容忍法师与剑士疯狂溢价。 再加上圣教国不允许人类出现流血冲突，商人就能更为彻底的去压低法师、剑士的报酬。 “这我知道，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圣女的动机，是什么？单纯的只为见【魔族杀手】？” 伊休觉得这里不对劲。 认识的那个女孩，在战场上救死扶伤的她。 不论人类、魔族，在她眼里只有伤者与信徒，从不会放之而不管，总会伸出手扶一把，哪怕是一些跌落至阴沟的老鼠。 伊休见过许多魔族俘虏都被其行为而感动。 她定然不是一个只为了见自己而挑动战争的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犹如言情小说里描述的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吧？” “开什么玩笑！”伊休怒道，“她通过了【试炼i】，早已经只剩下神性，历史以来最像女神的人类，绝无可能产生半点爱情。” 面对愤怒的人类，摩特无言以对。 事实上，他也这么觉得，但动机只有这个。 越是和平，越是见不到。 唯有在战争里，才能见到他。 “最后一个问题。新魔王叫什么名字。” “安娅·克劳迪亚·巴尔·奥古斯都。听闻一年前以【安娅】为名字进入水门都市，购买了一个宅子，位于北市偏西的富人区，身旁还总跟着一个年轻的男性人类。” 话音刚落，摩特就感受到一股剧烈的怒气在伊休眼里出现。 短短几秒钟后变成了一片赤红，颤抖着的身躯宛如随时会爆发出一股比天灾还可怕的力量。 摩特望着伊休：“我感觉到你心中的愤怒，但大局已然是既定的事实。你很强大，却改变不了什么。再说了，魔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向你这样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类，在什么地方都是炽手可热的人物。” “对魔王而言，没有第三条路对吧？” “对。” 为什么安娅会如此关心土豆和玉米，逮着自己询问这两个农作物的构成。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没兴趣赚富人的钱。 这两种农作物是可以救人活命的，一旦大量涌入市场，足以让小麦的价格出现雪崩。 种植方法简单，成本廉价，产量极高。 穷人也能因此而填饱肚子，再也不用因为【饥饿】而被迫卷入战争。 “多亏了新魔王陛下的政策。香料价格暴跌，让食物增加了各种风味，每天的两餐不再是味道单调的食材，进食也不只是填饱肚子，而是一种享受。” “真的感谢安娅小姐。若不是她伸出援手，我这家店已经倒闭破产，带着家人一起回到魔族腹地，可能连一份工作都难以找到。” “新魔王的政策，在我们这些和平主义者看来极为正确。知识是改变命运的一切，战争与武斗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题。和平让我们体会到了真正的生活，那是以前不敢想象，宛如梦幻一样的生活。” “若没有安娅小姐伸出援手，恐怕我已经饿死街头。现在，越发的感激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提供了援助。如果她有需要，我愿意献上一切。”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好战的魔族不能冷静哪怕一个小时，去好好阅读魔王陛下的政策，去探究背后究竟有多少种族获益，这一年里有多少村庄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提高。” “安娅小姐是我毕生难以回报的恩人......” 在水门都市一年，与安娅结婚即将一年。 送货送了快一年，那些店主对她的赞美，对新魔王的崇拜。 说了一次又一次，伊休都快听腻了。 但此刻，只是回想起来，就令他震耳欲聋。 “这就是我。记住这个味道，然后记住和你一起分享这个味道的我。” “别想了，这个家有我，你就不需要努力。” “谁让我是你的妻子呢。” ...... “以后不允许晚上不回家，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 “因为我早就送给你了，所以你算不算亏大了？” ...... “我那是在看你。” “因为，我也着迷了。” “看着你，着迷了。” ...... “你不是说，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吗？伊休不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件事吗？” “等这次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回故乡吧？” “可能，你会难以接受......但提前说一声，怎么都不会让你走。” ...... 脑海里是妻子的模样，耳边是她曾经说过的话。 伊休无比地幸福，自从来到这个中立都市、自从与安娅邂逅、自从与她结为夫妻。 平淡却温馨的日常宛如如迅速播放的幻灯片，一页又一页。 去了几百页，又来了新的几百页。 出门前必然挽起长发，上街的时候必定牵着手，让外面的所有人类、魔族知道她已经是身旁之人的妻子。 仿佛她拥有的幸福已经溢出来，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别人，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过去三年的杀戮生涯，反而已经变得模糊，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遭遇了什么。 可能是幸福的记忆太多，驱赶掉了那些压抑、疯狂的记忆。 脑海里闪烁着每一幕与妻子在一起的场景，或是家中、或是街道、或是餐厅、或是羊肠小道、或是桥梁、或是...... 最终停留在那日微风拂面的夜晚，她依偎着自己。 “我爱你。” ...... ...... 安娅的存在无比真实，一个贤惠且深爱自己的妻子。 不是自己想的贵族小姐，而是愿意去改变世界的新魔王。 曾经的伊休也是这样一腔热血，想要竖起一杆旗帜将这个制度操蛋的世界推到重来，但最终扛不住压力与身边人的不断背叛，陷入了长久的自我否定。 新魔王不同。 有着天壤之别。 安娅受到的压力，远远要比伊休多十倍、二十倍、甚至是一百倍。 她是领袖，魔族权力阶层的顶点，而非是伊休这样的底层，有着一大批跟随她去摸索希望的效忠者。 压力不是单个人，而是整个世界！ ——可能，除了我之外。就算不是人、不是魔族，都在无形的给她增加压力。这一年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享受着她尽心尽力的照顾。 “真是怠惰呢。” 伊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不移。 “我觉得有第三条路。” 他注视着狼人：“那就是......由我来，杀光女武神。” 这句话传入耳中，摩特不由得冷笑道：“你很强大，但这绝无可能。整整一万数量的准魔王守护者级别的女武神。如果你没有偷袭我们，第一时间斩杀了瓦兰克大公，或许只能让我们重伤而已。”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伊休抬手一刀，毫不犹豫的斩杀了眼前的老魔王守护者。 杀一个，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杀第二个、第三个......直到解决问题为止。 现在需要的不是政治手腕与智慧，只是单纯的......安娅所缺少的，必须要拥有的武力。 缓缓走出这个营地。 距离女武神抵达不足一个小时。 奔跑至森林中央，喊醒艾米，暂时让洛萨在这里好好休息。 “跟我来。” 伊休二话不说抓着艾米的衣服冲向东面。 第二次和谈地点在东部入海口，uu看书uukanshu 届时女武神会直奔那儿的一块平原。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地面出现了剧烈的颤动，数不清的小动物逃出洞穴，仿佛遇到了可怕的灾厄，嘶喊着、鸣叫着逃离原本可以生活许久的家。 视野内的地平线出现了一支军容齐整的军队，紫金色的盔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咚——！咚——！咚——！ 战鼓与步伐混合在一起，狂风席卷而来，还有七八公里的距离，伊休身边半米高的杂草仅仅是因为女武神的进军而被连根拔起，很快这片地区光秃秃的只剩下赤红色的荒土。 如果没有能与之相对应的军队，女武神的强大足以毁灭这个世界。 “地震了！地震了！邻居先生！” 蓝发女孩趴在地面上瑟瑟发抖。 伊休将她搀扶起来。 “艾米，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伊休握着刀鞘，将能记录影像的【创世魔盒】拿出来。 真的如同老牧师所说，总会有用得上的那一天。 “邻居先生......” 艾米望着远方的女武神，心神震荡。 她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 “您要变成【灾厄】了吗？” “不。” 伊休拔刀，甩掉刀鞘。 “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向正在进军的女武神。 “这就是与世界为敌的滋味吗？” 没有苦涩，没有不甘，没有痛苦。 只有那溢出来的幸福。 三十九.真相 “抬起头来，野猪人。” “暴食并非你的过错，这是你天生的血统，可以去克制，但绝不要去否定。你的父亲、母亲，祖先都是这样一步步进化而来。” “信仰空之女神，也并非是错误的。你可以祈祷大罪魔神赐予你改掉坏习惯的力量，同样可以乞求空之女神让你拥有面对苦难的勇气。” “不要哭泣，野猪人。这个世界的美从来不是外表，而是心灵。记住这句话，然后勇敢的面对未来的生活。” “可以谦卑，但不要自卑。可以谦逊，不要自傲。我并不比你尊贵，同样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物种，种族不同、信仰不同，但荣耀是相同的。” 丽莎·诺伊斯挥手让修女带着这位信仰坚定的魔族教徒去休息。 这已经是第二十个信奉空之女神的魔族教徒，作为圣女能指引这些非人教徒走向正道，完成职责的同时也获得了些许的满足感。 距离谈判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她觉得还有时间接待下一位教徒，但屋内的修女快步走来，低声在耳边说道：“圣女殿下，时间到了。” “好。” 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丽莎苦心等待的这一天。 除了少部分知情者，绝大多数注视着和谈的人类、魔族都只是看在了表象。 而她却一手缔造了内核。 名为【审判】的一天。 跟随着修女的脚步，走入神殿庭院。 见到韦恩神官快步走来，丽莎微微顿足。 不至于如此着急，在走上绞刑架前，或许还能指引有关他应该做的事情。 但少年神官陡然行礼，并告知修女：“让我来吧。” 丽莎望着他，却不起波澜。 按照计划，猎兵王布莱克·恩德斯待命，剑士尤里斯会在神殿外等待自己，大法师安敦尼会准备好船只。 然后直奔魔王座驾，不会有韦恩神官的出现。 即使出现，那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毕竟，狠狠斥责他不好好履行神官职责，反而一整年都在胡思乱想的人正是丽莎自己。 “圣女殿下，您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丽莎微微皱眉：“还有些时间。你始终不愿意离开黑袍牧师的身边，所以要在这里再次请求吗？” “不，殿下。”韦恩笑容有些苦涩，“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哪怕是您都无法改变。” “可你好像并不明白。” “不，我已经想通了。” 圣女微微笑着。 本以为韦恩神官还会纠结很长时间，没想到只过去了一个晚上他已经想通。 如果说在被打上【背叛人类】标签而死之前还有什么值得她开心的事情，自然是这位年轻神官的思想走向了正途。作为人类未来的可塑之才，绝不该拘泥于过去的点点滴滴，而是一门心思寻求更好的未来。 “那可真好。”丽莎含笑道，“回到圣教国，可以向教皇陛下申请外调，利用这一年你所学到的知识，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民。” “我会这么做的。”韦恩注视着她，“但不会向教皇申请，也不会回到圣教国。” 前半句话让圣女感受到了他的成长，但后半句话却闻到一丝不对劲。外加他突然出现，总觉得有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什么意思？” 姑且问了一句。 “我不会回到圣教国，自然也没必要向教皇提出申请。”韦恩指着自己的深色头发。 丽莎的瞳孔猛然收缩——他没有佩戴神官帽！ 任何通过【试炼】的神官都必须佩戴神官帽，让所有见到神官的人愿意提出自己的困惑、请求。 假如没有佩戴神官帽，那就意味着两件事。 第一件是代表神官正在忙碌，可能是处理上一个请求，可能是一些私事，也可能是身体欠安。 第二件则代表神官即将被取消资格，让民众知道不能去寻求神官的帮助，因为他即将成为一般信徒。 “自己取消资格吗？” 丽莎不认为韦恩正在忙碌。 “是的，殿下。老师说过，并不一定需要帽子才能帮助苦难的人民。有的时候帽子反而成为了累赘，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当有无法解决的事情摆在眼前，被女神赋予的力量不起作用的时候。神官会陷入可怕的自我否定，最终丧失帮助他人的力量。” 原来是这样。 丽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韦恩会因为昨日的斥责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走过去，整理着少年的衣袍，道：“如果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会支持。” “谢谢。” “不用谢，这是圣女应该做的事情。” “但是，殿下。我想知道，您能支持我多久？” 这个问题让丽莎一愣。 原本即将消失的那股不妙猛然递增。 “截止今天为止吗？”韦恩冷笑着说道，“还会说半个小时之后？” 丽莎眉头紧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笑道：“当然是......” 见她已经产生疑惑，韦恩陡然抬高声调：“别隐瞒了！” 那道带有强烈怒气的声音传入耳中，丽莎本能的后退两步。 “什么是圣女该做的事情？” “又或者是，神官该做的事情？” “您筹划的这一切，就是作为圣女应该做的事情！？” 他的话如子弹一般发射，那股爆发出来的怒意宛如锅炉无法承受的烈焰，席卷整个庭院。 丽莎眉头缓缓舒展。 看样子已经瞒不下去，那也没必要做任何狡辩。 “这就是我该做的事情。”她脸上没有一丝犹豫，“韦恩神官，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诚然，我是在寻找【魔族杀手】，但绝非你想的那样。” 面对答案，韦恩暴怒：“让战争重启，这就是你该做的事情！？” “他不欠这个世界，相反这个世界欠着他。包括我，乃至所有本该注意到他的人，那些有能力救赎他的人，都欠着。就算是一个不识字的人都知道，欠下的债务是必须要偿还的。” 丽莎眼眸里的圣洁与淡然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执着，仿佛被赋予了这样的使命。 “用【战争】来偿还！？”韦恩气的双拳攥紧，“你知道这将席卷多少无辜的性命......” 丽莎不为所动道：“规避【战争】，反而会死去更多的人。” “不是这样，绝不是！”韦恩第二次歇斯底里地怒吼，“你在【试炼i】里看到了什么！？不惜以自己为代价，将教皇拉入深渊！你很清楚，这么做等同于让信仰出现崩坏，整个圣教国都会因此而丧失主导地位！” 丽莎·诺伊斯。 这是一个被誉为最像空之女神的人类。 年仅十二岁的时候就通过了【试炼ix】，教皇陛下甚至破格赐予她每一年参加试炼的资格，而她都会轻而易举的通过，在全人类王国享有极为崇高的地位。 丽莎的能力过于出众，甚至被信徒们当做教皇的接班人 在两年前，教皇陛下不顾所有主教的反对，直接将给他人的资格，也就是【试炼i】的资格，交给了她。 那时候反对声音犹如浪潮似的，但丽莎用实力证明自己——失败率高达95%的【试炼i】她仅仅用了三个小时就通过了。 没有人不尊敬她，甚至是交战的魔族都会在她面前小心翼翼，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那种出生自带的圣洁，哪怕是最邪恶的【u·a】教团都不敢去玷污。 但眼下......不，更早之前，她却自己决定了今日迎来的命运。 “战争，绝不是目的。见他，也绝不是你想要的。告诉我，丽莎·诺伊斯！你在【试炼i】的尽头，看到了什么！” 韦恩十八岁通过了【试炼iii】，在道路尽头看到了一句话【你想知道什么】。他毫不犹豫询问自己的前程，但得到的回答却是一件铭刻着牧师身份的黑袍。 这也就意味着，他既定的命运不是白袍神官，而是与老师一样的黑袍牧师。 丽莎陷入长久的沉默。 面对咄咄逼人的质问，她长长叹了口气：“我只是把他的名字报了出来。” “谁？” “伊休。” 韦恩惊讶无比：“老师的故人！？” 不理解为什么圣女会提到这个人，老师很看重伊休，但这和圣女有什么关系？ 思考之余，却听到了丽莎那句足以让他如遭雷击的话语。 “他还有个别称，被宣扬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至于原本的名字无人知晓。叫做【魔族杀手】。” “什么！” 韦恩顿时被惊的浑身一颤，uu看书 .uuknsu.m倒退两步却一不小心摔在地上，竟然一时间没感到疼痛，反而是圣女的话语似在耳畔回响，余音不绝。 “我询问【神谱】，得到的回答很简单，【对不起，请救救他】。” 丽莎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明明是那么的干净澄澈，却总感觉乌云密布，黑的犹如深渊漩涡。 “这不可能！” 韦恩从地上爬起来，质疑道：“教皇陛下通过【神谱】得知了【魔族杀手】的罪恶。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您也应该知道才对！” 此时，丽莎微笑道：“不是【神谱】的错误，而是教皇的错误。因此，要纠正这个错误。” 这句话不亚于一道惊雷在韦恩耳边炸响。 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为什么要破坏和谈，为什么要把自己送上绞刑架。绝不是如传闻一样，圣女殿下与魔族杀手有过一段往事，不惜以战争为代价找到他。而是当今教皇隐瞒了【神谱】的启示，选择将【魔族杀手】冠以恶之名，不让任何有权限的人类伸出手帮助他。 这件事绝无可能通过正常手段解决，任何质疑教皇的声音都在会成为质疑【神谱】，而且权力阶层的人绝不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 所以，丽莎·诺伊斯采用了唯一可行的办法。 以自己为人类代表，彻彻底底破坏这次和谈，让全世界人知道是她让战争重启，这份足以承受千刀万剐的罪孽，定然会牵扯一手将她扶持至圣女地位的教皇，最终让享有慈父之名的教皇晚节不保，甚至和她一起走向绞刑架。 四十.将军 “......” 韦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丽莎面不改色，不存有丝毫的畏惧，甚至拥有使命即将完成的洒脱之色。 “该推动齿轮了。” 韦恩不只是说不出话，更是站不起身来。 对比丽莎，他只感觉自己渺小的如同一只卑微的蝼蚁。 换做是自己，只会把【神谱】的回答当做没看见，绝不可能为此策划如此长的时间，甚至是为此付出性命。 “这个世界欠着你，教皇欠着你，那些本该质疑的当权者也欠着你。我能做的只有一点，让欠你欠最多的我与教皇，用死亡来补偿这份债务。” 她走向水网，却迎面见到了一位黑袍牧师。 老牧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该结束了，圣女殿下。我让你见他一面，这就足够了吧？” “学生结束了，该......” 丽莎本想调侃这对师生，但心中的预警直线飙升。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 “你还年轻。”金姆说道，“相反我也没几天可以活了。” 丽莎观察四周，问道：“尤里斯和安敦尼在哪？我已经不想和你多说一句话。” 逃避、躲避，眼前老人明明看上去毫无威胁，却总让她觉得过于危险，仿佛能随时掐断她拥有的使命。 金姆淡然一笑道：“你要做的绝不是牺牲自己把我那个弟弟拖上绞刑架，而是一脚将他踹下教皇的位置，将【神谱】的指引，真正贯彻至每一个教徒心中。” “我问你，尤里斯和安敦尼在哪！”丽莎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 “你真的以为，武之国最强剑士，魔法联邦首席大法师，这两个在伊休手里逃过一命的人，是心甘情愿成为你的盟友吗？” 金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去见一面吧。” 丽莎的身躯因为愤怒而颤抖。 遭遇了背叛......不，这不是背叛，而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自己这两年多的努力，从头到尾都是在给眼前的老人制作嫁衣。 她顿足，不想走，但时间会照常运转。 水网周围逐渐出现了大批居民，不约而同的双手合十面朝东面，祈祷着这次和谈能顺利进行。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去纠正错误。” 丽莎最终还是上了代表团的船只，但舱体内只有她与金姆。 “你想要纠正错误，这是正确的。但你使用的方式，是错误的。”金姆微微依着舱壁道，“其实我很感激你，救了伊休之后，他没有抱怨我什么。反倒是很感激我，他说【信任】交给我们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他谁也不欠。”丽莎强调道，“是整个世界欠着他，你不让我履行使命。那么造成他如此凄惨生涯的罪人，依旧在逍遥法外，甚至还在‘教化民众’，你知道这多么恶心的事情吗！？” 金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笑着说：“伊休和我说，本来谁也无法相信了。因为遇到你，见到你的所作所为，那份发自内心的纯真，宛如圣母在世的样子，决定若有一天需要付出最后【信任】的时候，一定交给我们这样的神职人员。” “然后，你辜负了他的信任。”丽莎指着老牧师的手在微微颤抖，“普通人都知道欠债还钱，哪怕是空之女神降临都必须宣判正义。而你却阻止了欠债者应该做的事情，让他们继续享受现状！” 满腔怒火却无法宣泄，因为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恳求金姆，让她继续完成使命。 “说一件事吧。” 如果她听不进任何话，金姆也不会带着她前往魔王座驾。 “伊休娶了一个妻子，在水门都市里过上了平淡、温馨、快乐的生活。即使这样，你还要将他拽入从前的深渊里吗？” 丽莎摇头道：“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以他厌恶的态度，绝不会轻易涉足。” 伊休是这样的人，提着刀不断斩杀敌人，却没有哪怕是一丝丝的兴奋与开心，只有满脸的厌恶与近乎扭曲在一起的痛苦。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没有仁慈与温暖，只剩下冰冷与孤独。 金姆又问：“你认为将教皇拉上绞刑架，就能得到他对这个世界的原谅了吗？” “【神谱】在祈求，可他看不见。”丽莎回答道，“但我所做绝非没有意义，至少他能体会到......哪怕只是一点点，来自我的歉意，因为我见到了他，却无法拯救他。” 等待这一天的时间里，她常常想——能不能当面道个歉，自己是那么的无能，那么的无力，无法代表这个世界给与他温暖，乞求得到他的原谅。 金姆叹气道：“其实，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这又是什么笑话？你我都亲眼见过他，那是一种被孤立、被抛弃的样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忘记这个世界给他留下来的创伤！？” 丽莎不相信。 战场之上的孤单背影，满脸痛苦的挥动手里的刀刃。 想把【信任】交出去，却得到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因为他现在很幸福，所以不再纠结过去的事情。人总是会改变的，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命中注定的人。” “如果是这样......” 丽莎眼角微颤：“那我所做......” 金姆反问：“你是想说，毫无意义？” “不。”她深吸了口气，“有人拯救了伊休，那我必然会开心。但错误的事情必须要纠正，教皇陛下对【神谱】的恶用，是一件无法原谅的事情，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当永远不能打开的门一旦被打开，那后人将无所顾忌的打开这扇门。 届时的教会则成为了野行家肆意玩弄权谋的工具，利于与欲望熏红了眼眸，历史上屡屡有此事发生，其后果是带来无尽的灾难。 【恶用】的大门必须关闭，开启者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不论这个人身处多高的位置，不论这个人有多大的权力。 “这就，回到最初的那话。”金姆微笑道，“你是被伊休尊敬的人，也是我认为唯一能打破圣教国那狗屎制度的人，所以你必须活下来，必须往上爬，必须成为新的教皇，锁紧那些诱惑人类堕落的大门。” 丽莎摇头道：“就算我成为教皇，也无法动摇这个世界的基调。” “那件事，就不需要你来操心。”金姆缓缓望向甲板，“这种事伊休会去做。” 丽莎不否定，战争时期，伊休有着扭转败局的作用。 但问题不在战争，而是这个世界令人深通恶绝的东西，最为致命、难以推翻的东西——制度。 丽莎下意识说道：“他应该过得很幸福，本愿就是当一个普通人。” “圣女殿下忽略了一件事。”金姆一边说着一边踱步，“为什么教皇会冒着打开恶用的大门，也要让权力阶层无法接纳伊休。” “其实并不是教皇想这么做，而是伊休的所作所为是在与时代、制度做斗争，威胁到的是占据99%资源的0.5%人口，这些人牢牢的把控着一切，先祖、当代、后代，往复循环始终如此，他们才是世界的主宰，教皇也会被政治所操控。” “我们见到的伊休是失败后的样子，陷入不断自我否定的样子。但有一个人......不，不是人类而是当今魔王，以改革者的面貌出现在视野里，和当年的伊休有相同的理念。” 丽莎听着这些话，道：“你是要让伊休投靠新魔王？我想，很难吧。第一步就非常艰难，女武神已经进入缓冲区，伊休一个人拼着伤残也要击溃这支军队，能做到但这个投名状过于昂贵，我不认为伊休会豁出一切去支持新魔王。” 船只逐渐离开水门都市，即将抵达魔王座驾。 外面人头躜动，祈祷的声音此起彼伏。 水门都市的居民，在这一天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做着渺小但可靠的工作。 金姆敲着舱壁，问道：“听到声音了吗？这个世界有着这样一批人类与魔族，这是源源不断的支持者，他们能创造出和平时期的奇迹，水门都市里的一切都是与战争无关的东西。你应该上街看一看，那些居民、那些建筑、那些因为和平而幸福的家庭。” 这并需要亲眼所见，丽莎阅读过很多本出自水门都市的连环画册，无一例外都在宣扬这个城市的和平与安逸。 她说道：“如果只因为他们的声音，伊休就愿意独自面对女武神，那也太荒谬了。” “这只是一丁点，更多的在于他的妻子。” “妻子？” “嗯，伊休的妻子是当今魔王——安娅·克劳迪斯·巴尔·奥古斯都。” ———————— “陛下，女武神已经进入了缓冲地区。” 彻夜未眠的女仆长卡丽汇报着最新状况。 安娅揉了揉眉心，思绪却飘到了水门都市北市偏西的富人区。 也不知道伊休今天有没有好好的吃饭，有没有少喝那种对身体不好的碳酸饮料，有没有帮自己照顾傻丫头艾米。 “陛下？” 卡丽的呼喊再次传来。 安娅摆手道：“我知道了。现在还没有【神圣远征军】的消息吗？” 答应女武神诉求的那一刻，必然要借助人类的力量，否则难以度过这次的关卡。 私底下联系了老牧师金姆。 他带着武之国最强剑士尤里斯与魔法联邦首席大法师安敦尼前来会面，uu看书ww.ukanshu.co经过讨论以后答应了安娅的请求。 同时也敲定了往后贸易的细节，安娅愿意向武之国、魔法联邦提供优质的商品，同时在魔族内地力推这两个国家的商品。 解决了两个武力大国，剩下的几个边界国家，穷困潦倒只能靠人命的国家，那就必须尽快找到丈夫嘴中足以救活几十亿生命的农作物。 目前已经有些眉目，安娅麾下的炼金术士正在验证其成分，一步步逆推找到种子。 “还没有，陛下。” 她不需要亲自出面，却依旧穿了一袭绯红色的长裙，保证自己的礼仪没有丝毫问题。 坐在最高层的房间内，利用魔法影像注视着甲板上的谈判代表——半人马赫娅。 “金姆在搞什么？” 她颇为讨厌这类事情。 “人类使团代表抵达了。” “知道了。” 安娅突然想起艾米的预测，顿时有些坐不住，有种不详的预感在心中蔓延。 下个时刻，组建的审视团里的成员急急忙忙跑过来，喘着气大喊道：“不好了，魔王陛下！神圣远征军根本没有出动，使团代表也更换了，不是圣女丽莎·诺伊斯，而是黑袍牧师金姆！” 安娅顿时感觉一股滔天的怒意在身躯里蔓延。 这是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金姆满口答应，甚至拖着两个强者一同会面，只为了稳住她、欺骗她，到了今日却要将自己拖入万丈深渊。 “我们被将军了！” 四十一.不甘心 安娅知道这是一场赌博，压上一切的豪赌。 本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但留给她的时间太少。从决定结束战争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充满了赌博。 最开始竞争魔王之位就是一场豪赌，把一切筹码压在了概率只有0.01%的可能性上。 赢的瞬间她得到了足以搅动世界的权力，但同样的会有来自整个世界的压力。 如果只为了魔王之位，而不是为了结束战争的理想。 得到魔王之位的那一刻，她就不需要丢下任何筹码。 统筹魔族对人类发起报复式的战争，很简单也符合许多好战种族的口味。 只要赢几场战争，她的声望将不输给老魔王。 但这样，等同于抛弃还是竞争者之时积攒下来的支持者，那是一批热爱和平的种族。 没有他们的支持，安娅都没有竞争的资格。 不能失去这批子民。 那个疯子一样的老魔王，临终前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棋子！世界上没有心疼棋子的魔王！ 安娅没有立刻反驳他，只是在死后，望着那冰冷的尸体，说道：“你眼中的棋子每天辛劳工作，向你欢呼的时候总是那般热烈。就算是魔王，也必须遵守一个底线，把他们当做活着的子民看待。他们和你、他、任何掌权者一样，都是一条性命，唯一的区别只是能力而已。” 推翻魔族的传统，熄灭凌驾在魔族身上的战争热潮，这本就是一条充满赌博的道路。 这一年的赌博，有输有赢。比较辛运的是，就算输掉也咬着牙挺了过来，走到了今天这个十分重要的日子。 也是安娅人生里不亚于竞争魔王之位的赌博。 赢了获得几年的喘息时间，输了一无所有。 看上去风险远超过收益，但改革本就是这样。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过家家，更不是盯着最大的收益掷下筹码。 那是以最大的赌注去博取最小的希望，这份希望甚至带不来一丝的利益。 安娅缺少的绝不是手腕与智慧，而是时间，宝贵的时间。 “陛下，一切都结束了。” 卡丽红着眼缓缓走过来。 “我不甘心！” 幕僚们纷纷走过来，那是一批为安娅宏伟愿望而呕心沥血的智者。包含了魔族内地最顶尖的一批人才，都是无比渴望和平的子民。 “不甘心！” “我们不甘心！” “够了！” 安娅颤抖着身躯从席位上站起来，回过头望着这群与自己一同寻求可能性的幕僚。 “你们不会有事的。” 如果说作为魔王能在豪赌崩盘以后最到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自然是让这批幕僚有一个去处，能活下来总比什么都好。 可能最亏欠的是白魔族的卡丽，她已然不可能逃脱被审判的命运，作为自己的近臣。 红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强，安娅走过去将幕僚们搀扶起来，安慰道：“我会公开借助人类的力量。回到故乡以后，你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出卖我。把一切的恶名丢到我身上，从募集你们开始，自始至终给你们的只有威严，而没有恩情。” 这是登上魔王之位后留下的后手，安娅给与幕僚的从来不是恩情，不是扶持，更不是利益的分享，只有严格与苛刻，甚至是惩罚。 但依旧有许多青年才俊愿意走到她的麾下，因为这些看透表象而甚至内幕的人才明白。 这是新魔王能给的最大恩情——如果改革面临失败，他们能以新魔王暴虐苛刻为理由，投效新的主人。 “陛下！！！” 听到主人做出来的选择，幕僚们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不甘于悲伤夹杂在一起，冲击着内心。 他们的哭泣之声感染了安娅。 从没哭过的她也忍不住眼角湿润。 眼前摆着的是一个无法挣脱的困局，二选一的地狱足以将她烧的什么都不剩下。 安排好幕僚以后的出路，安娅剩下的担忧只有剩下了两个。 视线缓缓转移到脸上出现两道深深泪痕的女仆，她伸出手轻轻抹掉卡丽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最对不起的是你。当初因为我的理想，你跟着我一起飞蛾扑火。而且，这些年，我从没给过你哪怕是一个笑容。” “陛下......” 卡丽的泪水又一次涌现出来。 “现在道歉已经晚了。”安娅微笑着说，“对不起，卡丽。让你跟着我一起赴死。” 女仆长哽咽着，却依旧没有服输，哪怕主人已经做出了决定。 “陛下！” 她的嗓音低沉沙哑，但包含着毅然决然：“您说最喜欢的花朵是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任由寒风冷冽也会迎面开放的花朵。那是难以伸手触及的花朵，代表着坚强与永不放弃。” 安娅不置可否：“但花朵总有凋零的那一天。” 现在，来到了那一天，无法阻止的那一天。 “陛下，还没有输！”卡丽撕心裂肺的大喊。 不顾僭越，上前抓着安娅的肩膀，眼里闪烁着虽死也要达成主人愿望的神色。 “不需要借助人类的力量。我可以死，追随您的这批幕僚也可以死。我相信，您永远不会成为傀儡。只需要时间，有了时间您一定可以......！” 安娅伸手推开她，语气冷凝起来：“你的做法是在掐灭希望的种子，不顾你身后的那些子民。如果生气我对你的态度，认为我陪着你一起赴死，很不开心。那么，我只能一直给你道歉，仅此而已。” “不是这样！”卡丽侧身闪开，将幕僚们的神情展现给主人看，“您看，您问。他们的意志是什么，我从未后悔答应您，也从未觉得不开心。” “别说了！” 安娅一挥手，转过身。 不想听，也不想要选择第二条路。 但幕僚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的不甘心已经凌驾于性命之上。 “陛下！还没输！” “您一定可以！” “我们做不到，只有您能做到！” “我们苟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您是改变整个世界的魔王陛下。” “虽然见不到那一天，但总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安娅不曾温柔的对待幕僚，始终都是冷酷与严苛。期间有许多幕僚承受不住，产生了报复之心，里应外合勾结叛军。 如果不这么做，等同于追随他的幕僚没有丝毫的退路，因为报复心理主动背叛离开这个团队，她反而好受许多，并且在镇压叛乱之后原谅了背叛者，让其在一个安稳的环境里继续生活。 “别说了。” 安娅转过身，注视着跪倒在地的幕僚，道：“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以你们的性命为代价成为一个傀儡，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还有几分钟的时间，让我单独待一会儿。” 幕僚们不为所动，只是把额头狠狠的撞击在地板上。 卡丽在一旁跪着，注视着幕僚们的死谏，却闭上了嘴。 “女仆长，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安娅说道，“让他们都下去休息，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阻止他们自杀。” 幕僚们被架着离开了第六层，安娅走到栅栏处，望着远方的都市，心思逐渐飘忽至那个充满温暖的家庭。 “陛下。” “卡丽，可能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您是说伊休吗？” 安娅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凄惨：“本来约定好了，这件事结束以后，把真相告诉他。不论他有怎样的想法，我都会厚着脸皮带着他回魔王城。没想到，输的一无所有，在他面前一定帅不起来。” “帅气通常是形容男性。”卡丽回答道。 “我可是魔王，怎么能不帅气呢。”安娅回眸望着她，“如果气愤，可以骂我、揍我，毕竟你竭力阻止过我。” “不需要了。”女仆长笑道，“只有后悔才会那么做呢。” “你不后悔吗？” “当然不后悔。” “那死后，不再是主仆。” 卡丽好奇道：“那是什么？” “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姐妹吧。”安娅眨着眼道。 “这是我的荣幸。” 卡丽微微欠身。 就此陷入短暂的沉默。 视野内是一片碧蓝的大海。 微风拂过水面，波光粼粼。在阳光下，那海变成了一团火焰。灿烂至极，却毫无暖意。 安娅注视着水面，眼角有些酸胀。 心中的情绪积攒至顶点，终于冲破了束缚。 夹杂着不甘心与悲伤，泪水伴随着哭泣的声音，在这个只剩下主仆二人的空间里回荡。 眼泪滴落至裙摆，染湿了她钟爱的长裙。 此刻已然不是象征着胜利的蔷薇花色，而是走上处刑台后该有的鲜血之色。 绝望传播着，侵蚀着灵魂。 不是害怕死亡，她只是心有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从第一次见安娅，直至今日。 这是她第一次哭泣，那种无力感如浪潮般席卷四周。 身为女性却拥有任何一个男性都难以比肩的志向，有着绝对无法超越的智慧、手腕，然而却没给她一个适合的环境，身旁的助力是她一点一点积攒起来，从未依靠过他人。 可以说，她在这个时代，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极限。 命运从不眷顾她，甚至是万般阻挠。 但她从未选择放弃，在深渊里挣扎，憋着一口气闯到了今天。 如果能再给她一些时间，哪怕是两年......不，哪怕是半年，都不会有今天这种豪赌的局面。 安娅那发白的指节攥紧裙摆，缓缓止住了满是悲伤的哭泣之声。 卡丽望着这样的主人，心中的疼痛难以言喻——她才二十四岁，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 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最后的苦果也该自己承担。 “卡丽......”安娅抹着泪水，抽泣道，“就让我成为失踪者吧，不要让伊休知道......我不想，因为我的愚蠢、自大，连累我心爱的丈夫。” 时间到了。 用清水洗过面容，安娅与卡丽走向甲板。 人类使团代表金姆、尤里斯、安敦尼，以及中立都市执政官带着的一群官员伫立在甲板侧面。 执政官尼尔斯亲自使用【影像方盒】，为后人记录下这最为重要的一天。 他说服了【同盟】商人，为了人类的团结牺牲一部分的利益，让【和平】长长久久。 完全不知道今天会发生怎样的惊天巨变。 金姆注视着红发魔王，单刀直入：“刚才得到的消息，女武神进入了水门都市外的缓冲区，特意来清缴魔王陛下身边的忤逆者，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水门都市的官员脸色突变，其中一位刑事部门副长霍格·尤金思，直接一个翻身跳入海中。 与此同时一艘快船前来接应，霍格爬上船只，以超过规定的速度直奔缓冲区。 执政官尼尔斯双手一抖，盒子顿时摔在甲板上，猛地跑到金姆身旁，怒斥：“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老东西，你......！” 话没说完，因为尼尔斯看到了尤里斯与安敦尼的淡然，猛然醒悟——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的事情，自己.......包括魔王，都被算计进去了！【同盟】放弃部分利益完全不够。这帮该挫骨扬灰的渣滓，是要重新挑起战争！ 金姆淡淡瞥了一眼，继续问道：“安娅·克劳迪亚·巴尔·奥古斯都，现任魔王陛下，请问您确定没有进攻水门都市的意图吗？” 安娅回答道：“没有。” 尼尔斯着急了，整个人都被怒火所占据。 得之不易的和平，即将毁于一旦。 他愤怒的抓住金姆的衣领，怒道：“你在干什么！闭嘴，然后谈判终止！给我终止，给老子终止！！！” 此刻，牧师身后的尤里斯陡然一脚将执政官踹飞，捡起地上的盒子丢给安敦尼，示意他继续记录。 吐了一口血的尼尔斯，用力捶打甲板：“水门都市的官员，阻止这个疯子，别让他们记录影像！快去......拯救......！！！” 然而在尤里斯的攻击下，uu看书.ukashu.om一众官员被击倒，毫无反抗的能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来之不易的【和平】缓缓消失在眼前。 “那么，需要谈判终止吗？”金姆问道。 安娅摇头道：“不需要。” “那女武神怎么办？”老牧师面色平静道，“好像这是您那边突发的状况，如果不解决。女武神这样强大的军队，很可能踏平水门都市直奔您而来，所以需不需要帮忙？” 最后一步了。 安娅微微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那一幕幕与伊休在一起的平淡日常，如走马灯花一般。 回想这一年里的生活，她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的很开心呐。 最后，睁开眼，她说：“我......” 不是犹豫，而是两个局外人闯了进来。 那是浑身湿透了的艾米，搀扶着一位浑身是伤的黑发青年。 艾米的体力已经抵达了极限，但在这之前把【创世魔盒】切换到了影像，并用最后的力气丢到了安娅的面前。 下个瞬间，魔盒开始播放影像。 画面映射在半空中，里面播放的是一个黑发青年提着刀冲向如海啸般席卷而来的女武神。 此人正是伊休，站在甲板上，身上有着七八个洞窟伴随着呼吸不断流出鲜血，一看就是被某种利器所伤，却依然伫立的像一杆永不倒下的旗帜。 伤痕累累的青年，第一句话就让安娅压不住内心的情感，泪如雨下。 “您好。” 四十二.我爱你，安娅 安娅见到伊休如此重伤，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试图冲过去，却被伊休制止。 “现在的你，是魔王陛下，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有些话，让我说完，这会影响你做出来的决定，很重要。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 调整了一下心情，伊休推开搀扶自己的艾米。 “是不是在迷茫，亦或者对现状有所不甘？其实，我也有同样的心情。都说了是夫妻，要相信对方，怎么你就独自承受了一切呢？” 他擦了擦满是血污的脸颊，不仅没能擦干净，反而显得更加“狰狞”。 试图用衣服去擦，却发现破破烂烂的衣服上也满是鲜血，根本没办法将脸擦干净。 “可别怪罪，我努力的想用干净的脸和你说一些心里话，但时不待我。你若是讨厌了，回头到家随你怎么处置。不过，在这之前，我遇到了一个麻烦。” “这个麻烦先稍后一下，谁让我就是这么喜欢叨叨。就算以后有的是时间叨叨，但眼下我还是想和你说些什么。” 他整理了一下着装。 “第一眼见到你，我着迷了。那时候还莫名其妙，为什么自己能被你所吸引。当然不是指你不够漂亮，也不是太漂亮。应该算是一种命运？总之，就是觉得你应当......或者说是可以......” “我现在已经记不得那两周和你说了什么，但我记得很清楚——许多人对我不耐烦，我就当打磨时间。而你不一样，算是我第一次见到能耐心听我说话，并记住我说的话，用自己的想法来反驳的人。” “当时的我认为你的反驳有问题，但没办法让你认同。只是因为我亲身经历了那些，用身体、眼睛、心灵感受过。想着回去好好思考来让你认同，后沉下心发觉——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我经历的终究是我经历的，那份苦难、悲伤、痛苦，不需要向你这样的女孩倾诉，分享这一切只会徒增伤感。我想让你把我当做对等的个体看待，而不是用此来博得同情。”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明白了一件事——我所经历的那些，其实远不如你。两个小时前，我知道这些，突然惊醒。这样的你应该已经忘记了怎么笑，即使婚后的一年里很少见到，但你从未丧失笑容。” “你拥有着我无法比拟的意志，有着面对任何苦难还能保持的坚强。明明承受着四面八方，甚至是世界带来的压力，却依旧体贴细心的照顾我，甚至还能分出多余的精力、爱心，去帮助迷失的孩子。” “在一起之后的半年里，你经常发怒。我认为很正常，哪有总是压抑自己的人。可是你说过于任性，不该冲着我来，那时候我就想一直让你任性下去。当然，我不是那种受虐狂，只是单纯的心疼你。” “后半年的生活里，你不在无故发怒，我有些担忧，但很快我就放下了这份忧虑。因为你不是小孩子，只是把该发泄的情绪转变为对我的体贴与照顾。” “聊起这件事，客户老说我是多么幸运，他们对你的尊重简直不亚于信徒对圣女的尊敬。我也是这么觉得，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将那些往事冲淡了许多。” “说了一大堆废话，其实就是想说——我很感激你，谢谢你让我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伊休动了动，身躯上的洞窟挤出更多的鲜血。 这一幕让安娅倍感心疼，却死死咬着牙，停留在原地。 “没事，就是走的路太多了，腿有点酸。” “回到刚才。” “这份感激，不是普通的感激，而是那种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的感激。以及超越这份心情之上的东西，准确的说法叫做爱情。” “我很笨，而且还蠢。在认识的第十天开始，我在深夜的时候思考——如果不能再和你说话，会怎么样？” “当时就感到一阵的疼痛，宛如有一把刀在搅动我的心脏。我确信了，我大概是无法离开你了，因为和你在一起，与你说话真让我很开心。” “因为我的蠢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留住你，又害怕失去你。所以一直找借口，选择逃避与逃离，希望就这样一直保持。如果你当时提出的不是【婚姻】，而是【离我远点】，那我肯定要伤心好一段时间。” “就结果论而言，我没能被你讨厌，真的很幸运。以前的絮絮叨叨，我只当做是自己的情绪发泄，现在我想帮你。但这完全不够，真的不够。” “我其实一直有个小小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如此上心一些对这个世界制度的变通与改革，以及那虚无缥缈的可能性。我不止一次说——不可能，很难，失败率接近100%。” “如今，这个问题得到了解答。原来，我的妻子，是这样的不凡者，有着比任何人还要闪耀的梦想，有着比任何人还要坚定的信念，有着比任何人还要璀璨的勇气。” “作为男性，作为丈夫，我感到羞愧。可能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我还想说——真的不配，不配成为你的丈夫。” “不过，生米都煮承熟饭了。再怎么德不配位，我也会死皮赖脸跟着你，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一定、一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永远会出现，就算我只能提供微不足道的帮助。” “这是我想对你倾诉的，压在心底许久，现在还不算迟。” “当然，还没有结束。” “两个小时前，我知道你遇到了麻烦。这可是致命的麻烦，像一个不断压缩的牢笼，把你困在中心，并且头顶还悬挂一把要命的兵器。不论你怎么挣扎，都无法破开。” “我对此一无所知，你也不曾告诉过我。” “你不喜欢依靠他人，从最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但如今命悬一线，适当的依靠一下别人......依靠一下你的丈夫，应该没问题吧？” “如果实在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就当我这个神经病闲着没事过来插一手。如果做错了，请回家以后狠狠的责罚，然后警告我不允许这样、不允许那样。” “然后，我会开心的接受你对我的惩罚。” “因为这样，才不会失去你，我的妻子。” “现在，这个麻烦我帮你解决了。” 伊休指着画面里那满目疮痍的战场。 数不胜数的巨坑，代表着无数次可怕的力量在一点爆发。 原本是赤红色的土地，现在已然是一片漆黑。 密密麻麻的尸体躺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 原本是紫金色的盔甲，如今变成了血红色。 总计一万数量的女武神，无一幸免都死在了伊休的刀下。 而他本人也承受了不小的损伤，但依旧伫立着，将心底话娓娓道来。 “我能做的事情很少，真的很少。对比起你能做的事情，犹如一颗恒星对比整个宇宙。所以，请不要放弃，请贯彻你的意志，追逐你的理想。” “都说每个成功的女性背后总有一个如贤内助一样的男性。虽然在男性主导的世界里这句话很羞耻，但我愿意成为你的贤内助，帮你处理这样的麻烦。” “准确说，除了解决这种麻烦，我什么都做不到。” “是的，我身上没有可能性。一丁点都没有，看不到希望与未来。但你不同，相信我这个没有可能性的男人。你做得到，告诉自己一定做得到，不论未来会经历什么，都能做得到。” “因为我夺走了你做不到的那一面，留下来的只有做得到的那一面。这是我亲眼见到，亲身接触而来的事实。因为你做得到，叛军才会害怕你，所以不顾一切要将你拽如深渊。记住这句话，不管是旁观者、受益者、损失者，都能向你保证——你绝对做得到！” “我哪里也不会去，就在这里陪伴着你。在你需要解决麻烦的时候，站在麻烦面前，用我唯一会的东西去对抗。” “就算是与世界为敌，那也一定是带着满腔幸福而去。” 伊休那满脸血污的脸上出现了笑容。 看起来一点也不狰狞，一点也不让人害怕。 那是充满幸福与快乐的笑容。 “如果你选择放弃，那我也会放弃。” “如果你选择今天死亡，那我也会在今天死亡。” “如果你决定见到明天的太阳，那我也会睁大眼去欣赏日出的美。” “如果你继续走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那我也会笑着牵着你的手。然后我们两一起去面对，不论是被刺伤、刺痛，还是流血、牺牲。” “你受多少伤，我也会受同等的伤。你获得多少快乐，我也会获得多少快乐。” “如果你要对这个合理而又不合理的世界发起挑战，那么我会与你肩并肩，u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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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打破了这条线，你们将如同两条平行线，只有在无穷尽的长度尽头，才有交织的可能性。 创世魔盒的影像开始播放第二次。 战场上刀光剑影，半空中几千把魔枪犹如乌压压的紫云，遮天蔽日。 魔族内最强的军队，论单兵战斗能力只是准魔王守护者级别，可集中在一起那就是这个世界的战斗能力天花板。 就算是让【落幕银灰】赫娅对抗她们，也顶多与上千女武神同归于尽，剩下的九千会用魔枪把她穿成筛子。 画面里出现了一幕幕的剧烈爆炸，那是充满魔素的魔枪在赤土上炸开的景象。 不用怀疑，除非是【神圣远征军】前来，哪怕是集中了整个魔法联邦的大法师，也会被打的落荒而逃。 一把魔枪的爆炸威力足以让半径三十米范围内的一切生物灰飞烟灭，更别提数千把魔枪接连不断的发射。 别说是击败女武神，就算是与其打个平手，都足以称之为这个世界的神之子。 然而有个人做到了，单枪匹马将女武神团灭。 第一遍的播放，甲板上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伊休身上。 听着那些长篇闲话，没有一个主旨，散乱的不像话，但蕴含着心中极为炙热的情感。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才有时间去看那片疮痍的战场。 无法想象，深情告白的黑发青年，如何在女武神手中活下来......不，不只是活下来，而是斩杀了一万数量的女武神。 水门都市执政官尼尔斯眼里的惊骇没有消失半分，他完全不知道都市里还有这样的人类。 包括那些被尤里斯打倒在地的官员，身躯的疼痛被那犹如海啸般吞没内心的震撼所覆盖。 赫娅与卡丽注视着魔盒播放的第三次影像，内心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知晓伊休存在的卡丽，自始至终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甚至因为他一度产生了不该有的怒火，常劝说安娅不要过于沉浸，人类男性与她绝无可能有好的未来。 虽屡次遭遇安娅的惩罚，但依旧秉持着心中的观念。到了失败近在眼前的时候，她放下了这些。因为自己效忠的主人，在最后也算是体会到了权力之外的滋味。 从没想过，主人在水门都市擅自决定嫁给的人类，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仅拥有强大的力量，还有着强大坚韧的信念。 身为人类，却愿意为魔王陛下拔刀。 卡丽听着那深情的告白，心中明镜——伊休有一半是为妻子而战，另一半是被魔王那遥不可及的理想打动。 两种心情加在一起，对那个浑身是血却露出笑容的伊休来说，不只是双倍的喜悦，更是百倍、千倍，甚至是几亿倍喜悦！ 船只上的女仆团纷纷露面，那些被监禁的幕僚挣脱束缚，在楼层的塔楼观察所目睹着这一切。 “我的妻子，不要犹豫。” 伊休步履阑珊的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安娅视线微微下垂，不停的用双手抹着眼眶。 眼泪始终擦不干净。 不想让丈夫见到如此丑陋的自己。 “安娅！抬起头来！现在的你，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就算是含着眼泪，那也是幸福的眼泪。告诉眼前逼迫你选择死亡的人类代表，告诉他们——你还有着抵抗的意志！” 伊休的声音仿佛从天边响起。 安娅猛然抬头，眼泪犹如水珠滚滚而下，但脸上却满是坚强之色：“现在，轮到你们了！勾结女武神，妄图颠覆我的统治，以此来重启战争！这份罪孽，谁也不会轻易饶恕你们！” 紧接着，她看向女仆长：“卡丽，把证据拿出来！” 原本的计划是大法师安敦尼偷偷将【神圣远征军】转移至水门都市附近，乔装打扮以后对上【女武神】。 并且金姆还给她展示了必要的证据，在和谈的时候逼问使团代表圣女丽莎·诺伊斯。 最终结果会以金姆的牺牲来稳定安娅的权力，在这之前水门都市执政官尼尔斯·康纳德劝说【同盟】放弃足够多的利益去支援穷困的小国，和平契约还能正常签署。 但现在完全不同。 安敦尼没有使用毕生精修的传送魔法。 神圣远征军更是一根头发都没见到。 圣女丽莎·诺伊斯也没有出现，人类使团代表也更换成了金姆，直接一招必杀棋丢在了安娅面前。 如果没有伊休的出现，没有他一人独自面对女武神，没有他将叛军斩杀于水门都市之外，安娅的结局只有两条路，但无一例外都是地狱。 吐着鲜血从地上爬起来的执政官，颤抖着身躯指着金姆，怒道：“老牧师，你满意了吗？！” 何止是满意，从头到尾没有出丝毫的偏差。 金姆不理会，只是看着伊休，然后淡然一笑：“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战争，没想到天降猛男，我输得不冤。不过，我好想还有一个机会。” 随着老牧师的一个响指，背后的武之国剑士尤里斯猛然消失。 下个瞬间，一股狂风伴随着尤里斯的出现席卷整个甲板，而他手里的剑已然挥向尚未反应过来的安娅。 这一幕出现的太快，除了伊休无人反应过来。 守护者赫娅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翠绿色的剑似是要将魔王劈砍成两半，只能在一瞬间露出狰狞可怖的面容。 只听当的一声，伊休用刀鞘稳稳的接住了尤里斯的剑。 “在我还没倒下之前，谁动武谁就得死。” 几乎是眨眼的时间里，伊休脚下号称魔枪都难以摧毁的甲板出现了一道道龟裂，像蜘蛛网一样超四面八方拓展而去。 “那么，来吧。” 