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盛世,再难也要反!》 第一章 满门忠烈 “少爷!少爷!少爷你醒一醒!醒一醒!” “少爷!少爷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怎么了?你快醒一醒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先是模糊,然后逐渐清晰,逐渐传入刘安云的脑海,将刘安云从无尽的黑暗中唤醒,也让刘安云逐渐的睁开了眼睛,然而…… “鬼啊!” 然而很可惜,出现在刘安云眼前的,却是一张猥琐得令人发指的丑陋面孔,干瘦如柴长如驴,双腮无肉可见骨,老鼠胡子黄门牙,还长着一双极其显眼的招风耳,象极了城隍庙里的小鬼,也非常象某部情景喜剧里的一个汉奸头子贾队长。 嗯,准确来说是青年版贾队长,因为这位贾队长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 “少爷!少爷你醒了!太好了!你差点没把小的吓死!少爷你没事吧?没事吧?!” 青年版贾队长显然情绪激动异常,丝毫没有察觉到刘安云的过激反应和胡乱叫喊,看到刘安云睁眼醒来,青年版贾队长只是激动得喜极而泣,抱着刘安云当场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滚滚而下,差点没有流到刘安云的脸上。 “少爷,你终于醒了!小的差点被你吓死了!小的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你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小的可怎么办啊?还有,小的怎么向过世的老爷和老太爷交代啊——?!” 还是在青年版贾队长嚎啕到了这里,仰面躺在地上的刘安云才发现情况严重不对,面前这个青年版贾队长,怎么蓄着清朝人的辫子?还穿着明显是古代的服装? 不止如此,此时此刻的刘安云和青年版贾队长身边已经围满了人,也不管是男女老少,全都穿着古代服装,梳着清朝人的辫子,还有好几个女人头上戴着类似扇子一样的发饰,同时人群的背后,也清一色都是高矮不一的古代房屋。 “出什么事了?这里是那里?怎么了?” 刘安云彻底蒙圈,只记得自己因为顺利考取了主管药师的资格,马上就可以升职加薪,开心之下约了几个狐朋狗友深夜到烧烤店狂欢,喝酒后和一个戴着粗金项链穿着豆豆鞋的黑衣壮汉起了口角,转身时脑袋后面突然挨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就到了这里。 “两位小哥,这是出什么事了?能不能说来让我们听听?” 这时,一个辫子花白的老头开了口,和蔼的问起了事情的缘由,其他围观群众也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纷纷好奇的问起了情况经过,结果青年版贾队长的情绪也已经恢复了一些正常,抹着鼻涕眼泪哭诉了起来…… “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少爷姓刘,大名安云,是台湾府凤山县(高雄)打狗港人,今年十九岁,小的叫刘全,是和我家少爷一起长大的刘家下人,今年二十三岁。哦,对了,我们是姓刘备刘玄德那个刘,不是反贼刘国轩那个刘。” 青年版贾队长先是介绍了自己和刘安云的身份年龄,又抹着鼻子继续哭诉道:“我家少爷从小痴迷作画,不管老爷怎么打骂他也不肯读书,只是喜欢画画,做梦都想到京城来进如意馆(清代皇家画院),我家老爷拿他没办法,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我家少爷的娘走得早,到了他十六岁的时候,老爷也染病过世,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少爷相依为命,少爷他守孝三年以后,为了实现他进如意馆的梦想,就狠下心辞去了祖传的庄头职位,又把祖上留下来的田地和房屋都卖了,然后带着我来到了京城,准备先在京城落脚,然后慢慢想办法进如意馆当画画人(正式名称叫供奉)。” “开始我家少爷运气非常好,才刚进京没几天,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租下来落脚,就听说如意馆在挑画画人学徒,也马上就到如意馆应挑,画的一幅丹青还被如意馆的好几个供奉叫好,认为我家少爷完全够格进如意馆当学徒……。” 说到这,自称刘全的青年版贾队长顿了顿又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又接着哽咽道:“可谁曾想到了第二天公布名单,也不知道考官是长了什么眼睛,我家少爷居然落了榜!我家少爷不服去问原因,这才有人悄悄告诉我家少爷,说是我家少爷之所以没被挑上,是因为没给负责挑选的内务府老爷塞银子,所以就被筛了下来!” 青年版贾队长说到这里,围观的百姓顿时纷纷醒悟,也纷纷说道:“不奇怪,树小房新画不古,一看就是内务府。和内务府的人打交道,没有银子什么事都别想办成!” 恍然大悟了以后,最先打听情况的老头又开口问了,说道:“小兄弟,既然你家少爷是因为没送银子进不了如意院,那你们怎么会到了这里?你家少爷又怎么会躺在地上?” “因为我家少爷不服气!” 青年版贾队长继续哽咽,述说道:“我家少爷说了,明明他有资格进如意院,凭什么要把他筛下来?他就不信这大清的天子脚下也找不到说理的地方!他要找人,找人帮他主持公道!” “你家少爷打算找什么人?” 又有人好奇问,青年版贾队长则抬手指向了远处的一座高大宅院,声音颇大的说道:“我家少爷准备找第六代靖海侯(施秉仁)帮他主持公道!我家少爷的先祖,曾经给初代靖海侯立过大功!我家少爷的曾祖父太老爷,还有我家老太爷和老爷,世世代代都给靖海侯当庄头看田收租,祖祖辈辈给靖海侯一家效忠!我家少爷在京城里受了委屈,请靖海侯出面主持公道天经地义!理直气壮!” “可谁曾想……!” 青年版贾队长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怒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可谁曾想,我家少爷好不容易打听到靖海侯的府邸找到这里,靖海侯不但不帮忙,还连门都不让我家少爷进!后来我家少爷一再恳求见上靖海侯一面,可能是让靖海侯的门子烦了,居然一脚把我家少爷踹下了台阶,我家少爷后脑着地,当场晕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 围观人群这才彻底的恍然大悟,也纷纷的低声议论了起来,有的人认为现在的靖海侯施秉仁太过分,不帮给自家世代效力的庄头之后忙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打人?也有的人觉得刘安云太过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落榜的画画人学徒,竟然也想求动本朝侯爵出面与内务府做对? 青年版贾队长丝毫没有理会吃瓜群众的议论,只是自言自语的继续哽咽道:“我家少爷一家,对靖海侯来说真的是满门忠烈啊!我家少爷的先祖开始是逆贼刘国轩的兵,在初代靖海侯攻打澎湖的时候毅然弃暗投明,一刀砍死了郑氏逆贼的校官,带着人杀散了好几倍的郑家贼兵,帮着大清军队拿下了滩头阵地,接应了大清天兵登陆成功!得到了初代靖海侯的亲自接见!” “我家少爷的曾祖父两兄弟一起给靖海侯当庄头看田收租,遇到刁民暴乱抗租,还想抢靖海侯一家在台湾的粮仓,少爷的曾祖父两兄弟马上带着人去镇压刁民,杀了一百多刁民保住了粮仓,可是我家少爷曾祖父的兄弟,却不幸掺死在了暴乱刁民的手里……。” 青年版贾队长哭诉到这里的时候,有几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糊涂了,疑惑的问道:“靖海侯一家不是全都在这京城里吗?怎么在台湾还有田地?” “不懂了吧?” 一个看上去似乎有点学问的吃瓜群众开口,卖弄道:“我们大清的圣祖康熙爷为了奖励靖海侯的收台大功,把郑成功逆贼一家在台湾的田地全都奖励给了靖海侯,还包括靖海侯在收台时缴获的无主田地在内,总数听说占南台湾的所有田地差不多一半!每年收了租子以后,台湾的地方官府还要出钱出力把这些租子送到京城来交靖海侯一家,这批租子还有个名字叫施侯大租。所以别看靖海侯只是一个侯爷,实际上比王爷都还富贵!” “原来如此,难怪靖海侯一家的宅子这么大,比郡王府的宅子都还大!” 几个好奇的吃瓜群众弄明白原因的同时,青年版贾队长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家老太爷,天地会那帮逆贼在台湾暗中活动,准备造反搞什么反清复明,我家老太爷不顾他年过七旬,冒险打听消息把情况报告给了官府,亲自带着官兵剿灭凤山的天地会逆贼,还差点把老命送在战场上!” “朝廷禁海,我家叔老爷为了帮朝廷抓一股打着前明遗孽旗号作乱的海盗,改名换姓冒充水匪混进了海盗队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刺探到海盗的巢穴是在八罩岛,被发现后宁死不屈,带着重伤逃到澎湖主岛,才刚把消息禀报给官府,人就断了气……。” “我家老爷也给靖海侯一家立过功,有一年马上就要割稻子了,海面上突然来了台风,是我家老爷拿鞭子逼着佃户顶着狂风暴雨去抢收稻子,好不容易才保住大半的收成,为此还有七八个佃户被台风刮进海里,我家老爷如果不是及时把自己捆在大树上,也得被台风刮走啊!” “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你们摸摸良心说,我们刘家对靖海侯算不算满门忠烈?靖海侯对我们少爷这个样,算不算恩将仇报?施琅,施大将军!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啊,你的子孙后代,是怎么对待你们施家的有功之臣的啊——!” 还是青年版贾队长刘全声嘶力竭的哭喊到了这里,仰天躺在刘全腿上的刘安云,才总算是逐渐发现了自己的新身份,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十九岁台湾青年,还回到了古代清朝,至于具体是清朝那个皇帝年间和那一年…… “乾隆四十九年!是乾隆四十九年三月初八!!” 可能是彻底融合了新身体的记忆,刘安云不仅突然想起了现在的年份是乾隆四十九年,还想起了具体的日期,甚至还想起了在无数影视剧中出场的著名皇帝乾隆目前不在京城,带着许多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去了江南展开他的第六次南巡——实际上就是去祸害地方。 “我真变成了清朝人了?接下来怎么办?” 用力掐了几下大腿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刘安云刚开始盘算接下来具体该如何是好时,远处却传来了喧哗声音,再紧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领着一帮手拿棍棒的仆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远远就趾高气昂的大声咆哮道:“狗东西!还不滚?还敢在这里诋毁我们靖海侯府,是不是想找死?来人,给本少爷往死里打!” “扎!” 一帮下人大吼答应,提着棍棒加快脚步,围观的吃瓜群众一看大事不妙,赶紧一轰而散,逃得一个比一个飞快,青年版贾队长也还算机灵,不顾自己骨瘦如柴,抱起比自己更重的刘安云起身就跑,还跑出了他这一辈子前所未有的速度。 很可惜,青年版贾队长和刘安云都只顾着逃命,并没有注意到刘安云的怀里突然滑落了一个荷包,掉在了满是污秽灰尘的道路上…… 青年版贾队长和刘安云没有注意到,带着下人来殴打驱逐刘安云主仆的华服青年,却无比眼尖的看到了这个荷包,大步追上来检起,在众多吃瓜群众的注视中打开一看,见荷包里不仅有着不少的碎银子,还有几锭相当不小的金元宝,华服青年也顿时就乐了,笑道: “哈哈,运气不错,足够施大少爷我去八大胡同玩上几次了!” 第二章 蹭吃蹭喝 “我的钱呢?我的钱那里去了?那是我变卖全部家产的钱啊!” 还是在逃到一条肮脏恶臭的小胡同里休息了许久,彻底融合了新身体记忆的刘安云才发现自己的荷包已经失踪,赶紧在身上摸索翻找起来,旁边的刘全也是大吃一惊,忙一边帮刘安云翻找,一边紧张的说道:“少爷,你之前把荷包装到那里去了?那可是我们的全部身家啊,如果丢了,我们连吃饭都得成问题。” 翻找无用,差不多把衣服脱光了都没找到钱包后,刘安云和刘全大声叫苦之余,只能是赶紧顺着来路去寻找钱包去向,还冒险重新回到靖海侯府附近,结果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向路人打听了一番后,一个吃瓜群众还是好心告诉了刘安云,说他亲眼看到靖海侯府的大公子拣到了一个荷包。 虽然明知道希望渺茫,然而为了找回自己变卖全部田地房屋得到的金银,刘安云和刘全还是鼓起勇气再度来到靖海侯府门前,要求靖海侯的大公子归还自己的钱包,然而很可惜,刘安云主仆不但连靖海侯大公子的面都没有见到,相反还又挨了一顿毒打,然后靖海侯府的门子还警告刘安云,说是刘安云如果还敢来这里纠缠,他们就要叫顺天府的差役把刘安云抓进大牢治罪。 这么一来,刘安云当然是彻底的无计可施了,眼看天色已经不早,害怕被关在内城露宿街头,刘安云只能是听取了刘全的建议,抓紧时间返回位于外城的客栈休息过夜,准备到了第二天再想办法要回自己的钱财。 刘安云和刘全都严重低估了京城人的精明程度,看到他们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吃饭点菜时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迎来送往经验无比丰富的客栈伙计马上明白情况不对,所以不仅没有急着给刘安云主仆叫饭叫菜,还满脸堆笑的请求刘安云先把店钱结了。 “老板,帮一帮忙,我真的是荷包掉了,也真的有人亲眼看到靖海侯的大公子拣走了我的荷包,我明天再去找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我的荷包要回来,到时候欠你的店钱和饭钱一定加倍奉还。拜托了,行一个方便。” 刘安云的苦苦哀求毫无作用,膝盖软的刘全都已经给店家跪下求情也同样是徒劳无功,扣下了刘安云的全部行李充抵店钱后,客栈的老板伙计依然还是极不客气的驱赶出了客栈,尽显唯利是图的商人本色。 这一夜也给刘安云新的人生留下了深刻印象,虽说时间已经是农历三月,天气已经不算太过寒冷,可是对于来自台湾炎热之地的刘安云和刘全来说,北方的春夜依然还是寒风刺骨,把露宿在路边房檐下的刘安云和刘全冻得是脸青嘴白,苦不堪言,也让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的刘安云欲哭无泪,不知道将来该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清晨城门开启,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刘全就迫不及待建议道:“公子,咱们再进内城去找靖海侯的大公子,求他无论如何都要把银子还给我们,我们刘家几代人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么一点家底啊。” “去了有屁用?先不说能不能见到姓施的,就算能见到,他耍赖说没拣到,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逼他吐出来?” 刘安云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还好气回答,刘全则不服气的说道:“那我们可以报官啊,有人亲眼看到他拣到我们的钱。” 刘安云一听苦笑了,说道:“不要天真了,人家靖海侯的大公子,有钱又有势,官府会了我们这两个台湾来的屁民得罪他?还有,做证说亲眼看到靖海侯的大公子拣到我们的钱,等于就是得罪靖海侯府,谁敢做这个证?” 刘全的驴脸拉得更长,哀号道:“那怎么办?没有钱,在京城又没有半个亲戚朋友,再这么下去,我们岂不是得活活饿死?” 刘安云不吭声,只是看着街道上逐渐增多的路人发呆,心里不断盘算如何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结果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一句话突然飘进了刘安云的耳朵,也不知道是谁开口说道:“预祝年兄今科高中,名列三甲。” 听到这话,刘安云下意识的瞟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是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互相行礼,预祝对方金榜题名,还有人在议论今天晚上入闱考试的事,已经融合了新身体记忆的刘安云也这才想起,今天居然恰好是科举会试的时间,无数举人今天晚上就要进科举考场去竞争给野猪皮家族当奴才的机会。 刘安云的思维很擅长跳跃,看到这几个正在互相勉励的举子时,正在发愁吃住的刘安云心中一动,突然想出了一个临时救急的办法,握拳一挥说道:“走,去福建会馆碰一碰运气。” “福建会馆?那是什么地方?” 台湾来的乡下人刘全十分糊涂,二十一世纪时是在京城读完医科大学的刘安云答道:“是福建在京城的有钱人捐钱建立的一种客栈,专门用来招待来京城经商或者考试的家乡人,在那里吃住都很便宜,遇到条件实在困难的同乡,会馆还可以让他免费吃住一段时间,将来有钱就给,没有也不会催着要。” “京城还有这种好地方?” 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刘全一听大喜了,刘安云点头,说道:“台湾府属于福建省管辖,我们现在落难了去那里投奔同乡天经地义,起码可以免费吃住几天,说不定还可以求得有钱的同乡帮忙,帮我们解决一下钱财的问题。” 刘全听了更是欢喜,还颇为聪明的主动去找那几个举子打听福建会馆的所在,也很快就打听到福建会馆在京城又叫全闽会馆,建立在宣武门外的大街旁边,刘安云听了也不犹豫,赶紧领着刘全一路赶到宣武门外,很快就找到了面积相当不小的福建会馆(后来被改成了学校)。 刘安云的霉运总算是走到了尽头,虽说进到了会馆后,刘安云开门见山就向值事的老馆董说明了来意,自我介绍了身份和籍贯,又坦然承认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跑来就是为了白吃白住,要等自己想办法弄到了钱再付帐。 当然,刘安云和刘全如果是什么衣不遮体、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和叫花子,即便是操着一口地道的台湾草莓音,也肯定别想进会馆混吃混喝,好在刘安云现在的穿着还算不错,身上又带着长年钻研艺术带来的儒雅气质,一看就不是什么无赖混混,所以老馆董马上就微笑着说道:“没事,谁没有一个走窄了的时候?既然是同省的乡亲,那就住下吧,不过只能住长通铺,会馆里有什么你就吃什么,基本上都是白菜糙米窝窝头,没办法让你自己挑。” “多谢馆董,多谢馆董。” 刘安云赶紧连声道谢,老馆董摆手表示不必,又叫会馆的雇工先领刘安云和刘全去吃饭,刘安云再次千恩万谢,然后才随着雇工来到了饭厅准备吃白菜糙米窝窝头。 将刘安云领进了饭厅后,雇工去了后厨拿饭,刘安云也这才腾出功夫来打量这个面积颇大的饭厅,结果因为来会试的举子已经全都去准备今夜入闱会试的事,加上已经过了饭点,所以庞大的饭厅里只有几个商人打扮的住客在喝酒聊天,显得十分冷清。 也有例外,角落里,一个明显是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孤身一人,端坐在一张放满酒菜的桌子面前纹丝不动,即便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也始终没有拿起筷子,只是呆呆的看着饭菜出神,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问题。 对此,刘安云当然很奇怪这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为什么没去准备今夜的入闱,可是与人家素不相识也不好多问,只能是好奇的又看了几眼就没再理会,同时会馆的雇工也给刘安云和刘全端来了两碗糙米饭和一碗白菜,早就饿红了眼的刘安云和刘全毫不犹豫,道了一声谢就赶紧拿起筷子准备干饭。可就在这时…… “愧对祖宗!愧对父母啊——!呜————!”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嘶,发自肺腑的凄惨哭泣声音,突然响彻了诺大的饭厅,正在扒拉着糙米饭的刘安云奇怪,当然是马上循声看去,却见是之前那名对着满桌饭菜发呆的青年书生已经伏案大哭,还哭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断自责自己愧对父母先人,然后还拼命的拍打起了桌子,把好几盘菜都砸到了地上。 见此情景,刚刚来到福建会馆的刘安云当然是满头雾水,不明白那青年书生为什么如此失态,饭厅里聚在一起聊天的商人却是熟视无睹,象是知道什么情况,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吃相和贾队长一样难看的刘全早就端起了糙米饭往嘴里扒拉,同样饿急了的刘安云也暂时把那青年书生的情况放在一边,赶紧端起碗来吃饭,可是等刘安云和刘全把两碗糙米饭和一碗水煮白菜吃得点滴不剩,那些聊天的商人也已经先后离去,那名青年书生却仍然还在那里伏案大哭,即便声音已经无比沙哑,情感却依然还是伤戚到了极点。 原本刘安云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没办法,看到那衣着颇为华贵的青年书生面前桌上丰盛的酒菜,仅仅只是稍微填了一下肚皮的刘安云在垂涎之余,不由打起了一个馊主意,暗道:“要不去打听情况劝一劝?如果能劝得动这个有钱人,他肯定会顺便请我和他一起吃饭啊。” 说干就干,抱着就算失败也毫无损失的心态,刘安云起身走了过去,到那青年书生的桌旁拱手行礼,说道:“这位兄台,在下有礼了。” 回应刘安云的,是那青年书生继续伏案抽泣,就好象没有听到刘安云的话一样,刘安云不死心的再次重复,那青年书生这才开口,伏在桌上带着哭腔没好气的嘶吼道:“走开,不要与我这个将死之人说话!”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回答,刘安云先是楞了楞,然后又灵机一动,干脆直接坐到了那书生的对面,拿起他的筷子夹起一筷京酱肉丝就往嘴里塞,一边咀嚼着一边回头,向刘全招手说道:“刘全,快过来一起来。” 刘全不仅外貌象极了贾队长,性格也和贾队长没有多少区别,听到刘安云的招呼也不问什么缘由,快步跑了过来一屁股坐下,端起一盘葱爆海参就往嘴里划拉。 情况到了这一步,那青年书生就是再伤心绝望当然也不能置之不理了,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还算白净的脸庞,同样操着一口地道的台湾草莓音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酒菜是我出钱买的,我有请你们吃吗?” “兄台,你刚才不是说了,你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 刘安云理直气壮的反问,又更加理直气壮的说道:“既然兄台你已经是一名将死之人,又何必在乎这些身外之物?让给我们这些同省乡亲裹腹,岂不是更好?” 言罢,刘安云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听口音,兄台你应该也是台湾府人,把你打算不要的酒菜让给我这个台湾同乡人吃,应该更是理所当然吧?” 青年书生语塞,刘安云则是大模大样的撕下了一只鸡腿,一边啃着一边含糊说道:“兄台,既然你已经是一名将死之人,那你在将死之前,能否把你寻死觅活的真正原因告诉给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素不相识的人?”青年书生反问。 “让我替你参考参考,你死得值不值啊?”刘安云微笑说道:“还有,如果你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牵挂的人,或者是还有书信话语想要留给你的父母亲人,也可以委托我这个同乡转达,小弟我可以向妈祖发誓,一定把你的遗言带到你的家乡。” 青年书生迟疑不答,刘安云则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微笑说道:“怎么?不想说?难道兄台想死得不明不白,让你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知道你因何而死?” 其实大部分伤心人都想有一个可以倾吐心声的对象,这个青年书生也不例外,所以犹豫了片刻后,青年书生还是缓缓开口,声音嘶哑的说道:“我叫郑崇和(史实人物),今年二十岁,是台湾府淡水厅后龙人……。” “后龙?这么巧?!” 二十一世纪时曾经到台湾旅行过的刘安云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想起了那里的一处著名景点——也是一处刷新了刘安云历史认知的景点。 没发现刘安云的诧异,郑崇和继续抽泣道:“……我从小酷爱读书,立志要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去年的福建试,我顺利考取了福建第七名亚元,有了进京参加会试的资格,不仅全家为他高兴,就连整个后龙都以我为傲……。” 说到这,眼泪又不知不觉的滑下了郑崇和的脸颊,哽咽着说道:“这一次进京会试之前,我在祖先灵位和父母面前立誓,一定要考中进士为我们郑家扬眉吐气,即便这一科不中,我也要留在京中继续攻读,待来科再考。可是,谁曾想……,谁曾想……。” 哽咽到这,郑崇和再度泣不成声,刘安云则听得稀里糊涂,忙说道:“兄台,你继续往下说啊?还有,今天晚上进京会试的举子就要入闱考试了,你怎么不去准备干粮蜡烛和笔墨纸砚,还在这里寻死觅活。” “有御史弹劾,谁闽浙乡试有舞弊的嫌疑。” 郑崇和开口,断断续续的抽泣道:“依照……,依照大清的规矩,遇到这样的情况,闽浙两省的士子,都要……,都要在会试前参加一场复试,以此辨别举子是否有真才实学,是否有人鱼目混珠。结果……,结果,浙江被查出了六个靠着枪替通过乡试的举子,全部被剥夺了会试资格,还剥夺了生员身份,终生不得再试……。” “那我们福建呢?” 刘安云马上猜出原因,忙小心翼翼的打听,郑崇和则是神情呆滞,半晌才有气无力的说道:“就我一个,整个福建,就我一个举子没有通过复试,被剥夺了举子身份,终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成了全闽会馆的笑柄……。” 刘安云苦笑,也总算明白了郑崇和为什么会这么伤心绝望的原因,郑崇和则是突然一把抓住了刘安云的手腕紧紧握住,情绪激动的吼叫道:“兄台,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不是靠作弊考起的举人,我是靠真才实学考到的举人!是复试的考官有眼无珠,冤枉好人,我是清白的!” 凝视着表情激动的郑崇和盘算了片刻,刘安云这才开口,说道:“郑兄,那么在这件事情上,你想不想听我这个同府乡亲的真心话?” “当然想听!” 郑崇和脱口回答,刘安云点点头,说道:“郑兄,那你听了以后千万别吃惊,对于你被剥夺了科举资格这件事,其实我替你高兴,也替你开心。” “什么?你替我高兴?还替我开心?为什么?” 郑崇和目瞪口呆,刘安云微笑点头,说道:“不错,我不仅替你开心高兴,还得恭喜你逃脱了牢笼,从此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郑崇和彻底懵逼,刘安云则微笑说道:“郑兄,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小弟我得先请教你一个问题,敢问郑兄,你觉得这科举考试和八股文,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第三章 生计问题 “科举是用来做什么的?” 郑崇和被刘安云的这个问题问得一楞,刘安云则再次重复这个问题,郑崇和犹豫一下,然后才回答道:“当然是用来选拔人才的,朝廷考核天下士子,从中选拔可用之才,授予官职治理地方,让读书人有机会报效朝廷,为民造福。” “大错特错!” 刘安云斩钉截铁,说道:“郑兄,朝廷选拔人才真的只有科举这一个办法吗?通过其他渠道选拔上来的人才就不能大用吗?先帝时期的三大名臣鄂尔泰、田文镜和李卫,只有鄂尔泰勉强算是走了科举这条路,但也仅仅只是考到了一个举人而已,田文镜只有一个捐来的监生头衔,被杭州百姓在西湖立庙祭祀的李卫,更是连一个监生的头衔都没有,直接是一个捐官出身!” “可是这三个人,最后在仕途上走到了那一步?天下的读书人成千上万,成就方面的能够超过他们的又能有几个?” 郑崇和呆住,还情不自禁的缓缓松开了紧握刘安云的手指,刘安云则又平静说道:“还有,本朝开国时的无数文臣武将,四大藩王,八旗旗主,他们那一个是靠科举得来的功名?天下的读书人中,又有谁能超过他们的成就功业?” 郑崇和沉默,刘安云继续说道:“郑兄,那你可知道,既然朝廷还有办法从其他渠道选拔到才干出众的人才,那朝廷为什么还要大肆宣扬科举,鼓励天下读书人都去钻研四书五经和八股文?” “为什么?” 郑崇和马上反问,刘安云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朝廷是为了牢笼志士,把天下的聪明人都关进科举这个牢笼里!” “什么?把天下的聪明人都关进科举这个牢笼里?” 郑崇和的三观算是被刘安云彻底粉碎了,吃惊得草莓音都严重变形,刘安云微笑点头,低声说道:“对,皇上和朝廷之所以推崇科举,其真正目的既不是选拔人才,也不是教化天下,而是为了把天下的聪明人都关进科举八股文这个牢笼里,让他们都去钻研章句,白首穷经,这样天下聪明人就不会去异想天开,生出什么不君不臣的念头。然后皇上的江山就可以坐得稳,朝廷里的那些文武百官和八旗旗人,也可以继续安心享受高官厚禄和铁杆庄稼。” 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后,刘安云又拍了拍郑崇和的手背,笑容更加温和的说道:“郑兄,正因为我早早就看明白了这些,所以我才替你感到高兴,也必须得恭喜你逃脱了科举这个牢笼,从此以后,你可以不用再去白首穷经的钻研毫无作用的八股文了,可以把时间和精力腾出来,去做你自己真正愿意去做的事了。” 以乾隆时期科举制度对天下读书人的毒害程度,倘若刘安云是对一个五六十岁思维已经固化的老童生酸秀才说这样的话,那么不要说什么能够打动老童生了,当场挨耳光都是绝对跑不掉的,被扭送到官府治罪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不但拯救不了已经深陷科举制度无比苦海的人,自己都得搭进去! 还好,当事人郑崇和不仅年轻,思维也十分活跃,听了刘安云的话思索了片刻后,郑崇和非但没有勃然大怒,还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兄台所言极是,科举确实是一条从龙之路不假,可这条路实在是太窄了,要走完太难了。” “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也的确不是只有科举入仕这一个办法,经商致富,开荒耕田,同样可以兴家立业,造福后人!比方说嘉应州的吴世伯,他就……。”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声说到这里,郑崇和突然自行打住,只是握紧了拳头用力摇晃,刘安云见他已经走出心魔,便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恭喜郑兄,成功跳出了牢笼,从今以后,你可以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了。” “还得感谢公子的点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弟直到今日才明白此言非虚。” 郑崇和诚挚道谢,又主动邀请道:“来,这位公子,相逢不如偶遇,我们今日有幸相识,一定得好生喝上几杯,来,我们……。” 郑崇和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还是到了邀请刘安云共用午饭的时候,郑崇和才发现自己点的满桌酒菜大半已经被自己在嚎啕大哭时打翻在了地上,余下的也已经被饿鬼投胎的刘安云和刘全一扫而空,吃相和贾队长一样难看的刘全还在恋恋不舍的舔着一个盘子回味。 见此情景,还算要点脸的刘安云当然有些尴尬,郑崇和却是毫不在意,笑了笑就叫来会馆雇工,吩咐道:“好酒好菜尽管上,别替我省钱,拿去,剩下的给你和厨子当赏钱。” 说着,衣着华贵的郑崇和潇洒扔了几块碎银子在桌上,雇工大喜答应,赶紧千恩万谢而去,刘安云则是一边在嘴上客气,一边在心中暗暗欢喜,马上就拿定了一定要抱紧郑崇和大腿的主意——象这么慷慨大方的富二代,捧好了弄点散碎银子救急不是跟玩一样? 悄悄打定了这个主意后,接下来的交流中,刘安云当然是巧妙的悄悄吹捧郑崇和,一再称赞郑崇和的洒脱看得开,这么快就能从牛角尖中转回弯,也一再怒斥复试考官的有眼无珠,暴殄天物,耽误了郑崇和这块良璞美玉——总之就是专挑郑崇和喜欢听的话说。 郑崇和也果然上了套,本来就言语投机,加上年龄接近,所以郑崇和很快就与刘安云开始了称兄道弟,亲热得象是熟识多年的旧交老友,全然不知刘安云实则上已经悄悄瞄准了他的钱包。 再接下来的交流间,郑崇和当然少不得打听刘安云的身份和来历,已经山穷水尽的刘安云也不客气,很是坦白得承认了自己为了进如意馆当一个宫廷画师变卖了全部家产,结果却因为年轻不懂事没给主考官塞银子而名落孙山,求助于旧上司不仅遭到毒打还丢了变卖家产得来的金银,走投无路下才来到福建会馆混吃混喝。 郑崇和并没有鄙夷刘安云变卖祖业的败家之举,相反还对刘安云为了追求梦想而倾其所有的壮举大加赞赏,还颇为钦佩的说道:“贤弟,愚兄真是服了你了,为了自己的梦想追求,连所有家产都敢变卖,如果换成了是愚兄处在你的位置上,绝对没有这样的勇气和胆量这么做。” “兄长就别嘲笑我了,我现在已经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实际上对丹青毫无兴趣的刘安云唉声叹气,还忍不住喝了一杯闷酒,郑崇和给刘安云把盏斟酒,颇是关心的问道:“贤弟,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长期寄居在这全闽会馆之中,可不是什么长远之计啊?全闽会馆是我们福建老乡捐钱建的偶尔会救助同乡不假,可是不可能长期养着你啊?” 刘安云不答,也根本不知道改如何回答,银子丢了,所有家产也被新身体的前任主人卖光了,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一时之间,刘安云是真的彻底无计可施了。 郑崇和很会察言观色,见刘安云满脸愁容的一声不吭,郑崇和马上就明白刘安云其实已经毫无办法,然后郑崇和也不着急开口,而是先叫来了一壶雨前的龙井,端起了一杯茶才说道:“贤弟不必过于犯愁,愚兄手里勉强还算方便,倘若贤弟不弃,愚兄可以资助你在京城做点小买卖,就是不知道贤弟……,啊,呸!” 说到这里,郑崇和突然张口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一边擦着嘴,一边极为愤怒的喝道:“小二,过来,你给我上的茶,是用什么水泡的?” 会馆的雇工显然知道郑崇和发怒的原因,一上来就点头哈腰的赔礼道歉,主动说道:“郑公子恕罪,小的知道你一定会怪罪,可是没办法,今天送水的水夫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没有按约定把甜水送来,昨天的甜水又已经用完了,所以没办法,只能是用苦水给公子你泡茶,还请公子委屈着点。” “水夫没把甜水送来,你们不会派人直接去买?” 郑崇和怒气依然不减的质问,雇工则再度喊冤,说道:“郑公子,不是没派人去,可是今年的雨水偏少,京城仅有的几口甜水井都出不了多少水,今天能产出来的甜水早就卖光了,所以我们派去各处甜水井的人全都白跑了一趟。” 言罢,雇工又赶紧补充道:“不过郑公子放心,馆董他也知道你们这些贵人喝不惯苦水,所以已经安排了人在水窝子那里守着,到了晚上井里产出了甜水,不管多少价都马上买了送来,公子你明天一定能喝上甜水。” 见会馆确实是因为买不到甜水而服务质量下降,郑崇和也没办法,只能是挥了挥手打发雇工退下,旁边的刘全则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疑惑问道:“郑公子,少爷,什么是甜水?什么是苦水?还有,听刚才的话,去井里打水还要出钱买?” “不止要出钱,还要出高价,今年天旱,京城的甜水已经涨了好几倍了。” 明显挨了许多宰的郑崇和顺口回答,旁边的刘安云对这情况恰好有许多了解,便仔细解释道:“京城的水井有两种,一种是苦水井,这种井里打出来的水因为碱大水浑,又苦又涩特别难喝,一般只能用来洗衣服洗澡,只有实在没钱的穷苦人才去喝这种苦水。” “京城还有一种水井是甜水井,这种井里打出来的水既清澈又甘甜,是泡茶和煮饭的上品,不过这种甜水井在京城里特别的少,所以京城百姓得花钱才能买到甜水井里的水,这些甜水井的主人还雇佣了许多力巴打水送水,这些力巴就叫水夫,我们进京后住在客栈里,喝的水就都是这些水夫送到客栈的。” 刘安云的仔细解释让刘全更加不解,忍不住又问道:“少爷,那为什么会分甜水井和苦水井?都是一个地方的水井,打出来的水怎么会区别这么大?” “因为污染,还有地形结构。” 刘安云又随口解释道:“京城的地势低洼,周边的地下水都往京城的地下流,可是因为京城周边盐碱地太多,流来的几乎都是碱水,再加上从元朝开始这里就是京城,人口一直众多,各种污水包括粪水都渗透到了地下,更进一步污染了地下水,所以京城这里虽然打井容易,挖不了多深就能见到水,可几乎都是根本没办法喝的苦水,逼得皇宫里都只能是派人去玉泉山运水回宫饮用。” “原来是这样。” 没有受过现代教育的刘全似懂非懂的点头,又好奇问道:“少爷,既然京城的地下水这么差,那为什么又会有甜水井呢?” “那是运气问题。” 刘安云继续解释道:“京城的地下深处还有一些没有受到污染的地下水,水质特别的好,可是因为太深很难挖出来,有时候就算能挖出来,也因为先挖出了上面的碱水弄脏了好水,同样没办法喝,只有运气特别好既避开了脏水,又挖到了接近地面的好水水苗,才能打出可以产好水的甜水井。” “哦,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啊。” 刘全恍然大悟,又不无羡慕的说道:“如果我们在京城也能挖出一口甜水井就好了,不用自己动手全叫水夫出力,坐着就能挣到钱,简直就是一棵摇钱树啊。” “岂止是摇钱树?是聚宝盆!” 郑崇和微笑着说道:“本朝大才子吴长元有这么一首诗,京师土脉少甘泉,顾渚春芽枉费煎。只有天坛石甃好,清波一勺买千钱。这京城的甜水价格,那可是不同一般的贵。”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郑崇和念诵的这首诗,对京城民俗颇有研究的刘安云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那口著名的王府井,还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把刘全与郑崇和全都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刘安云不答,只是抬步就想往冲,打算去王府井那里看看,那眼著名的甜水井已经开凿出来没有?可是只迈得一步,刘安云却又突然呆住,因为刘安云突然想起了一个要命问题,王府井是位于京城的内城,这个时代的内城却是被满清八旗盘踞,不许汉人进内城居住,就算王府井那口井还没有开凿出来,自己也没办法买下那里的地皮打井。 “京城还有那里有甜水井?!” 刘安云赶紧搜索自己求学时在京城游览的记忆,再紧接着,某个地方突然跃入了刘安云的脑海,让刘安云狂喜万分,也赶紧招呼道:“刘全,走!” “少爷,去那里?”刘全彻底糊涂了。 “阜成门!城门外!” 刘安云回答得干脆直接,又转向自己目前惟一能指望的金主郑崇和,说道:“兄长,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 郑崇和满头雾水,然而因为没有了会试资格的缘故,正闲得发慌的郑崇和为了散心,还是跟着刘安云一起出了门,然后还大方的掏钱雇了一辆驴车,乘着驴车赶到了位于京城西北部的阜成门外。在此期间,刘安云还在路上厚着脸皮恳求郑崇和给自己买下两根铁丝,郑崇和对此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大方的掏了钱。 实地勘探的结果让刘安云狂喜过望,再三确认了后世那口连慈禧都叫好的水井所在,见地面平坦空旷不见半个井口,又用两根经过简单加工的铁丝确认了地下确实有水源,刘安云先是用力握拳,然后转向满身富二代气质的郑崇和行礼,还直接一鞠到地,郑重说道: “兄长,小弟有一事相求,还请兄长务必帮忙,事成之后,小弟必然加倍回报!” 第四章 感谢老妖婆 后来。郑崇和向刘安云坦白承认,说那一天刘安云突然找他借钱买地皮凿井时,郑崇和直接认为刘安云是疯了,脑袋进水才想干这样的荒唐事,也根本就不想搭理刘安云。 郑崇和最终还是选择了让步,关键原因当然是刘安云的软磨硬泡,拜倒在郑崇和的面前,已经身无分文的刘安云只差没抱住富二代郑崇和的大腿嚎啕大哭,操着一口地道的草莓音只是苦苦哀求,拼命卖惨恳求郑崇和看在同乡的份上,借给自己一点银子买下这里的地皮,并且一再保证将来一定会加倍偿还,那怕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郑崇和的大恩大德。 刘安云能够得偿所愿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郑崇确实不差钱,又主动承诺过要资助刘安云在京城做点小买卖维持生计,再加上这个时代的京城地皮价格远没有后世那么夸张,同时刘安云想买的地皮还是在城外,价格更加便宜,实际上肯定花不了几个钱。 也正因为如此,无可奈何之下,已经被刘安云缠上的郑崇和最终还是松了口,同意借银子给刘安云买地,刘安云听了大喜,赶紧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安排刘全去打听这里的地皮主人,还有土地价格。. 还别说,虽然长得用獐头鼠目来形容都算是美化夸奖,然而刘全的办事能力却相当不俗,还不到一个时辰,刘全就找来了这块土地的主人,让刘安云当面向对方提出了买地要求。 这一块土地的主人姓沈,叫沈命刚,和刘全一样长着一张干瘦驴脸,三角眼里透着奸诈,面对刘安云的买地请求,沈命刚极其精明的没有急着开价,相反还问道:“这位公子,小的多问一句,不知道你想买这里的地做什么?” “我家少爷准备……。” “准备开野茶馆!” 怕泄露天机,刘安云及时打断了刘全准备说的实话,又比画着像模像样的胡说八道道:“这里是京城通往圆明园的必经之路,过往游人很多,可是只有茶摊没有茶馆,所以我想买下这里的地皮盖一个野茶馆,专门卖茶卖吃食。” 刘全很精明,马上明白刘安云不打算实话赶紧附和,改口说刘安云是准备开野茶馆,旁边的郑崇和沉默不语,无奈沈命刚奸诈异常,眨巴眨巴眼睛就发现了刘安云话里的漏洞,又说道:“公子,这里恐怕不适合开野茶馆吧?这里距离出城大路起码有一百多步,你如果想开野茶馆的话,应该买路边的地啊?” “京城的风大路脏,路上灰太多,野茶馆如果开在了路边,一起风就容易把沙子吹进茶馆里灶台上。” 刘安云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满脸轻松的说道:“所以我才故意买远点,还准备在茶馆外起一圈篱笆,里面种上花草,养些鸟雀招揽客人。” 见刘安云说得像模像样,沈命刚这才疑心稍解,加上这里的土地贫瘠种不出什么象样的东西,所以沈命刚盘算了片刻后,还是开出了一个远高于市场价的价格,还很有头脑的要求刘安云买下通行道路,让客人可以从大路那边走进刘安云准备开的茶馆。 心中暗暗狂喜的和沈命刚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议定了用十八两银子买下两分地和一条路后,刘安云慌忙一边亲自提笔写契,让刘全找来地保做证人,一边转向郑崇和作揖鞠躬,好在郑崇和也没反悔,还是拿出银子兑现承诺,结果还是在沈命刚在契约上按下了手印后,刘安云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度过经济危机。 事还没完,勉强还算顺利的买下了地皮后,与郑崇和同车返回福建会馆的期间,步行尾随的刘全突然向刘安云问起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说道:“少爷,地是买下来了,可是打井的事怎么办?我们一个铜子都没有了,拿什么雇人打井?”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是下意识的去看郑崇和反应,见郑崇和面无表情的不吭声,刘安云也实在是不好意思继续恳求,咬了咬牙就说道:“明天把我的长袍送进当铺里当了,买两把锄头和一个竹筐,我们自己挖井!” “就我们两个人挖井,那得挖到什么时候?” 刘全大声叫苦了,刘安云则咬着牙齿说道:“没事,愚公可以移山,我们两个只要坚持,迟早能把水挖出来。” 刘全愁眉苦脸的答应,郑崇和则终于开口,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刘全,明天早上去南城找几个会挖井的力巴,带着他们去挖井,钱我出。” 刘全赶紧答应,刘安云也赶紧道谢道:“郑兄,多谢,小弟将来如果有出头之日,一定会加倍回报。” “我不要什么回报,我只是看在同乡的份上尽力帮忙。” 郑崇和摇头,又说道:“不过贤弟,我有件事非常奇怪,你明明是第一次到阜成门外,为什么会断定那里会有水脉?还断定那里的水脉是甜水?” “这个……。” 刘安云搔头了,一时间又编不出什么象样的借口,便含糊说道:“郑兄,能不能等我把水挖出来再告诉你?” “好吧。” 郑崇和答应,而再接下来,刘安云主仆当然是随着郑崇和回到了福建会馆继续混吃混喝,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刘安云主仆才从郑崇和的口中得知,说是此前他在心灰意冷之下,已经拿了些银子打发仆人独自返回福建老家,所以身边并没有人侍侯他的饮食起居。 见有机可乘,害怕吃苦的刘全当然是马上自告奋勇,想去单间给郑崇和端茶倒水,替刘安云报答郑崇和的帮扶大恩,无奈刘全的尊容实在不是常人所能消受,郑崇和还是果断拒绝了刘全的所谓好意,刘全无奈,只好乖乖的随着刘安云则去睡通铺,好在大量借住住会馆里举子已经去了考场参与会试,通铺并不拥挤,所以刘安云和刘全这个晚上睡得还算不错。 第二天的早饭依然还是刘安云厚着脸皮吃郑崇和,办事得力的刘全也很快就找来了几个会打井的力巴,还带来了工具,不过随着刘安云来到了阜成门外后,几个有着凿井经验的力巴却全都提出了质疑,都向刘安云问道:“公子,这里不象是水脉的地方啊?你在这里凿井,恐怕挖不出水来吧?” “公子,你在这里凿井干什么?先不说这里不象是有水脉的地方,就算有水脉挖出来又有什么用?没多远就是护城河,谁会来这里打水?” 面对众力巴的质问,刘安云当然是无法解释,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不要多问,你们只管挖就是了。” “公子,那我们几个得合计合计。” 几个力巴没有急着动手开工,凑在了一起嘀咕了一通后,几个力巴推出了一个代表对刘安云说道:“公子,我们几个商量了,按你的吩咐挖井可以,但我们最多只挖一丈半深,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挖出水,你都得把说好的三钱银子给我们。” 努力回忆了一下后世那口水井,确认不是很深后,刘安云也没征求真正准备掏钱的郑崇和同意,立即点头同意了几个力巴提出的工作条件,几个力巴也这才动手开工,挥动锄头开始了给刘安云挖井,跟着过来查看情况的郑崇和则坐到了旁边的石头上,默不作声的看着刘安云指挥力巴挖井,很有眼色的刘全则赶紧跑到旁边给郑崇和这个金主扇风遮阳。 因为距离出城大路不是很远的缘故,刘安云一行人的凿井行为很快就吸引了过往路人的注意,还招来了许多闲人围观,不少吃瓜群众还好奇的打听起了刘安云等人在这里挖什么,刘安云自己倒是懒得搭理,无奈几个力巴嘴快,马上就承认了他们是在凿井寻水。然后不消说,许多自命不凡的吃瓜群众很快就发表起了他们的见解…… “挖井?开什么玩笑?在这里挖井有什么用?这里既没有人家,也没有大片的农田,就算挖出了水又有什么用?” “疯了还是傻了?这阜成门外,那来的地下水脉?几时挖出过水井?” “挖出来也是屁用没有,这里距离护城河才多远,谁会放着活水不用,跑来用井里的死水?” “是不是钱多得没地方放了?跑这里来挖井。” 面对着各种冷嘲热讽,底气十足的刘安云当然是默不作声,耐心只是等待打脸时刻的到来,郑崇和则是沉不住气了,转向正在给自己扇风的刘全问道:“刘全,你家少爷真的懂水脉吗?” “这个……。” 正努力用单薄身体给郑崇和遮挡刺眼阳光的刘全无比为难,犹豫了许久才说道:“郑公子恕罪,小的也不知道,小的也奇怪这事,少爷他以前明明只喜欢画画,什么时候懂得水脉的事了?” 郑崇和不吭声,只是暗暗拿定主意,心道:“就当是报恩吧,明天我就从全闽会馆搬出去,救急不救穷,这样的同乡,我真心养不起。” 虽说几个力巴都不相信这里会有水脉,然而毕竟有着相当丰富的凿井经验,时间才刚到正午,几个力巴就已经水井挖到了接近一丈深,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几个干力气活的力巴也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见刘安云没有管饭的意思,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力巴便主动开口,向刘安云说道:“公子,能不能给我们吃几个窝窝头?实在饿得受不了。” 瞟了一眼郑崇和见他没有吭声,也不知道是故意保持沉默还是没有听到,刘安云犹豫了一下,说道:“再挖一会,我想办法。” “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另一个力巴开口,发泄似的重重一锄头挖在地上,极不高兴的说道:“再不吃东西,我们就都没力气……,咦?出水了!真的出水了!” 说来也巧,就在刘安云已经山穷水尽的时候,抱怨这个力巴重重一锄头下去后,泥土才刚被翻开,原本十分干燥的泥土就突然湿润,接着迅速渗出了水,还越渗越快,转眼就没过了井内力巴的脚背。 “出水了!真的出水了!” 听到这样的惊呼,原本已经逐渐失去了兴趣的吃瓜群众当然是马上就包围了刚挖出来的水井,坐在石头上的郑崇和也赶紧起身来到井旁查看情况,在井里挖掘的两个力巴则赶紧在同伴的帮助下爬上了地面,而让众人惊讶的是,这口井的地下水脉明显流量极大,两个力巴还没有来得及回到地面,渗出的地下水就已经淹没了他们的小腿,然后没过多久,水面还变得几乎与地面齐平。 见此情景,就连几个有着丰富挖井经验的力巴都大感惊奇,之前讨要食物的老力巴还这么说道:“好大的水,我挖了二十多年的井了,还从来没有见过来水这么快的水井,这出水的速度,恐怕连王寡妇斜街那口大水井都比不上。” “水再大又有什么用?又不是甜水。” 一个吃瓜群众提出异议,冷笑道:“京城的水井多的是,但只要不是甜水井,连屁用都没有,最多就是洗洗衣服。” “对对,谁会把衣服拿来这里洗?位置这么偏僻,出水再多又有什么用?” 因为水井刚刚才开始出水,井水当然极其浑浊无法品尝味道,所以一干吃瓜群众当然是纷纷附和,但也有个别吃瓜群众颇有远见,笑着说道:“说不定是甜水井,如果是甜水井,挖井这位公子倒是肯定可以发大财了,今年天旱水少,京城里的甜水,价格可是翻了差不多三倍了。” “这里会有甜水?开玩笑!” 面对着众多吃瓜群众的质疑,刘安云与郑崇和都是默不作声,只是耐心等待井水逐渐澄清,刘全则是迫不及待,也不嫌脏,不顾井水依然还十分浑浊,迫不及待的就已经捧起了井水饮下,品尝着说道:“有怪味,但是好象不是苦水的味道,应该是沙子味。” 刘安云与郑崇和还是不吭声,只是继续耐心等待井水继续清澈,几个力巴也忘记了饥饿,死死盯着井水缓缓沉淀,好不容易到了井水已经不是那么浑浊的时候,讨要吃食的老力巴迫不及待的捧起了水品尝,然后只喝得一口,老力巴的眼睛就亮了,先是不敢相信的看了看掌心的井水,接着大口饮下,再接着…… “公子——!” 喝到了井水的老力巴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了一声,然后冲到刘安云的面前双膝跪下,象发疯一样的大吼道:“公子,挖井的钱小老儿不要了!小老儿只求你一件事,就是收下我当你的水夫!让我替你卖这口井的水!” 听到这话,几个挖井经验丰富的力巴当然马上明白了原因,赶紧捧起井水品尝,然后只喝得几口,几个力巴就都冲到了刘安云的面前跪下,争先恐后的喊叫道:“公子,挖井的钱我们不要了,只求你让我们当你的水夫,让我们可以卖你这里的井水!” 见此情景,围观的无数吃瓜群众当然是争先恐后的动手捧水,品尝后世被慈禧誉为蜜罐井的井水滋味——这点刘安云真心得感谢慈禧,如果不是这个老妖婆留下了这个典故,刘安云还真不可能提前凿出蜜罐井。 言归正传,能够被慈禧这个超级老吃货都赞不绝口,一再点名饮用,蜜罐井的井水品质自然可想而知,所以各种各样的惊叫声,当然接二连三的在吃瓜群众中响起,“好甜!从来没有喝到这么甜的井水!” “比蜜水还甜!老天爷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井水?!” “马家的水窝子可以关门歇业了!这里的井水,比他家那口甜水井的水好十倍!” 激动的吼叫声中,事实上出钱开凿蜜罐井的郑崇和当然也有上前,捧起依然还略显浑浊的井水品尝,而细品之后,郑崇和还给出这样的评价,“比玉泉山的泉水都还好!我喝过玉泉山的泉水,没有这么甘甜!” 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后,郑崇和又大步走到刘安云的面前,一把拉住了刘安云的手,激动问道:“贤弟,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好的水脉了吧?” 刚想鬼扯一个答案,然而话到嘴边时,颇有商业头脑的刘安云却又心中一动,暗道:“机会难得,干脆乘机炒作一把,这样我的井水才可以卖出更高的价钱!” 拿定了这个主意,刘安云只是略一眨眼,然后马上就扯开了喉咙大吼了起来…… “神狗!神狗显灵,神狗真的显灵了——!” 第五章 神狗显灵 “神狗!神狗显灵,神狗真的显灵了——!” 刘安云的突然大喊当然让郑崇和吃惊不小,正在争着抢着品尝蜜罐井井水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回头,疑惑的看向刘安云,颇为忠心的刘全也被吓了一跳,忙问道:“少爷,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神狗!神狗显灵了!” 刘安云没有搭理刘全的关心询问,挥舞着双臂只是又蹦又跳,象极了突然中举后的范进,然后刘安云又反过来一把抓住了郑崇和的手臂,满脸激动的大喊道:“郑兄,兄长!我的好兄长!神狗显灵了,神狗真的显灵了!” “贤弟,什么神狗显灵?” 郑崇和彻底糊涂了,刘安云却故意没有理会他,只是转向那些吃瓜群众大喊道:“乡亲们!京城的乡亲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世上真的有神怪,神狗真的显灵了!” 吃瓜群众面面相觑,全都不明白刘安云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安云则是又大喊道:“京城的乡亲们,你们想不想知道,我一个台湾来的外乡人,此前从来没有来过阜成门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会有水脉,挖出来的井水还这么甜?水质比京城其他的任何一口甜水井的井水都还好?!” 刘安云这话明显是废话,从小到大就被京城坑爹的苦水井折磨,在场的京城吃瓜群众当然谁都想知道刘安云为什么能挖出这么好的甜水井,所以刘安云的疯狂叫喊还没嚷完,在场的众多吃瓜群众就已经把刘安云包围得水泄不通,不少吃瓜群众还迫不及待的问道:“公子,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么好的井水的?” 刘安云不答,只是又转向郑崇和,满脸激动的问道:“兄长,你想不想知道小弟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好水脉的?” “当然想知道!贤弟你快说啊,急死愚兄了!” 郑崇和没好气的催促,吃瓜群众也是个个急不可耐,不断催促刘安云赶紧说下去,刘安云见已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大声说道:“告诉你们吧,我之所以知道这里有好水,是和一条神狗有关!” “什么神狗?” 郑崇和与许多吃瓜群众赶紧追问,刘安云这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郑兄,各位父老乡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几天前我从台湾来到京城时,当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一个威武雄壮的男人,骑着一匹大青马逃出了一座住满兵丁的军营,还有一条大黄狗跟在了后面,象是那个威武男子养的狗。” “再接着,那座军营里,还冲出了一群骑着战马的前朝兵丁,一直追着那个威武男子不放,还挥动着武器喊叫,说是要杀了那个威武男子。” 说到这,刘安云故意顿了顿,然后才向听得入神的众人继续说道:“后来那个威武男子一直跑,那些前朝的兵丁一直追,跑着跑着,那匹大青马突然口吐白沫摔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可后面的前朝兵丁马上就到,那个威武雄壮的男子没有办法,只能是赶紧逃进了一片芦苇荡,那条大黄狗则忠心耿耿的始终跟在那个威武男子的身边……。” “这位台湾来的小哥,后来那名威武男子是不是在芦苇荡里累得躺下睡着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吃瓜群众突然开口,问起了刘安云的梦境如何发展,刘安云听了一楞,忙向那辫子花白的吃瓜群众问道:“老大爷,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我的这个梦啊?” “小哥,你快说后面怎么了?” 花白辫子的吃瓜群众催促,又问道:“后来那些前朝的兵丁,是不是四处搜捕那个威武男子?然后因为芦苇荡太茂密实在找不到,就放火想把那个威武男子烧死?” “老大爷,怎么连这个你都知道?” 刘安云满脸惊讶了,从台湾来的郑崇和与刘全也是大眼对小眼,不明白这个老头为什么会知道刘安云的梦境情况? 然而让郑崇和与刘全彻底傻眼的还在后面,还没等那个老头回答,另外至少有十几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就已经抢着开口,都问道:“这位小哥,芦苇荡起火以后,那条大黄狗是不是冲进水里,带着水回到那男子的身边打滚,用它身上的水把旁边的芦苇弄湿,让芦苇没办法烧到那个威武男子?” “你们怎么都知道?那你们知不知道,后来那条大黄狗活活累死在了那个威武男子的身边?” 刘安云更加惊讶的问,众多吃瓜群众则都笑出了声音,纷纷说道:“我们不但都知道黄狗累死了,还知道芦苇荡的火熄灭以后,前朝的官兵继续搜查,马上就要搜到那个威武男子旁边时,几只乌鸦突然飞了过来,在那个男子身上乱啄,让前朝官兵以为他已经死了,就没再上前,掉过头就撤退了。”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刘安云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郑崇和与刘全则更加震惊不解,全都不明白京城的吃瓜群众怎么会如此清楚刘安云的梦境状况?许多吃瓜群众却纷纷笑道:“不但我们都知道这情况,整个京城的旗人,恐怕就不知道这个梦会是什么情况的。”. 刘安云满脸惊讶的环视众人,又说道:“各位京城的父老乡亲,那你们知不知道,那些前朝的官兵走了以后,现场又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还有发生了事?什么事?” 吃瓜群众兴趣重燃,赶紧向刘安云询问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刘安云则满脸忠厚的回答道:“那些前朝的官兵走了以后,那名威武男子醒了过来,象是明白是黄狗和乌鸦救了他,就先在黄狗的尸体面前流了几滴眼泪才离开,然后我看那条大黄狗那么忠义,觉得它太可怜,就上去用手刨了一个坑,把那条大黄狗的尸体给埋了,让它入土为安。” “啥?小哥,你在梦里把那条大黄狗的尸体埋了?” 之前那个最先开口的辫子花白老头开口,惊叫询问真假,刘安云则表情益发憨厚,点头说道:“对,我在梦里埋了那条大黄狗,然后就听到客栈的鸡叫醒了过来。” 听到这话,许多吃瓜群众马上就开始了低声嘀咕,那老头则上前一步,向刘安云打千行了一个礼,说道:“公子,既然你在梦里葬了那条大黄狗,让它入土为安,那就请受小老儿一拜。” “老大爷,你这是干什么?晚辈何德何能,怎么能受你这样的大礼?” 刘安云赶紧假惺惺的谦虚还礼,那老头则表情严肃,说道:“当得,既然公子你在梦里好心葬了那条黄狗,那小老儿就一定得行礼谢你。”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 刘安云赶紧摆手,又随口说道:“再说那条黄狗已经谢过我了,这口甜水井,就是它指点我来挖的。” “什么?这口甜水井,是那条黄狗指点你来挖的?” 众多吃瓜群众大惊出声,刘安云则坦然点头,毫不脸红的说道:“情况是这样,前天我到内城投靠同乡,不但被势利眼的同乡欺负,还丢掉了变卖所有家产得来的黄金白银,身无分文被撵出了客栈,只能是露宿街头,然后睡着别人家的屋檐下时,我就又梦到了那条黄狗。” “公子你又梦到了那条黄狗?它做了什么?” 众多吃瓜群众赶紧追问,刘安云答道:“那条黄狗在梦里咬住了我的裤腿,象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明白了它的意思后就跟上了它,被它带到了这里,然后……。” 说到这,刘安云又一指刚刚才挖出来的蜜罐井,说道:“然后那条黄狗就在这里刨了几下,说了一句这里有甜水,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我也醒了过来,再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挖井……。” “太祖的神狗显灵了!” 众多吃瓜群众的激动喊叫打断了刘安云的陈述,再紧接着,好些吃瓜群众干脆向着蜜罐井双膝跪下拼命磕头,满脸激动的大喊,“太祖的神狗,我们大清太祖的神狗显灵了!” “老大爷,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大清太祖的神狗?” 刘安云满脸的糊涂,之前那个老头则早已激动得老泪纵横,哭哭啼啼的说道:“这位公子,你是汉人不知道情况,你做的梦,其实是我们大清太祖当年流传下来的一个故事,当时我们旗人的老祖宗努尔哈赤给前明总兵李成梁当奴隶,受不了欺压逃出李成梁的军营,被前明的兵丁追赶,骑的就是一匹大青马,身后跟的也是一条大黄狗……。” 听老头哭着说完与野猪皮一世有关的民间故事,刘安云当然是嘴巴张得要多大有多大,郑崇和同样是目瞪口呆,惊讶得忘记了该如何说话,反倒是刘全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大喊道:“原来这口甜水井居然和太祖的神狗有关,那这口井的甜水,还不得卖出加倍的价格?!” “这不废话?如果不是为了炒高价钱,我编这种故事干什么?如果我真能在梦里遇见那条黄狗,即便不把它剁成狗肉酱也得做成花江狗肉!”这是刘安云的心中嘀咕。 再接下来的情况非常简单,和刘安云期待的一样,野猪皮一世的神犬指点刘安云挖出蜜罐井的消息,马上就以迅雷不及暴风影音之势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当天就引来了无数吃瓜群众参观,尤其是那些成天溜鸟泡茶馆的八旗子弟,更是成群结队的赶来顶礼膜拜这口与野猪皮一世有着渊源的蜜罐井,品尝井水的味道,人数之多,以至于把蜜罐井旁边的农田全都践踏成了平地。 与此同时,不仅之前挖井那几个力巴缠着刘安云想当蜜罐井的水夫,听到消息的其他力巴也争先恐后的跑来给刘安云磕头,恳求刘安云把他们留下干活,还有许多力巴干脆直接带来了运水的水车和水桶。而原因也很简单,贩卖井水是一种每天都可以挣到现钱的美差,那些打散工靠运气和力气吃饭的力巴当然是个个趋之若鹜。 不止京城的力巴争着抢着想给刘安云当水夫,因为天旱京城的甜水供不应求,再加上野猪皮一世的名人效应,所以到了第二天时,京城里的众多茶馆、客栈、会馆和酒楼的老板也纷纷主动上门,请求预订蜜罐井每天产出的甜水,还因为京城的各处水窝子喜欢随意涨价的缘故,这些老板还争先恐后的主动提出先钱后货,一口气定购数十上百车的甜水。 最关键的还是价格,当主动上门求购甜水的京城老板小心翼翼问起价格时,刘安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向在京城很有名的都一处老板反问道:“王老板,京城里的甜水价格一般是多少?” 都一处老板犹豫了一下,然后答道:“刘公子,京城里的甜水没有统一的价,水质好的可以卖高点,差一点的肯定要便宜一些,在平常年景,一般都是七八十文一车,不过今年天旱得厉害,各处甜水井都出水不多,价格涨到了一百五十文到一百八十文左右。” “三百文一车!我这口井的甜水,卖三百文一车!” 刘安云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众多老板发出惊呼,然而就在京城饮食服务业的各大老板纷纷指责这个价格过高时,几个仆人模样的男子突然大步来到了现场,态度傲慢的喝道:“谁是这口井的老板?我们是庄亲王府的人,王爷他明天要在王府里请客,点名要喝这里的井水,明天一早给我们庄亲王府送十车水去!” “一定一定。” 刘安云满脸堆笑的答应,又说道:“不过这位爷大哥,小弟今天才把水挖出来,什么都还没准备,就连雇人送水的钱都没有,能不能劳烦你把水钱先给了?六百文一车,十车六千文或者六两银子。” 庄亲王府派来的奴才很洒脱,马上就取出了六两纹银交给刘安云,刘安云赶紧把三两银子塞回了那个奴才的手里,笑着说道:“这位大哥,去喝杯茶。” “聪明!只要你们这里的井水真象传说的那么好,能让我们王爷满意,那以后我们庄亲王府用的水,就全都由你这里包了!” 庄亲王府的奴才满意拍打着刘安云的肩膀时,又有两帮奴才大步而来,趾高气昂的喊叫道:“谁是这里的老板?我们是礼亲王府和克郡王府的,要买你们这里的甜水!” 见此情景,京城饮食服务行业的众多老板当然是面面相觑,然后都一处的王老板最先说道:“哥几个,认了吧,三百文一车就三百文一车,否则就京城里的王公贝勒数量,这口神井里的井水还不够他们分的。” 众老板纷纷点头称是,然后赶紧重重包围刘安云,争先恐后的把大把现钱和现银往昨天还是身无分文的刘安云手里塞。 ps:清代京城甜水价格已不可考,反倒是同样地下水被严重污染的西安有史料记载,明文规定了1941年的西安甜水价格是一块大洋四车水,当时的面粉价格是一块半大洋三十斤,折合下来相当于五斤面粉一车水,乾隆时期京城面粉价格是14文一斤,五斤面粉70文,所以一车甜水可以卖到七八十文应该合理。 京城的消费能力肯定要比西安强,加上主角鬼扯的附加值,还有当时的京城正值干旱甜水价格猛涨,主角的一车甜水卖三百文同样比较合理。另外京城的甜水价格每逢干旱都上涨严重也是有史料明文记载,所以当时的甜水井主人还普遍被称为水霸。 顺便介绍一个恐怖的数字,因为各方面原因,到了民国时,整个北平城里居然只有区区五口甜水井!当地的优质饮水之稀缺,可想而知。 第六章 钱财红人眼 京城饮食服务业的老板们全都严重低估了蜜罐井的甜水产量,受日益严重的春旱影响,京城其他的甜水井无一不是严重减产,没有一口甜水井一天能够产出超过三十车的井水,几口减产严重的甚至还不到二十车,导致京城的甜水价格上涨严重,完全供不应求。 然而刘安云靠着后世记忆开凿出来的蜜罐井却完全不同,一天可以轻松产出超过八十车的甜水,而且因为井水越用越活的特性,到了数日之后,蜜罐井的井水产量还达到了将近百车,京城的甜水井无一能够望其项背,也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刘安云手里的摇钱树,让刘安云主仆每天只要坐在水井边就能收到大把大把的银子铜钱,彻底摆脱了必须仰仗同乡救济的困境。 产量惊人也就罢了,更关键的还是蜜罐井的井水质量,口感和清澈度方面不仅远远超过了京城的其他甜水井,不少王公权贵甚至还认为蜜罐井的井水水质超过了专供紫禁城专用的玉泉山泉水,再加上野猪皮一世的光环加成,所以蜜罐井的井水产量虽大,售价却远远高于其他的甜水井,成为了整个京城的追捧对象,让无数王公贝勒和达官显贵点名只喝蜜罐井的井水。 也正因为如此,没过几天时间,刘安云以每车三百文出售的蜜罐井井水,被运进了京城之后,普遍都能卖出五百文一车的高价,那些有幸能够在产地买到蜜罐井井水的水夫乐开了花,对刘安云感激涕零,视为衣食父母。 在这样的情况下,蜜罐井前当然是每天都排满了等待拉水的水车和水夫,同时还有无数的京城吃瓜群众慕名而来参观蜜罐井,毫不客气的把蜜罐井周边的田地践踏成了平原,也让当初把蜜罐井地皮卖给刘安云的沈命刚每天都是破口大骂,与无数水夫和百姓产生了多次冲突。 对此,已经把路都买下的刘安云当然是视若无睹,仅仅只是雇人在蜜罐井旁边搭了一个凉棚,每天都叫来许多酒菜,与之前帮了自己大忙的郑崇和饮酒作乐,长得很象贾队长的刘全则负责卖水收钱,随时都笑得老鼠胡子高高翘起。 这一日,刘安云照例买来了一些京城小吃,与郑崇和在凉棚下品酒聊天,结果就在刘安云问起郑崇和打算何时返回台湾时,一个清脆动听的少女声音忽然钻进了刘安云的耳朵,试探着问道:“大哥哥,这口井,真是我们大清太祖皇帝养的那条狗指点你挖的?”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是下意识的循声看去,结果让刘安云眼前一亮的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名穿着鹅黄衣衫的漂亮小箩莉,虽然只有十来岁的年龄,却生得是唇红齿白,五官秀丽,皮肤更是娇嫩无比,用吹弹可破来形容也毫不夸张,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刘安云也从没见过如此有发展潜力的美人胚子。 小箩莉十分大方,见刘安云注视自己也不害羞,只是声音脆嫩的再次问道:“大哥哥,请问一下,这一口甜水井,真是太祖爷养的那条黄狗指点你挖的吗?” “当然是。” 刘安云开口,笑容很象怪蜀黍一样的微笑说道:“如果不是我们大清太祖皇帝养的神秘狗指点,我怎么可能挖得出这么好的甜水井?” 小箩莉点点头,转向旁边的一个老头说道:“叔公,难怪你一直说好人就有好报,果然是这样,这位大哥哥在梦里埋葬了太祖皇帝的神犬,神犬报恩,就指点他挖出了这口神井。” 见小箩莉转移交谈对象,刘安云当然是再次下意识的瞟了那老头一眼,然而不看还好,看清楚那老头的模样后,刘安云却再一次惊掉了下巴,差点没有喊出声来,而原因也很简单,这个穿着仆人衣服的老头和刘安云的忠仆刘全一样,长得实在是太象某部情景喜剧里的汉奸贾队长了。 刘安云还从没见过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和忠仆刘全一样,这个老头也是长着一张猥琐无比的丑陋面孔,脸型又瘦又长可以和毛驴媲美,花白老鼠胡子夸张翘起,脖子上的筋一根比一根明显,如果说刘全是青年版贾队长的话,这个老头绝对可以算得上老年版贾队长。 还别说,虽然容貌长相夸张无比,可是老年版贾队长的笑容却颇为和蔼,温和的向小箩莉说道:“二小姐说得对,这位公子好心葬了我们太祖的神犬,是应该得到这样的善报。” 小箩莉点头的时候,在井边卖水的青年版贾队长刘全忽然拿着一些碎银子回来交帐,结果在看到那老年版贾队长时,刘全顿时大吃一惊,盯着老年版贾队长顿时张大了嘴巴,小箩莉同样也是吃惊不小,还忍不住拉着那老年版贾队长的衣角指着刘全说道:“叔公,他和你长得好象。” 无比诧异的看着刘全,老年版贾队长点了点头,说道:“是很象,简直就是年轻时的我。” 言罢,老年版贾队长还主动向刘全问道:“这位小哥,敢问你祖上是那里人?” “台湾府凤山县人。”刘全如实回答。 “不是直隶人啊?怎么隔得这么远,会和我长得这么象?” 老年版贾队长表情更加诧异,还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道:“小哥,那么请问你的高姓大名?” 刘全还算有礼貌,很客气的说道:“大爷客气了,小的不过是一个下人,当不得什么高姓大名,小的叫刘全,刘备刘玄德那个刘,不是台湾反贼刘国轩那个刘,全是全部的全。” 让刘全意外,听到这话,老年版贾队长竟然也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小箩莉更是指着刘全惊叫道:“什么?你叫刘全?” 刘全老实点头,小箩莉则是惊讶的和老年版贾队长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突然捂住樱桃小口娇笑了起来,老年版贾队长则是笑着连连点头,说道:“有缘,确实有缘。” 刘全莫名其妙,那小箩莉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又转向刘安云问道:“大哥哥,再请教你一个问题,你在梦里埋葬了太祖皇帝的神犬以后,那几只帮着太祖皇帝把前朝官兵骗走了的乌鸦那里去了?” “乌鸦?” 刘安云被小箩莉问住,可是又不忍心让这个可爱至极的小箩莉失望,便随口鬼扯道:“我埋葬太祖皇帝神犬的时候,那几只乌鸦一直在旁边看着,后来我看它们也很辛苦,就在被前朝官兵烧掉的芦苇荡里抓了一些烧死的虫子喂它们。” “大哥哥,那你后来有没有再梦到那些乌鸦?” 小箩莉打破砂锅问到底,刘安云也没多想,随口就说道:“当然有梦到,前几天我又在梦里梦到了那几只乌鸦,还看到它们落在京城里的几个地方,往地面上拼命的啄。” “那几只乌鸦落进了京城里的几个地方,在地面是拼命的啄?” 小箩莉眼睛亮了,忙说道:“大哥哥,那你为什么不雇人去挖一挖那些地方?那些神鸦说不定也是感谢你给它们喂食,指点你去新的甜水井?” “不是我想去挖,是我挖不了。” 刘安云微笑着回答道:“因为那几只乌鸦落下的地方,全是在京城的内城里,我是汉人不能在内城里买地皮,所以就算知道那些地方可能也有甜水井,也没办法买下地皮来打井。” “原来是这样。” 小箩莉醒悟,老年版贾队长则是表情明显有些激动,开口问道:“这位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对后世的大小甜水井胡同都十分清楚的刘安云坦然点头,又说道:“过段时间,我还想试着找几个旗人和他们合伙,用他们的名誉把那些地方买下来挖井,争取再挖几口甜水井出来。” 听到这话,此前一无所知的郑崇和与刘全当然是大感诧异,赶紧向刘安云追问真假,见刘安云给出了肯定答案后,老年版贾队长眼中的光芒顿时闪烁得更加诡异,长满黄门牙的嘴角边还露出了神秘的笑意。 “姓刘的,把老子的地还来!” 这个时候,一声愤怒的吼叫突然传来,再紧接着,之前把土地卖给刘安云的沈命刚突然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满脸横肉的矮胖子,表情一个赛一个无赖无耻的吼叫,“还老子的地!” 见情况不妙,老年版贾队长赶紧把小箩莉护到了身后,那个矮胖子则大步上前,伸出肥手一把揪住刘安云的衣领,推搡着咆哮道:“狗东西,把我兄弟的地还来,不然老子今天打死你!” 不用多说,看到这状况,蜜罐井旁排队的水夫和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当然是马上就围了过来,早就看出沈命刚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刘安云也不着急,只是看着面前的矮胖子冷笑说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老子说,把老子兄弟的地还来!老子叫沈命元,沈命刚是我二弟,这地是他的,还来!不然老子今天让你好看!” 矮胖子满脸凶狠的咆哮,刘安云则是冷笑出声,说道:“这地之前是他的不假,可是他已经以十八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我了,既有地保做证,他又在地契上按了指印,现在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老子的地是被你骗走的!” 沈命刚一蹦三尺高,张牙舞爪的蹦跳着吼叫道:“你当初买地的时候,只是说准备在这里开野茶馆,没说要在这里打井,我上了你的当才把地卖给你!还来,把地还我,这口井是我的!” “开野茶馆难道不要打井不要汲水?没有水,又拿什么开茶馆?” 刘安云胸有成竹的反问,又说道:“再说了,当初我们又没有约好说,我在这里买下的地只能用来开茶馆,不能用来做其他用途,地我买下了,想怎么用关你们什么事?” 沈家兄弟语塞,不过自古以来无耻的无赖象来就是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所以矮胖子沈命元很快就满脸蛮横的吼叫道:“老子不管那么多,总之地我们不卖了,把地还我们兄弟!否则老子今天要你好看!” 刘安云不答,只是转向那些看热闹的水夫,表情平静的说道:“每人一百文钱,给我把这两个杂种打了滚!不动手的,以后去其他地方当水夫!” 没想到刘安云做事这么果决,沈家兄弟顿时措手不及,那些正在看热闹的水夫则顿时乐了,无数人提着扁担木勺直接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用东西往沈家兄弟身上招呼,结果生性奸诈的沈命刚掉头就跑,满脸蛮横的沈命元虽然奋力抵抗,却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人多势众的水夫打得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姓刘的,你给老子等着!不报此仇,老子誓不为人!” 扔下了一句狠话后,矮胖子沈命元夺路而逃,然后众水夫自然迫不及待来到刘安云面前领赏,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老年版贾队长则微笑着点了点头,向那小箩莉招呼道:“二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小箩莉乖巧的点头答应,随着老年版贾队长登上了一辆装饰颇为华贵的马车离开,老年版贾队长则是一再回头,看着被水夫包围的刘安云连连微笑。 还别说,沈家兄弟还真是说得出做得到,当天挨了一顿打后,沈家兄弟明显没有死心,第二天就又来到了蜜罐井附近徘徊,明显还想找机会抢走蜜罐井,可惜刘安云才刚看到他们,马上就向排队拉水的水夫笑道:“兄弟们,挣钱的机会又来了,不要脸的杂种再敢耍无赖,动手的人照样拿一百文钱!” “噢!” 已经尝到了甜头的水夫欢呼答应,沈家兄弟则是脸色青白,看着刘安云的绿豆眼几乎喷火,可是已经吃过亏,却又说什么都不敢再过来撒泼耍赖,只能是不死心的在远处晃悠。 看到这点,刘安云当然是冷笑连连,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两个父子模样的男子却突然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其中那个年轻的男子还让刘安云颇为眼熟,象是在那里见过,象是他父亲的中年男子则抢先开口,微笑着说道:“敢问这位刘公子,可是台湾府来的刘安云刘公子?” 刘安云疑惑点头,说道:“是,请问你是……?” “我叫施秉仁,是朝廷现在的靖海侯。” 中年男子笑容温和的回答,笑得还十分亲切。 第七章 祸从天降 “我叫施秉仁,是朝廷现在的靖海侯。” 自称现任靖海侯的施秉仁笑容还算温和,然而他旁边的儿子却态度无比嚣张,马上就趾高气昂的呵斥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们刘家的老主子请安?” 施秉仁儿子的张狂态度没有吓住刘安云,反倒让刘安云想起了曾经在那里见过他,忙指住施秉仁儿子说道:“我想起你来了,那天就是你带着人打我和刘全!还有,我装金子银子的荷包,也是被你拣走了!” “放屁!谁拣到你的金子银子了?” 施大少爷矢口否认,旁边的刘全则一蹦三尺高,嚷嚷道:“我们有人证!当时有好多人看到你拣走了我家少爷的荷包,那里面装着我家少爷的全部家产啊!” “谁看到了?把他叫来做证!找不来人证,本少爷就让官府治你们的诬告重罪!” 施大少爷的气焰益发嚣张,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施秉仁则微笑着挥手,说道:“斌儿,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有什么话好好说。” 制止住了儿子的叫嚣,施秉仁又向刘安云微笑说道:“刘公子,关于你的事,本官已经有所耳闻,既然你和我们施家有旧,那我称呼你一句世侄不算过份吧?” 刘安云当然不在乎施秉仁怎么称呼自己,马上点了点头,施秉仁也这才微笑说道:“世贤侄,你到我家登门求助那天,因为我恰好不在家里,下人又不懂事……。” “爹,你那天怎么不在家了?” 施大少爷诧异打断施秉仁的陈述,颇为疑惑的说道:“我记得你那天在家的啊,还在你的第八房小妾房里喝酒,后来又叫了九姨娘和十一姨娘一起去陪你。” “住口!闭上你的嘴巴!” 施秉仁有些尴尬的呵斥了一句儿子,又向刘安云强笑道:“世贤侄,别听我这儿子胡说八道,我那天确实不在家,下人又不懂事,所以不但慢待了你,听说还对你动了手,实在是对不住。” “施爵爷,那天不止是你的下人动了手,你的公子也动了手吧?” 刘安云冷笑回答,施秉仁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点头,说道:“不错,有这事,斌儿的脾气本来就暴躁,加上时常有台湾的刁民去我家门前招摇撞骗,斌儿误会你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就对你动了粗。不过你放心,我会好生教训他的。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这儿子单名一个斌字,你以后可以和他以兄弟相称。” “多谢爵爷,草民不敢,顺便请问爵爷一句,爵爷今日降尊纡贵亲自来访,不知有何赐教?”刘安云很是提防的问道。 “本官今日来见你,除了就那天的事向你赔罪之外,还有就是来帮你一偿夙愿。” 施秉仁的笑容益发亲切温和,笑吟吟的说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因为痴迷丹青,不惜变卖家产前来京城求职,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见如意馆,不过这事情很巧,现在的总管内务府大臣舒文舒大人,恰好与本官同属镶黄旗,还小有私交,来往颇多,所以只要本官开口,你进如意馆学习丹青基本上就是一句话的事。” “小子,听到没有?还不赶紧给我爹磕头道谢?” 施大少爷施斌态度无比傲慢的下令,刘安云却是纹丝不动,只是微笑着向施秉仁说道:“多谢施爵爷,不过要想求动舒大人点头,不知晚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听到这话,施秉仁和他儿子全都笑得无比开心了,然后施秉仁也不再隐晦,无比坦白的说道:“不错,即便本官与舒大人同属镶黄旗,要想求动他也是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言罢,施秉仁往旁边的蜜罐井一指,微笑说道:“这样吧,世贤侄你把这口甜水井送给我们靖海侯府,那么你进如意馆当画画人学徒的一应花消,本官全都替你包了。” “什么?要我家少爷把这口甜水井送给你们靖海侯府?” 刘全一听马上一蹦三尺高,怒道:“你们想得美!你们知不知道,这一口甜水井,一天至少能给我家少爷挣二十几两银子!” “那你家少爷还想不想进如意馆了?既然想进如意馆,当然就得付出点代价!” 施斌冷笑回应,施秉仁则神情如常,又向刘安云说道:“世贤侄,进了如意馆以后要想当上正式的画画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是你放心,有世叔我给你帮忙,我保你一年之内,就能顺利当上正式的画画人。” 刘安云终于露出了笑容,向施秉仁拱手说道:“爵爷,你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是很遗憾,经过了上次的事以后,晚辈已经对丹青再无兴趣,现在一心只想挣钱成家,娶几房娇妻美妾为刘家传宗接代,所以这一口甜水井,晚辈必须留下来给自己挣钱。” 听到这话,之前还信心满满的施秉仁顿时面沉如水,施斌则是怒发冲冠,咆哮道:“大胆,敢和你们刘家的老主子这么说话?不要忘了,既然你们刘家世代在台南给我们施家当庄头,那你就是我们施家的奴才!奴才的东西,就是主子的东西!” “那你们有我的卖身契吗?我有写卖身契给你们施家吗?既然没有卖身契,我又算你们施家你门子的奴才?” 刘安云理直气壮的反问让施秉仁父子哑口无言,也让施秉仁的脸色逐渐开始铁青,眼神阴毒的凝视了刘安云片刻后,施秉仁哼道:“贤侄,你可要考虑好了,你一个外乡人在京城无亲无故,占着这么好的一口甜水井,会有什么后果你考虑过没有?你以为,京城里的甜水井,真的只是那些挂名的水窝子主人一个人吃独食?京城这一汪水有多深,你太年轻了想都想不到。” “京城是讲理的地方,我有地契在手,我就不信谁能强抢过去。” 刘安云冷笑回应,施斌大怒握拳想要动手,施秉仁还算冷静的拦住儿子,神情益发阴毒的看了刘安云一眼,哼道:“世贤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斌儿,我们走!” 说完,施秉仁拉起儿子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走,刘全悄悄的冲着他们的背影吐口水,刚才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的郑崇和则凑了上来,低声对刘安云说道:“早就听说靖海侯一家贪得无厌,连澎湖那些没有田地的渔民都不放过,逼着渔民每年都要向靖海侯府上缴规礼,我在淡水还以为是夸张的传言,今日得见,才知道是名不虚传。” “怪我们汉人自己不争气,养出了这么一个汉奸家族。” 刘安云的回答发自肺腑,郑崇和则突然发现不对,忙提醒刘安云道:“贤弟快看,昨天闹事那两个沈家兄弟,和靖海侯走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刘安云忙细看究竟,也果然看到昨天来井前闹事的沈家兄弟已经走到了施家父子的旁边,正在对着施家父子点头哈腰,然后还随着施家父子走向了内城方向。 见此情景,明白蜜罐井已经被施家盯上的刘安云当然是马上知道情况不妙,下意识的生出不祥预感,然而又毫无办法,只能是暗暗的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别怕,有地契在手里,施家抢不过去。” 让刘安云略感放心,当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到了第二天时,因为天气益发炎热饮水量大增的缘故,来蜜罐井前排队买水的水夫和水车还比往天更多,许多王公权贵还直接派来了奴才守在井前等水,让刘安云主仆数钱都数到手软,也让贪财的刘全笑得合不拢嘴,不断憧憬将来的美好生活。 然而很可惜,刘安云的不祥预感不幸成真,接近正午时,一群衙役忽然荷刀持枪的来到了蜜罐井前,为首的班头还开口就向正在排队拉水的水夫喝道:“散了,都给我散了!我们宛平的县尊有令,封了这口井!” 听到这话,众水夫当然是一片大哗,几个衙役却毫不客气,推开在井前打水的水夫就要封井,刘安云见了大惊,忙上前问道:“这位差官,为什么要封我这口井?” “你就是这口井的主人刘安云?” 班头态度傲慢的问,得到了刘安云的肯定答复后,班头这才狞笑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块地原来的主人去宛平县衙把你告了,要你把这块地退还给他,县尊他已经收了状纸,要在明天开堂审这个案子,所以现在叫我们来先把这口井封了。” “我为什么要把地还给他?” 刘安云一听怒了,忙说道:“我有地契做证,证明他已经把这块地卖给了我,他还在地契上按了手印。” 刘安云的辩解毫无作用,宛平县衙派来的差役班头笑得也益发狰狞,狞笑道:“这块地之前的主人是在地契上按了手印不假,可是你在买地的时候,曾经承诺只用这块地来开茶馆,不会做其他事,还保证说如果把这块地做了其他用途,就要把这块地以原价归还给原主人。”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保证?我什么时候答应不用这块地做其他事了?我没说过这话!” 刘安云赶紧喊冤,宛平县的差役班头则奸笑道:“不好意思,有人证,当时有人听到了你做了这个保证,证人也已经到我们宛平县衙做了证,所以我们太爷才收下这个状纸。” “谁?谁做的证?!” 刘安云大怒质问,差役班头则拱了拱手,傲慢说道:“本朝靖海侯的大公子,施斌施少爷!” 听到这话,刘安云顿时呆住,也马上明白施秉仁父子已经彻底不要脸皮,勾结沈家兄弟准备铁了心把自己这口蜜罐井抢走,宛平县衙派来的差役则是七手八脚,先是驱散了汲水的民夫,又搬来刘安云放在凉棚下的桌子,用桌面封住井口,然后贴上封条,还留下了专人看守,同时语气严厉的要求刘安云第二天上午的巳时到宛平县衙接受审判。 见蜜罐井被封,水夫们当然是无奈散去,刘安云则呆坐在凉棚下发呆,旁边的郑崇和则安慰道:“贤弟莫慌,当时我也在场,我可以做证你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对对,当时我也在场,我也可以做证。” 刘全赶紧附和,又灵机一动说道:“对了,当时还有本地的地保在场,他也可以给我们做证!” “没那么容易。” 刘安云缓缓开口,说道:“施家已经彻底不要脸,当然会逼着宛平县令只采纳他们的证言,不会听你们的做证。还有,有施家出手,这里的地保也肯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施家是朝廷的靖海侯,我们只是几个无权无势的外乡人,该向着谁,宛平县令和地保会掂量得很清楚。” 都已经是二十出头的成年人,听到刘安云这话,郑崇和与刘全当然马上就沉默了下来,一起愁眉对苦脸,和刘安云一样的彻底束手无策。 事还没有完,就在刘安云与郑崇和等人彻底绝望的时候,两个奴仆模样的男子突然赶着马车来到了蜜罐井旁,态度更加嚣张的问道:“谁是这里的井主人?谁是梦到太祖爷神狗的人?” 正在绝望的刘安云无比疑惑抬头,见两个奴仆都是生面孔从没见过,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但还是答道:“我就是。” “很好,上车吧。” 一个奴仆掀开车帘,神情不善的说道:“跟我们走,有一位贵人想要见你。” “什么贵人?”刘安云疑惑的问。 “见到了你就知道了,快上车,别浪费我们时间!” 奴仆不耐烦的催促,刘安云有些糊涂,然后还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暗道:“难道是施秉仁?他多少还算要点脸皮,不打算在县衙大堂上把事情做绝,所以先封了我的井,然后再逼我让步?” 考虑到了这个可能后,刘安云也马上拿定主意,心道:“去见他!反正这口井我已经保不住了,去和他当面谈判,多少争取一点利益!” 做出了这个决定后,刘安云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刘全一看急了,忙说道:“少爷,我们不认识这些人,你就这么跟着他们去,出了事怎么办?” “那你也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 刘安云顺口回答,刘全则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十分忠心的上了马车,和刘安云一起随着那两名奴仆乘车驶向内城,郑崇和则不放心大声喊道:“贤弟,我在全闽会馆等你!不管出什么事,今天起码给我带一个消息回来!” 第八章 都怪纪晓岚 刘安云的方向感一向很好,即便是到陌生的地方也基本上不会迷路,结果也正是因为如此,乘车进到了内城后,刘安云很快就发现不对了,因为马车载着刘安云主仆从阜成门进到了内城后,并没有向南去靖海侯府所在的镶黄旗旗人聚居地,而是走了相反的方向,驶向了正红旗旗人聚居的内城北部。 察觉到了这个异常情况后,还道是施秉仁准备与自己当面谈判的刘安云暗道不对,加上刘全也在旁边提心吊胆的问这问那,刘安云便掀开了车帘,向正在赶车的奴仆问道:“这位大哥,我们这是去那里?” “不要多问,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没多远,就快到了。” 赶车奴仆很是不耐烦的回答,不管刘安云如何询问都拒绝仔细解释,刘安云无奈,旁边的刘全却更加战战兢兢,还不无担心的向刘安云问道:“少爷,该不会是绑票吧?我们这几天卖井水挣了不少银子,会不会已经被人盯上了?” “应该不象,否则不会没拿家伙,更不会让你和我一起上车。” 刘安云很是冷静的分析,同时也在心里安慰自己,心道:“别怕,反正已经来了,大不了丢财保命,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赶车奴仆还真没骗刘安云,赶着马车在正红旗旗人的聚居地穿梭了一段时间后,没用太多的时间,马车就停到了一座面积颇为不小的宅院门前,然后很快就有门子迎了上来,问道:“人带来了?” “带来了。” “带他们进去等,老爷马上就要回来了。” 简单交谈了两句后,这座宅院的门子先是要求刘安云主仆下车,然后将刘安云和刘全领进了门房旁边的一个房间,用命令的口气吩咐道:“在这等着,我们老爷一会就回来见你们。” 言罢,那门子连茶都没有给刘安云上,直接就昂首离去,拽得如同二五八万一样,刘全胆小低声询问刘安云如何是好,刘安云低声答道:“别怕,看样子不象是有恶意,耐心等一会就知道情况了。” 嘴上说着不怕,按情理分析也确实不象是有什么危险,可是莫名其妙的被人带到了这个陌生地方,刘安云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打鼓,好在没过多少时间后,一个同样穿着下人衣服的男子就背着手走进了房间,结果仔细看得那男子模样时,刘安云和刘全又一起惊叫出声,“怎么是你?!” 原来,背着手进来这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前天带着可爱小箩莉去蜜罐井旁参观的那个干瘦老仆——也就是那个和刘全长得很象的老年版贾队长。 “二位,让你们久等了。” 老年版贾队长微笑着招呼,担心受怕了许久的刘全则赶紧上前,毕恭毕敬的把老年版贾队长搀到了椅子上坐下,然后还十分殷勤的给老年版贾队长锤起了肩膀,开心的说道:“老大爷,早知道是你家主人要见我们,小的就不用这么担心了,大爷你这么和善,你家主人肯定也是很好说话的人。” “我家主人?” 老年版贾队长明显有些莫名其妙,刘全则诧异说道:“难道不是吗?刚才这座宅子里的人说了,是大爷你的主人要见我们啊?” 老年版贾队长哑然失笑,微笑道:“原来是这样,不错,是这座宅子的主人要见你们。” 含糊回应了刘全的问题后,老年版贾队长转向刘安云,微笑说道:“刘公子,今天把你请来,主要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公子你之前不是说过,那些救过太祖爷的乌鸦,又在你的梦里落到了京城的一些地方,只是那些地方都在内城,你是汉人没办法买下地皮来挖井,所以想找旗人合伙做这笔买卖。” 说到这,老年版贾队长顿了一顿,又微笑说道:“公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老朽这边合伙做这笔买卖?只要你把那些地方告诉我,地契方面和挖井的费用都由我这边负责,挖出了甜水井挣到了钱如何分,我们可以现在就商量。” 听到这话,已经挨过社会毒打的刘安云苦涩一笑,说道:“大爷,把那些神鸦落下的地方告诉你,和你搭伙挖井挣钱没问题,但是老大爷,晚辈必须得多问你一句,你背后的主人,有这个把握吃下去吗?” “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老年版贾队长的语气带上了威风,刘安云苦笑一声,这才把施秉仁父子和沈家兄弟勾结,准备借助官府的势力把蜜罐井强行抢走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老年版贾队长,老年版贾队长听了也颇是诧异,说道:“靖海侯堂堂一个侯爵,居然也能用出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强抢一口甜水井?” “老大爷,你是不知道,他们施家在我们台湾是出了名的天高三尺!” 刘全一边给老年版贾队长锤腿,一边忿忿不平的数落起了施氏家族在台湾的种种恶行,说道:“台湾府南边只要是好点的土地,基本都是姓施的,田租收到八成以上,还不管遇到台风暴雨还是干旱缺水,都从不减免田租。打渔的渔民得给他们施家交规礼,拉东西的货船得交进港费,做生意的商人得交防贼捐,就连上山砍柴也得给他们施家交钱……。” “还有,施家昨天其实还向逼着我家少爷把甜水井白送给他们,我家少爷不答应,他们就勾结地痞无赖准备强抢,现在宛平县已经把我们的水井封了,明天上午巳时,我们少爷还得到县衙去听判。” 听着刘全的数落,老年版贾队长捻着老鼠胡子默不作声,绿豆眼不断乱转,刘安云则苦笑说道:“老大爷,现在你该明白,晚辈为什么要问你你的主人有没有把握吃下内城的甜水井了吧?内城本来就是只准旗人居住,王公贝勒数不胜数,有权有势的官员权贵更是多如牛毛,想要独占内城里的甜水井,分量稍微不够一点,恐怕还得惹火烧身啊。” 听到这里,老年版贾队长不仅没有流露半点担忧,相反还微微一笑,说道:“刘公子,你的好意提醒老朽明白,不过你放心,我家主子的分量绝对够,说吧,和老夫联手在内城挖出了甜水井,你打算占多少?” 无比惊讶的上下打量老年版贾队长,见他丑脸上尽是自信的微笑,明显是胸有成竹,刘安云也很快明白他所言非虚,又突然灵机一动,忙说道:“老大爷,我知道这内城之中,有三个地方有可能挖出甜水井,如果挖了出来,晚辈只要其中一口甜水井的一半分成,一口半送给大爷你的主子,另外的一口,晚辈孝敬给你。” “公子这么大方?” 大概是没想到刘安云会这么豪爽,老年版贾队长顿时笑得无比开心了,刘安云则又沉声说道:“大爷恕罪,但晚辈有一个条件,请你的主人出面,帮晚辈保住阜成门外的那口甜水井。只有这样,晚辈才能帮你拿下内城的那三口甜水井。” “行,成交。” 老年版贾队长无比爽快的答应让刘安云呆住,旁边的刘全也无比惊讶,吃惊问道:“大爷,你家的主子真有这个把握?那可是堂堂的侯爷啊?” “如果没有这个把握,老夫怎么敢开这个口?” 老年版贾队长反问得更加自信,但他越是这样,不知道他底细的刘安云就越是不敢放心,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爷,不是晚辈不相信你,是这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这样吧,能不能大爷让晚辈先见一见你的主子?” “我家主子现在没在京城。” 老年版贾队长回答得十分直接,又说道:“不过没关系,这种小事也用不着我家主子亲自出面,我安排人打一个招呼就行了。” “啥?” 刘安云彻底晕菜,说什么都不敢相信一个老仆人能有这样的能力。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之前把刘安云主仆带进这个房间的门子突然进来,还一见到老年版贾队长就赶紧打千,说道:“奴才该死,刚才走肚去了茅房,没能到门前迎侯主子,请主子恕罪。” 老年版贾队长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刘安云和刘全却一起瞪大了眼睛,然后刘全还张口结舌的问道:“老大爷,我记得前天见面的时候,你是什么人家的下人啊?怎么这里的人会叫你主子?” “我在老爷、夫人和小姐面前,当然只是一个下人,不过在这里,我是主子。” 老年版贾队长笑吟吟的回答,又随口补充道:“这座宅子是我的,这里的丫鬟仆人,也都是我买的下人。” 没有看过石头记的刘全吃惊得把绿豆眼瞪成了铜铃状,惊叫道:“这座宅子是大爷你的?我们台湾最有钱的大户人家,也住不起这么大这么漂亮的宅子啊?” “大爷,晚辈冒昧问一句,请问你的主人是谁?” 刘安云发现不对,赶紧问起老年版贾队长的幕后靠山,老年版贾队长则微微一笑,说道:“和珅和中堂,听说过没有?”. “和中堂?” 听到这如雷贯耳的鼎鼎大名,刘安云当然是张大了嘴巴,回过神来后,刘安云又赶紧问道:“大爷,那晚辈再斗胆问一句,你在和中堂府上是什么身份?” “瞎了你的狗眼?连我家老爷是和中堂府上的大管家都不知道?” 之前的门子大声呵斥,看过某部电视剧的刘安云则是满头雾水,一边回忆着刘全在电视上的痞子青年形象,一边疑惑说道:“不对啊?和中堂的大管家也是叫刘全,和我这个下人同名同姓,怎么会是大爷你……?” “住口!竟然敢直接叫我家老爷的高姓大名,吃了豹子胆了?!” 门子愤怒吼叫,老年版贾队长则大方的挥挥手制止仆人的发怒,轻笑说道:“所以说老夫与你们有缘,你这个下人不但几乎和老夫长得一模一样,还和老夫同名同姓,如果不是远隔千里,老夫真的怀疑你们是我的亲戚。” 益发傻眼的上下打量着老刘全,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刘安云赶紧一边暗骂着和纪晓岚有关的电视剧坑人,一边行礼下拜,恭敬说道:“大管家恕罪,晚辈有眼不识泰山,之前不知道大管家的尊贵身份,对大管家多有冒犯,请大管家务必原谅。” 老刘全笑着挥手表示不必,台湾来的乡巴佬刘全却是更加糊涂,忙问道:“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和中堂是什么人?他的管家有这么高的身份?” “闭嘴!” 刘安云赶紧呵斥,飞快说道:“和中堂是皇上面前的当朝第一红人,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大管家即便没有官职在身,他的随便一句话,宛平县令也得爬出来给他磕头!” “这么厉害?” 刘全再度瞪大绿豆小眼,确认了刘安云不是在说笑后,刘全赶紧给老刘全双膝跪下,磕着头说道:“大管家原谅,小的之前不知道你的金枝玉叶,对你不够尊敬,还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还有,小的能够侥幸与你同名同姓,真的是祖坟冒烟,三生有幸!积了十八辈子的德!” 拼命磕着头,刘全还干脆抱住了老刘全的双腿,带着哽咽喊道:“大管家,既然小人能够侥幸与你同名同姓,还长得这么象,那小人斗胆,请大管家准许我叫你一声爷爷!爷爷——!”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无耻到刘全这个地步的人吧,老刘全直接笑出了声音,拍着刘全的脑袋说道:“行,既然老夫与你如此有缘,那就收下你当干孙子了,以后准你叫我干爷爷。” “谢干爷爷!谢干爷爷!世上只有爷爷好——!” 看着刘全声嘶力竭的激动模样,与刘全同一辈分的刘安云难免心中有气,可是念头转动间,刘安云又突然想起了之前和老刘全一起去参观蜜罐井的那个可爱小箩莉,心里也顿时平衡了许多,暗道:“反正那个小可爱也是叫这老家伙叔公,我和她同辈不算吃亏……。等等!” 还是盘算到这,刘安云才又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心道:“不对啊,既然这个刘全是叫那个小可爱小姐,那她岂不是就是和珅的闺女?和二那个大胖子,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可爱?他的老婆,该不会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独自走过夜路吧?” 刘安云心里盘算着这些龌龊念头的时候,老刘全突然开口,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老夫有言在先,帮你的忙没问题,但是你说的地方,可一定得挖出甜水井。” “大管家放心,如果挖不出甜水井,晚辈就把阜成门外那口甜水井赔给你!” 刘安云自信回答,老刘全也满意点头,然后闭上眼睛盘算了一番后,老刘全嘴角边还露出奸诈笑意,暗道:“搂草打兔子,得乘机从姓施的一家身上捞上一把,不然的话,老夫岂不是太对不起台湾那些被施家盘剥得家徒四壁的老百姓了?” 第九章 黑吃黑 施秉仁父子之所以盯上蜜罐井,不择手段也要抢走,原因除了铭刻进施家骨子里的贪婪基因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蜜罐井确实太能挣钱了,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一天都能有二十几两银子到手,这样的美事不管换了是谁都会眼红。 很多朋友或许觉得一天二十几两银子不算什么,然而在清朝中期,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其实也就只有十两银子左右,满清的一个亲王,一年的俸禄也仅仅只有一万两银子,所以蜜罐井的实际收入,都已经快要赶上一个满清的亲王了!在这样的摇钱树面前,不要说是施秉仁父子了,即便就是富可敌国的和珅和中堂,恐怕也得为之垂涎。 也正因为如此,施家的大少爷施斌才决定拉下脸面亲自出场,亲自到宛平县衙大堂上去给沈家兄弟做伪证,逼着刘安云把蜜罐井还给施家兄弟。施秉仁对此也丝毫不觉得寒碜,还在施斌出门时叮嘱道:“到了宛平县的大堂上,你只管一口咬定说那个土鳖当着你的面许下承诺,只要拿那块地做其他事,就得把地皮原价卖还给原主!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多说!” “父亲放心,包在我身上!” 施大少爷用力拍拍自己的胸膛,自信满满的回答,施秉仁满意点头,吩咐道:“快去吧,今天晚上叫你十三姨娘做几个拿手菜,咱们爷俩好生喝上几杯,庆祝咱们施家又多了一棵摇钱树。” 施大少爷答应,领着几个下人满脸狞笑的大步出门,施秉仁则迫不及待的叫来了自家管家,吩咐道:“安排一个帐房先生和两个下人,中午就去接手阜成门外那口甜水井,水价给我涨到四百文一车!快一个月没下雨了,咱们的甜水能卖多高卖多高!” 不说施秉仁如何安排人手准备接管蜜罐井,单说施大少爷兴冲冲的来到了位于地安门附近的宛平县衙后,外号长不高的宛平县令张步高(别笑,真名)收到了消息,居然迈动小短腿走下大堂,亲自到了堂外迎接施大少爷,还一见面就向施大少爷行礼说道:“小爵爷,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何必劳烦你亲自到来,叫下人来带一个话不就行了?” “没关系,事关国法尊严,本公子必须亲自上堂做这个证。” 施大少爷傲然回答,又问道:“两个原告和台湾来的那个土鳖,来了没有?” “回小爵爷,两个原告和做证的地保都已经到堂了,被告还没来。” 张步高如实回答,又主动说道:“不过小爵爷放心,被告其实不来更好,下官只要当堂采纳了你们的证言,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那口甜水井判还给原告了。” 施大少爷满意点头,这才领着下人昂首上堂,结果到得现场一看,满脸无赖神情的沈家兄弟果然已经到场,还一见面就对着施大少爷点头哈腰,另外当时做保的地保也已经来到了堂上,同样满脸谄媚的向施大少爷连连行礼。 “县尊,时间已经到了吧?干脆就别等那个土鳖了,直接判了吧。” 施大少爷傲慢吩咐的时候,刘安云突然领着刘全与郑崇和快步冲上了大堂,然后刘安云赶紧自报身份和来意,张步高则态度凶狠的喝道:“跪下听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安云被迫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和沈家兄弟一起行了礼,施大少爷坐到了堂旁,两旁衙役敲动水火棍大喊威武,张步高也这才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所跪何人,状告何事?” “草民沈命刚,顺天府宛平县人……。” 无赖无耻到了极点的沈命刚走起了过场,磕着头编造起了卖地经过,一口咬定说刘安云在买地的时候许下承诺,保证买下了土地后只开茶馆,不做其他用途,还和自己击掌誓,承诺说那块地皮一旦做了其他用途,就要把地皮原价退还给自己,然后请求张步高为自己做主,判决刘安云把土地原价归还。 背后已经有人撑腰,刘安云当然没有急着插嘴争辩,只是不断偷看堂外,等待救星出现,可是让刘安云十分奇怪的是,堂下除了一个文士打扮的老头和几个百姓看热闹外,并没有出现什么与众不同的人员——和中堂家里的下人,肯定是一个比一个狂得没边啊! 好不容易等沈命刚鬼扯完胡说八道,张步高马上又是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当时可有人证?” “有,当时有我们村的地保在场。” 沈命刚赶紧一指地保,又向施大少爷一摊手,满脸谄媚的说道:“还有,当时还有靖海侯施爵爷和他的公子也恰好路过,看到和听到了这些情况。” “青天大老爷在上,草民当时出面做保,确实听到了这个台湾来的外乡人做过承诺,说只用那块地开野茶馆。” 明显已经被买通了的地保赶紧做证,施大少爷则品了一口自家下人奉上的香茶,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不错,我当时和父亲也恰好路过,亲眼看到了当时的情况,也亲耳听到了这个台湾来的土鳖这么说。” “那这个案子就简单了,既然你们有约在先,那现在又违背了承诺,被动就应该把那块地原价退还给原告!” 张步高也不问刘安云等人的口供,直接武断的做出结论,刘安云赶紧再看堂下还是不见异常,顿时心中大慌,刘全也是彻底急了,赶紧大喊道:“青天大老爷,他们在胡说八道!我家少爷没说过那样的话,他们是联手勾结起来,准备强抢我们刘家的甜水井!” “大胆刁民,居然敢咆哮公堂,给我打!” 张步高毫不客气的喝令动手,两旁的衙役也立即上前,按住刘全就要扒他的裤子准备打板子,刘全挣扎喊冤求饶,郑崇和见了也是大慌,忙向刘安云问道:“贤弟,你不是说今天会有贵人出手相助吗?怎么贵人还没来?” “我也不知道啊,难道他记错时间了?” 刘安云也急得满头大汗,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在大堂旁边做笔录的师爷停下了毛笔,显然已经将庭审记录,看到这点,一直在堂下看热闹的文士老头先是微微一笑,然后背着手大步上堂,笑道:“真热闹啊,张县尊,还记得老夫不?” 没想到那个貌似吃瓜群众的老头突然出手,堂上众人难免都是一楞,高坐堂上的张步高同样满头雾水,可是见这个老头气度不凡,很清楚京城里藏龙卧虎的张步高也不敢怠慢,很是客气的反问道:“老先生宽恕,实在记不得了,敢问老先生高姓大名?” “不奇怪,老夫与你仅仅只是在顺天府乡试时有过一面之缘,县尊记不得老夫很正常。” 老头微笑回答,又神情轻松的说道:“老夫姓吴,名省兰,现任朝廷侍读学士一职。” “吴省兰?和二的老师?后来又反拜和二为师的那个老不修?!” 听到这个让大清教育界蒙羞的名字,刘安云顿时心中大喜,然而张步高的反应却远比刘安云更加激烈,猛的跳起来差点撞翻桌子,然后又连滚带爬的冲到吴省兰面前作揖鞠躬,连声说道:“不知是吴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大人千万恕罪。” “张大人不必客气,这里是宛平的县衙大堂,你身为县尊,也不必对老夫如此多礼。” 吴省兰大度的挥手,又微笑道:“张大人,老夫刚才在堂下看你审案,发现你有个细节似乎做得不妥啊。” “下官那里做得不对,还请吴大人千万不吝指点,下官一定闻过即改。” 张步高鞠躬的屁股敲得更高,吴省兰则微笑着一指师爷面前的口供记录,说道:“我朝规矩,证人做完了口供之后,必须要在记录上按下指印或者签字画押方能采用,怎么刚才张大人你听完了口供后,没让证人按下指印或者签字画押,就直接采纳了他们的证言?” “吴大人指点得对,下官确实疏忽了。” 张步高慌忙又连连行礼,然后转身向负责记录的师爷喝道:“楞着干什么?还不让证人签字画押?” 师爷答应,赶紧拿起口供上前,先让地保在口供上按了指印,又拿着毛笔和印泥来到了施大少爷的面前,神情恭敬的说道:“小爵爷,实在对不住,朝廷有这个规矩,还要劳烦你在证词上签字画押。” “既然是朝廷定的规矩,那本少爷当然得遵守。” 施大少爷也没多想,马上就在自己的口供上亲笔签下了名字,又画了一个十字表示认可,师爷道谢,转向吴省兰和张步高请求下一步的指示,吴省兰则是神情轻松的招手,吩咐师爷把口供呈上让自己观看,然后还是在确认了记录无误后,吴省兰才拿着口供转向已经被扒去裤子按在地上的刘全,问道:“你就是刘全?抬起头来让老夫看看。” 不是穿越者不知道吴省兰与和二是什么关系,刘全当然是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答道:“回禀大人,小的就是刘全。”. “果然和你干爷爷长得一模一样,难怪你干爷爷说他和你有缘。” 吴省兰笑笑,又转向满脸糊涂的张步高说道:“张大人,老夫求一个情,这个叫刘全的台湾小哥,是老夫爱徒大管家的干孙子,还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不要急着对他用刑,让他先把证词说完。” “敢问吴大人,你的那位爱徒?” 张步高小心翼翼的问,吴省兰微笑答道:“当然是和珅和中堂,和中堂幼年时父母双亡,与他的大管家刘全相依为命,他们名为主仆,实为父子,感情无比深厚,所以请大人看在老夫的……。” 吴省兰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步高就已经象发疯一样的冲向了按住刘全的衙役,一边不顾官威的对着衙役拳打脚踢,一边破口大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了?连刘大管家的孙少爷也敢打?滚!都给本官滚!” 驱逐走了按住刘全的衙役后,张步高又亲手把刘全搀了起来,带着哭腔赔罪道:“孙少爷恕罪,孙少爷恕罪,下官真的不知道你是刘大管家的干孙子,所以才对你这么无礼。否则的话,就是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对你用刑啊。” “没事没事,反正没有真的挨打。” 刘全大度回应,然后一边窃喜着自己的干爷爷如此威风,一边系着裤子说道:“不过青天大老爷,草民可以对天发誓,我家少爷真的没说过什么只用那块地开茶馆的话,更没说过如果把那块地用做了其他用途,就要把地还给原主的话。” “张大人,这件事刘大管家也可以做证。” 吴省兰再度开口,指着沈家兄弟语气严肃的说道:“几天之前,这两个刁民到刘公子的面前闹事,横蛮逼迫刘公子把田地退还给他们,当时刘公子与他们当面对峙,他们也承认了刘公子没有什么会归还田地的承诺,这件事是刘大管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说罢,吴省兰还拿出了一张纸,递到了张步高的面前,说道:“这是刘大管家签字画押的证言,还有,当时还有和中堂的千金也在场,如果大人需要的话,她也可以做证。另外,老夫知道这事情牵扯到了朝中显贵,大人你肯定很难办,不过没关系,家兄吴省钦正好是朝廷的左都御史(最高检察长),老夫可以请他……。” “吴大人,你不用说了,不用说了!下官明白,下官什么都明白!” 匍匐在吴省兰的脚下,张步高的声音里再度带上了哭腔,又转向自己的衙役,双眼充满血丝的疯狂吼叫道:“还楞着干什么?都是吃干饭的?!还不给本官把这几个诬告的刁民拿下用刑,让他们如实交代——?!” 腥风血雨就此展开,把沈家兄弟和地保扒去裤子按在了堂上,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宛平衙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挥动水火棍拼命抽打他们的屁股,还三下两下就把他们打得是屁股开花,血肉模糊,惨叫求饶不断。 与此同时,施大少爷则铁青着脸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虽然明知道吴省兰是在仗势欺人却又不敢吭声——施大少爷即便再纨绔,也知道和中堂是什么样的人啊!所以施大少爷除了奇怪和珅的管家为什么会插手之事,更发愁一件事,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青天大老爷,我招,我招!我是收了施爵爷家的十两银子,所以才做了伪证,刘公子没说过什么只用那块地开茶馆的话,我是在帮着沈家兄弟抢甜水井!还有,我也冤啊,施爵爷家的人说了,我如果不做这个伪证,他们就要我好看,我得罪不起他们啊!” 被迫做伪证地保最先交代了真相,接着沈命刚也开了口,还十分放得开的喊叫道:“青天大老爷,我也是被逼的,我哥沈命元的媳妇跟其他男人跑了,他又吃喝嫖赌抽没人愿意嫁给他,他为了弄钱讨媳妇,就逼着我帮他抢甜水井!还有,他经常乘我不在的时候去我家,有一次我回家早了还看到他在我家炕上穿衣服,媳妇这次也帮他逼我这么做,他们之间可能有奸情啊——!” 倒是满脸横肉的沈命元还算有点骨气,一直咬着牙不吭声,可惜被衙役给他上了夹棍后,沈命元还是惨叫着开了口,“青天大老爷饶命,是施爵爷答应让我守那口甜水井,我才出面诬告,准备帮施爵爷一家把甜水井抢走的。” 终于拿到了沈家兄弟和地保的口供后,张步高当然是赶紧迫不及待的给他们定了罪,把他们送进狱里去吃牢饭,同时命令立即解封刘安云的甜水井。吴省兰则笑吟吟的提醒道:“张大人,这事情关系到朝中显贵,将来还要继续追究,所以你的这些呈堂证供,可一定要保存好啊。” 张步高连声答应,赌咒发誓的承诺一定保存好原始证据,然后又偷偷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成了青黑色的施大少爷,心道:“小爵爷,实在对不住,我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县官别说是和中堂了,就是吴家兄弟也得罪不起啊,吴省钦手下的一百多个御史随便站出来一个上一道折子,我不是得丢官罢职就是得发配边疆,所以没办法,只能是委屈你了。” 事还没完,下堂后,刘安云当然是赶紧向吴省兰行礼道谢,又承诺改日一定会有实质报答,吴省兰则笑着摆手表示不必,可是在回到了家里后,吴省兰却马上提笔,写了一道弹劾施秉仁纵容儿子强抢民产的折子,然后叫来下人吩咐道:“把这道折子拿去靖海侯府,让靖海侯过目,暗示巧妙一点,没有三千两银子别松口。” “老爷放心,这事情包在小的身上。”吴家下人奸笑答应。 第十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三百两?” “三千两?!你杀了本侯算了!本侯一年的俸禄才只有六百一十两,你居然要一下子拿走本侯五年的俸禄?你们也太狠了!” “施爵爷,你饱读诗书,应该听说过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这句话吧?靖海侯这个爵位传到你这里已经六代了,每年还要从台湾收那么多的田租,朝廷里不少人对此已经颇有微词,偏巧小爵爷这次又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如果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大做文章,恐怕靖海侯这个爵位,也就到此为止了。” 到底是当世大儒的家人,吴省兰派来的下人把敲诈勒索的话都说得彬彬有礼,态度也十分恭敬,可谓是尽显书香门风,然而十分可惜,施秉仁却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主,不仅没有接受吴省兰的一片好意,相反还把吴省兰弹劾自己的折子扔了回去,吼叫道:“做梦!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他喜欢弹劾本侯尽管弹劾去,本侯就不信了,朝廷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废除本侯的爵位!” “也罢,既然施爵爷不肯领情,那我们就只有走着瞧了!” 再三暗示无用,吴省兰派来的下人只能是扔下了一句狠话,带着弹劾施秉仁父子的折子怒气冲冲出门,施秉仁则是在客厅里破口大骂,还十分罕见的砸了几个价格昂贵的官窑茶碗,掀翻了紫檀木做的茶几,结果就在施秉仁的爱妾们小心翼翼的好言安慰时,门外的下人突然来报,说是与施秉仁同属镶黄旗的总管内务府大臣舒文登门拜访。 其实施秉仁那一天在蜜罐井旁边还真没骗刘安云,因为同属一旗和住得很近的缘故,施秉仁确实与总管内务府的镶黄旗都统舒文小有交情,加上施秉仁做梦都想进以放屁油裤裆著称的内务府兼一个差使,所以逢年过节没少给舒文孝敬,靠着银子开路成功和舒文拉上了一些关系,还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舒文帮他进内务府当差的承诺。 舒文今天也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施秉仁连滚带爬的跑到舒文面前磕头后,舒文笑着开门见山的就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正好路过这里,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营造司出缺了,你做好准备,过几天就可以去当差。” 顾名思义,营造司是负责皇家工程的衙门,也是一个非常容易捞钱的好地方,如果换成了平时,施秉仁听说自己可以进营造司掌握实权,绝对能乐得做梦都笑醒过来。然而十分可惜的是,今天突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后,施秉仁虽然也是顿时大喜过望,但是转念一想后,施秉仁却又叫起了苦来,惨叫道:“糟了!怎么这么凑巧?!” “凑巧?什么意思?” 舒文听了当然十分糊涂,施秉仁犹豫了片刻后,也没敢隐瞒,赶紧一边让人摆下盛宴款待舒文,一边把吴省兰准备弹劾自己的事小心翼翼的告诉给了舒文,结果舒文一听差点没把鼻子气歪,怒道:“施大人,你这是叫老夫如何说你是好?你知不知道,吴省兰的兄长吴省钦正好是当朝左都御史,他上折子弹劾你,你别说进内务府了,就是爵位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施秉仁愁眉苦脸,舒文却是越说越气,又怒道:“你知不知道进内务府当差有多难?你又知不知道这次为了让你进营造司,老夫得罪了多少同僚?担了多少责任?现在好了,吴省兰的折子往上面一送,老夫再硬把你拉进内务府,我都得跟着吃瓜落!” “舒大人,那下官现在应该怎么办?” 施秉仁哭丧着脸问,舒文则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喝道:“还楞着干什么?三千两就三千两,吴省兰不是要三千两吗?现在就派人把银子送过去,把他那道折子买回来,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 施秉仁仔细一想也是,赶紧派管家拿着三千两银票去吴省兰的家中拜访,老实认栽买回那道折子,然后又强忍心疼重新拿出三千两银票孝敬舒文,舒文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那些银票,没好气的说道:“如果不是看在过往的交情份上,还有知道你被吴省兰那个老东西缠上,三千两银子就想进内务府,你想得美!” 施秉仁哭丧着脸的表情更加难看,然后还发自肺腑的懊悔说道:“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应该打那口甜水井的主意。” “什么意思?说仔细些。” 舒文来了兴趣,施秉仁还算知道点廉耻不想细说,无奈舒文强迫,得罪不起舒文的施秉仁毫无办法,只能是把事情的详细经过仔细说了,还顺便说了刘安云当初因为没送银子被如意馆淘汰的情况,舒文听了恍然大悟,哼道:“原来是这样,那口甜水井的事情本官也有所耳闻,还准备着那天派人去看看情况,没想到和珅的家奴伸手这么快,早早就在背后吃下了那口甜水井。” “没错,否则刘全那条老狗不会出这个面,没他开口,吴省兰也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 施秉仁大力点头,又不怀好意的说道:“舒大人,这事情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狗奴才啊,下官可是亲眼所见,那口甜水井的井水一天随随便便都可以卖出二十几两银子,一年弄个七八千两银子和玩一样,这样的摇钱树,只有舒大人你这样的达官显贵才能配得上啊。” 舒文不吭声,满肚子怨气的施秉仁则是铁了心搞事,便又小心翼翼的说道:“舒大人,下官还听说过,好象和珅和中堂,在此之前也曾盯上过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差使,只是恰好赶上被去年过世的永贵永中堂(和二政敌)弹劾,所以才没能如愿……。” 舒文还是不吭声,只是牢牢记住了那口在京城首屈一指的甜水井,还有随便记住了刘安云的难听名字,施秉仁也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没敢再继续挑唆,只是赶紧给舒文敬酒,同时示意自己最漂亮的第十三房小妾给舒文喂酒——顺便无视了舒文已经伸进他小妾裙子里摸索的干瘦老手。 事还没完,酒足饭饱后,施秉仁的小妾刚要搀着舒文去客房休息时,去给吴省兰送银票的管家突然匆匆回来,还一见面就哭丧着脸说道:“老爷,奴才该死,奴才没能见到吴大人,他的家人也不肯收银票,只是说价格涨了,得加一倍,要六千两银子!” “六……,六千两?他把我宰了得了!” 施秉仁绝望呻吟,旁边的舒文也是脸色无比难看,心道:“好你个吴省兰,仗着有和珅当靠山,居然敢这么得寸进尺!还有和珅,居然几次三番想把老夫取而代之!你也不看看老夫的背后靠山是谁,是朝廷的十五阿哥,目前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 ………… 没有上帝视角,刘安云当然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被和珅的政敌舒文给惦记上了,蜜罐井解封之后,刘安云只是开开心心的坐地收钱,还有就是按照老刘全的要求,暗中指出了自己所知道其他三口甜水井位置所在,让老刘全去出面买下那些土地准备打井。 老刘全的手下办事也很得力,仅仅几天时间之后,老刘全就派人来告诉刘安云,说是三口井的土地都已经暗中买下,准备在第二天先开凿一口,看看刘安云有没有撒谎骗人,同时要求刘安云第二天到现场去一同监督凿井。 有着十足的把握,刘安云当然是一口答应了老刘全的要求,又随口问道:“这位大哥,大管家明天去不去现场看人凿井。” 因为老刘全对刘安云还算客气的缘故,他派来的下人也没敢刁难刘安云,琢磨了一下就说道:“应该会去,因为明天要打那口井就在豫亲王府旁边,怕王府的人出面干涉,所以我家主子应该会亲自去。” 刘安云道谢,又在心里盘算道:“既然老刘全会亲自去,那么那个小可爱会不会也去看热闹?” 虽然拿不准那名有可能是和珅女儿的可爱小箩莉第二天会不会亲临现场,可是刘安云仔细一盘算后,却又觉得自己应该先做好相关的准备,心道:“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反正我现在也不缺这么一点小钱了,就算浪费了也不用心疼,提前做好准备,如果那个小可爱也去看热闹,我就可以乘机哄好这个小可爱了。” 这里给刘安云正一下名,刘安云一直惦记着那个可爱小箩莉还真不是有什么不良的机心,而是刘安云太清楚和二的利用价值,知道抱上了和二的大腿对自己的未来会多有利,所以为了能够有机会讨好那个很可能是和珅女儿的可爱小箩莉,刘安云很快就让刘全去买来了一些鸡蛋、牛奶、奶油和白糖,还有几斤硝石。 