深色长发下的尤里斯有着一对死灰的眼眸，仿佛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求一个解脱。 “......” 伊休嘴角溢血，但任然拔刀、挥刀。 寒光闪过，尤里斯手中的剑陡然崩碎，连带着紧握这把剑的手臂。 强烈的震荡席卷八方，可怕的气浪将许多水门都市的官员直冲下舰船。 曾经伊休断了尤里斯的一条手臂，如今装义肢的他远不如从前，因为当年斩断的是他的左臂。 那时候尤里斯的名号叫做【左剑】，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也是武之国近五十年以来，唯一获取【试炼i】资格的剑士。 只可惜，被伊休斩断左臂以后，他没能通过【试炼i】。 义肢远远无法发挥他的本事，甚至让他精修几十年的剑术技巧退步许多。 “你又......变强了......” 尤里斯吐了一口血，仅仅是从刀鞘上传回来的反震力量已然震碎了体内的某些器官。 就算自己剑术退步许多，力量也不如从前那般收放自如，可当年至少与伊休大战十多个小时，才被斩断一臂。 “因为，我找到了握住刀的理由。那份在内心深处，本以为熄灭的梦想复活了。如果【神圣远征军】出现在这里阻挠我与妻子的意志，我也会站着将他们通通杀光！” 伊休抬起刀指着尤里斯：“这样，你还要寻死吗？” “你认为呢？” 尤里斯丢掉手里的剑柄，毫不犹豫的冲向伊休。 “成全你，就和成全女武神一样，死在我手里，应当是一种荣耀。” 伊休举刀，而后落下。 刀光闪过，尤里斯倒地死亡。 甲板上赫然出现一道长达数十米的细微裂缝。 好似刚才这一刀是在切豆腐。 但谁都知道，做到破坏并不困难，但做到一条笔直的切口，那必然是拥有难以触及的力量，以及神灵降临才有可能做到的精密度。 伊休护着安娅，把刀指着大法师安敦尼，道：“你也要解脱吗？” 某首席法师猛地摇头，像个拨浪鼓一样。 此时，一道充满圣洁的声音响彻甲板。 “到此为止了，罪恶之人！” 身着黑白相间长袍的丽莎缓缓走到大众视野里，身后跟着一位身高快三米的巨型壮汉。 “圣女殿下！” “【猎兵王】布莱克·恩德斯！” 水门都市的官员一阵惊呼。uu看书.uuanshu 不只是他们，还有安娅的幕僚团。 魔族、人类，但凡报的上名号的人物，幕僚团都牢记其长相。 当然，得排除伊休这个只被人记住称号的倒霉孩子。 “作为圣教国的圣女，我感到耻辱。”丽莎深吸了一口气，“你身着黑袍，是走入民间帮助万民的牧师，却在此刻妄图破坏和谈。这份罪孽，足以让你走上一千次绞刑架！” 紧接着，她看向水门都市的执政官，说道：“请通知执法部门，将罪恶之人逮捕，明日公开审判。” 随着信号弹的发射，许多在不远处的船只冲刺而来。 短短两分钟，大批身着白色制服的警官冲上来逮捕了老牧师金姆。 这时候，圣女丽莎·诺伊斯看向伤痕累累的伊休，眼里闪过一丝愧疚。 缓缓平复心情，闭上眼调动体内的神圣能量。 那抹可以治愈一切伤的光出现在她白皙的手掌之上。 她走过去，想给伊休治疗，却被一把刀指着喉咙。 “我不会原谅你。”伊休直言不讳道，“请你，离我远一点。” 丽莎视线微微落下，双唇翕动，却没能在说些什么。 安娅走上前，握住丈夫的手。 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这位杀穿女武神，击杀【左剑】尤里斯的黑发青年的所有权。 那是谁也无法夺走，只属于她自己的瑰宝。 最后，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丽莎·诺伊斯，道：“圣教国的圣女，和谈继续！” 四十四.因为你在我身旁 和谈顺利的结束。 原本就在私底下订好了许多条款，表面上就是走个过场与形式。 伊休见证和平契约的第二次签订，放下心后才被卡丽扶下去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过来第一时间询问女仆长卡丽：“我睡了多久！？” 伤口还有些阵痛，但已经没什么大碍。 哪怕不需要集中治疗，亦或者服用什么药草，伊休的伤也会在十几天之内恢复如初，就是伤疤无法根除。 “请放心，黑骑士殿下。还未到黑袍牧师的审判时间，您和陛下有着充足的时间在水门都市游玩。” 得到这份回答，伊休松了一大口气。 掀开被子要起身的时候，想起卡丽称呼自己的名号，颇为奇怪道：“我怎么就成了黑骑士了？” “难道称呼是【魔族杀手】吗？”卡丽眨眼问道，“此次的事件，都是魔王陛下有先见之明，早就安排了黑骑士殿下。这样一来，人类方的【神圣远征军】的新对手就是您了。” 伊休听完，不由得赞叹道：“不愧是我的妻子。我还烦恼身份彻底暴露在外人眼里，会不会造成大把大把的麻烦。” 准备下床去外面走动走动的时候，卡丽突然面带郑重之色。 “有件事，想对您说。” “没关系的。” 伊休大体猜到了是什么事。 作为安娅的女仆长，不仅照顾生活，更是像秘书长一样的存在。估计身份没彻底暴露之前，她经常劝说安娅有关自己的事情。 魔族的缺点很多，但优点很明显，敢于承认错误，并努力去改正，就是其中之一。 “必须要说。” 卡丽整理身上的黑白女仆装，充满优雅的同时兼顾一丝不苟，然后缓缓跪倒在伊休面前。 非常正式的把头紧贴地板。 最后用极为诚恳的语气说道：“我想请求您的原谅。在昨日之前，我不止一次在陛下面前说您的坏话。” 伊休还是第一次接受这样颇为古板的仪式。 听闻魔族的科技树虽然点的很高，但几乎每个种族都喜欢古典的东西，不论是社交仪式还是道歉仪式。 庄重，却不做作。 伊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思索安娅在这个时候会怎么做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背递出去，道：“抬起头来，女仆长卡丽·露西亚。我接受你的道歉，同时给与你惩罚。” 卡丽缓缓抬起头，瞳仁猛然收缩：“这样......” “这个惩罚很简单。”伊休微笑道，“为我、为安娅，到你的生命最终一刻，都必须敬职敬责，秉持最为纯粹的忠诚。” 女仆长的身躯猛然一颤。 效忠魔王陛下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而她却拥有了双份。 或许在未来，整个魔族内地都找不出第二个。 “如您所愿。” 她轻吻着伊休的手背，宣誓效忠。 ———————— 安娅还在忙碌，伊休让卡丽带着去见艾米。 理应感谢这个缺乏常识的傻丫头，以伊休那种身体状况，根本无法跨越偌大的一片海域登上舰船。 她在记录完伊休大杀四方后，毫不犹豫的跳入海中游泳前往渡口。 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强行夺来了一艘船，搭载着伊休直奔魔王座驾。 “呼~呼~呼~”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艾米还在睡觉。 而且睡相一如既往的差。 四仰八叉睡着先不提，被子都被踹到床下。穿着一袭淡粉色的睡衣，裤子脱了小半、衣服扣子没了三个，敞开来的衣服里是圆鼓鼓的小肚皮，看起来是吃了睡、睡醒了又吃，然后又睡了。 伊休走进来不到两分钟，艾米头一歪整个身体都摔在了地上，然后打了个响隔，最后挠了挠屁股瓣，没几秒打呼声再度出现。 “......” 如果......如果和安娅的第一个孩子，睡相这么差。伊休那暴脾气铁定给倒挂在电风扇上睡觉。 “要不算了吧。” 伊休走过去，把被褥往艾米身上一卷，拎起来往床上一丢。 想了想还是让她继续睡，免得醒过来忍不住一顿说教。 正当伊休准备离开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迷迷糊糊的声音。 “邻......居、嗝~先生......” “你醒啦。” 伊休猛然回过头。 却发现，这家伙是在说梦话。 那嘴张得老大，仿佛能塞几个鸡蛋。 不止如此，唇角边缘还流着粘稠的液体。 好好的床单、枕套都得被她的口水给弄脏。 眼不见心不烦，伊休转过身。 然而又一道声音传来。 “邻居先生......嗝~呼~嘘......我很努力......嗝......呼~嘘......很努力了......不、不要，让我吃一辈子的......呼~嘘......一辈子的、的番茄酱。” 伊休微微顿足，望着金发女仆，道：“带手帕了吗？” 卡丽递过去一块手帕。 伊休温柔细心的擦拭艾米的口水，然后纠正她的睡姿，最后盖上被子。 “不只是一辈子的番茄酱，还有许许多多的美食等着你。” ———————— 夫妻两牵着手走在水门都市里，耳边充斥着讨论声，都是在讨论昨日发生的事情。 在这群居民里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或者说简化许多。 武之国最强剑士尤里斯被一位名不见传的黑袍牧师精神操控，擅自囚禁圣教国圣女，以自己为谈判代表前往魔王座驾，试图刺杀新魔王，让战争重启。 结果新魔王预料到了这件事，刺杀失败的同时【猎兵王】布莱克·恩德斯打破了圣女丽莎·诺伊斯的囚笼，首席大法师安敦尼利用传送魔法带着两个使团代表逮捕了黑袍牧师金姆。 尤里斯刺杀失败，被魔王忠诚的黑骑士所斩杀。 街边有很多【影像方盒】不间断播放，从尤里斯偷袭魔王开始直至大法师安敦尼带着圣女与猎兵王登场。 其中伊休与魔王的脸被打上了一团黑雾。 “技术不错啊。”伊休捏了捏妻子的手心笑道，“应该是后补的影像吧？” 安娅摇头道：“合成罢了。炼金术的基础三大样——提炼、过滤、合成。” 处刑台设立在北市的广场。 广场末端连通着信仰神殿的另外一扇门。 信徒一般很少从这里走，因为这个广场是处刑犯人的地方，挺让人忌讳。 夫妻两悠哉的穿过几座小桥，来到了属于魔族一方的席位，其中专门有提供给体型超大的魔族观看处刑的房间。 半人马赫娅就在此处。 “其实这一切都是圣教国的圣女策划的，金姆牧师其实是替罪羊，对吗？” 在门口，安娅没着急推门而入，反而提出了这个问题。 伊休点头，又摇头道：“不是替罪羊，而是主动这么做的。丽莎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实际上都是金姆大叔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 其实从看到那把保养完好的刀之时，伊休就明白了金姆要做什么。 当初把刀丢给他的时候，就被询问——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再次握起这把刀。 伊休的回答很干脆——当理想再次复苏的时候，或者说是看到可能性的时候。 “你很明白，但为何把刀指向圣女？” 安娅很好奇这一点。 伊休搂着她道：“其中有九分的理由是愤怒，因为丽莎能做的事情很多，不该牺牲自己把教皇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就算需要她这么做的时候，也不是现在，而是改革春风即将席卷世界的时候。” 安娅轻轻撞了他一下，怪罪道：“呵，还挺高，看样子你很尊敬圣女，那些传闻是真的咯？” “是尊敬，但传闻都是胡诌。”伊休搂紧了妻子，“我这个分制可不是十分制，而是千分制。其中九百九十一分是因为我深爱着的妻子，我完完全全站在了你这边。哪怕丽莎眼里不分种族，可我也得向其他人表达自己的立场。” 这句话戳中内心，安娅只感觉胸膛酥酥的，那呼之欲出的爱意夹杂着点微微的红晕，透露在脸颊之上。 “......” 她埋在伊休的胸膛上，半句话也不说，更是一动也不动。 似乎是在享受这份甜蜜，也像是沉浸在以991分的碾压态势赢过丽莎后的喜悦。 伊休搂着她，推开屋门。 缓缓走进去，赫娅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不由得捂住双唇，眼里闪烁着微微曦光。 “伊休~” 安娅似乎忘记了赫娅的存在，那抹动情之色从眼底一点点浮现，最终笼罩着整个眼眸。 只是呼唤，却诠释了她倾注所有的爱意。 安娅递出双手，绕过伊休的颈项，十指紧扣，献上深深的一吻。 她问：“现在，是什么味道？” 伊休的唇轻轻一弯：“甜。” “记住这个味道。不论将来会是什么味道，我都会与你分享。同样的，你也要与我分享。” 伊休贴着她的额头，道：“不值一提的过去，如果你想知道。我那就每天和你说这些不值一提的事情，直到世界被改变以后，u看书 .uukanhu 我都会不厌其烦的和你絮絮叨叨。” “一年改变不了，那就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乃至更久。这是我的梦想，伊休。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对你拥有超越感激之上的情感。” 安娅眼里闪烁着光芒。 “如果一直待在我的身边。我想，心中的勇气足以去面对任何劫难，即使是天塌下来，即使神灵出现在眼前否定我所做的一切，我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 “一定会的，牵着你的手，告诉上天、告诉神灵，我的理想与意志，是正确的！” “这份勇气是你赐于我的。” “因为你在我身旁。” “因为你夺走了我的‘不可能’。” “因为，我深爱着你，伊休。” ———————— 处刑台的上老人，进入眼底的尽是居民暴露在脸上的憎恶。 选择这条路，他不曾有过丝毫的后悔。 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那一抹存在于这个狗屎世界里的希望。 金姆的一生无所作为，从未真正救赎过任何一个人。 至死也带着被唾弃的恶名。 但他笑了，如孩子一般，笑的纯真、笑的快乐。 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指着神官们说：“我将来也要成为拯救别人的神官。没有这份天赋，那我就成为牧师。像他们一样，对弱者、受难者，递出拯救的双手。” 活了一辈子，那份梦想却没有达成。 不过。 此刻的他，无比安心。 “处刑开始！” 卷末闲话兼拉胯条 亲爱的读者老爷们，这里是炉石酒馆战棋五千分、每天必定被血入、决赛圈98%胜率团战必输的老虾仁，兼任点娘中文网《魔王我老婆》的卑微小写手。 自从看了闺蜜，学会的只有每卷末尾的审视，以及献上拉胯条。不过新书期不会断更，明天有2章【幕间】，主要是交代几个在下一卷很重要的配角，算是把伏笔怼脸上的那种。 现在，聊一聊这本书的第一卷。 事实上，我砍掉了接近5万字的铺垫内容——水门都市高层的抉择、金姆牧师与弟子的互动、伊休与客户不起眼却在38章能作为爆发点出现的互动、【u·a】教团的内部联系、女武神与老魔王守护者的互动、圣女对信徒的互动、安娅与幕僚团的互动。 写出来的话，不论是压抑点还是爆发点，效果都会更上一层楼。 但为什么没写出来呢？ 还不是因为试水推跪了。 我还记得上试水推前不到60的收藏，一周后不到300，但总推荐票只有70~80。 这说明什么，老虾仁写的东西太菜、拉胯，不值得投票。 如果不是厚着脸皮去求姜茶姐姐，这本书已经完犊子了。 回过头查看，确实是过于平淡，莫得爽点。 这个问题，在第二卷会有改善。毕竟写手根据反馈来更改，并学会如何去更好的描写心中故事，算是一个基准。 恐怕没几个写手用十多万字的铺垫，收束时候的高潮确立整本书的主线。 正常会在开头就交代主线，实在不知道怎么设置主线就让系统“叮”的上线就完事。 老虾仁并不排斥系统文，只是觉得被系统来推动主线，缺那么几分味道，破坏奇幻应该表现出来的沉浸感。 第一卷的水门都市真实，而又不真实。因为我完全按照现代都市的风格去写，奇幻世界出现这样的城市要符合逻辑，那么世界背景的构造必须下一定的功夫。 老虾仁给出的答案就是剑与魔法、人类与魔族、战争是基调。 通常而言，这种背景下人人都是战争狂，伊休一路打怪升级就完事了。 事实上我深入思考后认为，现实世界的每一个人都不相同。思想、追求、欲望都不一样，可能大体上接近，但细节上有很大差别。 所以，就算是土著也会有理想、冲动、追求、欲望。战争真的被喜欢吗？难道不是被迫无奈吗？真的就没有谁去努力奔走，想办法结束战争吗？ 答案随着人物该有的逻辑呈现在眼前——肯定会有。 所以，安娅这位女主出现了。 可能会中二一些，但却是土著中实实在在的代表，许多渴望和平者的缩影。 女主不是人类，那么人类方该有谁成为代表呢？ 我给出的答案是教会。 如果真的有这样制度畸形的世界让战争成为经济支柱，那么教会必然是扮演两面角色。 原因很简单，奇幻世界的教会是因为信仰神灵才出现。老虾仁看大眼珠子的几本书，很推崇里面对神灵的描写，所以我不认为教会是纯粹的黑。 当然也不是纯粹的的白。建国的教会，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政治。 所以我给安排了两个对手。 第一个是【同盟】，也就是我强调由商人建立起来的国家。绝不是隐射任何现实，只是对世界架构、人物设定的深读解析后，认为就算是奇幻世界也会一直进步，资本家这东西不是新鲜东西，建国获取更大的利益本就是他们的行为逻辑。 教会是商人的帮手，同样也是商人恨不得取代的对手。若是畏惧教会的势力，因为黑袍牧师走入民间带来的影响力，才不配叫做资本家。因为伟大的思想家马克斯就说过——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 第二个是【魔法联邦】。 没有像很多奇幻小说一样把法师普及到民众间。我个人受魔兽的影响比较大，如果有了解过魔兽的会发现一个问题——法师，这种掌握超凡之力的存在，绝不是被普通人尊敬的对象，或许付出几年、几十年的努力也只能让一块地方的人民尊敬。 更多的人提起法师，应对是畏惧与害怕才对，因为这群法师的思维转变了，从吃喝拉撒，想着明天带薪拉屎还能多拿点薪水的思维，变成了明天要做什么实验，让动物变成什么之类。 普通人会不会想——这帮比，是不是哪一天就用人类来做实验？ 于是产生畏惧与害怕，本能的是去排挤、孤立对方。魔兽里的人类法师从精灵那儿获取奥术魔法，因为天赋极高的原因，在刚获取的那段时间里常常爆出各种天才。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对法师而言就是随手捏死的蝼蚁。uu看书uuknh 只有智商有先天性缺陷的人才意识不到法师的威胁，必然会通过群众的力量一同去排挤法师。 最终，魔兽里出现了达拉然。 而我这里，平民用教会的力量去排挤法师。 【魔法联邦】在商人的帮助下，应运而生。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三角关系，其余的国家也算是各自站在三角的每一个点，为己方谋取更大的利益。 如果有读者老爷看过罗马历史，应该知道三头同盟，在任意一方没倒下之前平衡不会破坏。上升至国家层面，亦是如此。 总之，第一卷算是勾画出了一个奇幻世界，不算正统的西幻，算是我心目中的世界。 主线确立后的第二卷的舞台会放在【冬之国】，视角会下沉至社会底层，节奏不会太慢也不会太快，把种田与影响写好。 魔族内地因为安娅的原因，要写的东西在中后期，几卷下来应该会有一部分伏笔。 开头会注意不要写的太平淡，增加一些小爽点。 老虾仁感谢读者老爷们的打赏，在这里给您们拜谢了。 现在还是新书期，每天两更6000~8000字已经很不容易了。最重要的是追读与推荐票，请求各位老爷们能赏个脸。 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去纠正自己，把第二卷铺垫也写的有趣了，真的不骗你们！！！ 最后强调，明天更新的是【幕间】，不是第二卷正文。 主要作用是承上启下，以及甩脸上的伏笔。 幕间——水门都市外 水门都市外偏东南位置。 两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惊天大战，魔素的爆炸将赤色的荒土变为漆黑，最后又被鲜血所染红，如今已是杂草丛生绿意盎然。 生命的死亡不代表终结，反而意味着有新的生命诞生。 中立都市里的居民们知道这里有一场大战，却不知道大战双方是谁，但被好奇心趋势而来的人在这里只找到了一处坟墓。 墓碑附近清理的很干净，居民猜测或许是有出于好心的人，经常来清理坟墓边缘的杂草。 墓志铭并无姓名与出生，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你的一生无过错。 许多水门都市的居民猜测，可能是两年前参与那一场大战的无名英雄。 此刻正有一位身着黑色牧师长袍的青年正努力的清除坟墓附近的杂草，在其身边还有一位英姿挺拔的中年人。 “韦恩神官，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清理吗？” 青年牧师擦了一把汗水，道：“半年来一次，不过有人每年都会来。霍格先生，今日为何不呆在议政厅。莫非如今时局不够忙碌，空闲的能让执政官先生跑到荒郊野外来？” “我已经当不了执政官了。”霍格·尤金思说道，“两年前尼尔斯执政官离职，半年后就因病去世。原本应该是【同盟】对圣教国施加压力，没想到这位老人已经算到了最后一步。” 处刑结束以后，罪大恶极的金姆的身世背景被挖了出来。 【同盟】建国商人家族之一，艾凡什家族。 从这个由商人建立起的国家延续至今，堪称最古老、最辉煌的一个家族，当今教皇陛下都与这个家族有密切的关系。 准确说金姆在辈分上是当今教皇的兄长。 教皇得知此事，切断了与艾凡什家族的一切联系，并先一步质问【同门】。 双方展开了将近一年半的政治斗争，最终结果是长盛不衰的建国家族在内部的背叛下轰然倒塌。 当然，这是并非没有付出代价，毕竟教皇再怎么撇清关系都无济于事。当外有共同敌人的时候，圣教国的权力阶层还能一致对外，把最大的敌人倒到后矛头逐渐指向了教皇。 “我也很惊讶，本以为老师是圣教国出生。还在的时候一直和我吹嘘，他的身世背景足以让水门都市产生大地震，甚至是当今教皇都得过来低头问安。” 韦恩清理完杂草，注视着墓碑：“如何形容艾凡什家族，简单的一句话——政治霸权。这个家族的成员几乎囊括了整个【同盟】里的各级行政官员，几百年下来几乎没有任何黑点，不留余力的为这个国家与【红商协会】争取利益。” “你是想说，若没有金姆，很难打破？”霍格问道。 黑袍牧师摇着头道：“我只是想说——这世界上不可能出现没有黑点的生物。下台之后的艾凡什家族每天都被爆出大量的黑点，老师在这个环境中没有丝毫绝望，那得有多强大的意志？” “那一定是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意志。” 望着即将辞职的执政官，韦恩淡然笑道：“阁下藏得也不浅。没想到您是养子，真正的血统来自如今的【总督】。” 艾凡什家族倒下后，经过内部的一个月争斗，最终由一个新兴家族【威廉】担任政治机构的最高领导，也是这个国度的子民称呼的【总督】。 “半年前就被发现了。”霍格摊了摊手道，“即使亲生父亲再三强调，因为他的原因害死了友人的孩子，出于愧疚和弥补让我过继过去，依旧被抓着不放。我本就对亲生父亲没丝毫印象，就见过几次，谈不上有丝毫的感情。政治生涯因此而断绝，我也很绝望啊。” 他能担任水门都市执政官快两年就是一个奇迹，算是顺应那个时代的产物。艾凡什家族遭遇【政治结合信仰】的双重打击，国家内部又频繁发生争斗，不少盯着这个家族两眼发红，只能丢弃水门都市这个“飞地”，虽是被逼无奈，但也不算臭棋。 毕竟全世界的目光都汇聚在中立都市，尤其是人类与魔族双方加大贸易量以后，谁在这里当差就等同于被十几亿双眼睛盯着，犯一丢丢的错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霍格被查明身世背景之前，标准的圣教国出生，极度热爱和平的信徒，还特别熟悉水门都市的人土风情。哪怕没有政治手腕，只要能听从上头的命令，忠诚的去执行，足以快速接过尼尔斯的政治遗产，保证中立都市后续的贸易规模与安全。 原本，最少得再干两年至三年，积累足够多的资历后霍格去往圣教国担当地方长官，最低也是一个行省级别的执政官。 只可惜血统不纯正暴露出来，要么选择辞职，要么回到圣教国坐冷板凳，可能还会被一些极端的人士大骂“叛徒！”。 韦恩用湿润的手帕擦拭着墓碑，随口问道：“那么，执政官阁下，准备去往什么地方？是回到家族振兴家业吗？听闻，两个月前您的养父已经过世了。” “大概吧。” 霍格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就算回到了亲生父亲那儿，只能参与商业，而无法参与政治。毕竟自己可算是给圣教国打工很多年，艾凡什家族倒了不代表死绝了，报复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轻而易举。 家族里的人也会很开心的将霍格这个“野孩子”丢出去做挡箭牌，行商都不一定能好好做。 “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韦恩整理了一下着装，郑重的向在此处长眠的老人鞠躬。 “那我能去哪？”霍格问道。 黑袍牧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问了一个别的问题：“您觉得自己的才能在什么地方能起到作用？是在战争中吗？” “我讨厌战争。”霍格说道，“可战争总会出现。水门都市迎来了【神圣远征军】，接下来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现在想来，艾凡什家族在拒绝战争方面，可以说是不留余力。” 韦恩不屑道：“那是因为，这个家族能在【和平】里谋取足够多的利益，不只是金钱，还有取代圣教国在各国主导地位的政治利益。” “我知道。”霍格叹息道，“我只是没想到，黑幕倒塌之后的【同盟】，像极了好战分子。伊休说的可真没错，种族不代表荣耀。商人的逐利兽性，在没有制约下暴露出来。感觉，都不像是个人。” 绕过水门都市，脱离圣教国的主导，利用战争的方式从别地方打开第二座水门都市——这就是如今的【同盟】积极筹备的国策。 在半年前，艾凡什家族倒下的那一刻，充满报复欲望的家族撕毁了很多协议，其中就包括水门都市前执政官尼尔斯·康纳德呕心沥血争取的一份协议——今后每年都必须对穷困国家提供总计六千万金币的经济支援。 既然来自协议的后顾之忧被撕毁，继任者就堂而皇之的把钱塞在口袋里。 仅仅是半年，许多失去经济支援的边界小国就维持不住。不得已，圣教国提供了足够的支援，大批资金涌进的同时也有大批神官前往那些国家。 如今的边界三大国，除了冬之国外，风之国、森之国，两个在协议里特别强调的国家、被钦定需要大规模支援的边界大国出现了‘勉强度日’局面。 冬之国是因为王室的眼光放得很长远，森之国与风之国在难得的和平时期基本啥也没做，反观冬之国的王室鼓励开垦与存粮、降低税收，外部运输进入的物资经过精心计算，分配与储存时候小心谨慎减少损耗，比起隔壁的两个穷国，最少能多坚持三四年。 “所以，霍格·尤金思·威廉阁下，我郑重邀请你，跟着我去一趟【冬之国】，那儿的修道院缺少牧师，以及我需要你的政治智慧与手腕。” 韦恩郑重的请求眼前的中年人协助：“不是因为圣教国的原因，而是能不能发现别的自救方法。老师曾说过，只有亲眼目睹、亲身体会，才能知晓这个地区，还有没有自救的可能性。” 霍格反问道：“真的可以吗？” “老师临终前给了我一本潦草的笔迹，那都是如今的【黑骑士殿下】还在人类国度之时说出来的观点。老师说可信，但需要去寻求方法与方式。黑骑士殿下说——小国无救，大国有自救的可能性。” “伊休......吗？” “是的。” “好，我陪你去。” “感激不尽。” 最后，韦恩的视线从霍格身上转移至墓志铭上。 没有说话，单纯的注视十几分钟。 霍格在一旁能看到牧师脸上的挣扎之色，提醒道：“此去绝非半年就能寻找出新的方法。u看书ww.uukanshu不能每隔半年前来打理，墓的主人不会怪罪，反而会欣慰自己的弟子找到了前进的道路。” 韦恩微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望向南方：“老师把希望寄托在了魔族。可这两年里，那儿没有一丁点消息。我相信老师的判断没有出错，但这并不代表我这位当了一年的弟子，可以消愁......亦或者什么都不做。” “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着，战争的大趋势谁也阻挡不了。”霍格伸了个懒腰，“魔族远比人类的构成要复杂很多，其中占据总人口65%的几十个种族都必须用战争来解决人口过剩问题。他们能压住两年，属实不容易，我相信那对夫妻依旧在砥砺前行。” 两个人离开这片曾有大战的地方。 在路上。 韦恩询问：“你判断，距离战争还剩下多少时间？” 霍格当机立断回答：“不超过三年。虽然女武神覆灭，魔王欠缺的武力板块由黑骑士填补，但魔王的权威始终因为【不与人类进行决战】得不到好战种族的支持。他们寻求的改变，绝非是用武力去统治，所以最多压制三年。” 听到这个数字，韦恩头疼道：“根据我的计算，人类方的极限是三年，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不可抗力吗？” “别这么想。”霍格说道，“因为我们要向那对夫妻看齐。相信我，就算战争已经重启，他们也不会放弃寻求那一丝丝的希望，总有一天会终结这个世界的基调。” 韦恩说道：“希望我们能见到那一天。” 幕间——冬之国 冬之国，王都。 天空中飘着纯白的雪花。 城堡的塔楼里传出凛冬即将离开的钟声。 克拉伦斯·帕森伫立在窗户口，望着走出街道迎接春季到来的居民。 在许多牧师的引导下，有秩序的排列在神殿附近，聆听着主教的祷告。 作为冬之国的王子，他的装束简单朴素。 细亚麻布织成的衣物，外面套了一件内裹羽毛的过冬大衣，可以见到接缝处的线头，做工十分粗糙。 深色的短发下是一张略显稚嫩，忧心忡忡的脸。 “克拉。” 身后传来了一道厚重的声音。 来者正是冬之国的君主，三十九岁却白发苍苍的冬寂王。 克拉伦斯回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父亲，您不是去送主教了吗？” “这个国家的未来，并不在一个即将离开的主教身上，而是在你身上。” 冬寂王披着一件厚重的大衣。 远远望去，瘦骨嶙峋的他仿佛被一条被子压住。 “咳咳......” “父亲。” “没事。” 冬寂王轻轻抚平胸口的震荡，缓步走到窗户口，望着下面寄托希望的子民，道：“还是很难。” 克拉伦斯双拳攥紧：“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不依靠【战争】，我们就无法活下去吗？” 望着年仅十五岁的孩子，冬寂王从大衣里拿出一张羊皮纸，递过去叹息道：“如果牺牲王室能换来和平，你祖父的死亡就不会白费。” “这是什么？” 克拉伦斯双手握着羊皮纸，有些看不懂上面书写的内容。 羊皮纸的工艺很粗糙，上面书写的“两千金币”，还有【同盟】的盖章，没看出任何意义。 “这就是结果。” 冬寂王又咳嗽了几下，扯了扯衣服，道：“为什么我没有去送主教，因为新教皇定下了旧教皇的罪名。不只是冬之国，非圣教国以外的国家，除去牧师与修女之外，主教们都会在近日奔赴故乡。” 克拉伦斯王子身躯陡然一颤：“新教皇......！？” “丽莎·诺伊斯，前任圣女殿下。”冬寂王面色平静道，“教皇陛下也难以想象，给与他最后一击的人竟然是自己当做女儿一样培养的圣女。” 尽管各国高层都猜测教皇陛下不会有太久的在位时间，就算教皇与两年前破坏和谈的罪恶之人撇清了关系，可总有一天他将为此付出代价。 “教皇陛下......” 克拉伦斯并不伤感。 不是没有亲眼见到，而是身处的位置深知圣教国在繁荣景象的背后有着何等阴森恐怖的政治斗争。不只是在与内部的掌权者斗争，还有对外的斗争。 而这些与边界诸国没有任何关系，命运从几百年前就注定——成为盾牌，保证北边国家的安全。 “我们身处地狱，他们何尝又不在地狱呢？”冬寂王抓住那张羊皮纸说着，“在短期内，我国不能指望圣教国了。” 这句话无异于是一道惊雷。 年轻的王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臂：“您做了什么！？” “这是【同盟】递过来的救命稻草。”冬寂王苦笑道，“如果同意这份提案，那么我国将不留存哪怕是一枚钱币。包括现有的两条银矿、六条铜矿的开采权力，都将失去。” 克拉伦斯顿时明白那张羊皮纸上书写的金额代表什么，出生这个国家拥有王子的地位并未给他带来一天的快乐与幸福，父亲的身体与上千万子民的生存时时刻刻提醒他——你不能有一天怠惰。 他不曾放弃寻找拯救国家经济的办法，父亲也对此十分支持，但看到了这等同于出卖一切的羊皮纸，顿时怒不可遏：“您这是在出卖您的子民！” “我还没同意。”冬寂王说道，“至少现在还没有同意。但你也知道那些商人的手段，迟早会逼迫我们同意。这张羊皮纸可以拿着去【同盟】兑换同等价值的金币，他们做出了保证。” 克拉伦斯一拳头砸在墙壁上，眼里闪烁着杀人的目光。 但在几分钟后咬了咬牙，克制住自己，保持最基本的冷静。 他问：“圣教国对此，不闻不问吗？【同盟】是要抢夺主导地位，用经济手段控制......不，很早之前，他们已经做到了。只不过，他们想更进一步，像两年前控制水门都市一样控制边界的国家。” 冬寂王回答道：“一部分主教提出了对策——重铸货币。” 克拉伦斯顿时傻了眼：“又是这个把戏？比谁更能抢劫人民手里的金钱吗？” “新教皇反对。”冬寂王道，“可是她没给出适合的办法。圣教国的经济，某种意义上也受商人制约。腾不出手来支援我们，反观商人这两年在与魔族的贸易中赚的盆满钵满，只怕钱花不出去。” “父亲，一定有办法。”克拉伦斯坚信道，“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让我离开王都，去那些自耕农的地区看看，寻找新的方法。” 冬寂王疼爱的摸着自己孩子的头发，笑道：“虽然这是老路，但我的父亲也是始终抱着期待，直至死亡。同样的，我也会对你抱有期待。帕森家族的血脉从不畏惧死亡，只怕继承人缺乏血性与理想。这种以羊皮纸来代替货币，我必然会反对。” 克拉伦斯缓缓低下头，感激父亲的信任：“那我今日启程。” “带上你的妻子。”冬寂王说道，“夫妻是一体。你荣耀，她也荣耀。你苦难，她也苦难。” “可......我们还没完婚呢。” 想起那位与自己同龄的少女，王子露出些许羞涩。 “没关系，冬之国不讲这些。” “好歹也是子爵独生女。”克拉伦斯扭捏道，“这样做，会不会太不尊重了？” “没关系。”冬寂王笑道，“那是我像你一样走出王都结交的挚友。他不在乎这这些，并且我国除去那些被遥控的土地拥有者，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贵族。你的妻子伊芙只是一个外冷内热，不喜欢讲真话的女孩。” 克拉伦斯再一次感谢父亲的信任，随即如风一样离开宫廷。 深知十几年前，父亲还年轻的时候也像他一样为了寻求希望离开宫廷，前往自耕农地区，但最终没能找到新的方法。 自己此去可能结果还是一样，但正如父亲所说——没有丧失血性与理想的帕森家族成员。 祖祖辈辈，在经历失败以后总会告诉下一代，永远也别放弃寻求新的方法，来拯救这个国家。 这是使命，刻在血脉里的使命。 ...... 马车在乡间小路上悠哉行驶，克拉伦斯望见了许多雇农在田野间清除积雪，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这可惜这是领主帕奇斯麾下的田产，如果都交给自耕农该多好。” 整个冬之国处于大陆的最西端，四面环绕着万年积雪的大山，气候非常极端。 虽然因为雪山的原因有好几条河流呈自北向南分布，可大部分肥沃的土地都掌握在领主手里。 只有少数没被瞧上的土地属于自耕农，剩下的多数是完全不能种植的冻土。 粮食自给率不超过20%，从来都不是一个玩笑话。无论聘请多少炼金术士，亦或者是法师，都无法改变这天然形成的地理条件。 “克拉，你冷吗？” 马车内传来了少女的清脆之声。 “冬之国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这份凛冬！”自信的克拉伦斯说道。 只不过，还没过两秒钟，他就打了个喷嚏。 “呃......刚才只是鼻子痒了，绝不是......” 还没等年轻王子把话说完，马车的帘子就被拉开。 名为伊芙的少女将一块亚麻色的围巾给少年戴上。 “你总是这样。”伊芙笑着说，“这是我织的，在家里太无聊了。原本是送给父亲，结果还没来来得及，你就把我带走了。” 克拉伦斯感受着围巾带来的温度，那股舒服与适宜，绝非未婚妻所说的那样。 于是，他笑着反驳：“你也总是这样。明明就是为我织的，偏偏要扯上子爵阁下。” 伊芙作怪似的锤了未婚夫一下，道：“父亲说帕森家族的血脉总是不安分，而且很喜欢面子。若是给一点好处，尾巴肯定翘天上去了。” 王子道：“我又不是魔族，哪来的尾巴？” “若没有，uu看书.ukanshu你现在得意洋洋的样子，算什么？”伊芙反问。 克拉伦斯一本正经道：“因为，我可能会找到拯救这个国家的可能性啊！” “你认为我相信吗？” 马车内的少女询问道。 王子回头，却发现帘子已经拉下，嘴角微微上扬，性情格外愉悦：“你当然相信。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因为你没有任何疑惑跟我跑了出来。” 伊芙秒回答：“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太孤单，像个缺少主人的小狗一样。” “你说是就是吧，反正这里也没别人。” ———————— “克拉，并不知道那件事吧？” 裹得像一颗球一样的微胖子爵恨不得把头塞进壁炉里，身旁席地而坐的是冬寂王。 “哪件事？” “你父亲的事情。”子爵被这鬼天气弄得瑟瑟发抖，“当初，我就不该来冬之国。待在【同盟】多好，偏偏跑到这个地方挨冻。” 冬寂王微微躺下，柔软的熊皮地毯因为壁炉的原因十分温暖。对比身旁像一颗肉球的子爵，大衣都不需要穿。 “用不了多久，克拉就会知道。” “那我也得做准备了。” “你需要准备什么？”冬寂王好奇地问道。 微胖子爵正经道：“你们帕森家庭的年轻人没一个安分过日子的，总是想搞一件大事出来，不安分是刻在你们骨子里的行为，你说我要不要准备？” “可能要吧？” 冬寂王闭上眼道：“反正我这边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一.赞美造物主的死灵术士 魔王城堡，训练场。 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伴随着一道又一道钢铁碰撞在一起的响声，整个城堡都为之而颤动。 呼啸而过的狂风更是吹得城堡外的杂草尽折腰。 “刚才的突刺很漂亮。” 闪身躲过赫娅的马踏前方，伊休擦了下额头的汗珠，猛地一个大后撤拉开数百米距离。 “还不够！” 今年七岁的赫娅怎么都无法忘记，两年前在水门都市，差一点没能保护魔王陛下。 她说无法原谅自己的懈怠。 伊休明白这种感觉——无法释怀。 “接招！” 赫娅手里提着约半吨重的银枪，经过三秒的加速，狂奔突进。 就算花岗岩铺设的地面也无法承受半人马如此恐怖的爆发力，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龟裂。早在半个小时前，这个训练场已经破破烂烂，很多地方都能见到花岗岩下的夯土结构。 赫娅迅速奔袭至伊休身前，借助身躯携带的加速，手中的银枪如龙一般刺出。 霎时间刺出数百枪，仿佛速度已经接近0.5%的光速。 伊休预料到赫娅的这招，一边撤退一边用刀鞘抵挡，但最终还是有一枪没有挡住，斜着擦过左肩上方。 纯黑色的外套被撕开了一条大口子，高速出枪带来的温度直接点燃了伊休的左肩外套。 “中了！中了！击中了！” 见到这一幕的赫娅顿时被喜悦所笼罩。 “卧了个槽！烧着了！” 伊休赶忙一个斜侧拉开距离，脱掉身上烧着的衣服，上去踩了两脚总算熄灭了火焰。 这时候观众席位上走过来一位银发女仆，样貌极佳身材傲人，却天生一副对任何事都十分冷淡的气质。 “漂亮的抵挡，黑骑士殿下。”女仆欠身后视线转向小跑而来的守护者，“赫娅殿下的枪法更加漂亮，这算是两年以来第一次击中黑骑士殿下吧？” “那肯定是伊休哥哥体力不支的原因。” 赫娅虽这么说，但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 “梅琳，都唠叨辣么久了，就不要这么严肃的称呼我吧？” 伊休接过女仆递过来的毛巾，擦拭着有些湿润的头发。 对比在水门都市里送货那点运动量，显然比不过与赫娅对打上一个小时。 “这是必要的礼仪，毕竟您是长辈。” 这位银发女仆的名字叫做梅琳·克劳迪亚。 现在是伊休的专属女仆，也同样是安娅的外甥女，今年十八岁。 “梅琳~好热啊~能拜托一下吗！” 脱掉盔甲的赫娅上半身湿漉漉的，纯白色的衣衫紧贴着光滑细腻的皮肤，如果忽略下半身，那一定能让人无限支棱起来。 “如您所愿。” 梅琳打了个响指，半人马赫娅的四肢下端，那些裂开来的花岗岩上出现了淡紫色的圆形法阵。 三秒之后守着赫娅消失在了原地。 这就是梅琳的力量，年仅十八岁就掌握了【魔法联邦】里号称最难精通的传送魔法。 “感觉只比安敦尼差一些。” 目测梅琳所掌握的超凡之力，伊休捏着下巴赞赏道：“你还年轻，安敦尼这糟老头子都快去世了。” 专属女仆不为所动，道：“黑骑士殿下，按照预定，您应该前往实验地点了。” 梅琳的冷是刻在性格中，与安娅有天壤之别。 后者不表达出来，却对很多事相当热衷。前者对除了职责之外的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妻子安排梅琳作为自己的专属女仆，是希望能帮个忙，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外甥女。 虽然伊休很想纠正，但她总是爱理不理。有去了解过这个外甥女，日常间谈话里也有试探好几次，但她根本不回应。 从那对浅红色的眸子里就能感受到一股漠不关心，除了职责外的一切都没半点兴趣。 “走吧。” 去往城堡的顶层路上。 伊休望着不论自己的行走速度是快还是慢，她都会慢半拍。 只要自己回头看她，梅琳必然欠身等候命令。 如果不是发觉她有阅读言情小说的喜好，伊休都觉得自己身旁跟了个机器人。 伊休随口问道：“洛萨这几天没看到，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两年前离开水门都市的时候，他是准备给一笔钱让洛萨回故乡。 结果这个傻憨记得被精神操控后所做的一切事情，感激伊休的相助，所以他准备报恩。 伊休说不需要。 但他强行用一个借口跟着来到了魔王城。 ——和【食亭】有53年的工作契约。 安娅思考片刻就留下了这位剑士，并给与了许多工作。 前段时间，洛萨代替伊休去拜访女武神出生的村落。 这两年，伊休的工作是给女武神善后。 只有亲自来到魔族内地，通过眼睛与心灵，才能知道女武神的【改造】过程有多么恐怖，为何安娅要废除这种堪称旧时代毒瘤的仪式。 那种折磨灵魂，在体内刻入大批魔素的过程，血腥而又可怖。 适合者要承受三个月的痛楚，年龄不得超过十五岁。 就这样，成功率还不超过20%，在痛苦中哀嚎而死的魔族女孩比比皆是，却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少女带着全村的希望而来参加。 原因很简单——但凡能温饱，也不至于把全村的希望压在这样一条年轻生命上。 魔族内地有几万个村落。 每个村落人口相差不大，多的上万、少的破千。 不论人口多少，都有着相同的环境——贫穷。 伊休亲眼去见过。 穿的衣服都算是遗产，适合的少女在接受【改造】前会把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寄送回去。 这种残酷而又真实的事情，伊休为之而动容。 可问题不在于【改造】而在于贫穷。 所以，他亲自接过了这个工作，将希望的种子带到那些因为村子里出了一个女武神而稍微好一些的村落。 在梅琳的帮助下，两年里跑了上万个村庄。 印象很深刻。 贫穷、落后、愚昧、无知......几乎用不到一个好的词来形容，却令人倍感心疼。 不过，日子在逐渐好起来。 去年，伊休带过去大批种子，以及大批种植资料。今年有消息传来，不少村庄都开始种植新的农作物，而不是可怜巴巴的乞求小麦产量高一些。 除去村落之外，其余人口较多的种族，暂时不着急。 不可能只种土豆，而放弃小麦的种植。 生活变好，不光是指肚子吃饱。食物出现多样性，才能算生活变好。 “该不会，我漏了什么地方没去吧？” “听闻去了人类王国。”梅琳回答道，“您和陛下，可能很快就要踏上旅途。” “两年能处理好一大摊子事情，并准备好一切，属实不易。”伊休伸了个懒腰，“虽然人类王国那边也算是初次实验，会出现许许多多的问题，但总会找到解决办法。” 进入顶楼的实验田地。 这两年里，安娅有半数时间都蹲在这里，观察农作物的生长状况。 其实，时间还不够多，最近才开始对冻土进行种植实验。 伊休口胡很会，实操拉胯。安娅说种植的每一步都需要细致入微的观察与记录，否则无法进一步改良农作物。 刚来到老婆的娘家他还不信，结果看到安娅说的“土豆”与他认识的土豆有着天壤之别。 个头小、表皮厚重、颜色偏灰，还带有剧烈的毒性。 伊休当时就认为这玩意就不是土豆。 安娅回答他：“成分最为接近，只是还未被彻底驯化。” 这就让他突然明悟——地球上的人类从游猎社会变成农耕社会，貌似也是从驯化小麦开始？貌似还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驯化？ 自那之后，伊休再也没有小瞧过农业。 最开始的“土豆种子”经过安娅麾下的炼金团队爆肝一个月的改良后，收货的时候看上去才勉强称得上是土豆。 毒性减弱到了正常范围内，却还没抵达【发芽才会有毒】。 后续一年都在改良种子，直至近一个月取得了突破性的结果。 伊休只记得在地球有爆出过亩产万斤的新闻，把里头的水分抽干打个对折，那也是亩产五千斤。 换算到平方米，那就是每平方米的土地产7.5斤的土豆。 这一批土豆种植用的种子是半年前改良的，每平方米的产量达到了3斤。 如果采用最新改良的种子，达不到7.5斤这个水准，最少也能上个5斤。 而魔族内地可种植的土地超过2500万平方公里，按照一年一种来算，只取其中1000万平方公里，那么一年的土豆产量保守估计在250亿吨左右。 一年两种可就不得了了。 对比小麦的那可怜的产量，就算是开了挂的异世界，也仅仅是做到每平方米产1~1.5斤，脱壳成粉还得打个八五折。 根据去年统计的魔族总人口，排除被隐藏起来的人口，大约在9亿上下。 250亿吨的年产量，按照9亿人口计算，平均每人每天5公斤主食，那就是90万吨粮食，一年一种的产量足以吃76年。 当然，这里是奇幻世界。 大胃王比比皆是。 身体的【未成熟】越少实力也就越强，需要维持【成熟】的能量也就更多，每天吃的量也就成倍数增加。 伊休还在当【佣兵】的时候，要么不进食，要么就得吃掉三四十斤的粮食。听闻有的人类一天就要吃掉上百斤，魔族里更加夸张，上百斤不过是开胃小菜。 厉害一点的，一天能吃接近一吨的粮食。 根据安娅麾下的审视团计算，250亿吨粮食，损耗按八五折计算，能让9亿人口每天都填饱肚子，维持最少180天。 这份数据是喜人的，而且这只是抽调10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如果在这土地上种植小麦收货也不过50~75亿吨，加上脱壳成分的八五折，各种途径的损耗，实际数据不会高于38~60亿吨。 土豆的产量比小麦高几倍，会快速冲击粮食市场，让劣质的小麦价格骤然降低。 总而言之，这是改变世界基调的第一步——就算是贫穷，依靠自己的双手也能填饱肚子。 实验田地的管理是魔王守护者之一【死者燃灰】帕米拉·维奇，原本是个很喜欢搞内斗的死灵术士。伊休从水门都市来到这里，抽了几分钟空，拍了拍她的肩膀，立刻变成了一条忠犬。 “黑骑士殿下，您的来临，让我倍感荣幸。” 远远就瞧见伊休走过来，帕米拉一路小跑过来，然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您今日依旧是那般威风凛凛，仿佛全世界的光彩都集中在您身上。” 伊休拽了拽她的麻花辫：“你不尴尬，我尴尬。总感觉你在背后搞什么阴谋诡计。” “哦不！伟大的黑骑士殿下，我的忠心可比肩日月轮回！” “那我信你一次？” “感谢伟大的造物主，让您出现在我眼前，警告我过去的所做是多么的愚蠢！” 帕米拉是死者。 生前是人类，uu看书.uukash是几年前大王子的幕僚，过去最大的功绩是操刀无头骑士杜拉罕的“复活”。 照常理，这种非心腹，伊休应该都给砍爆。 但是，这批守护者的作用不小。 就拿帕米拉来说。 安娅蹲在实验田地的时间多为白天，为了更加精准的获取数据，必须日夜观察与记录。 像帕米拉这种几十年不用睡觉的死灵术士，很适合做这份工作。 这次的种子改良，也是她提出来的新方案。 实打实的有一份功劳在里头。 如果对有功之臣下手，那未必也太狡兔死走狗烹。 伊休带着一把刀杀穿了女武神。 这件事知道的魔族并不多，但守护者都知道。 他们不想去阴间陪伴女武神，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自己能被魔王所用。 不然，杀穿女武神的伊休不会让他们浪费一丁点粮食。 “带我看下农作物。” 伊休走到正在实验中的土地，有一块模拟的是冻土。 魔族内地大约有15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冻土，用那儿的泥土然后模拟那个地区属于春季~秋季的环境，大约零下3摄氏度至10摄氏度之间。 伊休是记得达瓦里氏同志在冻土里种植过土豆，但这批种子下去一个月没任何反应，一旁模拟高湿度环境的土壤已经冒出了嫩芽。 他认为这并不代表冻土无法种植，只是技术还未达到而已。 “黑骑士殿下，请允许我汇报——冻土里的种子已经死了。” 二.傻丫头不谙世事 冻土里的种子死亡这很正常，种植实验若能一次成功，那这个世界早就不会有饥荒了。 “死因是什么？”伊休问道。 帕米拉回答道：“湿度过高，通透性太差，阳光不够充足，土壤结构紧实，蓄水性过高导致排水性过低。” 伊休惊讶道：“问题这么多？” “细微观察后，对比一旁模拟潮湿环境的土壤，冻土的水刚好在根茎所处的泥土层，通透性......也就是土地的排水性与透气性太差，可能是面积太小的原因。总之，这一批种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是被淹死的。” 有一说一，帕米拉对待工作的态度很认真，极具责任心。 伊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干得不错，回头我记你一功。” “不不不，高尚的黑骑士殿下，这不过是我的本职而已。” 肉眼可见她身躯抖了抖，然后瞬间跪下，颤颤惊惊地说话。 “以前也和您说过。内斗是因为我太无聊了，又不需要睡觉与进食。现在有这么一份有趣的工作，我肯定不会胡思乱想。” 伊休挑了挑眉：“哦豁？也就是说不工作的时候就想着怎么与人斗其乐无穷？” “啊啊啊！！！不不不不！！！” 帕米拉被吓得灰黑色的皮肤顿时变成一片煞白，那种透露出来的恐惧就连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梅琳都看不下去了。 “黑骑士殿下，您老这么吓唬守护者，他们以后还怎么尽心为陛下工作？” 伊休耸了下肩：“个人习惯不太好，想得多废话也多。” 将帕米拉扶起来，望着眼泪鼻涕躺在那张还能一看的脸蛋上，伊休莫名的笑出了声。 “放心，我不喜欢杀戮的。就算动手，也不会让你出现痛苦的。” 刚被拉起来的帕米拉双腿一软又跪下去了。 “呜呜呜......感谢黑骑士殿下，我一定会用终生来回报您与陛下......呜呜呜......” 抽泣着的死灵术士摸了摸眼角，陡然看到一个叼着番茄酱的蓝发少女优哉游哉走过来。 下个瞬间，她如同炸了毛的猫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不远处的休息室。 咔咔两声，把自己关在了里面。 伊休回头看了眼毫无自觉的艾米，走到休息室敲了敲窗户：“没事吧？” “没、没事。让您、您见笑了，改日一定......一定，向您郑重道歉。” 回答是这样，但帕米拉的声音虚弱到了一定境界，宛如是个在icu里头的病人，还是浑身插满输液管的那种。 伊休也搞不懂，为什么帕米拉会如此惧怕艾米。 整个魔王城堡里，似乎只有她害怕的都不敢见面。 听梅琳说是艾米给她算了一挂，然后再也不敢与她相见。 “邻居先生，安娅夫人让我来找你，说明天就启程了！” 艾米仿佛没有发觉帕米拉的存在。 “好，马上去。” 定期的工作汇报被她打搅，伊休示意梅琳照顾一下帕米拉，然后和艾米离开了顶楼。 走进回旋楼梯。 这座城堡只是外观看似古老，内部很早就被安娅翻新过。 将以前的一些毫无用处的设施拆除，改为实用的设施。 不是方便自己，而是方便安娅麾下的人才。 唯一没有翻新过的就是这又臭又长，前往安娅办公室的回旋楼梯，足足有三百多个台阶。 “听说邻居先生和安娅夫人要前往人类王国？为什么不直接通过贸易将种子传递出去？” “安娅提议这么做，我拒绝了。” 有关这件事，伊休花费了好几个晚上才说服了安娅。还因此而吵架，那几天的晚上可把他累得，就差每天早中晚泡着枸杞茶养生了。 动摇世界基调的第一步是粮食产量，第二步就是制度。 关于后者，夫妻两讨论无数次。 半个月前总算达成共识。 “为什么？”艾米满脸好奇，“只要人人都吃饱饭，那也就没有战争了啊。” 她的理解过于肤浅，安娅至少比她的见解深一层。 伊休淡然道：“战争或许会没有，但争斗永远会出现。我们动摇的不只是战争基调，还有必须改变的制度。要做到改变制度，必须满足一定的条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自下而上，让最底层的群众拥有获取【人权】的意志。” “难道人类王国里的民众没有人权吗？” 艾米脸上大写了一个好奇。 “表面上拥有。” 这件事和安娅讨论过。 人类王国的构成有些复杂。 抛开自耕农、王室、贵族、领主、神职、商人、著名工匠，其余的雇农、工人那可是表面上的拥有【人权】，实则和奴隶没多少区别......准确说，这些卖身给高阶级的劳动者，是“不为自己劳动”的无产阶级。 这和地球上的996还不一样。 简单来说就是套了个“终生雇佣制”的外壳，却不为手下的工人承担丝毫的风险。 “打个比方。艾米你是我手下的打工人，和我签订了一份协议。直到你死前都必须给我工作，我会按照行业薪资标准给你支付薪水。但是，你必须宣誓效忠，而我却拥有随时解雇你的权利......” 艾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签订了这份协议，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差不多意思。” 这个世界的制度很畸形。 工人的契约合同基本上就是套娃，按照【佣兵】模板做出来的，条件还更为苛刻。 宣誓效忠这件事非常重要。 如果被解雇，那么将永远不会被雇佣。 没有领主、贵族会雇佣被解雇的工人。 不是没有特例，而是过于稀少。 通常被熟知的都是幸存者偏差。 这就是一个手段。 活着是生物的本能，对比签了协议去当佣兵，半个多月、一个月就拉上战场成为炮灰，签下这份伪奴隶协议，显然好很多。 称作贵族，实则资本家。 【同盟】的吃相都没那么难看，至少福利保障给工人整的很齐套，年龄到了还有会安排去清闲的部门养老。 “像那些有名气的铁匠、木匠、石匠，明面上是招纳学徒，实际上也是这一套。至今也没听几个算是‘老师’的匠人培养出多少名声显赫的弟子，反倒是神官、牧师有一大批优秀的弟子。” 招纳学徒，本质上并非将技术传承下去。 铁之国的工匠基本都是传承世家，枝繁叶茂的家族里有的是继承人，要是做出核心技术交给外人这件事，第二天全家族人聚一起奔丧吃饭。 “那水门都市里不都能自由辞职，自由的去寻找工作吗？” 这个问题，安娅也问过。 她知道【雇佣可能等同于奴隶】，可水门都市截然不同。 “中立都市要是不弄的先进一点，双方面子都挂不住。”伊休说道，“大部分地区都很落后。主要问题来自于自身，缺乏的可能不是魄力与勇气，而是全新的思想与技术。” 这也是为什么，伊休不让安娅通过贸易将种子传入人类方的原因。 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些贵族、领主第一时间会让大批雇农生产，抢下新农作物的市场份额。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与夫妻两的理想南辕北辙。 对比这批能掌握与控制大量生产资料的贵族而言，那些为自己而劳动的自耕农压根就不是一个级别。 好处是解决饥荒，等几年、十几年后自耕农也会掌握这份技术，坏处是贵族阶级形成长时间垄断。 必须让新的东西冲击自耕农的观念，让那些名为雇农、工人，实则是奴隶的人看到——哪怕只是一片贵族瞧不上的土地，都足以种植出养活自己、家人的粮食。 伊休没经历过改革，但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改革永远是自下而上，发动最底层的人民群众，把新的思想传递出去，打破旧时代的制度与观念。 “还是不太明白呢。”艾米傻乎乎道，“但是，总觉得邻居先生在做好事......？” 伊休道：“对权力阶层而言是坏事。届时必然会爆发无法避免的流血与冲突，u看书 ww.uukanshu但我相信即使是黑暗中的一盏弱小的灯，只要数量足够多必然会驱逐混沌黑夜。” 来到安娅的办公室，发现她半躺半坐在沙发上。 壁炉里烧着附有香料的柴火，淡淡的清香充斥着房间。 伊休脱掉靴子走过去。 即使春季即将来临，缺少供暖的冬天还是有些寒冷。 “先去洗个澡，身上都是汗臭味。” 安娅用小脚踹了他一下。 伊休只好脱掉上衣走进浴室。 这里是安娅的办公室，连接着卧室、浴室、厕所、实验室、餐厅。 水门都市里的家是这里的缩小版。 洗过澡的伊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却发现艾米躺在另外一个沙发上睡着了。 “嘘！” 安娅竖起手指放在唇边，提醒他：“这傻丫头，不知道怎么了。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伊休缓缓走过来，也没坐在沙发上，反而席地而坐。 对比沙发的柔软度，这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皮毛制作而成的地毯更加舒服。 “看看这个。” 安娅递过来一份厚重的莎草纸。 伊休粗略的看了第一页，道：“这么恐怖？” “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安娅很喜欢坐在沙发上让伊休靠在身前，然后玩弄他的黑色头发。 尤其是洗过澡后吹干的头发，蓬松柔软手感极佳。 “那我们还要去冬之国吗？” 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伊休微微闭上眼：“洛萨还真传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三.哈梅尔村 在夫妻两达成共识以后，一大批侦查官离开了城堡，在人类王国收集必要的情报。 差不多在六天前，决定去往战争创伤最大的国家之一【冬之国】。 如今洛萨传回来的新消息，真让人犹豫不决。 