这些东西的具体用途是这样,鸡蛋只取蛋黄不要蛋清,放一些白糖和少量的盐巴、白醋,再加入一些牛奶搅拌均匀,放进锅里用最小的火熬到起泡,离火冷却备用,奶油加入白糖反复搅拌,直到变成浓稠状,再加入之前的蛋液搅拌均匀,倒进一个薄壁铜罐中,再将铜罐放进一个装满水的盆中,再接着,当然是把一部分硝石放进水里,让硝石融化吸收热量,迅速降低铜罐里的液体温度。 因为没有电动打蛋器等趁手的工具,加上量比较多,所以做完这一切后,刘安云已经累得是胳膊酸痛,旁边的刘全却是莫名其妙,好奇问道:“少爷,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冰激凌,吃的。” 刘安云揉着自己的肩膀,微笑说道:“就看明天某人有没有这个口福了,如果她没有,我们就自己享用。” 到了第二天上午,刘安云将蜜罐井委托给一个为人忠厚的水夫暂时掌管,带上冰激凌的半成品和几样自制的工具,又领上了刘全与无所事事的郑崇和,乘车便进到了内城,径直向着后世的王府井大街而来。 到得地方时,老刘全家里的下人早就已经在现场等候,一些力巴也已经拿着挖井工具准备开工,然而让刘安云措手不及的是,自己才刚下了马车,在旁边看热闹的一名吃瓜群众就已经认出了他,指着刘安云惊叫道:“这不是挖出太祖神狗井的那个台湾人吗?他怎么来这里了?难道要在这里挖甜水井?” 野猪皮一世的鼎鼎臭名坑苦了刘安云,听到那名吃瓜群众的惊叫,其他的吃瓜群众没有一个不是马上竖起了耳朵,然后好些曾经去过蜜罐井参观的吃瓜群众,也很快就认出了与刘安云形影不离的刘全——主要当然是因为青年版贾队长长得实在太有特色。 认出了刘安云主仆,又看到了许多力巴拿着工具守在现场,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当然是马上就明白情况不妙,纷纷向刘安云问道:“台湾来的小哥,是不是太祖爷的神狗又给你指点了新的甜水井位置?” “公子,你快说啊,是不是太祖的神狗又告诉你这里有甜水井了?有就太好了,今年旱得厉害,京城里甜水根本就不够喝,价格涨得我们根本受不了了。” 面对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质问,不想废话的刘安云选择沉默以对,老刘全派来的下人也过来赶开包围刘安云的吃瓜群众,说道:“刘公子,具体在那里挖?” 这也是刘安云第一次在无数吃瓜群众的围观中用后世的办法寻找水源,取出之前郑崇和帮忙买的两根铁丝,已经被扳成l型九十度直角的铁丝,刘安云双手各拿一根平行举起,在后世大甜水井所在的地面上随意走动起来,然后因为确实就在这个地方的缘故,在地下水电流的作用下,两根铁丝很快就自动转动,交叉在了一起。 “就在这里,挖这里。” 刘安云跺了跺脚下的地面,结果看到铁丝自行转动,又看到挖出碾压京城所有甜水井蜜罐井的刘安云断定那个位置有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当然是一片大哗,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然后因为距离紫禁城和六部衙门不是很远的缘故,还有许多在职的官吏在收到消息后跑来看热闹,想看看刘安云还能不能再次挖出在京城严重不足的甜水井。 不用多说,这其中当然包括内务府的能员干吏。 这时候,随着太阳的不断当空,天气也逐渐开始炎热,刘安云则不断伸头张望,盼望那个可爱值爆表的小箩莉能够突然出现——再次强调,刘安云不是箩莉控,仅仅只是想拍和二的马屁。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围观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终于还是出现在了刘安云的视野中,结果让刘安云大喜过望的是,长得獐头鼠目的老刘全还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亲自赶车,刘安云也顿时明白——那个小可爱来了!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在这京城里,能够让老刘全亲自赶车的人绝对不多,即便是许多王公贝勒都不够这个分量! 和刘安云预料的一样,马车到得现场停下后,老刘全果然是跳下马车后满脸谄媚笑容的掀开车帘,然而让刘安云傻眼的是,车帘掀开后,走出马车的虽然确实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小箩莉,却是一个长相平常得可以算是丑陋的小箩莉。 确实有些丑,皮肤偏黑就算了,还有点不是很明显的龅牙。 “怎么这么丑?难道我那天看花了眼?” 还好,就在刘安云怀疑自己那天是不是眼花的时候,上次随着老刘全出现的那个可爱小箩莉跟着走出了马车,环视了现场一圈后,可爱小箩莉还用白嫩的小手往刘安云一指,对着那个龅牙箩莉说了两句话,那个龅牙箩莉一听毫不犹豫,马上就跑到了刘安云的面前,仰着头问道:“这位公子,你就是埋葬我们大清太祖皇帝神犬的台湾公子?” 见龅牙箩莉的语气还算客气,刘安云便也收起了对她的蔑视,微笑着点点头坦然承认,龅牙箩莉兴奋拍手,说道:“太好了,今天我要亲眼看一看,救下太祖爷的那些乌鸦,指点你的地方到底能不能挖出甜水井。” 龅牙箩莉这话马上泄露了天机,听到她的这番兴奋叫嚷,旁边稍微有点头脑的吃瓜群众马上就开始嘀咕,“是神鸦,是救下太祖爷的那些神鸦指点的地方。” 再接着,不用多说,围观的无数达官权贵看向刘安云的目光,自然全都带上了不善,就一只只豺狼饿虎,看到了一只肥美的羔羊一般。 第十一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安云当然也明白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可是龅牙箩莉既然已经嚷嚷了出来,刘安云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在无数吃瓜群众不怀好意的目光注视下连连苦笑,任由那两个小箩莉在挖掘中的水井旁兴奋的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还有一件大事刘安云当然没忘,那就是把之前准备好的薄皮铜罐放入水桶,再往水里加入大量的硝石,利用硝石吸热制冷,让已经加工好的冰激凌半成品,准备给老刘全带来的那个小可爱一个惊喜。 刘安云这些动作也很快就引起了小可爱和龅牙箩莉的注意,凑了上来好奇的端倪了一番,小可爱用清脆动听的声音问道:“大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 刘安云的笑容依然还是很象一个怪蜀黍,可惜小可爱却毫无机心,丝毫没有察觉到刘安云的不安好心,马上就答道:“我叫玲珑,她是我的好朋友,叫波罗。” 说着,自称玲珑的小可爱往那龅牙箩莉一指,刘安云则误听成了菠萝,先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难怪长得这么难看,然后才微笑说道:“我在做一种叫冰激凌的好吃东西,一会给你品尝,保管你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吃食。” 和平常的小女孩一样,玲珑一听有好吃的马上就拍手叫好,龅牙箩莉也是无比好奇,问道:“大哥哥,真有那么好吃吗?能不能让我也尝一尝?” 看在龅牙箩莉还算有礼貌的份上,刘安云笑着点了点头,旁边的老刘全却开口说道:“两位小姐,在外面不要随便乱吃东西,老奴让人给你们准备了桂花蜜水,要不要现在就给你们拿来?” 两个馋嘴的小箩莉一起拍手叫好,老刘全也赶紧叫人拿来了用冰镇过的桂花蜜水,那边刘府下人则催促力巴加紧挖掘,而收到消息赶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越来越多,神鸦指点刘安云挖掘甜水井的消息也越传越邪乎,导致刘安云被更多的满清权贵高官盯上。 铁丝找水的办法确实行之有效,挖掘到了近一丈深时,伴随着力巴的一声惊呼,干燥的泥土中迅速渗透出了水流,出水速度虽然不象蜜罐井那么夸张,却也相当不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纷纷上前,好在早有准备的老刘全手下立即出手维持秩序,倒也没有造成什么混乱。 浑浊的泥水很快就积满了刚刚挖出来的水井,耐心的等待也从此开始,见两个小箩莉焦急的看着水井埋怨井水沉淀清澈太慢,刘安云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打开铜罐,用调羹挖出了一些已经凝固成型的冰激凌,端到了两个小箩莉面前,笑着说道:“玲珑,菠萝,来尝一尝我亲手给你们做的冰激凌。” 明显是两个小吃货,听到这话,两个小箩莉立即就转向了刘安云手里的冰激凌,龅牙箩莉还伸手就要接,老刘全一看急了,忙说道:“菠萝格……,菠萝小姐,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 老刘全的阻拦生效,龅牙箩莉立即停住了手,刘安云忙转向老刘全说道:“大管家放心,这是我亲手做的,绝对干净,让两位小姐尝一尝吧。” “不行,拿回去。” 老刘全断然拒绝,刘安云却不肯罢休,又向玲珑说道:“玲珑,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你尝一口,如果不好吃你就吐了,我绝不勉强。” 玲珑对刘安云还算信任,看了看卖相还算不错的蛋黄冰激凌犹豫了一下,小玲珑还是不顾老刘全的劝阻,坚持接过调羹舀了一些冰激凌放进口中品尝,龅牙箩莉则无比好奇的问道:“玲珑,怎么样?好不好吃?什么味道?” 小玲珑并没有理会龅牙箩莉,品尝回味了片刻后,小玲珑突然舀起了一大勺冰激凌放进嘴里,接着还干脆抢过了碗,飞快舀起冰激凌塞进小嘴,冻得伸舌头哈气也不肯停嘴,吃相难看得与刘安云有得一比,龅牙箩莉一看急了,忙说道:“玲珑,让我尝尝,让我也尝一尝!” 外表可爱到了极点,实际上却是一个自私的主,小玲珑根本就没搭理龅牙箩莉,倒是刘安云好心去另外装了一些冰激凌递给龅牙箩莉,龅牙箩莉接过品尝一口后,也顿时就暴跳如雷了,“玲珑!你好自私!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居然不分给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咆哮着,龅牙箩莉也是赶紧把冰激凌往嘴里塞,老刘全则是既诧异又担心,忙说道:“两位小主子,你们吃慢一些,别咽着。还有,这东西究竟有多好吃,能让你们吃成这样?这天下还能有什么吃食你们没吃过?” “大管家,你尝一尝。” 刘安云给老刘全也盛了一些,然后又邀请刘全与郑崇和一起品尝,结果还没等老刘全尝出什么味道,小玲珑就彻底急了,忙过来一把抢过剩下的冰激凌,说道:“不许吃了,剩下的都是我的!” “是我的!” 龅牙箩莉上来抢夺,小玲珑却理直气壮的驳斥道:“是我的!大哥哥刚才说了,这是他专门给我做的,没说是给你做的!” 龅牙箩莉不依,和小玲珑你争我抢,谁都不肯让步,老刘全那边也终于尝到了冰激凌的味道,赶紧向刘安云吩咐道:“刘公子,再做一些,我要带回去给夫人和大小姐品尝。还有,等老爷和少爷从南方回来了,你给我做上几桶送进府里!” 刘安云苦笑摊手,告诉老刘全说冰激凌无法量产,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次做出来,同时力劝小玲珑与她的姐妹分享,还有提醒她不要吃坏了肚子,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劝得小玲珑把冰激凌分了一些给龅牙箩莉,自己则一点都没能尝到。 事情当然还没有完,恋恋不舍的用红润小舌头把青花碗舔得干干净净后,小玲珑又拉着刘安云的衣服撒娇道:“大哥哥,我还要吃冰激凌,太好吃了,你再做给我嘛,求求你了。” “大哥哥,我也要,我不白吃你的,等我阿玛回来,我叫阿玛重重赏你。” 龅牙箩莉同样拉着刘安云的衣服撒起了娇,刘安云则懒得理会这个龅牙箩莉,只是向小玲珑微笑说道:“今天晚上我准备一下,明天挖另外一口井的时候,我再做给你吃。” “好,谢谢大哥哥。” 玲珑兴奋的拍手欢呼,还很有礼貌的向刘安云道谢,旁边的几个吃瓜群众则悄悄记住了刘安云无意中泄露的信息,其中一个吃瓜群众还恰好就是什刹海旁边某个著名衙门的人。 这时候,井水也已经勉强清澈,在老刘全的吩咐下,一个刘府下人先是舀起了一碗水仔细品尝,也很快就满脸欢喜的向老刘全说道:“恭喜大管家,贺喜大管家,是甜水,真的是甜水!就算现在还有些泥沙味道,味道也不比马家水窝子的甜水差!” 听到这话,老刘全的驴脸当然马上就笑开了花,无比庆幸自己押对了宝,轻松拿下了一棵摇钱树,旁边的吃瓜群众则是既羡慕又嫉妒,同时争先上前取水品尝,期间还有人捶胸顿足,懊恼惨叫,“早知道这里有甜水,我就自己挖了!在京城挖出一口甜水井,世世代代都吃不完啊!” 老刘全笑得更加得意开心的时候,一个奴才打扮的人突然来到了他的面前,态度傲慢的对他说了几句话,老刘全面露无奈,只能是赶紧点头哈腰,然后来到刘安云面前低声说道:“看来剩下的两口井,只能是明天挖了,豫亲王叫我去回话,他是铁帽王,我不能不去。你们先回去休息,晚上我派人去和你们商量明天挖井的事。” 刘安云点头答应,老刘全这才安排其他的下人护送小玲珑回家,自己则匆匆赶往不远处的豫亲王府应对野猪皮家族的盘问训斥,在这个期间,小玲珑和龅牙箩莉自然少不得一再提醒刘安云,要求刘安云明天多给她们做一些冰激凌。 虽然刘安云也猜到今天的事会引来事端,然而让刘安云始料不及的是,老刘全离开之后,还没等自己离开现场,就已经有好些人包围住了自己,争先恐后的亮出官职身份,或是客客气气的邀请自己去喝酒吃席,或是态度傲慢的命令自己跟他走,还有人直接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还好,老刘全留得有和家的下人在场,这些人倒也不敢硬把刘安云拉走架走,见情况不妙,刘安云也赶紧央求和家的人用马车把自己送出城,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摆脱这些人的纠缠,实际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树大招风的滋味。 很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到了蜜罐井没过多久,刘安云才刚开始准备第二天的冰激凌,一个文人打扮的男子就领着几个随从蜜罐井前,还一见面就向刘安云亮出了内务府的腰牌,亮明身份说自己是内务府的郎中姓王,态度勉强还算和善的说道:“刘公子,请你和我走一趟,总管我们内务府的舒文舒大人要见你。” 刘安云一听叫苦,当然马上就明白这事情肯定与今天挖的甜水井有关,可是又毫无办法,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王大人,草民不过一个平头百姓,有什么资格拜见舒大人?还请大人回禀舒大人,就说草民身份低微,实在没有胆量去给他行礼请安。” “刘公子,你不必这么客气。” 王郎中的态度勉强还算和蔼,微笑说道:“你的事,我们舒大人已经有所耳闻,你去见他对你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大人他还说了,他知道你想进如意馆当供奉(画师),这事情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只要你去给他磕一个头,明天你就能进如意馆当差。” “可我没有甜水井了。” 刘安云哭丧着脸说了实话,说道:“王大人,舒大人的意思我很明白,我也很想孝敬他一口甜水井,但是没办法,神鸦告诉我的三口甜水井所在,我都已经告诉给了和府的刘大管家,他还已经悄悄的把那三块地皮都买了下来,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了。” “真的?” 明显也很知道舒文意图的王郎中将信将疑,刘安云赶紧赌咒发誓,还承诺说自己如果再帮着老刘全第四口甜水井,自己就以死谢罪。结果王郎中见刘安云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也就信了刘安云没有撒谎,然而这个姓王的郎中却依然不肯死心,盘算了片刻后,他还这么说道:“那好,你把剩下的两个地方告诉我,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有办法让刘全把地皮吐出来。” 见姓王的让步,刘安云本想如实交代让舒文去和老刘全狗咬狗,可是话到嘴边时,刘安云却又突然发现身边有许多人在旁听,也赶紧把已经说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心道:“不行,这事得仔细掂量掂量,我交代地点容易,但是这么多人在场,一旦走漏了风声,位高权重的舒文也真的把剩下两口甜水井抢了,老刘全还不得把我恨死?” “是得罪和二的管家刘全?还是得罪舒文?” 也还是来到了这个世代与老刘全产生交集后,刘安云才知道自己以前是被清宫剧给彻底骗了,也知道了老刘全其实是和二父亲留给他的老管家,和二的老爸蹬腿后,和二与他的弟弟和琳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老刘全却对和家兄弟忠心耿耿,始终与他们不离不弃,帮着和家兄弟挺过难关,与和二的感情十分深厚,所以得罪了他,实际上就等于是得罪了和二。 “不行,不能得罪刘全,得罪他就等于是得罪了和二,后果我根本承担不起!先不说我对当什么狗屁供奉毫无兴趣,就算真的当上了这个什么狗屁供奉,以和二的权势地位,捏死我也和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得罪舒文,这个王八蛋在历史上毫无名气,我穿越之前听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得罪他就算有什么后果,我只要抱紧了和家的大腿,也照样可以挺过去!” 迅速权衡清楚了利弊轻重,刘安云开口说道:“王大人,这一点就得请你恕罪了,大管家对我有恩,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姓王的郎中眼中终于射出凶光,冷哼说道:“刘公子,你是外乡人,不知道什么是内务府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你随便找几个本地人,内务府在京城是什么衙门,让他们告诉你!” “大人,多谢你给我的机会,但是不必了,内务府有多大分量我知道,可是做人得讲良心。” 刘安云回答得无比诚恳,姓王的郎中目光凶狠,可是看到刘安云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他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冷哼一声,扔下一句狠话扬长而去,“小子,有你后悔的一天!” 无奈的耸了耸肩,刘安云也不敢再留在蜜罐井旁边,同时也不敢返回此前一直借住的福建会馆,让刘全留下看守蜜罐井后,刘安云拉着郑崇和就上了马车,到外城去重新找了一家客栈暂住一夜。结果也不出刘安云所料,他才刚离开蜜罐井没过多久,就有好几个王公贝勒和达官显贵派人来强请自己,好在刘安云已经抢先一步脚底抹油,这才躲过了许多麻烦。 很可惜,刘安云仍然还是没有躲过所有麻烦,姓王的郎中把消息带回内务府后,舒文顿时就是勃然大怒,怒道:“不识抬举的狗东西!这京城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来老夫面前磕头,老夫屈尊纡贵亲自派人去请,居然还敢不给老夫面子!” “大人,看样子他是自认为已经抱上了和中堂的大腿,所以敢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姓王的郎中得出合理推测,本就是和二政敌的舒文再次冷哼,盘算着狞笑道:“很好,既然不肯吃老夫的敬酒,那就等着吃老夫的罚酒吧!” “这事交给小的去办,小的这就去顺天府,让他们随便找一个罪名抓人。” 王郎中赶紧自告奋勇,舒文则呵斥道:“蠢货!长脑子没有?他还要帮和家挖两口甜水井,这个时候动手,和家能善罢甘休?刘全那个老东西虽然只是一个奴才,但他后面站着和珅,顺天府敢得罪和珅吗?” “小的该死,那怎么办?” 王郎中慌忙请罪,舒文则慢条斯理的回答道:“不急,这个时候他对和家还有用,动他的话和家肯定会出面干涉,得等这一阵子的风头过了,他在和家面前没有了利用价值,然后咱们再慢慢拿捏他。” 第十二章 巨大危机 随着另外两口甜水井的顺利挖出,刘安云也彻底变成了京城的大名人,无数达官显贵和大小官吏纷纷向刘安云伸出橄榄枝,许下各种承诺,主动来给刘安云磕头问安的商贾百姓更是多如牛毛,而如此推崇刘安云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刘安云帮着他们也挖出一口甜水井,缓解京城优质饮用水严重不足的大问题。 在这个期间,不少舍得下本钱的商人和官吏甚至还把他们的女儿带到了刘安云面前,或是暗示,或是公开明言,都承诺说刘安云只要点一点头,他们就马上把他们的女儿洗得白白嫩嫩直接送上刘安云的床——还倒贴嫁妆。 来到这个时代后还没有碰过女人,在二十一世纪时也是一名心灵上的处男,再加上这些主动送上门的姑娘中也确实有几个长得不赖,刘安云难免大为心动,忠心不二的刘全也拼命劝说刘安云抓住机会,赶紧给老刘家解决传宗接代的问题。 很可惜,面对着这些诱惑,刘安云却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得不一再的赌咒发誓,坦然承认自己已经不知道京城那里还有甜水井,让无数人失望而归,也为此得罪了相当不少的官员权贵,被许多人暗中记恨。 还好,事情有弊也就有利,因为刘安云是帮着和珅一家挖出的三口甜水井,和珅死党吴省兰又亲自出面帮刘安云保住蜜罐井,自然而然的被打上了和珅一党的标签,所以刘安云才得以在官员比狗还多的京城里独享蜜罐井,即便就连许多王公贝勒暗中垂涎蜜罐井的丰厚收入,也因为忌惮刘安云背后的和二而不敢伸手,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蜜罐井流口水。 穿越前已经顺利考取了主管药师,不是什么刚刚迈出校门的初哥,已经有着不少社会阅历的刘安云当然也很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为了保住蜜罐井,每当有人明里暗里试探刘安云与和珅一家的关系时,刘安云都巧妙的以暗示回应,让其他人误认为和珅才是蜜罐井的真正主人,狐假虎威的恐吓蜜罐井的觊觎者。 这一招也确实有效,还道刘安云是和二捞钱的白手套,众多当权人物也就死了抢走蜜罐井的心,刘安云也乘机靠着产量和水质都在京城首屈一指的蜜罐井大发横财,很快就攒下了相当不菲的一笔银子,开开心心的在京城租下了一座干净雅致的四合院居住,还雇了两个丫鬟洗衣做饭,同时也把对自己有恩的郑崇和请来同住,生活过得十分逍遥。 值得一提的是,手头宽松后,刘安云还花大价钱给自己买了一块欧洲产的金属怀表,摆脱了看日头估算时间的窘境,勉强回到了一点现代化生活。同时在琉璃厂意外看到了被摊主当做外国文玩出售的试管和量杯等试验器材后,药剂师出身的刘安云顿时象是在异国他乡看到了亲人一样,赶紧买了一套回家收藏,即便明知道很可能用不上,也时不时看一下借以回忆二十一世纪。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安云当然忍不住生出了就在京城定居的念头,还开始了盘算什么时候娶妻生子,就这么度过平淡而又幸福的一生。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刘安云的人生轨迹,到了农历四月二十这天,顺天府突然组织大量的人手搬运黄土铺垫道路,同时官差们也放出消息,说是大名鼎鼎的十全皇帝乾隆大帝将在第二天返回京城,让京城的百姓做好迎接准备。 喜欢热闹的刘全很快就把消息禀报到了刘安云面前,还迫不及待的怂恿刘安云第二天去看热闹,几乎与刘安云形影不离的郑崇和对此也十分感兴趣,有意到前门大街去一睹天颜,刘安云虽然对能不能见到野猪皮六世毫不在意,但是招架不住刘全的恳求与郑崇和的怂恿,最后还是点头松了口,同意第二天一起去前门大街看热闹。 不用多说,第二天刘安云等一行三人抵达前门大街时,正阳门外当然已经是人山人海,挤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人群密集得直接可以用水泄不通形容,逼得刘安云等人只能是贴在墙上才能在路旁勉强立足。 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南巡返京的乾隆大帝队伍终于出现在了刘安云的视野中,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穿着明黄马褂的御前侍卫,接下来则是一群手里拿着拂尘的太监,结果看到这些数量庞大的太监时,一句曾经在书本上看到的话,却突然出现在了刘安云的脑海中…… 在满清的皇宫里,男人和女人都是满人,只有太监全是汉人,他们的目的就是让鞑靼人繁殖,让汉人绝种。——英国首名使清使节团代表马戛尔尼。 回想起了这句话,又亲眼看到了这些被阉割为奴的可怜同胞,对螨清从来没有过什么好感的刘安云心中难免滋味百陈,想起了螨清统治者在历史上的各种残忍暴行,还有对汉人的疯狂屠杀,残酷统治。 更让刘安云无法忍受的还在后面,随着乾隆大帝的銮驾越来越近,在官差的呵斥逼迫下,看热闹的京城百姓纷纷双膝跪下向乾隆大帝的队伍磕头,就连郑崇和与刘全也迫不及待的双膝跪下,然后刘全还提醒道:“少爷,快跪下,皇上来了。” 迟疑了一下,刘安云答道:“我闹肚子,去方便一下,人太多一会肯定很难找到你们,方便完了我就直接回水井那里,在那里等你们。” 言罢,刘安云也不等刘全与郑崇和答应,掉头就走向来路,还走出了相当一段距离才回头去看情况,见大街两旁的京城百姓早已全部跪下,还在对着乾隆大帝的队伍拼命磕头,刘安云悄悄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的在心里说道: “得走!不能留在这个到处都是奴才的京城,不然的话,即便我不给野猪皮家族当奴才,我的子孙后代也会被他们奴化!” 必须得一句,刘安云独自回到了蜜罐井后,一个说话声音有些古怪的男人突然来到了蜜罐井旁,自称是龅牙箩莉家里的下人,代表龅牙箩莉向刘安云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 贵为螨清朝廷的最高酋长,乾隆大帝当然不知道有一个台湾来的屁民居然敢拒绝给自己下跪,领着一帮亲戚奴才顺利回到了紫禁城后,到了第二天清晨时,一向自诩勤政的乾隆大帝不顾旅途疲惫,坚持召开了自己回京后的首个朝会,还在这个朝会上,对自己顺利完成第六次南巡做出总结。 “……朕的这次南巡能够如此顺利,头号功臣当数和珅和爱卿,巧妙筹款(勒索地方),让朕的这次南巡没有花费朝廷的一两银子,给国库减轻了无数负担,功莫大焉!众位爱卿今后都要以和爱卿为榜样,向他多多学习,想方设法的为朝廷开源节流,给朕和国库减轻负担。” 面对着乾隆大帝的不吝褒奖,目前已经掌管了国库的和二当然不敢有任何犹豫,赶紧就向乾隆大帝双膝跪下,磕头说道:“主子过奖,奴才愧不敢当,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有功就得赏,来人,赐和爱卿黄马褂一件,起来吧。” 奖励了和二后,乾隆大帝又突然看到了站在和二身后的总管内务府大臣舒文,还顿时有些来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训斥道:“舒文,你这个内务府总管,能不能向和爱卿多学一学?和爱卿掌管国库不到一年,岁入已经增加了接近三成,可你掌管内务府以后呢?每年都要国库拿银子补贴内务府的亏空!你身为内务府总管大臣,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愧对了主子的信任,请主子请罪!” 无辜躺枪的舒文赶紧跪下磕头,连声请罪,目前担任镶黄旗旗主的乾隆第十五子颙琰——也就是后来的嘉庆,也脸色颇有一些尴尬,很是为自己旗下出了舒文这样的笨奴才感到羞愧,暗中与嘉庆竞争未来皇位的乾隆第十一子永瑆则悄悄奸笑,巴不得这件事直接牵扯到嘉庆身上。 还好,乾隆大帝虽然对舒文极其不满,却也没有不满到打算直接撤他职的地步,所以训斥了几句后,乾隆大帝就与群臣议论起了其他朝政,没有在继续搭理年年亏空的舒文。 虽然乾隆大帝没有当场决定撤掉舒文的差使,可是做为给乾隆大帝效力了几十年的老奴才,舒文却十分清楚以乾隆大帝挥金如土的德行,迟早有一天会和自己彻底清算,也不得不犯愁自己还能在内务府总管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同时也很自然的,因为乾隆大帝是一边表彰和二一边训斥舒文的缘故,本来就与和二有过节的舒文对和二难免是心中更恨,生出了报复打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奴才报仇从早到晚,散朝后还没有走出皇宫,无意中看到嘉庆和永瑆两个塑料兄弟恰好走到了一起,彼此间还假惺惺的有说有笑,舒文心中突然一动,一个一箭双雕的报仇计划突然涌上心头,也赶紧追上了永瑆和嘉庆,满脸堆笑的说道:“两位阿哥昨天才刚从江南回来,可曾知道你们随着皇上南巡期间,京城出了一件奇事?” “什么奇事?” 永瑆和嘉庆来了一点兴趣,舒文也赶紧清了清嗓子,把野猪皮一世爱犬指点刘安云挖出蜜罐井的前后经过,对永瑆和嘉庆仔细说了,同时还拼命鼓吹蜜罐井的上好水质和甜美口感,甚至坦然承认蜜罐井的井水水质比内务府控制玉泉山泉水还好。 结果和舒文预料的一样,永瑆和嘉庆对此都大感兴趣,嘉庆还说道:“那口井的井水真有这么好?既然这口井与太祖爷的神犬有关,那我一定得尝一尝,一会我就叫人去买那里的井水。” “两位阿哥,这也正是奴才想和你们商量的事。” 舒文图穷匕见,微笑着说道:“因为这口井的井水确实比玉泉山的水还好,又和我们大清太祖的神犬有关,所以奴才想启奏主子,请主子下诏把这口井收归内务府所有,每日产出的井水或是送进皇宫御用,或是送往京城里的王公贝勒府中,帮他们免受京城碱水之苦,不知两位阿哥以为如何?” “好啊,那你快上奏啊,每天都要花银子买水喝,这日子本阿哥早就过够了。” 史书留名的著名铁公鸡永瑆一听叫好,马上赞同,嘉庆也没有表示反对,舒文则乘机说道:“两位阿哥,启奏皇上不难,但是在这件事上,还得请你们多多帮忙,否则的话,这口井恐怕无法收为官用。” “什么意思?” 嘉庆和永瑆都有些糊涂,舒文则低声说道:“这口井有后台,奴才听说这口上好的甜水井实际是被朝中权贵控制,以此牟取暴利,奴才如果上奏主子请求把这口水井充公,这口井的背后主人肯定会出面干涉,所以到了那个时候,还请两位阿哥务必帮奴才美言几句,力请皇上准允征收。” “没问题,这个忙我帮定了!想把这么好的甜水井吃独食,做梦!” 贪婪成性的永瑆一口答应,嘉庆却十分小心的问道:“那这口井的后台是谁?” 舒文不答,只是向和二的背影努了努嘴,早就看和二不顺眼的嘉庆会意,也毫不犹豫的用力点了点头! 事还没完,顺利拉到了乾隆大帝最疼爱的两个儿子做临时盟友后,回到了内务府衙门,舒文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自己的亲信,让亲信安排合适的人选出面,把内务府准备征收蜜罐井的消息尽快泄露给和二知道,还吩咐明白让和二知道自己在今天下午就要动手。 第二件事则是安排了一队内务府的差役,让他们正午后去阜成门外查封蜜罐井,以内务府的名誉把蜜罐井征收充公,此外舒文还特意交代了派一个狠角色去办这个差事,吩咐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仔细安排好了这些,舒文这才狞笑着在心里说道:“和珅,等着品尝老夫的连环计吧!” 得意的狞笑着,舒文还突然想起了把自己侍侯得十分满意的施秉仁小妾,稍一转念便又向旁边的下人吩咐道:“去一趟营造司,把我们内务府准备征用阜成门甜水井的事告诉给施秉仁,顺便告诉他老夫已经做好了应对外人插手的准备,让他放心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放心把事情搞大,给他被人讹走的五千两纹银出口恶气!” ………… 坐在天下第一肥缺的位置上,舒文手下的各种奴才当然是应有尽有,所以还没有等到中午,就已经有人把内务府准备强抢蜜罐井的消息,泄露到了正在户部办公的和二面前,和二听了以后不动声色,还稍一盘算就吩咐道:“来人,去外面把本官的管家叫进来。” 在外人面前叫老刘全为管家,可是领着轿夫在衙门外等候的老刘全被领到了和二前面时,赶开了旁人后,和二却对老刘全换了一个称呼,道:“刘叔,有件事你务必说实话,阜成门外那口甜水井,到底是不是你的?” “不是。” 老刘全矢口否认,还坦白道:“因为台湾来的那个小家伙很懂事,内城的三口甜水井他只要了半口,余下两口半都孝敬给了我们和家,奴才就没对他那口井下手,后来他拼命的扯虎皮当大旗,在背后放风说那口井也是我们和家的,吓唬那些想打水井主意的人,奴才也故意没有否认,算是替老爷你给他的奖励。” 和二极其信任实际上把自己抚养长大的老刘全,听了之后也不担心老刘全撒谎,只是微笑着点头说道:“这就对了,我就说嘛,舒文准备对那口甜水井下手的消息,怎么能这么快就跑到了我的面前?原来这是舒文的连环计,准备给我下套啊。” “老爷,你这话什么意思?舒文那个狗东西准备给你下什么套?” 老刘全有些糊涂,和二则先把内务府准备强抢蜜罐井的情况告诉给老刘全,又冷哼道:“我敢打赌,舒文绝对是故意让我知道他准备在今天强行征用蜜罐井。他以为那口井是我们和家的,想引诱我出面干涉,然后乘机让皇上知道我独占那口和太祖爷有关的上好甜水井,让我没办法向皇上交代!” “狗东西!狗娘养的!” 老刘全骂了两句脏话,又赶紧问道:“老爷,那我们怎么办?” 和二的反应很平淡,就答道:“别理他,反正那口井不是我们和家的,被内务府抢走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老爷所言极是,是这个道理。” 老刘全恭维,还又突然想起了帮自己挖出摇钱树的刘安云,心道:“小家伙,不是老夫不想帮你,是你已经没有用处了,不值得老夫继续帮你。你也想开点,保不住那口甜水井不是因为别的,是你的德不配位,一个台湾来的外乡草民,想在百官云集的京城独吞那么好的一口甜水井,有那么容易?” 事还没完,本想就此了结此事,然而心念一转后,和二却又疑惑的自言自语道:“不对啊,今天的朝会上,舒文没提这事啊?后来我也亲眼看到他出了宫,没去单独面圣啊?难道说,他是没有先奏请主子同意,擅自决定把那口甜水井收归皇家所有?” 发现了这点异常,和二马上就改了主意,稍微盘算后,和二又赶紧向老刘全吩咐道:“刘叔,两件事,第一,以你的名誉,马上派人去联系那个姓刘的台湾小子,把内务府准备强抢甜水井的事告诉他,也明白告诉他内务府这是瞒着皇上做的,叫他一定要内务府的人先出示圣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内务府把那口井封了,为你求我出面周旋争取时间。” “明白,老爷,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老刘全赶紧答应并且追问,和二则是表情阴狠,狞笑道:“你马上亲自去一趟都察院,让吴省钦立即派一个得力的御史去现场,把内务府没有请旨就强抢民产的情况经过,仔细纪录下来。” 老刘全再度答应,又好奇问道:“老爷,你这是想干什么?” “顺水推舟,把事情闹大,最好是闹出人命。” 和二笑得益发阴狠,说道:“如此一来,就算借着这个机会扳不倒舒文,也可以先拿住他的把柄,为我们的将来做好准备。” 第十三章 难道是他?! 时间稍微回转,回到头一天刘安云撇开刘全与郑崇和单独回到蜜罐井旁时。 “刘公子,小的叫谢胨,是菠萝小姐家里的下人,小姐她让小的来给你带一个话,请公子你再给她准备一些冰激凌,她明天要来吃,顺便看一看你的甜水井。” 态度恭敬的说完了代为转达的请求,龅牙箩莉派来的下人谢胨又补充道:“哦对了,我家小姐知道做冰激凌要提前准备,所以她请公子你明天最好是在午时前准备好冰激凌,她很可能是在午时来这里。” 谢胨的态度虽然恭敬,然而刘安云却根本不想答应,至于原因也很简单,用硝石制造冰激凌不仅耗时耗力,成本还相当高昂,尤其是可以用做制造火药的硝石,更是又贵又难买到,再加上龅牙箩莉的颜值与小玲珑相差太远,所以刘安云便找了借口推托,说道:“谢兄弟,不是我不想给菠萝小姐做,是我明天恰好有事,没办法来这里给她做冰激凌。” “公子,这事情请你务必帮忙。” 谢胨慌忙恳求,点头哈腰的说道:“我家小姐的父……,我家小姐的父亲今天从外地回京,小姐她打算明天亲自带着她父亲来这里看一看太祖爷神犬指点你挖出来的甜水井,还想请她父亲品尝你亲手做的冰激凌,给她父亲一个惊喜,所以请你看在我家小姐的一片孝心上,务必帮这个忙。” 言罢,谢胨又主动补充道:“公子放心,明天的事情成了,我家小姐一定重重赏……,哦不,一定会重重谢你。” 因为龅牙箩莉的颜值问题,刘安云原本还想推托,可是话到嘴边时,刘安云却又发现情况似乎有一点不对——这个叫做谢胨的下人,说话的声音怎么有些特殊?就好象有些过于阴柔一样? 生出了这个怀疑,刘安云又仔细去看谢胨的模样,见他相貌平平毫不特殊,却没有一根胡子,卑微讨好的神情也十分自然,很象是长期都是保持这个表情。 发现了这些细节后,刘安云的眼珠子一转,一个有够无耻的主意突然涌上心头,点头说道:“好吧,既然这是菠萝小姐的一片孝心,那我就尽力帮她这个忙。”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那就一言为定了,小的这就回去告诉小姐这个好消息。” 谢胨一听大喜,赶紧向刘安云行礼道谢,还很懂礼貌的主动提出告辞,不敢过于打扰刘安云,刘安云却热情的拉住了谢胨,说道:“谢兄弟,别急着走,天太热,坐下来歇一会,顺便尝一尝我这个甜水井的井水。” 一边说着,刘安云一边把谢胨往凉棚下拉,谢胨见刘安云如此热情当然不好拒绝,加上天气确实炎热,所以便感谢着接受了刘安云的邀请,坐到了凉棚下休息,刘安云则亲手给谢胨舀来了一碗蜜罐井的井水请他品尝,谢胨不知是计谢了接过,喝了以后也由衷的称赞道:“果然名不虚传,小人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甘甜的井水。” “这井水还有一种更好喝的喝法。” 刘安云笑着拿来了自己制造冰激凌的工具,往铜壶里装上蜜罐井井水,加了一些白糖、蜂蜜和桂花,然后用之前剩余的硝石制冷,将桂花蜜水冰镇了一番,然后又邀请谢胨品尝,然后不消说,在赤日炎炎下喝到了冰凉香甜的桂花蜜水,谢胨当然是赞不绝口,向热情款待自己的刘安云连声道谢。 可能是觉得面前这个谢胨比较投缘吧,刘安云还又拿出了原本准备与郑崇和享受的酒菜邀请谢胨共用,谢胨受宠若惊赶紧推辞,刘安云却坚决不许,最后反复推让了一番后,客随主便的谢胨最后还是接受了刘安云的好意,坐下来与刘安云一起饮酒吃菜,还有饮用冰镇过的桂花蜜水。 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量饮水的谢胨当然很快就出现了生理反应,无奈起身说道:“刘公子恕罪,小的肚子涨,得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 “大的还是小的?要不要草纸?” 刘安云关心的问,谢胨不知是计,顺口答道:“小的。” 说着,谢胨快步走向了远方,跑到了很远的一棵大树背后解衣蹲下,解决被刘安云故意造成的生理问题,结果远远看到这点后,刘安云也顿时确认了谢胨的真正身份,暗道:“果然是一个太监。” 确认了谢胨的真正身份后,新的疑团也立即浮上刘安云的心头,让刘安云不得不在心里分析道:“那个叫菠萝的龅牙小丫头究竟是谁?是皇宫里的人?还是野猪皮家族的亲王之后?等等!她父亲今天从外地回来?她父亲今天从外地回来?!” 回忆起了这个细节,刚刚去看完热闹回来的刘安云顿时心头狂跳,悄悄的攥紧了拳头,暗道:“难道是他?!这么巧,有这个可能!” “如果真的是他?如何抓住这个机会?是给自己捞好处,还乘着这个机会给中华民族报仇?” 一个艰难的选择,突然放到了轻松考取主管药师资格的刘安云面前,但是很可惜,虽然制毒用毒对于刘安云来说易如反掌,可是考虑到事情的后果,还有即便得手也无法改变野猪皮家族继续残酷统治中华大地的事实,刘安云却又无奈的逐渐松开了拳头,也让刘安云不得不做出了违背良心的妥协选择…… ………… 龅牙箩莉很会挑时间享受冰激凌,今年旱情严重的京城本就气候炎热,到了第二天时,更是晴空万里骄阳似火,还没到午时就已经把来蜜罐井拉水的水夫热得叫苦连天,成天就无所事事的郑崇和与刘全更是早早就躲到了棚下乘凉,期间郑崇和还向刘安云恳求道:“贤弟,冰激凌冻好没有?给我来点,实在太热了。” “冻是应该冻好了,但是还不能吃。” 估算着时间用硝石制冷的刘安云顺口回答,又说道:“今天的冰激凌是我答应了给别人做的,做人要言而有信,所以得等和我约好的人来了才能一起吃,否则的话,客人没来主人先吃算什么道理?” 说完了,刘安云还心情复杂的瞟了一眼通往城门的大路,郑崇和无奈放弃,不曾想凉棚旁边却有人突然开口说道:“不愧是在梦中埋葬太祖爷神犬的义士,果然品德高古,一诺千金。”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是马上循声看去,结果让刘安云心头一跳的是,背手而立出现在凉棚旁边的,竟然是一个头发花白的清瘦老者,不仅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而且还身高惊人,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一米九左右,即便是在居民身材普遍高大的京城,刘安云也很少见到个头能够与这个老头相比的人。 “这老家伙是谁?难道就是他?龅牙小菠萝怎么没来?”刘安云心中马上就生出了这些疑问。 瘦高老头的气度确实惊人,见刘安云仔细打量自己也不拘束,只是微笑着说道:“久仰大名了,台湾来的刘公子。” “难道真的是他?!” 刘安云益发怀疑,忙起身说道:“老先生言过了,在下不过是台湾来的一个乡野草民,如何当得上老先生久仰大名的评价?” “当得上,如何当不上?这京畿一带,内外九城,没有听说过公子大名的人,恐怕已经不多了。” 瘦高老头微笑回答,然后取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又气度无比威严的说道:“刘公子,老夫今日慕名而来,能否让老夫品尝一下你的井水?” “老先生快请!” 刘安云慌忙起身让座,恭敬邀请那瘦高老头到棚下乘凉,瘦高老头微笑点头,在从人的搀扶下进到凉棚坐下,刘安云慌忙亲自去给瘦高老头取水,擅长溜须拍马的刘全则很有眼色的主动上前,摇起蒲扇给瘦高老头扇风,反倒是郑崇和无比好奇的问道:“敢问老先生高姓大名?” “一个过路之人,老夫姓甚名谁很重要吗?” 瘦高老头回答得委婉而又不失气度,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感觉,深知京城何等藏龙卧虎的郑崇和讪讪住口,旁边的刘安云也益发小心,双手把一碗刚汲来的井水捧到瘦高老头面前,不曾想瘦高老头单手接过时,旁边他的从人又突然上前,恭敬说道:“老爷,小人口渴,能否让小人先喝一口?” “不必了,刚才井里打出来的。” 瘦高老头大度的谢绝了下人给自己试毒的好意,斯文的品尝了一口井水,回味了一番才微笑赞道:“不错,果然不同凡响,即便是皇城御用的玉泉山泉水,也要比这井水逊色三分。” 听到这话,又看到瘦高老头的下人主动试毒,刘安云当然是益发怀疑这个瘦高老头的身份,然后一边奇怪龅牙箩莉怎么没来,一边恭敬的说道:“老先生,其实这口井的井水用来泡茶味道更好,正好晚辈这里有上好的福建铁观音,还有功夫茶具,要不让晚辈献丑,为你泡一壶正宗的福建铁观音?” 瘦高老头点头,微笑着一口答应,刘安云则是心情复杂,赶紧取来昨天才刚买来的功夫茶具,亲自给那个瘦高老头煮水泡茶,郑崇和与刘全也早就看出不对,很聪明的对瘦高老头态度更加恭敬,刘全还干脆替瘦高老头掸起了鞋上的灰,如果不是瘦高老头的从人阻拦,还一度试图给瘦高老头锤腿。 经过了一番折腾后,昨天晚上特地复习了一次茶艺的刘安云终于把茶泡好,还主动先给自己倒了半盏喝下,然后才另用茶具满上一盏,双手捧着毕恭毕敬的送到那个瘦高老头面前,瘦高老头则神情自然的接过,放到了嘴边仔细品尝。 这个时候,一个下人模样的男子突然打马狂奔到了蜜罐井旁,翻身下马后还径直向着刘安云等人奔来,刘全眼尖最先看清楚他的模样,忙说道:“少爷,是我干爷爷手下的人。” 来的果然是曾经与刘安云打过交道的和府下人,见到了刘安云后,和府下人一张口就焦急说道:“刘公子,出大事了!大管家让小的来告诉你,总管内务府的舒文舒大人,准备用内务府的名誉把你这个甜水井收归皇家所有,今天就要来封你的井!” “什么?收归皇家所有?这不是强抢吗?” 郑崇和与刘全同时惊叫起来,和府下人则用力点头,说道:“对,就是强抢!我们大管家还收到可靠消息,内务府这次是没有请旨就擅自做出的决定,所以大管家要小的告诉你,一会内务府的人来了以后,公子你一定要内务府的人先出示皇上的圣旨,否则就绝对不能让他们封井,给大管家求我家老爷出面给你主持公道争取时间!” 言罢,和府下人又好心的补充了一句,道:“记住,一定要拦住内务府的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把井封了,否则的话,一旦成了事实,就算是我们老爷出面,恐怕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了。” “可我们拦得住吗?他们都是官差,我们敢拦吗?” 刘全与郑崇和一起叫起苦来,已经猜到瘦高老头身份的刘安云则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向和府下人行礼道:“多谢这位大哥,帮忙回禀大管家,就说请他放心,我一定牢记他的叮嘱,不见圣旨,我绝对不会容许内务府的人封井。” 说完了,刘安云还拿出几两银子向和府下人道谢,然后还是到了和府下人离开后,刘安云才转向那个高坐棚下的瘦高老头,恭敬说道:“老先生,这你都看到了吧?虽说这口甜水井是太祖皇帝的神犬所赐,如果皇家需要,草民理应上缴,可是内务府独断专行,借着皇家名誉强行抢井,没有圣旨就要把草民这口水井征用,草民真的心中不服。” 瘦高老头不吭声,满是皱纹的脸上还毫无表情,然而就在刘安云心中暗喜,以为这个瘦高老头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时,瘦高老头却突然起身,放下茶杯说道:“多谢公子赐茶,叨扰了,告辞。” 说完,瘦高老头居然还真的抬步就走,他的下人也毫不犹豫的跟上,刘安云见了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刘安云不敢怠慢,赶紧快步追了上去,拦到瘦高老头的面前作揖鞠躬,说道:“老先生,请你一定要替晚辈主持公道啊,晚辈别无长物,全部身家就是这一口水井,请你一定要替晚辈说一句公道话啊。” 瘦高老头的反应再度让刘安云傻眼,沉默了片刻后,瘦高老头居然这么说道:“刘公子,不是老夫不愿帮你,只是老夫并不知道具体祥情,不方便参与。这样吧,容老夫仔细了解了事情经过,然后看情况决定。” 听到这话,还道这个瘦高老头就是那人的刘安云难免再一次张口结舌,脑海里更是接近空白,还忍不住在心里惊叫道:“难道历史剧又骗了我?微服私访和纪晓岚里,画面不是这样的啊?野猪皮家族在公开场合,好歹还是要点脸的啊?” “姓刘的!还记不记得我?!” 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出乎刘安云的意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既嚣张又粗鲁的声音传来,带着无比的愤恨狂吼道:“老子今天倒要看一看,还有谁敢给你撑腰?”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是马上扭头,也一眼就看到,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施秉仁之子施斌,领着十来个拿着棍棒的打手气势汹汹快步冲来,满身的杀气还几乎肉眼可见。而在他们身后的道路远方,还同时出现了一队官差,拿着武器径直向着这边大步过来。 见此情景,排队汲水的水夫当然是马上围了过来充当吃瓜群众,发现情况不对的路人也纷纷过来看热闹,更远处一个乘轿而来的白胖中年男子也明白出了事情,赶紧向轿夫吩咐道:“快些,找个偏僻点的地方把我放下。” 轿夫唱诺的时候,更远的地方,一个乘车而来的矮老头同样在远处看到了现场的混乱,不解之下,矮老头还向依偎着自己的小女孩疑惑说道:“波罗,这就是你对阿玛说的地方?怎么这么乱?出什么事了?” 第十四章 暗流涌动 看到与自己有仇的施斌带着打手前来挑衅,还有真的有差役赶来准备封井,刘安云是真的慌了——自己可是仅仅只抱上了和二管家老刘全的大腿,抱得还根本算不上牢靠,如果内务府打着宫廷的名誉把蜜罐井没收了,老刘全也没能求动和二出面,自己可彻底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到了这个地步,刘安云也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名一看就身份不俗的瘦高老头身上,对着他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声音里差点带上哭腔,一个劲的只是哀求道:“老前辈,晚辈求求你了,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晚辈的所有财产就是这个甜水井,如果真的被内务府抢了,晚辈就彻底的一无所有了。还有,这个姓施的仗势欺人,也是来找我麻烦,你千万不能不管啊。” 瘦高老头默不作声,始终不肯回应刘安云的哀求,而这个时候,施斌也已经带着打手冲到了刘安云的面前,还气势汹汹的一把揪住了刘安云的衣领,抬手就给了刘安云一个耳光,咆哮道:“狗杂种,你也有今天!” 让刘安云绝望,看到施斌上来就蛮不讲理的打人,瘦高老头依然还是一声不吭,视若无睹,倒是旁边的刘全与郑崇和急了,刘全赶紧上来试图保护刘安云,郑崇和也无比愤怒的质问道:“你们讲不讲理?凭什么打人?” “打你们又怎么了?来人,给本少爷重重的打!” 伴随着施斌的一声嚎叫,靖海侯府的下人立即蜂拥而上,对着刘安云、刘全与郑崇和三人就是疯狂的拳打脚踢,场面也顿时一片大乱,吸引来了更多的吃瓜群众围观看热闹。结果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那瘦高老头才开了口,喝道:“住手!不许打!有话好好说,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岂容尔等如此横行无忌?” 还是那句话,瘦高老头确实气度非凡,施斌也还没有纨绔到极点,非常清楚京城到处藏龙卧虎的道理,所以看到瘦高老头开口,施斌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喝道:“住手!暂时别打了!” 还是在施斌再三开口下令暂时停手后,施家的下人这才勉强放开刘安云等人,可依然还是把已经鼻青脸肿的刘安云等三人按跪在了地上,结果到了这个时候,一个满脸傲慢的中年男子,也已经领着许多差役大步来到了现场,施秉仁则跟在那中年男子身后,看向刘安云的脸上还是尽是开心和阴毒的笑容。 “出什么事了?怎么乱成这样?” 中年男子开口,语气傲慢的询问,那瘦高老头则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同样很有眼色,也是一眼看出瘦高老头气度不凡,绝对不是什么善于之辈,便也不敢怠慢,稍微放缓了一些语气答道:“在下代豪,章佳氏,正蓝旗人,内务府掌官防处内管领。” “原来是代大人。” 瘦高老头点了点头,又指着施斌向那中年男子代豪问道:“代大人,这位公子难道也是你们内务府的人?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上来就打人?” 瘦高老头与代豪交涉的时候,之前乘轿来到附近的白胖男子也已经步行到了现场,看到那瘦高老头后,白胖男子还脸色一变,赶紧藏身在了其他的吃瓜群众身后,似乎不敢让那瘦高老头看到自己。 无独有偶,这个时候,乘车而来的那个矮老头,也已经拉着与他年龄悬殊巨大的女儿,来到了人群旁边看热闹,看到瘦高老头时,矮老头同样眼光一闪,然后还低声命令自己的女儿与随从不要急着说话,同样藏身在吃瓜群众之中观看事态的发展情况。 与此同时,施秉仁也从内务府的差役队伍中站了出来,向那瘦高老头行礼说道:“老先生误会了,这个孩子不是内务府的官吏,是在下的犬子,在下姓施名秉仁,祖荫靖海侯,目前在内务府营造处任职。” “原来是靖海侯,那老夫就更奇怪了,既然靖海侯的公子,为什么如此无视朝廷法度,一上来就殴打无辜百姓?” 瘦高老头的话语平稳,语气却相当威严,这一点也让刘安云看到了获救希望,施秉仁也没想到会有神秘人物出面插手,一时之间难免无言以对,只能是转向自己的儿子,一边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儿子使眼色,一边假惺惺的问道:“斌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上来就打人?” “这……。” 施斌傻眼,好在施斌也甚有急智,眼珠子一转就说道:“回禀父亲,是因为台湾来的这个刁民污蔑孩儿,红口白牙的硬说孩儿拿了他的钱,破坏孩儿的声誉,孩儿气不过,所以就打了他们!” “我家少爷的钱就是被你拿的,当时有无数人看到!” 刘全挣扎着大吼起来,愤怒喊叫道:“那是我们刘家在台湾的所有家产啊,我家少爷把祖上传下来的全部田地房屋卖了,才换得十二两黄金和十两银子,那些钱是我们刘家为朝廷效忠了五代人才辛苦攒下来的!” “放你娘的狗臭屁!谁看到了?你把证人叫出来!” 施斌破口大骂,施秉仁则挥手制止,又向那瘦高老头拱手说道:“这位老先生,你看到了吧?这些刁民硬是污蔑小儿,小儿实在气愤不过,所以才动手打人,虽然确实有些不对,但也应该算是人之常情吧?” 瘦高老头不吭声,刘安云则挣扎着喊道:“老先生,真的有人亲眼看到靖海侯的儿子拣走我的金子银子!还有,他今天来打我们,也不是因为那些钱的事,是靖海侯府想抢走我的这口甜水井,还和晚辈到宛平县衙打了官司,只不过因为和中堂府上的大管家给我做证,帮我主持公道,甜水井才没被他们抢走,他们也因为这件事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今天才来报仇啊!” “那你有证据吗?” 瘦高老头不动声色的问,刘安云赶紧回答,说道:“有有,有宛平县衙门的口供记录为证,老先生你去宛平县一问便知。” 让刘安云意外,听到这话后,施秉仁不仅没有半点着急,相反还笑得无比狰狞,忙向那瘦高老头拱手说道:“老先生明鉴,既然这个刁民又来污蔑我们靖海侯府抢他的什么甜水井,那就请老先生随意到宛平县去调查案卷,如果真有此事,下官愿意接受朝廷的任何处罚。” “施秉仁为什么敢这么说?吴省兰那天明明已经交代了宛平县令,让他保存好口供啊?施秉仁为什么不怕这点?” 刘安云先是无比诧异,然后又突然醒悟,顿时在心里懊恼道:“我太天真了,怎么连官官相护这个道理都忘了?只要在幕后达成了交易,一个侯爵让一个县令销毁一份案卷不是跟玩一样?” 事情的发展再一次出乎了刘安云的意料,听了施秉仁的狡辩后,瘦高老头不仅没有深究下去的意思,相反还乘机脱身,向刘安云说道:“好吧,刘公子,既然你说宛平县有证据,那老夫看在你的铁观音份上,就替你去宛平县看一看情况,如果真有此事,老夫就一定替你主持公道。时间不早了,老夫还有其他事务要办,告辞。” 言罢,那瘦高老头象征性的略一拱手,领着从人抬腿就走,施秉仁等人不希望这个不知身份的瘦高老头留下搀和,当然没有阻拦,刘安云被施家下人按跪在地上,想拦也拦不住,只能是看着那瘦高老头匆匆离去的背影傻眼,心道:“这老家伙到底是谁?怎么能这么见死不救?我对他已经够恭敬了吧?他怎么连这么点忙都不肯帮?” 与此同时,也是看着瘦高老头离去的背影,人群中的矮老头若有所思,白胖男子则冲着瘦高老头唾了一口,低声骂道:“老东西,果然名不虚传,真是比涂了油的琉璃弹子还滑!” 然而白胖男子还是低估了瘦高老头的奸猾程度,走到了远处后,瘦高老头在一个偏僻处停下脚步,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从人吩咐道:“我在这里等你,你悄悄回去看情况发展,有了什么变化,马上回来告诉我。” 从人唱诺,立即回头快步走向来路,瘦高老头则昂首去看蓝天,心道:“摆明了是和珅和舒文在狗咬狗,和珅正得宠,舒文的背后站着十五阿哥,老夫不能轻易下注,必须看准了才能出手。” ………… 画面回到蜜罐井旁,身份神秘的瘦高老头昂首离去后,再也没有了什么顾忌,舒文派来的内务府管领代豪也图穷匕见,狞笑着冲刘安云说道:“你就是这口水井的主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因为你这口井的水质不错,我们内务府已经决定把井收归为皇家所有,专供御用,赶紧磕头谢恩吧。” “圣旨拿来!” 刘安云彻底无可奈何,只能是语气悲愤的大声说道:“这口井,是我们大清太祖皇帝的神犬指点我挖出来的,皇上如果下旨,献给皇家是我的光荣,我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先把圣旨拿来,证明这是皇上要我献井!” “我们内务府的话,就是皇上的圣旨!来人,给本官把井封了!” 代豪口气狂妄的喊叫,然而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人群中白胖男子脸上突然露出了开心的神秘笑意,矮老头则是脸色顿时铁青,胸口开始起伏,代豪带来的内务府差役则是齐唱一声诺,拿出了封条就大步上前准备封井——顺便说一句,这也是蜜罐井的第二次被封了。 “住手!” 刘安云奋力挣扎喊叫,施秉仁则赶紧给按住刘安云的自家下人使眼色,下人会意立即松手,刘安云则丝毫没有察觉到施秉仁这是在故意给自己下套,冲上前去张臂拦住内务府的差役,喊道:“把圣旨拿出来!没有圣旨,谁也别想碰我的这口井!” 与此同时,刘全与郑崇和也先后挣脱施家下人冲了上来,同样张开双臂阻拦差役,被革举人郑崇和还愤怒质问道:“你们讲不讲理?没有皇上的圣旨,你们内务府有什么资格把我们的甜水井收归宫有?” “滚开!” 一个差役上来就给郑崇和一个耳光,刘全慌忙阻拦他的手臂,说道:“你凭什么打人?” 这时候,意外再度发生,刘全碰到了那个内务府差役的右臂后,那差役竟然就地一倒,捂住手臂就大声惨叫了起来,“啊,我的手断了!这个刁民把我的手打断了!” “出什么事了?”代豪关心的问。 “代大人,韩四的手被刁民打断了!” 其他的内务府差役纷纷叫喊回应,见过类似情况的刘全顿时脸色苍白,围观的吃瓜群众再度大哗,矮老头的脸色则更加铁青,白胖男子也笑得更加开心,可是随着视角转动间,白胖男子却无意中瞟见了人群中的矮老头,也顿时一下子就张大了嘴巴,赶紧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白胖男子眼珠子只是稍微一转,马上就附到了自己的从人耳边,在从人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什么?老爷,你真没看错?!” 从人大惊,白胖男子则低声呵斥道:“不要出声,赶紧回城,马上去禀报和中堂!越快越好,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让和中堂尽快知道!” 从人答应,赶紧一路飞奔向阜成门,还在路上花高价雇了一辆马车代步,在撞翻了两个路边小摊和碾死了一条黄狗后,终于还是以最快速度回到了户部门前,把现场的情况禀报给了领着轿夫在门外等候和二的老刘全,老刘全听了以后几乎不敢相信,还是在再次确认后,老刘全才连滚带爬的冲进户部衙门去给和二报信。 户部衙门的人当然都知道老刘全与和二是什么关系,自然也没敢阻拦老刘全,老刘全也十分难得的没有行什么表演给外人看的主仆虚礼,把和二拉到了旁边就对他咬起了耳朵。 这个消息同样让和二震惊万分,一度不敢相信,可是细一盘算后,和二却很快就一拍大腿,吩咐道:“给我备快马,马上去阜成门外!” 老刘全一口答应,又十分机灵的问道:“老爷,要不要让内务府那边知道?” “今天舒文肯定派人盯着我的,内务府衙门离阜成门又比户部衙门近得多,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应该会去!” 和二回答得斩钉截铁,又狞笑说道:“天助我也!顺利的话,这一次拿下内务府大有希望了!” 该派谁去内务府给自己充当白手套呢?和二甚至还已经开始了琢磨这个重要问题。 第十五章 人生如戏 “代大人,韩四的手被刁民打断了!” 听到内务府众差役的嚷嚷,领队而来的代豪与施秉仁当然是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然后代豪才语气夸张的吼叫道:“什么?韩四的手被打断了?好大的胆子,给本官全部拿下!” “扎!” 兴奋的喊叫着,早有准备的内务府差役再度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刘安云、郑崇和与刘全三人再度按住,然后还迫不及待的对着刘全拳打脚踢,躺在地上的韩四继续捂着手臂装模作样的夸张惨叫,代豪则背着手慢步上前,到了近处才一摆手,吩咐道:“先别打了。” 众差役唱诺,这才暂时放过已经口鼻出血的刘全,代豪也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我们内务府的人也敢打?你知不知道,韩四虽然只是我们内务府的一个奴才,可是在你们这些乡野草民面前,就等于是当朝的皇上万岁,打了皇上万岁,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施秉仁恶狠狠的喊,人群里的矮老头则气得微微发抖,刘全也不肯坐以待毙,艰难抬头喊冤道:“冤枉啊,他是装的,我就是轻轻碰了一下他。”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自己看,老子的手是不是被你打断了?” 韩四从地上跳了起来,举着完好无损的手臂破口大骂,无赖之意溢于言表,其他的差役也是个个态度嚣张,冲着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吼叫,“都看清楚没有?我们内务府的人是被这个刁民打断了手,有谁看到不是他打断的,站出来和大爷我们理论理论!” 看热闹吃瓜群众基本上都是水夫和寻常百姓,自然没有胆量开罪内务府的人,全都选择了默不作声,矮老头则是脸色益发青黑,可就在矮老头准备上前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起,掷地有声的喊叫道: “我看清楚了,不是他打断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下就连矮老头都大吃一惊,当然就更别说其他人了,然后刘安云和众人一起惊讶循声看去时,却见数量众多的吃瓜群众中走出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语气平淡的说道:“刚才我看得很清楚,这名百姓不过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这个叫韩四的内务府差役手臂,没有把韩四的手打断。而且我还看到,韩四的手根本就没断!” “吆喝,谁的裤裆没系严实,把你给露出来了?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代豪语气凶狠的怒喝,白胖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内务府掌官防处内管领代豪,出身于正蓝旗章佳氏。” “那你还敢得罪老子?” 代豪表情益发凶狠,白胖男子则笑得更加轻松,说道:“没办法,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本官姓刘名构,是朝廷的京畿道御史,看到你们没有圣旨就强行征收民产,又看到你们内务府的人编造罪名陷害无辜百姓,本官出于监察京畿百官的职责,当然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听到这话,人群中的矮老头当然是微微点头,很是满意刘构的尽职尽责,刘安云则无比惊讶,说什么也没想到会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跳出来给自己说话?——尤其刘安云还隐约记得,这个刘构的名声似乎并不太好。 让矮老头不解和益发愤怒的是,面对着已经亮出身份的刘构,代豪非但没有半点慌张畏惧,相反还笑得无比的轻松,说道:“原来是刘构刘大人,久仰大名了,我们内务府与你们都察院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难道刘大人想开这个先例?” “没办法,职责所在,无法袖手。” 刘构同样笑得无比轻松,然后转向刘安云等人说道:“三位百姓,你们可以放一百个心,我这个监察御史虽然没有权力制止他们胡作非为,却有权力向朝廷如实奏报,今天的情况,我保证一定会上达天听,请朝廷为你们主持公道。” 刘安云等人赶紧道谢,刘构则又说道:“还有,我也可以证明你们没有打断这个韩四的手,一会宛平县衙或者顺天府来人查办此事,为你们做证的事情包在本官身上。” 刘安云等人忙再次道谢,代豪却是丝毫不慌,仅仅只是换了一副狰狞表情,狞笑说道:“很好,既然我们内务府的人已经被打成重伤,阜成门这里又归宛平县管,这事情是得走一下宛平县衙。” 狞笑说完,代豪先是顺手拉过了一个差役,在众目睽睽下附到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大声说道:“马上去宛平县报官,叫他们立即派人过来处理这件事。记住,让宛平县顺便派一个仵作过来给韩四验伤。” 接受了秘密任务的差役假惺惺唱诺,然后立即飞奔而去,代豪则又大模大样的吩咐道:“来人,把韩四搀到凉棚里休息,等着仵作来给他验伤,把其他不相干的人都给我赶走,天这么热,聚这么多人象什么话?” 众差役心领神会,赶紧把诈伤的韩四搀进凉棚,同时态度蛮横的强行驱逐吃瓜群众,人群中的矮老头则略一思索就拉着女儿往后走,低声说道:“走,波罗,去远处等一等,阿玛今天倒要仔细看一看,这帮狗奴才在背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 “可是阿玛,冰激凌要化了。” “没事,阿玛一会叫那个台湾来的百姓给你重做。” “啊——!” 矮老头低声交谈的时候,凉棚下的韩四突然再次发出了惨叫,而且这次惨叫还显然是发自肺腑,并非伪装,矮老头回头看去时,也一眼看到凉棚里的韩四手臂已经明显变形,显然是真的断了,矮老头益发狞笑,可还是强忍怒火坚持拉着女儿暂时离开,到远处去等待事态的继续发展。 与此同时,回头看到韩四的手臂真的已经折断,刘构先是向满脸狞笑的代豪竖起大拇指,钦佩他的心狠手辣,然后又安慰刘安云等人道:“别怕,宛平县的人来了,本官自有应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安云当然也没有了任何办法,只能是一再向刘构道谢,老实等待宛平县来人,代豪则坐到了凉棚下,敲起了二郎腿晃悠等待,满脸都是自信满满的神色。 事实证明今天并没有宛平县出场的机会,耐心的等待了一段时间后,阜成门那边突然奔出了几匹快马,径直向着这个方向冲来,直到距离蜜罐井大约百余步方才停下,然后马上骑士纷纷下马,簇拥着一名穿着便装的男子大步向着蜜罐井走来。 看到事情果然出现了变化,之前被暂时赶开的吃瓜群众当然是纷纷重新围了上,矮老头也带着他的女儿重新过来,期间还叫跟随而来的从人用身体遮住自己。 与此同时,刘安云等人当然也赶紧抬头去看来人情况,结果也很快就看清楚了这些人中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子,不仅皮肤白皙五官俊秀,气质还极其的优雅,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罕见的美男子——颜值居然还能和本书的作者有得一比。 让刘安云怀疑人生,看到那美男子昂首过来,之前给刘安云等人主持公道的刘构立即上前行礼,还毕恭毕敬的来了这么一句,“下官刘构,见过和中堂。” “和中堂?!他就是和珅?真正的和珅居然是这长相?和电视上那个胖子反差也太大了吧?” 被电视剧洗脑严重的刘安云心中连连惨叫,根本不敢相信这个美男子居然就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头号大贪官和珅,可惜残酷的事实却告诉了刘安云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看到美男子到来,嚣张如代豪也不得不上前打千,老实行礼道:“下官见过和中堂。” 亲自出面的和二没有急着吭声,而是仔细看了一番现场情况,也耐心等到人群大量聚集,和二才向长相出众的刘全问道:“你就是我家老管家的干孙子,还和我的老管家同样叫刘全?” “回禀和中堂,小人就是。” 已经听说过和二鼎鼎大名的刘全赶紧回答,和二点点头,微笑说道:“果然和我刘叔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你放心,刘叔对我有抚育之恩,名为主仆,实为父子,既然你是他的干孙子,那你就是我的侄子辈,我这个当叔叔的,今天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和二这话虽然语气平淡,却不怒而威,气度非凡,吓得按住刘全的内务府差役都在胆怯下悄悄松手,刘全则感动得连连磕头,矮老头也在人群中捋着胡须花白连连点头,很是满意和二的有情有义——这点还真没错,和二确实对得起老刘全。 这时,和二又开了口,温和的向刘安云与郑崇和问道:“你们之中,谁是刘安云?” “回禀和中堂,草民就是。” 刘安云赶紧回答,和二微笑说道:“原来是你啊,胆子不小,竟然敢扯虎皮做大旗,鬼扯说这里的甜水井实际上是我和家的产业,打着我和珅的旗号招摇撞骗,往本官的头上泼脏水。” “和中堂恕罪,草民也是没办法才借你的名誉狐假虎威。” 刘安云老实请罪,哭丧着脸说道:“因为草民这口甜水井实在是太赚钱了,不仅水质是京城最好,水量也是京城最多,无数人眼红都想把这口甜水井抢走,草民又只是一个台湾来的平民百姓,在京城无亲无故,谁都可以来草民身上捞一把。所以草民实在没办法,只能是利用认识中堂你府上大管家这一点,对外宣称说这口井其实是你的,用中堂你的鼎鼎大名来恐吓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说着,人在屋檐下的刘安云当然是连连行礼致歉,好在和二也没深究,说道:“不必了,这事情也不能完全怪你,都怪我们这些军机大臣忙于国家大事,无暇顾及京城民生,给了那些不法官吏欺凌百姓的机会,看在本官也有责任的份上,这事就不追究了。但是你给本官记住,今后再敢打着本官的旗号招摇撞骗,小心你的脑袋!”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草民再也不敢了。” 刘安云连声答应,矮老头则在人群中笑得更加开心,心道:“不是装的,这口井确实与和珅无关,是这个百姓为了保住这口罕见的甜水井,才借了和珅的旗号吓人。” 这时,和二再度开口,向刘安云问道:“刘公子,那你可知道,既然这口井与本官毫无关系,那么今天本官为什么要亲自出面,插手此事?” “草民不知,请中堂赐教。” 刘安云这句是真话,确实是真的不知道和二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亲自出面,也打死不相信老刘全会为了自己求得这么大的面子。人群里的矮老头也心中诧异,暗道:“对啊,这事情明明与和珅毫无关系,他为什么要亲自出这个面呢?” “两个原因。” 和二的语气更加平淡,说道:“第一是你与我和家确实有点缘分,帮我刘叔在内城新挖出了三口甜水井,既是帮我刘叔挣到了钱,又缓解了京城甜水供应严重不足的难题,对京城百姓来说可以算是有点功劳,另外我女儿对你做的冰激凌一直念念不忘,非常喜欢,所以再看在你帮我哄好了女儿的份上,我必须得给你一个交代。” 矮老头再度满意微笑的时候,和二突然话音一转,大声说道:“第二个原因最为重要,本官不能让内务府这些狗奴才往皇上万岁的身上泼脏水!” 大声强调了自己的这个重要目的后,和二又更加大声的说道:“刘安云,还有在场的京城百姓,你们都给本官听清楚了,就本官所知,皇上万岁并没有下旨把这里的甜水收归皇家所有!内务府背着皇上征用这口甜水井,根本就是矫诏!是在打着皇上的名誉与民争利,强夺民财,往皇上万岁的身上泼脏水!” 神仙放屁自然非同凡响,虽说之前刘安云也明确指出内务府实际上是在强抢自己的甜水井,可是却根本没有人理会,然而和二当众说出了这一番话后,在场的吃瓜群众则顿时一片大哗,嚣张如代豪、施秉仁等人也是默不作声,连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还没有蠢到家的纨绔公子施斌更是缩起了脖子。 和二的话还没有说完,挥手制止了吃瓜群众的喧哗后,和二又对刘安云平静说道:“刘安云,你给本官听好了,内务府今天要强抢你的甜水井,你不要反抗,更不要想不开寻什么短见,让他们抢!你反抗是以民抗官,即便有理也有罪!你如果寻了什么短见,那当今万岁的颜面必然受损,让世人会在背后议论皇上强取民财!” “所以你不要哭也不要闹,让他们抢!为你主持公道的事,包在本官身上,本官就不信了,以当今万岁的英明睿智,会容许内务府这帮狗奴才如此胡作非为!他们今天抢了你的井,本官明天就进宫面圣,向皇上奏明原委!” 听到和二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刘安云虽然心中不愿,但还是昧着良心行礼说道:“多谢和中堂指点,草民明白了!草民也相信以皇上的英明神武,必然不会轻饶了这些贪官污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大清盛世,直到现在的乾隆盛世才算到了顶峰!” “想不到你一个乡野草民,居然也能有这样的真知灼见,说得对,大清盛世,确实只有到了乾隆盛世才算到了顶峰。” 和二笑着夸奖刘安云,矮老头也笑得无比开心的时候,旁边的刘构同样不肯闲着,上前一步就说道:“和中堂,关于今天的事,下官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向你当面呈报。” 言罢,刘构还不等和二同意,马上就说起了内务府差役污蔑刘全打断韩四手臂的详细情况,结果也是凑巧,刘构才刚把事情基本说完,一队差役就簇拥着一顶轿子快步来到了现场附近,在旁边的内务府差役也顿时兴奋说道:“来了,是舒大人的轿子,总管我们内务府的舒文舒大人亲自来了。” 听到这话,和二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笑开了花,还在心里拿定了一个主意,暗道:“就福长安吧,福康安摆明了就是主子的私生子,看在他额娘的焐脚暖被之功份上,主子应该不会拒绝。” 第十六章 标准剧本 来的还真是舒文的轿子,轿子才刚冲进人群停下,靠着下人的搀扶,曾经出任过苏州和江宁织造超级肥差的乾隆朝著名富豪现任内务府总管舒文舒大人,便满脸笑容的走出了轿子——笑得还无比开心。 “哎哟,和中堂?为何如此之巧,怎么和中堂你也在这里?” 都是场面上的人,虽然早就恨不得把和二的儿子扔进井里淹死,还有把和二的两个闺女抢回家里养大了暖床,然而见面之后,舒文还是满面笑容的向和二拱手行礼,亲热仿佛两小无猜一般。和二同样微笑还礼,说道:“舒大人,确实很巧,主子才刚返京,诸事繁杂,舒大人不在内务府办差,屈尊来这里做什么?” “老夫来此,就是为了公事。” 舒文的借口冠冕堂皇,振振有辞的说道:“今年京畿一带干旱严重,上好饮水奇缺,京城里的文武百官与王公贝勒,无一不是饱受碱水之苦,然而玉泉山的水连宫里都不够用,又那里还匀得得出多余的泉水给他们?所以为了皇室宗亲和在京官员的喝水问题,下官就给皇上递了一个折子,请主子恩准内务府征用这里的甜水井,汲水分发给官员王公,让他们可以喝上好水。” “可谁曾想,下官派人来这里征用甜水井后,自称是这口甜水井主人的刁民不但不给,还把下官派来的人给打成了重伤!” 舒文突然话风一转,满脸气愤的说道:“还有,下官还听说,京畿道的刘构刘御史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亦或许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点,居然站了出来给这个刁民撑腰,还公然的指鹿为马,谎称说他没有看到刁民打伤我们内务府的人,老夫听了以后无比气愤,所以才亲自过来查看情况。” 舒文说这话的时候,和二一直都在轻松微笑,待舒文好不容易发表完了胡说八道的言论后,成竹在胸的和二还笑得更加轻松和蔼,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舒大人忠心报国,精神可嘉,下官佩服。不过舒大人,有一件事你恐怕弄错了,根据刘构刘大人的介绍,我那个干侄子,好象并不是打伤你手下差役的人啊?” “干侄子?和大人你的干侄子?” 万万没有想到和二会主动牵涉其中,舒文这一喜当然是非同小可,赶紧询问起了究竟,和二则无比大方的介绍了刘全和老刘全的渊源缘分,坦然承认了刘全是自己的干侄子,毫不犹豫的亲自下场,那边刘构也满脸正气的开口,一口咬定是内务府的人为了陷害刘全,故意把他们的同伴韩四右手打断。 听到了这些话,舒文颇是有些暴跳如雷,愤怒的向代豪等人问道:“真有这事?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陷害当朝和中堂的侄子!” “大人,冤枉啊,奴才们敢用脑袋发誓,韩四的手真是被和中堂的侄子打断的!大人你如果不信,可以问在场的百姓,他们中间也有很多人亲眼看到啊!” 内务府的人纷纷喊冤,舒文也假惺惺的转向围观的吃瓜群众,问道:“你们中间,有没有人看到是我们内务府自己把自己人的手打断的?有的话站出来,随本官到顺天府去做一个证,本官保证最多只是把你们拘押几天,不会对你们用刑!” 听到这隐晦的威胁,围观的吃瓜群众当然普遍都是沉默不语,矮老头则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藏身在从人背后,长满皱纹的脸上尽是狰狞笑意,舒文见没有人敢当出头鸟当然是无比得意,又转向和二笑道:“和中堂,这就没办法了,没有一个人看到我们内务府的人对自己人下毒手,我们内务府被打伤的差役又一口咬定是令侄动的手,这让下官如何是好?” “没关系,走宛平县和顺天府吧,本官绝不干涉。” 和二神情轻松的回答,又微笑说道:“不过舒大人,好象另外一件事更加重要吧?大人你下令把这里的水井收归内务府所有,派来的差役,怎么没有向这里的水井主人出示圣旨?没有皇上的圣旨,大人你好象没有权力征收百姓的土地财产吧?” “奏请皇上恩准的折子,我已经递进养心殿了,还有十一阿哥和十五阿哥也同意了这件事,所以老夫才派人来先把这口井封了,等皇上正式下诏后,就名正言顺的把这口甜水井收归内务府所有。” 舒文傲然回答,和二听了直接笑出声音,说道:“舒大人,你是不是太急了,皇上还没有下诏你就封井,谁给你的这个权力?” “这种事皇上肯定不会拒绝,十一阿哥和十五阿哥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同意和老夫联名奏请皇上恩准。” 舒文笑得无比奸诈自信,说道:“还有,鉴于这两位阿哥非常关心此事,老夫在来这里之前,还已经派人去把情况告诉他们,请他们二位也来当面了解情况。” 考验和二处事能力与情商的时刻到来,虽然明知道自己稳操胜券,然而和二却不愿把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嘉庆和永瑆拉进这汪浑水,马上就转向旁边的从人吩咐道:“马上去阜成门守着,如果看到十一阿哥和十五阿哥的车轿出城,就把他们拦住,然后告诉他们,就说这事我会明白奏报给皇上,请他们不要参与其中,这样的事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从人唱诺,立即拔腿就走,人群里的矮老头满意点头,舒文却是果断喝住,“站住!不准去!” 喝住了和二的从人,舒文又冷笑说道:“和中堂,下官就不明白了,这种造福京城百官的事,怎么就对两位阿哥有百害而无一利了?和中堂如此惧怕两位阿哥参与此事,是因为京城那条广为流传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是不是说这口甜水井其实是我和家产业的传言?” 和二的微笑反问让舒文再次喜出望外,开心笑道:“这么说,和中堂承认了?” “那只是谣言而已。” 和二一指旁边的刘安云,从容说道:“这条谣言,是台湾来的这个百姓故意散播的,目的是狐假虎威,让其他人不敢打这口甜水井的主意,本官实际上与这口甜水井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毫无关系?!” 舒文夸张大笑起来,说道:“好一个毫无关系啊!如果真的是毫无关系,和中堂你会放着堆积如山的公事不去署理,亲自来这里搀和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错了,这不是小事,这是大事!事关万岁尊严的大事!” 和二回答得斩钉截铁,又更加振振有词的说道:“众所周知,这个台湾百姓之所以能挖出这口甜水井,是因为他在梦里埋葬了太祖皇帝的神犬,神犬为了报恩才指点他在这里挖井!既然这口井与我们大清皇帝有着渊源,那你在没有请得圣旨之前就把这口井强征没收,那就是往皇上的身上泼脏水,让皇上的脸上抹黑!” “所以为了维护皇上的颜面,本官才亲自来此,阻拦你们内务府胡作非为!顺便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是你们内务府背着皇上干的,皇上事前并不知情,我们大清的天子,做不出强夺民产的事!更绝对不会贪图这口甜水井!” 听了和二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舒文不仅没有半点畏惧,相反还狂笑出声,“好一个维护皇上的尊严啊!还真是冠冕堂皇,像模像样!皇上不会贪图这口甜水井,和大人你忘了,十三陵的那些金丝楠木,是怎么被拆下来运回……?哎哟!” 舒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和二就已经重重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那边刘构也无比聪明,跳上来就是对着舒文重重一拳,大骂道:“狗东西,居然敢当众亵渎皇上万岁!找死!” 看到居然动上了手,吃瓜人群当然顿时一片哗然,听说过乾隆大帝盗取十三陵金丝楠木典故的刘安云眨巴眨巴眼睛,也是冲了上来,左手一把揪住舒文的胡子,右手握拳就往舒文脸上招呼,咆哮道:“狗杂种,你竟然敢冒犯皇上!老子和你拼了!” 打骂着,刘安云还不忘回头喊叫道:“郑兄弟,刘全,过来帮我,帮我一起打这个犯上的狗东西!” 郑崇和有些迟疑,对刘安云忠心不二的刘全却是毫不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就帮着刘安云毒打舒文,旁边的施秉仁和代豪等内务府众人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出手阻拦,也马上就和刘安云等人扭打成了一团。结果就在场面一团大乱的时候,一个让和二与刘构期待已久的声音终于响起,大喝道: “都给朕住手!” 伴随着这声大喝,暗中保护矮老头的侍卫立即出手,驱散矮老头前面的人群,早有准备的和二与刘构也马上双膝跪倒,顿首说道:“奴才和珅(臣刘构),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也有一点准备的刘安云,才在与舒文、施秉仁等人扭成一团的同时,终于看到了被无数螨遗、砖家和叫兽吹上了天的野猪皮六世,正式名为十不全老人的乾隆大帝,究竟是长了一个什么样的德行。 结果当然让刘安云大失所望,真正的乾隆长得贼眉鼠眼貌不惊人也就罢了,个头居然还最多只有一米六左右,在身材普遍高大的北方中,说是一个矮子也并不为过。 “住手。” 乾隆再次开口,终于回过神来的内务府众人才纷纷跪下磕头,争先恐后的山呼万岁,胡子被刘安云揪住的舒文也赶紧带着哭腔喊道:“奴才舒文,叩见皇上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叫着,舒文还挣扎着想要给乾隆行礼,揪着舒文胡子的刘安云有些犹豫,旁边的刘构则赶紧喝道:“还不跪下?这位是当今天子!” 人在屋檐下,虽然内心无比抗拒,刘安云还是不得不做出反应,结果让刘安云喜出望外的是,乾隆居然开口说道:“你不用跪,替朕继续打这几个该挨打的狗奴才,越重越好!” 一听有这好事,刘安云当然乐开了花,马上就加重了对舒文的拳打脚踢,同时更加毫不客气的把拳脚招呼到有仇的施秉仁身上,舒文和施秉仁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任由刘安云肆意毒打,别说反抗了,就连躲都不敢躲一下。乾隆则又一指刘全,吩咐道:“来人,拿一根粗棍子给和爱卿那个干侄子。” 侍卫唱诺,立即把一根粗棍子拿到了刘全的面前,刘全见了当然莫名其妙,乾隆则指了指之前陷害刘全的韩四,说道:“这个狗奴才刚才不是说你打断了他的手吗?朕成全他,替朕把他的双手双脚全部打断!” “皇上饶命!” 韩四魂飞魄散的惨叫了起来,之前被内务府差役打得口鼻出血的刘全则是一听大喜过望,提着棍子就冲到了韩四面前,毫不客气的一脚把韩四踩住,重重一棒就打在他的左手,也成功的把韩四完好无损的左手打断,韩四放声惨叫,可依然还不敢反抗挣扎,只是拼命的磕头哀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乾隆不吭声,只是在龅牙箩莉的搀扶下慢步上前,走到了代豪面前,狞笑说道:“挺会打比方的啊,在平民百姓的面前,你们内务府的人就是皇帝万岁,搞了半天,原来这京城里,除了朕之外,还有几千个皇上啊?” 代豪颤抖得象深秋里的枯叶,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裤裆却当场湿了一大片,空气中也弥漫起了特殊的味道,让龅牙箩莉忍不住捂了鼻子,抱怨道:“真臭。” “拖下去,掌嘴三百,给朕打掉几颗牙齿,然后流放黑龙江,永世不得回京。” 还是在乾隆冷冷说出了这番话后,代豪才哭喊出声,“皇上,饶命啊——!” 哀嚎无用,乾隆带来的侍卫立即上前,把代豪拖到旁边疯狂掌嘴,也很快就打得代豪嘴里喷出了牙齿,乾隆也这才吩咐道:“都免礼吧,平身。” “谢皇上。” 叩谢声中,众人纷纷起身,然后吃瓜群众当然是继续伸长了脖子看这场来之不易的热闹,之前瘦高老头派来的从人则悄悄退出人群,然后拔腿奔向来路,也很快就回到了在远处等待的瘦高老头面前,把事情的发展变化仔细告诉给了瘦高老头。瘦高老头听了以后脸色大变,稍一盘算就吩咐道:“走,马上去宛平县衙!” 领着从人匆匆来到了宛平县衙门前后,瘦高老头二话不说背着手抬腿就往里走,又向上来阻拦质问的衙役说道:“老夫是直隶总督刘墉,叫张步高马上出来见我!” 大名鼎鼎的刘墉刘罗锅亲自到来,收到消息的张步高当然赶紧迈动小短腿飞奔到刘墉面前行礼问安,刘墉则是毫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有一个和靖海侯有关的案子,你必须对本官说实话!说了实话,不管你有多大的责任,老夫都保你周全!你如果敢说半句假话,就等着到边疆去种树吧!” “刘大人,那事……,怎么到现在还没完?”张步高绝望的呻吟了起来。 第十七章 有情有义 虽说从来没有和舒文产生过正面冲突,但是愤怒万分的乾隆大帝乾矮子的既然开了口,刘安云还是果断忘记了什么尊老爱幼,拼命对着舒文和施秉仁拳打脚踢,靠着自己的年轻力壮,很快就把他们打得是满脸开花,鼻青脸肿。其中与刘安云并没有什么直接仇恨的舒文还好点,仅仅只是被刘安云顺手揪下了一把花白胡须。施秉仁则是直接被刘安云踩在地上猛踹脑袋,当场直接口中出血。 毒打着舒文和施秉仁还不算,受无数影视剧的影响,刘安云还没有忘记另外一件大事,一边打着这两个倒霉蛋一边疯狂叫嚣,吼叫道:“两个老东西,本来看在你这么大年纪的份上,我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可是你们今天真的是把老子惹火了,让老子不得这么打你!” “亏你们还是旗人,亏你们还有脸在皇上面前自称包衣奴才,拿了皇上万岁的那么多俸禄,受了当今天子的那么多恩惠,居然也敢和那些无知刁民一样的污蔑当今圣上!皇上下诏拆走十三陵的金丝楠木是为了什么?就连我这个台湾来的汉人都知道,是为了翻修十三陵!是为了前明皇帝好!” “狗东西,十三陵都已经多少年了?房顶房梁用的那些木材,那一根没有长满虫子,皇上如果不下诏翻修,房子塌了算谁的?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这些狗东西恐怕又要在背后嘀咕,污蔑说皇上是想毁掉前明的风水,故意不拨银子翻修十三陵吧?” “我们大清的几代皇帝都是有多好啊?前明郑逆盘踞我们台湾的时候,我们台湾人都是过着什么样水深火热的苦日子,圣祖康熙爷收复了台湾以后,我们台湾人又过上了什么样的好日子?到了现在的乾隆盛世,我们台湾人那一家不是吃得饱,穿得暖?乾隆盛世,朗朗的天啊,咱们老百姓,有吃有穿啊!这首民谣,你听到过没有?” 听到刘安云的这些嚷嚷,乾矮子自然是眉开眼笑,捋着花白胡须微微点头,心中受用之极。和二和刘构两个马屁精则是面面相觑,无一不在心中嘀咕道:“幸亏这小子不是在职官员,不然的话,在拍马屁这个方面,朝廷里恐怕没有一个人敌得过他。” 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刘安云的新身体虽然年轻,却因为严重缺乏锻炼的缘故,体力有些跟不上,很快就没了什么力气,不得不有气无力的停了下来休息,满脸血污的舒文和施秉仁则是匍匐在地上呻吟求饶,不敢有半句怨言。 事还没完,看到刘安云停下了手喘气,乾矮子却没有就此放过舒文和施秉仁,又用脚指住了舒文,淡淡的说道:“自己去三法司领罪,自己告诉三法司,要对你从重议罪。” “奴才谢主子隆恩。” 舒文赶紧磕头谢恩,抹着脸上的鲜血想要挣扎着站起,却又因为受伤不轻怎么都站不起来,只能是匍匐在地上呻吟蠕动,旁边的内务府差役虽然数量不少,也没有一个人上来搀扶,不少人心里还已经开始盘算,暗道:“会是谁来接管内务府?小心了,一定得保住这个放屁油裤裆的差事啊。” 乾矮子对刘安云的印象确实不错,又主动指着同样狼狈万分的施秉仁向刘安云说道:“你和靖海侯到底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过节,仔细说来让朕听一听。” “草民谢皇上。” 早就对施秉仁父子恨之入骨的刘安云一听大喜,赶紧把自己和施秉仁父子发生的冲突矛盾仔细说了,旁边的刘全也忍不住插嘴说道:“皇上,我们刘家对靖海侯一家真的是忠心耿耿啊,当初圣祖爷出兵收复台湾,在鹿门港大战中,如果不是我家少爷的先祖亲手砍死郑家的将校,大清天师不知道得多牺牲多少的八旗勇士才能上岸,后来我们刘家差不多每一代,都有人为了朝廷和靖海侯一家送命,死得一个比一个惨,可是靖海侯一家呢?” 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况,刘全难免怒满胸膛,恨恨说道:“我家少爷去靖海侯府上拜访,不过是想请靖海侯到内务府的老爷面前说几句话,重新看一看我家少爷的画究竟合不合格。靖海侯不帮这个忙就算了,他家的下人还把少爷踢下台阶摔昏过去,又拣走了我家少爷的所有财产赖着不还,差点害得我们主仆饿死在京城里!” 乾矮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确实还算要脸,听了刘安云主仆的这番控诉,乾矮子的神情益发阴冷,半晌才向施秉仁冷冷问道:“这两个百姓说的,是真是假?” 满脸鲜血的施秉仁颤抖着不敢吭声,鼻子嘴巴都快贴在了地面上,刘全则抢着说道:“皇上,草民们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当时有无数的人亲眼看到了这个情况,皇上你派人一查就知道真假!” 施秉仁更加不敢吭声,只是拼命的磕头,乾矮子冷哼了一声,这才说道:“降爵一等,罚俸三年,撤去所有差使,滚回家去闭门思过。” “奴才谢主隆恩,奴才谢主隆恩。” 施秉仁慌忙磕头道谢,乾矮子则有一指另一旁的施斌,说道:“你这个儿子不许袭爵,自己带回去好生管教,再有下次,就彻底没有第七代靖海侯了。” 听到这话,有好几个庶弟等着抢夺爵位继承权的施斌当然是绝望惨叫,施秉仁则是悄悄松了口气,慌忙再次磕头谢恩,然而让施秉仁心疼到了极点的是,乾矮子居然还没有忘记刘安云丢失的金银,又随口吩咐道:“你儿子拣了这两个百姓的金银,十倍归还,多余的算他们的汤药费。” “还十倍?!” 施秉仁在心里绝望惨叫的同时,大喜过望的刘安云和刘全当然是赶紧行礼道谢,然后刘全还很有天赋的说道:“难怪我们台湾的无数百姓都说当今皇上是古往今来的第一明君,草民没读过多少书还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天草民才知道,明君就是古往今来最好的皇帝啊。” 乾矮子轻松微笑,和二则是悄悄的翻白眼,心道:“不愧是我刘叔的干孙子,德行还真象,简直就是一脉相承。”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乾矮子才下令驱散众人,拉着龅牙箩莉走到刘安云出钱搭建的凉棚下坐下休息,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期间,刘安云才通过众人对龅牙箩莉的称呼得知,这个龅牙箩莉居然是乾矮子最喜爱的十女儿,也就是和二未来的儿媳妇固伦和孝公主,目前的正式称呼是波罗格格。 才刚坐定,已经等了许久的龅牙箩莉马上就向刘安云催促道:“大哥哥,冰激凌冰激凌,准备好了没有?” “准是准备好了,不过刚才太乱没时间加硝石,恐怕已经化了。” 刘安云的为难回答让龅牙箩莉无比失望,旁边的刘全则说道:“少爷放心,应该还没化,因为你说过今天的冰激凌很重要,所以刚才快要出事的时候,我看情况不妙,就抢先放了许多硝石,现在应该还冻着。” 听到这话,龅牙箩莉当然是拍手欢呼,赶紧催促刘安云把冰激凌拿来给自己解馋,结果因为刘全确实够细心的缘故,铜壶打开后,添加了桂花调味的改良版冰激凌确实还保持着口感最好的凝固状态,龅牙箩莉见了大喜,忙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用调羹挑起一勺,向乾矮子甜甜说道:“阿玛,我先给你试毒。” 言罢,龅牙箩莉迫不及待的把冰激凌放入口中,细一品味后,龅牙箩莉还又满脸惊喜的对刘安云说道:“大哥哥,比以前的更好吃,你是不是加了桂花?” 刘安云点头承认,又微笑说道:“下次我试着加些其他果汁,争取做得更好吃。” 龅牙箩莉欢呼,又以继续给乾矮子试毒为借口,大口大口的舀食起了冰激凌,乾矮子看了既好气又好笑,说道:“波罗,你究竟打不打算让阿玛吃?昨天你就逼着阿玛答应和你一起来吃冰激凌,怎么今天到了这里,你就一个人吃独食了?” 还是听到这话,龅牙箩莉才极不情愿的舀了一勺冰激凌,亲手喂到了乾矮子的嘴边,乾矮子则明显不抱多少希望,张口就把冰激凌吃到了嘴里,然而细一品尝后,乾矮子已经明显有些浑浊的眼睛却射出光芒,向旁边打扮成仆人的太监吩咐道:“给朕盛一碗。” 卖相还算美观的冰激凌很快被太监呈到乾矮子面前,乾矮子亲手取勺挑食,接连吃了好几口才感叹道:“白去江南了,早知道在这京城里就有如此美食,朕还去江南做什么?御膳房那些废物,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出这样的美食?” 称赞完了,乾矮子忙又继续进食,目前还不敢把乾矮子弄死的刘安云被迫开口,说道:“皇上,这是冷东西,吃多了对身体有影响,请慎重。” 乾矮子还算懂得养生,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在又吃了一口冰激凌后便放下了碗,擦着嘴吩咐道:“给和爱卿、刘爱卿也盛一碗,让他们也尝一尝。” 合格奴才和二与刘构慌忙磕头谢恩,龅牙箩莉则是心疼得惨叫,抱怨道:“阿玛,本来就没多少,你还要赏人,我吃什么?我还想带回去和其他姐妹一起分享啊。” “格格放心。” 刘安云连忙安慰道:“冰激凌其实不算太难做,格格你只要派一个厨子来草民这里学去怎么做冰激凌,再加上宫里有冰窖可以直接制冷,这样格格你以后就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了。” 龅牙箩莉一听欢喜大叫,还迫不及待的研究起了应该和那些姐妹分享,乾矮子则赞赏的看了一眼刘安云,微笑说道:“朕不白拿你的秘方,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事前并没有想到乾矮子会给自己这么一个机会,刘安云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在无意中看到旁边的郑崇和时,刘安云却突然有了主意,忙向乾矮子行礼说道:“皇上,既然你给草民这个恩典,那草民就斗胆开口了,草民想请皇上派人,重新看一看草民这个朋友的试卷。” 说着,刘安云顺手指住了自己的好友郑崇和,郑崇和自然没想到刘安云会把机会让给自己,吃惊得当场楞住,乾矮子则是无比奇怪,说道:“重新看一看他的考卷,什么意思?” “回禀皇上,事情是这样,今年的会试之前因为有御史奏报说闽浙两省的乡试可能有人作弊,按照朝廷的规矩,福建和浙江的举子就参加了一次复试……。” 刘安云先是仔细说了郑崇和被复试淘汰的前后经过,还有郑崇和对自己的各种帮助,又无比自信的行礼说道:“皇上,草民也粗通文墨,看得出来郑大哥的学问绝对不是滥竽充数,而且以草民对郑大哥人品的了解,也相信他绝对不是营私舞弊之人!所以草民斗胆,请皇上派人重新查一查郑大哥的卷子,看一看郑大哥究竟是不是被冤枉,以此报答郑大哥在草民落难时的救助之恩。” “贤弟……。” 听到这里,郑崇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张嘴就直接哭出了声音——虽然经过刘安云的劝说开导,郑崇和已经被迫接受了科举无望的残酷事实,但是受到时代背景的影响,在郑崇和的内心深处,依然还是对这件事十分介意,再加上未来还要面对家乡的父母亲人,所以听到了刘安云的这番话后,郑崇和当然是感动和感激到了极点。 刘安云这一手也的确漂亮,见他有情有义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是狼心狗肺的和二都心中赞赏,对刘安云的好感大增,乾矮子更是连连点头,微笑说道:“难得你这么有情有义,知恩图报,好,朕给你这个恩典。” 言罢,乾矮子转向刘构说道:“刘爱卿,你是京畿道御史,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去替朕看一看这个台湾举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没有通过复试,如果真的是考官有眼无珠胡乱判卷,不要包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有记得把举人身份还给这个台湾举子。” 今天撞了大运的刘构一口答应,拍着胸膛保证一定会给郑崇和主持公道,郑崇和感动得嚎啕大哭,向乾矮子连连行礼道谢,乾矮子挥手表示不必,又随口吩咐道:“取纸笔来。” 都知道乾矮子有喜欢四处糟蹋文物景观的不良嗜好,随行的太监侍卫当然随时备有纸笔,也马上就把最上好的宣纸铺到了乾矮子面前,乾矮子则是挽起袖子,伸出肮脏魔爪,抓起毛笔就在宣纸上施展他著名的软骨头书法,写下了‘忠义井’三个大字,并且亲手用印。 这三个字当然是写给刘安云的,让太监把宣纸捧到刘安云面前后,乾矮子又随口说道:“朕赐给你的,以后谁再敢打你这口甜水井的主意,朕准许你到午门外告御状,朕亲自给你做主。” “草民谢皇上万岁。” 刘安云无可奈何的被迫行礼时,道路上却又来了一行人,簇拥着一顶轿子向着这边急行而来,仔细看了看队伍的情况,贴身太监便向乾矮子说道:“主子,应该是十五阿哥的轿子。” “没长进,都这么大了,还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乾矮子这话的语气十分不满,也很快就导致了新的后果。 第十八章 好友故交 鉴于乾矮子繁殖力虽强却成品率不高的缘故,事实上早在几年之前,许多有远见的文武官员就已经看了出来,在乾矮子蹬腿嗝屁之后,最有可能继承螨清最高酋长这个位置的,就是乾矮子的第十一个儿子永瑆,还有第十五个儿子现在叫做颙琰的嘉庆——当然,任谁都想不到,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乾矮子能活到八十多岁,差一点就能见到溥字辈的野猪皮家族成员。 对此,一个个比猴还精的大清高官当然普遍选择了暗中观望,小心观察谁才是最有希望那个人,不敢轻易下注生怕不小心站错了队,然而那些与永瑆、嘉庆利益深度绑定的螨清权贵官员,或者是一些盼着立下从龙之功的政治赌徒,却早早的就开始了明争暗斗,帮着自己效忠的对象在乾矮子面前争宠邀功,为自己将来享受更多的荣华富贵打好基础。 在这样的情况下,永瑆和嘉庆这对塑料兄弟当然也早就在暗中开始了的角力竞争,想尽一切办法在乾矮子面前表现自己,做梦都想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那道存放在‘正大光明’匾额背后的圣旨上。 让嘉庆欣慰,因为永瑆天性过于吝啬,抠门到了带领全家吃死马肉的地步,爱搞大场面的乾矮子又向来挥金如土,明显不喜欢永瑆的这种性格,所以胜利的天平实际上早就在向嘉庆倾斜,距离嘉庆继承皇位其实已经只剩下了时间问题。 很可惜,乐极生悲,就在嘉庆认定自己已经稳操胜券的时候,在刘安云挖掘的那口蜜罐井旁,嘉庆却遭遇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当着无数官员和百姓的面,被乾矮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还被乾矮子当众怒斥为没有脑子,把嘉庆搞得是灰头土脸,不得不当众一再请罪,羞愧得近乎无地自容。 丢了面子不算,里子输得更惨,前文说过早就有官员提前下注,和二的政敌舒文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兼着镶黄旗副都统的差事,为了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舒文早就在暗中向身为镶黄旗旗主的嘉庆递交了投名状,把内务府变成了嘉庆的小金库,帮着现在还没有封王的嘉庆解决了财政问题,为嘉庆从众皇子中逐渐脱颖而出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此一来,舒文被乾矮子革职论罪的消息,对嘉庆来说无疑就是一个晴天霹雳,而更让嘉庆措手不及的是,事发的第二天,声名显赫的刘墉刘罗锅居然也在他背后捅了一刀,在朝会上当众揭发了施秉仁父子强抢民产的事实经过,还告发说施秉仁是借着内务府的旗号逼迫宛平县令张步高让步,毁掉了当时的庭审记录。 必须交代一句,大名鼎鼎的刘墉刘罗锅重新彻查此案后,还没有忘记兑现承诺,派人去蜜罐井告诉刘安云自己的查案进展,还有自己已经上折子弹劾施秉仁父子的喜讯,同时也再一次刷新了刘安云的历史三观,让刘安云知道了乾隆朝第一清官能吏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 言归正传,施秉仁和舒文一样都是镶黄旗,乾矮子也因此再度迁怒到了嘉庆身上,公开指着嘉庆怒斥道:“你这个镶黄旗旗主是怎么当的?旗下怎么尽出这样的狗奴才?你难道就从来没有管教过镶黄旗的奴才?” “儿臣有罪,请皇阿玛责罚。” 没有任何选择,嘉庆只能是在永瑆幸灾乐祸的目光中乖乖跪下,再一次灰头土脸的顿首请罪,乾矮子则余怒未消,又喝道:“回去以后好生整顿旗务,再有下次,重惩不饶!” 嘉庆慌忙答应,乾矮子则又继续说道:“还有内务府,也得换个人好生整顿一番,让谁取代舒文接管内务府,众卿可有高见?” “儿臣举荐工部尚书金简!” 机会难得,昨天晚上就已经摩拳擦掌的永瑆赶紧搬出自己的舅舅,振振有辞的说道:“金尚书早在乾隆三十七年时就监管过内务府,只因修著《四库全书》离任,即便只是短暂在任,也可以算是功绩斐然,理应再度总管内务府。” 看了一眼永瑆这个爱财如命的儿子,深知内务府有多少油水的乾矮子并不吭声,同样深知金钱重要性的嘉庆不敢怠慢,顾不得自己连续失分,也鼓起勇气说道:“儿臣举荐正白旗副都统、礼部侍郎和尔敬额。” 还别说,因为实际上早就已经在心里把嘉庆定为接班人的缘故,乾矮子还真有些心动,想让嘉庆的老丈人和尔敬额提早熟悉如何管理皇帝的小金库,然而考虑到这么做释放出的信号太过明显——等于就是公开亮明了嘉庆的太子身份,还有和尔敬额的理财能力没有经过考验,乾矮子又不得不开始犹豫。 早就盯上内务府这个超级油水衙门的不只是嘉庆和永瑆,见乾矮子犹豫,早就对内务府垂涎三尺的和二果断出手,奏请道:“奴才举荐侍郎福长安,福长安年轻有冲劲,内务府又是出了名的积弊已久,最适合让福长安这样的年轻人去革除陈弊,开拓进取。” 和二这一把又赌对了,虽说许多朝臣都认为今年只有二十四岁的福长安太过年轻,难以驾驭内务府这条大船,然而乾矮子却与和二预料的一样,马上就想起了福长安的漂亮老娘,还有福长安生母的暖床暖被之功,然后出于对福长安生父傅恒的愧疚,给小舅子戴了绿帽子的乾矮子便很快点头,说道:“好,就福长安吧,内务府的这些积弊,是得让一个年轻人去大力革除。” 谁都知道福长安早就和和二同穿一条裤子,听到乾矮子的这个决定,文武百官当然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知道内务府从此以后实际上就姓了和,硬生生被抢走这条财路的嘉庆更是怒不可遏,然而又毫无办法,只能是乖乖的磕头谢恩。 事还没完,散朝后,接连失分的嘉庆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家中时,包括他岳父和尔经额在内的一些嘉庆党官员早就已经在客房等候,见嘉庆回来,和尔经额还赶紧上前说道:“十五阿哥,奴才今天告假没去上朝,奔走了一个上午,舒文的事总算是彻底打听清楚了,他这次是阴沟里翻船,栽在了一个台湾刁民的手里。” 听老丈人把整件事的经过仔细说完,本来就满肚子窝火的嘉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怒道:“邪了门了!一个小小的台湾草民,居然能搞出这么多事情,最后还能牵连本阿哥身上,让本阿哥吃到这么大的瓜落,滑天下之大稽!” “那个刁民确实可恨,奴才见到被他打伤的舒文时,差点都认不出来,一个草民居然敢如此毒打朝廷的正二品大员,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和尔经额附和,旁边嘉庆的另一个岳父时泰则抢着说道:“十五阿哥,这事交给我,奴才包管让那个刁民生不如死!” “不能动他!” 还算知道轻重的嘉庆赶紧阻止,说道:“父皇昨天已经亲口说过,谁敢再为难他,父皇就要亲自出面给他主持公道。这个时候再对他出手,只会让父皇更加震怒。” 时泰无可奈何的点头,又恨恨说道:“窝囊啊!我们这么多朝廷大员,皇亲国戚,居然拿一个无官无职的台湾草民毫无办法,吃了大亏还得忍气吞声,这还有天理吗?” 嘉庆不吭声,只是默默的在心里回忆起了刘安云的名字长相,还在心里恨恨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给本阿哥等着!本阿哥就不信了,整不死你这个乡野草民!” 嘉庆的背字还没走完,按照乾矮子的要求,京畿道御史刘构奉命彻查郑崇和复试落榜的真相,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郑崇和之所以落榜,竟然是因为复试的主考官看到浙江举子中出现了六个枪替的作弊考生,福建却一个没有,担心恰好是同年的浙江学政面子上挂不住,便随手把郑崇和的卷子拿了出来,诬称郑崇和也不合格,以此找平衡避免同年太过尴尬。 也是该来嘉庆倒霉,这个胡乱找平衡的考官虽然不是他的旗下奴才,却是他的岳父和尔敬额出面举荐的复试考官,这人还曾经帮着朱珪给嘉庆上过几次课,勉强算是嘉庆的半个老师,天生就属于嘉庆的基本盘之一。 结果不消说,和二死党刘构破天荒的公正廉明了一把将这件事如实上报后,永瑆一党当然是借着这个机会大做文章,拼命对着嘉庆一帮人各种含沙射影,让嘉庆当场阵亡了一名在清流中颇有影响的得力干将不说,还让嘉庆再受牵连,十分难得的在短短数日之内,连续在朝会上受到乾矮子的训斥。结果看到这一情况,许多原本看好嘉庆的螨清官员都不得不心里打鼓,担心嘉庆被刘安云这只台湾来的妖蛾子给坑了。 因为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风头的缘故,螨清朝廷做出关于郑崇和一案的处理决定后,高升在望的刘构因为过于兴高采烈想要开心一下,还亲自来到了蜜罐井旁给刘安云与郑崇和报喜,告诉郑崇和说乾矮子已经赐还了他的举人,做为补偿还给了他一个国子监监生的头衔,让他将来可以用举监的身份再次参与会试。 听到这个喜讯,内心深处其实十分纠结这个问题的郑崇和当然是泣不成声,向出了名贪财好色的刘构连连道谢,刘安云则十分世故的赶紧拿出了二百两银子,毕恭毕敬的双手捧到刘构面前,还算诚恳的说道:“辛苦刘大人了,一点小小心意,请刘大人务必笑纳。” 怪事连连,著名贪官刘构这次不仅破天荒的没有笑纳刘安云的银子,还笑着拍了拍刘安云的肩膀,说道:“刘公子,你的银子就不必了,有人会替你谢我。还有,福长安福大人还要本官带一句话,说是你可以随时去拜见他,他要当面谢你。” “福长安福大人?什么意思?” 没有上帝视角的刘安云当然满头雾水,刘构却是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因为你的事,舒文丢了总管内务府的差事,福大人也靠着这个机会补上了这缺,你说福大人能不谢你吗?总管内务府是什么差使,这还用本官告诉你?” 刘安云恍然大悟,但还是坚持恳请刘构收下银子,刘构见刘安云态度诚恳,便也没有坚决推辞,最后还是收了刘安云的谢礼。然而事还没完,出于对刘构发自内心的感激,郑崇和又主动提出请刘构和刘安云一起喝酒,知道郑崇和肯定无比激动的刘安云一口答应,刘构却因为有事在身,没有接受郑崇和的邀请,选择了告辞离去。 依然还是把甜水井交给水夫暂时看管,刘安云、刘全与郑崇和一起乘车进城,很快就来到了一家著名的酒楼门前,然而就在三人准备进门庆祝时,郑崇和的眼睛却突然定住,直勾勾的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路人,脸上表情尽是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被郑崇和注视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皮肤黝黑,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也是如此,一看就是常年受到风吹日晒的模样,被郑崇和盯上后,那壮汉也很快就发现了郑崇和,还惊讶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快步过来大声问道:“崇和?你是不是崇和?” “我是!郑世叔?你是不是郑康郑世叔?” 郑崇和满脸惊喜的回应,那个壮汉则一把抱住了郑崇和哈哈大笑,狂喜说道:“好小子,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差点都不敢认你了!你爹娘还好吗?” “好,好,郑世叔,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还有吴世伯和郑姨呢?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郑崇和满脸激动的与郑康喧哗时,郑康的其他几个同伴也好奇的过来了解情况,刘安云也问了一下究竟,结果郑崇和激动的对刘安云介绍道:“贤弟,这位郑叔父不仅是我家的同宗,还是世交,郑叔父的姐夫吴世伯,也是我家的世交,只不过前几年因为一些事断了联系,很久都没听到他们的消息。”(注意第三章) 兴奋的说完,郑崇和又更加激动的补充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郑世叔他们了,可是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里碰上。” “那还楞着干什么?赶紧上去好好喝上几杯,今天我们可是双喜临门啊。” 刘安云的微笑回应让郑崇和兴奋叫好,赶紧邀请郑康等人进了酒楼,进了一个雅间叫来许多上好酒菜庆祝自己的沉冤得雪,还有与世叔的久别重逢。而在这个期间,郑康还向郑崇和介绍了一个重要同伴,说那个年龄与他相近的男子叫江戊伯,是他的至交好友,讲究规矩的郑崇和也赶紧对江戊伯下拜行礼,尊为长辈。 接下来除了饮酒庆祝之外,郑崇和与郑康当然少不得互叙别来之情,还有向其他人介绍他们的详细情况,然而让刘安云有些奇怪的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郑崇和与郑康全都刻意避开了郑康一家这几年是去了那里,偶尔提及也是一笔带过,还动不动就互相咬耳朵低声嘀咕,似乎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很快就轮到了郑崇和介绍自己的情况,得知了刘安云与郑崇和互相帮助的前后经过,郑康自然少不得向刘安云连连道谢,感谢刘安云对郑崇和的全力帮助,旁边的江戊伯却是对另外一个情况十分在意,语气有些焦急的问道:“刘公子,你真有如此大的福分,能够亲眼一睹圣颜?还和当朝和中堂搭上关系?” “那是当然。” 刘全得意洋洋的挥舞着一只鸡腿说道:“不但我家少爷和和中堂搭上了关系,就连我也认了和中堂府上的大管家做了干爷爷,和中堂还亲口承认这个关系,承认我是他的侄子。” 不知道为什么,江戊伯面露狂喜了,还起身把郑康拉到了一旁低声商议了一番,然后回到了刘安云面前时,江戊伯并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向刘安云行了一个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刘公子,在下与郑兄弟有一个不情之请,请你务必答应。” “江叔父你这是干什么?我与郑崇和郑兄弟情同手足,你们是他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那用得着这样客气?” 刘安云赶紧还礼客套,江戊伯谢了,然后还先安排了从人到房间门口守着,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刘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在说正事前,我先问公子一个问题,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说过南洋的戴燕国?还有兰芳国?” 第十九章 天朝弃民 “有没有听说过南洋的戴燕国?还有兰芳国?” 面对着这个就连普通历史爱好者都很难回答的问题,历史系体育老师的得意门生刘安云当然是晕头转向,疑惑说道:“没听说过啊?南洋的国家,我只听说过什么暹罗、苏禄、爪哇和吕宋,没听说过什么戴燕国和兰芳国啊?” 江戊伯并不奇怪刘安云的反应,只是低声介绍道:“兰芳国位于婆罗洲的西北部,面向大清的万里石海(南海),是我们到南洋闯荡的汉人联手建立的一个国家,国内虽然有很多南洋的土著,但是以我们汉人居多,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汉人国家。” “南洋有我们汉人的国家?国王是谁?” 被体育老师毒害的刘安云张大嘴巴,第一次听说在东南亚还有一个汉人国家,江戊伯则轻笑说道:“公子误会了,兰芳国不是有国王或者皇帝的国家,是一个由部落和帮派组成的共和国,当家做主的不是叫国王,是叫大统制,大统制也不是父子相承,是由国民选举得到大多数人同意才能上位。” “我靠!” 继上一次到台湾旅游后,刘安云的历史三观再一次被彻底粉碎,做梦也没想到在乾矮子时期,距离中原不远的南洋就已经出现了共和国,还是一个由汉人建立的共和国,以至于在震惊之下,刘安云差点都忘记了如何说话。 “不瞒刘公子,我也是兰芳国的统制之一,按照我们兰芳国推行的法度,现在的大统制卸任后,我也有资格被选举为大统制。” 江戊伯先是语气谦虚的给自己做了介绍,又指着郑康说道:“和兰芳国隔海相望的戴燕国倒是有国王,国王也不是别人,就是郑世兄的姐夫、崇和公子的世伯吴……,吴大有,郑康郑世兄还就是戴燕国的护国大将军。” 听到这话,孤陋寡闻的刘安云和刘全当然是下意识的扭头,去看郑崇和与郑康,见二人神态自若无比坦然,刘安云不由又吃惊说道:“郑兄,搞了半天你还是一个皇亲国戚,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 “当然有原因,还是苦衷,等以后我再向贤弟你仔细介绍。”郑崇和的笑容非常苦涩。 震惊的还有刘全,上下打量着皮肤偏黑的郑康,刘全惊奇说道:“郑壮士,搞了半天你还是一个大将军啊?能不能告诉我,你管着多少兵?” 郑康笑笑,竖起了三个指头,刘全也顿时眼睛一亮,脱口说道:“三十万?” 江戊伯和郑康一行人全都笑出声音,然后郑康还不无苦涩的说道:“如果能有三十万就太好了,别说三十万了,能有三千军队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出来你别笑,我们戴燕国所有的兵加在一起,只有三百来人。” “三百来人?” 刘安云和刘全一起再度傻眼,然后刘安云还下意识的想起了某叛徒国著名的七王下武海,郑康则无比坦然的说道:“我们戴燕国是一个小国,土地虽然不少,却十分贫瘠,人口少得可怜,开国的时候,如果不是兰芳国现在的大统制罗芳伯出兵帮忙,我和我姐夫他们差点全部死在当地土著人手里。” 郑康说完后,江戊伯也开了口,说道:“兰芳国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但是也没有好到那里,因为气候水土和中原完全不同,中原的稻子小麦在那里根本无法种植,国民基本上只能靠渔猎为生,最多也就是种点红薯香蕉,经常得靠椰子充饥。” “混得这么惨?难怪我在历史书上没有看到过。” 刘安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兰芳国和戴燕国为什么会在历史上默默无名的原因,而醒悟后,刘安云自然少不得问道:“郑世叔,江世叔,既然你们分别是戴燕国的大将军和兰芳国的统制,那你们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国家里呆着,跑到这几千里外的京城来干什么?” “我们是来进贡的。” 江戊伯坦然回答,说道:“我们兰芳国和戴燕国想把一些南洋土产进贡给大清天子,换取大清皇帝承认我们兰芳国和戴燕国的藩属国地位,赏赐给我们定期朝贡的资格,还有正式册封我们兰芳国的大统制和戴燕国的国王。” “你们傻了?” 刘安云的第一反应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比诧异,吃惊说道:“好端端的,你们怎么想给野猪……,怎么想给朝廷当藩属国?自己直接当家做主不是更好吗?还有,贡什么贡,好东西为什么不留着自己用?” 疑惑的与郑康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明白刘安云的反应会是这样,江戊伯还是耐心解释道:“我们主要是为了乞求大清的保护,借大清朝廷狐假虎威,恐吓南洋那些土著,还有一直在想方设法插手南洋的红毛鬼子(荷兰殖民者)。” “有这个必要吗?” 对这段历史不是那么熟悉的刘安云好奇追问,江戊伯则坦然答道:“很有这个必要,我们这些汉人到南洋谋生,归根结底就是和当地土著抢地盘,不可能不发生冲突,为了这些流血死人司空常见,当地的土邦、土王和酋长做梦都想把我们这些汉人全部杀光,随时都有可能和我们动手开战。” “红毛鬼子更可恨,他们害怕我们汉人在南洋站稳了脚跟后和他们抢地盘,就拼命的鼓动当地土著杀我们汉人,经常出钱出力给当地的土著帮忙,乾隆五年的时候,红毛鬼子和当地土著联手,光光是在雅加达一个地方,就杀了我们两万多汉人(红溪惨案)。” 大概介绍了海外华人的悲惨处境,江戊伯又说道:“不过红毛鬼子非常害怕大清出兵干涉,当初在台湾,他们连大清军队的手下败将国姓爷都打不过,当然就更别说大清军队了,所以雅加达那件事以后,红毛鬼子还主动派人来大清请罪,把黑锅全部推给当地土著。红毛鬼子到现在还不敢对兰芳国和戴燕国下手,也是因为我们一直宣称是大清的藩属,有大清的保护,让他们投鼠忌器。” 江戊伯介绍到这里时,不是很爱说话的郑康也开了口,声音有些沉闷的说道:“虽然我和姐夫也很是不愿意,但是为了戴燕国能够活下去,不被红毛鬼子灭掉,就还是听了大统制的劝,和江统制一起来京城进贡,让大清朝廷正式承认我们的藩属国地位,也让红毛鬼子再也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听到这里,刘安云也这才明白了郑康与江戊伯等人的苦衷,为无数受苦受难的海外同胞叹息了一声后,刘安云这才问道:“两位世叔,那你们现在的进展如何?” 江戊伯的笑容苦涩,答道:“毫无进展,到了京城后,我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有见到替朝廷管理藩属国的礼部主客司郎中,好不容易见到一个主客司的笔帖式,那个笔帖式也是根本不听我们的解释,直接就叫人把我们撵出了礼部,还说什么我们这些蕞尔小国也想成为大清藩属,纯粹是白日做梦。” 介绍了目前的情况,江戊伯突然又话风一转,拉着刘安云的手说道:“所以刘公子,在这件事上,请你一定要帮我们的忙,既然你有福分一睹圣颜,还能和当朝和中堂的大管家来往,请你务必帮忙想办法替我们活动活动,让朝廷赐给我们藩属国的地位。” 刘安云一听大感为难,犹豫着说道:“江世叔,不是晚辈不帮你,是晚辈也是有心无力啊,我是见过皇帝不假,可是再想见到他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和中堂那边,我也是能和他的大管家说上话,可是不可能求得他帮这么大的忙啊?” 说到这,刘安云心中一动,忙问道:“两位世叔,你们都带来了什么贡品?有没有什么特别稀奇值钱的珍宝?如果能有什么东西让和中堂动心,说不定这事有点希望。” 江戊伯和郑康的表情明显黯淡了下来,然后江戊伯答道:“刘公子,说了不怕你笑,我们兰芳国和戴燕国都是小国穷国,除了一些珊瑚、香料和品质不高的金砂,南洋特有的水果甜薯,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惟一比较好的是南珠(南海珍珠),但是京城推崇东珠,实际上也值不了几个钱。” 语气苦涩的说到这里,江戊伯又更加苦涩的笑道:“刚才还说漏了,我们送了许多金砂好不容易见到礼部主客司的笔帖式后,那个笔帖式看了我们的贡品清单,还直接砸回到了我的脸上,大骂我们是穷鬼叫花子。” 没有什么可以打动和二的东西,刘安云彻底无计可施,江戊伯则又恳求道:“刘公子,我知道这事情肯定很难,但是请你一定要帮忙,我们汉人在海外实在是太惨了,就是当上了国王都随时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暹罗国的国王郑信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他当上了暹罗国王以后,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大清朝廷的承认,暹罗国的土著贵族就起了异心,发动政变抢了王位,把郑信王用木棍活活打死,霸占了他所有的女儿,又把郑信王的所有儿子和亲人捆在一条没有舵和帆的破船上,拖到深海里让他们活活饿死渴死。” “不过暹罗那个土著王也怕大清朝廷找他算帐,就派人到大清进贡,扯谎说他是郑信王的儿子,然后还居然被朝廷承认了。所以我们兰芳国和戴燕国如果想要活下去,就一定得成为大清的藩属国。” 听着江戊伯的这些控诉,刘安云难免是既同情又悲哀,同时又无可奈何,然而就在刘安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之前刘构的一番话却又突然跃入刘安云的脑海——“福大人说了,叫你可以随时去拜见他,他要当面谢你。” 回忆起福长安让刘构转达给自己的这个承诺,刘安云顿时有了主意,果断点头说道:“好,这个忙我帮了,虽然不是很有把握,但我一定全力以赴。” 江戊伯一听大喜,赶紧向刘安云连连道谢,郑康的反应虽然不象江戊伯一样激动,但是也诚恳谢了,旁边的郑崇和却有些担心的问道:“贤弟,那你打算如何行事?这么大的事想要求动和中堂,就凭我们现在的财力肯定远远不够啊。” “我不打算去找和中堂,去找福长安。” 刘安云也没隐晦,说道:“之前刘构说过,因为我阴错阳差的帮着福长安当上了总管内务府大臣,福长安打算给我一点赏赐,让我可以随时去见他,我借着这个机会去拜见福长安,求他帮这个忙。” “刘公子,那个什么福长安,在这件事上能帮得到忙吗?” 江戊伯有些的问,刘安云微笑答道:“如果他真的答应帮这个忙,他就一定帮得到,先不说他的家世背景即便是和中堂也比不上,就凭他手里现在的权力,说的话也分量绝对足够。” “那太好了!” 江戊伯大喜过望,赶紧向刘安云再次道谢,然后又突然再次压低了声音,说道:“刘公子,请你记住一点,你见到了福大人以后,如果福大人问起我们的身份,请你一定要说我们是在南洋出生的汉人,不是出生以后才去南洋谋生的汉人。” “为什么?” 刘安云再度给自己的体育老师长脸,压根不明白其中的重要原因。江戊伯则低声说道:“大清朝廷有律法,汉人到南洋后重归故国,都要以天朝弃民之罪判处流放,但是在南洋出生的汉人归国,可以不用追究,责任只是在他们的父母。”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是马上扭头去看几年前才与郑崇和断绝联系的郑康,刘全也同样听出了其中关键,低声惊叫道:“这么说,你们都是……?” 江戊伯等人纷纷点头,坦然承认自己都是触犯了螨清法律的华侨,刘安云则神情轻松,微笑说道:“没事,又没有官方的记录,只要你们一口咬定你们是在南洋出生的,谁能查得出来?” 江戊伯等人一起称是,刘安云也把这点牢记在心,举杯说道:“两位世叔,崇和兄,只顾着说话,咱们都忘记了喝酒了,来,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我明天就去拜见福大人,求他出面给你们帮这个忙。” 说干就干,出于对海外同胞的同情,到了第二天下午时,估摸着福长安已经回家了以后,刘安云还真的领着刘全来到了傅恒留给福长安的府邸门前求见,向门子递上银子说明来意,恳求到福长安面前行礼问安的机会。 还别说,福长安还真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没过多少时间,就有人出来把刘安云领进了内院,把刘安云领到了一个花团锦簇的凉亭下,向一个正在欣赏美貌歌姬弹琵琶唱曲的年轻人说道:“老爷,台湾的那位刘公子,已经带来了。” 福长安的年龄比刘安云想象的更年轻,最多只有二十四、五岁,长得还人模狗样勉强算得上英俊,挥手向刘安云起身后,福长安又随手一指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说道:“给福中堂请安,他是我的三哥,现在的军机处大臣,兵部尚书福康安。” “福康安?乾矮子那个私生子?!” 刘安云心中一紧,立即想起了无数的民间故事和影视剧剧情,甚至还有武侠小说中的情节。 第二十章 言而有信 后来大清战神福康安回忆起自己与刘安云的第一次见面时,没有一次不是怒发冲冠或者气炸胸膛,也不止一次的怒吼道:“老子当初如果知道这个逆贼是这样的人,绝对会亲手打断他的手脚,让贺老六和王吉保把他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然后乱刀剁成肉酱,扔到大街上喂狗!” 很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买,就好象剧毒的蘑菇普遍都是鲜艳美丽一样,事实上在第一次见到刘安云时,福康安不仅没有对刘安云生出半分反感,相反还觉得挺顺眼。 这一点刘安云得感谢自己的颜值,身材匀称不高也不矮就算了,五官还绝对算得上俊秀,皮肤也十分白皙,不象长期居住在热带地区的人那么皮肤黝黑,再加上常年陶冶艺术所造成的儒雅气质,走在大街上绝对可以让一些水性杨花的失足少女或者空虚寂寞的风流寡妇回头。 与觉得刘安云还算顺眼的福康安完全相反,终于看到了在无数辫子戏中反复出场的福康安后,刘安云却一下傻了眼睛,因为福康安和乾矮子实在是太象了,一样的五短身材一样的貌不出众,与相貌还算英俊并且身材修长的福长安站在一起,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一根管子里喷出来的!. “傅恒是傻叉还是瞎子,都已经差别这么大了,他怎么还看不出来福康安不是他亲生的?” 