这个王国剥开表层，窥探核心后，夫妻两发现只能算是“名义上的王国”。 领土总面积590万平方公里，看似幅员辽阔实则有3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属于无人居住地区。 冻土、雪山，这些地区每年都是冬季，异常寒冷，最低温度超过了零下40度，就算是耐寒野兽都难以生存。 剩下的29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中真正被王室所控制的地区只有90万平方公里。 这个地区被冬之国的人称之为【自耕农地区】，处在偏远的南方。 河流稀少、土地贫瘠。 粮食年产量不超过200万吨，却偏偏有超过1000万的人口。 这意味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假如王室一丁点税都不收，理论上这个自耕农地区可以做到每人每年获得接近200公斤小麦。事实上因为种植技术与资料落后一大个版本，每平方米产0.6~0.8斤小麦算是大丰收。 因此实际粮食产量，平均分配后每人能有160公斤就算是烧高香了。 最后经过脱壳成粉与税收，拿到手里的小麦粉大约在100公斤至130公斤左右。 冬之国只能一年一种，有的时候土地贫瘠还需要休耕。 按照每人每天1公斤供应量，这完全不够吃，就算是减少到两天1公斤的供应量，也无法支撑一年。 光是看这组数据还没什么。 无非就是就是穷、饿，许多边界的国家都这样。 但洛萨在信件上提及了另外200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就是不被王室所控制的土地，粮食年产量平均3.5亿吨，去年更是创造了冬之国的最高记录，抵达了5亿吨。 预测不被算进冬之国的人口数量在3000万左右。 “其实冬之国很富裕。” 伊休翻到洛萨托人送回来的地图。 足足有三条大型河流，七条中型河流，外加几十条小型河流，密布在冬之国的北方地区。 无一例外都是冰山积雪在春季至秋季间融化形成的河流，只要通过引水渠足以灌溉北方的所有土地。 相比之下，南方仅有的两条中型河流，土地的肥沃程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何止是富裕。”安娅叹了口气，“每年向【同盟】提供几千万吨的橄榄，制作上亿吨的葡萄酒。还有送往我们这里的新鲜水果、腌渍菜，最少有10%是产自冬之国。只不过挂着【同盟】的名字而已。” 这份情报的汇总不是洛萨做的，但一定是他亲眼所见的。 “这六个领主真不当人。” 占据富庶土地的六个领主，没有一个是冬之国的国王册封的，根据当地的记载，每一次饥荒都有着大批破产的庄园主，不得已用地契向【同盟】换救命的粮食，以至于到了前几年，冬之国的国王试图自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命令根本无法有效执行。 最终结果是同盟商人扶持的领主与国王达成了某种协议。 名义上属于冬之国的领主，对于国王的命令是否执行待商讨，国王不得干涉领土内的一切事物。 简单来说大义名分在国王手里，可土地经济不在国王手里。 这些年双方各种挖墙脚，但大体都是国王输了。 领主以强大的经济优势“吸收了”大量人才，以滚雪球的方式造就了冬之国如今的局面。 以贯穿冬之国直奔风之国、水之国而去的江水为分界线，形成南北宛如两个国家一样的格局。 南面尚在温饱，还常因为战争的原因出现人口负增长。北面虽不如水门都市繁华，却也过着差不多的日子，游离在战争之外，可以说是“何不食肉糜”。 倘若安娅与伊休在这里展开活动，那将遭遇来自江水北边的巨大压力。 满盘皆输不至于，就是会出师不利。 “卡丽劝我们放弃冬之国，并派人去了风之国查看。她说风之国的居民虽然大多心术不正，但总会有一些淳朴务实的人。” 感受到妻子把脸埋进自己的黑发中，伊休注视着壁炉内摇曳的火光，道：“我们不是老太太，专门找软的柿子捏。冬之国，势在必行，而且也不都是坏处。” 安娅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蹭着丈夫的脸颊，好奇道：“明明刚开始就是巨大劣势，为何还有好处？” 伊休淡然道：“我猜王室不服气，我猜自耕农不服气。冬之国的人我见过，尤其是那些为自己而劳动的人民，称得上一身傲骨。我们需要这样的人们支持，记住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是时候教教那些领主，什么叫做农村包围城市。 在魔王城堡内度过最后两天，伊休携手安娅带着梅琳，走进早先布置好的传送魔法阵，等稳定了会让艾米以及后续的技术人员过来。 传送法阵的另一头是冬之国南部地区靠山的一个村庄。 卡丽·露西亚会在那儿等待主人的到来。 踏入冬之国后，任何便利的生活设施都将远离。 当然，卡丽挑选的地方绝对是冬之国南部最佳的地区。 村庄名为哈梅尔。 100年前被包囊在一个领主封地中。 该封地总面积大约300平方公里，囊括了一座山、两条小型河流、六个村庄，接近10万的人口。 那是【同盟】试探性往南进行土地兼并，经过大约两三年的观察与计算，发觉过了江的所有土地都不值得兼并，果断放弃了这片区域。 地契也挂牌出售。 期间有不少人尝试购买，因为价格低廉到了一定程度，但没能撑多久，转手出售。 300平方公里的封地其实不小了。 伊休觉得差不多和地球城市里规划的一个经济区域差不多大小。 其中耕地面积大约在160平方公里，年小麦产量2万多吨，除去损耗与税收，人均每年收货190公斤左右的粮食，还算是富裕的一个地区。 毕竟算是靠近那条流过三个国家，名为维塔长河的大型河流，伊休觉得叫“江水”更好。 购买这份地契的时候被告知，这个封地之所以被一次又一次的放弃，正是因为土地过于贫瘠，种植不了经济作物。 其实不然，根据卡丽的报告，土地的养分只是谈不上优质而已，自耕农也注重土地的肥沃，上报国王减税后实施一年一休的种植策略，休梗的时候靠上山打猎维持生活。 无法种植经济作物并非土地的原因，或多或少有环境气候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人才缺失，种植资料缺失。 如果不带着大把钻研农作物的学者来到这里，橄榄、葡萄、棉花、烟草、茶叶等经济作物种能难做到高效的种植。 封地的城堡......准确说是一幢别墅。 背靠着当地人称呼的【恩山】，周围是用纯白石料垒砌的围墙，六根立柱撑在别墅门口，石柱顶端连接着花岗岩封顶，整体角度微微倾斜。 很久没有人来这里居住，但卡丽将整个别墅的内部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在列柱前庭里摆放了好几座雕塑，顺手请人在墙壁上刻下的玉石壁画。 穿过前庭，走到中央花园，此处有大批移植而来的梧桐树，四颗棕榄待在花园的四个角落，大量红艳的虞美人在积水池附近盛开。 池子里还有大片菖蒲、水仙、花叶芦竹，长势葱翠。 常春藤环绕着花园里的列柱，带来了不一样的颜色与风气。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在外奔波接近两个月没回到魔王城堡的卡丽微微欠身，虽眉宇间有一丝疲惫与忧愁，但眼里却闪烁着被慰劳的快乐。 “约见了哈梅尔村的村长，落日之前会拜访别墅。”她说道，“但村长，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伊休挑了挑眉：“该不会是前几任领主过分剥削了吧？” 卡丽点头道：“正是如此。” 这还没开局，麻烦就出现了。 作为异世界、奇幻世界，领主不剥削麾下的臣民才是脑子有问题，尤其是这种完全看不到赚钱希望的封地。 “没关系，不过是从头来过。”安娅不在乎道，“卡丽还记得，决定竞选魔王后我们的遭遇吗？” “终生不敢忘记。”卡丽说道，“去一个地方被一个地方的魔族冷言相待，远比在这里要艰难许多。” 走进会客厅，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仿佛能映射面容，空气里还弥漫着菖蒲洗涤剂的芳香。 入座之后，讨论着关于哈梅尔村细节上的事情。 总共六个村落，分散在周围的300平方公里土地上。 相互之间各有联系，哈梅尔村算是主导该地区的村落，总人口在三万朝上。 “请您原谅我提前告知了村长此行目的。” 卡丽去面见村长的时候，uu看书 .uukansh源于对方的询问，说出了安娅和伊休来这里是为了改良种植技术，扩大生产规模。 以圣教国学者的名义来到此处，进行学问上的研究，顺带收集实验数据与资料。 “感觉不只是前几任领主的压榨。” 听卡丽描述村长的态度，安娅发现了细枝末节的违和感：“只有等真的见了面才能弄清楚，我总有种预感......村长是害怕，当然不是指我们可能出现压迫行为的害怕，而是对学者的害怕......就像许多人对【法师】感到恐惧一样。” 事实上正是如此。 村庄的名字叫做加斯·迪塔。 是个满鬓斑白的老人，因为常年在太阳下暴晒，皮肤略黑，身形消瘦。 “很荣幸能见到学者阁下。” 老人的礼仪有些变扭，一点也不自然。 乍一看像是学了几手，有其形没其魂。 细细一看才发现，他的双腿在微妙的颤抖，眼神各种闪躲。 这是害怕与恐惧在心底作祟。 安娅回了一个礼：“请进。” 衣服上打满补丁的老人望着那洁白的大理石地砖，犹豫了一会儿脱掉了沾满泥土的鞋子。 把一切看在眼里，伊休与安娅却只字不提，只让梅琳带一块地毯放在入座的村长脚下。 “女仆的工作也很辛苦，冬季才过去几天，温度还没有回升，让你着凉了可不好。” 安娅微笑着说道。 加斯村长一愣，随后忍不住视线下垂：“我只希望您......” 四.万事开头难 安娅端起茶杯，打断了村庄的话：“请放心，虽然这是我的封地，但我不会收税。正如我的女仆长向你陈述的那样，我是一名学者，不是一名压迫者。” 加斯村庄身躯一颤，却没有丝毫的震惊，反而脸上的恐惧愈演愈烈。 下个时刻，他跪倒在安娅身前，嗓音颤抖着说道：“我们愿意奉上7成收入。” 端着茶杯的安娅顿时愣住，身后的卡丽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主人开出如此好的条件，这个村长居然如此回应。 只有一旁的伊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瞧了眼妻子木讷的样子，心底偷偷笑着——毕竟是魔王，不明白人类和魔族的思维方式有很大区别。 表面上双方的阶级都很森严，标准的金字塔规格，处在底层的人民就是被压迫的对象。 看似只要拥有绝对权威的上位者给与一些恩情，下位者就会感激涕零。 如果在魔族内地这一套很吃香，但人类这边不太行。 因为这反而会让自耕农陷入更深的猜疑。 “不......八成！” 加斯村长匍匐在地，卑微的像一只蝼蚁。 “为什么？” 安娅坐不住了，走过去搀扶老人：“我想知道为什么？” 村长并没有起身，只是战战兢兢地说：“我背负着六个村，接近10万人的意愿。八成的收成都可以给您，只请求您一件事——在我们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允许国王陛下救助我们。” 安娅发现怎么都拽不动老人，连忙给伊休使眼色。 可伊休却走到老人面前，笑道：“我代替妻子答应你，不需要八成，六成就够了。” 加斯村长身躯一震，面带感激之情：“谢谢您的宽仁。空之女神一定会让您拥有谁都羡慕的幸福！” 伊休见安娅咬起了下唇，一副要对自己发怒的样子，连忙给与眼神暗示，让她耐心等待。 “那老朽就先行离开了。” 加斯村庄把膝盖当做双腿，跪着倒退，在回廊里穿好鞋子。 面带惊喜一路小跑地离开别墅。 伊休借机带着安娅跟上去。 在视野盲区里见到别墅门口围着一大群衣衫篓缕的自耕农，有男有女有孩子，脸上充满了焦急与忧虑。 见到加斯村长的出现，他们不敢进入别墅的围墙，只能在原地压低嗓音询问结果。 “六成？” 声音虽小，但听得一清二楚。 得到了这个结果，自耕农们喜笑颜开。男性抱起妻子牵着的孩子，似乎要庆祝一番。还未生子的男性拥住自己的妻子，眼角流下代表着喜悦的泪水。 “真的太好了！” “多亏了村长！” “明天我就去隔壁村告诉他们，这个值得庆祝一番的消息！” “因为村长，我们才能保全那些田地！” “......” 望着这群面有菜色却充满精神气的农民，安娅捕捉到了一部分重点。 “他们很开心......” 原本不理解为什么，现在懵懵懂懂探寻到了答案。 “被剥削还很开心......” 她记住了一句话——保全田地。 伊休搂着妻子，笑道：“明白了吗？他们单纯、质朴，却不是傻子。这里不是魔族内地，你是领主的同时，还是一个出来做实验的学者。他们没有理由相信你，不收税这等同于告诉他们——你要做的事情很大，他们猜不到，但断定自己会承受不住。” “是我错了，刚才还想捶你。”安娅缓缓低下头，“是我太过于着急了。” 伊休搂着她的小腰肢，走向中央花园，望着那些被精心照料的虞美人，说道：“你知道我最珍视的是你。站在这群自耕农的角度上，最珍视的是家人。而要家人活下去，必须依靠耕种的土地。等同于，他们把土地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不然珍视的家人将难以生存。” 如果领主与农民相处已久，减负减税会得到热烈的欢呼，但己方初来乍到，开口就是免除赋税，而且还是一个研究农作物的学者。 在农民眼里，这新来的地主老爷是不是准备直接报废自家的命根子？ “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安娅诚恳的道歉，“作为我刚才一时间爆发出来的怒火，可以提出一个要求，作为惩罚。” 伊休想了想，道：“是指在床上的吗？” 安娅捶了他一下，绝美的脸蛋上浮现起一抹红晕：“也、也不是不行......” “我就一说而已。”伊休坏笑道，“魔王陛下的娇羞可很少见哦。” 夫妻间的情趣无需多言，就算没有这份“惩罚”，伊休提出来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安娅都给予满足。 当然，这不是指她不情愿。 经常出现某种情况，她比伊休更加投入，然后把伊休折腾的不行。 就算是天下第一又如何，还不是隔日清晨扶墙而走。 走进会客厅，梅琳与卡丽自动消失在夫妻两眼前。 伊休将她拦腰抱起，扑在一张偌大的沙发上。 还没到深夜，不做什么，就是单纯的感受她的心跳与体温。 “那份资料详细的报告，你也应该看了，却没有发觉问题吗？” 安娅显然一愣：“卡丽的情报汇总很完美......” “不是这个。” 伊休说道：“300平方公里的封地，只有160平方公里可种植。排除掉【恩山】的50平方公里占地，再减去那两条河流约10平方公里的占地，剩下的80平方公里都是用来居住的吗？” 人口接近十万，就算按照一人居住两百平米的房子，那占地也不过20平方公里，剩下的60平方公里都是田间小路吗？ 这个地区有养殖场，但规模不至于占据如此大的地方。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 安娅猛然惊醒：“你是说，有人污染了可以种植的土地。可能是前几任领主，农民们经历过这一切，所以对我十分警惕，宁愿放弃八成的收获，也要......” 伊休吻了下她的额头，道：“不愧是我的妻子，聪明伶俐博学多识。” 意识到真相的安娅有些郁闷。并没觉得卡丽挑选的位置不行，而是身为魔王却没有从详细的情报里察觉出问题所在。 “伊休。” “嗯。” “这下，我更加坚定了。辛亏你屡次劝说我，要不然我可能会后悔许久。” 不把种子通过贸易传播至人类方，而是亲自带着种子与种植资料，教会这一批农民，让其能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永远不挨饿的未来。 前段时间争吵这件事，最后虽是答应，但非常勉强，如今却醒悟过来。 因为她见识到了自耕农的淳朴——就算是勒紧裤腰带挨饿，也要保护好此处能够种植的土地。 伊休将手指渗透进她柔顺的长发里，道：“你上火的样子挺好看，就是腰有些吃不消。” 安娅微微仰头：“但没见你不享受。” ———————— 来到冬之国的第二天，伊休扶着腰和容光焕发的妻子去别墅外散步，仿佛又回到了水门都市。 下午见到了许多农民。 伊休和安娅亲切的和他们打招呼，但得到的回应并不多。 作为昨天的惩罚，要求安娅别呆在屋子里，出来走动。 主要目的是刷脸，毕竟在冬之国一待可能就是几年的时间，越早能投入土豆的种植越好。 中午的时候让卡丽端着一盘土豆炖肉去村长家，感谢他昨日赴会别墅。 根据金发女仆的描述，村庄形容土豆犹如天外之物。 简单翻译一下——好吃到爆炸！ 伊休这两年没少吃，口感方面已经接近地球上的土豆，切成片上架子火烤，洒上佐料后味道更佳。 就是吃的太多有些腻。 对于没吃过的人而言，必然是震撼亲妈。 安娅询问卡丽——村长有没有求知土豆的来源。 卡丽回答，问是问了，她也解答了是一种农作物，成分与小麦差不多。 原本安娅以为隔两天，加斯村长就会来询问这种全新农作物，结果一整周都没来。 期间卡丽挨个送土豆炖肉，农民们吃了都觉得此物乃【女神杰作】。 但是，无一人来询问土豆的种植与培育。 不过，也并非是什么都没获得。 因为每天被伊休拖着去刷脸，这里的不少居民都开始与其热情攀谈起来。 尽管还能看到他们眼里的畏惧，以及说话时斟酌的样子，可怀疑与猜测在慢慢减少。 进入冬之国的第十天。 和往常一样，伊休与安娅在外面刷完脸后回到别墅，只不过有个偏瘦的中年人牵着一位娇小可爱的女孩伫立在围墙之外。 见到伊休和安娅，中年人笑了笑，然后推了女儿一把。 小巧玲珑的丫头虽然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但难以掩盖她那份眸子里透露出来的灵气。 伊休只在某些高洁的神职人员眼中见到过。 “哥哥、姐姐，这个是回报。u看书 ww.uukansu ” 她端着一个小木箱，努力的垫着脚递出手，想把箱子交给伊休。 “父亲说，吃了领主大人的食物，一定要懂得回报。” 女孩虽然脸蛋红扑扑，但鼓起勇气的样子十分飒爽。 伊休接过木箱，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纯白色的兔子。 伸手进去，兔兔立刻用脸颊亲昵的蹭着他的手掌心，完全不惧怕人类。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一只家养的兔子，肯定是这个女孩最为宝贵的东西。 “那我就谢谢你了。” 伊休缓缓蹲下，揉了揉她的乌黑短发。 然而，小女孩在此刻却眼角微红，带着一丝哭腔道：“父亲说我吃了领主大人的炖肉，所以必须用同样的来回报。请领主大人，不要让小迪痛苦......” 如此说着，她望着箱子里的白兔，似乎在看最后一眼。 最后，揉掉眼角的泪水。 挤出一丝笑容：“父亲说我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哭了。” 女孩转过身，带着微微的抽泣声走向父亲身旁。 安娅目睹着这一切，内心的柔软被触及，她想说些什么却有人抢先一步。 伊休将这只肥硕的白兔抱在怀中，笑着对女孩说：“如果你空闲了，可以来这里。我想【小迪】一定会欢迎你，记住那个金发女仆的名字。喊她卡丽姐姐，来到这里你就能见到它。” 中年男子身躯一颤，却一言未发。 只是深深的把头低下，然后把腰弯成九十度。 带着喜极而泣的女儿离开了此处。 五.效果慢慢展现 日光渐渐倾斜，直到落日熔金，积水池的水光，在廊柱间变幻闪烁。 轻轻揉着妻子的肩膀，伊休说道：“事实证明这半个月并非什么都没做，至少在一点点取得自耕农的信任。” “我本以为，来到这里就能直接开始耕种呢......”安娅紧握着丈夫的手，“不过梅琳已经取了部分的土地带回去，估计这两天就能得出结果。怕就怕，不适应这里的土地还需要改良种子。” 农作物高度依赖土质，是否肥沃很大程度影响存活率。 这里的自耕农缺乏生产资料，优质的培育技术都被六个领主雪藏，保证土地肥沃的办法仅仅是休耕。 不是说这里的农民不懂得使用肥料，而是压根就没有多少肥料可以使用。 “第一步推广土豆的同时，得教会他们你结合实际开发出的一种耕种方式。” 在魔王城堡的时候，伊休也是第一次听妻子说田地得有计划的分配，他只知道粪便集中储存发酵后能产生优质肥料。 大多数农民可以使用的肥料就这么来的，包括这个世界的农民很早就学会了如何使用大粪增肥。 但有个问题——人就算是要拉粑粑，也得先吃东西。每天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能五六天拉一次算正常水平，这要是放在地球妥妥的是个便秘。 单纯的知道这种肥料，也收集使用，却远远不够。 安娅的方法是将一百平米的土地划分为四个区域。 小麦田、土豆田、苜蓿田、芜青田。 苜蓿的俗称是金花菜，具有清脾胃、利大小肠的功效，配合阉割后不喜动的猪，拉出来的粑粑作为肥料相当优质。 芜青可以消食化气，同样是增加牲畜产肥料的效率。冬天封田的时候，人类的粪便可以集中储存，在来年初春翻新土地的时候继续增肥。 这样不仅没能降低田地的土质，甚至还渐渐变得肥沃起来。 很多年前魔族内地就在推广这种种植方法，只不过没有土豆田，而是双小麦田。 冬之国的南部田野只能一年一种，如今大部分田间的雪都在融化，再过一个月就是标准的农忙时期。 在这期间，最少的搞到1000平方米的土地，让农民看到实际效果。 安娅着急的是这个，错过了初春开垦，那可就等来年。 伊休在魔族内地的两年里，没找到大豆。 不是他想吃豆腐，而是牲畜饲料中最佳的农作物是大豆。 “我们主动告知，他们也不来取种子。” 望着叹着气的安娅，伊休淡然道：“今天不是起了个好头吗？” 明明都把肉送到嘴边了，农民们还选择保持沉默。 很正常的一件事。 这个地区很好，但信任度是负的。 声望等级最少也是一个冷淡，没到中立或者友善阶段，还是挺难打破局面。 “希望明天就有人来询问。” 她期待着。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在别墅门口蹲守。 如果不是卡丽发现，名为瑞娜·迪塔的小女孩肯定不敢进别墅。 伊休简单洗漱后来到白兔的小屋附近，昨日让梅琳从魔王城传送过来一个木屋，是妻子宠物小时候居住的屋子，在周围插上了密集的栏杆，防止白兔离家出走。 那三头猛兽看上去凶的一批，实则粘人又毫无威胁。 安娅养它们，一方面是兴趣爱好，另一方面是可以顺手拿它们身上蕴含大量魔素的毛发作为炼金物品。 “大哥哥，您好。” 小女孩抱着自己心爱的宠物，冲着伊休甜甜一笑。 “下次直接进来，没必要在外面等那么久。这天气还有些凉，生病了可不好。” “大哥哥不用担心，还有一个月才满10岁呢！” 瑞娜揉着白兔的脑袋，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快乐与幸福。 对于这里的孩子，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值得开心。 而且，几乎每个农民都有着一种无法解释的天赋，能欣赏生活中最简单的快乐——霜雪下的土地、一把成熟的麦子、云朵阳光，乃至是凉爽的微风。 “那也得小心。”伊休蹲下身摸着女孩的头，“不能因为洗礼而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那可是革命的本钱。” 这时候，女孩露出疑惑的神情：“革命是什么？” 根据这几天的闲聊得知了有关村长加斯·迪塔一家人的情况。 总共就三口人，其父亲是一名猎户，顶梁柱是女孩的爷爷。 至于母亲。 瑞娜没有母亲。 村民对这件事避而不谈。 伊休预测是母亲生下瑞娜以后，直接抛弃了这个贫穷的家庭，去追寻更好的生活。 要是母亲因为疾病而去世，没必要隐瞒。 不过，老村长为人正直，待人温柔，村民们基本上都爱护着她。 虽然穷困，但她一定是幸福的。 当然，这还不够。 伊休郑重地说道：“能让你家人生活变好。”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的事情，他也不会说这种话。 瑞娜年纪虽小，但懂得事情很多。 农村的孩子总是那般早熟，这一点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都一样。 “变得有多好？”她眨眨眼好奇道。 伊休指着瑞娜的衣裳，道：“你的父亲不用每天那般辛劳的上山打猎，你也可以穿的漂漂亮亮，不会为了饿肚子而烦恼。” 瑞娜听得懂。 在此刻眼里闪烁着光彩，似乎在幻想着那样的生活。 良久之后，她询问：“那什么时候才能【革命】啊？父亲的身体不好，上山打猎很危险的。” “很快，等你长大的时候就已经完成差不多了。”伊休微笑道，“如果有时间，你可以邀请你的朋友来这里玩耍。” 听到这句话，女孩惊喜若狂：“真的可以吗？！” “那是当然。” 得到这个确定的回应，瑞娜递出小拇指，认真地说：“那和我做约定。” 伊休勾住她细嫩的手指，道：“任何孩子都可以来这里玩，相信我。” “大哥哥，这是我最重要的第二个约定，千万不要反悔，不然我会很伤心的！”女孩一脸认真的说。 伊休收起笑容，严肃道：“其实这也是我最重要的第二个约定，你也不能反悔，不然我也会伤心的！” “我绝对不会反悔！” 稚嫩的脸蛋上出现郑重的神色。 大约半小时，瑞娜觉得呆的时间差不多了，就将白兔放回小屋子，兴高采烈的跑出别墅。 看样子，她是想要告诉自己的朋友。 在别墅内透过缝隙目睹这一切的安娅推开窗户，单手撑着侧脸，揶揄道：“也不知道是谁说照顾小孩子很麻烦。” 伊休眼角微微抽搐：“你全看到了？” “有事没事就各种欺负艾米，到了这里反而很温柔的对待孩子，真不太懂。” “艾米又不是小孩子。” 强硬着反驳，伊休被瞪了几分钟，扛不住妻子那“鄙夷”的目光，败下阵来。 他解释道：“我说瑞娜的智商都比艾米高，你相信吗？” 安娅也不和他争论，只是招呼他进屋子。 走进去就发现妻子那副兴奋的样子。 “实验成功了。” 伊休瞳仁猛然收缩：“哪个实验！？” 在水门都市的时候不知道，去了魔王城才知道。 自家妻子在竞选王位继承人前就致力于投入大笔的资金，扶持炼金术。 那时候纯粹是一项花钱不带来任何好处的“工程”，随着她登上魔王之位才慢慢展现出功效，包括土豆改良都是那批炼金术士全程参与。 在更早之前，这批算得上“科学家”的魔族正在致力于消灭【瘟疫】。 不同于地球，这个世界的瘟疫有着极为复杂的结构，沾染者必死不是空口白牙。 早在一百五十年前教会就发觉瘟疫无救，只能做到前期避免，中期隔离，后期焚烧。 还不是伊休熟知的天花、鼠疫、流感之类，而是更为可怕的瘟疫。 传播看运气，玄学成分高于科学成分。 没有任何潜伏期，感染者会出现呕吐、皮疹、呼吸困难、血管僵化等一系列症状。 感染后的二十四小时内会死亡，体内还会滋生出一种吃掉脏器的虫子。 “关于【u·a】的破解实验。”安娅端起茶杯，心情极佳，“还记得【u ·a】教团吗？你知道这群人当年并不被称呼为【u·a】教团，而是人们给他们冠名【u·a】。” 伊休当然知道，两个首字母是这个世界文字的【瘟疫】缩写。 “我的部下说，这不是瘟疫，也不是疾病。”安娅眼中的欣喜仿佛要溢出来，“那是一种特殊的诅咒。图书馆里不是有几百万本书吗？其中有一本记载过一诅咒，大约是七八百年前悄然出现蔓延至全大陆，导致当时的人口锐减三分之二。其效果与现在的【u·a】相似度接近70%！” “诅咒？！” 伊休还第一次听到这东西。 来到这个奇幻世界六年了，许多设想里的东西没有，许多设想外的东西遍地都是，唯独没听说过【诅咒】。 “那是一本残卷，只记录了诅咒的效果。我很早就怀疑，如果是疾病、瘟疫，为什么没有潜伏期，传染也很玄乎。u看书 w.uuknshco 运气好的就算是接吻都不会传染，运气差的隔了十几公里都会传染。” 可能她的部下算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解密【u·a】的炼金师，几百年来教会都不得其解，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却只能做好预防与隔离。 如果不是瘟疫，而是诅咒。 那么这么多年下来的案例也就能说得通。 不是自动传播，而是有人踏足了这份禁忌。 那么，被人们称呼为【u·a】教团的渣滓们，大概率是发现了这件事，但避而不谈，选择使用这份诅咒力量。 “可有预防的方法？”伊休问道。 安娅摇头道：“暂时还在收集资料与研究中，这只是迈出了第一步而已，到达终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正午过后，夫妻两照常去外头散步，期间看到了瑞娜在各个红瓦房里进出。 “这几天别墅可能会很热闹。” 安娅捏了捏他的手，笑容绽放：“让孩子告知家长，我们毫无恶意，降低农民的警惕心。我是不是该夸赞你这份聪慧？” “这就不必了。”伊休将她搂入怀中，“谁让我是你的丈夫呢。” 她不挣扎，却故意说道：“我可不是因为你如此聪敏而嫁给你的。” “我懂。因为爱情......以及，体力优秀！”伊休抬头挺胸道。 “回答的不错。”安娅抬头注视，眼里闪烁着促狭，“其实只有爱情。” 虽然伊休很想说“两个人偶尔动若一体的时候，你老夸我体力真棒。”，但未免有些破坏气氛。 六.再试1次 隔了两天，孩子们如约而至。 伊休特地让梅琳从魔王城堡带过来一些孩子玩耍的东西，比如挂在树杈上的秋千，几块提供他们绘画的蜡板，以及一些石雕拼图。 算是仅有的一些玩具。 在别墅里，孩子们被伊休引导着玩游戏。 中午的时候留他们吃饭，还是土豆炖肉。 热乎乎的香气与油脂的口感，让孩子们赞不绝口。 他们年龄小，却个个都懂事。 基本没有一个是熊孩子，哪怕是玩捉迷藏的时候也小心翼翼不去弄坏些什么，好几块银边包裹的蜡板他们只是看着，却不敢拿针笔放上头书写。 下午的时候，伊休问他们识不识字。 大多数孩子摇着头，少部分用树枝在泥土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你们想识字吗？” 孩子们点着头。 早熟是这里的现象，距离维塔长河没有太远，江北边的居民识字率非常高。 反观江南边识字率很低。 北边的高，一方面是因为这世界的文字简单易懂，主要是认字母与词汇，另一方面是黑袍牧师手里有一套浓缩精编过的词汇本，饱含了日常一切所需要用到的词汇，包括其缩写、特殊含义。 只要不涉及到修辞，大多数人都能看个大概意思。 在土地面积恒定的情况下，要想增加产量，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改良农作物的种子，改进耕种技巧。虽然最终的收货还是看天，但放弃挣扎从来不是人类的本性。 小麦这种作物三五年一次改进，葡萄橄榄这种经济作物两三年一次改进。 每一次技术的更新，都带着大批厚重复杂的资料，就算经过精简也需要雇农一边学习一边实践。 因为不认识字，所以循规蹈矩，这样的雇农已经被淘汰进了南方。 北边领主利用经济优势吸收大量识字率高的雇农，实施严格的淘汰制度，造就了南北呈现出的两极分化。 农村的长辈会闲聊很多事，随口在孩子面前随口提江北边的孩子会根据长辈的身份而得到每周次数不相同的学习机会，完全没有注意自家孩子的羡慕之心。 当然，这也是因为早熟，懂得不能给长辈添麻烦。 “那每隔一周来这里一次，上午的时候我教你们读书写字，下午的时候一起玩耍？” 这批孩子不多，总共才十六个。 安娅原本就在魔族内搞教育，麾下有着大批学者。未来若要是搞一些学堂，只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拉过来当一个讲师没什么问题。 “那大哥哥，做个约定！” 孩子们纷纷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伊休蹲下笑着与他们做了约定。 从没想到自己还有耐心教孩子读书写字的这一天，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伊休望着他们认真听着的样子，有种莫名的充实感。 准备了十六个蜡板，让他们带回家练习。 刚开始还扭扭捏捏，想带回去却又觉得这么做不行。 后来在特喜欢照顾孩子的安娅劝说下，他们都带着蜡板离开了别墅。 这已经是来到冬之国的第二十天。 伊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 瑞娜小心翼翼的把蜡板藏在身后，却还是没能躲过老加斯的眼睛。 两鬓斑白的老人注视着孙女，道：“你又去了领主大人的别墅？” 女孩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的将蜡板递给长辈。 触摸的瞬间，老加斯心中一颤——纯银包边！ 整个哈梅尔村，见识最广泛的人当属村长。 在广泛使用铜币的地区，很难见到银币，更别提用纯银打造的包边。 “不是偷的吧？” 老加斯如此询问，不是害怕孙女干了坏事导致自己与儿子受难，只是丢不起这个人。之所以成为村长被接近十万人信任，正是因为他刚正不阿的性格，眼里从未容纳过一粒沙子。 注重的不是自己的名声，而是以哈梅尔村为首的六个村庄的名声。 他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这里生活着的十万人。 “爷爷，不是。” 见瑞娜一点也不紧张，老加斯放下心来。 自家的孙女若要是说谎，必然会紧张的结结巴巴。 “大哥哥和大姐姐教我认字、写字，还有我的朋友。做好了约定，每周都要去......” 听到这句话，老加斯瞳孔猛然收缩。 原本以为，这个封地的自耕农与领主的交集只有缴纳税收的时候，却没想到因为自己无意间的举动。 只是让儿子带着瑞娜去回报土豆炖肉的恩情，这种不起眼的小事。随着时间的流逝，领主已然和瑞娜打成一片，顺带与更多的孩子...... “不明白......不理解......” 平日也听闻领主夫妇常出来散步，不像北面的领主那般威严，把居住的地方打造成一个水泄不通的堡垒，地位高一级就等同于主宰一样，但凡遇见比自己地位高的人没有行礼，定会遭遇一次惩罚。 亲切、友好、热情。 老加斯认为，领主大人必有所图。 可是......教孩子读书写字这件事，直愣愣的摆在眼前。 甚至还给了一块纯银包边的蜡板，光是眼前的一块所需要花费的金钱，足以让自己的儿子整整三个月不用冒险进山打猎。 老加斯无法把“装腔作势”与新领主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所有村民都知道——若领主大人真的下达了命令，这六个村必须执行，哪怕是冬寂王来了也得执行。 来到这片土地的农民都知道，这是属于领主的封地，但听闻无人受封，又碍于南部频繁的战争不得不迁移至此，算是抱着侥幸心理。 后听说许多原住民受不了领主的压迫，各自想办法迁移至北方，从南方而来的农民没能越过江水，选择在这里定居，因为压迫总比战乱好很多。 再一个，土地贫瘠荒凉，就算有领主上任也会很快离去，这里实在无法让领主赚到钱。 成为村长后的二十年里，来过几任领主，但都没待多久便失望的离开。 临走之时还不忘巧立名目狠狠的收一波税。 自耕农们承受住了苦难，继续辛劳耕作繁衍后代。 战争给他们留下来的阴影，远超过被领主剥削。 老加斯害怕新领主，害怕学者与研究。 因为经历的几任领主里，不缺少说要土地肥沃起来的领主，但却把原本接近200平方公里的耕地缩减到了160平方公里，糟蹋了整整40平方公里......还是封地最肥沃的一片土地。 最后，失望的领主大人把罪责丢在村民身上，近乎以抢劫的方式征收了大批农作物。 那些农作物完全不够填补亏损，老加斯看得出来——面对无法增肥的农田，不承认自己的失败，纯粹泄愤罢了。 “瑞娜，领主大人，真的教你们识字写字吗？” 为了保住这最后的160平方公里耕地，老加斯得到了所有农民的支持，就算勒紧裤腰带，一年辛劳耕种的粮食只拿两成，他们也心甘情愿。等领主大人见这里荒凉的赚不到钱，肯定会离开。 瑞娜郑重的点了下头，用针笔在蜡板上书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有父亲、爷爷的名字。 最后将光滑锃亮的一面呈现给老加斯。 字迹十分稚嫩，歪歪扭扭，却没有一个错误的字母。 老加斯的手颤抖着抓住蜡板的边缘，一瞬不瞬的盯着孙女写出来的文字，陡然间感到脸颊上有热泪流下。 “让任何人都能识字、认字、学习、读书，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家庭，请这样做。让任何人经历学习后，能在未来致力于和平，致力于去帮助他人。这是空之女神借助【神谱】传达给我们的指示，从百年前至今始终是这句，从未有丝毫的更变。” 他小时候在修道院学习过一段时间，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修饰词，都能看得懂，明白其中的含义。 如果不是家庭过于贫穷，老加斯必然会一门心思扑在上面。 明白知识能改变命运的自耕农很多，在这个封地里的农民最少有三分之二都和他一样，有机会却没有时间。 农业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有着经验的同时还必须学习最新的生产资料。 原地踏步、止步过去都是不可行。 但老加斯明白，南面的所有自耕农所拥有的生产资料，都是北面被淘汰的上一个版本。 有的时候还是故意放出来的错误方法，导致当年粮食产量出现小规模锐减。 那些侦破资料有问题的自耕农，很快就收到了北方领主的橄榄枝，放弃了这块贫瘠的土地，成功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应不应该，将信任......” 老加斯将蜡板递换给孙女，让她回自己房间。 望着女孩欢快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犹豫。 160平方公里的耕地，最多能分出去20平方公里。 是不是糟蹋，他不知道。 可内心想去相信，愿意教孩子识字的领主大人，绝不是夸夸其谈，而是真的有可能改造成功。 老加斯没忘记名为【土豆】的滋味。 他偷偷藏了一点，花了一笔钱请几百公里外的小镇上，唯一一个炼金师试验了成分，与小麦极为接近。 “父亲？” 今日空手而归的小加斯回到家就见到了面带挣扎之色的老父亲，好奇的同时也察觉可能会有大事要发生。 “......” 老加斯抬头望了一眼，随后视线下垂，依旧沉默不语。 “外面，好多瑞娜朋友的父母，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加斯好奇的问道。uu看书uunhu 听到这句话，老加斯猛然抬起头，一拍桌子走出家门。 见到村长的一瞬间，这群刚学会写自己、父母、长辈名字的孩子的家长，纷纷将手里的蜡板展示出来。 字迹都不好看，但没有一个错别字。 “村长，领主大人......用心在教孩子......我、我不知道......” 这批人都是小时候在修道院学习过的农民，和老加斯一样没能有更多的时间。 “村长，领主大人这么做，为了什么？” “您不是说，学者不可信吗？” “为什么，他们要如此认真？” “那【土豆】真的难以种植吗？” “领主大人带着希望而来，我们一定要回应——那是绝望的吗？” 面对你一句我一句的问题，老加斯耐着性子等他们说完。 等他们想说的都表达结束，这个封地内最有威望的老人，抬高了声调道：“这是很明显的手段！我们信了一次又一次，不论是谁都没有怨言，毕竟是我们自己主动躲避到这个地方。” 不等村民们回应，老加斯斩钉截铁道：“我知道这是手段，但如此温暖、如此柔和，像是春天里的太阳。明明只需要一个命令，就算是冬寂王来了也无法阻止的命令。可是......可是偏偏没有命令......你们比我更清楚，所以找到了我。” “现在，不是你们问我，带着请求意味的问我，而是我请求你们......最后一次，我们去试一试吧！” 七.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村长的拜访在夫妻两的意料之内。 安娅在陪着伊休出去刷脸的时候就明白了他取得村民信任的方式。 主要是对比，其次才是舒缓与柔和。 那么，和谁作对比呢？ 当然是将北边的领主。 魔族内地可以使用强权，人类这边同样也可以，但无法造成一种【对比】。 自愿很重要。 “老朽在这里为先前的无礼道歉。” 老加斯郑重的表达歉意。 神态也不像第一次进入那般充满畏惧，变得自然起来。 安娅见他态度如此端正，淡然道：“我只记得你很有礼貌，还是一个为村民着想的官员。” “不算官员。”他苦笑道，“只是大家生活都不容易，我又无法下地耕种，在几个村子里有点小名气，帮忙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已。” 从水门都市回到魔王城堡，伊休与安娅就定下了各自的职责。 不懂后勤与生产，除了砍人就只会絮絮叨叨的伊休就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比如这次来到哈梅尔后迅速取得村民的信任，后续的一系列种植、土地规划都由安娅来处理。 毕竟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 安娅擅长是与天、与地、与天斗，有着高明的政治手腕，伊休进入魔王城的不到三天，就把守护者整的规规矩矩，一个个拼着命给她做事。 不擅长洞察在底层社会之人的心思，她只知道村民的生活很苦，每天都在为生存而奔波，却不理解很多在她那儿逻辑不通的事情。 伊休除了砍人之外，擅长的就是去了解他人的思维逻辑。妻子不懂是因为出生阶级不同，视角很难下沉至社会底层，所以在魔族内地的技术推广大多采用强硬手段。 人类这边使用强硬手段可行，后续效果出来了也会得到感激，但效果不会比采用柔和手段来得好。 毕竟这个封地被糟蹋了很多次，不只是田地还有村民。采取柔和手段，会有一个额外效果——村民会发觉，领主把自己当人来看待。 “再次感谢领主大人。” 这一次老加斯没有下跪，而是低下头、弯下腰，上半身与下半身呈九十度。 “坐下来，慢慢谈。” 安娅示意卡丽把准备好的木匣子端上来，里面是一颗土豆，还有一批种子。 摆放在大理石台面上，两位女仆缓缓退下。 “我不会让你们一口气把所有耕地都种上。”安娅将木匣子往前推了推，“毕竟土质会影响农作物的存活。尽管实验了很多次，只要不是极端的土地，种子数量够多也能生长出来，但产量若没有小麦高那就算是本末倒置了。” 老加斯望着黄橙橙的外皮，小心翼翼的捏在手里，硬邦邦的像是个石头，但无法忘记煮熟后在口腔里的香甜与细腻。 “请问领主大人，这种农作物能有多少产量，真的如卡丽小姐所说能做到每平方米5斤的产量吗？” 对比小麦的产量，这已经是接近十倍的差距。 如果是两倍、三倍，老加斯还会试图去相信，但接近十倍的产量，过于虚幻缥缈，他难以相信。 “看土质、水源。”安娅说道。 村长心中一沉，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样，产量倍增是有前提，必须要付出一定代价。 “根据炼金术分解得来的信息，这里的土质相当差，水源也不算多么充沛。” 前两日得到了这份消息，土壤经过检查，最终计算出来产量有那么些“感人”。 “果然还是不如小麦能适应环境吗？”老加斯不由得苦涩道，“土豆的味道很棒，或许是有肉类加入的原因。不过，我愿意努力一下。领主大人，就算是低于小麦的产量，我也愿意尝试......” 话语被安娅抬手打断：“有一件事你搞错了。不是低于小麦产量，而是没能达到我的预期。” “这是......？” 老加斯顿时愣住。 几秒后豁然开朗——女仆卡丽所言，肯定是领主大人的预期。 她说无法抵达，是指预期，不代表名为土豆的农作物就会比小麦更难种植，最终产出更少！ “我预计是每平方米土地的产出是5斤。” 安娅接过丈夫递过来的茶杯，脸上的失望依旧没褪去，微微叹了口气：“只可惜因为土质不佳的原因，只能做到3斤这样的水准。” 明明在常规土地里实验，最终得出的结果是5斤左右，偏偏因为土质不佳的原因降低至3斤。 这还是最新改良过的种子，安娅不失望才怪呢。 “那么，领主大人，请告诉我。”老加斯深吸了口气，做好了心里准备，“如此巨大的产量，代价是什么呢？” 安娅下意识回答：“和种植小麦的代价一样。” 这句话在老加斯耳中如一道惊雷。 瞳仁猛然收缩，身躯不由得僵硬起来，耳边尽是那句话，滚滚而来震撼犹如海啸一般将他吞没。 “这......也......” 老加斯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 因为种植小麦的代价，是让土壤肥力下降。 如果计划好休耕增肥的时间，那等同于没有代价！ 伊休望着目瞪口呆的老村长，难免有一些感慨——可以见得，被誉为救活无数人的土豆足以冲刷任何农民的世界观。 “很可惜。”安娅说道，“我很想提高产量，但土质太差了。” “不！” 老加斯陡然站起来，涨红着脸想说些什么，却因为过于激动让许多话如鲠在喉。 安娅望着他，奇怪道：“这样，还不够。没关系，明年我会带着超过5斤的......” “不！！！” 老加斯挥舞着双手，整张脸憋得通红，但就是无法组织好言语。 这时候，伊休说道：“别急，深呼吸，冷静下来。”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老加斯总算安耐住心中的激动，说道：“不可惜......呼~呼~呼~不可惜！请您务必告诉我们，如何种植土豆！” 作为被近十万人信任的村长，自然知道每平方米3斤的粮食产量意味着什么。 去年风调雨顺，小麦产量是2万多吨，平均下来接近每平方0.8斤。基本上五年里只有一年才会出现这样的高产，而土豆可以做到接近4倍的产量，那总粮食产量就是8万吨，按照约定缴纳税收后也会剩下3万多吨。 存下必要的粮食后，足以让十万人一整年都能每天吃一顿饱饭！ 最关键的一点——保证土地的肥力以后，完全没有任何代价！ “教你们不是任何问题，但......” 安娅停顿了一会儿，见他抬起了头才继续说道：“这里的土质太差，必须增肥。” 老加斯立刻询问：“您是指休耕吗？我们前年休耕过，今年应该不需要了吧？” “不是休耕。” 安娅示意伊休。后者拿出一堆莎草纸，上面有完整的农田规划，在魔族内地推广很久，如今的已经算是种田的标准答案。 经过十多分钟的讲解，老加斯明白过来，心中为之而震颤。 从没见过这样的农田规划，在冬之国南方，农民们普遍采取休耕的方式促使农田恢复养分。 眼前这份计划足以推翻长久定下来的休耕思维，让土地除去冬季之外每年都在生产粮食！ 老加斯身躯都在颤抖，眼前的新领主在此刻仿佛是一名救世主。 当然，这份计划不是没有问题。 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道：“芜青与苜蓿......只在魔族内地生长，就算如今的贸易量加大，也不是我们能购买得起。” 这并不能算是问题。 安娅淡淡道：“种子不是问题，你们缴纳了六成税收足以购买种子。问题是，作为第一批实验农田，能提供多少？” 强迫自己耐住性子的老加斯陷入沉思。 如果真的能做到如此高的产量，总计160平方公里的农田都可以投入进去。 但是，反对者肯定会很多，他不能一人独断。 领主没有强制下达命令，这正是让老加斯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自己做出选择。 望着脸上满是挣扎的村长，伊休捏着老婆的肩膀，给她放松的同时随口说道：“农民不愿意风险过高很正常，就算成功率接近100%，没到秋天收获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反正，我觉得有句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这句话进入耳中，冲入胸膛，刺激着神经与大脑。 老加斯咬了咬牙：“60平方公里！” 原本他只准备用20平方公里来按照领主大人的想法实施种植，可试图再次握住希望，改变这里居民生活的老加斯觉得伊休说的话很正确，农民是看天吃饭，本就和赌博没什么区别。 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细致的处理好每一株粮食，假如真的能有那么高的产量......明年所有人的生活会比今年好上一倍！ 老加斯敢赌不是因为产量如何，而是重视新的农田规划与增肥方法，因为在计划里明年是休耕，uu看书ww.uunsh 若用上了领主大人的办法，明年完全不要休耕。 如果看不出领主大人的这份农田规划是何等高明，这里居住的农民都不能算是农民！ “这张莎草纸你可以拿走，在说服其他村子的时候，必然会用上。” 安娅也不是没有想过用另外一种方式取得老加斯的信任。 虽然最开始仓促宣称不收税导致他恐慌过度，但回过神以后立刻制定了一套别的方法。 不是别的，就是纸张上所书写的接近一万字的内容。 那是安娅成为魔王之前最重要的心血著作，若没有这份农田规划她很难得到支持，光是信念、理想只能打动一小戳人，实际的好处与帮助才能获得人心，否则魔王之位就是没影的事。 老加斯小心翼翼的将莎草纸放入怀中，带着激动、兴奋、惊喜的情绪告退。 “这下有的忙了。” 伊休坐在妻子身旁，紧紧握住她的手。 手指修长柔软，肌肤嫩滑如珍珠。 “原本就想要1000平方米。” 安娅依偎在丈夫怀中：“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面积。” “感觉如何？”伊休问她，“如果1000平方米的面积是1点信任，那么60平方公里等于直接翻了6万倍，有什么感觉？” 惊喜？开心？愉快？ 安娅若有其事的沉思几秒钟。 而后眨了眨眼，眼里洋溢着动情，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知晓我的身份还如此爱着我，那时候我心中的触感和现在一样，只不过是千分之一。” 八.农忙与教育 当冰雪彻底融化，露出封存许久的农田，冬季彻底离开了哈梅尔。 这也意味着春耕即将到来，是农民们最为忙碌的一段季节。 伊休的执教生涯还在继续，只不过人数从原先的16人变成了67人。 为此还在别墅开辟了一个新的后厅用来教学。 这批孩子年龄各不相同，最大的有刚过完10岁生日的瑞娜。 那天，老加斯还特意邀请了安娅与伊休去他们家吃饭，虽说是粗茶淡饭，但看得出是精心准备过的。 最小的6岁，基本上囊括了距离别墅最近的农户家庭。 再远一些的就照顾不到，而且农忙的时候小孩子也是劳动力，都得撩起袖子下地干活。 孩子们早上过来学习，中午吃过饭以后去农田帮忙。 伊休会跟着去，不是去帮忙，因为他这种实操拉胯的选手出手就是帮倒忙，在魔王城搞砸两次后被安娅严格禁止进入农田实操。 去实验田地，因为安娅在那边，春耕接近收尾。 按照正常节奏，所有的耕地农忙时间为一个半月。 划分出去的60平方公里农田既要改革规划又要翻新土地与播撒种子，一个半月的时间肯定不够。 所以安娅建议老加斯聚集2万左右的农民一起来提高效率。 人是凑齐了，但半数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这些孩子的家长都在别的地区耕种。 耕牛、农具的数量也严重不足。 好在安娅有所准备，提前囤积了大量农具与耕牛。 魔族和人类的农具区别不大，耕牛也一样。 在梅琳的帮助下，一批又一批新农具与耕牛在白天正大光明进入别墅。 就算半数劳动力都是只能拔杂草，挥几下子锄头就没什么力气的孩子，但在数量足够多的农具与耕牛的帮助，以及老加斯的高效组织下，农忙时期整整缩短了半个月。 期间老加斯的高效组织功不可没。 个人名望是一回事，众人皆服气才最为重要。 安娅对此赞不绝口。 伊休这段时间亲眼目睹，深感佩服。 调集两万人已经实属不易，老加斯还能把每件小事都安排并落实到位，哪怕是孩子都没有忘记，细心体贴的落实与照顾，组织能力堪称一绝。 怪不得能被十万人如此信任。 或许有人不明白组织两万人春耕有什么地方困难，伊休会回答他——人不是机器，无法听到指令就锵锵地去干活。 喜欢带薪拉屎的人多了去，每个人的思想都有细微的差别，偷懒偷闲本就是刻在人类的基因之中。 督促是一回事，任务落实到位又是另一回事。 这还只是偷懒，像什么种子私藏、农具故意报损坏、耕牛突然暴毙的事，多了去了。 每一桩、每一件都得处理，还得处理的公平公正。更要保证耕农的士气，减少连日工作带来的负面情绪，保证每天的工作进程。 过程中还遇上连续几天的大暴雨，怎么都得去查看一下，几个人、十几个人在那么大一块地方完全没用，最少得组织几百上千人去。 外面稀里哗啦下着大暴雨，出去一趟就和落水的鸡一样，都是干一样的活，有主动的人，但绝没有那么多。 只有等到瞧见收获以后，这里的自耕农才会像老加斯这样的先驱者学习。 困难遇到许多，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一个月结束后，总算是能清闲两天，剩下的工作无非是灌溉、除草、驱虫、放牛、喂鸡喂鸭之类。 安娅每天累得回到别墅洗个澡就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去监督巡视，基本上没时间和伊休卿卿我我。 等到了农忙结束的第二天晚上，伊休浑身绵软无力地见到了第三天的太阳。 “原本农具、耕牛都算是在税收里，无需另外支付租借费用。”安娅揉了揉眉心，“但无需花费的东西，他们总是不爱惜。” 伊休躺在沙发上，道：“很正常，按照市价收取租借费用即可。” 心术不正的农民有几个，但都遭到了严重的惩罚，被许多农民唾骂以后踹出了封地。 杀害耕牛直接判了一个死罪，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件事，安娅原本还思考再三，伊休直接帮她做了决定——魔王家大业大一两头耕牛不算什么，但风气觉不能助长，该判罪就判罪，该流放就流放，该杀头就杀头。 毒瘤者剔除，务实者留下。 革命本身就是一种筛选过程，不只是对外部，更是对内部。 此刻犹豫心软，未来的事业必然会失败。 “缺少的东西太多，不只是农具与耕牛。” 这一个月的忙碌，安娅手里堆积的工作非常多，不只是封地还有魔族内部的许多事情。 封地内没有矿藏，就算是产盐都做不到，一切必备的生活用品都得从几百公里外的小镇购买。 有优势的地方在于对比更南面的土地，稍稍肥沃些，再加上靠近维塔长河，日后发展起来交通很方便。 伊休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到妻子身旁，道：“前期的投入到此为止，剩下的全靠税收来进行建设。” 空手而来肯定不行，适当的投入一些能保证有效的经济运转。 若所有的东西都是安娅出钱投入进来，那还要这里的十万人干什么？养这批人的意义何在？白吃白喝当大爷吗？ “按照计划，我们不应该只是推广土豆吗？”安娅回想这段时间的经历，不由得苦笑道，“总感觉在认真经营一个封地。感觉疯了一样，魔族内偌大的地盘放着不管，跑到这里经营一个300平方公里的封地。最关键的是，我还珍惜这批人类。作为魔王，失格了呀！” 要不然也不会见老加斯的时候提出不要一丁点税。 伊休捏着妻子的肩膀，笑道：“或许某天战争重启，你我带着从这里开始组建的军队对上魔王军，魔族大将见到你下巴都得跌在地上——我等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呸！” 她用后脑勺撞了一下伊休。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也会因为情感而有所拐弯。 如果不是遇到老加斯、瑞娜，一大批求学的孩子，伊休肯定会与安娅一起在秋后离开这个地方，去往下一个地方。 在这里见到了可能性，夫妻间聊着聊着就决定做很多事情。 比如修建道路、修建学堂、修建神庙、修建......很多很多事情冲淡了计划。 其实现在这段时间商量重新回到计划也不算晚，等到秋收拿到了农民递交的粮食，那可就真的想用这批粮食给这个地方打造各种需要的设施。 “这段时间可以想一想，最终是离开，还是继续发展。” 伊休是倾向于把这里发展成根据地，毕竟见到了可能性，以及组织能力相当强悍的老加斯。 地理位置也很不错，往北五六十公里就抵达了维塔长河，从水路能直接穿过三个国家。 不过，这还得看妻子的想法。 安娅不假思索说道：“每天那么辛苦，我投入的可不只是金钱，哪里能舍得就这样离开？” 制定计划的时候就没考虑到个人情感。 这和【玩某款游戏氪金太多，想弃坑的时候觉得花这么多不玩浪费，然后继续留下来】还不一样。 安娅与伊休投入的不只是钱。 作为魔王，随意就能创造出给自己赚钱的东西。 金钱早就没有概念。 夫妻两在这里投入的是感情，好比是养一个孩子，哪有养孩子不养大的道理。 “那么，计划是不是要改变了？”伊休问道。 安娅点着头，说道：“优先建造引水渠，这里的自制水沟太烂了。” 遇到几天大暴雨还得披着斗篷去看水沟有没有泛滥，万一扛不住可就得动员更多的人来构筑水堤，第一笔税收投入在引水渠上稳赚不赔。 “确实很烂，不过可以和造路一同进行。” 伊休保持着种花家如何发展经济的第一理念——要想富，先修路。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打造运河，从维塔长河里引流，如水门都市一样贯穿整个冬之国南部。 但想想代价，中期可以考虑，现在还是算了。 就算没有汽车这种四轮怪物，造路也对这个地方有偌大的好处——平整不会被下雨天冲烂的道路，uu看书 .uuanh 更好的运输建造必要的材料，送出去更多产自这里的商品。 伊休听闻近二十年没有商人来这里采购任何东西，就算是在山中打猎获取的动物皮毛、珍贵药材，也是村民走着去几百公里外的小镇出售。 虽然对很多商人不耻，但并不能缺少这样一批人。 “道路是必须建设，之后就是......” 安娅一边处理魔族内的工作，一边和伊休讨论起来。 到了夏初，总算拿出了一个计划表格。 第一步、第二步肯定没有议论的地方。 修引水渠、造路。 后续的还需要看现实情况进行微调。 这段时间，安娅除了偶尔去农田视察农作物生长状况，多数时间在别墅里处理魔族内地的工作。 伊休始终只在一周内上一次课，不增加次数是因为他是个标准的学渣，教孩子识字认字还行，遇到一些文学上的问题还得请教老婆。 次数多了应付不过来，况且随着农忙结束孩子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16人变成67人，到了夏末直接突破了150人。 虽然这批孩子很乖巧，但求知欲望一个比一个强烈。 问题也是千奇百怪。 伊休恨不得能丢给他们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安娅从魔族的图书馆取了不少书，雇了上百个魔族用抄写的方式准备了许多本儿童启蒙书籍。 若没有这些书籍的帮忙，伊休这个学渣肯定扛不住。 好在，熬过了农闲时期，来到了秋收时刻。 九.呵，娘们 老加斯起了一个大早，带上了小加斯与孙女瑞娜。 几周前，领主大人就预测今天土豆会生长成熟。 其实三五天前就有农民耐不住性子挖开土壤去查看，结果相当喜人——单颗植株就能带出五六个土豆！ 不仅色泽优质、成熟饱满，更没有见到任何害虫侵蚀过的痕迹。 老加斯原本以为不论如何，土豆或多或少都会因为害虫而生长不利，亦或者植株枯死，但那些偷偷去翻开突然的村民告诉他果实完美无瑕，使得老加斯高兴了好几个晚上难以入睡。 ——土豆的种植，简直是农业学问里的革新！ 如此想着，终于迎来了领主宣告的收货季节。 出门的时候他已经见到很多一起耕种的农民，带着欢天喜地的笑颜走向被划分出来的农田。 来到农田之外，望着金灿灿的小麦与翠绿色的土豆植株，老加斯感慨万千。 “感谢你们。” 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前方，身着绯红色长裙的安娅携手丈夫，注视着眼前这批衣衫篓缕的村民。 “十分感谢你们。” 有一种成就感在心底蔓延。 那是一种很微妙，也很熟悉的触感。 仿佛回到了竞选魔王之位的最初，历经千辛万苦，在猜疑与勉强中来到收货季节。 站在目光集中的地方，见到一群农民眼里闪烁着的神采——相信您，真的太好了。 这样令她倍有成就感、充实感的时刻。 “真的很感谢你们，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 安娅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不只是对付出信任的村民，还有一旁携手自己的丈夫。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没有亲眼见到，定然不会有此刻的心情，也不会在这群人类身上看到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渴求，对未来充满希望。 “领主大人，是我们应该感谢您。” “对啊！如果不是您，我们怎么可能学会如此先进的农耕技术！” “如果不是您的坚持，我们可能就会错过一辈子！” 农民们纷纷表达出内心的激动与崇拜。 老加斯从人群中走出。 在原地扫视一圈村民，最后面向安娅与伊休所在的地方，震声地喊道：“向领主大人致谢！” 下个瞬间，不管是男人、女人，不论是老人、孩子，都齐刷刷的弯下腰成九十度，表达自己对安娅至高的崇敬。 “这是你们自己的功劳，所以抬起头来。去用自己的双手，从‘大地母亲’手里接过你们辛劳数月该有的回报！” 话音落下，老加斯开始组织农民，每一个地区都落实到位，谁负责割麦子，谁负责挖土豆，谁负责引导牲畜进入苜蓿田芜青田。 纵使几千、上万人在这里，他也没有一丁点烦躁，处理的井井有条无半分紊乱。 浩浩荡荡的收货季节持续了半个月。 60平方公里的农田收割完毕，牲畜在冬天来临之前始终放在两块非粮食田地里圈养。 老加斯在这里忙完后直接去了隔壁村，听闻这一去最少是入冬才能回到哈梅尔。 小加斯将瑞娜拜托给伊休，说准备在冬季来临前每天都进入【恩山】打猎，定要给领主打一头灰熊，做两件足够保暖的外衣。 对比他的父亲，这个中年人比较沉闷，基本上不怎么说话。 相反瑞娜很像老加斯，来别墅上课的学生都是她组织，并且每天会集合后一起进入别墅，午饭过后只让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自己回家，亲自送低幼的孩童回家。 随着土豆、小麦，一批又一批经过六四分成进入足以储存几万吨粮食的别墅地下室，时间也在迅速流逝。 直到入冬前，夫妻两才算有些空闲时间。 安娅和伊休这段时间考察了哈梅尔周围的地形，得到了许多要根据实际地理修改的细节。 回到别墅后会顺带照顾瑞娜。 这天，伊休从外考察归来。 依靠强悍的身体素质，跑到了偏南地区的村落。 如果要造路，第一步是直接通往小镇还是连通六个村落，有关这一点夫妻两争论不休。 安娅倾向于打通六个村的联系，老加斯的年龄摆在这里，今年有他扛、明年还是他抗，但总有一天会干不动。 必须挑选出一个继承者。 小加斯的性格偏沉闷，只适合埋头去工作，不适合成为组织者。 伊休觉得以老加斯的心理状态，最少还能干特么的十年八年，先让这个村打开通往外界的道路才最为重要。 第一年的粮食必须迅速转化为金钱，然后把钱币转化为劳动力、材料，在这基础上一条通往小镇的道路很重要。 总之，夫妻两都在寻找说服对方的办法。 回到家，伊休发现安娅正再给瑞娜梳头。 算算来到这里也快一年了，因为安娅特意在每周孩子读书的中午安排营养充足的午餐，瑞娜的个头明显长高不少，而且还发育了一些，如今已经能算是亭亭玉立。 她依旧活泼可爱，非常懂事的同时具有很强的责任心。 “回来了？” 头也没回，安娅就知道伊休回到了别墅。 “嗯，小事情。” 脱掉靴子去洗了个澡，擦干身体吹干头发后回到厅中，发现瑞娜正在给白兔梳毛。 见到伊休出现，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爷爷他怎么样？” 毕竟从小没有母亲，家人只有爷爷与父亲，就算是孩子也会担心家人的安危。 “挺好的，我刚开始还有些担心呢。” 伊休在安娅身旁席地而坐，对瑞娜招了招手，笑着说：“你爷爷可真厉害。” 女孩抱着白兔缓缓走来，也学着他席地而坐。 安娅瞧见了直接拽着她的身体，强行纠正了姿势，还不忘抱怨：“都怪你，小孩子学的有模有样。瑞娜是女孩子，怎么能让她和你一样盘着腿坐呢？” “呵，娘们......” 伊休顿时感到一股席卷后背的杀气，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起身调整了一个相当完美的坐姿。 如果明天还想能优哉游哉出门散步，那绝不能惹老婆生气。 后果的严重性，不亚于农忙结束后的第二天夜里。 见丈夫还有些自觉，安娅轻哼了一声，然后招呼卡丽给他呈上了一杯开水。 伊休看着冒着热气的水杯里塞满了补品，心惊肉跳道：“领主大人，我什么时候需要这种东西，难道昨天不够神勇吗？” “呵。” 安娅一边给瑞娜挑衣服上的兔毛一边冷笑着问：“昨天的你......很强吗？我怎么记不得了？” 瑞亚突然不明白这对夫妻在说些什么，望了眼面带苦涩的伊休，又看着容光焕发的安娅，好奇地问道：“领主大人是指吵架吗？” 这段时间被领主大人照顾，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名叫卡丽的女仆姐姐带着她，只有安娅空闲下来的时候才会陪伴她。 听卡丽姐姐说了很多不太懂的话，但能听懂的大多是伊休又和安娅吵架了。 “瑞娜很好奇，为什么都睡在一起还要吵架？卡丽姐姐说不是吵架，而是打架，常让大哥哥第二天下不来床。安娅姐姐，大哥哥是个很好的人，请仁慈一些，他常说很爱您呢。” 话音刚落，两道视线以极为惊人的速度扫向一旁的女仆长卡丽。 “我经常输？”伊休瞪着卡丽，“怎么就是我输了，那是我让着她！” 听到这话，安娅“呵”了一声，不慌不忙道：“原本今天想放过你，自己找上门？” 伊休顿时觉得四肢发软，干笑两声来到妻子身旁，小心拿捏着她柔滑的肩膀：“老婆，今天就不必了。还有别的事情，我们应该把时间花费在计划未来，而不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金发女仆见有空隙，毫不犹豫拉着梅琳离开现场。 “没想到您有着向孩子灌输主人私事的兴趣。”梅琳还不忘在路上挖苦同行，“虽然我经常听见，但肯定不会说出来。” 卡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就写出来？” “啊，被您发现了啊。”梅琳露出惊讶的神色。 “何止是我。” “......” 女仆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小，伊休听到了前半段。 反正，都不是很省心。 “到底怎么了？” 脑袋里一团浆糊，啥都不明白的瑞娜睁大了眼，好奇心挤满了眼眶：“领主大人和大哥哥不是吵架，u看书 ww.uuknshu.cm 是打架......那也太危险了......” 伊休揉了揉她的脑袋：“确实有生命危险，但我们都好得很，瑞娜不需要过多的担心。” 终结杀死几亿颗生命的话题，回到原本想说的事情。 老加斯前段时间去了隔壁的村庄，伊休今天闲着没事在外找能说服妻子的理由，恰巧碰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不同于哈梅尔村，偏南地区村庄的人有些“倔”。 主要原因是这次的土地革新。 这不是哈梅尔村动员了两万多人，集体规划土地种植了土豆、小麦、苜蓿、芜青么？ 这两万劳动力没一个是从偏南地区的村子抽调的。 “我本想解围来着，可这批人出乎我的意料。”伊休回想起现场的情况，“算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安娅好奇道：“是什么？” “那个村子的村长说——没参加就没功劳，得不到分成，这是有理。但事先一句话也不问，自己先干起来了，这是要排挤我们吗？” 乍一看是老加斯公报私仇，实际上问题来自于这个偏南地区的村庄与其他五个村庄基本不来往。 只有听闻新领主即将来到封地的时候，这个村子才派人来商讨对策。 而这其中藏着更深的情况。 伊休说道：“老加斯说，他们是被伤害最深的一批农民。前几任搞土地增肥无果后弄坏的土地，半数都是这个村贡献出来。老加斯无法保证这一次是否成功，如果再让这个村子出人出地，没成功多半会愧疚而死。” 一十.成熟 这件事如果不去南边村子，伊休都不知道。 “细节上出了问题？”安娅皱着眉道。 来到这里也快一年了，偏偏不知道最该知道的事情。 伊休把视线挪到妻子怀中的女孩身上，笑着问：“瑞娜，知道吗？” “知道。”女孩点了点头。 安娅一听就急了，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你怎么不说呢？” 瑞娜将怀里的白兔放下，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为什么邻居叔叔、阿姨们从来不提我的母亲，其中的理由与南村一样。爷爷常对我说，珍惜眼下，不要停留在过去。” 听着女孩成熟理性的话，安娅莫名有些恼火。 “瑞娜......” “领主大人，没关系的，瑞娜已经是大人了。爷爷说，长大了就必须学会——受了委屈，鼓励自己。没事的，会更好的。” 伊休不知道这个女孩经历过什么，十岁过半却已经被现实摧残的把委屈憋在心中，依靠时间来冲淡这些。 她用自己为例子，对照着南部村庄。 瑞娜想说——她受了很多委屈，却还能擦干眼泪洗把脸，然后重新绽放笑容。同样的，那儿也可以做到。还未到十岁的她能做到，早已经成年了的他们肯定做得到。 “领主姐姐是我见过最奇特的贵族，包括大哥哥、卡丽姐姐、梅琳姐姐，都是温柔善良的人。爷爷不愿意提，是因为错误并不在那些叔叔阿姨身上，是在爷爷身上。” 瑞娜见安娅生着闷气，索性用瘦弱的双臂拥抱住她，道：“领主姐姐不要生气了，因为未来会变得很好。过去的一切就不需要提了，瑞娜最喜欢看姐姐笑的样子，特别漂亮。” 没想到有一天被如此年幼的孩子劝慰，安娅有些心疼瑞娜与这里的农民。他们经历的苦难在“别人”看来不算什么大事，而对他们自己却是隐隐作痛半辈子的伤痕。 “我的妻子。”伊休在一旁轻声道，“老加斯不提，那我们就不提。但必须记住这件事，这里有着一群屡次失败、屡次遭遇恶意、屡次受难，依旧寻求希望，依旧愿意被‘糟蹋’的一群人。” 借机询问过。 南部地区的村子虽不与另外五个村子来往，可表态很清晰——支持老加斯的一切决断，如果有需要的话，全力相助。 他们是伤心、委屈，却没有死心。 伊休原本是准备寻找理由来说服安娅，结果愣是给她找到了理由。 经过一整个冬天的“争吵”，安娅与伊休在造路上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那就是不留一丁点流动资金，两边一起做。 风险比较高，但值得一搏。 初春前，洛萨带着好消息来到了别墅，面见了安娅。 这时候伊休的课程刚刚结束。 经过大半年的教育，这群孩子问题依旧很多，但学会了自己去摸索。 伊休除了识字认字写字之外多在塑造三观，许多知识都让他们从书本上学习。 下课后，瑞娜带着孩子离开。 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又回到了别墅。 伊休掸了掸她身上的雪花，问道：“孩子们都送回家了？” “嗯！” 女孩对着手掌哈着热气。 入冬前的农闲时期，村民们都上山砍柴打猎，各自用动物毛皮做了不少暖和的衣服。 小加斯打了一头六百斤重的灰熊。 这位不善言辞的中年人，请了隔壁村有名的裁缝做了两套衣服，亲手送到了别墅。 伊休和安娅郑重的收下。 这份心意不能拒绝，所以安娅命人做了一套过冬的衣服给瑞娜。 她现在穿的就是，纯白色的外衣内嵌大量保暖的羽绒，系上扣子足以把人裹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进去，保暖的同时也不至于热过头。搭配上一些粉色的刺绣图案，更让瑞娜显得可爱迷人。 “大哥哥，瑞娜一直有个问题。” 在壁炉旁，两人盘着腿席地而坐。 终究是成为了习惯，安娅要是见到必定得说教老半天。 “什么问题？” “现在，算是‘革命’吗？” 伊休好奇地问道：“今天折返回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事情吗？” 瑞娜点点头：“许多孩子问我——父亲、母亲笑的很开心，家里的余粮也变多了，不用系紧腰带生活，这样的变化只是因为领主大人来了吗？” “你的回答是什么？” “我说生活变好，不能只把目光放在领主大人身上，而是放在领主大人带来了什么。”瑞娜地神情颇为认真，“刚开始大哥哥和我说的那些，我都记得。于是，我与孩子们说——领主大人带来了‘革命’，所以生活变好了。” 那时候就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被她记得那么清楚。 现在被提起来，伊休觉得还太早。 在生产力抵达一定程度前，这东西完全就是水中月亮。 所以，伊休轻抚她的黑发，避重就轻道：“那，你们满足现状了吗？” 瑞娜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满足。因为我们想成为领主姐姐和您这样的人。想让更多和我们一样贫穷的家庭富裕起来，让生活变好。” “那就把这个当成梦想，和我们一样。”伊休说道，“最后你会见到，这个世界出现‘人人平等，生而平等’，人与人之间的职位不同只因为工作能力有高有低。” 闻言，瑞娜有些不理解：“什么是‘人人平等’？” “比如瑞娜和我。”伊休回答道，“你是农户的子女，我是领主的丈夫。单纯从地位上判断，我是不是比你高很多级。在别的国家，别的封地，必须要做足礼仪，甚至是跪地迎接，对不对？” 瑞娜点头道：“好像是这样，但您和领主大人从没要求过，而且......我们见国王好像都没有这个习惯......” 所以，才说冬之国能出现星星之火。 冬寂王拥有的不是“领主与贵族”而是这批穷困却愿意去改变、愿意去改进、愿意去拼搏的子民。 对抗北边领主最好的办法，绝不是效仿，而是反着来。 冬之国的黑袍牧师有一句特别精辟的话，来形容南北两边的农民——只是低头致意，却充满敬意。庄重下跪，却满是怨毒。 “瑞娜，记住一点——生活变好的同时也会带来问题，随着问题也会出现争斗，但在道路的尽头肯定是美好的、幸福的，哪怕过程中满是委屈与伤心。你的理想是正确的，是有意义的，是可以赞美的，是能够记住，被后世流传的。” “生活变好，大家都幸福了，还会带来争斗？”瑞娜不得所解道。 伊休说道：“没有争斗说明你走到了终点，如果还有那就说明——同志，革命尚未成功，还需努力。” “好像，明白了......” 她似懂非懂，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沉默着几分钟，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来：“大哥哥，可能是现在的瑞娜还不是很懂。可将来的瑞娜一定会彻底搞明白，我不会忘记的。就像我永远不会忘记约定一样！” 伊休勾起女孩的小拇指，笑着说：“那么，再做一个约定。我向你保证，这份炙热的梦想绝没有错。你也向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坚信自己能成功。” “瑞娜以空之女神的名义起誓——绝不会忘记约定，绝不会背叛约定！” 送她回家后碰见了老加斯。 闲聊了一会儿，透露了开春准备做的一些事。 格外有精神气的老加斯拍着胸脯告诉他——南部村子的事请放心，若需要帮忙，他第一个会来到现场。 回到别墅，恰好洛萨的情报汇总结束。 伊休拉着这位在外奔波一年多的剑士到了中庭侧位的训练场，丢过去一把木剑 “好久不打了，陪我练半个小时。” 洛萨悻然接受，握住剑摆好架势。 “不用顾忌。”伊休道，“用上你全部的实力！” “好。” 话音刚落，扑面而来一股强风，洛萨下意识提剑格挡。 强大的力量透过木剑反震手腕，直击身躯。 内脏的抽搐与刺痛让他没有时间思索，咬着牙关格挡、格挡，寻找间隙反击。 随着逐步熟悉伊休的进攻模式，手腕、身躯也逐渐适应这家伙极为霸道的力量，洛萨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运用【秘术】的时机已经掌握的如火纯情，在伊休一次重击未果后果断闪身出现在他的背后。uu看书 .ukanshu.co “得手了！” 洛萨还不忘提醒伊休自己已经跑到了他的身后。 结果伊休反手将木剑横在背后，硬是挡住了他的这次进攻，只不过因为滂沱的力量导致身躯往前走了几步。 反观洛萨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体内器官再一次遭遇了震荡，对比伊休进攻时候冲进来的霸道力量还要可怕许多。 “我不太会用剑，基本上都是当做刀使用。”伊休缓缓转过身道，“我在战场上学会的东西不少，记忆犹新的只有一点——刚开始不想死，所以从防御开始训练自己，我进攻的力量远不如防御反击来的大。如果疼可以休息，就是我还没出汗，有点意犹未尽。” 洛萨摇头道：“再战！” 半个小时后，浑身被汗水湿透的洛萨躺在地上气喘吁吁，全身的力气都耗得差不多，握剑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 差不多快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这般随性所欲的战斗，把自己逼入体能的极限。 虽然只能让对手流一些汗水，但也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 因为一年前和伊休对战，都没让他流一丝汗，如今居然能让他流汗！ “这一年在外奔波，看样子成长不少，发生什么了？说道说道？” 伊休能感觉到洛萨比在水门都市的时候强太多，对比魔王守护者差了一些，但已经和寻常通过【试炼iii】的强者区别不大了。 “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吧？” 伊休一听这话来劲了。 一十一.大奖! 伊休见过的武之国剑士，不是神经病就是坑爹货。 脑子里长着的不是该有的蛋白质，而是一把把剑。 基本上没几个剑士对异性感兴趣。 他们常说——和异性交流简直是浪费时间。 本以为洛萨也差不多，没想到这种剑术狂魔有一天能说出自己喜欢上了谁。 “是人类还是魔族，快快！给我说道说道！” 自从离开了水门都市，伊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吃瓜所能带来的畅快感了。 “人类。”洛萨说道，“在冬之国南部唯一的城市，名为克罗斯的地方，认识的一个妇人。” 伊休：“？？？” “我有自知之明。”洛萨擦了一把汗，“她丈夫战死了，带着一个孩子孤苦伶仃，家里还欠着债。我恰巧碰见讨债人上门，见太可怜帮了一把，刚好债主我认识，是个不错的商人。” 算算过去了快四年，他从武之国去水门都市的旅途上被花式骗钱，进入水门都市后又各种倒霉，最后差一点性命都被付出“信任”的渣滓消耗掉，到了今天他还是秉持着善良。 “我只是喜欢，没有非分之想。”洛萨强调道，“就是觉得可怜，心里无法接受......” 伊休觉得这个家庭的顶梁柱多半是个【佣兵】，战死是否抚恤看贡献，而不是必定有抚恤。 许多边缘地区的国家内有很多这样的家庭，洛萨自己也知道想帮所有人是不可能的，这次出手应该和“冲动”没什么区别。 “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好掩盖的。”伊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没什么丢人的。人品好，寡妇又如何，人品不好，王公贵族我都不屑去看一眼。” 这个世界虽由男性作为主导，但保护女性这方面是做的很齐全的。 结婚的双方若日子过不下去可以离婚，女方可以提出来并获取一半的财产。 再娶再嫁的事情多如牛毛，也就是一些贵族那儿觉得风气不好禁止封地内出现这样的事情。 他们反对是因为教会倡导一夫一妻制，倘若夫妻生活不够愉快，可以提出离婚并再娶再嫁，找到适合陪伴自己度过终生的另一半。而贵族拥有资本与权力都不适合这种制度，有钱有权怎么甘心只有一个妻子，或是一个丈夫呢？ 反观魔族那边，从几百年前至今都是一夫一妻的忠诚契约制度。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在结婚前会有长时间的考察，双方都满意并接受对方的生活习惯，不论是好还是坏，才会缔结契约。 安娅和伊休属于特列。 在魔王城是一桩美谈，但被陛下强调——不准学。 “她很有学问。”洛萨陷入回忆之中，“厨艺很棒，孩子很懂事。家里有好几百本书，说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卖书。在城市里也没有一块农田给母女两自己耕作的机会，所以我试图去邀请她们来这里。” 伊休笑道：“这里啥都缺，就是不缺愿意耕作的农民。如果有学问就更好了，还能从事教育。” “她说已经依靠我一次了，不想再给我添麻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她。” 伊休看得出来聊这件事让洛萨有些难为情。毕竟算是他个人的私事，告诉他如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提供援助，然后把话题转换。 喊他来训练场不只是出汗锻炼，更是有件事需要他帮忙。 “听陛下说，您在给孩子们上课？” 伊休要让自己在这里待久一些，洛萨联想到了他目前正在从事的工作。 “我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渺小。”伊休说道，“我只能树立孩子们的三观，更多的知识、学问还等等后续建立起来的学堂。在这之前，我想让你训练这批孩子，至少在长大些的时候有一些自保能力。” 洛萨面色古怪道：“您为什么不教呢？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您更强的存在？” “呃......” 不是伊休不会，而是走野路子的人，能教会的同样是走野路子的人。 “我的技巧与经验都是一次又一次游走在死亡深渊里磨砺出来的，通常没经历过的人很难学......准确说是很难体会到那种感觉与状态，相比之下，你算是科班出身，有一套固定的流程。” 固定流程的好处就是培养出一批差不多的人，后续是否能更进一步全看自身。 伊休没要这群孩子多么能打，只是要一个基本的自卫能力。 洛萨沉思几秒后，道：“我很愿意把老师传承给我的东西，交给孩子们。但剑术不是一朝一夕，得吃得了苦。” 对此，伊休回答道：“我想，没有多少人能在‘吃苦’上超越这群孩子。” 定下了这件事，两个人畅快的洗了个澡。看书 w.uukanshu 刚回来的洛萨被批了一周的假期，过后就要在别墅的训练场锻炼那批孩子。 伊休被安娅喊到了书房。 “幸亏我留下了洛萨。” 刚进去就看到一左一右两个女仆像旗帜一样伫立着，中间坐着的安娅眼里闪烁着惊喜。 伊休拿起莎草纸看了几眼，直呼几声“好家伙”。 “这比真厉害，我还以为就去当了个少妇杀手呢。” 洛萨说认识的那个债主，原来是冬之国南部地区响当当的【米克斯商会】大当家，背后的主人是这个国家唯一受封的子爵。 传闻这个子爵曾经是【同盟】的一个小商人，来到冬之国开辟商机的时候被六个领主各种欺凌，最终跑到南部地区一跃崛起，成为自耕农地区的经济枢纽。 商会就像是血管，以【克罗斯】为坐标中心，连通着整个南部地区大大小小的乡镇、村庄，哪里缺少什么就从拥有的哪里采购运输过去。 根据魔王城审视团以现有资料进行计算，这个商会的利润率估计只有3%。 这也就意味着，米克斯商会不是为了赚钱，而是让金钱、货物在冬之国南部地区进行流通。 “难怪200万吨的粮食，能够养活超过1000万人，全靠这个商会不留余力的组织与调集。”伊休感慨道，“我记得，计划里的第三步是利用商会形式流转金钱、货物，以此来吸收大批无业人员......” 安娅怎么都掩盖不住心中的喜悦：“这就是个现成的......呼哈哈哈......” 一十二.托奇·恩纳德 通过洛萨的关系，安娅很快就联系上了【米克斯商会】的大当家，名为托奇·恩纳德的三十多岁女性。 这是一个相貌优质，带有华贵气质的妇女，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不输给安娅，却没有她努力收敛也会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锋芒。 伊休见到她，立刻怀疑洛萨对子爵夫人有非分之想。 但事实上，托奇并非子爵夫人，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用不太好听的词汇来形容这位妇人，那就是一个寡妇。 关于托奇的身世背景，查出来后也不算多么惊人。 森之国的一个地主家庭，偏保守与古板的家庭，小时候就给托奇定下了婚约。 结果还没嫁出去，未婚夫就死于非命。 照常理，这种事伤感叹息一阵后改嫁就行，结果托奇以此为借口愣是嫁了过去。 没过几年，丈夫的父母因为伤心过度而死，她继承了不大不小的家业，刚好与现任唯一子爵有密切合作，收到邀请后将产业变卖，孤生来到冬之国，创立了【米克斯商会】。 “早就听闻新领主艳美动人，没想到见了面才发现，那些华丽的修饰词完全无法与之匹配。” 托奇的礼仪很标准，却带着冬之国特有的随性。不像一些阶级森严的地区，要按照礼仪标准的150%去做，比如欠身30度硬生生整到了90度这样。 “托奇妇人也让我大吃一惊。” 安娅回了一个礼仪，然后牵着伊休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外面有些凉，请屋内说话。” 托奇看了眼伊休，那天然微勾的眼角，似是带着笑意。 其实她只是好奇被洛萨称呼为【恩公】的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比身旁的妻子，略有些平平无奇。可能在一些普通城市里能让人多瞧几眼，但放在繁华的城市里就是一普通路人。 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一眼，伊休的腰肢被捏成了紫色。 “听说你以前在冬之国大展威风过？” “我真第一次见！” “你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3秒，在丰满的胸脯上停留了10秒，裙摆下修长的大腿停留了......” 伊休这三年多没怎么和她出门，差点忘了自家老婆很能吃醋，在水门都市逛街的时候常因为视线多停留在别的女性身上超过3秒而出事。 “非得说......”伊休疼地倒吸一口凉气，“我在你身上停留的时间，都能以千倍计算......不是么？” 安娅不依不饶道：“我可是听梅琳说——男人如果整天见到的是一张脸，抱着的同一个身体，时间久了会很腻。” 这一刻，伊休很想去掐死这个外甥女。 “......” 当然，伊休知道安娅这是“普通意义上的吃醋”，其实是这段时间伊休一个老早就躺床上睡着了。 毕竟是冬天，被窝里暖和和的时候很容易犯困。 简单来说，有一阵子没有交公粮，安娅又不好意思那么直接，这次算是找了个借口。 ...... 别墅内的风格中规中矩。 装饰风格不像追寻古典的贵族，也不像【同盟】新贵一样讲究拓新。 用料讲究却不奢华，朴素中透露着一丝高贵。 这是托奇对别墅的评价。 作为商人，必须了解雇主、客户的喜好，可以从居住环境里透过表象抵达内核。 外加村民对安娅近乎满分的评价。 她判断新领主区别于北方的领主，最少也是一个能拉拢的盟友。 在会客厅，壁炉内燃烧着柴火，某位金发女仆刚刚倒入一盆香料。 随着袅袅青烟的升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放松下来的清香。 托奇微笑道：“这是魔族特产的香料吧？完全不适合放入料理，反而在燃烧的时候会有一股清香，能缓解疲劳放松心情。售价是按克计算，每1克需要3枚金币，按照标准的金币重量，1克的香料等同于2.4克黄金？” 端坐在沙发上，安娅点头道：“托奇夫人的见识令我惊讶。” “没见到洛萨先生，请问......” 托奇是以拜访洛萨的名义而来，并不是以商会主人名义而来。 “他在训练场教孩子们学习剑术。”安娅回答道，“托奇夫人应该明白，我们找你是有一些事情。” 伊休狠狠瞪了眼端着木盒的梅琳，见她吐了吐舌头毫无悔改之心，现在不适合教训这个外甥女，只好接过盒子打开后推向托奇。 “这个农作物的名称叫做【土豆】。”安娅郑重地说道，“已经让人在后厨制作成食物，其成分与小麦一样，种植方法略有不同。” 托奇拿起盒子里的土豆，捏了捏感觉像一个硬邦邦的石块，放嘴边闻了下气味，发现只有土壤的气息。 “听闻您是一名炼金术士？”她放下土豆，“成分一样，但不代表就可以食用。” 对此，uu看书 .uuknhu安娅和伊休相视一笑，不予解释。 大约十分钟后，卡丽端着冒着热气的土豆炖肉来到了会客厅。 桌面上摆放着一个木盒子与一个盂盘，里面的食物以肉眼分辨十分相似。 托奇用女仆递过来的木勺轻轻碰了下看似是煮熟的土豆。 下个瞬间，冒着热气的土豆宛如是霜雪一般被压下去几毫米。 “这！” 刚才的手感还未忘记。 只是通过水煮居然能变得如此柔软？ 托奇用勺子挖了一小块，连连惊呼：“这手感！宛如是在挖刚出炉的高级蛋糕！” 最后将勺子放入嘴中，包含肉香的土豆在嘴中化开，汁水混合着细腻的口音如喷泉般涌现，入口的鲜咸在几秒钟转变为鲜甜，进入食道后在舌根末端留下的回甜在告诉她——只有最高级的蛋糕才能做到如此水准。 而眼前的盂盘内，只不过是混合新鲜肉类一起炖煮。 从未体验过的滋味，仿佛刻入了灵魂。 托奇再一次拿起木盒子里的土豆，使劲的去捏，只发现硬得犹如一块石头。 随后在放下的过程中不小心用指甲扣下了一小块，顿时感觉有汁水充斥在指尖。 她不由自主的将这小块土豆放入嘴中，品尝最原始的味道。 此刻，不需要炼金术师来分析成分，单纯依靠味觉就可以断定——这是与小麦有着相同成分的农作物。 心中纵使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说出口。 托奇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是我无知了。” 一十三.效率与成本 托奇郑重道歉。 结识洛萨的过程并没有太多曲折，单纯就是享用晚餐的时候拼了一个桌子。 见识广泛的商人只需要两三分钟就能判定眼前之人的身份与地位。 托奇重视洛萨，不只是因为其超高的武力，还有那颗纯粹善良的心。 把“剑士的骄傲”挂在嘴边踩在脚下的剑士多如牛毛，而洛萨是她见过那么多剑士中唯独几个真正因为“骄傲”而去行事的武之国剑士。 在一次贷款回收中，彻彻底底的认识了他。 经过几次试探，托奇认为洛萨有【试炼iii】的战斗能力，不亚于北方领主养着的几个强者。他心有仁慈，为一个不怎么相干的母女找上自己，言真意切的请求自己，把贷款转移至他身上，并且在几天后结清。 自那之后，对其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 只不过，从未打听出洛萨为何而来冬之国，是自愿？还是受人指使。 直到大半个月前主动联系了自己，托奇才知道是受人指使。 洛萨一口一个“大恩之人，唯有以死相报”引起了托奇十足的好奇心。 能让战斗力如此之高的剑士那般斩钉截铁拒绝加入商会，声称毕生的时间要回报这份恩情。托奇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可以成为他的恩公。 等真正见到的时候，那个黑头发的青年，样貌是挺帅的，可浑身没有一丝亮点。 对比新领主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锐利、锋芒，看起来像是依靠长相攀上新领主的赘婿？ 托奇不由得带有一丝傲慢——新领主的眼光是不是有些差？ 当然，在吃下土豆的一瞬间。 傲慢与偏见就彻底消失了。 如果说洛萨如此重视伊休会产生傲慢，那么能创造出如此可口粮食的领主那般珍爱，定然有着过人之处。 托奇见过很多其貌不扬的青年俊才。 没有哪一位喜欢宣扬自己多么厉害、多么伟大。 “味道如何？” 安娅见她的目光又停留在伊休身上，语气加重了些。心里还一阵低估——这老娘们一直盯着伊休是几个意思？ 托奇没注意到新领主脸上透露出的不悦，只是单纯在思考伊休的过人之处。 可在安娅看来，这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因为眼角天然微勾，眼波时不时流转不定，眉眼带笑时便像是在勾引人。 虽然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十足的信心，但梅琳那句“总会腻”如清晨大山里的薄雾常萦绕在心头。 况且身材方面，安娅自认不如托奇夫人。 “很美味。” 托奇视线微微转移。 陡然察觉安娅眼里的不悦，想起刚才一直盯着她的丈夫看，同为女性察觉到了那份不悦里透露着的醋意。 旋即露出淡淡的笑容：“领主大人多心了。” 听到这话，安娅心中一定。 可能只有伊休不明白，她两之间的眼神里包含了什么样的意思。 “所以，有件事想拜托你。” 安娅的性子是外冷内热，对很多事上心，同时也很着急。 在与伊休结婚之前，基本上每天都处在焦虑过程中，婚后的半年里也是如此。所以常常发怒，伊休一点点把毛捋顺了，焦虑是少了很多，但着急还是保留了下来。 “请稍等一下。”托奇抬手示意，“食物很美味。如果是炼金术做出来的食物，那想必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您的要求，我似乎理解了一些，作为高级食材很够格，但有个问题——为什么不自己去倾销呢？商会不是义务组织，是要盈利的。” 多多少少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问题也随之而来。 安娅微微皱着眉：“纠正你一个错误。炼金术的代价通常而言是【恒定】，在行业内的传闻是【等价交换】，实际上许多成品的代价相当之高。通常意义上会被定义为失败品，你必须明白【失败品】是不配称之为商品。” 伊休也有过同样的问题——烧那么多钱，做出来的东西价格岂不是得上天。 实际上，烧钱是为了锻炼技术。 炼金术分解、重组、合成，其真正的含义是变废为宝。 在没有扎实的基本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娴熟且有创新的技术，这三大必备资本的时候，一切烧钱的行为只为了锻炼。 能做到创新、做到变废为宝。 但凡成本高于市场售价的商品，都是失败品，被定义为锻炼技术的作品。 仅此而已。 因为只有贵，才会认真与小心，才能竭尽全力去操作。 不值钱的材料怎么报废都不心疼，在认真方面肯定欠缺了几分。 “土豆的成本相当低廉。”安娅强调道，“10公斤重的种子，成本不超过5枚银币，却足以生产600公斤的成品。这是以这片地区劣质的土壤生产出来的数据，如果以北方肥沃的土地进行粗略计算，900公斤是起步，1200公斤封顶。” 这组数据着实震撼了托奇。 眼前的领主没理由撒谎。 商人最敏感的就是利润，哪怕组建的商会承担经济血管职责，uu看书wwukanshu 却同样会追求最低限度的利润，否则其存在的意义就被彻底否定。 以刚才吃在嘴中的口感，托奇觉得花费1枚金币来享用都觉得物超所值。 就以最劣质的小麦价格来计算，从农民手里购买价格通常是1.8枚银币25公斤，600公斤的收购价就是43.2枚银币。 而成本只是2枚银币，外加种植、看管这些土地的农民。 按照小麦种植计算，1公斤种子的种植面积大约在2400平方米左右，单个农民不依靠耕牛大约在两天时间内耕种完毕。 如果有耕牛的情况下，效率不是两倍增长，而是三倍增长。 托奇听闻北方领主手下单个雇农配合耕牛，一天可以耕地2500平方米。 10公斤种子，10个雇农，2.4公顷的土地，收货3000公斤的粮食。 正常支付雇农一天的薪水是5枚铜币，从春耕至秋收大约7个月，所需要支出的薪水约11枚银币，10个雇农就是110枚银币，加上成本5枚银币。 而光是收购价格就抵达了216枚银币，单纯在不够优质的土壤里种植所能的净利润就达到了87%。 这全是以小麦作为对比。 要知道市面上没有能与其竞争的商品，第一批、第二批上市的价格可以随意定。 托奇就算见过许多大风大浪，也为此而感到震撼。 利益使人疯狂，令人难以清醒。 她思考着上市后以4枚、5枚银币的价格出售，那将席卷多少金钱？ 一十四.请问您是神启之人吗? 理论上土豆的成熟期在3~4个月。 魔王城里模拟最佳的土质与环境里，都是这个时间段趋向于成熟。 哈梅尔村这边的土质与环境经过测试需要6~7个月，事实上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差不多与小麦一样的成熟时间。 “若以北方优质的土壤种植，成熟期比小麦快1个月不是问题，理论上是快2~3个月。” 安娅随口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托奇听闻只感觉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极高的产量、市面上独一无二、相当美味的食物、超快的成熟速度......土豆犹如一把破壁铁锤，对着那本该牢固的世界观挥下重击。 两次攻击已经让绝无可能打破的观念产生如蜘蛛网似的龟裂！ 托奇不断的深呼吸。 换做是谁都无法迅速接受，哪怕成品已经摆在眼前，哪怕舌尖已经品尝过它的滋味。 “难题......或者说代价呢？” 托奇认为种植这样的农作物必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是让土壤肥力骤然下降就是种植难度极高，需要大批经验丰富还会去努力获取新知识、新技术的农民才能种植。 如果是前者，利润率依旧高居不下，以一年一休耕的代价来计算，最少也是35%的利润率。 但如果是后者，那就很难说了。 北方六个领主给出的价格是日薪20枚铜币聘用掌握新技术的农民，这样一来人工成本就超标，就算种植面积扩大、土壤足够优质，硬着头皮实施一年两种，那利润率和普通小麦齐平。 通常，领这样薪资的雇农，都是种植经济作物。 “又是代价......” 安娅心里苦恼，新东西出现的时候总是会被提及代价。 刚来哈梅尔的时候是这样，很久以前在魔族内地改良香料种子与种植技术的时候也是如此。 “我预测的代价是土壤肥力骤然下降，必须从两年耕地一年休耕退化为一年耕地一年休耕。” 对比需要用种植经济作物的技术来对待土豆，托奇更期待只是单纯消耗更多的土壤肥力。 因为产量、成本、口感，都足以将小麦取而代之！ 安娅微微叹息一声。 如果通过贸易来推广土豆，肯定比现在简单很多。 但缺乏一种体验——亲手将活命的食物交出去的体验。 她还记得最初朝梦想前进的时候，来到魔族内最贫穷的几个村落，在怀疑中一步步帮助他们改善生活，最终获取坚定不移的信任。 以此为契机，安娅才能一步一个脚印踏上魔族权力之巅。 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魔族内有很多小说，描写着为了拯救苍生而化身为屠龙者，在亲手解决祸害千年的恶龙以后，屠龙者逐渐变成了恶龙。 因为伊休进入了魔王城，让所有的守护者俯首称臣，用尽一切来讨好自己。 大权在握的滋味，那可是几年中从未有过的畅快感。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曾经无视自己的守护者卑微的匍匐，那种感觉何止是爽快。 伊休说自己也有可能从屠龙者变成恶龙，所以需要沉下去，而不是高高在上发号施令。 安娅解释过——事倍功半，费心费力，魔族内还有一大堆的工作。 但还是同意了丈夫的要求。 现在，沉下去一年。 在去年春耕、去年收货季。 不敢忘记初心、却又品尝权力滋味后感到舒爽安娅又一次握紧了“初心”，仿佛回到了那一呆就是十几年的图书馆，只留有最初理想，带来近乎无限的“力量”。 见安娅沉默许久，托奇长叹了一口气：“光是土壤肥力骤降，还不够。那意义就没有那么大了。” 她的心情复杂。 新领主的创造力令她震撼，区别于市面上的所有食材，全新的一种食材，带有极为细腻的口感，以及那无法忘记的香甜。 如果不需要支付那么高的代价，这足以改变整个世界。 饥饿成为过去式，或许战争都将远离这个世界。 边界诸国也不用始终维持这种畸形制度，无数穷困的子民都能在黑暗中见到一缕光明。 “失礼了。” 托奇站起身，向致力于开发新食物的领主致敬：“我不应该把一些事强行绑架在您身上，这过于傲慢。您也不是为了拯救苍生，更不是为了终结战争。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而后她缓缓入座，调整好心态，道：“那么，谈一谈这个食材的收购价......” 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托奇见到了安娅露出来的古怪神情。 好似在说——我还没说完，你就擅自定下了结论？ 安娅扶着额头道：“之前不是说了，炼金术师能拿得出手的商品，一定是最好的商品。种植小麦的代价是什么，种植土豆的代价就是什么，归根结底都是农作物罢了。” 随着这句话的结束，会客厅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托奇的双唇轻启，似乎是不敢相信传入耳中的这句话，亦或者感觉自己听错了。 “不好意思，您刚才说什么？” 耐下性子，安娅说道：“我说......土豆终究是农作物，成分与小麦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样。种植过程中如果不注意会导致土壤肥力下降，同样的，小麦种植也会如此。”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uu看书 uukanshu给托奇足够的思考时间，安娅喝了口热水又说：“你所纠结、你所思绪、你所想，什么代价、难题，这些早在我改良种子以后全部解决了。归根结底，你们印象里的炼金术师只会大手脚花钱吗？如果是，那一定是个骗子，而不是炼金术师。” 这个瞬间，托奇的双唇陡然张开，整个人都僵硬住，如遭雷击。 那双时刻流转的眼波宛如遇到了时间停止，一动不动的待在中央。 她的世界观在第三把铁锤的轰击下碎了一地。 “这......这......” 托奇保持不住端庄优雅，呼吸急促紊乱，柔美的脸上透出大量的红晕，随着结结巴巴的言语一路红至脖子。 “这是......” “难以置信！” “女神的玩笑......”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农作物。 那为什么空之女神在几百年的战乱李从未有过启示？ 等等！ 托奇突然想到了一种疯狂却合理的原由——空之女神的启示或许传达给了眼前这位绝美的妇人，但种子改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 或许在几年前......不，十几年前她已经在致力于改良种子！ 最后，托奇颤颤惊惊地低下头，道：“请问您是神启之人吗？” “啊？” 安娅顿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要是空之女神真的出现在眼前，作为魔族的她、作为魔王的她第一时间甩一巴掌上去。 经过专业训练的伊休在一旁努力憋笑。 一十五.这是您的梦想吗? 有一说一，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安娅称呼为“神启之人”，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眼见安娅脸色越来越差，好像憋了一团火在心中，可能下一秒就要倾泻出去，伊休连忙轻咳嗽两声提醒她正事要紧。 托奇眼里闪烁着古怪——怎么如此高的评价反而让新领主如此不悦呢？ 想不通的时候，她习惯性端起茶杯。 “我不是你口中的【神启之人】，单纯的从最原始的方法寻找类似产物，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改良而已。” 安娅勉强压制住内心的不悦，解释道：“非得说这个农作物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含有毒性。” “噗——！” 含在嘴里的茶水瞬间喷了出去，托奇被呛得眼角都出现了泪水。 经过一段时间恢复的优雅荡然无存，双手捂着腹部露出一副——我没有丝毫恶意，你为何下毒！ “只是微弱的毒性。” 见到她失礼的模样，安娅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毒性较大的时候通常是土豆出现发芽的情况，只要储存得当基本不会出现发芽情况。没有发芽的土豆含有的毒性十分微弱，不管是人类还是魔族，体内器官都比你想象的要强大，经过消化与吸收足以解决这微弱的毒性。” 接过女仆递过来的手帕，托奇擦了擦眼角，脸颊透出一抹红晕。不光是被呛得，还因为刚才的失态而感到羞愧。 只要稍加思考就能明白，对方没有任何必要下毒。 “很抱歉，让您笑话了。” 托奇起身离开去单独的一个房间整理仪容，过程中卡丽和梅琳将一桌子的水擦拭干净，重新换上了一杯热茶。 安娅指着木盒子道：“总之，这就是我邀请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储藏室有接近1.3万吨的土豆，希望你能全部收购，并倾销出去。” 如果只是作为单纯的商人，托奇很乐意接收这种商品，可她不只是一个商人。 第一次合作就提出要种植资料这件事，她做不到。 所以最少得经过十次以上的合作，托奇才会一点点试探安娅的态度。 倘若她愿意分享种植资料，亦或者打包售卖，托奇会很乐意的接受溢价，哪怕高出预期的100%。 “您希望的收购价格是多少？” “按照标准，25公斤重量的收购价......” 安娅竖起了五根手指。 托奇见此眉头微皱——新上市，无竞争，确实值5枚银币购买25公斤的土豆。产量如此之高，最能赚钱的肯定是第一第二波，就算她不将种植资料透露出去，只要肯花钱聘请炼金术士，总有一天能逆推找到种子。 思考一阵后，她说道：“这个价格，我能接受。但后续可能不会有这么高的价格了。” 安娅欣然同意：“种植技术总会更新迭代，产量也会越来越多，价格自然会慢慢下降。不过，有些条件你必须答应。” “您说。” “我想知道你心目中的零售价。” 托奇毫不犹豫道：“25公斤10枚银币。” 闻言，安娅与伊休的脸上顿时拉了下来。 ——这和洛萨描述的不对劲啊！收购价才50枚铜币，拉出去就要卖10枚银币。情报里显示的【米克斯商会】不是以赚钱为主的商会，洛萨本人对托奇的观感极佳，这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托奇好奇道，“第一批、第二批货物在市面上没有竞争对手，价格高一点也很正常......而且，这不是根据您要的收购价来的吗？商会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吧？” 安娅深吸了一口气道：“50枚铜币的收购价，你卖10枚银币，这简直是......把我们当傻子......” “等等！！！” 托奇扶着额头道：“这其中有误会......我以为您要求的收购价是5枚银币，算上运输成本、人工成本、仓储成本，想要有一定盈利，必然得......总之，我没想到您会开如此低廉的价格......” “我明白了。”安娅长叹了一口气，“我希望你的零售价不高于1枚银币。” 差一点就搞砸了。 托奇不害怕她狮子大开口，就害怕她不提任何要求。 如果自己没能与其达成合作，直接找北方领主合作，那整个冬之国的南方都将遭遇一次极大的损失。 零售价如此低廉，甚至比最劣势的小麦还要便宜。 单纯从收购价来看，对方考虑了己方的所有成本。 “看来，您深思熟虑过。”托奇含笑道，“所以我会答应你，然后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安娅点头道：“倾销的地方必须是北方，不能是南方。” 如果说收购价如此低廉，要求零售价也如此低廉，是因为新领主良心过不去，没想靠第一波、第二波上市赚一笔大的。 那么如此低廉的售价，u看书.ukashu 不丢在粮食紧张的南方，而是丢在粮食富足的北方，这很让人好奇。 “为什么？” “因为，我会将种植资料交给你，并且有版本更新会第一时间送上最新的资料。” 安娅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还是回到炼金术师身上。我不希望创造出来的东西是奢侈品，你知道这是活命的粮食，我也知道。存在意义不是赚钱，而是救人。” 托奇始终保持着谨小慎微的心态，把所有事情往坏了想。 可现实再告诉她，往好处想、更好的地方去想，只会得到最好的。 她的眼神陡然一变：“这算是您的理想？” 刚才是以商人的姿态交涉，而现在是以“对等者”的身份交涉。 希望有所改变，希望能有改革，她与背后的子爵，乃至是冬寂王都在思索与追寻，某种方法、方式，打破冬之国维持几百年的畸形制度。 “算是。”安娅回答道：“作为商人，我会告诉你——相比如今1000万人产生的市场，我更期待未来1亿人出现的市场。利益是人带来的，基数会决定上限。” “那不作为商人呢？”托奇忍不住问道。 安娅抬手道：“作为领主——我希望麾下的子民能因此而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种植资料给你，换来的是这些东西，以及你自身。” 伊休将写满一整页的莎草纸递过去。 涉及引水渠、造路所需要的材料、石匠、工匠、劳动力、生活用品......方方面面，这里没有的、缺少的，都写在了上面。 一十六.大型城市帕奇斯 托奇注视着这张莎草纸，整整看了十几分钟才放下。 “没想到领主大人，有着充足的准备。” 这份清单超乎想象。 不是指要的东西有多少，而是列举的东西过于细致。 托奇走过很多个地区，帮助当地人在外采购必需品，从没像今天这样见到如此完善的一份清单。 通常都是“弄一点这个、来一点那个......对！这东西也要......数量的话，您看着办......”，导致她常需要两三个晚上把清单列好，给那个地区的代表看，确认无误后才会开始采购。 从石材到凝固剂，从石匠经验至劳动力体格，从糖盐至简易居住帐篷，每一项、每一种都有标注，细致到具体数量、重量。 整个莎草纸上没见到一个“差不多”“大概”“接近”“少来点”“多一点”。 托奇认识上面的所有材料，发现种类与数量多的惊人，不由得询问道：“您不只是建造引水渠吧？材料多的仿佛可以造路？” 安娅不置可否：“引水渠和造路同时进行，大约在今年秋收季节前夕引水渠施工完毕，同时开启过冬前必须要通的一条路。” 饭要一口一口吃，罗马也不是一日建成。 连接六个村子的道路要建造，连接小镇的道路也要建造。 但要造第一条路必然是南村至哈梅尔村的道路。 按照审视团的计算，承载适中的路面每公里造价通常在35枚金币左右。 水门都市里撒钱的造路、造桥方法并不适用，那种路面每公里造价超过了100枚金币，通常只有宫殿内的路面才会选用如此奢侈的材料。 库存的1.3万吨土豆以25公斤50枚铜币的价格出售，获取2600枚金币，在引水渠上就得花费掉3000金币。 剩下的资金都不够造1公里的道路。 但库存里还有一批小麦可以出售，质量还算不错，25公斤一袋可以卖3枚银币，大约有2700吨，出售以后能获取3240枚金币。 这些钱造60~70公里的路绰绰有余，南村与哈梅尔村的直线距离大约在35公里左右，有些土质不适合造路那就拐弯。就算是造一个s弯，这笔钱都还有剩下的。 难点于封地连接小镇的道路，那可得有500~600公里，路途中还会碰见峡谷、山坳、河流、森林，绕路可就不止几百公里那么简单。 按照计算，今年秋收缴纳上来的税款足够支撑至明年入冬，就算在明年降低10%的税收，金钱方面已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钱、材料、人工都有了，唯独缺少适合的组织者，老加斯的专项在于农业，引水渠可以全程参与，但造路方面他一窍不通。 刚好眼前有个相当优秀的组织者。 事实证明组织与调集永远比想象里的麻烦，而托奇在冬之国南部地区的工作就是干这个，所以安娅用种植技术换取她的个人能力。 冬之国这边熟人稀少，不像魔族内地，安娅的身份地位能号召足够多且优秀的人才，苦心经营7年之下也有着一大批务实的中层干部，能将政策落实到位。 封地内的十万人，多数是猎户、农民、裁缝，识一些字，却没有组织能力，隔行如隔山的情况多如牛毛。 其实这些问题可以通过教育来解决。 虽然在教育之前的问题是饥荒，但伴随着土豆进入市场，饥荒会慢慢解决，可有个问题依旧卡在教育前——知识垄断。 大部分人都意识到【技术工种】所获取的薪酬远超【干苦力】，却也无法真正成为【技术工种】，垄断是人类王国内部的畸形制度下最大的毒瘤。 魔族有人类很难大规模种植的香料，大规模饲养的家禽，贸易商品中最热门的鱼类。但人类有着魔族难以匹敌的制糖、产盐、水果种植、腌渍菜技术、制酒技术。 就算图书馆里有几百万本书，实用的生产资料依旧被领主们垄断，作为传家宝一样世代相传。 最简单迅速打破垄断的方法就是进行一场战争，可安娅与伊休离开魔王城的时候就做出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挑起战争。 当然，夫妻两也认定一个道理——厌恶战争，不代表害怕战争。 “希望，农忙过后见到的你，已经是带着大批物资、人员前来。” “我明白了。” 托奇签下契约，只在别墅呆了两天就匆匆离开。 原本是要让洛萨跟着一起去，伊休聊了一嘴寡妇的事情，安娅觉得可以接过来在这里生活，但洛萨性格倔强尊重对方的意愿，所以留在了别墅继续教孩子保命技巧。 转眼过去已是第二年春耕。 安娅对此放不下心。 卡丽驱使着马车带着她在封地内巡查。 集中所有的农具、耕牛，在剩下的100平方公里内大搞土地规划。 这是许多村民很久没见到的时光——大家齐心协力，在老加斯的指挥与安排下，在领主大人的巡视中，挥洒着汗水，把希望的种子洒在规划好的田野里。 来上课的孩子比去年多了整整一倍。 别墅的后厅已经安排不下，不得已将课程拆分为两天。 伊休已经渐渐记不住一些孩子的名字，哪怕是外号都有三五个重复。 但瑞娜不一样。 接近700个孩子，不管是不是哈梅尔村的孩子，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是家庭情况也记得。 伊休迫切需要一批教师来协助他。 因为除了塑造三观，其他的知识，伊休真的只会“胡说八道”。 更别说这群孩子的求知欲极为强烈，五花八门的问题足够他头疼许久，然后又一次产生了“上学的时候，我咋就没好好学习呢！”这样的想法。 好在明年开春的时候，造路与造学堂会同时进行，他只能咬着牙一边补充知识、学问，一边祈祷孩子们的问题是自己了解的范围内。 对比之下，洛萨那边很轻松。 因为适合与不适合他从小学习的剑术，几天的功夫就能看得出来。 天赋特别重要。 缺少天赋的孩子会走另一套流程。 洛萨说自己的老师不同于武之国的其他长辈，不光是注重天赋异禀的学生，但凡有着一股劲，咬牙坚持下去的普通人，也会被收为弟子。 只不过，修习的剑术是大众化的剑术，最多能抵达【试炼viii】。 常被其他老一辈说是【误人子弟】。 伊休觉得被骂很正常，但不一定对。 没天赋，只有努力的普通人，怎么都无法超越天才，这是铁打的事实。教师给与普通人希望，uu看书 .ukashu 等同于浪费普通人的时间、生命，乃至是一切。 可洛萨的老师是告知了这种事，对方还愿意继续下去，那有什么理由不照顾呢？ 盘几年的核桃都能有感情，何况胡是人。 反正伊休觉得老师偏心在天才身上有问题，因为真正天才只需要领进门。 需要特别照顾的“天才”，配称之为天才吗？ 大众化的剑术，难道就玩不出花样来吗？ 伊休穿越过来的时候，各方面都不如这里的普通人，也没经历什么科班培训。他也拜过名师，对那些有名刀法、招数一窍不通，怎么都学不会，更别提一些独门体术。 在他看来，打打杀杀就一种道理——在敌人砍掉自己脑袋前，先一步砍掉敌人的脑袋。 这样平淡却不枯燥的生活持续至农忙结束。 五月中旬，托奇带着大批的材料、石匠、工匠、劳动力，进入了哈梅尔村，宣告着引水渠的建造正式拉开序幕。 ———————— 靠近维塔长河的封地，伫立着一座庄严肃穆的城堡。 总计十五层高的城堡极为显目。 以城堡为中心建立起来的大型城市【帕奇斯】，繁华程度只比水门都市略逊一筹。 有着一副强壮身材的领主帕奇斯注视着台面上黄橙橙的农作物。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坐姿保持着庄重与优雅，但不论多么刻意保持端庄都无法掩盖掉他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野性。 尤其是那双浅绿色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如狼一般的渴求。 一十七.忧郁的帕奇斯 帕奇斯领主的午餐很单调，心思却非常复杂。 用餐的时候，他很讨厌有人闯进来。 就算对方提前敲门，也会给其留下相当差的印象。 地位与身份在这片土地上独一无二，拥有的时间应当全由自己掌控。 往往会因为心情而推翻一些预定的计划。 尽管麾下的仆从对此苦不堪言，帕奇斯知道却算是乐在其中。 品尝这种名叫【土豆】的食物后，他十分惊喜，却在三秒后转变为了忧心。 如果说在冬之国的六个领主里，有什么是绕不过去。王室算是一个，【同盟】算一个，南边的【米克斯商会】算半个。 “咚咚咚......” 敲门声传入耳中。 很轻，带着犹豫，更多的是惧怕。 帕奇斯体会到了敲门人的情绪，笑意不由得从内心泛至唇角：“进来。” 屋门被打开，身着一袭黑色制服的中年男性低着头缓缓走来。 “原谅你打扰我享受午餐。”帕奇斯煞有其事道，“接下来，你不是最后一个，必然是第一个。” 中年男性身躯一颤，情绪激动至顶点。 下个时刻，感激涕零的单膝下跪，亲吻着帕奇斯的手背。 “给了你两天的时间，足够了吧？” 自然是指调查【土豆】来源，以及必要的种植资料。 在冬之国的北部地区，六个领主之间有着微弱的合作关系，却无姻亲关系。 【同盟】内的商人世家，需要的不是拧成一股绳的领主，而是能为己方在别的地区争取更多利益的领主......哪怕是从其他世家扶持的领主身上，啃下一块肉。 如果不是当代冬寂王如莽夫一般的作风，冬之国的六个领主必然不会达成微妙的合作，而是想方设法先搞死一个领主。 帕奇斯不指望能搞死一个领主，但多一条路总是没有错的。 尤其他处在隐患之中。 “查出来了，是靠近维塔长河的新领主通过炼金术制作出来的新农作物。根据眼线回报，今年春耕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土地种植了【土豆】，而且土地规划与我们有很大的区别。” 