刘安云一度无比诧异,可是转念一想后,刘安云却又马上理解了傅恒的处境,就算看出来又有什么用,傅恒敢去捉奸吗?敢把奸夫怎么样吗?既然不敢得罪奸夫,那除了忍气吞声装糊涂以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楞着干什么?怎么还给中堂请安?” 见刘安云发呆,福长安再次开口命令,刘安云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福康安行礼说道:“草民刘安云,见过福中堂。” 福康安傲慢的用鼻子哼了一下算是回应,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男子却开口问道:“你就是在梦里埋葬了太祖爷神犬的那个台湾人?” “正是草民。” 刘安云还是在顺口回答后,才看清站在福康安身后的是两个年龄大约悬殊一辈的男子,一样都是满脸横肉,一样都是满身戾气,开口和刘安云说话的则是那个年龄比较大的男子,见刘安云回答后,他还狰狞一笑,说道:“长得还挺不赖的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六爷我过一夜?保管让你爽到哭爹喊娘!” 从没遇到这情况的刘安云顿时傻眼,另一个年轻男子也淫笑道:“也算我一份,咱们三个人一起玩。” 知道这个时代的京城里有不少人喜欢嫖相公,刘安云顿时有些腿软,还下意识的夹着某处括约肌退后了一步,好在福长安开口给刘安云解围,语气温和的训斥道:“贺老六,王吉保,不要乱开玩笑,刘公子是文人出身,不象你们这两个丘八一样说话没分寸。” 言罢,福长安还有很客气的转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别介意,这个贺老六是我阿玛留给我三哥的老人,王吉保是从小陪着我三哥一起长大的,两个都是沙场猛将,双手不知道沾满多少鲜血,所以为人粗鲁了些,走到那里都不忘军营习气,经常给我三哥闯祸,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草民不敢。” 惊讶于福长安的温文尔雅和礼贤下士之余,刘安云又赶紧开启自己与生俱来的吹捧模式,点头哈腰的说道:“既然贺将军和王将军都是我们大清当朝战神福中堂身边的体己人,那草民那里还敢对他们有半分不敬?能够与他们见面说话,就已经是草民的福分了。” 很可惜,刘安云的恭敬回答虽然让福长安十分满意,却让福康安冷哼出声,道:“什么当朝战神?乱拍马屁!” “福中堂,草民斗胆多问你一句,你如何算不上我们大清的当朝战神了?” 刘安云的反问让福康安无比意外,看了一眼刘安云后,福康安说道:“先不说本中堂已经过世的阿玛吧,就说本朝的军机首辅阿桂阿中堂,在他面前,本中堂就只有垂手而侍的份。” “福中堂,这一点你就太过妄自菲薄了。” 刘安云这段时间在京城里倒也没有白呆,对福康安上次在大小金川的战绩有不少了解,马上就振振有词的说道:“比方说我们大清征讨大小金川成功那场大战吧,如果草民没有记错的话,阿桂阿中堂好象是乾隆三十六年就已经率领军队去平息大小金川的土司叛乱,然而整整两年时间过去后,耗费了朝廷无数的军饷军需,大清军队却是连那些叛乱土司的主寨都没有看到。” “情况的改变直到福中堂你的出现,乾隆三十八年,阿中堂被改封为定西将军,中堂你受命去授印,被阿中堂留为偏将,然后我们大清军队在大小金川的战场上就很快一扫阴霾,迅速攻破叛贼据守的多处险要堡垒,势如破竹的直捣叛贼巢穴,最终成功平息叛乱!” “所以草民必须得问中堂一句,假如阿中堂当初没有把中堂你留下,他能取得如此耀眼的战绩吗?大小金川后来的战事,会这么顺利吗?” 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意出现在了福康安嘴角,但福康安还是冷冷说道:“那是因为阿中堂事先打好了基础,我不过是搭了顺风车,拣了他的便宜。” “三爷,奴才觉得这个刘安云说得很对。” 福康安背后的王吉保开口,说道:“大小金川战事胶着时,如果不是你亲自出马,带着我们攀上悬崖峭壁,在到处都是沼泽蛇虫的不毛之地行军四天三夜,突袭番兵的葛海寨成功,他阿桂那能乘机拿下乌当葛和特木城?要说拣便宜,也是他阿桂拣你的便宜!” “对对,还有博瓦山!” 贺老六也附和道:“那地方阿桂的主力打了多少次都没打下来,如果不是三爷你带着八百人借助大雨掩护,在风雨中突袭蕃兵的碉堡得手,朝廷都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和折损多少兵力,才能拿下这个卡在我们粮道上的咽喉重地。” 福康安不说话了,刘安云则振振有词的说道:“其实草民还认为福中堂即便是与我们大清的开国名将相比,也绝对不在任何一名开国大将之下!”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大小金川那边的情况我也了解,不要说粮草军需补给无比困难了,就是想舒舒服服的喘一口气都是难如登天,我们大清开国的时候,那一仗面临的环境问题有这么艰难?所以不管是换成我们大清的那一个开国名将去打这一仗,也绝对没有中堂你打得这么漂亮!” 贺老六和王吉保一起叫好,对刘安云的话深以为然,福康安则是不耐烦的呵斥道:“得了,住口,越说越没边了,拿本中堂与我们大清的开国名将相提并论,乱拍马屁!” 呵斥了刘安云后,福康安却又话风一转,说道:“不过你刚才说的话,你对军务似乎也有一些了解,这样吧,我四弟不是说过要赏你吗?我替他兑现这个诺言,到我手下做一个幕僚,等以后跟着本中堂立了功,本中堂保举你入仕为官。” “还不赶紧多谢三爷大恩?” 心怀不轨的贺老六和王吉保一听大喜,一边看着刘安云咽口水,一边赶紧催促刘安云谢赏,刘安云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赶紧推辞道:“多谢中堂大恩,但是不必了,草民最怕军营,受不了军旅之苦,实在不敢领受中堂你的这份提携之恩。” “放心,跟三爷打仗吃不了苦,只有享福。” 贺老六和王吉保又一起咋呼,替福康安显摆道:“咱们三爷带兵打仗,军营里歌姬舞女从来不少于百人,多的时候还能达到三四百,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平时里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打了胜仗必定犒劳全军,立了功劳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要男人给男人!” 刘安云全身汗毛更是直竖,慌忙再次推辞,好在福康安也没勉强,哼了一声就说道:“那随你,以后别后悔就是了。” 贺老六和王吉保惋惜出声,还是遗憾不能与眉清目秀的刘安云并肩作战,福长安则微笑着开口问道:“刘公子,那你想要本官如何谢你?本官听说你抛家弃业迁居京城,是想进如意馆当一个供奉学徒,既然如此,那本官安排你进造办处当一个库掌吧。” 怕刘安云不知道造办处库掌是什么分量,福长安又随口介绍道:“如意馆归造办处管辖,整个造办处只有十二个库掌,却要管着四十多个作坊,粥多僧少,所以你当上了库掌后,只要你喜欢,就是想独自管理整个如意馆也肯定没人和你抢。” 如果换成原来那个画痴刘安云,听说自己能够管理螨清王朝的最高美术学院,绝对能象中举的范进一样当场乐疯过去,然而很可惜,现在的刘安云既是对美术毫无兴趣,又对螨清朝廷十分鄙夷和抵触,再加上刘安云是另有目的而来,所以刘安云马上就行礼说道:“多谢福大人提携,但是不必了,草民现在对丹青之道已经毫无兴趣,草民此来,是想求福大人一个赏赐。” “说,想要什么?” 福长安很是洒脱的吩咐,刘安云清清嗓子,这才把自己的真正来意目的,也就是想请福长安帮忙在礼部那边说话,让礼部准许兰芳国和戴燕国向螨清朝廷进贡,还有正式册封戴燕国和兰芳国为螨清的藩属国家。然而很可惜的是,刘安云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福长安也还没有表态,旁边的福康安就已经满脸怒容了,喝道: “不行!皇上早就亲口说过,那些天朝弃民出洋谋利,是背离祖宗庐舍,死活与我们大清朝廷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朝廷真的认可了那个叫什么罗芳伯的和叫吴大有的草民在南洋鼓捣出来的狗屁小国,那闽粤一带百姓还不得纷纷效仿,都跑到南洋去胡作非为?” “福中堂,罗芳伯和吴大有都不是自己去的南洋,是他们的父母在南洋生下了他们……。” “住口!” 刘安云努力狡辩,福康安却根本不听,果断喝令刘安云住口,又转向福长安说道:“老四,其他的事我不管你,但是这件事你不能淌浑水,我是为你好,我们大清康雍乾三朝向来的规矩就是不许南洋的天朝弃民归国蛊惑人心,主子对此更是反感不已,不止一次怒斥这些天朝弃民的数典忘祖,背叛祖宗,你如果在这件事上乱来,对你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福康安说这些话时,福长安一直都是一声不吭,还是在福康安把话说完后,福长安才面带讨好的说道:“三哥教训得对,这事情我是不能胡乱干涉,三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言罢,福长安又大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位台湾来的刘公子带下去用饭。还有,给我三哥换几个新菜,顺便把家里的舞女叫来,让三哥看看她们排练的新歌舞。” 按照福长安的命令,很快就有人过来邀请刘安云下去吃饭,刘安云无可奈何的行礼离开时,之前唱曲那个漂亮歌姬则早已被福康安抱进了怀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伸进了歌姬衣中乱摸,福长安对此毫不介意,还笑着反过来要求那名歌姬给福康安喂酒。 在福长安府里的普通客房里提早吃完了丰盛晚饭后,刘安云本来想告辞离开,然而负责给刘安云安排饭菜的福长安家中下人去拦住了刘安云,说道:“别急着走,我家主子只是叫我带你来吃饭,没说让你吃完了饭就走,在这里等着,说不定我家主子一会还要见你。” “还要见我?” 刘安云有些诧异,仔细一回忆发现福长安之前确实没有要求自己离开的意思后,刘安云忽然重新燃起了一线希望,忙向福家的下人道了谢,然后定下了心来耐心等候福长安可能的再次召见。结果福长安还真没让刘安云失望,天色将黑的时候,还真有人来要求刘安云与他再去拜见福长安。 刷新刘安云的三观,重新见到福长安时,明显已经喝了不少酒的福长安正在对旁边的下人说话,内容还是这样,“……去八大胡同叫的相公叫来了没有?叫来了就赶紧送进贺老六和王吉保的房间里,不然的话,咱们家里的小厮就又得遭殃了。” 刘安云听得翻白眼,一边惊讶于大清战神福康安的军营风气,一边给福长安再次行礼,福长安则用雪白的丝帕擦着嘴说道:“算你小子聪明,没在我三哥那里强顶,不然的话,以他的脾气,你如果惹得他不高兴了,你的事就彻底没希望了。” “福大人,这么说,草民说的事,还有希望?” 刘安云一听大喜,赶紧小心翼翼的试探,福长安点头,先把丝帕扔到丫鬟捧着的盘子里,然后敲起二郎腿说道:“我刚才替你寻思了一下,这事说小确实不小,说大也未必能有多大,运作得好的话,或许不需要经过军机处,直接在礼部就能把你的事办成了。” “多谢福大人,多谢福大人,那草民应该怎么办?” 刘安云更是欢喜,忙向福长安请教具体应该如何办,福长安则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神情精干的中年人,说道:“你认识一下,他叫瞿老三,是我身边得用的人。” “见过瞿三哥。” 刘安云很乖巧的赶紧行礼,瞿老三很客气的还礼,福长安则又说道:“明天上午巳时正,你让那两个南洋小国的国使带上国书,和你一起到礼部衙门的门口等候瞿老三,然后瞿老三会带你们去见礼部的满汉两个堂官,见面后让两个国使说明情况,呈递上国书,剩下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瞿老三会替你们办。” 没想到福长安能够言而有信到这个地步,刘安云当然是感激涕零,慌忙向福长安一再道谢,福长安则笑着说道:“不必了,本官答应过会给你一个赏赐,这次算是兑现诺言了,以后我们俩也是两不相欠了。” 有个情况必须交代,刘安云回到住处把消息告诉给等消息的郑康和江戊伯后,江戊伯听了当然是欢喜不胜,除了向刘安云一再道谢外,又赶紧拉着郑康回去准备国书等物。结果旁边的刘全也来了兴致,向刘安云央求道:“少爷,小的还从来没进过朝廷六部这样的大衙门,明天能不能让小的和你一起去,让小的也开开眼界。” 刘安云想都没想,马上就一口答应,笑道:“当然可以,不过礼部衙门肯定比不上其他五部的衙门,那破地方,是出了名的连耗子去了都得饿肚子的穷鬼衙门。” 第二十一章 功败垂成 刘安云没有骗刘全,礼部确实是螨清六部中最穷的衙门,除了每隔几年才举办一次的科举有挣钱的机会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象样的油水可捞,虚名说是六部之首,实际上从上到下都穷得叮当响,除了少数来镀金捞资历的官员外,大部分都是没有后台靠山的官场失意者,或者是一些来这里挂个号等死的老年官员,象征性的为螨清朝廷站好最一班岗,以便在死后给自己捞一个谥号。 至于江戊伯和郑康等人被礼部门子索要金砂,那完全是因为戴燕国和兰芳国小得实在可怜的缘故,基本听都没人听过所以礼部的人才敢这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假如是换成了棒子、猴子和人妖国这些上得了台面的藩属国前来进贡,礼部的人如果敢乘机敲诈,那么不用都察院动手弹劾三法司逮捕定罪,爱面子到了极点的乾矮子都能亲手把他们剁了! 话虽如此,不管油水再少再穷,毕竟也是螨清朝廷的六部衙门,该有的排场还是有的,随着刘安云和江戊伯等人来到了礼部门前后,看着那巍峨整齐的建筑,还有大门两侧衣甲鲜明的武装卫士,台湾来的土包子刘全还是张大了嘴,满脸崇拜表情的赞不绝口,恨不得现在就能进去把里面看个够。 “少爷,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说的那位瞿三爷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迟到了?” 极没耐心的喋喋不休着,因为实在太过心痒难熬的缘故,一顶官轿在众多随从簇拥着在礼部门前落下时,刘全还壮着胆子小跑到了礼部的门前近处探头探脑,结果这一下马上就惹恼了门前卫士,招来卫士怒斥道:“滚远点!朝廷重地,不许百姓逗留!” 挨了骂的刘全无奈,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往后退,然而刘全却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正因为他自找的这句呵斥,让那名刚从轿子里出来的官员注意到了他,而这名官员不是别人,正是现在的礼部侍郎,嘉庆的一号老丈人——和尔经额。 “咦?这个百姓怎么长成这样?好生有特点。” 吃惊于刘全出尘脱俗的长相,和尔经额当然是想不留意到刘全都难,然后和尔经额还又心中一动,突然觉得刘全颇为眼熟,便向身边的心腹问道:“你看那个长得奇丑无比的百姓,是不是象在那里见过?” 心腹按照和尔经额的要求去看刘全,也很快就觉得刘全确实有些眼熟,还又很快就想起了一个人,忙说道:“回主子,这人和和中堂家里的大管家刘全长得特别象,除了年龄不一样外,其他的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 “对!是和珅家的那个老奴才刘全!” 得心腹提醒,和尔经额也立即想起了在京城官场上颇有名气的老刘全,然后又猛的想起了一个重要情况,暗道:“等等!我记得舒文说过,台湾来的那个刁民身边有一个下人,和刘全长得简直没有任何区别,说他是刘全亲生的他都相信!难道说……?” 想起了这个可能,和尔经额难免又狐疑的看了几眼刘安云和刘全等一行人,心说如果真是他的话,他来这里干什么?也正因为如此,在心腹搀着上台阶的时候,和尔经额便低声向心腹吩咐道:“你在这里盯着那个丑百姓一帮人,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心腹唱诺,把和尔经额送进了礼部衙门,然后便领着轿夫去了休息区等候,同时暗中盯紧了刘安云一行人,刘安云和刘全等人对此当然一无所知,老老实实的只是傻等说好要来帮忙的福府下人瞿老三。 还好,瞿老三不是不守时间的人,上午九时将至的时候,瞿老三就以下人身份乘着一顶四人抬的轿子来到了礼部门前,刘安云见了大喜,忙领着江戊伯和郑康等人上前行礼,顺便把他们介绍给瞿老三,瞿老三也知道刘安云等人肯定等得很急了,便笑道:“刘公子,两位国使,多余的虚礼就免了吧,我先把主子的名刺递进去,请礼部的两位堂官赏脸与你们直接见面。” “多谢瞿三爷,多谢瞿三爷!” 上次求爷爷告奶奶还送了许多金砂才只见到一个笔帖式,这次却有希望直接见到礼部的螨汉两个尚书,大喜过望的江戊伯当然是连连道谢,瞿老三则是先整理整理了衣冠,然后才拿出了福长安的名刺,款步走到礼部门前与守门官吏交涉。 不消说,因为瞿老三是代表福长安出面的缘故,礼部门官不仅没敢勒索什么门敬,还反过来对着瞿老三一再点头哈腰,然后还飞奔进礼部送信。对此,急需获得朝贡资格狐假虎威的江戊伯等人当然是欢喜不胜,和尔经额留在这里的眼线则是警惕万分,益发加紧了对刘安云一行人的监视。 再接着,有官员出面态度客气的把瞿老三和刘安云一行人请进了礼部后,和尔经额的眼线再不敢犹豫,赶紧到门前打听情况,和尔经额的心腹礼部门官当然得罪不起,只能是老实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福长安出手,眼线听了以后脚步不停,马上就把消息以最快速度送到了和尔经额的面前。 贵为总管内务府大臣的福长安亲自出手,帮着一个台湾来的平民百姓与礼部尚书见面,这样的异常情况当然不可能不引起和尔经额的警觉,所以只是稍一盘算,和尔经额就马上决定动用自己在礼部衙门里的所有人手,全力收集消息,为此还不惜手下可以采取窃听的手段…… ………… 和尔经额在背底里开始运作的时候,刘安云和江戊伯等人靠着瞿老三的帮忙,也终于在礼部后堂见到了现在的螨清礼部螨尚书德保,还有汉尚书曹秀先,结果让刘安云意想不到的是,这两个尚书居然都已经是七老八十的垂暮老者,头发胡子全都已经雪白一片,行路都得靠旁人搀扶,说话更是有气无力,给人一种随时可能断气的印象。(史实,德保和曹秀先都于书中这一年先后病死任上。) “二位尚书,兰芳国和戴燕国都是小国穷国,国小民穷,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一些南洋特产做为贡品,还有二位尚书务必替朝廷收下,也明白我们两个蕞尔小邦对天朝上国的无限敬意。” 絮絮叨叨的表达了一番兰芳国和戴燕国对螨清朝廷的尊崇向往之后,江戊伯和郑康这才各自拿出本国的贡品清单呈上,很可惜,两份清单被仆役转递到了德保和曹秀先面前后,两人都是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半晌,德保还叹了口气,说道:“也难为你们了,桂皮,胡椒,葡萄大的南珠,南洋薯,这些东西你们都能拿来进贡。看来你们这兰芳国和戴燕国,穷得不止一般的厉害啊。” “南洋薯是什么东西?红薯?不对啊,明末时红薯就已经传进中国了啊?” 刘安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旁边的江戊伯则是拼命的点头哈腰,诚恳说道:“二位尚书恕罪,不是我们这些外邦不愿意全力侍奉天朝,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所以即便是倾尽全力,也仅仅只能拿出这些。” 德保轻轻咳嗽着不吭声,曹秀先闭着眼睛象是在眼神,同样是不肯发表任何意见,瞿老三对此则早有准备,开口说道:“对了,差点忘了一件小事,德尚书,老爷让奴才替他问你一声,你的子侄之中,可有什么得用的人?” 德保浑浊的老眼中射出一丝光芒,语气却毫无波动,轻咳着明知故问道:“福大人此言何意?” “是这样,皇上前些天不是刚刚才亲自免了靖海侯的差使吗?靖海侯回了家里闭门思过,他在营造司的缺当然就得找人补上,所以老爷让奴才问问大人,看看大人你的后辈里,有没有人愿意去补这个缺?” 瞿老三满脸温和的恭敬回答,德保则是心中暗喜,轻咳着说道:“让福大人费心了,难得他这么替老夫操心后辈。既然这样,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老夫的确有一个很疼爱的孙子,到现在还没给他找到什么合适的差事……。”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一切都包在小的身上,小的回去就向老爷如实禀报。” “多谢,老夫明天就叫孙子去内务府给福大人请安。” 迅速与德保达成了一笔肮脏的py交易后,瞿老三又转向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曹秀先,笑容更加亲切的说道:“曹大人,我家老爷也让奴才顺便问你一声,现在内务府的广储司也有一个缺,广储司负责的事务虽然不象营造司那么繁杂众多,却胜在比较清闲,不知道大人的子侄孙辈之中,可有人愿意去广储司当这个差?” 广储司在捞钱方面确实不如负责土木工程的营造司,但是管着各种各样堆积如山的珠宝、陶瓷、玉器和古玩等等值钱东西,同样是从指头缝里稍微漏一点出来就能吃喝不完,所以已经在礼部这个清水衙门里寒酸了十几年时间的曹秀先没有任何犹豫,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答道:“多谢福大人,老夫也是明天就安排一个后辈去内务府给福大人行礼。” 得意的笑意出现在瞿老三嘴角,这才转向刘安云使了一个眼色,早就明白意思的刘安云也没犹豫,立即凑到江戊伯耳边指点了一句,江戊伯一听醒悟,赶紧拉着郑康上前一步一起跪下,顿首说道: “两位尚书,兰芳国和戴燕国国弱民贫,无法与其他大清藩属相比,这点是事实我们不敢否认,但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还望二位尚书念在我们两国万千百姓对大清天朝的向往尊崇之心份上,务必成全啊!” 言罢,江戊伯连连顿首,郑康见了无奈,也只好学着江戊伯连连行礼恳求,然后不消说,有了这个台阶后,已经心满意足的德保当然是就坡下驴,咳嗽着叹道:“也罢,难得你们两个南洋小邦对我们天朝上国的一片孝心,曹尚书,要不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说这话时,德保当然是把头转向了同样白发苍苍的曹秀先,曹秀先则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的说道:“德大人做主吧,下官奉命行事就是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先把国书和贡品清单留下,回去等消息吧,朝廷什么时候准了你们朝贡,你们再正式把贡品送来。” 有气无力的把话说完,德保端起了茶杯,用碗盖拔弄碗中茶叶,知道这叫端茶送客的瞿老三忙指点道:“江国使,郑国使,二位尚书已经答应了,快行谢礼和告辞吧。” 在京城奔波了一个多月都是徒劳无功,这会见到两个尚书后居然是几句话就把事情给办成了,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江戊伯简直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是在刘安云也开了口催促后,如梦初醒的江戊伯这才赶紧拉着郑康行礼道谢,然后又鼓起勇气问道:“敢问二位尚书,这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江国使,你们外邦人太不懂礼数了,那有……?” 瞿老三不悦的开口训斥,那曾想德保却开口打断了他,说道:“没关系,毕竟是海外来的,不懂规矩很正常。这样吧,老夫今天也破例给你们一个准日子,少则十天,多则半个月,保证给你们一个交代。” 江戊伯一听大喜,慌忙连连道谢,毕恭毕敬的随着瞿老三和刘安云等人告退,无意间闯了祸的刘全也终于收回了他到处乱转的贼眼,念念不舍的随着刘安云离开礼部衙门,结束这一次参观之旅。只是刘安云等人并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礼部之后,甚至还没等他们和瞿老三拱手告辞,他们与礼部两个尚书谈话的大部分内容,就已经被人报告到了和尔经额的面前。 “确认没有听错?有人答应给德尚书和曹尚书的后辈在内务府安排肥差,换取他们答应让那两个南洋小邦向天朝进贡?” “奴才敢拿脑袋担保没有听错!奴才在窗下听得真真的,德尚书还亲口答应,十天半个月内就给那两个南洋小邦答复。”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拿朝廷的官职做买卖!上任才几天,就敢胡作非为到这个地步!简直无法无天!” 愤怒的哼哼了几句后,和尔经额又十分诧异的在心里琢磨道:“德保这条老狐狸这次怎么敢给这么准确的时间?这事虽然不是很大,操作起来也不是很难,可是十天半个月之内就办成,即便他是礼部的螨尚书,也未必有这个把握啊?等等,我怎么忘了,再有几天,就是棒子国进贡的日子了?” 突然想起迫在眉睫的棒子国朝贡仪式,和尔经额马上就明白了德保的心思打算,冷笑道:“很好,想拿棒子国当挡箭牌,让那两个南洋小邦蒙混过关,骗得正式的朝贡资格,想得美!也罢,既然是你福长安出手,那个敢让十五阿哥不痛快的台湾刁民也牵扯其中,那本官如果不乘机往你们身上捅上一刀,岂不是太对不起十五阿哥那天在朝会上举荐我接管内务府了?” ………… 不说和尔经额的暗中策划,得到了礼部两个尚书的亲口承诺了,虽然事情还差临门一脚,江戊伯等南洋华人还是对舍己助人的刘安云千恩万谢,不过自己一行人差旅路费其实十分紧张,坚持还是连续几天邀请刘安云到京城各大酒楼饮酒用宴,以此表达他们心中的诚挚谢意。 朋友相聚次数越多关系越亲密,这条铁律刘安云和江戊伯等人也没有摆脱,再加上年龄相差不多,频繁的接触下来后,刘安云和快就和这些海外华人结成了一种糊涂关系,既是名誉上的叔侄,又是无话不谈的兄弟,关系日益亲密。 很可惜,这样的情况却是没过几天就戛然而止,这一日接近下午时,已经连续吃了江戊伯等人好几天的刘安云良心发现,刚派刘全去邀请江戊伯等人到东兴楼共用晚餐,不曾想刘全刚走没过多久,院门就已经被人敲响,刘安云去打开院门时,一个陌生男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台湾来的刘公子?福大人家的瞿三爷要见你。” 说着,陌生男子还顺手往停在路边的一顶轿子一指,刘安云扭头看去见还真是瞿老三坐在轿子里,不敢怠慢,赶紧上去行礼,说道:“瞿三爷,真是对不住,不知道你大驾光临……。” “不必客套了。” 瞿老三没有下轿,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今天来这里有两件事,第一件事,你们的事情彻底黄了,礼部的德尚书和曹尚书本想乘着棒子国进贡的机会鱼目混珠,让戴燕国和兰芳国也跟着一起把贡品送进朝廷,先把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给那两个南洋小国求赐正式的名分。” “事情原本很顺利,可谁也没想到,最后关头礼部的左侍郎和尔经额突然出手,向朝廷揭发了这件事,皇上震怒,两位尚书大人都被摘掉了单眼花翎,罚俸三年,还有好几个礼部官员也受了处分。” 面无表情的说到这,瞿老三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就连我家老爷也挨了我家三老爷的骂,虽然礼部的两位尚书嘴巴严没把我家老爷咬出来,可是三爷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事情肯定是老爷出的手,所以今天才刚散完朝,老爷就被三爷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还被罚到太老爷的灵前跪上一夜。” 听到这番话,刘安云的表情当然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瞿老三也没打算给刘安云说话的机会,又说道:“第二件事,和侍郎在弹劾揭发的折子里写明了有其他衙门的官员插手其中,摆明了是想留一手准备用来对付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虽然不怕,可他担心你和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人,所以为了你们好,一定要管好你们的嘴巴!否则的话,谁也救不了你们!” 刘安云无可奈何的答应,瞿老三哼了一声命令起轿,刘安云忙挽留道:“瞿三爷,别急啊,到我家里坐一坐,我这就……。” “不必了,我们两清了,老爷他为了你既挨三爷的骂,又欠了礼部两位尚书一个大人情,已经足够兑现他之前的承诺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扔下了这句话后,瞿老三坐在轿子里扬长而去,留下刘安云在现场发呆发愣,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向江戊伯和郑康等人交代。 . 第二十二章 南洋有宝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虽然极不情愿,当天傍晚时在东兴楼上,刘安云还是吞吞吐吐的把情况告诉给了江戊伯和郑康等人,然后不用说,听到这个晴天霹雳,江戊伯当然是手里的酒杯直接滑落地上,他的跟班也是个个脸色苍白,神情绝望到极点。 郑康比较冷静,虽然也明显受到了打击,然而冷静下来后,郑康却很快释怀,叹道:“这就是天意,天意!也罢,既然老天爷都不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那我们这个藩属国的名头,不要也罢。” “鬼愿意给他们满人当奴才!” 江戊伯破天荒对的螨清口出秽言,神情痛苦的说道:“可我们兰芳国又不能不要这个藩属国身份啊,狗娘养的红毛鬼子,眼馋我们兰芳国的地盘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经常派土著细作混进兰芳国打听消息,一旦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真正底细,我们兰芳国的汉人就全完了!” 郑康沉默,半晌才抓起一壶酒往嘴里灌,江戊伯垂首呆坐,绝望到了极点,刘安云与郑崇和虽然也努力劝说,无奈这件事的打击实在太大,还是没能阻止郑康以酒浇愁,然后就连江戊伯都开始喝起了闷酒,眼中还不断闪烁泪花。 最后,见郑康和江戊伯逐渐酩酊,刘安云与郑崇和别无选择,只能是强行抢走他们的酒杯酒壶,坚持把他们送回了他们租住的客栈,逼着他们睡下休息,结果好不容易折腾完后,时间也已经是接近三更,手里已经不缺钱的刘安云懒得再回自己的住处,在客栈里开了两间房,就与郑崇和各自住下。 事实证明刘安云的这个决定无比英明,第二天天色才刚全明,刘安云就被一阵喧哗声吵醒,打开房门一看时,却见是一个穿着棒子国古代官服的棒子国官员,领着七八个棒子冲进了客栈,吼叫着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的难听棒子语,通过翻译逼迫店小二交代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国使住在那里。 “棒子国的人怎么会来这里?还把矛头指向了郑康和江戊伯他们?” 刘安云一度有些糊涂,然而转念想起瞿老三对自己的警告后,刘安云又马上醒悟过来,心道:“陷阱!肯定是陷阱!这事只要闹大,惊动了官府,针对我们的人肯定就可以乘机插手,到时候不但有可能牵连到福长安,还有可能被螨清朝廷查出江戊伯和郑康他们的真正身份!到时候后果就没办法预料了!” 刘安云得出了这个结论时,郑康正好走出他的房间,也马上就被几个棒子包围,挽袖握拳象是要动手,郑康脾气耿直当然不会惯着这些棒子,握紧拳头就准备开干。 见此情景,刘安云当然是赶紧张开嘴巴,不曾旁边却有人抢先大声说话,说的还是刘安云这个台湾人都听不懂的粤语,刘安云惊讶扭头一看时,却见是自己的好友郑崇和在用粤语喊话,目标对象还明显就是郑康。 说来也怪,听到了郑崇和语气焦急的粤语喊叫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郑康竟然慢慢的松开了拳头,任由那个棒子国官员通过翻译对他大吼大叫,“好大的胆子!你们这些蕞尔小邦,居然敢跟在我们大棒子国的背后企图蒙混过关,骗取朝贡资格?你们这些南洋蛮夷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大棒子国相提并论?棒子国的勇士们,给我把这个蛮夷往死里打!” 听到了棒子国官员的命令,几个棒子还真的就开始了对着郑康各种拳打脚踢,然而说来也怪,体格健壮还学过武艺的郑康竟然没有还手,老实蹲在地上保护住自己的要害,任由棒子对他饱以拳脚,不管打成怎么样都绝不还手,同时郑康的几个随从也因为听到郑崇和的粤语交代,黑着脸没有上前阻拦。 接着挨打的还有江戊伯,因为江戊伯为人冷静精细的缘故,郑崇和只是用粤语对他简单说了一句话,他就乖乖的蹲下任由棒子对他各种毒打,脸上还明显带着泪痕。 棒子们的气焰不止一般的嚣张,除了毒打郑康和江戊伯外,还对戴燕国和兰芳国来的其他华人痛下毒手,又将他们也打伤了好几个,其他的南洋华人则因为听到郑康与江戊伯用地方方言下达的命令,全都没有敢于还手,只能是流着眼泪任由棒子欺负。. 一个棒子还把目标对准了郑崇和,刘安云赶紧上前一步用身体保护住郑崇和,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怒吼道:“老子们是中国人!敢碰老子们一下,叫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棒子从古至今就是欺软怕硬的货,一听刘安云说的是地道京腔,为首的棒子官员不敢有任何大意,赶紧喝住手下,让他们只许毒打南洋华侨,不许误伤驻韩美军……,哦不,不许误伤天朝百姓。 最后,还是在把戴燕和兰芳两国的华侨全都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后,一群棒子才通过翻译扔下了几句狠话扬长而去,“就凭你们南洋蛮夷的那些贝母树皮,也配和我们棒子国的百年老山参一起进贡朝廷?下次再敢占我们棒子国的便宜,小心你们的脑袋!” 棒子们大摇大摆离开后,现场当然已经是一片狼藉,满脸是血的郑康和江戊伯各自瘫坐在走廊上发呆,他们的手下痛苦呻吟,郑崇和则上前好言安慰,刘安云则迅速考虑了一番,说道:“江世叔,郑世叔,你们搬到我那里去住吧,我租的那个四合院属于民宅,棒子国的人强闯民居,我就有权力告到官府。不然的话,你们继续住在这里,棒子国随时都可以来找你们麻烦。” “对对,你们快搬走吧,棒子国的人如果三天两头来闹事,我这个客栈还开不开了?今天算我倒霉,打烂的东西我不要你们赔了,但你们必须得马上搬走。” 客栈老板也出面开口,强迫郑康与江戊伯等人搬出客栈,江戊伯无奈,只能是向郑康说道:“郑大哥,要不就听刘公子的吧,去他那里打扰他几天?” 郑康沉默,半晌才语气极度无奈的说道:“那就这样办吧。” 说干就干,先是由刘安云掏银子雇来车辆,其他受伤不重的南洋华人强忍伤痛,将他们从南洋带来的贡品搬出客栈装车,然后刘安云与郑崇和将受伤不轻的郑康、江戊伯搀出了客栈,一起乘车返回刘安云借住的史家胡同,期间郑康等人的惨状当然也让无数路人侧目,好在没有再发生什么风波。 还是到了这个期间,刘安云才悄悄的向郑崇和问道:“崇和兄,你在客栈里,用粤语对郑世叔和江世叔说了什么?” 郑崇和沉默,半晌才低声回答道:“贤弟,别问了行不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用谎话骗你。”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马上就明白郑崇和、郑康与江戊伯等人还有一些秘密瞒着自己,不想或者不方便让自己知道,但是看在自己与郑崇和的交情份上,刘安云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不问了,等你那天愿意告诉我了再说。” 很有默契的沉默着顺利回到刘安云租住的四合院,把货物搬进了院子里后,因为刘全去了蜜罐井监督收钱的缘故,刘安云只能是让一个丫鬟去给郑康和江戊伯叫郎中,自己则亲自给南洋同胞安排住处,结果百密一疏,七八个南洋华侨倒是全都有了住处,郑康等人带来的贡品却无处安放。 为了存放这些勉强还算值钱的贡品,仔细盘算了一番,刘安云便与郑康等人商量道:“郑世叔,江世叔,要不这样吧,金砂和珍珠这些东西,放在你们的房间里,由你们亲自保管,其他的东西,放在我和崇和兄的房间里,你们觉得如何?” “打扰了,就这么办吧。” 郑康点头同意,又苦笑说道:“其实其他的东西放不放在房间里都无所谓了,反正不是桂皮胡椒就是南洋薯,值不了几个钱,又没办法送进朝廷,不如直接扔掉。” 郑康又一次在提起了南洋薯时,此前就对这个东西颇有兴趣的刘安云也想起这件事,忙说道:“郑世叔,什么是南洋薯?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南洋出产的一种薯类,可以吃。” 郑康顺口解释,又让手下打开了一个麻袋,取出南洋薯让刘安云亲眼细看,结果那些细长的南洋薯拿到刘安云面前时,刘安云一下子就瞪直了眼睛,脱口说道:“甜木薯?!” 一眼认出所谓的南洋薯居然就是后世的甜木薯,刘安云又猛的想起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忙向郑康问道:“郑世叔,既然你们戴燕国有这种甜的南洋薯?那有没有一种吃起来很苦的苦木薯?” “有啊,戴燕国到处都是,象杂草一样,挖都挖不完。” 郑康如实回答,旁边江戊伯也插口说道:“兰芳国也是到处都是苦木薯,不过那种南洋薯又苦又难吃,吃了还会中毒死人,只有这种甜的南洋薯才能吃,不过不经饿,没有米饭管饱,吃下去两泡尿就没了。” “到处都是?!” 刘安云一听气冲斗牛了,愤怒说道:“既然你们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土地上到处都是苦木薯,那你们还用得着挨什么饿?你们知道那种苦木薯不但管饱,亩产量还高得惊人!一亩地,轻轻松松可以收两三千斤粮食!土地肥沃气候合适的地方,亩产甚至可以超过五六千斤!” “可是苦的有毒啊,吃了会死人。” 郑康表情无奈的回答,刘安云再次怒吼,“那你们不会脱毒吗?把毒去掉,不就可以吃了?” “苦的南洋薯可以把毒去掉?怎么去?”这回轮到郑康傻眼了。 “西方洋人没教你们?他们早在大航海时代就已经在木薯的原产地学到了木薯的脱毒技术,用苦木薯做成的木薯面包,更是可以在海上航行中保存一年以上不会坏,是现在最上好的热带主食!西方洋人把木薯带到了南洋,难道没把脱毒技术教给你们?” 听到刘安云的这番愤怒喝问,郑康和江戊伯难免面面相觑,然后江戊伯说道:“没有,我在南洋住了十几年了,和西方洋人打过无数交道,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苦的南洋薯可以吃,我甚至都不知道南洋薯是他们从其他地方带来的。” 没了解过木薯的传播历史,历史系体育老师的爱徒刘安云对此当然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倒是郑崇和旁观者清,说道:“会不会洋人是故意的?洋人悄悄把苦甜两种南洋薯带到南洋播种,又故意不告诉我们汉人怎么吃苦的南洋薯,这样既不用便宜我们汉人,又可以让他们在南洋可以随时获得粮食补给。” 一语点醒梦中人,江戊伯首先醒悟,说道:“有这个可能!而且还很大!前朝末年的时候,洋人把红薯带到吕宋,就和当地的土著狼狈为奸,联手封锁红薯传入中原的道路,最后还是福建的陈振龙冒着杀头的风险,把一根红薯藤藏在船缆里带回中原,才让我们汉人吃上了红薯。” 猜到了这个可能后,脾气火暴的郑康当然是破口大骂,刘安云却是毫不迟疑,马上就去厨房里拿来工具,以甜木薯代替苦木薯,教给了南洋同胞如何给木薯脱毒,还有如何加工成可以在热带地区保存一年以上的木薯面包。郑康和江戊伯等人见了大喜,都说道:“我们回去就这么试试,如果这么做真的可以苦南洋薯的毒素去掉,那我们就不愁粮食问题了。” 刘安云听了得意一笑,随口说道:“放心,绝对有用!鬼子的荒野求生达人今村钧,在鸟不拉屎的拉包尔,就是用脱毒的苦木薯养活了十几万陆军马鹿,还全都养得白白胖胖,甚至还他娘的搞出了兵工厂!” “啥意思?” 郑崇和与郑康等人当然听不懂刘安云这话的意思,不小心说漏了嘴的刘安云笑而不答,还在心里盘算道:“都是汉人,要不要把苦木薯的另外一个重要用途告诉他们?苦木薯的这个用途用好了的话,冷兵器基本上就可以算无敌了。可是,这些人靠得住吗?他们如果把苦木薯的这个用途泄露给了南洋土著,那南洋华侨的麻烦就大了。” 事有意外,就在刘安云纠结是否应该把苦木薯的另外一个重要用途告诉给郑康与江戊伯等人时,正在搬运贡品的一个兰芳国华人忽然惊叫了一声,把一个打开了的口袋拿到江戊伯面前,说道:“统制,这袋桂皮长虫子了,怎么办?” 看了一眼那口不大不小的麻袋,见里面有几只蟑螂在爬动,江戊伯随口就吩咐道:“扔了吧。” 从人唱诺,刚想扔进垃圾堆,刘安云却眼明手快一把拦住,抓起口袋里的一块所谓桂皮举起细看,嘴巴还逐渐张成了o形,半天才惊叫出声,“安哥拉树皮!你们怎么会有安哥拉树皮?!” “什么树皮?这不是桂皮吗?” 江戊伯彻底糊涂了,刘安云则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说道:“狗屁桂皮!桂皮能有这么厚?纹路能有这么粗?快说,这种只有在非洲的一个小地方才能出产的树皮,你们是那里来的?” 还别说,江戊伯还真记得这些树皮的来源,说道:“这事我知道,有一次西洋人的船在兰芳国靠岸时,船上逃下来了一个乌鬼,想到我们寨子里藏身,因为这么做肯定会得罪洋人,开始我们不想管这个闲事,但是那个乌鬼在我们面前又跪又哭,还捧起这袋树皮要送给我们,我们看他可怜,又知道西洋人对逃跑的乌鬼一向是抓到就杀,就把他藏了起来,也顺便收下了这袋树皮。” 介绍了树皮的来历后,江戊伯又说道:“再后来那个乌鬼被我们送到了远离海片的内陆安顿,这次来京城准备进贡的时候,因为我们都以为这就是桂皮,又见它长得这么厚实,觉得肯定是上品,就带来了京城。哦对了,刘公子,这东西有什么用?你怎么这么在意这种树皮?” “这东西有什么用?” 江戊伯这个问题算是问住了刘安云,虽说很清楚这种安哥拉树皮实际上的效果比伟哥都还好,而且还无毒无副作用,然而刘安云却又发现,自己就算知道安哥拉树皮有什么用,又能有什么用?自己娶老婆了吗?难道要用家里那两个姿色平庸的丫鬟练手? “等等!和二?和二?!电视剧里,和二可是娶了十三房妻妾,虽然真正的历史上未必有那么夸张,但是三妻四妾肯定少不了,这玩意,肯定正对他的胃口啊!” 生出了这个念头,刘安云忽然笑了,微笑着说道:“江世叔,郑世叔,你们不要急,你们获得藩属国地位的希望还有。不管希望大不大,我都要去碰一碰这个运气。” ………… 同一时间的礼部衙门里,上午时带着棒子使者去殴打南洋华人的翻译,也来了礼部侍郎和尔经额的面前,如实禀报了事情的经过,听说南洋华人死活没敢还手后,和尔经额还冷哼出声,说道:“还挺沉得住气,我还说只要把事闹大,让顺天府出面插手,就可以顺藤摸瓜的彻查下去了,没想到这几个天朝弃民居然连手都不敢还,让本官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大人,小的怀疑和旁边有人用广东话指点有关,那几个天朝弃民开始是想还手的,可是有人用广东话对他们说了一些什么后,他们就宁可挨打也不还手了。只可惜小人听得出他们说的是广东话,却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 自古以来翻译群体的汉奸比例向来最高,乾矮子朝也不例外,亲眼看到棒子毒打同胞,参与此事的翻译非但没有半点同情,还把这个重要细节告诉给了和尔经额,和尔经额听了也马上就心中生疑,稍一盘算就说道:“过几天你再撩拨棒子国的人去找那些天朝弃民的麻烦,到时候我安排一个听得懂广东话的人在旁边看着,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第二十三章 和府偶遇 做为京城顶级名人,和二的府邸位置在京城当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刘安云连地方都难得打听,随便雇了一辆马车吩咐了一声,车夫就屁颠屁颠的把刘安云和刘全主仆直接送到了什刹海西边的和二府邸大门前。 和府门前也比刘安云想象的更加热闹,各种轿子马车排出上百步远,等候主人的轿夫车夫三三两两,有如集市,还有一支装饰华丽的车队直接停在了和府门前,也不知道是来了什么排场惊人的贵客,还是老和家有什么大动作,总之只能用热闹非凡来形容。 倘若换成其他的平民百姓遇到这情况,恐怕是连走到和家门前的勇气都没有,然而刘安云却是底气十足,先是摸了摸怀里的小药匣子确认没有遗失,然后才领着容貌与众不同的刘全上前,先是向守在门前的和府门子行了一个礼,然后很懂规矩的拿出五两银子递上,客气说道:“这位大哥,麻烦禀报一下贵府的大管家,就说台湾来的刘安云有事见他,很重要的事,还保证是好事。” “还有我,还有我。” 刘全见刘安云居然忘了自己难免大急,忙主动说道:“贵府的大管家,还是我的干爷爷,请务必告诉他,就说他的干孙子来给他磕头了。” “你就是我们大管家的干孙子?还真象!如果不是听说过你们的情况,我绝对能以为你是我们大管家的亲孙子!” 和府门子的反应让刘安云主仆欢喜万分,还道这次肯定不用白跑了,无奈和府门子上下打量了刘全一番后,却又来了这么一句,“不过你们运气不好,大管家今天随着老爷去上朝以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和老爷在户部衙门,还是回了他的家。” 听到这话,目前只能指望通过老刘全见到和二的刘安云难免叫苦,可又不想放弃这最后的希望,便恳求道:“门子大哥,那能不能让我在门房里等一等大管家?” 和府门子不吭声,刘安云也立即醒悟,赶紧伸手入怀准备再掏银子,不料和府门内却传出了这么一声,“夫人、小姐和少爷出府喽!” 场面顿时变换,和府门子也不敢急着敲诈刘安云,挥手只是让刘安云和刘全赶紧退下,刘安云也知道规矩,忙拉着刘全退到一旁,然后再接着,在一些丫鬟的簇拥下,几名贵妇便袅袅婷婷的走出了和府,身旁还跟着两名少女和一名男童。 “小玲珑。” 刘安云一眼认出那两名少女中的人就是小玲珑时,小玲珑也无意中看到了不远处的刘安云和刘全,还欢喜的向刘安云招手喊叫道:“刘大哥,快过来,快过来。” 迟疑了一下后,刘安云还是听从了小玲珑的吩咐,领着刘全走了过来给小玲珑行礼,小玲珑则是兴奋异常,指着向那些贵妇嚷嚷道:“额娘,大额娘,快看,这个人是不是和叔公长得一模一样?姐姐,阿德,你们也看看,这人象不象叔公?” 只是看得刘全那张精彩绝伦的脸庞一眼,和二的几个老婆便一起点头,纷纷表示确实没见过如此与老刘全相似的人,和二的大女儿虽然也颜值不差,就是气质明显有些木讷呆板,仅仅只是点了点头,长得与和二很象的丰绅殷德则好奇问道:“这位大哥,你真的和我们叔公不是亲戚?” “回禀公子,真不是亲戚,草民也奇怪,草民与干爷爷明明非亲非故,怎么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还连名字都一样。” 刘全如实回答,和二的几个老婆叽叽喳喳的讨论,小玲珑则又向刘安云问道:“大哥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想见我阿玛?” “不,我们是来拜见你叔公的,不敢打扰你阿玛。” 刘安云还算知道分寸,没敢指望能够直接见到和二,只打算迂回前进,又说道:“不过刚才我已经问了你家的门子,说是你叔公和你阿玛去宫里还没回来,所以我们打算在这里等他。” “那能在这里等?” 小玲珑一听不乐意了,也在刘安云的面前难得颐指气使了一次,指着旁边的一个男子就吩咐道:“呼什图,把他们领到内客厅去,让他们在内客厅等我叔公回来。” 被小玲珑点名的和家二管家呼什图一听傻眼,惊讶说道:“小姐,你不是在说笑吧?我们家的内客厅,那可是三品以上大员才能用的啊!” “我的客人也不行吗?他们不但是叔公的客人,还是我的客人!” 小玲珑满脸骄傲的质问,旁边的一个贵妇也说道:“呼什图,看在刘叔和玲珑的份上,今儿个就给他们破一个例吧。我做主了,带他们去内客厅,老爷如果有话,我来应对。” 听到这话,呼什图再不敢吭声,赶紧安排人手引领刘安云主仆进府,刘安云也慌忙向小玲珑道谢,小玲珑笑着摆手,说道:“没事,算是吃你那么多冰激凌的谢礼,我要和额娘去龙泉寺上香,再见了。” 就这样,靠着和二的可爱闺女小玲珑的帮助,刘安云主仆不仅极其顺利的进到了和府,还被领到了位于和府深处的内客厅中等候,结果看到平民打扮的刘安云主仆被领来,守在内客厅门前的仆人也被吓了一跳,低声惊呼道:“方二,你疯了还是傻了?怎么把两个百姓领到这里?” “是二管家的吩咐,二管家又是听了大夫人和二小姐的吩咐,我敢不领吗?好生侍侯着吧。” 领路的和府下人满脸无奈,负责内客厅的下人一听也不敢怠慢,忙将刘安云主仆领进装饰精美的内客厅落座,一边叫丫鬟给刘安云等人奉上茶水糕点及各种小吃,一边点头哈腰的说道:“这位公子,小的张五,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请尽管示下。” “没事没事,已经很好了,张五哥你忙你的吧。” 刘安云连声表示不必,然后还是在张五躬身退下后,刘安云才定下神来打量这个和府专门用来款待贵客的内客厅,很快就看到这个客厅里除了自己主仆之外,仅仅只有三个客人。然后不消说,一是人少,二是知道这些人肯定非富即贵,刘安云当然少不得仔细看了他们的具体情况,还马上觉得事情挺巧,这三个客人,居然都是老头。 其中年龄最大那个老头大概快七十岁了,精神还算矍铄,却始终难掩衰老之态,态度也十分傲慢,仅仅只是看了刘安云主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摆明了不屑与刘安云这样的草民为伍。 年龄次之的老头是一个大黑胖子,六十岁左右的年纪,仰面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一个姿色平平的丫鬟则在跪着给他锤腿,干脆连看都没看刘安云主仆一眼。 最年轻那个老头接近六十岁,身体瘦削,五官眉眼居然还给刘安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回忆了一番后,刘安云还想起了什么,忙上前向那瘦老头恭敬行礼,说道:“敢问这位大人可是高姓为吴?大名省钦?本朝的左都御史吴总宪?” “就是老夫。” 吴省钦坦然承认,又疑惑问道:“你认识老夫?老夫好象……,咦?” 说到这时,吴省钦突然看到了刘安云这次故意带来和老刘全套交情的刘全,也顿时就明白了刘安云的身份,笑道:“莫非是在梦里埋葬了太祖爷神犬的台湾刘公子?久仰你的大名了,还有,也久仰你尊仆的大名了,果然和大管家长得一模一样。” “贱名有辱清听,不敢劳烦总宪挂齿。” 刘安云很客气的回答,又主动说道:“总宪莫怪,草民之前其实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是托福见过你的弟弟吴省兰吴学士,总宪大人你的相貌又和令弟十分相似,所以就斗胆猜出了你的身份。” “原来如此,不错,老夫与省兰一母同胞,容貌自然相似。” 吴省钦一听醒悟,又随手一指那个年龄最大的老头,说道:“既然有缘,那老夫就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兵部侍郎苏凌阿苏大人,快给他见礼。” 刘安云乖巧唱诺,忙向历史上公开向下属勒索棺材本的苏凌阿行礼,苏凌阿则看在了吴省钦面子,终于点了点头,吴省钦则又指向那黑胖老头,说道:“这一位是协办大学士纪昀纪晓……。” “他就是纪昀纪晓岚?真正的纪晓岚长这德行?!” 刘安云的三观再次粉碎的时候,一直仰着头看房梁的黑胖老头纪晓岚开口,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必劳烦吴总宪了,老夫自己来,老夫就是纪昀纪晓山,京城里传说那个烟鬼肉桶。” “纪晓山?” 听到这话,不要说刘安云了,就连吴省钦和苏凌阿都诧异万分,苏凌阿直接问道:“纪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岚字下面呢?怎么没了?” “因为就是没了。” 纪晓岚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哭腔,说道:“老夫今年才刚刚六十岁啊,下面就已经雄风不再了,再过上几年,你说我的下面还保得住吗?所以与其等别人给老夫改名,不如老夫自己先把名字改了,先把下面去掉。” “不会吧?大名鼎鼎的纪晓岚会说这话?”虽然听出了纪晓岚是把矛头指向某些方面,然而刘安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敢相信纪晓岚堂堂一个大学士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话题直指下三路。 可是残酷的事实却又让刘安云明白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听到纪晓岚的这番话后,苏凌阿不仅没有半点的反感或者鄙夷,还更加好奇的问道:“纪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成性,日御数女,让我们这些糟老头子个个羡慕万分,难道在那方面也会出问题?” “岁月不饶人啊。” 纪晓岚哀叹出声,丝毫不顾现场是在别人家中,无比露骨的说道:“老夫之前岂止是日御数女?最起码是日御五女!上朝前一次,散朝回家后一次,中午一次,傍晚一次,入睡前一次,雷打不动,只会多不会少!倘若每天低于五次,就象剥皮抽筋一样的痛苦,几天不碰女人的话,更是双眼血丝,满脸赤红,有如修罗恶鬼。” “某成瘾患者!和老虎伍兹一样,是重度的某种习惯成瘾患者!”医学专业的刘安云马上明白了纪晓岚这种情况明显是一种罕见的病症,可是却说什么都不敢相信在电视剧里那么守身如玉的纪晓岚会是这种怪病的重度患者。 纪晓岚当然不知道刘安云心里在怎么想,唉声叹气着只是继续说道:“可是不知道是从两个月前还是三个月前开始,老夫就慢慢变成了一天四次,不是忙于公务给搞忘记了,就是因为太累一上床就直接睡了过去,弄得老夫那个正房都开始嘲笑说,老夫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老了。” “还有时间和阳刚程度,也明显不及从前了。以前正常情况下一般是一柱香时间,即便是赶时间要上朝,老夫也怎么都能弄上一盏茶以上的时间,可是现在呢?连老夫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天没能坚持上一柱香时间了。至于阳刚,以前是妻妾怕我,现在却是老夫居然有些怕她们……。” 还是在纪晓岚唉声叹气说到这里时,吴省钦才开口打断他道:“纪大学士,这里毕竟是和中堂的府上,说话还是注意点分寸。” “没事,吴总宪放心,你的那位师侄不会介意的,他对房中术也很感兴趣,曾经不止一次与老夫在这里讨论过。” 纪晓岚回答得轻松而又自信,苏凌阿则好心建议道:“纪大人,你这恐怕是身体虚了吧?要不弄点人参补一补?正好听说棒子国又来进贡了,他们的贡品里肯定少不了百年老山参,要不去弄两枝试一试?” 纪晓岚痛苦的摆手,说道:“早就试过了,没用,舒文还在总管内务府的时候,老夫就托关系弄来了几支百年老参,结果吃得都流鼻血了,还是没有多少效果。” 苏凌阿闭上嘴巴,纪晓岚却又由衷的叹道:“吴总宪,苏大人,且行且珍惜吧,我们都慢慢的老了,男女那方面的事,能行一次,就珍惜一次吧。以我们的年纪,再过上几年,就算是二八娇娘送到了面前,恐怕也只是有心无力了。” 吴省钦不吭声,也不知道是不屑参与这个话题还是感同身受,兔死狐悲,年龄最老的苏凌阿则是满脸无奈,心中叹息,暗道:“不用你指点,这道理,老夫早就明白了。” 心情截然不同的是刘安云,看了看面前这三个接近老迈的螨清高官,眨巴眨巴眼睛后,刘安云下定决心,暗道:“是个机会,和二毕竟年轻,未必知道安哥拉树皮的真正宝贵之处。只有这三个老家伙叫了好,和二才能明白这东西究竟有多好。”. 拿定了这个主意后,刘安云先是咳嗽了一声吸引三个老头注意,然后拱手说道:“纪大人,苏大人吴总宪,既然纪大人提到了男女这方面的话题,那晚辈想斗胆请教你们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前朝的三宝太监郑和七次下西洋,曾经有几次从海外带回来了一种叫做麒麟(长颈鹿)的异兽?” “当然听说过,本朝康熙年间,也有海外蛮夷向我们大清天朝进贡过一只麒麟。” 纪晓岚想都不想就马上回答,刘安云微微一笑,说道:“纪大人果然博学,可是纪大人可知道,三宝太监郑和七次下西洋的最重要一个目的是什么?晚辈还可以明白告诉纪大人,这个目的,就与这种麒麟异兽有关!” 第二十四章 麒麟神树 “郑和下西洋的重要目的?还是和麒麟有关的目的?什么目的?没听说过这事啊?” 一直仰面看天的纪晓岚被刘安云钓起胃口,终于把长在头顶上的眼睛放下一些,看住了满脸神秘的刘安云,那边吴省钦和苏凌阿对此也颇感兴趣,凝神来听刘安云与纪晓岚的对答。刘安云也没卖关子,说道:“纪大人,那草民可就说了,但是草民事先声明,这也只是草民听来的民间传闻,真伪不知。纪大人如果觉得可笑,还请不要责怪草民荒唐。” “说吧,老夫最喜欢的就是奇闻异事,神仙鬼怪,只要有趣,合不合理从不介意。” 纪晓岚摆手,亮出了自己三好读者的立场,刘安云谢了,然后说道:“这是一个在南洋流传的传闻,因为郑和七次下西洋每次都路过南洋,在南洋逗留的时间众多,与南洋的土著接触也非常多,所以南洋土著里就有这么一个传闻,说郑和七次下西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去寻找一种麒麟神树。” “麒麟神树?何谓麒麟神树?” 纪晓岚赶紧追问,刘安云答道:“这种神树的树叶是麒麟异兽最喜欢的食物,南洋传闻说那种麒麟异兽的脖子长达七尺以上,因此可以轻松吃到树木的顶部嫩叶,虽说麒麟并不是很挑食,只要饿了什么树的树叶都能拿来充饥,可是只要有麒麟神树在,麒麟就一定只吃麒麟神树的树叶,不会去碰其他树叶,还传说麒麟的脖子能长得如此之长,也是因为喜欢吃这种树叶,所以那种树就因此得名麒麟神树。” “原来如此,那郑和为什么要找这种麒麟神树呢?” 纪晓岚继续追问,刘安云也继续答道:“南洋的传闻是这种麒麟神树的树皮是滋补佳品,有强身健体、滋阴养阳的神效,滋补功效即便是百年老参都无法相比,对于给垂死之人吊命,效果也明显比人参更好(非虚构,这种树皮确实还是一种效果非常好的天然强心剂)。所以早在郑和出发之前,永乐大帝就已经再三叮嘱郑和,让他务比要把麒麟树皮带回中原。” “这么夸张,树皮能比百年老参的效果都还好?” 纪晓岚将信将疑,然后细一琢磨后,纪晓岚却又发现不对,顿时不屑道:“看来纯粹是胡说八道了,永乐大帝如果真的叮嘱郑和一定要把这种树皮带回中原,史书上怎么可能没有记载?老夫读了那么多史书,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相关的记载?” “纪大人恕罪,这个原因草民还真知道,永乐大帝之所以不许用文字记录此事,是他丢不起这个人,为了他自己的颜面,所以才不许任何书籍和文字记录这件事。” 刘安云的回答让纪晓岚彻底糊涂,就连那边的苏凌阿都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意思?朱棣他为什么丢不起这个人?他连亲侄子的皇位都敢抢,还能有什么让他感觉更丢人的?” 刘安云故作尴尬的一笑,说道:“苏大人,那草民如实答了,你可别责怪草民言语下流,只因这种麒麟神树的树皮,最大的效用就是壮阳,即便是天生不举,把这种神树的树皮磨碎服下后,也能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七旬老翁服下,则能恢复到年轻状态,甚至有过之而不及。正常男人少量服用,则可以在床第之事上助兴。” 纪晓岚、苏凌阿和吴省钦三个糟老头子全都瞪大了眼睛,刘安云则又故作神秘的补充道:“南洋的传闻还说,三宝太监如此关心热心此事,就是他听人说皇宫的公公服下了这种树皮磨成的药粉后,能够重新长出……,重新长出那个玩意,所以三宝太监才不辞辛苦,不惧风浪,七次冒险行程数万里,说什么都要找到这种树皮。” “那他最终找到了没有?那种树皮又到底有没有这作用?” 苏凌阿彻底来了兴趣,刘安云无奈摊手,说道:“这就不知道了,这种神药虽然滋补效果惊人,但是它的最大效用却太丢人,前明宫廷根本不许记载此事,所以郑和究竟有没有找到这种树皮,他有没有服下这种树皮,时隔数百年,草民真的是无法得知。” “苏大人,想想都是假的。” 纪晓岚大模大样的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神药,早就已经从南洋流传进中原了,可是在这之前,我们听说过这种药吗?” 苏凌阿深以为然的点头时,刘安云带来的刘全小心翼翼开口了,说道:“几位老大人,其实世上真有这种药,我家少爷今天还带来了,现在就在他身上。” 苏凌阿和纪晓岚听了一呆,立即把目光重新集中到刘安云身上,假正经的吴省钦也果断扭头,盯住了刘安云,刘安云则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几位大人,草民的这个家人没骗你们,草民今天是恰好带着这药,不过这药不是我的,是兰芳国和戴燕国准备进贡给朝廷的贡品。” “管他是不是贡品,拿出来让老夫看一看!” 纪晓岚果断下令,刘安云再不吭声,这才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铜皮盒子打开,露出了满满一盒褐黄色的树皮粉末,纪晓岚一个箭步过来细看,苏凌阿也好奇的过来同看,吴省钦虽然没有流于痕迹,却也背着手靠近了几步,用眼角细看刘安云带来的安哥拉树皮。 纪晓岚和苏凌阿凑近了细看树皮的时候,刘安云又介绍道:“两位大人,这种药之所以在中原几乎无人知晓,是因为这种药的产量极其稀少,只有比西洋甘棠国(东非)更远的极偏僻的一个小地方才有出产。” “在此之前,这种神药就连在天竺和大食这些遥远西域都极少出现,当然就更别说中原了。南洋的兰芳国和戴燕国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了很少的一点这种神药,然后他们也不敢自用,全都拿来进贡天朝。”刘安云又神秘兮兮的补充。 “胡闹!天朝怎么可能收这样的贡品?” 苏凌阿满脸正气的呵斥,刘安云点头哈腰,说道:“苏大人教训得是,我们大清天朝确实不会收这样的贡品。好在那两个南洋小邦也还算懂规矩,知道此药不雅,干脆连写都没敢写在贡品清单上,只是央求草民来拜见和中堂,打听一下能不能在不为人知的的情况下,秘密把这种神药贡献给朝廷,帮助朝廷里那些无后的官员解决子嗣问题?” “还算他们懂规矩。” 苏凌阿冷哼,心中却是百爪挠心,心痒难熬,好在纪晓岚在这方面素来脸皮奇厚,替苏凌阿问道:“这种药真有那么神效非凡?怎么服用?要不要配什么其他药物?” “直接吃就行了,不需要配任何东西。” 刘安云顺口回答,又说道:“至于效果,那两个南洋小邦的国使可以拿他们的脑袋担保,绝对只会比传说中的更好,他们已经少量试用过……,纪大人!多了!太多了!” 刘安云之所以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是因为他在说话的时候,纪晓岚竟然直接伸出他象香肠一样的粗壮五指,揪起了一撮药粉就放在了手里,待到刘安云反应过来提醒他药量已经过了时,纪晓岚早已把一大撮药粉吃下了肚子里,还无比奇怪的说道:“这么点药就多了?” “不是多了,是太多了!” 刘安云苦笑回答,又亮出大拇指显示道:“这种药的最正确吃法,是先用自己的大拇指蘸进水里或者茶水里弄湿,然后用指肚去蘸药粉吃,能粘起多少药粉就吃多少,还只能蘸一次,多了就超量了。” 纪晓岚恍然大悟,大模大样的挥手说道:“没事,本官家里侍妾丫鬟多的是,就算量超了,也是她们的福分。哦对了,是药三分毒,这药吃多了会不会有毒?” “不会,这种药绝对没有任何毒副作用,百年老参吃多了都会流鼻血,可这种药绝对不会。” 刘安云摇头,先为纯天然伟哥正了名,又以过来人的身份警告道:“但是纪大人,那种精力怎么都发泄不完的感觉,可是比硬不起来更痛苦,晚辈以前就上过这种当,好几天都缓不过这劲。” “求之不得,老夫还巴不得这样!” 纪晓岚不知死活的叫嚣,刘安云无奈的摇头,又赶紧乘机说道:“纪大人,如果这药真能让你满意的话,倘若在朝会上议论是否接受那两个南洋小邦的进贡时,还请纪大人务必美言几句。” “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的。” 事前没有铺垫,纪晓岚当然没有立即明白刘安云的意思,刘安云也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纪晓岚、苏凌阿和吴省钦仔细说了,也再次恳求道:“几位老大人,还请你们看在那两个南洋小邦充满诚意的份上,务必在朝廷上帮他们美言几句,求皇上赐给他们一个藩属国的地位,他们必然不会忘记你们的好处。” 苏凌阿和吴省钦都不吭声,惟有纪晓岚笑道:“那要看他们的神药到底是真是假了,如果是真的,当然什么都好说,但如果敢骗老夫……,咦?” 说到这,纪晓岚忽然自行打住,脸上还露出了复杂表情,品位着说道:“难道真的有效?虽说老夫在散朝后没有和女人欢好,但是这段时间已经逐渐习惯了啊?怎么现在……?” 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通,象是实在无法忍耐一样,纪晓岚还是喊了起来,“张五,马上给我准备一个有床的房间!” 喊叫完了,纪晓岚拉起之前给他锤腿的年轻丫鬟就往客房的方向走,和府下人也赶紧过去张罗,刘安云看得瞠目结舌,忙低声问道:“两位老大人,纪大人就这么放得开?在和大人家里也……?还有,那丫鬟谁家的?” 自命道学的吴省钦板着脸不吭声,苏凌阿则哼了一声,说道:“皇上惯出来的,他在宫里修书时,皇上就赐给了他两个宫女做那种事。那个丫鬟还是他自己带来的,他当然更加肆无忌惮了。” 刘安云不再说话,只是暗暗好奇一个某种成瘾症的重度患者服下了安哥拉树皮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还特意拿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结果又无意中看到,苏凌阿竟然也拿出了怀表查看时间,也不知道是在估算和二何时回来,还是计算纪晓岚的运动时间。 内客厅里不仅有各种糕点茶水,到了午时时,和府下人还送来了满满一大桌丰盛精美的菜肴,所以时间倒是不难打发,然而让刘安云奇怪的是,纪晓岚不到十一点就带着丫鬟去了房间,怎么都十二点一刻了还不见出来? 苏凌阿也明显察觉到了这点,又看了一眼怀表后,苏凌阿还低声惊呼道:“半个多时辰了?效果这么好?” “出事了!出事了!” 突然传来的女子惊叫声音,把刘安云主仆和苏凌阿等人全都吓了一跳,管理内客厅的张五赶紧去问情况时,从客房那边过来的一个丫鬟花容失色的回答道:“纪大人自己带来的丫鬟,被他弄昏死过去了!纪大人让我们赶紧给他的丫鬟叫稳婆,又光着身子把我们的一个姐妹给拉进了房间里!” 听到这话,张五当然是一下子就张圆了嘴巴,苏凌阿和吴省钦的眼睛则是差点瞪出眼眶,一起心中惊叫,“太夸张了吧?这么厉害?!” “老爷回府!” 恰在此时,走廊上响起了其他和府下人的长喝声,再紧接着,长得人模狗样的和二便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内院,旁边还跟着同样容貌出众的老刘全,苏凌阿和吴省钦赶紧上去行礼,刘安云小心翼翼的上前客套,刘全则毫不客气的给干爷爷老刘全直接跪下磕头。 “出什么事了?” 毕竟是自己家,和二一眼就看出气氛不同寻常,叫做张五的下人不敢怠慢,立即上去把纪晓岚的情况向和二做了禀报,和二同样是大吃一惊,脱口道:“什么?昏死过去了?纪大人都多大年纪了,还能这么厉害?” “中堂恕罪,都怪草民说话慢了,没拦住纪大人过量吃药。” 刘安云赶紧主动请罪,老老实实把事情如实告诉给了和二,还又亮出了那盒树皮粉末,和二则是眼波微微一动,冷哼道:“好大的胆子,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也敢带进本官的府邸?” “草民该死。” 刘安云赶紧假惺惺的请罪,心里却不屑道:“装什么装?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刚才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你光是妻妾就有七个!还有,如果不是你闺女实在太小,我还想和她一起研究这个时代的安哥拉树皮,和后世究竟有没有什么区别呢。” 和二又哼了一声,这才说道:“来人,赶紧给纪大人的婢女叫稳婆。还有,把纪大人现在宠幸那个丫鬟卖身契准备好,一会让纪大人直接把人带回去。你们再等一会,本官处理完了几件公事就按顺序见你们。” 众人答应,赶紧分头行事,和二则领着老刘全直接去了和府更深处,然后过了一段时间,老刘全回到了现场,看了一眼还是不见纪晓岚,老刘全难免诧异万分,说道:“都什么时候了?纪大人怎么还没完事?” “是啊,马上就一个时辰了。” 苏凌阿同样是无比惊奇,刘安云则暗暗担心这种天然药物遇见纪晓岚这样的特殊病人会不会出问题,结果还好,马上就要一点的时候,纪晓岚终于还衣衫不整的回到了众人面前,还满面红光的向刘安云嚷嚷道:“刘公子,把那种麒麟神树的树皮粉给我装一瓶,两个南洋小邦进贡的事,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刘安云苦笑答应,先是请和府下人拿来几个小药瓶,分别给纪晓岚、苏凌阿和吴省钦各装了一瓶,结果纪晓岚当然是毫不客气的收下还埋怨刘安云太吝啬,给得太少,苏凌阿则不动声色收下揣入怀中,惟有吴省钦是板着脸一声不吭,看都不看刘安云双手捧到面前的药瓶。 不过吴省钦的装叉很快就到此为止,老刘全神情如常的过来,很有经验的拿起药瓶直接硬塞进了吴省钦手里,然后又拿起一个药瓶递给刘安云,吩咐道:“刘公子,给老夫也装一瓶。” “干爷爷,你也要?” 旁边的刘全低声惊呼,老刘全则瞪了这个便宜孙子一眼,低声呵斥道:“怎么?你干爷爷就不许风流一下?” 第二十五章 产品代言人 “看在刘叔和玲珑的份上,本官答应你可以试一试,但是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皇上历来反感那些背弃祖宗的天朝弃民,即便是本官替你们说话,也未必能说得服主子开这个恩。” 这是刘安云好不容易见到和二后,和二给出的惟一答复,知道分寸的刘安云也没敢指望和二能够给出准话,仅仅只是恭敬说道:“多谢和中堂,请中堂放心,兰芳和戴燕两国虽然国小民穷,但如果是中堂开口,他们两个小国还是愿意倾尽所有。” 面对刘安云的承诺与暗示,和二脸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却颇为鄙夷,因为擅长收受贿赂的和二看得出来,在兰芳和戴燕两国身上绝对捞不到什么象样的油水,否则的话,刘安云想尽办法好不容易与自己见上一面后,这两个穷鬼国家也不会只拿一点什么狗屁树皮打发自己,自己就算真帮他们把事办成了,到头来也落不到什么象样的好处。 也正因为如此,原本就不想真心帮忙的和二更是拿定了搪塞的主意,可是到了第二天清晨,神清气爽的乘轿前往紫禁城准备参加早朝时,和二却又有些动摇,暗道:“要不,有机会的话,真的拉那两个南洋小邦一把?那玩意,有多少本官都不嫌多啊。” 更让和二动摇的还在后面,进到了百官云集的朝房后,同党小弟们才刚上来行礼,为首的福长安就颇为奇怪的问道:“和中堂,遇到什么开心的好事了?今天的气色怎么这么好?” “有吗?你看得出来?” 和二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不明白福长安如何能看出自己今天的心情非常好?而更让和二诧异的还在后面,不止福长安,其他的几个小弟也纷纷说道:“中堂,不要说福大人了,就是下官等都看得出来,你今天的容光焕发,精神饱满,肯定是遇到什么顺心的好事了。” 和二益发惊奇时,苏凌阿的声音突然传来,语气轻松的笑道:“和中堂当然是遇到好事了,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中堂昨天晚上一定休息得很好,所以今天才这么容光焕发。” 再接着,让和二有些不敢相信的画面出现,仅仅只是一夜未见,年近七旬的苏凌阿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不仅腰扳子挺直了许多,还红光满面,声音洪亮,一扫往日衰老颓势。然后福长安也看出不对,再次惊讶说道:“苏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你,象是突然年轻了许多?” “有吗?” 苏凌阿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老脸,见众人纷纷附和这个看法后,苏凌阿还开心的笑了起来,知道内幕的和二也顿时醒悟,暗道:“果然是神效非凡,嗯,这忙帮定了,散了朝就和众人商量商量,看看具体怎么帮。” 吴省钦也明显是个受益者,虽然文人风骨,言谈举止与平时一般无二,神情之中却依然还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意。而让和二奇怪的是,纪晓岚却迟迟没有露面,这点也让和二略略有些担心,暗道:“是药三分毒,这种神药的药力这么强,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吧?” 还好,眼看早朝就要开始的时候,纪晓岚终于还是弯着腰跑进了朝房,和二本想仔细看看他的情况,不料早朝的钟声已然传来,和二无奈,只能是赶紧随着百官排好队列,然后在太监的引领下前往乾清宫参与朝会。 顺利到得金銮殿上后当然是各种过场,直到乾矮子打着呵欠说了一句众卿平身,三跪九叩完毕的文武百官才谢着恩爬起来站直身体,乾矮子的贴身太监陈进忠则大声说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让众人意外,今天最先开口的并不是文武官员,而是乾矮子本人,指着百官中的纪晓岚疑惑问道:“纪爱卿,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怎么把腰弯成这样?你什么时候染上了刘墉刘爱卿的罗锅毛病?” 也还是乾矮子说到了这里,和二与其他的文武官员才发现了今天的纪晓岚确实与平时不同,弯腰驼背就好象一来到乾矮子面子就腰不好的刘墉,完全不象平时腰板挺直的自信模样,和二还一度暗暗担心,心道:“不会是因为吃多了那药,造成腰出毛病了吧?” 这时,纪晓岚开口了,明显带着心虚的答道:“回禀皇上,微臣的腰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成了这样。” “要不要朕给你安排一个太医?” 乾矮子对纪晓岚还算不错,主动的问起纪晓岚是否需要医治,纪晓岚却不肯领情,赶紧答道:“多谢皇上,但是不必了,不算太严重,应该休息一下就好了。” 见纪晓岚拒绝,乾矮子也没勉强,只是顺口又问道:“那就好,对了,朕让你今天奏报《河源纪略》的修著情况,进展如何了?” “回禀皇上,《河源纪略》一书,微臣已经奉命修撰完毕。” 纪晓岚在修书方面确实很伤心,马上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道折子,还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奏报道:“《河源纪略》,共计三十六卷……。” “哇!” 突然响起的喧哗声打断了纪晓岚的奏报,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和乾矮子,也没有一个不是目瞪口呆的看向纪晓岚的下半身,纪晓岚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赶紧低头一看时,却见自己的下半身竟然支起了一个帐篷,吓得纪晓岚极其难得的老脸一红,赶紧又弯下了腰继续学刘墉当罗锅。 这么做当然已经晚了,看到六十岁的纪晓岚还能有这状态,已经七十三岁的乾矮子在暗暗羡慕之余,难免又惊奇万分,忍不住开口问道:“纪爱卿,你这是怎么了?朕虽然知道你素来风流成性,可是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都上朝了还这样?” 纪晓岚无比尴尬,迟疑了一下才答道:“皇上恕罪,微臣无状,在君前失仪,请皇上宽恕。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微臣,都怪……,都怪……。” “都怪什么?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吊朕胃口。” 乾矮子开口吩咐,纪晓岚很清楚乾矮子的德行,知道他来了兴趣如果不老实交代,最终倒霉的肯定是自己,所以纪晓岚把心一横,干脆实话实说道:“都怪台湾那个叫刘安云的百姓,微臣今天这个模样,都是他给害的!” 一石击起千层浪,听了这话,除了和二等区区三个知情者外,乾矮子和文武百官难免都是诧异万分,百官再次哗然自不用说,乾矮子也好奇的追问道:“纪昀,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今天在君前失仪,与那个叫刘安云的台湾百姓有什么干连?” 言罢,就连乾矮子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暗道:“那个平民百姓也太能折腾了吧?这才多长时间啊,就能让朕又听到他的名字?” 夹了夹腿,发现还是软不下去,实际上已经被折磨得相当痛苦的纪晓岚咬了咬牙,干脆把实话说到了底,行礼说道:“皇上,微臣说了实话以后,请千万不要责怪微臣荒唐,都是因为那个刘安云说话太慢,所以才把微臣给害成了这样。” “快说。” 乾矮子不耐烦的催促,纪晓岚顿首答道:“回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接近正午的时候,微臣偶遇那个挖出忠义井的台湾百姓刘安云,他拿出了一种叫做麒麟神树的树皮粉末……。” 不断磕着头,纪晓岚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经过对乾矮子大概说了,又主动说道:“皇上明鉴,微臣自幼酷爱读书,对神仙鬼怪与西域奇珍都无比好奇,听说那种粉末就是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而苦觅不得的海外神药,好奇之下就揪了一撮品尝,然后还是在微臣把药吃了以后,那个刘安云才告诉微臣说用拇指蘸药即可,导致微臣服药过量,结果就成了这样。” 听到这话,又亲眼看到了安哥拉树皮的神效,乾矮子与文武百官当然基本上都是张口结舌,难以置信,乾矮子的二十三叔胤祁还干脆惊讶说道:“太夸张了吧?昨天正午前吃的药,到现在药效还没过?”. “回禀老王爷,微臣也是做梦都没想到这种神药有这么厉害啊。” 纪晓岚哭丧着脸说道:“不怕老王爷笑话,微臣昨天中午就把一个丫鬟弄昏死了过去,昨天下午到晚上,又先后换了三个侍妾丫鬟,又弄昏了一个才好不容易睡下,可是到了今天早上微臣才刚睁开眼睛,药效就又发作了,不得已只好又拿丫鬟泄火,可是眼看快上朝了还泄不完,就干脆拉着丫鬟进了轿子在路上继续,结果都到了紫禁城门前了,这火居然还是没泄掉……。” 纪晓岚的话还没有说完,朝堂上早已是一片哄堂大笑,胤祁则是既惊奇又羡慕,还忍不住开口问道:“纪大人,药你带来了没有?拿给本王……。” “二十三叔!不要忘了这是那里!” 乾矮子终于开口,满脸怒容的呵斥,胤祁醒悟赶紧住口,乾矮子则又向纪晓岚训斥道:“亏你还有脸把责任推给别人,身为朝廷重臣,面对如此伤风败俗的药物,不仅没有当面怒斥,相反还亲自品尝,我们大清朝廷的颜面,算是被你给丢光了!” 纪晓岚赶紧请罪,并且分辨道:“微臣有罪,但主要还是微臣太好奇了,前朝三宝太监七下西洋,行程十万里苦苦寻觅的麒麟树皮就在眼前,微臣实在是不想亲口尝一尝都难。只是微臣做梦都没想到,这种麒麟神树既然比传闻中更加神效,就那么一点点,就让微臣变成了这样。微臣估计,就这药效来看,微臣今天恐怕还得与三四个女子欢好。” “哈哈哈哈哈哈……。” 众多文武官员大笑出声,乾矮子则是大怒拍案,吼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来人,给朕拔了纪昀头上的单眼花翎,罚俸一年,再有下次,从重议罪!” 众官赶紧磕头请罪,旁边的太监则立即上前,取下了纪晓岚头上的花翎,纪晓岚当然不敢反抗,只是磕头说道:“谢皇上,微臣情愿领罚,只是请皇上恩准微臣现在就下朝回家,药效未过,微臣全身难受啊。” 听到这话,许多文武官员当然是再度忍俊不禁,乾矮子则是怒不可遏,喝道:“滚!以后再这样,就永远别来上朝了!” “谢皇上。” 纪晓岚一听大喜,赶紧磕头起身,可是因为情绪过于兴奋的缘故,纪晓岚却又一次忘了弯腰,帐篷也再次出现,百官再度大笑,纪晓岚则是老脸通红,慌忙弯下腰来快步逃下金銮殿,狼狈模样让太监和侍卫都忍不住笑出声音。 事还没完,还是在纪晓岚逃出了金銮殿后,乾矮子才猛的想起一件大事,忙转向礼部尚书德保问道:“德保,纪昀说的什么麒麟神树,你上次呈给朕的贡品清单上,怎么没看到?” “回禀皇上,微臣不知,那两个南洋小邦交给微臣的贡品清单上,并没有提到这种什么麒麟神树。”德保如实回答,还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如果我知道有这好东西,还能客气了? 乾矮子皱起眉头,好在吴省钦及时出手,出列奏道:“皇上,此事微臣知情,昨天纪大人误食那种麒麟神树时,微臣恰好也在现场,亲耳听刘安云说过此事,据那刘安云交代,兰芳和戴燕两个南洋小邦因为顾忌朝廷颜面,没敢将此物列入贡品清单,以免授人以柄,只是悄悄打听能否将这种神物暗中献给朝廷,让皇上可以把这种神物赐给老年无子的朝廷官员,帮助他们解决子嗣问题。” “原来如此,还算那两个小邦懂点规矩。”乾矮子一听醒悟,还直接冷哼出了声音。 吴省钦又拿出了一道折子,说道:“皇上,关于此事,微臣还有奏折呈递,微臣认为,麒麟神树虽然确实是滋阴强体的神药,但这种药物的另一个作用却太过不雅,一旦收下,必然伤及天朝颜面,所以微臣斗胆建议,不管朝廷是否赐给戴燕与兰芳两个小邦藩属地位,都不应该接纳这样的贡品,最好是让他们把这种海外药物带回南洋,不要留下遗祸中原。” 说着,吴省钦还双手捧起了奏折,太监上前把折子转递给了乾矮子后,乾矮子先是细看了一番,然后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把折子摔到了地上,满脸不屑的说道:“奏报此类伤风败俗之事的折子,别弄脏了朕的龙案。梁国治,军机首辅阿桂不在,你是次辅,这事你和礼部商议着办吧。” 名义上的领班军机梁国治赶紧唱诺,目前正在痛恨着和二一党的和尔经额却是心中暗喜,心道:“好,主子发火了!居然连臣子的折子都气得扔到了地上,这可是罕见的事。这个时候如果趁热打铁再拿到那两个南洋小邦的把柄,这事就是想不闹大都难!事情闹大了,就有希望牵扯到和珅和福长安身上了!” 事情当然没完,才刚散朝,目前领着军机处大臣的福康安,就一把揪住了自己名誉上的四弟福长安怒目以对,福长安明白福康安的意思,赶紧赌咒发誓道:“三哥,我发誓之前真不知道有这东西!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福康安心满意足的放手时,胤祁也拦住了吴省钦目光炯炯,自命清高的吴省钦则板着脸不吭声,僵持间,苏凌阿凑了上来,主动拉住胤祁笑道:“老王爷,别为难吴大人了,他是都察院的总宪,有他的苦衷。走,微臣请你喝酒去,这事微臣也知道详细。” 不消说,苏凌阿的话还没说完,好几个官员就已经包围了他。而与此同时,返回后宫的路上,乾矮子也招手把贴身太监陈进忠叫到了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去把那种麒麟神树的情况给朕打听清楚,越仔细越好。但是记住,千万别走漏风声。” 第二十六章 广告效果惊人 和尔经额盯上戴燕国和兰芳国的使节团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之前螨清朝廷给棒子国使节团配备的翻译说得很清楚,说棒子国的人去挑衅和殴打南洋华人时,那些南洋华人明显想要反抗,只是因为有人用粤语提醒警告,南洋回来的华人才选择了忍气吞声,放弃还手,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当然会让人心中生疑。 这些南洋华人也确实值得怀疑,出国华人擅自回国在康乾盛世这个特殊时期本就是大罪一条,广东又历来是反清抗清的重灾区,不知多少不肯给螨清八旗当奴才的华人选择到南洋谋生,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清失败的华人南逃到海外躲避螨清追捕,所以这些宁可被棒子国欺负也不敢把事情闹到官府的南洋华人,自然也就成了和尔经额的怀疑目标。 也正因为如此,看到乾矮子在早朝上因为兰芳国和戴燕国进贡的伤风败俗药物而大发雷霆后,和尔经额也马上就觉得时机到了,如果真能从那些南洋华人身上发现一些什么,不仅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有希望牵扯到曾经给他们帮过忙的福长安身上,给自己错失接管内务府机会这件事出上一口恶气。 说干就干,散朝后才刚回到礼部,和尔经额就叫来了之前那个翻译,让他暗中怂恿棒子国使节团再去挑衅那些南洋华人,乘机弄清楚南洋华人为什么不敢还手的真正原因。结果那名翻译也不推脱,立即就拍着胸口保证道:“大人放心,这事情包在小人身上,那些棒子国的人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货,小的只要随便煽动几句,保证让他们马上又去找那些南洋蛮夷的麻烦。” 和尔经额满意点头,吩咐道:“快去吧,只要弄清楚了那些天朝弃民为什么不敢反抗的原因,本官保你一个七品前程。” 翻译一听大喜,赶紧向和尔经额千恩万谢,又领上了和尔经额给他安排的广东奴才,兴冲冲就去了棒子国使节团的住地煽风点火,然后也还别说,听说戴燕国和兰芳国居然想跟在他们身后向乾矮子进贡伤风败俗的药物后,自卑又自大到了极点的棒子国使臣李泰永果然是勃然大怒,马上就准备再去找郑康和江戊伯等南洋华人麻烦。 早就憋着这个坏,和尔经额当然有提前安排人盯着郑康与江戊伯等人的动向,也早就知道郑康与江戊伯等南洋华人搬到了刘安云租住的四合院中,所以看到棒子国使节团上了钩后,翻译当然是把以李泰永为首的棒子国直接领到了史家胡同,指着院门紧闭的刘安云住处说道:“就在这里,那两个南洋小邦的狗屁使者,现在就住这里。”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天不下雨天不刮风思密达!” 吼叫着难听的棒子语,以李泰永为首的棒子国众人很快就砸响了刘安云的院门,刘安云雇来的丫鬟打开院门后,一个棒子还粗暴的推开丫鬟闯入院中大声吼叫,翻译和李泰永等棒子一拥而入,和尔经额暗中找来的广东奴才则躲在院门旁准备偷听。 这个时候的刘安云恰好就在家中,听到院内喧哗,刘安云当然是赶紧出来查看情况,结果看到是棒子国的人又来捣乱后,早就知道郑康等人身份其实违法的刘安云顿时叫苦,赶紧开口大喊阻止,“郑世叔,江世叔,你们不要出来!” 刘安云的喊叫晚了一步,房门推开间,听到动静的郑康与江戊伯已经先后出现,以李泰永为首的棒子一看大喜,立即过来拉扯郑康等人,嚷嚷着难听棒子语,指责郑康等人搭他们的顺风车,向螨清朝廷进贡伤风败俗的不雅之物。 “世叔,冷静,不要冲动!” 郑崇和也果然上当,赶紧跑了出来用粤语提醒郑康等人冷静,刘安云则赶紧上前拦住几个棒子,用普通话怒斥道:“你们这些藩属小国好大的胆子,我是大清百姓,你们居然也敢闯进我的家!快滚出去,不然我报官了!” “台湾土鳖,滚一边去!这位李大人是棒子国使臣,你一个平民百姓,也敢管他的闲事?” 得过上司指点的翻译有恃无恐,又用棒子语向李泰永等棒子说道:“李国使,不用和他客气,出了事闹进官府,我们礼部的人自然会帮你说话,用不着搭理这个平民百姓。” 棒子国的人有多谦虚懂礼貌自然不用多说,有了翻译这话,几个棒子当然是益发骄狂,马上开始了推搡刘安云,脾气火暴的郑康大怒,握拳就要动手,郑崇和慌忙上来阻拦,再加上胆小的丫鬟在旁边惊叫,院子里迅速一片大乱。 “出什么事了?!” 还有更乱的,就在这个时候,几个不知来历的男子突然进到了小院,为首的男子还神气活现的喝问道:“问一下,台湾来的刘安云,是不是住在这里?” 瞟了一眼见来人从没见过,正在与几个棒子推搡的刘安云也没多想,马上就答道:“我就是刘安云,什么事?” “吆,原来你就是刘安云刘公子啊。” 新来的为首男子一听大喜,忙上来给刘安云行礼,还好奇问道:“刘公子,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乱?” “我也不知道,这几个棒子一来就砸我家的门,还冲进来闹事。” 刘安云顺口回答,结果那为首男子一听竟然大怒,咆哮道:“好大的胆子!几个藩属小国来的下邦草民,竟然也敢招惹刘公子!弟兄们,给我打!” “扎!” 神气活现的吼叫声中,新来的几个男子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对着几个棒子拳打脚踢,还马上打飞了李泰永头上的难看棒子帽,和尔经额派来的翻译一见大怒,立即喝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连棒子国的使臣也敢……,哎哟!” 翻译的话还没说完,喝令打人的为首男子就已经重重一耳光抽在他脸上,嚣张跋扈的吼叫道:“狗东西!连大爷我们的闲事也敢管,知不知道大爷我们是那里来的?” “你们是那里来的?”翻译捂着脸问。 “京城里的老王爷府听说过没有?”为首男子傲然反问。 “老王爷府?!” 翻译一听晕菜了,惊讶说道:“难道是先皇惟一在世那位弟弟,当今皇上惟一在世的叔叔?” “知道你还多问?给老子重重的打!敢冒犯刘公子,找死!” 为首男子狂妄叫嚣,翻译捂着脸一声不吭,还开始悄悄的后退,打人的几个男子则益发嚣张,把李泰永等棒子打得更加凄惨,刘安云则莫名其妙,心道:“老王爷?什么老王爷?我不认识啊,他的奴才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更让刘安云摸不着头脑的还在后面,混乱中,又有几个奴才打扮的人挤进了院中,看到那个老王爷府来的为首男子后,那几个奴才中的一人还惊讶说道:“那五?你不是老王爷府的那五爷吗?怎么会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豫王府的克二爷?” 那五认出来人,忙象征性的行了一个礼,又随口说道:“没什么事,就是打几个藩邦小民,这几个棒子国来的下邦小民,竟然敢招惹台湾来的刘安云刘公子,我看不下去,就叫人动手了。” “什么?敢招惹刘安云刘公子?” 新来的克二一听暴跳如雷,马上就喝道:“弟兄们,给我上,往死里打!” 王爷府来的奴才就是嚣张,听到克二一声喊,他带来的几个奴才马上就上前动手打人,鼻子已经出血的李泰永一看急了,赶紧用生硬的汉语喊叫道:“我是棒子国使臣,我是棒子国使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打……,哎哟!” 克二的重重一记耳光打断了李泰永的喊叫,把李泰永的嘴角都抽出血后,克二还满脸傲气的叫嚣道:“棒子国的使臣就了不起了?我家王爷的祖上当年带兵打进棒子国的时候,你们棒子国的王妃还得给我们王爷的祖上洗脚!” 害怕棒子国的使臣闯祸,翻译只能是赶紧附到李泰永的耳边低声介绍豫王府的来历,结果听说克二是多铎后人的奴才后,李泰永当然是只能赶紧闭嘴,另一边的刘安云则益发糊涂,不明白豫亲王府的人怎么也来管这个闲事,还无缘无故的硬要给自己帮忙? 这时,一个勉强算是认识的人又出现在了刘安云面前,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中,之前曾经到蜜罐井找刘安云买过井水的庄亲王府奴才也挤进了院中,还颇为热情的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还记不记得我了?庄王府的,找你买过几次水。” 刘安云赶紧答应,表示记得,庄王府奴才则又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这里怎么乱成这样?” “没啥,有几个棒子国的人来我这闹事,老王爷府和豫王府的人帮我出气打他们。” 刘安云如实回答,可是让刘安云哭笑不得的是,听到这话,庄王府的奴才竟然也是暴跳如雷,吼叫道:“什么?棒子国的人,竟然敢在你这里闹事?来人,给我打!” “扎!” 吼叫着,几个庄王府的奴才立即冲上,对着那些出门没看黄历的棒子就是拳打脚踢,李泰永等棒子惨叫求饶,刘安云则是稀里糊涂,忍不住向那五等人问道:“几位大哥,这叫我怎么好意思?无缘无故的,怎么能麻烦你们帮这么大的忙?” “刘公子不用客气,今天我不是来帮你忙的,是来请你帮忙的。” 乾矮子叔叔派来的那五按住了刘安云肩膀,笑得还极其的神秘和淫荡,结果刘安云稀里糊涂,庄亲王府和豫亲王府的两个奴才却同时醒悟,忙一起向那五问道:“那五爷,你难道是为了那种贡品来的?” 那五笑而不语,庄亲王府和豫亲王府则是会心大笑,另一边的刘安云却依然还是没有转过这个弯,疑惑说道:“贡品?什么贡品?” “刘安云,给老子滚出来!” 又有人来找刘安云麻烦了,人头涌动间,曾经给刘安云帮忙的福长安手下奴才瞿老三突然冲进院中,还一把揪住了刘安云的衣领用力摇晃,语气凶狠的说道:“姓刘的,你自己说,你对不对得起我?” “瞿三爷,我那有对不起你了?” 刘安云彻底糊涂,不明白福长安的人怎么也来找自己麻烦,好在瞿老三说话还算直接,瞪着刘安云凶狠说道:“没有对不起我?那你有那种南洋贡品,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南洋贡品?” 刘安云总算是醒悟过来,忙低声说道:“瞿三爷,几位王府来的爷,你们该不会是为了麒麟神树的树皮来的吧?” “知道你还问?先说明,不是别人要,是我要!我有一个表兄弟,三十出头了还没有一儿半女,所以找你帮这个忙!” 瞿老三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回答,旁边老王爷府来的那五也立即开口,说道:“是我们老王爷府的管家要,他的儿子也是三十岁了还没有儿子,所以让我来请你帮这个忙。” 庄亲王府和豫亲王府的奴才一起附和,都表示他们是帮没有子嗣的亲戚来求药,与他们的主子没有任何关系,刘安云则再次糊涂,疑惑说道:“帮这个忙当然没问题,可是,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这玩意的?” “这个不用你管,赶紧拿来。” 瞿老三不耐烦的催促,那五等王府奴才同样如此,手里存货颇多的刘安云本想爽快答应,然而让刘安云傻眼的是,这个时候,居然又有好几帮人找上门来,一边表达他们背后王公权贵背景,一边提出希望与刘安云单独说话。 见此情景,已经知道他们真正来意的刘安云马上明白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改口,说道:“几位爷,你们稍坐,那东西不是我的,是兰芳国和戴燕国的贡品,我得去和他们商量一下。不过你们放心,兰芳国和戴燕国的人都懂规矩,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 态度客气的把这些奴才请进客厅落座后,刘安云又低声向郑崇和吩咐道:“崇和兄,快去买一些小药瓶来,药瓶要越小越好,最好是只能装一两钱药粉的那种。不然的话,我们那点树皮肯定不够分的。” 郑崇和低声答应的时候,以李泰永为首的几个棒子也已经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逃出了院子,李泰永还用难听的棒子语催促道:“快走,这些大爷咱们一个都惹不起,被他们打死也是白打。” 和尔经额派来的翻译原本还想坚持,可是看到本部尚书德保的心腹也来到了史家胡同,还向路人打听刘安云的住处后,隶属于礼部的翻译也彻底没有了勇气,赶紧一边撒腿开溜一边心中奇怪,暗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亲王郡王的奴才,会主动找上门来给那个台湾草民帮忙?” 第二十七章 难言之隐 乾矮子骨肉亲戚的奴才们突然出手,用八旗包衣的无敌铁拳打跑了一再挑衅的棒子国使节团,这一点固然是给郑康和江戊伯等南洋华人出了一口恶气,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点却又导致了事情的更进一步扩大化。 事情越闹越大的原因是乾矮子朝的新规矩,乾矮子登基之前,螨清的藩属国家来京城朝拜进贡,都是由螨清的礼部主客司负责接待和安排食宿,因为没有指定地点的缘故,这些藩属国的使节团也都是随遇而安,被安排在那里就住那里,互相之间很少聚集和来往,即便是同时住在京城的两个使节团互相不认识不来往也毫不奇怪。 到了乾矮子时情况就不同了,也不知道是那个不长眼的臣子或者奴才上奏,建议给藩属国使臣安排一个统一的住宿地点,以此方便管理,十不全老人大手一挥表示同意后,螨清礼部就在后世小有名气的东交民巷修建了一个迎宾馆,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使臣,逐渐把这个让慈禧恨之入骨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外交场合。 做为螨清的忠心臣属,螨清入关前就已经向野猪皮家族称臣的棒子国使节团当然是住在东交民巷,被包衣奴才们打得满脸开花后,棒子国使节团的成员自然也是直接逃回东交民巷寻医治疗,结果非常凑巧的是,他们呻吟着进到迎宾馆时,还恰好遇到了暹罗、苏禄与和兰(荷兰)等几个外国使臣。 不消多说,看到李泰永等棒子口鼻出血的惨状,几个恰好聚在一起的外国使臣难免是大感惊奇,与李泰永小有交情的暹罗使臣丕雅史滑里还赶紧上来,通过螨清礼部的翻译问道:“李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狼狈?” 挨了打以后心里正憋着一把火,李泰永也没客气,张口就嚷嚷道:“别提了!都是南洋那两个蕞尔小邦害的,厚着脸皮想乘着我们棒子国进贡的机会,蒙骗一个大清天朝藩属国的封号,还想把伤风败俗的东西进贡给天朝败坏大清皇帝的清誉,被拆穿以后又不知道怎么勾结上了大清王爷们的奴才,把我们打成了这样。” 愤怒的嚷嚷着,李泰永把事情的经过对几个外国使臣仔细说了,毫不客气的把一切责任推给了南洋华人,同时也坚决宣称他们去找江戊伯等人麻烦,是为了维护螨清这个宗主国的声誉。结果几个外国使臣听了都十分惊讶,琉球使臣毛廷栋还疑惑说道:“怎么会这样?按理来说,你们去谴责那两个蕞尔小邦进贡伤风败俗的海外邪药,大清京城里的王公应该帮你们说话才对啊?” “我怎么知道?唉,这事还没地方说理,我们是藩国臣民,挨了天朝上国王公家奴的打,就是想告状也不知道找那个衙门。” 李泰永擦着脸上的血污抱怨,暹罗使臣丕雅史滑里和荷兰使臣德胜则眨巴着眼睛盘算,片刻后,勉强能说一些暹罗语的德胜还把丕雅史滑里拉到了旁边,直接对他低声说道:“丕雅史先生,我认为这事情不应该就这么结束,应该联络一下其他国家的使臣,向清国朝廷抗议一下,争取让清国朝廷严厉追究这件事。” 丕雅史滑里没有急着给出答复,盘算了片刻后,丕雅史滑里才低声说道:“德胜先生,难道你想乘机试探一下清国朝廷对他们海外移民的态度?” 德胜微微一笑,低声答道:“丕雅史先生,难道你们暹罗国不希望清国朝廷打压一下他们的海外移民吗?清国的海外移民越多,与清国的国内联系越频繁,几年前贵国政变的真相,就越有可能被清国朝廷知道啊。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清国决定出兵问罪,贵国的通鉴王该如何应对?” 前文说过,几年之前,暹罗的土著贵族通鉴利用政变,残忍杀害了以汉人身份在海外建立暹罗王朝的郑信大帝,冒充郑信的儿子在暹罗自立为王,事后虽然成功骗得乾矮子正式册封,然而这件事却无疑是一个巨大隐患,倘若暴露真相究竟有什么后果,暹罗国的土著怎么都得掂量掂量。 再加上华人数量增多肯定会威胁到暹罗土著的利益,利用螨清朝廷打压海外华人也十分符合暹罗土著的利益,所以出身于暹罗土著贵族的丕雅史滑里虽然明知道德胜不怀好意,然而为了共同的利益,丕雅史滑里还是很快就微笑回答道:“好吧,那我们就联手吧,不管后果如何,先摸清楚大清天朝对他们海外移民的真正态度。” 德胜满意点头,心道:“很好,这一下事情好办多了,只要借着这个机会,确认清国朝廷事实上并不支持他们的移民在海外建国,那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可以放心的吞并兰芳国和戴燕国,独霸整个东南亚了。” 说干就干,就在当天,丕雅史滑里和德胜就开始了在东交民巷里大肆活动,拼命煽动和串联螨清的藩属国使臣,怂恿他们联手上表抗议,要求螨清朝廷严惩没有朝贡资格还殴打棒子国的兰芳国和戴燕国,以此试探螨清朝廷对于南洋华人的真正态度,以便下一步打压和封锁华人在海外的发展。 除此之外,已经对螨清朝廷颇有了解的德胜还坚持在这道表章里加上了一条,那就是指出闽粤一带的汉人百姓南下谋生后,时常钻螨清禁海律条的空子,冒充华侨二代非法返回中原,另外还有许多在螨清国内犯下了罪行的华人逃跑到南洋逍遥法外,其中甚至还有打着反清复明旗号叛乱谋反的天地会成员,要求螨清朝廷予以重视。 所谓乾隆盛世的各种外部隐患也因此部分展现,十几年前被螨清用庞大国力折腾得死去活来,内心深处怎么都不肯服气,缅甸使臣‘便居也控’当然不会介意借着这个机会小小出上一口恶气。 从小就被各种抗华神话洗脑,安南猴子的使臣阮宏匡也很乐意给华人添一把堵。 还没有挨过和二弟弟和琳的毒打,高原上某个喜欢使用狗腿刀的小国使臣‘巴拉八都’,同样想撩拨和试探一下螨清朝廷。 最后再加上直接受害者棒子国的当仁不让,这几个国家的使臣很快就干柴烈火的勾搭成奸,建立起了反对海外华人的临时联盟。 有了这几个反华国家的带头,其他在京的几个外国使臣或是兔死狐悲,或是同病相怜,也先后在奏表上签下了名字,这道抗议的奏表在事发后的第三天,就被呈递到了礼部主客司主事龚骖文的面前,然后因为这种事情还是前所未有的缘故,龚骖文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当天下午就只能是把情况奏报给了德保、曹秀先与和尔经额等几个礼部大佬面前。 还是那句话,因为这是螨清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外交大事,即便是德保与曹秀先两个尚书也难免暗暗叫苦,生怕事情越闹越大导致乾矮子继续深究,正盼着利用这个机会恶心福长安的和尔经额却是大喜过望,马上就表态道:“二位大人,兹事体大,必须尽快上报皇上,呈请圣裁。” 已经为了这件事被罚俸的德保和曹秀先态度暧昧,半晌后曹秀先才硬着头皮说道:“和侍郎,何必还把这件事情继续闹大呢?老朽无能,之前疏虞查证,误将那两个南洋小邦的贡品清单呈递到了御前,已然挨了重罚,事情已经算是了啦,何必还要为了这区区小事继续惊动圣听?” “曹大人所言极是,没必要再把事情继续闹大了。” 德保也打起了圆场,说道:“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节与棒子国使节打斗虽然不对,但我大清天朝的律法之中,并没有如何惩办外邦小民在天朝打架斗殴的条文,事情倘若深究,势必影响巨大,于我天朝的颜面不利,让人觉得我大清天朝连几个外邦小民都无法约束,左右此事与我天朝官吏百姓毫无关系,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很可惜,德保与曹秀先虽然好心好意的想把事情按下来,一心想把事情闹大的和尔经额却不依不饶,坚持说道:“二位大人恕罪,下官认为此事绝对不能就这么了结,那两个南洋小邦并非我们天朝藩属,棒子国却是在我们大清入关之前就已经臣服的天朝属国,任由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人在天朝的土地上殴打大清藩国使臣,倘若善罢甘休,那我大清天朝的颜面何存?” “还有,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节身份也非常可疑,必须一查到底!” 先是把郑康和江戊伯等南洋华人此前的可疑情况仔细说了,和尔经额又摇晃着德胜等外国使臣联名的折子说道:“结合这一情况,还有和兰、暹罗这些外邦使臣的奏报,下官有足够理由怀疑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者身份可疑,必须深究,所以下官认为这事情不仅就这么了结,相反还要奏请皇上下旨彻查,看看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者到底是什么来路!” 德保和曹秀先不吭声,有心想帮郑康和江戊伯等人说话,却又找不到借口由头,和尔经额等了半天不见他们表态,就拿起折子说道:“二位大人,既然你们觉得这事为难,那这道折子就由下官独自上奏吧,圣上面前,我会陈奏说你们并不知情,是我收到了折子后越过你们直接递交给朝廷。” 言罢,和尔经额也不等德保和曹秀先答应,把折子往袖子里一装,昂着头抬腿就出了礼部后堂,德保与曹秀先则是愁眉对苦脸,半晌后,德保还叹息道:“不愧是早早就抱上了十五阿哥大腿的人啊,烧上了最热的灶,果然就有恃无恐,根本不把我们这两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了。” 曹秀先苦涩一笑,然后也是叹息道:“随他去吧,谁叫咱们俩倒霉,早早就牵涉进了这件事,现在就是想脱身也毫无机会。不过也没有多少关系,反正你我都是风烛残年的年纪了,大不了回家抱孙子吧。” 德保无可奈何的点头,对曹秀先这话深以为然,可是转念一想后,德保却又拿定了主意,暗道:“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得叫人去把那东西给老夫再弄一点来,反正老夫也没几天活头了,除了抱孙子以外,还得抓紧时间多抱一抱女人最后享受一下,这样老夫即便蹬了腿也可以瞑目。” 事还没完,咳嗽着在从人的搀扶下站起身后,须发雪白的曹秀先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好奇的向德保问道:“德大人,差点忘记向你请教了,你这几天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精神气头这么好?” “有吗?老夫怎么没发现?” 德保被曹秀先问得有些糊涂,曹秀先则明白指出道:“德大人,难道你自己没发现,这几天你一直就没怎么喘气?走路的脚步也稳当了许多?和以往根本就是两个模样?” 还是得曹秀先提醒,德保才猛的想起从前天开始,自己的精神和身体状态确实要比以往明显强出一些,也顿时心中暗喜,忍不住笑道:“曹大人果然法眼如炬,如果不是你提醒,连老朽自己都没发现,这几天来,我的精神气头是要比以往好得多。” “何以如此?大人能否指点一下老朽?” 曹秀先好奇追问,德保权衡了一下,然后考虑到自己和曹秀先在戴燕国、兰芳国的事情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还有平时相处也相当不错,德保便低声笑道:“曹大人,纪大人那天已经让你亲眼看到了那种神药的药效,难道你就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派人去找那两个南洋小邦弄上一点?” 听到这话,曹秀先在恍然大悟之余,先是无比懊悔的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赶紧说道:“多谢大人指点,下官这就派人去与那两个南洋小邦联系,永乐大帝派人七下西洋苦苦寻觅的灵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物,下官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效果。”. “听说他们现在住在南城的史家胡同,暂时和那个挖出太祖神狗井的台湾人住在一起。” 德保好意指点,又随口说道:“我们不白要他们的东西,给他们做一个顺水人情吧,把那些外邦使臣的已经联名弹劾的情况告诉给他们,让他们有一个准备。” 曹秀先一口答应,当天就安排了一个心腹手下赶来史家胡同找到了刘安云等人,一边打着替曹秀先远房亲戚求取神药的旗号,从刘安云手中讹诈走了二两安哥拉树皮粉,一边把那些外国使臣联名弹劾郑康与江戊伯等人,还有要求螨清朝廷彻查南洋华人使节的情况透了风,明白告诉刘安云说,礼部侍郎和尔经额不顾两个尚书的阻挠反对,已经决定越级把折子直接递交给乾矮子。 听了曹秀先手下的告密,刘安云当然是千恩万谢,又把来人亲自送出小院,然后才回到客厅向郑康等人说道:“郑世叔,江世叔,不必担心,反正也没有什么身份纪录,朝廷就算派人彻查,也查不出你们是在那里……。” 刘安云的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刘安云突然发现,不仅郑康与江戊伯的脸色无比严峻,就连置身事外的好朋友郑崇和也是满脸愁容,忧心忡忡,刘安云也顿时明白情况不妙,忙问道:“崇和兄,到底出什么事了?” 郑崇和不答,郑康则是表情严肃,半晌才低声说道:“刘公子,如果朝廷真的决定仔细调查我们的身份,我们戴燕国的人很有可能会突然失踪,到时候你不要去找我们,不要承认我与崇和贤侄早就认识,一也定要咬死了说不认识我们,要交代是我们听说你和官府有关系,主动找到了你,你看在钱的份上才给我们帮的忙。”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是更加明白情况不妙,郑康则又安慰道:“不过请刘公子放心,我可以对天发誓,即便我落到了官府手里,也绝对不会把你供出来,倘若我郑康言而无信,叫我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郑世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刘安云终于开口,小心翼翼的问起详细,郑康却拒绝回答,说道:“刘公子,为了你好,有些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总之一句话,如果朝廷真的决定彻底调查我们的背景来历,我们就必须得马上走,永远离开中原!还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落到官府手里!” 第二十八章 以退为进 “还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落到官府手里!” 在此之前,结合各种蛛丝马迹,刘安云早就已经猜到郑康戴燕国的南洋华人来历必然不简单,还肯定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刘安云还真没想到事态能严重到这个地步,让性格刚直的郑康说出这样的话。所以在暗惊之余,刘安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郑世叔,有这么严重?” 郑康不再吭声,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又盘算了片刻后,郑康还向江戊伯这么隧道:“江兄弟,要不这事情就算了吧?我们尽了力了,但是朝廷说什么都不肯给我们进贡称臣的机会,再怎么坚持也是毫无作用,相反还有可能惹火烧身,连累到刘公子这样的热心人。既然如此,干脆我们放弃吧,乘着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大,赶紧脱身走人,回我们的南洋。” “不行,这个时候不辞而别,只会让朝廷更加怀疑我们!” 江戊伯十分冷静的果断反对,说道:“红毛鬼子的使者刚拉着一帮外国使臣给朝廷上表,要求朝廷追查我们的身份背景,我们兰芳国和戴燕国的人就突然走人,朝廷里的人就算再傻也会明白其中肯定有问题!到时候官府悬赏追拿,我们能不能逃出中原都是一个大问题!” 郑康面露难色,迟疑着说道:“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可是如果不早走的话,朝廷突然动手拿人,到时候我们恐怕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江戊伯同样的满脸为难,郑崇和则安慰道:“两位世叔不必过于担心,那帮外国使臣目前只是上表要求彻查你们的身份,朝廷是否答应还是两说,而且就算朝廷决定仔细调查,山高路远几千里路,真想查出来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 郑康和江戊伯默默点头,承认郑崇和这话确实有理,可又不敢就此放心,郑崇和则又继续说道:“两位世叔,要不这样吧,你们各自带着你们的人出城去住,我和安云贤弟在城里替你们打听消息,如果朝廷真的决定细查你们的身份,那我们就马上把消息告诉给你们,你们也尽快就走。如果朝廷不搭理红毛鬼子那帮使臣,你们就继续在京城活动,争取弄到进贡资格。” “是个办法,住在城外交通方便,情况不对马上就走,怎么都比住在城里让官府瓮中捉鳖强。” 郑康非常赞同郑崇和的建议,还马上就想安排人去城外租住住房,江戊伯则立即反对道:“不行,我们在刘公子这里住得好好的,无缘无故突然搬出城去,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言罢,江戊伯还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现在,那些京城的王公就好象吃错了药一样,天天派人来我们这里要那个什么树皮,我们恐怕早上从这里搬出去,下午就会被人发现。” 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丫鬟来报,说是豫亲王府的奴才克二又来了,还说一定要马上和刘安云见面,刘安云听了皱眉,埋怨道:“这家伙有完没完了?上次拿走五钱树皮粉还不够,这么快居然又来要?都象豫王府这样,我们手里的安哥拉树皮能坚持几天?” 自言自语的抱怨到这里,刘安云突然灵机一动,忙欢喜说道:“有办法了,两位世叔,我有办法让你们可以合情合理的出城去住,在城外探听风声,而且你们就算消失得无影无踪,朝廷也不会生出什么怀疑。” “什么办法?” 郑康等人赶紧追问,刘安云低声把自己的打算说完之后,郑康等人也顿时大喜叫好,刘安云则不肯罢休,又说道:“对了,我还要利用这个机会,再争取一下让朝廷给你们朝贡的资格,让红毛鬼子不敢随意觊觎你们兰芳国和戴燕国。” ………… 片刻后,豫王府的奴才克二被领到了刘安云面前,然后不消说,克二当然是搬出各种理由以豫王府的名誉向刘安云讨要安哥拉树皮,可惜一向很会做人的刘安云这次却是一反常态,摊开了手苦笑道:“克二爷,实在对不住,没了。” “没了?这么快就没了?真的假的?” 克二当然不信,赶紧追问真假,刘安云点头,神情无奈的说道:“真没了,因为这种神药的产地太过遥远偏僻,戴燕国和兰芳国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弄到一点,这几天在京城又送出去了不少,剩下的又要留着进贡朝廷,所以实在是没有了。” 言罢,刘安云还把江戊伯等人无意中得到安哥拉树皮的经过,添油加醋的对克二仔细说了一遍,一再强调了安哥拉树皮的稀有罕见,可遇而不可求,以及将来也不可能继续进贡。结果克二当然不肯罢休,又提出要求道:“刘公子,那让我见一见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者,我直接当面向他们要。” “克二爷恕罪,人你也甭想见了,他们已经跑了。” 刘安云再次摊手,神情更加无奈的说道:“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国使得罪不起京城里的王公贝勒,手里的麒麟树皮又少得可怜,必须留下一部分准备用来进贡朝廷,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是带着神药提前跑了,躲到了其他地方去住。克二爷你如果不信,可以在我这个小院子里随便搜。” 见刘安云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又从丫鬟口中得知郑康与江戊伯等人确实已经从后门跑了,克二毫无办法,只能是骂骂咧咧的返回豫王府复命,同时也无比后悔几天前没有多要一些这种神药。 和刘安云预料的一样,因为安哥拉树皮在强心壮羊方面确实神效非凡的缘故,尝到了甜头的京城王公权贵果然纷纷再次派人登门求药,或是好言讨要,或是张口勒索,还有一些听到风声的权贵重臣也开始派人上门敲竹杠,刘安云则一口咬定郑康和江戊伯等人已经带着神药躲了起来,让这些王公权贵的奴才全部空手而归。 刘安云倒也不是彻底的一毛不拔,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时,估摸着消息已经逐渐传开,刘安云便留下郑崇和在住处应对那些权贵派来的奴才,自己则带着一小瓶安哥拉树皮粉,乘车来到了与自己有着数面之缘的京畿道御史刘构住处,向刘构提出了拜见请求。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简单,面对着刘安云提出的恳求,刘构先是找尽借口推托,说什么都不肯表态帮忙,不过在刘安云双手把药瓶放到了刘构面前后,早就已经听说过这种神药鼎鼎大名的刘构,白胖脸上还是露出了开心并且满意的笑容…… ………… 同一时间,刘安云曾经到过的福长安家中,丝竹琵琶,美酒佳肴,左搂右抱着几名美貌侍妾,福长安一边与侍妾调笑饮酒,一边不时去看旁边的自鸣钟,还啧啧惊叹道:“这时候还没出来,三哥今天的这次午休,休息得可真够久的啊。” “老爷,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今天如果不是内务府有事,你的午休能跑得掉?” 一个侍妾嗲声埋怨,还轻轻的掐了一把福长安伸进她衣服里的手,福长安哈哈大笑,说道:“急什么?等爷我喝完了酒,晚上一定把中午的给你们补上,保管让你们几个小美人今天晚上没办法睡觉。” 几个侍妾娇嗔不依,结果就在福长安与她们纠缠不清的时候,衣服明显有些凌乱的福康安突然领着贺老六和王吉保大步走了进来,还一见面就向福长安喝道:“给红云叫稳婆,她昏过去了!” “厉害!不愧是我三哥!” 福长安赶紧竖起大拇指恭维,王吉保则满脸淫邪的说道:“四爷,你家那个叫红云的歌女,恐怕十天半个月里是唱不了曲了,刚才她嗓子都叫哑了。” 福长安放声大笑,福康安则是笑容古怪,还突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抢起了放在福长安面前的小药瓶,福长安一看急了,忙说道:“三哥,我就这一瓶!” “少废话,没了自己去要,顺便帮我再要几瓶,越多越好!” 福康安粗鲁的回应,福长安则乘机作怪,说道:“三哥,这你叫我怎么开口?那两个南洋小邦之前请求进贡,你身为军机大臣不帮他们说话就算了,还说他们是天朝弃民不配给我们大清当藩属国,我帮他们说几句话,你又罚我到父亲灵前下跪思过,现在居然要我去找他们要贡品,你说我怎么替你张这个口?” 福康安语塞,犹豫了一下才攥着药瓶转身,头也不回的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说道:“那是你的事,总之再给我弄几瓶来!他们进贡的事情,我不反对了,主子那里,有机会我会帮他们说几句话!” 说着,福康安快步出了后堂,贺老六和王吉保则一边跟上一边回头,向福长安嚷嚷道:“四爷,叫那两个南洋小邦也给我们每个人弄一瓶,不然的话,我们去把他们的使团砸了!” 还是在福康安等人消失不见后,福长安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更大的药瓶,掂量着奸笑道:“还好我知道三哥是什么脾气,早有准备,不然的话,这瓶就保不住了。不过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是得多存上一些。” ………… 还是在同一时间,紫禁城的御花园里,领着一队太监宫女,乾矮子正在夕阳下散步赏花,越来越得宠的和二则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跟随在乾矮子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乾矮子闲聊。 突然间,乾矮子突然停住脚步,很难得的把太监宫女赶开,只留和二一人近身答话,然后微笑着低声问道:“和爱卿,纪爱卿这几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好一些了。不过奴才听说,纪大人找牙行赊帐新买了两个丫鬟,说是等地方上送的冰敬到了再还帐。” 和二的低声回答让乾矮子莞尔,笑道:“枯木逢春,都六十岁的人了,还能有这样的精力,难得。” 和二赔笑,在不明白乾矮子心思的情况下不敢把话题继续下去,乾矮子则是话风一转,又问道:“那两个来京城求贡的南洋小邦,现在情况如何了?走了没有?” “回禀皇上,他们还没走,应该是还没有死心,不过奴才听说,他们已经躲起来了。” 和二继续如实回答,乾矮子听了一楞,疑惑说道:“躲起来了?为什么要躲起来?” “回主子,都是那麒麟神树的树皮闹的。” 和二恭敬说道:“几天前纪大人在早朝上闹了那么一出后,麒麟神树的大名就很快在京城传开,一些王公贝勒和朝廷大员出于各种原因,纷纷派人上门讨要,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者实在是应接不暇,害怕全送光了没办法向朝廷进贡,就干脆躲了起来。” “一点树皮,至于吗?” 乾矮子似乎有些不屑的冷哼,和二则神情更加恭敬,说道:“主子恕罪,奴才得禀明一句,那种麒麟树皮虽然伤风败俗,但是确实无比难得,即便是那两个南洋小邦,将来也几乎不太可能再次进贡,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如此重视此物。” 指出了安哥拉树皮的罕见后,和二还把江戊伯等人无意中得到树皮的经过大概说了,一再强调将来很难再有机会进贡,乾矮子听了这才点了点头,哼道:“算这些天朝弃民还有点良心,有点什么象样的东西能先想着天朝上国。” 和二赶紧附和,乾矮子却突然露出了笑容,笑意神秘的问道:“爱卿,你服下了那种麒麟树皮以后,是什么效果?” 用眼角偷看了一眼乾矮子,见他笑容和善,和二也顿时放心,忙答道:“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奴才第一次用药的那个晚上,奴才的正室夫人在半夜里,破天荒的把奴才推出她的房间,逼着奴才去其他妾室房里过夜。” “能有这事?朕记得你的夫人很贤惠的啊?” 乾矮子好奇的笑着追问,和二有些尴尬的点头,说道:“奴才的正房确实十分贤惠,可那天晚上她实在是受不了,只能是把奴才撵走,后来她还逼着奴才只许用小指头取药服用,不许再用大拇指。另外她为了奴才的身体着想,还规定说每隔五天才许奴才用一次那种药。” “哈哈哈哈哈!爱卿果然是身强力壮,让人羡慕。” 乾矮子放声大笑了,还笑得十分开心,笑声突然顿住后,乾矮子又低声向和二问道:“爱卿,带来了没有?” “主子,你的龙体……?” 和二神情担忧,乾矮子自信笑道:“放心,朕自有分寸。” 还是听到了这话,和二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羊脂玉瓶呈上,又低声说道:“主子,恕奴才唠叨一句,这种神药虽然真的是神效非凡,奴才亲身体验过也没有其他不好的反应,但是这药的效果实在太好了,所以还请主子千万慎重。” “放心,朕向你学,只用小指头取药,你跪安吧。” 乾矮子笑着接过药瓶,挥手打发和二离开,一双浑浊的老眼则早已迫不及待的转向后宫方向,心里不断盘算翻谁的牌子,清算自己之前力不从心的旧帐。 第二十九章 真正原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来看一看嘉庆一党这边的情况。 正所谓有其翁必有其婿,和尔经额一点不给两个上司面子,坚持要把外国使臣联名弹劾戴燕国和兰芳国的折子上奏,这件事被嘉庆知道后,嘉庆非但没有责怪和尔经额的对上司不够尊重,相反还略一盘算就赞誉道: “还是岳父大人能够当机立断,反正上次两个南洋小邦试图浑水摸鱼跟着棒子国进贡的事,我们已经得罪了德保和曹秀先,那就干脆直接得罪到底,反正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并不重要,就算我们的人上不了位也毫无影响。岳父你坚持国法秉公而行,说不定还有机会顺势接管礼部。” “谢阿哥,十五阿哥,那奴才明天就直接上奏了,到时候福长安他们或许会出面阻挠,还望阿哥务必帮奴才进几句言,请皇上降旨彻查此事。” 和尔经额赶紧道谢,又乘机向嘉庆求援,嘉庆一口答应,说道:“明天到了朝房里,我会先对老师、庆中堂和王副宪他们打一个招呼,让他们做好帮你说话的准备,断然不会让你孤军苦战。” 说干就干,到了第二天时,嘉庆故意早早的就来到了朝房等待群臣,找到机会与自己的老师朱珪,在军机处被和二排挤的尹继善之子庆桂,还有和二的死对头右都御史王杰等人单独谈话,把和尔经额今天准备上奏的内容告诉给他们,叫他们做好帮忙进言的准备,朱珪等人也没拒绝,全都一口答应。 事有意外,就在嘉庆一党摩拳擦掌准备搞一个大动作的时候,乾矮子的贴身太监陈进忠却来到了朝房,操着公鸭嗓子说道:“皇上口谕,今日不朝。” 听到这道口谕,大部分深更半夜就爬起来上朝的清廷官员当然是心中暗喜,庆幸可以难得提前回家睡一个回笼觉,和二赶紧花银子找陈进忠打听乾矮子不上朝的原因,憋足了劲的嘉庆与和尔经额等人却是大失所望,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乖乖的老实回家,准备第二天再找南洋华侨的麻烦。 好在这一天时间倒也没有白白耽搁,第二天依然还是在早朝开始之前,军机处里被窝囊在最后一位的庆桂逮到机会,悄悄告诉嘉庆道:“十五阿哥,麻烦知会和侍郎一声,让他今天务必要上奏昨天说好那事,肯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为什么?” 嘉庆一听来了兴趣,庆桂则微笑着告诉他道:“昨天军机处收到了一道来自广东的呈报,有一伙刁民在潮州府打着天地会的旗号犯上作乱,被当地官府出兵镇压后,这伙刁民有许多人逃往了南洋,广州地方弹劾水师封锁不力,常常纵使闽粤刁民南逃出境,请皇上降旨责问。” “太好了!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嘉庆一听大喜,摩拳擦掌的说道:“既然正好赶上了有这么一道呈报,那今天和尔经额的奏请就是想不得到阿玛的恩准都难!这些背叛祖宗先人的天朝弃民,也是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就这样,抱着必胜的信念,嘉庆领着他的一帮党羽耐心等待了起来,结果也还算好,对于权力欲望极其强烈的乾矮子来说,不上早朝只是一个小概率的偶然事件,仅仅只是休息了一天,紫禁城里就再度响起了景阳钟声,听到钟声的文武百官不敢怠慢,赶紧排好班次列队上朝,到金銮殿上给乾矮子三跪九叩。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太监按规矩喊出了这句话后,等待许久的和尔经额本想第一个出列,不曾想和二眼明手快,抢先一步出列奏道:“启禀皇上,浙江巡抚奏,户部遵旨划拨给浙江治理海塘的五百万两纹银后,浙江巡抚项目已将各项支出明细列定,各州府县视地方情况各领治塘银两不等,不知皇上可想听报具体详细?” 治理海塘是乾矮子南巡自诩的最大政绩之一,乾矮子在这件事上当然非常上心,点了点头就说道:“仔细奏来听听。” “奴才遵旨。” 做为乾矮子面前的第一宠臣,和二当然非常清楚乾矮子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所以立即拿出了厚厚的一叠帐目,然后也不看帐,仅凭记忆就大声呈报起了浙江各州府县领到的治理海塘经费,还直接精确到了纹银的两数,各地的堤岸长度与下桩数量也丝毫无差,很是显摆了一把自己的强大记忆能力。 很可惜,和二逐渐发现自己的媚眼是做给瞎子看了,听着这些枯燥的数字,乾矮子竟然背靠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还怎么看都不象是在养神或者用心铭记,而象是在打盹,和二也逐渐心中大奇,暗道:“不可能吧?