名为哈斯的仆从还不忘奉上一张莎草纸，详细记载了土豆种子的外观，南方领主麾下的农田样式。 “苜蓿、芜青？” 单纯通过画手描写的外观帕奇斯就能得知另外两种作物是什么，但却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将一块农田规划处四份，意义何在？”他抬起头问道，“某种意义上，苜蓿与芜青也算是经济作物......如果我没记错，今年应该是南方的休耕年吧？” “正是。” 哈斯心神为之一颤。 自己所效忠的对象作为领主，完全不需要去了解这种最低等的工作，另外五个领主甚至不知道小麦在脱壳成粉后不只是用质量来划分，加工的过程里还会形成不一样的小麦粉。 可帕奇斯领主却牢记领土内一切生产里必要的知识，谁也无法糊弄与隐瞒过他的双眼。 “这是要荒废土地吗？”帕奇斯好奇地问，“你应该明白，我的封地明明可以做到五年种植、一年休耕，却始终坚持两年种植、一年休耕，这是为了什么。” “区别于另外五个对土地无限制掠夺的蠢货，考虑长期利益，以及您的名望！” 哈斯不假思索地回答。 帕奇斯缓缓摇着头：“太肤浅了。封地的隐患在于人，而不在于土地。” 过劳死的父亲，将堪堪2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扩大成如今接近70平方公里的土地，明面上是丰功伟绩。 实际上只注重领土的扩张而不注重内部的经济运转，导致去世后出现了相当多的问题。 他的父亲令冬寂王闻风丧胆，被称呼失去人性的老领主扩大几倍的土地，却付出了经济几乎崩盘的代价，人心浮动内忧外患已成难以治愈的疾病。 帕奇斯呕心沥血也只能勉强守住60平方公里的土地。 如果不是付出了近乎屈辱性的“让地”，穷困早已将这个地区拖垮，直至今日还必须每年维持“收税军队”，而不是子民主动缴纳税款。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因为没有经历过不休耕的土地，形成了良性循环。压榨力度在雇农眼里是能够接受，而不像我的父亲，只给雇农留下了满地疮痍。” 帕奇斯推了下餐盘，继续说道：“我认为在封地内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让所有农田种植甘蔗，而现在我认为最愚蠢的事情也是这件。” 超高的收益缓解了被压榨过度的经济，支付远超过其他领主给与雇农的薪水，让领土内的人口不至于流失过多。外加帕奇斯为了维护领地的运转，制定的一套残酷淘汰规则，导致失去了回头路——绝无可能回到从前那样种植大规模的小麦。 “粮食无法回到自给自足。维持物价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同盟】大地震以后。” 他并非【艾凡什派系】，也不是【威廉】派系。 随着内部的一系列争斗，帕奇斯所属的派系已经倒塌，而新的掌权派居然要他按照领土面积来“进贡”。 每年每平方米必须缴纳1枚银币，总计60平方公里的土地，每年需要“进贡”60万金币，这对帕奇斯来说简直是一刀砍在了动脉血管上。 这个数目足以让帕奇斯大出血，却偏偏没有一刀子砍死，因为制糖能带来超高利益。从他强迫所有雇农学习先进种植技巧，开始全面种植甘蔗起别的派系已然盯上了他。u看书ww.uuansh.cm 那时候所处的派系还没有倒塌，继而可以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谁能想三年前水门都市发生了那么一场大地震，直接让【同盟】的高层家族倒塌半数，甚至连圣教国的教皇都被送上了绞刑架。 帕奇斯必须自救。 绝不是为了下面的雇农，而是为了自己。 那些平日里毕恭毕敬的雇农，适应自己制定的规则后只要薪水不到位，随时可以成为别的领主麾下的子民。他们甚至可以依靠自己强行推广甘蔗而拥有的种植经验，以及经过残酷淘汰后奋勇学习的精神，拥有比以前更好的待遇。 向新的执政官投降，那意味着将失去祖辈传承至他手里的领土，成为一个根本无法被历史书记载的人。 投效另外几个领主，亦或是冬寂王的结果也差不多，他很清楚——当头低下去的瞬间，自己在这群本该对等的人物眼里，就像洗过脚的水一样可以随时丢掉。 帕奇斯想要保持现状，投效的道路只剩下圣教国。 而这条路却被他极度厌恶。 就算是反抗致死，帕奇斯也不会投效......像神经病一样给自己定下几十上百条规矩的教会。 “主人，您的意思是......？” 帕奇斯淡然一笑：“我记得这几年驱赶了很多不愿上进的农民，对吧？好像有不少都待在了维塔长河南边，观望着北方，寻找回到天堂的机会，对吧？我需要彻底搞清楚四分田的意义，以及一字不差的土豆种植资料。” 一十八.生活变化 老加斯收到了领主大人的晚餐邀请。 在这段充实的忙碌日子里，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此。 “我就不去了......”小加斯展示着背包里的各种工具，“让瑞娜陪着您去吧。” 他还是要去山里打猎。 不知道该怎么回报领主的恩情。 小加斯思索许久，认为只能用自己所擅长的去回报这一年多瑞娜受到的照顾。 “去吧。” 老加斯挥了挥手。 孩子不擅表达，却有着一片好心。 就算思考了半天得出了这种答案，老加斯也给与十足的尊重。 就像新领主刚到这里的时候，瑞娜三天两头去别墅，他也没有阻止与怒斥一样。 个人意愿很重要。 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观念，从来不是一件可取的事情。 小加斯走后没多久，睡眼惺忪的瑞娜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抱着领主大人赠送的小熊娃娃。 “爸爸还是去打猎了吗？” 老加斯点着头。 瑞娜揉了揉眼眶：“上一次他受伤了，明明已经不需要了......” 倒也没有哭，只是忧心忡忡。 老加斯见状，笑着问：“那么，瑞娜。你认为能做什么？” “爸爸可以......” 她愣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的父亲除了上山打猎，其他的一概不会。 前段时间主动去帮石匠们铸造引水渠，但因为搬运材料的时候失手将错误的材料倾斜在了凝固剂，导致小半天的进度直接报废，就算监工没有说什么，领主大人也说没关系，可父亲一直耿耿于怀，到了今天也没能原谅自己。 “孩子，你很聪明。”老加斯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这一年多跟着伊休大人学习了很多知识，即使这样你也不知道你父亲能为领主大人做些什么。他很清楚，离开打猎还不如你能帮到领主大人，所以上山了。” 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 瑞娜微微叹了口气：“我应该支持爸爸，可又觉得太危险了。” “因此，你得更努力的去学习新的知识。让爸爸因为你而不需要做那么危险的工作，孝顺长辈这是空之女神定下来的规矩。” 爷孙两趁着难得的休息日，给家里来了一套大扫除。 望着焕然一新的家，瑞娜擦了擦汗水，骄傲道：“这是我的家，最漂亮的地方！” 对比从前那破旧、肮脏的居住环境，增添了许多便捷的东西，大量新的生活用品整齐摆放着。 家居、装饰焕然一新。 既有招待客人的茶杯、水果，又有舒适可以躺一整天的沙发，甚至还有几瓶手工制作的葡萄酒。 院子里的井水已经封存许久不用，只要打开闸门维塔长河里的水就会通过一条私人引水渠通往家中，那是领主大人特意命人在通往别墅的引水渠基础上改造的一条分支，作为瑞娜今年的生日礼物。 紧闭屋门以后，老加斯牵着瑞娜的小手，慢悠悠的走向别墅。 不算正式的晚宴，就像家庭聚会一样。 平日里一直穿着女仆装的卡丽与梅琳也换上了私服。 虽然伊休很想吐槽梅琳这一身随意的黑色睡衣，但卡丽和安娅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 她两都穿着宽松的袍子踩着一双软底拖鞋，把随意与随性发挥到了极致。 反观老加斯与瑞娜，算是好好的整理打扮一番。 不过，家庭聚会，放开些、随意些会好不少。 菜品不算丰富，却样样精致。 伊休破例陪老加斯喝了几杯酒。 品不出什么滋味，反倒是老加斯对酒类津津乐道，提及北方某个专门酿酒的领主，手里的白葡萄酒在整个冬之国内都很出名，常销售到许多人类国家。 伊休不擅长喝酒，两三杯下了肚脑袋晕乎乎的，没几分钟就被扶下去了。 对比那种在喉咙口辛辣灼烧的感觉，他更喜欢碳酸饮料。 入夜后，微醉的老加斯被瑞娜牵着手回家。 路途中碰到几个刚从大山里回来的猎户，打了几个招呼闲聊了一会儿。 听到是被领主大人邀请去别墅共进晚餐，那些辛苦一天的猎户纷纷露出羡慕的神色。 到了家中，小加斯已经回来了，正在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瑞娜见了心疼不已，赶忙上去帮忙包扎。 “一头成了精的野猪。”小加斯笑了笑，“还给跑了，有些丢人。” 老加斯见状叹了口气。 很明显不是野猪跑了，而是他跑了。 山里的野猪有的时候比灰熊还难对付，必须带足了工具，设下十七八个陷阱。 光小加斯一个人很难对付。 估计明后天他也会像上次狩猎灰熊一样，分批带工具与陷阱进山，然后准备足够多的干粮，在大山里蹲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老加斯想了想，还是走过去道：“领主大人让我转告你——除了打猎，总有你能做的事情，不要因为一次失败而过于自责。” “嗯，我知道。”小加斯笑着说，“我没那么脆弱。这是我最后一次打猎，再然后会努力去学习其他东西。” 有些困倦的老加斯挥了挥手，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老加斯洗了个澡走出来发现儿子已经带着陷阱、工具上山。 今天刚好是每周两天课程中的第一天，瑞娜大半夜就起床，uu看书 .ukanshu 天还没亮就拿着火炬去接隔壁村的孩子。 老加斯今天也有些事情，要去一趟南村。 结果走到半道上被几个村民拦住了去路。 “怎么了？” 望着他们兴奋的样子，他以为是出了什么好事。 “村长，跟我们来！喜事，天大的喜事！” 这几个人算是哈梅尔村很容易被记住的农民，因为他们把偷懒偷闲刻在骨子里。 其实人都不坏，只是需要鞭策一下。 老加斯望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农忙的时候别人天刚亮就出家门，他们天亮才起床，不派人去喊就硬赖着。哪怕因此而被扣分，也不太在乎，饿不死就行。 走了大半个小时，来到了这批村民的居所。 一座座茅草屋摆在眼前，老加斯摇头叹息道：“今年不比前几年，你们的居所也该翻修一下了吧？” 大部分村民都在农忙结束后翻修自己的住宅，或是扩建或是补洞或是填屋顶漏洞，少部分就和眼前这群人一样，居住环境相当恶劣也不知道去翻修。 “哪里用得上！” 带头的村民嘻嘻哈哈的样子，仿佛毕生所追求的东西捏在了手里。 老加斯微微皱眉，但没有训斥。 走进茅草屋，里面站着一位衣着光鲜亮丽的中年人。 感觉不对劲的老加斯深吸了口气，直视这位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男人：“北方来的吧？” “您好。加斯·迪塔先生，称呼我为哈斯即可。”中年人微微欠身行礼。 一十九.对峙 哈斯的礼仪完美无瑕，却不带有丝毫的亲切感。 老加斯下意识想回头离开，却被他一句话拦住了去路。 “或许您猜到了我此行目的，但不妨听完后再做决定。这里不归我的主人管理，除去新领主之外无人能对您下达命令，哪怕是冬寂王来了也不管用。” 度过维塔长河来到了南方，短短几个小时内哈斯就找到了曾经被驱逐离开北方的雇农。 正如帕奇斯领主所说，赖在维塔长河附近，只要饿不死就一直等待，寻求一线希望。 但哈斯没有丝毫同情。 因为这批雇农已经没救了，就算因此而进入北方，也会很快被淘汰出去。 他们认为自己不过是运气太差，在南方努力耕种是没有任何效果，必须用别的方式进入北方，再努力得到领主的赏识。熟不知早已经与北方产生了时代脱节，他们愿意在北方努力的想法可笑至极。 因为这是北方雇农观念里最基本的事实，比努力他们从未输过。 机会不是这群怠惰着、盼望着的雇农创造的，哈斯只是刚好需要他们的协助，否则都不会瞧上一眼。 更何况这群被淘汰的雇农明明参与了两次春耕，却什么都不知道。 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找到老加斯。 望着老村长停下脚步，哈斯微微一笑道：“我的主人听闻您在以哈梅尔村为首的六个村极为优异的表现，因此派遣我来邀请您进入【帕奇斯】，担任第九区市政官。当然，现在不算正式邀请，只是提前预告。” 清晰可见的是那几个看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雇农爆发出来的惊喜。那一副灵魂受到洗礼的样子，令哈斯有些厌恶——他们眼里的天堂，绝不是得过且过的天堂，而是有着一套残酷评分机制的“天堂”。 每五年都有几千人被淘汰，一无所有的离开领地，带着家人飘过维塔长河。 如果有幸被王室看中，那生活会好些，但大多数都像是走入了地狱。 “你们高兴什么？” 望着几个村民手舞足蹈的模样，老加斯脸色极差。 仿佛瞧不见村长的脸色，他们眼里尽是环境优美而又宽松的天堂。 “村长您一定不会忘记我！” “这可是一件功劳！要不是我带着您来到这里，肯定还得在这片荒凉的地方度过余生！” “不光是您，小加斯与瑞娜也会过上相当舒服的生活！” “为您而高兴！” 他们看上去情真意切，实则在胡言乱语。 老加斯不认识哈斯，猜得到北方来的管家必然是给足了这群人“恩赐”，只要成功就是宝马香车佳人陪伴。 “你们是傻子吗？” 他怒意横生。简单思考一下就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恩赐，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凭空砸在身上的好处。经历了两次春耕的大部分农民都知道，领主大人也一再强调——靠着的是自己的双手，而不是他人的施舍！ 可眼前的几个村民，完完全全沉浸其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站在赌桌上，口袋里没有一块筹码的时候，有人“好心”送上了足够豪赌一场的筹码。 那绝不是赠送！ “村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们本就是从北边而来，比你懂太多。” “那儿的规矩我们更加清楚。” 老加斯突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出于善心力排众议收留这批人，希望在几年时间里让他们彻底融入这个地方，即使每年春耕都能见到挥舞几锄头就偷闲的样子，老加斯依旧认为他们只是放不下过去，早晚会明白这里是新的家。 大多数撑不下去往南边走，少部分留在这里，却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里眺望北方。 他只恨自己当初过于善良，这群人的感恩始终对着北方，从未有把心留在这里的想法。 此刻，耳边传来了哈斯的声音。 “这件事请放心。”他淡笑道，“您作为市政官一定需要帮手，除去财政官、军事官以外都可以由您来任命。顺带一提第九区是主人极为重视的区域，市政官的月薪会随着政绩而变化，刚上任第一年的月薪最少是10枚金币。” 老加斯听着这些话，转过身冷笑不已：“我在哈梅尔村整整二十一年，见到了无数从北方而来的雇农。这个地方的人我接触了二十一年，组织春耕十五次，人人都服我，人人都听我。我离开这里，等同于对不起这里的十万人！” “您说的没错。”哈斯赞同道，“您是组织者，能力之优秀在九个区域里都很少见。拥有这份顾忌很正常，但请您换个思路......是您离不开这十万人，还是这十万人离不开您呢？”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想的，老加斯果断回答：“他们离不开我。” “不，您错了。”哈斯反驳道，“其实是您离不开他们。” “你在胡扯！”老加斯的声调陡然抬高，“领主大人都说过——如果没有我，两次春耕绝不会如此顺利的进行！” 哈斯笑意不减反增。 因为老人着急的模样正代表他心慌，落入了自己的圈套。 他不急不缓道：“我和您打个赌，后续几次只需要按部就班，不需要您来操刀。u看书.uukanhu 农业只有在需要改革的时候，您这样优秀的组织者才有发挥作用的地方。但凡改革结束，您想要继续带领大家耕作，那必然要比上一次更加‘成功’。如果失败，您将失去组织者的意义，在与不在结果都一样，不是吗？” 老加斯被气的面红耳赤，思绪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迫不及待道：“我在这里干了二十一年！” 哈斯就像是一只玩弄老鼠的猫，望着那只遭遇各种无形压力的小老鼠挣扎一次又一次的样子，心情极为愉悦： “资历老，所以就可以止步不前了吗？说句实话，以我看来，您在这里的作用已经到了极限。五年后......可能就在明后年，您就会发现——完全不需要自己组织与协调，农民们会说：‘老村长，我知道该干什么，您歇着吧’。” 哈斯撕开了所有外壳，直达内心。 不是十万人依赖老加斯，而是老加斯依赖这十万人。 他无法下地耕作，儿子只会打猎，孙女年幼。 “您很清楚自己的作用，并以此改善生活。您表面上善良无私，救下您背后的一批雇农，还有很多待了一两年就失望离开的雇农。其实也是让十万人更加相信你，信任你的一种手段。” 哈斯慢条斯理的揭开一切：“当然，我只是在陈述一件实事，以及一些劝导——无需在乎他人的眼光，他们并没有离不开您，反而是您离不开他们。现在有一份前所未有的机会摆在你眼前，足以让您的孩子不必进入危险的深山，让您的孙女得到最优质的教育。请务必珍惜这次机会。” 二十.反击 老加斯连续几次深呼吸，总算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差一点就让他失去了理智与冷静。 声称自己依赖这里的十万人。 老加斯的回答只有一个——是，又不是。 为了躲避战火，从南方迁徙而来，抱着侥幸心理。 许多人和他一样，在这里耕种、生活。 但缺乏秩序。 冬寂王对封地有顾忌，不会派遣官员、执法队建立官方机构，缺少制约与惩罚导致这个来到这个地区的人展露出极为恶劣的一面——仅仅是因为上游村民不小心丢了些东西导致下游住户的在生活上出了些问题，矛盾在没有法律、道德制约的情况下被激化，上下游的居民情绪被点燃，毫无意外的在农闲时期直接大打出手，最后演变成双方数千人的械斗，死伤数千人。 那时躲避战争而来的居民不过两三万人，在老加斯决定要维护秩序的时候已经这里只剩下不足一万人。 运气比较好的是那些被仇恨所控制的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 他以此为契机，花费了接近一年的时间，调节矛盾构筑秩序，以德服人、以理劝说，并组织了第一次春耕。 直至今日，那一批在械斗中活下来的老人还剩半数，却是这六个村子里相当当的主骨心。 若没有他们，老加斯必会在去年、今年的春耕上耗尽心力。 “二十年前，跟着我一起拓荒的人，的确离不开我。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大多数只是信服长辈、友人。我其实已经发挥不了多少作用，去年春耕、今年春耕，算是我人生里最辉煌的时期。” “你会说家里拥有的，现在手里的，那些完全与老家伙们彻底区分开来的家居、酒水、书本，是我应得的......在享用的时候也会想，要的更多，还能让生活变得更好......再不济，也得保持原样。” 老加斯一边说着一边一瞬不瞬的盯着哈斯。 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每一句话都斩钉截铁。 其目的很简单，只是单纯的告诉哈斯——别以为你看透了我，就能以此来说服我，这个世界上最能看透我的人，绝不是外人，而是自己！ “你会说我回不到过去，无法再次堕入贫穷的生活。是这样，说句难听点的话，有哪个蠢货会享受丰满生活以后还愿意回到穷困时代？你说我已经无法帮助新领主，往后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即使有新的种植方法，那也不会在短期出现，三年、五年、十年，时间越长领主的威望越高，那时候还需要我吗？” 话说到这里，老加斯却猛然回头，一声怒吼让那群白眼狼滚出去。 那抹狠绝的气势直接让几个墙头草露出惶恐之色，下个瞬间如遭遇了凶猛野兽一般落荒而逃。 老加斯将屋门关上，屋顶的空洞外是郎朗晴天，光线照射在干燥的泥土上，斜射在老加斯身上，让其挺直的腰背犹如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 “我不是没想过，回到过去的生活。好几个夜晚我都难以入睡，因为绵软的床被再告诉我——这样的生活来之不易。瑞娜的衣裳件件珍贵。” “维持现状，必须要表现出自己应有的能力。而我除了组织村民以外什么都不会，可能第三次春耕就无法像前两次一样得到领主大人的赞赏。第四次、第五次就越加普通。就如你所说，往后我会依赖这十万人，维持......亦或者拥有更好的生活......” “但是啊......” 老加斯长长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到眼里透露出惊愕情绪的哈斯面前。 用料奢华、裁减得体的衣裳穿在哈斯身上，举手投足间带来的气质仿佛与老加斯不在一个世界。 却有着相同点。 整齐、干净。 “人最少不能忘记本分，以及工作的理由。我成为村长，二十一年来组织一次又一次的春耕，最终目的是等他人生活变好了的同时，以报恩的方式来带着我富裕吗？” 面对问题，哈斯一言不发。 现在的他只感觉提到了一块铁板上，那一阵阵的痛楚钻入身躯，仿佛拥有着生命，在体内游荡、破坏。 “你在北方的身份不低吧？”老加斯抬手揪住他的衣领，不屑的笑意蔓延至唇角，“高高在上，以旁观者的视角。自以为看清了一切，对某个人、某件事解剖后，擅自认为——那不过是伪善，归根结底是争取信任、利益而已。” “放手......” 哈斯试图挣脱，可刚举起的手却不敢去触碰老加斯。 仿佛那是漩涡，足以将意志、精神拽进去绞成碎片的深渊。 “你们这种特权阶级眼里的雇农。努力、奋斗、拼命、善良......这一切不过是给自己谋利的方式与手段，我不否认有这样的人。这个地区也有这样的人，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成为组织者不只是看不下去，uu看书.uukashu 更是为了理想。” “如果有一天。领主大人找到我，说：‘老加斯，不用你来了’。你知道我会有多么开心吗？因为这代表我的理想抵达了，收货的一定不是担忧现有生活会不会失去，而是精神满足后的喜悦！” 说完这句话，老加斯将他一推，满脸的嘲弄。 悠悠哉哉转过身，走向茅草屋的大门口。 尚未打开屋门，他顿足转身，说道：“你们眼里的世界没有‘精神’，擅自把雇农们期盼更好生活当做是利益驱使。大多数人眼里，这叫做理想，只是会因为现实而妥协。” “你以为月薪10枚金币，就能让我离开这里？” “你以为后续春耕用不到我，为了维持现在的生活，我会想方设法占据现在拥有的位置？” “你以为透过表现，看到了我内心的思路，就能以此来获取你想要的东西？” “北方领主的本质从来不是老牌贵族，说到底都是一群一枚铜币利益都难以割舍的商人。你活在那儿如此多年，却不曾看透这一切？” “商人是逐利的。支付给我10枚金币月薪，那么我就必须创造出30枚金币的利润，否则将被驱逐、淘汰。这些年离开北方的雇农没有十几万也有几万，我可是亲眼看着呢。” “很想要土豆种植资料，对吧？” “很想知道四分田的意义，对吧？” 老加斯把屋门打开，迎接碧蓝澄澈的天空。 踏出以后狠狠甩上大门。 “做你妈的美梦！” 二十一.成长 “下课！” 伊休合上手里的书籍，“记得中午别吃太撑，然后好好休息一小时。下午洛萨老师的训练会比上一次还要严格，做好准备。” “是~老师~” 孩子们拖着长长的尾音，等伊休彻底离开教室，才开始取餐。 别墅不小，但临时改造出一个供给孩子们的食堂比较麻烦。 主要是学堂的建设已经在计划里，临时打造一个食堂有些浪费人力物力。 “取餐的时候不要着急，按照每一组的分工进行！” 瑞娜站在讲台上维持秩序。 桌椅板凳都是临时打造，没有直接固定在教室内，除去请假、生病的孩子，今天约有300出头的孩子来到这里学习。 瑞娜以10人为一组，安排组长与副组长。 副组长带六七个人去取餐，组长在教室内和剩余的孩子把桌子拼凑好。 以前不需要这么麻烦，因为孩子的数量没有如今这么多。 在伊休的教导下，瑞娜通过书本上学习的知识，将擅长、有责任心的孩子归纳为小组的领头，自己单独指挥30个组长。 她认为自己的极限，应该在100人左右，30个组长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伴随着有组织、有纪律的取餐，不到10分钟冒着热气且香喷喷的午餐就摆放在了整齐的桌面上。 没有一个孩子偷吃、先吃。 等瑞娜宣布可以吃饭，孩子们才低下头做着祷告——感谢领主大人，感谢空之女神。 虽然伊休和安娅从没要求过这种饭前仪式，见到了也提醒过这是他们的家长努力奋斗而来的不是领主恩赐的，但还是如传统一样保持了下来。 瑞娜在讲台上注视着孩子，面前却没有食物。 因为会等孩子们吃过午餐，且收拾好桌面后才单独吃饭。 “吃饭的时候不要窃窃私语，因为这会咬到舌头。吃完之后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那时候随便你们怎么闲聊。” 其实瑞娜已经饿了，见孩子们吃的很香，肚子难免发出一阵呱呱叫。 差不多十几分钟，篮子里的面包，盂盘里的菜肴都被吃的干干净净。 “收拾的时候注意安全，千万别逞强。记住老师教的，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两个人合作的力量远不止1+1那么简单！” 孩子们在瑞娜的指挥下将餐盘整齐的送到清洗地点，每个组抽调三个人，由组长或是副组长带领，在源源不断的水源里清晰餐盘，而后摆放在架子上晾干。 剩下的孩子在教室内复原桌子，用工具打扫底面、擦拭课桌、窗台、窗户，保证明天来这里的孩子有最整洁的环境。 瑞娜忙乎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算是结束。 正当她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微微的疼意，仿佛有什么东西离开身体下端。 几乎是下意识，她蹲在地上捂住腹部。 见到班长痛苦的样子，孩子们几乎是第一时间要过来，可被副组长阻止：“这么多人围过去，反而是让班长为难！” 组长们跑过来，关心不已。 “没事......” 瑞娜脸色有些苍白，额头满是虚汗，颤抖着身子站起来，扶着墙壁想去一趟厕所。 “啊！血！” 见到了裙摆下端的一摊血迹，以及顺着长长袜子留下的鲜红液体，好几个组长忍不住一阵惊呼。 几乎是一瞬间，副组长压制不住孩子们的担忧，人群密密麻麻的挤向门口。 好在组长们就在门口。 “别担心！老师说出现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第一时间喊他！” 三五个小组长宛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向不远处的办公室，尽管被一再强调走廊禁止奔跑，可这时候哪里还管得上。 伊休一听这事立刻放下手里的汤勺，快步走向后厅。 “瑞娜没事的。” 二话不说直接将女孩抱起来，然后给了孩子们一个安心的笑容：“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下周会涉及这方面的知识，别担心。” 带到了安娅的工作房间。 见瑞娜裙摆里的血迹，某位正在喝茶魔王陛下顿时一愣，然后茶水猛然喷了出去，惊呼道：“瑞娜这才12岁吧！” 因为伊休的怀抱特别舒心与安稳，瑞娜感觉疼痛有所缓解，判断流血的地点应该是那个地方，脸上泛着红晕，看上去十分羞涩。 伊休将瑞娜交给妻子，稍微擦了下身上的血迹，道：“总之，你来解决。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来搞定女儿家的私事吧？” 安娅将卡丽和梅琳都喊上，抱着“血流不止”的瑞娜走向浴室。 临走前还不忘埋怨一句：“你自己都说要普及个人卫生与生理，结果到现在出了问题，小丫头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进入飘散着雾气的浴室，卡丽打了一盆温热的水，梅琳准备好了女性专用的巾布。 她们都是过来人，早已经发育成熟，不会像瑞娜这个年纪非常不稳定，在日期上的判断极为精准。 “领主大人，瑞娜流了好多血，是不是要死了？” 周围环境里都是女性，她的羞涩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没这回事。” 安娅脱掉衣服，将瑞娜的衣服解开，uu看书 ukasu 把裙子摘下，用湿润且温暖的软布温柔擦拭着血迹。 “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详细解说了女性的生理期、生理特征。 虽然她的年纪很小，但这种事是普遍现象，每一个女性都会出现的“排卵期”。 “卡丽，去拿一身衣服，准备好热水，以及必要的巾布。” 安娅还不忘叮嘱瑞娜，这种现象会不稳定，持续几天左右。可能一个月就一次，可能会有两次，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才会规律起来，每个月在特定的时期来临。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因为害羞而沉默。处理好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出现了千万别喝冷饮，保证食物新鲜、水源干净。” 瑞娜一一记下，换上新的衣服后，犹豫一会儿问道：“这是女性才有的情况，但只流血却没有好处......” 安娅挂了下她的小鼻子，笑道：“这不是为了好处而出现的。你只需要记住，这种情况是因为你逐渐具备生孩子的能力。” 瑞娜对此所知胜少，别墅里的书籍也没有记载这些，听到这些话，懵懵懂懂。 “不论如何，如果有其他女孩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发现。不要让她们因为害羞而闭口不谈，这样对身体不好。” 瑞娜郑重的点着头。 处理好之后走出浴室，伊休让瑞娜下午休息，洛萨的课程就别勉强了，送孩子们回家的事情自己来解决。 等卡丽把瑞娜安置好，夫妻两就开始了有关【生理知识】的互怼。 二十二.变化 其实教会也在普及男女之间的生理知识。 女性的初经，男性的梦遗，关于生命如何创造、降临。 只不过，大多数穷人没有这份时间接受这样的教育，只能长大后经历过才知晓。 安娅说伊休花里胡哨，常在枕头边说要普及的知识中包含生理，结果上了一年多的课，愣是瑞娜出现了生理现象，才决定下周普及。 伊休声称自己哪里知道年仅十二岁的瑞娜突然就来了，那般措不及防。而且作为男性，只知道每个月特定几天会有亲戚拜访，要注意什么还得先去学习。 本来学其他东西就够呛了，还得下功夫给每周的课程制定教学内容，平日里也不是闲着没事，时不时还要去各个村看看情况。 生理知识的普及不是那么简单几句话就能解决，忍住尴尬到另说，备课的内容必须扎实，不能有一丝的错误。 以孩子们这一年多的表现，届时定然有一大堆的问题。 答不上来的那得多尴尬，尤其是伊休还结了婚。 总而言之。 吵了半天，伊休还是承认自己平日里没少偷懒，在这里悠闲的种田生活，生活方面不算多么便捷，却安逸又舒适。做什么事都得墨迹十几二十分钟，发展到早上起床都会习惯性赖床半个小时。 最后被安娅捏着耳朵一阵教训，以及今晚必须要缴纳一定数量的公粮。 躲是躲不过的，因为安娅的生理期才过去几天，正直欲望强烈的时候。 伊休算算结婚已经辣么长时间了，至今也没有拒绝过一次，而且偶尔还会主动。就算安娅抱着“忧”的心态，他也对其他女性毫无兴趣。 摆在眼前的卡丽和梅琳，漂亮程度不低于安娅，而且身材都比她好。梅琳更是有着一头对冲国人特攻的白毛，卡丽还宣誓效忠过。 伊休愣是提不起兴趣，只把她两当做了秘书。 不知道安娅有什么好忧虑的，外面当着监工的托奇成熟感性，但他只觉得是个有点本事的阿姨。 ...... 整个下午，伊休都待在了洛萨的训练场。下课前还和洛萨打了一阵，表演了一整套实战剑术。 “就像伊休老师一样，剑术要注重实用，好不好看、帅不帅不重要。”洛萨擦着汗水道，“你们可能听多了英雄事迹，总想着喊一句帅气的‘必杀技’然后在战场上斩敌多少多少。实际上，哪怕只是活下来，都值得骄傲的。” 课程结束，伊休接替了瑞娜的职责，带着列队整齐的孩子走出别墅。 就近的让他们自己回去，远一些的跟着队伍走，到了家附近才离开队伍。 剩下的二十多个都是隔壁村，大概七八公里的路程，伊休走在队伍旁边护送着。 步伐不是特别整齐，大概是下午的训练有些疲惫，但看不出一丝零散，每个孩子都把握好前后距离。 乍一看和行军没多大区别。 伊休越发觉得瑞娜的厉害之处。 要知道上战场的军队，除去【神圣远征军】与一些有名号的军队，绝大多数的军队都是纪律散漫，行军没有一点规划，走到哪里拉到哪里，小摸小偷比比皆是。 冬之国倒是有一支忠诚于王室的军队。 数量并不多，大约六千多人，由几个伊休听说过的强者率领。 战斗能力大约在【试炼ii】水准，战争火热的时候常作为冬之国的灭火队，什么地方需要支援就去什么地方，战斗能力在伊休看来是杂鱼，但却也算是一支普通人眼里的王牌军。 到了隔壁村，伊休送孩子回家，家长们瞧见了纷纷要留他吃一顿晚饭。 就算拒绝，也不忘将装满礼品的篮子硬塞给他。 伊休只挑了些干果，在回去的路上当零食。 进入哈梅尔村已是黄昏。 农田里的种子在土壤里冒出尖牙，落日的阳光映射出一小节影子，随着微风吹过，那些影子也荡起波浪。 路途中不时能见到道路两边的红瓦农房。 他记得刚来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茅草屋，几块石头压住树皮、杂草、树干就算是屋顶，遇到一次下雨屋内必然泛滥成灾。 如今的房屋足以遮风挡雨。 还能见到屋檐下晒着的腊肉、火腿，屋顶上也有一些河里捕捞的小鱼经过腌渍暴晒做成鱼干。 绝不能说顿顿有肉，但隔三差五吃一顿荤腥还是能办到。 靠近大山、维塔长河，荤腥并不难搞，只是农民们的时间不够充沛。 土豆田、芜青田只需要清理杂草，很少需要去防范害虫，这样一来工作量减少了一半，农民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山里打猎，去河里捕鱼。 “都出来了。” 伊休在接近哈梅尔村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施工现场看了一眼。 引水渠的架设十分顺畅，从维塔长河铺设。 没有城市作为阻挡，修起来也不用太高，十来米就足够。 伊休记得水门都市的引水渠是地下引水渠，uu看书 ww.uanhu可以通过私人出钱直接连通至家里的管道。 正常大型都市的引水渠全都是高架引水渠，正常高度在三十米朝上，从远处的长河里取水，一路引导至大型水库、池塘，然后架设地下引水渠连接至城市里的公共建筑，如喷泉、厕所等。 封地的引水渠建造计划是总计十个中型水库，几十个小型水库。 通过水库来引水进入重新铸造的田沟。 虽然还是需要农民手动灌溉，但总比以前那种遇到暴雨就得去看水沟有没有泛滥的情况要好太多。 安娅麾下的炼金师们有设计过灌溉系统，以喷泉为模板经过改良让水能喷射至一块大约100平方米的土地。 届时只需要打开门阀，所有田地都能被及时灌溉。 但造价过于昂贵。 能承载如此巨大喷射量的头子就得花上七八百金币。 其实伊休算算是值得的，但安娅告诉他——就算是第一次接触，她也能发现其中很多材料是浪费的，预计成本最少能降低两百金币。而且，效果只是理论，在成本压得足够低之后需要最少两三年的实验。这东西一旦安装，必须要能持续使用五年以上，否则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失败品。 回到哈梅尔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只有半个在地平线上。 伊休路过老加斯的居所的时候被瑞娜喊住。 进屋之后才知道——北方领主的“间谍”已经跑到了这里。 这件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前几天还纳闷怎么第一批土豆去了那么久，北方领主怎么就没个反应。 二十三.下课 有关这件事，安娅在前几天说——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林林总总才1.3万吨的土豆，在北方足足3000万的人口下，只不过是出现了一种新的零食。 仔细计算，顶多几万人尝个鲜。 比例太小，最多在一个小圈子里传播——这东西的口感相当不错。 还不至于发展成将土豆与小麦做对比。 而现在从老加斯这里获取的最新情报，可以算是除开云雾见晴天。 “北方领主帕奇斯。” 回到家中，伊休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按照审视团的判断，第一个找上门的必然是【帕奇斯】，但这个手段有点不把我当一回事啊？” 派遣一个管家进入这里，直接越过领主找到那些被踢出北方的雇农，发现这帮人压根就不懂土豆与四分田，无奈只好联系上老加斯。 结果不言而喻，踢到了一块铁板。 安娅没有对生产资料进行严格保密，甚至可以说谁都可以申请拿着回到家里挑灯夜战。 但是这样的农民寥寥无几。 不是说他们不愿意学习，而是很明白一件亘古不变的事情——生产资料是庄园主、领主赖以生存的资本，尤其是新农作物刚铺开的一段时间。 地理位置上很靠近北方，那儿可是有六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领主。他们若将生产资料拿回家认真的钻研与学习，北方察觉了新的生产资料，保不齐派人来各种威逼利诱。 村民们清楚自己不可能像许多有着富裕生活的骑士一样，至死都为领主效忠——在家人被威胁，超乎想象的利益逼迫下，很容易交代出去。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背叛，在良心上过不去。 所以，有关这件事，不少年轻上进的村民聚在一起讨论过，最终结论是闭着眼睛当没看见。 就算是错过了最好的学习阶段，那也总比在局势、利益、家人的逼迫下，背叛带着自己走向富裕的领主要好上许多。 安娅和伊休知道这件事以后，判断对方的行动只有两条。 第一是直接公开找上门谈合作。 第二就是找到老加斯。 “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伊休喝了口果汁，“你还不信北面的领主能当个人。” 大约是与托奇达成合作意向后的某天晚上，安娅在满足之余提及“姑且、暂时与北方领主合作推广土豆”，伊休直接嘲笑她“过于天真”。 “你赢了。”安娅垂头丧气道，“这种做法，难道是人类王国的普遍现象？” 最早的计划是让雇农意识到就算是一块贫瘠的土地都能收货足够一家人生存下去的粮食，在这之前必须要尽一切可能去推广种植技巧。 就算六个领主是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在初期的时候也能在推广中起到一定的作用。 结果对方毫无诚意，直接派人找到了老加斯。 没有预告、没有试探，更没有示好。 拎着一把锄头就要将老加斯挖走。 刚知道这件事的安娅气的暴跳如雷。 “其实不算普遍。”伊休说道，“可能是【米克斯商会】的原因，对方把我们当成了‘冬寂王’的阵营，而不是‘同盟’阵营。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把我们看成了同盟阵营，而不是己方阵营。”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 拜访、合作，注定要失败。 那为何要费工夫走表面流程，说不准还要被当面侮辱。 “大概率是后者，卡丽整理出了冬之国近三十年里发生的事情，倒是没想到【帕奇斯】与同盟、冬寂王的恩怨如此之大。真就是直接把我们当做了假想敌人，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既然对方已经不要脸了。”安娅微微闭上眼，“那我们就不需要顾忌什么。” “正是如此。不过，你得给我派点人手，一个人可没那么容易搞定。” “梅琳会跟随你，然后艾米会过来。你还需要谁的帮助？” 伊休思考一阵道：“帕米拉也要过来，我需要这家伙的尸体操控能力。” “你就不怕帕米拉被艾米弄死吗？” 想到这对“冤家”安娅忍不住笑出声来。 “艾米就留在你这里，帕米拉跟我走。”伊休说道，“艾米来是接替我的教学工作。” 傻丫头缺乏生活常识，但专业知识一点也不少。 并且伊休这一年多都在塑造三观，而忽略了很多孩子们需要的专业知识。 艾米在魔王城的三年多里除了吃饭睡觉外都在图书馆看书，大部分都是有关【占卜师】的书籍，可也看了少部分其他书籍，作为一个讲师绰绰有余。 “秋收的时候，我会让托奇配合你。uu看书 ” 早在进入封地前，安娅就以魔王的名义会晤了如今如日中天的【总督】，凭空创造了一个身份。 ——伊休·威廉。 当时对方以为魔王是要派遣一个长相偏人类的家伙要去人类诸国视察，很爽快的答应下来，并准备好了一切档案、族谱。 实际上安娅只是觉得需要一个身份来做一些事情，在权力、地位、阶级交错的人类王国里，不同的身份起到的作用是不同的，有时候还能带来意料之外的优势。 如今显现出来——对帕奇斯而言，伊休·威廉代表着如日中天的总督。 那么，可操作性就极强了。 第二天伊休上完课就返回魔王城，将大批有关【帕奇斯】的资料找到，并让审视团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出必要、有用的信息。 整整一周的时间里他都在练习【威廉】成员的习惯、礼仪，牢记帕奇斯的个人习惯、特征。 “不论是女性，还是男性，都要记住。这件事是身体发展至成熟的必要过程，千万别因为害羞而不敢提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们每一个人都很宝贵。” “因为有些工作要回故乡，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会代替我来给你们继续上课。等到秋收以后，学堂建立起来，你们将迎接更多的伙伴，以及更多的老师。” 伊休将满脸认真模样的艾米拉到讲台中央，宣布自己的执教生涯即将结束。 “感谢你们一年多对我的支持，就算老师有时候回答不上问题，你们依旧尊敬我。” “下课！” 二十四.怒火中烧 帕奇斯微微抬起头，神色十分淡然。 餐桌上摆放着的盂盘内依旧是土豆，只不过采用了别的料理方式。 这一周他命令后厨，用现有的所有料理方式来处理这种食材。 炖煮、油炸、烘烤、水煮......带皮或是不带皮。 口感、风味略有不同，更加印证了帕奇斯的猜想——这是一种适应许多种料理手法的主食。 小麦制作成的面包，不论采取多么复杂的料理手法，最终都无法逃离“烘烤”。厨师们已然进入了瓶颈，无法将料理其他食材的方法运用在小麦身上。 “给你两天的时间，等了足足一周。如果没有我想要的东西，那么你应该知道......” 帕奇斯端起银杯。 杯中酒红如宝石，散发着淡淡的覆盆子和桑椹甜香。 他啜了一口酒，细腻丝滑。 “我......” 哈斯的支支吾吾顿时惹怒了帕奇斯。 “废物！” 帕奇斯抬手就把杯中酒泼了出去，价值十多枚金币的葡萄酒洒在了哈斯身上，那件自己赏赐的衣服顿时被湿透。 信任的部下，在领地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哈斯，此刻却像一个落汤鸡。 生气的不是哈斯没能完成任务，而是那副恐惧、害怕的样子。 很显然——他落入了“未能完成任务，深怕主人惩罚，失去现有一切”的样子。 帕奇斯厌恶，乃至是恶心。 因为这样的人往往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采取一种手段——欺上瞒下。 当然，还有得救。 “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帕奇斯站起身来，“或许我对你有些严苛过度了。” 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温柔细致的擦拭着哈斯脸上的酒水。 “不能容忍失败的领主，早晚会失去部下的忠诚。你应该知道，我比谁都要焦虑，有时候会因为生气而做出不冷静的行为。” “主人......” 哈斯知晓自己的主人一定会生气，却没想到能在生气以后迅速冷静，并知晓自己的难处。 这几年的追随，虽有藐视“众生”的地位，但时时刻刻都处在如履薄冰之中，因为有太多的眼睛盯着自己。 主人所执行的淘汰制度，从来都是包含任何人，哪怕是身边的近臣。 这也就意味着整个领土内，除了帕奇斯之外的任何人都有机会站在哈斯所待的位置。 “现在的南面正在修建引水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帕奇斯将手帕放在哈斯手里，缓缓回到座位上，“那片贫瘠的土地需要这么大的引水渠工程吗？” 哈斯亲眼去看过，所以笃定道：“不需要。” 但至今都无法忘记老加斯那锵锵有力的回答，将北方领主、他，乃至许多因为淘汰制度而受益的人剥开华丽的外表，露出贪婪、兽性的内在。 “那你告诉我，为了什么？” 哈斯知晓接下来的回答必然得到质疑，但还是说出了口。 “新领主是个理想主义者。引水渠不只是为了灌溉农田，在未来会连接每家每户......税收的作用不是为了给自己增加资产，不是将资产转化为筹码，在冬之国的政治舞台上亮相......” 果不其然，仅仅是几秒钟，帕奇斯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他冷哼道，“我常常告诉你，看待某件事的角度不能单一。你现在告诉我，那是为了理想？动动脑子想一想，立场完全不同的情况下，如何快速进入政治舞台？别忘了这个国家的子爵是如何站出来的！” 如果说在北方有什么领主们无法绕过去的一个坎，必然是至今依旧属于冬寂王管理的一座大型城市。 原本在先代帕奇斯领主即将成功做到【架空王室】的时候，始终处于隐忍、让步的冬寂王祭出了让整个冬之国为之一颤的底牌，那位名不见传的现任子爵，早在冬寂王一退再退，领主们为眼前胜利而干杯的时候，争取到圣教国、同盟、武之国、魔法联邦支持。 以北方只剩下王都作为代价，彻底掀飞了老帕奇斯有望将冬之国王室架空的局面。 在这之前，同盟内部各种呼吁，罕见的出现退步、让步，以帕奇斯父亲为领袖，一口气将冬之国纳入“统治”范围。 “别忘记，父亲是怎么被气死的。”帕奇斯面带阴郁，“同盟不值得相信，只要高一丝丝的利益......他们就愿意直接出卖我们这群全力以赴的领主。” 这片被雪山四面环绕的土地上有着的是被历史证明过的死循环，任何妄图打破的人都只能获得一时的“成功”，就像老帕奇斯挣脱死循环的过程里，看似一步步走向成功，实则在最后依旧挡不住历史的车轮。 这个死循环，即是——同盟的内斗，导致扶持领主们的内斗。 王室不只是冷眼旁观，煽风点火的同时捏着筹码，在不经意间下注。 老帕奇斯想要改掉这个局面，就算还是棋子那也不该成为王室的棋子。 以封地经济崩坏为代价。强权、掠夺、杀戮......一切能用得上的手段，直逼始终在玩“政治平衡”的冬之国王室，企图将其彻底架空。 那些年，世界的目光在两个无法相容的阵营之间的战争上。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忤逆圣教国，不被容忍的“自相残杀”。 但带给同盟的实际利益，以及一份洋洋洒洒几万字，表示再也没有王室掣肘的冬之国，能带来多少利益，着实获取了同盟内部85%的支持率。 愿意帮助老帕奇斯压制住圣教国的“讨伐”。 如果没有现任子爵的出场，成功是必然。 帕奇斯每一次听到“理想”，就会想到父亲的被气死的样子，很容易陷入暴躁。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年轻，经历了很多事。情绪依旧会出现大规模波动，但最终都会冷静下来。 “你所说的‘理想’过于天真，不是新领主要登上冬之国的政治舞台，而是新领主已经在了！你知道为什么同盟最后放弃了架空王室吗？” 哈斯微微摇头。 帕奇斯坦然道：“因为子爵否定了我父亲交给去的【心血】，南部地区因常年战乱导致贫瘠过度，要想抵达我父亲的预期收益，最少得每年投入同盟三分之一的财政税收，持续十五年以上，而且还必须满足人类与魔族处于和平的基础下。” “难以想象吧？”帕奇斯冷笑道，“那时候谁会认为人类与魔族真的能放下仇恨，u看书 .uukansh 双方握着手聊‘和平’？如果还按照我父亲的计划，今天的冬之国富裕程度应该不输给武之国吧？新领主的封地可是同盟标注好价格挂牌出售的一块‘荒地’！” 领主们因为地理、背后的家族，再一次陷入了死循环。 相比之下，腾出手的王室开始专心经营那片贫穷的土地。 从第一次签订和平契约开始，米克斯商会就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经过调查与总结，从那一年开始，冬之国南部地区的经济就出现了上升，有些商品更是反向输出至北方！ 现在南边大搞引水渠建造，新的农作物出现在市面上，农田的规划也出现了新的技巧。 在派遣哈斯去南边的时候，他从情报商人那儿获取了最新一手的消息——水门都市里出现了土豆并迅速成为了风口上的热销品，种植资料来源于魔族高层，虽百般遮掩但还是有少部分资料透露给了人类高层。 然而冬之国的其他领主一概不知，纷纷好奇帕奇斯送过来的土豆是什么东西。 帕奇斯恨透了【同盟】。 因为这是赤裸裸的背叛，不只是对他，更是对另外五个始终遵循同盟指令的领主！ 一边索要着60万金币，一边在暗地里搞一些动作。明面上是“一家人”“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实际上在看到巨额利益的瞬间就把冬之国领主当做了绊脚石！ 其最好的证据就是南边的新领主。 当年只需要坚持父亲的策略，何必要派新领主进入冬之国？！ 二十五.切断退路 帕奇斯不难想象。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个领主，已然成为同盟新结构成员眼里必须铲除的“杂草”。 “处在风口的东西有很多，但总会掉下去趋向于平稳。而这东西不一样，足以让同盟放弃我们，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帕奇斯站起身指着盂盘里的食物，而后一瞬不瞬的望着哈斯：“早在高层大地震后我就该明白——这是历史循环的开始，而我们处在风口浪尖上。如果不紧跟向前冲击的涛浪，那必然会被淘汰。” 哈斯陡然一颤。 哪怕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从没考虑过这些。 放眼整个世界，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 拥有的地位超越了99%的人，处在1%中，却也只是几十万领主、几十万贵族的近臣。 更何况在以世界为棋盘的执旗手眼里，自己......不，哪怕是主人都不过是一只蝼蚁。 “属下无能......让您失望了......” “惩罚已经结束了，哈斯。” 帕奇斯打了个响指，屋门被推开，走进来几十个仆从，抬着好几口巨大的箱子。 “这是新领主封地内所有村民的资料，包含过去的一切履历，花费了足足十万金币。我需要你在这里，找到他们的弱点，不管是金钱、权势、女人、男人，哪怕是想要玩魔族的女性、男性、非男非女，都可以。” 帕奇斯郑重地说：“你必须绕过新领主获取第一手资料，这是一场紧跟时代的豪赌。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商量，领地内的一切你都可以调动，包括【恶鬼】、【毒蛇】、【短工】。” 听着主人的话，哈斯的身躯猛然一颤。 那不是害怕与恐惧，而是兴奋与狂喜。 如果说花费十万金币来搞到这些资料代表着主人对自己的重视，那么可以调动领地内聘用的三个强者，才是真正的将一切信任托付。 “主......” 哈斯经历了一次失败。 得到惩罚是应该的，只想着惩罚结束后自己将落入怎样的位置，从没想过主人不仅原谅自己，甚至委以重任。 像是把一切堵在了自己身上。 能作为帕奇斯的近臣，哈斯有着相当强的能力。 至今为止只在老加斯身上碰壁，整个领土内盯着的眼睛很多，却从没有谁能将他拉下所乘坐的“高贵马车”。 “这段时间我会去联系那五个领主，共同商讨如何应对即将席卷世界的新浪。” “本来是该我亲自操刀，因为你莽撞的去找新领主的亲信。但唯有牢记这次错误行为的你才会更加小心谨慎，所以我把这一切交给你。” “希望你别辜负我的期待。” 帕奇斯走的干脆利落，直接将领主大权交给哈斯，让其代为管理封地。 这份殊荣让哈斯彻底放开手脚。 原本因为盯着他的人很多，导致做很多事都束手束脚，考虑的东西有很多。 但主人所说的时代潮流让其发觉近臣的争斗就像是个笑话，当那股猛浪席卷整个世界的时候，他们连成为被浪潮卷起的沙子都不配，而哈斯要和主人一起站在浪尖上。 所以平日里小心谨慎处理同僚关系的哈斯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无情，不在乎自己未来的铁血管家，直接站在了所有近臣的对立面。 只要他下达的命令，有谁拒绝或是假装答应却不执行，那么【毒蛇】就会让他闭上嘴，同时提拔听话的人上来执行命令。 强权、高压带来超高的效率，同时也让哈斯没有退路，要么成功要么死。 这种情况下哈斯捕捉到了三个关键点。 因为他亲眼去南边看过，通过那群被淘汰的雇农获取到了资料上没有的情报。 能绕过新领主获取资料的关键人物还是老加斯。 小看这个老人的意志，哈斯吃了一次大亏。 从本人下手已经被搁置在最后决案。 那么，能下手的地方必然是他熟悉的人。 六个村子里的老人，从二十年前就跟随他一起拓荒的老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老加斯的儿子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孙女瑞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哈斯的团队将情报过滤、筛选，最终得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风险依旧很大，但值得一试。 这种时候，突然有市政官汇报了一件他无法决断的事情。 “这是真的吗？” 哈斯已经和从前一刀两断，注视那些部下的眼神不再带有假装的柔和，那股杀人不眨眼的狠绝，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锋芒，已然成为了许多市政官的噩梦。 “是......是、是的......” 作为第九区新上任的市政官，被哈斯盯着的时候总感觉身上盘踞这一条毒蛇，随时都有可能咬住自己脖子将致死的毒液注入身躯。 “我知道了。uu看书 .om” 哈斯挥了挥手让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市政官退下，而后来到了一个奢华的别墅。 恭敬的按响门铃，无视里面沸腾着的罪恶色情，来到兴致高涨的观摩者身旁，低声私语了几句。 “你已经是第五次打搅我了吧？”查尔斯面色不善道，“就算是帕奇斯也不至于如此频繁吧？” 很快就有仆从把罪恶的现场收拾干净，那些尚处在兴奋状态中的男男女女被安排到了别的地方。 “因为联系【短工】只能靠您。”哈斯欠身道。 领地内只有近臣才知道帕奇斯养着三个强者，但始终没见过本人，更是只知道称号。 哈斯知道本名为之而惊悚。 因为这三个强者都是魔族——已经被人类悬赏榜划掉名字的魔族。 查尔斯的代号是【毒蛇】，因为他本身就是半人半蛇，因为一些药物的作用，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与人类极为相似，所以可以在人类领土内肆意的抛头露面。 相比之下，另外两个是无法做到这一点。 因此，哈斯只能单独联系查尔斯。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但这里的日子过得太舒服。”查尔斯习惯性的用手去勾住哈斯的脖子，“总之，我会帮你传达到位。帕奇斯貌似在王都里，那条......呃，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倒是和我说说，什么事居然是你无法解决的。” 哈斯压低嗓音道：“三天后，伊休·威廉即将从水之国进入冬之国，目的地是【帕奇斯】。听闻是同盟总督的侄子。” 二十六.威廉家的造作 查尔斯微微皱眉：“虽然不太懂你们人类的这些事，但我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国家的领主不看国王的脸色，而是去看远在千里之外的商人眼色呢？” 哈斯没有回答，只是报以苦笑。 常听闻魔族和人类的思维大体相近，只是在某些事情上有不一样的见解。 正如查尔斯所说——北方的六个领主始终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名义上属于冬之国，权力架构也遵循王国领主制度，但内核还是同盟的那一套，就是把近臣官职的名称换一下而已。 查尔斯大概是觉得商人建立的国家遥远而又渺小，光是帕奇斯麾下的土地面积就完爆的同盟，有什么必要去遵循比自己“弱小”之人的眼色呢？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由商人组建而成的国家占据的领土面积，虽然不足50万平方公里，但手里握着的地契，那些还未出售的土地总面积超过了1000万平方公里。 在制度畸形的世界里，领土面积面积不代表国力有多么强盛，人才数量、经济规模才决定一个国家的国力。 就像同盟国隔壁的魔法联邦，占地总面积不足20万平方公里，却是实打实能与圣教国抗衡的一个璀璨之国。 “在这里待久了，见得事情也多了，完全搞不明白——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商人愣是要把几个月前拉的屎尿洒在你们身上，偏偏你们还得笑呵呵的递手纸。我是想问，帕奇斯以及老帕奇斯都是受虐狂吗？” 用最为难听、粗俗的话语讲述出冬之国领主们的“日常”。 哈斯脸色一黑：“那您说如何破解这个局面？” 