皇上在上早朝时睡着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事实证明这件事确实是一个破天荒的大新闻,和二仅凭记忆把繁杂的数字一一奏报明白后,乾矮子非但没有睁开眼睛夸奖和二对财政方面的用心细致,相反还发出了清晰可闻的鼾声。 见此情景,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情况的文武百官难免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和二也一度束手无策,与几个心腹同党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这个情况。然后也正可谓是疾风知劲草,在这个众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和二忽然灵机一动,赶紧脱下了身上的官服,向侍侯在乾矮子旁边的陈进忠小声说道:“陈公公,请给主子披上。” 这个时候,同样手足无措的陈进忠也回过神来,然后看在和二平时的孝敬份上,陈进忠也没迟疑,立即上前接过了和二的官服,轻手轻脚的盖到了乾矮子身上,无数文武官员满心妒忌,还有人效仿和二脱衣,无奈陈进忠却摇头拒绝,没收银子说什么都不肯帮别人拍这个马屁。 接下来当然是耐心的等待,让螨清百官更加意外的是,已经年过七旬的乾矮子这一觉竟然睡得十分香甜,不仅发出了响亮的鼾声,还带着笑容说了几句梦呓,一看就知道是做了一个好梦。同时也正是因为如此,螨清百官更加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惊扰了乾矮子的香甜睡眠,招来他的滔天怒火。 包括嘉庆也是如此,无比诧异的和几个同党交换着眼色,嘉庆除了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外,还忍不住在心里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暗道:“老头子就这么一睡不醒就好了,那百官就可以拿出正大光明匾后面的圣旨来念了,上面肯定写着我的名字。” 天不遂人愿,虽说嘉庆非常希望自己的老爸就此退休,可是过了近一个时辰后,乾矮子却突然在龙椅上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呵欠由衷的呻吟道:“睡得真舒服啊。” 再接着,还是在睁开了眼睛看清楚是在金銮殿上后,乾矮子才满脸诧异的回过神来,惊讶说道:“怎么是在殿上?朕居然在金銮殿上睡着了?这怎么可能?” “主子恕罪,你刚才确实睡着了,还睡得很香,所以谁都没敢惊动你。” 陈进忠小心翼翼的禀报,乾矮子则先看看披在自己身上的官服,又看看仅穿里衣站在殿上的和二,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说道:“看来朕还真是破天荒的在朝会上睡着了,不过也不奇怪,朕都不知道有几年没这么畅快了,身心同样舒坦,睡着了一点都不奇怪。睡得很好,很舒服。” “皇上能够休息如此之好,真乃大清江山之福,社稷之福。” 和二赶紧恭维,又说道:“皇上,如果还没休息够的话,不如就此散朝吧?回养心殿去好生休息一番。” 假如换成其他皇帝面对这个情况,那么肯定是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个建议,无奈乾矮子却是一个权力狂人,一天不操弄权柄就全身难受,昨天因为精神和身体不佳没有上朝就已经让乾隆颇为懊恼了,这会又怎么舍得放弃发号施令的机会?所以乾矮子马上摇头,说道:“不必了,奏事了,朕现在精神很好。” 言罢,乾矮子还把和二的衣服递给陈进忠,让他还给和二穿上,那边和尔经额却是忍耐已久,果断出列奏道:“启禀皇上,和兰、棒子、暹罗以及安南等多个外国使臣联名上表,弹劾戴燕与兰芳两个蕞尔小邦对天朝藩属不敬,暴力殴打棒子国使节团众人,造成包括棒子国使臣李泰永在内的多人受伤,请皇上降诏严惩。” 大声说明了奏章的主要内容,和尔经额又拿出了几个外国使臣联名的折子,字正腔圆的列举起了戴燕国和兰芳国华侨的累累罪行,什么鱼目混珠企图跟着棒子国一起进贡,什么残忍殴打得到螨清册封的棒子国使节,还有就是行迹可疑,值得深查,强烈要求乾矮子颁布圣旨,让刑部出手彻查此事。 和尔经额慷慨激昂的谴责南洋华人时,此前已经被牵扯进来了的德保和曹秀先一个比一个把脑袋缩得更低,心里也早早就做好了被摘掉乌纱帽回家抱孙子的准备,同时一直在军机处受窝囊气的庆桂也摩拳擦掌,随时准备着火上加油,让乾矮子更加震怒。 让众多螨清官员意外的是,一向仇视南洋华人的乾矮子这次不仅没有大发雷霆,相反还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和尔经额,问道:“等等,先别说那两个南洋小邦的错了,单说他们是怎么和棒子国动手的?难道说,那两个南洋小邦胆大包天,冲进了迎宾馆殴打棒子国使节团?” 在这件事上和尔经额倒也不敢撒谎,老实答道:“回禀皇上,不是那两个南洋小邦到迎宾馆打人,是棒子国使臣听说他们企图鱼目混珠跟着上贡,气愤不过去找他们理论,发生了口角就动了手。” “那与那两个南洋小邦有什么干系?!” 乾矮子突然大发雷霆,呵斥道:“那两个南洋小邦有错,自有天朝处置,与他们棒子国有什么相干?他们棒子国在天朝土地上跑去挑衅其他外邦使节,挨了打那是活该!亏他们棒子国还有脸上奏弹劾!” 很清楚乾矮子之前对南洋华人的仇视态度,现在却遇到乾矮子主动帮南洋华人说话,和尔经额难免愕然,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皇上,那么,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节身份,还要彻查吗?就那些外邦使臣的联名呈报来看,这些人很可疑啊?” “他们有证据吗?他们能证明那两个南洋小邦的使节是叛国出逃的天朝弃民吗?” 乾矮子厉声喝问,和尔经额则满头大汗,半晌才战战兢兢的答道:“回禀皇上,他们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荒唐!仅凭怀疑就要朕下旨彻查,那么闽粤江浙一带沿海那么多渔民,他们都觉得可疑,都怀疑有可能是天朝弃民,那朕查得过来吗?没有证据,让朕怎么查?!” 很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乾矮子如此发火,和尔经额只能是赶紧伏地请罪,然而让和尔经额更加措手不及的是,和二的死党吴省钦突然站了出来,拿出一道奏折说道: “皇上,关于棒子国与两个南洋小邦争斗的事,京畿道御史刘构也有本呈奏,弹劾棒子国使臣嫉妒两个南洋小邦进贡的强身药物,比棒子国的百年老参更好,企图利用他们的天朝藩属国身份,逼迫两个南洋小邦放弃进贡,以免影响棒子国在天朝藩属国中的地位。” “啥?还有这事?”和尔经额更加傻眼。 乾矮子的反应完全不同,先是把脸一沉,然后喝道:“把折子呈上来!” 陈进忠唱诺,赶紧上前从吴省钦手里接过了那道奏折,转呈到了乾矮子的面前后,乾矮子只是随意的翻看了一下,马上就冷哼着武断的说道:“难怪这些年外邦进贡的东西越来越差,搞了半天,是这些藩属小国在背后互相嫉妒,互相串联,都巴不得把真正的好东西自己留下,拿一些次品下等货糊弄天朝!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主子,这事交给奴才吧!” 福康安跳出来自告奋勇,说道:“奴才今天就召见那些外国使臣,斥责他们对天朝不忠,自私自利,不肯将真正的国宝进贡给我们天朝上国!顺便警告他们今后安分一些,否则的话,大清天兵一到,他们就悔之晚矣!” 乾矮子满意点头,一口答应,福康安则又乘机说道:“主子,奴才还有一言,戴燕国与兰芳国两个蕞尔小邦虽然国小民穷,不值一提,然而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他们心向天朝上国的诚意,还有愿意为天朝倾尽一切的忠心,还是值得褒奖,所以奴才斗胆恳请主子开恩,赐给他们正式名号,准许他们向朝廷进贡。” 听到这话,素来仇视华侨的乾矮子一反常态的连连点头,还假惺惺的向群臣问道:“众卿,你们以为如何?” 谁都会演戏,早就看出来了乾矮子的真正态度,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当然是纷纷跪下给乾矮子修台阶,争先恐后的说道:“福中堂所言极是,戴燕国与兰芳国忠于天朝的心志可嘉,万望圣上开恩,赐予他们封贡资格。” 既然如此之多的臣子都这么跪请了,之前蔑视并且仇视南洋华侨的乾矮子便就坡下了驴,打着呵欠说道:“既然众卿都是这个意思,那就这么办吧。德保,曹秀先,赐给戴燕国和兰芳国封贡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还有,既然开恩给了他们封贡,你们之前受他们牵连受的处罚,也都免了吧。” “谢皇上。” 还以为自己今天就得退休的德保和曹秀先一起大喜道谢,乾矮子则又轻描淡写的吩咐道:“福长安,你去见一见戴燕国和兰芳国的使者,把他们准备进贡给天朝却没有写在清单上的那种贡品全部收了,放在内务府里好生保管,朕以后颁赏那些年老无子的臣子时用得着。” 福长安唱诺的同时,无数文武官员也在心里恍然大悟,不少人还在心里暗骂道:“操!搞了半天是这个原因!看来那玩意真的是神效非凡,早知道本官就应该提前动手,给自己弄上一点!” 第三十章 一丘之貉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之前在二十一世纪时,刘安云曾经看过一篇历史文章,说螨清时期的官场风气败坏到了极点,以至于就连曾国藩和李鸿章这样的超级大员为了把事情办成,都不得不低头向京城的六部小吏行贿。 当时刘安云还有些不信,结果现在,刘安云信了。 尽管福长安亲自来抢走剩下的安哥拉树皮时,明白告诉刘安云等人说乾隆已经下旨准许戴燕国和兰芳国进贡,还要正式册封两国为螨清的藩属国,可是刘安云和江戊伯等人兴高采烈的来到礼部走程序时,负责接待外国使臣的礼部主客司主事龚骖文却是鼻孔朝天,态度无比傲慢的说道: “有这事?朝廷准许戴燕国和兰芳国进贡,本官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江戊伯为人虽然冷静,却是出生乡野见识有限,听了龚骖文这话难免有些着急,忙说道:“龚大人,千真万确真有此事,是大清的内务府总管福长安福大人亲口告诉我们的,不然的话,我们那敢来礼部衙门找你?” “福大人是位高权重,可这事他说了不算啊,得有皇上的圣旨或者军机处的公文,否则的话,本官如果擅自收下你们的国书和贡品,那就是触犯国法了。” 龚骖文阴阳怪气的回答,又假惺惺的向旁边的笔帖式问道:“对了,有没有皇上的圣旨或者军机处的批文,让咱们收下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国书贡品?” “回大人,皇上的圣旨肯定没有,至于军机处的文书,小人得去查一查,不过司里积压的文书太多,没有十天半个月时间,恐怕查不出什么结果。” 笔帖式奸笑着回答,龚骖文则像模像样的点点头,向刘安云和江戊伯等人说道:“听到没有?你们回去等一等吧,过上半个月再来听消息,如果查到了有这样的文书,本官一定照章办事。” 没有类似经验的江戊伯与郑康面面相觑,经过无数影视剧洗礼的刘安云则是苦笑一声,忙从两国准备的贡品中拿出了一些南珠,毕恭毕敬的放到了龚骖文面前,说道:“龚大人,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 龚骖文压根就没去看那些品质明显不怎么样的小珍珠,眺望着门外说道:“不必了,这种东西安南、暹罗的使臣常送,最小的也比你们的大。” “珊瑚也不用拿出来了,那东西多得都已经拿来垫床脚了。”笔帖式奸笑着补充。 见此情景,刘安云也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是乖乖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到龚骖文的面前,更加恭敬的说道:“龚大人,最后一瓶了,现在京城除了内务府以外,还有谁再能拿出这么一瓶麒麟神树的树皮粉,草民情愿以死谢罪。” 满意的神情终于出现在了龚骖文的脸上,迫不及待把药瓶揣在了怀里后,还马上就换了一副亲切的笑容,招呼道:“坐,坐,来人,给戴燕国和兰芳国的国使上茶,还有,赶紧派人去看看,军机处的文书送来了没有?”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成功勒索到了一瓶已经在京城里传扬得神乎其神的安哥拉树皮粉后,龚骖文马上就是一路绿灯,当天就替戴燕国和兰芳国走完了一切该走的程序。而几天之后,乾矮子也终于下诏册封吴大有为戴燕国王,又把罗芳国封为了坤甸王,正式承认了戴燕国和兰芳国的藩属国地位,也让南洋的两个华人国家不再那么惧怕被荷兰殖民者敌对。 终于大功告成后,大喜过望的江戊伯等人当然少不得摆酒感谢刘安云,买来许多酒菜在刘安云租住的小院中摆下宴席庆贺,与江戊伯等人处得极好的刘安云当然也没拒绝,与江戊伯等人痛饮到了天色全黑方才散席。 让刘安云暗暗奇怪,饮酒期间,就连郑崇和都为戴燕国和兰芳国心愿达成而欢喜万分,与众人有说有笑,然而做为戴燕国的国使兼护国大将军,郑康却明显不是那么欢喜,神情态度相当复杂,还不止一次的欲言又止,似乎藏有什么心事。 这一点也让刘安云对郑康等人的秘密更加好奇,略一盘算后,刘安云还把郑康、江戊伯与郑崇和三人请到了自己的房间,很是直接的向他们说道:“郑世叔,江世叔,崇和兄,这里除了我和刘全之外就没有外人了,刘全说是我的下人,实际上和我比亲兄弟还亲,所以有什么话你们可以直说,我保证他不会泄露。” 江戊伯、郑康与郑崇和都不吭声,明显很清楚刘安云想问什么,刘安云则再不客气,说道:“有几个我憋了许久的问题,必须要问一问你们,还请你们告诉我真相,免得我一直都是稀里糊涂。” “刘公子请问,什么问题?”江戊伯终于开口。 刘安云说道:“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这么害怕被朝廷彻查你们真正的来历身份?还有,朝廷明明已经正式册封戴燕国为藩属国了,郑世叔你身为戴燕国使,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 郑康与郑崇和更加沉默,江戊伯握了握拳头,但也是没有开口,刘全看了有些不耐烦,说道:“郑将军,江统制,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家公子帮你们都帮到这个地步了,你们都不愿意对他说一句实话?” 又和江戊伯交换了几个眼色后,郑康下定决心,说道:“刘公子,那我们说了实话的话,你可别吓着。不知道吴元盛这个名字,你听说过没有?” “吴元盛?” 听到这名字,早就彻底融合了新身体记忆的刘安云顿时觉得有些耳熟,可是仓促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说过,倒是旁边的刘全没有两世记忆互相干扰的苦恼,马上就说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好象是广东的……,广东的……?” “广东嘉应人。” 郑康替刘全补充,刘全也立即醒悟,赶紧点头说道:“对对,广东嘉应州人,广东嘉应吴元盛,等等!广东嘉应的吴元盛?!” 说到这里,刘全突然脸色一变,吃惊说道:“广东嘉应的吴元盛?他不是朝廷正在通缉的天地会反贼吗?几年前他在广东嘉应聚众谋反,搞什么反清复明,被官兵杀败后弃家逃亡,广东福建到处都在抓他!就连我们老家凤山的打狗港,也贴过通缉他的文书!” “吴元盛就是我姐夫,戴燕国现在的国王,吴大有只是他的化名。” 郑康面无表情的话语,把刘全惊得直接跳了起来,还差点喊叫出声,好在刘全反应还算快,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从指头缝里吃惊的说道:“什么?吴元盛那个逆贼,是你的姐夫?” 郑康缓缓点头,又坦然说道:“其实姐夫起兵反清的时候,我也有参与,我还和姐夫一样都是天地会的人,所以那天棒子国找我们闹事的时候,我才不敢把事情闹大,怕的就是官府彻查我的身份来历,发现我其实也是一个反贼!” 刘全吃惊得直接靠在了刘安云的椅子上发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江戊伯则十分冷静的说道:“刘公子,实在抱歉,我们利用了你,我们兰芳国的大统制罗芳伯虽然没有造过反,但我们兰芳国的统制和头领大部分都是天地会的人,包括我也是。” 刘全终于开口,用手指着江戊伯等人颤抖说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明明都是朝廷的反贼,居然还敢来京城求取大清藩属国的封号?” “我们是被逼的,兰芳国和戴燕国太弱小了,如果不能骗得螨清朝廷的保护,被红毛鬼子灭掉只是时间问题。” 江戊伯满脸无奈的回答,又说道:“刘全兄弟,实在对不住,现在你就算知道真相也没用了,这件事你也参与,如果让朝廷知道你帮着我们这些反贼骗得了藩属国的地位,你也逃不了干系。” 刘全脸色一变,赶紧又闭上嘴巴,江戊伯则又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在这件事上我们最对不起的人是你,我们知道你们刘家世代效忠螨清,还和我们天地会有着血海深仇,但我们却利用了你骗得朝廷的册封,我们对不住你。但是很抱歉,你在这件事上牵涉得太深了,所以你现在后悔也没用,只能是替我们保密。” “贤弟,是我不好,我帮着郑世叔他们骗了你,我向你谢罪。” 郑崇和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了刘安云面前,发自肺腑的向刘安云请罪,然而让江戊伯和郑康等人傻眼的是,已经连续好几代人都是铁杆汉奸的刘安云不仅没有动怒和震惊,相反还苦笑出声,说道: “崇和兄,两位世叔,这事你们早说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搞了半天,原来你们都是天地会的反清义士啊。” “啥?反清义士?”对刘安云身份背景非常清楚的江戊伯和郑康一起怀疑自己听错了耳朵,郑崇和更是目瞪口呆。 刘安云笑笑,一边搀起跪地请罪的郑崇和,一边微笑说道:“崇和兄,没事,不要放在心上,你的苦衷我理解,换成了是我,我也不会出卖世交长辈,更不会出卖反清复明的天地会义士。” 无数次听说过刘安云来历背景的郑崇和当场晕菜,旁边的刘全则更加震惊,忙说道:“少爷,你疯了?我们刘家和天地会不共戴天,你居然说他们是义士?” “我们刘家的先人和天地会不共戴天,不代表我和天地会不共戴天,刘家的先人是汉奸奴才,不代表我也是汉奸奴才。” 刘安云的语气平静,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对螨清朝廷的切齿痛恨,其实远在你们之上,假如有机会的话,我绝对不会介意和你们一起起兵反清,推翻螨清八旗的残暴统治,恢复我们汉人的江山社稷。” 祖上几代都是铁杆汉奸,刘安云突然说出了这种话,郑康与江戊伯两个天地会反贼当然是大眼瞪小眼,说什么都不敢相信,刘全更是吃惊出声,说道:“少爷,你疯了?皇上、和中堂和福大人他们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想反他们?” 刘安云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他们对我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小丑弄臣,一条偶尔能够让他们开心的哈巴狗,几时真的把我放进眼睛里?那天他们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把我连皮带骨头一起吞下去,连渣都不剩!” 说到这,刘安云顿了一顿,又说道:“还有,刘全,你没发现在这些螨清旗人的眼睛里,我们这些人根本就算不上人吗?来了京城以后,你挨了多少顿,几次差点吃官司下大牢,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 “这些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吗?没有,只不过因为你是一个华人百姓,所以你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蚂蚁。如果不是我们两个的运气好,我们俩的骨头早就被扔进臭水沟了!京城的臭水沟里,有多少饿死的华人孩子尸体,你难道没有看到吗?” 刘全彻底懵逼,打死都不敢相信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刘安云居然如此数典忘祖,不但不肯继续给螨清八旗当奴才,相反还如此仇恨螨清朝廷。郑康与江戊伯更是面面相觑,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是刘安云的心里话。 坦白了自己的心迹后,刘安云又对郑康与江戊伯说道:“两位世叔,所以你们可以放一百个心,你们是天地会义士的事,我绝对不会泄露给任何人,你们以后只要需要,只管放心的派人来京城进贡,借助螨清朝廷恐吓那些红毛鬼子。” 郑康和江戊伯还是不敢轻易相信,迟疑了一下后,江戊伯还苦笑着说道:“刘公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是以你的身份说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所以我们真的不敢轻易相信。” 刘安云挠头,也知道自己这个铁杆汉奸的后代突然想做一个好人,确实很难让真正的反清义士相信,好在刘安云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大事,忙说道:“两位世叔,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不过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我是真心反清,是真心想帮你们这些反清义士的。” “什么办法?”江戊伯好奇的问。 刘安云微微一笑,说道:“两位世叔,这个办法就是我教你们制取一种毒药,把这种毒药涂抹在武器上以后,即便没有伤到敌人的要害,也可以让敌人重伤或者直接断气,让你们的军队战斗力猛增,再也不用担心打不过南洋的土著军队,配合上一些火枪以后,打红毛鬼子也不是多大问题。你们将来按我的办法做成了这种毒药以后,就能明白我是在真心帮你们了。” “什么毒药这么厉害?成本贵不贵?” 郑康赶紧问道:“原材料难不难弄到?还有,能保存多少时间?南洋的土著也会往抓毒蛇毒虫给兵器喂毒,但是毒蛇毒虫都很难抓,而且涂在兵器上几天就没效果了。” “放心,这种毒药的原材料很容易就可以弄到,成本也非常的便宜,而且做好了以后,可以放上一年左右的时间都不会失效,什么时候想用什么时候用,最适合军队大规模运用。” 轻松考取主管药师资格的刘安云自信回答,又表情严肃说道:“但是我要你们先对着炎黄祖先发誓,保证不把这种毒药的制取办法教给异族人,尤其是南洋土著和西方洋人,否则的话,这个办法就会让我们华人在南洋更加难以立足。” “这个没问题,我们绝对保证!” 郑康一口答应,立即向着炎黄先祖立下了重誓,江戊伯也郑重立誓,保证不把刘安云教给他们的法子外泄。刘安云满意点头,这才说道:“还记不记得前些天我们讨论过的那种苦木薯了?那种苦木薯可以一边做成主粮长期保存,一边把毒素提取出来,制造成一种毒膏,这种毒膏非常的厉害,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让敌人丧失战斗力或者直接送命。” “至于如何提取这种毒素和做成毒膏嘛,其实非常简单,一学就会。” 第三十一章 联手发财 提取木薯毒素确实不难,苦木薯脱毒有一个重要环节就是用清水长期浸泡出毒素,想要用苦木薯制毒,就只需要把这些毒水收集起来过滤去杂质,然后暴晒或者风干让毒水浓缩,待底部的浓汁浓缩成糖浆状态,再把上层多余的水倒掉不要,剩下的糖浆就是木薯毒汁了。 木薯毒汁基本已经可以涂抹武器下毒,如果再加入一种餐桌上常见的蔬菜汁液搅拌均匀,木薯毒汁就会变成药膏状,不仅更加容易涂抹在武器上,还可以长时间常温保存也不会变质,绝对是居家旅行、救死扶伤的无上佳品,实用价值、性价比与容易获取的方便性,远超过乌头、夹竹桃和见血封喉等等古代常用毒药。 无法实际操作,仅凭刘安云的口头介绍,郑康和江戊伯当然不敢就这么相信在南洋如同杂草一样的苦木薯能有这样的效果,所以虽然在刘安云的建议下用笔记录了木薯毒膏的制造办法,郑康和江戊伯还是无比的将信将疑,都问道:“就这么简单?那种在南洋挖都挖不完的苦木薯,能有这么神奇?” “回去一试,你们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记住,千万不能让南洋土著和西洋人学去,不然吃亏的只会是你们。” 刘安云微笑叮嘱,又随口说道:“知不知道什么是蓖麻?那种东西在南洋也可以种,你们收集一些蓖麻种子带回去,随便找一些荒坡山地或者房前屋后的空闲土地种上,数量越多越好,将来能有大用。” “种蓖麻干什么?那东西又不能吃?”江戊伯好奇的问道。 刘安云笑笑,答道:“蓖麻的用处比你们想象的多得多,首先是叶子可以养蚕,让你们在南洋也可以养蚕产丝,然后是蓖麻的茎干可以用来造纸和制麻,南洋航运发达,对麻绳的需求有多大你们自己也清楚,蓖麻这种能做麻绳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说到这,刘安云顿了一顿,又说道:“最重要的蓖麻子,蓖麻子可以用来榨油,蓖麻油虽然不能吃,但是可以用来造船,代替桐油给木船防腐防水,另外蓖麻子还有一种更加重要的用途,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什么作用?”江戊伯赶紧追问。 如何提取蓖麻毒素这种超级剧毒的办法当然不能随便教人,所以刘安云又笑了笑,说道:“这个得等以后再告诉你们了,首先是太危险,其次是太复杂,必须得由我亲手操作,总之你们在南洋多种一些,以后肯定能有大用,说不定还能帮你们一统南洋,把红毛鬼子彻底赶出去。” 见刘安云说得认真,郑康和江戊伯也不敢等闲视之,全都答应尽量多带一些蓖麻种子回去种植,以便将来大用。刘安云则又说道:“总之你们回去一试,就知道我是不是真心支持你们反清了,回南洋后好生保重,说不定那天我就会去南洋投奔你们。” “到南洋投奔我们?刘公子你在京城呆得好好的,还有忠义井这么好的一棵摇钱树,能去穷乡僻壤的南洋投奔我们?”郑康十分惊讶的问道。 刘安云回答得无比直接,说道:“不想给螨清旗人当奴才,在京城这种鞑子当道的鬼地方,我住着都嫌恶心。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想办法离开京城,到时候能在其他地方安顿当然最好,如果在其他地方也安顿不下来,我就去南洋投奔你们,帮着你们打红毛鬼子,让我们华人在南洋建立起强大的国家。”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一定高举双手欢迎。” 郑康马上开口答应,江戊伯也表示绝对欢迎刘安云去兰芳国定居,刘安云点头谢了,用转向旁边的刘全说道:“刘全,我知道你肯定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痛恨螨清朝廷,不过没关系,我不勉强你,将来你如果不愿意跟我走,我就给你一笔足够的钱,让你可以随便找地方买房子娶媳妇,置一点产业。” 刘全立即摇头,说道:“少爷,我跟你走,我从小在你家长大,习惯跟你,你去那我去那里,即便你将来起兵造反,我也跟在你背后扛旗。” 很清楚刘全对自己的耿耿忠心,刘安云欣慰的拍拍刘全肩膀表示感谢,这才结束了与郑康等人的夜间长谈,各自带着心事回房休息。 江戊伯为人小心,尽管刘安云对他和郑康说了掏心窝子的话,然而为了谨慎起见,又在刘安云租住四合院里住了一天后,江戊伯便拉着郑康提出告辞,准备在第二天一起离开京城返回南洋。刘安云也知道他们的身份特殊,所以也没勉强,仅仅只是提醒他们在沿途多带一些蓖麻种子回去,没有刻意的挽留。 让刘安云意外,江戊伯和郑康决定了在第二天离京之后,郑崇和犹豫了一下后,竟然也这么说道:“贤弟,干脆愚兄也向你告辞算了,我想和郑世叔他们一起南下,回我的淡水老家。” “崇和兄你也要走?你不在国子监读书了?”刘安云对此颇为意外。 郑崇和摇头,说道:“不在了,我去过国子监,里面乌烟瘴气蝇营狗苟,根本就不是什么读书的地方,还不如回家去自己学习。而且我离家了这么久,连一封家书都没有带回去,父母肯定无比担心,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和郑世叔他们一起回去。” 与郑崇和相处良久,彼此间交情深厚,陡然提出分别,刘安云的心中当然十分不是滋味,然而转念一想后,刘安云却立即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说道:“崇和兄,能不能过上一段时间再走?我把一些事情处理一下,然后和你一起回台湾,还把家也搬你的家乡淡水去。” “你把家搬到淡水去?无缘无故的,你怎么突然想去搬家去我住的淡水?”郑崇和一听当然莫名其妙了。 “怎么?不欢迎?”刘安云微笑反问。 郑崇和赶紧摇头,说道:“欢迎是肯定欢迎,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搬家?” 刘安云笑笑,说道:“两个原因,第一是我已经把在凤山的土地房子全都卖了,不管去那里都得重新安家,所以去那里其实都一样。第二是你的家乡是一个风水宝地,搬家去了你的家乡,我就是想不发大财横财都难!” “淡水那鬼地方穷得连饭都难吃饱,也算风水宝地?” 郑崇和一听乐了,打死都不相信自己的家乡是什么风水宝地,但是见刘安云态度认真的一再确认,郑崇和还是颇为欢喜的说道:“那好,既然贤弟不嫌我的家乡又穷又破,那我当然欢迎你把家搬到那里去。到了淡水你放心,买房子置地的事,包在我身上!” “那就麻烦崇和兄了,不过得请兄长你等上我几天,等我把甜水井卖了,这样才有本钱去你的家乡做大生意。” 刘安云道谢,又向郑康和江戊伯说道:“两位世叔,顺便请你们帮一个忙,你们回到了南洋后,请派人送一些苦木薯去崇和兄的家乡淡水后龙,我有大用,运费方面你们放心,我出。” 说罢,刘安云还马上拿出银子给郑康等人当运费,郑康和江戊伯当然不接,只是拍着胸口保证回到了南洋后,马上给刘安云送去一船木薯,让刘安云在郑崇和的家乡推广种植,解决当地粮食不足的要命问题。 还是在商量好了这些事后,旁边的刘全才向刘安云问道:“少爷,既然你打算把甜水井卖了换钱,那要不要去牙行打一个招呼,让牙行帮我们找一个买主?” 刘安云本想答应,可是话到嘴边时,刘安云却又改了主意,暗道:“不能急?蜜罐井虽然肯定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但是我去淡水做那种事,启动资金当然是越多越好,能不能想想办法,多弄一些银子带回台湾呢?空一格能在小岛上混得那么风生水起,靠的就是在大陆搜刮的民脂民膏啊。” 假如换成了刚来京城时的刘安云,想要迅速弄到大把银子当然是痴人说梦,然而如今已经在京城颇有一些名气的刘安云却完全不同,所以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子后,刘安云就想出了很馊的缺德主意,暗道:“去他娘的,资本是血淋淋的!反正我回了台湾以后就不会再来京城了,干脆就不要脸一把,骗一笔钱回去。” 下定了不打算要脸的决心,刘安云立即摇头,说道:“不要急,我们那口甜水井现在还不能去牙行挂号,我还有大用。” “少爷,你还有什么用?” 刘全好奇的问,刘安云笑笑,说道:“明天我再告诉你详细,现在最重要的赶紧准备酒菜,为郑世叔这些反清义士饯行。” 第二天早上送走了郑康与江戊伯等人后,到了正午时分,刘安云便带着刘全再次来到福长安的府邸门前,很懂规矩向门子递上门敬,也很快就见到了与自己打过几次交道的福长安心腹奴才瞿老三。 刚开始,瞿老三还误会了刘安云的来意,一见面就说道:“刘公子,你来得不巧,我家老爷还在内务府衙门没回来,也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瞿三哥误会了,我不是来拜见福大人的,是专门来找你的。” 刘安云的微笑回答让瞿老三一楞,有些惊讶的打量了刘安云一眼后,瞿老三才疑惑问道:“找我?什么事?” “发财的事,小弟有一笔横财,想和瞿三哥你一起发,就是不知道三哥你有没有这个兴趣?” 刘安云笑得非常神秘,见瞿老三表情更加惊讶后,刘安云便又说道:“怎么?三哥不信?” 开心的笑容终于出现在了瞿老三的脸上,然后瞿老三还一把拉上了刘安云,说道:“里面说话,如果说别人要和我一起发财,我肯定是不会随便相信,但是刘公子你说这话,我绝对相信。毕竟在这京城里,刘公子你的鼎鼎大名,已经和财神爷差不多了!” 刘安云没有看错人,虽然自己琢磨出的发财办法非常缺德短命,可是瞿老三知道了这个骗钱计划的详细步骤后,却是拍案叫绝,欢喜说道:“妙计!果然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就这么定了,咱们兄弟俩联手发财,事成后一人一半!” “瞿三哥,你有没有办法把前内务府大臣舒文拉下水?” 刘安云还早早就瞄准了坑蒙拐骗的对象,说道:“舒文当了这么多年的内务府大臣,又当过江宁和苏州的织造,家里的银子肯定是多得堆都堆不下了,如果把他拉下水,让他也搀和进来当这个冤大头,咱们肯定能捞得更多。” “我尽量想办法,争取把他拉下水。” 瞿老三一口答应,又眨巴眨巴了眼睛,说道:“刘兄弟,不是我这个当三哥的信不过你,是我们旗人做事讲规矩,这件事咱们得悄悄签一个文书,签下名字按下手印,约好了怎么做怎么分钱,免得将来反悔。” “签下名字按手印?” 不是刚刚踏入社会初哥,听到了瞿老三的这个要求,已经被社会毒打过的刘安云马上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脸上却不动声色,马上就点头说道:“好,没问题,小弟信得过三哥,签文书就签文书。” 再接着,刘安云又和瞿老三仔细商量好了具体的计划细节,然后才带着刘全回家准备按计行事。刘全也很有眼色,还是在离开了福家之后,刘全才颇为奇怪的向刘安云问道:“少爷,这事你怎么找这个福大人家的奴才瞿老三,不去找我干爷爷?他也可以帮你这个忙一起发财啊?” “两个原因。” 刘安云答道:“第一是我们还得在京城呆上一段时间,说不定还有求着和家的可能,和你干爷爷联手做了这种事,以后再有什么要求着他的,就不好这个开口了。第二,我得防着你干爷爷翻脸不认账,和他联手发了这笔财后,他如果反悔吃独食,我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吃哑巴亏白做恶人。” 想想刘安云的缺德计划,刘全赶紧点头,承认老刘全如果决定吃独食,刘安云确实拿他毫无办法。刘安云则又冷笑着说道:“事实上这个瞿老三也未必靠得住,做这种缺德事,他居然要我签字按手印,背后说不定就憋着什么坏主意。” “那怎么办?” 刘全赶紧问,又提醒道:“还有少爷,银子到手后要先到那个瞿老三手里,他如果不分给我们,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刘安云笑笑,答道:“没事,我刚才已经考虑好了,自有办法过签字按手印这一关,也有办法让他瞿老三乖乖的把银子分给我们。” 第三十二章 地皮是如何炒作的? 做为螨清重臣福长安的心腹奴才,瞿老三当然不可能亲自抛头露面和刘安云联手干缺德事,所以征得了刘安云的同意后,瞿老三便安排了一个叫瞿刚华的人当白手套,和刘安云联手发这笔横财。 光凭瞿这个比较生僻的姓,就可以知道瞿刚华肯定和瞿老三沾亲带故,不过这个三十来岁的白胖子却是一个没什么架子的人,见面认识后没几分钟就开始和刘安云称兄道弟,还十分大方的自掏腰包,把刘安云请到了在京城很有名气的东兴楼里喝了一顿酒,以此证明自己是一个豪爽痛快的人。 不过酒足饭饱之后,瞿刚华却又很快图穷匕见,拿出了两张事先写好的文书递给刘安云,笑嘻嘻的说道:“刘公子,三哥有交代,动手之前,咱们得先签一个契约,约书我已经亲笔写好了,你看看如何?如果没有差错的话,咱们俩现在就在约书上签名按手印,然后各拿一份做为凭证。” 说着,瞿刚华先是把文书放在了刘安云面前,又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还有一盒红色的印泥。 很可惜,瞿刚华严重高估了刘安云的酒量,打了一个酒嗝后,头脑已经明显昏沉的刘安云向旁边的刘全吩咐道:“刘全,我头晕得厉害,看不清楚文书上的字,你念给我听一听。” 识字的刘全答应,拿起瞿刚华准备好的文书念道:“约书,今有台湾府凤山县人刘安云与顺天府宛平县人瞿刚华相约,联手抬高鲜鱼口旁豆腐巷东南角土地价格,土地售出之后,得银平分。口说无凭,立此为据。” 见刘全念完,瞿刚华又赶紧解释道:“刘公子莫怪,这是我们京城的规矩,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从来不亲自出面在文书上签字,如果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是不是这样?三哥也是按规矩来。” 解释无用,抵挡不住酒意,刘安云竟然已经趴在了酒桌上鼾声震天,好不容易被刘全摇醒后,刘安云又晃着脑袋对瞿刚华含糊说道:“瞿大哥,兄弟醉了,明天,明天去我的住处商量。刘全,叫车送我家。” 吩咐完了,刘安云又是一脑袋扎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过去,刘全虽然再次摇晃始终无用,只能是无奈的对瞿刚华说道:“瞿爷,实在对不住,只能是请你明天再去我家一趟了,我家少爷醉得厉害,没办法和你商量接下来的事。” 瞿刚华听了当然无比失望,可是又无可奈何,便点头含笑说道:“没问题,明天我再跑一趟史家胡同就行了。” 当然了,瞿刚华如果能看到刘安云后来的情况绝对能把肚皮气炸,乘车回到了史家胡同后,被刘全搀回小院才刚关上院门,刚才还烂醉不醒的刘安云就马上睁开了眼睛,还大步走进了厨房,找到了一些做菜用的团粉(淀粉)开始操作了起来。其实很清楚刘安云是在装醉的刘全忙好奇问道:“少爷,你拿团粉做什么?” “做透明胶水,把胶水涂在指头上,可以改变手印的形状。” 刘安云奸笑回答,先是用少量开水把团粉搅拌均匀,又把淀粉水放进热水里加热,搅拌成透明状态放凉,便轻松制造出了一种简易却相当实用的透明胶水。 然后刘安云一边把透明胶水涂在指头上试验效果,一边更加奸笑的解释道:“我如果在那道约书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等于就是把我骗银子的证据交给了那个瞿刚华,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拿捏。虽然咱们还不能确定他是这样的人,但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留上一手比较好。” 提前做好了这个准备后,到了第二天上午时,刘安云故意把家里的丫鬟支开,只带着刘全与郑崇和等候到瞿刚华到来,然后便十分爽快的在两道文书上画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当着瞿刚华的面前用右手大拇指在文书上按下了手印。瞿刚华见了大喜,忙也当着刘安云的面签字按手印,各拿一份约书做为凭据,正式达成了联手诈骗巨款的协议。 ……………… 顺便来看一看前内务府总管大臣舒文这边的情况。 乾隆朝有一个不成文的习惯,那就是官员倒台或者犯事之后普遍都会被抄家,没收非法所得,抄没的银子则基本上都会被十不全老人拿去挥霍,比较典型的就是乾隆宠臣之一的李侍尧,曾经先后三次被抄没家产又三次复起,让很多人都怀疑他其实就是给乾隆捞钱的白手套,乾隆之所以明知道他喜欢贪污而屡屡重用,目的就是为了随时查抄他的赃款。 因为意外而突然倒台的舒文也成了类似的倒霉蛋,曾经出任过苏州、江宁织造和内务府总管大臣等超级肥缺,朝野上下都知道他家里的银子肯定多得堆都堆不下,又和当朝大红人和二是政敌,舒文被交部议罪之后,他的丰厚家产自然就成了乾隆与和二等人的垂涎目标,负责查办此案的螨清官员也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狠狠捞上一笔。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有效和大量的转移隐藏家产,自然也就成了舒文嫡子吉那保面前的首要大事,为了尽可能的保住老爸的贪污所得,吉那保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是绞尽脑汁,用尽各种手段,拼着老命的把家里的赃款往外转移,洗白成合法所得,以便留给自己和子孙后代享用。 很可惜,理财高手和二也早就料到舒文一家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转移家产,早早就求得乾隆的旨意对舒文的财产做了详细清点,所以舒文这一辈子贪污的银子虽然足足有数百万之巨,却仅有一些黄金珠宝被吉那保转移暗藏到了挂号在其人名号的别院里,另外还有十来万两纹银以不记名的形式存进了钱庄里,不但收到什么利息,兑现转帐还得交手续费——这也是蝗商后裔们对大清的报答。 为此,年近五旬的吉那保自然是愁得茶饭不思,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些剩下的赃款被朝廷发现没收,还有放在别人的仓库里不断缩水,让自己和子孙陷入赤贫。 让吉那保意外,这一日,曾经多次与他联手出入八大胡同的正白旗人范五突然登门拜访,还说什么都要请吉那保去喝酒玩耍,吉那保好奇问起范五如此热情的原因,范五也没隐瞒,笑嘻嘻的说道:“手气好,昨天晚上在宝局里赢了六百多两银子,又想起许久没有和吉爷你一起喝酒了,所以就来这里找你了。” 言罢,范五还又热情的拉起吉那保的手说道:“吉爷,走走走走,咱们先去鲜鱼口的都一处吃正宗的糟鱼和马莲肉,然后去怡红楼放松放松,怡红楼里新来了几个粉头,一个比一个漂亮,保管吉爷你喜欢。” 见酒肉朋友范五如此热情,又因为家里发生意外许久没去吃喝嫖赌,吉那保细一琢磨,也觉得自己应该好生放松一下免得愁出病了,便点头接受了范五的邀请,与范五同乘一车赶来位于鲜鱼口的都一处喝酒。 因为意外赢了一大笔钱的缘故,范五出手非常大方,到了都一处后先是叫了一桌子这里的特色菜,又叫来了一个颇有姿色的歌女唱曲助兴,吉那保也很快就原形毕露,开始在歌女敬酒时动手动脚起来。范五见了也不奇怪,还向吉那保淫笑问道:“吉爷,要不今天晚上就让这个姑娘陪你算了?” 看看长得还算不赖的歌女,又想想已经很久没去的怡红院,难以取舍的吉那保有些犹豫,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窗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音,吉那保和范五一起好奇的来到窗边查看情况时,却见有许多路人快步跑向了东南面的豆腐巷方向。范五见了更是奇怪,便叫来店小二问道:“出什么事了?” 店小二点头哈腰,答道:“回爷,是在阜成门外挖出了忠义井的那个台湾人,他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拿着一个罗盘找到了豆腐巷旁边的一块空地,听是他才刚走到那块空地上,罗盘上的针就象发疯了一样的拼命打转,然后那个台湾人就马上打听那块空地是谁的,说是要把那块地买下来。” “在阜成门挖出了忠义井的台湾人?” 范五惊叫出声,神情无比的吃惊问道:“就是那个在梦里埋葬了咱们大清太祖爷神犬的人台湾人?后来又在内城挖出了三口甜水井的台湾人?” 店小二想都不想,马上就答道:“回爷,就是他,因为他曾经在无数人的面前接连挖出了四口甜水井,他的那个随身下人又长得让人看一眼都不会忘记,所以刚才他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听到消息的百姓才全都跑去看热闹!” “他娘的,这个台湾来的草民不会是又要挖甜水井吧?这小子的财还没发够,要把咱们京城里的甜水井全部挖完?!” 范五羡慕妒忌得直接怒吼出声,又赶紧转向吉那保问道:“吉爷,你听说过这个台湾来的土鳖没有?” “岂止听说过?” 吉那保回答得颇是咬牙切齿,范五却没有察觉其中的异样,还赶紧掏出一些散碎银子结帐,又迫不及待的拉上了吉那保,急切说道:“走,吉爷,咱们去看看热闹去,正好兄弟我昨天晚上赢了六百多两,如果可能的话,我今天就把那块地买下来。” 吉那保有些迟疑,可是看到范五已经把帐结了,同时也对这件事确实比较好奇,犹豫了一下之后,便还是在范五的拉扯下出了都一处,随着人流一路来到了位置比较偏僻的豆腐巷东南角,却全然没有留心到,范五突然对旁边的一个路人挤了挤眼睛。 到得现场时,一块长宽大约丈余的肮脏空地早已被人群包围得水泄不通,而在人群的中央,一个拿着罗盘的俊美少年满脸焦急,另一个长得极有特色的丑陋青年则开口安慰,说道:“少爷,不用急,已经请地保去找这块地的主人了,一会就能来。” 见此情景,早就听说过刘安云主仆长相的吉那保当然一眼认出,那个丑得令人发指的青年肯定是和二管家老刘全的干孙子,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少年,肯定是间接害得自家几乎倾家荡产的刘安云。同时无数吃瓜群众的种种议论,也不可避免的钻进了吉那保的耳朵里。 “听说是太祖爷的大青马,这个台湾人在梦里又埋葬了太祖爷的大青马,那匹大青马就把他引到这里来了。” “肯定又是甜水井!听人说,那个台湾人拿着罗盘才刚走上去,罗盘就拼命的转,还发出了声音!” “听说不是甜水井,看到那个丑八怪没有?他刚才亲口说过什么聚宝盆,把一锭银子放进去,过一个晚上就会变成一盆!” “胡说八道!什么狗屁聚宝盆,绝对是甜水井!太祖爷心疼我们京城人,知道这京城里不管有多少甜水井都不够我们喝,所以才让他的大青马指点这个台湾人帮我们挖井。” 听到这些议论,吉那保当然更是好奇,同时因为刘安云此前从来没有挖错过一口井的缘故,也顿时确定这块既偏僻又肮脏的小空地下面,肯定埋着巨大的秘密。而旁边的范五更是焦急,不断说道:“这块地是谁的?要卖多少钱?这地方虽然距离鲜鱼口不远,但是这么偏僻,应该卖不出什么样的高价吧?” 这块土地的主人倒又没有让刘安云、吉那保和无数的吃瓜群众失望,又过了一段时间,一个三十来岁的白胖男子便在地保的引领下来到了现场,向焦急等待的刘安云自我介绍道:“你就是台湾来的刘公子吧?我叫瞿刚华,是这块地的主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买你这块地,你要多少价?” 刘安云开门见山,直接向瞿刚华问起了这块地皮的价格,无奈瞿刚华只是表面憨厚,眨巴眨巴了眼睛就这么说道:“公子恕罪,这块地我不卖,过段时间,我想在这里盖一间房子,然后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刘安云一听急了,忙向瞿刚华作揖鞠躬的说道:“瞿大哥,别怪小弟说话难听,这里的位置不是很好,你就算盖了房子当门面,也肯定挣不了多少钱,与其白白浪费时间做挣钱不多的小生意,不如用一个好价钱卖给我吧。” 言罢,刘安云又主动开价道:“这样吧,小弟出八百两银子,买你这一小块地!” “八百两银子?!”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一片哗然,说什么也没想到刘安云能开出这样的高价,购买一块长宽都不到两丈的外城空地。 很可惜,刘安云开的价格虽然已经远远超过了市场价,瞿刚华却轻易不肯上当,迟疑了一下就摇头说道:“不卖,这块地是我爹买给我做生意的,我如果就这么卖了,没办法向我爹交代。” “一千两!” 刘安云再次开出高价,无奈瞿刚华却根本不上当,坚决摇头拒绝,同时吉那保和许多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在心中计算,暗道:“这价格太低了,听说这个台湾人在阜成门外的甜水井,一天最起码能卖二三十两现银,一千两银子也就一个来月的事。如果这里挖出来的甜水井,也和那口甜水井一样的话,一千两银子的价格简直就是白拣!” 刘安云明显对这块地皮志在必得,神情复杂的盘算了一下后,刘安云又一咬牙,说道:“三千两!瞿大哥,这价格不能再高了,我敢保证,这京城里绝对不会有人比我出更高的价格!” 还别说,面对着三千两纹银的高价,瞿刚华还真的无比心动,可是搓着手盘算了片刻后,瞿刚华却还是一咬牙,说道:“不卖!三千两也不卖!” 听到这话,刘安云扭头就走,瞿刚华一看当然急了,可是眼珠子一转后,瞿刚华却又灵机一动,喊道:“有没有力巴?来帮我在这里挖井!” 瞿刚华这一手还真起了效果,听到这声喊叫后,刘安云先是脚步顿住,又表情严肃的盘算了片刻,突然又回头来到了瞿刚华面前,大声说道:“六千两现银!卖不卖?” 瞿刚华身体明显一震,可是抿了抿嘴巴后,瞿刚华突然这么问道:“刘公子,我知道你在阜成门外有一口甜水井,可以天天帮你挣到大钱,可是这么短的时间,你不可能已经挣到了六千两的现银吧?”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 刘安云自信回答,说道:“只要你卖,我今天就去把忠义井抵押给钱庄,从钱庄借钱买你这块地!” 听到刘安云的这些话,吉那保当然益发肯定这块地肯定不简单,同时吉那保又难以避免的心中一动,暗道:“我如果在京城里有一口甜水井,那我的子孙后代岂不是永远都吃喝不完了?一天二三十两现银的收入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已经比一个郡王更高,差不多赶得上一个亲王了啊?” 第三十三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更让吉那保等吃瓜群众吃惊的还在后面,面对着六千两纹银购买几平方米空地的天价,这块地皮的持有人瞿刚华掂量再三之后,居然还是选择了摇头拒绝,攥着拳头大声回答道:“不卖!就算是六千两我也不卖!” 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主,专程找到这里的刘安云也彻底没了办法,可刘安云依然还是不肯死心,先是拿着罗盘在那块小空地上转悠了一番,又拿出了自己之前在内城找到甜水井的探水铁丝,再一次在众目睽睽下确认了这块空地的地下确实有着水源,刘安云这才向瞿刚华说道:“瞿爷,那你说一个价吧,只要你买,不管是八千两还是一万两,咱们都可以商量。” “八千两?!一万两?!” 无数吃瓜群众再次发出惊呼,说什么都不敢相信这么一小块偏僻的外城地皮,居然能够卖出这样的恐怖高价。然而类似于吉那保之流既有眼界又有一些经济头脑的人,却马上在心里得出结论,暗道:“只要这口甜水井的水质和产量赶得上忠义井,一万两银子的价格不但值得,还太低了。” 不过瞿刚华却明显出现了动摇,犹豫了许久后,瞿刚华这么答道:“刘公子,让我考虑一下,要不这样吧,今天是初四,三天后初七的这个时候,我在都一处请你吃饭,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何必要等三天?明天行不行?明天我在都一处请瞿爷你喝酒,到时候瞿爷你给我答复行不行?”刘安云明显十分急切,不但果断放弃了白吃白喝的机会,还反过来主动提出请瞿刚华喝酒。 急也没用,瞿刚华马上就摇头说道:“不行,这事太大,我必须得和家里人仔细商量一下,也只能是三天以后给你答复。” 不想浪费时间的刘安云再次劝说,无奈瞿刚华却坚持不肯让步,刘安云无奈,只好让步道:“那好,初七这个时候,小弟带着银票去都一处给瞿爷你请安,希望到时候咱们能把这笔买卖做成。” 瞿刚华一口答应,又向旁边的几个朋友吩咐道:“哥几个,辛苦帮忙一下,帮我把这里打扫干净,弄些黄沙来把这块地铺上,然后咱们轮流盯着这里,不准任何人从这里挖走一锄土!” 瞿刚华的朋友们答应,赶紧按照瞿刚华的要求活动了起来。一直在旁边的看热闹的范五也这才叹了口气,向吉那保说道:“还以为这块地值不了多少钱,没想到都出一万两银子还不卖,这地底下到底是埋着啥,能这么值钱?” 眼界远比范五广阔的吉那保笑笑,哼道:“这一小块地,或许一万两银子都还是卖便宜了!” “一万两银子还便宜?” 范五被吉那保这话吓了一跳,可是转念一想后,范五又一拍大腿说道:“这话还真没错,假如这里真能挖出一口忠义井那样的甜水井,那区区一万两银子想要回本,也就是一年的事!” 言罢,范五还又补充了一句,道:“不对,还要不了一年就能回本,因为玉泉山这段时间的水少,就连宫里都被逼着去忠义井运水,京城里的甜水价格可是又涨了。” “宫里也去忠义井运水?京城里的甜水又涨了?有这事?”并没有关心自家日常开支的吉那保有些意外,还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情况。 范五点头,说道:“几天前就开始了,听说几天前内务府向皇上奏报,说是因为干旱,玉泉山的泉水产得少,连宫里都不够用,请皇上恩准宫里使用忠义井的甜水,皇上准了以后,京城里的甜水价格就马上又涨了许多。” 吉那保面露诧异,同时也再度心动,暗道:“就这情况,假如我家在京城里也能有一口甜水井,等于就是有了一个世袭的亲王爵位啊。” 见吉那保出神盘算,范五的嘴角边出现笑意,然后拉起吉那保招呼道:“吉爷,别聊这些了,热闹看完,糟鱼和马莲肉也吃完,该干咱们应该去干的事了。走,咱们去怡红院接着喝花酒去,兄弟给你多叫几个姑娘。” 对于这样的邀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吉那保当然不会拒绝,也很快就随着范五赶到了在京城里很有名气的怡红院,叫了好几个姑娘做陪继续喝花酒,又在怡红院里狠狠折腾到了第二天的接近午时,范五才站出来结帐离开。结果在走出怡红楼时,范五还又抱怨了这么一句,“他娘的,四个姑娘加一桌花酒,竟然要了老子十三两银子,宰得他娘的真狠!” 言罢,范五还有自言自语了一句,说道:“如果我在京城里也有一口忠义井就好了,一天坐着就能收二三十两现银,就是世世代代天天吃住在这怡红院里,银子也花不完。” 本来就没忘了这事,听到范五再次提起后,正为家里赃款发愁的吉那保难免心中大动,暗道:“要不,我也去试一试把那块地买下来?在京城里有了一口甜水井,我的子孙后代最起码不用担心吃饭穿衣了啊?” 也是凑巧,与范五告辞之后,吉那保乘车回到家里没过多久,他的庶兄哈刺就来到了面前,神情颇是无奈的向吉那保说道:“二弟,你的二公子昨天晚上在猪尾巴胡同又输了五百两银子,人被扣了,要你拿银子去赎人。” “这个孽障!老子迟早有一天要被他气死!” 吉那保破口大骂,然而却又无可奈何,最后还是只能让庶兄带着银票去赎人。可是没有财产继承权的哈刺走后,吉那保却有看着自己父亲小妾生的庶兄背影琢磨,暗道: “怎么又是猪尾巴胡同的赌场?我那几个孽障,都在这个赌场输几次了?难道阿玛的第九房小妾,那天晚上在床上说的是真的,我这几个庶兄弟,正勾结在外人想方设法的算计家里的银子?” 对异母兄弟的疑心越来越大后,吉那保当然也更加想给自己和子孙弄到一处能够源源不绝得到现银的不动产,所以仔细盘算了许久后,吉那保还是下定了决心,叫来自己的心腹管家,让他去和土地持有人瞿刚华联系,准备用一万二千两银子的天价买下那块土地挖井——而且吉那保还咬牙吩咐,只要瞿刚华舍得买,最高价格可以给到一万五千两! 很可惜,瞿刚华的胃口大大出乎了吉那保的预料,到了接近傍晚时,管家愁眉苦脸的回到吉那保的面前,说道:“主子恕罪,奴才无能,事情没有办成,那个叫瞿刚华的混帐东西,要价实在是太高了。” “他要多少价?”吉那保赶紧问。 管家神情无奈回答道:“他要三万六千两!还说就是这个价,少一两银子都不会卖。” 即便是贵如前任内务府总管大臣的嫡子,听到这个价格,吉那保也难免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吃惊说道:“三万六千两?那个草民疯了,居然敢要这个价?” 管家满脸无奈,答道:“奴才也觉得那个草民疯了,前户部尚书丰升额丰大人的家里人,更是直接骂那个草民是不是没有睡醒,敢开出这样的价格?” “丰大人的家里人,也看上了那口井?他家怎么也会对甜水井感兴趣?”吉那保马上发现情况不对。 管家如实回答,说道:“回禀主子,丰大人家确实也看上了那块地皮,听丰大人的家里人说,丰大人过世后虽然留下了一笔财产,但是没了差使就没了象样进项,天天入不敷出,再加上丰大人的几位公子又是大手大脚习惯了的,所以很快就坐吃山空。丰大人的大公子一看不妙,就想乘着现在手里还剩一点银子,赶紧给子孙买一口能够源源不断挣钱的甜水井,免得子孙将来挨冻受饿。” 同病相怜,听到了这样的话,很清楚自己几个儿子是什么德行的吉那保难免大生兔死狐悲之感,同时也正是明白丰升额家人这么做是目光长远,所以反复思量了许久后,吉那保还是咬牙说道:“明天再去找一次那个地皮的主人,这次我亲自去和他谈。” 说干就干,第二天带上了银票后,在管家的引领下,吉那保领上了专职给自己当白手套的小舅子,再次来到了外城的豆腐巷,勉强还算顺利的见到了那个白白胖胖的瞿刚华,以伪造的身份把他请进酒楼说明来意,要求瞿刚华在土地价格方面做出让步,并且明确表示道:“瞿先生,我这次是带着银票和诚意一起来的,只要你在价格方面能够让上一点,我们今天就可以成交。” 言罢,吉那保还主动亮出了一叠银票,以此证明自己这次是动真格的,无奈瞿刚华对此毫不动心,还笑道:“这位爷,不瞒你说,直接带着银票来和小人谈价格的,从昨天到今天你已经是第三位了,前两位里,已经有一位直接开出了三万两银子的价格,只是因为还差着六千两,所以小的没松这个口。” “瞿爷,你这价格太夸张了,一块不到两丈见方的空地,居然要三万六千两银子的价格,紫禁城里的地都没这么贵。”吉那保的小舅子抱怨道。 瞿刚华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位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不是家里的老人和媳妇劝我,我是真心不想卖这块地,只想在这块地上直接挖一口甜水井,然后直接坐着一辈子收钱,但是因为家里的老人和媳妇考虑到了各方面,一再的劝我,我才不想冒这个险自己挖井,决定把这块地卖了。” “哦,那么敢问瞿先生,你的家里人为什么劝你不自己挖井?”吉那保来了兴趣。 瞿刚华也没隐晦,答道:“因为我家既没钱又没势,全家老小都是平民百姓,祖宗八辈都没有一个当官的,甜水在京城又这么紧俏,自己挖出了一口甜水井坐着收钱,恐怕要不了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人上门找麻烦,所以我媳妇和我家里人都认为,与其惹火烧身,倒还不如赶紧卖一个高价,先把现银拿到手再说。到时候大不了搬出京城去住,惹不起京城的达官显贵,我们还躲不起?” 吉那保大点其头,也承认一个平民百姓在优质饮用水严重不足的京城里拥有一口甜水井,确实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还在心里这么说道:“是这个道理,在京城里没有什么象样的背景想独吞一口甜水井,绝对是痴人说梦。还好,我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阿玛此前又抱上了十五阿哥的大腿,在这方面倒也不用有什么担心。” 常年担任白手套的小舅子与吉那保理解不同,听了瞿刚华的解释后,竟然还奸笑着乘机压价道:“瞿爷,既然你也知道银子是白的,眼珠子是黑的,那你就得赶紧把那块地皮出手啊,否则的话夜长梦多,说不定那天你这块土地就归别人了。” 瞿刚华对此倒是很有自信,说道:“这个倒不用爷操心,草民已经和刘公子约好了,还有和其他几位想买地的买主约好了,明天午时我们就在都一处的楼上谈价格,到时候谁出的钱高,我就把地卖给谁,所以绝对不会夜长梦多,说不定几位爷互相加价,还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小舅子无奈闭嘴,然后也是凑巧,就在这时候,这家酒楼的店小二忽然进到了雅间,向着瞿刚华点头哈腰的行礼,打听他是否豆腐巷那块地皮的主人,得到了肯定答案后,店小二忙又说道:“瞿爷,是一位很豪气的爷叫小的来的,他在另外一个雅间里叫了一桌上好酒菜,想请瞿爷你过去喝酒,顺便和你商量点事情。” 说完了,明显收了小费的店小二,还迫不及待的指向了另外一间雅间,瞿刚华也立即起身向吉那保行礼说道:“这位爷,实在对不住,有人找我谈事,说不定又是买地的事,小的得过去给他一个交代。这样吧,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明天午时都一处楼上一起谈,到时候谁给的价格高,小的就把地卖给谁。” 言罢,瞿刚华转身就要走,吉那保一看急了,一咬牙就说道:“瞿先生留步,三万六千两就三万六千两,我买了!现在就写契约!” 说着,吉那保再次掏出银票就开始数,小舅子见了吃惊赶紧想要劝说,吉那保却没理他,只是吩咐道:“不用你管,把瞿先生留下,还有,叫人拿纸笔来写契约,派人找地保来做保。” 见吉那保决心已定,小舅子也没办法,只能是赶紧开口挽留瞿刚华,还有就是叫人准备各种买地事宜,瞿刚华也对吉那保的这个痛快决定颇是吃惊,可是价码已经开出,又看到三万六千两随时可以兑现的银票放在面前,瞿刚华还是痛快的兑现了卖地承诺,没用多少时间,就和吉那保正式达成了卖地协议,神情激动的收下了那三万六千两银子,吉那保则照例让小舅子挂名成为地皮主人不提。 最后,还是在带着地契一起乘车回家的路上,小舅子才向吉那保埋怨道:“姐夫,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两银子的价都不讲,直接就把地买了下来,咱们这么做太吃亏了啊。” 吉那保很有自信的冷冷一笑,说道:“谁吃亏现在还不知道,今天我们如果不当机立断把地买下来,到了明天几个卖主互相抬价,只有天知道那块地能卖出什么样的夸张价格。” 小舅子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挠头说道:“现在就得看这口甜水井的水质和水量了,如果能象忠义井一样一天卖个三十来两银子,咱们倒是最多只用四年左右就能回本。但如果水质和水量一般,那我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本钱挣回来了。” “放心,绝对不会比忠义井差多少,甚至还有可能比忠义井更好。否则的话,那个台湾刁民就不会把忠义井抵押给钱庄,借钱来买这口甜水井了,他难道就不怕偷鸡不着蚀把米?” 吉那保更加自信的回答,又随口吩咐道:“赶紧准备一下,明天就雇力巴去把井挖出来,水夫和水车这些准备好。豆腐巷虽然偏僻,但是距离前门天桥比其他任何一口甜水井都近,可以很轻松的把每天的甜水卖光。” 自信说完,吉那保又在心里暗叹了一句,心道:“这么一来,我那几个儿子就算再能败家,也不用担心将来会冻死饿死了。” 第三十四章 各怀鬼胎 从瞿刚华手里买下地皮的当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吉那保突然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随着阿玛舒文到苏州上任时的日子。 不止如此,吉那保还梦到无数织户包围了父亲主管的苏州织造衙门,拿着无数的空粮袋和破烂衣衫大声喊叫,要求到苏州上任仅仅两年多点时间的阿玛,补发已经拖欠了超过一年的工钱,还胆大包天的喊出了要把织机全部砸掉的狂言,想让包括乾隆万岁在内的京城王公显贵都无衣可穿。 吉那保还清楚记得,当时的自己因为年轻见识少,看到成百上千的刁民乌央乌央的喊打喊杀,被吓得全身颤抖不敢说话,好在自己的阿玛舒文及时站了出来力挽狂澜,果断调兵镇压了这起刁民闹事,还在混乱中当场处死了两个带头的刁民,又在事后杀了五个,流放了十几个人。 吉那保还记得,事情平息后,虽然也有御史上表弹劾自己的阿玛,还胆大包天的奏报了自己阿玛挪用织户工钱去放高利贷的事实,朝廷则拖拖拉拉的用了将近一年时间才给出处分,让自己的阿玛回家休息了不到半个月,然后马上就被英明神武的乾隆大帝下旨调到了南京,继续担任油水丝毫不差的江宁织造。 既然清楚记得情况经过,又在梦里看到苏州刁民闹事后,吉那保当然是再不慌张,昂首挺胸的站在苏州织造府门前,吉那保气沉丹田,威风凛凛的大喊道:“来人,拿上我阿玛的名刺,马上去把城里所有能调的兵全都调来,把这些刁民全部撵走!有反抗者,格杀勿论!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们苏州织造衙门担着!” 如狼似虎的绿营官兵很快赶到,还毫不客气的冲进了刁民人群连打带踢,挥舞着雪亮的刀子砍杀刁民,刁民人群哭喊震天,血花飞溅,吉那保则在台阶上哈哈大笑,“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敢和朝廷高官做对的下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睡梦中得意的大笑着醒来时,天色已是黎明,原本喜欢睡懒觉本想翻过身争取延续好梦,可是又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已经吩咐了管家提前找好会挖水井的力巴,准备在今天上午就把豆腐巷那里的甜水井挖出来,吉那保便改了主意,很难得的早早起身吃饭,做好出门准备,打算亲自到豆腐巷去观看挖出甜水井的过程。 不一刻,万事俱备,和挂名是地皮主人的小舅子坐上马车,吉那保很快就来到了位于的外城豆腐巷,管家安排的下人和雇来的力巴也已经来到现场等候,同时因为这块地皮无比惹人瞩目的缘故,还有许多的吃瓜群众守在了旁边,想要亲眼看看这里挖出的甜水井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这里的甜水井水质和水量怎么样,如果能赶上阜成门外那口忠义井,那主家就发大财了。” “就算赶不上忠义井也能发大财,这里距离天桥和大栅栏这么近,产出的甜水连水夫都不用雇,直接就能被前门那一带的饭馆和茶馆给全包了,一年到头都不愁甜水卖不掉!” “肯定比忠义井更好,因为听说这次是太祖爷那匹大青马指点的,青马比狗大得多,为太祖爷立的功也一点都不比神狗少,它指点的甜水井能差了。” “该来买下地皮的人发财啊!” 类似的议论声和羡慕的叹息声不断传入耳中,吉那保与小舅子当然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赶紧就想命令力巴动手挖井,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吃瓜群众的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阵轻哗,还有人嚷嚷道:“来了,台湾那个姓刘的来了。” 还真是已经在京城颇有名气的刘安云来了,领着相貌出众刘全,刘安云背着双手脸色阴沉,走到了空地旁边查看情况,吉那保忙向小舅子使了一个眼色,低声吩咐道:“去探探口风,看看他有什么说的?” 小舅子低声答应,忙上前迎到刘安云面前,微笑着说道:“刘公子,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这块地现在的主人,实在对不住,其实我也就是想碰一碰运气,只是没想到那位瞿爷真的把地卖给了我,一不小心就抢了你的东西,得罪之处还望千万宽恕。” 刘安云的脸色非常难看,半天才说道:“没事,谁叫我出不起钱呢?不过你也确实够狠,三万六千两银子买一块长宽都不到两丈的地皮,恐怕京城里那八位世袭罔替的王爷都没有这样的魄力。” “过奖,过奖。” 小舅子笑着谦虚,又试探着问道:“刘公子,能否请教一下,以你之见,我这里的甜水井,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回本?” 让小舅子意外,面对着这样的问题,功亏一篑的刘安云竟然大度的竖起了两个指头,说道:“快的话两年,慢的话,最多三……,咦?” 说到这里,刘安云突然自行打住,还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那块土地,然后又向小舅子说道:“这位爷,能不能让我到你的地皮上用罗盘和寻龙尺仔细看一看?” 小舅子愕然,可是回过神来后,小舅子还是赶紧点了头,刘安云也这才快步上前,走到自己之前反复勘探过几次的地皮上,再次拿出用两根铁丝做成的简易寻水尺勘探,确认了水源所在后,刘安云又赶紧拿出了罗盘继续勘探,结果旁边的刘全也很快就惊叫了起来,说道:“少爷,怎么不转了?上次罗盘不是一到这里就象抽风一样的拼命打转吗?今天怎么不转了?” 刘安云不答,吉那保则暗叫不妙,赶紧上前推搡小舅子,小舅子会意,忙向刘安云问道:“刘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刘安云还是不说话,而是举起了左手掐指盘算了起来,许久后,刘安云的右手食指突然定格到左手的某处关节上,然后吩咐道:“刘全,快找一找,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带血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块带血的布!” 刘全答应,赶紧在周边仔细寻找了起来,吉那保和小舅子一看情况感觉不妙,忙也命令他们的下人帮忙寻找,结果一是因为人多力量大,二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的,郑崇和昨天晚上扔在这里的带血布条,便被从旁边的臭水沟里找到了拿到刘安云的面前。 “是骑马布!是带污血的骑马布!” 还有人马上就认出了那是一块女子在生理期使用的带血布条,知道这玩意晦气不吉利,吉那保和小舅子当然是心里开始打鼓,刘安云则向小舅子问道:“这位爷,你知不知道,是否有人看到,有人把这块骑马布放在你买的地皮上?” “有没有看到?有没有人看到?快说!” 小舅子紧张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结果自家派来管理力巴的下人却举起了手,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爷,我看到了,我带着力巴来这里的时候,看到这块布扔在了这块地上,还是我拣起来扔进了水沟里。” 小舅子一听更是紧张,忙转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我们有人看到的,这块布开始是在这块地上,这有没有什么影响?” 刘安云沉默,还是在小舅子再次催促后,刘安云才叹了口气,说道:“这位爷,你节哀顺变吧。” “节哀顺变?什么意思?” 小舅子大吃一惊,赶紧追问详细,刘安云却不再回答,只是说道:“这位爷,其他的事我也没办法了,只是这块骑马布,让我带回去仔细看看怎么样?” 小舅子下意识的攥紧了那块肮脏的骑马布,紧张问道:“你看什么?” 刘安云还是没有回答,半晌才说道:“算了,反正也救不回来了。还是那句话,你节哀顺变吧,千万要想开点。告辞了,刘全,我们走。” 言罢,刘安云领着刘全抬腿就走,小舅子那里肯依,赶紧拦住刘安云要求解释清楚,无奈刘安云却一再摇头拒绝仔细解释,最后还推开了小舅子说道:“这位爷,现在问什么也没用了,你挖井吧,挖出来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推辞着,在刘全的帮助下,刘安云最终还是成功摆脱了小舅子的纠缠扬长而去,吉那保等人在大庭广众下也不敢强留,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刘安云主仆消失在人群稠密的大栅栏方向。 见此情景,围观的吃瓜群众当然是议论纷纷,吉那保和小舅子却是心中益发忐忑,匆匆商议了一下后,吉那保只能是这么吩咐道:“赶紧挖井,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把那块骑马布收好,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啊呸!最好用不上!” 依照吉那保的命令,早就准备好了的力巴马上开始了挖掘水井,围观的吃瓜群众也越来越多,然而挖着挖着,随着一筐筐泥土被搬上地面,一股类似于污水沟的臭味却逐渐开始在现场弥漫,让好些嗅觉灵敏的吃瓜群众都忍不住捂起了鼻子,还有人抱怨道:“真臭?那来的臭味,这么臭?” “是正在的挖的那口井里有臭味。” 某个吃瓜群众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臭味来源,同时正在挖井的力巴也开始抱怨,承认臭味确实是从他们刚刚挖出来的土层中散发,吃瓜群众听了当然更是哗然,吉那保却是脸色逐渐开始苍白,但还是不死心的催促道:“快挖,先把水挖出来再说!快!” 这里的水源距离地表倒是没有多远,才挖了七八尺坑,新挖出来的土层中就开始渗水,然而让吃瓜群众们纷纷惊叫的是,尽管地下渗出来的水还十分浑浊,却也可以清楚看出冒上来的地下水,竟然是呈现黑色,还散发着让人做呕的腥臭味。 “不是甜水,绝对不是甜水!不但不是甜水,还是天坛那一带才有的臭水!” 吃瓜群众的评价,让吉那保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被小舅子和下人搀起来后,吉那保顾不得新挖出来井水既浑浊又恶臭,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用手捧起了脏水就饮用品尝,结果水刚入口,一股类似腐烂鱼类的强烈腥臭味就已经弥漫口腔,同时水的味道还又咸又涩又臭,让吉那保忍不住肠胃翻动,直接把还没消化完的早饭吐了出来。 “姐夫,你怎么了?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小舅子关切的催问,吉那保则是嘴中不断喷着白沫,全身颤抖得就好象在打摆子,眼前还不断出现各种画面,最后,当那块肮脏的带血骑马布出现在吉那保脑海中时,吉那保还脑袋一晃,直接晕死了过去…… ………… “瞿三哥,刚华兄,来,小弟敬你一杯。” 非常凑巧,吉那保晕死过去的同一时间,京城里很有名气的东兴楼某个雅间里,刘安云也举起了酒杯,邀请同席的瞿老三与瞿刚华共饮,瞿家两兄弟则是满面红光,很爽快的举起了酒杯与刘安云相撞,说道:“请!” 一起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后,刘安云与瞿家兄弟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瞿老三又主动举筷说道:“刘兄弟,赶紧动筷子,喜欢吃什么只管叫,今天这帐我来结。” “那就多谢瞿三哥了。” 刘安云赶紧道谢,然后一边吩咐旁边的刘安云倒酒,一边满脸堆笑的对瞿老三说道:“瞿三哥,别怪小弟性子急,请问该分给小弟的银票带来了没有?” 瞿老三微笑着没有立即开口,旁边的瞿刚华则抢着说道:“刘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性子再急也能急到这地步?怎么现在就向三哥开口?难道你还怕三哥赖你的帐?” “当然不是,三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干得出赖帐那种事?” 刘安云赶紧摇头,又苦笑着说道:“不过小弟这次是真的得急了,这次为了把戏演真一点,上前天我把忠义井抵押给了钱庄,现在事情完了,小弟我当然得尽快拿银子去把忠义井赎回来。” “你真把忠义井抵押了?”瞿老三一听无比意外。 刘安云点头,苦笑说道:“为了把戏演真点,我故意真的把忠义井给抵押了,原本是想让吉那保亲眼看到抵押文书和银票,让他更快上当,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地买了下来,让小弟白忙活了不算,还得付一笔利息。” “那你用抵押到的银子,把井赎回来不就行了?这么点利息你还付不起?”瞿刚华疑惑问道。 刘安云一听更是苦笑,还颇为尴尬的说道:“不敢欺瞒两位瞿兄,小弟现在不但是利息都付不起,就连赎井的本钱都不够了。” “什么意思?”瞿家兄弟一起追问。 刘安云的神情扭捏,更加尴尬的说道:“是这样的,昨天不是听到消息说事情已经成了吗?我心里一高兴,昨天晚上就去了八大胡同开心,结果酒喝多了点没管住自己,就在赌桌上输了两千多两银子,所以现在就连赎井的钱都不够了。” 瞿家兄弟沉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后,瞿老三问道:“刘兄弟,你把忠义井抵押了多少银子?” “一万二千两!” 刘安云的回答差点没让瞿老三把肚皮气炸,在肚子里咆哮了一句抵押得这么便宜,瞿老三又赶紧追问道:“那你抵押给了那个钱庄?” “恒升钱庄。” 刘安云的立即回答这次让瞿老三心里叫苦,暗道:“糟了,是和中堂的产业!忠义井这样的大肥肉,进了和家人的嘴里,那帮子豺狼虎豹那里还有吐出来的道理?” 这时,刘安云又开口哀求道:“三哥,是小弟不好,不应该去吃喝嫖赌,小弟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三哥帮忙,让小弟可以尽快赎回忠义井,那可是小弟的命根子啊。” 一个必须面临的选择放到了瞿老三的面前,一是黑着良心独吞联手骗到的三万六千两银子,二是以退为进,先兑现承诺帮刘安云把忠义井那棵摇钱树赎回来,然后再想办法把摇钱树和剩下的银子一锅端。 还好,这个选择题不是很难,事前就没憋着好屁,哄着刘安云签了一份联手行骗的约书,手里拿着随时可以让刘安云下大牢的把柄,瞿老三当然是很快就得出了正确答案。 也正因为如此,只是略一犹豫,瞿老三就从怀里掏出了银票,不顾瞿刚华在一旁拼命使眼色,坚持数了一万八千两分给刘安云,还笑着叮嘱道:“放心,三哥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快去把忠义井赎回来吧。以后管着点自己,宁可piao也别赌,染上了赌瘾,有多少银子都能败光。” “多谢三哥,小弟一定聆听三哥教诲,永远不碰赌桌了,也一会就去把忠义井赎回来。”刘安云赶紧拍着胸口保证。 第三十五章 倒打一耙 虽说刘安云勉强还算顺利的从瞿老三手里拿到了自己应得的赃款,然而事情还没完,酒足饭饱,刘安云带着刘全提出告辞后,刘家主仆才刚下楼,借故留在雅间里的瞿刚华就急匆匆的瞿老三问道:“三哥,你怎么真把银票分给他了?直接赖掉不就行了?” 瞿老三并没有急着回答亲戚的质问,而是招手把一个从福家带来的小厮叫到面前,低声吩咐道:“悄悄跟上刚才那两个台湾来的土鳖,看他们去了那里?小心点,不要被他们发现。” 小厮答应,立即追下楼去,鬼鬼祟祟的悄悄跟上了刘安云主仆,东兴楼上的瞿刚华则再次向瞿老三问道:“三哥,你还没说,为什么真把银票分给了那个台湾土鳖?” “不放长线,怎么能钓得到大鱼?” 瞿老三回答得意味深长,脸上还露出了得意的奸笑,说道:“如果只是想赖帐吃独食的话,我坚持要你和那个土鳖写约书干什么?今天连面都不来和他见,直接把银子独吞了,那个土鳖除了吃哑巴亏以外,还能把我咬了?” “那三哥你究竟想干什么?”瞿刚华不解的追问。 瞿老三益发奸笑,慢悠悠的说道:“一个世袭罔替的大清亲王,一年的俸禄银子也不过才一万两,台湾那个土鳖手里的忠义井,即便他没象其他水霸一样动不动就漫天要价,一年也能轻轻松松弄到七八千两银子。这么一来,假如那口忠义井姓了瞿,我们瞿家手里岂不是就等于有了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位?” 能够在众多瞿家亲戚中脱颖而出,得以配合刘安云坑蒙拐骗,瞿刚华当然也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听瞿老三慢条斯理的说到了这里,瞿刚华马上就醒悟了过来,惊喜说道:“明白了!三哥你是想乘着这个机会,把忠义井那棵摇钱树给抢过来!” 瞿老三含笑点头,得意说道:“咱们手里拿着那份约书,等于就是拿着那个台湾土鳖诈骗钱财的把柄,那个土鳖如果不乖乖把忠义井交给我们,那他就等着坐大牢吧!” 说到这里,瞿老三稍微顿了顿,又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银票分给那个土鳖的原因,如果不把银票分给他,他就没办法赎回忠义井,拿不回忠义井,咱们就算对他敲骨吸髓,也不过就能弄到他剩下的那万把两银子,和忠义井的价值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要想弄到忠义井,咱们就只能是放长线钓大鱼,暂时先把银子分给他一半。” “明白了!三哥高,实在是高!反正有约书在手里,那个土鳖不管分去多少银子,咱们都有把握拿得回来!” 瞿刚华恍然大悟的赶紧恭维,可是细一琢磨后,瞿刚华却又有些担心,忙说道:“但是三哥,皇上万岁可是亲自说过的,如果再有人敢打忠义井的主意,他就准许那个土鳖去午门告御状。他如果真这么做了,别说咱们了,就是三哥你的主子福大人也吃罪不起啊?” 瞿老三哈哈大笑,说道:“你怎么这么笨?那个土鳖和咱们联手做了这种事,被我们乘机要挟,他如果还敢去午门告御状,等于就是往皇上脸上抹黑,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皇上马上就能下旨直接宰了他!” 想起乾矮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行,瞿老三立即大点其头,也认为刘安云干了这事以后,绝对不敢真的去午门告御状,然后又赶紧问道:“三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去等消息,等确认了那个土鳖赎回了忠义井,咱们马上动手,把忠义井和剩下的银票一起拿回来。”瞿老三自信的回答道。 刘安云没让瞿家兄弟失望,回到了福长安府里的下人住处耐心等到接近傍晚,此前被瞿老三派去跟踪刘安云的小厮就回来报告,说道:“禀三爷,那两个土鳖出了东兴楼后,先是去了一趟恒升钱庄,然后就直接回了他们的住处史家胡同。” “哦,那你打听没有,那两个土鳖去恒升钱庄干什么?”瞿老三大喜问道。 “回禀三爷,打听了,那两个土鳖到恒升钱庄是去找钱庄的老板商量事,不过具体商量什么事小的没打听到。”小厮如实回答。 “很好,下去领赏吧!” 瞿老三大喜吩咐,先是打发走了小厮,又转向在旁边等候的瞿刚华说道:“好,不出意外的话,那两个土鳖应该是把忠义井给赎回来了。你明天早上就去找那个土鳖摊牌,逼着他把银票和忠义井的地契一起交给你!” “是得赶紧动手,不然的话,那个土鳖如果又在八大胡同把银子输了,我们就亏大了。”瞿刚华狞笑回答。 ………… 同一时间的舒文家中,经过了郎中的辛苦抢救,气急攻心昏迷了许久的吉那保,也终于呻吟着慢慢醒转,结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吉那保赶紧挣扎着想要坐起,急不可耐的吩咐道:“快,备车,去找台湾那个姓刘的,我要当面问一问他,我的甜水井,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臭水坑?快,备车啊!” “姐夫,来不及了!” 小舅子满脸痛苦的阻拦道:“马上就要关城门了,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晚上想进出内城比登天还难。还有,我们又不知道那个姓刘的住在那里,到了外城黑灯瞎火的到那里找他?” 吉那保勉强还算有点理智,考虑到自己的老爸正住在大理寺的豪华监狱里待罪,自家的人不可能再象以前一样在晚上也能够进出内城,吉那保便呻吟着吩咐道:“那好,快派人去打听,那个台湾来的姓刘的,究竟是住在那里,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找他。” ………… 继续来看瞿刚华这边的情况,在福长安的家里借住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才刚到了城门开启的时间,瞿刚华就迫不及待的出门上车,兴冲冲的赶来外城,轻车熟路的径直来到了史家胡同,还直接敲开了刘安云租住的院门。 对于瞿刚华的意外到来,刘安云的反应非常古怪,先是神情复杂的上下打量了瞿刚华一番,又看了看路上的情况,然后才故做亲热的把瞿刚华请到家中落座。期间还抽空向刘全使了一个眼色,早得吩咐的刘全会意,立即拿出了一些散碎银子交给两个丫鬟,安排道:“你们一起去买一些好酒好菜,我家少爷今天要款待贵客,家里的事暂时不用你们管了。” 两个靠不住的雇佣丫鬟乐得清闲,当然是拿了银子赶紧出门,还是在院里只剩下了刘安云主仆与郑崇和三人后,刘安云这才亲手把一杯茶放到了瞿刚华面前,故作疑惑的问道:“瞿大哥,你怎么大清早的就来了?想找小弟喝酒,现在不是时候啊?” 认定了自己稳操胜券,瞿刚华当然笑得非常轻松和开心,说道:“刘公子误会了,愚兄今天不是来找你喝酒的,是来找你做生意的。” “做生意?做什么生意?”刘安云好奇追问。 瞿刚华笑笑,这才敲起了二郎腿,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随手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微笑说道:“刘公子,愚兄想用这一两银子,买你忠义井的地契,顺便还要你找给我一万五千两银子的银票。” 没有经过影视剧洗礼,看到瞿刚华这样的口气要求,少见多怪的刘全与郑崇和难免一起瞪大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还有人能这样的做生意。刘安云则是早有准备,笑着说道:“瞿大哥,你这玩笑开大了,区区一两银子,居然就想要买我的忠义井地契,还要我找给你一万五千两银子的银票,这天下那有这么做生意的道理?” “谁说没有?” 瞿刚华狞笑出了声音,晃悠着二郎腿说道:“刘公子难道忘记了,你和我联手做豆腐巷那笔生意时,曾经在一份约书上签了名按了手印?刘公子你自己说,我如果把那份约书亮出来,闹到了宛平县衙或者顺天府的大堂上,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那你跑得掉?你也在约书上签了名,按了手印!”刘全不服气的指出道。 瞿刚华点点头,笑道:“不错,我确实也按了手印签了名,不过联手骗钱的主意是你出的,我只是从犯,还主动自首,即便下狱问罪也只会一切从轻。还有,我的堂哥瞿三爷,还是福大人面前的体己人,他开了口,不管是宛平县的牢房,还是顺天府的大牢,都肯定不会为难我的。” 说到这,瞿刚华难免笑得更加奸诈,又说道:“至于刘公子你嘛,肯定就不会那么舒坦了,先不说你只是一个区区的平民百姓,光是舒文舒大人的家里人,都肯定不会放过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舒大人的家里人开了口,宛平县和顺天府的牢头狱卒还是会给他们一点面子的。” 言罢,瞿刚华还极其恶毒的补充了一句,狞笑道:“听说在宛平县和顺天府的大牢里,都有不少喜欢相公的犯人,刘公子你长得这么眉清目秀,进了大牢里,肯定很受欢迎。哈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见识到了人性能够恶毒到什么地步,台湾书生郑崇和大开眼界之余,忍不住愤怒说道:“你少高兴得太早!当今皇上曾经亲自下旨,说只要有人再敢打我刘兄弟忠义井的主意,他就准许刘兄弟去午门前告御状,皇上要亲自为我们主持公道!” 瞿刚华一听更是大笑,狂笑道:“那你们去啊,我不拦着你们!让皇上知道了你们诈骗民财,往他的脸上抹黑,看是皇上杀我,还是杀你们?” “无耻小人!原来你们从一开始就在打忠义井的主意!”郑崇和怒道。 “是又怎么样?谁叫你们自己贪心,上了老子的套?” 瞿刚华无比得意的疯狂叫嚣,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刚才一言不发的刘安云才开了口,先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再次叹道:“瞿大哥,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是要闯进来。原本我还打算,只要你们别再闹了,我们也消停了,可是既然你们贪心不足,就只能怪我不客气了!” 言罢,刘安云突然提高了声音,喝道:“刘全,崇和兄,上!” 话音未落,之前已经得到过交代的刘全与郑崇和毫不迟疑,立即冲上去把瞿刚华按住,同时刘安云自己也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瞿刚华的辫子,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勒住,然后拖起他就往走,吼道:“走!跟老子见官去!” 做梦也没想到刘安云会来这么一出,意外之下,毫无准备的瞿刚华当然是马上就被刘全与郑崇和反抄住了双臂,挣扎了几下发现毫无作用后,又惊又怒的瞿刚华只能是大吼道:“姓刘的,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想想你做了什么好事,居然敢拉我去见官?” “我凭什么不敢拉你去见官?你这个大胆刁民,居然敢坏了太祖爷神马的风水,老子现在恨不得吃你的肉,寝你的皮!走!” 理直气壮的喊叫着,刘安云揪着瞿刚华的辫子就把他往外拉,早得吩咐的刘全与郑崇和也帮忙把瞿刚华往外推,瞿刚华死活挣扎不脱,便只能是红着眼睛吼叫道:“好!见官就见官,到宛平县,老子看你怎么死!” 就这样,喊叫推搡着,刘安云等四人很快就出了院门,也马上就惊动了许多邻居和路人过来围观,吃瓜群众好奇问起原因时,刘安云也毫不客气的大声回答道:“我抓这个刁民去见官,这个刁民用旁门左道的邪术坏了太祖爷神马的风水不说,还跑到我家来敲诈勒索,想把我的忠义井抢走,所以我得要到衙门里去告他!” 也是凑巧,正在吵闹间,奄奄一息的吉那保和他的小舅子也乘车来到了附近,还很快就认出了刘安云和把地高价卖给他们瞿刚华,结果还没等吉那保等人打听清楚具体什么情况,又有几名巡逻的宛平县衙役听到喧哗,赶到了现场查看情况。 “差爷,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把这个刁民抓去衙门问罪,我要告他用邪术坏了太祖爷神马的风水,还有到我家无理取闹,敲诈勒索!”这是刘安云的叫喊 “几位差官,帮我把这个姓刘的台湾土鳖拿下!我要自首,他指使我帮他骗钱!我有证据,今天我要和他拼了!”这是瞿刚华不顾一切的吼叫。 刘安云和瞿刚华把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几个宛平县的差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很快就决定把他们带到县衙交给宛平县令处理,刘安云则立即拿出一锭早就准备好的银元宝,塞进了带队的衙役班头手里,指着刘全说道:“这位差爷,马上就要打官司了,我想让这个家里人去请一个讼师,行一个方便。” 掂量了一下发现元宝至少重十两,心中大喜的衙役班头立即点头同意,命令手下暂时放了刘全让他去给刘安云找讼师,仅仅只押了刘安云、瞿刚华与郑崇和三人返回宛平县衙。见此情景,吉那保当然是赶紧跟上去看事态的发展,赶车把瞿刚华送到这里的瞿老三手下,则也匆匆回去报信不提。 来看刘全这边的情况,暂时得以脱身后,刘全并没有真的去找什么律师讼棍帮刘安云打官司,而是雇了一辆车直接向着户部衙门这边赶来。结果也还好,和刘安云此前预想的一样,刘全的干爷爷老刘全果然领着和府下人在这里等候和二下班,虽说刘全是在户部衙门里喝茶休息,然而这点却难不住准备充足的刘全。 把一点银子塞进了在户部门外等候的和府下人手里,刘全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位大哥,麻烦你马上进去给我干爷爷报一个信,就说我有一件大事要立即见他,是一件关系到三万六千两银子的大事。” 这一句话也就足够了,历史上和二倒台后,老刘全遭受池鱼之殃也被抄家,而抄家结果是老刘全辛苦积攒了一辈子也不过只有二十多万两银子的资产,所以听到了干孙子说的事情关系到三万六千两银子,老刘全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立即就起身说道: “走,带我去见他。” 第三十六章 小鬼打架 还是在又一次来到了宛平县衙后,刘安云才知道宛平县令竟然已经换了一个人,外号长不高的张步高也不知道是升迁还是调离,离开了宛平县衙不知去向,新任的宛平县令则换成了一个旗人,名字还同样颇有性格,叫做很伪善的济世。 不过关系不大,虽说上次帮刘安云主持公道的张步高已经不在,可是因为刘安云目前在京城里已经颇有名气的缘故,济世还是十分亲热的迎接了刘安云的到来,压根就没理会和刘安云打官司的瞿刚华,一见面就向刘安云态度亲切的说道:“刘公子,久仰大名了,本官济世,新任宛平县令。” “草民刘安云,见过济大人,给济大人请安。” 很懂规矩的给济世行了礼,刘安云马上就嚷嚷道:“济大人,你要给草民做主啊,这个叫瞿刚华的刁民,用旁门左道的邪术坏了太祖爷的风水不说,还跑到草民的住处凭空污蔑,栽赃陷害,想把当今万岁亲自给草民题名的忠义井抢走啊!请济县尊一定要为草民主持公道,把这个刁民从重治罪啊!” 听到刘安云这通嚷嚷,瞿刚华顿时急了,忙也喊叫道:“济青天,你不要听这个台湾土鳖胡说八道,我没有用什么邪术坏太祖爷的风水,更没有栽赃陷害,我是……,我是……。” 喊叫到这里,瞿刚华难免有些犹豫,迟疑着不敢直接公开自己到刘安云面前敲诈勒索的事实,同时济世也根本不给瞿刚华辩白的机会,直接就怒喝道:“住口!本官在与刘公子说话,没有叫你答话,再敢喊叫,本官马上就治你一个咆哮公堂的重罪!” 喝住了瞿刚华,济世又转向刘安云,态度和蔼的说道:“刘公子,有话请慢慢说,说得越详细越好,不用着急,本官保证,一定会秉公而行,为你主持这个公道。” 刘安云赶紧谢过,恭敬说道:“济大人,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几天之前,草民又在夜里梦到了我们大清太祖爷逃出前明军营的情景,还梦到了那匹为了救出太祖爷活活累死的大青马,然后那匹大青马又口出人言,问我为什么能葬了太祖爷的神犬,给太祖爷的神鸦喂食,就偏偏不让它也入土为安?” “还有这事,那刘公子你是怎么对答的?” 济世好奇的赶紧追问,堂下数量明显在迅速增多的吃瓜群众也交头接耳,讨论刘安云的梦境,刘安云则满脸诚实的回答道:“回禀县尊,草民当时也觉得自己很愧疚,为什么自己能葬了神犬,给神鸦喂食,就没有想到让太祖爷的大青马入土为安呢?所以草民当时就向那匹神马道了歉,又空手挖了一个大坑,好不容易才将大青马葬下。” 说到这,刘安云顿了一顿,又赶紧说道:“济县尊,草民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贪图回报,将大青马葬下后,草民就在大青马的坟前说了,说我埋葬它是为了感谢它救了我们大清的太祖爷,绝对不是要它什么回报,太祖爷的神犬和神鸦已经重重感谢草民了,草民也不敢再贪图什么报答了。只是草民没想到,没想到的是……。” “刘公子你没想到什么?” 济世为自己同时也代表堂下的无数吃瓜群众好奇追问,刘安云也这才答道:“只是草民没想到,才过了一天,那匹神马就又在梦里出现,口出人言坚持让草民跟它走,然后把草民带到了外城豆腐巷的一块空地上,然后要草民在那里挖一口井,这样全京城的八旗旗人就不用再喝苦水了。” “这事本官已经听说了,可本官还听说,那里挖出来的不是甜水井,是一口又黑又臭的污水井啊?” 济世赶紧追问,堂下的吃瓜群众也纷纷竖起了耳朵,人群里的吉那保和他小舅子更是拼命向前挤,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刘安云则非常气愤的往瞿刚华一指,说道:“回禀济县尊,这也是草民把这个刁民扭来宛平县衙治罪的原因之一,他明明知道那块地是一个风水宝地,居然让人把一块带着污血的骑马布扔到了那块地上,坏了那块宝地的风水!所以那块地挖出来水就变成了污水!” “你胡说!我没有!” 瞿刚华一听急了,赶紧矢口否认,无奈济世汲取前任教训,这次的屁股坚定坐到了刘安云一边,立即喝道:“住口!掌嘴,让刘公子把话说完!” 衙役唱诺,过来就是两耳光重重抽在了瞿刚华的脸上,刘安云则又在瞿刚华惊恐的目光中拿出了一张状纸,双手捧起说道:“济大人,这是草民昨天晚上亲笔写好的状纸,状告这个叫做瞿刚华的刁民对太祖爷不敬,故意用不洁之物坏了太祖爷神马的风水,让京城里的数十万旗人继续饱受碱水之苦,请县尊对他重重治罪!” 看到刘安云竟然连诬告自己的状纸都提前准备好了,瞿刚华当然是彻底傻了眼睛,堂下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的吃瓜群众也一片大哗,被坑走了三万六千两银子的吉那保则是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一把揪过了自己的小舅子,低声向他吩咐道: “快,内务府衙门就在宛平县衙的旁边,来去方便,你赶紧去内务府的武备院,用我和我阿玛的名誉找那里的委署库掌时泰,把情况详细告诉给他,请他马上过来帮我们说话,逼着这个奸民把银子还给我们!” 然后还是在吉那保的小舅子奉命离开了现场,匆匆赶往位于县衙东北面的内务府衙门找人,宛平县衙役也把状纸转递到了济世的面前时,瞿刚华才回过神来,赶紧大喊道:“县尊,冤枉!冤枉啊!姓刘这个土鳖是在倒打一耙,污蔑陷害草民啊!” “县尊,草民的话还没说完!” 刘安云又赶紧恶人先告状,乘着这会济世比较偏向自己,抓紧时间又说道:“还有,草民是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这个叫瞿刚华的刁民不仅坏了太祖爷神马的风水,又在今天早上跑到草民的住处凭空污蔑,栽赃陷害,说什么他那块地能够卖出高价,是草民和他暗中勾结招摇撞骗,要逼着草民用一两银子的价格把忠义井卖给他,否则就要让草民坐大牢!” 听到这话,吃瓜群众当然更是哗然,已然经过一些风浪的吉那保则马上明白这事情肯定不简单,也不得不庆幸自己刚才的当机立断,马上就去搬了救兵。而济世也被刘安云的话吓了一跳,吃惊说道:“还有这事,这个刁民如此大胆?坏了太祖爷神马的风水不算,居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不法之事?” “济县尊,草民有人证,这位国子监的郑监生,就可以给草民做证!” 刘安云赶紧指住了同来的郑崇和,郑崇和则先是表明了自己举子兼监生的不俗身份,然后才开口做证,证明了瞿刚华今天确实跑到了刘安云的住处敲诈勒索,想用区区一两银子买走刘安云的忠义井。 听完郑崇和的证词,堂下吃瓜群众自然更是喧哗四起,不过能在藏龙卧虎的京城里出任县令,济世当然也有一些过人之处,即便是在立场方面比较倾向于刘安云,济世也没敢胡乱定案,选择了比较小心的向瞿刚华问道:“被告,你有什么话说?” “县尊,他胡说,没有这回事!” 瞿刚华赶紧喊冤,无奈济世这方面颇有经验,马上就说道:“既然你不承认,那你就是反告刘公子与这位郑举人是在污蔑你了?依照大清律,诬告可不是一项轻罪,而且牵涉到朝廷的举监,更得罪加一等,最轻的处罚也是得打八十大板。” 瞿刚华语塞,刘安云则赶紧补充道:“济大人,草民不止有郑公子这一个人证,还有草民的仆人刘全也可以做证,他也亲耳听到了这个刁民跑到草民的面前敲诈勒索,栽赃陷害,只是他去给草民找讼师去了,要一会才来做证。” 言罢,早就反复权衡过利弊的刘安云又故意把事闹大,转向堂下的吃瓜群众嚷嚷道:“堂下的老少爷们,麻烦你们给买下豆腐巷那块地的苦主带一个话,就说他没有在那块地上挖出甜水井,全是因为这个叫瞿刚华的刁民用邪术坏了那里的风水,叫他来找这个刁民退银子啊!” 看热闹从来不怕事大,京城里又到处都是成天吃饱了没事干的旗人,所以堂下马上就有吃瓜群众纷纷答应,争先恐后的保证一定替刘安云把话带到。颇有民事经验的济世也看出了其中的关键,向瞿刚华冷笑说道:“被告,你如果坚持要谎称说刘公子他们是在诬告你,那么豆腐巷那块地的事,你可就得一个人负责,彻底与刘公子无关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瞿刚华当然也必须得做出选择了,一边是放弃主动权扛起全责,事后面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舒文家族无休止纠缠,一边是把刘安云彻底拖下水,然后让堂兄瞿老三出面做py交易搭救自己,顺便把早早就憋着坏坑自己的刘安云送进大牢,非此即彼,瞿刚华自然做出了正确选择。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很清楚自己吃些瓜落,可是还有堂兄可以指望的瞿刚华把牙一咬,还是开口大声说道:“县尊,草民认罪!草民承认,我是和这个刘安云联手做局,装模作样的演戏,让其他人以为豆腐巷那块地可以挖出甜水井,约定好了事成后把银子平分,草民有罪!但是这个刘安云和草民一样也有罪!” “哇——!” 更大的喧哗声冲天而起,逼得济世连续拍了许久的惊堂木才把吃瓜群众的声音按住,然后济世也同样吃惊的指着瞿刚华问道:“你说什么?豆腐巷那块地的事,是你和刘公子联手演的戏?” 瞿刚华大力点头确认,又在再次响起喧哗声中大声说道:“还有,草民今天是去刘安云的住处威胁他,逼着他把忠义井卖给草民,这罪草民也认!但是,这个刘安云借着太祖爷的名头招摇撞骗,同样也是一条重罪!” 吃瓜群众的喧哗再起,吉那保则是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的刘安云也是背后元凶之一,济世同样是赶紧把目光转向刘安云,问道:“刘公子,可有此事?” “污蔑!青天大老爷,他是在污蔑!他没有证据,他是在红口白牙的污蔑草民!” 刘安云理直气壮的大声回答,瞿刚华则一听乐了,马上就狞笑说道:“污蔑?没有证据?姓刘的土鳖,你难道忘了?咱们俩商量好联手骗钱的事,可是签了一份约书,约书上不但清楚写了咱们准备联手骗钱的事,你还在约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我和你写了约书?还签了字按了手印?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刘安云满脸的惊奇,瞿刚华则是笑容狰狞,说道:“姓刘的,你少给老子装象!一会老子把约书拿出来,看你怎么死?!” 身正不怕影子斜,刘安云听了瞿刚华的威胁后当然是哈哈大笑,然后主动向济世拱手说道:“济大人,如果真有这么一份所谓的约书,草民情愿领受任何罪责!但如果没有,还请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对这个瞿刚华从重治罪!” 见刘安云这话说得如此自信,济世心中难免有些将信将疑,便又转向了瞿刚华问道:“被告,既然你说有这么一道约书,那约书此刻在那里?” “在……。” 瞿刚华犹豫了一下,然后考虑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根本无法回头,便一咬牙就说道:“回禀县尊,那份约书,目前在草民的堂兄瞿铁虎手里,我堂兄又叫瞿老三,是福长安福大人的长随。” 刚听福长安这个名字,济世和吉那保的脸色就一起变了,马上明白这事情绝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复杂,结果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人群涌动间,在几名差役的簇拥和驱逐开路下,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螨清官员穿过密集人群,大踏步的直接走上了宛平县衙大堂,态度还十分傲慢的说道: “本官是内务府衙门武备院的委署库掌,时泰,董佳氏。” 京县县令同样是六品官,同时武备院的委署库掌也不是什么要害职位,按理来说济世压根用不着鸟时泰的,无奈济世却偏偏是一个消息灵通的主,知道时泰是目前太子职位热门人选嘉庆的老丈人之一,前途如何谁也无法预测,所以济世也没犹豫,马上起身行礼,亲热的问道:“时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点?” “本官听说你在审理和豆腐巷那块土地有关的案子。” 时泰非常傲慢的向自己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一指,大模大样说道:“巧了,他就是买下了那块土地挖出臭水井的苦主,还和本官是故交,所以本官想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刚才问案的口供记录下来没有?请县尊让本官看一看。” 济世很会做人,虽然明知道时泰根本没有这个权力,还是毫不犹豫的命令衙役把口供记录拿给时泰观看,时泰看完后则先是勃然大怒,说什么也没想到这个案子居然这么复杂,牵涉如此之广;然后转过念来后,时泰却又心中暗喜,马上发现如果深查下去,不仅有希望把福长安拉下水,还肯定可以好生收拾几次三番间接坑害到嘉庆的刘安云,重重给自己的女婿出一口恶气。 也正因为如此,只是稍一盘算,时泰就越俎代庖的下令道:“既然被告已经交代出了福长安的家奴瞿老三,那县尊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派人去把那个瞿老三传来对质?” 性格油滑,济世当然非常犹豫,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再次涌动,一老一少两个丑得出类拔萃的男子来到了堂前,年轻的丑男大声表明身份,说自己是刘安云的仆人刘全,也是这个案子的证人,请求参与做证,还主动交代说自己本来是找讼师,可是因为在京城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在那里找,就只能找来自己的干爷爷帮忙参谋,小心圆了刘安云之前的口供。 与急切表明身份来意的刘全不同,老年丑男则是笑容和蔼,温和的说道:“老夫也叫刘全,在京城里一位大人的家里当管家,是这个证人的干爷爷,来旁听一下这个案子,还望县尊准允。” 老刘全的名气在京城里不比和二差到那里,所以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下拿捏身份没给刘全打千,济世还是满脸堆笑的答应了老刘全的请求,先是让人拿来椅子请老刘全和时泰坐下,又笑容可掬的对衙役吩咐道:“快,去福长安福大人的府上,把那位瞿三爷请来对质。” 言罢,济世这才在肚子里嘀咕道:“看来今天摆明了是三个小鬼打架的局面了,这三个小鬼的后台一个比一个硬,本官一个都招惹不起,最好还是等他们狗咬狗分出了胜负,本官再站出来帮赢了的人说话。” 第三十七章 对簿公堂 其实根本不用济世派人去请,瞿老三也一定会自己跑来宛平县衙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前文说过,虽说为了避免过于招摇,同时也没有这个必要,瞿老三并没有什么打手帮着瞿刚华动武,却还是安排了一个手下给瞿刚华赶车,用马车把瞿刚华送到了刘安云目前暂住的史家胡同,刘安云倒打一耙将瞿刚华扭送往宛平县衙时,这个车夫一看情况不妙,便在第一时间匆匆赶回了福长安家中,把这个情况告诉给了正在摇晃着二郎腿等着收银子的瞿老三。 不明白刘安云那来的底气主动去见官,又隐约察觉到事前不妙,瞿老三也只能是赶紧带上那道能够致刘安云于死地的约书,匆匆乘车赶来宛平县衙查看情况,只不过因为距离远的缘故,待瞿老三抵达现场时,嘉庆老丈人之一的时泰和老刘全已经抢先一步上到了宛平县衙的大堂,还已经等了一点时间。 现场的情况再一次让瞿老三大吃一惊,一眼认出了让人过目难忘的老刘全,瞿老三立即就明白和家的势力已经牵涉其中;旁边的时泰虽然不认识,可是看到他大模大样的敲着二郎腿坐在老刘全对面,瞿老三也马上猜到这个六品官的来历肯定不简单,还肯定已经牵涉进了这个案子。 也正因为如此,跟随着福长安见过不少风浪的瞿老三自然不敢随便亮明身份,果断选择了暂时藏身在人群之中,悄悄向吃瓜群众打听具体情况,好在京城里的闲得蛋疼的旗人向来是要多少有多少,所以没用太多的时间,瞿老三就初步了解事情的具体经过。 “姓刘的那个土鳖疯了?他明知道有把柄在我手里,怎么还敢主动把事情闹大?还敢把刘全那条老狗也拉下水?” “还有,十五阿哥的岳父时泰既然也主动搀和进了这个案子,摆明了是想帮舒文一家说话,最起码也得要回被我们骗走的银子。既然如此,我即便亮出了证据,把姓刘的土鳖送进了大牢,时泰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我该如何善后?” 瞿老三权衡利弊犹豫不决的时候,堂上的时泰已经不耐烦的开口,向济世问道:“济大人,福长安家里那个奴才瞿老三怎么还没传来?你是不是怕得罪不起福长安,随便装装样子敷衍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把这个案子转交给顺天府算了。” 让瞿老三意外,身份仅仅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的刘安云竟然也开了口,主动向济世行礼说道:“济县尊,草民信得过福长安福大人,相信他绝对不会包庇家里的奴才,如果在这个案子上有什么顾忌的话,那就转交给顺天府吧,草民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到了顺天府大堂也不怕。” 深知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为人圆滑的济世顿时有些犹豫,瞿老三一看不妙,也马上就拿定了主意,暗道:“不行,不能把这个案子闹到顺天府,顺天府尹有权力向皇上直接奏事,皇上又曾经亲口说过他会关心忠义井的情况,真要是把事情继续闹大,闹得必须深查下去,主子肯定轻饶不了我!” 得出了这个结论,瞿老三也只能是迅速下定了丢卒保车的决心,努力挤进人群向前,并且主动的大声说道:“县尊,我就是福大人家里的瞿老三,我来做证了。” 人群哗然,吃瓜群众也纷纷让开道路,让瞿老三径直走到宛平县的大堂上,结果让瞿老三再次意外的是,看到他上堂,刘安云居然满脸诧异的说道:“瞿三哥,怎么真的是你?这个叫瞿刚华的刁民刚才把你供出来,我还以为他是狐假虎威吓唬人,事情和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怎么真的来了?” 听到刘安云无比吃惊的问出这个问题,不知真相的吃瓜群众难免议论纷纷,而瞿老三也很快就明白了刘安云的真正用意,还顿时怒极反笑,狞笑道:“刘公子,演得好戏啊,如果不是我这堂弟昨天晚上对我说了真相,我还真的得被你这忠厚样子给骗了!” “瞿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弟怎么听不明白?”刘安云满脸不解,眼神还纯洁得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懒得理会刘安云的惺惺作态,瞿老三只是转向了济世行礼,按照规矩自报了身份和籍贯,还主动坦白了瞿刚华是自己没出五服的堂弟,得自己提携在京城里做一些帮闲的营生。济世也象征性的问了瞿刚华几句核对口供,走完过场就马上问道:“瞿铁虎,在这件事上,你究竟知道多少,如实交代!” 早就做好了准备,瞿老三也不慌张,只是侃侃说道:“回禀县尊,草民是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这件事的大概情况,昨天晚上,瞿刚华找到草民,把他和刘安云联手抬高地价骗取钱财的情况告诉给了草民,还约草民与他联手勒索刘安云,逼着刘安云交出已经分到的赃款,还有交出那口忠义井。” “草民素来奉公守法,当然严词拒绝了瞿刚华,还劝他迷途知返,主动到衙门里自首,把骗到的银子归还给苦主,当时瞿刚华听了草民的苦劝后,一度打算悬崖勒马,还主动把他和刘安云签字按手印的约书交给了草民。” “县尊明鉴,草民拿到刘安云签名按印的约书,目的绝对不是想要讹诈钱财,而是想与朋友身份规劝这个刘安云,让他主动自首,把银子还给苦主。只是草民没有想到,还没等草民找到刘安云规劝,才过了一个晚上,瞿刚华就又改了主意,执迷不悟的跑到刘安云面前敲诈勒索,这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听瞿老三说完了这番把他摘得干干净净的证词,吉那保和他的小舅子当然是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有机会收回被骗走的银子,刘安云却是大喊冤枉,嚷嚷道:“青天大老爷,这个瞿老三在胡说八道!没有!没有这回事,我没骗别人的钱,更没和这个瞿刚华分什么赃!” 看在旁边的老刘全份上,济世对刘安云的态度依然还算和蔼,说道:“原告,稍安勿躁,待本官问明了情况详细,自然会给你辩白机会。” 暂时安抚住了大声喊冤的刘安云,济世这才转向瞿刚华走过场,要求瞿刚华交代瞿老三的口供是否属实,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须得指望堂兄保命的瞿刚华自然不敢多说什么,马上就磕头承认瞿老三说的全部是真话,主动扛下了一切责任,让瞿老三可以置身事外。 很清楚瞿刚华说的未必是实话,可是无凭无据又不敢得罪瞿老三的后台,济世也只能是默认了瞿家兄弟的证言,先是按规矩让他们在口供上画押,然后才转向刘安云问道:“原告,现在你有什么话说?” 刘安云的神情无比委屈,满脸憨厚的回答道:“回禀县尊,他们是在胡说八道!凭空捏造,污蔑陷害,绝对没有这件事!草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和这个瞿刚华联手骗什么银子,更没有和他签什么约书!草民如果有半句假话,叫我刘安云身中剧毒,染上背疽,被毒药和病痛活活折磨而死!” 言罢,主管药师刘安云又赶紧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只是中毒和染上背疽噢,这个时代的毒我基本上都有把握解得掉,至于背疽嘛,在抗生素发明前虽然是不治之症,但是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那你就赶紧买好棺材吧!” 瞿老三愤怒指出了刘安云的下一步归路,又从怀里拿出了一道文书,说道:“既然你一口咬定说,没有和瞿刚华签什么约书,那这是什么?” 见瞿老三终于亮出了关键证据,堂下的吃瓜群众难免喧哗震天,刘安云则更是捶胸顿足的拼命喊叫道:“冤枉!冤枉啊!济大人,草民可以对天发誓,这道什么狗屁约书绝对是伪造的!草民没签过这样的约书啊!” 喊叫着,刘安云还又转向了旁边的时泰和老刘全嚷嚷道:“时大人,大管家,你们要相信草民啊,草民真的没有签什么约书,这是伪造的!是瞿刚华伪造了用来勒索草民的伪证啊!” 时泰狞笑着不吭声,心说是不是伪造的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们承认了是联手骗银子就行,有了这个把柄,本官不但有借口追回银子捞一笔好处,还最起码也可以轻松收拾你这个敢给十五阿哥添堵的刁民,顺利点的话,把福长安拉下水也不是没有希望。 老刘全还算讲点运气,和颜悦色的说道:“刘公子放心,看在老夫与你的缘分份上,如果你真是冤枉的,老夫自然就算是拼上老命,也要替你讨还这个公道。但是嘛,你如果真的和什么不法刁民联手行骗……,哼!” 说到这,老刘全重重哼了一声,表明立场如果罪证确凿,就绝对不会搞什么偏袒包庇。刘安云则自信谢过,又转向济世说道:“济大人,草民斗胆,恳请你当场查验这道伪造约书上的草民签名和手印,如果签名和手印真是草民所留,草民自然愿意承担一切罪责!但是嘛……。” 说到这,刘安云顿了一顿,又大声说道:“但如果验证发现草民的签名和手印都是伪造,还请县尊给草民主持公道,把这个瞿刚华从重治罪!” “这是当然,刘公子放心,本官一定会秉公行事。正好,这道状告瞿刚华破坏太祖爷的状纸,是刘公子你的亲笔吧?是就好,正好可以对照笔迹。” 济世随口回答,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公道办事,心里却不断打鼓,很清楚这道约书不管是真是假,只要笔迹指印与刘安云的基本相似,这事情就绝对只会是更加的复杂和麻烦。不过旁边的绍兴师爷上前接过约书,转呈到了济世的面前时,济世只是对照着刘安云之前呈递的状纸看得两下,顿时就傻了眼睛,脸上的神情还变得无比古怪。 “济大人怎么不说话?签字的笔迹到底是不是这个台湾人的?” 时泰有些不耐烦的追问,瞿老三也非常自信的问道:“县尊,对照出来了吧?这道约书上的签字,是不是这个刘安云的亲笔?” “不是,绝对不是!” 济世的回答让瞿老三目瞪口呆,让时泰和吉那保愕然,也让堂下的吃瓜群众顿时一片大哗。然后济世还举起了约书和状纸,说道:“证人瞿铁马,你可以自己看,这上面的签名就算再没经验的人也可以看得出来,绝对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瞿老三难以置信的立即上前细看,时泰同样是起身走到了近前,老刘全则是在干孙子刘全的搀扶下起身,慢条斯理的凑近了细看,而当看清楚了两道文书上的刘安云签名几乎完全不同世,老刘全顿时就笑得无比开心了,说道:“这下就没问题了,恐怕就连不认识字的人也看得出来,这笔迹完全不同吧?” 瞿老三无比震惊的慢慢回头去看瞿刚华,瞿刚华也急了,赶紧大喊道:“三哥,小弟可以对天发誓,这签名真是他那天当着我的面签的!” 瞿老三毕竟经过不少的风浪,冷静下来仔细盘算了片刻后,瞿老三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忙说道:“画的!这道约书上的签名,是这个叫刘安云的台湾人画的!他从台湾来京城就是为了进如意馆,只是没送钱给当时的内务府差役才落了榜,以他对文字丹青的娴熟,画一个完全不同的签名比吃饭喝水还容易!” “瞿三哥,我到底那里得罪你了?你怎么还在红口白牙的污蔑我?” 刘安云无比委屈的再次喊冤,说道:“上次南洋藩邦进贡麒麟树皮的时候,那么珍贵罕见的神药,我照样说服了南洋使者送了三瓶给你,你不谢我就算了,怎么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别人捏造证据陷害我?你这么做,太……,太忘恩负义了吧?” 堂下吃瓜群众再次哗然,瞿老三的心里也终于开始发慌,好在瞿老三又想起了一个细节,忙说道:“大人,还有指印!签名可以伪造,指引没办法伪造!我那个堂弟瞿刚华说过,他是亲眼看到这个姓刘的在约书上按了指印!” “对,大人,草民敢拿脑袋担保,这道约书上的指印,绝对是这个姓刘的亲手按的!还是用他的右手拇指按的!”瞿刚华也慌慌张张的喊叫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回到刘安云面前,刘安云则是毫不犹豫的竖起了右手大拇指,主动说道:“请县尊查验指印!草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绝对不怕半夜鬼敲门!” 都到了这个地步,济世也没有任何的选择,只能是马上叫人拿来白纸和印泥,让刘安云当众按下指印,可是前后两个指印放到了济世等人面前时,瞿老三的脸色却顿时就是苍白如纸了,老刘全则是无比得意的奸笑出声,而时泰虽然略略有些失望,却还是向瞿老三冷笑道:“姓瞿的,你还有什么话说?聪明的话,自己老实交代,在这件事上,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汗水瞬间出现在了瞿老三的额头,瞿刚华看出不妙,忙问道:“三哥,出什么事了?同一个指头按的指印,不可能不一样啊?” 瞿老三的脸色更加苍白,刘安云则无比主动再次双手蘸取了印泥,将双手十指的指纹全部按在纸上,恭敬说道:“济大人,谨慎起见,请把草民的十指指印全部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相同的?”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瞿老三将刘安云的指纹全部仔细对照了一番,确认没有一个与约书上指纹的相同后,瞿老三先是闭目盘算了片刻,然后突然睁眼,冲到瞿刚华的面前就是拳打脚踢,疯狂咆哮道:“畜生!狗贼!给老子说实话,这件事是不是你一个人干的?是不是你把那块地卖了高价还不满足,还又伪造证据想要敲诈勒索刘公子?!” 瞿刚华不傻,听到了瞿老三的这番暗示也没犹豫,马上就赶紧拼命磕头,主动请罪道:“大人饶命,济大人饶命!草民该死,草民说实话,这件事确实是草民伪造了证据敲诈勒索刘安云,与草民的堂兄没有任何关系!” 见堂弟果然乖乖背起了所有黑锅,瞿老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无奈瞿家兄弟精明,老刘全也不傻,马上就不动声色的说道:“济大人,既然这个叫瞿刚华的刁民已经认罪了,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不过先别急着收监,事关重大,一会应该会有步兵统领衙门的人过来,帮着你的衙役把这个刁民收监,顺便把他仔细看住,免得他畏罪自杀。” 言罢,老刘全的脸上还露出了一点笑容,说道:“济大人,老夫这应该不算小题大做吧?毕竟,那天在阜成门外,当今的皇上万岁可是亲口说了,如果还有人敢打忠义井的主意,他就会亲自过问此事。既然皇上都这么关心,济大人是不是应该慎重一些?” “前辈所言极是,这事情确实不能大意,必须慎重再慎重。这事也不劳烦前辈,本官这就派人去步兵统领衙门说明情况,请他们派人来协助看守人犯。” 济世赶紧点头哈腰的回答,那边时泰也大模大样的说道:“这事情是得仔细的一查到底,来人,拿我的帖子去都察院找王副宪(王杰),请他派几个精干的御史和差役过来帮着彻查此案,也顺便防着有人窜供或者杀人灭口。” 听到这话,济世和刘安云等人当然是马上去偷看瞿老三反应,也果然看到瞿老三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色,额头上汗水淋漓,双目之中,还尽是绝望与恐慌………… 第三十八章 虎狼环伺 瞿老三这一次是彻底绝望了。 做为福长安家里的得力奴才,在背后不知道替主子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瞿老三当然非常清楚老刘全和时泰一起盯上堂弟瞿刚华的原因,知道他们已经看出来瞿刚华是在主动背锅,准备从瞿刚华身上打开缺口,揪出自己这个幕后真凶。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瞿老三就真的死定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背着福长安干的,还又闹得这么大,甚至还触及到了乾隆为刘安云画出的红线,所以福长安知道情况后不仅不会救他,说不定还得亲手要了他的命! 让瞿老三气炸肚皮的还在后面,他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刘安云居然还有脸过来惺惺作态,拉着他的手说道:“瞿三哥,搞了半天这些全都是你这个堂弟搞的鬼啊,我就说嘛,以三哥你的梗直性格,怎么可能会干出帮着其他人污蔑陷害小弟的事?三哥你放心,小弟绝对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以后我们依然还是朋友。” 言罢,刘安云还不动声色的捏了捏瞿老三的手,向跪在一旁的瞿刚华努嘴说道:“不过三哥你这个亲戚是该得好生管教管教,他如果真的缺银子,直接找小弟开口就是了,不就是银子吗?看在三哥你的面子上,小弟我一定帮忙到底。但是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就实在是太过了!” 语带双关的说着,刘安云还又悄悄捏了捏瞿老三的手发出暗示,无奈瞿老三这会心乱如麻,刘安云的暗示又过于隐晦,即便明知道刘安云是在发出暗号,却不明白刘安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能是疑惑的看了刘安云一眼。 还好,刘安云也甚有急智,见瞿老三还不醒悟,便换了一个办法,转向济世问道:“济县尊,草民还想请教一个问题,这个瞿刚华伪造证据诬告草民,企图抢走草民的忠义井,现在真相大白他也认了罪,他应该赔给草民多少银子?” 济世一听笑了,忙说道:“刘公子,这事就只能对你说遗憾了,依照大清律,诬告他人敲诈勒索,只能是判处杖责、流放或者监禁等刑,但是不能判他赔偿银子,所以这个诬告你的刁民只能治罪,没法子罚他银子。” 说到这,济世又随口补充了一句,说道:“当然,你们如果愿意协商结案的话,你倒是可以要求这个刁民赔给你一笔银子,换取你不再追究他的诬告之罪,直接结了这个案子。” 还是听到了这句话,心乱如麻的瞿老三才终于明白了刘安云一再暗示自己的真正目的,赶紧上前一步冲瞿刚华喝道:“畜生,你如果还没有蠢到家的话,就赶紧给刘公子磕头认错,求他饶你一条狗命!顺便拿一笔银子补偿给刘公子!” 瞿刚华确实还没蠢到家,也赶紧膝行到了刘安云的面前拼命磕头,还主动的抽起了自己的耳光,说道:“刘公子饶命,刘公子饶命!我瞎了狗眼,我鬼迷心窍,居然对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我这给你磕头赔罪了!还请你看在我堂哥的面子上,饶了我这条狗命吧!还有,只要公子你手下留情,我愿意赔你一笔银子,赔你一笔银子!” “那你愿意赔我多少银子?”刘安云也终于图穷匕见。 “不知公子准备要多少?”瞿刚华非常小心的问道。 这里就得表扬一下刘安云的菩萨心肠了,考虑到瞿家兄弟在这件事上既出了钱又出了力,刘安云心一软,还是这么答道:“一万五千两。” “一万五千两?!” 瞿家兄弟一起倒吸了一口凉气,刘安云则是振振有辞,说道:“怎么?很高吗?那块地虽然被你坏了风水,但是照样卖出了三万六千两银子的天价,只要你一万五千两很高吗?” 瞿刚华悄悄去看瞿老三,不愿白白辛苦一场的瞿老三当然有些犹豫,旁边的时泰却极不耐烦,说道:“快些,和不和解?不和解就赶紧审下一个案子,本官这个朋友还等着告你们欺诈钱财!” 为了不至于牵扯到自己身上,瞿老三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一咬牙就冲瞿刚华吼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刘公子磕头,谢他的饶命之恩?还有,你把银票藏到了那里?快点告诉我,我派人去帮你拿来赔给刘公子!” 听到瞿老三松了口,很清楚现在坐牢是什么下场的瞿刚华也松了口气,赶紧向刘安云连连磕头道谢,又装模作样的附到了瞿老三耳边嘀咕了一通,让瞿老三可以名正言顺的派人去拿银票,那边宛平县书办则迅速写下和解文书只等两个当事人签名不提。 见此情景,很清楚刘安云不敢少了自己一份的老刘全当然是笑得无比开心,旁边的时泰却是忍无可忍的催促道:“完了没有?完了就该审本官朋友这个案子了,他才是在这件事里最大的受害者。” “时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开始。” 得罪不起时泰的济世满口答应,挽起袖子就准备继续下一个案子,可是让众人意外的是,刘安云竟然又开了口,说道:“济大人,草民还有一个案子啊?草民刚刚可是向你递交了一份状纸,状告这个瞿刚华破坏太祖爷神马的风水,这案子你还没审啊?” 瞿家兄弟和隐约猜到内情的老刘全诧异扭头来看刘安云,一起心说你小子快把这笔银子全部吃独食了,竟然还不歇着?刘安云则是神情庄重,一再要求济世继续审理自己状告瞿刚华破坏风水的案子,大庭广众之下济世也不敢公然渎职,只能是赶紧拿起刘安云的状纸,和自己重金请来的绍兴师爷联手研究了起来。 研究的结果是济世逐渐傻眼,然后还苦笑着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你这张状纸根本没办法立案啊?大清的律法里,没有需要惩治破坏风水的这一条律法啊?还有,你告这个瞿刚华用邪术破坏那块地的风水,并没有任何的人证物证,就算是真的触犯了什么律法,按理来说也和他扯不上任何关系啊?” “啥?” 刘安云与众人一起傻眼,济世雇来的绍兴师爷则是尽职尽责,赶紧向刘安云介绍起了相关的律法条文,明确指出刘安云对瞿刚华的控告并没有任何依据,即便生拉硬扯也扯不到瞿刚华头上。 结果刘安云听了倒是无其所谓——事实上也确实不关痛痒,时泰带上堂的吉那保小舅子则彻底急了,赶紧拿出那条肮脏的骑马布,焦急说道:“有物证也不行?我家的人去挖井的时候,亲眼看到这块骑马布扔到了那块地上,然后那块地就挖出了一口臭水井。” 看在时泰的面子上,济世倒是尽心尽责的领着师爷仔细研究了一通,可结果依然还是济世哭丧着脸回答道:“时大人,不是下官不尽责,是真的没办法告,先不说大清律典里没有类似的条文,但说这块可能是邪物的骑马布吧,你们就没有办法证明是这个瞿刚华故意放那里的。” 时泰与吉那保等人一起傻眼,济世则又苦笑着补充道:“还有,而且从你们介绍的时间来看,这块布是你们买下了那块地以后才被人放到那里的,所以这事就更和这个瞿刚华没有任何关系了,真要彻查首先也得怪你们自己对那块地保护不周,责任只能自负。” 吉那保等人更加呆傻,然后还是在面面相觑了片刻后,时泰才回过神来发出怒吼,咆哮道:“这么说来,我们那三万六千两银子,就这么白白被骗走了?” “回禀时大人,不能说是骗走,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是被骗走。还有,你们的买卖文书上,还有绝不反悔的字样,所以你们现在就算想要退钱,也没有任何理由。”济世满脸无奈的这么回答道。 “荒唐!荒唐!这个案子傻子都看得出来有鬼,明明就是这两个刁民暗中勾结,福长安的家奴背后指使,从我这朋友手里骗走了三万六千两银子!你怎么就查不出来?查不出来?” 时泰疯狂怒吼,瞿老三和刘安云等人一声不吭,在这件事上问心无愧的济世也是默不作声,老刘全则是干脆敲诈起了二郎腿晃悠,象看耍猴一样的欣赏时泰气急败坏的模样,任由时泰在公堂上捶胸顿足,疯狂嚎叫,没有那怕一个人理会。 毕竟是嘉庆的众多老丈人之一,很是上蹿下跳了一段时间还是一无所获后,时泰也逐渐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小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的盘算片刻后,时泰还这么吼道:“把案卷给本官保存好,这事没完!” 言罢,时泰先是环视了一圈堂上众人,还眼神无比恶毒的特意瞪了刘安云一眼,这才领着手下冲出公堂扬长而去,吉那保和他的小舅子也毫无办法,只能是赶紧跟上,到其他的犄角旮旯去商量下一步该如何报仇雪恨。 最后,还是在瞿老三的手下拿来了一万五千两的银票赔给刘安云,刘安云也和瞿刚华在甘结文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这件事才算画上了一个句号,然后脸色铁青的瞿家兄弟并肩下堂,围观的吃瓜群众也在衙役的驱逐下逐渐散去。 以刘安云的身份地位,在这件事上自然不可能吃到独食,刘安云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 所以吃瓜群众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一直故意逗留在县衙里的刘安云就主动拿出了两千两银子的银票,把给济世打下手的师爷拉到了偏僻角落处,当着几个衙役的面递上银票微笑说道:“这位师爷,草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一点小意思,请你代为收下,一千两感谢县尊,一千两请师爷你和各位差官喝茶。。” “这……,刘公子,不太好吧?”师爷假惺惺的推辞。 刘安云笑得更加谄媚,说道:“应该的,这宛平县衙门都已经帮我主持两次公道了,上次的时候我手里还紧,有这个心没这个力,这次又麻烦你们帮这么大一个忙,无论如何都要表示一点心意了。” 师爷不再推辞,笑着谢过同时接了银票,旁边的几个衙役也是一个笑得比一个开心,纷纷说道:“刘公子,以后在宛平县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帮忙到底。” 刘安云笑着谢了,也这才离开偏僻角落向济世告辞,陪着一直不动声色的老刘全离开宛平县衙,然后老刘全自然是乘轿返回户部衙门继续给和二听差,刘安云主仆与郑崇和三人则步行跟上。 刘安云等人跟在老刘全的轿子后面,当然不仅仅只是有一段道路那么简单,远离了宛平县衙来到了一段僻静处后,刘安云先是叫住了老刘全的轿子,然后凑到老刘全的轿前,把剩下的一万三千两银票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七千两递给老刘全赔笑道:“大管家,谢了宛平县两千两,这七千两谢你。” 虽然理直气壮的接过了刘安云的银票,可是老刘全的笑容却明显有些虚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刘公子,这注财发得不小啊。生财有术,这么轻松就弄到这么多银子,老朽佩服。” 听话听音,刘安云马上就听出老刘全的意思有些不满,似乎是在嫌分得太少,可是刘安云回台湾要做的大事也需要大量的启动资金,所以刘安云便只能是装糊涂,笑道:“都是托了大管家的洪福,以后还请大管家多多关照。” 老刘全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可是在揣银票时,老刘全却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忙向刘安云问道:“对了,刘公子,昨天你去恒升钱庄打听甜水井价格的事,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想把忠义井和内城那半口甜水井出手?” “大管家,你连这事都知道?” 刘安云心中一凛,万没想到老刘全连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就已经知道——昨天下午为了诱使瞿家兄弟上钩,刘安云故意带着刘全去了一趟恒升钱庄,然后为了与掌柜单独说话,也为了下一步将忠义井和另外半口内城的甜水井卖出一个好价钱,刘安云便向恒升钱庄的掌柜打听了一下甜水井转让价格,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老刘全知道。 “那是当然,恒升钱庄本来就是我们和家的产业。” 老刘全在这点上倒是十分坦白,马上就承认了和家才是恒升钱庄的幕后老板,又问道:“刘公子,你还没说为什么要打听甜水井的价格?难道你想卖掉手里的甜水井?” 刘安云暗暗有些叫苦,刚想找借口搪塞老刘全,不曾想一个奴仆打扮的人快步来到了老刘全的轿前,向老刘全行礼说道:“大管家,老爷吩咐,叫你办完了手里的事就直接回家,他已经先回府里去了。” “出什么事了?老爷这么早就回了家?”老刘全发现不对,赶紧问起原因。 “少爷病了,老爷已经让人拿帖子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报信的和家下人如实回答。 这个消息也帮刘安云暂时过了这关,关心丰绅殷德的病情,老刘全也只能暂时把甜水井的事放在一边,先是吩咐轿夫起轿回府,然后又随口说道:“刘公子,你如果真的想把甜水井出手,可以随时来和老夫谈,价格好商量,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刘安云满脸堆笑的答应,心里却大声叫苦道:“坏了,这老东西也盯上我的摇钱树了!” 第三十九章 上门推销(上) 京城里豺狼横行的环境确实很能锻炼人,虽说都知道刘安云已经打算卖掉蜜罐井离开京城,可是老刘全一再追问刘安云是否打算把蜜罐井脱手时,看到刘安云没有回答,刘全与郑崇和全都选择了默不作声,没有替刘安云表这个态。 不过老刘全匆匆离开后,刘全当然少不得向刘安云问起原因,道:“少爷,刚才我干爷爷问你是不是打算卖井,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难道说你改主意了,又不想卖了?” “是啊,贤弟,豫王府旁边那口甜水井(王府井)有一半在大管家手里,你直接把井卖给他,各方面的事不是更方便一些?”郑崇和也颇为不解的问道。 “卖不上价,我们太吃亏,卖给谁都不能卖给他。” 刘安云坦然回答,郑崇和与刘全听了却大惑不解,都说道:“不可能吧?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会差银子啊?怎么可能会卖不上价?” “他如果强买强卖呢?假如他只出三万两甚至更少的银子,要买我们的一口半甜水井,那我们卖还是卖?卖了我们亏不亏?不卖的话,我们会不会得罪他?”刘安云冷笑着反问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郑崇和与刘全一听醒悟,忙都点头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以和府大管家的身份地位,我们如果和他做买卖,他乘机出低价硬要买我们的甜水井,我们确实拿他毫无办法,卖的话太吃亏,不卖的话又把他给得罪了,只能是左右为难。” 刘安云点头,说道:“所以我才不想和他做这笔生意,你们都知道的,做为一个下人,他的房屋宅院甚至连许多的朝廷高官都赶不上,得来的钱财能干净了?拿惯了黑钱的人,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狠狠捞上一笔的机会?” 郑崇和与刘全一起大点其头,就连刘全都相信以他干爷爷的为人德行,是绝对不会介意在刘安云身上狠狠宰上一刀。然后刘全又主动说道:“少爷,那我们干脆今天就去各大牙行帮消息放出去,尽快把忠义井卖一个好价钱,免得我干爷爷惦记。” 刘安云盘算了一下才摇头,说道:“不急,让我再仔细考虑考虑,看看忠义井究竟该如何卖。我们要卖井的消息,你们也别急着传扬出去,免得招来其他人的觊觎,又生出其他的枝节。” 郑崇和与刘全一起答应,刘安云也这才让刘全雇来了一辆车,一起乘车返回自己位于外城的住处,而在回家的路上,刘安云也一直在盘算一个重要问题——如何在不受外力影响的情况下,把蜜罐井和半口王府井卖出一个好价钱? 刘安云也必须得仔细掂量这件事,老刘全已经摆明了在垂涎蜜罐井,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亲自上门来强行购买绝对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同时以蜜罐井的吸金能力,眼馋这棵摇钱树的王公权贵也绝对不在少数,听到消息后乘机压价强买的人也肯定大有人在,到时候自己即便能够顶住压力,也肯定要得罪一大帮子人,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自己回台湾的发展大计。 “绝对不能去牙行大张旗鼓的卖井,不然的话,今天在牙行放出了消息,明天我就得招架不住。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既舍得花大价钱买井,又不敢用权势压人的卖主。” 这是刘安云得出的理想结论,可刘安云又马上发现这是一个很荒唐的结论,以自己的身份地位,上那里去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买主?和二,老刘全,福家兄弟,还有吴省钦兄弟,这些人倒是肯定拿得出大价钱买井,可是自己吃得住这些人吗? “等等!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盘算到这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跃入了刘安云的脑海,也让刘安云赶紧定下心来飞快盘算,然后很快的,开心的奸诈笑容就出现在了刘安云嘴角,还让刘安云赶紧向坐在车厢外面的刘全吩咐道:“刘全,先不回家了,告诉车夫换一个地方,我们先去办一件重要大事。” “少爷,那我们改去那里?”刘全赶紧反问。 “靖海侯府!” 刘安云的回答让刘全与郑崇和一起傻眼,然后因为全都挨过施家奴仆毒打的缘故,郑崇和与刘全还一起惊叫了起来,“靖海侯府?少爷(贤弟),你疯了?去靖海侯府干什么?我们上次还没被他家的人打够?” “放心,今天去了不会挨打,不但不会挨打,说不定施秉仁和他宝贝儿子还会摆酒席款待我们。乘现在还早,快叫车夫掉头。” 刘安云自信的回答,同时催促马车改变方向,刘全与郑崇和面面相觑,益发觉得事情不可思议,可是看到刘安云的自信神情,已经多次见识过刘安云神奇之处的郑崇和与刘全还是选择了依令而行,满腹不解的随着刘安云乘车改道驶向靖海侯府。 人生是在这里重新开始,再次回到了靖海侯府的门前时,看着周边依稀熟悉的环境,刘安云难免多少有那么一点感慨,旁边的刘全却不无担心的提醒道:“少爷,小心,施家人已经盯上我们了。” 抬头一看,见施府门前的两个门子明显已经是严阵以待,同时院子里还有人快步跑来查看情况,刘安云也马上明白施家人已经认出了自己——这一点当然得托刘全的福,他那出类拔萃的五官长相,的确是太过让人过目难忘了。 对此,刘安云也不紧张,只是微笑着走上施府台阶,背手挺胸的向施家门子吩咐道:“辛苦一下,进去通禀一声靖海侯,就说故旧晚辈刘安云求见。他如果问是那个刘安云的话,就说是前些天在皇上万岁面前打过他的那个刘安云。” 施家门子彻底呆住,显然是没有想到刘安云会来这么一出,也半天都不见动弹。刘安云则是满脸的小人得志,说道:“怎么还不去通报?难道说,进靖海侯府也要递门敬?没听说靖海侯现在担着什么有油水的差使啊?” “你想干什么?”施家的一个门子终于开口,语气无比警惕的问道。 “你不够格问,快去通报,否则后果那么自己承担。”刘安云语气更加傲慢的催促。 刘安云目前的身份背景确实与刚来京城时有着天壤之别,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后,一个门子还是快步跑进了内院报信。刘安云满意一笑,这才一边欣赏着施家近百年的豪华门楣,一边耐心等待起来,结果也没等上多少时间,施斌施大少爷粗鲁沙哑的吼叫声,就急匆匆的从施家内院传来出来…… “拿上家伙!今天和姓刘的那个土鳖拼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挨过施大少爷的毒打,郑崇和与刘全听了都有些胆颤,腿肚子也有些发抖。而明显消瘦了许多的施斌也一如既往的粗鲁暴躁,领着几个家丁冲到门前,施斌一把就揪住了刘安云的衣领,红着眼睛疯狂吼叫道:“狗东西!你居然还敢来找死!” 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施斌还扬起了他半个砂锅大的拳头,刘安云也不想白受皮肉之苦,忙一把握住了施斌的手腕,微笑说道:“施公子,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好歹你也算是一个名门之后,用得着象一个街上的小混混一样?” “我不用你管!给老子上,打!往死里打!打死这个土鳖老子负责!” 更加疯狂的一边与刘安云拉扯,施斌一边不顾一切的喊叫,可惜他手下的奴才却已经知道刘安云现在的背景分量,迟疑着不敢动手,刘全也壮着胆子指着施家下人喊叫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手?你们知不知道我干爷爷是谁?我干爷爷刚刚才回了家,信不信我马上把他请回来?” 刘全的狐假虎威居然起到了不小作用,本来就心里打鼓,见刘全又搬出了老刘全扯虎皮做大旗,施家的小人难免更是踌躇,任由施斌与刘安云扭扯在一起也不敢上前帮忙。好在这情景也没持续多久,很快的,施秉仁的声音就也从院中传了过来,喊叫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有了这句话,施家下人当然更加不会动弹,还赶紧让开了道路,施秉仁则领着六七个年龄与施斌悬殊不是很大的青年快步出门,看到施斌还在与刘安云拉扯,施秉仁忙又喝道:“住手!斌儿,放开他!” 气红了眼睛的施斌根本不听,还是与刘安云继续扭扯,施秉仁无奈,只能是改口向旁边的几个青年喝道:“你们几个上,把你们的兄长拉开!让他别给我们施家丢脸了!” 几个青年非常听话,答应了一声就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把施斌拉回了施秉仁的面前,然后施秉仁还重重给了施斌一记耳光,咆哮道:“畜生!嫌你把我们施家的脸还没有丢够?” 施斌不吭声,只是挣扎着鼻孔喷烟的继续怒视刘安云,刘安云则先是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才非常恭敬的向施秉仁行礼道:“晚辈刘安云,见过世叔。” “不敢当,小侯何德何能,如何敢做刘公子的长辈?”施秉仁这句话明显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得当得,不管怎么说,晚辈的父祖先辈都已经好几代给靖海侯一家当庄头了。”刘安云满脸堆笑的回应。 怨毒的看了刘安云一眼,施秉仁语气阴深的说道:“刘公子今天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是小侯之前十倍赔给你的金银数量不足?还是想来看小侯现在的笑话?” “当然不是。” 刘安云笑着摇头,说道:“世叔,小侄今天是特意来拜访你的,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想和你当面商量。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知道世叔能否让小侄到你家中一坐,当面细谈?” 施秉仁明显恨刘安云早就已经恨到了蛋疼的地步,马上就断然拒绝道:“不必了!我与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你走吧!来人,送客!” 几个拉住施斌的青年答应,立即纷纷冲刘安云嚷嚷起来,“快滚!我父亲不想见你!滚!” 先看了一眼那几个与施斌容貌不是很象的施秉仁儿子,刘安云这才开口,说道:“世叔,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我需要考虑什么清楚?”施秉仁不解的反问道。 刘安云换了一副严肃表情,说道:“当然是你会不会后悔?我上次来这里拜见你,你没见我,你的家人还把我踢下了台阶,这件事我想你肯定已经无比后悔了吧?” “我父亲后悔什么?谁说他后悔了?” “我们施家不后悔!” 施秉仁的几个儿子全都嚷嚷了起来,刘安云却不理他们,只是继续向施秉仁说道:“世叔,今天你如果不给我和坐下来谈话的机会,我敢打赌,你将来会更加后悔!” 还是那句话,刘安云现在的身份、背景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所以虽然在心里恨刘安云恨得入骨,施秉仁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挥手制止了几个儿子的叫嚣,强压怒气的吩咐道:“跟我进来。” 言罢,施秉仁转身就往里走,刘安云招呼刘全与郑崇和跟上,施家的几个儿子当然也立即跟上,期间施斌还从下人手里抢过了一把刀带上,摆出了一幅随时准备和刘安云拼命的架势。 将刘安云一行人领进了自家的客厅后,施秉仁一屁股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也不招呼刘安云坐下,直接说道:“这里没外人了,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也不上杯茶。” 刘安云毫不客气的抱怨了一句,然后更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这才说道:“行,那我就直说吧?世叔,想不想把你被降了的爵位升回去?想不想再回内务府当差?” 施秉仁愕然,下意识的抬头来看刘安云,刘安云则又转向了旁边满脸杀气的施斌,说道:“施公子,皇上亲自下旨不许你袭爵,想不想让皇上收回旨意,让你将来能够继承靖海侯的爵位?” 施斌脸上的杀气顿时消失,施秉仁的其他几个儿子却是一片哗然,争先恐后的指着刘安云吼叫了起来,“狗东西,你是不是来耍我们父亲?皇上亲自下旨降了我们施家的爵位,你说升回去就升回去?你是军机大臣,还是内阁大学士?” “父亲,不要听这个狗东西胡说八道,叫他滚!他是来耍我们施家!” 刘安云懒得理会施秉仁其他几个儿子的连蹦带跳,只是向施斌说道:“施大公子,既然你我两家算是世交,那我就称你一声世兄吧。世兄你如果还没笨到家的话,就请马上叫你这几个兄弟滚蛋。今天的事,我只想和世兄你还有施世叔谈,用不着别人搀和。”.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施斌怒气冲冲的问道。 “你必须得听我的!” 刘安云回答得理直气壮,还敲起了二郎腿摇晃,说道:“施世兄,你怎么不想一想,皇上亲口剥夺你的爵位继承权,这件事对谁最有利?现在这个京城里,又有谁最不希望看到你咸鱼翻身,得到赦免,将来又能继承爵位?” 听到这话,施斌脸上的杀气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施秉仁的其他几个儿子脸色也顿时变了,还叫嚣得更加疯狂了,张牙舞爪的疯狂嚎叫,逼着刘安云赶紧滚蛋。 懒得理会施家几个庶子的叫嚣挑衅,刘安云只是又向施斌笑道:“对了,还有爵产,没有了爵位继承权,就算世叔疼爱你施世兄,最多也只能留下一些现银或者珠宝给你,台湾划归在靖海侯门下的田地庄园,还是得归继承爵位的下一代靖海侯所有。这些真正值钱的东西,世兄你舍得放弃吗?” 施斌的脸色彻底变了,还一把举起了自己刚从下人那里抢来的刀,红着眼睛吼道…… 第四十章 上门推销(下)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这里没有你们说话的份!” 挥舞着刀子,施斌毫不客气的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的几个庶出兄弟,施秉仁小老婆生的几个儿子也没料到施斌会来这么一手,顿时纷纷怒道:“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出去?” “就凭我是正房生的嫡长子,身份比你们高贵!你们都是偏房生的庶子,天生就比我低好几等!” 施斌在这方面倒是分得很清楚,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道:“刘公子是来拜访我和父亲的,这里没有你们说话的份,都给我滚出去!马上滚!” “你是嫡长子也没有这个资格!父亲,你评一评理,老二他有什么资格撵我们出去?” 施斌的兄弟们丝毫不肯让步,还要求施秉仁给他们主持公道,可是让施家这几个庶子大失所望的是,阴沉着脸盘算了许久,施秉仁居然还是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里只留斌儿就行了。” “父亲——!” 施家的几个庶子一起哀号出声,无奈施秉仁却充耳不闻,一个劲的只是挥手叫他们离开,施斌也拼命催促他们滚蛋,施家的几个庶子无奈,只能是乖乖的先后离开——当然,出门前,施家的这几个兄弟自然少不得都狠狠瞪上刘安云这个罪魁祸首一眼。 与庶出的兄弟不同,此前一直恨刘安云恨得蛋疼的施斌却彻底换了一幅嘴脸,先是主动的放下了刀子,又叫人给刘安云主仆与郑崇和三人都上了茶,还亲手把房门关上,这才对刘安云说道:“刘……,贤弟,你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简单一句话,了结我们之前的恩怨。” 刘安云开门见山,说道:“我们之前究竟谁对谁错都已经过去,就不去追究了,总之害得世叔你被爵降一等,撤去差使,还有世兄你被剥夺袭爵权,绝对不是我的本意,只不过阴错阳差才成了这样。不过也没有多少关系,世叔和世兄你们只要愿意,我有办法帮你们免除降爵和剥夺袭爵权的处罚,运气好点的话,世叔你重回内务府当差,也不是没有希望。” “什么办法?” 重新看到曙光,原本已经绝望的施斌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变形,施秉仁也带着一线希望抬头来看刘安云,刘安云回答得很直接,说道:“帮你们抱上和中堂的大腿,投入他的门下,然后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帮我们抱上和中堂的大腿?这就行了?”施斌一时有些掂量不清楚分量。 刘安云点头,说道:“和中堂如今在朝廷里是什么地位,想必世叔和世兄你们也非常清楚,他如果自称是皇上面前的第二红人,就绝对没人敢称第一。所以你们如果抱上了他的大腿,求得他给你们帮这个忙,恢复世叔你的爵位,赐还世兄你的袭爵权,对他来说就不是一句话的事!” 替和二吹嘘了一通后,刘安云又补充道:“还有差使,和中堂与现在主管内务府的福长安福大人亲如手足,他替世叔你开了口,福大人他自然不会不给这个面子。而且和中堂还管着户部,麾下经手钱粮的职位也相当不少,所以就算世叔你回不了内务府,去户部谋一个差事,也肯定大有希望是不是?” 施斌逐渐面露喜色了,施秉仁同样是看到了一线希望,还忍不住问道:“难道是和中堂让你来的?他要多少谢礼?” 刘安云一听笑了,忙说道:“世叔,这点你就太高看小侄了,小侄是与和中堂一家有些往来不假,可是替他跑腿办这些事,小侄还不够这个资格。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们和我做一笔买卖,我就担保你们能搭上和中堂的线,抱上他的大腿。” “做什么一笔买卖?”施斌赶紧问道。 “拿十万两银子出来,买下我手里的忠义井,还有豫王府旁边那半口甜水井。”刘安云图穷匕见,终于亮出了雪亮獠牙。 “什么?用十万两银子,买你的甜水井?”施家父子一起大吃一惊。 刘安云微笑着又点点头,说道:“豫王府旁边那口甜水井,一半是我的,一半是挂名在和中堂大管家刘全的名下,实际上很可能就是和中堂的产业。但不管是不是都没关系,就算那半口甜水井真是和府大管家的,买下了另外半口后,世叔你们就等于是和大管家搭上了线,可以随时与他往来联系,有了这层关系,剩下该怎么做,这个就不用我教了吧?” 施秉仁再不吭声,只是转动着眼睛飞快盘算,刘安云继续晃动二郎腿,又说道:“世叔放心,这笔你绝对不亏,给你交一个底吧,豫王府那口甜水井,每天出水在八十车以上,多的时候可以达到上百车,半口井每天是四五十车,每车卖银两钱每天就是八九两,一年下来轻轻松松能弄到三千两左右,还是现银。” “忠义井就更不得了了,每天产水最少也是一百二十车以上,多的话能够达到一百五六十车,每天弄到四十两以上的银子和玩一样,这还是因为我心善,一直没涨价。所以十万两银子买下这一口半甜水井,对世叔你来说绝对不亏,不但可以乘机搭上和家的线,得到东山再起的机会,还可以给子孙后代留下一棵摇钱树,一举好几得。” 施秉仁终于开口,十分诧异的问道:“你真的要卖那一口半甜水井?这样的摇钱树,你也舍得出手?” “世叔你的运气好,我准备去做一门更加挣钱的大买卖,急着用钱,所以才决定把忠义井和半口王府井出手。” 刘安云大模大样的回答,又极不客气的说道:“世叔,别怪小侄说话难听,小侄全是看在我家祖辈的份上,才让你占这么大的便宜,也顺便给你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了结我们过往的恩怨。但如果错过了这个村,也就没有了这个店了,世叔你犹犹豫豫的迟迟拿不定主意,让别人抢先把甜水井买了去,你再想后悔就怎么都来不及了。” 言罢,刘安云还又转向了后来一直没说话的施斌,说道:“世兄,这也是你的最后一个机会,台湾的田地庄园是朝廷赐给你家的爵产,你袭不了爵世叔也没办法传给你,但如果把我的甜水井买下来,那就是你们施家的私产,世叔如何处置外人无权干涉。所以世叔如果把我的甜水井买下来,你即便还是袭不了爵,以后也照样可以天天锦衣玉食,不用为子孙的吃穿发愁。” 刘安云这些话还真不是完全在忽悠施家父子,施斌也还没有纨绔到家,咬了咬牙后,施斌便向施秉仁说道:“父亲,买了吧,买下了贤弟的甜水井,我们施家就等于和和中堂搭上了关系,不用再愁拎着猪头也找不到庙门拜了。而且这笔买卖我们施家还绝对不亏,要不了几年,买甜水井用的银子就能全部挣回来。” 施秉仁嘴唇颤抖,许久后开口出声,模样颇为可怜的说道:“太贵了,十万两银子,我怎么可能拿得出来?我这个侯爵,一年的俸禄才几百两银子啊。” 刘安云一听直接笑出了声音,笑着说道:“世叔,这话你就瞒别人去吧,我家世世代代在打狗港给你家看庄子,我本人守孝的时候,也挂名了三年的打狗港庄头,靖海侯一家在台湾有多少庄子多少产出,别人不知道,小侄我还不知道?” 这才想起刘安云祖上几代都是自家捞钱的白手套,喜欢哭穷的施秉仁只能是老实闭上嘴巴,另一边的刘全绿豆眼一转,主动开口说道:“少爷,如果施爵爷实在拿不出来的话,那我们去舒文舒大人家里看一看?舒大人的家里人,可是好几次想请你吃饭了。” 赞许的看了刘全一眼,刘安云答道:“不急,看在祖辈的份上,我们先看世叔是什么意思,他如果觉得不划算,我们再去舒大人家里拜访。” 刘安云主仆的一唱一和奏效,一听说舒文的家里人也盯上了这个机会,施斌顿时慌了手脚,忙向施秉仁说道:“爹,这事就这么定了吧,先把事情定下来,银子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凑。” 施秉仁咬牙攥拳,迟疑着还是下不定这个决心,施斌也彻底急了,干脆向施秉仁双膝跪下,带着哭腔说道:“爹,我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机会了,如果错过了的话,我就彻底完了。我发誓,只要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这辈子再不进宝局,再不去八大胡同,永远听你的话!” 说着,施斌还向施秉仁连连磕头,施秉仁也确实疼爱这个嫡子,又考虑到这笔买卖绝对不亏,回本只是迟早的事,便一咬牙说道:“好,我买了!” “多谢世叔,小侄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 刘安云顿时笑得无比开心,施斌也是大喜过望,赶紧向施秉仁连连磕头道谢,再次发誓一定痛改前非,素来吝啬的施秉仁也难得慷慨大方了一把,主动说道:“贤侄,你们先去喝酒用饭,我这就去凑银子,顺便找保人做证,争取今天就把事办成。” 言罢,施秉仁还吩咐下人在后花园里设宴,让施斌陪同刘安云等人饮酒,自己则亲自领着管家去筹措银两和准备买井过户的手续,刘安云假惺惺的推辞了几句,然后便领着刘全与郑崇和大模大样的进到了施家后宅,去享受自己预言中的施家酒宴。 与此同时,这个房间的某个窗户背后,一直在偷听的施秉仁几个庶子也在窃窃私语,除了大骂施秉仁偏心什么都想留给施斌外,还琢磨起了能否破坏此事或者实施报复,然后很自然的,刘全顺嘴拿出来要挟的舒文一家,也成了施家几个庶子的考虑对象——这一点还真是刘全好心办了坏事…… 言归正传,将刘安云一行三人请到了后花园里的凉亭上饮酒后,终于看到了翻身曙光的施斌当然对刘安云要多客气有多客气,除了对刘安云一口一个贤弟的叫得无比亲热外,还把他小有姿色的正房妻子叫来给刘安云敬酒,命令妻子将刘安云称为叔叔,俨然一副不把刘安云当做外人的态度。 投桃报李,刘安云自然少不得承诺在与老刘全交接王府井的产权手续时,一定会替施斌多多美言,可就在施斌欢喜不胜的连连道谢时,不远处的走廊那边却传来了喧哗声音,一个女子高声喝骂,另外还有几个少女煽风点火,怂恿道:“姐姐,打,打,打死这个丑八怪狐狸精!” 听到这些声音,刘安云自然少不得扭头去看情况,却见一名衣着朴素的瘦削少女哭泣着掩面飞奔过来,后面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华服女子拿着粗大竹棍追赶,另有几名戴着花盆头,年龄大小不一的女子跟随,不断怂恿那壮硕女子殴打瘦削少女,“打死她,打死这个狐狸精生的!” “干什么?造反了?!” 见此情景,身为施家嫡子的施斌当然是脸色一沉,立即起身开口呵斥,那瘦削少女也好象看到了救星一样,赶紧哭泣着向凉亭下飞奔过来,结果在进凉亭时,瘦削少女却脚下一绊,惊叫着向前摔倒,还要死不死的摔向了刘安云的身上。 没多想,刘安云赶紧张手去扶那瘦削少女,结果因为动作不够规范的缘故,瘦削少女直接一头就扎进了刘安云的怀里,还下意识的张手抱住了刘安云——模样就好象特意过来拥抱刘安云一样。 事出意外,看到瘦削少女主动对刘安云投怀送抱,在场的施斌等人难免都是一楞,拿着粗竹棍子的壮实女子则乘机追了上来,还仔细看了刘安云一眼,也顿时眼睛有些放光,明显对刘安云的姿色颇为垂涎,接着又看到那瘦削少女钻进了刘安云怀里时,壮实女子还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小狐狸精,又在这里勾搭男人了?你还要不要一点脸?”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几个花盆头女子跟上来后,除了惊讶于刘安云的俊俏长相外,也忍不住纷纷心中泛酸,争先恐后的向施斌告状道:“二哥,你自己看,施萍这个狐狸精丑八怪又在动不动就勾引男人了,你管还是不管,我们施家的名声到底还要不要了?” 眼神厌恶的看了瘦削少女一眼,施斌呵斥道:“施萍,注意点举止,你自己看,你现在象什么样?赶紧放开刘公子!” 畏畏缩缩的答应着,瘦削少女终于还是放开了刘安云,挣扎着站直了身体,回忆着触感和手感,刘安云也顺便看了瘦削少女一眼,可是让刘安云大感意外的是,这个叫做施萍的瘦削少女不仅脸上尽是灰尘和泪水,还长着许多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圆斑,显得颇为丑陋,年龄则大概是十四五岁。 “狐狸精!丑八怪!我叫你洒水在我身上!” 还没等刘安云继续细看施萍的身材模样,壮实少女又已经拿着竹棍对着施萍乱打起来,施萍避无可避,只能是哭着又躲进了刘安云的怀里,泣不成声的喊冤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不看后面的情况就往后退,自己撞在了我的水盆上。” 施萍的辩白起到了反效果,看到她这么丑陋竟然还有脸当众拥抱俊秀出众的刘安云,壮实女子妒忌之余难免更是愤恨,拿着粗竹棍子打得更狠,几个花盆头女子也是满腹嫉妒的拼命怂恿,造成的恶性循环是施萍再次抱紧刘安云,更加拼命往刘安云的怀里钻,害得刘安云也挨了几竹棍。 别无选择,刘安云只能是向施斌嚷嚷道:“世兄,这些女的到底是你什么人?你能不能先叫住她们?” 第四十一章 良心作祟 还好,施斌已经与刘安云化敌为友,不愿再让自家的女眷横生枝节,果断站了出来拦住那个壮实女子,还抢过她手的粗竹棍,吼道:“都给我闭嘴!谁再敢胡闹,就给我到祖先灵堂面前跪一个晚上!” 这一招还真灵,包括那强横粗暴的壮实女子都不敢继续吭声,几个花盆头也悻悻住口,惟有那名叫做施萍的瘦削少女继续把头埋在刘安云怀里抽泣,伤心得十分可怜。 “贤弟莫怪,这些都是我的异母妹妹,一个个都是从小被惯坏了的,不懂礼数,让你见笑了。” 施斌略带歉意向刘安云解释了一句,又转向那壮实女子喝问道:“施艳,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这些打施萍?” 壮实女子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就嚷嚷道:“是她自找的,我和姐妹们在房里玩,施丽打翻了桌上的熏香炉子,香灰洒得四处都是,就叫施萍去擦,这个丑八怪狐狸精不愿意做事就算了,还在打水来的时候,故意把水洒到我身上!你看,我裙子都湿了,这是苏州绸缎做的裙子啊!” 嚷嚷着,壮实女子还亮出了沾水的裙子和她的三寸金莲——横着量绝对是三寸金莲,然后还又悄悄瞟了一眼刘安云,明显是在希望刘安云能注意到她。 “哥,不是我故意的,是她不看后面情况自己撞到的。” 施萍从刘安云怀里略略抬头,流着眼泪辩驳,口音中还带着方言,可惜施斌却根本不待见这个妹妹,马上就喝道:“闭嘴!拿钱出来赔你艳姐!还有,放开刘公子,自己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 施萍长满暗斑的脸上露出羞涩,赶紧从刘安云怀里挣扎着站起,那壮实女子则毫不客气的伸手,喝道:“赔钱!这裙子是苏州丝绸做的,起码得五两银子。” “我那还有钱?我的月钱,那一次不是刚领到就被你们拿去买吃食了?” 施萍的眼泪再次滚滚而下,模样也更加可怜,施斌却看都看懒得看一眼这个异母妹妹,命令道:“带下去打三十篾片,关进柴房,今天不准吃饭!还有,以后你的月钱全都赔给你艳姐,直到赔满五两银子为止。” 壮实女子顿时笑得无比开心了,其他几个花盆头也是个个奸笑,惟有施萍是眼泪更多,瘦弱的小手紧紧攥住衣角,手背上还尽是青筋,心中悲苦可见一斑。 人身上最多余的器官就是良心,惟有进化到淘汰这个器官的人才能吃香喝辣,金银满屋。 见施萍被她的异母姐妹欺负得如此可怜,身体里不幸还保留着良心这个多余器官的刘安云难免有些不忍,便微笑说道:“世兄,给我一个面子,毕竟是你的妹妹,饶了她吧。” 正在结交和家这件大事上有求于刘安云,施斌当然不会不给刘安云这个面子,忙一口答应,道:“好吧,看在贤弟的份上,就饶你这一次吧。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向刘公子道谢?” “谢过刘公子。” 施萍忙抹去一些眼泪,哽咽着向刘安云行礼道谢,刘安云挥手表示不必,又破天荒的铁公鸡拔毛,掏出了五两银子递给施萍,说道:“来,拿去赔给你姐姐吧。” 施萍呆住,还缓缓抬头来细看刘安云,刘安云也不嫌她丑陋,只是微微一笑,把银子硬塞进了施萍手中,施萍的眼中也再一次涌出了泪水——当然,是激动和感激的泪水。 看到这点,壮实女子和几个花盆头当然是妒忌得眼睛有些发红,心里不断大骂异母妹妹是狐狸精。从不知道什么叫做同情施斌却是大感糊涂,很是不明白刘安云为什么会这样帮自己的丑妹妹,便忍不住说道:“贤弟,没这个必要吧,这那能让你破费?” “没关系,我和你这妹妹有缘,她……。” 还是随口说到了这里,刘安云才猛的想,忙向施萍问道:“施小姐,刚才你的口音怎么带着台湾腔?难道你在台湾住过?” 施萍的眼睛顿时亮了,立即回答道:“回公子,我没去过台湾,不过我娘是台湾人,来京城前是住在一个叫沙马矶的地方,我从小和娘住在一起,读书写字也是跟她学的,所以会说台湾话。还即便是说官话,也经常带上台湾方言。” “沙马矶?老乡啊!” 刘安云和刘全一起欢喜大叫了起来,然后刘全还迫不及待的说道:“施小姐,我们住在打狗港,沙马矶和打狗港全都属于凤山县,我们是一个县的老乡。” “打狗港?我听说过这名字,我娘当初就是在打狗港上船来的京城,所以娘在我面前提起过好多次这地方。”施萍眼圈再次泛红,激动得就好象遇到了亲人一般。那边郑崇和也忙站出来自我介绍,说自己也是台湾人,施萍听了更是欢喜激动,眼中的泪花益发闪烁。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安云当然是更加不能对施萍置之不理,赶紧邀请施萍坐下来与自己一同用饭,施萍畏畏缩缩的去看施斌,施斌也还算给面子的说道:“还不赶紧谢过刘公子?” 听到这话,施斌妻子虽然明显很不乐意,却还是假惺惺的招呼施萍落坐,还有吩咐下人准备碗筷,施萍由衷的再次向刘安云道谢,然后还没忘了先把银子赔给那壮实女子,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坐到施斌妻子的旁边,壮实女子则是脸色青黑,领着几个花盆头女子转身离去时,又重重的哼了一句,“狐狸精,长成丑八怪了也不忘勾引男人!” 再接着,还是听了施萍语气伤感的介绍,刘安云才知道了情况的大概经过。原来,施萍的生母姓陈,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一个弟弟,一家人虽然生活贫困却勉强还算幸福,只是没想到祸从天降,在施萍生母十六岁那年,一帮海盗洗劫了施萍生母居住的村庄,施萍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在动乱中双双遇害,舅舅则听说是可能被海盗掳去当了奴隶。 事后,家徒四壁的施萍生母根本无力安葬父母,为了尽孝道,施萍生母便选择了卖身葬父,把自己卖给了施家在沙马矶一带的庄头,换得父母入土为安。然后施家庄头见施萍的生母颇有姿色,便把施萍生母送到了京城献给施秉仁为妾,再然后就有了施萍,只可惜到了施萍六岁那年,施萍生母也染病离世,施萍便成为了一个半孤儿,在施家艰难长大。 有施斌这个嫡兄在旁,施萍当然没敢说她在施家后来的情况,不过光是看到她脸上和手上的淤青伤寒,身上寒酸的衣着,还有施斌和壮实女子等人对她的态度,刘安云就能猜到她在施家的处境究竟如何,对她也难免更是同情。 更加折磨刘安云残余良心的还在后面,尽管谁都看得出来施萍已经是极力克制了,可是端碗吃饭的时候,施萍的动作还是明显有些急不可耐,还一度噎住被迫喝水,显然饿得十分厉害。施斌看了气不打一处来,便喝道:“吃慢点?我们施家没给你饭吃?丢人现眼!” 施萍小声答应,更加逼着自己放慢速度,然而施斌却仍然还是看这个庶出的妹妹不顺眼,又喝道:“吃完了就快走,我和刘公子还有重要的大事要谈。” 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家门,之前就满脸嫌弃的施斌正房妻子也这么说道:“萍妹,你如果实在饿得厉害,就端上一碗饭回住的地方去吃,你二哥和刘公子有正事商量。一会老爷还要来,到时候他看到你这样发了火,谁也保不住你。” 明显很清楚违背兄嫂命令的后果,被欺负惯了的施萍只能是乖乖起身,还又看了刘安云一眼,正好刘安云也抬头看她,见她的神情可怜,刘安云便同情的说道:“施小姐,多保重。”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施萍的眼圈顿时又红了,在兄嫂的一再催促下盛了一碗饭后,施萍还突然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放下饭碗砰的一声向刘安云双膝跪下,哭着说道:“刘公子,求求你了,看在我娘和你是同乡的份上,把我带走吧,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事发太过突然,刘安云与施斌等人难免都是大吃一惊,不知所措,施萍则是不管不顾,拉住了刘安云的衣角哀求道:“刘公子,只要你能把我这里带走,你让我给你做什么都行,为奴为婢,我绝对没有任何怨言。将来你就算不要我也没关系,什么时候你不想让我给你当奴婢了,你发一句话,我马上自己走,绝不向你要一文钱。” 还是到这个时候,施斌才回过神来大发雷霆,咆哮道:“施萍,注意你的身份!再给我们施家丢人现眼,我打烂你的嘴!” 没有理会嫡兄的震怒,施萍只是紧紧拉着刘安云的衣角,泣不成声的说道:“刘公子,你是好心人,求求你救一救我,再留在这里,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姨娘和姐妹们天天打我骂我,动不动就抽篾片关柴房,有时候还罚我跪铁链,顶铜盆,我身上到处都是伤。从昨天中午开始,我就没吃任何东西,她们只给我吃馊饭馊菜啊!” “住口!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施斌大怒来拉施萍,还直接抽起了施萍的耳光,施萍则拼命的抱住了刘安云的腿,大哭道:“公子,求你了!看在我苦命的娘和你是同乡的份上,救一救我啊,我在这里活不下去了!” “来人,来人,赶紧来几个丫鬟和婆子,把这个小蹄子拖回去关起来!” 施斌的正房甚有急智,知道丈夫不方便对妹妹出手,便干脆喊起了丫鬟来帮忙,几个膀粗腰圆的丫鬟婆子也马上飞奔而来,同时之前那个壮实女子和几个花盆头也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走廊上,脸上还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双拳难敌四手,加上自身又瘦弱得十分可怜,所以尽管施萍拼命的哭喊不休,还是很快就被几个丫鬟婆子从刘安云身上拖开,很清楚将来结果的施萍绝望哭喊,挣扎着向刘安云伸出纤细的双手十指,哭泣得声音彻底变形,“刘公子,救我——!” 该死的良心作祟,很清楚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肯定会因为这件事受尽折磨,甚至直接送命,刘安云迟疑了一下后,还是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慢着!放开她!” 几个丫鬟婆子愕然,施斌也无比奇怪的扭头,问道:“贤弟,你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家事,难道你也想插手?” “这个……。” 一时冲动的刘安云刚开始当然有些无言可对,好在自古以来最不难找的东西就是借口,稍一盘算后,刘安云就想到了一个勉强说得出口的借口,说道:“世兄,既然你我是以世兄弟相称,那你这位妹妹,也就是我的世妹了,你说对不对?” 施斌一想发现是可以这么称呼,便点了点头,说道:“对。” “既然她是我的世妹,那我这个当世兄,当然得为世妹稍微着想一下。”刘安云打蛇随棍上,又笑着说道:“刚才我这位世妹不是说了吗?她在凤山的沙马矶老家还有一个舅舅,虽然她那个舅舅听说是已经被海盗掳走了,但是隔了这么多年,她那位舅舅说不定就已经回到了家乡。” 说到这,刘安云顿了一顿,又琢磨了一下才说道:“世妹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舅舅,肯定对他十分思念,正好我把忠义井的事处理完了以后就打算回台湾,既然是顺路,那我想尽一尽世兄的义务,把世妹顺便带回台湾去寻找她的舅舅,还望世兄千万成全。” 施萍和施斌一起楞住,然后回过神来,施萍当然是感激又激动,慌忙去看施斌的反应,施斌则好半天才醒过味,说道:“贤弟,你这意思,是想把我这个妹妹带走?” 刘安云赶紧点头,破天荒的向施斌作揖鞠躬,说道:“世兄,千万成全,看在同乡的份上,我是真心想帮一帮我这位世妹。还有,世兄你放心,将来不管世妹她能不能找到她的舅舅,我都一定给你一个答复,绝对不会让你无法向世叔交代。” 借口过于勉强,刘安云原本不抱太大希望,还赶紧研究起了用什么样的利益交换才能救出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结果让刘安云没有想到的是,施斌还在有些懵圈的时候,施斌的正房老婆却眼珠子一转,附到了施斌的耳边低声嘀咕了起来。 再接着,奇迹出现,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后,施斌居然向那些丫鬟婆子挥手吩咐,命令她们放开施萍,然后又向刘安云笑道:“多谢贤弟对我这个妹妹的一片好意,不过这事情太大,我做不了主,得等我父亲回来,请他亲自拿这个主意。” 刘安云慌忙道谢,那边恢复自由的施萍则飞奔了过来,再次拉住了刘安云的衣满脸都是恳求神情,刘安云好言安慰道:“别怕,一会我尽全力,争取把你带走。” 施萍忙用力点头,刘全与郑崇和则对视苦笑,全都明白刘安云已经被良心绑架,不得不向这名丑陋瘦削的小姑娘伸出援手。 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后,施秉仁终于带着管家和保人来到了后花园,不过施斌却抢先迎了上去,还把施秉仁拉到了偏僻处单独说话,刘安云不知道这对父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能是定下心来静观其变。 施家父子倒也没让刘安云等待多久,很快的,施秉仁就满面笑容的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说道:“世贤侄,刚才的事斌儿已经对我说了,你如此为叔父的女儿考虑,叔父真的是感激不尽。好,我答应了,一会你就把我的女儿领走吧,带她去台湾找她舅舅。” 施萍听了当然是大喜过望,刘安云也悄悄松了口气,赶紧向施秉仁道谢,谁知施秉仁却又哈哈一笑,说道:“贤侄,不用谢,因为叔父也有一件事要求你。叔父我刚才倾尽全力,仅仅只是筹到了九万八千两银子,所以还望贤侄高抬贵手让一让价,那两千两银子就别要了。” 在场的刘安云、刘全与郑崇和一起傻眼,也这才明白施秉仁父子为什么会同意刘安云把施萍带走的真正原因,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安云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先看了一眼满脸紧张的施萍,然后才说道:“一切任由世叔安排,九万八千两,就九万八千两。” “这么痛快?早知道就应该只给九万五千两!” 施秉仁同样后悔得肠子打结,可是话已经说了出来无法收回,施秉仁也只能是打哈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有,贤侄,叔父可有言在先喽,我这女儿只是得了怪病才长成这样,不然的话我的其他女儿在容貌方面就没有一个赶得上她的,要是那天她的病好了,你对她动了那方面的心思,可一定得先由叔父同意了再说啊。” “叔父说笑了,小侄把令爱当成妹妹看待,如何会起那样的心思?” 刘安云满脸苦笑的回应,还在心里补充了这么一句,暗道:“最多就是干妹妹。” 第四十二章 一夜暴富的后果 施秉仁父子居然也是天良未泯的人,把在施家最不得宠的庶女施萍以两千两银子的天价卖给了刘安云后,施家父子不仅允许施萍带走她少得可怜的衣物鞋袜,还非常大方的送给了施萍一个带着遮布的斗笠,让施萍可以遮住她脸上的红色暗斑,免得出门后吓坏了过往路人和花花草草。 不过这也足够了,随着刘安云走出了施家大门后,施萍就好象离开了修罗地狱一般,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不顾施家父子还在门前,立即就向刘安云双膝跪下,可惜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时,施萍却又早已泣不成声。 双手将瘦弱的施萍搀起,刘安云温和说道:“有什么话,去了我的住处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乖,快上车。” 施萍抽泣着点头,在刘安云的搀扶下坐进了车厢,刘安云本想坐到车前的踏板上,不料郑崇和却驱逐道:“进车里去坐,这里是我的位置。” 看看必须要坐郑崇和、刘全与车夫三人的车前踏板,刘安云无奈,只能是进到车厢与施萍并肩而坐,好在车厢里还算宽敞,除了颠簸时无法避免外,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身体接触。 还是在快要驶出外人时,施萍才小心翼翼的向刘安云问道:“刘公子,小女以后怎么办?” 刘安云也没多想,马上答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台湾,然后能找到你舅舅当然最好,找不到也没多少关系,继续跟着我就行了,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施萍低声道谢,又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公子,那你的夫人容得下小女吗?还有,我长得这么丑,会不会吓到你的家里人?” 刘安云笑出了声音,说道:“放心,我是光棍一条,除了刘全以外没有任何亲人,更没成什么亲,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施萍悄悄松了口气,赶紧向刘安云再次道谢,刘安云也这才想起了一件事,忙说道:“施姑娘,能不能把你斗笠拿下来,让我仔细看看你脸上的红斑到底是什么情况。” “公子,你想做什么?你不怕我吓到你吗?”施萍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懂些医术,想看看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能不能治。” 刘安云的回答让施萍既安心又失望,轻轻摇头说道:“公子,不必了,我刚得这病的时候,父亲也找过郎中给我治过,但是换了几个郎中都毫无作用,后来父亲也死了心,彻底不管了。” “没事,让我看看没什么关系的。” 刘安云坚持,还亲后取下了施萍头上的带布斗笠,掀开车帘借助夕阳余光仔细检查起了施萍脸上的红斑情况,施萍羞涩微微垂头,还被刘安云伸出魔爪硬抬起了她的下巴。 能够轻松考取中等药剂师资格,刘安云肚子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货,仔细检查了施萍脸上的红斑情况,又问了施萍患上这种怪病的情况经过,刘安云便逐渐得出了结论,说道:“应该是玫瑰糠疮,只是比较罕见的长在了脸上,还有些严重。” “公子,那还能治吗?”施萍不抱多少希望的小心问道。 “没问题,我有把握治好。” 刘安云的回答让施萍大感意外,接着刘安云又顺口向车夫吩咐道:“车夫,多给你车钱,绕点远路走正阳门出城,我要顺便到大栅栏那里的同仁堂去买一点药。” 刘安云主动提出多给车钱,车夫当然是欢喜答应,刘安云又顺口向施萍问道:“施姑娘,你平时有没有多吃水果,比方说橘子和葡萄之类的?” 施萍的眼圈立即就红了,低声说道:“我已经好几年没吃这些东西了,娘走了以后就没人疼我,这些东西我就很少能吃到,后来我得了这病以后,家里人一起欺负我,我就更不可能吃到了。” “以后不会了,一会我就给你多买一些这些水果,你平时要多吃,对治你的病有帮助。还有,有空的时候,你要到太阳下面的晒一晒脸上的斑(紫外线),这也能帮着你尽快把病治好。” 刘安云微笑叮嘱,施萍轻声答应,又悄悄的偷看了一眼刘安云还算过得去的脸庞,脸上不由有些发烧,也更加期盼奇迹能够出现,让自己能够恢复正常容貌。 抢在城门关闭前离开了内城,也抢在同仁堂关门前进到了这家著名的药铺,刘安云想都没想,马上就向前来迎接的药店伙计吩咐道:“买甘石,铅粉,雄黄,冰片,还有西域来的脱体牙,最好是大食国产的脱体牙,顺便拿一个药碾子。” “公子,甘石、冰片和雄黄这些东西好说,可是治眼睛用的脱体牙很贵啊,尤其是大食国产的脱体牙,最贵了。”药铺伙计赶紧提醒道。 所谓的脱体牙实际上就是氧化锌,如果有锌矿石,刘安云自己也能制取出纯度合格的氧化锌,只不过在京城想买到这种比较冷门的矿石当然很难,加上华夏的锌矿石普遍与铅矿共生,去除铅这种有毒金属相当麻烦。所以刘安云也懒得费这个劲,顺手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问道:“够不够?” 让刘安云意外,确认了刘安云的财力足够后,药铺伙计满脸堆笑的拿来了刘安云需要的药物时,刘安云这才发现波斯来的氧化锌竟然是用带软木塞的玻璃瓶装着,对这种容具无比亲切的刘安云便随口问道:“这种带软木塞的琉璃瓶子,有没有空的?有的话我也顺便买几个。” “有有有,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给你拿。” 有钱就是好办事,即便带着软木塞的玻璃小瓶价格同样不菲,可是对于身家已经暴涨到了六位数的刘安云来说,却只是九牛一毛的存在,所有很快的,刘安云需要的药物和器具便已经全部到手,同时刘全也从旁边的生鲜店铺里买来了许多富含vc的葡萄与柑橘类水果,刘安云等人这才乘车返回史家胡同。 然而这漫长的一天却并没有结束,回家后,为了尽快治好施萍脸上的玫瑰糠疮,还有满足郑崇和与刘全的好奇心,刘安云还是立即开始了制取炉甘石洗剂。 有后世的医学基础打底,手工制取炉甘石洗剂其实不是很难,把甘石和氧化锌分别研磨成粉,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再将古代女子化妆用的铅粉与雄黄放进做菜用的猪油里加热,制取出清澈的甘油;最后是按照药粉四和甘油一的配比,放进三等份的冷却滚水中,加入少许冰片粉末,搅拌均匀放置澄清,粉红色的炉甘石洗剂便大功告成。 “每天早中晚用这药水洗你脸上的斑,可能会有些疼或者痒,但是千万别抓,坚持上几天,你就又可以变回以前那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了。” 刘安云顺口的一句玩笑,让施萍顿时羞红了脸蛋,垂下头看着脚尖,施萍还轻轻的说道:“公子,如果真能治好,那你……,不管……,想做什么都行。” 没有留心施萍的郑重承诺,刘安云只是把目光转向旁边买来的带塞玻璃瓶,心道:“有这些可以防止蒸发的药瓶,干脆明天做些医用酒精和紫药水装上吧,回台湾的路上旅途颠簸,这些东西说不定就会用得上。” 想起了回家大计,刘安云还又考虑起了是否把银票换成黄金减轻回程负担,还有是否雇佣镖局保护自己回家——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全国都能通存通兑的钱庄,治安也绝不象乾矮子自吹自擂一样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尤其是在准备携带着巨款返回台湾的情况下,没有一些得力的打手保护,刘安云还真不敢放这个心…… ………… 与此同时的十五阿哥府里,当着嘉庆与几个嘉庆党成员的面,嘉庆老丈人之一的时泰,也已经怒气冲冲的把今天早上在宛平县发生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嘉庆等人,同时还大骂刘安云、老刘全与瞿老三等人的无耻,惋惜被刘安云等人骗走的巨款——对于已经失去了内务府间接控制权的嘉庆一党来说,三万六千两银子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 难得糊涂,包括颇有清名在内的嘉庆座师朱珪,当然都选择性的无视了舒文儿子吉那保这笔巨款的来源——总不能在已经掉进井里的舒文头上又砸一块大石头吧? 捋着胡须盘算了片刻后,朱珪还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道:“这事看似复杂,其实简单,开始应该是福长安的家奴和那个台湾人联手骗钱,得手后福长安的家奴贪心不足,不仅要吃独食,还想乘机讹诈那个台湾人一笔,只不过那台湾人棋高一着,提前做好了准备,这才让福长安的家奴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让那个台湾人吃了独食。” “那刘全呢?他在中间干了什么?”和尔经额赶紧问道。 朱珪轻蔑一笑,说道:“他就是姓刘那个台湾人扯的虎皮做的大旗,没有他坐镇县衙,宛平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得罪福长安的家奴,那个台湾人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把老刘全请来狐假虎威,逼着宛平县按照证据办案,事后也肯定分给了刘全一笔银子。” 和尔经额等人纷纷大点其头,都认为是这个道理,时泰则又恨恨说道:“那个台湾刁民还真他娘的能折腾,刚才舒文家又派人来禀报情况,说是他们得到准确消息,那个姓刘的台湾刁民居然又跑去狐假虎威,硬是把他的忠义井和半口王府井,以十万两银子的天价卖给了现在的靖海侯施秉仁。” “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即便是嘉庆与和尔经额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朱珪却是十分好奇,说道:“老夫早在福建学政任上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听说过现在的靖海侯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最是喜欢在别人面前哭穷,怎么能舍得花这样的高价买一口半甜水井。” “当然是事出有因,另有图谋。” 时泰冷哼,然后才把施家庶子主动泄露的情况先添油后加醋,仔细告诉给嘉庆等人,结果嘉庆、和尔经额与恭阿拉等人听了当然是个个勃然大怒,无不大骂刘安云与施秉仁的无耻下作,买卖一点不动产都能牵扯到官场黑幕,也益发痛恨和二一党的贪赃纳贿,败坏朝纲。 见成功激起了嘉庆等人的怒火,与舒文一家走得比较近的时泰忙乘机说道:“十五阿哥,朱师傅,奴才认为我们在这件事不应该袖手旁观,应该设法出手,拿住那个台湾刁民与福长安家奴联手行骗的真凭实据,先把他的罪证坐实,然后再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福长安甚至和珅,如此既能为舒大人一家讨还公道,同时又可以打击贪腐,整顿朝纲。” 恭阿拉等人纷纷称是,已经尝过苦头的和尔经额却摇了摇头,说道:“没那么容易,那个姓刘的刁民虽然身份卑微,但是为人却狡猾异常,就连与他联手行骗的福长安家奴都拿他毫无办法,就足以证明他在这件事上做得滴水不漏,没有任何把柄可抓。再加上还有和珅一党或许有可能再次出手庇护,我们想要拿到他的真凭实据,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时泰与恭阿拉也皱起了眉头,虽然明知道刘安云肯定有罪,却说什么都想不出办法来拿到证明刘安云有罪的把柄。不过嘉庆也从来没有真正指望过自己这帮二世祖老丈人,只是转向朱珪问道:“朱师傅,你有什么高见?” 朱珪没有急着回答,捋着花白胡须又盘算了一段时间,朱珪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圣上这次南巡,没有耗费国库一两银子,负责筹备款项的和珅名誉上是劝说江南富商乐输,实际上却是强行摊派,还乘机敲诈勒索,中饱私囊,为此还闹出了人命。” “我听说过。”和尔经额立即说道:“听说浙江有一个姓曾的富商,就是因为反抗和珅的敲诈勒索,全家都送了性命,只是没有证据,皇上又宠着和珅,所以没有任何人敢追究深查。” “朱师傅,这件事和现在的情况有关吗?”世泰不解的问道。 朱珪笑笑,答非所问的说道:“福长安与和珅同属一丘之貉,也是贪得无厌之辈,倘若让他知道,他的家奴在姓刘那个百姓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间接让他丢了颜面,心里必然不会高兴。然后他如果再知道那个姓刘的百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聚敛到了十几万两银子的巨款,你们说,福长安会是什么心思?” “肯定会想办法抢到手,顺便给他的家奴和他自己找回场面!” 嘉庆的几个老丈人全都没有多想,几乎都给出了类似的回答,朱珪听了笑得更加神秘,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只要福长安生出贪念,把那个姓刘的百姓逼进了死地,我们再乘机向那个姓刘的伸出援手,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说,我们想要什么东西,那个姓刘的百姓还敢不给吗?” “妙计!福长安虽然和和珅是一党,但他背后还站着福康安和福荣安,他亲自出这个手,和珅都不敢管这个闲事!姓刘的刁民陷入了绝境,我们只要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就是叫他舔鞋子,他也得舔!朱师傅高,实在是高!” 和尔经额与时泰等人无不拍腿叫好,对朱珪的老谋深算佩服得五体投地,已经几次被刘安云间接坑害的嘉庆也大点其头,认为是应该给刘安云这么一个教训。同时很自然的,和尔经额与时泰等人还马上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人人心道…… “这件事只要操作得好,不仅可以把福长安揪出来,那个姓刘的刁民手里的银子……。呵呵,三年清知府才十万雪花银,这刁民手里可是十几万两啊!” 这时,朱珪又开口了,慢条斯理说道:“但是动作得快,施家人已经说得很明白,那个姓刘的卖了井后很快就要回台湾,如果动作慢了,让他离开了京城,事情就不好办了。” 第四十三章 柯南体质 历代大清皇帝都于勤政爱民著称,这一点还直接体现在每天的上朝时间上,虽然出于对臣子关爱,春天和冬天可以到了清晨的六点再上朝,然而在夏天和秋天,却必须在清晨五点半就召开朝会——大清君臣勤勉至此,天朝百姓真的有福啊! 做为一个合格的奴才,福长安当然得在清晨五点半前就进宫准备上朝,这一天也不例外,提前了大约十几分钟进宫后,福长安还是照例进到了朝房稍做休息,看是让福长安略略有些意外的是,平时总是比自己早到的和二这一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这会了还没来到朝房。 略感好奇,福长安便随口向和二的死党苏凌阿问了一下情况,苏凌阿的消息十分灵通,马上就答道:“可能与和中堂的公子生病有关,听说和中堂的公子病情加重,昨天还请了太医,和中堂昨天还难得提前回了家,这会他还没来,应该和这事有关。” 和二子息艰难,三十几岁了还是只有丰绅殷德这么一个儿子,疼爱和关心这个儿子也毫不奇怪,所以福长安便点了点头,还在心里盘算是不是该去探望一下这个小侄子。 这时,又一件让福长安意外的事发生了,平时里与福长安连见面时都很少点头的太仆寺卿恭阿拉,突然笑着来到了福长安的面前,一边象征性的给福长安行礼,一边微笑问道:“福大人,听说你家里的下人,在外面给你长了大脸,现在情况如何了?” “什么意思?”福长安满脸糊涂,不明白恭阿拉是在说什么事。 “难道说福大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恭阿拉很是惊奇的追问,福长安更加糊涂的摇头,恭阿拉也顿时来了劲,赶紧拍掌发出声响吸引众人注意,又大声说道:“各位大人,新鲜事,有一件很有意思的新鲜事。” 虽然年轻,但是做为螨清顶级权贵傅恒之子,又与和二这样的超级人精臭味相投,福长安自然不是什么善于之辈,一眼就看出恭阿拉这么做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便也没有急着吭声,只是任由恭阿拉大声吆喝,吸引许多朝臣围上来查看究竟。 恭阿拉也很快就原形毕露,笑着说道:“各位,天下奇闻啊,昨天在宛平县的县衙大堂上,福大人家里一个叫做瞿老三的家奴,和一个平民百姓打官司,不但赔了那个百姓一万五千两银子,还被逼着当众承认自己被人蒙骗,不小心做了伪证,只差那么一点就触犯了我们大清的国法。” 故意让福长安难堪,背后又有嘉庆撑腰,恭阿拉没有任何顾忌,毫不客气的把福长安家奴昨天在宛平县衙上的丢脸丑态详细介绍了一通。虽说无人附和帮腔,然而得知福长安的家奴试图帮着亲戚敲诈勒索刘安云失败还被反杀后,在场的螨清官员却几乎都选择了表情冷漠,装着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反倒是福康安开口问了一句,“真有这事?” “中堂,这么大的事,还关系到了福大人的脸面,下官敢胡乱开玩笑吗?” 恭阿拉假惺惺的苦笑,福康安再不吭声,只是冷冷的看了福长安一眼,福长安继续保存沉默,心里则这么说道:“恭阿拉这个狗东西摆明了是在煽风点火,故意让我难堪,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不管是瞿老三还是刘安云,都不值得他这个三品官员出手啊?” 还是在马上就要上朝时,和二才风风火火的冲进朝房,和二一党的官员纷纷上前迎接,苏凌阿还十分关心的问道:“和中堂,令公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和二故作轻松一笑,语气明显有些勉强的说道:“还行,吃了太医配的药,已经好了一些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和二这话是在口不对心,可是谁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能是纷纷开口安慰和二,然后也不等福长安把嘉庆一党故意挑衅自己的情况告诉给和二,太监就已经来传旨命令上朝,百官不敢怠慢,赶紧排列好班次上殿,照例去给乾矮子三跪九叩。 这一天的朝会比较平淡,惟一值得一提的,就是办完差使回京述职的军机首辅阿桂在路上病情加重,被迫滞留在了保定,对此,乾矮子非常关心,马上派了好几个太医立即赶往保定迎接阿桂,还要求尽快把阿桂接回条件更好的京城疗养,其他的琐碎政务乾矮子则几乎都懒得开口。 丰绅殷德的情况也显然不象和二说的那么好,结束了早朝后,才刚向几个死党交代了一句,和二就急不可奈的奔向了宫门,福长安见了也拿定主意,暗道:“不行,于情于理我都得去看看情况,赶紧去内务府把今天的料理了,然后去和府看看我那小侄子。” 这时,表面上与福长安相处还算融洽的和尔经额,忽然走到了福长安的并肩处,还语气颇为诚恳的说道:“福大人,之前在朝房里的事,还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恭大人向来就是那个德行,心里藏不住事,稍微有点不痛快就喜欢胡说八道,所以才冒犯了你,一会我会请十五阿哥教训他的。” “没事,这样的小事,我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福长安表面回答得十分轻松,心里却无比警惕,很清楚和尔经额未必安什么好心。结果也正如福长安所料,和尔经额马上又说道:“不过福大人你那个家奴,是得好生教训一下,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才是敲诈勒索的幕后主使,这样的奴才如果不严加管教,以后肯定会给大人你闯下大祸。” “多谢和大人指点,下官回去就会彻查此事。”福长安回答得益发小心,心里也越来越怀疑和尔经额另有目的。 图穷匕见,和尔经额终于提起了关键,又看似无心的随口说道:“那福大人动作得快点,就下官所知,那个叫刘安云的台湾百姓,已经把他的甜水井以十万两纹银的天价卖给靖海侯一家,很快就要带着银子离开京城了,大人如果查得慢了,这事恐怕就没有希望再查出真正的真相了。” “十万两纹银?!” 被朱珪料中,做为乾矮子朝的著名贪官之一,听到了十万两纹银这个不菲的数字,福长安果然是心中一动,还马上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暗道:“卖地那件事,很可能是瞿老三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过去被刘安云吃了独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刘安云那小子手里岂不是已经有十几万两银子了?好小子,这么短时间就能弄到这么多银子,捞钱的手段,就是本官都望尘莫及啊!” 察言观色发现福长安神情有异,目的已经达到的和尔经额当然是很快就拱手告辞,而福长安虽然明知道和尔经额等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可是想起刘安云手里的巨款,福长安还是忍不住心中大动,刚出紫禁城就派人回家,命令瞿老三立即去内务府衙门与自己见面………… ………… 在睡觉休息这方面,刘安云还真比和二与福长安等螨清高官幸福一些,福长安等人都已经下朝了,刘安云才慢腾腾的从床上爬起来,接着还有姿色平庸的丫鬟侍侯洗漱,然后还是到了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刘安云才与刘全、郑崇和商量起了正事,说道:“崇和兄,刘全,我昨天晚上仔细考虑了许久,觉得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还是去镖局找一个镖师,带着人保护我们回台湾。” “是应该找镖局保护我们回去。” 郑崇和与刘全都很明白其中轻重,一起说道:“京城的银票没办法在台湾兑现,我们只能是带着现银或者金子回去,现在路上又不太平,到处都是强盗土匪和偷鸡摸狗的小蟊贼,带这么多银子回去肯定无比危险,只有去镖局雇一支镖队送我们回去,这样才可以保证安全。” 言罢,过年前就已经来到了京城的郑崇和还又补充道:“稳妥起见,我们还最好是去前门外找那里的兴隆镖局雇人,兴隆镖局虽然在京城的镖局里收钱最贵,但是他们的镖师个个都是功夫好手,走镖还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这样最安全。” 咬了一口肉包子后,刘全也含糊不清的说道:“最好是得请兴隆镖局的镖队,我听人说过这个镖局的情况,开办这个镖局的人叫张黑五,人送绰号神拳无敌,在京城里与无数武术名家交手,从来就没有输过一次。这个张黑五现在虽然已经过世了,可他的儿子张怀玉(史实人物)听说身手更好,武功更高,镖局的生意也比以前更大。” 刘安云也听说过兴隆镖局,知道这家镖局目前在京城里名气很大,口碑也相当不错,所以刘安云也没犹豫,马上就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吃完早饭咱们就去兴隆镖局,雇好了镖队就马上回台湾,到淡水去发更大的财。” 说干就干,享受完了丰盛的早餐,把时刻以布蒙面的施萍托付给了两个丫鬟照顾,刘安云主仆与郑崇和便乘车直往前门而来,还非常轻松的找到了著名的兴隆镖局,直接向守在门前的趟子手说明了来意。 事有意外,面对着主动送上门的生意还是一笔非常不小的生意,兴隆镖局的趟子手却并没有立即把刘安云等人请进镖局,略带歉意的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们总镖头现在正有事在身,没办法和你谈生意,只能是请你到了下午再来。” 随便往镖局里看了一眼,见院子里的照墙后人头涌动,聚集着不少人,刘安云便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事?院子里怎么这么多人?” “正在比武,从沧州来了一个乡下土鳖,也不知道在那里学了点花拳绣腿,居然敢来我们兴隆镖局找人比试武艺,还要和我们总镖头较量。” 趟子手顺口回答,又无比轻蔑的说道:“我们总镖头大发慈悲,答应了给这个土鳖开开眼界,也让我们镖局的镖师炼一炼手,所以这个时候没办法见客人。” “比武?新鲜啊,少爷,能不能想办法进去看看?” 乡下来的郑崇和与刘全一起来了兴趣,刘安云也对这个时代的比武究竟是什么情况十分好奇,所以刘全刚一开口恳求,刘安云就马上拿出了一点银子塞给了那趟子手,说道:“这位兄弟,我们还从没见过真的比武,帮帮忙让我们开一开眼界。” 趟子手有些犹豫,不过刘安云又拿出了一块银子后,守门的趟子手还是动了心,吩咐同伴暂时看住镖局大门,自己则将刘安云等人领进院中,让他们到近处观看兴隆镖局的镖师与挑战者比武,还低声叮嘱道:“记住,如果有人问,就说你们是来谈生意的。” “哎哟!” 还没等刘安云点头答应,人群中就响起了一声惨叫,同时还有一个穿着坎肩的男子飞出了圈中,重重摔在了几个看热闹的镖局趟子手与杂役身上,把刘安云等人领来看热闹的趟子手也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吃惊说道:“唐镖师?怎么可能?!”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刘安云才看清楚人群里圆形空地上站在一个衣着普通的男子,二十四、五岁的年龄,五官平常相貌普通,惟独眉毛长得要比平常人长出不少,让人过目难忘,接着那长眉男子还向众人抱了一个四方揖,说道:“承让。” 围观的趟子手和杂役纷纷议论,被几个穿着坎肩男子簇拥着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则脸色非常难看,哼了一声才向一个坎肩男努了努嘴,坎肩男会意,立即跳入场中,大声说道:“我来会一会你!” “承认。” 长眉男抱拳行礼,坎肩男却极不讲武德的乘机上前,拳拳带风的接连使出黑虎掏心,接连猛击长眉男胸口,然而那长眉男虽然落了被动,被迫连连后退,却不知道为了什么,那坎肩男的拳头就是沾不到他分毫,每一拳都打进了空气中。 见此情景,对武术几乎一窍不通的刘安云当然是满头雾水,领刘安云等人进来的趟子手却看出端倪,低声惊呼的说道:“好怪的步法,怎么从来没见过?” 还是听到了这句话,又仔细去看了那长眉男的脚步,刘安云才发现他的脚下步伐确实颇为古怪,变幻繁多与寻常人的脚步截然不同,很多脚步都是踏到了让常人匪夷所思的位置,偏偏还行云流水无比自然,让人不觉半点别扭。 这时,穿心拳接连落空的坎肩男也露出了破绽,被长眉男抓住机会,一脚踢乱他的脚步,导致他的身体失去平衡,接着长眉男的动作兔起鹘落,潇洒有力的接连几记重击,又将那坎肩男打出了比武场地,围观的趟子手与杂役也顿时又是一阵低哗,很是惊讶于自家镖师的接连落败。 被镖师簇拥而坐的中年男子也终于起身,问道:“你这是什么拳法?” “迷踪拳。” 长眉男子的回答让刘安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中年男子也十分意外,说道:“迷踪拳?没有听说过啊?” 长眉男微微一笑,解释道:“总镖头不必不奇怪,迷踪拳是我们沧州武师近年来以燕青拳为基础,又效仿猿猴动作,逐渐演变而来,在沧州本地知道的人都不是很多,总镖头你远在京城,没听说过这拳法很正常。” 兴隆镖局的现任总镖头张怀玉又哼了一声,然后回忆着说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张德茂(也是史实人物)。”长眉男平静答道。 张怀玉又哼了一声,伸手就去解身上衣服,还说道:“很好,张壮士,今天就让我来会一会你的迷踪拳。” 事有意外,张怀玉刚决定亲自下场,不曾想一个坎肩男却跳进了场中,大声说道:“姐夫,杀鸡何需牛刀?让我先会一会他!” 喊叫着,新下场的坎肩男一个双龙夺珠去分散长眉男张德茂的注意力,接着右腿又突然弹起,十分阴毒的去踢张德茂下体,无奈张德茂反应极快,一个诡异步伐就轻松躲开了坎肩男的撩阴腿,同时立即发起反击,很快就和坎肩男打得是你来我往,眼花缭乱。 见此情景,张怀玉只能是坐回椅中,无奈他的小舅子同样不是对手,没过片刻就也被打出了场中,张怀玉的小舅子大怒,不肯服输的纵身又跳回了场中,吼叫着对张德茂连下重手,甚至连猴子偷桃这样的招数都用了出来。 张德茂也明显有些被激怒,靠着诡异并且灵活的步伐加持,突然绕到小舅子背后,接连几个弹腿将张怀玉的小舅子踢到了场外,还让他摔了一个嘴啃泥,狼狈无比。 “狗娘养的!老子和你拼了!” 张怀玉的小舅子人品明显有些抱歉,接连输了两次还是不肯罢休,竟然再一次跳起来冲回场中,右手往腰间一捞间,手里还多出了一把匕首,红着眼睛摆明了想在张德茂身上戳一个透明窟窿。 依然无用,反应极快的张德茂先是一脚把小舅子手里的匕首踢得高高飞起,继而又双腿连环弹出,接连踢中小舅子前胸,将张怀玉的小舅子再一次踢出了场中,落在地上摔了一个五脚朝天。 这个时候,刘安云身上的柯南体质突然发威,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之前被张德茂踢飞的匕首从高处落下间,竟然要死不死的落到了张怀玉小舅子的胸膛上,还是好死不死的刀尖向下,重重戳进了张怀玉小舅子的胸膛,让他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鲜血,顿时涌出张怀玉小舅子的胸膛,染红了他身上的土黄色坎肩。 第四十四章 多管闲事 “许骧!”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匕首笔直插进了坎肩男的胸膛,坎肩男又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兴隆镖局的总镖头张怀玉才惊叫着跳起身来,三步做两步的冲到他的小舅子面子查看情况,然而这么做已经太晚太晚了,雪亮的锋利匕首已经深深的插进了张怀玉小舅子的心窝,就是神仙也已经救不回他小舅子的小命了。 见此情景,院子里自然是一片大乱,镖师、杂役和趟子手或是出于关心,或是为了拍张怀玉的马屁,纷纷都跑上去查看张怀玉小舅子的情况,七嘴八舌的叫喊他的名字,还有人自告奋勇去叫郎中,可惜不管怎么挣扎都毫无作用,不过片刻时间,张怀玉的小舅子就逐渐停止了抽搐,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不过转瞬之间,小舅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断了气,张怀玉当然是怒满胸膛,跳起来就指着张德茂吼道:“上!给许骧报仇!” “你们讲不讲理?是他先动的刀!” 张德茂的愤怒分辨毫无作用,几十个镖师趟子手或是操起家伙,或是直接空手,红着眼睛一起向张德茂冲了过来,张德茂被迫还击,在刘安云等人表演了一出以少敌多的好戏。 打斗的结果是张德茂逐渐不敌,虽然张德茂的身手明显在众镖师之上,即便面对暴怒中的张怀玉也不落下风,可惜好虎难敌群狼,在众多有着实战经验的镖师和趟子手围攻下,张德茂还是逐渐露出了败象,先是脊背上被人偷袭砸了一棍,接着又被戴着拳套的张怀玉打中左肋。 还好,张德茂并不是一个一味只会拼命的武夫,看情况不妙,张德茂赶紧向大门方向突围,张怀玉识破张德茂的用意,忙喊道:“关上大门,别让这个土鳖跑了!” 很可惜,张德茂还有后手,看到有人去关大门,抓住机会突然纵身跳起,踩到一个镖师肩上,乘势前跃抓住院墙顶端,手上借力一个前空翻,直接跳出了院墙,张怀玉见了更是大怒,忙喝道:“追,不要让这个土鳖跑了!” “快追!别让土鳖跑了!” 吼叫着,众多镖师与趟子手跟随着张怀玉争先恐后的追了出去,院子里也很快就只剩下了几个杂役照料张怀玉小舅子的尸体,以及早就躲到了角落里的刘安云等人。 “少爷,快跟上去看看情况。” 喜欢热闹的刘全提出建议,郑崇和也是这个意思,刘安云见再和兴隆镖局谈生意肯定已经不现实,便立即点头答应,与刘全、郑崇和一起追了出去。 有乱糟糟的一大群人在前面带路,刘安云等人当然想要跟丢都难,不过让刘安云等人颇为意外的是,没追出多远距离,前方的人群就已经停止了移动,似乎又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然后还是在追到了现场时,刘安云才发现是那个长着长眉毛的张德茂遇到了几个衙役,还正在向衙役说明情况。 “……差爷,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是那个姓许的镖师突然拔刀,我不得不把他的刀踢飞,他自己又恰好跌在了刀落下的地方,这才送了命。” 张德茂向官差陈述情况时,张怀玉始终没有吭声,还是在官差向他问起张德茂的陈述是否属实的时候,张怀玉才把心一横,大声说道:“吴班头,这个狗东西是在胡说八道!他和我们镖局的比武,打不过了就突然拔刀,然后是我们的镖师为了把他的刀踢飞,露出了破绽,被他偷袭得手,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事!” 兴隆镖局的人都很机灵,见张怀玉当众颠倒黑白,马上就是纷纷附和,争着抢着说道:“没错,吴班头,刀是这个沧州土包子的,他打不过就突然拔刀,然后就害了许镖头的性命!” “你们胡说!刀是你们的,是你们的人先动的刀!你们要不要脸?讲不讲点良心?!” 张德茂愤怒驳斥,还大骂起了张怀玉等人的无耻卑鄙,可惜张德茂却忘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忘了他自己只是一个沧州来的外地平民百姓,张怀玉却是京城的地头蛇,还是京城里最著名镖局的老板兼总镖头! 也正因为如此,那个带队的吴班头当然只有傻了才会去帮张德茂,马上就问道:“你一个人说了不算,你有没有人证?” 张德茂楞住,兴隆镖局的人却个个都露出了狰狞奸笑,不过张怀玉等人也高兴得太早了一些,张德茂环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时,竟然突然盯住了刘安云身边的刘全——没办法,刘全长得实在是太有特色了,在人群里辩识度比长得人模狗样儿的刘安云都还高。 再接着,张德茂还上前了一步,向刘全拱手说道:“这位兄弟,刚才我和兴隆镖局的人比武时,清楚看到你也在旁边,请你给做一个证,帮我主持一个公道。” 事情太大,刘全没敢立即开口,只是马上扭头去看刘安云的反应,结果还没等刘安云做出决定,带队的吴班头就已经抢先一步上前,向刘安云恭敬行了一个礼,满脸笑容的说道:“小人吴正,见过刘公子。公子还记得我不?我们昨天早上见过面。” 还是那个吴班头自己说了这事,刘安云才想起自己昨天拿出两千两银子感谢宛平县的师爷差役时,这个吴班头恰好就在旁边,还很豪爽的拍着胸口说过以后在宛平县的地面上有事尽管找他。所以刘安云也赶紧还礼,微笑说道:“当然记得,班头辛苦了,每天都得在地面上巡街。” “没办法,谁叫吃的就是这碗饭?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刘公子请安?” 吴正笑着客套,还招呼他的手下过来给刘安云行礼,明显也分到了好处的宛平县众衙役忙纷纷过来谄媚讨好,对刘安云客气异常。可惜不和谐的声音很快响起,被暂时撇了一旁的张德茂突然插口,语气紧张的向刘安云说道:“这位公子,我想起来了,刚才你也在旁边,请你帮我做一个证,还我一个公道。” 无数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在京城里已经颇有名气的刘安云身上时,一个艰难的选择也放到了刘安云的面前,倘若昧着良心帮兴隆镖局说话,那么以螨清官场的黑暗,这个叫张德茂的外乡人九成九得冤死在牢房里,死前还铁定会受尽折磨。 但如果选择实话实说,还张德茂一个公道,刘安云又得肯定得罪兴隆镖局这帮地头蛇,将来有什么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还是那句话,良心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最多余的器官,尽管已经挨过社会无数次的毒打,无比清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可是刘安云咬了咬嘴唇后,还是在多余器官的驱使下这么说道:“吴班头,我可以做证,是那个姓许的镖师比武输了以后气急败坏,突然拔刀偷袭这个叫张德茂的沧州人,被踢飞了刀后又恰好摔在了刀落下的地方,这才被从天上掉下来的刀捅死!” 吃瓜越来越多的群众顿时一片大哗,兴隆镖局的镖师趟子手则个个脸上变色,张怀玉的脸上更是青黑阴沉得几乎快要滴水。瞪着刘安云眼中尽是怒火。而刘全也兑现了他誓死追随刘安云的承诺,马上就说道:“我也可以做证,我敢用我干爷爷的名誉发誓,我家少爷说的都是真的!” “我也做证,当时我也在场,是兴隆镖局的人自己拿出的刀,还先拿刀去捅这位张大哥,然后不小心被自己的刀杀死。”郑崇和同样满身正气,以事实证明了他配得上做刘安云的朋友。 “你们……?你们敢不敢为这些话负责?!” 一个兴隆镖局的镖师愤怒指住了刘安云等人,满脸凶狠的质问,刘安云毫无惧色,说道:“当然敢负责,不就是到衙门里对质吗?我们这就去宛平县大堂。”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官府的差役在场,兴隆镖局的人再是怒不可遏也不敢真的动手,只能是胸口剧烈起伏的生闷气。那个叫做吴正的班头却是表情明显带着无奈,说道:“那没办法了,只能是去请县尊决断了。刘公子,张总镖头,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 本想弄死张德茂给自己的小舅子报仇,没想到半路窜出刘安云这么一个程咬金,张怀玉毫无办法,只能是黑着脸点头同意,当下吴正先是叫人捆了张德茂,然后才领着刘安云等人到宛平县衙门过堂。在这个期间,吴正还逮住机会向刘安云低声埋怨道:“刘公子,你这是何苦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乡人得罪兴隆镖局的总镖头,太不值得了。” “没办法,天生就不是会说瞎话的人,想不说实话都难。” 刘安云苦笑回答,又低声说道:“吴班头,公门里面好修行,既然我已经决定管这个闲事了,还请你也帮一帮忙,还这位张壮士一个公道。你放心,我知道你如果给兴隆镖局帮忙,好处肯定少不了你和你的弟兄的,我不会让你们吃亏,这钱我出。” 有了刘安云的这句承诺,干不干缺德事都吃不了亏的吴正当然难得秉公执法了一次,悄悄向几个手下使了眼色,几个手下就对张德茂的态度有了明显改变,不再故意对他拳打脚踢,同时吴正还派了人先行返回宛平县衙报信,让济世等人提前有一个准备。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这才是真正的人间至理,也很快就让刘安云品尝到了多管闲事的报应。 前文说过,宛平县衙与内务府挨得极近,更加靠近什刹海的内务府在人员出入时,还在大部分情况下必须经过宛平县衙附近,结果就在吴正与刘安云等一大群人来到了这一带时,脸上带着通红巴掌印还额头红肿的福长安心腹长随瞿老三,也恰好路过这里,还一眼就认出了已经靠着长相多次给刘安云招蜂惹蝶的刘全。 “这不是那个土鳖的随从吗?他怎么在这里?咦,那土鳖也在!” 认出了丑破苍穹的刘全,瞿老三当然只有瞎了眼才看不到俊美出众的刘安云,也很快就确认了刘安云主仆是又一次到宛平县过堂。再接着,眨巴眨巴三角眼睛,刚刚才被福长安骂得狗血淋头挨了耳光,还不得不磕头到额头红肿的瞿老三马上就混进了人群,装扮成吃瓜群众到大堂外去查看情况…… 托刘安云的福,沧州武师张德茂躲过了一次绝对能让他送命的劫难,尽管张黑五和张怀玉父子已经在京城里经营了两代人,还靠着镖局的生意结交了许多达官权贵,在京城里已然算是小有势力,身份与张德茂这个沧州来的平民百姓。 无奈张德茂的身边却偏偏站着一个刘安云,昨天才把和府的大管家请来这里撑场子,还得到过乾矮子的亲自赐字,与几个铁帽子家里的奴才常有往来,所以宛平县令济世别无选择,就只能是乖乖的秉公断案,不敢下黑手拿张德茂当牺牲品讨好张怀玉。 既然济世被迫选择了秉公断案,那么事情当然就简单多了,先是仵作确认了张怀玉的小舅子只是死于刀伤,并无其他致命伤痕,然后又听取了刘安云主仆与郑崇和的证言,稍微做了一下现场还原,这个案子基本上也就水落石出了。 然而济世也没有把事情拒绝,仔细听取了刘安云等人的证言后,济世将目光转向了张怀玉,明显带着暗示的说道:“张总镖头,刘公子他的证言你都听到了吧?刘公子义薄云天,在梦境中安葬了我们大清太祖爷的神犬,神犬报恩指点他挖出了京城最好的甜水井,这件事不仅人所共知,当今万岁还亲自为那口井赐名忠义井,所以本官相信,他一定不会做伪证,包庇这个被告。” “但本官也得确认一点,当时的情况那么乱,你确认你看清楚了是这个叫张德茂的被告先拔的刀?有没有在混乱中看花了眼?又因为伤心妻舅之死,冲动之下误认为是被告拔的刀?” 言罢,济世又更加露骨的说道:“当然了,你如果坚持认为你没有看错,也没有多少关系。当时有那么多的镖师、趟子手和杂役在场,本官只要派人一一查问,想必很快就能真相大白。还有你放心,本官也知道同行是冤家,查案期间,本官是不会让京城里的其他镖局干涉这件事的。” 能把镖局经营得有声有色,张怀玉当然听出了济世的弦外之音,明白济世是在警告自己,让自己知道刘安云也不好惹,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事情绝对会闹得更大,同时当时人多眼杂,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镖局里的镖师、杂役和趟子手不会走漏风声。 最要命的还是同行下绊子,兴隆镖局在京城生意最好,这一点注定了在京城里树大招风,倘若有什么同行眼红,听到消息后乘机落井下石,帮着官府查出真相,找到更多人证,那自己不仅镖局保不住,本人还得吃不小的官司! 权衡清楚了这些利弊,之前有些冲动的张怀玉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不得不在济世的暗示下改变口吻,说道:“回禀县尊,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草民确实没有看清楚具体情况,只是想当然的以为那把刀是这个张德茂的,后来看到妻弟惨死,伤心下就冲动的以为全是他的责任。” “本官最担心的就是这点!关心则乱,古人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错!” 济世重重的用手虚点张怀玉,恨铁不成钢的演技极其出色,然后济世又向兴隆镖局的其他人问道:“那你们呢?你们谁敢保证自己当时确实看清楚了?” 张怀玉这个姐夫都已经改口了,兴隆镖局的其他人当然不会冒着吃牢饭的风险继续颠倒黑白,赶紧都纷纷改口,全都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没有看清楚,把所有责任推给了当时过于混乱的场景,没敢再帮着张怀玉污蔑陷害张德茂。 见此情景,济世也悄悄松了口气,向张德茂说道:“被告,案子已经很清楚了,看来张总镖头他们确实冤枉了你,不过你也不要过于计较,毕竟兴隆镖局没了一个人,他们同属一家镖局朝夕相处,见人突然没了谁都会方寸大乱,说几句冲动的话毫不奇怪。” 轻描淡写的给张怀玉等人开脱了几句,济世又更加轻松的说道:“这样吧,这个案子就这么定了,被告张德茂与死者许骧比武,因为死者不讲规矩突然亮出兵刃,不慎误伤自己导致死亡,责任自负,与被告无关,被告无需承担任何责任;原告张怀玉没有看清楚情况,冲动之下误会了被告,犯下了诬告之罪,不过罪行轻微,本官判你承担死者的丧葬费用,你可服气?” “草民听从县尊安排。”张怀玉垂头丧气的答道。 “那就赶紧在甘结文书上签字吧,这事就算了了。” 济世微笑着招手,师爷会意,马上把刚刚写好的甘结文书交给张怀玉与张德茂签字,结果张怀玉倒是痛快按下了手印,张德茂却不服气的嘀咕道:“新鲜,这么多人能同时看花眼?” 公案后的济世不肯说,心里则说你这个草民不要得了便宜卖乖,如果不是看在刘安云的面子上,你这条小命今天就算交代了。好在张德茂也不是什么头脑的莽夫,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服气,最后还是选择了在屋檐下低头,乖乖按下手印了结了这场官司。 事情当然没完,离开了县衙大堂后,张德茂二话不说,马上就向刘安云双膝跪下,重重的磕头道谢。而与此同时,在吃瓜群众的掩护下看到这里,恨刘安云恨得蛋疼的瞿老三也悄悄露出了狞笑,暗道:“有办法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瞿老三报仇,从早到晚!姓刘的,你给我等着!” 第四十五章 不白之冤 相逢就是缘分,又一起经历了风雨,结束了官司后没过多久,刘安云等人自然就和张德茂结成了朋友,然后张德茂为了感谢刘安云等人的搭救之恩,还主动提出请刘安云等人喝酒。家里已经有了施萍这个拖油瓶,又见天色已经不早,刘安云没敢立即答应,而是先问明白了张德茂是借住在客栈里,刘安云这才说道:“张大哥,天色不早了,你又住在客栈里,要不这样吧?我们买些酒菜到我住的地方去喝酒,喝醉了就在我那里住一晚上,省得咱们还得摸黑回家。”性情豪爽的张德茂一听叫好,忙与刘安云等人先到大栅栏去买了许多酒食,然后才来到史家胡同与刘安云等人饮酒,顺便还认识了脸上一直蒙着布的施萍。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刘安云才知道张德茂之所以会出现在京城,竟然还和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原来是刘安云在京城挖出了蜜罐井后,这件事做为新闻很快在华北传开,做为小地主的张德茂本来就没有来过京城,听到这消息难免更想来京城参观,前几天又恰好闲得无聊,张德茂便搭上了进京的漕船来到京城旅游,接着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听张德茂介绍完他的来历,刘安云自然少不得说一下自己的情况,也顺便说了自己去兴隆镖局的原因,结果听说刘安云是在找镖行保护自己回乡后,张德茂马上就颇为兴奋的说道:“刘公子,我推荐你去找顺和镖局,这家镖局虽然开得比较晚,名气没有兴隆镖局那么大,但是这家镖局里的镖师个个都身手不凡,开业六七年了,还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大概介绍了一下顺和镖局,张德茂又颇为兴奋的说道:“而且这个镖局里还有两个镖师是我们沧州人,他们是俩兄弟,哥哥叫李凤,弟弟叫李祥,李祥练的是金钟罩铁布衫,头和脚各枕一个板凳,身上放一个磨盘,让人拿锤砸磨盘,板凳的脚都插进土里了,他的身体还纹丝不动,是我们沧州有名的武术高手。”(李家兄弟都是史实人物)关系到自己的全部身家,刘安云也不敢随便找镖局雇人,只是含笑答应,表示了解一下就做决定。旁边的郑崇和则好奇开口,说道:“张大哥,听说沧州武风盛行,不管男女老少,差不多人人都会武艺,这是不是真的?”张德茂听了一笑,说道:“不管男女老少都会武艺当然是夸张,不过我们沧州人确实普遍好武,练习什么武艺的都有,武术高手也是层出不穷,象我这样的武艺,在沧州随随便便可以找得到十几二十个。”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张德茂这番话,亲眼见过他身手的刘安云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是不是应该去沧州网罗几个武术人才?台湾那边土客矛盾非常突出,我又要做那种生意难免会和心怀不轨的人发生冲突,有武术高手坐镇就可以放心多了。还有,说不定那天我还得找人传授刺刀拼杀……。”未雨绸缪怎么都强过临渴掘井,为了长远计,已经不是很缺银子的刘安云便立即向张德茂说道:“张大哥,既然沧州的功夫高手这么多,那你能不能介绍几个想找事做的功夫高手给我?台湾那边不是很太平,除了民间常有械斗外,偶尔还有海盗上岸打劫,我回台湾做生意安全是个大问题,所以想找些身手好的人去给我帮忙。”言罢,刘安云又赶紧补充道:“当然,工钱方面好商量,绝对不会让你的乡亲吃亏。而且到了台湾帮我把人练出来以后,你的乡亲也可以随时回乡。”张德茂非常爽快,立即说道:“没问题,刘公子你什么时候回台湾?我和你一起走,路过沧州的时候你耽搁几天,我保证找到能让你满意的人!还有,现在路上不太平,我还可以和镖局一起保护你回台湾,回家的路费我自己承担。”亲眼见过张德茂的武艺,刘安云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向张德茂连连道谢,张德茂则挥手说道:“刘公子,你这话就太见外了,你今天帮我这么大的忙,我不管怎么报答你都是应该的。”都是既豪爽又痛快的人,刘安云等人与张德茂当然是言谈极欢,直至聊到深夜方才睡去,然后到了第二天时,在刘安云的诚恳邀请下,张德茂还回客栈去退了房,准备带着行礼来与刘安云等人同住,以便一起取道运河回乡。刘安云并没有去帮张德茂拿行礼,而是乘着张德茂暂时离开的机会,带着刘全与郑崇和到前门外的市井繁华之地,悄悄打听张德茂推荐的顺和镖局情况,以此辨别顺和镖局是否可靠。打听的结果是张德茂没有撒谎,虽然顺和镖局在京城开业不过七年左右的时间,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丢失货物的情况,而且还有一些退休致仕的官员也是选择雇佣这家镖局的镖师护送自己回乡,可见在官场上这家镖局的口碑也还算可以。基本了解了顺和镖局的情况,又不可能再去照顾兴隆镖局的情况,刘安云便也拿定主意,准备在第二天就去顺和镖局雇佣镖队,当天则抽出时间制取了一些医用酒精与紫药水,以便不时之需,还有就是与施家走完最后的甜水井过户手续。顺利交接完了甜水井后,施家父子当然是急不可耐的恳求刘安云帮忙把他们引见给老刘全,刘安云一口答应,说道:“没问题,明天我就在东兴楼摆一桌酒席,请和府的大管家吃饭,告诉他我已经把甜水井过户的消息,顺便把你们引见给他。”得到了这个答复,施家父子当然是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刘安云也悄悄的松了口气,暗道:“顺利的话,两三天以后我就可以回台湾了,那里的宝藏也肯定等我等得不耐烦了。”刘安云想得实在太美了,第二天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刘安云刚要求张德茂在吃完早饭后就带自己去顺和镖局,院子的大门就已经被人砸响,还有人大声喝问道:“台湾来的刘安云,是不是住在这里?”从棒子国使节团被王府奴才们打跑后,就再没人敢来砸自己住处的院门,突然又出现这样的情况,刘安云当然是非常奇怪,忙过来亲手打开院门,结果院门刚开,一队衙役就直接冲了进来,为首的班头还直接问道:“谁是刘安云?”“我就是。”刘安云顺口回答,同时疑惑的打量这些衙役,确认他们不是常与自己打交道的宛平县衙役后,刘安云便又问了一句,“你们是那个衙门的?”“我们是大兴县的,有一个叫张德茂的沧州人,你知不知道现在他在那里?”衙役班头给出了让刘安云意外的答案,还更加让刘安云意外的问起了张德茂的下落。“我就是张德茂,有什么事?”跟出来的张德茂警惕问道。“哈,居然就在这里,这下子省事多了。”大兴县来的衙役班头哈哈一笑,很不客气的说道:“两位随我走一趟吧,有一桩人命案与你们有关,我们县尊下令,请你们二位到大兴县过堂。”“人命案?什么人命案?!”刘安云与张德茂一起惊叫。大兴县派来的衙役班头还算有点耐心,多少介绍了一下情况,说道:“今天天刚亮的时候,大兴县境内的金鱼池那边,发现了一具男子尸体,死的人是兴隆镖局的一个趟子手,他是被人一刀捅进了肚子死的,死之前用手指头蘸血,在地上写了‘刘安云让张德茂杀的我’这行字,另外我们还听说你们和兴隆镖局有些过节,所以关县尊只能是请你们去过堂。”“有这事?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啊!”刘安云与张德茂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一起喊冤,大兴县来的衙役班头则无奈摊手,说道:“二位,是否冤枉我说了不算,谁叫你们倒霉摊上了这件事?所以没办法,只能是请你们二位跟我走。”既没权又没势,碰上了这种倒霉事刘安云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是点头同意了去大兴县过堂,然后又向刘全吩咐道:“刘全,你别去了,去找你干爷爷,把情况告诉他,请他帮忙过问一下这事。”刘全一口答应,还轻车熟路的马上雇车赶往户部去找老刘全,刘安云则是将家里暂时委托给郑崇和照看,这才与张德茂随着衙役北上内城,到位于宝泉局旁边大兴县衙接受问案。还好,虽说在大兴县衙没有什么熟人,但刘安云在京城里名声也已经算是顶风臭三里,所以大兴县的县令关小曾还是相当客气,不仅主动表态他也认为刘安云肯定是被人故意陷害的,还叫人抬出了死者让刘安云辨认。记忆力不错的刘安云也很快就认出死者就是前天收了自己银子的趟子手,因为当时还有旁人在场,为了谨慎起见,刘安云还主动坦白道:“这人我见过,前天张大哥与兴隆镖局的人较量时,我因为想看热闹,就给他送了点银子,让他把我带进兴隆镖局的院子里看比武。”“这么说,刘公子你更不可能雇凶杀他啊?”关小曾继续偏向于刘安云,又转向张德茂问道:“张德茂,那你是否认识这个死者?”张德茂立即摇头,说道:“不认识,前天在兴隆镖局或许见过,但没说过话。”关小曾点头,先让师爷记下张德茂的口供,然后又问了张德茂昨天晚上的去向,张德茂如实回答是和刘安云住在一起,刘安云也做了这个证,关小曾这才再度点头,露出了仔细考虑的神情。盘算了许久,关小曾这才拿定主意说道:“刘公子,张壮士,不是本官信不过你们,是死者留下的文字对你们太过不利,本官不得不依法办案。这样吧,刘公子你先回去等候传讯,等案情有了进展本官再派人去请你来对证,不过在案件没有审结之前,你暂时不能离开京城。”对刘安云做出了安排,关小曾又转向张德茂说道:“至于张壮士,你就得受点委屈了,因为你本来就和兴隆镖局发生过关于人命的冲突,这一次的死者又留下文字说你是凶手,所以你必须在本县的牢房里住上几天,等本官查出了结果才能还你清白。”“县尊,草民是冤枉的啊,这件事摆明了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张德茂愤怒喊冤,关小曾则神情无奈的说道:“没办法,本官是依法行事,壮士如果不服,可以让你的家人或者朋友到京城里的相关衙门告我,但是在这之前,本官只能是按照律法把你暂时拘押。”说完,关小曾还真的命令衙役将张德茂拿下关押,张德茂空有满身武艺,却因为顾忌律法不敢反抗,只能是一边大声喊着冤枉,一边无比憋屈的被大兴县衙役拿下。在这个期间,刘安云当然也努力争取想让张德茂取保候审,无奈关小曾觉得这件事情太大,死活不肯给刘安云这个面子,接着刘全也出现在了大兴县堂外,还满脸无奈的向刘安云摊手摇头,暗示没有请动老刘全这尊大神,刘安云见了彻底无招,也只好乖乖的暂时告辞,准备回去另想办法搭救张德茂。离开了大兴县衙,刘全立即上来说道:“少爷,我干爷爷没在户部衙门,我追到和中堂家里,也没能见到他,只是让人告诉我他很忙,叫我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刘安云听了更是无奈,盘算了片刻后,刘安云只能是改抱大腿,说道:“去找刘构,他是京畿道御史,插手这案子天经地义。”让刘安云傻眼,找到了刘构租住的宅院时,宅子主人居然告诉刘安云说刘构已经高升为四川盐道,去了四川贪污受贿,现在已经不在京城。刘安云被逼无奈,出于朋友义气,只能是来到福长安家里求助。又是一碗闭门羹送到了刘安云的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瞿老三的暗中授意,福长安家的门子极不客气的向刘安云说道:“我家主子有大事要办,没空见你,马上滚!”事情到了这步,刘安云也算是彻底无计可施了,回到家里与刘全、郑崇和商量了许久,这才好不容易商量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一边等大兴县查案,一边找机会去求老刘全帮忙。同时为了让张德茂在牢里少吃一些苦头,还算讲义气的刘安云又决定在第二天去探望一下张德茂,顺便花点银子贿赂狱卒,让他们不要故意折磨张德茂。第二天上午时,靠着银子开路,刘安云与刘全虽然勉强还算顺利的进到了恶臭难闻的大兴县牢房,可是让刘安云大吃一惊的是,此刻的张德茂竟然已经是满身伤痕,躺在破草堆里昏迷不醒。“出什么事了?怎么对我这朋友用这么重的刑?”刘安云大惊问道。“我们也不知道,昨天进来时就已经这样了。”狱卒这么回答道。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刘安云坚持进到了肮脏的牢房,细看被锁在秽桶旁的张德茂情况,还担心的呼喊道:“张大哥,张大哥,我是刘安云,你怎么样了?你醒醒,醒一醒啊!”呼唤无用,张德茂始终昏迷不醒,可就在这个时候,双目紧闭的张德茂左手却突然有了一点动静,将一个小布团,悄悄塞进了刘安云的手里…… . 第四十六章 暂避锋芒 闭着眼睛横躺在秽桶旁的碎草上,不管刘安云怎么呼唤都是人事不知,张德茂怎么看都是一副昏死过去的模样,可是乘着刘安云的身体挡住了狱卒视线的机会,张德茂的左手却慢慢摸索,将一个小布团塞进了刘安云手里。 发现了这点,刘安云也马上明白张德茂目前的昏迷模样其实是装的,也心领神会的悄悄将小布团紧紧握住,装做关心的样子继续摇晃张德茂的身体,试图将他唤醒。 直到再三欢呼无用,刘安云才无可奈何的放弃,然后以掏银为名伸手入怀,把张德茂悄悄塞给自己的小布团装入怀中,然后才拿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向狱卒说道:“这位大哥,麻烦你去给他弄点伤药和吃的,等我这位张大哥醒了,再告诉他我来过这里,顺便告诉我一定还会在来看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 看在银子的份上,狱卒自然一口答应了刘安云的请求,刘安云也这才领着刘全告辞离去,同时刘安云还悄悄留了一个心眼,很小心的查看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场,结果也不出刘安云所料,监狱的深处,果然出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 不仅有人暗中窥视刘安云探望张德茂的过程,离开监狱乘车回家时,刘安云还发现自己已经被人跟踪,但刘安云十分冷静的始终没有声张,小心装出了没有发现这点的情况,以免过早的打草惊蛇。 最后,还是回到租住的小院里,刘安云才在郑崇和与刘全的面前拿出那个小布团,打开后发现是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布条上面则是草秆蘸血写成的七个字——有人逼我陷害你! “有人逼我陷害你?贤弟,这块布你那里来的?”郑崇和大惊问道。 “是张德茂张大哥刚才悄悄给我的。” 刘安云低声回答,然后才把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刘全听了同样大吃一惊,忙说道:“少爷,那张大哥刚才为什么要装昏?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写这么一行字给我们?” 这个问题刘安云在回来的路上倒是仔细分析过,马上就答道:“这是张大哥最聪明的选择,刚才你也看到了,他身上到处都是伤,胸口上还被烙铁烙过,他如果不装做昏迷不醒,肯定还得受刑,只有装昏过去,他才可以少受一点罪。” 刘全仔细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郑崇和则分析道:“有人逼张大哥害你?怎么害?莫非是想利用昨天那桩人命案做文章,逼张大哥承认那个兴隆镖局的人真是他杀的,还是受了你的指使?” “可能很大,想利用张大哥陷害我,基本上也只有这个办法。”刘安云也是这个结论。 “那到底是谁想陷害你?又为了什么要这么不择手段的陷害你?”郑崇和又接连问道。 没有上帝视角,刘安云不得不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个我还真的猜不到,原本我怀疑过兴隆镖局,但仔细分析后又觉得没有这个可能,我是得罪过他们不假,可是过节并不深,兴隆镖局没必要为了那么一点矛盾,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从兴隆镖局在宛平县大堂上的表现来看,他们也没有能力让大兴县替他们做这么大的事。” “少爷,那会不会是靖海侯?他们还在记恨以前的事,所以又这么不择手段的整你?”刘全提出了另一个可能。 刘安云摇头,说道:“施秉仁的可能也很小,他现在正指望着通过我们的关系抱上和中堂的大腿,事情没成之前,就算施秉仁想这么做,他那个宝贝儿子施斌也绝对不会答应。” 刘全闭上嘴巴,郑崇和则替刘安云继续分析,接着还突然想到了一点,忙说道:“贤弟,有没有可能是福大人家里的那个瞿老三?他上次在你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对你怀恨在心,而且有福大人给他撑腰当后台,做出这样的事肯定不是很难。” 回想起自己之前与瞿老三的尔虞我诈,刘安云终于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以瞿老三的人品,也做得出这样的事。” “少爷,那我们该怎么办?”刘全赶紧又问道。 刘安云又一次皱眉,一度想直接去找福长安帮忙,可是考虑到瞿老三在福家的身份地位,还有自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求得福长安整治他的奴才——别说银子,要让福长安收拾他的得力奴才,那价格绝对是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天价。 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刘安云现在也还不能确认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就是瞿老三,所以反复权衡,刘安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半晌才说道:“没办法了,还是只能是去找你干爷爷帮忙,只要他肯出手,事情肯定就好办多了。” “那我现在就再去找他。”刘全马上自告奋勇。 “我和你一起去,当面问一问他究竟要多少银子才能把事情摆平。” 刘安云不得不做好大出血的心里准备,因为敌人已经摆明了想利用金鱼池那桩人命案陷害自己,同时大兴县也借口查案,下令自己不得擅自离开京城,所以如果不尽快摆平这件事,还自己一个清白,自己就是想脱身也走不出京城。 说干就干,抱着一线希望,刘安云与刘全先是乘车去了老刘全的私宅,争取在老刘全自己的家里与他当面谈判,可惜到得老刘全的住处时,老刘全的下人却告诉刘安云,说老刘全已经两天没有回他自己的住宅,也没带话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办法,虽然明知道想进和家的大门比进顺天府还要难上不止十倍,可是为了不让敌人得逞,刘安云主仆还是硬着头皮又来到了和家门前,与许多文武官员一样,乖乖的递上门敬恳求与老刘全见面。 或许是刘安云绕过老刘全直接把蜜罐井卖掉的事惹恼了他,足足塞了五十两银子的门敬,好不容易求得门子把话带进和府,结果刘安云与刘全却依然还是连老刘全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门子带出来的话也就这么一句,“大管家说他很忙,没功夫和你们见面,叫你们有什么事等过段时间再说。” “这位爷,我干爷爷有没有说要过多久?”刘全小心翼翼的问道。 和府门子摇头,说道:“没说,你们快走吧,我们家里现在确实很忙,明天二老爷还要从外地回京,到时候只会更忙。” 看看在和家门前排队侯见的官员队伍,刘安云与刘全毫无办法,只能是乖乖的告辞离去,接着让刘安云暗暗心惊的是,自己与刘全才刚乘车离开和家门前,之前就一直悄悄跟着自己的一辆驴车,就又一次不声不响的跟了上来。 不止是刘安云与刘全被跟踪,垂头丧气的回到史家胡同的住处后,才刚见面,郑崇和就迎上来低声说道:“贤弟,这座院子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我今天几次发现,一直有可疑的人在我们这个院子的外面晃悠。” 刘安云不吭声,只是坐下来仔细盘算,暗道:“敌人为什么要监视我的住处和跟踪我?他们有什么目的?是在怕我悄悄跑了?还是想看我和什么人接触?如果这些事真是瞿老三干的,他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这么做?下一步他又打算怎么办?” 情况太过复杂,在掌握信息有限的情况下,刘安云只能是先假设潜藏在暗中的敌人就是瞿老三,推测他下一步可能采取的手段,结果不推敲还好,仔细的分析推演了一番后,刘安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说道:“不好!刘全,崇和兄,你们两个说不定会有危险!” “我们有什么危险?”刘全与郑崇和一起不解。 刘安云的表情严肃,沉声说道:“因为你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尤其是豆腐巷那块地的事,你们更是知道所有内情,想害我的人如果发现了这点,另辟蹊径从你们身上下手,然后只要撬开了你们的嘴巴,想把我整死就易如反掌了。” 郑崇和与刘全都是聪明人,听到这话也立即醒悟,然后郑崇和赶紧点头,说道:“有这个可能,为了害你,他们不惜弄出一桩人命案拖你下水,发现我和刘全也有可能知道情况后,他们也肯定会想办法撬开我们的嘴巴。” “少爷,你怎么办?”一想起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张德茂,刘全就顿时有些腿软。 绞尽脑汁了许久,刘安云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暂时应对这个局面的主意,阴沉着脸说道:“没办法,看来只能是先避开锋芒,保护好我们自身的安全,然后再慢慢想办法解决剩下的问题了。” ………… 同一时间的福长安家中,瞿老三也战战兢兢的来到了福长安面前,还一见面就向福长安双膝跪下,磕头磕出声音。 看都没看瞿老三一眼,福长安先是将怀中歌姬喂到嘴边的美酒一饮而尽,又捏捏歌姬的嫩脸,然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样了?你不是在老子面前立下军令状,保证在三天之内就让那个姓刘的走投无路,只能是乖乖的到本官面前磕头请罪吗?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事办成没有?” “主子恕罪,出了些小意外。” 瞿老三哭丧着脸说道:“奴才低估了那个叫张德茂的沧州草民,夹棍烙铁老虎凳奴才都已经给他用上了,还许诺事成后给他三千两银子,可那个草民就是不肯张嘴攀咬刘安云,拿不到他的口供,奴才和大兴县就没办法那刘安云那个土鳖送进大牢啊。” 解释无用,福长安顿时来了火气,怒斥道:“废物!蠢货!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居然还把事情办不成,你是做什么用的?你是不是想等和中堂的公子病好了,刘全不用天天忙里忙外,有时间插手这件事,然后逼着本官与和中堂手足相残?” “奴才无能,奴才该死,请主子饶命,求主子饶命。还……,还请主子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饶过奴才这一次吧。” 瞿老三原本还想报告另外一个情况,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改了主意,心道:“算了,主子正在气头上,还有一帮人在悄悄跟踪那个台湾土鳖的事,还是暂时别告诉主子了。不然的话,如果又横生什么枝节,倒霉的人照样只会是我!” 福长安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再次怒斥道:“你还嫌老子给你机会少了?上次在宛平县大堂上,你把老子的脸都给丢得精光了,老子就原谅了你一次,现在你又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成……。” 怒斥到这里,福长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暂时改口道:“等等,那天在内务府,没来得及继续问你一个细节,那天你说你的人亲眼看到刘安云在约书上按了手印,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在当面对照时,刘安云的指印却没有一个相同,真有这样的事?” “回禀主子,真有这样的事,奴才那个堂弟对天发誓,那天当着他和另外两个人的面,刘安云那个土鳖用右手拇指在约书上按了指印,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指印就是对不上。”瞿老三赶紧如实回答。 不知道其中蹊跷,福长安难免疑惑万分,可是细一品味后,福长安却又发现了一个重要细节,忙说道:“再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刘安云是当着你堂弟和另外两个人的面,在那份约书上按了手印?那两个人是什么人?” “回禀主子,一个是刘安云的下人刘全,另外一个叫郑崇和,是一个从台湾来的举子。”瞿老三赶紧回答道。 福长安一听难免更是来气,顿时怒斥道:“废物!蠢猪!你是蠢了还傻了?既然那天还有其他人在场,还用得费那么大的劲去弄出一场人命官司?直接把那两个人抓起来,逼着他们交代真相不就行了?” 瞿老三傻眼,细一琢磨后才回过神来,赶紧再次猛抽自己的耳光,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钻了牛角尖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能有这么简单的办法?那个姓张的沧州刁民骨头硬,不代表那两个台湾人骨头也硬啊,奴才马上就去安排,保证明天之内就给主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赶紧滚,如果这件事还是办不成,我福家这碗饭你也别吃了!” 福长安没好奇的呵斥,瞿老三赶紧磕头道谢,然后连滚带爬的离开现场,福长安则先是冲着他背影又骂了一句废物,然后把右手伸进怀中歌姬衣中抚摸,淫笑说道:“小浪蹄子,今天晚上我一定得象上次的三哥一样,让你叫得几天唱不了曲。” 虽说亲自发现了刘安云的弱点所在,然而很可惜的是,福长安第二天却几乎抽不出时间去关心此事。 原因无他,就在这一天,奉旨回京养病的首席军机大臣阿桂,在和二弟弟和琳与几名清军将领的护送下,勉强还算顺利的回到了京城,乾矮子虽然自重身份没有亲自出宫迎接,却还是安排了军机次辅梁国治率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小心翼翼的把病势已经相当沉重的阿桂接回京中继续治疗。 在阿桂这个乾隆朝晚期的擎天巨柱面前,就连乾矮子的私生子福康安都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当然就更别说福长安了,再加上和二唯一的弟弟和琳也一起回到了京城,福长安不得不跟在和二的身后行各种应行之礼,走各种该走的过场,直到天色全黑方才松口气得以回家休息。 让福长安意外,回到家里洗漱时,瞿老三虽然乖乖的主动来到了福长安面前复命,却匍匐在福长安面前不敢主动说话,福长安也一看就知道又出了问题,便顺口问道:“又怎么了?” “回主子,事情有变,刘安云那帮土鳖突然换了一个住处,奴才不敢动手,所以事情还是没有办成。”瞿老三哭丧着脸胆战心惊的如此回答。 “那帮土鳖搬到了那里?能把你吓得不敢动手?” 福长安有些疑惑的问,然后还喝了一口水开始漱口,结果瞿老三的回答,却让福长安一口水直接灌进了嗓子眼,咳得差点当场断气…… “回禀主子,刘安云那帮土鳖,今天在和中堂的府邸对面租了两间房子,搬到了那里去住。那儿无时无刻都有官员在排队求见和中堂,奴才就是长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手啊。” 第四十七章 上门摊牌 搬到和二家对面安家,刘安云是钻了螨清律法的空子。 顺治时期,为了彰显螨清八旗的高贵,螨清朝廷强行迁移走了京城内城里的所有汉人住户,把内城的房屋宅院全部分给了螨清旗人,还规定不许汉人住在内城。 这项歧视法令一度得到很严格的执行,不过到了乾矮子时期,为了笼络人心,乾矮子开始允许一些汉人高官住进内城,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刘墉的铁杆汉奸老爸刘统勋。 开了这个口子后,一些汉人官员为了上朝和办公方便,就逐渐开始了在内城租房居住,接着一些汉人富户或是为了标显身份,或是贪图治安比较好,亦或者是为了经商营利,也有样学样的进了内城租房定居,甚至悄悄购买土地房屋等不动产。 对此,螨清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面上还是不许汉人私自住进内城,实际上却是根本不管不问,以至于一些房子比较多的旗人还过上了吃瓦片的生活——也就是专门靠收租为生。 刘安云就是钻了这个空子,花重金在和二家斜对面租下了两间房子,一间让自己与刘全、郑崇和住,另一间让施萍与两个丫鬟住,一应用度全派丫鬟上街购买,自己和刘全等人则基本上只在和二府邸所在的胡同里晃悠,绝不脱离大众视野。 如此一来,暗藏的对手就是再想用卑鄙伎俩也基本上无计可施了,和二家就在对面,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和二家的门子守在门前,白天里来来往往的官员数不胜数,再加上他们的随从和轿夫,人数更是数以百计,遇到危险刘安云等人只要喊上一嗓子,马上就有上百人过来围观。 这也变相的保证了刘安云自身的安全,潜伏在暗处的敌人不要说是瞿老三了,就是福长安本人,也得掂量掂量一下在和二家大门前把人绑走的后果,敌人不敢动知道内情的刘全与郑崇和,刘安云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被敌人拿住把柄。 当然,这么做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不过没关系,刘安云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逮到机会与老刘全私下商谈,自己即便是花上两三万两银子,也要求得老刘全出面替自己摆平这件事。 但刘安云也失算了一点,那就是低估了与老刘全当面谈判的难度,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基本上都是守在和二家门前,也乘着和二下班回家的机会,远远看到了老刘全几次,期间刘全还冒险向老刘全喊了一次话,可老刘全却极不耐烦的摆手驱逐刘全离开,死活就是不肯给刘安云与他说话的机会。 对此,刘安云也不气馁,还拿定主意道:“没事,继续等,我就不信了,你就一辈子这样,天天忙得没时间和我说话。” 让刘安云意外,几天后估摸着和二该散朝回家了,自己照例来到和府门前晃悠,却碰巧看到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和府二管家呼什图走出门来,向排队等着给和二磕头螨清官员大声说道:“诸位大人,都请回吧,我家老爷今天有要事在身,没有任何时间见客,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在场基本上都是从天南地北而来的外官,听到这话当然是大失所望,还有人议论道:“出什么事了?听说和中堂既没去上朝,也没去户部衙门办差,什么大事能让他忙成这样?” 刘安云没时间去分析和二今天不见客的原因,只是抓住机会上前,向呼什图行礼道:“二管家,在下刘安云有礼了,二管家还记得在下不,上次……。” “滚!别烦我!” 这是呼什图给出的粗暴回应,然后脸色非常不好的呼什图看都没看刘安云一眼,直接就转身走进了和家,接着和家的门子还在大白天里关上了大门,用事实证明和二家里确实出了不小的事情。 看到这点,刘安云自然是非常奇怪,还准备等着和家的下人出门办事时塞点银子打听消息,不曾想一个中年男子却背着手走到了刘安云的身旁,神情傲慢的说道:“刘公子,还记不记得我了?我们见过面。” 刘安云的记忆力相当不错,扭头看了一眼那中年男子,马上就认出他是上次在宛平县大堂上的内务府官员时泰,便说道:“当然记得,你是时泰时大人。” “记得就好,找个地方谈谈,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商量。”时泰的态度更加傲慢,语气根本就不容置疑。 虽然不明白时泰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目前处境相当危险的刘安云为了多弄清楚一些情况,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时大人请,草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我们到那里去谈。” 时泰满脸倨傲的挥手,示意刘安云上前带路,然而刘安云与时泰都没有发现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刻意打扮成百姓模样的瞿老三,就从官员轿夫与随从的人群里探出了头,还自言自语道:“怎么是时泰?他的女儿不是十五阿哥的庶民福晋吗?他来找刘安云这个土鳖做什么?” 不说瞿老三的狐疑,单说刘安云将时泰领到了自己的住处后,才刚走狭窄的房间里坐下,时泰就敲起了二郎腿,当着刘全与郑崇和的面,大模大样的说道:“刘安云,本官知道你现在惹上了一场人命官司,知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坑你?” “是谁?”刘安云赶紧问道。 “福长安的家奴,曾经和你联手骗过银子的那个瞿老三。”时泰回答得非常爽快。 尽管已经有些心理准备,可是时泰说出了瞿老三的名字时,刘安云还是心里一沉,同时也非常警惕的问道:“真的是他吗?你有什么证据?” 时泰的脸上露出不耐烦,说道:“听你的口气,你还敢不相信本官的话?你怎么也不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这京城里,除了福长安家里的那帮恶奴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胆量和这样的手腕,布这个局坑你?” 刘安云不吭声,也知道自己在京城里虽然对头不少,然而有如此能力胆量用这种手段坑自己的,还真的只有瞿老三一个——施秉仁或者兴隆镖局都没这本事,牵涉到人命案,他们稍微走漏一点风声,敲诈勒索的达官权贵马上就能踏破他们的门槛! “还有,别指望和珅家的刘全保得住你。” 时泰又更加直接的狞笑道:“因为这事情虽然是瞿老三出面办的,真正的幕后主使却是他的主子福长安,福长安亲自出手整你,别说刘全一个个家奴了,就是和珅也必须得给他这个面子。而且和珅现在为了他儿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就更没时间和心情管你的破事了。” “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福大人?我没得罪过他啊,他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刘安云将信将疑。 时泰笑得更加狰狞,说道:“怀璧其罪这句话听说过没有?你和福长安的家奴联手骗银子,用手段吃了独食,又把忠义井以十万两银子的天价卖给了靖海侯府,十几万两的银子放在面前,别说是才当上内务府总管没几天的福长安了,就是和珅也得心动。” 刘安云沉默,也逐渐开始相信时泰的话,十几万两银子的巨款实在是太惹眼了,能让福长安心动真的毫不奇怪,旁边的郑崇和与刘全也是忧心忡忡,害怕时泰说的真是实话。 “小子,现在是你最后一个机会,本官问你,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时泰亮出了来意。 “当然想活。”刘安云回答也很直接。 时泰一听又笑出声音,满意的点头说道:“很好,想活就好,想活的话,就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本官,本官保你周全。” “我知道的什么?”刘安云真的有些糊涂了。 时泰明显高估了刘安云,说道:“当然是你和福长安以及和珅之间的那些丑事了,比方说你给福长安和和珅究竟送了多少银子,在背后究竟有什么往来,还有兰芳和戴燕两个南洋小邦骗得朝贡资格,福长安究竟搀和进去多少,总之就是见不得人的事。” 言罢,时泰又补充道:“放心,本官有把握保住你的小命,本官的女儿是十五阿哥的庶福晋,内阁学士朱珪,还有都察院的右都御史王杰和朝廷大员,都与本官常有往来,有他们出面,你的脑袋就可以放心的放在肩膀上。” 事情到了这步,刘安云也总算是明白了时泰的真正用意了,知道这个家伙是来趁火打劫,想通过自己弄到能够整治和二、福长安的证据,还有可能想顺便把舒文一家要回被骗走的银子。 