查尔斯沉吟几秒，道：“直接带着军队去杀了那群商人，自己做主不就行了？” “要是能做到，何必每天为此愁眉呢？”哈斯的苦涩蔓延至嘴角。 “啊这......” 查尔斯揉了揉脑袋。 想这种事太费脑力。 “算了，我也想不出来。”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陡然一拍脑门，似是醒悟：“你们可以归顺王室啊！既然商人整天给你们送痛苦面具，那么王室不是商人的敌人吗？你们人类不常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除了【u·a】教团之外？” 如果眼前说话的家伙不是绝对不能惹怒的存在，哈斯肯定忍不住将其拖出去斩首。 “查尔斯大人......”哈斯深吸一口气，“对王室而言，我们也是敌人。而且老帕奇斯领主的所作所为已经撕破了脸皮，如果没有巨大的好处，冬寂王是不会接纳我们的......这个好处，您可以归纳为北方的一切。” 土地、人口、技术，只有将带给领主源源不断利益与名望的东西递上去，才能缓解十几年前结下的仇怨。 这些是领主们安身立命的资本，一旦交出去，那就和把砍自己脑袋的刀递给王室没多大区别。 “我好像懂了。”查尔斯下意识扭动着脖子，“总之，我会将你需要传达给帕奇斯的话带到。然后，我很感兴趣，这个名叫伊休·威廉的“监军”。” 哈斯知晓就算是帕奇斯禁止，查尔斯也不会听命。 但凡是这三个魔族感兴趣的东西，要么送到手上，要么他们自己去拿。 从来只是给一个通告，而不是征得同意。 “我说......如果一不小心，玩死了，会怎样？”查尔斯饶有兴致问道，“帕奇斯能继续掩盖我的身份吗？还是说无所谓，早晚都得和商人撕破脸皮？” 哈斯无法替主人做出回答。 但可以推测一番。 恐怕......主子的忍耐已经抵达了极限，说不准事态会演变成一场在人类内部的战争。 “请不要惊动对方。” 哈斯只能给这样的回答。 查尔斯一听，笑意更盛：“也就是说早晚都得动手，单纯的需要准备时间。那么这个惊动对方，应该是指【伊休·威廉】能定期发信件给商人，对吧？” “......” 哈斯瞬间想到这家伙想要干什么，上前一步道：“我无法替主人做出判断。您应该等一等，至少是主人知晓这件事......” “好吧。” 查尔斯挥了挥手走向二楼。 如此作答，却不准备这么干。 这里十分安逸，生活相当舒适，就是呆久了有些厌倦。 他已经无聊到独自坐在阶梯上，欣赏被酒精与ya片操控的宾客们放下一切后狂欢的样子。 说白了就是缺少新的玩具。 ———————— 伊休站在大型运输船的甲板上，依靠现有的身份搭了一个顺风车。 这艘船从水门都市而来，进入水之国卸载了一批货，然后在风之国短暂停留一天，带着大批香料、冷冻猪肉、淡水鱼、海鲜等驶入冬之国。 返回的时候会带着冬之国的葡萄酒、橄榄、水果、蔬菜、小麦，以及许多种类的油。 “黑骑士殿下......哦不！威廉少爷！” 帕米拉缓缓走来。 如今的死灵术士不是魔王城那样偏黑的皮肤，经过自称的【重组、改装】后变成了带有血色的肌肤，穿着一身厨娘装扮。 作为【伊休·威廉】的私人厨师，跟随进入冬之国“视察”。 “如果此行失败了，肯定是你没改掉称呼习惯。”伊休背靠着甲板栏杆淡笑着。 帕米拉恭恭敬敬地说道：“那我务必要完成您的要求。” “少爷，距离冬之国还有两天路程，期间会在一个边界小镇停留半天，是否需要去散散心？” 梅琳一袭黑白女仆装，uu看书 .ukanshu对比在魔王城的有过精简与修改，在冬之国封地的也有些区别。 首先是衣着材料选用了优质的蚕丝，然后是配色方面更加的厚重与深沉，这一身衣服造价就上万金币进去，还不能水洗，只能利用洁净法阵来清洗。 乍一看和普通服装没多大区别，可专业的裁缝师能看出——光是染色就已经有大几千成本在里头。 伊休自己的穿着比较随意，衣料也很普通，可能在二手市场几枚银币就能淘换一身。 主仆之间的衣服对比，天差地别。 这只是因为【威廉】家的作风。 拿到资料后粗略一看，他都惊呆了。 这个家族的风格，简直是将“造作”打在脸上。 别的贵族穿着的衣服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很难见到，他们倒好规定不论什么年纪，穿着方面的花销每月不得超过1枚金币，但给仆人统一配备的服装都是昂贵到一定境界的衣服。 最少也是挂名在某个裁缝大师手下，亦或者干脆就是这个大师亲手缝制的衣服。 伊休觉得这就是个别样的炫富方式......或者说作为当今同盟国的政治首脑，从老到幼、从上到下都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节俭、清廉、朴素”，但又不能让交谈着觉得己方穿的这么难以入眼，所以用仆人的穿着来表现自家的气魄。 明面上告诉对方——威廉家族的成员对待仆人就像是对待亲人，自己不穿好的也得让仆人穿好的。 实际上......就是单纯的装逼。 二十七.边界小镇 运输船抵达小镇。 伊休带着帕米拉和梅琳下船。 位于风之国、冬之国边界的小镇，官方名称为【迪诺】。 这座小镇并非归属冬之国王室，也不归属风之国王室，更不归属两个国家里的领主，而是1500公里开外的圣教国。 防止人类产生激烈的内斗，基本上每个国家的边界都有这样的小镇。 名义上是中立城市，但执政体系照搬圣教国，官吏有半数是圣教国空降而来，另外半数是当地出生的人。 两者分工明确，前者只调和两国之间的矛盾，以及附近居民因为所属国家不同带来的冲突，顺带从事修道院的一切工作，如接生、洗礼、传教、教育、祷告等。 后者管理当地民生、维护治安、依法办事、提高经济、保证税收。除去必要的开支，以及通过的建设法案，接近六成的税收都要上交给圣教国。 对比同盟依靠大规模的贸易来赚钱，圣教国就是靠类似迪诺这样的边界小镇，吃着巨大的贸易红利。 说白了就是关税。 不论是冬之国还是风之国，王室能收取的关税仅限于所能掌控的领土。 领主们能在自己封地收取关税，但由于需要同盟的支持，这笔钱就算是收了也得上交，再不济也得三七分成。 当然，领主是拿三成。 很早以前圣教国的经济运转就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并不是这个国家里的信徒整天就在祷告不从事生产，而是立国的政策是帮助全人类，偌大的一个版图里林立着几十上百个政权。 就算在【神谱】的加持下，生产力与同盟没多大区别，但需要扶持的政权太多。光是派牧师去并不一定能缓解困难的局面，最关键的还是经济支援。 同盟商人对此话音特别大——人类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是残酷的淘汰与进化，没必要为了落后的地区而牺牲自己的血肉。 圣教国不管这些，反正很是霸道在边界设立小镇，吸收流民建立中立小镇，收取定量的关税，以此来填补国内的财政短缺。 因此小镇的平均物价是比一些大型城市要高，但贸易带来的巨大红利，以及不足二十万的人口，这里的薪资水平堪比水门都市。 运输船停留除去补充必要的物资，多数时候是为了将船上的货物拿下来售卖。 迪诺小镇人口少，因为入境、居住许可相当严格，不是谁都能拥有资格。所以这里的居民有着很强的消费能力，并且购买欲望和尝新欲望相当强烈。 收取的关税在这里的居民看来是一个合理范围内，因为本就拿着相当高的薪水，圣教国的庇护带来绝对安全，除去留给下一代的必要资金外，其余的钱都可以拿来消费。 伊休下了船亲眼见到大批居民拿着一麻袋的钱购买来自魔族的香料、猪肉、腌制鱼类，这座小镇怎么看都觉得脱离了农耕，纯粹是一座只从事非农业生产的小镇。 与之同时，运输船船主带着一批工匠走上船只，身后跟着大批的手工品、材料、零件。 他听闻一艘大型船只的建造成本十分昂贵，但对比维护成本不过是毛毛雨，尤其是这种吞吐量巨大的船只，定期维护都是按年来算，平日里也需要边航行边维护。 从水之国出发的时候伊休就见到一批工匠上了船，到了风之国又有一批工匠上船，距离目的地也没多远了还是要了一批工匠。 帕米拉对此的见解相当高深。 在逛街的途中，她说道：“类似迪诺小镇的中立地区多依赖水道，如果只有陆路那么周围还是要开垦农田。总之，其中有85%的居民都是工匠，从事运输船修理、维护工作。” “通常来说，载货量巨大的船只都会‘超载’，反正也没人查这个事情。只要不太过分，像是两倍、三倍这样，路上还带足了工匠，那么一次运输船的来回是血赚。” 伊休听着这话，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要是翻了，岂不是血亏。” “正常是不会翻的。”帕米拉说道，“船只在设计之初就会考虑负载问题。就拿陛下的那艘船，正常负载是五千吨，实际上能超到两万吨左右。当然，想要超如此可怕的倍数，那一定得火力全开，包括浮空用的法阵也得一直开启。” 按照死灵术士的说法，乘坐的这艘运输船，只要不涉及到龙骨、架构，就算是甲板也能当做一次性材料使用，当天装上去用一天出现损耗过度，第二天就换一个新的上去。 难怪需要每个中立小镇都采购如此多的零部件、器材，而且工匠数量也得跟上去。 路途中伊休通过观察计算过利润，保守估计在25%左右。魔族的猪肉在人类这边受欢迎程度高的离谱，那些堪称奢侈品的海鲜更是没走出水之国就被抢购一空。uu看书 w.ukanshu 听闻每天都有贵族家的仆人在“港口”蹲守，亦或者直接分批次去水门都市采购。 不知道价格还好，知道价格的伊休觉得这简直是疯了。 在魔王城当零食吃的生蚝，放在水门都市里的采购价是30枚银币一个，上了餐桌是1枚金币，进入水之国就没有采购价，只有原地拍卖价。 最新鲜的一批生蚝价格，算下来的单价在3枚金币/个。 要知道生蚝在魔族内地便宜的和小麦一样，论公斤卖而不是按个数卖。 大规模养殖的海族也不像待在陆地上的人类，无法监管到这类海鲜，怎么都不可能出现生蚝、扇贝跑掉的现象。 伊休乘坐的大型运输船在这里只待一天，所以这里的居民在船只离开前的24小时内，拎着钱币换了大量的猪肉、鱼肉，以及在水之国、风之国“逃过一劫”的海鲜。 彻底进入冬之国领土，还需要航行两天左右的时间。 伊休除了训练“威廉家”必要的习惯之外，多数时间在与帕米拉、梅琳聊人生。 后者还是老样子，捧着本言情小说，时不时回答一两句，注意力多数在书本上。 前者倒是兴趣很大，说来挺多死前的事情。 伊休没想到，帕米拉死前居然是一个修道院的修女。 “我也没想到，死后成为了死灵术士。”帕米摸着自己的脖子道，“其实我算是被内部审判执行绞刑的修女。因为生活太无聊了......无聊过度的时候就想做点有趣的事情，一不小心闹得太大......” 二十八.跗骨之蛆 帕米拉说自己做了件被绞死几百次都不算过分的事情——将修道院变成了窑子窝。 伊休在魔王城两年也没打听过这些守护者的往事，但安娅说——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罪大恶极的存在。 相比之下，被他亲手捏碎心脏的无头骑士杜拉罕，其实算是历代魔王守护者中最好的一位。 “殿下，真的是太无聊了......日复一日的做那些事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与波澜。那些受惠的居民，已然把修女所做的一切当成理所当然......可能这是风之国的刁民的特性吧？” 伊休微微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你报复同僚的理由吧？” “不是报复。”帕米拉摇头道，“同僚很投入，很喜欢。就是觉得太傻了，那种圣教国式的洗脑让我觉得无法融入。我肯定当初不是为了叫醒她们，只是单纯出自于......呃，叫做本性吧？” 她的意思就是想让那些受惠的居民认识到修道院修女的另一面，最终结果是强加上去，而并非她所认为的本性。 如今，帕米拉否定了当初的“觉察”，但没有悔过之心。 不如说，能有悔过之心的守护者，恐怕只有杜拉罕一位。 坏的彻底，坏的无法洗白。 “我很怕死......真的，被绳子缠绕住脖子，一点点收紧，那种窒息的感觉很可怕......我还记得死前流泪、流口水，甚至是尿了一地......” 伊休越听越觉得帕米拉该死。 “我生前不是什么好人，死后也不是什么好魔族。如果太无聊总会去想做些不让自己无聊的事情，殿下应该知道......如果我能控制住本性，也无法成为守护者。” 帕米拉平静且淡然的说出这一切。 仿佛只是在叙述过去那普普通通的事情。 罪大恶极来形容也不为过。 就算是死后，她也始终按照本性来行事。 “那场绞刑带给了我莫大的阴影。现在我变得很害怕，所以我是第一个向您献上忠诚的守护者。”帕米拉说道，“所以，我在努力控制本性。如果真的控制不了，做下了什么错事......” 这时候，梅琳放下手里的书本，说道：“我会杀了你。” 伊休陡然一惊：“咱们不是聊家常吗？怎么就涉及到打打杀杀了？” “黑骑士殿下，死灵术士通常只会说九句假话一句真话。刚才的那些话里只有生前被绞刑算是真话，其他大部分都是造假，尤其是声称的本性与怕死。我向您打包票，帕米拉本性绝对不坏。” 梅琳直勾勾望着帕米拉，道：“就像她躲避艾米女士一样，多为故意。操控尸体说的‘真话’，也可能是自己心中想说的‘假话’。所以，明明想当一个善良的魔族，却偏偏去干坏事，不杀留着过节吗？” “啊！呃......”帕米拉面带尴尬道，“其实，我只是想让黑骑士大人知道......呃......被绞刑死需要一个罪名......” 伊休被搞的满脑子糊涂，忍不住捏住她的肩膀，质问道：“说真话，怎么死的？” 帕米拉战战兢兢道：“我的确是修女，但那时候即将离开这个岗位。可能您会笑话，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是这个女孩有着未婚夫，我被发现了，然后那个年代......很早很早了......您应该懂，同性之间的事情......” 伊休把目光转移到梅琳身上。 她的视线转回到书本上，随口说道：“这是真话。” “讨厌！”帕米拉抱怨道，“当个坏蛋真不容易。魔王守护者之一的死灵术士，生前怎么能是个好人。这不是和杜拉罕人设重复了吗！？而且，我在魔王城内挑拨离间，那可都是干的坏事！” 伊休松开手，撇开视线。 本不想继续聊下去，可转念一想，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将目光落在帕米拉身上，颇为无奈道：“如果从前不当个坏蛋，你就无法在魔王城生存下去。那么现在，你能不能当个好魔族呢？” 在水门都市就推测过杜拉罕的处境，不只是尴尬，还有格格不入。 前有这样的例子，帕米拉经历过绞刑，没人比她更惧怕死亡。 所以，她只能去做坏事，当个坏蛋，才能与其他守护者相处。 不然就会被盯着，就像杜拉罕与赫娅一样。 安娅告诉过他——在他进入魔王城前，赫娅遭遇过上百次的刺杀。杜拉罕不算她的的推波助澜，也最少有千次。 这就像是在一个恶臭的环境里，人人都是坏蛋，突然出现一个善良、有情有义的家伙，不按照“潜规则”行事，反其道而行之。 有着自己难以触及的欢呼、喝彩。 同一种职位、阶级下产生的巨大落差，不想方设法整死这个不遵守“潜规则”的家伙，那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殿下......” 帕米拉微微摇着头：“我害怕。” 伊休不急不缓道：“给你些时间，这段时间跟着我做票大的。然后，我再来问你。” 经过这次闲聊，帕米拉不像在魔王城那样，见到伊休就要跪在地上赞美造物主。 少了恭维，却多了一丝丝的敬意。 进入大型城市帕奇斯的第五天，伊休终于收到了领主的邀请函。u看书 .uukasu.co 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在城市里四处转悠。 对比南面的居民，这里宛若是两个世界。 生活节奏快的离谱。 天还没亮街道上就出现了一大批去往农田的雇农，这些人脸上充满了疲倦，眼里没有等待收货的期待感，只有焦虑与忧心。 天刚亮大批生产工人就离开家门，不少人顶着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躯，精神气相当差。 到了中午饭点，工人们聚在一起走向餐馆，偶尔闲聊却也多是工作。 简单来说，伊休听不到八卦。 一座没有八卦的城市，四面八方的私语都是工作、工作，还特么的是工作，那该多么死气沉沉？ 到了晚上，不出伊休所预料。 基本上人人都会在酒馆内待到深夜，不少人离开酒馆就在街边呕吐，更有甚者吐完之后倒在地上睡着了。 这时候，伊休能见到属于帕奇斯的治安队，拖着一大批马车，将这些买醉的人拖回属于他们自己的家。 第二天，这群酒醒过后的人和昨日没任何区别。 酒精就像是跗骨之蛆，帮助领主操控这批雇农、工人。 出于好奇，伊休买了些酒让梅琳传送回魔王城，让炼金术师分析其中的成分。 酒精是很厉害，但也不至于人人都上瘾，这其中一定有着对内“公开”的秘密。 当成分报告传递而来的时候，伊休的脸色极为难看。 因为酒水里兑着一定成分的鸦片。 跗骨之蛆并不是酒精，而是带有这种巨大瘾品的酒。 二十九.帕米拉是个好厨娘 伊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最初三年，只有在第一年进入过人口较为密集的地区。 那只能算作是小镇。 远不如迪诺小镇来的繁华，更别提和大型城市帕奇斯相比。 印象里和如今的哈梅尔村差不多。 后两年基本上都在荒郊野外生活，见不到城市轮廓更别谈去见见城市里的风土人情。 在魔族内地的两年里跑了很多个村子，偶尔也在一些大型城市停留，却不会超过一天，只有功夫去关心下一个村子的状况，思考如何说服他们放弃【女武神计划】，完全没有像现在一样沉下心去看一座大型城市里生活着的人。 可能安娅也不知道，大型城市帕奇斯把鸦片混入酒中，让大部分雇农、工人沉醉其中。高压力带来宣泄需求，高薪酬让他们每天喝几杯无任何负担。 难怪在哈梅尔村的几个从北方踢出来的雇农，不管是春耕还是农闲，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就算这群人是最低层次的雇农，做不到每天整两杯，那也能做到半个月整一杯。 “我们还是小看了这些领主。帕奇斯绝不是第一个这么做，可能整个北方都是偌大的需求市场......我想知道，谁在背后提供这东西......” 伊休是知道这个世界有鸦片，当佣兵的时候见到不少同僚混入酒中来喝。 本以为就是提供给上战场的士兵，没想到成为了许多领主控制麾下工人的手段。 “危害很大吗？” 跟随伊休赴会的梅琳难得展露出一丝丝的兴趣。 “何止是大。”伊休眉头紧皱，“百害而无一利。” 梅琳淡然回答道：“可是能止痛、镇咳，治头风、治痢疾、治疯癫......” 随口就爆出了一大堆好处。 伊休反问道：“这些好处是片面的，而且可以用其他药物代替，危害也会减轻不少。不管是魔族还是人类，就算是短期使用这东西，也会产生巨大的依赖感。上瘾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在我看来【饥饿】都比不过它。” 地球上的烟民们常有句话——饭可以不吃，但烟必须抽。 这只是尼古丁，换做是鸦片，那该多么恐怖？ “其实内地也有很多类似的东西，算是许多农民赖以生存的作物。”梅琳面无表情说道，“您当初不是和小姨商讨了很多次吗？咱们内地都有那么多，何况胡是人类这边。” “我知道，所以应对策略不是莽撞的严格禁止，而是用其他经济作物取而代之。有时候越禁止越容易迫使其利润增高，最终导致地下交易出现红海。” 伊休揉了揉眉心：“我只是单纯的生气。” 这已经不是依靠种植罂粟花来换一口食物，而是饭都不吃、命都不要，就是要往酒里加这玩意。 造成这种现象的罪魁祸首，正是主动在暗地里做这门生意的领主。 梅琳莞尔一笑道：“不生气，我都以为跟随的主人是不是被精神操控了。” “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伊休感觉到肩膀上的包袱很沉重。 如果说来到帕奇斯之前的目标，算是一场轻松愉快的旅途，只需要在关键时刻踢那么一脚就行。 而现在，完全算不上轻松。 因为全城最少70%的人都过度依赖鸦片。 打下来很容易，如何根除、解决，才是最大的问题。 这里不是靠这种经济作物来生存的地区，而是一个巨大的市场，需求量大的离谱。 “这真的是不见到，不会想、不会管。见到之后只感觉踩入了陷阱。” 伊休拉开帘子，目视马车外的集中居住区。 不少治安官在巡逻，见到他们在解决“纠纷”。 “我的丈夫昨天又咳出血来了，医生说要少喝酒......他每天也就喝半杯，不至于这样吧？真的没问题吗？酒里真的加了鸦片吗？” “夫人，别担心。您的丈夫只是压力过大，我们也常喝。您看，我们多么健康。” “丈夫说北方的酒馆里都加了，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如果不喝，无法回应上司，更无法处理同僚间的关系。” “夫人，我们可以保证。您的丈夫一定是喝糊涂了，领主大人绝不会触碰那种东西。很早之前教会就宣传了这东西的坏处，能用上的大多都是上战场的士兵，绝不会流入平民手里。” “可是......” “请相信我们，相信领主大人。若不是领主大人舍弃了‘颜面’，放弃了老领主打下来的疆土，恐怕你们现在都无法用上高架引水渠。我想，你们一定不想回到那种打一桶水都得走十公里的生活。” 伊休将帘子放下，心里一沉——不当人的领主帕奇斯做点好事，给与小恩小惠，最终还是要做更大的坏事。 “梅琳，晚上回去代我传个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就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怒意。 “看起来，您要做的事情远比最初定下来的要多？” “多很多。” 大概是一条维塔长河的量。 伊休闭目养神，思考对策。 ———————— “啦啦啦~当个好厨娘，uu看书.uukanshu绝不做坏事~” 帕米拉穿着一条灰黑色的围裙，一边哼唱着一边在厨房里捯饬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锅里炖煮的不是给人吃的，而是用来完成伊休交代的任务。 距离大型城市帕奇斯七十五公里开外的墓地有着一大批尸体，这些尸体不只是人类，还有很多动物。 伊休需要她操控一批尸体，作为眼睛布局在整个城市内，收集必要的情报。 死灵术士与尸体建立联系很简单，可需要它们帮忙，那就必须付出一定的报酬。 其中最昂贵的东西就是作为动力源的【魔素】，可以从药草、矿石中提取，通常一些人类、魔族体内也有这东西，比如魔法联邦的一群人注重开发自己体内的【魔素】，将体外代价转移至体内后，获取了许多相当厉害的法术。 而这些只是最简单的一步。 最难的就是她现在炖煮的一些东西。 那些是支付给【死者】的报酬。 只有完成死者生前的遗愿，才能彻底得到那一缕维持身体行动的灵魂。 如果伊休要求操控的是死去的人类，那么帕米拉会提前最少半年来到这里，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对比用死人来监视这座城市，那些死于意外的流浪猫、狗更加适合。 所以，只需要做一顿好吃的就行。 “我是个好厨娘~好厨娘！” 帕米拉专心致志煮着那一锅黑漆漆的东西，浑然不知自己的肩膀上盘踞着一条紫黑色的袖珍小蛇。 三十.反噬 查尔斯最终还是忍耐不住。 好奇心就像是瘾品，在体内反复横条，刺激着神经。 就算帕奇斯竭力恳求自己，不要对【伊休·威廉】动手，他也只能忍耐几天。 “不对本人动手，应该没问题吧。” 每一个小时过去，他都会扪心自问。 那股怎么都无法遏制的瘙痒，宛如存在于脊骨之中，依靠外力无法解决。 所以，他派出了自己最珍贵的一条蛇。 含有剧烈的神经毒素。 通过一次次的狂欢派对，察觉到人类的身躯结构在复杂的同时又相对单一。 比如遍布体内的神经系统，从大脑得到反馈，亦或者将获取的信息反馈大脑。 在这方面下毒，存在许多种可能性。 致死对他而言过于简单。 “改变、顾忌、控制。” 查尔斯创造出了那条含有【毒魔素】的神经小蛇，就像是含有鸦片的酒水能起到的上瘾作用一样。 只不过把瘾品变成了魔素，加一些不至于当成毙命的毒素。 可能对将体内魔素开发成功的法师而言毫无作用，但对一般人的效果是极为强烈。 先前试验的时候，查尔斯看到了什么叫做癫狂——被注射【毒魔素】的人类无法拒绝第二次，成为生命循环的一种，宛如和呼吸一样。 查尔斯喜欢称呼这种毒素为——单发入魂。 灵魂、精神、肉体，完全无法挣脱那种感觉。 望着那趴在地上恳求的样子，为了第二发什么都愿意交纳，别提查尔斯有多么开心。 暂时无法对伊休动手，不代表以后不能动手。 仅仅是时间问题。 那么，提前打一个预防针。 了解这个“大少爷”的个人喜好、习惯，等到单发入魂以后，观摩那种姿态......本该藐视这片地区至高无上的领主，做出一副鼻孔朝天的姿态，却陡然间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苦苦恳求。 查尔斯光是想象都觉得灵魂要飞升。 当然，这不是为了报答帕奇斯的恩情。 就算他从战场上把即将死亡的自己，乃至另外两个挚友救下来，给与放纵的生活，也并不能得到他过多的好感。 查尔斯单纯为了愉悦、快乐。 算算时间，那个独自留在家中的厨娘应该中招了。 身着华丽黑袍的查尔斯端起台面上的酒杯，晃了晃里面清澈见底的白葡萄酒，就像是水晶一样晶莹剔透。 想必用不了三天，就能见到小厨娘隐瞒着主人来到这里，匍匐在地献上一切的要求第二次。 他啜了口酒，清甜丝滑，香气浓厚。 放下酒杯，属于孩子的气味钻进鼻梁。 “回来了。” 查尔斯站起身来，面带愉快的笑容迎接那条亲手创造的孩子。 幼小、稚嫩，却比任何一个大孩子都要讨他欢喜。 除了派出去“工作”之外，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查尔斯甚至在怀里特别准备了一个暖和的口袋。 毕竟本质还是蛇，总会喜欢温暖的地方。 见到紫黑色的身躯在地面上蠕动着，时不时抬头吐着信子来确认自己的气味，查尔斯只觉得心脏都快融化了。 “小家伙，我在这里，过来吧。” 袖珍小蛇像是即将获得填饱肚子的食物一样晃动着尾巴尖。 “我会给你奖励的！” 如果生命缺少渴求，那就不再是生命。 查尔斯见它的尾巴尖晃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心情也就越来越好。 “快到我这里来。” 袖珍小蛇吐着信子最后确认这份气味没有问题，迅速蠕动着身躯向查尔斯前进。 可能在后者看来，那是前者迫不及待回归怀抱的样子。 查尔斯忍不住赞美道：“你是那么的可爱！” 蹲下身体，用双手来迎接自己的宝贝。 待会就会去往厨房，给它准备一顿美餐。 只不过，袖珍小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呆在查尔斯的手掌心，而是直接钻入了“造物主”的衣袖，沿着手臂直接游走到了他的颈椎附近。 “真是一个着急的小家伙，外面是不是很冷......” 查尔斯感觉到它的急切，难免一阵心疼。 视线转移过去的时候，却只见到了它猛然露出毒牙。 措不及防之下，自己创造、圈养的毒蛇居然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下个瞬间，查尔斯只感觉大量的毒素在拥入身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 只听扑通一下，查尔斯跌倒在地，陷入了“中毒”。 那一波接着一波的快感在体内肆意游荡，麻痹神经不断向大脑传递一种......他只见过他人【拥有】，却从未体验过的快乐。 从前，查尔斯只拿别人来当做实验品。 注视着那群忘乎所以的实验品。深知毒素有多么强烈，一旦沾染就无法挣脱，所以从不敢亲身尝试这种毒素。 如果是其余孩子，他一定不会有丝毫的忌惮。 “......” 查尔斯在地上不停的翻滚，面带着满足与愉悦，仿佛身处极乐世界。浑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头都得到了滋润与保养。得不到一丝的痛苦，拥有的只有处在巅峰的快感。 而那条袭击“造物主”的毒蛇，却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 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u看书 .uuahu.om 像是成为了别人的眼睛。 几个街区外的屋子里。 帕米拉捏着下巴呢喃道：“这是中毒吗？” 炖煮的“食材”减少了大约二十分之一。 “如果我不是尸体，可能已经中招了？”帕米拉透过紫黑蛇的眼睛，观测着这个无缘无故动手的魔族，“总感觉这个家伙很面熟，却又想不起是谁......不过养蛇者被自己的蛇克制，这可真是丢人......” 不久前被咬了一口，脖子上还留有两个牙印。 帕米拉也感觉有液体注入，但这幅躯壳里就是单纯的躯壳，肌肤下就是撑起身躯的骨架与没有血液流动的肉而已。 不会疼痛、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觉。 只要不是对灵魂的攻击，帕米拉无所畏惧。 “看上去，像是神经毒素？” 不好判断。 帕米拉准备让毒蛇在那个别墅里多待一段时间，观测中毒后的魔族会怎样。 只不过，趁着尸体新鲜还保留的一些毒素在这次反噬中彻底耗尽，要搞清楚必须得等现在中毒的魔族给与解释。 如果死了，那也是一种解释。 “看样子，毒素还在发挥中。他好像获得了源源不断的快乐？莫非这是另类版的鸦片？” 帕米拉耸了下肩，将煮好的食材收入戒指，准备去墓地沟通那些死去的流浪动物。 此时，伊休带着梅琳踏入了帕奇斯的私人别墅。 不是这里的标志性城堡，而是位于第九区的一个山崖别墅。 三十一.宴请 伊休注视周围，判断这个地区应该是大型城市帕奇斯里的富人区。 大概率是近臣们居住的地方，宅邸风格各不相一，却无一例外透露着奢华与昂贵。 而偏偏眼前这一座显得普普通通，外观过于朴素，甚至能称得上格格不入。 别说是产自魔族有名的岩石族雕刻的大理石，就算是来自工匠之国的普通大理石都不见影子。 要知道其他别墅门口立着的都是标准的“红岩石”，每立方米的造价都在150枚金币朝上，而从魔族出口至人类算上关税那么就得300~500枚金币/立方米。 更何况，这还不算上运输、聘请大师石匠的费用。 领主帕奇斯的别墅外观类似普通乡绅的家宅，很难与其地位相匹配。 反倒是城市中心的那座雄伟城堡。 不论是外观、造型、雕刻、布局、建筑风格，不比水门都市的一些标志性建筑差。 伊休第一眼见到还以为是一座小型的魔王城，因为那座城堡刻意在石砖上做旧，让人远看能感觉到有一段长久的历史、是一座古老的城堡。 等被仆从迎接入内，立刻打消了刚才的想法。 仅仅是门廊铺着清凉的马赛克，这足以证明这户人家贼有钱。 这种瓷砖是由一个个小块拼凑、镶嵌而成，根据宅邸主人的需求设计出不同的图案、颜色，切合宅子的环境、风格，造价极为昂贵。 伊休只在魔王城的浴池里见过，底部用五花八门的蓝色拼凑出了一条海豚，顺带让本该透明的热水看上去像是更为纯净的蓝色，入浴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进入温暖大海的错觉。 可能在地球工业化的加持下这种瓷砖经过流水线会变得十分便宜，但这个世界绝大多数商品都是手工品。 妻子说过一个掌心大小的马赛克，最便宜的情况下也要6枚金币。 拼凑出一个不与建筑风格、环境契合的图案，大约是5平方米，需要2000块马赛克砖。 如果要契合整体建筑风格，那么单价可能是15枚金币起，上没有封顶。 墙壁上还有着好几副玉石雕刻的壁画，在哈梅尔村的别墅里卡丽也准备了一副，而那一副造价就得破万。 这里的几幅壁画，材质、做工都与哈梅尔村别墅的那副相差不大。 进入前厅前有一座雕像，那是照着历代传承下来的画像雕刻出来的人类唯一神，纯用整支大型象牙雕刻而成的空之女神。 现在看来，这个领主配得上“故意低调的人，才最富裕”。 柱廊上，紫色九重葛垂如帘，影子投在地砖上，微微摇曳，有一种植物的微凉。 穿过后来到了春季餐厅。 伊休见到了身材魁梧的帕奇斯。 早先就见过画像。 快四十岁却区别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大腹便便，壮实的宛如一头公牛，那对充满野性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安分，以及细小的敌意。 伊休没有丝毫犹豫，拉开一张椅子，先让梅琳入座。 而后自己才拉开第二张椅子，端坐着看向对此毫不意外的帕奇斯。 “只是听闻，却从未见过。伊休先生果然继承了威廉家的风范，这份习惯，着实令我敬佩。不愧是能成为【总督】的家族，想必许多仆人为之而疯狂吧？” 帕奇斯不是做不到与仆人共进一餐，而是将这种对于威廉家稀疏平常之事看作是一种驭人的手段。 次数多了，变成习惯，那可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没这回事。”伊休微微抬起下巴，“反倒是领主大人让我大开眼界。本以为是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人，没想到强壮的如一头野猪。” 这个瞬间，帕奇斯身后的仆人纷纷投来愤怒的目光，然而本人却丝毫不在意。 他惭愧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也对总督的侄子有过猜想，没想到是这般俊朗年轻之人。那股激流勇进与锐利，挺让我意外，恐怕未来的舞台上必有一席之地。” 短短的一瞬间，帕奇斯就判断眼前的青年是有几分本事。 只不过，尚处在热血青年的阶段，浑身上下透露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显然未被打磨过棱角，为人处世无半分圆滑。 那孤傲的气息无时无刻都从骨子里透露出来，就差把“老子天下第一”写在脸上，目空一切的傲慢，对帕奇斯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对付这样的人，远比对付阴沉老谋之人更简单。 “我可没那么自大。” 伊休把身子往后一仰，露出谦虚的表情。 这更让帕奇斯确定——这个总督的侄子不能小嘘，但也无需重视过度。u看书 . 按照现有的情报推测。 其一，派他过来是扰乱冬之国领主的视线，给南边新领主争取发育时间。 其二，利用南边新领主布下的局，迫使北方六个领主交出一定的权限、利益。 其三，他就是单纯过来玩。 帕奇斯暂时先排除第三点，微笑着打了个响指，仆人们纷纷端上宴请的菜肴。 鲜嫩的黑椒鹿肉，用葡萄干煎烧的鹅肝。炖煮长久的羊肉，入口即化。三成熟的顶尖牛肉，入口奶香四溢无一丝腥。撒上特殊香料烘烤的乳鸽，嚼含着骨头都觉得齿留余香......路上跑的、天上飞的、洞里住着的，哪怕是鸡蛋都玩出了花样，作为几道菜的收尾甜品。 甜品过后是海里游的——银盘里是淋了秘制酱汁的肥嫩鳗鱼片。蛤蜊肉加入松子和胡椒，用葡萄酒调味。新鲜的鳀鱼，辅以浓厚的鱼酱。鱿鱼烤得恰到好处，香气四溢。抹着薄薄百里香的沙丁鱼，看上去一点也不廉价。彩绘陶盘里，章鱼的触爪极其鲜嫩，不逊于大比目鱼的肚皮肉...... 有一说一，这顿饭吃的过于奢侈。 倒不是说夫妻两的午餐、晚餐里没这种高端货色出现。 而是安娅对吃的要求特别简单——精致、好吃。 不去追求过分复杂的料理方式，比较喜欢食材本来的味道。伊休品不出什么好坏，只要填饱肚子就行。 “我不喝酒。” 伊休推掉了仆人递过来的酒水，问帕奇斯要芬达，结果这里没有，略感失望的时候要了普通的清水。 三十二.搁着猜谜呢你? 单瓶价值上千的葡萄酒，对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拒绝，帕奇斯心里不由得冷笑——装，继续装！ 晾着他整整五天的时间，可不是当做没看见。哈斯查出来，这个总督的侄子不近女色，不喜烟草，唯独对酒情有独钟。 这五天里，通过厨娘收拾的垃圾里总能见到一个空空的酒瓶子。 通过调查，这批酒产自圣教国。 有着极高的烈性与浓度，是专门提供给佣兵、穷人。 贵族、领主从来不碰这种酒。 眼前青年不碰酒葡萄酒，绝不是不喜欢喝酒，而是单纯的喜欢刺激性酒精。再怎么昂贵的葡萄酒，浓度也不会高到什么地方去，对他而言刺激程度完全不够。 最关键的是喝酒容易上头，刺激大脑过后会说一些“心里话”。 帕奇斯由此逐渐排除刚才的第三点。 至于是第一点还是第二点。在大堆高级料理结束后，帕奇斯让仆人端上了单纯水煮后的土豆。 如此直接，其实并非帕奇斯本愿。 只因为另外五个领主对此丝毫不重视。 帕奇斯需要争取到他们的协力，个人的力量在汹涌浪潮袭来的时候过于渺小。 想要得到另外五个领主的支持，必须拿出实际的东西来证明自己所预估的潮流。 而眼前刚好是一个足以让另外五个领主信服的“证据”。 其实好吃好喝招待伊休，私底下去巡查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远比直接试探来得好。 只可惜时间不会停滞不前，等他将一切都查个水落石出。 帕奇斯不对同盟抱有一丝希望，但另外五个领主始终坚持“同盟不会放弃我们，你失去派系庇护，这很正常”。 那么，他就要那群傻子们明白——自身的一切不过是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 “这是最新研发出来的甜品，尝尝看？” 盘子端过去，伊休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立刻就把勺子丢在了一旁，随后抱怨道：“这是什么东西？” 就像是体验过最高规格的晚餐，享受了最高规格的服务后，该找个柔软舒适的房间睡觉，却把你丢入了破旧、肮脏的旅馆。 那种落差相当之大。 “土豆。”帕奇斯淡然道，“莫非威廉少爷，一点也不知道吗？” 从盂盘端上来至伊休入口，都未曾露出一丝其他情绪，脸上满是没喝到碳酸饮料的不满。 那么，可以判断他要么真的不知道这东西，要么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如果是前者，帕奇斯就得推翻从前的一切推测。 如果是后者......那就该想想，如何让其原形毕露，换取北方的“团结一心”。 伊休满脸好奇：“我知道啥？” 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帕奇斯忍耐不住，道：“不需要隐瞒了，我的诚意摆在这里。您给一个痛快话。” “你搁着猜谜语呢！？”伊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什么诚意，什么痛快话？” 面对如此暴怒的青年，帕奇斯眉头紧皱——莫非有什么自己没查到的事情吗？ 逐渐排出的选项——伊休·威廉少爷纯粹来冬之国玩耍......可能，是真的？ “我很抱歉。”帕奇斯站起身，十分恭敬的低下头，“可能有误会......敢问您来到冬之国......” 伊休深呼吸两次，装作平复心情，道：“如果不是犯的事太大，我会闲着无聊跑到这个穷酸的地方吗？但凡那件事小一点，我现在呆着的地方也是水门都市。” 帕奇斯一听这话，心中的疑惑陡然增大。 目光缓缓转移，最终定格在梅琳身上。 原来是这样！ 尽管他没有得到真实的情报，大多数人对威廉家的看法是对待仆人相当好！ 对城市里的许多近臣而言，帕奇斯也是主人，领地内的很多事也是他们去筹办。 相对之下，威廉家的诸多事也是仆人操办。 这也就意味着——威廉家是借着某个机会把伊休打发到这里，然后让随行的仆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主人掩护下，完成总督交代的任务！ “威廉家的手段，果然厉害！” “当我把目光汇聚在主人身上的时候，会下意识忽略身旁的仆人。” “不只是我，这里的领主们都会忽略。” “利用这一点，仆人反而很容易做一些大事！” “恐怕这个伊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故意被踹出来，当那些下人的烟雾弹！” 不能完全确定，但八成是这样。 人类说谎的时候总会做一些不自然的动作，伊休从头到尾没有丝毫的不自然，那份暴怒相当真实。 看上去与威廉家的“温柔、谦逊”完全不符，反倒很可信。 他见过许多太多的人，表面上温暖如玉背地里却凶狠至极。越是呈现在外表的姿态越不能代表真实姿态，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家族内部，每一条规矩都在刺激神经，压抑久了肯定会出一些毛病。 例如眼前的这位青年，那种暴怒显然是在宣泄情绪。 帕奇斯走到伊休身旁，挤出一丝笑容：“刚才是我莽撞了，向您献上诚恳的道歉。” 如此说着，他深深的低下头。 这个瞬间，帕奇斯并没看到伊休微微扬起的嘴角。 “算了。在这里呆了五天，感觉也没什么好玩的。” 伊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听说冬之国的王都发展的还不错，南面还有个新领主。以后就不打扰你了，我到处走走。” 帕奇斯绝不可能让他离开自己的封地。 真正做事的是他身旁的女仆，如果离开了这里四处转悠，那等同于故意让其潜入暗地。 到了那时候，不论是监视还是动手，难度都是成倍上升。 “请留步。”帕奇斯走过去低声道，“不知道您对什么感兴趣。南方的穷困是有目共睹，所以这些天我会亲自陪伴您。” 伊休‘下意识’避开，道：“我可没那方面兴趣......或者，你有女儿吗？” 帕奇斯内心一怒，却死死压住，苦笑道：“至今未曾娶妻。” “不是传闻，像落后地区的领主，会拥有麾下子民......的初夜权？”伊休故意问道，“你怎么人到中年还未娶妻呢？” “威廉少爷，那是落后的陋习。”帕奇斯说道，“在教会的大力整治下，恐怕也只有魔族内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伊休捏着下巴道：“那可不行，这么大的一个封地居然没有继承人。万一你哪天嗝屁了，岂不是随意被人掠夺吗？” 帕奇斯很想说，就算有继承人，那也会因为一步走错而惨遭掠夺。 不只是来自同盟，还有虎视眈眈的冬寂王，以及明面上的五个盟友。 这个地方简直是地狱深渊，每走一步都有无数双将你拽进去的手伸出来。 “要不这样，你这个封地给我玩玩？”伊休随口提议道，“反正也没继承人，成为遗产也无人继承。写个遗嘱转送给我，如何？” 帕奇斯不假思索道：“完全可以。” 遗嘱这东西看的是时效性，但凡自己死前还有一口气，更改了遗嘱，上一封就失去了根本性作用。 用来讨好这个青年，不是什么问题。 而且，就算无法更改遗嘱，留给他的一定不是现在的大型城市帕奇斯。 必然会比他当初接手的领地更加惨不忍睹。 倘若无法挣扎出一条活路，这里的一切灰飞烟灭又有什么好心疼的？ 真的成功了，还有这家伙什么事？ ...... 伊休不是随口一提“遗嘱”的事情，而是根据现有情报、资料，筛选汇总之后制定的一条最简单粗暴的计划。 初步判断，成功率并不高，因为就算没有血亲也轮不到自己来继承这块领地。 愣是没想到这个帕奇斯就这么答应了。 会在半个月后立遗嘱，甚至会请了教会的公证人。 回到居住的小屋，伊休躺在沙发上，望着梅琳说道：“我总感觉我的主角光环爆发了，uu看书.uukanshu.co 这个资料里特别强悍的领主因为光环而被削弱了智商！” 梅琳摇着头道：“殿下，您想多了。这只是......单纯的信息不对称。帕奇斯不在乎这种承诺，因为他处在‘生死存亡’之中。而且，这不正是您和小姨布置出来的一个局吗？” “我就是提了几点意见。”伊休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忙。 梅琳遁入阴影。 入夜，帕米拉还没回来，说明正在忙碌中。 伊休还没睡，在等梅琳回来。 差不多快到第二天凌晨，梅琳才回来。 “我老婆怎么说？”伊休迫不及待问道，“有没有想我啊？” 分开其实没几天，为了专心做好一件事，夫妻两做了一个约定，目的达成前只见一次面。 这很宝贵，伊休还不舍得刚开始就使用。 “陛下说床变大了，睡得很舒服。”梅琳眨了眨眼道。 “......” 伊休的期待一下子落空了。 想抱怨两句，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毕竟在水门都市的一年里，安娅常有一周至两周时间回娘家，那时候也没现在这样每个晚上都下意识把手伸过去，确认对方在不在枕边。 感情远比从前更加浓烈，就算平时常互怼、争吵，偶尔还娘们来娘们去的，但分开后总是惦记与想念。 见伊休失魂落魄的样子，梅琳噗嗤一下笑出来：“陛下还说——刚开始两天，被窝里摸不到你，失眠了。现在前半夜失眠，后半夜半睡半醒，还很寂寞。” 三十三.视察 有关遗嘱的事情，哈斯忍不住提了一嘴。 “您真的要请教会做公证人？” 帕奇斯摆了摆手，淡笑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太好吧。” 哈斯很清楚，教会的公信力极其可怕。 让其派遣神职人员充当公证人对其他富人而言是有保障，但对主人而言却是一把阴狠的刀子。 就算帕奇斯正值壮年，不太可能出现暴毙的情况，身边还有三个魔族强者庇护，想要刺杀也十分困难。 可一旦邀请教会参加遗嘱建立仪式，等同于把借口递给教会。 “考虑这些事之前，先考虑自己的存活。”帕奇斯提醒道，“这股浪潮可以比作是海啸，降临的那一刻再坚固的壁垒也会倒塌。你需要做的事情是让人盯住伊休身旁的女仆，而不是思考这件事的对错。” 哈斯缓缓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短视了。” 没工夫在这种小事上花费精力，帕奇斯问道：“南方的弱点找到了吗？” “还需要一点时间，确保一次成功。” “多少时间？” “大概......” 结论还没下达，帕奇斯就抬手打断：“你和我说‘大概’？知晓了一切，包括这个地区的核心机密。你却在这里犹豫，说一个不稳定的数字？” 哈斯一咬牙：“三天！只要三天，必然给出一份计划！” 情报的筛选与汇总，并不是一件喝着茶聊着天就能完成的工作。 就算勾画出了重点，那也不是两三天就能找到弱点，并为之制定一个完善的计划。 这是一场豪赌。 风险大的离谱。 哈斯能做的只有绞尽脑汁，把风险降低，而不是随手做个草案提交给主人。 因为这是被赐予如此崇高地位、信任后应该回报的东西，更何况哈斯已经没有退路。 “我等你三天。”帕奇斯揉着眉心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杀了不少人。做的很干脆，也很利落，但你提拔上来的人，都是群什么渣滓？” 总共九个区域，除去第一区，也就是富人区外，另外八个区里有五个市政官被杀了换人顶替。那些跟着哈斯上位的市政官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在别墅里开一场狂欢派对，就算是出面在雇农、工人眼前做个样子，喊一些为他们的口号都懒得做。 但凡是送过来的贿赂眼睛都不带眨直接收走，完事了也不给那些有需求的人办事，就差去做一些欺男霸女之事了。 “我......” 哈斯想解释，却还是闭上了嘴。 “这群人唯一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的地位、财富、权力从何而来，能为你去办事。我也不会因此责怪你，但如果他们没能办好事，那么这些天吃进去的东西都得吐出来，加倍吐出来。” 帕奇斯拍了拍哈斯的肩膀，从桌面上端起那杯伊休拒绝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后又说道：“这段时间我会一直跟着伊休，如果有必要你可以让‘毒蛇’联系另外两个，一起出动。空了帮我去问个好，有段时间没有一起喝酒了。” 当然，这两人完全不知道查尔斯陷入了何种可怕的症状。 ———————— 会晤后的第二天，伊休起了个大早带着梅琳离开城市，去往了耕种区域。 马车刚离开城门，帕奇斯本人追了上来。 “没走，就是去看看。” 伊休拉开帘子，笑呵呵道：“领主大人都要把我选做遗产继承人，我怎么舍得离开。这不是提前看看情况，免得接手的时候一窍不通，惹人笑话。” 帕奇斯微微错愕，半秒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像你这样的‘领主’可不多了。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 本没有太放在心上，注意力都在驾驶马车的女仆上，却不料这个青年真的开始把这个地方当做自己的封地。 不是那种单纯的口嗨，而是真的要做一些事。 帕奇斯觉得不是不可以通过伊休，攀附上【威廉】家族。 之前所属的派系倒塌，没能依附新的派系，不是帕奇斯不想，而是矛盾大于利益。 假如......只是单纯的猜想。 威廉家族能像艾凡什家族一样，成为同盟的常青树，那完全没必要拼上一切。 当然，帕奇斯没有过于天真。 伊休这里可以观察，该执行的计划也得执行。 “其实我也想干一番大事。” 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抵达了距离城市最近的一个耕种区，编号是xii。 见到大面积的甘蔗树如密不透风的墙壁一样挡住视线，伊休难免发出一阵感慨：“可能生错了时代。总感觉，很多事已经有人去做了。那么我，又能做些什么？” 帕奇斯回答：“我觉得只要由心去做。不论成功还是失败，总是值得的。” 伊休微微一愣，转头笑道：“没想到领主大人也这么觉得，有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接受这份谬赞，帕奇斯走到湿润的泥土旁，uu看书 wwuuknshu.co 轻轻抚摸成长中的甘蔗，道：“威廉少爷，你知不知道这种农作物的带来了什么？” “当然知道。”伊休也走过去，“甘蔗可是有着任何一种农作物都无法比拟的糖含量，在食物的口味上多了一个选项。” 在工业时代，甘蔗不仅能制糖，还能提取乙醇，甚至是造纸。 “不只是如此。” 帕奇斯微微蹲下，将泥土里冒出来的杂草连根拔起，“制糖是一部分，甘蔗本身还是一种药材，可以治疗疾病，但大多被制糖带来的高利润所掩盖。尤其是对此疯狂追求的富人，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吃甜食。” 这一点伊休知道，市面上的糖都不太便宜，缺货情况会常常发生。 “制糖留下来的甘蔗渣可以当做饲料喂给牲畜，或者是加入一些别的东西作为土地施肥材料。皮、叶当个引燃物相当不错，经过鞣制也能当做绳子使用，配合一些皮革能做成便宜的鞋子。” 帕奇斯将清理好的杂草递给驾驶马车的仆人，“可以说，甘蔗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农作物之一，带来的不只是糖。” 在资料里有这么一句话——帕奇斯亲自去底层从事过生产。 但亲耳听见得，远比资料来的广泛。 伊休好奇道：“我想，知道这样好处的人应该挺多。” “说的很对。”帕奇斯擦了擦手，“光是巨额利益就足以让人趋之若附，更别提其他的一些好处。但甘蔗不是这么好种的，要求的环境比较苛刻。整个冬之国，可能也就我麾下的封地能大面积种植。” 三十四.领地巡视 帕奇斯指着仆从手里拿着的杂草：“土壤肥力特别重要，仅仅是三株杂草就能吸走一株甘蔗成长需要的肥力。前期需要的水源是小麦的五分之一，但生长期需要的水源却是三倍。滋生害虫的概率是小麦的十倍，且极难彻底清除。每年都因为害虫而导致产量远低于预估，如果不是利润很大，还不如种植橄榄。” 伊休算是被小小惊讶到了。 身居高位的帕奇斯居然对农作物有着极为充分的了解，由此对执行的计划产生了一丝忧虑。 这个对手真的就如梅琳所说，单纯的信息不对称，否则很难击败。 不是不能采用极端方法，比如遗嘱立下后当晚宰了他，但这种方法永远是排在最后。 因为有着更好的方法，甚至可以解决帕奇斯高压统治下带来的隐患，尤其是那些“中毒已深”的工人们。 杀帕奇斯太简单，解决“中毒”才最为困难。 伊休虽有忧虑，但相信自己老婆。 帕奇斯是这条路上第一个绊脚石，也是一头警惕性极高的老虎，但自己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可是有着无数理想主义者的支持！ “这里的学问可真大，可能比起去水门都市，来到这里更能学到些东西。” 伊休走向马车，道：“我原本以为领主只需要待在城堡......像我这样出来的‘领主’，可能会让你吃惊呢......” 帕奇斯忍不住笑道：“威廉少爷想的没错。我的确吃惊，因为我见过很多年轻人。嘴上说着如何宏伟的理想，等到需要实际行动的时候偏偏赖在别墅哪里也不去了。” 至少伊休给他的观感很不错。 不懂的东西有很多，却愿意去学习、探索。 倘若没有直接冲突，亦或者没察觉到时代潮流正滚滚袭来，培养这样一个继承人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喊我伊休就好。” 上了马车奔赴其他地方。 只有少部分雇农居住在城市外，占比可能连5%都没有。 整天查看下来，伊休问了帕奇斯很多问题。雇农的薪资、奖惩、贸易渠道、种植领头人、区域划分目的等，都得到了回答。 事无巨细，帕奇斯都有所参与，并知晓其中的方式方法。 伊休唯独没问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多人嗜酒如命。 入夜前回到城市，共进晚餐后舒适的洗了个澡。 拒绝帕奇斯的邀请，和梅琳一起回到小屋。 此时，帕米拉正在屋内欢快的唱着歌，顺带汇报了那条蛇的事情。 “居然还圈养魔族？”伊休有些惊讶，“没停战前这么做，被发现了岂不是一条死罪？” 毕竟是奇幻世界，领主身旁没个能打的太容易遭遇刺杀。 钱可以再挣，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找机会去碰个面。” 伊休觉得这个养蛇的魔族或许有着不小的作用。 接下来的两天里，帕米拉充当着眼睛，把城市的每一处角落都监视到位。 梅琳利用现有的情报与超强的描绘能力，给帕米拉绘画了几个人头像，都是封地内比较关键的几个人。 不起眼的流浪动物增加了，倒是引起了一些居民的宠物一阵乱叫，但无人关心这件事。 这里的工人重复着昨日经历过的生活——家、工作地点、酒馆、家。 途中出现咳血、吐血事情就去看医生，除了得到多喝水、少喝酒、多休息之外没太多建议。然后拐个弯去了神殿，向空之女神乞求身体健康，入夜转头就钻进酒馆大喝特喝。 伊休在第一天出城后的第二天在城市里转悠，充当了“治安官”稍稍解决了一些小纠纷，同时还不忘宣扬自己是下一任领主。 身旁听着的帕奇斯略有些尴尬。 第三天依旧在城内转悠，赶走了很多治安官，伊休亲自来调节纠纷。 当然，依旧不忘宣言自己是下一任领主。 帕奇斯经历昨天的尴尬，今日好很多。 第四天，伊休说要去边界看看，帕奇斯就带着他去了趟领地边界。 两座偌大的军营驻扎在狭小的缓冲地区，走近些能看到另外一个领主设立的军营的轮廓。 目测相隔不超过五公里，骑兵上马一顿加速冲刺，保不齐冲刺半个小时就捅到了对方的军营。 伊休察觉这里的士兵都是【佣兵】，只有领头的几个“将军”算是正规科班出生，还算是受封的骑士。 能一眼看出来是因为这些骑士穿着盔甲。 因为正常人在不上战场的时候，只有神经病才穿着盔甲，就算是十几斤重那也是平白给自己增添负担，除非有着必须穿戴盔甲的命令，否则佣兵恨不得除去撒泡尿都不带刀。 纪律尚可，不算多么散漫。 伊休当年呆的队伍也差不多这样，领头的几个都是有着高人一等的身份，反正撤退是第一个，进攻是最后一个。 简单巡视一圈伊休始终不忘强调自己的身份，帕奇斯面对疑惑的目光点头示意。 离开前与伊休并肩而行。 “猜猜维持着一万士兵的费用是多少？” 伊休随口道：“佣兵又不值钱。uu看书w.uuns” “人不值钱，但其他东西值钱。”帕奇斯笑道，“人要吃、马也要吃，武器盔甲不用也需要保养。” “确实如此。” 伊休巡视一圈发现了一个关键点——军营里的酒鬼远少于城市里。 不是说不喝酒，而是喝了酒的士兵没一丁点“负面”问题。 “大概要几万金币？” 伊休盯着他，心里却在说——你也知道给雇农吃的酒，不能拿来给保护领地的士兵吃？ “再上升个数字。”帕奇斯笑容可掬，“运气差一点，几十万都有可能。” 这几天始终盯着伊休。 尽管老宣扬自己是下一任领主，让作为当代领主的帕奇斯十分尴尬，可伊休却真的把这里视作了自己的封地，亲自去接触这里的方方面面。 不是在一旁冷眼相看，而是动手实干，哪怕只是解决一件小小的纠纷。 帕奇斯可没见过其他领主的继承人能像伊休这样放下身段，每天起个大早走出城堡，在封地内巡视、解决纠纷、学习知识。 心里还是挺佩服那些同盟大家族对后代的教育，就算处事能力不出彩，只能评价为中规中矩，这样的继承人也是合格的。 只不过，他的脾气有些冲，无法很好的控制住情绪。 今日离开城市，没见到女仆跟随，帕奇斯知道同盟要做一些动作了。 所以很早就通知了哈斯，让他派人盯紧点。 等到回去就应该知道了那个名叫梅琳的女仆，去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 三十五.计划出炉 梅琳其实单纯就是去采购一些生活必备品而已。 刚好帕米拉将那个养蛇魔族弄到了家中，伊休颇为好奇的注视着那张惊恐过度的脸。 “你......你......没死......！” 从那源源不断的快乐中苏醒，查尔斯的身躯、意识、心灵都被‘空虚感’所笼罩，即使是使用致死量的鸦片也无法获得一丝相同的快乐。 他早就该知道，其他代替品若是有用，那些实验品也不至于疯狂至自残。 抓住那条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却发现它已经死了，体内没有一丝残余的毒素。 查尔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在无尽的渴求中，用最可怕的自残方式，缓解那股依附在灵魂深处的空虚感。 如果不想经历这样的“地狱”，那唯有死亡一条路可以选择。 但他不想这么轻易的认输，至少得知道......袭击的对象，那个【伊休·威廉】到底是何许人！？ 查尔斯强忍住那股空虚，绞尽脑汁才推断出——就算是通过【试炼i】的圣女，如今的教皇陛下，被自己的孩子咬上一口......哪怕是一丁点毒素，都足以产生自己所承受的“痛苦”。 解脱前，他想知道......帕米拉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用尽了一切的办法，才勉强制造出一小瓶类似的“毒素”，其代价是索取了十几条大孩子的性命。 只能勉强压制住那股瘾，十分艰难的走到了帕米拉勉强，却没看见她有一丝中毒现象。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孩子完全没有咬中她，再攻击前已经被制服。 但帕米拉给他看了脖子上的牙印。 那个瞬间，查尔斯明白了自己可能触碰到了一块铜墙铁壁。 他对孩子们无比自信，就算是已经很少关爱的大孩子，那极为复杂的毒素都足以在几个呼吸间至死，更别提是珍爱的小孩子。 然而帕米拉却没有一丝中毒迹象。 这个世界上，只要是活着的生物。但凡是被毒素注入体内，总会中毒。 唯一不可能中毒的就是死者。 “死灵术士......人类绝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死者，那么你是魔族......