如果换成其他人,这肯定是一个相当困难的选择,但刘安云却丝毫不为所动,因为刘安云实在太清楚和二的分量了,知道只要乾矮子还活着,不管是谁都扳不倒和二,现在就得罪和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刘安云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就摇头说道:“时大人,你的话草民听不明白,草民是侥幸与和中堂、福大人有过往来不假,但从来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你的要求,草民无法办到。” 让刘安云意外,时泰居然没有大发雷霆,相反还笑得更加狰狞,说道:“很好,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没关系,本官不急,等你那天走投无路了,自然会乖乖到本官面前磕头。” 刘安云很小心的没有搭这个茬,时泰笑容突然变得无比诡异,阴笑道:“小子,你突然搬到这里来住,肯定是想借和珅的虎皮做大旗,让瞿老三那帮人不敢把你怎么样吧?” 刘安云还是不吭声,时泰也没勉强刘安云说话,只是奸笑说道:“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现在汉人是可以住进内城不假,但汉人之所以住在内城没人管,那是因为没有人想管!本官只要一句话,这一带的甲长马上就能出面,把你从这里撵出去!瞿老三那帮人看到了这个办法,你自己说,你以后在内城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没想到福长安与时泰等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阴毒,刘安云的脸色也彻底变了,时泰则狂笑着起身,胸有成竹的大步走出房间,然后还是走到了院门前,时泰才猛的想起一件事,忙回头大声说道: “台湾来的小子,差点还忘记告诉你了,本官住在喂鹰胡同,到了你彻底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随时到喂鹰胡同或者内务府的武备院给本官磕头!本官可以再给你一个擦鞋拎夜壶的机会!” 刘安云心乱如麻,依然还是没有吭声。不远处的犄角旮旯里,瞿老三却悄悄的探出了半个脑袋,心道:“时泰这话什么意思?听口气,他难道是在要挟台湾这个土鳖?他想要挟什么?这件事要不要禀报给主子?” 盘算着,瞿老三还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心道:“等等,我的人之前发现还有一帮人在暗中监视这个台湾土鳖,难道这些人是时泰安排的?有这个可能,武备院掌修皇家器械,油水虽然不多,但是人手非常充足!”. 分析到了这个可能,之前已经屡屡犯错的瞿老三再不敢大意,赶紧招手叫来了一个装扮成普通百姓的手下,低声吩咐道:“我有事要去见主子,你们在这里继续监视,只要另外两个台湾人离开这里,马上想办法拿人!” 手下答应,然后问道:“三爷,那如果是刘安云离开这里呢?” 瞿老三略略犹豫了一下,然后考虑到时间耽搁太久,福长安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便低声说道:“如果有机会,可以想办法带他去见我,但是记住,暂时还不能要他的命!” 手下再次答应,瞿老三这才匆匆离开和二家所在的胡同,直接去内务府向福长安禀报情况。 瞿老三走后不久,刘安云也领着刘全重新回到和家门前,一边期盼奇迹出现能够与老刘全见面,一边分析时泰的话究竟有多少真实性,还有盘算如果真被这里的甲长撵走后,下一步该如何应对敌人的卑鄙手段。 这时候,一辆马车突然驶进了胡同,径直在和家门前停下,赶车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英俊男子,然后因为和家大门紧闭门前无人守侯的缘故,英俊男子还亲手掀开了车帘,语气温和的说道:“玲珑,到家了,下来吧。” “玲珑?” 刘安云堪比警犬的耳朵听到这话,马上就竖起了耳朵,也赶紧扭头去看情况,再紧接着,和二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儿玲珑,便在时隔多日后再一次出现在了刘安云面前。 非常奇怪,这一次的小玲珑不象以前一样随时带着甜甜的笑容,可爱的小脸蛋上尽是眼泪,眼睛还又红又肿,不知道为了什么哭得十分伤心。 第四十八章 真的出了人命案! “玲珑!玲珑!玲珑你还记不记得我了?” 就好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小玲珑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但刘安云还是快步冲了上去,甚至还有一种想直接把小玲珑抱进怀里亲上几口的冲动。 刘安云急不可耐的猪哥模样,马上引起了那赶车英俊男子的警觉,身体稍微一晃就拦在了刘安云面前,警惕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是刘安云,和玲珑小姐是朋友。”刘安云立即回答道。 让刘安云意外,听到了自己在京城里顶风臭三里的鼎鼎大名,英俊男子竟然丝毫不为之所动,还更加警惕的打量了刘安云一眼,疑惑问道:“你是我侄女的朋友?” 历史还没稀烂到极点,那英俊男子刚说小玲珑是他侄女,刘安云马上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赶紧行礼说道:“敢问大人,你可是和琳和将军?” “你认识我?”和琳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此前无缘得见,仅仅只是听说过和将军你的鼎鼎大名,今日得见,草民真是三生有幸。” 刘安云的回答难得十分诚恳,原因则是刘安云虽然极其鄙夷所谓的地瓜盛世,却相当认可乾矮子朝的两名将领,一个是收复了安西都护府的阿桂,另一个就是暴揍狗腿刀军队保卫高原疆土的和琳。 见刘安云态度有礼,和琳这才稍微放心,扭头向还在车上哭泣的小玲珑问道:“玲珑,他真是你的朋友?” 小玲珑哭着点头,并没有说话,刘安云也赶紧问道:“玲珑,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我……。” 小玲珑好不容易开口,可是刚说出一个字,马上又哭得泣不成声,刘安云见了大急,可是又毫无办法,好在和琳及时出手,先把小玲珑搀下了马车,好言安慰了一通,然后才向刘安云说道:“这位刘公子,我们家里出了些事,玲珑伤心得厉害,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和将军,能不能告诉出了什么事?”刘安云还算懂礼貌的问道。 “不便相告。” 和琳表情有些痛苦的摇头,然后拉起小玲珑说道:“玲珑,快回家吧,你已经尽力了,菩萨一定会听到你的祷告的。” 小玲珑哭着点头,抹着眼泪跟和琳往家里走,刘安云见了大急,有心想求小玲珑帮自己把老刘全叫出来,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小箩莉都已经伤心成这样了,刘安云怎么还能要她给自己帮忙? 还好,小玲珑是个懂礼貌的可爱孩子,刚走上了台阶,小玲珑就突然回了头,声音沙哑的哽咽说道:“大哥哥,对不起,我弟弟病得很重,我刚去庙里上完香求菩萨保佑他,今天没时间和你说话了,再见。” 刘安云也还算有点良心,虽然从没指望过和二的儿子能成为自己的小舅子,却还是赶紧问道:“玲珑,你弟弟得的是什么病?” 小玲珑又抹了一把眼泪,用嘶哑得可怜的声音回答道…… ………… 同一时间的紫禁城内,养心殿里,将来的嘉庆与他的塑料兄弟永瑆,奉命替乾矮子探望完阿桂之后,也双双回到了乾隆的面前复命。 “怎么样?阿爱卿的病好了一些没有?” 首先开口的是乾隆,语气还异常的焦急和担忧,而嘉庆与永瑆全部都是面色沉重,由做为兄长的永瑆开口,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禀皇阿玛,情况不妙,阿中堂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相反还又加重了一些。太医说,恐怕没……,没有几天了。” 乾隆的表情明显一变,半晌才锤着扶手,咬牙切齿的说道:“太医院里简直都是一帮废物!阿爱卿的病治不好,和爱卿的儿子也治不好,真不知道朝廷养着他们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与嘉庆不同,永瑆与和二的关系相对比较亲密,便开口多问了一句,说道:“皇阿玛,和中堂公子的病,也不见好转?” “岂止是不见好转,都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乾隆长叹了一声,还在心里自言自语说朕都已经把他当半个女婿看待了啊。 没想到和二的儿子能病得这么严重,永瑆只能是闭上嘴巴,旁边的嘉庆却暗暗的幸灾乐祸,心道:“病死最好,报应到惟一的儿子病死断根,看你和珅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贪?” 替自己看好的未来女婿叹息了一声后,乾隆又把话题转移回阿桂身上,问道:“阿爱卿有没有叫你们给朕带什么话?” 在这件事上嘉庆倒是十分积极,立即就磕头说道:“回禀皇阿玛,阿中堂说了,他希望能见你最后一面,和你说几句话。” 阿桂的要求并不苛刻,不过乾隆却不想满足他的这个心愿,原因倒也不是阿桂提出的请求过份,而是螨清朝廷有一个不成文的变态规定,那就是螨清最高酋长去探望了臣子的病情后,这个臣子就算还有抢救的希望也得自行了结,以此报答最高酋长的探望之恩。 阿桂提出这个请求,很明显是他自己也明白大限将至,希望能当面对乾隆交代遗言,可乾隆现在却并不希望失去阿桂这根擎天巨柱,自然也就不愿亲自去探望阿桂,间接宣判阿桂的死刑。 可是乾隆再不愿意也没办法,考虑到阿桂卓越功勋,让这样的臣子抱恨而亡对自己的圣名不利,乾隆犹豫了许久后,还是慢慢下定了决心,可就在乾隆刚想亲自出宫去与阿桂见最后一面时,一个太监却快步跑进了养心殿,跪地说道:“禀主子,后宫急报,波罗格格得了急病,还病得很重。” “什么病?”乾隆大惊问道。 “回禀主子,是锁喉风。”太监立即问道。 “怎么也是锁喉风?又是锁喉风?!” 乾隆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点哭腔,悲愤说道:“和爱卿的儿子得了锁喉风,朕的女儿怎么也得了这病?朕之前,可是已经有至少五个儿女死在了这病上了啊!马上摆驾后宫,朕要亲自去探望波罗!” 听到妹妹病重,又看到自家老子伤心焦急,嘉庆非但没有半点关心,相反还隐隐有些期待,暗道:“这么巧?阿桂病得已经没救了,波罗也得了急病,他们如果一起救不过来的话,以皇阿玛的年龄,正大光明匾额后面那道写着我名字的圣旨,不就有希望很快就拿出来念了?” ………… 画面回到和二家门前,尽管哭得异常伤心,可小玲珑还是坚持着回答了刘安云的问题,说道:“我弟弟得的是锁喉风,请了十几个太医都治不好。” 锁喉风也就是后世的白喉,这种病换了其他人或许会束手无策,可是对于轻松考得主管药师职称的刘安云来说,却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所以刘安云马上就苦笑说道:“你早说啊,锁喉风这病我能治,还有很大的把握治好。” 还没等小玲珑做出反应,和琳就已经带着一阵风窜到了刘安云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刘安云的衣领问道:“你真能治锁喉风?有多少把握?” “只要有人帮忙给我做些东西,至少有八成把握。”刘安云自信的回答道。 刘安云的双脚直接离地,被和琳举起就往和家走,同时和琳还焦急说道:“马上去治我侄子,只要你能治好,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我要你先把我放下,让我先回外城的史家胡同。” 刘安云苦笑说道:“前几天我抽空做了两种药,凑巧都是治锁喉风必须要用到的药,直接去把那两种药拿来用,可以节约许多时间。” 刘安云的话还没说完,和琳就已经把他扔上了之前的马车,然后和琳直接跳上马车坐到车夫位置,向出门来迎接的和府家丁吩咐道:“带二小姐回家,顺便告诉老爷,我去给阿德拿药,叫他们等我!” “刘全,你回去等我,叫崇和兄和施萍不要担心。” 刘安云匆匆把句话说完时,马车已经冲出了和家所在的胡同,风驰电擎的奔向外城。与此同时,远处的犄角旮旯里,也鬼鬼祟祟的探出了瞿老三手下的脑袋,然后瞿老三的几个手下匆匆一合计,也赶紧乘上一辆马车去追刘安云的车。 刘安云给了这些人追上自己的机会,路过一个菜摊时,刘安云看见菜摊上有大蒜在卖,便赶紧叫和琳停车,到菜摊前扔下一块碎银子拿起几个大蒜就走,多少耽搁了一些时间,给了瞿老三手下拉近距离的机会。 这还不算,一路飞奔回自己的住处后,虽说在路上刘安云已经把几个大蒜全都剥好,可是为了节约更多的时间,刘安云还是抢先做了一定准备,先用自己闲来无事做出来的蒸馏水把蒜瓣清洗干净擦干,又将蒜瓣浸泡到了浓度为百分之七十五的医用酒精里,最后才拿起用西方实验器材制取得来的紫药水,向和琳说道:“和将军,可以了。” “快走。” 和琳马上吩咐,可是和琳与刘安云双双走出房间时,却惊讶的看到四个拿着武器的陌生男子,已经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刘安云租住的院子里,为首的一个男子还狞笑说道:“姓刘的,跟我们走一趟吧,你有一位老朋友在等你。” “我的什么老朋友?我有重要的事要办,没时间见他。”敌众己寡还拿着武器,刘安云的回答当然明显底气不足。 “少废话,聪明的话自己跟我们走,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为首男子不耐烦的威胁道。 让几个拿刀男子傻眼,赤手空拳的和琳突然开口,语气冷漠的说道:“给你们几个王八蛋一个机会,聪明的话马上滚!不然一切后果自负!” “哎呀,谁的裤裆没系严实,把你给露出来了?敢和大爷我们这么说……。” 之前只是远远看到和琳,没听到和琳与刘安云的对答,不知道他的身份,又见和琳还给刘安云赶车,几个男子当然叫嚣得无比狂妄。 可惜,为首男子的叫嚣还没说完,和琳就已经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个空手夺白刃抢走他的刀,继而一脚将他踢得飞起,重重撞到了院墙上,然后和琳才语气更加冰冷的问道:“滚不滚?” “哥几个,给我上!宰了这个狗崽子!” 为首男子气急败坏的喊叫,他的三个手下也满脸凶狠的挥刀来砍和琳,可惜这几个看上去凶狠的男子却严重低估了和琳的杀伐果断,轻松避开了两个男子的攻击,和琳反手一刀,就插进了第三个男子的肚子,还直接捅了一个对穿,鲜血也喷出了他的后背。 “杀人了!杀人了!出人命了!” 京城小混混与沙场战将的区别马上就体现了出来,看到真的见了血死了人,余下三个男子顿时就是屁滚尿流,赶紧喊叫着连滚带爬的冲出了院子,和琳则顺手扔掉带血的铁刀,向刘安云吩咐道:“走。” 刘安云点头,立即跟着和琳出门上车,即便是有人死在了自己租住的小院子里也毫不担心——也确实不用有任何的担心了。 刘安云不用担心,可惜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刘安云这次的靠山有多硬,他租住的院子里出现死尸后,不仅很快就引来了宛平县差役的关注与追查,还没过多少时间,就被暗中监视刘安云的两帮人,分别送到了时泰与瞿老三的面前。 “真的出了人命案?真的出了人命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这下子想拿捏摆布那个台湾土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了!” 这是时泰与瞿老三听到消息后异口同声的欢呼,再接着,时泰当然是迫不及待的盘算起了如何把刘安云身上的油水榨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还有逼着刘安云如何出面指证和二与福长安,用刘安云的牺牲来换取嘉庆一党的胜利。 相同的,瞿老三也狞笑着盘算起了如何把刘安云剥皮抽筋,挫骨扬灰,然后还没忘了在把刘安云凌迟前,先将刘安云送进喜欢男人的王吉保与贺老六房间里,做一些不可描绘之事。 第四十九章 小试身手 一路狂奔回了和二家后,刘安云自然在第一时间见到了和二,还有满脸泪痕的丰绅殷德生母冯霁雯,小玲珑也哭哭啼啼的坐在旁边,依偎在她的生母长氏怀里。 关系到亲儿子的性命,和二自然不敢大意,一见面就向刘安云劈头盖脸的问道:“你真能治锁喉风?你不是学的丹青书画吗?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和中堂,这些事不要吧?锁喉风越早治疗越容易治好,最好是马上就让草民给你的公子看病治病。”刘安云立即答道。 和二明显有些犹豫,旁边的和琳则十分果断,说道:“哥,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咱们死马当活马医,就让他试一试吧。” 和二又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好,只要你能治好阿德,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但如果你是吹牛骗本官,哼!” 刘安云懒得解释,只是自信的说道:“中堂,请让人带路。” 和二不再吭声,还亲自领着妻妾给刘安云带路,把刘安云领到了一个充满药味的房间里,让刘安云再度见到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丰绅殷德。 丰绅殷德的情况让刘安云都难免有些担心,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也就算了,鼻孔周围还出现了硬痂,代表着喉部感染已经蔓延到了鼻腔。 征得和二夫妻同意后,刘安云又不顾旁边太医的反对劝阻,解开了丰绅殷德的上衣查看,看到丰绅殷德在艰难呼吸时,胸骨上窝和肋间缝隙向内收缩,刘安云不由叫了一声苦,道:“糟了,三凹征,比我担心的更严重。” “还有没有救?”和二夫妻等人纷纷问道。 “我尽力而为。” 刘安云神情凝重的回答,然后才拿出自己此前浸泡在医用酒精里的大蒜,又让和府下人拿来了一些工具,用酒精给器皿消毒,再用研锤把几瓣大蒜捣碎,旁边的一个太医见了满脸不屑,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和中堂的公子已经口禁,别说药了,就连喝水都难。” “这药不是吃的,口禁也没关系,用了这药以后,和公子应该也能吃东西了。” 刘安云头也不抬的回答,同时将捣碎的消毒蒜蓉分成两份,放到了两小块干净纱布上,然后贴在丰绅殷德的双手合谷穴上,用绷带固定,又说道:“行了,四到五个时辰以后,应该就可以见效果。” “这就行了?就这么简单?”和二夫妻一起瞠目结舌。 “儿戏!儿戏!简直就是儿戏!和公子病得如此沉重,你居然想用蒜泥外敷就能治好?”在场的几个太医纷纷开口指责,怒斥刘安云把生命当做儿戏。 “行不行,四五个时辰后见效果。” 刘安云懒得和这些太医解释,又转向和二说道:“和中堂,令公子病得太重,我这种治法估计只能让他的病情稍微好转,想要彻底治好,我还得做两种药预防万一,麻烦你叫人给我准备一些工具。” “你想要什么?”和二立即问道。 “酿酒用的酒甑子,最少要三个,另外一百斤大蒜剥去皮,这是做第一种药必须要用到的。” 刘安云先说了提取大蒜素的工具,又说道:“第二种药比较麻烦,尽量多找一些发绿霉的米饭、馒头或者水果,新鲜的嫩玉米,几个透明的琉璃罐,最上好的木炭,十斤菜油,醋三斤,碱半斤,还有几个盘子,琉璃或者陶瓷的都行。”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东西也能做药?简直闻所未闻!” 又有太医提出疑问,刘安云没时间和这些老古董罗嗦,只是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说道:“还有,帮我找两个手艺好的金匠,让他们带着工具来给我帮忙,另外再帮我五两白金来,钱如果不够……。” 和二理所当然的拦住了刘安云递给老刘全的银票,向老刘全吩咐道:“马上去办,一样都不许少。” 老刘全答应,转身就要去准备刘安云需要的东西,刘安云又想起一件事,忙说道:“大管家,多派一些人去京城里的药铺里打听,看看有没有陈荠菜卤汁,如果有的话,多买一些回来。” 老刘全再度答应,旁边的太医也更加不屑的指责道:“陈荠菜卤汁是清热化痰用的,没听说过能治锁喉风,还有,和公子现在口禁,陈荠菜卤汁那种又酸又臭的东西更喝不下去。” 刘安云还是没有理会太医们的质问,只是向和二说道:“和中堂,事前没有准备,我现做的两种药都需要时间,现在就看你的公子能不能坚持过五个时辰了,五个时辰后他的病情如果稍微好转,我就有八成的把握,否则的话……。” 鉴于丰绅殷德确实病得太重,刘安云也没敢打十足的保票,请了无数名医也没能治好儿子,和二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满脸忧愁的轻轻叹了一声,冯霁雯却是直接哭出了声音,“我苦命的儿啊。” 京城里酿酒的作坊很多,老和家又有的是银子,刘安云需要的蒸馏器当然很快就送到了和家,还一口气送来了五个酒甑子,至于一百斤去皮大蒜更是手到擒来,刘安云见了大喜,为了尽快制取大蒜素,刘安云还偷工减料省略了第一步,直接用冷却的凉开水浸泡同样捣成蒜泥的大蒜。 浸泡蒜泥的同时,刘安云先用三个酒甑子制取蒸馏水,又将浸泡了一段时间的蒜泥连水放进另外两个酒甑子,以小火慢慢蒸馏,然后还是在一个酒甑子的冷却管里滴出了第一滴金黄色的液体,刘安云才悄悄松了口气,知道土法制取大蒜素已经取得了成功。 与此同时,其他的必需之物也先后送到了刘安云的面前,还有几个金匠也带着工具和白金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侯命,刘安云则拿出刚才临时画出的注射器图纸,让他们用手工打造白银注射器,以便给丰绅殷德注射药物。 最重要的还是青霉素,让和府下人把新鲜玉米捣碎煮汁,冷却过滤后,刘安云又亲自动手,仔细挑选出了一些发霉的水果和食物,用消过毒的小刀小心翼翼刮下霉菌,放进玉米汁中培养青霉,同时因为这种制取法成功率不是很高的缘故,刘安云还不得不一口气培养了十几瓶霉菌,以此确保能够得到需要的青霉素溶液。 和家的下人办事十分得力,接下来刘安云刚领着和二给自己安排的帮手制取到了一些活性炭,老刘全的手下就送来了满满一大坛子的陈荠菜卤汁,虽说这种古代的天然青霉素纯度没有保证,刘安云还是马上开始了制药,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救回丰绅殷德的小命——实际上也是救自己。 用陈荠菜卤汁制取青霉素比较麻烦,得先把卤汁和三倍的菜油混合放进玻璃罐中,然后一直搅拌,还得搅拌到罐子里的混合液体分为三层,小心取走上面的两层,才能得最下方的青霉素基础溶液。 接着是活性炭登场,用炭粉吸干青霉素的基础溶液,再用少许蒸馏水,先后放进酸性水和碱性水析出青霉素,再用棉花和漏斗过滤,刘安云这才无比艰难的获得了一些无法知道浓度的青霉素注射液。 这个期间,在旁边看热闹的太医当然是冷嘲热讽不断,时常过来查看进展的和二夫妻与小玲珑也是一直忧心忡忡的问这问那,专注治药的刘安云则一直充耳不闻,然后还是在几个金匠提前上百年做出了第一个白金注射器,刘安云才向和二说道:“和中堂,我接下来的治法有些危险,必须得先让你知道。” “你打算怎么治?”和二赶紧问道。 刘安云拿着注射器比画,说道:“首先,我要用这个东西吸一点刚做出来的药,象做针灸一样的扎进和公子的手腕皮肤里,把少许药挤进去,观察和公子对不对这药过敏,如果不过敏的话,我就要引取一两钱的药水,扎进和公子的屁股里,把药全部挤进去。” “天下还有这样的治法?”和二夫妻一起傻眼。 “荒唐!简直荒唐!世上那有如此治病的法子?陈荠菜卤汁是喝的药,怎么能挤进肌肤之中?”几个太医也一起质疑。 “和中堂,这是救你公子的最好办法,如果不用这个办法,希望不大,如果用这个办法,我就有很大把握救回你的公子。”刘安云的表情非常严肃。 无比艰难的选择放到了和二的面前,一边是已经奄奄一息的独生子,一边是刘安云闻所未闻的治疗方法,不管是那一个父亲都得犹豫万分,所以和二虽然素来杀伐果断,在这一刻也难免是踌躇万分,迟疑难决。 “相公,你快拿主意啊,到底治还是不治?”冯霁雯再一次哭出了声音。 和二还是不吭声,一直守在旁边的和琳同样愁容满面,不敢下定这个决心,倒是小玲珑首先拿定了主意,拉着和二的手说道:“阿玛,让大哥哥治吧,大哥哥有我们大清的太祖爷保佑,他做的药一定能把弟弟治好。” 看看满面泪痕的女儿,和二迟疑着开口问道:“这么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要不过敏,绝对没有任何危险。”刘安云郑重回答。 痛苦的闭目盘算了片刻,和二突然睁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治!” 丰绅殷德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虽然中医古法制取的青霉素杂质奇多,可是做了皮试后,丰绅殷德居然没有出现任何的过敏反应,刘安云见了暗喜,赶紧用白金注射器吸取了大约三毫升的药液,让丫鬟帮忙退下丰绅殷德的衣服准备注射——当然,做为一个中级药剂师,刘安云没有忘记先用酒精给丰绅殷德的皮肤消毒。 “慢着。” 最后关头,丰绅殷德的生母冯霁雯突然有些反悔,先是叫住刘安云,又向和二问道:“相公,真的可以吗?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后悔可来不及了啊?” “和中堂,最好不要让这个年轻人胡闹,这样的治法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后果谁也承担不起。”几个老古板太医也站出来反对。 做为父亲,和二当然也是犹豫万分,相反小玲珑在这件事上十分果断,不顾她母亲长氏的阻止,坚持说道:“阿玛,相信大哥哥,他从不骗人,他说那里能挖出甜水井,就那里能挖出,他说能治好阿德,也一定能治好阿德。” 想起刘安云之前的种种神奇,又看看始终让太医束手无策的儿子,都已经在给儿子准备后事的和二一咬牙,还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说道:“让他治!” 还是听到这话,刘安云才把白金做成的注射针插进丰绅殷德的皮肤,慢慢将药液注射进了丰绅殷德的身体,拔出针来后,刘安云先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又看看怀表见时间已经是傍晚的七点半左右,这才说道:“亥时之前,和公子应该能醒过来。” “如果醒不过来怎么办?”一个太医冷哼问道。 “那我就让他给阿德陪葬!” 和琳终于开口,冷冷说道:“不过你也放心,只要能救回阿德,我们钮钴禄家就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你要我们怎么还都行!” 刘安云苦笑不语,只是在心里说道:“也不知道老刘全是在那家药铺弄来的陈荠菜卤汁,但愿这家药铺卖的不是假货,不然的话,我的小命肯定就真的交代了。” 漫长的等待开始,点满了蜡烛的房间里,和二夫妻一起坐在丰绅殷德的病床旁边,满脸愁容的看着儿子,和二的几个偏房也守在旁边,小玲珑与她姐姐则依偎在长氏怀里,和琳站在病床旁边,脸色无比严峻,几个太医则在另一旁冷笑,还时不时的打量刘安云几眼,仿佛在研究刘安云一会该如何惨死。 已经尽到了自己的努力,刘安云反倒十分轻松,面前还放着刚制取出来的一两三钱(40毫升)大蒜素,只等丰绅殷德醒了就给他喂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许久,和二突然发出了‘咦’的一声惊哼,然后还伸手去摸儿子的额头,旁边的冯霁雯误会了丈夫的举动,顿时惊叫道:“相公,阿德怎么了?” “阿德的烧退了。” 和二的惊讶回答让冯霁雯惊喜万分,赶紧也是去摸儿子的额头,旁边的太医却纷纷惊呼,说道:“怎么可能?我们用了那么多药,都退不下来的烧,怎么会自己退了?” 说来也巧,冯霁雯刚确认儿子的烧确实已经退了后,睫毛闪动间,丰绅殷德竟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还声音微弱的艰难叫了一声,“额娘。” “阿德——!” 冯霁雯当场哭出了声音,和二也激动的抱起了儿子,丰绅殷德则再次开口,艰难说道:“阿玛,我口渴。” “快,快拿水来!” 和二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然后脸上还激动得直接流下了眼泪,和琳狂喜大喊,几个太医则个个嘴巴张得几乎脱臼,压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奇迹。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刘安云才准备站起身来过去查看情况,然而刘安云才刚有所动作,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带着一阵香风冲了上来,两片柔软的嘴唇还重重的在刘安云脸上亲了几下,其中一下还碰到了刘安云的嘴唇,残忍夺走了刘安云在这个时代的初吻,刘安云惊讶的定睛一看时,这才发现强行猥亵自己的人,竟然是和二的小女儿——玲珑。 “坏了,这小丫头不是看上我了吧?怎么办?她这么小,我要等到那一年才能和她成亲?还有,我已经准备回台湾了,她是旗人,不可能跟我走啊?还有,和二要多少彩礼,我的银子够不够?我们的孩子将来叫什么名字?” 这是刘安云在心里瞬间闪过的一连串念头。 第五十章 又上公堂 “刘公子请用饭,已经快半夜了,厨房只做出三十二个菜,还请公子迁就一下。” “刘公子喜欢喝什么酒?贵州茅台,山西汾酒,绵竹大曲,京城本地的玉泉春,叫得出名字我们这里都有,公子如果喜欢喝洋酒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和兰国进贡的葡萄酒。” “公子,给你洗脚这两个丫鬟还满意吧?她们如果侍侯得不好,公子尽管开口,小的这就给你换人。” “公子要不要侍女给你捂脚?正好教坊司前几天送来了几个新调教出来的姑娘,里面有两个还是大家闺秀,因为家里犯了事才被发配到教坊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从来没有伺候过客人,公子如果喜欢,奴才这就给你叫来。” 贫穷限制了刘安云的想象,面对着绝对算得上这个时代的最顶级待遇,刘安云着实的大开了一把眼界,也不得不钦佩这个时代的有钱人确实会玩——居然连出恭,都有又年轻又漂亮的丫鬟在旁边侍侯。 沐浴就更别说了,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在小玲珑面前的形象,恐怕身上还没涂满胰子,刘安云就已经把给自己擦身体的侍女拉进浴桶,结束自己在这个时代的童子身。 当然,老和家的下人把刘安云当祖宗一样供着是有原因的,在这个抗生素还没有滥用的时代,刘安云提取的劣质青霉素发挥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神效,不但帮着丰绅殷德退下了烧,还让已经好几天水米不进的丰绅殷德喝下了一些参汤,康复的速度让几个太医都连呼不可思议。. 再接着,艰难服下了刘安云亲手制取的大蒜素后,丰绅殷德苍白了多日的脸上还恢复了一点血色,睡得也明显比之前香甜,开始好转的迹象连外行人都可以轻松看出来。 对此,和二夫妻当然是投桃报李,让刘安云享受到了自家的最高待遇。不过刘安云的药也没让和二夫妻失望,到了第二天上午时,丰绅殷德再次醒来后,已经蔓延到了鼻腔里的白膜还脱落了许多,说话喝水时喉咙也不再那么痛苦。 对此,和二是这么说的,“刘公子,谢的话本官就不说了,这几天你自己考虑一下想要什么东西,等阿德彻底好了就告诉我。” “中堂言过了,草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如何敢贪图中堂的回报?” 刘安云假惺惺的谦虚,然后又话风一转,说道:“不过和中堂,草民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求你,草民有一个叫张德茂的朋友,因为遭人陷害被大兴县关进了牢房里,还有人对他酷刑折磨,想利用他构陷草民,还请中堂出手,帮他主持一下公道。” 还算有点良心的先把张德茂的情况说了,和二也没犹豫,马上就向旁边的老刘全吩咐道:“拿我的名刺去大兴县,叫县令好生照看刘公子的朋友,还有仔细查案,不要冤枉了好人。顺便给刑部打一个招呼,安排得力的官员协助查办这个案子。” 老刘全恭敬答应,马上安排人手去救张德茂,刘安云则又说道:“和中堂,草民还想回住处去一趟,给草民的家人朋友打一个招呼,告诉他们我现在的情况,免得他们担心。” 言罢,刘安云又赶紧补充道:“中堂放心,他们现在就住在你府邸的对面,来去还要不了一柱香时间,影响不了给公子治病。” “那好,快去快回,顺便把他们全部叫来,都住进我家里。”和二也没多想,马上就一口答应。 还是得到了和二的允许,刘安云才独自一人出了和家大门,兴冲冲的返回住处去告诉刘全等人自己的情况,还忍不住开始幻想起了把刘全也带回和家去享受后,这个土包子该是怎么样的大惊小怪。 让刘安云奇怪,回到自己的新住处后,新租住的院子虽然院门大开,却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刘全、郑崇和与施萍等人并没有在院子里翘首以盼。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刘安云还是大声喊着刘全的名字走进了院子,可是让刘安云措手不及的是,自己才刚进院,马上就有人从院门后的两侧冲了上来,一个人一把反抄住自己的双手,另一个人则把一团布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让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事发突然,刘安云当然是大吃一惊,可是让刘安云震惊的还在后面,自己才刚束手就擒,院子里的房门就已经纷纷打开,接连冲出了七八个打扮不同的男子,有的是普通百姓的打扮,有的则穿着衙役的官服,其中一个还是与刘安云有着深仇大恨的瞿老三。 “狗东西,你总算是回来了!” 瞿老三笑得无比的狰狞,还异常得意的说道:“你以为你住到了和中堂的府邸对面,老子就拿你毫无办法了?实话告诉你吧,老子之前只是不想动手,真要动手,老子有的是办法要你的狗命!” “呜呜呜呜。” 嘴里被塞上了麻布,刘安云只能是发出无意识的哼哼声音,瞿老三则更加得意的一挥手,喝道:“带走!” 按住刘安云的人答应,立即把刘安云推向了这个四合院的后门方向,而后门外的小巷子里早有一辆马车等候,瞿老三的几个手下七手八脚,硬是把刘安云捆好推上马车,载着刘安云驶出小巷。 “你们这帮狗东西!赶紧放开我!耽搁了给和二的儿子治病,和二能把你们的皮全部剥了!” 这是刘安云心里发出的怒吼,可是嘴里被塞着麻布,刘安云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半个字,所以刘安云毫无办法,只能是一边在心里叫着苦,一边担心之前没有出现的刘全等人,无可奈何的任由马车把自己拉往不知道在那里的目的地。 除此之外,刘安云当然还得担心瞿老三二话不说就一刀把自己宰了,让自己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直接蹬腿嗝屁。 还好,可能是因为有衙役在队伍里的缘故,瞿老三和他的手下并没有对刘安云直接痛下杀手,同时让刘安云既意外又窃喜的是,马车左拐右转了一会后,竟然停在了自己已经十分熟悉的宛平县大堂门前。 再接着,被瞿老三等人拽下马车,拖进了宛平县大堂后,曾经与刘安云有过一面之缘的衙役班头吴正还迎了上来,向刘安云苦笑道:“刘公子,真是有缘啊,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 “呜呜呜,呜呜呜。” 刘安云赶紧出声,想要示意吴正把自己嘴里的麻布扯出来,可惜吴正却误会了刘安云的意思,这么说道:“刘公子,十分对不住,这次不要说是我这个班头了,就是我们县尊也不敢帮你了,死的是福大人家里的奴才,福大人大发雷霆,谁也保了你了。” 瞿老三很是不耐烦的接过话头,说道:“吴班头,别和他废话,济大人呢?怎么还不出来升堂?” “瞿爷恕罪,县尊他恰好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吴正恭敬回答道。 “快派人去找,我家主子有过交代,今天之内,一定要给他一个交代!”瞿老三更加不耐烦的催促。 得罪不起福长安家里的奴才,吴正当然是赶紧答应,而吴正派人去给济世送信后过了一段时间后,两个给刘安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变态却联袂来到宛平县大堂——大清战神福康安的两个心腹奴才,贺老六和王吉保。 “瞿老三,你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啊,这么快就把这个小白脸抓来了?” 咋呼着,贺老六看向刘安云的眼睛里尽是贪婪,还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一下下巴,王吉保则是迫不及待,问道:“审了没有?审了就赶紧把他送进大牢,吉爷我今天要好好的给他验一下身。” “吉爷恕罪,这里的县令出去了,还没来得及审案。”瞿老三满脸堆笑的回答道。 王吉保的表情明显有些失望,可是转念一想后,王吉保却又开心的说道:“没事,稍微等一等就等一等吧,派人去给牢头打声招呼,叫他给吉爷我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还有一张大床。” “床越大越好。”贺老六淫笑着补充道。 瞿老三奸笑答应,刘安云则是全身寒毛直竖,赶紧努力想要出声,可惜瞿老三等人偏偏不肯让刘安云如愿,王吉保还奸笑道:“小子,省省力气吧,一会到了牢房里,吉爷我再让你叫一个痛快。” 这个时候,同样已经算是刘安云老熟人的济世总算是回到了县衙大堂,还一见面就向瞿老三等人打千行礼,满脸歉意的说道:“瞿爷、贺爷与吉爷宽恕,下官刚才出去办事,让你们久等了。” “少废话,赶紧审案,然后把这个犯人关进牢房里。”贺老六与王吉保一起极不耐烦的催促。 济世没敢立即答应,只是又向瞿老三问道:“瞿爷,你们抓人的时候,没惊动到和中堂吧?” “放心,没有。” 还是得到了瞿老三的肯定答案,松了口气的济世才赶紧下令升堂审案,而走完了过场后,济世立即把惊堂木一拍,向被衙役按在面前的刘安云喝道:“堂下案犯,昨日你究竟伙同何人,公然杀害福长安福大人的家奴布尔善?快快向本官如实道来,否则就是大刑伺候!” “呜呜!呜呜!” 刘安云愤怒的吼叫,济世也这才注意到刘安云的嘴巴被堵住,便随口喝道:“把犯人嘴里的布扯掉。” 济世绝对得后悔自己的这个随口吩咐,因为衙役才刚扯掉刘安云嘴里的麻布,刘安云就象发疯一样的狂吼了起来,“济大人,马上把我送回去,和中堂的公子马上就要用药了,耽搁了他的病情,后果你自己承担!” 当的一声,济世手里的惊堂木摔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问道:“刘公子,你说什么?和中堂的公子,他怎么了?” “他得了很严重的锁喉风,那病现在全天下只有我能治!他马上就要用药了!不然病情又会反复!” 刘安云红着眼睛咆哮,又怒吼道:“还有,昨天杀人的就是和中堂的亲弟弟和琳和将军!他还是自卫杀人,这点我可以做证!你要查案,现在就跟我去和中堂家里查!” 砰的一声,济世直接摔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全身颤抖着爬都爬不起来,贺老六和王吉保一起呆若木鸡,瞿老三更是眼睛差点瞪出眼眶。 好不容易回过一点神,瞿老三又不肯死心的疯狂大叫道:“济大人,别听这个土鳖的胡说八道!和中堂是什么人,怎么能让这个土鳖给他的公子治病?还有,和将军是什么人,怎么会对一个小小家奴痛下杀手?” 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无意中闯了大祸的济世赶紧挣扎着站起,强做威严的说道:“大胆刁民,你竟然敢污蔑是和琳和将军杀人,你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证据!” 和琳的大喝声音突然传来,再接着,和琳快步流星的走上宛平县大堂,声音洪亮的说道:“我就是和琳,昨天那个奴才是我杀的,与刘公子无关!” 砰的又是一声,济世再一次摔在了地上,嘴巴边还出现了白沫,和琳则转向贺老六与王吉保等人,表情阴冷的说道:“贺老六,王吉保,昨天死的,难道是你们手下的奴才。” “不是,是我们家四爷家里的奴才。” 贺老六与王吉保赶紧矢口否认,还一起指向了瞿老三,谁知和琳听了更是大怒,咆哮道:“那你们来搀和什么?是不是皮子又痒了?正好额勒登保也来了京城,是不是咱们又来一次二对二,再较量一下?额勒登保可是说了,你们再敢乱碰男人,他保证让你们下辈子都碰不了男人!” 一直张狂无比的贺老六与王吉保这次再也不敢吭声,还一起缩回了脑袋,刘全却从堂外窜上了大堂,向刘安云点头哈腰的说道:“少爷,小的无能,刚才你被抓的时候,小的被他们捆在了房里,嘴也被堵上了,所以没办法提醒你。不过你放心,郑公子和施姑娘他们都没事。” 还是听到这话,刘安云才稍微安心,旁边的和琳则怒喝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让刘公子回去救我侄子?这场官司我和你们打,与他无关。” 瘫在地上死活站不起来,济世只是吐着白泡沫艰难挥手,好在与刘安云熟识的吴正比较机灵,赶紧上来推开按住刘安云的衙役,一边送刘安云出门一边给刘安云松绑,而与此同时,一股骚臭的味道还在宛平县大堂上弥漫起来。 骚臭味道是瞿老三身上散发出来的,同时瞿老三的裤子还湿了一大片。 第五十一章 又闯什么祸了? 和二夫妻还算讲理,虽然很担心丰绅殷德的病情会出现反复,可是因为知道事情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刘安云,和二夫妻还是没有责备刘安云那怕一句话,仅仅只是要求刘安云尽快给丰绅殷德用药。 也还好,在劣质青霉素与高浓度大蒜素的双重加持下,丰绅殷德的病情也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康复,不仅没有再次发烧,还连口腔里的白膜都明显消退,弄得几个太医都在刘安云面前作揖鞠躬,恳请刘安云传授他们如何治疗白喉。 确认了丰绅殷德没有出现过敏反应后,刘安云抽空回到临时用为药房的房间,想看看昨天的大蒜能否继续使用,跟来帮忙的老刘全则好奇指住了那十几瓶青霉素培养液,问道:“刘公子,这是什么药?为什么你没用?” “那种药至少得七天后才能用,不过看这情况,和公子应该用不着这种药了。” 刘安云随口解释了一句,又说道:“预防万一,这药还是暂时别动,就算和公子用不上,也可以给别人治病。” “那这种药还能治什么病?”老刘全追问道。 “专门治重症,比方说什么丹毒,缠腰蛇,还有背疽和伤口严重化脓这些。” 刘安云的话刚说完,门外就进来了一个和府下人,点头哈腰的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福长安福大人来了,老爷请你去和他见上一面,解释之前的误会。” 料定福长安肯定不会为难自己,刘安云当然很坦然的接受了和二的邀请,结果和刘安云预料的一样。见面后,福长安开门见山就说道:“刘公子,情况我都知道了,是我管教不严,家里出了瞿老三这个狗奴才,弄出了这么多事。” 说到这,福长安还明显有些咬牙切齿,说道:“不过你放心,那个狗东西再没机会为难你了,我已经派人去全城找他,逮住了就把他活埋!” “怎么?你那个奴才跑了?”和二听出不对。 福长安点头,恨恨说道:“那个狗东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刚出了大兴县衙就找由头跑了,贺老六和王吉保也是猪脑子,居然就没想到拦着他。” “那你可要小心了,你的事他知道得太多,他如果把你卖了,就是主子也不好护着你。”和二警告道。 福长安的表情明显有些难看,但迟疑了一下后,福长安还是冷哼道:“借他两个胆子!而且就算他有这个胆子,这京城里也没人敢和我们富察家做对!” ………… 福长安这话说得太过自信了,两代四军机的傅恒一家是在京城里只手遮天,几乎没人敢和他的家族做对确实不假,但非常可惜,随着乾矮子的年事渐高,这样的人却已经悄悄开始出现,他的心腹奴才瞿老三还找到了这样的人。 熟知福长安的为人秉性,这次闯了大祸的瞿老三就是用脚指头分析,也明白福长安为了讨好政治盟友和二,不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还极有可能把自己杀人灭口,自己要想活命,惟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改投门庭,找一个福长安也惹不起的新靠山。 这样的靠山当然不好找,然而非常凑巧的是,就在出事前的头一天,瞿老三恰好无意中发现了时泰也盯上了刘安云,还早早就猜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十有八九就是嘉庆,否则时泰这么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绝对不敢出面要挟背景异常复杂的刘安云。 如此一来,在走投无路之下,瞿老三为了活命,当然生出了投靠嘉庆寻求保护的念头,所以瞿老三把心一横之后,干脆主动找到了同样在暗中盯着刘安云的时泰,提出以交代一切真相为条件,换取嘉庆一党给自己留下一条生路。 做梦都想把女婿扶上皇位,时泰当然不会拒绝这么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大礼,所以还没有等福长安离开和二家,时泰就已经把瞿老三带到了嘉庆的住处,向嘉庆说明原委,然后还奸笑着说道: “……那个狗东西说了,只要阿哥你给他一条生路,不管我们要他做什么都行,福长安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都知道,有一些事他手里还有证据,抖出来绝对可以让福长安好好喝上一壶。” 嘉庆的为人远比他老丈人之一的时泰冷静,仔细盘算了一番才说道:“马上封锁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个瞿老三在我这里!还有,派人去请朱师傅和王副宪他们过来商量,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很快的,朱珪、王杰与和尔经额等几个嘉庆党的重要成员就先后应邀而来,知道了情况,又大概了解了瞿老三所掌握的福长安罪证,和尔经额顿时就大喜过望,忙向王杰问道:“王副宪,这些东西够不够扮倒福长安?” “应该够了,贪赃纳贿,卖官鬻爵,指使家奴随意伤人杀人,这些事不管那一条都够他福长安喝一壶的!”王杰马上回答,语气还非常的兴奋。 嘉庆听了也面露喜色,然而捋着胡须沉思的朱珪却突然开口,说道:“大错特错,这些还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朱师傅,福长安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步,这些东西还扳不倒他?”嘉庆诧异问道。 朱珪缓缓点头,神情平静的说道:“如果换成了其他人,这些东西随便有一份就足够了,但是这些东西对福长安来说,作用却肯定不会很大,因为皇上舍不得动他,和珅和福康安也肯定会全力保他,所以这些东西就算全部抖出来,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顶天就是罚俸降级,革职留用。” “皇上就这么护着他?”和尔经额有些不服的问道。 “一门三大帅,父子四军机,这样的恩宠,历朝历代你们几时听说过?皇上对富察家宠爱到了这个地步,会舍得对福长安下重手吗?”朱珪的笑容有些苦涩。 想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和尔经额不得不闭上嘴巴,嘉庆则皱着眉头说道:“这么说来,这个瞿老三对我们来说岂不是毫无作用了?” “十五阿哥错了,这个人大大有用。” 朱珪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皇上宠爱富察家,又宠爱和珅,但是对和珅的弟弟和琳却不是那么青睐有加,和琳昨天随意杀人,杀的还是福长安家里的奴才,福长安却没有追究,这事情如果被皇上知道了,你们说谁会倒霉?” “当然是和琳,他在皇阿玛的面前,分量与和珅、福长安差远了。”嘉庆马上答道。 朱珪笑得更加神秘,说道:“如果和琳因为福长安家里的奴才倒霉,你们说和珅与福长安之间会不会生出隔阂?还有,看到我们明明已经拿到了他福长安把柄,却并没有大做文章,相反还帮他的奴才讨回公道,你们说福长安又会怎么想?” “朱师傅想离间和珅与福长安之间的关系?”王杰明白了朱珪的意思。 朱珪笑笑,说道:“福长安与和珅在朝堂上互为倚靠,同气连枝,想把他们同时扳倒,几乎没有这个可能,但如果能把他们分而化之,甚至让他们反目成仇,再想除掉这两个巨贪大蠹,我们就可以容易许多了。” 嘉庆盘算着慢慢点头,微笑道:“还是朱师傅老谋深算,我们是应该先争取分化和珅和福长安,然后再把他们各个击破。正好福康安目前也在京城里,他与和珅之间一向关系不睦,脾气又相对来说比较急噪,知道和琳随随便便就杀了他们富察家的奴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能给我们帮上大忙。” 王杰点头,说道:“十五阿哥所言极是,在这件事上我们确实不能急,应该先挑最容易对付的和琳下手,乘机分化福长安与和珅,同时通过那个瞿老三暗中收集福长安的确凿罪证,待到时机成熟,再给他致命一击!” “十五阿哥,明天你最好告一个假别去上朝,以免出现意外惹火烧身。” 朱珪确实是一个好老师,很是关心给嘉庆提出建议,嘉庆也很清楚福长安等人肯定知道自己是幕后主使,气急败坏下说不定会咬上自己,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说干就干,拿定了先收拾和琳的主意,手下也有一些御史的王杰当天就安排人写了一道弹劾和琳的奏章,第二天就带进了紫禁城准备动手,嘉庆则故意告假。结果让王杰与朱珪等人暗暗窃喜的是,因为儿子病重,和二这一天依然还是继续告假没有上朝,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帮弟弟说话。 更关键的还是乾隆今天的心情,这一天乾隆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心情明显非常不好,军机次辅梁国治只是奏报运河淤堵漕运不畅这种常见的事,乾隆就大发雷霆,颁布严令要求漕运总督限期解决,给的期限还相当苛刻。 见此情景,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当然是个个小心,宁可耽误公事也赶紧打消了奏陈的念头,存心整人的王杰却是心中暗喜,抓住机会出列道:“皇上,御史曹锡宝上表弹劾正红旗副都统和琳随意杀人,三法司畏惧和琳权势,不敢追查。” “有这事?他亲侄子都快病死了,他还敢做这种事?” 乾隆的心情确实无比恶劣,就好象装满了火药的木桶,一见火星就炸了,喝道:“赶紧呈上来!” 再接着,匆匆看完了王杰指使手下赶写的弹劾奏章后,乾隆马上就把怒火倾泻到了福长安身上,拍着伪龙案吼道:“福长安,死的是你家里的奴才,这事你知不知道?” 都知道和二与福长安同穿一条裤子,听到和琳杀的是福长安家里的奴才,在场官员当然一片哗然,福康安也马上疑惑扭头去看同母异父的弟弟,福长安则是心中叫苦,硬着头皮出列答道:“回禀主子,奴才知道这事?” “那你为什么不向县衙或者顺天府报案?难道你以为人命只是儿戏,可以随随便便拿来做人情?”乾隆的火气越来越大。 “回禀主子,和将军虽然确实杀了微臣家里的奴才,可是事出有因,而且事后他也自己到衙门里自首了。不过微臣在这件事上也确实有罪,因为这件事的起因,和微臣家里的一个恶奴有关,微臣有管教不严之罪。” 迫于无奈,福长安只能是硬着头皮先把所有责任推给了瞿老三,声称说是瞿老三为亲戚报仇故意整治刘安云,结果无意中遇到了刚好与刘安云在一起的和琳,又因为不认识和琳企图动用武力,结果被武艺娴熟的和琳轻松反杀。 福长安的解释没有让乾隆怒气稍消,相反还让乾隆越听越是火大,怒道:“怎么又是这个叫刘安云的台湾百姓?三天两头折腾出事,他的能耐倒是不小啊?和琳吃错药了,怎么会和他搅在一起?还帮他动手杀人?” “回禀主子,和将军他急着救他侄子,所以才和那个刘安云在一起。” 福长安赶紧回答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因为刘安云能治和中堂的公子,可是治病的药在他的住处,和琳将军爱侄心切,就亲自送刘安云回去拿药,结果瞿老三那个恶奴安排的人就盯上了他们,还和他们起了武力冲突,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事。” “厉害啊!为了救他侄子的命,就可以……。” 愤怒的自语到这里,乾隆突然楞了一下,然后惊讶说道:“治和爱卿儿子的病?那个叫刘安云的台湾百姓,能治和爱卿儿子的锁喉风?” “回禀主子,他还真能治。” 福长安如实回答道:“本来和中堂都已经在给他的公子准备后事了,宫里派去太医也都说救不了了,可是刘安云去用了药后,和中堂的公子很快烧就退了,还能勉强的说话和喝汤了,太医个个都说不可思议。” “快——!” 乾隆的反应让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全都大吃一惊,竟然破天荒的从伪龙椅上跳了起来,红着眼睛口不择言的咆哮道:“马上派人去找那个刘安云,让他马上进宫!马上把他给朕抓进宫来!快!快————!” 听到这话,福长安难免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道:“刘安云那小子又闯什么祸了?这小子也太能折腾和闯祸了吧?能把主子都气成这样?” 与此同时,深得乾隆信任的贴身侍卫安英也立即拱手应诺,道:“扎!” “你给朕亲自去!散朝散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匆匆吩咐了这句话后,乾隆很难得的扔下群臣起身就走,弄得绝大部分官员都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乾隆为什么会盯上刘安云这么一个小小草民? 事还没完,当着众多同僚的面,福康安倒是很给面子的没有冲福长安发飙,可是出了皇宫后,还没来得及上轿,福康安就当着家奴的面向福长安发出质问,说道:“究竟怎么回事?给我说实话,你的奴才怎么会和和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兄长,我在金銮殿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真是一个误会。” 福长安苦笑着解释,一再强调自己不是怕了和家丢富察家的脸,只是误会才闹出了这么大的事,福康安听了将信将疑,忍不住又问道:“那皇上刚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居然让安英亲自带着御前侍卫去抓那个刘安云?那小子又惹什么事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叫刘安云的台湾百姓也确实能折腾,说不定又在那里犯了主子的忌讳,惹得主子这么发火。看着吧,说不定和琳都得被他连累。” 福长安无奈的摊手回答,福康安身后的贺老六和王吉保听了却是眼睛同时一亮,然后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还心有灵犀的一起向福康安告了一个假,匆匆赶往了和二家所在的方向…… 第五十二章 山雨欲来 爱子心切,尽管丰绅殷德的病情已经有了明显好转,事实也证明刘安云自制的药物安全有效,同时丰绅殷德身边还有七八个太医轮流守侯,可是到了黎明时再次用药时,和二夫妻还是来到了现场,亲眼看着刘安云给丰绅殷德注射青霉素,还有丫鬟给丰绅殷德喂食大蒜素。 抗生素没有被滥用的时代,青霉素绝对是消炎杀菌的神,再加上高浓度大蒜素的辅助,肌注青霉素时丰绅殷德不仅叫起了疼,还不再那么痛苦的喝下了一碗粥,彻底痊愈指日可待。 看到儿子的病情好转得如此迅速,冯霁雯当然是再一次对刘安云千恩万谢,和二则信守诺言始终没有对刘安云说什么空无虚渺的感谢话,仅仅只是命令下人领着刘安云去用早饭,轮流照看丰绅殷德的太医也跟着沾光,得以陪着刘安云去享用老和家的美味佳肴。 还是没有了外人在场时,老刘全才凑到和二面前,神情恭敬的说道:“老爷,工部的卢大人昨天半夜就来了,给少爷送来了一些藏红花和海马,说是他昨天晚上才好不容易从外地来的客商手里买到的,特地送来给少爷补补身子,请问老爷是否收下?” 藏红花直到明朝时期才传入中国,华夏引种前十分稀有珍贵,即便对和二来说也是一种可以拿得出手的补药,所以心情正好的和二听了难免微微一笑,说道:“难得他这么费心,大半夜的就急着把药送来,看在他的这份心意份上,收下吧。顺便告诉他,他想外放的事我记住的,耐心等消息就是了。” 明显收了不少门敬的老刘全答应,可是老刘全转身时,和二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说道:“等等,刘叔,卢大人送来的药你分出一半,马上就给阿桂阿中堂送去。” “老爷,这会才五更过半,现在就送去太早了吧?”老刘全有些不解的问道。 “刘叔,你怎么就不向人家卢大人学一学?不管时间有多晚多早,有什么好的补药马上就给病人送去,这样病人才最领这个人情。”和二笑着说道。 老刘全恍然大悟,忙说道:“老爷高明,那干脆这样吧,奴才这会就亲自给阿中堂送过去,让他知道老爷你牵挂着他的病情。” 和二点头同意,老刘全忙叫人备车,先是把刚收到的名贵补药带上一半,然后匆匆出门上车,亲自带着药材与和二的心意赶来正蓝旗旗人的聚居处,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阿桂的府邸所在,向阿桂的门子说明来意请求拜见。 做为替和二来送药的和府大管家,在京城里绝对算一号人物的老刘全当然很快就进到阿桂府,还被直接领到了阿桂的病房中,见到了昏迷不醒的阿桂,还有守侯在旁边的阿桂之子阿迪斯(甭笑,真名),以及阿桂的麾下爱将额勒登保。 阿迪斯与额勒登保两人脸上都带着黑眼圈,明显昨天晚上没有怎么休息,但即便这样,精神不佳的阿迪斯还是向和二表达了谢意,说道:“有劳和中堂费心了,请大管家回禀和中堂,就说药我先替父亲收下,改日再登门道谢。” “公子客气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何需道谢?” 老刘全假惺惺的谦虚,又更加虚情假意的问道:“阿公子,中堂的病情怎么样了?好转了一些没有?” 阿迪斯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语气疲惫的说道:“昨天折腾了大半夜,又是发烧又是呻吟,疼得满身大汗,连床单都抓破了,刚睡下还不到半個时辰。” “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成这样,看来这个阿桂没几天时间了。” 老刘全心里嘀咕,又随口问道:“对了,阿公子,奴才还不知道阿中堂得的是什么病,太医诊断出来没有?” “背疽,脖子后面全都黑了。” 阿迪斯回答出了一个在古代非常可怕的名词,还顺口介绍了阿桂的病情严重程度,知道这是绝症的老刘全听了也难免摇头,可是头晃到一半时,老刘全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立即自言自语道:“等等,背疽?记得刘公子好象说过,他做的那种药可以治背疽啊?” 老刘全的自言自语还没有说完,额勒登保就已经大步来到了老刘全的面前,劈头盖脸问道:“你说什么?谁的药可以治背疽?” “给我家公子治病的那位刘公子,他为了预防万一亲手做了一种药,说是可以治丹毒、背疽和伤口化脓这些重病的特效药。” 老刘全如实回答,又大概介绍了刘安云给丰绅殷德治病的经过,还有一度已经准备后事的丰绅殷德现在已经大好的情况,结果依然还是没等老刘全把话说话,额勒登保就伸出蒲扇大手,一把揪住老刘全把他提了起来,语气激动的问道:“那位刘公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我家老爷的府邸里。” 老刘全这话刚说完,额勒登保就已经象老鹰抓小鸡一样提着他冲出了房间,头也不回的说道:“公子,你照看老中堂,我去请那位刘公子来给他治病!” 大声说着,额勒登保象风一样的冲出了阿桂家,把老刘全往马车上一扔,然后亲自赶车,狂奔着冲向和府的方向,一路上又是撵死狗又是撞翻摊子,额勒登保却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神情紧张同时激动的只是拼命催马奔驰,恨不得肋生双翼。 狂奔着冲到和府门前,额勒登保依然还是提着老刘全就往门里冲,和家门子不知道额勒登保的身份还想上来阻拦,结果却被额勒登保一人一脚直接踢得飞开,余下的和府下人不妙,忙大喊道:“有盗匪!有盗匪冲进来了!” 和府也因此迅速一片大乱,结果还好的是,和二的弟弟和琳及时出现,还无比惊讶的向额勒登保问道:“额勒登保,你这个闷葫芦怎么来了?你想干什么?” “台湾那位刘公子在那里?带我去见他!” 额勒登保回答得既干脆也直接,然后也是刘安云倒霉,听到和家大乱出来看热闹,结果和琳很不讲良心的就直接往刘安云一指,说道:“他就是,你找他做什么?” 额勒登保明显是一个寡言少语不爱说话的人,扔下老刘全就大步上前,提起刘安云就往外冲,和琳大惊赶紧追了上去,无奈额勒登保人高马大脚步飞快,待和琳好不容易追上他时,额勒登保已经提着满头雾水的刘安云冲出了和家大门。 “额勒登保,你发什么疯?抓刘公子干什么?他是给我侄子治病的人,对我们钮钴禄家有恩!” 和琳拉住额勒登保质问,额勒登保则回答得无比直接,说道:“带他去救老中堂,你哥的管家说,他能治老中堂的病!” 刘安云总算是知道和琳是有多么不讲义气了,听到这话,和琳不仅没有继续阻拦额勒登保,相反还主动跳到了马车上,抓起车鞭就大吼道:“上车,马上去老中堂那里!” 额勒登保也不吭声,把刘安云扔进车厢就跳上马车,和琳则是快马加鞭,以和额勒登保同样疯狂的速度冲往阿桂家的方向,跟出来查看情况的和二等人却是个个莫名其妙,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最糊涂当然还是刘安云本人,还是在狂奔出了一段距离后,晕头转向的刘安云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开口向和琳与额勒登保问道:“二位,你们带我去那里?”. “给老中堂治病。”额勒登保立即回答。 “那位老中堂?”平民百姓一个,刘安云当然不知道额勒登保等人说的老中堂是谁,只能是赶紧问起详细。 “阿桂,阿老中堂。” 和琳头也不回的回答让刘安云松了口气,因为前文说过,刘安云虽然鄙夷地瓜盛世,却相当认可甚至敬重收复了安西都护府的阿桂,所以刘安云不但没有拒绝,还催促道:“那快些,能为阿中堂治病,我愿意。” 和琳答应,益发催促马车疾行,不过刘安云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又问道:“对了,老中堂得的是什么病?” “背疽!” 额勒登保的简洁回答让刘安云惨叫出声,“什么?背疽!那快掉头,快回和中堂的府上?” “为什么?”额勒登保与和琳一起问道。 “我要拿药啊!我给和公子做的那些药,都对治疗背疽有效,直接带去给老中堂用,可以节约无数时间!” 刘安云的飞快回答让和琳与额勒登保一起吼叫出声,一边不讲道理的埋怨刘安云没有早说,一边赶紧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匆匆掉头,又狂奔回和家的方向,这一举动也导致了无数路人破口大骂,“那来的疯子?瞎折腾什么?” 着急救人的和琳与额勒登保当然顾不得考虑路人的感受,象鬼子进村一般的又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了一番后,和琳等人勉强还算顺利的又冲回了和家门前,然后分工合作,由和琳向和二等人解释原因,刘安云则与额勒登保飞奔到了制取药物的房间,匆匆拿上了需要的药物器材又狂奔出门。 仓促之间,刘安云根本就没时间向刘全与郑崇和解释,额勒登保也来不及给和二见礼,脚步飞快的只是冲上马车,那边和琳也抛下兄长跟了上来,三人再次乘车狂奔。 其实这一来一回,刘安云等人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可耽搁这么一点时间也足够了,还没等刘安云等人的马车冲出胡同口,胡同的另一侧,就出现了一队穿着明黄马褂的御前侍卫。用眼角余光看到这个情况,和琳还诧异的说了一句,“出什么事了?宫里怎么来人了?” “别管他们,先去给老中堂治病。” 额勒登保匆匆说出这句话时,两个熟悉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刘安云等人的道路前方,接着额勒登保与和琳还几乎同时认出那两个人,就是曾经与他们在大小金川打过架的福康安亲信贺老六与王吉保。 都不喜欢这两个变态,额勒登保与和琳自然不想搭理他们,然而对他们来说十分倒霉的是,他们认出贺老六与王吉保时,那两个变态也同时看到了被他们垂涎的刘安云就坐在车上,同时看到宫里派来的御前侍卫队伍出现在了胡同的另一侧。 “小白脸要跑!帮皇上抓人!” 王吉保反应最快,马上在第一时间认定刘安云是要逃跑,马上拔出腰间挎刀展臂飞出,挎刀离手,笔直射向和琳等人驾乘的车辆挽马,旁边的贺老六也反应迅速,纵身上前间同时拔刀,重重一刀砍在了马腿上。 “咴!” 要说这匹挽马也足够倒霉,先是被和琳与额勒登保轮流抽打,接着又被贺老六与王吉保连捅带砍,吃痛之下顿时人立而起,将刘安云、和琳与额勒登保三人掀翻在地上。 遇到这种情况,前后两辈子都没有学过武艺的刘安云当然只有挨摔的命,和琳与额勒登保两人却是反应迅速,就地一滚就站直了身体,然后额勒登保顿时一声怒吼,就象一发导弹一样的冲向贺老六,咆哮着要把贺老六砸成肉酱。 和琳同样是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也是冲向王吉保,拳脚如风的对着王吉保连下重手,王吉保本来就不是和琳的对手,遇到和琳发飙暴怒,当然只有连连后退的命,彻底落入下风。 贺老六同样不是额勒登保的对手,即便手里拿着武器,也即便额勒登保只是赤手空拳,同样被额勒登保压得根本喘不过气,交手数合之后,随着贺老六的刀被额勒登保一脚踢飞,贺老六更是没有了任何的招架之力,肚子上连挨一拳一脚滚进路边的阴沟里,嘴里还直接喷出了血。 很可惜,到此为止,满身疼痛的刘安云才刚从倒地的车厢里爬出来,胡同另一侧来的御前侍卫队伍看到不对后,就已经冲了上来查看情况,带队的安英还大喝道:“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知道安英是乾隆身边的心腹侍卫,就是自己的兄长都不敢随便得罪,还要奔前途的和琳只能是赶紧停手,之前被和琳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王吉保则逮住了机会,指着刘安云大喊大叫道:“安大人,这个刁民就是刘安云,是皇上亲自下旨要抓的刁民!刚才他要跑,是我们拦住了他!” “皇上亲自下旨要抓的人?” 听到这话,就连和琳与额勒登保这两名沙场战将都忍不住一起大吃一惊。 第五十三章 同流合污 “他就是刘安云,拿下!” 其实根本不用王吉保叫喊指证,曾经化装成普通人在蜜罐井旁见过刘安云的安英,就已经自行认出了长得辩识度颇高的刘安云,也当即指住了刘安云喝令拿人。 “遮!” 安英带来的御前侍卫也没有辜负乾隆给他们的高官厚禄,唱了一声诺就有两个侍卫上前准备拿人,刘安云见了自然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干的那件缺德事闯了大祸,竟然导致乾隆亲自下令拿人。 更急的还是旁边的额勒登保,来不及考虑后果,上前一步就拦住了御前侍卫,大声喝道:“慢着!你们为什么要抓刘公子?” “你是什么人?敢阻拦御前侍卫办案?”安英傲慢喝问。 “安大人,他叫额勒登保,是一个三等侍卫!” 贺老六带着满身的恶臭从阴沟里爬了出来,指着额勒登保连蹦带跳的嚷嚷道:“刚才我亲眼看到他带着刘安云这個刁民……,哦不,带着刘安云这个钦犯逃命,我和王吉保出手阻拦,结果就被他打成了这样。” “大胆,小小一个三等侍卫,竟然也敢阻拦本官捉拿钦犯?” 安英一听大怒,马上怒道:“马上滚开,否则与钦犯同罪!” 额勒登保没有动弹,相反还张臂护住了刘安云,看着安英沉声说道:“这位大人,卑职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等侍卫不假,可是你们做人做事也要讲点道理,刘公子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要拿他?御前侍卫抓人,最起码的也要给一个罪名吧?” “你无权过问,这是皇上万岁的旨意,马上滚!否则连你一起拿下!”安英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 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刘安云,额勒登保同样被刘安云人畜无害的外表欺骗,迟疑了一下就说道:“这位大人,皇上的圣旨卑职绝对不敢违抗,可是在你拿人之前,能否让这位刘公子先随卑职去一趟老中堂府,让他先给老中堂治一下病,然后卑职再带着他一起到皇上面前请罪。” “荒唐!皇上亲自下旨拿人,你竟然想让他去给别人治病!你好大的胆子!”安英的怒意益盛。 “安大人,这个额勒登保在大小金川的时候就经常抗旨!” 王吉保总算逮到了机会打击报复,指着额勒登保疯狂喊叫道:“那时候我家主子福康安福中堂是钦差大臣,到大小金川去给军队传旨,这个额勒登保就说过军队里只有军令没有圣旨的屁话,这事情我和贺老六可以做证!他早就做过对皇上大不敬的事了!” 听到这话,常年在乾隆身边狐假虎威的安英脸色难免更加难看,额勒登保却是毫无惧色,只是沉声说道:“这位大人,请通融一下,老中堂的病情已经十分危急了,昨天晚上他疼得满身大汗,连床单都被抓破,很可能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全天下只有这位刘公子还有希望救他,请大人开恩……。” “住口!” 安英粗暴打断额勒登保的陈述,怒容满面的说道:“老中堂的病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执行皇上的圣旨,最后给你一个机会,马上滚!否则就治你一个抗旨大罪!” 这时候,和二也匆匆赶到了现场,向额勒登保和刘安云说道:“额勒将军,刘公子,千万不能抗旨,额勒将军你听安大人的吩咐马上让开,刘公子你随安大人一起进宫去面圣。” 言罢,和二又语带双关的说了一句,“放心,本官随你一起去。” 刘安云马上听明白了和二的弦外之音,也顿时放心了不少,知道和二这是在告诉自己,说他无论如何都会帮自己开脱罪责——虽然刘安云非常糊涂自己到底那里招惹了十不全老人。 当事人刘安云自己都已经放心了,本应该置身事外的额勒登保却依然不肯罢休,迟疑了一下后,额勒登保居然还略略回头,看着刘安云说道:“刘公子,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将军请说,什么事?”对额勒登保印象相当不错的刘安云立即答道。 “和我一起冲出这里,先去救老中堂,他病得太重了,一点时间都不能耽搁。” 额勒登保语出惊人,说道:“你如果愿意跟我走,我有把握带着你冲出这里,逃回老中堂的家里给他治病!但你如果不配合,我没有把握一边强迫你走,一边带着你冲出这里。” “额勒登保,你疯了?你敢这么做,老中堂和海兰察也保不了你!”和琳大惊失色的提醒道。 额勒登保没有理会和琳的警告,只是又向刘安云说道:“公子放心,你和我去给老中堂治了病,只要你尽了力,不管能不能把老中堂救回来,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的一切过失罪名,我替你扛!” “刘安云,额勒登保,你们俩千万别发疯!”和琳赶紧再次提醒。 “刘公子,不要冲动!事再闹大,谁都救不了你!”和二也赶紧出声警告。 假如是换成了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在有和二做保的情况下,肯定不会陪着额勒登保发这个疯,在有希望回头的情况下自行跳进布满毒蛇猛兽的火山口。 刘安云当然也是一个很平常的普通人,但刘安云有一个优点就是擅长权衡利弊,迅速推敲事态发展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所以刘安云的心里也很快就分析出了自己如果做出选择可能造成的后果。 听和二兄弟的话不陪额勒登保去发疯,在丰绅殷德的病情没有彻底痊愈的情况下,和二兄弟肯定会死保自己,自己的死活看乾矮子的心情决定。 陪着额勒登保发疯,儿子的病还没有彻底治好,为了独生子,和二肯定还会死保自己,自己的死活依然还是由乾矮子的决定。但不同的是,阿桂的派系也肯定会站出来帮自己说话,自己活命的希望反而大增。 来到这个时代后耳濡目染,已经知道阿桂在螨清朝廷里是什么分量,再加上对阿桂存着几分敬重,所以刘安云一咬牙后,毅然做出一个异于常人的决定,说道:“额勒将军,我和你走!去救老中堂!” “太好了!我们走!” 额勒登保开心的欢呼一句,一个扫堂腿就把面前准备捕拿刘安云的御前侍卫扫翻在地,然后拉起刘安云转身就跑,吼道:“挡我者死!” 见此情景,场面当然顿时一片大哗,期间和琳还下意识的转身回头,想跟着额勒登保与刘安云一起逃走,可是听到了兄长的喝阻后,和琳还是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步,表情也顿时变得痛苦异常。 正好拦在前方的王吉保与贺老六先后冲上来阻拦,然而额勒登保却纵身跳起腾空一脚,差点把王吉保的下巴直接踢碎,脚尖擦着王吉保的脸颊落空后,额勒登保又抡起铁臂,用小臂重重砸在王吉保脑袋上,在半空中把王吉保砸翻在地。 如果不是贺老六哇哇怪叫着上来拼命,额勒登保落地后只要随便一脚跺下,绝对就能把王吉保的内脏踏碎,同时乘着额勒登保立足未稳的机会,贺老六还成功踢中了额勒登保的腰部,多少出了一口被额勒登保踢进阴沟的恶气。 可惜贺老六也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忍住剧疼强行站稳,额勒登保立即拳脚并用发起反击,很快就一肘子就把贺老六砸得滚出好几步,然后反手一抄,还把一个追上来的侍卫腰刀抢在手里,一刀劈出将另一名刚追上刘安云的侍卫逼退,大吼道:“快走!” 前后两世都没学过什么功夫,刘安云这一刻惟一能帮到额勒登保的,也就是拼命的向前冲了,额勒登保则负责殿后,一边掩护刘安云向前跑,一边挥刀砍杀试图追上来阻拦的安英等人。 嘉庆时期被一个厨子吓得魂飞魄散的大清御前侍卫,在这一刻也彻底的原形毕露,面对着身经百战的沙场猛将额勒登保,不要说是那些从皇亲国戚里挑选出来镀金的普通侍卫了,就连乾隆的贴身侍卫安英都在额勒登保面前走不上一个回合,不到片刻时间,就有两个侍卫被额勒登保砍翻在了地上,安英本人也成为了第三个受伤的人。 相反倒是自带干粮来帮忙的王吉保与贺老六成了最大威胁,给额勒登保制造了不少麻烦,不过面对着已经处于疯狂状态的额勒登保,这两个变态也不敢真的玩命,只是尽可能拖延额勒登保和刘安云的脚步,给安英肯定已经派人去叫的援军争取时间。 贺老六与王吉保严重低估了刘安云的应变能力,疯狂逃窜期间,刘安云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正在下人,便很机灵的冲了上去把乘客硬拉下车,自己冲进了车厢,额勒登保见了大喜,立即跳上车夫位置策马狂奔,以最快速度冲向阿桂的府邸所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步行追赶的安英等人也没有了追上刘安云和额勒登保的希望,不过安英并不气馁,停下来喘着粗气大吼道:“马上派人回宫,多调一些御前侍卫来帮忙!还有,派人去顺天府,多调衙役来帮忙,包围阿桂的中堂府,一定要把两个抗旨的反贼生擒活捉!” “安大人,调侍卫和衙役没用!” 王吉保追上来指点道:“额勒登保是我们大清第一猛将海兰察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在军队里已经被人称为大清第二猛将,在大小金川时,他不止一次的一个人冲溃蕃兵的百人阵!他统领的索伦兵,更是我们大清的第一劲旅,随便那一个拉出来都可以以一当十!调侍卫和衙役来抓他,和拿鸡蛋碰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索伦兵是他统领的?!” 做为乾隆的贴身侍卫,安英当然是时常听到索伦兵的鼎鼎大名,所以脸色一变后,安英赶紧问道:“那怎么办?” “调火器营,拿鸟枪抬铳来对付他!”王吉保建议道。(清代火器营直到咸丰年间才改名神机营。) “我家主子府邸里有许多上过战场的奴才,可以帮上大忙。”恨额勒登保恨得蛋疼的贺老六也主动请缨。 安英一听大喜,赶紧吩咐道:“好,马上派人去火器营,请佟翼长派一支鸟枪队来帮忙。你们二位也请派人回福中堂府上,借一些上过战场的同伴来帮忙。还有,到步兵统领衙门和顺天府借人,尽量多调人手来帮忙。” 众人依令分头行事,受伤较轻的王吉保也匆匆回家去叫人,安英这才带着手下与贺老六继续追赶,用了不少时间,才来到了阿桂的府邸门前。 此刻阿桂的府邸已经形同军营,一队披甲士兵纹丝不动的守在门前,仿佛一个个雕刻塑像,安英等人也不用上前打听他们的身份,光是看到他们身上披戴的最上好棉甲,锋利雪亮得可以反光的长矛钢刀,还有挎在腰间的大号长箭,就知道他们是螨清军队中最精锐的王牌劲旅——索伦兵! 知道这帮索伦兵个个桀骜不驯脾气火暴,即便是安英上前与他们交涉,也不得不努力控制语气和态度,说道:“本官是天子驾前的一等侍卫安英,额勒登保在这里没有?” “在。” 一名索伦兵什长神情冰冷的回答道:“但是额勒将军有令,没有他的准允,除了当今天子,现在谁不许进出阿中堂府。” 没胆子和这帮疯子来硬的,安英只能是乖乖的后退到了自己手下人群里,然后才狞笑道:“在就好,狗屁的第二猛将,本官今天倒要看你怎么死!” “安大人,如果需要对额勒登保用刑,奴才可以帮忙。”贺老六笑得更加狰狞,还极有野心的幻想起了如何在床上对额勒登保报仇雪恨。 耐心的等待间,各路兵马也纷纷赶来增援,还在阿桂家门前集结了数百之众,四面包围了阿桂的府邸,然而奉命保卫此地的索伦兵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平静的执行保卫此地的命令,也做好了随时与入侵之敌动手的准备,冲天的杀气让对手不寒而栗。 让安英等人意外,当一支火器营的鸟枪队带着清军目前最先进的火绳枪赶来增援时,贵为军机大臣的福康安竟然也带着王吉保和一些家奴来到了现场,还颇为急切的向安英问道:“安大人,情况怎么样了?” “回禀福中堂,都在里面,但是索伦兵守住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 安英如实回答,又洋洋自得的说道:“下官只是不愿让我们大清将士手足相残,所以才没有下令强攻,不然的话,早就冲进去直接拿人了。” 福康安面无表情的点头,心里却非常开心的自语道:“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闹到主子龙颜震怒,大发雷霆,阿桂被迫以死谢罪!这个老东西死了,整个朝廷里,就只剩下本中堂有资格统领全国兵马了。”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和尔经额与时泰等人,也悄悄的来到了不远处,藏在人群里看热闹,期间这些嘉庆党成员当然是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都知道这事情闹得越大,就越有可能波及到和二身上。 这时候,一直紧闭的阿桂府大门突然自行打开,刘安云与额勒登保两人并肩走出了阿桂家的大门,看看包围此地的众多士兵与衙役,还有指着自己的火绳枪枪口,额勒登保先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向守住大门索伦兵吩咐道:“回去休息吧,从现在开始,你们改听希克腾哨长的命令。” “额勒将军……。” 好几名索伦兵都开口出声,额勒登保则笑了笑,说道:“服从命令,这也应该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道命令了。” 明显表情不忍,但在场的索伦兵还是向额勒登保行了礼,然后服从命令撤回阿桂家中,接着还是在这些索伦兵全部进门后,额勒登保才和刘安云一起上前了几步,主动向安英说道:“安大人,可以来拿我们了。” “拿下!” 安英威风凛凛的大喝,他手下的侍卫也立即上前,迅速按住了刘安云和额勒登保,一边拿绳索捆绑,一边乘机对额勒登保拳打脚踢,额勒登保毫不介意,只是向刘安云说道:“刘公子,实在对不住,恐怕得连累你罪加一等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承担所有责任。” “将军千万不要客气,能够为老中堂效力,还有结识你这样忠肝义胆的英雄好汉,是莪的荣幸。” 刘安云笑着由衷的回答,又微笑着说道:“如果这次咱们俩能保住命,我还真想请你去我的台湾老家玩上几天,好好的喝上几杯台湾土酒。” “行,没问题,只要这次咱们不死,我一定去台湾和你喝几杯。”额勒登保一口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有你这样的绝世高手陪我回老家,我在路上的安全就不用担心了。” 刘安云笑容满面的回答还没说完,贺老六就已经上来重重一巴掌抽在了刘安云脸上,咆哮道:“狗东西,还想回台湾?做你的春秋大梦!” 打了刘安云还没有解气,贺老六还举起他醋坛子大的拳头,重重一拳砸在了额勒登保的脸上…… 第五十四章 字念错了 “狗东西!老子看你还敢不敢狂?” 过于的得意忘形,贺老六直接一拳就打在了额勒登保的脸上,还当场打得额勒登保嘴角出血,结果这一下,马上就闯了大祸。 “将军!” “干你老母!” 怒吼大骂着,十几个脾气火暴的索伦兵直接冲出了大门,举刀挺矛就要把贺老六剁成肉酱,吓得贺老六赶紧往后跑,火器营的清兵也赶紧举起火绳枪做好射击准备,安英更是慌忙大喊道:“站住!你们想干什么?” “住手!都不准动!” 真正起到作用的是额勒登保本人的命令,听到了额勒登保喝阻,索伦兵们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却还是不得不停下了脚步,但还是有几個索伦兵愤怒说道:“将军,这些狗杂种这么欺负你,你也要忍?” “我犯了国法,受点罪是应该的,你们都回去吧,不要管我。” 额勒登保在这一点上倒是看得很开,可是在场的索伦兵却谁也不肯退下,犹豫着不肯动弹,额勒登保知道他们的脾气,便又说道:“听命令,这些人是御前侍卫,和他们动手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多想一想你们在关外的亲人。” 父母妻儿都在关外的索伦兵这才露出犹豫神色,还有不少人低下了头,安英则得意说道:“对,别以为朝廷只会一味的惯着你们这些索伦兵,你们如果敢乱来,皇上只要一声令下,你们个个都得满门抄斩!”(非夸张,后文会有介绍) “朕不会下这样的旨意!” 凶狠的吼叫声突然传来,人头涌动间,几个新来的御前侍卫开路强行分开包围阿桂府邸的清军士兵,掩护着一顶轿子冲进现场,后面还跟着步行前进的和二与和琳兄弟。 听到这话,又看到和二兄弟都只配步行尾随,在场的侍卫、官员和差役就是用脚指头分析也知道是谁来了,也赶紧纷纷的双膝跪下,争先恐后的磕头大喊道:“万岁!” 再紧接着,轿帘先开间,穿着常服的乾隆理所当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然后乾隆还拒绝了和二搀他下轿的好意,冲到安英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重重给了安英两记耳光,咆哮道:“狗奴才!你干的好事!” “主子饶命,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 做惯了奴才,安英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拼命磕头,然后才无比疑惑的问道:“可是主子,奴才做错了什么?” “朕叫你把刘安云刘公子带进宫,谁叫你弄出这么大动静?连朕的火器营都调来了?” 乾隆破天荒的当众对一个草民百姓用了公子的尊称,这个细节让跟随乾隆多年的安英当然更是魂飞魄散,但还是硬着头皮辩解道:“主子,奴才也是没办法啊,你让奴才把这位刘公子抓去见你,可他不但反抗拒捕,还跟着这个什么额勒登保逃来这里,让索伦兵守住大门不许奴才进去,奴才不这么做怎么执行你的旨意?” 见自己的贴身奴才不肯主动背黑锅,乾隆除了暗骂自己没有识人之明外,难免火气更大,干脆重重一脚把安英踢翻在了地上,怒道:“刘公子来这里,是给朕的阿桂爱卿治病!阿桂爱卿是朝廷栋梁,朕的股肱之臣,有大功于国!刘公子为了他违抗朕的旨意,朕不但不怪罪,相反还无比开心!” 怒喝到这,乾隆干脆又是一脚踢在了安英身上,再次怒斥道:“你这个狗奴才,身为一等侍卫,不仅丝毫不知道孰轻孰重,相反还滥用朕给你的职权!来人,给朕把这狗奴才拿下,剥夺一切官职爵位,交三法司从重治罪!”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才该死,奴才忘了主子对老中堂的关心,忘了老中堂的德高望重,奴才罪该万死,请主子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倒霉的安英这才想起自己应该主动背黑锅,也赶紧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可惜这么做已经太晚了,兼着领侍卫内大臣的和二已经果断下令拿人,把拼命哀求的安英强行拖离了现场。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乾隆才把目光转到了刘安云与额勒登保身上,还主动走到了刘安云的面前,问道:“刘公子,阿桂爱卿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回禀皇上,草民已经给他用药了。” 刘安云表面还算恭敬的回答,又竖起了四根指头,满脸自信的说道:“只要老中堂能够再坚持四天时间,等草民的第三种药制作出来,草民就有八成的把握把他救回来。” “那就好,只要你能救回朕的阿爱卿,你要什么,朕就赏你什么。” 乾隆满意点头,还当众许下了承诺,可是刘安云的反应却让乾隆无比意外——众目睽睽之下,刘安云竟然这么答道:“皇上,草民现在就想要一个赏赐,请皇上开恩。” “说。” 虽然意外,乾隆还是回答得十分爽快,刘安云这才指住了远处的贺老六,说道:“皇上,请你允许额勒将军上去踢那个狗东西一脚!” 听到这话,跪在旁边的额勒登保顿时露出喜色,乾隆则颇为奇怪的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回禀皇上,事情是这样的,那个狗东西刚才故意和我们为难……。” 刘安云先是仔细说了贺老六故意阻拦自己与额勒登保来救阿桂的经过,然后又说道:“本来他帮着宫里的侍卫拿人,可以算是见义勇为不算什么过错。可是在我们主动束手就擒之后,他却故意公报私仇,记恨额勒将军以前与他的过节,当众毒打草民与额勒将军,草民实在气不过,所以才求皇上开这个恩。” 刘安云的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的贺老六就已经是面如死灰,双腿发软。阿桂家门前的索伦兵则是纷纷做证,都说道:“皇上,小卒可以做证,那个贺老六以前在军营里和额勒将军打过架,输了以后一直怀恨在心,刚才额勒将军已经主动放弃抵抗了,他又故意公报私仇,毒打额勒将军和这位刘公子。” 既要兑现给刘安云的承诺,又要安抚自己手下最精锐的士卒,乾隆当然做出了明智选择,立即点头说道:“好,朕给你这个恩典。” 话音未落,贺老六就已经直接瘫在了地上,额勒登保则是难得露出了开心笑容,从容站起身来,刘安云也赶紧说道:“额勒将军,你知道该剃那里吧?” “放心,当然知道。” 额勒登保自信一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大步上前,一把提起了瘫在地上的贺老六,把他抛到空中,然后飞起一腿,重重踢到了贺老六的两腿之间。 在场人都清楚听到了两个不小的破碎声,再接着,贺老六飞出十几步远落地后,嘴里也已经喷出了大量的白色泡沫。看到这点,更远处的王吉保当然下意识夹紧了双腿,知道自己从此少了一个好玩伴。 “奴才谢主子恩典。” 额勒登保向乾隆叩首道谢,在场的索伦兵一起欢呼出声,纷纷大喊道:“皇上圣明!” “草民谢皇上恩典。” 刘安云也赶紧行礼道谢,然而这次轮到刘安云意外,还没等自己把头低下去,乾隆就已经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眼睛里带着血丝的大声说道:“用不着谢,马上随朕进宫!朕的波罗病了,也是锁喉风,还还已经病得很严重,你赶紧替朕去给她治病——!” 还是听到这话,在场的许多人才恍然大悟,人群里的福康安更是无奈的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在短时间内想给奴才报仇,是绝对没有这个可能了——当然,长了还是有希望的。 “波罗格格也得了锁喉风?额勒将军,快带我回老中堂那里,匀一些药先去给波罗格格治病!还有和中堂,请你叫人赶紧多准备原材料,一会我就去继续做药!” 人喊马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最后直到刘安云指点着宫女给同样没有发现过敏的小龅牙注射了青霉素,这一天的混乱才勉强平息下来。 再接下来的几天,身边一直风波不断的刘安云,才总算是过上了几天安稳日子,每天除了不断奔走于皇宫、和二家和阿桂家给人治病外,再没有碰到任何麻烦,也再没有什么人来故意为难挑事,给刘安云找什么不痛快。 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同时有着乾隆、和二与阿桂撑腰,不要说是王吉保、瞿老三和时泰这些臭鱼烂虾了,就算是有很大希望继承皇位的嘉庆,也只能是一边暗恨着刘安云多事,让皇阿玛心情大好,天天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无比窝火的看着刘安云在京城里兴风作浪,小丑跳梁。 就连蒙冤入狱的张德茂都跟着沾了大光,压根就不用什么人开口,大兴县令关小曾就赶紧以查无实据为由解除了张德茂的嫌疑,还先自掏银子请了郎中给张德茂治伤,然后才满脸谄媚的亲自把张德茂送回刘安云面前。 张德茂回到刘安云身边的同一天,刘安云自制的青霉素也终于大功告成,不过丰绅殷德和小龅牙已经用不着这种纯度更高的青霉素了,在劣质青霉素和高浓度大蒜素的治疗下,丰绅殷德和病情不算很重的小龅牙已经彻底痊愈,恢复了正常。 所以刘安云用后世技术自制的青霉素当然就便宜了老阿桂,刘安云亲手提纯的高浓度青霉素只是注射了三次,老阿桂就已经能够自行起身,在旁人搀扶下步行活动。对此,额勒登保与他麾下的索伦兵当然对刘安云感激涕零,阿桂派系的官员也纷纷对刘安云许下承诺,答应将来一定厚报。 为了尽快治好老阿桂,刘安云不得不在老阿桂家里住了几天时间,直到老阿桂的基本能够自行活动,刘安云才告辞返回和府休息。结果在回到和家大门前时,刘安云才刚走出轿子,有段时间没有见面的施秉仁和施斌父子就已经迎了上来点头哈腰,作揖鞠躬的争着抢着说道:“见过刘公子。” “世叔,世兄,你们太多礼了。” 刘安云不得不拱手还礼,施秉仁则满脸堆笑的说道:“应该的,应该的,贤侄你现在在京城里可是大名鼎鼎了,世叔我当初那么对你,真的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贤弟,你当初答应过愚兄的事……。” 施斌小心翼翼的开口,还满脸都是可怜巴巴的模样,刘安云明白他的意思,便说道:“世叔,世兄,进去再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以刘安云现在的身份地位,带着自己的客人进和家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施秉仁父子也得以生平第一次进到了和二的家里,也不得不感叹自己家虽然也算是百年望族,可是与真正的朝廷重臣府邸比起来,简直就是小门小户的存在。 因为前几天一直住在阿桂家里的缘故,刘安云带着施秉仁父子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定后,刘全、郑崇和与张德茂三人就赶紧过来与刘安云见面,然而让刘安云意外的是,刘全等三人身后,居然还跟着一名十分俏丽可爱的少女,十四、五岁的年龄,皮肤细腻娇嫩,杏眼桃腮,樱桃小口,顿时给了刘安云一种惊艳的感觉。 还真不是刘安云没见识大惊小怪,主要是这名少女的颜值确实十分出众,老和家的丫鬟侍女虽然都姿色不错,可是与这名少女比起来,却彻底变成了路人甲或者配角乙的存在,刘安云悄悄估计,大概也就是和二那两个女儿长大了以后,在容貌方面才有希望超过这名少女。 “这小美人是谁?怎么会和刘全他们在一起?” 刘安云终于考虑起这个重要问题的时候,旁边的施秉仁与施斌也一起张大了嘴巴,然后施斌还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是否看错,最后才惊叫道:“施萍,你的病好了?!” 俏丽少女笑着点头,甜甜的说道:“是刘公子的药,把我的病治好的。” “你是……,施萍?” 刘安云彻底张口结舌,施萍笑容甜美的点头,可是笑着笑着,两行清澈的泪水却滑下了施萍的白嫩脸颊,凝视着刘安云,施萍还哭泣出了声音,“刘……,刘大哥,谢……,谢谢……。” 看到施萍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刘安云突然在心里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暗道: “我当初说干妹妹的时候,字念错了,那个干字应该是念第三声!”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刘安云的思想龌龊,旁边的施秉仁也后悔得肠子发绿,在心里惨叫道: “亏大了!亏得太大了!早知道我这女儿的病能治好,我就不该把她以两千两银子的价格卖掉,应该送她去宫里选秀!两千银子卖掉这么漂亮的女儿,这笔买卖亏得实在是太大了!” 第五十五章 老和家的酒很贵 “这么漂亮的闺女,老夫居然只卖了两千两银子?老夫那天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了吗?竟然干出这样的蠢事?这样的女儿,给老夫找一个亲王或者军机大臣女婿轻而易举啊!” 很可惜,施秉仁就算是后悔得肠子打结也不敢反悔了,首先是他和儿子现在还有求于刘安云,其次则是施秉仁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已经招惹不起刘安云了,刘安云背后的三大靠山随便那一个站出来,用一根小指头就能把自己全家碾成粉末! 所以没办法,施秉仁不仅不敢说半句反悔的话,相反还得乖乖的向刘安云千恩万谢,感谢刘安云治好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虽然施萍的生母究竟是自己的第几個姨太太,施秉仁都已经想不起了。 “贤侄果然是医术如神,妙手回春,之前老夫都知道给这女儿请了多少郎中,都没能让她的相貌恢复原样,没想到贤侄才用了短短几天时间,就让老夫的女儿痊愈如初,老夫对贤侄简直就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施秉仁多少还算由衷的这么恭维刘安云时,和二夫妻突然走进了房来,刘安云与郑崇和等人赶紧向和二行礼,那天在蜜罐井旁已经见过和二的施秉仁父子更是赶紧双膝跪地,一起磕头谄媚说道:“见过和中堂。” “咦?你不是靖海侯施爵爷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记性很好的和二疑惑开口,刘安云忙解释道:“禀和中堂,草民与施爵爷之前的误会已经冰释,然后施爵爷念在以往的世交份上,还与草民以叔侄相称,今天世叔带着他的公子来探望草民,草民便冒昧借了中堂的府邸接待他,冒昧之处,还望中堂海涵。” “小事一桩,施爵爷,施公子,快请起吧,不必如此多礼。” 和二微笑挥手,亲自招呼施秉仁父子起身,施秉仁父子对此当然是受宠若惊,和二的正房大妇冯霁雯却是明显有些急不可耐,指着施萍向刘安云问道:“刘公子,你给这位施姑娘究竟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让她变得如此漂亮?” “回禀和夫人,草民不过是治好了施姑娘的脸上暗斑,让她恢复了本来容貌,不是因为药物让她变得漂亮。” 刘安云的解释让冯霁雯颇为失望,可冯霁雯还是不肯死心,又说道:“刘公子,你的医术如神,有没有什么药可以驻容养颜?”. 本来以刘安云的制药技术,弄出点什么品质超过这个时代的香水或者精油只是手到擒来,可是刘安云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主动放弃了这个讨好冯霁雯的机会——讨好冯霁雯容易,把乾隆那帮后妃格格和儿媳孙媳招来,刘安云几年内就别想回台湾了。 当然,刘安云也没让冯霁雯彻底失望到底,又主动说道:“不过草民给施姑娘做的那种药,用来治皮肤长斑生疮倒是上品,和夫人如果觉得有必要,草民倒是可以做一些让夫人预防万一。” 不出刘安云所料,听到这话,原本已经无比失望的冯霁雯顿时大为欢喜,赶紧表示这种药不仅需要,还越多越好。旁边的和二也这才笑道:“霁雯,你的这些事能不能以后再说?刘公子才刚给老中堂治病回来,肯定很累了,需要休息,还有,我还想问问老中堂现在的病情如何了。” 和二的正房确实很贤惠,有些尴尬的一笑后,冯霁雯赶紧闭上嘴巴,刘安云则主动向和二说道:“和中堂,老中堂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虽然人还有一些虚弱,可是现在已经不需要旁人搀扶就能自行起坐和行走了,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几天就能痊愈了。” 和二与阿桂的关系虽然并不亲密,可也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再加上和二深知阿桂擅长统兵治军,为了和琳的长远将来,和二听到刘安云这话后还是非常欢喜,先是狠狠的夸奖了刘安云一通,然后说道:“难得本官今天也有些时间,一起吃一个饭吧,顺便让我家的阿德当面向你道一个谢。” 言罢,和二还很给面子的转向了施秉仁父子,微笑说道:“施爵爷,既然恰好碰上了,那就请爵爷给下官一个面子,也一起喝上几杯如何?” “小侯谢中堂赐宴。”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有机会吃上和二家的宴席,施秉仁当然是受宠若惊到了极点,旁边施斌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知道自己已经有很大希望拿回爵位的继承权了。 福兮祸所依,看到施秉仁父子欣喜若狂的激动模样,这些天只要有点空闲时间就在盘算一件大事的刘安云心中一动,一个缺德主意突然涌上心头,暗道:“既然有这个机会,那我客气什么?资本家的每一桶金,那一桶不是血淋淋的?” 心里憋上了坏,刘安云却并没有急着使坏,只是随着和二夫妻到老和家的花厅落座,而和家下人也十分给力,不过片刻时间,就给刘安云与和二等人送来了一桌非常精致的酒席,同时丰绅殷德也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按照和二夫妻的要求,很有规矩和礼貌的向刘安云真诚道谢。不过…… “……刘公子,能不能求你一件事?下次你再给我治病的时候,别再拿针扎我屁股了?你说的这个打针太疼了。” 不过丰绅殷德也象很多正常小孩,很是小心的向刘安云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结果这个要求自然让和二等人哄堂大笑,刘安云也笑着说道:“和公子,你如果不想被打针的话,那就在读书的同时向你二叔学一些武艺,多锻炼一下身体,你的身体强壮了,自然也就用不着打针吃药了。” 丰绅殷德很讲礼貌的点头答应,刘安云则别有用心的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还有,平时要常吃一些粗粮,比方说玉米、高粱和苦荞这些东西,饮食均衡了,对你的身体也有很多好处。” 丰绅殷德再次答应,刘安云则是佯做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忙转向施秉仁说道:“世叔,说到粮食,小侄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还请世叔看在小侄祖上世代为靖海侯府效力的份上,务必帮小侄一个大忙。” “贤侄请说,只要叔父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有和二在场,施秉仁当然是答应得无比爽快,还当场拍起了胸膛。 “那小侄就先谢过世叔了,世叔也请放心,这事对你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刘安云赶紧道谢,先把话堵死,这才当着和二的面仔细说道:“是这样,小侄之前已经与这位郑崇和郑公子约好了,准备到他的家乡淡水厅去定居,到时候小侄除了买房置地以外,还想雇佣一些人手开垦荒地,种植甘蔗熬糖酿酒,顺便做一些经营土特产的买卖,争取有一个自己的庄子,让子孙后代不必为衣食发愁。” 顿了一顿后,刘安云又微笑说道:“做这些事除了需要许多的人力外,更需要无数的粮食吃饭,可是开垦荒地的头一年肯定是几乎没有任何收成,所以小侄斗胆,想向世叔在台南庄子借一些粮食,解决小侄在淡水第一年的粮食问题。” “小事一桩,贤侄要多少粮食?五百石还是一千石?算了,叔父回去就给台南写信,让他们送一千石粮食去淡水,送给世侄你了,不用还!” 当着和二的面,素来以抠门著称的施秉仁终于难得大方了一次,可惜刘安云却马上就笑着摇头说道:“世叔的好意小侄心领了,但是一千石粮食实在太少,远远不够。” “那贤侄想要多少?” 施秉仁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刘安云则笑得无比温和,说道:“也不是很多,就借世叔你今年在台湾田租的六成粮食就行了。” “我家今年在台湾田租的六成?!” 施秉仁的心脏病差点没有当场发作,刘安云赶紧点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如果世叔开恩,能借给小侄七成或者八成的田租,小侄当然更是感激不尽。” 这一下不要说是铁公鸡施秉仁了,就连施斌都心里连连叫苦,可是当着和二的面,施秉仁父子却是连一声都不敢吭,施秉仁惟一能做的,也就是悄悄摸了摸自己胸膛,确认自己的心脏是否还在跳动。 更让施秉仁父子无语的还在后面,刘安云居然又恬不知耻的说道:“叔父放心,小侄虽然给不起什么利息,但是可以保证在五年之内分批偿还,绝不会叔父损失一颗粮食。” “这个……。” 汗水出现在了施秉仁的额头上,吞吞吐吐了片刻,施秉仁才终于想出一个借口,忙说道:“贤侄,不是叔父不愿帮你,是这件事的事情太大,叔父家里又人口众多,所以这事我必须先得和他们仔细商量,然后才能给你一个答复。” “世叔,我父亲与我给你家当庄头的时候,靖海侯府的事一直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从没听说过什么需要商量啊?” 刘安云丝毫不给施秉仁退路,又振振有辞的说道:“世叔,小侄这么做也对你有利,台湾的情况是台北人少地多,台南人多地少,有许多被称为罗汉脚的闲汉游民在台南无事可做,为了活命只能经常做一些违法的事,给地方上增添了许多麻烦,也给叔父你在台南的庄园造成了许多损失,这一点小侄一家最是深有体会,甚至可以说是深受其苦。” 顿了一顿后,刘安云又笑容亲切的说道:“但如果世叔你把田租暂时借给小侄,让小侄带着粮食去台北开垦荒地和兴办作坊就不同了,台北有了粮食后,台南那些罗汉脚为了吃上饱饭,肯定会大量北上去开荒恳荒,他们走了以后,台南的治安情况肯定会大为好转,不仅可以造福地方,也可以让叔父你在台南的庄园减少无数损失啊。” “这……,这……。” 施秉仁还在吞吞吐吐,精明狡诈在当世几乎无敌的和二却早已看出端倪,然后为了报答刘安云,和二便顺水推了一把舟,开口笑道:“没看出来刘公子在民政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台南的粮食大量北上,当地的闲汉为了吃饭肯定也会跟着去,然后台南地方上的负担小了,台北的荒地也得到了开垦。不错,这确实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主意。” “可我的损失就大了!至少六成的田租借给他五年,这些粮食换成了现银拿到京城,放高利贷五年能挣多少?!” 这是施秉仁在心中发出的疯狂怒吼,可是因为和二就在旁边的缘故,施秉仁却又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只能是一边的悄悄叫着苦,一边满头大汗的找理由,说道:“主意确实是好主意,可是,可是……。” 见施秉仁如此给脸不要脸,和二便干脆给了施秉仁致命一击,故做好奇的问道:“对了,施爵爷,本官虽然听说你家的庄园是在台湾,可还不知道靖海侯府在台湾究竟有多少庄园田地,一年能收到多少田租?” 施秉仁的脸上顿时没有了任何血色,赶紧说道:“回禀中堂,没有多少,没有多少,和京城里的其他侯爵比起来根本不足挂齿,甚至连许多子爵都比不上。” “既然这么少,那这么一点租子,爵爷怎么也舍不得借?” 和二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诡异,微笑说道:“那是不是施爵爷担心刘公子五年内还不上?如果是的话没关系,本官给他做保人,把你今年七成的田租借给刘公子,如果刘公子五年以内还不完,那本官替他还,还给你两分的利息。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言罢,和二还果断命令下人献上纸笔,而施秉仁也彻底没了退路,只能是赶紧连连摆手,含着眼泪说道:“中堂千万不要折杀小侯,区区一点田租,如何敢劳烦中堂做保?中堂安心,小侯回去就安排,今年的田租收上来以后,马上把其中的七成装船,送到淡水去供刘公子垦荒所用。” “那就多谢爵爷了。” 和二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刘安云则是假惺惺的向施秉仁行礼,说道:“多谢世叔,为了替台湾那些饥寒交迫的贫苦百姓表达谢意,还请世叔受小侄一拜。” 说着,刘安云还真的装出了想要下拜的模样,施秉仁虽然早就已经是欲哭无泪,却还是强忍心疼拦住了刘安云,昧着良心说道:“贤侄千万不必如此多礼,贤侄借粮是为了造福台湾百姓,叔父在其中能尽绵薄之力,也是为了报答朝廷,还有当今万岁的恩典。” “造福台湾百姓?你们又在背着朕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了?” 施秉仁的虚伪说词居然给他捞到了无数螨清官员梦寐以求的好处,先是乾隆微笑着说话的声音突然传来,再紧接着,亲手牵着最疼爱的小龅牙女儿,穿着寻常衣物的乾隆突然出现在了和二家的花厅门外,还笑容和蔼的说道:“这么多人在,真热闹啊,朕能不能也讨一杯酒喝?” “奴才(草民)叩见万岁。” 赶紧双膝跪下重重磕头,施秉仁的心疼程度终于有了一点下降,暗道:“能让皇上万岁恰好听到我刚才的话,还有知道我答应的事,借粮的事就不算太亏。还有,反正也没办法回头,以后只能是想办法多从台南那些草民身上榨些油水,尽量弥补一些损失了。” 与此同时,刘安云也在心里盘算,心道:“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把我这些天一直在计划那件重要大事办成?那事如果成了,以后我下限也是一个陶朱公啊。” 第五十六章 触及禁区 “皇上快请,格格也快请,奴才不知皇上与格格驾到,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无妨,无妨,朕今天是因为心情好,带着波罗出来溜弯,恰好路过这里就进来看一看。” 接下来的发展非常正常,在和二夫妻的招呼下坐定,没过多少时间,乾隆就已经认出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施秉仁父子,也顿时有些意外的问道:“你不是靖海侯吗?朕记得你和刘公子的矛盾很深啊,怎么会在这里?还和刘公子也在一起?” “回禀皇上,奴才施秉仁确实是承袭了祖上爵位的靖海侯。” 见乾隆居然还记得自己,已经几代人没资格上朝的施秉仁当然是受宠若惊,赶紧鬼扯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因为误会,奴才之前确实与刘公子有过很深的矛盾,但是后来奴才经过反思发现错在自己,追悔莫及之下便找到了刘公子负荆请罪,好在刘公子也度量宏大,很快就原谅了奴才。” 胡说八道了一通,施秉仁又赶紧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说道:“从那以后,奴才不仅与刘公子冰释了前嫌,还因为刘公子的祖上曾经与奴才的先祖一起为朝廷收复过台湾的缘故,开始与世叔侄相称。” “这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乾隆的心情本来就好,听到施秉仁这些冠冕堂皇的胡说八道当然更是开心,又好奇问道:“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造福台湾百姓的事?” 这这么好的卖弄机会施秉仁当然不会错过,赶紧把刘安云借粮开垦台北的事添油加醋的介绍了一通,还毫不脸红的宣称说自己听了刘安云的恳求后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一口答应,所以刘安云在大喜之下,这才代表台湾的穷苦百姓向自己道谢。 做为螨清最高酋长,乾隆当然希望他的统治能够更加稳固,所以听到了施秉仁的这番介绍描述后,乾隆自然是象许多辫子戏里面一样龙颜大悦,欢喜说道:“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难得你能够如此通情达理,为朕和朝廷分忧解难,其志可嘉!” “奴才谢皇上谬赞,愧不敢当。”施秉仁赶紧重重磕头,心里却紧张大喊皇上你别只是嘴头上夸奖,得来一点实的啊! 还好,乾隆在这一点上倒没有让施秉仁失望,略一沉吟就主动说道:“这样吧,朕之前不是降了你的爵,还罚了你的俸禄吗?念在你一心报国的份上,这些处分就都免了吧。” “皇上,那奴才的犬子……。” 施秉仁确实无比疼爱施斌这个嫡长子,赶紧小心翼翼的指向了旁边的施斌,乾隆见了一笑,随口说道:“行,遂你的愿,他不许袭爵的处分也免了。还有,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儿子?挑一个出来上报给朝廷,朕赐给他一個云骑尉,以此奖励你慷慨解囊,主动报效朝廷。” “奴才……,谢主子隆恩。” 施秉仁磕头道谢的激动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如愿以偿的施斌更是把头磕得额头红肿,旁边的刘安云则悄悄撇嘴,这才知道施琅当年为什么能在螨清和郑成功之间反复横跳还能混得风生水起——这当奴才的天赋,遗传到了第六代和第七代依然还是出类拔萃啊。 话题很快就转到了刘安云身上,挥手打发了施秉仁父子,又喝了一杯小酒后,乾隆表情有些奇怪的向刘安云问道:“刘公子,听靖海侯的口气,怎么你好象是准备回台湾了?” “回禀皇上,草民的确准备回台湾了。” 刘安云只是表面恭敬的回答道:“其实差不多在半个月前,草民就已经准备返回台湾老家了,只过期间出了很多事情,还有为格格和老中堂治病,不得不耽搁到了现在。如今老中堂的身体已经大好,不日便可痊愈,所以草民就又开始准备回家的事了。” “京城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考虑留下?” 看中了刘安云的医术,乾隆理所当然的开口挽留刘安云,说道:“如果你愿意留在京城,想要什么官职,或者是到什么衙门去当差,现在就可以告诉朕。” 听到这话,施秉仁父子当然是羡慕得差点流出口水,无奈刘安云却没有他们那种喜欢当奴才的爱好,坚持说道:“草民谢皇上隆恩,但是不必了,草民思念台湾山山水水,还想象世叔一样,在台湾有一个庄子让子孙当上富家翁,所以和当官比起来,草民还是更愿意回到家乡。” 言罢,刘安云又赶紧补充道:“请皇上放心,草民这几天已经把制药的方法传授给了宫里的好几名太医,今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他们自己就可以制药救人。另外皇上如果需要,只要一声令下,草民就算已经回到了台湾安家,也会立即回到京城为皇上效力。” 见刘安云态度坚决,又听说已经有太医学到了刘安云的医术,乾隆也没有过于勉强,微笑说道:“也罢,人各有志,既然你无心仕途,那朕也不勉强你了,随你去吧。” “草民谢皇上隆恩。” 真心害怕乾隆硬留自己,刘安云听到这话当然松了口气,然后刘安云也象施秉仁一样悄悄的心里嘀咕,暗道:“十不全,不就只是这么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吧?我可是救了你最得宠的女儿,还有你最得力的大臣,怎么你也得给我来点实的啊。” 依然还好,乾隆在赏赐这方面勉强还有点人性,又笑道:“不过你这才救了朕的波罗,还有救了阿桂爱卿与和爱卿的儿子,为朕立了大功,这个功劳必须得赏,说吧,这次想要朕赏你什么?” 刘安云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就说道:“皇上,草民确实有一个埋藏在心里很久的心愿,却始终没有机会实现,借着这个机会,草民斗胆恳请皇上开恩,让草民能够一偿夙愿!” “说,你有什么心愿?朕现在就替你实现!” 富有四海乾隆一口答应,可是刘安云的回答却让乾隆和旁边的和二一起傻了眼睛——刘安云竟然这么说道:“草民恳请万岁开恩,略微放松一点海禁,允许台湾的淡水厅半口通商!” “放松海禁?半口通商?” 惊讶的与乾隆对视了一眼后,知道这事情有多大分量的和二赶紧开口,提醒道:“刘安云,不要胡言乱语,你知不知道海禁对我们大清意味着什么?” “回禀和中堂,草民从小就生长在海边,当然知道海禁是大清的立国之本,关系到大清的海疆安全。” 刘安云回答得理直气壮,又说道:“所以草民才只敢向皇上万岁提出这个恳求,还有只是请皇上稍微放松海禁,允许淡水半口通商,不敢求皇上停止禁海,更不敢求皇上让淡水象广州一样,可以不加节制的与海外蛮夷通商往来。” 沉吟了一下,乾隆吩咐道:“你先说说,你希望朕如何略微放松海禁,还有如何允许淡水厅半口通商?” 刘安云赶紧道谢,这才说道:“禀皇上,草民恳求的略微放松海禁,是希望皇上下旨,允许淡水象广州一样与海外蛮夷开展贸易,买卖货物,也象广州一样,允许海外商人在淡水厅境内暂时定居,与淡水百姓和平往来。” “至于草民说的半口通商,是严格限制淡水口岸与外洋商人买卖通商的贸易规模,无论船只大小,每年只许向海外进口一百六十八船货物,也只许向海外出口一百六十八船货物,绝不允许逾越,以免影响到朝廷的禁海大计。” 刘安云尽量找好听话把自己的要求说完后,乾隆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问道:“为什么进出口都是一百六十八船货物?不是其他数字?” “回禀皇上,我大清太祖于天命元年开国,到今年正好是一百六十八年,草民侥幸能与太祖爷的神犬产生渊源,为了纪念太祖爷的开国之不易,所以就想到了这个数字。”早有准备的刘安云嘴巴就象抹了蜜,专挑乾隆喜欢听的说。 见乾隆果然露出了欣慰笑容,刘安云又赶紧说道:“皇上万岁,草民斗胆提出这个恳求也是为了台湾的长治久安着想,台湾的北部盛产茶叶,可是因为无法与外洋通商,百姓辛苦种植的茶叶只能是低价卖到广州再转口出洋,期间不仅白白便宜了奸商,还助长了违法走私,朝廷为此损失关税,台湾的百姓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但是如果万岁能够允许淡水半口通商,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能够直接把茶叶以高价卖给外洋,台湾的百姓自然可以从中受益,朝廷也能够多收关税,此外更重要的是,看到台北能够谋生,台南的无业游民自然更加愿意大量北上,闲散的百姓少了,朝廷在台湾的赋税重地台南自然也就安定了。” 乾隆略略点头,承认刘安云用这个办法诱使台南的剩余人口大量北上,确实有助于改善台湾的治安情况,但乾隆并没有立即拍板,只是转向和二问道:“爱卿,你是什么意思?” 擅长理财,和二马上就在心里算起了经济帐,暗道:“广州的关税虽然是上交内务府给皇上当私房钱,我可以从中间得点好处,但是粤海关监督一向是由主子亲自指定,用不着鸟我当然也不会给我太多的孝敬。另外开一个小口岸后,派谁去征收关税,主子肯定就不会那么在意了,在这个位置上,老子也能够捞到更多的好处了。” 飞快确认了自己可以从中受益,和二这才必恭必敬的回答道:“回禀主子,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倘若允许淡水与外洋稍微展开一点通商贸易,确实可以迅速改善台湾百姓的民生状况,有利于台湾的长治久安,即便会对朝廷的禁海国策有点影响,影响也肯定不会太大。” 投了赞成票后,看在刘安云救了自己独生子小命的份上,和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当然,如果主子还是担心台湾与外洋来往过多影响太大,那奴才建议不妨暂时试行三年,三年后如果发现弊大于利,朝廷就马上关闭淡水口岸,堵住这个口子,三年后如果证明利大于弊,再请主子决定是否继续下去。” 乾隆毫无疑问就是螨清最顽固也最保守的最高酋长,他的麻子爷爷虽然也无比反对和警惕民间与外洋交流接触,可统治期间出于各种利益需要,还是一度解除了海禁,在一段时间里对外打开了国门,与外部展开了一定限度的往来。 乾隆的短命鬼老爸雍正曾经当面质问过外国使节,说你们既然想来华夏传教,那为什么不许和尚道士去你们的地盘上搞封建迷信,可以说是反对洋人搞双重标准的第一人。但是雍正的执政期间,中国的对外贸易一直搞得如火如荼,并没有出现盲目排外的情况。 英明神武的乾隆大帝就完全不同了,他这位大孝子刚一上台,马上就否定了他死鬼老爸的许多政策,不遗余力的打击对外贸易,严厉禁止华夏民间与外洋接触,亲手把原先的四口通商搞成了现在的一口通商,堵死了华夏民间与外界往来的许多渠道,催生出了著名的广州十三行,也为后来的鸦片战争埋下了祸根。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刘安云找出的借口既合情又合理,和二也在旁边尽了努力帮忙,乾隆还是迟迟没有作声,很清楚乾隆有多防范华人与洋人的刘安云也心里打鼓,不得不做好了功亏一篑的心理准备。 又过了许久,乾隆好不容易才拿定主意,表情平静的向刘安云说道:“当初加强海禁和把四口通商改为一口通商,都是朕的乾纲独断,也是朕坚定推行的基本国策,你虽然为朕立下了大功,但是想要让朕改弦易辙,在海禁方面松一点口子,你所做的还远远不够。” 不知道乾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刘安云的心脏当然提到了嗓子眼,乾矮子的语气则益发严肃,说道:“这样吧,你再替朕做一件大事,朕就给你破这个例,采纳和珅的建议,允许淡水可以和外洋通商三年,每年进口和出口一百六十八船货物。” “皇上,你想让草民再做一件什么事?”刘安云顿时就无比紧张了。 “当然是非常不容易办成的事。” 乾矮子是这么回答的…… 第五十七章 得偿所愿 “当然是非常不容易办成的事。” 表情严肃的说到这里,乾矮子突然露出了一点笑容,先指了指旁边的小龅牙,又指指另一旁的丰绅殷德,说道:“波罗是朕最疼爱的女儿,毫不夸张的说,她如果不是女儿身的话,朕肯定立她为太子。至于阿德这个孩子,是朕看着长大的,对他也非常喜欢。” “他们俩的命都是你救的,与你有缘,你替他们做一个媒,劝和爱卿向朕提亲,求朕把波罗指给阿德,你只要办到了这件事,朕就给你一個天大的人情,采纳和爱卿的建议放松海禁,允许淡水与外洋有限度的通商三年。” 人小鬼大,乾矮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小龅牙就已经羞得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乾矮子却憋住了笑坚持把话说完,“但你如果办不到这一点,求朕放松海禁你就想都别想。” 以颜值而言,让丰绅殷德迎娶小龅牙当然是把狗尾巴花插在了花瓶里,然而为了实现自己的勃勃野心与满足自己的过人私利,蛇蝎心肠的刘安云却是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丰绅殷德踢进了布满毒蛇猛兽的火山口,赶紧转向和二行礼,大声说道: “和中堂,好机会来了,你现在替丰绅公子向波罗格格求亲,肯定可以让你的公子少努力二十年啊!你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别说你的公子了,就是你的孙子孙女也会怪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 乾矮子被刘安云突然冒出来的后世段子逗得开心大笑,还大笑着说道:“岂止是少努力二十年?阿德如果娶了朕的波罗,他最起码可以少努力三十年!” 比刘安云都不是东西,即便瞎子都看得出来小龅牙在相貌方面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和二夫妻却是毫不犹豫的双双跪下,一起说道:“奴才跪谢主子如天之恩!主子亲自赐婚阿德,奴才夫妻纵然粉身碎骨,亦难报主子大恩之万一!” “错了,不是朕赐婚,是这位刘公子替阿德做的媒,你们做为阿德的亲生父母,一定得好生报答刘公子这个媒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气氛在乾隆的开心大笑中达到了顶点,和二夫妻也满面笑容的按照民间礼仪向刘安云表达了谢意,就连施秉仁父子都跟着沾了光,提前拿到了丰绅殷德成亲时喜宴的请贴,施秉仁父子也益发的大喜过望,知道有了这层关系,将来想要捞到有油水的实权职位,肯定比向舒文求官容易百倍。 还是到了太阳落山后,敲定了爱女婚事的乾隆才带着小龅牙心满意足的离去,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施秉仁父子也赶紧告辞离去,被迫在阿桂家住了几天的刘安云则回到房中,与刘全、郑崇和等人互道别来之情,还有抽空偷看恢复了正常容貌的施萍——然后赶紧咽下口水。 事还没完,眼看要到休息的时,老刘全又突然亲自来请刘安云,说是和二有重要的事与刘安云商量,刘安云不敢怠慢,赶紧随着老刘全来到了和二的书房,见到了仍然还在署理公务的和二。 开口阻止了刘安云的行礼,又在一道公文上写了几个字,和二这才放下毛笔,表情温和的说道:“刘公子,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你虽然救了我的儿子,但我不会对你说什么感谢的话,只会用行动表示我的心意,还要你考虑好想要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想要什么东西考虑好了没有?考虑好了,现在就告诉我。”. “多谢中堂好意,但是不必了。” 刘安云还算知道什么叫做分寸,赶紧恭敬的说道:“草民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台湾能够对外通商,让我有机会能够做生意赚钱,顺便报答一下台湾父老乡亲对我的养育之恩,现在皇上已经替草民实现了这个心愿,所以就不必你再谢我什么了。” “准许淡水对外通商,那是皇上给你的恩典,与我没有多少关系,我的感谢是我的感谢,你一定得收下!” 和二的话十分霸气,大有刘安云不接受自己的感谢就誓不罢休的意味,刘安云当然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盘算了一下后,刘安云还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忙说道:“中堂,既然你一定要谢,那草民就斗胆说了,如果可能的话,中堂能不能让草民负责管理淡水的通商口岸?替朝廷征收淡水港的进出口关税?” 言罢,刘安云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中堂明鉴,草民真不是在贪图其中的油水,只是草民在港口旁边出生,亲眼看到过货物进出港有多麻烦,会受到多少的刁难,所以草民为了做生意方便,才想替朝廷管理淡水港,免得被其他人刁难勒索,受尽无穷的窝囊气。” 和二一听笑了,笑得还十分轻松,说道:“就这个心愿?那好,你回去等消息吧,我尽快。” 和二答应得痛快,刘安云心里却并不是很有底,因为刘安云很清楚,自己一个白身的平民百姓要想当上手握实权的官员,还要去出任放屁油裤裆的海关关长,肯定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所以刘安云在这件事上其实没报多少希望,还早早就做好了这个白日梦无法实现的心理准备。 可是…… 可是到了第二天下午,刘安云去给阿桂用完药回到和二家时,却马上就被领到了已经下班回家的和二面前,然后和二还十分淡定的对刘安云说道:“你说的事成了,早些做好去淡水上任的准备吧。” “已经成了?就这么容易?”刘安云一下子就瞪圆了眼睛。 “对别人来说,想办成这样的事当然非常不容易。” 和二的笑容轻松,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其他的平民百姓想去给朝廷收淡水的关税,最起码首先得捐一个监生,然后再以监生的身份捐一个六品官,接着又得到处钻山打洞的想办法补一个实缺,还得是内务府的实缺,才能得到替内务府去淡水征收关税的候补资格,最后又得走通无数门路花费无数代价,从无数同僚中脱颖而出,求得福长安亲自点头同意,才能遂这个愿。” 介绍完了这些步骤,和二的笑容终于带上了几分得意,说道:“不过这些事对本官来说,也就一句话的事,刘叔今天已经替你在吏部捐了一个六品官,福中堂也答应了让你去补这个缺,明天你去吏部应一个卯,等军机处走完了该走的过场,然后就可以带着圣旨和官印去淡水上任了。” 还是到了这一刻,刘安云才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贫穷限制了想象,兴奋与激动之下,刘安云赶紧向和二行礼下拜,诚恳说道:“草民拜谢中堂大恩。” 和二这次没有搀扶刘安云起身,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才说道:“福中堂一口答应这件事,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收关税有多少油水又是世人皆知,你是聪明人,有些规矩必须得知道,我这里就不必了,福中堂那里,你千万不能不懂事。” “中堂放心,草民知道规矩,草民明天就去福中堂府上表示谢意,今后他和你冰炭两敬,草民也绝对不敢忘记。” 刘安云赶紧表示自己是一个懂规矩的人,和二则不再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抽出了几张纸,递到了刘安云的面前,说道:“我赏给你的。” 看了一眼见几张纸都是银票,刘安云慌忙摆手拒绝,说道:“中堂,不必了,你已经给得太多了,草民实在是愧不敢领。” 和二没有收回银票,只是吩咐道:“收下吧,我知道你现在手里有些银子,可是从你硬逼着施秉仁借粮食给你这一点,我就可以看得出来,你那点银子肯定还是捉襟见肘,否则也不会借着我的名头变相逼着施秉仁答应,这十万两银子拿去,可以让你轻松一些。” 考虑到自己的启动资金确实得越多越好,刘安云一咬牙还是接下了和二的银票,又沉声说道:“中堂放心,这十万两银子,草民算你在我的买卖里入的股,到时候一定能让你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 “随你怎么安排,如果你做的买卖真的能赚到大钱,本官一定会追加投资。”