魔族内的死灵术士数量极为稀少，你是......魔王守护者——死者燃灰！” 帕米拉点着头，却说道：“我只是个好厨娘。” 不管她是不是魔王守护者，查尔斯都想知道【伊休·威廉】的真实身份。 当他看到本人，见到那张俊朗却比从前更富有情感的脸之时。 查尔斯在这一瞬间宛如堕入无尽寒冬，那股近些年被压制在心底，选择性忘记的惊恐，突破了上百道锁链猛然冲出心头，如狂风骤雨般席卷整个身躯，最后在灵魂深处激烈的灼烧、拉扯、撕碎。 转瞬之间，他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惨白，皮肤外在分泌着大量的冷汗。那一副又一副血光飞溅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几百、几千、几万、十几万、几十万......战友的撕喊、疯狂、狰狞。 残肢飞打在身体上的痛觉，鲜血喷洒在脸上的温度，脑浆留在头顶上的粘稠。 仿佛这一切，是昨日才发生过的。 “......” “你认识我？”伊休挑着眉道，“按理说，认识我的魔族并不多，大部分坟头草长得都要比我高了。” 查尔斯连续几个深呼吸，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反正都是死，不要害怕。 这才勉强压制住那抹恐惧，但说话依旧带着颤音：“你成为了......” 伊休抬手打断：“我还活着。” 帕米拉在一旁提醒道：“我可没那份本事，而且也不敢。” “就算我不记得你，但也算一个‘老朋友’？”伊休淡然笑着，“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是准备向帕奇斯告密吗？” 查尔斯从怀里掏出那瓶珍贵的毒素，一饮而尽后擦了擦嘴角：“就算想也没有了这个机会。能走出这个屋子的我一定不是活着的生物，所以......至少让我在‘快乐’中死去。” 突然觉得中毒不是一件坏事，创造出那条带有无解毒素的孩子，也算是一件好事。 几分钟后查尔斯沉浸在了那股快感之中。 伊休从沙发上起身，示意帕米拉快点解决。 查尔斯必须死。 就算没有侦破自己的身份，他也必须死。 成为帕米拉的“尸体”。 打入帕奇斯真正的内部，把最后一丝隐患给祛除。 ———————— 帕奇斯注视着手里的莎草纸，台面还有好几张书写不同文字的莎草纸，手里的这张上是一连串采购清单。 伊休的贴身女仆梅琳去了很多个商店，购买了一定数量的生活用品。 不论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采购一些东西。 另外几张莎草纸上的内容是梅琳与店主的对话。 “可能有暗示。” 帕奇斯揉着眉心将莎草纸收起来，走向专门为哈斯准备的一个房间。 经过连续的奋战，每天只睡两个小时的哈斯制定了一个可行的计划，虽然风险依旧高居不下，但值得尝试。 帕奇斯拿起计划书，把这几张莎草纸递过去：“我认为采购清单与对话里必然有暗号，uu看书 ukanshu 尽快找出来。” 接过命令的哈斯带着一群疲惫不堪的部下，继续奋战。 帕奇斯本人将计划书揣进怀中，来到自己的房间，细细品读起来。 差不多半个小时，他命令仆人将哈斯找过来。 “这份计划很不错，将人心的漏洞利用到了极致。但是，你能确保【玛菈】能诚心诚意，为我办事吗？居住在【迪诺】的人，可不是那般容易被引诱。” 帕奇斯不怎么重视冬之国与风之国的边界小镇，因为其存在的意义是调停的是两国矛盾，和他一个领主毫无关系。 但也了解过当地的风土人情，在教会的熏陶下，思想、意识、做事风格，更像是冬之国南部地区的人。 两者之间的区别，仅仅是一个地方穷困，另一个地方富裕，身上的傲骨一点也不少。 “主人，您认为一个抛弃孩子去追求富裕生活的母亲，会拥有如此高洁的觉悟吗？” 哈斯担心的并不是【玛菈】，反而是老加斯。 因为在其手里吃过一次瘪，第二次怎么都需要小心谨慎。 “好，就这么办。” 帕奇斯将莎草纸往桌面上一甩。 纸面上书写的几行字，刚好被窗台上的一只死前最喜欢在高处蹲坐的流浪动物瞧见。 玛菈——迪塔家的儿媳，瑞娜·迪塔的亲生母亲。在孩子三岁半的时候毅然离开，前往了迪诺小镇，至今未曾有过一丝联系。 瑞娜·迪塔。 最重视约定的女孩。 儿时曾与母亲有过一次约定。 三十六.落日余晖 醒过来的瑞娜望向窗外，天还未亮。 掀开被子换掉身上的睡衣，蹑手蹑脚的打开屋门。 听到另外两个房间里的呼噜声，那代表着熟睡。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阀门，取了一些清水用作洗漱。 轻轻打开屋门，将松木火炬点燃，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家，在心中默念三声“感谢领主”后果断向西边出发。 瑞娜这是要去隔壁村。 天还未亮而农忙结束，路上不会有太多的村民，只能见到一些起的特别早的老人。 见到女孩，亲切地打着招呼。 “瑞娜还没吃早餐吧？来，这个给你，路上吃。” 不算多么蓬松柔软的面包，却配上了一壶新鲜的牛乳。 “谢谢伯伯，但瑞娜觉得留给您的孙女比较好。” “好孩子，你也在长身体。领主大人不是强调老一辈苦一点没关系，一定要让你们这一辈好好长身体。” 扛不住老人的盛情，瑞娜知道这户不拿，后面还有好几户等着她。 揣着牛乳与面包，瑞娜一边吃一边出发。 来到了隔壁村，先去了几家孤儿寡母的居所。 砍柴、生火、洗衣服，但凡不是需要耗费大力气的工作，瑞娜都能帮上忙。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小瑞娜。恨不得我就是你的母亲，只可惜......邻居一直都不谈，我也不知道怎么......” 最后一家是个带着半岁孩子的母亲，是这些天刚来到这里的居民，身上的气质与许多村民格格不入。 有点像是从富裕家庭出来的女性，很多活都不太会，照顾孩子都很勉强，但为人温和善良，带着个襁褓中的孩子却咬着牙不求助，村民们见着可怜也多为照顾。 瑞娜更是义不容辞的每天来这里帮忙。 今天的时间比较紧迫，因为早上需要上课。 重活累活瑞娜做不了，但不需要多大力气的工作她总能做到最好。 昨天在这里忙了一整天，主要是帮这个母亲处理周围邻居送过来的蔬菜、肉类。 毕竟带着一个没断奶的孩子，单个人处理的效率远不如有人搭把手。 其实周围邻居有帮到底的想法，毕竟如今的生活对比从前好了太多，早出晚归努力一些的村民都能做到每周吃一顿荤腥，因为一些原因而劳动力稀少的家庭也能月余吃一顿。 互相帮助不只是领主的要求，更是自老加斯带领春耕开始的传统。 但瑞娜却提议——体力活轮着过来帮忙，等孩子长大些就不要了，生活上的小事，她来帮忙。 不能所有事都由外人来忙活。 因为新老师艾米讲过——助人为乐是一件好事，但过度的帮助只会导致对方产生惰性，甚至是产生习惯，最后会演变成“埋怨你不来帮忙”。个人的力量是有限，却不代表什么事都做不到。 “因为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可能提起来，叔伯们会认为伤害到瑞娜，其实我很早就懂了，没关系的。” 将几个坛子封住口，洗了把手的瑞娜找了张木头椅子坐下。 她一边完成手里的针线活，一边说道：“还有点时间，这两个襁褓做完以后，我就不会每天都来了。” 妇女点了点头：“实在对不起，这段时间靠着你们......” “看得出来，您曾经的生活应该不差。”瑞娜笑着说道，“至少不会像我这样，快十岁才开始读书写字。我觉得您可以不用下地干活，因为学堂已经在建造中，您可以去领主那儿试试，将您拥有的知识传递给我们这样的孩子。” 妇人眼前一亮。 不是说吃不了苦，忍受不了农活的劳累，而是有一份这样的工作，远比种植农作物，将收获回报给帮助自己的村民来得好。 “真的可以吗？我才来十多天......” “只要您真的想在这里长期居住。”瑞娜给了一个充满信心地笑容，“这里的领主，不是北方那些领主能相比较的。” “那太好了......” 妇女的笑声如银铃一般。 走出这户家庭，东边的太阳已经彻底离开地平线。 瑞娜急急忙忙的去接那二十几个孩子，和往常一样先列队，然后整齐的出发。 这么做只是有一次与伊休老师闲聊。 瑞娜说隔壁王国的子民生活远比这里还要差，想要有一天能亲手带去更好的生活。 伊休夸赞了她的梦想，却提及了一件她当初不太懂，现在却很懂的事情。 “风之国的问题很严重。不只是贫穷与落后，最主要的问题在于秩序与纪律。你爷爷能组织十万人一起春耕，不只是因为这十万人信他，还有着十万人心中懂得的一件事——遵守秩序，维护纪律，才能带来更好的生活。” “环境的恶劣造就了那儿的农民性格狡诈奸猾，遵守秩序是无法生存下去，维护的不是集体的利益，而是个人利益。打个比方这里的七十多个学生是一个整体，不管做什么事都把集体利益放在第一位，那么这就是有秩序与有纪律。” “如何创造秩序和纪律？” “这一点我也在摸索。不过你们做起来很简单，毕竟他们都听你的。单纯只需要坚持列队，养成习惯就行。排成队伍一起上学、放学，单个人不小心出错会萌生出整个班都因为自己而丢脸，这就是养成了纪律。” “有了纪律之后，秩序会在这个基础上建立起来。你们可以展开商讨，某件事是正确，还是错误。如果是正确，应该得到什么奖赏，如果是错误应该得到什么惩罚。” “具体展开些，奖赏的力度要根据做正确事情带来的集体利益多少挂钩，不能做一件小事就拿最好的奖赏。u看书.ukanhu.m同理，错误的事情也是，不能因为一件小错误而受到最大的惩罚。” 那时候的瑞娜还不懂，如今却明白了老师所言。 三百多个孩子上学前会列队，放学后会在别墅里列队，有好几次出现了掉队现象。 瑞娜没有给与惩罚，但那些掉队的孩子很主动认错，请求惩罚。 最终结果也就是去湖边帮村子里的老人打了一桶水。 在学校的时候也是如此，瑞娜将三百多学生视为一个集体，管理的时候特别困难，后来这件事老加斯知道了点拨了一手。 瑞娜依葫芦画瓢在内部划分出十个有竞争关系的小组，但时时刻刻强调一件事——竞争的前提是不伤害整个班级的利益。 同理，明天的班次，她也是这么做。 班级还不够多，所以更高层次的集体还未出现。 不过，瑞娜已经想好了学堂开设以后该如何成立一个集体。 课程结束的始终是那么快，她与孩子们都十分留恋，更希望把每周一次扩展到每天一次。 听闻有了学堂可以做到每上五天课休息两天，别提孩子们多么期待。 第二天落日前夕，瑞娜将孩子们送到家中，这周的课程圆满结束。 略有些疲倦的她一边与路边的村民打招呼一边走向哈梅尔村。 临近回家，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伴随着这个衣着光鲜的妇女靠近，瑞娜的眼眸里泛起了薄雾。 “妈妈......” 女孩轻声呢喃道。 三十七.告别过去 玛菈看上去高挑而优雅，长发盘在头上，披裹着头纱。丝质的淡蓝色衬裙外是长及脚踝的长裙，颜色刚好衬托她的柔白肤色。 就像是长大版、成熟版的瑞娜。 若是落在一些富人地区，定然是被热烈追求的对象。 “您......怎么来了......” 瑞娜的视线微微下垂，注视着踩在黄土路上的脚尖，因为路走的有些多，能见到沾在脚尖的泥土。 “我的宝贝。” 玛菈微微蹲下，将个体长高许多的瑞娜拥入怀中。 不知怎的，眼角有些微酸。 可能在这一刻，她想起了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还有一位与自己血脉相同的亲人。 “妈......妈......” 瑞娜从来都是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她已经长大了，知道委屈，但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周围的一切不会因为她的委屈而停滞不前。 她很清楚这件事。 自己放眼整个封地，不过是十万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位。 不突出，也不值得所有人照顾。 老加斯告诉过她——可以任性，但不能矫情。你母亲走了，还有我与你的父亲，这里是你的家。 但......但是......委屈从未消失过，想起母亲，心总是在隐隐作痛。 村民们都很好，绝不谈玛菈的任何事。 听闻自家孩子以瑞娜母亲来开玩笑，更是会火冒三丈，登门道歉后会在家里一顿痛打。 瑞娜感受到了村民们的关爱，真真切切的爱护，所以压抑着、强忍着。 “对不起，瑞娜。” 来自母亲的道歉，来自母亲的体温，来自母亲的气息。 那般的真实，无数次梦中，想过再次见面的场景。 瑞娜恨不恨玛菈？ 那当然是恨，因为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着父母，待在一起是多么的开心与快乐。 惹怒了父亲，能待在母亲怀里撒娇，反之亦是如此。 而这些年，她连一个撒娇的怀抱都没有。 老加斯常对她说——时间会冲淡一切。 瑞娜深信不疑。 因为冲淡的只有对母亲的恨意，保留下来的却是母亲最好的那一面。 常常做梦，见到母亲的样子，伸出手就能被拉进那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滋味的怀抱。 幻想中的怀抱，在今天实现。 瑞娜十分迷恋，却还是挣扎离开了玛菈的怀抱。 “我不恨妈妈。” 她直视玛菈的眼眸。 看到那翠绿色的瞳仁里闪过的惊讶，瑞娜擦了擦眼泪。 重逢的喜悦化作笑意从心底一直蔓延至唇角：“能再见到您，瑞娜已经满足了。” 玛菈从错愕中回过神，笑道：“傻孩子，说什么呢。妈妈这是来给你道歉，然后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但妈妈一直记得，总有一天我会带个你最珍贵的东西。” “瑞娜记得。”女孩认真地说，“总有一天，瑞娜也会带给妈妈最珍贵的东西。这是第一个约定，在完成前一直都牢记着呢。” 玛菈见状不由得感叹——这份工作竟然如此容易。过去这么多年，早已就不再纠结，当年在这里怀上瑞娜，是正确还是错误。 “那瑞娜想要什么？” 瑞娜脱口而出：“再见一次妈妈，然后......” 话没说完，玛菈就打断道：“仅仅是再见我一次吗？现在我已经过上了舒适的生活，就不想跟着妈妈一起去和平安逸的地方吗？” 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本已算是一刀两断，可内心的愧疚在隐隐作祟。 如果当初停留在哈梅尔村，绝无法过上理想中的生活，更没办法保持住依旧如当初一样的肌肤、容颜，只会向这里随处可见的妇人一样，在没有终点的劳碌中丧失一切。 只为了瑞娜。 这还不够，对她而言根本不够。 “那妈妈，想要什么？”瑞娜问道，“现在的我，应该还不足以拿出最珍贵的东西。” 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丝希望——母亲想要的只是自己跟随她去往别的地方，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现实总是那么残酷。 “不着急。” 玛菈欠着她的手，登上了那辆华贵的马车。 “因为一些事刚好路过这里。许久没见到你，所以妈妈带你去迪诺小镇玩几天，放松放松......” 不见也只是单纯的偶尔想起，不得不见的时候玛菈无法压制住内心的愧疚。 尤其是肩负着北方领主帕奇斯交代的任务。 对她而言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而回报却足以让她的生活水准直接翻倍，甚至可以考虑搬迁去水门都市。 “瑞娜还有......” “没关系，和你父亲说过了这件事。” 玛菈肯定是有备而来，提前打过了招呼。 那个瞧不起、看不上的前丈夫，并没有拒绝。 同样的，始终对自己有意见的前岳父，见到自己后也陷入了沉默。 最终商讨下来，一切由瑞娜自己决定。 玛菈不相信女儿会拒绝自己。 “那，多陪陪妈妈！” 瑞娜的笑容灿烂而又美丽，那弯弯的美眸如月牙湾一般纯净。 “不过，最多五天。因为，瑞娜还要读书呢。” 玛菈揉了揉女儿的长发，心思却已经飘到了任务上。 完全不关心，在这几年里，瑞娜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心中又有何等可敬可佩的理想。 维塔长河的快船载着人迅速前往迪塔小镇，瑞娜上去没半小时直接晕船，玛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购买一些药草、水果来缓解这种症状，只是让女儿多忍耐一会儿。 瑞娜乖巧的点着头，强忍住那股恶心感，咬着牙去适应。 将来可是要走遍千山万水，不论是陆路、水路、海陆，都有着比现在更难以忍耐的不适。 光是嘴上说，而没有实际行动，那可没有资格当一个班长。 尽管到了迪诺小镇吃喝住的规格远比在哈梅尔村低，可瑞娜也是开心与快乐的，因为母亲在身旁。 大剧院的门票涨价，所以玛菈带着她在剧院门口听而不看，瑞娜欣然接受。 在街道上的饮料铺子里，玛菈犹犹豫豫点了半杯，让店主混了冰水后才递给女儿，uu看书 .uukansh 瑞娜看在眼里，心中明白，却依旧笑着感谢。 很多很多这样的事情出现，瑞娜没有一丝的不开心。 当母亲终于说出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瑞娜的笑容依旧没有减少半分。 回到哈梅尔村的瑞娜，顶着晕船的痛苦，将那份被爷爷当做瑰宝看待的木盒子拿出来，走了十多公里的路来到了维塔渡口。 将其递交给玛菈。 她接过手立刻打开，将里面的内容粗略一看。 折腾了整整三天，终于有了莫大的回报，别提脸上的喜悦有多么巨大。 “瑞娜，跟我去水门都市吧！”她将木盒子很宝贵的收纳起来，欣喜之余说道，“我会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跟着我的三天，你是那么的快乐。” 瑞娜摇了摇头：“因为和母亲在一起，本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现在需要妈妈履行约定了。” 闻言，玛菈说道：“你不是说只要见到我就足够了吗？” “是的，我很满足。” 如此说着，瑞娜后退一步，挥着手说道：“只想在见一次。然后......再见了，母亲。” 见一次，然后彻底告别。 与藏在心底几年的委屈告别，彻底让“过去的事情”成为过去式，迎接明天的她会亲手翻开新的人生篇章。 从此以后，玛菈不在是她珍视的母亲，只是一个小气过度的妇女。 玛菈一愣，随后见到瑞娜毫不回头的向哈梅尔村走去。 突然察觉——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自己。 三十八.陷阱接着陷阱 帕奇斯闭目养神很长一段时间。 期间，哈斯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就像是插在室内的旗子一般岿然不动。 良久之后，帕奇斯睁开眼，将玛菈呈递上来的木盒子锁紧。 “果真是席卷时代潮流的产物，先前的购买价格也低廉到一定程度。无法想象，能适应如此多料理方法的土豆，能做到这般的高产。” 话是这么说，可帕奇斯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主人......” 哈斯立刻想提醒——资料中满是疑点。 任何一个正常的雇农都会对立面所列举的东西、方式提出疑问。 他不信自己的主人无法看穿。 帕奇斯抬手打断哈斯，冷笑道：“这份资料很扎实，举例论证很让人信服。但我没那么容易上当，以同盟的财力判断，以那般低廉的价格在北方试探性倾销，亏损的金币只不过是牙齿间的菜叶。” 十倍于小麦的产量，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按照情报，流入北方的土豆总量大约在1万吨。倘若全是由新领主麾下的土地出产，那么按照资料来计算，倾销数量只有生产数量的五分之一。 然而一波土豆进入市场后再也没有了后续，这说明真实产量绝不是资料上写的这样。 “对方看穿了我们的计划。”帕奇斯说道，“或者说，最开始就准备将这份资料给我们，所以售价如此低廉。数字上做了些改动，吸引领主的注意力，认为这东西价值不高。表面上是这样。” “而真实情况可能是——新领主猜到我们不相信这份资料上的高产数字。只会增派更多的眼线，加大力度盯紧自己的封地。” “可以等收货季节，看南部地区的产量。”哈斯提醒道。 帕奇斯摇着头道：“这就正中新领主的计谋，市场是需要去抢的，谁先进入市场，谁就能赚钱。要是我在南方布局，第一年就会强迫所有雇农去种植，任何反对声音都要遭遇惩罚。这样就没必要设下这种局，让北方领主产生猜疑与不信，从而争取更多的发育时间。” 这句话说完，他还不忘嘲弄道：“新领主的做法和同盟有些区别，但本质上还是一样。大概率是第一次主导生产，在各方面都蹑手蹑脚。要是能放开了干，今年秋收就会狠狠割我们的血。” 哈斯听闻后震惊不已：“在今年秋收，新领主就要靠土豆横扫整个北方？” “不至于横扫。”帕奇斯道，“真正横扫的时候是明年秋收。我可以笃定，今年秋收之后的土豆价格，绝不是25公斤1枚银币，而是论个数卖。保不齐还能上演同盟的那一套商业骗术——让我们这批冤大头预定以很高的价格预定来年的土豆，然后到了来年【米克斯商会】在别的地方同样种植出了土豆，收购价远低于预定价。” 当然，这必须拥有一个前提——土豆本身有这份价值。 在帕奇斯眼中，价值很高，将其与甘蔗这种经济作物比肩。 因为如今只在水门都市流行，传播至其他人类王国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率先打入市场，将其倾销至别的国家，由那些富裕、和平的国家买单，那么肯定能大赚一笔。 现在的形势很简单。 新领主需要发育时间，明年冬之国南部才会大面积种植土豆。 因为帕奇斯笃定新领主和【米克斯商会】勾结在一起，准备利用今年秋收炒高的土豆价格，吸引北方领主的瞩目，生产资料都只是提前打一个“预防针”，引诱领主们大肆开展预购，等明年交货的时候，才发觉南方拥有的土豆数量多的惊人。 资料的高产不可信，但南方可种植的土地是可信的。 那么，帕奇斯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首先得排除带着另外五个领主上车，其次是搞清楚这份几万字资料里作假的部分。 经历十多年风风雨雨的帕奇斯见到这份资料就做出判断——土地规划货真价实，土豆种植半真半假。 可他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怀疑——万一资料货真价实呢？ “尽管在逻辑上行不通，可现实从来不讲什么逻辑。” 帕奇斯示意哈斯将近三个月内水门都市有关土豆情报拿过来。 最初交易量不足500吨，论公斤售卖，单价在3枚银币。 第二个月的交易量下降至200吨，论公斤售卖，单价涨幅至10枚银币。 最新月的交易量又一次下降至150吨，论公斤售卖，单价涨幅至15枚银币。 这是标准的供不应求，而冬之国北方的交易量不足1万吨，以25公斤一袋子出手，单价不过是1枚银币。 看似契合资料的高产量低价格，事实上应该是产量不足，故意亏本买卖，让北方领主放松警惕。 背后必然藏匿了一次足矣撬动大陆板块的惊天计划。 到了这里，帕奇斯还是没有直接拍板按照资料上的种植方法命人砍掉已经种植下去的甘蔗。 不是因为手里没有种子，只是单纯的小心谨慎。 土豆种子并不难解决，新领主手下的农民手里有的就是种子，暗地里收购即可。 “哈斯，这几天【梅琳】去的商铺是不是或多或少都与同盟有微妙的联系？” “是的。” 帕奇斯揉了揉眉心：“找到特别之处没？” 哈斯惭愧万分：“很抱歉，还没有。” “等不及了。”帕奇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跟我去找查尔斯。必须利用这三个魔族的力量，从伊休家里搜刮到证据。uu看书 .ukanshu.om” ...... 查尔斯注视着老朋友帕奇斯，面色古怪道：“直接派人去搜查不就完事了，这里难道不是你最大吗？” 要说帕奇斯最讨厌三个魔族的是什么，那必然是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 “行了，别一副苦瓜脸，我会帮你的。” 查尔斯挥了挥手离开享乐的别墅。 ———————— 通过已经死去的查尔斯，帕米拉将“鱼儿已经上钩”汇报过来。 伊休仰躺在沙发上一边泡着脚一边喝着梅琳递过来的冰镇果汁，手里还捧着一本《论农业》。 “就看，这一击能把他打成什么样子了。” 从帕奇斯对土豆产生莫大兴趣开始，便已经落入了一环接着一环的陷阱。 水门都市的土豆出货量，那可是安娅说1克就只有1克，说1亿吨就是1亿吨，就算是黑市也没办法搞到更多的土豆。 帕奇斯唯一能挣脱的方法就是单纯派人盯着南面封地，耐心等到秋收时刻。 只不过，按照他的处境，等不到秋收时刻。 因为同盟让他缴纳的60万金币，最后期限就在夏末。 如是不给，同盟会让他知道缺少贸易的“畸形”领地，甘蔗再甜也一无是处，商品再好运不出去也是废品。 冬寂王、五个领主虎视眈眈，绝不会【雪中送炭】，只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落井下石】。 要么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要么被一刀砍在大动脉上。 但凡有点志气，才不会选择被一刀砍动脉上。 三十九.日常 即使帕奇斯需要分秒必争，却依旧每天跟随伊休在领地内“巡视”。 从那份资料拿到手后整整三天，查尔斯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甚至他都不在那栋别墅中。 其实在第二天，帕奇斯就想直接让人闯入伊休家中，梅琳购买回来的一起东西都带回城堡里逐一检查，但仔细思考过后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倘若伊休只把初见面的那个“玩笑”，当做是玩笑，而并非现在这样早出晚归去认知、学习。 帕奇斯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也不会最终选择等查尔斯的消息。 太像了。 行为太像了。 他仿佛见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老帕奇斯在“南征北战”的时候，从未管理过封地内的经济，只知道一味的榨取更多的军费，只要不出现大规模的死人，能有一个表面上“安稳”的秩序即可。 作为继承人的小帕奇斯，未被父亲带上战场，而且那时候也不认为父亲所作所为是正确的，眼里只有封地的居民。 见到一幅幅面黄枯瘦，还咬着牙缴纳税收的模样，小帕奇斯的心在流血。 还立下过誓言，将来一定要带着麾下的子民过上好日子。 如今的帕奇斯回望过去，看到了一个将冲动、热血、莽撞浮现在表面的自己，而所做的一切在如今看来是那般愚昧、无知。 格局、眼光是那么的渺小，宛如是一粒沙子。 问题从来不是父亲带来的，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同盟带来的。 追溯更遥远的过去，问题是战争与饥荒带来的。 帕奇斯不认为自己有父亲那样的胆量与志气，但绝无法容忍传承至手里的家业就此分崩离析。 当初承诺给子民的一切都带来了。 不仅是富裕的生活，还有其他领主永远会斟酌的大量知识，老帕奇斯甚至都严格禁止阶级之下的人读书写字，只有应付教会的时候派那么一批人去“上课”。 只有尝到痛苦才会发觉，当初明明是正确的策略，在几年后却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最初的时候，帕奇斯着手改造封地，让阶级的存在感不再那么强烈，就算是底层的雇农也能发声。 五年的时间里，他得到了许多感恩、感谢，而后为了创造财富选择全面铺开甘蔗种植，短短三年就带来富裕，然而宽松的舆论环境，外加允许教会传播知识后，耳边不再是感恩与感谢，而是质疑与不信任。 ——不管老帕奇斯，还是小帕奇斯，都是帕奇斯。可别忘了那些年饥一顿饱一顿，现在大家生活富裕了，也该被帕奇斯狠狠割一刀了。 旧账、烂账，老帕奇斯对他们不好的地方通通被翻出来，就像是一把把利剑环绕着小帕奇斯。 他没有坐以待毙，暗查以后发现，这些大肆翻旧账的人背后不是冬之国王室就是其他领主，甚至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同盟都插上了一手。 终于明白，为什么父亲在临死前会着重告诉他——可以让子民生活变好，但绝不能让愚昧离开他们。 最困难的时候，帕奇斯也没有选择最极端的道路，直到一场雇农暴乱彻底让他蜕变。 不再像往常亲切随和，不再喜欢去各个耕种区域巡视，不再充当治安官，作出承诺、保障子民的生活。 他把薪酬提高到了任何领主都为之而震撼的地步，提拔了一群充满野心的部下，制定了一套严酷淘汰制度。 就像是一件精致的魔法工艺品，无数零件组成了本体，满是野心的官员充当传动元件，而自身把控住这件工艺品的开关。 教会找他谈过，但被拒绝，一步步被排除在管理之外。 警告过他——这样只能适得其反。 事实证明，教会是正确的，暴乱与冲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人口出现大规模流逝，技术工人逐渐被其他领主吸纳。 帕奇斯见识到这一切，决定动用最后一张底牌。 薪酬继续提高，淘汰制度更加严苛，同时增设大量酒馆，与那些“里世界”的商人合作，在酒水里加入适量的鸦片。 随着时间的流逝，暴乱被沉醉取代，人口每年都在下降，但核心的一批人已经无法离开帕奇斯，无法离开那如跗骨之蛆般的“酒精”。 如今见到伊休，仿佛见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目视着一切的父亲，没有否定自己的行为，还鼓励自己。说做到了他做不到的事情，未来一定是可以期待的。 尽管帕奇斯走入未来，迎接的是绝望，可也体会到了父亲当年的感觉——伊休这个热血青年，大概、也许，能够创造出不同的未来。 帕奇斯与威廉家的交集几乎是没有，uu看书 .uukanshu 夏末要缴纳的60万金币也和威廉家没有关系，甚至听说在【总督府会议】上，威廉家保持中立，却保留“这么做，太欺负人”的意见。 攀附威廉家，是一件可行的策略。 帕奇斯思考过，直接将领地丢给伊休，自己选择退休，能引起怎样的“大地震”，同盟内部又会出现怎样的斗争。 但他身边的女仆，实在令人不放心。 威廉家保持中立，保留那份意见，并不是对帕奇斯手里的甘蔗没有半分兴趣。 “夫人，你放心。”伊休的笑容如阳光般温暖，“您所担忧的事情，总会解决的。相信我，以下一任领主的名义起誓，以空之女神的名义起誓。” “谢谢您。不知，能不能称呼您为【小领主】？” 妇人看了眼帕奇斯，没察觉到丝毫的恼怒，想起了这段时间城市里的传闻——无后代的领主大人指名一个俊朗的年轻人作为继承人。 某些想要出名的画家还连夜蹲守，第一时间将伊休的样貌记录下来，放给民众查看。 要知道大型城市帕奇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般的浪潮——关心非工作之外的事情。 “以后有机会再来聊聊。现在，我得去下一家了，祝你们生活愉快。” 帕奇斯在身旁只看只听。 差不多到了傍晚，有个人匆匆跑到他身旁，告知查尔斯已经找到了证据。 精神一震的帕奇斯，走上前按住了伊休的肩膀，道：“伊休，有件事你必须知道，所以跟着我去一趟城堡吧。” 四十.被揭开的真相 落日前夕，西方天际布满了玫瑰色晚霞。 斜光穿过大理石圆柱之间，织出一片薄雾似的浮动柔光。 寂静的城堡入口，伊休隐约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哗哗水声。 应当是这座城市的地下排水渠。 看着那保持镇定却还是流露出一丝兴奋的背影，伊休心中感慨万千。 此刻一阵琴声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廊柱阴影下，一个老者坐在石阶上，背朝着落日，弹着里拉琴。一群白鸽不知从何而来，掠过嫣红的天空，双翅荡着晚霞，消失在远方。 唯有亲自来到这里，亲眼去看，才会知晓——人民已经病入膏肓。 城堡的阶梯十分冗长，伊休第一次来到整座城市的运转中心。 所有官员的工作内容、未来计划、短期目标等，都是城堡里的高级官员“议论、商讨”，然后由领主拍板决定，最终下发到市政官，由这群管理基层的官员落实到最底层。 “可能会让你不开心。” 刚说完这句话，走在前头的帕奇斯立刻纠正：“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肯定会让你不开心。但我觉得，这是由心、正确的事情。” 伊休微微顿足，道：“我难道做错了什么？” “不，你没有。”帕奇斯回头说道，“在我眼中，你很可怜。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抱着游玩的心态而来，却有着改变现状的一腔热血。结果，揭开一切的时候......” 不想打击这个热血青年，但真相总得揭露出来。 沉默绝不是一个好的对策，真把伊休当做继承人看待，必须要让他知道——大人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进入会议室。 伊休见到了梅琳特意布置的疑点。 那是一双鞣制过的长靴，大小并不适合伊休、帕米拉，梅琳穿着稍有些显大。 “这不是......我还说梅琳闲着没事买了个废品，自己又不需穿这种低级货。” 见到这双靴子，伊休走过去指着它说道：“难不成，这是梅琳有意而为之？” 按照清单，哈斯报上来的疑点有七八个，但最大的疑点莫过于这双产自南边的靴子。 帕奇斯深知同盟的人警惕性很高，真的要在自己领地动手，绝不会出现“直接联系”，因此梅琳去的那些“与同盟或多或少有联系”的商铺，只是一个烟雾弹。 看起来毫无关系的商铺，寻根溯源拆开了几层背景，哈斯找到了两个商铺背后站着的是【米克斯商会】。 讲真，如果不是梅琳联系了这两个商铺，帕奇斯都不知道自家领地被冬寂王渗透如此之深。 上次的土豆无缘无故出现在封地已然让其心生猜疑——这里不是水门都市，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绝不会那么快，怎么突然在市场上就见到这种全新食材了？ 如今一查到底才明白。 北方领主的几个主要城市，或多或少都被【米克斯商会】渗透。 “伊休，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必须承受住。” 帕奇斯眼神示意哈斯，将靴子掩盖的东西拆出来。 后者很熟练的操着小道将靴子底部的皮革削开，用手往下一掰，露出了一个狭窄的空隙。这时候有个人上前搭把手，将四十多厘米高的靴子绑腿处拉开，灯光往内部照射。 伊休能很明显见到一个缝合的痕迹。 “你的专属女仆，梅琳小姐。”帕奇斯说道，“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始终都在联系南边的新领主。而新领主却是整个同盟投入在冬之国的一道足以撬动板块的法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最后一道甜点吗？” 他如此说着，将一张卷着的纸塞进了那个缝隙，刚刚好能被藏住，且难以发现。 “当然记得。” 伊休如此说着，却面带好奇道：“新领主我是知道的，怎么就牵扯到了梅琳，然后就算是叛徒了？” 帕奇斯大手一挥，将那张纸条与一叠莎草纸递给他。 “先从土豆开始吧。” “伊休你先看水门都市的记录报告。作为威廉家的少爷，应该很清楚水门都市对同盟的意义，就算如今被【神圣远征军】所控制，那也是同盟最大的贸易地区。” 伊休看了几眼，‘惊呼’道：“那东西，这么贵！？” 这份反应相当真实。 “请看最后一行字。” “什么鬼？同样的东西，价格差距如此巨大！” “再联系生产资料上的产量，伊休也该知道。这是专门针对我......不，是整个冬之国而来。” 帕奇斯眼中的伊休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因为两地的价格差距大的离谱。 顺势给了自己的见解：“拿到生产资料后，我和你是一样的惊讶。可能有些对不起你，但听闻你即将来到冬之国，我是抱有很大的敌意。而后续与你在封地里的巡视，我发觉......并不是你，u看书 ww.uukansh 而是你身旁的女仆。” “这不可能，梅琳不会背叛我！” 伊休恼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疾言厉色道：“我不相信，从小跟着我的女仆会背叛我。况且，我是将她当做自己的亲人。” 帕奇斯预见了他会因此而震怒，所以走上前将纸条展开在他眼前：“你不相信，这很正常。但这就是铁证，在同盟面前，你不过是个渺小的人物，甚至不值一提。” 女仆做的事情很简单，联系这里的潜伏者，为今年秋收打一个底子。 他们会不留余力的炒高土豆的价格，在精心计算后给出一个相当优质的价格。 那是除去运输成本后运输至水门都市，还能小赚一笔的价格。 这个价格看似美好，却必须有一定的数量，市面上的土豆完全不够数量。 此时此刻，大力炒作的商人会提及“预购”，到了这一步领主们若是答应，那必然是等着被大宰一刀。 帕奇斯认为，如果自己没有警惕性拉满，也会上这个当。 同样的，其他领主必然会上当。 他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却不准备揭露，反而是要宰其他领主一刀。 “该死的......我到这里......就是为了掩护梅琳......” 伊休一下子落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力。 但他眼中还闪烁着一丝希望，陡然站起来说道：“这一定是有理由的。让我去见她......不，直接带到这里，我要当面问清楚！” 四十一.论演技，没数过谁 帕奇斯很能理解伊休现在的心情。 背叛的滋味从来都不好受，何况胡是一个刚走出家族内部的年轻人。 怀揣着崇高的理想，自以为背负着何等高贵的理念，却不知身边最信任的人与他形同陌路。 “请原谅我。”帕奇斯叹气道，“从一开始，我是把你当做敌人看待。” 伊休摇着头道：“这件事梅琳和我说过。本来我就不想解释，因为清白的人不需要解释。” 帕奇斯听着这句话，心中感慨万千——当初没有莽撞的将伊休树立成自己的敌人，真是庆幸。 因为现在能得到一个对他而言能接受的结果。 他要赌一件事——梅琳和伊休的关系足够深切，能够反向帮助他走进浪潮尖端。 换做是从前，亦或者根本不重视伊休这个人。 帕奇斯的做法就是让三个强者利用自身手段，撬开梅琳的嘴，用魔族拥有的特殊力量控制她。 如果伊休无法打动梅琳，那么正好让眼前的热血青年见识一下“大人的世界”。 很快，一袭黑色女仆装的梅琳被带到了城堡内。 进入会议室的梅琳，不急不忙时刻保持着优雅走到伊休身旁，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 只不过伊休并没有回音她，充斥着复杂神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梅琳将视线放在了桌面上。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双靴子上，“难道我的主人是一个对贴身女仆穿过的靴子感兴趣的人？您不至于如此饥渴吧？” 听着这话，伊休真想踹她一脚。 就算这波很稳，帕奇斯已经踩到了最大的陷阱里，不可能再有翻盘希望了，还不忘有意无意的调侃自己。 “我还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伊休猛地把一沓莎草纸拍打在她身前的桌面上。 “我不太明白。” 梅琳注视着那一叠纸张，这般说着却无法藏匿脸上显露出来的惊讶。 “你是我的贴身女仆，这一点没错吧？”伊休起身走到她身旁，“我常和你说，家族里大部人都是表面糊弄，而我不同......即使这样，你还是要背叛我吗？” 严厉带有失望情绪的质问，如同一把锥子狠狠穿透了梅琳的内心。 女仆双手攥紧，放置在桌面上，视线陡然转移至帕奇斯身上，道：“我没有背叛......您宁可相信一个接触未曾多久的领主，也不相信我吗？” 那份失望远远要比伊休表现出来的更为浓烈，眼眸里的血丝如开放的花蕾一般逐条出现，最终染红了那对本该清澈动人的眸子。 伊休不得不佩服安娅此行给他安排的梅琳，论演技她从未输给谁。 “证据......把你没有背叛我的证据，拿出来！” “我......” “拿不出来吧？”伊休冷笑着说，“口口声声说要信任、要信任，结果你背着我干了多少事情，到现在我还一无所知！” 梅琳身躯一阵颤抖，眼角已经出现了一丝泪水，还是咬着牙道：“他也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背叛了您。我从未背叛，永远是您的贴身女仆！” “还不交代！” 伊休瞬间进入暴怒，将帕奇斯交给他的证据甩过去。 从梅琳进来至证据呈现，不给帕奇斯任何插嘴的余地。 “这......” “无话可说了吧！” 伊休冷哼一声道：“我甚至可以把话放在这里。但凡你提前告知我——你不是作为贴身女仆来到这里，而是听从于那些渣滓。我都不会像现在这般恼怒，背着我做了这种事......” 真相揭露出来，梅琳只好承认。 “主人......您太莽撞了。”她抽泣道，“家族内的一切其实就是同盟国内的缩影。得罪那么多人，考虑过下场吗？” 伊休一听，怒喝道：“考虑个锤子！正确的事情就是正确的，错误的就是错误的。你很赞同他们的做法？” “把私人恩怨包裹上正义的外衣，让牟取私利看上去像是自我牺牲，把罪恶诠释的令人同情，使无辜之人变得可疑。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吗？” “我再和你重复一次。这种事，我见一次要插手一次。就算把这种渣滓打死了，后续有不少人想弄死我，也不会有半分后悔！” 面对盛怒难却的伊休，梅琳低下了头，道：“那您，考虑过我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是献上毕生奉献给主人的女仆，也是一个人啊......” 伊休没着急回答，反而很想知道，最不想说的一句话，梅琳强迫自己说出来是什么心情。 反正安娅也好卡丽也罢，都特别喜欢在他面前强调自己不是人族，单纯外貌长得很像，并且拒绝称呼自己是一个人。 “别拿为了我做借口。”伊休的视线转移到帕奇斯身上，“不论如何，先给领主道个歉吧。” “那您处决我吧。” 梅琳的硬气超乎想象。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帕奇斯知道此刻是自己的机会，立刻走过来说道：“不需要道歉。两位之间的关系令我感动，u看书 w.uukansh尤其是你面对黑暗势力绝不低头的态度，让我倍感惊喜。” 那句形容绝大多数上位者都不为过的话语，太过于精髓。将那些衣着华丽的当权者剥开，把藏在“正义”外表下的黑暗赤裸裸的揭露出来。 曾几何时，帕奇斯也对抗过这样的黑暗。 “事已至此，那怎么办？”伊休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一切都已经晚了啊。” 帕奇斯摇着头道：“现在正是时机！但我想问梅琳女士，真相已经揭开，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哪怕这件事会深深的伤害到你的主人，让拥有如此崇高理想的热血青年落入无尽的低潮中吗？” 梅琳咬着下唇。 纠结、犹豫、挣扎。 许多神色在脸上闪过，最终她看向伊休，长长叹了口气。 “我认为是徒劳无功的。” “不，梅琳女士。不去做，怎么知道会失败呢！” 伊休此刻突然站起来，按住梅琳的肩膀，道：“别再想那么多了。” “......” 梅琳又一次叹气，将面前的莎草纸整理一下递给帕奇斯，道：“领主想知道什么。” “资料里的作假内容！” “真正的谎言通常需要大量的真话作为铺垫，在最关键的时刻递上假话。所以，领主大人，这份资料里只有产量是假的。” 帕奇斯一听喜上眉梢——和那时候的判断没有任何初入！ 现在大规模种植还不算晚，可以仗着两年耕种一年休耕所保养的土地来完成一次划时代的反超！ 四十一.论演技，没输过谁 帕奇斯很能理解伊休现在的心情。 背叛的滋味从来都不好受，何况胡是一个刚走出家族内部的年轻人。 怀揣着崇高的理想，自以为背负着何等高贵的理念，却不知身边最信任的人与他形同陌路。 “请原谅我。”帕奇斯叹气道，“从一开始，我是把你当做敌人看待。” 伊休摇着头道：“这件事梅琳和我说过。本来我就不想解释，因为清白的人不需要解释。” 帕奇斯听着这句话，心中感慨万千——当初没有莽撞的将伊休树立成自己的敌人，真是庆幸。 因为现在能得到一个对他而言能接受的结果。 他要赌一件事——梅琳和伊休的关系足够深切，能够反向帮助他走进浪潮尖端。 换做是从前，亦或者根本不重视伊休这个人。 帕奇斯的做法就是让三个强者利用自身手段，撬开梅琳的嘴，用魔族拥有的特殊力量控制她。 如果伊休无法打动梅琳，那么正好让眼前的热血青年见识一下“大人的世界”。 很快，一袭黑色女仆装的梅琳被带到了城堡内。 进入会议室的梅琳，不急不忙时刻保持着优雅走到伊休身旁，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 只不过伊休并没有回音她，充斥着复杂神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梅琳将视线放在了桌面上。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视线落在了那双靴子上，“难道我的主人是一个对贴身女仆穿过的靴子感兴趣的人？您不至于如此饥渴吧？” 听着这话，伊休真想踹她一脚。 就算这波很稳，帕奇斯已经踩到了最大的陷阱里，不可能再有翻盘希望了，还不忘有意无意的调侃自己。 “我还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伊休猛地把一沓莎草纸拍打在她身前的桌面上。 “我不太明白。” 梅琳注视着那一叠纸张，这般说着却无法藏匿脸上显露出来的惊讶。 “你是我的贴身女仆，这一点没错吧？”伊休起身走到她身旁，“我常和你说，家族里大部人都是表面糊弄，而我不同......即使这样，你还是要背叛我吗？” 严厉带有失望情绪的质问，如同一把锥子狠狠穿透了梅琳的内心。 女仆双手攥紧，放置在桌面上，视线陡然转移至帕奇斯身上，道：“我没有背叛......您宁可相信一个接触未曾多久的领主，也不相信我吗？” 那份失望远远要比伊休表现出来的更为浓烈，眼眸里的血丝如开放的花蕾一般逐条出现，最终染红了那对本该清澈动人的眸子。 伊休不得不佩服安娅此行给他安排的梅琳，论演技她从未输给谁。 “证据......把你没有背叛我的证据，拿出来！” “我......” “拿不出来吧？”伊休冷笑着说，“口口声声说要信任、要信任，结果你背着我干了多少事情，到现在我还一无所知！” 梅琳身躯一阵颤抖，眼角已经出现了一丝泪水，还是咬着牙道：“他也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背叛了您。我从未背叛，永远是您的贴身女仆！” “还不交代！” 伊休瞬间进入暴怒，将帕奇斯交给他的证据甩过去。 从梅琳进来至证据呈现，不给帕奇斯任何插嘴的余地。 “这......” “无话可说了吧！” 伊休冷哼一声道：“我甚至可以把话放在这里。但凡你提前告知我——你不是作为贴身女仆来到这里，而是听从于那些渣滓。我都不会像现在这般恼怒，背着我做了这种事......” 真相揭露出来，梅琳只好承认。 “主人......您太莽撞了。”她抽泣道，“家族内的一切其实就是同盟国内的缩影。得罪那么多人，考虑过下场吗？” 伊休一听，怒喝道：“考虑个锤子！正确的事情就是正确的，错误的就是错误的。你很赞同他们的做法？” “把私人恩怨包裹上正义的外衣，让牟取私利看上去像是自我牺牲，把罪恶诠释的令人同情，使无辜之人变得可疑。你认为这是正确的吗？” “我再和你重复一次。这种事，我见一次要插手一次。就算把这种渣滓打死了，后续有不少人想弄死我，也不会有半分后悔！” 面对盛怒难却的伊休，梅琳低下了头，道：“那您，考虑过我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是献上毕生奉献给主人的女仆，也是一个人啊......” 伊休没着急回答，反而很想知道，最不想说的一句话，梅琳强迫自己说出来是什么心情。 反正安娅也好卡丽也罢，都特别喜欢在他面前强调自己不是人族，单纯外貌长得很像，并且拒绝称呼自己是一个人。 “别拿为了我做借口。”伊休的视线转移到帕奇斯身上，“不论如何，先给领主道个歉吧。” “那您处决我吧。” 梅琳的硬气超乎想象。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帕奇斯知道此刻是自己的机会，立刻走过来说道：“不需要道歉。两位之间的关系令我感动，uu看书 .uukanshu 尤其是你面对黑暗势力绝不低头的态度，让我倍感惊喜。” 那句形容绝大多数上位者都不为过的话语，太过于精髓。将那些衣着华丽的当权者剥开，把藏在“正义”外表下的黑暗赤裸裸的揭露出来。 曾几何时，帕奇斯也对抗过这样的黑暗。 “事已至此，那怎么办？”伊休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一切都已经晚了啊。” 帕奇斯摇着头道：“现在正是时机！但我想问梅琳女士，真相已经揭开，你还是要一意孤行，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哪怕这件事会深深的伤害到你的主人，让拥有如此崇高理想的热血青年落入无尽的低潮中吗？” 梅琳咬着下唇。 纠结、犹豫、挣扎。 许多神色在脸上闪过，最终她看向伊休，长长叹了口气。 “我认为是徒劳无功的。” “不，梅琳女士。不去做，怎么知道会失败呢！” 伊休此刻突然站起来，按住梅琳的肩膀，道：“别再想那么多了。” “......” 梅琳又一次叹气，将面前的莎草纸整理一下递给帕奇斯，道：“领主想知道什么。” “资料里的作假内容！” “真正的谎言通常需要大量的真话作为铺垫，在最关键的时刻递上假话。所以，领主大人，这份资料里只有产量是假的。” 帕奇斯一听喜上眉梢——和那时候的判断没有任何初入！ 现在大规模种植还不算晚，可以仗着两年耕种一年休耕所保养的土地来完成一次划时代的反超！ 四十二.下注豪赌 帕奇斯在得知真相后不由得心生感慨——或许坚持两年种植一年休耕的土地规划，就是为了今天。 此前也不过是为了土壤肥力，保证甘蔗的产量。 他并没有一口气将所有甘蔗地推平，而是保留了6个耕种区。 领地内一共划分了16个耕种区，其中按照城市划分的9个区，除去第1区之外另外8个区的市政官分别管理2个耕种区。 保留的这6个耕种区都是往年表现最优的区域，甘蔗的产量远比其他区域多三分之一。 帕奇斯可以花钱补贴即将被推平农田的10个耕种区雇农，但不可能花钱补贴城市里的制糖工人。 所以保留的6个区能够产出的甘蔗，刚好是制糖工人不用加班加点，每天定时定点完成的工作量。 一场豪赌轰轰烈烈地开始。 帕奇斯将手里的所有资金全部用来采购土豆种子，不管多高的价格全部拿下。 为此向雇农、工人、官员承诺了年底双倍薪资，换取了他们下半年一分不领。 伊休在这件事上的出力很大，用越加成熟的演讲打动了许多工人、雇农，愿意听从他的差遣，一起迎接更美好的未来。 包括四分田在内的生产资料全部由哈斯带着一批老学者去各个区域强行推广，伊休被帕奇斯任命为【总督】负责管理全部的过程。 而帕奇斯本人则开始参加各种领主间的社交活动，有意无意地给【土豆】造势。 确信自己站在了潮流风口之上，能冲上多高的位置全看自己的胆量有多大。 四分田是一个相当优质的土地规划，但帕奇斯这一次没有使用这种方法，因为同盟掌握的贸易渠道如一个不断收紧的口袋，让其逐渐无法吸进新鲜空气。 ...... 当堆积如山的金币源源不断离开金库的时候，安娅这边也着手开始勒紧早已经套在帕奇斯脖子上的绳索。 伊休虽然成为了领地的实际管理者，但对各个市政官都没有动刀，只是把他们的恶行记录下来，等着秋后算账。 大多数时间都在底层走动，宣扬自己的身份，维持亲和的人设。 做出承诺、保证，先兑现一些能被帕奇斯所接受的利益付出，保证自己的名望在逐渐攀高。 差不多在初夏的时候，城市里的讨论声不再是工作、工作、工作，而是小领主伊休。 甚至有些人似乎忘记了这里真正的领主是帕奇斯。 这件事，哈斯有向帕奇斯提过。 尽管一同工作的时候，哈斯感觉不到伊休的丝毫敌意，甚至有点把自己当做战友去看待，可如此高调的行为，总让其不太舒服。 “我没有后代。” 帕奇斯丝毫不在意，因为伊休的到来让他找到了破解困境的办法。 那可是父亲操劳一生，背负无数骂名都未曾见到过的希望。 如果单纯只为了守住领地，直接任由同盟在这里吸血，成为一个给同盟纯打工的领主即可。 明面上的尊敬，该有的地位、待遇，不会减少半分。 “哈斯，你也没有后代。可曾考虑过将自己拥有的一切传承下去？” 这个问题直达心灵。 哈斯不曾考虑过。 “为什么我的父亲不给我安排哪怕是一场作秀似的婚姻。继承领主位置后，我明知道有后代作为意志传承，能让子民安下心子子孙孙都在这里生活与工作。”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所处的位置，注定了下一代会想尽办法扫除上一代留下来的不合理之处。孩子所能见到的不合理，恰恰在我们这里是合理的。”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死循环】吗？” “这一手不只是同盟缔造，还有数不尽的势力在背后博弈出来的结果。” “我父亲反对祖父的决策，而我反对父亲的决策，一代又一代继承人陷入死循环......魔族那边、人类这边，何尝又不是这种死循环......当今教皇将前任教皇推上绞刑架，我在这里看到了一种新的死循环。” “用不了多久，抱有理想的圣女殿下，也会像前任教皇一样，被政治所控制，结局是一样的。” “我很清楚这些，然后让我的孩子抱有这份撕开一切的理想，鼓起谁也无法比拟的勇气站在我的对立面。等他走到我的位置，蓦然回首发现自己处在深渊漩涡中，根本无法改变这种局面。” “那是多么残酷。” “哈斯。我没有父亲那样的勇气，让自己的孩子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 “如今，伊休作为继承人，就算未来要反对我的一切。那我也不会有丝毫触感，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外人，而不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 经过这次谈话，哈斯心中存留的那一丝不愉快彻底消失。 敬职敬责帮助伊休管理好整个封地。 真的如帕奇斯所说，被子民称呼为小领主的伊休早出晚归，甚至是彻夜不归一头扎在了耕种区域。 明明很多事不需要他亲自去做，待在城堡坐正指挥即可，但他说不信任那些市政官。 任何事情的第一次必须监督与落实到位。 接近夏末，越来越多的市政官向哈斯诉苦。 他们是哈斯一手提拔上来，面对伊休这种软硬不吃的小领主自然是毫无办法。 为了前程与地位，不得不想办法通过哈斯“警告”真正的领主帕奇斯。uu看书 wwuukshuom 然而打过预防针的哈斯一口一个保证他们的地位，转过头就将这件事给忘记。 入秋前领地内迎来了同门的“税务官”，大张旗鼓的来到城市，带着一群“精英”财务，没有丝毫客套直接登门索要60万金币。 哈斯接待了他们，却告知领主帕奇斯并不在领地。 而税务官早就得知了这件事，如此但依旧登门索要是知晓帕奇斯不管，总会有人管。 比如风头正盛的伊休。 从同门而来的税务官显然知道【伊休·威廉】，态度自然不会像对待哈斯、帕奇斯那样，很客气但言语间满是锋芒。 意思就是尊敬你是因为总督，但你代表的是帕奇斯而不是同盟总督，所以要是给不出这钱，在维塔上的贸易船只可不会在这里停留哪怕一秒钟。 由此可见，伊休的“假身份”在这群人眼里不算什么。 同盟内部的复杂程度远超冬之国。 尤其是金姆大叔死后引发的大地震，那个地方再也没有总督一言堂的权力。 反正安娅和伊休的计划里，就没有同盟的一杯羹，因此伊休明确表态拒绝。 实际上要帕奇斯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碰了一鼻子灰的同盟税务官放下狠话离开了封地，转眼间就来到了秋收前夕。 此时正有一道加急情报送往帕奇斯所在的地点。 刚从社交晚会离开的他见到了满眼血丝的管家哈斯。 见面的第一句话，他就带着哭腔：“主人，我们被骗了。” 四十三.跳水 帕奇斯眉头微皱：“先别急，把话说清楚。” 哈斯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近臣，在判断出潮流席卷之时更是将其当做了真正的心腹，就算是初次管理封地的时候他为了权威杀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帕奇斯也没有丝毫怪罪。 因此，哈斯是不可能背叛自己。 如今正值秋收前夕，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找到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您看......” 哈斯将一叠莎草纸递给主人。 收到这份情报的时候，他当场被气的一口血喷出来，如果不是手下见状紧急联系了医生，恐怕都无法如此迅速的找到帕奇斯。 “上月水门都市......土豆交易量最高预估1.9亿吨......最低预估9000万吨......交易单价......每25公斤1.6枚银币......” 第一张莎草纸上写着的内容就让帕奇斯宛如遭遇了一道惊雷，因刚参加完社交晚会，有些微红的脸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翻开第二页，详细记载了上个月水门都市每日各销售点的交易量。 帕奇斯连续翻了好几页，无一例外都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那种超乎寻常的数量让价格如跳水似的一落千丈。 完全不是他预料的那样，今年秋收前夕的价格会从每公斤15枚银币涨幅至20、30，亦或者干脆按个数贩卖。 而是直接跌破了银币。 帕奇斯经历过许多同盟炒热的商品，在最终接盘的时候常见到价格大跳水，最多也不过是腰斩......而他赌上一切的土豆，就好像是象征财富的黄金，变成了随处可见的石头。 “主人......这一切都是骗局！” 帕奇斯手中的莎草纸被攥得发皱，而指节发白。 怒火攻心之下的脸上泛出一阵红一阵白。 回望这大半年的时间，一再小心一再谨慎，却还是中了招。 “该死......” 帕奇斯只觉得心肺似乎要离开胸膛，瞳仁猛然收缩的一瞬间，压制不住体内的翻腾，一口鲜血直接了出来。 多亏这些年注意锻炼与健康，他才没有倒下。 “伊休和梅琳......自始至终都在演戏......他们从头到尾都与同盟是一条心......” 所有细节，点点滴滴如条条小溪一般汇聚成湖泊。 帕奇斯的脑海里浮现起这半年时间里的所有细节，伊休、梅琳，乃至是那个不起眼的厨娘，每一个行为、言语、动作，都是故意而行之。 不是针对冬之国、北方所有领主，而是单纯冲着他而来。 “我的着急、焦虑......” 倘若观望，等待南方秋收，也不至于上当。 哪怕是像另外五个领主一样不闻不问，也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帕奇斯的心在滴血。 需要支付给同盟换来“庇护”的金钱也不过60万，而这次去买通贪婪小人，收购土豆种子的金钱就超过了100万。 家底都掏空，只为了豪赌一场。 帕奇斯从不认为自己能必胜，因为其他领主、其他王国、其他地区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忽悠。 始终认为，风险最大的地方来源于销售渠道。 因为夏末必定会拒绝同盟要求的“保护费”，这样必然会失去贸易渠道。 却没想到......失败点并非在渠道上，而是从最开始就高估了土豆的价值。 “那份资料......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字母都是真的......包括了产量，而我去质疑产量......对方顺手就从了我的心......” “明明可以适应很多种料理方法，口感也是许多食材无法比拟......” 帕奇斯抓着哈斯的衣服，本该健康强壮的身躯却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在平地上站立不稳、摇摇晃晃，最终拉着哈斯一起摔倒在地。 掏空金库的后果是完全无力支付雇农的薪水，变卖一切家产也难以维系。 秋收在即，承诺的双倍薪酬根本无法兑现，自己必将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难想象，届时的领地会掀起一轮极为可怕的暴动，而自己会被打上“人类之恶”的标签。 谁都可以来踩一脚，吐一口唾沫。 而伊休将成为救世主，将从自己这里拿走的金钱补贴愤怒的工人，继而得到无可比拟的拥戴。 况且，他还是自己公开指名，甚至让教会参与其中的遗嘱继承人。 名正言顺，还拥有了大义灭“亲”的头衔。 “哈斯......” 帕奇斯颤抖着身躯从地上爬起来，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流着代表不甘的鲜血。 “我们还有机会吗？” “还有军队。”哈斯说道，“只要快，命令军队直接冲入城市，将伊休杀了......不计一切代价，甚至可以承诺军队，城里的一切，想要的都可以拿......” 闻言，帕奇斯陷入了沉默。 在哈斯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uu看书.uukansh 帘子外，一轮圆月在深蓝的天幕里大得出奇，长风空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窗外，铺展到视线无法企及之处。 不知那户人家的狗吠叫了几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惊人。 “哈斯，算了吧。” 马车要连夜赶回领地。 哈斯已经两日没有睡觉，心中已然抱有翻盘的希望。 只是，马车内的主人选择放弃。 “为什么？杀了伊休，我们还有机会！那些雇农与工人，根本离不开鸦片！更何况，封地里还有三个强大的魔族可供驱使，没理由投降！” 帕奇斯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仆从的愤怒，沉默了好几分钟，等马车渐渐停下的时候，他才说道：“一步步走入陷阱，一步步走入死局。倘若对方算不到我最后的挣扎，那也不会设下这样的死局。别忘了，伊休去过军营，从最开始就考虑了我在最后动用极端暴力的可能性。” 哈斯默声，却不准备就此了结。 ———————— 伊休云淡风轻的从封地内的军营里走出来，登上入口的马车扬长而去。 几分钟前，军营里发生了一场小小意外。 查尔斯将另外两个潜伏者的魔族召唤到了军营内，伊休宣布了帕奇斯的罪行，将两个魔族逼得不得不现身，然后斩杀了他两。 那几个对帕奇斯宣誓效忠的骑士瞬间做了二五仔，转头就对伊休重新立下誓言。 回到城市的伊休看到了帕奇斯的马车停留在城堡的入口。 他没有丝毫怜悯与犹豫，拎着刀走上了城堡顶端。 四十四.直面 应当算是最后一次见帕奇斯。 伊休记得半个月前见他还是那般意气风发、红光满面。 而现在却如一位迟暮老人，原有的深色短发化为斑白，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封地内的官员还什么都不知道，此刻正幻想着年底收获的双倍报酬，以及来年更进一步的地位。 或多或少向伊休暗示了自己的忠诚，随口提的一句话就能让市政官为此而殚精竭力。 这半年来，伊休从未待在本该待在的位置上，早出晚归或是彻夜不归。让自己彻底被基层的雇农、工人所牢记，暂时给不了大恩大惠，但一些小承诺的兑现，让伊休的声望越来越高。 在基层都可以说只知伊休而不知帕奇斯了。 就算大刀阔斧将所有市政官与麾下的基层官员开除，伊休也能通过别的方式来维持封地的正常运转。 帕奇斯所有的翻盘点都被堵死，有很多还是他亲手堵死。 “你......来了啊......” 抬起头的帕奇斯在双眼猩红的哈斯搀扶下离开座位，直视着手里带刀的青年。 “原本我以为你是一个充满理想与抱负的年轻人。没想到我看走眼了，从最开始你就是同盟的【工具】，展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精湛的演技。” 帕奇斯印象最深刻的自然是伊休在这段时间不断深耕基层的行为，最开始他还陪着将近半个月，那与高高在上的同盟截然不同的行事风格，不仅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更产生了一丝撕破困境的希望。 然而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 单纯只是为了达到目的。 “纠正你一个错误。”伊休将刀鞘放置在桌面上，慢条斯理地说，“没有人能时时刻刻按照剧本来表演。” 听到这句话，帕奇斯不由得惨笑道：“忽略过程，只看结果。你成功了，让帕奇斯彻底消失在了冬之国。” “成功？”伊休不由得冷笑道，“像你这样的人，消失千百个，我也不会有丝毫的触感。” 帕奇斯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只是询问：“我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难道只是因为我忽略了【威廉】家的橄榄枝，妄图自己掌控这里的一切吗？” “还是说，帕奇斯家的血脉从来不会轻易臣服。因此，想方设法让其臣服，不如直接一刀来个痛快？” 输得不冤，却很想知道对方的动机。 其实帕奇斯想过许多动机，毕竟有父亲“珠玉在前”，牵扯到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但伊休对封地居民的好，看在眼里。 如果真的是为了报复老帕奇斯，亦或者是自己，那何必设下如此一个巨大的陷阱？ “首先，纠正你一个本质上的错误。” 伊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我和【威廉】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单纯借用一个身份，让你重视的身份。”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帕奇斯的瞳仁骤然收缩：“你来自南方，属于新领主......同盟出售的地契，不属于同盟势力......必然不是冬寂王一派，那么有可能是圣教国......不对、不对、不对！” 还是搞不清楚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 伊休双手撑着桌面，道：“对付你在最开始只是单纯的立场问题。你也好、其他领主也罢，就算是同盟......我们下起手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说明白点——你们只不过是挡在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一块石头，踢开了也就踢开了。” 这句话让帕奇斯明白过来——面对的是一个高自己好几个维度的存在。 从最开始他就不在相同的位置对抗，而是在挣扎求生。 “我都不配成为真正的对手。” “一个靠着鸦片来控制子民的领主，配吗？” 帕奇斯不语。 伊休走过来，继续说道：“我不想听到任何解释。正确的事情就是正确的，错误的事情就是错误的。这句话，我应该在你面前强调过。你所认为的‘不得已’都是我们要扫清的渣滓，早就该被历史洪流冲走。” 这一刻，帕奇斯猜到了伊休的身份，以及背后真正的势力。 “你们这是......” 帕奇斯自认整个冬之国都没有人比他更疯狂，敢于投掷巨额的筹码进行一场豪赌。 然而眼前之人，以及背后的一切，却是在和整个“世界”进行一场豪赌。 输了一无所有，赢了却带不来多少好处。 他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我是第一个倒下的，对吧？” 伊休回答道：“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么，你们还想知道些什么？”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抓住任何希望，uu看书.uukansucm 那么帕奇斯很乐意提供一些情报、黑幕给这群充满理想的家伙，毕竟他曾经也算是其中的一份子。 “鸦片从何而来，在整个冬之国的市场背后是谁？” 整整半年，梅琳负责吸引帕奇斯的注意力，帕米拉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 但至今为止没有一丝情报泄露，只是抓到了几个十八线代理商，从这群人口中得知的情报相当有限。 他们只知道上级是谁，完全不知道操控整个市场的幕后黑手是谁。 而这个上级远在千里之外的圣教国，伊休根本无从查起。 帕奇斯并不意外被询问这件事。 换做是单纯只要利益的人，他反而不会说。 “这是一群‘里世界’的商人，你可以理解为整个人类世界的‘黑市’，越是打压、禁止越是容易滋养黑市，这个道理你应该很明白。” “他们将整个人类势力划分为54个区域，每个区域有总负责人，麾下有很多代理人。恐怕你已经抓住了在封地的一些代理人，但他们只知道上级是谁，却不知道区域负责人是谁。” “冬之国有三个区域。我这里是单独的一个区域，被称之为【52区】。” 帕奇斯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很多年下来，我也不是单纯让鸦片进入领地，腐蚀子民。我追查下来，源头来自于......” 话没有说完，因为站在他背后的哈斯陡然用左手捂住了他的嘴，右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的割开了他的喉咙。 四十五.小小的教训 鲜血如涌出的泉水一般喷洒在大理石桌面上，浓厚的血腥味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回过神的伊休脸色沉了下来。 从没把哈斯当一回事，却没料到在这种关键时刻，他能如此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是一个教训。 忽略小人物带来的教训。 松开手的哈斯缓步离开帕奇斯身旁，视线的余光还能见到临死前的主人眼里闪烁的那抹难以置信。 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道自己的死法会是这样。 “现在，你失去了另外一个可靠的情报来源。” 哈斯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狠劲，那不满血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伊休：“如果你能查出来，也不必来询问我的主人。” 伊休稍有些恶心。 不是因为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而是对哈斯的行为感到反胃。 就算帕奇斯死的不冤，却也不该是这种窝囊的死法——成为原心腹用来谈判的筹码。 伊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消费死者，如果是那种罪大恶极之人他还能理解，但帕奇斯只能说是犯下了大错。 站在他的立场上是值得那么一丝丝的同情，该死却不该成为别人手里的筹码。 “你杀了他，居然还有脸称呼他为‘主人’？” 哈斯闻言，面色古怪道：“死在你手里，死在我手里，有什么区别吗？昨天夜里，主人还说如果不能有痛快，希望我送他一程呢。” “当然有区别。” 伊休将放置在台面上的刀握在手里，目光汇聚在他身上。 “你是要杀我吗？”哈斯面不改色地询问，“你不是很想知道【52区】的负责人吗？这件事可是我亲手去操办的，花费了七八年的时间才查出来的【黑幕】。” 何止是想知道，伊休更想将这个组织连根拔起。 但也很清楚，难度非常高，毕竟圣教国都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出面告知普通民众，这东西提供给的是上战场的士兵，绝不会出现在民间。 伊休叹了口气：“请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听到这句话，哈斯心中一定——赌对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帕奇斯一样，在经历这一次巨大的失败后选择放弃一切。 至少哈斯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求活是刻在生物体内的基因，就算走入死局，哈斯也不会放弃那一丝丝的希望。 主人要死那就由着他，哈斯才不会傻乎乎的陪着一起死。 知遇之恩、重视之恩、提拔之恩，掌管整个封地带来的权力滋味，这些都不重要。 哈斯只想活着，仅此而已。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没有人能时时刻刻按照剧本来表演。这半年时间里主人与你一同共事的时间远低于我，那时候的我并不在意一件本该注意的事情——整个领地内，你什么都感兴趣，喜欢去插一手，唯独酒馆不曾去过。” 不在意是因为这件事本就算是秘密中的秘密，对哈斯、帕奇斯而言已经是一件稀疏平常之事。但换个角度，对一个完全不知晓的外人而言，这件事摆在眼前，应该是什么态度？ 伊休仿佛是没看见。 “我误以为你也知晓这种事，毕竟鸦片最大的消费地区正是同盟。但现在想来，你不是不知道，而是深怕自己在酒馆里暴露出情绪，引起我们的猜疑。” 哈斯认为自己忽略的这个疑点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但细细一想，就算提了一嘴，帕奇斯也不会起太多疑心，伊休也肯定有着应对方法。 “这是你的弱点，对吗？” 哈斯笑着。 不是求生成功后的松懈下来的笑容，而是略显疯狂的笑容，让整张脸都变得有些狰狞。 “如今的我是唯一掌握线索的人，你杀了我等同于亲手掐灭了线索。” 伊休眉头紧皱：“别挑战我的底线。” 哈斯笑着笃定伊休不敢杀他，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裳，杀帕奇斯留下来的血迹犹如他毕生无法擦干净的污点，让那件用料奢华的制服在此刻显得肮脏而又恶臭。 然而哈斯还是不急不缓地擦拭身上的血迹。 那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知晓自己的生命得到保障，所以故意造作的想法反而令伊休心情平复下来。 随着刀出鞘的声音在室内传播，停下动作的哈斯愣愣的望着伊休，那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眼，在杀了帕奇斯后第一次露出了惧怕——他猜错了，伊休从来不接受任何威胁！ “我说的底线不是你想的那样。单纯只是给一个痛快与给一个不痛快，我这辈子杀戮就如同呼吸一样，最讨厌的就是给与死前的折磨。但有人挑战了我的底线，那么我不会带有丝毫的‘仁慈’。uu看书 wwuukhu ” 闪烁着寒光的刀口抵住了哈斯的喉咙。 任何动作都会让刀如剑一般刺穿他的脖子，让其在几秒、十几秒内承受偌大的痛苦，最终在无法哀嚎中死去。 如果让这种渣滓依靠掌握的“情报”肆意妄为，那就别谈改变世界的理想。 “就算你不告诉我，也有办法查。不就是重头开始，七八年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安娅和他并不指望有生之年能改变成功，这种事业本就是需要下一代、下下一代，甚至是很多代来完成。 “别......我......” “怕死是吧？” 伊休冷笑不已：“明知道自己唯一能苟活的办法就是掌握的那些情报，记在脑子里的情报。只有不说出来，才能继续活下去。说出来必死无疑，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交代......你这样的渣滓，好好体验死亡的过程。” 话音落下，伊休划开了哈斯的喉咙表层。 就如同他割开帕奇斯的喉咙一样，体会无法哀嚎、无法惨叫，拼命呼吸却无济于事的痛苦。 哈斯陡然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张大嘴巴，拼着命去呼吸，伴随着胸膛的上下起伏，死亡来临的那一刻，那对眼眸里尽是惊悚。 ...... 伊休亲手葬了帕奇斯。 在教会的公证人宣布下，顺理成章继承了冬之国北部地区的这块接近60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秋收过后，伊休在城堡上，面对密密麻麻的人群，发布了一场振奋人心的演讲。 四十六.这并非梦境 演讲内容很简洁，首先是宣判一些市政官、基层官员的罪行。 在万众瞩目下逮捕了那群官员，并选定了处刑日期，届时所有被欺压的雇农都可以观看。 其次是宣布了帕奇斯的罪行，告知了所有人——总计有七十家酒馆出售的酒水里含有鸦片。 从此以后封地内禁止此类酒水出现。 然后是将承诺兑现。 按照三倍薪水支付了此前在封地里劳动的人民。 最后是招募有志青年，担任封地内的官员，保证这里的日常运作。 ———————— 官员面试的事情交给了一些从“清洗”里存留下来的老官员，他们最早都是帕奇斯提拔。 哈斯上位后没对这群人动手，主要是害怕自己的亲信干不了太多实业，过多的提拔会导致领地的运转出现问题。 帕奇斯提拔的一批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实干派，存留下来的这些只是胆小懦弱，不敢与哈斯正面说道说道，做事情还是有那么一套。 伊休一下子忙碌起来，已经没时间去基层，每天都在城堡里批改官员们提交上来的文件。 包含新官员的任命、新部门的主旨、新法律的更改、公共建筑的建造方针......很多哪怕是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要亲自过目。 这时候，梅琳带来了安娅那边的新消息。 今年秋收后的冬季，哈梅尔地区开始了【土地改革】，简单来说是【土地私有，不可买卖】化。 老加斯成为了当地的【治安督事长】，专门为了土改后解决村民矛盾而提前预备的一个部门。 税收开始逐步降低，并不在以农作物交付，而是直接交付金钱。最早的六四在今年春耕改成了五五，秋收后改成了三七，直至土改开始宣布为二八。 估计在明年秋收就能抵达一九。 学堂已经建成，第一批学生包含原先在别墅里上课的孩子，光是在人数上就突了千。 安娅从魔族内地喊了不少有意愿的教师，外加米克斯商会从南部地区带来的一些学者，共同组建了一套最基础的教育体系。 伊休这边不可能那般急躁的进行类似的改革，因为当务之急是禁止鸦片后的城市里出现了大批上瘾过度工人的自残现象。 其实在彻底继承封地前伊休就着手安排了这件事。 “第一批神官已经进入封地，在教会的组织下去治疗重度患者。”梅琳手里捧着一叠莎草纸，“人数大约在150人左右，第二批应该在300左右，但预测最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进入维塔市。” 原本伊休觉得教会不会平白帮忙，结果这里的老牧师表示本就想解决鸦片问题，只是碍于上代领主帕奇斯。 到头来，反而是教会觉得欠伊休一个人情。 “总体预测，在三年后会彻底解决上瘾问题。期间产生的费用，预估在35万枚金币，教会方面表示只需要您承担15万。” 神官也是人，需要吃喝拉撒。 “小钱。” 伊休签署了两份文件，望着已经空荡荡的桌面，起身看向窗外。 落日的余晖洒在街道上，人们的讨论声此起彼伏，不再像从前那般匆忙与急促，也不再面带忧愁的走进酒馆。 人流熙攘的街道上，充斥着各种市井俚语。叫卖声、吆喝声......各种各样的喧哗声，搅和成一锅鼎沸。 音乐和语笑声像水波一样隐约传来，然后消失在柔和的暮色里。 冬季即将离开，新一年的春耕即将到来。 伊休与一众官员在整个冬天讨论最多的事情莫过于明年的春耕。 最终敲定下来——保留半数土地按照以往的方式来种植甘蔗，另外半数大力推广四分田，扶持家禽养殖。 入夜，吃过晚餐的伊休找到了帕米拉。 有关【52区】的进展依旧缓慢，自从禁止鸦片以后再也没有可疑的人进入封地。 按常理，越是禁止地下市场应该越是猖狂才对。 而对方却仿佛惧怕自己一样，连一个试探性出售都不做。 要知道伊休麾下可是有上百万的“瘾君子”，这可是一个偌大的市场，不然也不会单独划分一个【52区】出来。 “越是处在禁忌边缘，越是会小心。殿下请放心，总有一天会忍不住的。” 帕米拉不信对方会放着如此巨大的市场而不管，但凡了解过【神谱】都知道那些神官有多么厉害，解决上瘾也只是时间问题。 “帕米拉，我先说——我不后悔杀了哈斯。”伊休强调了这件事。 死灵术士回应道：“他们用了七八年的时间才找到黑幕，但我只需要一半时间。即使有情报，也并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等着帕米拉的调查结果。 深夜前，洗了澡的伊休在沙发上仰躺着。 单纯的只是在发呆，因为白天用脑过度。 梅琳很自觉的不来打扰他，uu看书 .uukanshu.m 只要不是什么紧急事件，都会推迟到第二天。 此时此刻的他脑海里就一个人。 很相近，却暂时无法见面的妻子。 伊休闭上眼，回想着妻子。 那是在饭桌上埋汰自己却始终注视自己的样子，那是在散步时嫌弃自己却始终牵着自己手的样子，那是在工作过程里抱怨自己忙不上忙却总会关心自己渴不渴的样子，那是......不管她嘴上多么冷、揶揄、戏谑，但内心总是那么的热，宛如是凛冬里无时无刻保持暖手温度的一杯水。 “安娅，我想你了。” “那么，睁开眼吧。” 伊休猛地睁开眼，昏暗的室内唯一明亮的地方站着一位身着纯白色长裙的女孩。 她将红色的长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而又白皙的颈脖，没有穿戴任何首饰，甚至脸上看不到化妆的痕迹，却美的令人心跳加速。 安娅含笑望着伊休，红唇轻启：“好久不见，我的丈夫。” 伊休揉了揉眼眶：“我都已经糊涂到这种地步了吗？” 闻言，她目不转睛地凝视他，笑意在红宝石般的眼眸里化开。 那熟悉的气味伴随着动作传播而来，伊休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这做梦还如此真实。 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躺在沙发上发呆，直接睡着了，然后在梦里与安娅在各种地方散步、游玩。 “这梦，怎么这么真实。” 安娅没有回答，只是吻住了他的嘴唇。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这并非梦境。 四十七.影响 感受到一股凝重的视线落在身上，韦恩缓缓抬起头。 “帕奇斯倒下了。” 霍格·尤金思跟着韦恩来到冬之国，这已经是第二年末，即将迎接第三个年头。 “接替的人，名叫伊休。” 下个瞬间，霍格见到了韦恩眼里透露出来的难以置信。 但两秒后，前神官恢复了平静，笑着说道：“正常人都不会第一时间相信，是那个伊休吧？” “待在临近边界的地区，等待更南方的消息，却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霍格自问，也在问他。 “不至于吧？” 韦恩犹不能信：“伊休与魔王陛下是不太可能分开。如果真的是我们所熟知的伊休，那么魔王也一定来到了冬之国。我想问，有这个必要吗？” 目的是和平，终结战争。 来到冬之国南部地区的韦恩与霍格，在整整两年的时间里不停的探索、寻找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很多时候没有头绪，宛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但也是搞清楚了冬之国内部的问题所在。 领主、王室、同盟、圣教国，四个势力四股力气，要么对冲、要么相撞、要么相互不理睬......总之，韦恩没见到着四股力量有拧在一起的现象。 两年的时间，霍格与他走走停停，写下了很观察日记。 每次年中回望过去，都发觉一个现象——冬之国本该富裕。 出现如此贫穷的现象，不光是领主与背后同盟的作妖，还有王室断臂自保的原因。更严重的地方是教会，完全不像是一根顶梁柱，而是一根搅屎棍。 没错。 韦恩对【冬之国教会】的印象就是搅屎棍。 纵观历史的大大小小的事件里，教会不是如天神降临一般的救世主，而是在三股势力的博弈抵达巅峰的时候突然出手，甚至是叫停......明明此前发觉并有机会制止，甚至可以将冬之国内部的中高层团结起来，共同发展经济，让下层的子民逐渐过上好日子，偏偏摇摆不定，偶尔还瞎掺和一脚。 “我不认为有必要来到冬之国。”韦恩说道，“况且这里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依靠强权与威压无法解决根本性问题。伊休与安娅陛下，在这里毫无基础，付出远大于收益，可能十倍都不止。” 霍格赞同前神官的观点，却保留意见：“按照我们的逻辑，空降一个毫无基础的地方，显然是吃力不讨好。但现任魔王与伊休的思想算得上是天马行空，如果不亲眼去验证，反而一味的否定，这与我们最初来到这里的想法背道而驰。” 韦恩沉默半分钟，道：“那就去看一眼。” 这两个家伙在水门都市郊外的墓碑前结伴而行，走遍了冬之国的千山万水，最终在两个月前定居在了最南边的一座靠近军事要塞的城市。 在过往的战争年代里，这座城市是边界军事要塞的命脉，超过95%的物资补给都是从这座城市运输至军事要塞。 就算是进入短暂和平的现在，全称为【士兵们的终点】的城市依旧是通往各个乡村、小镇、要塞的中转站。 “什么时候出发？” 因为特殊性，被新教皇关照过的韦恩有着随时去往任何一个修道院的权力，所以刚在这座城市定居下来并履行牧师职责的韦恩告知同僚要离开，见到了很多神职人员眼里的不舍。 他们从没见过拥有【神性】的牧师，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却帮修道院解决了很多难题。 “明天就出发。” “那也太急了。” 韦恩微微笑着回答：“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出了意外，铁定回不来。 负责该地修道院的老牧师长长叹了口气：“前几日有一批新的食材进入了这座城市，今晚就用它来给你践行。” 如果说除去寻找可能性的念想之外，韦恩还有些什么别的兴趣，那自然是享受每天两次的进食。 “您的料理一直都让人惊叹。”韦恩赞美道，“那我会很期待今天的晚餐。” 分开之后的韦恩去往了神殿，虽然明天就得走，但今天依旧有很多信徒需要开导。 通常这是神官的职责，但对比信徒数量，神官的数量过于稀少，而且在半个月前突然有一条调令火速进入此地，不足五十名的神官被抽调了三十多名，剩下的都是一些老神官。 他们已经失去了【神性】，只能做简单的开导，而无法去治愈身躯、心灵。 整个上午忙碌过后，韦恩回到修道院，刚好碰见从外部回来的霍格。 “你这是怎么了？” 韦恩很好奇自己同伴那嘴角上扬的模样，就好像是在街道上捡了一枚金币似的。 “给你看个宝贝。” 霍格拽着韦恩匆匆跑入一个小型会客室，uu看书 把藏在胸膛里的宝贝掏了出来。 “这是什么？” 韦恩注视着摆放在木桌上的不规则球形物体，黄橙橙的外皮带着许多颗粒点，细闻之下却只感觉有一股微弱的泥土气息。 “可以取代小麦的主食，名叫土豆。” 韦恩：“？？？” “我没在开玩笑。” 霍格激动难耐道：“这是真的，我在街边吃了两三个纯粹用火烤的土豆。仅仅是加了一些盐，味道就相当不错，而且直接吃饱了。我给你展示的就是原材料，一袋子25公斤，居然只要1枚银币！” 韦恩被震惊的说不出话，然后下意识的将原材料拿在手里，然后连皮啃了一口。 水分充足，口感偏脆，寡淡无味。 “你！！！” 霍格连忙夺下韦恩手里的土豆，道：“这是生的！” “该不会老牧师说的新食材就是这个吧？” 韦恩确认这东西能吃。 只有少部分食材生吃会带来味觉的不适应，大部分食材生吃的时候味觉没有出现“剧烈波动”，那么煮熟后的食材一定能吃。 “新食材只有这一种。”霍格说道，“还有个更劲爆的消息，你想知道吗？” 韦恩抓住被啃了一口的土豆点着头，却不觉得还有比这种足以拯救无数生命的食材更能带来惊喜的事情。 “这种食材最早出现在冬之国的维塔长河附近，长河南边的一个新领主带来的，而这个领主是一名结了婚的女性，其名为【安娅】。” 这个瞬间，韦恩手里的土豆跌落在地。 四十八.克拉伦斯与苏伊 熟透的新食材搭配上老牧师超高的料理技巧，韦恩已经找不到什么优质的修饰词来赞美他的手艺。 经过料理，偏脆的口感可以保留，也可以彻底改变成细腻柔滑。寡淡无味在加入定量的调味剂，没有半分味觉冲突，仿佛与其融为一体，甚至带有一丝难忘的回甜。 只不过，韦恩的心思不在这里。 共进晚餐的霍格亦是如此。 老牧师看出了端倪，犹豫几分钟后询问：“是不是要去这种新食材的出现地点？” 近两个月，韦恩都在神殿开导信徒，而另一位强壮的中年人却奔波城市的各个角落，听闻他还去过许多偏远的乡村。 很明显，这一对是不会长期停留在这座城市。 老牧师不知道他们追寻的是什么，却非常支持。 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他不会有丝毫拒绝之意。 “您看出来了啊。”韦恩苦笑道，“总感觉，您和我的老师有几分相似。” 老牧师谦虚道：“能成为你的老师，肯定不是我这种一无是处的老人。” 霍格与韦恩相视一笑。 最后，前神官才摆出一副正经脸，道：“虽然评价死者有些过分，但老师常说自己，活了那么久却什么都没做到。称得上是一位无任何贡献、一无是处的老人。” 老牧师语塞。 想问问韦恩的老师究竟是何许人，却还是安耐住这份心情。 入夜，修道院进入沉眠。 无法入睡的韦恩走到了庭院内。 夜深人静，凉露滋生。叶片上挂着露水，在月光下犹如一粒粒水银。 同样睡不着觉的霍格走了进来。 “应该下午就走，劳累多了就会睡了。” 同样的想法，只不过霍格先说了出来。 在石凳上坐下，两个人抬头望着星空，回望过去这两年。 其实和金姆一样，奔波、劳碌，却一无所成。 “我们去了，能做些什么？” 韦恩问他，也在问自己。 “不知道。”霍格回答，“可能......” 基本上确定了那对夫妻早已经来到了冬之国，预测是同一时间进入冬之国。 完全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没有组织、机构，情报获取全靠打听。 “总之，见是一定要见......” 话音未落之际，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破了庭院里的寂静。 韦恩与霍格直接站起来，以冲刺的速度跑向修道院的大门。 在深夜敲响修道院的大门，必然是出了紧急事件。 韦恩打开门阀，入眼的是一个年轻俊朗的少年，身旁是一位秀美的女性，背后有一辆普通却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马车。 “发生什么事情了？” 韦恩注意到少年脸上的焦急。 “救救他。” 少年指着马车，“他快死了。这么晚，神官一定休息了，但......” 韦恩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请放心，我会救他的。” 霍格直接从修道院入口取了一个松木火炬，点燃后来到已经登上马车的韦恩身旁，照亮了里面躺着的人。 “这也......”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里头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浑身是血，整个脸上有着七八道血痕，身体上更是有着密密麻麻的刀痕，仿佛在不久前这位少年遭遇了一场惨烈的“刑罚”。 韦恩没工夫检查伤口，直接启用体内的神性，向女神做出祷告。 “空之女神，请怜悯这位可怜的孩子吧。” 纯白色的神圣能量笼罩着韦恩，伴随着他的手指触碰在少年身体上，几乎是一个眨眼的时间覆盖了整个少年的身躯。 神官的治愈法术有一定条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治愈。 经过很多年的探索，最终得出了一个铁律——神圣法术会挑选对象。 排斥任何一个心术不正的受伤者。 “很好。” 韦恩比较害怕眼前濒死的少年不被接纳，因为这代表了一个残酷的现实——这名少年罪有应得。 将这种现实说给伸出援手的另外一个少年，可能会太过于残酷。 这两年里，韦恩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情。 比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背着父亲找到神官，却被告知——你的父亲罪大恶极，死亡是最轻的惩罚。 圣教国规定过这种事，必须澄清神圣法术不起作用的情况是因为什么。 但特别残酷。 韦恩是见过因为父亲没救，导致孩子最终落入歧途的情况。 当然，也有见到一些牧师、修女伸出援手，一点点改变孩子的情况。 “我叫克拉伦斯，感谢您，也感谢女神没有放弃这名少年。” 浑身是伤的少年在修道院牧师的帮忙下安置在了内部的房间里，韦恩还在进行深度治疗，大概在天亮的时候就能保证他的性命无忧。uu看书 .ukanshu 修道院内灯火通明，许多牧师、修女运送热水、药草，以及包扎伤口的亚麻布。 而不能帮上忙的少年、少女，由霍格在一个接待室陪伴着，了解具体情况。 霍格注视着这名气质非凡的年轻人，道：“感觉你就比马车内的少年大四五岁，为何总觉得成熟的不像一个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家庭原因。”克拉伦斯苦涩道，“总之，先说一下这个少年的事情吧。” 伤痕累累的孩子名叫卢克思·苏伊，出生于距离这座城市大约20公里的一个小村庄，从小没有母亲，也不知道母亲是谁。 “脸上的伤口是苏伊自己抓的，因为鸦片成瘾。” 说这些的时候，克拉伦斯难以掩盖心中的愤怒，那双眼里尽是涛涛烈火。 “他是个孤儿，被一个鸦片贩子收养。还有很多同样的孤儿，收养年幼的孩子，只为了更好的销售鸦片......你没听错，不是给成年人销售，而是给孩子销售。” “这批孩子，本就被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商人弄得上瘾。想要‘舒坦’必须去【交朋友】，富人也好、穷人也罢，想尽办法用这种东西迫使对方的孩子上瘾，然后以此来榨取一个家庭的财产。” “苏伊是这群孩子的头，即使成瘾过度，也想着如何推翻他们的‘父亲’。我知道了这件事，与其一起筹划了一年半左右，终于在昨天干掉了那个人渣......但是，我没想到，是我让他......” 克拉伦斯一边说着，一边留下了懊悔的眼泪。 四十九.冬季假期 克拉伦斯十分后悔。 因为明明在最开始就能动用权力去处理那样的人渣，偏偏咬着牙依靠自己的力量。 就算最终结果是干掉了卢克思·苏伊的“养父”，剩下的孩子们都得到了释放，他也安排好了这群孩子的出路，可唯独忽略了那个人渣在濒临死亡前的反抗。 更不该同意苏伊，让其单独去面对。 结果显而易见，在人渣死前对苏伊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在那稚嫩瘦弱的身躯上划开了上百道口子。 “他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好。”霍格安慰道，“以个人的力量做到这种地步，你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离开水门都市走入最底层，把视角放在最不起眼的一群人身上，他才发觉以前在水门都市的“为人民服务”是多么的可笑。 就好像是两个世界，他在水门都市吃着的食物、喝着的酒水饮料，那是底层人民几年......甚至是一辈子都无法尝试的新鲜事物。 那种割裂、脱节的感觉，至今都让他的内心隐隐作痛。 “我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克拉伦斯有些失魂落魄，“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以为努力、拼命，用尽一切就能做到......事实上，我只是给苏伊筹划好几年的反扑搭了一把手......可能不参与这件事，他都不会身受重伤......” 看得出来，这名气质非凡的年轻人很重视这段友谊。 “克拉......” 伊芙握着丈夫的手，劝慰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克拉伦斯满脸苦涩，道：“这种小事，我都做不好......” 霍格注视着这对小夫妻，明显感觉到妻子有着极为坚强的内心，而丈夫有宏大的志向，却同时有一颗脆弱的内心。 筹划一年半干掉一个毒贩子，解救麾下的一群孩子。唯一失败的地方，只是让挚友身受重伤。 不完美，却很现实。 但这不代表，做得不够好。 霍格斟酌了一下，刚想把鼓励的话说出口会客室的大门被推开。 换了身衣服的韦恩走了过来，面对克拉伦斯说道：“卢克思·苏伊对吧？刚才醒了过来，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在原计划中，苏伊不是现在的重伤，而是死亡，因为你的原因，他才愿意活下去。” 霍格立刻将即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下去。没有比这句话更适合现在的状况，来自挚友的肯定，以及愿意因他而活下去的意志，极为可贵。 那种地狱一般的环境，自身又染上了这种难以根治的瘾，经历无数次折磨后求生欲望早已经消失殆尽，能咬牙活着不是对生的追求，而是至死也要完成的理想。 克拉伦斯猛然抬起头，逐渐陷入绝望的眼眸绽放出一丝光芒。 ———————— 伊休眨了眨眼：“要么你去接，要么接回来，你负责。” 闻言，洛萨问道：“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你认为呢？”伊休反问。 “......” 洛萨苦笑不堪：“何必去打扰别人的平静生活。您也是，陛下也是。明明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偏偏来关心我这不值一提的小事。” “谁让你说漏嘴了呢。”伊休揶揄道，“把瑞娜当小孩子看待，这就是该有的‘惩罚’。” 事情很简单。 洛萨在学校里的职责是【剑术教师】兼【纪律主任】。 后者要做的事情并不多，哈梅尔地区的孩子大部分都单纯善良，在瑞娜的统筹管理下，很少出现需要洛萨给与惩罚的现象。可前者却除了休息日之外每天上午、下午都排满了课程，大概是一件事重复了太多次，洛萨的生活过于平淡、无聊，休息的时候与瑞娜闲聊，谈到了在克罗斯城遇到的一个妇女。 结果很简单。 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忘不了就是忘不了。 孤儿寡母在那个地方生活也不易，瑞娜请求伊休与安娅将她们接过来，就像在学校里担任【文科教师】的索菲一样，她的孩子才满一岁，即使是最需要照顾的时期，也能依靠自己而不是依靠帮助，在逐渐繁荣的哈梅尔地区生活下去。 “您难得回别墅一次。” “不耽误解决你的事情，而且大冬天的学校必须得放假。” 寒暑假可是一个好习惯，可能还需要放一个春假。 毕竟还是标准的农耕地区，孩子也算是半个劳动力。 等安娅手下的炼金术士团体能创造出代替耕牛的工具，那春假就没有了意义。 放假的不只是学校，还有北面的封地，只保留了一些轮班官员，大部分在今年表现优异的官员都得到了很长的假期，发放了三倍的年薪也该给消费时间。 “事情就这么定，你今天就出发。” 伊休走出浴池，伸了个懒腰，道：“我还得陪着妻子，假期来之不易。” 洛萨不去也得去。 这就是标准的类型——不被逼着就在原地踏步。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套了件厚实的大衣走进安娅的房间。 卡丽和梅琳在另外两张小桌子上细分要交给安娅签署的文件，瑞娜在妻子身旁观摩工作流程。 “千万要重视基层汇报，uu看书 .ukansu.om 并加以实地考察。比较关键的大事可以稍稍放松，因为只需要走一套流程。” “就比如审核这条路建造所需要的费用，按照以往的标准去核对，确认无误你只需要将签署的文件交给有关部门，他们会按照这个标准去执行，不论是劳动力招募、工匠招募，还是建材、生活用品的采购......” “而比较小的事情必须注意。就像是这件事——连日下雪低温导致16区的三个水库出现冻结现象，有可能造成水库损坏，申请10000金币加以防范。” “瑞娜，告诉我，这该如何回复？” 刚过完十三岁生日的瑞娜瞅着莎草纸，陷入长久的思考：“呃......如果真的出现冻结，水库理应需要维护与防范......” 安娅听到这个回答，用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 “痛......” 瑞娜捂着额头，可怜巴巴。 “16区有5个中型水库、12个小型水库。具体是那几个水库，是中型还是小型？这份申请拨款文件哪怕是一个单词都没写上，而且水库建造的时候就挑选了耐寒材料，这段时间的最低温度还不足以出现冻结现象。” “那......那是......谎报？” 安娅伸出手，瑞娜顿时像惊慌的麋鹿一样闭上眼缩着身体。 结果安娅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问了你十五次，答对了零次。我希望明天你能答对半个问题。” “那领主大人，明天能不能打手心啊？”瑞娜揉着有些红的额头，泪眼汪汪道。 五十.多到你忘不了 安娅故作思考了几秒钟，问道：“那这种明显的谎报，应该如何处理？” 有一说一，对十三岁的孩子提出这样的问题，简直是难为人。 伊休端着一杯茶坐在热腾腾的壁炉旁边，却不准备帮忙。 因为这是瑞娜自己要求的“课程”，安娅的“惩罚”已经很轻了。 对比魔王城内的一些官员而言，这种一眼就能看透的谎报，如果没能处理好，那罪责可就相当大了。 “开除提出这种拨款申请的官员......不，不是这样，是要彻查地区的问题......”瑞娜犹犹豫豫地说道。 “为什么会否定第一个提案？” “因为还是初期，不会那么容易滋生腐败......这里一定有重大问题，需要......需要、要彻底查清楚，问题是什么。” 瑞娜的回答相当完美。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张拨款申请书是卡丽伪造的，专门用来培养瑞娜。 包括那十五个问题，无一例外都是伪造的文件。 不光是拨款，任何与基层相关联的文件都拿出来考验瑞娜的判断能力。 最难判断清楚的自然是【地区村民意见汇总】。如何透过冰冷的文字，看到描述的背后，这是瑞娜必须学会的一点。 谁提出来的意见是真正有用的，谁提出来的意见是出于集体利益，谁提出来的意见是出于个人利益，谁又套着“集体利益”的外皮谋取私利，谁又套着“私欲”来为集体谋利。 安娅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已经如火纯情。 瑞娜对比之下就如同一颗刚丢进农田里的种子。 不过，处理这种事需要的不是天赋，而是需要足够的经验，只要不离开这种岗位，两三年下来总能锻炼出一双火眼金睛。 “今天就到这里，留下来吃过午餐再走。” 通常在上午，安娅会处理哈梅尔地区的事物，下午会着手处理魔族内部的事情。 如果有什么棘手、着急的事情，她会让梅琳带着回魔王城处理。 近段时间里，魔族好战派的呼声越来越低。 如果认为这是一件好事，那必然上了当。 寻根溯源，这是一件极坏的事情。 因为那群肌肉长脑子里的家伙聪明起来了。 背后必然有一个大脑担任“领袖”，依靠各种方式将好战派拢在自己麾下，身旁也肯定聚集了一群智者。 如果是以前，安娅还能猜测是三个老不死，而早在水门都市的时候伊休就把他们三个给解决了。 新的祸乱源头是谁，现在还不得而知。 午餐是哈梅尔地区最常见的一锅乱炖。 取一些腊肉、杂排骨，用清水煮透，都不需要加任何调味料，随后放入储存在地下室的蔬菜，例如甘蓝菜、白菜，土豆切片或是切块直接丢进去。 端上桌的时候加一个小火炉，用木炭保持汤水沸腾，猪肉、羊肉、鹿肉等切成小片，届时只需要放在滚烫的盂盘里涮上几个来回。 当然，村民们不会有后续的加菜，一锅炖好全家吃饱。 没有筷子，吃火锅并不算方便。 伊休早已经习惯了用刀叉，大部分村民还是用的一个大汤勺，放碗里一边喝着汤一边用手抓着吃。 不是筷子难以发明，而是进食习惯很难更改。 “多吃点。” 瑞娜难得留在别墅吃午饭，大多数时间临近饭点就回家。 洛萨迅速吃了几口就告辞离开，他下午就得跟着这段时间最忙碌的米克斯商会的商贸队去往克里斯城。 傻丫头艾米吃的比谁都多，像一头猪似的，却不见长膘。 因为没有边吃边聊的习惯，所以一锅乱炖很快就见底。 艾米吃的肚子圆鼓鼓，走两步就直接躺在了沙发上，没几秒钟就听到了呼噜声。 瑞娜一直很好奇，在课堂上如冰冷机器一样的艾米老师，怎么到了别墅里就像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 有询问过这件事，艾米反而好奇的问她：“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最后安娅告诉她——艾米比较神经大条，可能前一小时干的事情，睡过去后一小时就不大记得。 瑞娜也就不放在心上。 领走前，伊休将瑞娜送到别墅门口。 外面不下雪，却是一片白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霜雪覆盖。 远远望去只能见到几个勤快的村民在清理自家的门前雪，道路上原本也有积雪，但几天前被瑞娜组织的孩子们清扫的干干净净。 最近这一年有许多外部的人入住了哈梅尔地区，刚来的时候别墅外只有那么几户、十几户，而现在却像是一个密集的小镇。 家家户户的烟囱飘着些许的黑烟，大概是在制作午餐。 “伊休老师，还能回来上课吗？”瑞娜有些期待的询问，“学校已经有了三个年级，二十个班级。好多接收您教育的班长来问我，好久没有见到您，以后还有机会吗？” 伊休理了理她的围脖，掸了掸外衣上的灰尘，道：“肯定能见到我，但我不会去上课。对比现在的老师，我已经教不了你们什么了。可以说，我也在学习，而你们会比我学习的更快。” “那么，一定要期待。uu看书 .uukans ”瑞娜微微抬着头。 “期待什么？” 瑞娜郑重道：“保持期待，我们一定能让您倍感欣慰。当初那群孩子，如今这群少年、少女，在未来会将您的意志告知整个世界！” “好。” “这是约定！” 瑞娜吹了吹有些红的小手，递出了小拇指。 伊休想起了两年前，那个衣服上打满补丁，瘦瘦弱弱的女孩。 抱着一个粗制滥造的箱子，走到自己跟前，带着泪花却坚强的要求报恩。 “这是约定。” 伊休勾住了她的小拇指，道：“一生都不敢忘记，我的学生。” “一生都不能忘记，我的老师。” 望着亭亭玉立的背影离开，伊休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老了。 “外面冷。” 身后传来了安娅的声音，回过头却迎接了一条崭新的围脖，带着一丝来自于妻子的体温。 “真舒服。”伊休说道。 安娅指着自己颈脖处的围脖，笑道：“同款。不过我这个是卡丽织的，而你的是我织的。” “你可真闲。”伊休促狭道。 安娅不生气，只是将手插进伊休的口袋里，抬着头道：“谁让自己的丈夫是个傻瓜。在北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老喜欢不穿厚实点，出门一趟回来就流鼻涕。” “那我还是忘记了怎么办？”伊休用下巴摆弄着围脖，“这不是罪大恶极吗？” “那就给你织第二、第三条，多到你忘记不了。” 她笑容明媚，仿佛是在万物冻结的凛冬里依然开放的花朵。 到此为止了 昨天被通知今天上架。 说实话，这半个月的状态特别差，写出来的东西和狗屎一样。 如果以这种文字上架，简直是对读者的侮辱，和骗钱没什么区别。 说实话，从开书上推荐、下推后一直陷入了一个循环“切还是不切”。第一次可能是因为成绩，但后续都是因为状态时好时坏，找不到写第一卷时候的状态。而且差的不只是码字状态，还有身体状态。 导致第二卷的内容太拉胯。 上架通知来了，我看了几眼文，写的太烂，不配收费。 接近两个月倒也没白写，心态算是锻炼出来了。 个人的缺点，也找到了。 总之，会有一个上架章节，内容是大纲，算是让投资人别太亏，然后会点完本。 五十二.大纲 接下来的剧情。 霍格、韦恩、克拉伦斯、伊芙、苏伊进入哈梅尔地区。 韦恩去往了维塔城，担任首席牧师。 霍格去了维塔城，被任命为领主代理人，经过多次“外交”后南北两个领主见面，并达成了合并意向。 得知此事的同盟内部发生极为激烈的争斗，最终结果趋向于“领主内部的战争”，但他们没想到冬之国还剩下的五个领主已经不听他们的安排，哪怕是以贸易渠道断裂为要挟，领主们也不为所动。 探查之下，才发现冬寂王早在暗地里与这五个领主达成合作，不止如此，他还与北面的森之国、武之国签署了贸易合作。 领主手里的商品可以往南部地区倾销，也可以北上进入森之国，而代价只是被抽取不足2%的商业税。 同盟掌握的贸易渠道显得那般薄弱不堪，只能花费重金来贿赂那些领主。 而此刻整个南方已经完成了土豆的推广，饥饿将远离这个地区，随之而来的是学校的加速建设。 王子克拉伦斯在这里见到了不一样的环境、人情、风土，和伊芙一起定居在了哈梅尔，挚友卢克思·苏伊则被安排进入了学校。 三个人观察、学习、探讨，后者受瑞娜的影响，蹲到了伊休，并与之交谈。 伊休发觉苏伊很有潜力成为无产阶级斗士，并给与了一本还需要修改的“思想”，后者品读之后视作珍宝，长和克拉伦斯、伊芙探讨——每个人是否生而平等，不比谁高贵，不比谁低贱。这样的世界，有可能出现吗？ 秋收前的事件——洛萨结婚、克拉伦斯被召回。 秋收后的克拉伦斯回到哈梅尔地区。 这一年里，通过托奇的努力，最容易发生战乱的风之国在王室的支持下全面推广土豆种植。 先一步堵死了冬之国、风之国，因为饥荒问题而发动对魔族战争的可能性，断绝同盟以此为基础投入重金博弈的可能性。 随着合并地区进行大规模土地改革，得知此事的五个领主忧心忡忡的暗地里联系同盟，他们害怕自己拥有的土地也像那个地区一样被始终瞧不上的雇农所瓜分。 冬寂王打破了这次会谈，告知领主自己会永远站在他们身旁，以空之女神的名义起誓。 五个领主自然严格禁止自己的封地内提起这种事，但米克斯商会渗透进去的人却在不断宣传土地改革的好处。 越是禁止，越是让人注意这种事。 雇农们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领主只能依靠提高薪资、亦或者延迟发放薪资来留住雇农，而效果相当差，只能迎来更多的反感，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发动了好几次讨薪暴动，大多以教会出场收尾。 他们在求助同盟无果后只能认输，接受了冬寂王的册封，将地契以很高的价格贩卖给了王室，成为了“贵族”。 伊休与安娅的目标彻底抵达，着手准备离开冬之国。 一群被伊休所影响的孩子见证了冬之国内的转变，却不认为这算是成功。 尤其是以瑞娜、苏伊为首的孩子，他们逐渐长大并且离开了学校，走向了更多的地方，纷纷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北方的领主走了，雇农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农田，但总觉得只是换皮而没有改变内核。 或是基层官员、或是执政官，他们在向“新的领主”转变，以职务来谋取私利，甚至勾结本该被消灭的黑恶势力，保护这群向普通人售卖鸦片的商贩。 ————— 唯一干净的区域，好像只有他们离开的那片区域。 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充斥在整个冬之国内的鸦片源头，居然来自冬寂王。 死灵术士帕米拉也在同一时刻探查到了这个事情并汇报给了准备离开的伊休与安娅。 克拉伦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托奇也不敢相信，那些子爵交代的货物，每年都好几百吨的从森之国运输而来的货物，居然是鸦片！ 许多孩子回到故乡，见到了伊休提出了这件事。 克拉伦斯坚决反驳，为此与苏伊大吵一架。 而后，洛萨与苏伊启程去王都寻找决定性的证据。 伊芙不论怎么劝说克拉伦斯，他都不信，甚至拒绝回到王都直接询问父亲。 洛萨与苏伊结伴而行，聊起祖国，洛萨说家乡的虞美人特别多很好看。 进入王都后调查了一段时间，他们在王室所属的花园见到了洛萨嘴里的虞美人，而苏伊告诉他——这是罂粟花。 洛萨如遭雷击。 这也意味着，自己的祖国可能是生产鸦片量最多的地区。 当然，这不足以成为证据。 苏伊探查到了一丝线索，不顾危险进入了王室的“庄园”，在里面找到了很多账本，上面记载了冬寂王每月采购鸦片的数量，以及巨大的交易数目。 拿着账本，苏伊找到了洛萨，让其带回哈梅尔地区，交给克拉伦斯。 洛萨问为什么不是伊休，他说——克拉伦斯之所以那般奋起反驳，正是因为克拉伦斯是王室出生，他父亲就是冬寂王。 然而，这两个人并不知道，这是冬寂王的一次钓鱼计划。 离开王都之前，两个人遭遇了一场围堵。 洛萨见到了同乡，准确说是自己的师兄弟——冬之国与武之国的贸易，不只是明面上的那些商品，还有比以往更多的鸦片在进入冬之国。 得知这件事的洛萨极为愤怒，质问师兄弟为何而毒害那些平民。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苏伊让他一个人离开王都，把揭露冬寂王黑暗交易的证据告知天下。 然而洛萨仅仅是离开了王都一小段距离就已经身受重伤，不管师兄弟如何劝说，告知他——武之国的生存远比个人意愿重要。 都无法动摇洛萨半分。 最后，洛萨力竭战死。 苏伊被逮捕，定叛国罪。 得知此事的克拉伦斯仅仅消沉了几个小时就出面像伊休、安娅陈述了身份。 他不希望苏伊死，就算大吵一架，也不想要他死。 伊休告诉他——要么你的父亲死，要么苏伊死，这个国家被鸦片所控制。 克拉伦斯想起这些年在外，唯独回到王都的那一次，父亲和自己说了很多那时候听不懂，现在确很明白的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抉择，直到有个邮差送了一个箱子到了他手里。 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张莎草纸，写满了自己的父亲，以及那个“救国子爵”的罪恶。 克拉伦斯下定决心，推翻父亲的统治。 伊休趁机提议——君主立宪制。 克拉伦斯并无异议。 在大量记录影像的魔盒帮助下，克拉伦斯宣告自己的身份，并将冬寂王与子爵的所有罪恶陈述出来，每一项都紧跟了相关证据，将苏伊与洛萨称之为拯救这个国家的英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曾经的孩子，苏伊的同学、校友，带着更多抱有相同理想的人回到了哈梅尔地区，成为了一支革命军的骨干。 后续伊休与安娅招募基层士兵，并将那些学生打散重编，保证每一百名士兵有一名思想指导员。 苏伊被处决后，起义军一路北上，没有受到太多的抵抗，各地曾被鸦片毒害的人们争先恐后的热烈欢迎。 王都大门敞开，冬寂王的使者前来表示投降。 克拉伦斯见到了父亲，质问为什么。 ——这都是有意而为之的吗？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让偌大的鸦片市场暴露在全世界的眼睛之下？ 冬寂王告诉他——是，也不是。 没有回到，冬寂王只是告诉他——未来的路还很漫长。 第二卷到此结束。 第三卷开始揭露鸦片市场的真正幕后黑手，暗地里操控武之国一切事物的一个组织。 这个正是艾米出生的组织，表面上是一群“占卜师”，实际上是与【u·a】教团有所联系的“魔女”。 也是资助这个教团能一直生存下去的组织。 第三卷教团会出现并带走艾米，帕米拉一路追查却发现了艾米的真实身份，她是空之女神。 不管是魔女还是教团，最终目标都是证明这个世界没有神灵，【神谱】其实都是虚假的，所谓【试炼】只不过是一个天然装置。 艾米会被魔女组织带走，因为艾米还是幼儿的时候便酝酿出了一个惊人的计划——在【神谱】前，弑神。 当然，uu看书w.uukansh 艾米必须先成神。 伊休与安娅得知这件事，调集了所有守护者进入了武之国，一路追打到圣教国边缘总算截住了魔女组织，并将教团重创。 可惜艾米先一步进入了圣教国，帕米拉独自追踪进入圣教国，天生对神圣能量极端排斥，甚至触碰都会感到灵魂灼烧的她总算找到了艾米，然而迎接她的却不是艾米，而是空之女神。 圣教国很早就知道了艾米的身份，由于恢复神格的资源还不够多，因此故意放任给魔女组织。 这群反对空之女神的家伙，十几年里不留余力收集资源，等到足够多的时候让艾米成神。 可以说这个组织不仅给圣教国白打工，更是让其确保了【神谱】的正确性。 帕米拉不顾一切上去抓住艾米，试图让其跟着回家，然而得到的只有灵魂灼烧。 死去的灵魂用力量锁住躯壳，不让自己离开这个人世间，在圣教国看来这是极端的恶行。 帕米拉用真·死亡为代价，唤醒了艾米......仅仅一分钟的时间。 正如最开始在魔王城的预测一样，艾米告诉帕米拉——她会死在神圣能量里。 大纲到此为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