和二笑着随口回答。 不止刘安云得了银子,到了当天晚上,刘全也主动告诉刘安云,说老刘全给了他这个干孙子一千两银子,让刘全回到台湾后可以娶一个漂亮媳妇,刘安云听了感叹,这才发现老和家的人除了贪财以外,起码还有一点人情味——至少比墙头草势利眼到了极点的刘罗锅强出不少。 第二天先是按照和二的要求到吏部去挂了一个号,又给福长安送去了两万两银子的银票后,刘安云就再一次开始了准备如何返回台湾,采纳了张德茂的建议,到顺和镖局雇佣镖队保护自己返回台湾,而顺和镖局也同意了刘安云的要求,答应派他们镖师中武艺最好的李凤、李祥兄弟带队护送。 接下来的几天,尽管阿桂的病明显已经大好,还已经能够上朝办公,刘安云却依然还是每天都去查看阿桂的病情,一边等阿桂的病彻底痊愈,也一边等乾隆与和二等人正式兑现承诺。 让刘安云意外,这一天来到阿桂面前时,刚下朝的老阿桂竟主动问起了淡水开海的事,说道:“刘公子,皇上今天突然宣布部分放松海禁,允许台湾的淡水厅与海外通商三年,这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皇上已经正式下旨了?” 一直在等这事落成的刘安云一听大喜,见阿桂点头确认这事,刘安云也没隐瞒,赶紧承认这件事确实是乾隆应自己所请,所以才给台湾的海禁苛政开了一条小缝,满足自己的心愿改善一下台湾的民生状况,还有让自己可以从中牟利——当然,在还不知道老阿桂态度立场的情况下,刘安云自然没有说自己已经内定了淡水海关的关长。 “果然和你有关。” 老阿桂笑出了声音,说道:“前几天你说过准备去台湾淡水,今天皇上又突然部分放松海禁,决定允许淡水有限度的对外通商,老夫马上就怀疑这事和你有关系,没想到还真让老夫猜对了。” “老中堂高明。”刘安云赶紧恭维。 “你的面子还真大,一口通商是皇上当初力排众议的乾纲独断,无论是谁劝说皇上都没在这件事上做出过让步,没想到你居然把这么大的事给办成了。” 微笑着夸奖了几句刘安云的折腾能力,阿桂又未雨绸缪的分析道:“不过你也得小心,老夫虽然没有去过东南沿海,却也听说过海禁和海关这方面的水有多深,各方势力交织,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火烧身,你想靠这条路发财,一定要慎之又慎。” “草民谢老中堂指点,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刘安云恭敬答应,阿桂却依然不肯放心,又盘算了一下就说道:“稳妥起见,一会儿老夫给福建水师提督黄仕简写一封信给你带上,你回到台湾后如果到了有需要的时候,就把老夫的信交给黄仕简,让他给你帮忙料理,免得老夫在京城远水解不了你的近渴。” “父亲,黄仕简年龄与你大致相当,也与你并无深交,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听话吧?”旁边的阿迪斯赶紧开口提醒。 “放心,老夫自有办法拿捏他,保管让他乖乖听话,倾尽全力替老夫照顾刘公子这位救命恩人。”老阿桂自信的回答,笑容还与和二、福康安等人一样,相当的奸诈。 这时候,外号闷葫芦的额勒登保突然上前了两步,向阿桂拱手说道:“中堂,小卒想告一段时间的假,请你恩准。” “是不是想亲自保护刘公子回台湾?”阿桂微笑问道。 额勒登保坦然点头,说道:“小卒曾经答应过刘公子和他一起去台湾喝酒,小卒必须遵守承诺,也顺便在路上保护他。” 刘安云心中感动,阿桂却是笑容益发温和,说道:“去吧,带两个处得来的索伦兵去给你当帮手,也顺便给你做一个伴。” 第五十八章 又被盯上 其实所有人都低估了乾矮子放松海禁的影响力,其中甚至还包括乾矮子本人,以及老阿桂、和二与福长安等螨清顶级高官。 毫不夸张的说,乾隆的这个决定就好象是往茅坑里扔了一个大号炸弹,一下子就香彻全场,无数的螨清文武官员在张口结舌之余,双眼之中也马上就射出了饿狼一样的绿光,流出的口水总和,差不多都赶上王寡妇斜街那口大水井一天的产水量了。 螨清官员的反应如此激烈,当然是因为这件事其中隐藏的巨大利益,山高皇帝远又缺少监督,不管是谁去主管这個海关,摆明了就是想怎么捞怎么捞,想怎么贪怎么贪,把实收到的关税扣下一半都已经算是包拯再世,海瑞重生! 而且乾矮子开这个口子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算小!每年进出口总额看似只有三百三十六条船,但这些船如果都是最大的一等船的话,每条船征收一千二百两银子的进出口关税,那么一年光是船税,就已经是惊人的四十万两银子! 与之相比,粤海关的关税,现在每年也才刚刚超过九十万两!(实数,出自《粤海关志》记载。) 当然,进出口岸的不可能全部是最大的一等船,黑到的银子海关关长也没办法独吞,必须分给手下,孝敬上司,还有打发那些看自己不顺眼的红眼病同僚,最后真正能拿到手有三成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但即便这样,油水依然无比惊人! 还是以粤海关为例,此前内务府派去广州征收关税的粤海关监督平均任期还不到两年时间,可是之前落马的几个粤海关监督,不管那一个家里随随便便都能抄出几十万两的银子! 螨清时期的关税收入都是最高酋长的私房钱,负责征收的官员由内务府委派,福长安的府邸门前也因为这一点,当天就变成了一个菜市场,排着队等着给福长安磕头的大小官员,比天桥上来往的路人还多。 甚至就连经济上比较干净的福康安,都向同母异父的四弟开了口,询问福长安能不能考虑一下他的小舅子? 不算太贪的福康安尚且如此,嘉庆一党当然也不例外,恰好在内务府当差的时泰更是在当天傍晚就跑到了女婿面前磕头,厚颜无耻的哀求道:“十五阿哥,奴才这一次算是求你了,请你一定要帮奴才这个忙,接下淡水海关的这个差事,奴才对天发誓绝不给你丢脸,也一定能在各个方面为你效上力。” 没有了舒文这个财神爷暗中输血,嘉庆近来已经逐渐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捉襟见肘的痛苦,自然也不肯错过这个开辟财源的大好机会,所以故作矜持的盘算了片刻后,嘉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尽力而为。” “奴才叩谢阿哥。” 时泰赶紧给女婿磕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十五阿哥,恕奴才冒昧一句,这事情你可得抓紧,奴才得到可靠消息,十一阿哥也盯上了这个差使,准备让他侧福晋的父亲富庆去淡水给他捞钱,为了这事,十一阿哥今天还特地去拜访了福长安。” 听说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也盯上了这棵摇钱树,嘉庆当然不敢怠慢,说道:“放心,我明天上朝的时候就对福长安打招呼,不过要想让他答应,恐怕得牺牲你暗中收留那个瞿老三了。” “十五阿哥放心,只要福长安开口,奴才马上把那个瞿老三绑了,亲自送到他的面前随便他怎么发落!” 时泰赶紧拍在胸口许下承诺,嘉庆点头,也对这件事颇有信心——毕竟对于福长安来说,那个叛主家奴瞿老三就是他的不定时炸弹,用淡水海关监督这个职位把瞿老三换回去,福长安未必不会答应这个交换条件。 说干就干,第二天清晨时,嘉庆早早就来到了朝房,准备在早朝前就对福长安打招呼把事情定了,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枝,然而好事多磨,直到早朝的时间快到时,福长安才不紧不慢的进到朝房准备上朝。 今天的福长安明显是众人瞩目的对象,见他终于露面,不止是嘉庆,好几个够分量的朝廷大员都立即上前,摆明了想和福长安单独说话,无奈福长安却象是什么急事,拱手做着抱歉动作,快步到了老阿桂的面前,说道:“老中堂,晚辈有一件事想向你请教。” “福中堂言过了,那用得什么请教,有事直接说吧。” 老阿桂微笑回答,福长安也这才说道:“是这样,皇上突然决定在淡水开关三年,那里需要一个监督去替朝廷征收关税,晚辈想让内务府钱粮衙门的六品主事刘安云去接这个差使,不知道你老意下如何?” “我操!上这小子的恶当了,居然拉老夫给他当挡箭牌!” 老成精的老阿桂在心里破口大骂,马上就明白这事是和二在背后操作,福长安与和二狼狈为奸却又不肯独自承担压力,所以故意把自己拉出来挡枪眼,替他分担来自百官的压力。 发现上当也没用,欠着刘安云天大的人情,加上老阿桂在这些方面也不是很干净(非虚构,后文会有介绍),所以迟疑了一下后,老阿桂连刘安云怎么突然变成了六品主事还进了内务府的事都懒得问,很快就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当然最好,听说今年京城旱情严重,城里的甜水价格不断飞涨,他却秉持仁义坚持不涨水价,让这样正直的人去监督关税征收,既能利国,也能利民。” 听到这话,强行卖了一个天大人情给老阿桂的福长安当然是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赶紧拱手说道:“晚辈聆听老中堂教诲,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福长安倒是笑得开心了,嘉庆与在场的许多官员却全都傻眼了,有心想要质疑刘安云的官职来源和资历问题,却又顾忌老阿桂的威望,谁也张不开这个口——况且嘉庆等人还全都明白,这事的背后不仅肯定还站着权势熏天的和二,甚至还有可能乾隆也会在这件事上点头。 对此,原本对这个职位有些心动的福康安也只能是无奈摊手,知道自己同时招惹不起老阿桂与和二。嘉庆则是怒不可遏,胸膛几乎气炸,但是又毫无办法——正大光明匾额后面那道圣旨上到底写的什么名字,现在还谁也不知道,嘉庆如果同时得罪了阿桂与和二,这两个家伙联起手来,圣旨就算写的是嘉庆的名字,也有可能被改掉! 更让嘉庆气不打一处来的还在后面,散朝后带着满肚子闷气走出皇宫时,他本应该去内务府上班的老丈人时泰竟然已经守在他的轿子面前,还一上来就迫不及待问道:“十五阿哥,事情怎么样了?瞿老三那个狗东西已经被奴才从城外骗来了,就在奴才家里等着,随时都可以把他拿下,押去献给福中堂。” “你倒是准备得很周全啊!” 嘉庆没好气的冷哼,又更没好气的说道:“可惜,准备得再周全也没用了,那个差使已经姓刘了,还是你最恨的那个刘安云的刘!” “十五阿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奴才怎么听不懂?” 时泰马上就明白情况不妙了,结果嘉庆无比窝火的大概介绍了情况后,时泰差点没在皇宫门前当众吼叫出来,好不忍住了这个冲动,时泰这才红着眼睛说道:“这个草民什么时候当上了官?还直接进了内务府?我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 “有和珅和福长安联手,还有父皇和老阿桂的默许,这些问题是问题吗?再说了,六品官还可以直接捐,这些问题就更不是问题。” 嘉庆马上就猜出了和二等人的大概运作手段,又有气无力的吩咐道:“看来这个差使注定是与你没有什么缘分,回去吧,以后节俭一点,别再那么大手大脚,我们得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了。” 失望到了几近绝望的地步,时泰当然再没有什么心情去油水少得可怜的武备院上班当差,垂头丧气的干脆直接回了家,可是坐下来生闷气还没多久,做了一定程度化装的老福家叛徒瞿老三就来到了他的面前,点头哈腰的问道:“时大人,不知你今天把小人叫来,是有什么吩咐?” 这才想起藏匿在城外的瞿老三已经被骗到了自己家,时泰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瞿老三等了片刻不见答复,便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时大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奴才感觉你心情象是有些不好。” “岂止是不好?本来今天把你叫来,是准备带你去台湾上任,可是现在事情黄了。” 想找一个宣泄口,又得给瞿老三一个交代,时泰便随口鬼扯了一通,说什么自己本来已经内定了淡水海关的监督一职,还打算带着到处东躲西藏的瞿老三去台湾上任,以此躲开老福家的追杀,只不过因为刘安云横插一脚,结果自己已经到手的肥差就没了。 不知道事情真相,瞿老三信以为真,也顿时对刘安云恨意更深,还忍不住对刘安云破口大骂了起来,可是问候了一通刘安云那帮汉奸祖上后,瞿老三却又灵机一动,忙问道:“时大人,奴才斗胆问一个问题,如果刘安云那个土鳖在回台湾的路上遇到了特殊情况,没有办法继续去台湾上任,那你能不能接替去台湾监督海关?”. “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 时泰没有立即明白瞿老三的意思,瞿老三则笑得无比狰狞,狞笑说道:“比方说乘船时足脚落水淹死,住店时遇到黑店被强人下了药毒死,被沿途的强盗抢劫后杀人灭口,再或者就是渡江渡海时遇到狂风大浪,船只倾覆连人带船一起沉进了长江或者大海里,总之就是没办法去台湾上任。” 时泰终于醒悟,也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你有办法做到这些事?” “奴才没有,可是有人肯定有这个办法。”瞿老三答道。 “谁有办法?”时泰赶紧追问。 “兴隆镖局的总镖头,张怀玉!” 瞿老三的笑容无比狰狞,低声说道:“大人或许有所不知,其实民间的镖局普遍都与那些土匪强盗有着暗中往来,秘密交换消息悄悄的互相帮助,彼此间还有不少默契,比方说那些土匪、强寇或者海盗进城办事时,和他们暗中勾结的镖局就必须要给他们提供保护,土匪强盗失手被抓,这些镖局还得帮忙救人,不然的话,这些镖局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别想有什么好走的路。” 说到这,瞿老三顿了一顿,更加阴冷的狞笑道:“兴隆镖局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镖局,说他张怀玉没有和这些土匪强盗暗中往来,鬼都不会相信!所以我们只要把情况告诉给张怀玉,让他给我们帮这个忙,刘安云那个土鳖就这辈子都别想回到台湾!” “你有办法让张怀玉给我们这个忙?”时泰赶紧追问。 瞿老三笑得直接露出了牙齿,低声说道:“大人真是贵人多往事,时大人难道忘了奴才说过,当初奴才为了替福长安讹诈刘安云那个土鳖,曾经和张怀玉暗中联手,弄出过一条人命案污蔑刘安云?有这个把柄在奴才手上,再加上他张怀玉自己也和刘安云有仇,奴才去叫他帮这个忙,相信他不敢不听。” 言罢,瞿老三又赶紧补充道:“当然,这事还得请时大人也在旁边帮一下忙,让张怀玉知道他的把柄还被其他人捏在手里,否则的话,那个会武艺的狗东西万一生出歹念,说不定就会把奴才杀人灭口。” 时泰眨巴着绿豆眼盘算,发现这么做如果成功后,自己能不能接刘安云的班虽然还是未知数,却最起码可以帮自己大大出上一口恶气,所以时泰把心一横,还是问道:“那具体该如何做?” ………… 与此同时,乾隆儿子中最贪财抠门的永瑆,也正在他的家里黑着脸生着闷气,之前被永瑆挑出来准备去淡水当白手套的富庆,则在旁边垂头丧气,心中一起深恨硬抢金饭碗的刘安云入骨。 既然把刘安云恨到了蛋疼,永瑆当然就得想办法报复,脸色青黑的盘算了许久后,永瑆还突然开口,喝道:“拿纸笔来,我要写信!” “十一阿哥打算给谁写信?”富庆迷惑,不知道永瑆怎么会生气生到突然想写信。 “不是我写!是你写!” 永瑆的神情与同一时刻的瞿老三同样狰狞,语气无比凶狠的说道:“你现在就给粤海关监督穆腾额写一道书信,先把淡水准备开关的事让他知道,再明白告诉他,如果让刘安云那个跳梁小丑在淡水把海关搞成了,朝廷就有可能增设更多的通商口岸!还会拿刘安云在征收关税方面的表现,与他相比!” “书信写好,我派人拿着我的名刺立即给广州送去,穆腾额会知道分量的!” 永瑆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敢做不敢当,早早就做好了穆腾额将来被抄家有可能检查书信的准备,毫不客气的把老丈人推了出来当这个恶人,以免自己的信件有暴光危险。 富庆则是被女婿利用也不敢反对,还得赶紧恭维道:“阿哥高明,穆腾额看到了这道书信,肯定会利用各种关系千方百计的打压淡水海关,甚至逼着淡水海关关门,打翻那个姓刘的狗食碗,让他吃不成!” 第五十九章 乾隆盛世 辜负皇恩的吃人魔王带着坑蒙拐骗得来的钱财返回台湾筹备谋反。 这句话的确是实话,然而刘安云却不是风风光光离开京城的,而是夹着尾巴连滚带爬逃出京城的。 刘安云又为什么要逃出京城呢? 这点看看刘全的遭遇就知道了。 这一天,刘全突然带着两个男子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见面就指着其中的一个男子说道:“少爷,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老六。” 刘安云疑惑去看那個叫老六的男子,见他生得獐头鼠目歪瓜裂枣,颜值方面虽然稍微比刘全强点,一侧太阳穴上却贴着一张小膏药,将他衬托得更加猥琐。同时那个叫老六的男子也赶紧向刘安云行礼,谄媚说道:“见过少爷。” “少爷,这个叫老九。” 刘全又指住了另一个男子介绍,刘安云再看这个老九时,见他生得白白胖胖五官平常,点头哈腰的冲自己作揖鞠躬,说道:“小的老九,见过本家少爷。” “本家少爷?什么意思?” 刘安云彻底糊涂了,好在刘全立即开口,说道:“少爷,小的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把老六和老九也收做你的跟班,带他们去台湾给你当差跑腿?” 忠心耿耿的刘全难得开口恳求刘安云一次,刘安云当然是很爽快的立即点头,又疑惑说道:“收他们当跟班当然没问题,可是没头没脑的,你怎么给我找来这么两个跟班?” “少爷恕罪,小的领了他们一个大人情,必须得还,所以才带着他们来投奔你。” 脸皮厚度一向不错的刘全难得有些扭捏,然后还是刘全把刘安云拉到了一旁低声嘀咕了一通后,刘安云才瞠目结舌的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原来,老六和老九之前都是崇文门税关的杂役,虽然没有什么实权捞不到什么象样的好处,可是在崇文门税关这个天天货如轮转的油水转运地里,两个小子还是多少分到了一点残羹剩饭,日子过得相当逍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可以大把捞钱的衙门里,即便是杂役岗位也竞争无比激烈,前段时间崇文门税关一次小小的人事变动,靠山突然倒台的老六和老九就被撵出了崇文门税关,成了两个无业游民。 已经见过了猪跑,老六和老九当然做梦都想回到实权衙门当差,然后听说了淡水即将开关和刘安云要去负责征收关税后,又以吃瓜群众的身份侥幸与刘安云主仆见过两面,老六和老九便很快盯上了刘全,决定走通刘全的关系,到刘安云的手下混一碗饭吃。 这两小子也很舍得下本钱,拿出了他们的全部积蓄,先是用重金买通和府下人,争取到了与刘全见面的机会,又明白告诉刘全说,他们在怡红楼里买下了一个清倌人的头夜,要送给刘全当见面礼!还拍着胸口保证,说那女的在容貌方面绝对不会让他刘全失望! 长这么大了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几次,早就憋疯了的刘全当然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然后经过了一个难以描述的晚上后,刘全就把老六和老九带到了这里,恳求刘安云把这两个前税关杂役收为跟班。 听完了忠仆的介绍,刘安云也再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结果就在刘安云感叹连连的时候,郑崇和却衣衫不整的跑回到了刘安云的面前,刘安云一看奇怪,忙问道:“崇和兄,你怎么了?怎么好象和人拉扯过?” “不是拉扯,是差点被人撕了。” 郑崇和哭丧着脸回答道:“好家伙,二十几个在福建会馆和我说过几句话的同年,生拉活扯要拽着我去喝酒,在大街上把我的汗巾(裤腰带)都扯掉了,差点没拽掉我裤子。” “同年请你喝酒?那是好事啊,你为什么不去?” 刘安云一时没转过这弯,郑崇和苦笑道:“但问题是,他们除了要请我喝酒,还要我把他们引见给你认识,这么多人,我敢带来和中堂府上吗?你招架得起吗?” 刘安云彻底无语,然后又一咬牙说道:“赶紧走,尽快走,悄悄的走,否则我真的招架不住了!” 刘安云确实也招架不住了,自从内务府宣布了挂名为钱粮衙门主事的刘安云到淡水负责开设海关和征收关税,老和家门前排队求见的官员就很快数量倍增,新来的生面孔虽说官职不高,却毫无例外的是请求拜见刘安云,给老和家的门子创造了相当不少的额外收入。 不用多说,这些人当然都是来找刘安云拉关系套交情的,然后不是想把自己的亲戚朋友安插到淡水海关当差,就是想安排自家子弟跟着刘安云去淡水上任,其中光是想给刘安云送师爷的就有十几个,还有七八个则是想把自家女儿嫁给刘安云,解决刘安云的终身大事问题。 就连老刘全都来横插一脚,给刘安云引见了两个赋闲在家的低级官员,请求刘安云给他们安排差使,好在这两个低级官员曾经在崇文门税关干过,有着相当丰富的关税征收经验,所以刘安云也没驳老刘全的面子,一口答应了下来。 当然,刘安云也不是让老刘全白白卖官,做为交换条件,老和家的下人从此再也不敢随便放人进来拜见刘安云,已经被纠缠得焦头烂额的刘安云这才稍微轻松了一些。 可该来还是躲不过,刚靠老刘全镇住了乱收门敬的和家下人,施秉仁又带着他的两个庶子跑来引见给刘安云,以世叔身份恳求刘安云提携他的两个庶子,刘安云无法推脱,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答应等施秉仁把承诺的粮食送到淡水,自己就马上给他的两个儿子在海关安排差使。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安云当然也就只剩下了赶紧跑路这惟一一个选择,七月二十四刚在内务府走完手续,拿到去淡水开关的圣旨,二十五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二十六这天的清晨,刘安云也来不及向和二与老阿桂等人辞行,赶紧就带着自己好不容易坑蒙拐骗得来的二十来万两现银撒脚丫子跑路。 别提什么小玲珑,前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单独相处的时间更是从来没有,刘安云和她的关系当然没有亲密到必须要分手告别的地步。 在镖队的保护下到得德胜门外,额勒登保已经带着两个同伴在那里等候,见面后,额勒登保很直接就给刘安云介绍两个同伴道:“他叫安布伦,他叫乌热松,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们走。” 安布伦的性格与额勒登保非常相似,都是不爱说话喜欢沉默,乌热松却恰好相反,既活泼好动又非常喜欢说话,简直算得上半个话唠,不过在得知他曾经在战场上背着受伤的安布伦,与额勒登保一起杀出敌人的包围后,刘安云也马上就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可以放心的把自己后背交给这个小子。 这也是来到了这个时代后,刘安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京城,之前通过上一个刘安云留下的记忆了解城外的世界,刘安云的感触还没有那么深刻,然而在亲眼看到了乾隆盛世真真正正的民间景象后,刘安云却又经历了一种触及灵魂深处的震撼,那就是…… 太穷了! 以前只是在京城的内外九城和近郊活动,刘安云虽然也见过许多的穷人和乞丐,可是因为天天都能看到京城吸血天下带来的畸形繁荣,对这个时代的贫穷与苦难还感触不深,甚至还有一种这个时代的百姓生活还勉强过得去的感觉,然后也下意识的认为其他地方也应该都是这样。 真正走出了京城,刘安云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贫穷限制了自己对这个时代达官权贵的想象,京城的畸形繁荣,也严重限制了自己对这个时代究竟贫穷到了什么地步的想象。 道路两旁的民居房舍,几乎都是土墙草顶结构,东倒西歪破破烂烂,矮小得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些房子到底是人住,还是什么猪圈牛舍?而且离京城越远,房子就越破。 道路上来往的乡间百姓,还有道路两旁耕种的农民田夫,不管男女老少,几乎每一个人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衣服裤子上补丁摞补丁,差不多所有的小男孩都光着上身,还有许多女孩也是如此,更让刘安云不敢想象的是,一些年龄已经不小的女孩甚至成年女子,竟然连裤子都没有穿的(非夸张,曾大美发师在家书中承认过)。 最让刘安云不忍卒睹的,还是那些死去的弃婴,道路的两旁,河道的中央,路边的垃圾堆里,经常可以看到不知道原因被抛弃的孩童尸体,一只只苍白的小手与掩盖他们的秽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后世教育培养出来的刘安云看得良心一阵阵抽搐。 别说什么这是在污蔑乾隆盛世,丑化大清八旗,马戛尔尼带着英国使团来到京城拜访时,使节团成员约翰·巴罗做过一个粗略的统计,仅仅是在京城周边,他就看到了不下九千具的婴孩尸体。 让刘安云大开眼界的还在后面,还算顺利的抵达了通州码头后,还没等刘安云看清楚这个大运河终点站到底是什么光景,无数衣不遮体的穷苦百姓就已经涌来上来,或是哀求乞讨,或是询问是否需要搬运工人或者雇佣船只,还有一些人甚至表示只要给口饭吃,叫他们做什么都行。 见此情景,带领镖队保护刘安云一行人的李凤不得不下令赶人,镖师和趟子手驱逐这些乞丐苦力时,也不得不用上了一些武力手段,可是许多乞丐却宁可挨打也不退后,呻吟着只是恳求施舍。 在这个期间,一个七八岁的小叫花子还利用自己个头瘦小的优势,从一个趟子手的胯下钻到刘安云等人面前,一把抱住了额勒登保带来索伦勇士安布伦左腿,昂起沾满灰尘污秽的瘦弱小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恳求道:“大爷,行行好,我昨天就没吃东西,赏一点吃的吧。” 还不知道安布伦的脾气,刘安云怕小乞丐惹恼安布伦,忙说道:“放开那位大爷,别把他裤子弄脏,过来,我给你钱。” 让刘安云意外,虽然那小乞丐的鼻涕已经涂在了安布伦的裤子上,安布伦却没有丝毫的不快,相反还拿出了两个火烧,递给了那个小乞丐,小乞丐大喜,赶紧抢过火烧就往嘴里塞,明显是真的饿急了。 最后,还是在李凤兄弟终于把人群驱散后,刘安云才上前一步,给了那个小乞丐一些铜钱,说道:“快走吧,我们还有事。” 小乞丐答应,先磕了两个头,然后才攥着剩下的火烧与铜钱离开,不爱说话的安布伦则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目送那个小乞丐离开,目光还十分温柔。 “想不到将军在战场上杀敌无数,对小孩子却这么好,要换别人,恐怕早就发火了。” 大感意外的刘安云笑着称赞,可是安布伦的回答却让刘安云更加意外,沉默了一下后,安布伦难得开口,说道:“那小孩子有点象我弟弟,我弟弟就是在他这么大的时候,饿死在要饭路上的。” “饿死在要饭路上?” 刘安云感觉自己听错了,忙说道:“安布伦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吧?你们是索伦人,也会饿死?朝廷不管你们?” 安布伦默默点头,旁边的额勒登保则接过话头,说道:“索伦部落遇到灾害的时候,朝廷确实从来不赈灾,而且朝廷还从不允许索伦人南下定居,强迫他们常年在苦寒之地锻炼体魄,以便朝廷征召兵员,只有到了朝廷需要他们当兵的时候,他们才能到中原来过几天好日子。” 刘安云彻底无语,额勒登保却颇为同情的说道:“而且索伦兵就算到了七八十岁,只要还走得动拿得起刀,就得随时听候朝廷的征召,进军队里给朝廷效力。” 刘安云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孩童的喊叫声突然传来,兴奋喊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给了小二狗子吃的,还给了钱。” 伴随着这明显有些激动的喊叫,二三十个小乞丐冲了过来,有男有女,一个个蓬头垢面瘦小肮脏,跪在刘安云等人面前又哭又喊,拼命哀求施舍。 有些痛苦的扭头,不想去看这些可怜的小叫花子,可是十分不巧,刘安云的眼角余光却又突然看到,路边的垃圾堆里,几条狗正把一具婴儿的尸体掏了出来,趴在尸骸上大口啃咬。 无奈抬头看天,回想起京城的畸形繁荣,紫禁城的庄严肃穆,达官权贵的奢华宅院,他们餐桌上的美酒佳肴,还有提着鸟笼玩着核桃在茶馆里进进出出的八旗子弟,刘安云突然一笑,喃喃道: “乾隆盛世,大清盛世,还真是了不得的盛世啊。” 第六十章 神秘前辈 物以类聚,刘安云的为人勉强还算大方,富二代郑崇和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抠门,张德茂的性格也是既豪爽又讲义气,与性格耿直的额勒登保等直肠子汉子聚在一起,这几个货就是想不迅速混熟都难。 这不,乘船离开了通州的第二天,打得火热的乌热松和张德茂就闹起了幺蛾子,非要船只停下到岸上起比武较量一番,刘安云也不好拒绝,只能是点头答应。 然后这场比试就很快演变成了索伦兵与沧州武师之间的较量,看得眼热,额勒登保和安布伦先后下场参与比武,沧州武师出身的李凤和李祥兄弟也粉墨登场,彼此间展开了多轮一对一的比试,让刘安云和刘全等土包子很是大开了一把眼界。 比试的结果是沧州武师六战五胜,几乎对额勒登保和两个索伦兵形成了碾压之势,然而额勒登保对此却毫不在意,这么评价道:“如果只是点到为止的较量,我和乌热松他们确实不是你们沧州武师的对手,但如果是在战场上性命相搏,你们三個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我。” 张德茂和李家兄弟明显有些不服气,额勒登保看出他们的心思,便拔出刀来当众演练了一套动作极其简单的刀法,结果看门道,看到额勒登保刀刀破风势大力沉,招势简洁却无比威猛,张德茂和李家兄弟的脸色也渐渐变了。 最后,刚才利用步法完胜乌热松的张德茂给出评价,这么说道:“如果是真刀真枪的拼命,我只有把握伤到额勒将军,还有很大可能在三五招内死在他刀下。” “你们的拳法是强身健体用的,适合点到为止的比武,也适合表演给外人看,但是不适合在战场上拼命。在战场上,招势越简单越实用越好,讲究的是快狠准,耍花架子只会是自寻死路。” 安布伦难得开口说这么多的话,一针见血的点出沧州拳法与实战招数之间的区别,张德茂听了默默点头,李凤却说道:“我师祖也说过这样的话,他说我们学的武艺只能健体防身,顶天也就是当个镖师或者护院,对付一下强盗土匪,上了真正的战场,我们学的武艺基本上起不了任何作用。” “师祖也说过,战场上的招数越简单越实用越好。” 李祥给哥哥帮腔,又说道:“师祖还认为,今后的战场上很可能会大量出现洋人的洋枪和刺刀,远了枪打,近了用刺刀拼命。” “你们师祖还知道刺刀?”刘安云一下子来了兴趣。 “师祖他不但知道,他手里还有一把前朝传下来的铳刀,我见过那把铳刀,装在鸟枪的枪口上用的,听师祖说,前朝军队里曾经有一些鸟枪兵用过这种刀,以为方便好用,还有武术高手专门创造过几招铳刀的刀法。”李祥这么答道。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是想不来兴趣都不行了,赶紧问道:“两位李镖师,那你们师祖是否还在世?” “还在,现在他老人家就住在沧州,我们南下还要路过他家附近。” 李家兄弟的回答让刘安云大喜过望,本想立即提出去拜访他们的师祖,可是瞟见旁边的额勒登保和老刘全推荐给自己的两个税吏时,刘安云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不行,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对刺刀特别感兴趣,也不用急,等到了沧州再找借口去看一看情况。” 天下最好找的东西就是借口,继续启程后,在与李家兄弟的闲谈中得知他们的师祖李天祥在沧州广收门徒,靠着传授武艺为生,刘安云就马上旧事重提,以雇佣打手保护在台北的产业为借口,要求李家兄弟替自己引见李天祥,让李天祥帮忙从他的徒子徒孙里挑选合适人选。李家兄弟不疑有他,自然也一口答应。 顺和镖局的旗号在直隶境内非常管用,让刘安云一行人顺风顺水,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还是快到青县的时候,才有十来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带着武器乘船拦路,不过看到刘安云船队里的壮年男子太多,还全都拿着武器,这些人还是没敢乱来,与李家兄弟对答了一番切口黑话后,就很给面子的乖乖让路放行。 走水路南下当然要比走陆路快上许多,待刘安云终于逐渐习惯了沿途的贫穷景象后,李家兄弟帮忙雇来的船队,也已经南下到了沧州境内——拖家带口人数众多,又带着二十来万两的现银,刘安云可是雇佣了一大两小三条船组成船队。 暂时停靠在沧州码头后,刘安云等人很快就商量好了如何分头行事,张德茂独自行动,去他的朋友中寻找愿意跟着刘安云去台湾谋生的武师;郑崇和带着老六、老九进城,负责采购粮食、菜蔬和酒肉;额勒登保和李凤等人留守船队,随便看护有两个丫鬟时候的施萍;刘安云和刘全则在李翔的引领下去拜访李天祥,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顺利找到了李天祥位于城外乡村里的住处,李翔出面向出来开门的李天祥家人说明了来意后,认识李翔的李天祥家人就把刘安云等人引进了家中,然而十分不巧,这时候李天祥正领着几个儿孙和徒弟在大堂里祭祀祖先灵位,刘安云等人无奈,只能是站在了旁边等候。 闲得无聊,刘安云当然忍不住打量起了周边环境,结果在看到供奉李家先祖灵牌的香坛时,刘安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怪异情况,那就是李家的香坛虽然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显然是经过了仔细打扫,可是李家先祖的灵位却摆放得并不整齐,看情况就好象少了一个先祖的灵位一样。 刘安云暗暗奇怪这点的同时,头发花白的李天祥也终于结束了虔诚的祭拜,站起身来回头了解情况,李翔赶紧上前以徒孙的身份行礼,又向李天祥说明了刘安云的来意,李天祥听了点头,平静说道:“既然是贵客拜访,那就赶紧给贵客上茶。” 言罢,李天祥先是请刘安云坐下,然后才客客气气的说道:“刘大人恕罪,不知道你亲自登门拜访,没有出门迎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老前辈客气了,晚辈事前没有知会,突然前来打扰,应该是我失礼才对。” 刘安云客套了一句,又开门见山的说道:“老前辈,晚辈听的徒孙李镖头说,你的手里有一把前朝遗留下来的铳刀,可以和鸟枪合为一体,当做长矛使用,不知老前辈能不能让晚辈看一看这把铳刀?” 不知道为什么,李天祥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异色,看了刘安云一眼后,李天祥问道:“刘大人对这种武器感兴趣?” “对,非常感兴趣。” 刘安云也没多想就直接回答,还又说道:“还有,晚辈还听李镖师说,前朝曾经有人专门创造过铳刀的刀法,老前辈武艺过人,见识渊博,不知道是否会这种刀法?” 让刘安云意外,李天祥不仅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相反还用颇为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通刘安云,又突然说道:“刘大人,老夫有一件事非常奇怪,李翔适才说的是你来雇佣武师,希望老夫能够举荐一二,可你坐下来以后,不仅丝毫没有提及这个话题,相反还无比关心老夫的铳刀和相关刀法,这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李天祥还又干脆说道:“难道说,刘大人大驾光临此地,真正目的并不是雇佣武师,而是为了老夫的铳刀?” “糟了,这老头子好厉害,竟然被他看出了我的真正目的。” 刘安云心中叫苦,见刘全与李翔也十分奇怪的扭头来看自己,刘安云没有办法,只能是赶紧鬼扯了一个借口,说道:“老前辈好眼力,不敢欺瞒前辈,晚辈今天登门拜访,确实对老前辈的铳刀更感兴趣一些。” “那刘大人是为了什么目的?老夫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可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税关的监督与军队有关啊?”李天祥很仔细的追问道。 “老前辈明鉴,晚辈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们汉人在南洋的同胞。” 刘安云甚有急智,转眼间就已经想好了借口,振振有辞的说道:“不知道老前辈听说过兰芳国和戴燕国没有?他们都是我们汉人在南洋建立的国家,时常与当地的土著发生冲突,还得面临和兰红毛鬼子的威胁,急需提高军力,整兵备战……。” 借口是帮海外同胞打听前朝的刺刀战法,刘安云好不容易才把不小心露出来的破绽圆了过去,然而李天祥却依然有些将信将疑,问道:“刘大人,那朝廷呢?朝廷是否也对前朝的铳刀感兴趣?” “当然不可能,我们大清朝廷最恨老百姓摆弄火器,怎么可能会对铳刀感兴趣?” 刘安云矢口否认,旁边的刘全也说道:“老前辈,帮一帮忙吧,我们汉人在海外真的过得很惨,既得防着土著又得防着红毛鬼子,就算当上了国王都有可能随时掉脑袋,现在西洋的洋枪又普遍装着刺刀,南洋的汉人如果能多学点铳刀的刀术,和洋人打仗的时候肯定可以轻松许多。” 李天祥不再质问,又盘算了片刻后,李天祥才这么说道:“原来是这样,但是刘大人,非常遗憾,之前老夫虽然确实有一把前朝留下来的铳刀,可是因为过于老旧,老夫又拿着那把铳刀毫无作用,所以后来又一次锻造刀剑时,老夫就把那把铳刀回炉熔铁了。” “那么珍贵的东西,老前辈你居然舍得熔了?”刘安云有些不敢相信。 “毫无作用,老夫留着干什么?” 李天祥苦笑摊手,又说道:“还有,就老夫所知,前朝的铳刀普遍品质粗劣,插进枪口用于作战后,经常会出现刀柄断裂或者损坏枪管的情况,所以前朝军队的铳手虽然也有部分装备,但普遍没有什么象样的战果,所以后来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朝的官员贪污太厉害,督造出来的武器却是烂得可以。”刘安云点头附和,还忍不住叹了口气。 “至于铳刀的刀法,老夫也是只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没办法,这次只能是让刘大人失望而归了。” 李天祥的回答确实让刘安云十分失望,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安云也毫无办法,只能是把话题转移到招揽武师这件事上,这件事李天祥倒是十分痛快,很快就答应尽快召集徒子徒孙,询问他们是否愿意跟着刘安云南下谋生,刘安云谢了。 事还没完,与刘安云约好了何时带着愿意受聘的徒子徒孙见面后,李天祥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刘大人,你能否帮一个小忙?老夫有一个叫祁树真的徒孙,轻功非常好,只因打抱不平弄出了人命而入狱,后来靠着轻功从天窗逃出牢房,一直在江湖上东躲西藏,颠沛流离,老夫想让他改名换姓到台湾去重新做人,就是不知道大人是什么意思?” “没问题,他人在那里?我现在就可以带他走。” 刘安云无比爽快的一口答应,李天祥则察言观色,半晌才说道:“大人恕罪,他现在在那里,老夫也不知道,只能是等知道了他的下落,老夫再让他去台湾投奔你。” “那行,前辈你找到了就叫他去台湾的淡水海关,他到了台湾后可以不用真名,直接说他是你会轻功的徒孙,晚辈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刘安云回答得更加爽快,李天祥仔细观察没有发现刘安云的神情作伪,这才向刘安云表示了感谢,然后还邀请刘安云留下来用饭,刘安云则怕郑崇和与额勒登保等人担心没有接受邀请,很快就告辞离去。 李天祥也没有强留刘安云,亲自把刘安云等人送走后,李天祥还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先小心锁好了房门才从隐蔽处拿出了一面灵牌,仔细放好后恭敬下拜,跪在灵牌前轻声低语道:“先祖在上,看来那个姓刘的官员,应该不是来试探不孝子孙的身份背景,请先祖放心,不到最后时刻,不孝子孙绝不会把我们李家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儿孙。” 李天祥面前的灵牌上,赫然写着这么一行字——先祖大顺皇帝李自成神位。 两天后,李天祥亲自把四名愿意去台湾谋生的徒孙带到了码头,当面托付给了刘安云,然后李天祥又拿出了一个墨迹崭新的小册子,对刘安云这么说道: “大人,这是一种短枪的枪法,很简单总共只有四招,或许可以用来练习西洋的铳刀,大人不妨拿去看看,能用就用,不能用的话扔了就是了。” 第六十一章 运河惊魂 除了李天祥给刘安云送来了四个徒孙外,张德茂也带来了三个愿意跟刘安云去台湾混饭吃的沧州武师,加上获救后就已经表示愿意追随刘安云的张德茂自己,刘安云手下就有了八名身手不错的保镖可用,足以轻松应对一般的小股敌人。 携带着巨额现银回乡的刘安云也因此放心了许多,每天除了和一帮手下在船上吃吃喝喝联络感情外,再有就是向两個崇文门前税吏学习如何征收税款,讨论如何从无到有的建立税关,具体的人事安排——当然,也必须得顺便学一学那些必不可少的灰色环节。 世事当然不可能永远的一帆风顺,快要离开直隶地界的时候,经验丰富的李家兄弟就找到了刘安云和额勒登保等人,当面提醒道:“刘大人,前面不远就是山东省的德州县了,那里也是运河上最容易出事情的地方之一,还请大人你们千万小心。” “两位李镖头,为什么德州这里容易出事?”没什么江湖经验的郑崇和好奇打听原因。 “因为那里属于两省交界处,方便盗贼藏匿,强人在直隶境内犯了事,只要跑进山东境内,直隶的官府就拿他没办法,在山东犯了事以后,强人只要逃到直隶,山东的官府再想抓他就得大费周章,这一带的强盗就是专门钻这个空子,经常在运河上来回作案。”李翔很耐心的解释道。 李凤也说道:“听道上的朋友说,德州这几年出了一个叫陈三麻子的狠角色,聚拢了一帮人在运河上杀人劫财,有时候连一些小镖局的镖队他都敢下手,所以为了预防万一,还请大人千万小心。” 刘安云赶紧答应,额勒登保则不动声色的吩咐道:“安布伦,乌热松,你们俩分别到两条小船上坐镇,遇到情况不要手软,该杀人就杀!刘兄弟,你去告诉施姑娘,叫她和两个丫鬟不要随便出船舱。最后告诉船夫,不要在德州停船,直接往南走。” 刘安云再次答应,刘全和老六、老九却一起大为遗憾,都抱怨道:“还说在德州买几只扒鸡尝一尝鲜,现在连船都不停,看来这扒鸡是吃不到了。” 抱怨归抱怨,刘全等人当然没胆量违背额勒登保的决定,只能是乖乖的乘船而行,眼睁睁的看着飘荡着扒鸡香味的德州城与自己擦肩而过,明明怀里有钱,却没有机会大快朵颐这里的著名美食。 谨慎小心当然是一种好事,虽然错过了品尝德州扒鸡的机会,可是李凤兄弟和额勒登保等人的小心防范下,刘安云的船队还是颇为顺利的通过了德州这一带的运河,并且抢在天色全黑之前离开了德州县境,进入了东昌府境内。 确认离开了劫案频发的德州县境,包括李家兄弟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可是军事经验丰富的额勒登保却不肯放心,船只停下来休息后,额勒登保又专门安排乌热松登陆上岸,步行返回来路,探察船队是否被人跟踪。 大约一个时辰后,乌热松匆匆回到了船队,向正在等候的额勒登保禀报道:“将军,上游大约三里的地方,有四条小船停在岸边,不过他们是停在了河的对岸,我没办法靠近查看情况。” 额勒登保听了沉默盘算,半晌才说道:“加强夜防,安布伦,我和你轮流守上半夜和下半夜,有情况马上敲锣。告诉张德茂那帮武师,叫他们睡觉不许脱鞋,武器不能离手。” 事实证明额勒登保或许是多疑了,整个晚上并没有发生意外或者异常情况,刘安云和张德茂等人全都白白紧张了一夜。不过众人当然也没责怪额勒登保,李凤还这么说道:“将军不必担心,顺利的话,我们今天傍晚前就可以抵达临清了,那里有朝廷的钞关,驻扎得有兵勇守卫,土匪强盗一般都不敢去那里做案。” “那好,赶紧,尽快到临清。”额勒登保回答得很简单。 听从安排,休息了一夜的水手船夫赶紧摇橹划桨,尽快驶向下游,额勒登保则不时登上船顶,居高临下查看周边情况,尽职尽责的保护刘安云安全。 或许是额勒登保太过草木皆兵,这一路上依然还是风平浪静,正午将过的时候,船队还顺利来到了临清州的武城县附近,岸上还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出事的可能更加微乎其微。 见此情景,李家兄弟也悄悄松了口气,可是再去细看武城码头那边的具体情况时,李凤却脸色微微一变,忙吩咐道:“船家,尽量靠码头的对岸走,千万不要靠近码头。” 船家答应,没有经验的刘安云却疑惑问道:“李镖头,为什么不能靠近码头?” “码头那里有运犯人的船。” 李凤指了指停靠在码头上的一条大官船,说道:“在运河上行船,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转运犯人的官船,船上的公差经常会让船夫故意和其他船撞船,然后借口官船被撞坏逼人赔钱,如果不给的话,他们还会故意让犯人冲上别人的船连砸带抢,事后把所有责任全部推给他们押解的犯人。” 还没有挨过古代社会的毒打,听到李凤的这通介绍,刘安云难免感觉大开眼界,吃惊说道:“还有这种办法公开抢劫?” 李凤长叹一声,点点头说道:“我们镖行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船,对方是衙门里的人,打官司肯定赢不了,他们又知道我们镖行押运的货物一般都非常值钱,所以最喜欢故意和我们碰瓷。” 说话间,刘安云等人雇佣来的船队已然来到了武城码头的附近,结果让李家兄弟暗暗叫苦的是,即便船夫已经尽量远离武城码头,可是刘安云乘坐的船队即将越过武城码头时,那条满载着犯人的官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港,还直接向着刘安云的船队驶来。 不是驶来,而是冲来! 离开了码头加上了速,那条官船的水手加快划桨,载着犯人直接冲向刘安云的船队,还笔直向着刘安云乘坐的大船冲来,几乎摆明了是故意来撞船。 见此情景,额勒登保立即跳到刘安云的身前做好随时保护的准备,李家兄弟和船家大声叫喊,拼命提醒那条官船就要撞船了。 “蓬!” 李家兄弟等人的努力无用,那条官船的船头还是笔直撞到了刘安云的座船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刘安云等人不由自主的摇晃间,那条官船上却传来了嚣张跋扈的破口大骂声音,“瞎了你的狗眼了?没看到这是转运犯人的官船?赔钱!赶紧给老子赔钱!” 很清楚遇到这帮有衙门撑腰的无赖讲不清理,李凤也只好当机立断的自认倒霉,站出来大声说道:“差爷,有话好好说,如果真是我们撞坏了你们的船,该赔一定得赔。” 让李凤措手不及,虽说他已经马上认栽准备接受勒索,官船上那个破口大骂的官差却突然大喊道:“给老子上!砸了这条破船!谁敢不动手,到了临清州大牢老子要你们好看!” “弟兄们!上啊!” 喊叫着,官船上那帮蓬头垢面的犯人就好象打了鸡血一样,争先恐后的冲上来就往刘安云的船上跳,用他们戴在手上的铁链镣铐当武器,殴打保护刘安云船上的水手船夫,试图冲进船舱打砸。 自卫杀人也是大麻烦,所以李家兄弟和他们手下的趟子手都拿着刀子,却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直接杀人,只能是用拳脚与这些犯人近身肉搏,转眼间就乒乒乓乓的打成了一团。 见情况不妙,另外两条小船上的安布伦、乌热松和沧州武师只能是赶紧跳船过来帮忙,就在刘安云身边的额勒登保却始终没有上前动手,而是拿着武器小心保护刘安云,眼角余光却盯住了从船舷另一侧驶来的几条小船。 额勒登保的这一次小心防范终于起到了作用,乘着混乱悄悄靠近了刘安云的座船,一个男子突然在同伴的帮助下直接跳上刘安云的座船,还刚站稳就举起被叫做手铳的古代火枪,对着刘安云重重扣动了扳机! “砰!” 苍天无眼,眼看刘安云就要罪有应得的时候,额勒登保却重重一把将刘安云推进了船舱,虽然让刘安云和船舱发生了一次沉重的亲密接触,却也帮着刘安云躲过了这致命一枪,同时额勒登保也借着推动刘安云的后坐力向侧面闪开,同样躲开子弹,手铳射出的铅丸从刘安云刚才所处的位置穿过,打中了一名背对刺客的趟子手。 “找死!” 发出了一声怒吼后,额勒登保左脚一蹬甲板弹射而出,一刀把那个措手不及的刺客砍翻在甲板上,然后又把另一个试图攀上船舷的敌人砍进了运河,独自守住了船舷这一侧。 与此同时,听到突然响起的枪声,战场经验丰富的安布伦和乌热松也马上明白情况不妙,再也不手下留情,果断拔刀砍人,象砍瓜切菜一样的把几个犯人砍翻下水,也顿时镇住了对面的乌合之众,吓得那些冲上船的囚犯赶紧跳水逃命,“杀人了,快跑啊!” 另一侧的几条小船也非常机警,察觉到情况不妙,又看到身材高大的额勒登保提刀守住了船舷,船上的水手也赶紧摇橹逃向下游,再也不敢试图登船。 看到敌人逃跑,额勒登保当然下意识的想要追赶,可是脚步刚动间,额勒登保却又强行忍住,因为额勒登保已经确认敌人的真正目标其实是刘安云这个该天杀的缺德货,可是又不知道是否还有敌人潜伏在旁边,所以为了刘安云的安全,额勒登保只能是放弃追击,优先保护朋友。 事情还没完,虽说发了狠的索伦兵轻松驱散了故意闹事的犯人,可是既然出了好几条人命,又有犯人乘机逃走,即便刘安云现在已经是六品主事,也不得不让船队在武城码头靠岸,等候武城县衙派人来调查这件事。 顺和镖局那个中枪的趟子手非常倒霉,恰好被铅丸射中了致命处,还没等刘安云进行抢救就已经断了气,额勒登保这才心有余悸的告诉刘安云,说刺客的真正目标其实就是刘安云,全靠自己反应快才救了刘安云一条小命。 “刺客的目标是我?我得罪谁了,谁这么缺德想要刺杀我?” 刘安云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额勒登保的结论,觉得以自己的高尚人品玉树临风不可能会成为刺杀目标,不过出于对额勒登保的信任,刘安云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再接着,又仔细冷静的分析了一番后,为人狡诈的刘安云还很快就找到了重点怀疑对象,忙指着之前那条官船上的官差说道:“那些差役有问题,他们很有可能是和刺客勾结,故意挑事制造混乱,给刺客创造机会。” 额勒登保仔细一想发现也是,然而额勒登保刚想带着索伦兵上前抓人过来审问,一队武城衙役却突然来到了码头上,带队的班头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谁是带头的?站出来答话。” 还是到了与武城县衙役交涉的时候,刘安云才知道带着犯人闹事的官差姓夏,是临清州州衙门的班头,奉命来武城县把一些重罪犯人转运到临清州的牢房关押。 让刘安云更加愤怒的是,这个夏班头明明上前天就已经来到了武城,却找借口在武城耽搁了两天,直到今天才把应该转运的犯人从牢房里提出来准备运走,差不多是明摆着故意等着刘安云的船来了挑事。 明明嫌疑巨大,那个夏班头的气焰却无比嚣张,即便已经知道了刘安云现在的身份,也依然狂妄无比的叫嚣道:“内务府的六品主事怎么了?内务府的官也要讲道理,你们的船撞了临清州的官船,我当然得和你们理论!你们那边死了人出了事,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一边是朝廷命官,一边是上司衙门的胥吏,武城县的衙役当然不敢擅自处理,只能是客客气气请到县衙,让现在的武城县令马天元处理这事。 这事情对于一个七品县令当然也是一个难题,仔细询问了解了半天,马县令绞尽脑汁的盘算了许久,只能是低声下气的说道:“刘大人,夏班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下官看,反正你们两边都吃了亏,干脆这事就这么结了吧,互相不追究对方责任就行了。” “可以。”夏班头当即表示同意。 “不行!” 刘安云立即跳起来反对,指着那个夏班头大声说道:“这个姓夏的嫌疑很大,他很可能是和刺杀本官的刺客勾结,故意制造混乱给刺客制造机会,他绝对是刺客的帮凶!” 言罢,刘安云赶紧把那个夏班头的种种疑点仔细说了,马县令听了虽然点头,却又哭丧着脸说道:“刘大人,下官承认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你没有证据啊,没有证据,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啊。” “对啊,刘大人,你说我和刺客勾结,你给我拿出证据来。” 夏班头得意洋洋,还敲起了二郎腿晃荡,说道:“无凭无据,你拿什么告我?难道说,你还要对我这个临清州的官差上夹棍和烙铁,用大刑逼供?” 早就忍耐不住的额勒登保立即上前一步,刘安云赶紧拦住他,向那夏班头狞笑说道:“小子,你狂!不过你放心,你狂不了多久,明天!明天之内,你如果能坚持着不说实话,我佩服你!我们走!” 言罢,刘安云起身就走,出了县衙大堂后,刘安云除了安排人盯住那个夏班头,防着他连夜逃跑外,又向刘全吩咐道:“刘全,去城里买一些干辣椒!要越辣越好!” “少爷,要辣椒做什么?”刘全好奇问了一句。 刘安云露齿一笑,答道:“做一种既不会让人受伤,又可以让人说实话的药。” ps:乾隆时期差役带着囚犯公然抢劫非虚构,三品大员太仆寺卿陈兆仑在运河上就遇到过这情况,还被犯人用铁链打破脑袋,差点送了小命,财物则被抢劫一空。 第六十二章 再次过堂 临清州的夏班头根本不用怕刘安云,尽管他与刺客勾结故意制造混乱的嫌疑无比明显,还几乎已经是昭然若揭,可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刘安云还真的拿他毫无办法。 别说什么刘安云现在已经是六品官,正因为刘安云已经入仕为官,遇到明面上的事情就必须得按照官场上的规矩来,不然的话,如果刘安云带头违反法令,就是和二与老阿桂也不好回护。 当然,夏班头既然要用螨清法令制约刘安云,自己也必须得按照法令行事,所以这个夏班头虽然很清楚刘安云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尽快脱身为妙,可是因为肩负着押解犯人的任务,夏班头当天晚上还是只能乖乖留在武城,不敢直接溜之大吉。 让这个姓夏的班头意外,傍晚的时候,一個脸上长着稀疏麻子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夏班头也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压低声音惊叫道:“陈三爷,你好大的胆子,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你怎么还没赶紧走?” “我怕什么?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麻脸男自信的冷哼,然后又问起夏班头的遭遇,夏班头把刘安云已经怀疑上自己的情况说了以后,麻脸男又冷哼道:“还挺聪明,这么快就怀疑到你身上,你自己小心了,千万别露出破绽,被人抓到了把柄。” 夏班头赶紧点头,说道:“三爷放心,我会仔细小心的,对了三爷,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点子扎手,他身边的人太多,有几个明显还是学过武艺的高手,他船上的红货恐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麻脸男顺口回答,又冷哼道:“不过咱们也不能白白辛苦,我这次回来,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干掉那个姓刘的,拿不到他船上的红货,就赚几个辛苦钱。” “那你可要小心了,他身边那个大块头,听说是朝廷的三等侍卫,肯定不好对付。”夏班头赶紧叮嘱道。 麻脸男点头答应,又叮嘱道:“记住,千万别被人拿住把柄,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来了这里,这件事成了,答应你的谢礼会加倍。” 离开夏班头身边后,麻脸男还借着夜色掩护,领着两个手下到码头上晃悠了一阵子,试图找机会再次刺杀刘安云,但是很可惜,已经知道刘安云被人盯上的索伦兵和沧州武师轮流站岗,把刘安云的座船保卫得十分严密,让麻脸男就是想靠近刘安云的船都难,所以麻脸男无奈,只能是暂时放弃去找地方休息。 到了第二天清晨时,刘安云也顺利制取出了自己需要的药物,领着额勒登保等人准备再去武城县衙与那个夏班头对质,可是一只脚跨出了船舱后,刘安云却又心中一动,忙转向张德茂吩咐道:“张大哥,你暂时留下,等我和额勒将军走远了,你再带着两个沧州老乡跟上我。” “为什么?”张德茂不解的问道。 刘安云答道:“尽量不让其他人知道你们是我的同伴,一会你们到了武城县衙后,也别上大堂,藏在看热闹的百姓人群里看周边的动静,如果发现可疑的人,就把他拿下审问身份。” “大人你怀疑昨天的刺客还会露面,跟着去县衙门外查看情况?”张德茂马上明白了刘安云的意思。 刘安云点头,说道:“刺客不止一个,而且大部分都没有和我们打照面,如果他们还有人留在武城,看到我和那个姓夏的班头当堂对质,就很有可能跟去查看情况。” 张德茂答应,不再与刘安云一同下船,而是耐心等到了刘安云和额勒登保等人走远,这才带着两个沧州武师离开码头,尾随跟来武城县衙门外准备依计行事,还十分聪明的没有急着直接出现在县衙门外,准备耐心等到人群聚集再上前混进去。 先说刘安云这边的情况,到得了武城县衙后,刘安云以自己找到了新证据为名,要求马天元派人把那个夏班头再次提来对质,马天元虽然不愿得罪上司衙门的胥吏,无奈刘安云的要求合情合理,同时这个案子还关系到好几条人命,没有一个结果自己也没办法向上司交代,所以马天元还是只能派遣衙役去夏班头的住处提人。 不一刻,趾高气扬的夏班头大模大样的来到了堂上,同时堂外也逐渐聚集起了看热闹的百姓,张德茂和他的两个沧州老乡也这才不紧不慢的混进人群,小心观察堂外的吃瓜群众神情模样,寻找极有可能同样混进了人群的刺客同伙。 这个时候,唇枪舌剑又一次在县衙大堂上展开,按照刘安云的安排,昨天最早和夏班头答话的李凤站了出来做证,指出昨天船只相撞后,自己明明知道对方是在故意碰瓷,可是为了息事宁人,马上就表态愿意赔偿,夏班头却根本不听,还立即逼迫囚犯跳船打砸,摆明了是在故意制造混乱。 “你几时说过愿意赔钱了?你如果答应赔钱,我怎么还会和你计较?那些犯人又怎么会砸你们的船?” 夏班头十分无赖的矢口否认,还理直气壮的对马天元说道:“马大人,小的发誓绝对没有听到他说愿意赔钱的话,小的那些同伴都是证人,大人如果不信,可以马上传他们来做证。” 夹在中间受夹板气的马天元无奈,只能是转向刘安云问道:“刘大人,以你之见,是否要传其他的临清州衙役来当面对证?” “不必那么麻烦了。” 刘安云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慢条斯理的拿出了一小瓷瓶,刘安云微笑着说道:“昨天晚上,本官已经亲手做出了一种吐真剂,是一种可以让人不得不说真话的药,这种药只要用上那么一点点,就可以让这位夏班头乖乖的如实招供,老实交代他究竟是什么人勾结,帮助刺客刺杀本官!” “天下还有这样的药?” 马天元与夏班头一起愕然,堂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顿时一片哗然,谁都不敢相信天下还有这样的药物,结果吃瓜群众交头接耳的人头晃动间,埋伏在人群里的张德茂,突然就注意到了一个脸上长着稀疏麻子的中年男子,神情还颇有些阴狠。 注意到了这人后,记性不错的张德茂还马上想起了李家兄弟曾经说的一句话,说的是在德州一带,活动着一个叫做陈三麻子的盗贼头子…… 第六十三章 药效如神 “让人说真话的药?” 马天元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既好奇又怀疑的问道:“刘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天下还有这样神奇的药?” 刘安云满脸自信,微笑说道:“大人如果不信,试一试就知道这药有多么神奇了,本来这种药贵得简直可以用价值连城来形容,通常我肯定舍得用在夏班头这样的臭鱼烂虾小角色身上,但是这一次事情关系到本官性命,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太过荒唐,马天元当然还是将信将疑,刘安云则转向了那个夏班头,阴笑说道:“小子,既然你一口咬定自己和刺客没有任何关系,不是故意制造混乱给刺客制造机会,那你敢不敢把这药喝一口?如果你喝了药还这么说,那本官不但再不追究昨天的事,还马上向你赔礼道歉。” 夏班头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驳斥道:“我为什么要吃你的药?那一条大清律规定了我要吃你的药?” 刘安云笑笑,又转向马天元问道:“马大人,给嫌犯喂药,算不算严刑逼供?有没有触犯国法?” “当然不算严刑逼供,至于触犯国法嘛……?” 马天元大感为难了,迟疑了片刻才犹豫着回答道:“国法倒是肯定没有不许给嫌犯喂药这一条,一般来说,只要嫌饭吃下药后没事,应该就不算违法。” “不算就好,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就应该带头遵纪守法。” 刘安云先是装模作样的表示自己是一位守法公民,然后才向旁边的额勒登保和乌热松一努嘴,把小瓷瓶递给乌热松说道:“额特大哥,乌热松兄弟,有劳。” 额勒登保一声大吭,大步就向那个夏班头走了过去,夏班头一看情况不妙,赶紧跳起来摆出了准备反抗的姿势,大叫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大堂,你们也是官,不要知法犯……,呜。” 夏班头的嚷嚷还没说完,额勒登保就已经伸出了蒲扇大手一把揪住了,一個很简单的擒拿动作,就用右手反抄住了那夏班头的双手,继而把他按得半蹲,左手则揪住了他的辫子,逼着他面向上空,夏班头大喊大叫的拼命挣扎,可惜却根本毫无作用。 这个时候,乌热松也拿着小瓷瓶笑嘻嘻的走到了夏班头的面前,一边慢条斯理的取下瓶塞,一边嘻嘻笑道:“小东西,乖,把你的嘴巴张开,你乌热松大叔要给你喂好吃的东西了。” 不用多说,夏班头当然是下意识的把嘴巴紧紧闭上,乌热松却丝毫不急,先是用一只手捏住了夏班头的脸颊,固定住他的脑袋,一只手把药瓶举到夏班头,笑着催促道:“乖,快张嘴,特别好吃的东西。” 还道乌热松是准备捏开自己的嘴巴,夏班头当然是赶紧把牙关咬紧,同时双眼圆睁,恐惧看着那个小药瓶,谁知…… 谁知乌热松手腕一动,竟然将小药瓶里的红色液体淋到了夏班头的眼睛上,夏班头猝不及防,直接就被药液淋在了眼球上,赶紧拼命的眨眼摇头,试图甩掉脸上的古怪液体。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乌热松才故作意外的说道:“大人,不好了,这个姓夏的班头摇头乱动,药没倒进他嘴里,淋在了他的眼睛上。” “什么?淋在了眼睛上?” 刘安云一听叫苦,说道:“糟了,这药淋在了眼睛上,他的眼睛会疼得根本无法忍受,这下子他有得罪受了。” “谁叫他自己乱动?活该。” 乌热松理直气壮的推卸责任时,可怜的夏班头也已经感觉到了双眼之中传来的剧烈痛苦,就好象刀割火烧一样,火辣辣的锥心刺骨,疼得让人根本无法忍受,也让夏班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音,挣扎着大叫道:“啊!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 疼痛过于剧烈,疯狂的挣扎间,夏班头差点都挣脱了额勒登保的束缚,刘安云忙吩咐道:“额勒大哥,把他手抓紧,千万别让他揉眼睛,否则他能疼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额勒登保答应,加紧了对夏班头的控制,同时也无比好奇刘安云昨天晚上用高度酒精浸泡辣椒制取的辣椒素,淋在了眼睛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怎么能让人疼得处于疯癫状态? “啊——!啊——!爹——!娘————!啊——!” 越是拼命眨眼就越是痛苦,夏班头这一会简直就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在原地连蹦带跳,裤裆还很快精湿,堂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则阵阵哗然,被张德茂留心的那个麻脸男则是表情凝重。 “马大人,不管怎么说,这位夏班头都是你上司衙门的差役,借根绳子把他捆在柱子上,不然他的手一旦能动,马上就能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刘安云微笑着提出解决方案,马天元见那夏班头居然能疼得当众尿裤子,当然也不敢大意,赶紧叫人拿来了绳子,帮着额勒登保把痛苦惨叫不断的夏班头捆在了柱子上,然后才问道:“刘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就这么捆着吧,快的话疼一个两三天,慢的话疼五六天,等药效过了就没事了。放心,药效过了好生休息几天就行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刘安云的微笑回答让意识清醒的夏班头彻底绝望,无比痛苦的惨叫道:“什么?最快也要疼两三天?” “如果你想尽快不疼的话,当然也有办法,只要你老实交代究竟是和谁勾结刺杀本官,本官就给你治眼睛。”刘安云满面笑容的回答道。 “我……,我……。”夏班头无比犹豫。 刘安云哼了一声,道:“怎么?还是不想说?如果还是不想说的话,那本官就要回去休息了,然后你就慢慢在这里疼吧,放心,你的眼睛全天下只有我能治,不管你找来什么样的郎中,都止不了你眼睛的疼。” 欺压百姓的胥吏从来就没有什么硬骨头,这个夏班头当然也不例外,实在忍受不了辣椒素疯狂刺激眼部黏膜的剧烈痛苦,夏班头只能是赶紧乖乖的大喊了起来,“我说,我说,是陈三麻子!是德州的陈三麻子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故意撞你们的船叫犯人闹事的!” 听到这话,堂上堂下顿时一片大哗,张德茂则清楚看到那个麻脸男神情立即一变,接着张德茂心里自然生出了怀疑,暗道:“难道这个家伙就是那个陈三麻子?” 还有神助攻,见夏班头终于开口说了实话,武城县令马天元的反应竟然比刘安云更激动,跳起来就喝道:“陈三麻子那个惯匪巨寇来武城了?他现在在那里?” “昨天晚上还在武城,现在在那里我不知道。” 听到夏班头的惨叫回答,麻脸男脸色更是大变,还赶紧悄悄往后退,试图离开现场,张德茂不敢怠慢,忙上前几步猛的一拍那麻脸男肩膀,大声说道:“陈三麻子!” “咻”的一声,刀光闪现,麻脸男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反手就割向张德茂的咽喉,也亏得迷踪拳创始人之一的张德茂反应迅捷,及时一个铁板桥原地后背着地,这才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但即便如此,张德茂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也这才知道麻脸男也是一个高手。 危机还没解除,见麻脸男动手,他身边的一个男子立即从怀里拿出了一支手铳,对着张德茂就是一枪,张德茂反应迅速就地滚开,侥幸又躲过火枪,麻脸男则和两个男子转身就跑,以飞一般的速度逃离现场。 很可惜,麻脸男同伴的这一枪害苦了他们,听到火枪声响,额勒登保和乌热松连想都没有想,立即就冲出了大堂,张德茂也在地上立即伸手,指向撒腿逃命的麻脸男三人,额勒登保和乌热松会意,立即抬腿就追,接着张德茂爬起来了以后,当然也加入了追击。 追逐的结果当然是麻脸男等人落败,他们逃得虽然飞快,无奈却碰上了清军精英军队里的精英,经常联系长跑把冲锋奔驰当做看家本领,所以还没等麻脸男等人逃出城外,额勒登保和乌热松就双双追上了他们。 麻脸男等人今天出门明显是没看黄历,原本以他们身手和厮杀经验,即便对付十几二十个普通官差也不话下,可惜他们这次偏偏却碰上了清军中扳指头数得着的顶级猛将强兵,再加上沧州武师中的杰出人物张德茂也很快追来帮忙,所以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打斗后,麻脸男一行三人全部都被生擒活捉,反抗剧烈的麻脸男还被额勒登保一脚踩断了小腿。 也是凑巧,麻脸男等人被额勒登保一行提溜回县衙大堂时,刘安云已经让刘全用淡盐水和菖蒲浸取液给夏班头清洗了眼睛,勉强恢复了一点视力的夏班头看到那麻脸男,也赶紧指着他大叫起来,“他就是陈三麻子!他就是陈三麻子!” “哈哈,直隶山东两省都束手无策的陈三麻子,居然让本官给抓了,本官今年的吏部考核就算想不是一个优都难了!” 还算有点进取心的马天元开心得手舞足蹈,刘安云则是气呼呼的上前,一把揪住了陈三麻子的辫子,喝问道:“说,是谁让你刺杀本官的?” 陈三麻子态度傲慢的冷哼,对刘安云的质问不屑一顾,刘安云也不生气,还笑嘻嘻的从怀里又拿出了一瓶辣椒素,说道:“没事,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让你和夏班头一样,尝一尝这种药涂眼睛的滋味吧。” 再接着,刘安云用筷子夹着浸泡过辣椒素的棉球,亲手把辣椒素涂到了陈三麻子被硬拉开眼皮的眼球上后,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声也再一次在县衙大堂上回荡了起来…… “我说,我说,是京城兴隆镖局的总镖头张怀玉,他告诉我说顺和镖局这次押的镖特别值钱,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的定钱让我杀你,事成之后,再给我一千两!啊,快给我治眼睛,你要我说什么都行,先治眼睛——!” 真相终于大白,刘安云知道了防范对象,自然也就用不着如坐针毡了,白拣了一个大功劳的马天元则是喜不自禁,赶紧命令衙役把陈三麻子和夏班头收监,同时向上级表功和请求京城协助调查兴隆镖局,同时武城县衙的班头也好奇的凑到了刘安云面前,问道: “大人,你这药是那里买的?能不能赏给小人们一些?用这药问案子简直太方便了,简直就是想让犯人说什么都行啊。” 很清楚这个时代的胥吏都是些什么德行,刘安云当然以价格特别昂贵为由断然拒绝,不肯把辣椒素送给武城县的衙役坑害百姓,同时刘安云还在心里盘算道: “辣椒素用在战场肯定也能起到大作用,正好我去淡水开设海关,以后肯定要和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打交道,让他们帮我弄一些阿三的断魂椒引种到台湾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有了这种辣椒中的极品后,就算莪自己用不上,也可以送给郑康和江戊伯他们对付红毛鬼子。” 第六十四章 风险投资 确认了刺杀自己的幕后黑手是张怀玉,虽然不知道张怀玉的背后还有幕后黑手,可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再三思量之后,刘安云还是向李家兄弟提出要求,就是暂时摘下顺和镖局的镖旗,把镖船装扮成民船南下。 要摘下顺和镖局镖旗的原因也很简单,张怀玉如果还收买了其他江湖大盗刺杀刘安云,那些凶手肯定会盯着顺和镖局的镖旗下手,让刘安云防不胜防,摘下了镖旗后,潜伏在暗处的敌人没有了引导目标,自然也很难在船只来往不断的运河上找到刘安云的座船。 刘安云的要求当然对顺和镖局的颜面有损,但是经过了一番仔细商量后,李凤兄弟却还是同意了这件事,宁可丢点面子也要优先顾及刘安云的安全。 李家兄弟做出让步当然是有原因的,同吃镖行这碗饭,李家兄弟当然知道镖局与各地的江洋大盗有着什么样的暗中往来,兴隆镖局又是京城最出名的镖局,暗中勾结着多少强盗土匪只有张怀玉自己知道,如果再打着自家镖局的旗号南下,指不定又会冒出什么象陈三麻子一样的亡命徒出来,彻底砸了自家镖局的招牌。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丢点面子收起旗号,换取不再成为众矢之的。 就这样,拿定了主意后,离开了武城到了没人的地方,确认没有遭到跟踪,刘安云的船队就取下了顺和镖局的旗号,还尽可能的做了一些伪装,假扮成普通的民间商船继续赶路。 有得必有失,收起了旗号后,刘安云的船队确实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不假,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沿途胥吏无穷无尽的敲诈勒索,还有各地小蟊贼无时无刻的垂涎。 还道刘安云的船队是普通民船好欺负,不管是经过那一个运河关卡,守卫关卡的差役士兵都会找尽各种理由雁过拔毛,不给银子就绝不放行,期间甚至还有绿营兵对施萍口出秽言,骚扰调戏。 在运河上发财的小蟊贼就更别说了,差不多每天都有劫匪强盗扮成船夫,故意碰瓷乱敲竹杠,还动不动就跳上明显载着重物的刘安云座船试图抢劫,也差不多每个晚上都有来历不明的人在刘安云的船队附近徘徊,好几次发生有人在晚上试图上船盗窃甚至抢劫的情况。 还好,刘安云的队伍里高手众多,额勒登保等三人和八個沧州武师随便拉几个出来,就可以轻松对付这些劫道打闷棍的小蟊贼,被差役敲诈得狠了,拿着六品官印的刘安云和身为三等侍卫的额勒登保只要亮出身份,差役士兵基本上也会知难而退,并没有遇到什么象样的危险和麻烦。 然而即便这样,额勒登保还是忍不住感叹道:“以前在关外和军营里还不觉得,现在真正走江湖了才知道,原来这个世道这么危险,当一个普通老百姓有多难。” “果然是乾隆盛世,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啊。”刘安云也再一次在心中哀叹。 忍受着胥吏和劫匪盗贼的骚扰,好不容易来到了螨清时期大名鼎鼎的扬州府境内时,刘安云突然宣布了一个决定,说道:“到了扬州码头后,我们在那里住上两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要办。” 还没等郑崇和与张德茂等人询问刘安云决定在扬州逗留的原因,刘全先激动的大喊了起来,说道:“少爷,你是不是要买几个扬州瘦马带回台湾去?我和你一起去!” “你还知道扬州瘦马?”刘安云忍不住对刘全刮目相看了。 刘全赶紧点头,无比兴奋的说道:“当然知道,老六和老九早就对我说过了,扬州瘦马一个比一个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学过房中术,可以让男人欲仙欲死,我还准备劝少爷你买几个回去。” 刘安云一听苦笑,说道:“你和老六、老九倒是物以类聚啊,可惜你猜错了,我在扬州耽搁两天不是准备买瘦马,是去找人到台湾投资建商行。” “投资建商行,什么意思?”刘全糊涂了。 刘安云解释道:“就是找人去台湾做生意,我们到了淡水建起了海关以后,必须要有人先拿银子把茶叶白糖这些台湾的特产从百姓手里收上来,然后再转卖给海外来的洋人。海外运来的各种洋货,也要有人先拿钱买下来,然后再转手卖到其他地方。我们手里的银子太少,又要做其他大事,所以得找扬州这里的有钱人去台湾做这些生意。” “贤弟,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广州十三行?广州十三行长年和洋人做生意,手里既有本钱又有经验,这种事找他们更合适啊?”郑崇和不解的问道。 “广州海关不会让十三行做这种事的。” 已经经历过不少社会的毒打,刘安云在人性这方面也已经十分了解,说道:“我们去淡水开关搞海外贸易,等同于是抢了广州海关的生意,影响到他们的收入,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他们掐死我们的心都有,又怎么可能容许广州十三行到淡水投资?” 言罢,刘安云又补充了一句,“广州十三行要靠广州海关吃饭,朝廷又只允许淡水开关三年还对进出口数量做了严格限制,发展前景无法预料,广州海关一旦发话,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淡水投资。所以没办法,我们只能是未雨绸缪,提前在扬州先找好愿意去淡水投资的人。” 郑崇和醒悟点头,刘全却是大感失望,遗憾道:“可惜,我还以为是要买瘦马,还准备去大开一把眼界。” 说干就干,来到了扬州码头后,留下郑崇和与安布伦等人看守船队,刘安云领了身手最好的额勒登保与张德茂上岸,进到扬州城中打听扬州盐商的情况——既然要找人投资,刘安云的首选当然是富可敌国的扬州盐商。 这事情当然不难,进城只是随便找人问了几句,刘安云就打听到扬州目前最有名也最有钱的盐商,就是现在的扬州盐总江春,被问到的路人还不无骄傲的向刘安云介绍,说是乾矮子之前六下江南,这个江春都参与了接驾,期间乾隆还到过江春家中游览。 了解了这一情况,刘安云赶紧道谢,又打听了江春目前的住处,乘车匆匆赶到了扬州声名显赫的和江园拜访江春,可是十分不巧,向江家的门子说明了来意后,却得知江春此刻不在江中。 也还好,江家的门子不象京城那些权贵的门子一样既傲慢又贪财,刘安云抱着一线希望问起江春的去向时,门子很热情的说道:“我家老爷去了黄老爷府上做客,可能要到深夜才回来。” “黄老爷?那位黄老爷?”刘安云赶紧追问。 “黄均泰,黄老爷。” 江家的门子确实热情,很仔细的介绍道:“黄老爷也是盐商,我们扬州的盐商老爷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轮流请客吃饭和听戏,今天轮到黄老爷做东,所以我家老爷和很多盐商老爷都去了他的府上,通常都要玩到深夜才会回家。” 一听正好赶上了盐商聚会,正急着拉风险投资的刘安云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问起了黄均泰的住址,江家的门子坦诚相告,还坚决拒收了刘安云的赏钱,刘安云感慨扬州与京城的天差地别之余,又赶紧上车直奔黄家而去。 原本刘安云还担心自己恐怕不会那么顺利见到黄均泰等盐商,可是让刘安云意外的是,自己到得黄家门前尝试性的递上名刺说明来意,没过多少时间,十几二十个满身绫罗绸缎的男子竟然一起出来迎接,为首的一个大胖子还一见面就问道:“敢问那一位是刘安云刘大人?” “在下就是。” 刘安云赶紧回答,那大胖子则无比亲热的一把抓住了刘安云的手,热情的说道:“久仰大人大名,深恨无缘得见,今日侥幸相识,黄某三生有幸矣。我就是黄均泰,刘大人快里面请。” “黄前辈听说过在下的名字?”刘安云顿时无比惊奇了。 黄均泰哈哈大笑,说道:“早就是如雷贯耳了,大人你医术如神,在京城里同时治好了皇上最疼爱的十格格,和中堂的独生子,还有阿老中堂,黄某等对大人医术惊叹莫名,也感激万分,今天一定得好生替朝廷感谢一下大人。” “你们这么快就知道这些消息了?” 惊叹于扬州盐商的消息灵通之余,刘安云又很快就被老黄家的庞大园林晃花了眼,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御花园或者圆明园,而到得黄均泰等人宴会的现场时,刘安云更是彻底的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个时代能有这么庞大华丽的饭厅,还有如此之多的男佣女仆伺候一桌宴席。 继续让刘安云大开眼界的还在后面,之前享受老和家的美味佳肴时,刘安云认为自己已经见到了这个时代最好的宴席,可是扬州盐商的宴席比起来,刘安云才知道老和家其实只是一个中等人家。 亲热把刘安云引到自己身旁坐定后,黄均泰开始给刘安云介绍同桌的客人,首先被提起的当然是扬州盐商的总首江春,然后是郑元勋、张大安、汪启源和洪充实等等扬州盐商,刘安云一一见礼,这些盐商则因为知道刘安云目前风头正劲的缘故,态度也非常的客气,没有在刘安云的面前盛气凌人。 这一点当然让刘安云信心大增,逮住话头,刘安云先是开门见山的向这些盐商说明了来意,然后又拍着胸口保证道:“请各位前辈放心,只要你们愿意拿银子去淡水建立商行,做进出口外洋货物的生意,那么在海关方面,晚辈保证绝对不会有任何人为难你们,还只会尽力给你们方便。” 让刘安云意外,尽管是个商人都知道做进出口生意有多赚钱,可是在场的二十来个扬州盐商却表现得不冷不热,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后,江春这才微笑着说道:“刘大人,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知道这确实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但是没办法,我们只会贩盐,对做外洋生意一窍不通,所以在这件事上有心无力,实在帮不上大人什么忙。” 黄均泰等盐商纷纷附和,都以没有海外贸易的经验为由,婉拒刘安云劝他们去淡水建立商行的邀请。需要大把启动资金的刘安云一看急了,忙说道:“各位前辈,做外洋生意要什么经验?把茶叶从百姓手里买过来,转手卖给洋人就是了,把洋人的货物买下来,转手买到内陆,这需要什么经验?” 言罢,刘安云又赶紧补充道:“各位前辈,这还绝对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台湾和福建都盛产茶叶,可是无法直接销往外洋,淡水开关少了中间商的盘剥,百姓受益,你们也能赚钱。还有,西洋的香料、怀表和自鸣钟这些东西,在内陆也都是畅销货,你们做这门生意,想不发财都难啊?” 刘安云苦口婆心的劝说换来了众盐商的古怪笑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后,江春说道:“刘大人,跟你说一句实话吧,其实听到淡水开关的消息后,我们扬州盐商也商量过去淡水做生意的事,可是仔细讨论了一番后,我们却都觉得这么做没有多少赚头,实际上还有可能弊大于利,得不偿失。” “为什么?”刘安云不解的问道。 江春又笑了笑,说道:“大人,不要忘了朝廷只许淡水开海三年,进出口的货物都严格限制为一百六十八条船,我们就算把这些进出口的货物全占了,三年下来能挣到多少?刨除了前期投入,我们能赚到多少银子?” 刘安云这一次彻底无言可对了,江春则又说道:“还有,莪们扬州盐商与广州十三行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到淡水建立商行和他们抢生意,等于就是和他们结下死仇。为了区区一点蝇头小利,得罪实力雄厚的广州十三行,我们值得吗?” 刘安云更是哑口无言,也很清楚江春说的是至理,商人讲究和气生财,扬州商人为了区区三年的短期利益得罪财大气粗的广州十三行,确实是一件十分不智的事。 见刘安云明白了自己这帮人的苦衷,黄均泰开口转移话题,举起汤匙邀请道:“刘大人,尝一尝我家蛋炒饭的配汤,在扬州城里很有名的,保管让你满意。” 看在黄均泰对自己态度十分客气的份上,刘安云应邀拿起了汤匙品尝黄均泰指定的配汤,结果让刘安云大吃一惊的是,在没有味精和鸡精的情况下,黄家这碗看似平常的配汤竟然鲜美无比,口感和味道都是自己生平未见。吃惊之下,刘安云忍不住问道:“这汤是用什么熬的?这么鲜美?” “鲫鱼舌,鲤鱼白,鲢鱼脑,斑鱼肝,黄鱼膘,鲨鱼翅,鳖鱼裙,鳝鱼血和乌鱼片,等等总共一百种鱼鲜,所以这碗汤还有一个名字,叫百鱼汤。” 黄均泰的得意回答让刘安云陷入呆痴,好半晌,刘安云才有些结巴的问道:“那……,那这碗汤得要多少钱?” 黄均泰笑笑,张开巴掌说道:“不贵,区区五十两银子而已。” 看看面前的鱼汤,再看看满桌的精美菜肴,刘安云不由想起了在通州时,那群跪在自己面前乞讨的小乞丐,同时也再一次想起那条著名的诗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第六十五章 前途难测 无巧不成书,刘安云到黄均泰家拜访扬州众盐商寻求风险投资的同时,千里之外的广州城中,应广州海关监督穆腾额的要求,螨清时期和扬州盐商一样大名鼎鼎的广州十三行商人,也在十三行商首潘振承的家里,举行了一个相当盛大的聚会。 酒过三巡后,搂着漂亮的侍女,穆腾额开口说道:“各位大掌柜,今天大家聚在这里,是有一件很重要的大事想和你们一起商量,至于是什么大事,各位大掌柜都是神通广大的人,想必都已经知道了。” “穆大人说的大事,莫非是淡水也准备建立一个海关的事?”历史上某任世界首富的父亲伍国莹微笑问道。 穆腾额点头,说道:“之前还只是风传,但现在已经确定了,朝廷颁布明旨,让内务府一個叫做刘安云的六品主事到淡水建立海关,有限度的与海外通商三年,外洋买卖这碗饭,我和你们都得分出去一部分了。” 十三行四大巨商之一的卢观垣接过话头,好奇问道:“穆大人,听说皇上这次放松海禁,是因为那个叫刘安云的人救了他最疼爱的格格,还有朝廷的栋梁阿老中堂,所以皇上才应他所求,开恩允许淡水与外洋通商三年,这事是真的吗?” 穆腾额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说道:“是有这么一件事,而且那个姓刘的还救了和珅和中堂的独生子,所以也帮着他说话,极力促成了这件事。” 十三行众商纷纷啧啧称奇,商首潘振承还多少有些钦佩的说道:“姓刘这个主事还真有点本事,皇上亲自决定一口通商已经二十七年,不知多少封疆大吏上下活动,想要在他们管理的省份开设口岸,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如愿,没想到被这个小小的六品主事把这件大事给办成了。” “绝对不能让他把这件事办成!” 穆腾额突然提高了声音,语气十分凶狠的说道:“今天本官把你们聚在一起,就是想和你们一起商量一个主意,看看怎么让那个狗屁的淡水海关搞不起来,做不成与外洋的生意!最好是让皇上收回成命,重新只允许广州一口通商!” 在场的大部分商人点头,都认为是应该这么办,但也有一些反对意见,至少同为四大巨商之一的叶上林就说道:“穆大人,没有这个必要吧?听说朝廷对淡水与海外的通商规模做了严格限制,而且还只允许对外通商三年,对我们就算有点影响也不是很大,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专门针对淡水海关吗?” “如果三年之后朝廷允许淡水继续对外通商怎么办?假如皇上那天心情高兴了,解除了对淡水海关的规模限制怎么办?!” 穆腾额的语气更加凶狠,眼睛中还干脆闪烁起了绿光,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本官已经收到可靠消息,皇上放松海禁,增设通商口岸,实际上就是想看一看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效果!假如淡水海关真的能为朝廷征收到更多的关税收入,皇上很有可能会增加更多的通商口岸!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看你们还怎么发外洋的财?” 关系到自家饭碗,在场的十三行商人难免一片哗然,不少人还对穆腾额的话深以为然,纷纷说道:“穆大人所言极是,如果淡水海关真的替朝廷多收到了关税,那么看在银子的份上,皇上和朝廷确实很有可能增开更多的通商口岸。” 穆腾额大模大样的点头,然后又说道:“所以本官才要你们群策群力,想尽一切办法让淡水海关搞不起来,也让皇上和朝廷看到增设口岸毫无作用,相反还得不偿失,这样我们广州海关才能独占全大清的海外贸易,你们也才能继续发洋人的财。” 再次强调了自己的目的后,穆腾额这才吩咐道:“都议一议吧,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办?” 十三行商人一起答应,赶紧纷纷的绞尽脑汁,盘算和商量如何排挤打压即将建立的淡水海关,片刻后,商首潘振承就率先说道:“穆大人,老夫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这个法子不是一两个商号能够办到,必须得我们广州十三行一起联手,这事才有可能办成。” “潘老掌柜有何高见?请快说。”穆腾额立即说道。 年已七旬的潘振承咳嗽了一声,然后才说道:“那老夫就献丑了,老夫觉得,这买卖买卖,有买才能有卖,假如我们能够让洋人的商船到了淡水无货可买,那洋人肯定就不愿去淡水这个口岸做生意了。” “老掌柜,那我们该如何让洋人到了淡水无货可买?”穆腾额赶紧追问道。 潘振承笑笑,说道:“台湾人多粮少,并不出产丝绸和瓷器,能够让洋人看得上眼的土产,仅仅只有茶叶和白糖这两样,倘若我们能够先下手为强,抢先收购了台湾未来三年出产的茶叶和白糖,转运到广州出售,那你们说,洋人到了台湾,还能买到什么?” “妙计!” 穆腾额与许多十三行商人一起叫好,纷纷说道:“老掌柜妙计,提前买下了台湾未来三年的茶叶和白糖,淡水海关就没有象样的东西可以卖了,无货可购,洋人为了节约时间和路费,当然也不会舍近求远,跑去淡水做生意了!” “但这事并不是说办就能办到的,我们十三行的人必须得紧密团结。” 潘振承赶紧指出其中关键,说道:“首先,提前预订台湾未来三年的茶叶和白糖,我们肯定得出高价才能办到这点,不管由那一家商号出面去办这件事,都得多少吃一些亏,所以我们十三行的每一家商号都得给这个商号一点补贴,不能只占便宜不出力。” “老掌柜说的是正理,我们是应该给办这件事的商号一些补贴。” 为了继续独占海外贸易,在场的十三行商人全都毫不犹豫的同意出一点血。潘振承满意点头,又说道:“第二,就是我们必须得严格限制福建其他地方出产的茶叶流入台湾,连做茶叶转口生意的机会都不给淡水海关,好在福建各地的茶园都和我们十三行有着紧密联系,我们只要联起手来,就不难办到这点。” “对,一点残羹剩饭都不能留给淡水口岸!让那里什么都没有卖的!” 十三行商人个个赞同,还争着抢着说道:“明天我们就各自派人去和福建的各地茶园,告诉他们不许把一片茶叶卖给台湾,否则他们以后就别想和我们广州十三行做生意。” 穆腾额也大力点头,说道:“好主意,各位大掌柜,你们可以明白告诉福建的各地茶园,就说朝廷只允许淡水开关三年,还随时有可能关闭这个口岸,他们谁要是敢把茶叶卖到台湾,淡水闭关了以后,他们就等着把茶叶全部烂在地里吧!” 十三行商人纷纷答应,穆腾额则又一指卢观垣,说道:“卢大掌柜,广州十三行里,就数你的茶叶买卖做得最大,提前买下台湾未来三年的茶叶和白糖,就交给你去办如何?至于如何给你补贴损失,你们自己商量,本官就不插手这些细节了。” “愿为大人效力,草民尽快派人去台湾把这事办妥。” 卢观垣一口答应,然后又说道:“关于如何对付淡水海关这一点,我也有一个主意,就是明白告诉闽浙两广一带的豪商巨户,谁要是敢去淡水投银建商号,做外洋生意,那么谁就是与我们广州十三行为敌,今后他们别想从我们手里买东西,也别想把货物卖给我们广州十三行!” “卢大掌柜高,实在是高!” 好几个小行商一起开口称赞,争先谄媚道:“朝廷只允许淡水开关三年,规模还受到严格限制,是愿意得罪我们广州十三行,还是愿意去淡水做三年受限制的生意,不管是那一家商号那一个商人都得仔细掂量掂量!” 卢观垣笑笑,说道:“尤其是我们自己,可千万别有什么人贪图蝇头小利,不管长远大局,悄悄拿出银子去淡水做外洋生意。” “莪看谁敢?谁敢见利忘义出卖广州海关,本官一把火烧了他的商号,剥了他全家的皮!” 穆腾额傲然叫嚣,十三行商人则一致表示绝对不会做这种吃里爬外的事,还当场约定那一家商号要是敢去淡水投资,就联起手来把这家商号彻底封杀。 群魔乱舞的场面好不容易稍微平静,儿子被林则徐收拾得生不如死的伍国莹开口了,说道:“穆大人,各位大掌柜,我觉得提前买下台湾的茶叶和白糖,还有不许闽浙两广的豪商巨户去淡水建立商行,都只是治标,并不能治本,很难真正彻底的封杀淡水海关。” “至于原因嘛,那就是我们很难限制住全大清的商人去淡水建立商号,也没有办法限制住江苏、安徽和江西这些地方的丝绸瓷器卖到淡水转口,所以我们商量的主意短时间内或许有效,但是时间长了,淡水海关还是有可能靠着转口货物站稳脚跟。” 穆腾额与潘振承等人默默点头,也承认他们确实没办法全面限制住闽浙和两广之外的货物销往淡水,淡水海关挺过了刚刚开关的困难期后,确实有可能靠着转口货物站稳脚跟。然后穆腾额又问道:“伍大掌柜,那以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最好是借用各方力量,尽快促成朝廷主动关闭淡水海关!” 伍国莹回答得十分阴狠,穆腾额一听却正中下怀,忙问道:“那具体该如何办?” 伍国莹阴阴一笑,答道:“朝廷向来最恨走私,不仅流失关税,还容易引起海盗猖獗,我们只要走通福建水师提督衙门的门路,让福建水师全力稽查来往于台湾的船只,就不愁拿不到台湾对外走私频繁的证据。” “拿到了这些真凭实据,我们再花点银子收买御史上表弹劾,穆大人你也用你的关系走走军机处和内务府的门路,以淡水开关导致走私猖獗和海盗泛滥为由,奏请关闭淡水海关,我们就不愁除不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了。” 伍国莹的阴毒建议让穆腾额满意鼓掌,开心说道:“果然妙计,那就这么定了,一是让台湾无货可卖,二是让两广闽浙的商人不敢去台湾建立商行,三是拿到台湾对外走私的证据,让御史奏请朝廷关闭淡水海关!三管齐下,看那个姓刘的小子如何招架?!” 在场的十三行商人一起狞笑,穆腾额则又在肚子里恨恨说道:“姓刘的,老子看你怎么死!老子到广州上任还不到一年你就来抢生意,老子不把你玩死,对不起我们镶黄旗的列祖列宗!” …………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还是很巧,还是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中,坐立难安的兴隆镖局总镖头张怀玉,也终于等来了老福家的叛主家奴瞿老三,并且一见面就哭丧着脸向瞿老三说道:“三爷,你终于来了,我的事你听说了没有?怎么办?怎么办啊?” “听说了,急什么?不就是刺客把你卖了,宛平县把你传去问案吗?有什么了不起?”瞿老三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张怀玉一听差点没有哭出声音,说道:“有什么了不起?三爷,你这话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啊!因为这事,我已经被限制离京了,如果不是我在官场上有点关系,有在职官员给我做保,我还得进牢房等候审讯!还有,这个案子一旦坐实了,不仅兴隆镖局完了,我也得蹲大牢啊。” “急什么?如果雇凶杀人全都得蹲大牢,那我们大清的牢房早就挤都挤不下了。”替福长安做了无数脏事的瞿老三不屑回答。 张怀玉听了先是一楞,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三爷,听你的口气,这件事你有办法?” “芝麻绿豆大的事,我能没有办法?” 瞿老三自信回答,又大模大样的说道:“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和我背后的人,自然有办法让那个叫陈三麻子的犯人改口,承认他是在诬陷你,让你彻底脱罪。” “三爷,你还想让我做什么?”张怀玉赶紧问道。 瞿老三哼了一声,说道:“当然是要刘安云那个土鳖的命!我背后的人说了,只要你能想办法干掉那个台湾土鳖,给你脱罪,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张怀玉的表情更加哭丧了,说道:“三爷,我已经尽力了,我安排了两拨人收拾那个姓刘的,第一拨看情况不妙没敢动手,第二拨陈三麻子又失了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而且那个姓刘的又已经走远,我就算再想安排新的杀手,也已经来不及了。” 瞿老三冷笑答道:“来得及,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姓刘的土鳖贪生怕死不敢走海路长途跋涉,在顺和镖局雇佣镖队时,说好了是让顺和镖局的人把他护送到福州再乘船渡海,从杭州到福州是陆路速度比较慢,你安排人从大沽口乘船到福州,还可能抢在那个土鳖前面到达。” 张怀玉无比犹豫,瞿老三则十分不耐烦的催促道:“干不干?现在就给我一个答复!也是你运气好,赶上现在已经是八月秋风逐渐起来了,走海路南下还有很大机会抢在他前面,如果换成了是在春天或者夏天,你连这个最后的机会也没有!” 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张怀玉也没有多的选择,只能是一咬牙说道:“还好我认识两个在海上做买卖的朋友,我这就派人去大沽口乘船南下,争取把事办成。” “在海上做买卖的朋友?总镖头的这两位朋友,肯定是做杀人越货的买卖吧?” 瞿老三一听笑,还直接笑出了声音,张怀玉没去理会瞿老三的冷嘲热讽,只是赶紧叫来了自己的亲儿子,对他耳提面命,仔细交代…… ………… 又是同一时间,画面回到扬州著名盐商黄均泰的家中。 品尝了用整整一百种鱼鲜熬制而成的百鱼汤,刘安云感叹扬州盐商的穷奢极欲之余,却对拉投资一事依然不肯死心,便又向黄均泰说道:“黄前辈,那你可知道现在有什么豪商巨富想做大生意,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行当?” “想做大生意,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行当?” 认识的几乎都是日进斗金的同行,刘安云这个问题还真问住了黄均泰,结果倒是江春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这是个机会啊,干脆乘着这个机会,甩掉那个麻烦吧。不然的话,那个麻烦成天在老夫面前晃荡,不烦人他恶心人啊。” 拿定了这个主意,江春便向刘安云说道:“刘大人,老夫倒认识这么一个人,应该正符合你的条件。” “江老前辈,这人是谁?”刘安云一听大喜,赶紧细问起了江春提到的人。 第六十六章 想吃独食 “老夫说的这个人叫范清济,曾经也是一个盐商,还是一個皇商,兼做进口倭铜的买卖。” “不过这人不是扬州盐商,是天津的长芦盐商,原本生意做得很大,财力不比我们这些人差,但是他前几年走了背字,先是在京城里犯了大错,接着又得罪了他背后的大靠山内务府,内务府就撤了他做倭铜生意的皇商差使。” “没了内务府撑腰,加上生意的对头落井下石,这个范清济很快在长芦盐场也混不下去了,被那里的盐运使衙门找借口收了盐引,撵出了盐场。” “这位范东家在天津走投无路,就想起了曾经和他见过几次面的老夫,千里迢迢跑来扬州找老夫帮忙,想让老夫帮他在扬州的盐运使衙门活动盐引,来扬州做贩盐的生意。” 介绍到这里,江春表情十分无奈的摊手,说道:“扬州的盐商本来就已经是僧多粥少,老夫如果帮他这个忙,势必要得罪在座的各位东家,所以没办法,老夫只能是找尽借口推辞,可是这位范东家却不依不饶,说什么都缠着老夫不放。” 听到这里,刘安云当然也明白了江春的意思——这个姓范的前盐商太烦人,干脆借着这个机会介绍给自己,既帮了自己的忙,也乘机摆脱姓范的纠缠。 不止是江春不太喜欢那个范清济,在场的好几个盐商也纷纷开口,说道:“江会长好主意,范清济不是想赚银子吗?淡水的外洋生意咱们让给他,省得他三天两头去盐商总会烦我们。” 还有盐商给刘安云出主意,说道:“刘大人,去找那个范清济,把你在朝廷里的关系告诉他,那个死胖子现在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拜,听说了你和阿中堂、和中堂的关系,能跪下来把你叫干爹。” 刘安云盘算了片刻,脸上终于出现了喜色,也这才向江春等人行礼道谢道:“多谢江前辈与各位前辈指点,晚辈知道该怎么办了。” 酒足饭饱后,乘着众盐商听戏的机会,刘安云又态度恭敬的把江春请到了一边,单独对他嘀咕了一通,江春听了以后有些不解,说道:“刘大人,为什么还要如此行事?以你在朝廷里的关系,对范清济开这个口,他应该不敢拒绝啊?” 刘安云也很坦白,答道:“晚辈不敢欺瞒前辈,这么做是为了让范东家往淡水投入更多的银子建立商行,否则的话,晚辈就算借着两位中堂的名头狐假虎威,范东家也有可能只是象征性的意思一下,不会把所有精力和财力用在淡水的生意上。” 阐述了自己的目的,刘安云又更加直白的说道:“尤其是朝廷只允许淡水有限度的开关三年,范东家既然做过倭铜的生意,当然明白其中利害,所以前辈如果不给晚辈帮这个忙的话,范东家肯定不会往淡水下大本钱。” 江春盘算,发现这么做虽然有些阴损,却可以更加有效的解决范清济这个隐患,否则的话,他一旦绕过自己走通了盐运使衙门的关系,拿到了两淮的盐引,自己的蛋糕就有可能被他分走了。 而且江春还得防着刘安云报复,假如自己不给刘安云帮这个忙,刘安云故意使坏,用他在朝廷里的关系帮范清济走通门路,拿到两淮盐引强行分羹,自己就得被大大的恶心一把了。 权衡清楚了这些利弊,江春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帮人帮到底,正好老夫答应了后天的巳时过半,在盐商总会和范清济见面,到时候我们依计行事。” “多谢老前辈,前辈大恩,晚辈将来一定加倍回报。” 刘安云赶紧千恩万谢,不过让刘安云意外的是,听完戏后自己告辞时,黄均泰居然拿出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送给自己当程仪,还说什么都要刘安云收下,刘安云推辞不过,也只好收下了自己人生中收受的首笔贿赂。 ………… 下面来看看刘安云盯上的范清济情况。 可怜的范东家这些年确实是走了背字,前些年乾隆的生母八十三岁大寿时,正好在京城的范清济为了进宫开开眼界,便以五品捐官的身份到隆宗门祝寿,结果却因为不懂规矩,误穿了一品大员才有资格穿的貂皮大衣,惹得十一阿哥永瑆的舅舅金辉勃然大怒,直接向乾隆打了小报告。 最后,花费了无数银子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走关系,可怜的范东家虽然侥幸躲过了入狱问罪的处罚,却还是被罚款五万两白银,撤去皇商差使,断了进口日本生铜这条财路。 倒霉的还在后面,舒文舒大人到内务府走马上任后,范清济按规矩登门送孝礼,竟然因为车夫走错了路,耽误了拜见舒文的时间,让时间比金子更加宝贵的舒文勃然大怒,不仅没收他迟到的孝礼,还连门都不许他进。 没有了内务府这座靠山后,长芦的同行们为了多赚银子,马上就象饿狼一样的冲上来撕咬,联手买通盐运使衙门把他撵出盐场,没收了他的命根子长芦盐引。范东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只好是抱着一线希望来扬州找门路,希望能在两淮盐场东山再起。 回忆着这些悲催的往事,这一天的上午巳时还没到,范清济就已经再一次来到了扬州的盐商总会,等待答应今天与他见面的江春召见——有过不小心放了舒文鸽子的教训,范清济早就发誓这辈子都不敢耽误时间了。 日理万机的江会长事务繁忙,直到巳时正了才乘轿来到盐商总会,还摆手劝退了迫不及待上来行礼的范清济,吩咐范清济在客房等待召见,范清济不敢不听,只能是乖乖的依令而行。 还好,江会长是一位言而有信的老前辈,巳时过半时,就有人来到了范清济面前,勉强还算客气的把范清济请到了江春的面前。见面后范清济不敢怠慢,赶紧向江春恭敬行礼,道:“晚辈范清济,见过江老前辈。” “范东家不必多礼,坐吧。” 江春随手指了指一张椅子,然后开门见山的问道:“范东家,你今天来见老夫,是有什么事?” 范清济的表情无比可怜,说道:“老前辈,当然还是两淮盐引的事,晚辈来扬州已经有不少时间了,有得出没得进,再这么耽搁下去,晚辈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言罢,范清济赶紧又补充道:“老前辈放心,晚辈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只要前辈能帮晚辈这个大忙,晚辈今后在两淮盐行的利润,三成孝敬给你!” 江春暗暗嗤之以鼻,心说老夫缺你那三成利润吗?自己吃独食难道不香?但表面上江春却没有露出鄙夷神色,只是满脸无奈的摇头,说道:“范东家,不是老夫不帮你这个忙,是两淮盐运衙门发出的盐引都已经有了主,老夫实在不方便从同行手里强行拿走盐引,所以只能是爱莫能助。” “江老前辈,以你和两淮盐运衙门的关系,请他们增发一份盐运,肯定问题不大吧?老前辈放心,一切花消都由晚辈自理,前辈只需要牵线搭桥就行。” 范清济依然还是纠缠不休,早就对他烦透了的江春坚持摇头,说什么都不肯松口帮忙,已经多次碰壁的范清济见了无奈,也不得不打起了这样的主意,暗道:“干脆豁出去了,直接得罪盐商总会,跳过他们自己去找两淮盐运使,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盐引,然后再想办法慢慢弥补改善和盐商总会的关系。” 很巧,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突然大声说着话直接闯进了房间,范清济正奇怪来人是谁为什么如此无礼时,更加让他意外的情况出现,江春竟然站起身来迎接那年轻人,还满面微笑的说道:“刘大人,你怎么亲自来了?什么事这么着急,烦劳你亲自大驾光临?” “这小子是谁?” 见情况不妙,范清济自然马上对这个俊秀年轻人充满了好奇,俊秀年轻人则不是很有礼貌的说道:“江老前辈,我不急不行啊,朝廷要我去淡水开设海关,我当然得尽快去台湾把事办成,不能在扬州耽搁太久。” “原来这小子就是那个准备去淡水搞海关的刘安云,想不到这么年轻。” 消息同样颇为灵通,范清济马上就猜出了刘安云的身份,而与此同时,刘安云又语气急切的问道:“老前辈,晚辈和你商量的事怎么样了?你能拿出多少银子去淡水建立商号?” 江春的表情有些尴尬,说道:“刘大人,能不能再等老夫几天?大人你也知道,老夫上半年才耗费巨资迎接圣驾,手里的现银实在是太过紧张,请大人再宽限一段时间,待老夫筹集到了足够的银子,我们再商量这件大事。” “什么?还要等一段时间?” 刘安云一听急了,忙问道:“老前辈,扬州这么多盐商,你随便打一个招呼,筹集百把万两银子比吃饭喝水还容易,怎么还要晚辈等上一段时间?” 江春笑着不说话,还向旁边的范清济努了努嘴,刘安云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还直接问道:“老前辈,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你没把晚辈的事情告诉扬州的同行,想一个人去淡水吃独食?” 江春打起了哈哈,说道:“刘大人,你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老夫不想让太多的人搀和淡水海关的事,是怕人太多了互相掣肘,反倒误了你的大事,所以才准备独自去淡水建立商号。” 鬼扯了一个理由,江春又赶紧补充道:“尤其是这件事还关系到朝廷重臣的机密,人多嘴杂的话,说不定就会把消息泄露给了广州海关那边知道,到时候实力雄厚的广州十三行闹腾起来,对朝廷里那几位中堂和大人你也不利。” 刘安云的脸色非常难看,说道:“可是老前辈,晚辈实在是等不及了,晚辈到了台湾就得征地修码头,建立商行和仓库,收购茶叶、瓷器和丝绸这些东西准备转口,每一项都需要银子,前辈你不赶紧拿出银子来做这些前期投入,晚辈就是想让你独占淡水的海外贸易也是有心无力啊。” 强调了自己何等焦急后,刘安云又提出要求道:“老前辈,要不这样吧,反正你一时半会也凑集不到足够的现银,干脆就找几个关系好的同行,把淡水不止开关三年和很快就会取消买卖限额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出银子与你合伙去淡水开商号。” “淡水不止开关三年?还很快就取消限额?”听到这个重要消息,范清济当然是心头狂跳,贪念大生——毕竟,范清济曾经做过进口鬼子生铜的生意,知道海外贸易有多么暴利。 与范清济不同,江春却是神情极度的不舍,很明显不想放弃独占淡水海外贸易的机会,然后看到范清济后,江春又露出了思索的念头,片刻后,江春就把刘安云拉出房外,在外面对刘安云嘀咕了起来。 再接着,把刘安云领回了房间后,江春向范清济说道:“范东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刘大人就是朝廷派去淡水建立海关的内务府六品主事。” “商民范清济,见过刘大人,久仰刘主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范清济赶紧给刘安云行礼并阿谀谄媚,刘安云还礼,江春则又说道:“范东家,或许你还不知道,刘大人不仅年轻有为,还医术如神,在京城时,他不仅治好了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十格格,还同时治好了阿桂阿老中堂的背疽,以及和珅和中堂的独生子,两位中堂都对他感激万分,当今圣上也对他恩宠有加。” “还有这事?”范清济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情况,也顿时明白了刘安云为什么能捞到去淡水征收关税的美差。 江春点头确认,又说道:“范东家,既然你恰好赶上了,那老夫就和你商量一件事,反正你现在是拿着银子找不到钱生钱的行当,干脆就和刘大人去淡水建立海关如何?待老夫的现银周转了过来,就马上去台湾和你联手扩建商号,做更大的生意。” 说到这,江春又赶紧满脸严肃的补充了一句,说道:“但有一个条件,淡水实际上不止是开海三年,还有朝廷随时有可能解除淡水的对外买卖规模,这两件事必须严格保密,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不然的话,不但无数人会马上跑去淡水和我们抢生意,广州十三行也会和我们拼命!” “老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守口如瓶!守口如瓶!” 范清济赶紧拍着胸口保证,江春也这才问道:“这么说,范东家你愿意去淡水做这个生意了?” “愿意,当然愿意!晚辈这就带着全部身家陪同刘大人南下,去淡水建立商号!”范清济想都没想,马上就做出了这个重大决定。 听到了这个回答,刘安云和江春当然在肚子里笑开了花。然而为了彻底撵走范清济这块牛皮糖,江春还是无比认真的对刘安云说道:“刘大人放心,这位范东家的家底老夫可以担保,一定能承担起你在淡水开关的前期费用,不会误了你的大事。” 刘安云的表情也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点头说道:“好吧,晚辈信得过江老前辈,就这位范东家吧,淡水的海外买卖,老前辈和这位范东家一起分。” 江春道谢,又不放心的向范清济叮嘱道:“范东家,记住,千万保密!” “前辈放心!误不了我们的大事!”范清济回答得无比郑重,心脏也激动得几乎蹦出胸膛。 第六十七章 改走海路 虽然人缘不好,运气不佳,还鬼迷心窍的相信了刘安云和江春的忽悠,但不可否认的是,范清济依然还是一个非常具有商业头脑的出色商人。 这不,与刘安云稍微熟悉后,还没有来得及离开扬州,范清济就向刘安云提出了一些极有前瞻性的好建议。 范清济是在了解了刘安云打算如何建立淡水海关后提出意见的,这么说道:“刘大人,恕商民直言,你想靠茶叶和白糖这两种东西在淡水做大买卖,吸引洋人到淡水经商,恐怕不太现实,很难取得成功。” “为什么?茶叶和白糖都是台湾的特产啊?”刘安云在这方面确实没有经验,只能是赶紧问起原因。 范清济笑笑,说道:“大人难道忘了广州十三行?台湾之前出产的茶叶和白糖能卖到广州转口出洋,那么台湾的商号、茶园和甘蔗园,就肯定和广州十三行有着许多往来,我们去台湾收购茶叶和白糖出口,等于就是在广州十三行嘴里虎口夺食,他们怎么可能乖乖把这些利润让给我们?” “商场如战场,广州十三行要想独占外洋贸易,就必须得全力打压新建立的淡水海关,而要想打压淡水海关,让洋人不愿到淡水做生意,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淡水无货可卖,洋船不愿白白浪费时间和路费,当然也就不想去淡水做买卖了。” 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即将建立的淡水海关必然会与广州十三行不共戴天,范清济又说道:“所以我敢断定,广州十三行一定会利用他们的资金人脉优势,尽可能的买走台湾今年出产的茶叶和白糖,甚至还有可能提前签定契约,买走未来几年台湾的茶叶和白糖,让淡水海关没有象样的货物可以出口!” 刘安云将信将疑的点头,然后问道:“范东家,如果真出现了这些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 范清济也没犹豫,马上就答道:“早做准备,不去考虑做茶叶和白糖的生意,尤其是茶叶,广州十三行在闽浙一带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几乎所有的茶园都被他们直接或者间接控制,他们不撒手,我们就是想在福建和浙江收购茶叶到淡水转口都没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得做好不去买卖茶叶和白糖的一切准备!” “那我们做什么买卖?台湾除了茶叶和白糖以外,就没有什么象样的土产了啊?虽然樟脑也是台湾的特产,但樟脑和盐一样,也是朝廷直接控制,不允许民间买卖啊?”刘安云不得不问这個问题——虽然刘安云准备开发新的商品,但需要时间。 胸有成竹,范清济笑得十分自信,说道:“当然是做丝绸和瓷器的生意,尤其是丝绸,之前四口通商时,江苏的丝绸基本都是从上海的江海关出口,直接卖到外洋,朝廷改为一口通商后,江苏的丝绸就必须先卖给广州十三行,然后才能转口出洋,广州十三行从中赚取了暴利,江苏的丝绸商却怨气很深。” “如此一来,我们只要给江苏的丝绸商一点甜头,尽量给他们做生意提供一些方便,比方说提高收购价,简化关卡手续,在饮食和住宿方面尽量让丝绸商舒服一些,再加上淡水距离长江口要近得多,我们就不愁从广州十三行手里抢不到丝绸生意!” 说到这,范清济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后才奸笑着补充道:“瓷器也是一样,商人逐利,只要我们利用淡水距离长江口更近的优势,让瓷器商能够节约到运费,再加上咱们尽量把他们招待得舒服一些,内地的瓷器商自然就会争着抢着把货卖到淡水。” 听范清济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刘安云当然是大点其头,又赶紧问道:“范东家,那我们具体应该怎么办?” “当然是尽快联络内地的各大瓷器商和丝绸商,告诉他们淡水愿意用更高的价格收购他们的货物,而且到了淡水后他们还有好吃好喝好招待,他们自然就会主动的送货上门了。”范清济想都不想就答道。 “可我不认识这些商人啊?怎么和他们联络?” 刘安云大感为难了,范清济却笑得十分轻松,说道:“刘大人放心,我认识这些人,不瞒刘大人说,商民自从没办法做盐巴生意后,曾经仔细了解过其他的买卖,也和许多做其他买卖的豪商巨户有过往来,目的当然是准备转行,只不过嫌这些买卖来钱太慢,所以才全力争取继续做盐商。” “范东家放心,到淡水做外洋的买卖,挣的银子绝对不会比盐商少!” 刘安云赶紧给范清济画大饼,又说道:“那这事就拜托范东家了,能劝到淡水做生意的内地商人越多越好。” 范清济一口答应,说道:“大人放心,商民这就抓紧时间写信给内陆商人,到了镇江就用官府的驿站把书信发出。还有,到了湖州和苏州后,商民还会大量收购丝绸,顺路带去台湾准备卖给外洋。” “范东家这么快就开始囤货了?”刘安云一听笑了。 范清济露出商人本色,微笑说道:“那是当然,丝绸放不坏,两口通商以后互相抢买卖,价格还肯定得往上涨,商民现在当然得尽可能的多囤积一些。” 刘安云哈哈大笑,对范清济的未雨绸缪颇是佩服,谁知道旁边的刘全突然站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少爷,范东家,小的在扬州也发现了一个可以赚大钱的买卖,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什么买卖?” 刘安云和范清济都转头去看刘全,刘全则笑嘻嘻的回答道:“是这样的,小是因为好奇,带着老六老九去参观了几家卖瘦马的牙行,发现这些牙行里都有着不少卖不出去的瘦马,因为相貌或者身段差了些只能是低价处理,我们台湾男多女少,如果把这些便宜的瘦马买了带回去,肯定能赚到……。” “刘全,我说你学点好行不行?居然想当人口贩子?” 刘安云有些不满的打断刘全,旁边的范清济却真的来了兴趣,问道:“男多女少?台湾还有这情况?” 刘安云也不客气,说道:“有这情况,是初代靖海侯干的好事,收复了台湾以后,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规定去台湾的人不许携带家眷,女人又不可能独自漂洋过海,能去台湾的基本上都是男人,所以台湾的男人就越来越多,女人越来越少。” 接着,刘安云又补充道:“这些年的情况倒是好点,官府管得不太严,只要塞点银子,基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台湾的男人还是比女人多出许多,基本上到处都有娶不到媳妇的光棍。” “那这笔买卖可以做!奇货可居,想不挣大钱都难!” 范清济说得斩钉截铁,然后又冲刘安云说道:“刘大人,做人贩子虽然缺德,但是把扬州淘汰的瘦马转卖到台湾,却是一件积德行善的事,首先是可以让台湾光棍可以娶得到媳妇,其次是这些卖不出去的瘦马,一般都会被贱卖到青楼花船,下场更惨。” 想想发现也是这个道理,刘安云便苦笑道:“那好,随便你们吧,但我不碰这个。” 说干就干,范清济当天就安排他的下人出面,到牙行里去买了五十来名极有可能沦落风尘的女子,准备把她们带到台湾转卖给光棍为妻。此外,范清济还花大价钱买了几名容貌上佳的扬州瘦马,同样准备带到台湾,用来款待去台湾做买卖的大陆巨商。 两天后,范清济一口气雇佣了四条大船,满载着他的家当、仆从和买来的女子,加入了刘安云的船队,继续取道京杭大运河南下。而在这个期间,范清济又让人代笔写了写多书信给自己认识的内陆商人,劝说他们把货物卖到淡水,在镇江通过驿站发出。 江南富庶之地的治安要比北方好得多,刘安云的船队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抵达了盛产湖州和苏州一带,范清济也兑现诺言,拿出了自家的世代积蓄,竭尽所能的收购丝绸,同时亲自出面劝说这一带丝绸商把货物卖到淡水,还成功的说服了许多对广州十三行怨气冲天的丝绸商人,让他们答应将来优先把丝绸卖到淡水。 老范家的强大财力也让刘安云大开了一把眼界,好不容易结束了在苏州的收购活动了,范清济竟然足足收购到了三十多条大船的丝绸——就这,还是在范清济留下了足够资金,要去淡水一切从头开始的情况下做到的。 不过这么一来,刘安云和范清济等人再想走陆路南下当然就困难得多了,再加上刘安云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也相当不短,为了按期抵达台湾,也为了节约运输丝绸的成本,原来想走陆路的刘安云不得不临时决定改走海路南下,准备先到杭州改乘海船,然后到福州横渡台湾海峡。 还好,时间已经是秋天,出海遇到台风的可能已经小了很多,同时李凤兄弟率领的镖队也很讲义气,并没有因为刘安云临时改变行程提出抗议,依然同意护送刘安云一行出海,直到把刘安云安全护送到淡水再结束这次的保镖。 螨清虽然禁海,却并不禁止货船或者客船沿着海岸线南北运送客人和货物,所以到了杭州以后,刘安云和范清济倒是很轻松的雇佣到了足够的海船运人运货,可是雇来了码头工人把丝绸和一些杂物转运到海船上后,范清济却果断叫停,说道:“让苦力可以走了,剩下的东西我们自己搬,而且还要到晚上天色全黑了再搬。” 刘安云和李家兄弟等人一起点头,明白范清济的良苦用心,进关后基本上一直住在军营里的乌热松却有些不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再搬?就剩一些装银子的钱箱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搬完啊?” 刘安云指了指熙熙攘攘的杭州码头,说道:“码头上人太多,说不定就有可能藏着海盗的眼线,如果让他们看到我们带着那么多钱箱,把消息送了出去,海盗就很有可能在路上对我们下手。” “这一带的海盗很多?”额勒登保从没来过东南沿海,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常年走江湖的李凤答道:“闽浙一带主要活动着两股海盗,一股叫凤尾帮,经常在台州和温州附近出没;另外一股叫水澳帮,闽浙交界泉州厦门一带都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下手的对象,基本上都是南上北下的民船,也就是我们要坐的船。” “还有安南夷盗,他们虽然主要是在广东一带的海面上活动,可是偶尔也会北上到黑水沟(台湾海峡)做杀头的买卖,如果运气不好碰上他们,也是一个大麻烦。”李祥替哥哥补充道。 “东南的大清水师是干什么吃的?连安南蕞尔小国的海盗,居然也敢来我们大清撒野?还有什么狗屁的凤尾帮水澳帮,他们怎么也不管一管?”额勒登保一听大怒,还忍不住怒喝了起来。 发火也没用,手里没有权力,额勒登保当然拿只会吃干饭东南水师毫无办法,也只能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在回京后找老阿桂告状,同时和刘安云等人一起耐心等到天色全黑,然后才着尽量少打火把的情况下,让顺和镖局和老范家的下人转运钱箱。 额勒登保是个外粗里细的人,搬运钱箱的时候,额勒登保安排实战经验丰富的安布伦和乌热松登上高处,居高临下的查看周边动静,小心防范可疑人物靠近,结果这么做果然收到了效果,银箱搬到差不多一半时,安布伦还真的发声示警,喝道:“南面有人在靠近!” 听到这句话,额勒登保和张德茂二人双双冲向了南面搜查,然后很快就抓到了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男子,喝问他为什么要接近海船时,那生得贼眉鼠眼的男子却理直气壮的反问道:“这里是你们家的地盘?我到处走一走散一散心,关你们什么事?” 额勒登保不答,只是不顾那贼眉鼠眼的抗议,强行搜查他的身体,没有发现他携带武器后,便也不好对他下手。但额勒登保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把刚搜出来的十几枚铜钱攥到了手里,放到那贼眉鼠眼面前用力握紧,再等额勒登保松开手后,那些铜钱早已被他握得变形,缩紧了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小铜球。 看到这点,那贼眉鼠眼当然是彻底瞪圆了眼睛,额勒登保也这才将小铜球塞回他的手里,喝道:“滚,再敢靠近老子们的船!管你是什么目的,老子都打断你的狗腿!” 亲眼见识到了额勒登保的厉害,贼眉鼠眼再也不敢吭声,只能是赶紧撒腿跑路。头也不回的跑到了远处海岸边的一条渔船上后,贼眉鼠眼还气喘吁吁的向在船上等待的同伴说道:“没看清楚在搬什么,我还被发现了,点子特别硬,能一只手把铜钱攥成这样!” 说着,贼眉鼠眼还赶紧向同伴亮出被额勒登保攥变形的铜钱,同伴看了也是大惊,但仔细盘算后,同伴还是不肯死心,说道:“肯定是好东西,白天的时候搬上海船的丝绸就已经够值钱,又在三更半夜搬剩下的货,这些货肯定只会更值钱!” “那怎么办?”贼眉鼠眼赶紧问道。 “回去!把消息告诉林帮主和庄帮主,做成了这笔买卖,莪们凤尾帮至少可以吃上一年!”同伴得出了相当正确的结论。 “可是点子这么硬,我们吃得下吗?”贼眉鼠眼无比担心的问道。 同伴一听大笑,说道:“怕什么?我们凤尾帮这么多人和船,一个人吐一口唾沫,也能把他淹死!” “是吗?那我倒想试一试。” 一个意外的声音突然从岸上传来,再紧接着,身材高大的额勒登保如同天神下凡,直接从黑暗中跳上了渔船,一把揪起贼眉鼠眼笑道:“小子,没想到吧,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扑通!” 这次轮到额勒登保意外,还没等被吓破了胆的贼眉鼠眼说话,他的同伴就已经果断跳进了海里泅水逃命,额勒登保虽然会水,但是天色太黑估摸着就算下水追赶也很难成功,便只能是向贼眉鼠眼喝问道:“说,你们在杭州还有多少人和多少船?” “这段时间就我们两个人,这一条船,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贼眉鼠眼赶紧哀号求饶,额勒登保再次追问发现他应该不象说谎话,便顺手一把拧断了贼眉鼠眼的脖子,将尸体扔进了海里,然后做事果断的额勒登保又引火点燃了那条渔船,看着逐渐烧起的大火自言自语道: “烧了船,跑了那个海盗就算想给同伙送信,肯定也没有那么快和容易了,没有人通风报信,凤尾帮盯上我们的可能也肯定不大了。” 第六十八章 擦肩而过 如果不是兴隆镖局已经经营了数十年,在江湖上交游广泛,那么张怀玉的儿子张天美想要找到凤尾帮的巢穴,绝对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 即便如此,张天美依然还是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花了大价钱走了许多关系,这才在蒙着眼睛的情况下出海,被带到一座无名荒岛的隐蔽海湾里,见到了凤尾帮的帮主林彩,还有副帮主庄有美。 时间宝贵,还要急着去联系水澳帮,向林、庄二人呈上了自家老爸的亲笔书信后,张天美开门见山的就说明了来意,说道:“二位世叔,小侄这一次千里迢迢来拜访你们,是代表我父亲请你们帮忙,干掉一个叫做刘安云的台湾土鳖。” “当然没问题,不过忙不能白帮,得看你们张家能出多少价钱。”林彩笑眯眯的回答道。 “谢礼当然不会少了二位世叔,但最重要的是,那个土鳖这次最少带着二十万两银子的现银。”常年跟着老爸走江湖,张天美当然很清楚林彩和庄有美这些豺狼虎豹最喜欢什么。 被张天美料中,听到了二十万两银子这個数字,林彩和庄有美马上都是眼睛一亮,还异口同声的说道:“仔细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天美答应,这才把兴隆镖局和瞿老三等人暗中收集到的相关情报仔细介绍,明白指出刘安云这次南下携带的现银大概数目,还有雇佣的顺和镖局情况,然后还奸笑说道:“顺便再告诉两位叔父一个好消息,姓刘的土鳖身边还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家父知道你们肯定喜欢,所以让小侄务必告诉你们这点。” 林彩和庄有美全都笑得无比开心了,然后庄有美还急不可耐的问道:“那个姓刘的台巴子走那条路?你们探听到没有?” “从顺和镖局打听到的消息,那个土鳖要走陆路到福州,然后再横渡黑水沟到淡水。”张天美立即答道。 “干!” 庄有美一听来了火气,愤怒说道:“那里是水澳帮的地盘,我们怎么动手?” “叔父,听说安南夷盗有时候都敢来浙江发财,怎么你们凤尾帮就不敢偶尔越一越界?”张天美不怀好意的怂恿道。 庄有美不再吭声,只是把目光转向林彩,林彩盘算着说道:“这事我们得仔细商量,大侄子,你先下去休息吧,来人,带张少镖头去客船休息,安排一个女人服侍他。” 张天美赶紧推辞,说道:“多谢叔父好意,但是不必了,小侄还有其他的大事要办,必须得立即告辞。对了,我父亲还说,事成之后,感谢二位叔父纹银一千两。” 林彩象征性的挽留了张天美两句,见张天美坚决告辞,林彩也没挽留,叫人照例用黑布把张天美的眼睛蒙了,叫人用小船把张天美送回陆地。 还是在打发走了张天美后,庄有美才向林彩问道:“大哥,怎么办?要不要冒险去福建做这笔生意?” “当然要去,二十万两银子,这样的大买卖错过了,老天爷都不会保佑咱们!” 林彩果断下定决心,又说道:“但是不能在沿海动手,福州那里有官军的海坛船队,距离近了他们有可能会插手,最好是在淡水附近动手。” 庄有美大点其头,说道:“妙计,淡水那里地方偏僻,水澳帮很少去那里做生意,和他们发生冲突的可能不大。而且台湾水师是驻扎在南边的鹿门港,就算收到消息,也来不及拦着咱们发财。哦,对了,具体怎么办?” 常年在海上吃饭,如何做这笔买卖林彩当然是胸有成竹,很快答道:“把船队拉到七星岛去,派人盯紧路上的分水关,发现那个台巴子路过那里,就马上南下东沙岛埋伏,吃下这二十万两银子!” 庄有美一听叫好,赶紧组织海盗们依令而行,然后很快的,由五十多条海船组成的凤尾帮船队便出港南下,一路赶来闽浙交界的七星岛潜伏,同时派人盯紧浙江连接福建的陆路咽喉分水关,只等发现刘安云一行的踪迹,就马上到刘安云横渡台湾海峡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在这个期间,再次花了大价钱买通关系后,张天美也勉强还算顺利的见到了福建著名海盗,水澳帮的帮主林亚孙,同样是呈上张怀玉的书信说明来意,怂恿林亚孙劫杀罪该万死的刘安云。 堂堂的广州海关每年都只向乾隆交纳九十来万两银子的关税,二十万两纹银对于水澳帮和林亚孙来说,当然是一个让他们心头狂跳的天文数字,再加上台湾海峡本来就是水澳帮的地盘,所以孙亚孙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一口答应了给老张家帮这个忙。 再接着,林亚孙当然也是很快就把船队拉到了福州附近,同时安排人手严密监视福州码头,只等发现刘安云的踪迹,就马上动手杀人劫财! 缺德事做多了一般都会遭报应,刘安云当然也不例外,对刘安云很不幸的是,水澳帮的管理比较松散,海盗出身非常复杂,其中还藏着许多其他海盗帮派的细作,所以很快的,这个消息还被传到了同样在福建海面上做无本买卖的箬黄帮船队里,接着干脆就连主要活动在广东海面上的安南猴子海盗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 回过头来继续看凤尾帮的情况,冒着一定风险南下到了闽浙交界的七星岛潜伏后,因为水澳帮的船队目前正在福建南部的缘故,凤尾帮自然没有和有着一些小过节的同行碰上,得以顺利监视着陆地上的一举一动,同时还确认了刘安云一行还没有路过分水关的重要情况。 让林彩和庄有美意外,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分水关那边毫无音信,海面上的探子小船却传来了消息,说是发现了由十二条海船组成的民间船队正沿着海岸线南下,看船上的标志应该是来自杭州的海船。 除此之外,探子还报告说这支船队中,竟然有着三条载货量相当巨大的一等货船——也就是那种要被征收一千二百两银子关税的大海船。 “杭州来的船队?有十二条船,其中三条还是大海船?谁这么财大气粗,运这么多的货?拉的是什么货?” 即便是常年在海上吃饭,还很少遇到规模如此大的船队,林彩听了消息后难免是大感意外,也不由对这支船队充满了兴趣。旁边的庄有美却是迫不及待,赶紧说道:“杭州来的船,拉的最有可能是茶叶或者丝绸,就算是价格比较便宜的茶叶,拿下这支船队也能大赚一笔!” 言罢,庄有美又满怀憧憬的说道:“如果是丝绸的话,那就更值钱了,这么多丝绸,少说也能卖几十万两银子,说不定还有可能卖上百万两啊。” “帮主,动手吧,难得碰到这么大的船队,错过太可惜了!”其他有资格说话的小头目也纷纷开口,强烈建议对这支船队下手。 关键时刻,背着手在甲板上转了几个圈子后,受习惯影响,林彩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说道:“茶叶和丝绸的可能不大,浙江的茶商和丝绸商虽然有钱,但是从来没有听说那家有这个实力,能一口气运送这么多茶叶或者丝绸,而且我们派去杭州的眼线也没送来消息,同样证明这支船队拉的货不值得动手。” 想想发现浙江的商人确实没有谁的财力这么雄厚,能够一口气运送这么多茶叶或者丝绸,庄有美和海盗众头目难免纷纷点头,一个小头目还分析道:“有可能是粮食,江浙的稻米已经收割了,用海船把新收的粮食卖到两广去很常见,而且还一次运得越多越划算。” “对,粮食可能肯定很大!” 林彩大点其头,说道:“粮食远不如茶叶和丝绸值钱,全劫下来也赚不了多少,还肯定会惊动福建的官兵水师,让咱们没办法做刘安云那个台巴子的买卖,让这支船队走,别理他们!” 出于对林彩决断能力和领导能力的信任,以庄有美为代表的其他海盗头目全都没有提出反对,依照命令选择了按兵不动,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支船队在接近傍晚的时候,与凤尾帮的海盗船队擦肩而过,没有乘机拦截劫夺这支非常罕见的大型船队。 林彩和庄有美等人很快就把肠子悔青了,因为就在那支船队越过七星岛海域的当天深夜,他们派去杭州监视码头动静的眼线廖五突然来到了七星岛,还一见面就向林彩嚷嚷道:“帮主,有大买卖!也不知道那里来了一个特别有钱的大财主,雇了整整十二条海船从杭州出发南下,上面拉的全是丝绸!那些船还有三条是大海船!” “什么?今天那支船队上,拉的全是丝绸?!” 林彩和庄有美等人一起惊叫出声,眼睛还直接泛起了红光!廖五则听出不对,也顿时惊叫道:“帮主,你们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那支船队已经过了这里了?” 庄有美大步上前,一把揪起了廖五疯狂大吼,“你是干什么吃的?发现这么大的买卖,为什么到现在才把消息送过来?耽搁了这么大的生意!” “副帮主饶命,小的也是没办法啊!点子太扎手,杀了关云关兄弟,又烧了我们的船,小的是见机得快运气好才保住小命,后来又费了很大的劲,才偷得一条船来报信啊!” 侥幸从额勒登保手下逃脱的廖五慌忙求饶,也这才把事情的经过对林彩和庄有美仔细说了,末了还又对肚皮已经快要气爆的林彩等人说道:“对了,小的还探得消息,那支船队上还有一个叫刘安云的朝廷命官,准备去淡水搞什么海关做外洋生意。” “刘安云那个台巴子也在那支船队上?姓张的送的什么狗屁消息,不是说他走陆路吗?!” 与天量巨款擦肩而过的林彩和庄有美一起捶胸顿足了,后悔得简直就是跳海自杀的心都有,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林彩又狂吼道:“传令,所有船出海,去追那支船队!” “对,赶紧追!杭州海船肯定对这一带的航线不是很熟,晚上不敢走得太快,我们还有希望追上那支船队!”庄有美也红着眼睛疯狂喊叫。 就这样,在林彩和庄有美的率领下,由五十多条海船组成的凤尾帮船队,在近千人的海盗驾驶下,在天色早就已经全黑的情况下匆匆出海,靠着对这片海域的熟悉,也借着星光的指引,以飞一般的速度全力南下,气势汹汹去追傍晚时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刘安云船队,期间林彩还把刘安云船队满载着现银和丝绸的消息公开,以此激励海盗们的士气。 “想发财,就拼命追啊!” 金钱的诱惑力无比巨大,在大小头目的煽动下,凤尾帮海盗拿出全部的看家本领,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拼命加速,争分夺秒只是全力向南,结果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天色黎明时,了望台上的海盗就无比惊喜的看到,传说中的那支船队,已经就在他们的前面不远处。 “追上了!快,冲上去!给我冲——!” 林彩等海盗头目狂喜大吼的时候,刘安云的船队上,刘安云、范清济和额勒登保等人,也已经发现了凤尾帮的庞大船队已经追了上来,结果额勒登保和张德茂等人还好点,刘安云和范清济这些贪生怕死的货,却顿时就是面如土色,双腿开始发抖。 还好,关键时刻,这条海船的船老大站了出来,给刘安云等人喂了一颗定心丸,说道:“刘大人,范东家,不要怕,前面不远就是烽火镇,那里有官军的水师驻扎,我们到了那里就有救了!” “那快!快去烽火镇——!” 就好象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刘安云和范清济都一起拼命的嚷嚷了起来,声音里还都带着哭腔,尽显贪生怕死的小人本色。 第六十九章 其实不该救 “追上去!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得手!追!” 以为逃到了清军水师驻扎的烽火镇就可以得救,刘安云和范清济都想得太天真了,东南沿海的海盗之所以能够这么猖獗,与清军水师的不作为少得了关系? 尤其是驻扎在烽火镇的清军福宁水师,凤尾帮船队里的好几门火炮,干脆就是福宁水师的清军士兵悄悄卖给海盗的!(史实) 也正因为如此,虽然明知道距离清军驻地已经不远,与福宁清军有着许多暗中往来的林彩还是毫不犹豫,大声吼叫着催促船队加快速度,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刘安云的船队。 “轰!轰!” 在这个期间,凤尾帮海盗还果断对着刘安云的船队接连开炮,虽然两发炮弹都没有命中,却照样把刘安云吓得面无人色,范清济更是颤抖得如同在打摆子,甚至就连额勒登保和张德茂等高手都是脸色严峻,知道一旦被人多势众的海盗追上包围,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萨,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啊!只要这次让我保住小命,以后我就再也不悄悄给朋友做西地那非了!” “砰!” 或许是在二十一世纪时非法制药的报应,刘安云的船队全速逃命间,刘安云的座船突然猛烈摇晃,让刘安云和范清济等人纷纷摔倒,同时船舷处还传来了巨响,这条船的船老大和许多水手也顿时叫苦,“惨了!触礁了!” “那怎么办?”范清济趴在甲板上大喊,哭腔也更加明显。 “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跑!”这是船老大发出的绝望呐喊。 “哈哈哈哈哈哈!” 与近乎绝望的刘安云等人相反,发现刘安云的座船不小心碰到了海底礁石,林彩和庄有美等海盗头目却是个個大笑出声,也益发的对做成这笔买卖充满了信心。 随着海水的大量涌入,刘安云乘座的运银船速度明显变慢,逐渐被同行的海船拉开了距离,海盗的船队却越来越近,看到这点,额勒登保和张德茂等人也不得不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期间,额勒登保还未雨绸缪的对刘安云大声说道:“刘兄弟,一会如果不行的话,就和我一起跳海!我小时候在松花江靠采珍珠吃饭,水性很好,有把握带你逃命!” 小命至上,刘安云当然是赶紧答应,范清济则绝望的哭喊道:“那我怎么办?我不会水啊!” 与此同时,林彩与庄有美等人也已经是满脸狞笑,看了一眼差不多已经是近在咫尺的烽火镇后,林彩还在心里飞快拿定主意,暗道:“一会派人和姓何的联系,答应给他一万两银子,叫他别插手!” “轰!轰!” 千钧一发的时刻,新的炮击声音突然从东南方向传来,正在得意的林彩等人听了一楞,赶紧扭头去看东南方向,却见是清军船队正在扬帆驶来,远远的开炮发出警告。林彩也顿时大怒,咆哮道:“狗杂种何俊,居然敢对老子的船队开炮,老子平时送给你的银子难道都喂狗了?” “帮主,是福州水师!还有福建的水师提督旗号!是黄仕简那条老狗的船队!” 了望台上传来水手的惊恐叫喊,林彩也顿时脸色一变,失声道:“黄仕简的旗号?官兵的福建水师主力,怎么会在这里?” 惊叫着,不肯死心的林彩又赶紧举起了望远镜,而当清楚看到那支清军船队上确实飘荡着福建水师的提督旗号后,林彩还绝望的叹息出了声音——凤尾帮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强得过清军的福建水师主力,同时林彩等人的财力,也收买不动水师提督这样的一品大员。 “帮主,怎么办?” 旗舰上的小头目纷纷问起对策,同时庄有美的座船也打来旗号,询问如何应对?林彩满脸的犹豫不舍,先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刘安云座船,又看看直接冲着自己过来的清军水师船队,仔细掂量发现得手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林彩也只能是无奈的喊道:“打旗号,全部撤退!” 就这样,在已经马上就要得手的情况下,因为突然出现的清军福建水师主力,林彩率领的凤尾帮船队只能是匆匆掉头,撒开脚丫子向来路逃命,好在这个季节风向还不是很稳定,恰有一阵南风吹来,轻装上阵的凤尾帮船队还是成功甩开了清军的追击,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确认已经彻底甩开了清军后,庄有美过船来与林彩见面,还劈头盖脸就问道:“黄仕简那条老狗怎么来了?他不在福州窝着,跑福宁来干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怎么可能知道那条老狗会突然来这里?”林彩满肚子火气的反问。 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庄有美又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就要到手的鸭子飞走?” 林彩双手抱胸苦苦盘算,片刻后,林彩突然灵机一动,忙说道:“不用急,我们还有机会!黄仕简的船队今天突然出现,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偶然,还有可能只是在福宁呆两天就走,更不可能保护那个台巴子去淡水,我们只要派人探听清楚他们的情况和行程,肯定还有机会动手。” 垂涎刘安云船队运送的银子与丝绸,庄有美赶紧大点其头,还献计道:“干脆直接和何俊联系,把那个台巴子带着大把现银的情况告诉他,答应分他一些,让他帮我们做成这笔买卖!” 不止一次的暗中联系过清军的福宁总兵何俊,彼此间还有些不少的利益往来,林彩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建议,马上就安排了精干海盗上岸,化装成普通百姓潜往烽火镇,探听黄仕简船队的具体情况,还有暗中联系烽火镇的驻军总兵何俊。 ………… 刘安云这边,被突然从天而降的清军水师救下了小命后,刘安云等人当然庆幸万分,可是因为船舷触礁大量进水的缘故,刘安云等人也来不及过船向清军道谢,只能是继续全速驶向烽火镇,到那里去靠岸修理船只,以免船只沉入海中。 还好,刘安云坐的这条船有水密舱,虽然船速受到了严重影响,却还是坚持挣扎到了烽火镇附近靠岸,同时其他海船也纷纷赶来会合,并没有丢失什么货物。 与此同时,黄仕简率领的清军船队也驶入了烽火镇所在的海湾,而因为黄仕简是突然到来的缘故,事前毫无准备的福宁清军当然是手忙脚乱,丑态百出。昨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依然还在搂着女人睡觉的福宁总兵何俊,更是被亲兵摇醒之后,才带着满身的酒气匆匆赶来黄仕简面前行礼。 刚刚才在烽火镇附近亲自出手把海盗撵走,又看到负责这片海域的何俊衣衫不整,满嘴酒气的来到自己面前,黄仕简当然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就向何俊咆哮道:“你这个福宁总兵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海盗到你的驻地附近公然行劫,朝廷养你有什么用?” 自知理亏,何俊只能是赶紧向黄仕简连连请罪,还找借口把责任推卸给自己手下的斥候,好在黄仕简的独孙黄嘉谟与何俊关系不错,及时站出来帮何俊说话道:“祖父,海盗跑到烽火镇附近抢劫,何将军却没有收到探报,责任确实应该由斥候负,让何将军好生整顿一下军纪就行了,祖父用不着这么生气。” 看在自己惟一孙子的份上,黄仕简重重哼了一声就不再计较,黄嘉谟则又对何俊说道:“何将军,我祖父今天来福宁,除了是带着船队长途演练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顺便检阅福宁水师,你尽快安排,我们最多呆一两天就走。” 何俊赶紧连声答应,慌忙毕恭毕敬的把黄仕简祖孙请进营地好生款待,然后乘着黄仕简去解决生理问题的机会,何俊又赶紧向黄嘉谟千恩万谢,低声说道:“多谢少将军帮末将美言,请少将军放心,心意一会就到。” “何将军不必客气,这一次心意就不必了,而且我还要替别人向你转达心意。”黄嘉谟微笑着低声回答,然后还拿出了三千两福州钱庄的银票递给何俊。 第一次在黄嘉谟手里见到回头钱,何俊难免是大感诧异,忙问道:“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谁的心意?” 黄嘉谟笑笑,说道:“淡水就要小规模开海的消息,听说过没有?” 何俊赶紧点头,说道:“当然听说过,不过淡水不归我管啊,那里是柴大纪的地盘。” “可是淡水开海以后,到那里做生意的江南货船,肯定要经过你的防区啊。” 黄嘉谟笑得无比阴险,低声说道:“广州十三行说了,只要何将军你帮忙拿到淡水海关走私猖獗的证据让御史上表弹劾,等朝廷忍无可忍关闭淡水海关,他们再谢你一万两银子。” 何俊恍然大悟,赶紧拍着胸口保证,说道:“少将军放心,等淡水开了海,末将马上让手下的弟兄加紧盘查,保证在一个月内就拿到铁证!” 黄嘉谟满意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记住,千万不要贪图眼前的蝇头小利,朝廷只允许淡水开海三年,进出口多少货物还有严格限制,你如果贪图他们的小钱,得罪了广州十三行,吃亏的人只会是你!” “少将军,末将知道什么轻什么重。” 何俊再度做出承诺的时候,黄仕简也已经回到了房中,何俊慌忙让人上菜上酒给黄仕简祖孙接风洗尘。而在席间,黄仕简本人也主动提到了淡水即将开海的事,说道:“记住,淡水开海以后,民间走私的情况肯定会大量增加,海盗的活动也会更加猖獗,你这里是淡水连接江南膏腴之地的咽喉,一定要加紧盘查,严厉打击这些奸商刁民!” 何俊慌忙答应,结果让黄家祖孙与何俊大感意外的是,就在这时候,一名传令兵突然来到了何俊的面前,说道:“将军,我们的大营外面来了一个叫刘安云的人,他说他是内务府的六品主事,奉圣旨去淡水建立海关,要拜见你和老军门,当面向老军门道谢。” “咦,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何俊提黄家祖孙表达了惊讶,又疑惑问道:“他为什么要向老军门道谢?” “刚才逃到烽火镇靠岸的那条受伤海船,就是他坐的船,所以他说老军门对他有救命之恩。” 传令兵如实禀报,结果黄仕简与黄嘉谟听了以后难免都是一楞,然后还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心说如果早知道那条受伤的船上坐着姓刘的台巴子,我们多什么事,让海盗直接把他干掉多省事? 不知道黄家祖孙的态度,何俊只能是转向黄仕简问道:“老军门,你见不见那个台巴子?” “见他做什么?老夫又不认识他。”早就被广州十三行喂饱的黄仕简冷哼。 何俊赶紧点头,转向传令兵吩咐道:“去告诉那个姓刘的台巴子,就说老军门军务繁忙,没有时间见他。” 传令兵领命而去,可是让黄家祖孙与何俊再度意外的是,不一刻,那传令兵又回到了他们的面前,拿着一道书信小心翼翼的对黄仕简说道:“老军门,那位刘大人让小人呈给你一道书信,说是朝廷军机首辅阿桂阿老中堂,写给你的亲笔信。” 都听说过阿桂的鼎鼎大名,何俊与黄嘉谟都不敢吭声,黄仕简的表情则明显有些阴沉,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书信,取出了信件细看,黄嘉谟好奇问道:“爷爷,阿中堂在信上写了些什么?” “说姓刘的台巴子是他的救命恩人,要老夫看在同朝为官的情分上,对他多加照拂。” 黄仕简的语气十分不满,最后还干脆哼着说道:“荒唐!他老阿桂领姓刘的人情,凭什么要老夫替他还?都是朝廷的一品大员,老夫凭什么要听他的?” “对,用不着给他这个面子!” 黄嘉谟赶紧附和,还顺嘴说出了黄仕简对老阿桂不满的真正原因,说道:“他老阿桂在大小金川天天糟蹋金山银海,却不许朝廷给我们福建水师增拨军费,采购战船火炮,这笔帐我们还没有找他算,居然还想让我们特意照顾他的人。” 想起奏请增加军费被老阿桂带着军机处拒绝,让自己错过了大捞一把的机会,黄仕简的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但思量再三后,黄仕简还是十分窝火的说道:“不过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把那个台巴子叫进来吧。” 就这样,还是靠着老阿桂的面子,刘安云才得以来到已经被广州十三行买通的黄仕简面前行礼请安,还有当面感谢黄仕简的搭救之恩——当然,刘安云并不知道,黄家祖孙其实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对面目可憎的刘安云没有任何好感,黄仕简当然也懒得和刘安云过多的客套,很快就说道:“刘大人,还有没有其他事?如果没有的话,老夫还要十分重要的军务与何将军商量。” 黄仕简这话直接就是在逐客,无奈刘安云却不知分寸,又点头哈腰的说道:“老军门,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军门看在阿老中堂的面子上,务必答应。” “说,什么事?” 黄仕简的回答尽是不耐烦,可刘安云益发厚颜,竟然这么说道:“老军门,下官斗胆,能不能请你安排一支水师,保护下官的船队前往淡水?” 第七十章 权力的作用 “老军门,下官斗胆,能不能请你安排一支水师,保护下官的船队前往淡水?” 刘安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向素不相识的福建水师提督黄仕简提出了这个非常不现实的请求。 原因和刘安云的座船有关,在被凤尾帮海盗追杀时,刘安云的座船因为对这边海域不够熟悉,匆忙逃命中不小心撞到了海底礁石,虽然靠着水密舱的保护没有沉没,还成功的逃到了烽火镇获得了清军保护,可是…… 可是船得修啊! 为了修理船只,刘安云一行还得把船上的货物暂时卸载下来,让船身浮起才能修理,结果这么一来,另外一个要命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那就是——财露白! 众目睽睽下,被迫将座船上的钱箱搬上海岸,看到刘安云和范清济携带的大量现银,围观的吃瓜群众自然是個个眼中放光,还忍不住发出了阵阵惊呼,甚至就连清军士兵都喉咙不断吞咽,眼睛里射出豺狼一样的光芒。 见此情景,刘安云和范清济当然是暗暗叫苦,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很快就会传遍四方,招来无数海盗的垂涎,甚至就连清军士兵都有可能打自己银子的主意,前往淡水的道路肯定更是危险重重,不要说是保住银子了,就是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一个大问题。 还好,出身军绿的乌热松及时打听到了关键消息,让刘安云等人知道了福建水师提督黄仕简亲自率军来到福宁的重要情况,刘安云也立即想起了老阿桂写给黄仕简的书信,便抱着一线希望前来拜见黄仕简,妄图请黄仕简看在老阿桂的面子上,派遣一支可靠的清军船队保护自己前往淡水。 很可惜,没有达到那个层次,刘安云并不知道的是,同样是年近七旬的黄仕简不仅不鸟老阿桂,还因为军费的划拨问题一直在记恨着老阿桂! 所以,刘安云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这个请求后,黄仕简顿时就大笑了出了声音,极不客气的向刘安云质问道:“刘大人,你是在和老夫开玩笑吗?你小小一个六品主事,居然敢要老夫出动朝廷的水师船队保护你去台湾?” “不要说你了,就是朝廷里的军机中堂都没有这个权力!”黄嘉谟更不客气,还直接影射起了刘安云的靠山老阿桂。 刘安云满脸尴尬,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老军门恕罪,下官也知道这个请求非常过份,但是没办法,下官这次请去淡水经商的东家携带的现银实在太多,还已经被海盗盯上,随时都有被海盗再次打劫的危险,所以没办法,只能是请军门帮这个忙了。” 言罢,刘安云又赶紧补充道:“老军门放心,下官和同行的范东家都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事成之后,对军门必有重谢!” “不要做梦!老夫是何等人,岂能贪图你的什么重谢?”黄仕简毫不脸红的冷哼,象极了一向都是这么坚持原则。 “一万两!老军门,一万两总够了吧?” 刘安云急得满头大汗,不得不直接开出价钱,然而十分可惜的是,黄仕简却依然不为所动,还带着怒气喝道:“住口!再敢公然行贿老夫,就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来人,送客!” “刘大人,请吧。” 一直看刘安云不顺眼的黄嘉谟上前一步,做出了邀请姿势要求刘安云立即滚蛋,刘安云还想垂死挣扎,黄嘉谟也顿时变了脸色,喝道:“来人,把他架出去!” 就这样,来到了这个时代后,刘安云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强行驱逐出门的滋味,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船队所在地后,得知刘安云碰了一鼻子灰,范清济也难免大声叫苦,说道:“完了,银子已经露了白,水师又不肯出兵保护我们,我们这次可以说是死定了!” 刘安云更加愁眉苦脸,郑崇和则提出了一个建议,说道:“贤弟,范东家,既然我们求不动老军门,为什么不求一求福宁这里的何总兵,让他出兵保护我们回台湾?” 刘安云一想发现也是一个办法,顿时就有些心动,不曾想额勒登保突然开口,说道:“福宁这里的军队根本靠不住,烂得无可救药,根本毫无纪律,上了战场就是典型的乌合之众,这种军队欺负一下老百姓还可以,让他们和敌人拼命是做梦。” 很少说话的安布伦点头,说道:“这里的军队,和海盗的关系也值得怀疑,我们遇到海盗的地方距离才只有十几里路,然后海盗还敢紧追不舍,说明他们根本不怕这里的军队。这样的军队,大部分都是和当地的盗匪是一家人!” 在电影电视上多次看到过官兵扮盗行劫的情节,又听到额勒登保和安布伦凭借经验得出了的分析,刘安云心中刚燃起的一线希望当然又荡然无存。仔细盘算了许久后,刘安云说道:“先全力修船吧,我再想想办法,看怎么求动黄仕简帮这个忙。” ………… 刘安云一筹莫展的同时,从他船上搬下众多钱箱的消息,也已经在烽火镇一带迅速传开,还很快就传到了狼狈为奸的黄嘉谟与何俊的耳中,结果不要说暗中与海盗勾结的何俊了,就连黄嘉谟都大为心动,忍不住说道:“这个台巴子本事不小啊,竟然能找来这么有钱的商人去淡水做生意。” “少将军有没有什么打算?”何俊不怀好意的问道。 黄嘉谟晃着二郎腿盘算,许久才弦外有音的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我们都是朝廷的武将,难道还能动手强抢民财?何将军如果有办法的话,吃肉的时候别忘了我就行了。” 何俊心领神会,忙说道:“少将军放心,如果真有肉吃,当然不会少了你一份。只是老军门那里,还请少将军多多帮忙,千万别让福州的弟兄插手就行。” 黄嘉谟笑着点头,何俊则在心里迅速盘算,暗道:“是叫凤尾帮或者水澳帮替我动手?还是安排人装成海盗,直接自己动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凤尾帮派来的使者与何俊暗中取得联系后,两边当然是一拍即合,考虑到刘安云好歹是一个朝廷命官,让自己的手下装扮成海盗直接动手,一旦走漏风声后果肯定不堪设想,何俊便很谨慎的选择了与凤尾帮联手合作,约定事成之后对半平分。 再接着,为了帮着凤尾帮做成这笔大买卖,何俊当然是答应绝不干涉凤尾帮劫夺刘安云的船队,同时还把黄仕简祖孙只会在福宁短暂逗留的重要情况告诉给了凤尾帮,让凤尾帮耐心黄仕简离去和刘安云的船队出海。 黄仕简祖孙也兑现了他们只会短暂逗留的诺言,一天后,象征性的检阅了一番福宁水师的演练,悄悄收下了何俊按规矩送上的孝敬,黄仕简便决定在第二天就率军返回福州,压根就懒得理会一度出现在附近海域上的凤尾帮海盗。 刚做出这个决定,门外突然有亲兵来报,说是刘安云再次登门拜访,还让亲兵转递给黄仕简一份密封的礼单,黄仕简不耐烦的接过打开,却见礼单上简单写着五个字——纹银两万两! 两万两银子确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对刘安云没有丝毫的好感,黄仕简看到了这个数字也难免有些心动,还哼道:“两万两银子,这小子出手还挺大方的嘛。” 见祖父动摇,黄嘉谟赶紧站出来阻拦,说道:“爷爷,别理他。不要忘了我们上次奏请朝廷拔银五十万两更换战船的事,那次如果不是阿桂反对,区区两万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黄仕简不吭声,黄嘉谟明白祖父是在舍不得这唾手可得的好处,忙凑上去低声说道:“爷爷,你难道不觉得让人得了手更好吗?那么多丝绸和银子被海盗抢走了,我们再出手剿匪抢回来,能拿到的岂不是更多?” 黄仕简不吭声,嘴角边却逐渐出现了笑意,把礼单递给孙子吩咐道:“你拿去还给他,就说他的心意老夫领了,但是事情关系到国家法度,他的忙老夫想帮也帮不了。” 黄嘉谟奸笑答应,亲自出门打发刘安云滚蛋,还不顾刘安云的苦苦哀求与反复暗示,再一次让人把刘安云强行架走。 黄家祖孙绝情到了这个地步,刘安云当然是彻底的无计可施,回去与范清济仔细商量了一番,最后只能是硬着头皮采纳了郑崇和提出的建议,准备进福宁城租下合适的仓库,把现银和丝绸暂时存放在福宁城中,然后再慢慢的分批转运到台湾。如此一来,就算肯定还会有损失,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倾家荡产。 即便是刘安云这个穿越者和范清济这个长芦奸商都低估了人的道德底限,因为就在他们被迫做出这个决定的同一时间,何俊也已经和潜伏烽火镇的海盗使者取得了联系,先是把黄家祖孙明天就要离开烽火镇的消息泄露,然后又阴森森的说道: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黄军门回福州的时候,我会带着所有福宁战船去给他送行,还要过很久才会回港,这事你一定要对林帮主说清楚。” “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白天就动手?”海盗使者马上就听懂了何俊的暗示。 何俊狰狞一笑,说道:“夜长梦多的道理,你们难道不懂?你们就不怕那个台巴子把银子和丝绸走陆路运走?还有,我去给老军门送行,你们直接冲到岸边动手,该负责这件事的,不就是福宁的地方官府了?” 海盗使者恍然大悟,赶紧向何俊连连行礼说道:“将军高明,请将军放心,事成之后,说好的一半一定如数奉上。” 天色微黑时,海盗使者顺利把消息带回了凤尾帮船队,得知了何俊的安排,林彩和庄有美等海盗头目当然是大喜过望,纷纷狂笑道:“太好了,这次想不发大财都难了——!” 海盗拿定主意在第二天就动手,被海盗收买的清军将领决定全力配合,刘安云一行又来不及把银子和丝绸转移进城,按理来说,刘安云坑蒙拐骗得来的巨款肯定得要易主!可是…… 可是,就在同一时间…… 一名亲兵突然进到了黄仕简所在房间,向正在准备休息的黄仕简呈上了一道文书,说道:“军门,朝廷用驿站送来的兵部公文,因为听说军门你就在福宁,驿站就直接把公文送到这里来了。” “朝廷里那帮高官,又要瞎折腾什么了?” 漫不经心的抱怨着,黄仕简顺手接过兵部的公文打开,然而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内容,黄仕简的脸色就顿时变了,赶紧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时,黄仕简还忍不住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表情变得无比的精彩。 “祖父,出什么事了?” 黄嘉谟看出不对,赶紧询问原因,黄仕简则是半晌才颇为失魂落魄的回答道:“兵部下文,调你去甘肃的绿营当游击。” “我?调我去甘肃当游击?” 黄嘉谟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惊叫道:“有没有搞错,我是水师将领啊,怎么调我去连喝水都难的甘肃?还有,甘肃经常闹民变,难道叫我带着军队去剿匪?” 黄仕简无法回答,然后还是反复盘算了许久,黄仕简才突然醒悟,也顿时就怒吼了起来,“阿桂!这件事绝对是阿桂那个老不死搞的鬼!他知道他和我有过节,要我帮他照顾那个姓刘的台巴子,老夫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就用他手里的权力搞鬼,故意把你调去甘肃当人质!” “让莪当人质?当什么人质?” 黄嘉谟彻底傻眼了,黄仕简则是怒不可遏的咆哮道:“老夫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孙子?阿桂多次到西北平定叛乱,那里到处都是他的门生故旧,你到了西北任职,他随便一句话就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这你还不明白?” 黄嘉谟更加瞠目结舌,还情不自禁的幻想起了这些精彩画面,自己到了西北后,每次遇到战事都得冲锋在前,撤退在后,专打硬仗恶仗,甚至还有可能在上司的强迫下,带着十几个老弱病残去冲击大股盗匪…… 联想到了这里,黄嘉谟也顿时慌了手脚,忙向黄仕简问道:“爷爷,那怎么办?我不想去西北啊!” 黄仕简无奈的闭上眼睛,痛苦呻吟道:“阿桂,你这个老东西实在太狠了!竟然拿老夫惟一的孙子做人质!老夫惟一的孙子啊——!” 第七十一章 缺大德了 “杀啊——!” 激动的喊叫声中,一条条海船如同一支支离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海湾,继而冲上海岸,穿着打扮得奇奇怪怪的无数海盗如同下山猛虎,争先恐后的跳船上岸,红着眼睛冲向停靠在岸边的刘安云船队。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刘安云与范清济等宵小鼠辈绝望哀号,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拼命的磕头求饶,然而海盗们却毫不留情,挥舞着雪亮的砍刀上下翻飞,不过片刻时间就把刘安云等鼠辈砍成肉块,继而剁成肉酱。 女人的哭喊声音同时在船舱中响起,得意的吼叫着,海盗们争先恐后的把一个个女孩子衣服撕开,迫不及待的按在船舱里当众发泄兽欲,众多女孩子雪白的肌肤在船舱中晃动,香艳无比。 与此同时,一匹匹五颜六色的丝绸也被搬出了货舱,然后是一箱箱沉甸甸的雪亮纹银,海盗们还十分遵守诺言,把小山那么高的丝绸和钱箱搬到了何俊面前,何俊在银子丝绸山哈哈大笑,“发财了!发大财了!” “老爷,醒醒,快醒一醒。” 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传来,将福宁总兵何俊何将军从美梦中唤醒,睁开眼睛看见是侍寝的小妾打扰了自己的好梦,何俊顿时就有些来气,还抬手就抽了小妾一记耳光,怒道:“吃错药了?什么时辰就叫醒我?” “老爷,是你吩咐奴婢一定要在卯时三刻叫醒你的,说你今天有重要的大事要办。” 小妾捂着脸委屈的解释,何俊也这才想起今天要带着福宁水师送黄仕简回福州,是交代过小妾一定要按时叫醒自己,忙摸了一下小妾算是补偿,然后赶紧起身洗漱,做好率军离港的准备。 不一刻,副手来到了何俊的面前,行礼说道:“禀将军,按你的吩咐,弟兄们都已经做好了出发准备,随时可以登船出海。” 何俊满意点头,说道:“很好,和我去拜见老军门,然后和他的船队一起出海。” 让何俊意外,来到了福州水师的驻地时,本应该在今天辰时三刻出发的福州水师士兵,竟然还在营地里自由活动,丝毫没有任何准备出发的迹象。何俊的副手也看出不对,疑惑说道:“不是说辰时三刻走吗?怎么所有东西都没有收拾?” 这個疑问一直持续到何俊见到黄嘉谟,见何俊来到面前,没等何俊开口询问原因,黄嘉谟就主动说道:“何将军,出了点小意外,我爷爷昨天晚上感觉有些不舒服,想在福宁这里休息几天,所以今天我们就不走了。” “原来是这样。” 何俊恍然大悟,然后就好象很有良心的赶紧说道:“少将军,老军门病得是否严重,要不要末将去城里给他找郎中?还有,能不能让我拜见和探望一下老军门?” 黄嘉谟摇头,说道:“我爷爷不是生病,只是不舒服想休息几天,他吩咐了不想见客。还有……。” 说到这,黄嘉谟顿了一顿,然后语气难得严厉的说道:“还有,我爷爷要你多派斥候出海,严密巡视周边海域的动静,如果再出现让海盗来水师驻地附近打劫民船的情况,军法难饶!” 做为黄仕简的直系下属,黄嘉谟转达的命令何俊当然不敢不听,所以何俊也只能是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然后转向自己的副手吩咐道:“去叫弟兄们解散休息,今天不出海了。还有,多派斥候出海,严密巡视周边海域。” 就这样,因为黄仕简的偶感不适,福建水师主力返回福州的计划被迫取消,同时原本已经在码头上排好队准备上船的福宁水师士兵也就地解散,同样放弃了出海给黄仕简送行的计划。 对此,纪律涣散的福宁水师士卒倒是普遍感到开心,庆幸不用出海遭受风浪之苦。可是已经来到了烽火镇附近的凤尾帮海盗却纳了大闷,在海浪中左等不见清军水师离开烽火镇,右等也不见驻扎在烽火镇的两支清军水师滚蛋,还因为清军加强了巡视的缘故,不得不一再后撤以免发生意外。 坐立难安的等到了下午接近申时,仍然还是不见清军水师有什么动静,林彩彻底忍无可忍,咆哮道:“马上派人去和何俊联系,问他是不是在耍我们?说好了要给我们创造机会,怎么到现在了还没走?” 直到天色彻底全黑,去与何俊联系的信使才回到林彩和庄有美面前,垂头丧气的禀报了具体原因,林彩等海盗头目听了当然是破口大骂,对破坏他们发财大计的黄仕简恨之入骨,可是又毫无办法——凤尾帮的实力再怎么强横,也不可能斗得过清军的福建水师主力不是?“ 还好,信使又向林彩禀报道:”帮主,何俊还让小的告诉你,让你耐心等上几天,黄仕简走了以后,我们继续按原计划行事。” 没有任何选择,林彩只能是垂头丧气的点头,向其他的海盗头目吩咐道:“都听到了吧?只是一个意外,耐心等吧,让银子和丝绸在那个台巴子手里多放几天。” 林彩和庄有美等人急,何俊比他们更急,接下来的两天,何俊每天都以探望黄仕简为由去探听动静,想要打听黄仕简祖孙什么时候滚蛋,然而病情严重的黄仕简却始终闭门不见,每次都是黄嘉谟出面打发何俊,同时黄嘉谟也闭口不提什么时候回家。 最后,听手下说刘安云的海船马上就要修好时,何俊隐约感觉不妙,也终于忍无可忍的向黄嘉谟问道:“少将军,末将斗胆问一句,末将应该在什么时候准备送你们出港?” “怎么?这么希望我们赶紧走?” 黄嘉谟的反问明显带着不悦,何俊赶紧找借口解释,黄嘉谟则懒得听他的解释,挥手打断道:“可以准备了,我们明天辰时三刻出发。” 何俊松了口气,忙表示自己一定要亲自护送黄仕简祖孙返回驻地,然后一边急匆匆的命令自己率领的军队做好出发准备,一边迫不及待的派人去和凤尾帮的眼线联系,让凤尾帮做好出发的准备。 当天下午,消息顺利送到林彩等人面前,早就望眼欲穿的林彩和庄有美等人听了这个喜讯,自然是兴奋得手舞足蹈,急不可耐的吼叫道:“叫所有弟兄全部做好准备,把刀子全都给我磨亮!明天去烽火镇发财!” “发财——!” 激动的喊叫声迅速响彻凤尾帮船队,然后经过了一番紧锣密鼓的仔细准备后,才刚到了下半夜,凤尾帮船队就冒险来到了烽火镇附近埋伏,只等两支清军水师出港离开,就马上冲进海湾洗劫刘安云的船队——听说刘安云的船队里有不少女人,林彩等人还早早交代要尽量多抓。 黄仕简祖孙这一次终于没有让凤尾帮失望,巳时才刚过半,装扮成渔民去监视清军动静的海盗探子就来到了林彩等人的面前,禀报道:“帮主,官兵的水师走了,黄仕简那条老狗带的福建水师主力,还有何俊的福宁水师船队,全都出港往南去了。” “太好了!” 林彩乐得直接跳了起来,激动大吼道:“打旗号,出发,去把那个台巴子的银子、女人和丝绸全抢了!” “帮主,你疯了?” 探子惊叫了起来,说道:“去抢那个台巴子的船队,我们有几条命?” “什么意思?官兵的水师不是都走了吗?去抢他们有什么危险?”林彩彻底懵了。 “官兵是走了不假,可是那个台巴子的船队也一起走了!现在他的船队有两支官兵的水师保护,我们敢抢吗?” 探子的回答让林彩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难以置信的追问和确认了这个消息,林彩顿时就象杀猪一样的嚎叫了起来,“怎么这么巧?我们怎么这么倒霉?怎么那个台巴子的船,恰好在官兵准备出发的时候修好?” “帮主,怎么办?难道我们这一趟要白白辛苦?为了这个买卖耽搁了这么多时间,我们太不划算了啊。”在场的海盗小头目纷纷表达起了不满。 林彩咬牙切齿的琢磨,许久后,林彩还不死心的吼叫了起来,“悄悄跟上去,只要那个台巴子的船队跟不上官兵水师的船队,就马上下手!” ………… 同一时间的清军水师船队中,何俊也是双眼喷火的怒视着旁边的刘安云船队,心里不断大骂的刘安云邪门运气,竟然能够恰好在黄仕简准备返回福州前修好船,蹭到两支清军水师的免费保护。 也和林彩一样,何俊同样无比希望刘安云的船队跟不上清军水师,被清军水师拉开距离——这一点还真有很大可能,因为刘安云的船队船只大小不一,尤其是三条一等海船因为比较笨重的缘故,极有可能跟不上清军战船的速度。 很可惜,何俊的希望很快就变成了绝望,黄仕简率领的福建水师主力也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闲得没事干,竟然始终保持着半张帆的状态均速南下,始终保持着与刘安云的船队处于同行状态。. 顶头上司都不急着赶路,身为下属的何俊当然也不敢带着船队全速前进,主动拉开与上司船队的距离,所以没办法,何俊的船队也只能是充当着刘安云的免费保镖,满肚子不乐意的变相护送刘安云南下。 何俊也不肯死心,接近傍晚时,何俊乘小船摆渡到了黄仕简的旗舰上,还成功的在船舱外单独见到了与自己有着众多利益往来的黄嘉谟,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少将军,出什么事了?风向这么好,为什么我们的船队还走得这么慢?” “爷爷的吩咐,我也没办法。”黄嘉谟把责任全都推给了自己的祖父。 看看旁人离得比较远,何俊干脆凑到了黄嘉谟的耳边,无比露骨的对黄嘉谟说道:“少将军,老军门一会肯定要休息,到时候你只要吩咐船帆全开,甩开那个台巴子的船队,我们就有机会发财了。” 黄嘉谟的表情非常古怪,半晌才答道:“我爷爷有吩咐,说是他的身体还在有些不舒服,回去的路上只许半张帆,免得影响到他的休息。” “等老军门睡着了再张全帆,老军门不会知道。” 何俊点拨黄嘉谟的时候,黄仕简突然走出了船舱,何俊不敢怠慢,赶紧上去行礼,黄仕简则顺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回禀老军门,末将是过来向你禀报一件事。” 何俊找借口,像模像样的说道:“福宁水师也有一段时间没有长途演练了,末将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事顺便办了,所以想请军门允许,让末将率领福宁水师护送你返回福州。” “很好,老夫也正有此意,你到了福州后,老夫对你还有其他安排。” 黄仕简一口答应,何俊赶紧道谢,又向黄嘉谟连使眼色,黄嘉谟却非常意外的没有发现何俊如同杀鸡抹脖子一样的暗示,何俊无奈,也只能是抱着一线希望回到福宁水师旗舰,还一再交代福宁水师的船队一定要保持船速,不能远离黄仕简的船队。 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第二天才刚睁开眼睛,何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马上就冲上甲板查看情况,结果看到刘安云的船队依然还在清军水师的船队蹭保护后,何俊还忍无可忍的大骂了起来,“黄嘉谟,你的脑袋是猪脑子吗?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你居然也能给我错过!” 忍无可忍也必须得忍,被上司绑架,何俊也只能是乖乖的带着福宁水师给刘安云充当免费保镖,结果在清军两支水师的同行保护下,刘安云的船队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游荡在海面上的大小海盗没有一个不是赶紧夹着尾巴逃命,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刘安云的船队。 水澳帮的海盗船队也是一样,虽然通过各种渠道探听到了刘安云的动向,还早早就埋伏在了福州附近准备动手抢劫,可是看到有两支清军水师与刘安云同行后,林亚孙还是只能乖乖吩咐道:“继续埋伏,等那个台巴子横渡黑水沟的时候再动手!” 继续来看何俊这边的情况,被迫保护着刘安云的船队来到福州进港后,凤尾帮的使者也很快就来到了码头上与何俊联系,何俊见了凤尾帮的人还被吓了一大跳,压低声音惊叫道:“你们疯了?怎么跟到了这里?这里是福州水师管辖的海域,出了事莪也没办法帮你们!还有,如果碰上了水澳帮,他们也得和你们拼命!” “没办法,那批货太值钱了!我们的两位帮助说什么都不肯死心,所以坚持跟到了这里。” 凤尾帮的使者无奈回答,又说道:“何将军,我们在福州人生地不熟,探听消息非常困难,所以打听那个台巴子动向的事,就拜托给你了,只要你能帮我们探听到他们的出港时间和走什么路,剩下的事我们办。” 何俊无奈答应,然后没过多久,黄仕简突然派人来传何俊去和他见面,何俊不敢怠慢,赶紧来到黄仕简的提督府行礼,黄仕简则开门见山的吩咐道:“抓紧时间补充饮水和粮食,明天带着福宁水师陪老夫去一趟淡水。” “去淡水?” 何俊差点没有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惊讶问道:“老军门,淡水那里是柴大纪的防区啊,你怎么要末将带着船队陪你去那里?” 黄仕简面无表情,说道:“淡水马上要开海了,到那里进港的船只肯定会大量增加,所以老夫想过去看一看。之前你不是说想让福宁水师做一次长途演练了,那干脆就多走远点,陪老夫去淡水,然后你的船队直接回福宁,老夫带着水师主力南下去柴大纪那里看一看。” “福建的水师主力也要去?如果那个台巴子也乘机横渡黑水沟的话,那我们岂不是又得给他做免费的保镖?”何俊突然生出了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的福州码头上,来往的人群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神情复杂,正在凝视着刘安云坐船上的一名美貌少女,旁边的同伴误会了他的意思,便低声笑道:“帮主,是不是看上那小妞了?放心,只要这笔买卖能做成,小的保证她是你的。” 男子摇头,低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她特别象一个人。” “象什么人?”同伴好奇问道。 “我的姐姐。”男子低声回答道。 “帮主,你还有一个姐姐?她现在在那里?我们怎么从来就没有见过她?”同伴惊讶问道。 “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和我的姐姐失散了,后来我去找她,听说她有可能被卖去了京城,然后就再没有她的消息。” 男子低声回答,又神情十分温柔的说道:“船上那个小姑娘,和我姐姐长得特别象。” 第二天,让这名男子与无数海盗欲哭无泪的事发生了,满载着无数值钱丝绸和现银的刘安云船队,竟然再一次与清军的两支水师一同出港,还就好象商量好了一样,不约而同的开往了淡水方向…… “黄仕简,你这条老狗缺大德了啊——!”这是无数海盗共同发出的哀号。 第七十二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看到郑国唐带着镣铐被衙役押进淡水厅通判衙门,淡水陈家商号的老板陈新昆顿时就笑了,笑得还无比的开心。 做为淡水目前最大商号的老板,广州十三行的忠实合作伙伴,陈新昆不明白同行郑国唐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公然违背自己的决定,还敢用他微薄的财力,组织淡水的茶农、蔗农和自己做对。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一段时间前,广州十三行里最大的茶商卢观恒突然派遣一个心腹掌柜来到淡水,把淡水即将小规模有限期开海的重要消息告诉给了陈新昆,同时明白告诉陈新昆,说广州十三行会全力打压淡水海关,不惜一切代价促使淡水海关提前关闭,让广州十三行可以继续垄断螨清的外洋贸易。 除此之外,卢家商号派来的掌柜还直接要求陈新昆坐上广州十三行的战车,放弃短短三年的蝇头小利,帮着广州十三行彻底控制淡水的茶糖贸易。 做为投名状,广州十三行首先要求陈新昆做的,就是以比去年高出三成的价格,把淡水市面上的茶叶和白糖全部收购一空,还有预订淡水厅境内未来三年的茶叶和白糖,然后全都转运到广州出口,让淡水本地拿不出什么象样的货物出口。 淡水开海肯定对陈新昆的生意有利,可惜对外通商的规模被严格限制,时间还只有短短三年,为了做三年的小规模对外贸易而得罪实力雄厚的广州十三行,很明显就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 再加上广州十三行还主动提高了茶叶和白糖的收购价格,让陈新昆可以在中间获得厚利,所以陈新昆当场就做出了正确决定,拍着胸口答应全力为广州十三行效劳,牺牲淡水海关的利益讨好有钱又有势的商业合作伙伴。 事有意外,就在陈新昆摩拳擦掌的准备开始收购茶叶和白糖时,淡水厅的通判衙门里却突然传出了本地即将开海的重要消息,导致市场上的茶叶和白糖价格飞涨,各地的茶园和蔗园都捂盘惜售,准备等开海后卖一个价钱。 这個意外确实比较麻烦,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之前淡水一带的茶园和蔗园都是靠陈新昆把货物转口到广州出售,不仅与陈新昆有着密切的生意往来,许多茶园和蔗园还主动或者被动接受了陈新昆的投资入股,所以只要对他们说明利害,再加上广州十三行又主动提高了收购价格,让淡水的茶园和蔗园乖乖就范并不是什么难事。 再一次让陈新昆意外,就在他鼓动如簧之舌拼命劝说友商配合广州十三行行事时,十几年前才从泉州迁居到淡水的郑国唐却跳了出来捣乱,怂恿中小商人和零散茶农、蔗农尽可能囤货,不要贪图陈新昆仅仅只提高了两成的收购价格,耐心等到淡水海关建立后再看情况卖货。 郑国唐严格来说不是一个专业的商人,虽然开着一个规模一般的商号,却又同时在后龙经营着一个庄园,属于半农半商,财力方面相对陈新昆来说也很一般,在商场上绝对不可能是陈新昆的对手,按理来说不管怎么蹦达,也不可能影响到陈新昆的发财大计。 很可惜,就好象江南丝绸商人受够了广州十三行的鸟气一样,淡水的茶农、蔗农和中小商人也受够了陈新昆的鸟气,每年都得以低价把茶叶和白糖卖给与广州十三行合作的陈新昆,眼睁睁的看着陈新昆大块吃肉,自己却连喝上一口汤都难。 有压迫自然就有反抗,见郑国唐带了头,先是零散的茶农、蔗农不肯急着卖货,然后中小商人也跟着全力囤货,最后就连一些茶园和蔗园也生出了观望风色的念头,找尽各种借口拒绝在契约上签字,不愿提前把未来三年的白糖和茶叶卖给陈新昆。 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必须扶正,不把郑国唐这只出头鸟打掉杀鸡儆猴,后面的事肯定更难办,先礼后兵与郑国唐暗中进行了谈判,威逼利诱全部宣告失效后,陈新昆就果断拿出了自己对付同行的惯用手段! 于是乎,很快的,就有一个淡水厅的热心群众向官府告密并且带路,然后管理淡水厅的通判衙门差役,就在郑国唐的商号仓库里搜查出了一担樟脑原料! 台湾的樟脑在螨清时期是属于官府专卖,由官府指定的人砍伐樟树制取樟脑油和脑砂,然后民间商人必须要向官府交纳重税领取批文,才能从这些樟农手里收购原材,炼制成精樟脑出售。 在淡水厅经营了几代人,财力雄厚又有广州十三行撑腰,陈新昆的商号当然早早就垄断了淡水厅的樟脑贸易,郑国唐拿不出淡水厅颁发的批文,仓库里的樟脑自然就成了违禁品,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对外走私的嫌疑人。 再接着,就是陈新昆无比熟悉的配方和无比熟悉的味道了,先是淡水通判衙门果断查封了郑国唐的商号,又把郑国唐从后龙提溜到通判衙门的大堂上问话,然后只要不出意外的话,已经被陈新昆用银子买通的淡水通判就会当场给郑国唐定罪,还会从重行法让郑国唐判刑坐牢! 再接着,看谁还敢和陈新昆陈大老板做对?! 陈新昆得意狞笑的时候,个头娇小的淡水通判也已经来到了大堂上坐下,轻车熟路的重重一拍惊堂木,冲着跪在堂上的郑国唐怒喝道:“堂下刁民,报上姓名籍贯。” 郑国唐满脸的委屈,答道:“禀青天大老爷,草民姓郑名国唐,泉州府人,现定居在淡水厅后龙乡。” “淡水城中的昌盛商号,可是你的产业?”淡水通判追问。 “回禀青天大老爷,是。” 郑国唐的回答才刚说完,淡水通判马上就象打机关枪一样的嚷嚷了起来,质问道:“大胆刁民,既然你经营商号,自然应该知道台湾的樟脑受官府控制,没有官府的批文,任何人都不许擅自购买脑油和脑砂炼制樟脑,为什么在你的商号……。” “别驾,别驾(清代对通判的尊称)。” 突然传来的喊叫声打断了淡水通判的问话,紧接着,一名差役快步冲上了大堂,冲淡水通判点头哈腰的说道:“禀张别驾,码头急报,本省水师提督黄军门亲自率领船队抵达淡水,要巡视本地的海防情况。还有,来我们淡水开海的内务府刘主事也来了。” “刘主事也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说刘安云也已经抵达了淡水码头,淡水通判下意识的就站起身来抬步想走,可是看了看跪在堂上的郑国唐后,淡水通判无奈的收回脚步,吩咐道:“快去禀报黄军门和刘主事,就说本官正在审案,待问完了这个案子就去给他们行礼。” 差役唱诺,赶紧领命而去,堂外的陈新昆则是皱起了眉头,暗道:“他娘的,来得真快。麻烦了,乡下还有许多茶叶和白糖没收上来,姓刘的来了,这些东西肯定更难收了。” 这时,淡水通判已经坐下再次敲响惊堂木,有些迟疑的说道:“本官刚才说到那里了?” “别驾,你刚才说到为什么在这个刁民的商号仓库里发现违禁品。” 师爷开口提醒,淡水通判醒悟点头,然后赶紧又是重重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郑国唐,既然你明知道樟脑原料由官府控制,为什么在你的商号仓库里发现许多脑油和脑砂?”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郑国唐赶紧大声喊冤,说道:“这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草民,草民遵纪守法,从来就没有私自收购过朝廷禁止的脑油和脑砂,是有人想坑害草民,所以才买通了草民商号的伙计罗强,悄悄把违禁品放进了草民的仓库栽赃陷害。” “你说有人栽赃陷害你,那你有没有什么证据?”淡水通判厉声喝问道。 让淡水通判和堂下的陈新昆意外,郑国唐竟然立即答道:“回禀青天大老爷,草民有证据,草民早年对罗强一家有恩,罗强收了别人的钱把违禁品藏进草民的仓库后,把银子带回家里交给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怀疑银子来路不正,就逼着他说出了实话。” “罗强的父亲早逝,生母守寡把他养大,有一年罗强生病无钱治疗,他的母亲求到我的面前,草民心软就资助了他的生母一些银子,他的生母一直记着这个恩情,所以听罗强说了实话后,他的母亲就动手打了他,逼着他来草民面前交代真相。” 大概介绍了前因后果后,郑国唐又赶紧说道:“罗强为了报恩,主动答应替草民证明清白,他也进了城来给草民做证。” 这时,堂下上来了一个衣服破旧的青年男子,跪在地上拿出一锭银子说道:“青天大老爷,草民就是罗强,草民可以做证,是草民一时起了贪心,收了陈家商号伙计杨丰的五两银子,帮着他把违禁品藏进了恩公的仓库,有什么罪责草民全部承担,与恩公他没有任何关系啊。” 听到这番话,在堂外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顿时一阵喧哗,陈新昆脸色铁青,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收买的证人会因为受过郑家的恩情突然倒戈,堂上的淡水通判也颇为尴尬,还悄悄来看陈新昆的情况。 陈新昆的反应很快,见通判转眼来看自己,马上就把右手张开,亮出五根手指。通判心领神会,便又是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罗强,你说的可是真话?” “老爷,草民敢对天发誓。” 罗强赶紧赌咒发誓,无奈淡水通判却根本不听,又喝问道:“说,是不是郑国唐用高价收买你顶罪,还让你污蔑陈家商号的伙计?” “没有,绝对没有。” 罗强的矢口否认毫无作用,淡水通判果断又一拍惊堂木,喝道:“不用大刑,量你也不会如实交代!来人,给本官把这个刁民罗强拿下,大刑伺候!” “青天大老爷,冤枉!冤枉啊!” 郑国唐和迷途知返的罗强一起喊冤,淡水衙役却根本不听,上前就把罗强按住,脱下裤子准备用刑,堂外的陈新昆则笑得无比开心,暗道:“不愧是当过京城县令的人,严刑逼供和颠倒黑白果然有一套。” “张大人,且慢动手!法外开恩!” 这时候,意外又突然出现,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书生突然挤进人群,冲上大堂向淡水通判嚷嚷道:“张大人,请手下留情。” “崇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郑国唐猛然回头,惊喜万分的冲着突然出现的儿子郑崇和问道。 “父亲恕罪,孩儿刚刚才到。” 郑崇和飞快回答,又转向堂上的淡水通判张步高拱手说道:“张大人,郑家商号是草民父亲的产业,还请大人看在草民好友的份上,仔细调查此案,千万不要冤枉了无辜。” 仔细打量郑崇和感觉有些眼熟,张步高便也没有发作,疑惑问道:“你是谁?你的好友是谁?” 郑崇和赶紧行礼,恭敬说道:“禀张大人,草民叫郑崇和,得朝廷准允,以举人身份进国子监读书。草民的好友叫刘安云,是现在内务府的六品主事……。” 郑崇和的话还没有说话,张步高就已经跳了起来,迈动他的小短腿冲到堂中,对着那些按住罗强准备用刑的衙役连踢带打,愤怒呵斥道:“滚!都给本官滚!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郑公子家里商号的伙计用刑,吃了豹子胆了?” 强迫那些满头雾水的衙役放开了罗强,张步高又咆哮道:“赶快!马上去把陈家商号那个伙计杨丰给本官抓来,大刑伺候,一定要他给本官如实交代!” 衙役无可奈何的答应,慌忙在陈新昆张口结舌的注视中出门去抓张步高点名的陈家商号伙计,堂上郑崇和则非常好奇的问道:“张大人,你怎么也来了淡水?还当上了淡水的父母官?” “一言难尽,就是因为你知道那件事,挨了朝廷的处罚,从京城繁华之地,平调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淡水厅当通判。” 张步高开始有些唉声叹气,然后又笑容满面的说道:“不过还好,托了刘公子的福,淡水的日子马上就要好过了。郑公子快请带路,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刘公子了,本官对他早就已经是无比思念。” “大人,那我父亲这个案子……?” “郑公子放心,老太尊摆明了是被刁民陷害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至于那个胆敢陷害郑老太尊的刁民,本官绝对轻饶不了他!” 第七十三章 遭人恨的原因 虽然已经有着充足的心理准备,郑崇和也仔细介绍过淡水的相关情况,可是真正来到了这个时代的淡水厅亲眼目睹时,后世台北的贫穷程度还是大幅度超过了刘安云的想象。 台北多山,可以种植水稻的土地远远不及台南,又经常受台风影响,还得分出一部分土地种植甘蔗,所以台北的粮食自给程度很低,继而造成的后果就是粮食价格严重偏高,穷苦百姓普遍都得为吃饭发愁。 经济作物的种植倒是相当不错,然而十分可惜的是,最赚钱的樟脑是螨清朝廷专卖,得到的利润几乎全部落入官府和贪官污吏之手,即便是樟农也分不到什么象样的残羹剩饭,当然也就无法给台北的百姓创造什么经济利益了。 茶叶和蔗糖同样如此,受惠于乾隆大帝的一口通商制度,台北百姓辛苦种植和熬制出来的茶叶与白糖,只能是低价卖给与广州十三行狼狈为奸的陈家商会,能够换到的银钱少得可怜不说,还经常血本无归,白白便宜以陈新昆为代表的台北奸商。 粮价高,经济作物又赚不到多少钱,这个时代的台北百姓有多贫困可想而知,刘安云与范清济等人在淡水城外游览了一番,居然楞是没有看到几個能够穿得起普通衣物的乡下百姓,道路上来往的百姓普遍都是衣不遮体,面黄肌瘦,很多已经不小的孩童更是只能光着屁股在户外活动。 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刘安云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骂道:“天杀的某包衣,放他的狗臭屁,谁说台湾富足,轻轻松松就可以给韦爵爷孝敬几十上百万两银子了?” “贤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陪同游览的郑崇和不解问道。 “没什么,习惯性的胡说八道几句。” 偶尔会冒出些后世语言的刘安云尴尬笑笑,转移话题向旁边的范清济问道:“范东家,怎么样?对淡水这里的印象如何?” 范清济的观点明显和刘安云一样,很直接的说道:“比我想象的更穷,如果不是朝廷允许这里开海,打死我也不会在这里做生意开商号。” 怕范清济这个大财主变卦,陪同的郑崇和之父郑国唐忙说道:“范东家放心,现在是穷了点,但是开海以后情况肯定就不同了,可以直接和外洋做生意,淡水的茶叶和白糖就可以卖出高价,老百姓有了钱,你也就有了机会在这里赚钱。” 心中藏着一个秘密,刘安云也对淡水的未来充满信心,对范清济说道:“郑叔父言之有理,老百姓有了钱,范东家你当然就有机会挣更多的钱。而且托郑叔父的福,带着许多茶农和蔗农把货囤了下来,没给广州十三行抢先把茶叶和白糖买光的机会,咱们以后还可以顺便做茶叶和白糖的生意。” 范清济笑了笑,说道:“刘大人,恕商民冒犯一句,做生意,你还欠一点火候。托郑东家的福,是没给广州十三行抢先把茶叶和白糖的机会,但是我们以后还是不能把赚大钱的希望寄托在茶叶和白糖上!” 语出惊人后,范清济又补充了一句,说道:“白糖都还好一些,尤其是茶叶,如果我们花大钱做茶叶生意,不仅很难赚到大钱,甚至还有可能赔钱!” 听到这话,不要说是缺乏商业经验的刘安云与郑崇和了,就连郑国唐都大为不解,忙问道:“范东家此言何意?为什么我们做不了茶叶生意?” “我们斗不过广州十三行,无论财力还是物力,还有人脉关系,我们都不是广州十三行的对手,在茶叶这上面和他们斗,我们只会自取其辱。” 指出了自方的劣势后,范清济又说道:“假如我是广州十三行,铁了心要打压淡水的茶叶生意,那我就有的是办法玩死淡水的茶叶行当。比方说不惜代价的提高茶叶收购价,让淡水的商号做茶叶无利可图,即便花高价收到茶叶,卖给外洋也挣不到什么银子。” “亦或者从福建和浙江运茶到淡水低价倾销,把淡水的茶叶价格打下去,让这里的百姓种茶叶不但挣不到银子,甚至还有可能是倒赔钱,那么这么一来,淡水这里的百姓还有谁愿意种茶?淡水不再产茶,我们又如何做茶叶生意?” 听到了范清济描述的竞争手段,郑国唐难免是瞠目结舌,吃惊说道:“还有这么恶毒的手段?” “商场如战场,只要能够弄死同行,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得出来!”范清济笑容狰狞的冷笑回答。 历史还没稀烂到家,很清楚广州十三行是晚清鸦片泛滥的罪魁祸首之一,刘安云当然对范清济的分析十分信服,点头说道:“范东家的担心有道理,没有什么比吃独食更香,为了弄死淡水海关,广州十三行确实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分析发现淡水的茶叶行当确实不可能是广州十三行的对手,郑国唐赶紧点头,说道:“范东家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是比我们这些小商家有经验。不错,我们是不能指望茶叶赚大钱,得赶紧把我手里的茶叶抛出去,还有让那些茶农也乘着现在价格高赶紧卖了,多赚一点银子。” “别急,等一段时间再说!” 范清济开口阻止,又阴笑着说道:“打压茶叶价格让淡水百姓种茶无利可图成本太大,所以我敢打赌,广州十三行目前最有可能采取的手段,就是故意抬价让我们无利可图,既然如此,我们就得利用这个机会,在茶叶上好生赚上一笔!” “范东家打算怎么做?”同为生意人的郑国唐赶紧问道。 听范清济奸笑着说完了他在瞬间就想好的主意,郑国唐难免再一次瞠目结舌,这才知道世上还能有这么损人利己的赚钱法子。刘安云则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明白了范清济为什么会被长芦盐商联手针对,又会被扬州盐商集体排挤。 坑同行的手段太狠了! 这样的人,活到现在居然还没有被同行掐死,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 还是等到刘安云和范清济把所有丝绸、现银搬进了淡水城中妥善保管,黄仕简和黄嘉谟祖孙才忍气吞声的带着水师船队去巡视台南海防,即便刘安云和范清济为了长远着想,兑现了两万两纹银的谢礼,被老阿桂拿捏得生不如死的黄仕简脸上也没有什么喜色——实在是太憋屈了。 受窝囊气不是自己,刘安云和范清济这对狼狈为奸的无良搭档自然不用去考虑黄仕简的感受,招募民夫扩建码头和修建官署的同时,刘安云还铁公鸡拔毛,包下了淡水城里最好的酒馆,宴请淡水各个商号的老板和主要的茶园主,还明白说是有重要的情况要当众宣布。 刘安云还摆明了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知道淡水头号富商陈新昆和广州十三行穿一条裤子,为了给自己下绊子故意想垄断淡水的茶叶和白糖贸易,便特别交代了不要给陈新昆发请贴,早早就亮出了不会让陈新昆插手淡水外贸的姿态。 很可惜,陈新昆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没过于在意刘安云对自己的刻意冷淡,同时为了掌握刘安云的动向,陈新昆不仅拜托了关系好的同行探听刘安云大摆宴席的目的,还特别小心的在刘安云设宴的酒馆里安插了眼线,直接探听具体情况。 宴会如期举行后,在众多商人与茶农、蔗农的面前,刘安云先是宣布淡水海关将在十月十三这天正式开海,又要求在场的商人、茶农和蔗农各展所长,尽最大努力拓展淡水贸易,还要加大生产茶叶和蔗糖以便出口,换得了在场众人热情鼓掌和高声欢呼。 在场众人的欢呼还真不是在故意迎合刘安云,而是这些人都非常清楚,淡水即便只是限期限量的小规模对外通商,都可以从广州十三行的餐桌上分到一块肉,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再接着,刘安云当然又向众人介绍了携带巨款前来淡水投资的范清济,同时宣布淡水开关后,暂时只由范清济和郑国唐两家的商号直接与洋人展开贸易,进出口货物都得由这两家商号转手。 刘安云这样的安排是按照螨清的规矩行事,淡水众商农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还因为郑国唐为人不错,对待同行比较仁义的缘故,在场众人还大都比较开心,知道和老郑家做买卖,怎么都比让喜欢吃独食的陈新昆垄断淡水的茶糖强。 这时,淡水众商农刚认识的范清济开口,笑嘻嘻的拱手说道:“各位东家,茶庄庄主,借着这个机会,范某也宣布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我的商号从明天开始,将用高价大量收购各种品质的茶叶,有多少收多少,来者不拒,还越多越好!” “范东家,那你打算出什么价格收购?”好几个茶园老板都好奇问道。 “去年的一倍!” 范清济果断举起了一根指头,大声说道:“去年的淡水茶叶是什么价,我今年就以一倍的价格收!而且还全部都是现银收购,绝不赊欠!” “哇!” 在场的淡水商农顿时一片哗然,万没想到范清济做生意居然能这么霸气,直接在原有的价格上加上一倍!而更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范清济又大声说道:“还有,各位如果有门路,可以从福建和浙江运茶来卖给范某,有多少算多少,范某全部吃下!” 又是一阵哗然,然后一个商号老板忍不住开口问道:“范东家,你真吃得下这么多茶叶吗?难道你忘了,朝廷每年只许淡水出口一百六十八条船的货,你就不怕你收到的茶叶超过了这个数量,砸在了手里?” “是啊,如果超过了这个限额怎么办?” 众商农纷纷附和,全都担心茶叶的出口超过限额,范清济则哈哈大笑,说道:“各位东家请放一百个心,没有这个把握,范某当然不敢说这个话。” 在场众人还是万分不解,好在范清济很快就揭开了迷团,笑嘻嘻的说道:“各位东家,告诉你们原因也没什么关系,朝廷是给淡水限制了出口数量没错,但是你们不要忘了,在我们大清的草原上,还有一个叫恰克图的陆地口岸,那里除了出口大黄以外,不管出口什么货物数量都不受限制。” “范东家,你有门路把茶叶卖到恰克图?去恰克图做茶叶生意,要有朝廷颁发的龙旗啊!”一个懂规矩的商号老板惊喜同时而又好奇的问道。 让这个老板意外,听到这个问题,范清济竟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还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刘安云则在旁边满面微笑,看着那个提问的商人笑而不语。 都已经辗转听说过淡水能够小规模开海的真正原因,看到了刘安云的神秘微笑后,那提问的商人突然明白了什么,然后赶紧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脸,说道:“让刘大人和范东家见笑了,在下这个问题,确实问得非常可笑。” “刘大人在朝廷里的关系那么硬,弄一面去恰克图卖茶的龙旗还不是和玩一样?”在场的众商农纷纷醒悟,也顿时明白了范清济为什么敢如此大量的收购茶叶——压根不愁卖怕什么? 这时,范清济终于结束了他的开心大笑,改为微笑说道:“众位东家请放心,我们淡水的茶叶不愁卖,而且我们把茶叶用海船运到大沽口,再经过张家口北上恰克图,不但时间更快,运费还更便宜,所以莪们的茶叶到了恰克图,绝对比山西的同行卖得更好!” “对对,海运更快,还更便宜,走海路往恰克图贩茶,我们有成本优势。”淡水众商农争相附和,对范清济的承诺也更加充满了信心。 事还没完,范清济又说道:“各位东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淡水这里开海以后,人口肯定会在短期内大量增加,淡水本地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粮食肯定会更加紧缺,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还请各位东家尽量想办法从外地购买粮食来淡水贩卖,一是解决淡水的缺粮问题,二是可以牟利。” 言罢,范清济还又拱手说道:“各位,拜托了,粮食关系我们淡水民间的稳定问题,还请尽量帮忙。” 不管有没有这个能力和实力,在场的淡水众商人当然都是纷纷答应,其中淡水最大的米行老板林应寅和林平侯父子,嘴角边还同时露出得意笑容,一起在心里盘算道:“发财的好机会,得尽快和陈东家仔细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借着这个机会大捞一把!” 第七十四章 反应迅速 说干就干,象征性的吃喝了一些酒菜,刘安云出钱举办的宴会才刚结束,主要经营大米的林应寅和林平侯父子就匆匆离开了酒馆,一路直奔陈家商号而来,也很快就见到了与他们关系密切的陈新昆,还有广州巨商卢观恒派来淡水办差的掌柜李贵。 见面后,林家父子自然是赶紧把宴会上发生的情况对林平侯和李贵仔细说了,结果听说范清济打算开辟一条海上商路,准备把茶叶转卖到恰克图时,陈新昆顿时就勃然大怒,道:“姓范的那个大胖子是不是疯了?才刚得罪广州十三行,竟然又想去晋商碗里抢饭,他难道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卢观恒的心腹李贵反应倒没有陈新昆那么激烈,只是语气平淡的说道:“倒也挺象他的作风,根据我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这个范清济在长芦经商时就以做事不择手段著称,在同行里是出了名的人憎狗厌不受欢迎。” 见李贵确认范清济的人品真有这么卑劣,陈新昆难免开始担心,忙问道:“李掌柜,那怎么办?真要是让他开辟了恰克图商路,再加上淡水这里还可以出口一部分茶叶,那我们碗里的肉可就要被他抢去一大部分了。” 接着,陈新昆又赶紧补充道:“还有,更关键的是收茶叶的价格,卢老东家只愿意提高三成的收购价,那個姓范的足足提高一倍,价格悬殊这么大,谁还会把茶叶卖给我们?” 李贵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冷静盘算,片刻后,李贵拿定主意,语气阴冷的说道:“和他斗到底!把我们的收茶价格提高十二成!” “十二成?!” 陈新昆和旁边的林家父子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陈新昆直接惊叫道:“李掌柜,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把收茶叶的价格一口气提高十二成,卢老东家他们能同意?” “我敢打赌,卢老东家他们一定会同意,台湾的茶叶转运到广州能卖出什么价格你也知道,卢老东家他们不会介意这么一点损失的。”李贵非常自信的回答道。 陈新昆当然知道台湾的茶叶运到了广州后,独占海外贸易的广州十三行能够以三倍甚至以上的价格卖到外洋赚取暴利,所以就算把收购价提高百分之一百二十,对于广州十三行也仍然有利可图,可是…… 可是陈新昆却不敢相信素来心狠手黑的广州十三行,能够一下子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为了避免自己遭受经济损失,导致高价收上来的茶叶砸在手里,陈新昆只能是很小心的摇头说道:“李掌柜,这事太大,没有卢老东家亲口保证,这个价格我不敢收,得先请卢老东家发话。” 李贵一听皱眉,忙说道:“我可以保证这事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东家一定会答应,你先按这个价格收,我这就派人送信回广州,向老东家禀报这件事。” “那等有了消息我再收。”陈新昆还是摇头。 李贵来了火气,怒道:“陈东家,你做事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别人的话你不信,我的话你也不信?姓范的开出那么高的价格收茶叶,你如果不赶紧抬价和他抢,等卢老东家那里送来消息,市面上的茶叶早就被姓范的收得差不多了!” 眼界局限于淡水一地,陈新昆的魄力确实不足,压根不敢因为一个职业经理人的承诺就赌上大量身家,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李掌柜,这事情真的太大了,没有卢老东家发话,我真的不敢用这个价收。” 为了给李贵一个交代,陈新昆忙又补充了一句,说道:“不过你放心,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这就派人和各家商号、茶园联络,告诉他们我有可能出更高的价格收茶,叫他们耐心等上几天,他们见有利可图,肯定就不会急着把茶叶卖给姓范的。” 没办法强迫陈新昆垫银子高价收茶,李贵也只能是长叹一声,然后赶紧去给自家老板卢观恒写信,向他报告淡水这边发生的情况,请卢观恒尽快拿出对策。 陈新昆这边的事还没完,李贵独自离开后,林应寅又赶紧向陈新昆说道:“陈东家,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姓范那个胖子预计淡水的粮食价格会大幅上涨,要淡水各家商号尽量想办法贩粮来淡水稳定粮价。” 匆匆说了范清济对于粮食的预估和采取的对策后,林应寅又分析道:“老朽认为姓范的预测应该不会错,开海以后淡水的人口必然会大量增加,粮食的价格也会飞涨,姓范的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得大量收购茶叶和贩卖丝绸,肯定腾不出更多的财力和精力来经营粮食,所以在粮食这个行当里面,我们有机会大赚一笔。” 深知台北的缺粮情况,陈新昆当然也认可这一分析,便问道:“林老东家,那你打算怎么办?” 林应寅的笑容开始奸诈,低声说道:“淡水之前不足的粮食,主要是靠台南出产的粮食补充,因为运费成本的问题,很少从江浙一带购粮,姓范的刚来台湾缺少渠道,淡水的其他商号又实力严重不足,仓促之间想从江南大量采买粮食来供给淡水,肯定可能不大。” “所以说,我们只要控制了台南的粮食,就是想不发大财都难。”林平侯奸笑着替父亲补充道。 物以类聚,陈新昆马上就明白林应寅父子的意思,便立即微笑问道:“林老东家,你有这个把握?” “当然有,老夫一家来台湾后主要靠做大米买卖吃饭,与台南的大小粮商都有联络,只要价格合适,说服他们把粮食只卖给老夫一家,至少能有七八成的把握。” 林应寅自信的回答,又说道:“但是有一个很要命的问题,老夫的财力不足,所以在这件事上,还得请陈东家务必帮忙。” 喜欢做暴利生意,陈新昆对利润有限的粮食买卖了解不多,听到这话后自然要问道:“林老东家,以你的财力都吃不下台南的粮食?” 林应寅苦笑,答道:“当然吃不下,台南那边有一半还多的田地都在靖海侯手里,各地庄园收到的粮食全都卖掉换钱,让他老人家在京城享福,这些粮食只有一半卖在台湾本地,另外一半必须得卖到两广才不至于影响到台湾的粮食价格,所以要想确保吃下台南的粮食,必须得请陈东家帮这个忙。” “那林老东家打算让晚辈怎么帮你的忙?”陈新昆又问道。 很清楚陈新昆的贪婪性格,林应寅果断做出让步,说道:“陈东家决定,一是借银子给老夫,老夫付利息。二是请陈东家入股,利润平分。” 料定淡水的粮食价格必然飞涨,还有想乘机接触和了解一下贩粮这个行当,陈新昆没做任何的考虑,马上就答道:“那就入股吧,林老东家希望晚辈入多少银子的股?” ………… 到了第二天时,淡水市面上的茶叶价格自然是全面飞涨,财力微薄的中小商人和零散茶农为了尽快拿到现银,争先恐后的把手里囤积的茶叶卖到范清济的商号,范清济则照单全收,明白摆出了要吃下淡水全部茶叶的架势。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见利润如此丰厚,那些被陈新昆直接或者间接控制的茶园主也纷纷沉不住气,开始冒着得罪陈新昆的风险,想方设法的把手里的囤货悄悄卖给范清济,同时也更加不愿在契约上签字,答应将未来三年的茶叶预订给陈新昆。 见此情景,卢观恒派来的李贵当然是连跺脚,不断大骂陈新昆的小家子气和鼠目寸光,给了竞争对手囤积货源的机会。陈新昆则坚决不肯冒险,仅仅只是派人传话各地,放风说自己即将开出更高价格收购茶叶,红口白牙的试图阻挠刘安云一伙人大量收购茶叶。 距离放在了这里,即便是时近深秋风向有利,淡水这边发出的书信,还是到了好几天后才送到广州,看完了李贵的书信后,主营茶叶的卢观恒马上就明白情况不妙,广州十三行的主要商号老板和穆腾额,当天就在自己的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轮流传看了一番淡水送来的书信,在场的广州十三行个个脸色凝重,穆腾额则是勃然大怒,咆哮道:“范清济那个狗东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和我们做对!” “穆大人,你认识那个范清济?”一个商人好奇问道。 穆腾额黑着脸点点头,说道:“以前在京城见过两次,这个狗东西祖上好几代人在长芦当盐商,还做进口倭铜的生意,财力相当雄厚。” “这个家伙我也听说过,是个难缠的对手,他在中间插上一脚,我们想尽快干掉淡水海关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伍国莹也阴沉着脸说道。 “再难缠也要把他弄死!不然开了这个先例,朝廷尝到了这个甜头,就有可能在其他地方也开设海关,彻底砸掉我们的饭碗!”主营行当被特意针对,卢观恒自然怒火最是冲天。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姓范的有财力有门路,坐视不管的话,茶叶这块大肥肉就要被他叼走了。” 叶上林提出关键问题,又说道:“丝绸和瓷器的主产地距离我们太远,鞭长莫及难以控制,让姓范的分走一些生意,莪们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但是茶叶是我们最重要的命根子,也是我们控制得最好的行业,如果让姓范的硬插一脚,我们不但损失惨重,还得在全国同行的面前丢大脸啊!” 在场的广州十三行商人都是商战高手,这个问题自然难不住他们,伍国莹很快就说道:“其他的法子一时难以奏效,最直接也最简单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全力打压淡水茶价,让那里的百姓种茶无利可图,也让其他的地方商人不敢把茶叶卖到淡水去。” “二是和姓范的拼财力,不惜一切代价收购淡水出产的茶叶,让姓范的收不上茶叶,插手不了茶叶这个行当。” 关系到自己的根本利益,卢观恒赶紧发表意见,说道:“不能打压茶价,虽然以咱们的实力,大量运茶到淡水压低价格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姓范的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往恰克图贩茶,我们打压茶价只会白白便宜他,让他挣得更多。” 伍国莹皱着眉头点头,说道:“那另外一个省事的法子就是提高收购价了,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必须得多出一点血,还会给那些小商人往淡水贩茶牟利的机会。” 众人纷纷点头,都承认打这样的价格战,会给闽浙一带的小商人乘机赚钱的机会——在浙江和福建低价买茶,运到淡水去高价出售,把原本属于广州十三行的出口利润分走。 这时,十三行的商首潘振承终于开口,咳嗽着说道:“既然不管怎么做多得出血,那就让一点利润便宜那些小商人吧,这些年我们独占外洋贸易,全国各地的商人都对我们意见很大,想和我们做对的不在少数,适当让出一点好处给他们,既可以让淡水做不了出口茶叶的生意,又可以平息一下那些小商人的怒气,可以算是一举两得。” 福建和浙江的主要茶叶产地都被广州十三行直接或者间接控制,即便在淡水大幅度提高收购价格,也不可能出现闽浙茶叶大量被转卖到淡水的情况,所以卢观恒和伍国莹便很快就先后开口,说道:“会长言之有理,既然不管想什么办法对付淡水海关都得出银子,那就直接用最简单的法子,顺便分几口饭给其他同行吃,免得把他们彻底逼到了淡水那边去。” 敲定了和范清济打收购价格战的主意后,卢观恒又汲取教训说道:“各位东家,我还有一个建议,那就是淡水距离广州太远,一来一回太过耗费时间,容易给淡水钻空子的机会,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是安排一个全权代表去淡水那边去主持全局,处理各种突发情况。” 言罢,卢观恒又举例道:“比方说这次就是一个教训,假如我们有能够做主的人在淡水,看到姓范的加价一倍收购茶叶,完全可以马上拍板以更高的价格和他抢货源,但就是因为没人在那里做主,所以肯定得让姓范的占到不少便宜。” 都明白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在场众人当然是全都同意这个建议,还当场敲定了共同承担一切后果的约定,然后叶上林还向潘振承微笑道:“会长,这样的事当然是非你莫属了,虽然你年纪大了不可能去淡水坐镇,但你的公子肯定没问题吧?” 潘振承苦笑一声,说道:“有问题,老夫的长子在京城里任职,次子要替老夫主持在广州的生意,剩下三个儿子都年龄太小,经验严重不足,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叶上林尴尬闭嘴,那边最关心这件事的卢观恒倒是很想亲自主持这件大事,可惜他四十多岁才成亲儿子太小,自己又不可能扔下生意不管亲自去淡水,所以也只能保持沉默。 还好,潘振承在这件事上胸有成竹,转向伍国莹微笑说道:“伍东家,要不让你的公子秉钧去吧?他已经是而立之年性格稳重,又已经帮着你经商多年,有丰富的经验,绝对是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伍国莹确实很愿意让自己看好的接班人去好生历练了一番,所以假惺惺的推辞了几句后,伍国莹便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各位东家信得过小犬,那我就让秉钧去办这件大事吧。” 第七十五章 太丢脸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虽然性格脾气都十分投缘,可是刘安云在淡水城里安定下来后,安全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障时,额勒登保、安布伦和乌热松三个热血汉子,却还是不得不向刘安云提出告辞,准备随着顺和镖局的镖队一同返回京城。 友情深厚,刘安云当然极度的不舍,可是没办法,刘安云目前的庙还太小,容不下额勒登保等三尊大佛,更给不了他们更好的前途,所以刘安云也只能是依依不舍的把额勒登保等人送到码头,在码头上与他们拥抱告别。 性格直爽的额勒登保当然也非常舍不得刘安云,相拥良久才与刘安云各自放手,然后额勒登保还不忘提醒刘安云道:“刘兄弟,一定要注意安全,淡水这里太乱了,既有海盗和生蕃(土著)的威胁,民间的械斗也十分频繁,正式开海后人口暴增,这样的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千万小心保重。” “额勒大哥放心,我会的。”继承了新身体的记忆,刘安云当然很清楚台湾现在的治安状况,更明白额勒登保这是真的在关心自己,所以才这么细心嘱咐。 额勒登保点头,却又叮嘱道:“谨慎起见,你最好尽快组织起一支乡兵保护你自己,张德茂张兄弟他们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他们学的武艺对付寻常的土匪强盗还是绰绰有余,有他们帮忙给你练兵和带队,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刘安云郑重点头,又捧起一坛酒说道:“额勒大哥,没什么可以送你的,金子和银子那些俗物你又看不上,一坛台湾本地的土酒,你带到路上解渴。” “多谢,台湾酒我挺喜欢。” 额勒登保笑着接过,刘安云同样给安布伦和乌热松每人送了一坛子酒,然后又说道:“安大哥,乌大哥,本来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们,但是时间仓促还没有买到手,留一个联络的办法给我,礼物买到了,我马上派人给你送过去。” “刘兄弟何必这么客气?用不着其他东西,有这坛酒就足够了。”乌热松爽朗的回答道。 “真的不要?” 刘安云语出惊人,笑着说道:“如果你们真的不要,那我可就不送了,不过事先声明,你们可别后悔,因为我那一件礼物,可以让你们所有索伦人都能吃饱肚子。” “刘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准备送我们什么礼物?”乌热松听出不对,赶紧问起了详细,旁边安布伦的表情则明显更加惊讶,显然对刘安云这话更感兴趣。 刘安云笑笑,说道:“我准备送你们的,是一些水稻的种子,你们把种子带回家乡播种,以后你们的部落和同族就再也不愁会饿肚子了。” “可是东北太冷,种不了水稻啊?”这次开口的是安布伦,语气中还十分焦急——毕竟,他的亲弟弟就是饿死在要饭的路上。 “东北的气候,是种不了关内的水稻,但是,不代表种不了外洋的水稻。” 刘安云慢条斯理的说道:“在倭国的北海道,有一种叫做‘赤毛’的水稻(最早大规模种植的东北大米),就可以在东北种植,产量还相当不错,大规模种植的话,东北变成江南那样的产粮区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了看陷入震惊状态的安布伦和乌热松,刘安云又微笑说道:“范东家做过很长时间的倭铜生意,对那边的情况非常熟悉,我已经请他帮忙,派人去倭国收购这种可以耐寒的水稻种子,等到手了以后,他的人就会拿到京城去送给你们……。” 刘安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布伦就已经激动的一把再次抱住刘安云,说道:“刘兄弟,不管你说的种子能不能在东北产出粮食,我和我的族人都谢你!” 刘安云也再次搂紧了安布伦,然而很奇怪的是,在这一刻,刘安云心中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個荒唐的念头,暗道:“我怎么觉得,如果将来我和他们再次见面的话,或许已经不再是朋友?” 一步三回头的额勒登保和安布伦等人终究还是走了,淡水市场上的茶叶和白糖等土特产价格却飞上了天,其中产量比较小的白糖都还好些,华夏的传统出口拳头产品茶叶,却逐渐开启了狂奔模式。 茶价从一开始就涨得十分疯狂,刚起步时,去年大约只是五十文左右一斤的茶叶,被陈新昆控制的陈家商号提高到了六十文一斤的收购价,而财力雄厚的范清济出手之后,茶价就直接翻倍到了一百文一斤! 许多淡水的商人和茶农还以为这个价格已经达到了顶点,可是让他们跌破眼镜的是,短短数日之后,一向只喜欢压低收购价的陈新昆,竟然开出了一百一十文一斤的收购价! “太夸张了,一百一十文一斤?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还没等淡水商农的惊叫声停歇,一个更加疯狂的价格出现——初来乍到的范清济,又把每斤茶叶的收购价提高到了一百二十文! 这还不算,做生意喜欢耍花招弄噱头的范清济还宣布了一个新规矩,那就是不管那家茶园只要愿意把茶叶卖给自己,就不用辛辛苦苦的茶叶拉到淡水城内出售,只要打一声招呼,自己就派人上门采购,自己承担运费! 仅仅只过了一天…… 求购茶叶,一百三十文一斤!可以上门取货! 这是陈家商号在大门前贴出的告示,同时陈新昆还通过各种渠道直接放出风声,说自己一定要吃下整个淡水市场上的全部茶叶!不管老范家开多少价收购,自己的收购价格都一定会比他高! 鹬蚌相争,当然是渔人得利! 看到范家和陈家打价格战打红了眼,手里还有茶叶的淡水商人和茶农,当然是无比聪明的选择囤货惜售,许多有门路的商人更是拼命联系闽浙一带的同行,利用各种门路钻山打洞的购茶来淡水高价出售! 几乎胖成球状的范清济范东家没有让淡水的商人和农民失望,十月初十这天,距离淡水正式开海只剩下区区三天时,范清济不仅开出了一百四十文一斤的价格收购茶叶,还把白米的收购价从每斤二十五六文,直接提高到了每斤三十五文! 疯了!彻底疯了! 当天范家早上才调整完收购价,还没等正午时分,老陈家的茶叶收购价就暴涨到了一百五十文!同时淡水商界还传扬起了这么一个重要消息,说是广州十三行已经派来了一个重要人物住进了陈新昆家里,亲自主持淡水的茶叶价格战,还带来了巨款准备与范清济血战到底! 除此之外,淡水之前最大的米商林应寅家也提高了大米收购价,不过林应寅父子显然不敢和范清济打价格战,仅仅只是开出了同样的价格收购大米,任由同行和百姓自行选择卖米对象,所以大米的价格战远远不如茶叶那么引人注目,受影响最大的只是没有隔夜之粮的穷苦百姓。 同时要在大米和茶叶上做文章,手里的丝绸又还来不及变现,如此一来,就连连续几代人都是盐商和皇商的范清济,在现金的周转方面都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不得不找到刘安云商量,希望刘安云能够追加一些投资,缓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这里也顺便介绍一下刘安云的经济情况,之前在京城连坑蒙带拐骗总共弄到了二十三万两银子,贿赂给福长安两万两,给黄仕简交了一万两保护费,再除去雇佣镖局和差旅路费,以及一些不可避免的开销,刘安云真正带到淡水的银子,其实只有十九万两出头。 与范清济联手经商,刘安云又投资了十四万两,这会范清济开口求助,刘安云虽然一口答应,却只愿再拿出三万五千两给范清济,帮助他渡过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期——开了海,之前平价收购来的丝绸卖到外洋,范清济自然就不用这么吃力了。 对此,不知道刘安云经济情况的范清济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还道刘安云已经是竭尽所能,已经受聘成为刘安云幕僚的郑崇和却颇为不解,背着范清济向刘安云问道:“贤弟,范东家现在紧缺周转,你手里剩下的银子放着也是放着,为什么不多拿一些帮他?” “我正在做一件更大的事,那件事也需要银子。” 刘安云顺口回答,郑崇和听了好奇,忙问道:“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安云神秘一笑,又说道:“这几天我实在太忙,等正式开了海,淡水海关进入正轨,我就得请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要让我带路?”郑崇和好奇问道。 “当然是好地方,可以让我们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好地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安云笑得无比的神秘和淫荡。 万事开头难,从不无到有的建立淡水海关,刘安云确实很忙,以至于到了当天晚上准备休息时,绝对心腹刘全才找到机会与刘安云单独说话,主动坦白道:“少爷,小的有件事必须要向你交代,上前天的晚上,我又去青楼过夜了。” “你倒是挺风流的啊?该不会又是什么人买下了清倌人的头夜,让你第一个尝鲜吧?” 刘安云洗着自己的臭脚调侃,然而刘全的回答却让刘安云傻眼,说道:“回禀少爷,确实是这样,小的运气好,用别人的钱又祸害了一个清倌人。” 刘安云惊讶抬头,见刘全的表情严肃不象说笑,便惊讶问道:“谁这么大方?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 “那人叫黄俊,自称是建宁来的茶商。” 刘全如实回答,又说道:“不过小的已经确认,他这个身份有可能是伪造,甚至就连姓名都有可能是假的。” “仔细说,究竟什么情况?”刘安云马上明白不对,赶紧要求刘全细说。 应刘安云的要求,刘全这才仔细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在几天之前,老六和老九收了好处把黄俊介绍给了刘全,黄俊自称是从建宁来淡水做买卖的茶商,想要认识刘全这个朋友,既是请刘全吃饭又是给刘全送银子,末了花大价钱请刘全去青楼过夜,用金钱与刘全建立起了足够深厚的友情。 介绍了黄俊认识自己的经过后,刘全又主动说道:“刚开始的时候,小的以为他是想通过我的门路和少爷你拉上关系,可是非常奇怪,他给了小的这么多好处,却绝口不提让莪引见的事,所以小的就多了一个心眼,一边和他虚与委蛇,一边安排人悄悄向福建来的商人探听消息,打听建宁那边有没有这么一号茶商。” 说到这,刘全顿了一顿,又说道:“结果打听到的消息是,福建那边来的商人伙计里,就没有一个听说过这个叫黄俊的茶商,小人就马上生出了疑心,觉得这个叫黄俊的家伙既然出手这么大方,财力肯定不差,在福建的茶叶行当里就不可能没有名号,所以赶紧来向少爷你禀报这件事了。” 听到这话,刘安云难免对从小陪伴身体前主人一起长大的刘全刮目相看,这才知道自己的忠仆刘全不仅长得相貌非凡,引人注目,心思还非常的缜密,能够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冷静分析出事情真相。 由衷的夸奖了刘全几句,刘安云又盘算了片刻,然后吩咐道:“以后你可以继续和那个叫黄俊的往来,有酒就喝,有银子就收,最好是装出既贪财又好色的模样,他如果拜托你打听什么消息,你也可以一口答应,” “但是记住一点,我们的内部情况,比方说茶叶价格、库存和来源渠道这些,你就算知道也不能直接告诉他具体情况,只能是先找借口稳住他,然后悄悄告诉我或者范东家,让我们安排你该如何回答。” 刘全一口答应,刘安云则又吩咐道:“这件事,你明天去单独告诉给范东家知道,看他是什么意思。” 刘全再次答应后,这才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刘安云继续给自己洗脚时,闻着自己脚丫子上散发的诱人芬芳,刘安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悲哀…… “连刘全都已经睡过两个女人的头夜了,我到现在居然连一个伺候洗脚的美女都没有?简直太给穿越者丢脸了!” 第七十六章 淡水开海 受某只幺蛾子翅膀扇动的影响,螨清乾隆四十九年十月十三这一天,发生了一件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大事。那就是…… 福建省台湾府淡水厅,开启了一座对外通商规模与时间都有严格限制的海关! 在巨商之子伍秉钧和伍秉鉴兄弟眼中,淡水海关举行的开关典礼当然是十分寒酸,不要说福建巡抚没有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港口参与典礼,就连距离不远的台湾知府孙景燧和总兵柴大纪也没来,到场的官员,仅仅只有刘安云这个捐来的六品官,淡水厅通判张步高,以及驻扎在淡水的清军水师参将徐威。 受基础太差的影响,仓促扩建的码头上到处都是赶工的痕迹,即便已经尽可能的披红挂彩,却到处都透着破旧与简陋,不要说与名震天下的广州海关码头相比了,就是比之一些比较富庶的县级码头都有所不如。 人倒是到得不少,都想多分一点残羹剩饭,淡水勉强有点头面的乡绅、地主、商人和士子都来到了码头上捧场,拖家带口来看热闹的百姓也是成群结队,同时外地商人也来了一些,可惜与繁华热闹的广州码头相比,最多只能算是一個乡下的市集。 看到这些场面,广州十三行派来的全权代表伍秉钧难免嗤笑,轻蔑说道:“叭拉狗戴串铃,硬装大牲口!就这样的小场面小码头,也敢和我们广州十三行抢饭吃?” 与兄长不同,来打下手的伍秉鉴并没有小觑淡水码头,说道:“不能大意,这个码头现在确实又破又小不假,但是就凭可以对外通商这面金字招牌,要不了多少时间,这里就是想不繁华热闹起来都难。” “那也要看我们广州十三行是否答应!今天范家有没有什么动静?”伍秉钧先是不屑冷哼,然后又问起了范清济商号的新情况。 旁边的李贵马上答道:“把茶叶的收购价提高到了一百五十文,又说什么为了庆祝淡水开海,三天内卖茶给范家商号的,每一百斤茶多给纹银一两,变相的把茶叶收购价提高到了一百六十文。” 伍秉钧一听笑了,说道:“赔本赚吆喝,落个买卖人。大清的茶叶卖给外国洋人普遍也就这个价,原价进原价出,还得倒贴搬运费和占用库房,看他姓范的能坚持多久。” 李贵顺口恭维了两句符合伍秉钧的看法,又低声说道:“还有,我们安插进范家伙计里的眼线听到风声,昨天范清济在商号里放话,说淡水的茶价不可能长期维持,我们广州十三行再是怎么样的有钱有势,也不可能一直用现在的价格收茶叶,要不了多久,就得被外地转口来的茶叶把价格冲垮。” “所以范清济说了,这次的茶叶价格战他无论如何都要和我们打到底,用丝绸赚的钱填补茶叶上的亏空,只要坚持到我们广州十三行支撑不住,不敢再和他抢淡水的茶叶生意,他就可以轻松的独占整个台湾的茶叶买卖了。” 伍秉钧一听冷笑出声,说道:“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敢和我们广州十三行拼银子,简直就是叫花子端碗进茅厕,找死!告诉陈新昆,直接把茶叶收购价提高到一百六十五文!范家再有什么动静,马上告诉我!”. 李贵恭敬答应的时候,刘安云也已经走上了高台,面向淡水士农工商发表起了演讲,“我的目标是,让淡水每一家人的饭桌上都有牛奶和面包……。” 哦不,刘安云是先热情洋溢的感激了一番圣明烛照的乾隆皇帝,感谢大发慈悲,在宛如铁板一般的大清海禁法令中打开了一个小口子,恩赐给淡水百姓,在乾隆皇帝的英明领导之下,淡水和台湾的百姓必然会走向民主、博爱、繁荣、富强、以及文明等等等等…… 总之就是一通好听但枯燥的废话!和刘安云后世的某位同行相比差远了。 “……本官现在宣布,淡水海关正式成立!淡水开海!” 还是在刘安云大声说出了这句话后,码头上才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结果也是凑巧,就在刘安云春风得意的向众人连连拱手道谢时,一条悬挂着白色旗帜的外洋武装商船,突然出现在了波涛起伏的海面上,还径直向着淡水码头的方向驶来。 “有船来了,还是洋船!” 得人提醒赶紧回头,见开海当天就有外洋船只到来,原本还以为要等上不少时间的刘安云先是大喜,然后又无比奇怪的说道:“怎么是白旗?就好象来投降一样?” “是法兰西国的船!” 旁边的郑崇和在这方面比刘安云见识要多上不少,解释道:“白色旗帜是法兰西国的国旗,这是一条法兰西国的货船。” “这个时代的法国国旗是白旗(非乳法,是史实)?”刘安云张口结舌,然后又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没有人能在法国投降前占领巴黎。 开海当天就有外洋商船到来,这一点已经让刘安云足够欢喜了,而更让刘安云欢喜和意外的还在后面,当那条悬挂着白旗的法国船终于靠上了才刚扩建完毕的淡水码头时,兰芳国的统制江戊伯,竟然和一些洋人一起,出现在了洋船的甲板上! “江世叔!” “刘公子,郑公子!” 惊喜的握着手拼命摇晃了许久,刘安云才好奇的向江戊伯问道:“江世叔,你怎么来了?还和法兰西人在一起?” “兑现诺言,给你送苦木薯来了。” 江戊伯笑着解释了一通,刘安云这才知道,江戊伯与郑康等人顺利回到了南洋后,用自己教的办法成功给苦木薯脱了毒,还做出了在海上可以保存一年以上的木薯面包,大大缓解了缺粮窘境,为了向刘安云表示感谢,戴燕国和兰芳国联手,便给刘安云收集了大量可以当做种子种植的苦木薯。 原本江戊伯等人是打算用他们的船给刘安云送木薯,结果正好有一条法国船到兰芳国做生意,还准备北上来华夏进口茶叶和丝绸等物,江戊伯等人为了节约运费成本,便租用了这条船的闲余货舱给刘安云运送木薯,然后就十分凑巧的在淡水开海这一天抵达了淡水,帮刘安云搞的淡水海关开张。 大概介绍了自己的来历,江戊伯又十分神秘的对刘安云低声说道:“刘公子,还有一件重要大事,我们兰芳国和戴燕国一定要向你表示感谢!” “是不是我教你们做的毒膏奏效了?”刘安云马上猜到原因。 江戊伯向刘安云竖起了大拇指,笑着低声说道:“功效如神!现在南洋那些土著都快被我们吓疯了,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被我们用刀子划出一个小口子就会重伤,还以为我们会什么妖术,所以就连实力不足的戴燕国,那些土著现在也不敢欺负了。” “现在你们该知道,我那天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了吧?”刘安云微笑问道。 江戊伯不答,只是用力拥抱了刘安云,还抱着刘安云大力晃了几晃,以此表示自己对刘安云的信任。 这时候,范清济也领着一个洋人来到了刘安云面前,给刘安云介绍道:“刘大人,认识一下,这位洋商人叫皮埃尔,是这条船的船长,我和他已经商量好了,他运来的洋铜和纱布我全买下,他也保证会用他的船在淡水装满丝绸和茶叶离开。” “很高兴认识你,尊敬的刘大人。”皮埃尔脱帽行礼,通过翻译向刘安云表达问候。 让这个皮埃尔船长吃惊,刘安云竟然也脱下了头上的官帽行西方礼节,微笑着用非常生硬的拉丁语说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亲爱的皮埃尔先生,感谢仁慈的上帝把你带到遥远的东方让我们相遇,希望你和你的家人身体健康,上帝保佑法兰西。” 万没想到刘安云会说西洋话,在场的郑崇和、范清济等人难免哗然,皮埃尔更是惊喜万分,赶紧用拉丁语说道:“刘,你会说我们欧洲的语言?” “上医科学校的时候,为了阅读外国的医学文献方便,顺便学了一些。” 刘安云这话是用拉丁语说的,自然不怕被郑崇和等人听到,又赶紧转移话题问道:“亲爱的皮埃尔先生,路易十六国王身体是否健康?还有他美丽的王后现在情况如何?” “好,非常好,我敢打赌,国王和王后如果知道遥远的东方有一名清国官员这么关心他们的身体,他们一定非常的开心。” 皮埃尔兴奋的回答,然后很正常的,因为能够与刘安云直接交流的缘故,皮埃尔当然很快就和刘安云拉近了关系,开心的接受了刘安云的邀请,到码头附近的酒馆里一起用宴——螨清规定洋人不许进城,刘安云当然只能是在城外款待皮埃尔。 酒馆是范清济出银子开的,为了与广州十三行竞争,擅长被同行嫉恨的范清济搞了很多特色服务,以至于在刘安云和皮埃尔等人饮酒时,还有范清济从扬州买来的少女给他们提供按摩和歌舞服务,让曾经在广州海关受过许多鸟气的皮埃尔大感满意,主动表示会替淡水海关多做宣传,劝更多的西洋商船来淡水买卖货物。 互相逐渐熟识后,刘安云开始打起了皮埃尔船上西洋武器的主意,想买一些枪炮建立武装,以此应对肯定会来找麻烦的海盗,结果皮埃尔非常爽快,当场就答应卖给刘安云两门火炮,还有三十支遂发枪。 刘安云并没有满足,又说道:“亲爱的皮埃尔先生,下一次你能不能带一些你们法兰西产的野战炮来卖给我?还有隧发枪和手枪,也请你多带一些来,数量越多越好。” “亲爱的刘,你还知道我们法兰西的野战炮?”皮埃尔惊奇问道。 刘安云笑着点头,说道:“当然知道,莪还知道你们已经有开花炮弹了,如果可能的话,请你也带一些来卖给我,我愿意出高价购买。” “没问题,看在我们的友谊份上,下一次我一定多带枪炮来卖给你。” 有钱可赚,皮埃尔当然是一口答应,可是刘安云却仍然不肯满足,又说道:“还有件事,我知道法兰西的陆军非常厉害,如果可能的话,还请你帮我在法兰西雇佣一名擅长西方战术的军官,来淡水帮我培训军队,我保证会给他最好的待遇,薪水方面也可以保证让他满意。” 言罢,刘安云又顺口补充了一句,说道:“最好是还能训练炮兵,操作欧罗巴的各种火炮。如果有这么合适的人,我可以出五倍的薪水雇佣他。” “当然没问题。” 皮埃尔依然还是一口答应,又说道:“不过这样的人基本都是现役军官,要想顺利雇佣他们,刘你恐怕得出一些钱贿赂他的上司,这样才有可能达到你的要求。” “小事一桩,皮埃尔先生你说一个数就行。” 留下了一些应急资金的刘安云笑着答应,可刘安云还是不肯罢休,又说道:“还有一件事,皮埃尔先生你下次来淡水做生意的时候,肯定要路过印度,我听说在印度有一种特别辣的辣椒,大象的鼻子碰到那种辣椒都会疼得发疯,所以当地人经常种植很多那种辣椒保护房屋和田地,用来防止大象骚扰。” “请皮埃尔先生帮我多买一些辣椒来,干的和新鲜的都要,也是越多越好……。” 刘安云喋喋不休的拜托皮埃尔做这做那时,商业经验丰富的范清济,已经发现有人在酒馆外面探头探脑,只是因为有自家的伙计保护门窗,不敢过来偷听,范清济也马上猜到这人的身份,稍一盘算后,范清济就拿定了主意,再扭头去看刘安云的绝对心腹刘全时,范清济的胖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狞笑…… 被范清济料中,与此同时,已经回到了陈新昆家里的伍秉钧,也已经向面前的一众帮凶走狗吩咐道:“给我盯紧码头,范清济究竟卖了多少货给那条洋船,还有卖了什么价格,一定要给我打探清楚!” 第七十七章 鱼上钩了 让伍家兄弟意外,范清济和刘安云一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们要刺探商业机密,在防范消息走漏这个上面,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折腾。 尤其是广州十三行盯得最紧的茶叶,商战经验丰富的范清济亲自安排,故意把茶叶和丝绸混合装车,除了极少数几个人以外,就连赶车的车夫都不知道自己车上究竟装了多少茶叶和多少丝绸,更别说伍家兄弟派去监视的眼线。 到了码头后,范家雇佣的伙计也没先把货物分别堆放,清点之后装船,而是直接搬上洋船,在洋船的货舱里清点货物数量,伍家的眼线不会说法语或者拉丁语,没有办法和船上的洋人水手直接交流,自然也没办法收买洋人水手,帮着自己打听情报。 至于范家把茶叶卖给洋人的价格,在这一点上范清济倒是十分大度,早早就主动的公开宣称,说自家是以一百八十文一斤的价格把茶叶卖给的洋人。 很可惜,这個数字被禀报到了伍秉钧面前后,伍秉钧马上就冷哼出了声音,说道:“摆明了是假消息!扯谎都不会扯,广州那边的出口价格普遍就是一百六十文一斤,洋人除非疯了,才会多跑几百里路来淡水买价格更高的茶叶!” 陈新昆点头附和,问道:“少东家,那怎么办?范清济既然故意放假消息骗我们,那他的真正价格肯定会严格保密,我们好不容易安插进他商号里的内线,恐怕没有什么希望探听到实情啊?” 伍秉钧起身,背着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突然停下脚步后,伍秉钧果断命令道:“想办法接触洋人船上的翻译,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要橇开他的嘴,从他嘴里打听消息!还有,叫黄俊去找刘全,从他那里打听消息。” “少东家,为什么要同时收买翻译和那个刘全?他们中间只要买通一个就行了,何必要用双份的钱?”李贵不解的问道; 伍秉钧的表情冷峻,哼道:“烈火见真金,我要看一看那个叫刘全的丑八怪,到底能不能派上大用!不然的话,我们搞不好就会得被他阴了。” 李贵醒悟,忙说道:“少东家高明,那个叫刘全的丑八怪是刘安云的家生奴仆,我们是得防着他只是假装被我们收买,只有先证明了他泄露的消息不假,我们才能真正的相信他。” 伍秉钧点头,吩咐道:“赶紧去办吧,有了消息马上告诉我。” ………… 于是乎,才刚到了当天晚上,刘全就来到了刘安云和范清济的面前,主动坦白道:“少爷,范东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那个叫黄俊的所谓茶商,悄悄塞给了小人五十两银子,让小人帮他打听你们是用什么价格把茶叶卖给洋人的,还有卖了多少。” 早有心理准备,刘安云和范清济听了都不意外,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刘安云问道:“范东家,该让刘全如何回答?” 范清济没有做任何考虑;马上就回答道:“如实回答。” “范东家想放长线钓大鱼?”刘安云马上就明白了范清济的意思。 范清济点点头,说道:“其实早在开海那天,我就已经拿定了主意让刘全如实回答,今天伙计运货和装船的时候,我故意耍那么多花样,真正目的其实是想引起广州十三行眼线的注意,让他们背后的主子想方设法打听消息,再让刘全故意泄露真情报,骗取他们的信任。” “范东家果然高明。” 刘安云哈哈一笑,向范清济竖起大拇指,范清济笑着还礼,然后转向刘全吩咐道:“刘兄弟,你除了要把实情告诉给那个黄俊外,还要明白告诉他,就说我已经秘密联系了许多闽浙茶商,向他们大量求购茶叶,然后运到淡水卖给陈家商号,赚中间的差价,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洋人做茶叶买卖赚钱。” “范东家,小的冒昧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小的泄露这个消息?”刘全好奇的问道。 范清济胖脸上尽是笑容,答道:“因为……。” ………… 郎有情妾有意,所以才刚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分,花大钱请刘全逛窑子的所谓建宁茶商黄俊,就通过特殊的渠道,把刘全给出的答复转达到了伍家兄弟的面前——说范清济把茶叶卖给洋人的价格是一百五十文一斤,数量则是三千二百斤。 虽然顺利撬开了刘全的嘴巴,但是出于警惕,伍家兄弟和李贵都没敢轻信这个情报,也没有急着商量对策,而是耐心等待收买洋船翻译的结果。还好,接近傍晚的时候,负责收买翻译的下人就送来了答复,向伍家兄弟禀报道:“禀两位少东家,消息打听出来了。” “怎么样?多少价?卖了多少斤?”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伍秉钧立即问道。 “一百五十文,三千二百斤。” 下人的回答让伍秉钧顿时心花怒放,挥手打发下人去休息后,伍秉钧面露笑容的说道:“很好,看来那个丑八怪果然是个贪财好色的狗东西,以后咱们可以放心通过他这一条线打听机密消息了。” “少东家,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李贵问道:“刘全那个丑八怪替我们把消息打听得很清楚,姓范的赔本赚吆喝不过是装腔作势,压根就没想靠卖茶叶给洋人赚钱,真正的目的是想从内陆采购茶叶卖给我们赚差价,我们如果继续收购的话,就彻底落入他的算计了。” 伍秉钧果断的一挥手,说道:“不用担心,闽浙一带象样的茶园茶山几乎都有我们广州十三行入股,没有我们点头,闽浙的茶叶不会大量卖到淡水,就算有些漏网之鱼,也在我们的可以承受范围之内。” 这时,伍秉钧带来的弟弟伍秉鉴开口了,说道:“兄长,我觉得继续和姓范的争着收茶不是办法,姓范的目的是想靠卖茶给我们赚钱,即便他的货源肯定不会太多,但是蚊子也是肉,积少成多的话,他还是能赚不少,同时他放弃了茶叶出口后,有限的出口量还可以全部用来出口我们没办法控制的丝绸和瓷器,赚更多的银子。” 听弟弟说得有理,伍秉钧便点了点头,问道:“那以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办?” 未来的世界首富伍秉鉴脸上露出笑容,答道:“小弟认为,我们不妨来一个上屋抽梯,设局把大批的茶叶卖到范清济手里,大量占用他的周转资金,然后再突然砸盘把茶叶价格打下去,逼着范清济亏本卖茶,如此一来,范清济不仅得损失惨重,有限的出口份额还得优先用在茶叶上,没办法再大量转口丝绸和瓷器赚钱。” “可是那个范胖子还有恰克图卖茶啊?大量卖茶给他的话,莪们不是变成帮他赚钱了?”伍秉钧不解的问道。 伍秉鉴笑得更加开心,说道:“没关系,我们只要用一百五十文一斤的价格把茶叶卖给他,他就算转口运到恰克图,也得亏到卖裤子。至于如何让范胖子用这个天价大量吃进茶叶嘛……。” 能够全权处理在淡水的一切情况就是方便,听了弟弟的建议觉得有很大的可行性,又仔细权衡发现没有什么漏洞,即便不能得手也可以轻松掉头,伍秉钧便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说道:“好主意!就这么办,马上把陈新昆叫来见我。” 不一刻,陈新昆便满脸堆笑的来到了伍家兄弟面前请安,伍秉钧也没客气,开门见山就说道:“陈东家,姓范的和我们一样,也把茶叶收购价提高到了一百六十五文,咱们还得涨,从明天开始,收茶价格给我涨到一百八十文!” “一百八十文?!” 陈新昆直接惊呼出了声音,说道:“太夸张了吧?去年的收茶价才五十文一斤,现在涨三倍半还多?” “怕什么?有我们广州十三行撑腰,不会让你吃亏,照做就是了。”伍秉钧不耐烦的吩咐道。 不敢得罪衣食父母,陈新昆只能是赶紧答应,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不过两位少东家,能不能再借给我一些银子周转?我现在手里的现银实在吃紧啊。” “你的现银怎么这么快就没了?你没收到那么多茶叶啊?”伍秉钧有些奇怪的问道。 “小号还在和人联手做大米生意。” 陈新昆如实交代道:“近来从台南北上的人口越来越多,淡水的米价暴涨,收购价已经被哄抬到了五十文一斤,因为淡水才刚开海,人口肯定还要继续增加,米价一时半会绝对掉不下来,小号大量吃进,所以就占用了太多的周转现银。” 伍秉钧哼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只盯着茶叶,却忘了淡水还有一个大米行业也潜藏着巨大商机,不过广州十三行几乎不做利润微薄的粮食进出口生意,所以伍秉钧也懒得和陈新昆抢这块小肥肉,一挥手就说道:“好吧,我一会就叫人送五万两现银去给你。” 陈新昆赶紧点头哈腰的道谢,然后又说道:“两位少东家,还有一件事,小号的伙计探得消息,那个叫刘安云的凤山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向木匠铺订购了许多的水车和水桶。” “水车?姓刘的订购水车做什么?种田?”伍秉钧发出奇怪的疑问。 “不是种田的水车,是北方运水的车,北方干旱,还多地方要从远处运水喝,所以就有一种专门用来拉水的车,少东家你们是南方人,所以没见过。”陈新昆仔细说明道。 解释无用,伍家兄弟越听越糊涂,打破脑袋也不明白刘安云为什么要订购在北方才有用的水车——台湾是很缺农业灌溉用水,可是不缺饮用水啊? 想不明白,伍秉钧便果断的懒得去琢磨,吩咐道:“别管他,悄悄盯住就行了,有什么新情况再告诉我。” 第二天时,首艘来淡水通商的法国商船才刚离开港口,淡水市面上就暴出了一个大新闻,那就是一直摆明车马和范家做对的陈记商号,把茶叶的收购价提高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一百八十文一斤,顿时就轰动了整个淡水商界。 这还不算,陈新昆还在许多同行面前公然扬言,语气狂妄的这么说道:“范家卖给洋人的茶叶不是一百八十文斤吗?既然他用这个价格卖,我就用这个价格收,看他怎么在茶叶这个行当里赚银子!他如果再涨,我只会比他涨得更高!” 不消多说,这些消息当然很快就被送到了狼狈为奸的范清济和刘安云面前,结果刚好在场的郑国唐瞠目结舌,大叫陈新昆简直就是疯了,刘安云和范清济却一个比一个笑得开心,刘安云还奸笑说道:“鱼果然上钩了。” “刘大人,范东家,那我们该怎么办?”郑国唐赶紧问道。 “该出货了!请郑东家出面,委托与你关系好的商家帮忙,把我们手里的茶叶全部转手卖给陈家,一斤都不要留!从今天开始,我们从内地买来的茶叶只要到货,也马上卖给陈家,在仓库里夜都不能过!”范清济果断的说道。 手里囤着不少茶叶,能够卖出这样的天价,郑国唐当然是既兴奋又激动,赶紧拍着胸口说道:“范东家放心,老夫一定找最可靠的朋友帮忙,绝对不会让陈家知道是我们在出货!” “没关系,就算走漏风声也无所谓,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货,广州十三行的人再笨也知道是我们在出货了,他们肯定还有后着,我们的较量也还没完。”范清济狞笑回答道。 郑国唐似懂非懂的点头,又问道:“范东家,那大米呢?什么时候出货?” 范清济果断摇头,说道:“不急,一是大米还有上涨的机会,二是茶叶和大米同时出货的话,容易引起对手的警觉。” 郑国唐赶紧表示明白,刘安云则向范清济说道:“范东家,我们的茶叶全部脱手以后,你这里就可以轻松许多了,到时候淡水的事全部拜托给你处置,我和崇和兄去一趟他的家乡后龙,办一件重要大事。” “什么大事?”范清济好奇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总之多准备钱箱装银子就是了。”刘安云表情神秘的回答道。 见刘安云保密,范清济也没追问,只是这么说道:“刘大人,你可以放心去后龙,码头这里我会替你看着,但有一件事,你一定得教一教我,我可能很快就会用得上了。” 第七十八章 世界第二 和范清济预料的一样,大量的茶叶被中间商转手卖给了陈家商号后,伍家兄弟马上就猜到是范清济和郑国唐等人开始放货了,把之前低价收购到的茶叶高价卖出,套现准备离场。 还是和范清济猜测的一样,伍家兄弟果然没有赶紧降低收茶价格,选择了放长线钓大鱼继续保持高价,自己和广州十三行的明争暗斗仅仅只是开始。 不过在短短一天之内将所有茶叶库存脱手后,范清济的周转资金马上就变得充裕了起来,压力为之大减,松了口气的刘安云也这才得以暂时抽身,将海关的事暂时托付给老刘全推荐的官员主持,准备与郑崇和去他的家乡后龙办一件大事。 公务得托付,家里也得交代,安排得差不多的时候,刘安云找到与自己同住一院的施萍,把自己准备去后龙的事告诉施萍,又说道:“我到了后龙以后,可能要耽搁几天才回来,不用替我担心。” 施萍的反应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下才可怜巴巴的说道:“刘大哥,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到了台湾以后,我连门都没有出过几次,一直呆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还是听到这话,刘安云才发现自己对待施萍确实有些过分,把这个正处爱玩爱闹年龄段的小姑娘成天关在家里,还基本上没什么时间陪她,小姑娘肯定早就闷坏了。所以刘安云忙说道:“好,我们一起去,反正崇和兄的家就在那里,你去那里也没什么不方便。” 言罢,刘安云又微笑着说道:“把你的两个丫鬟也带上,让她们和你做一個伴。” “谢谢刘大哥。”施萍开心鼓掌,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见施萍如此开心,刘安云也不由感觉欣慰,还开始考虑如何帮施萍找一下她的舅舅,结果就在这时候,刘全突然来到了面前,说道:“少爷,刚才徐参将派人来知会消息,说是发现有一股叫做好业帮的海盗在淡水附近的海域活动,请少爷你加强一下戒备,防着海盗上岸做案。” “好业帮?怎么叫这个名字?难道是台湾本地的海盗?”刘安云有些纳闷的说道。 刘全点头,说道:“小的听到这名字的时候,也觉得这个名字太象是我们台湾的方言了,好业在我们台湾话里是有钱的意思,但是在其他地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虽然奇怪,但刘安云也懒得深究,只是随口吩咐道:“把消息告诉范东家和吴大人他们,叫他们小心一些看好库房,其他的不用担心。” 刘安云确实不用担心,因为刘安云身边不仅有着张德茂等沧州武术高手保护,刘全和老六、老九等随从跟班还装备上了带刺刀的燧发枪,对付二三十个海盗绰绰有余,所以明知道淡水附近发现了海盗的踪迹,到了第二天时,刘安云还是带着施萍与郑崇和等人大摇大摆的出城,去郑崇和的家乡办一件重要大事。 让郑崇和与张德茂等人意外,还是在出发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刘安云竟然订做了十辆运水车和许多的可密封木桶,还准备带着这些家什一起南下后龙。 大感奇怪之下,郑崇和当然疑惑的向刘安云问道:“贤弟,你买这么多水车做什么?难道还想和在京城一样,挖井卖甜水?” “说对了一半,我是准备去你的家乡挖井,但这一次不是挖水井。”刘安云笑着回答道。 “那你挖什么井?”郑崇和更糊涂了。 刘安云拒绝回答,只是表情神秘的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保证你大开眼界。” 见刘安云故意钓胃口,郑崇和也毫无办法,只能是上前带路,与刘安云同车返回自己的家乡,结果让郑崇和更加意外的是,逐渐远离了淡水城池之后,随着路况的变差,刘安云还这么盘算道:“路太烂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还特别的窄,回去得对张步高说一说,叫他组织人手把这条路好生修一修。” “修路要银子,张步高如果跟你要钱怎么办?”郑崇和撇嘴。 刘安云的回答让郑崇和愕然,素来抠门的刘安云居然马上就说道:“没事,只要把这条路修好加宽,出点银子就出点银子。” “贤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么关心这条路做什么?”郑崇和彻底糊涂了。 刘安云脸上又出现了神秘的表情,微笑说道:“因为这条路马上就要派上大用场了,要不了多久,你的家乡就会有一种东西会大量运到淡水,帮我们……。” 刘安云意味深长的说到这里时,意外发生,坐在另一辆车上的张德茂突然跳下马车,纵身奔向后方,明显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同行的另外三名沧州武师不敢怠慢,立即下车准备防范敌人,刘全和老六、老九更是赶紧举起了火枪,表情慌张的四处张望,象极了三个进村扫荡遇到八路埋伏的皇协军。 不过并没有出现什么打斗或者厮杀,片刻后,张德茂回到刘安云的面前,主动说道:“大人,我们被跟踪了,跟踪我们的人也学过武,反应快跑得也快,所以我没能追上。” “有没有看清楚长什么模样?”刘安云忙问道。 张德茂摇头,说道:“看得不太清楚,不过身影很陌生,肯定不是认识的人。” “什么人在跟踪我?为什么要跟踪我?” 刘安云彻底糊涂了,可是没抓到跟踪者也没有办法审问口供,刘安云只能是吩咐道:“小心一些,我们继续走。” 还好,接下的路上再没有发现什么意外,张德茂等沧州武师也确定没有再被跟踪,所以刘安云一行人还是非常顺利的在下午时,南下来到了郑崇和的家乡后龙,借住进了郑崇和家位于后龙溪河畔的庄园。 还是在拜见了郑崇和的母亲后,刘安云才说明了自己的真正来意,向郑崇和说道:“崇和兄,我这次来你的家乡,目的是想找一个地方,不知道这个地方你有没有去过?” “什么地方?”郑崇和问道。 回忆着自己在后世到台湾旅游的画面,刘安云答道:“是在一个山沟里,后龙溪的河边,好象还有一条小溪,溪面上有时候会飘荡一种黑色的油。对了,那里的石头缝里也会冒出黑色的油。” “后龙还有这地方?我从没见过。” 郑崇和摇头,表示自己因为勤于读书,所以很少进山,又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家有不少长工,还基本上都是后龙本地人,我把他们集合起来问一问,或许会有什么人知道。” 刘安云一听大喜,赶紧催促郑崇和召集长工打听情况,然后不一刻,好几十号老郑家的雇工就集合在了郑家门前,刘安云再次说出了自己想要寻找的地点后,很快就一个长工站出来说道:“刘大人,那地方我去过,也看见过石头缝里冒黑油。” “太好了,那地方在那里?远不远?”刘安云赶紧问道。 长工答道:“挺远的,而且我是在小时候去过那里,时间隔得太久,只记得大概位置,恐怕得花许多时间才能找到。” “没关系,只要你能带我找到那个地方,我奖励你五十两银子!” 刘安云赶紧许下重赏,长工欢喜道谢,立即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带刘安云找到那里,刘安云则赶紧要求郑崇和多安排一些人手准备当苦力,还有准备挖掘工具和路上食用的干粮,郑崇和听了大感惊奇,说道:“贤弟,你真的又要挖井?你是挖上瘾了吗?在京城挖井就算了,怎么还跑到莪的家乡来挖井?” “因为你家这里有宝藏啊。”刘安云哈哈大笑,眼前还尽是白花花的银子。 一切都准备完毕,到了第二天时,在那名长工的引领下,刘安云一行人开始溯流而上,到后龙溪的上游去寻找那个能够冒出黑油的地点,闷坏了的施萍也坚持同行,与两个丫鬟一路都是蹦蹦跳跳,异常开心。 地方确实很远,而且道路两旁很越来越荒凉,尤其是在进山之后,虽然深秋水少有河滩可走,路旁却已经看到半点人烟,到处都是深山老林,逼得张德茂等人只能是提高警戒,小心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刘安云、郑崇和与施萍——这个时代的台湾土著,可是相当生猛的。 还是到了正午过后,带路的长工才把刘安云等人领到了一条后龙溪的支流旁,四处打量着周边环境,努力回忆了许久,这才说道:“应该就是这条小河,我曾经在这条河的边上见过冒黑油的地方。” “仔细找。” 随着刘安云的一声令下,十几人包括施萍和两个丫鬟都加入了搜索的队伍,仔细查看这条小河两旁的每一处土地,寻找能够冒出黑油的地方——虽然除了刘安云以外,谁都不知道地下为什么会冒黑油,还有那种所谓的黑油到底是什么玩意。 很遗憾,足足找了近一个时辰,刘安云等人还是一无所获,结果刘安云倒是不肯死心,还早早就做好了在山里过夜的准备,刘全和老六、老九却是叫苦连天,一有机会就躺下或者坐下休息,象极了三个偷奸耍滑的侦缉队汉奸。 这时,施萍也出了问题,看了看左右后,忽然红着脸钻进了草蓬,两个丫鬟则赶紧用身体挡住草丛,刘安云知道她肯定是解决生理问题,也没放在心上,可草丛里却突然响起了施萍的尖叫声,“啊!” 还道施萍遇见了什么意外,刘安云和张德茂赶紧冲了过去查看情况,结果却施萍完好无损,只是用手指着地面说道:“刘大哥,这里,这里象是在冒黑油!” 刘安云赶紧低头去看情况,却见地面的石缝里,确实有清晰可见的黑色油迹渗出,将土层染成了一片漆黑,刘安云大喜过望,激动喊叫道:“就是这里了,快挖!快挖!” 刘安云组织的钻井作业再一次开始,与之前在京城里挖掘甜水井时不同,刘安云这一次明显更加激动,死死盯住了正在挖掘中的地面,表情既兴奋又紧张,口中还念念有词,自言自语道:“我这该死的记忆力,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挖多深就能见油?千万别太深啊,千万别太深啊!” 老天爷再一次暂时失明,几个长工刚挖下去三尺左右,土壤里就开始冒出黑油,速度还逐渐加快,没有学过封井技术的刘安云赶紧叫停,用带来的葫芦瓢舀起了一勺黑油,笑得是五官直接变形,兴奋程度远超当初在京城挖出蜜罐井。 “贤弟,这是什么东西?”郑崇和好奇的问道。 “石油!”刘安云回答得十分干脆。 “石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名字?这种石油,有什么用?”郑崇和更加好奇的追问。 “油?能不能炒菜?”刘全也加入了提问的行列。 刘安云笑得更加开心了,说道:“石油不能炒菜,不过比可以炒菜的油作用更多,可以提炼煤油和汽油,还可以做润滑油,提炼金疮药(凡士林),哦对了,还可以做蜡烛。” “可以做蜡烛?这种石油可以做蜡烛?”郑崇和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这个时代的蜡烛价格异常昂贵,一支蜡烛的市场售价高达一百五十文! 刘安云笑着点头,说道:“有了这种石油,我们以后想不发大财都难了。” 很多朋友肯定不知道,世界上的第二口油井,同时也是亚洲的第一口油井,是在宝岛的苗栗市后龙溪河畔,那里从螨清咸丰年间就开始出产石油,直到现在每年还有十几万吨的产量。 还有,肯定还有很多朋友不知道,其实玉门油田并不是大陆上发现的第一处油田,同样是早在螨清时期,大陆上的一个地方,也已经开始出产石油,那里现在也是仍然还有石油在出产,只不过因为一些特殊情况,很多朋友不知道那座油田是在那里而已。 第七十九章 上门送钱 石油加工赚钱并不困难,先不说刘安云因为凡士林的缘故,接触了解过一些相关的技术,即便是在《天工开物》这本书上,也记载着如何蒸馏石油和制取蜡烛等相关技术,只要投入一些资金建立生产作坊,就能轻松生产可以卖出高价的蜡烛,还有肯定会受到大众欢迎的煤油。 不过要想靠石油赚钱,刘安云却必须得解决两个难题,第一就是石油的运输问题,刘安云找到的油井位于深山之中,没有任何象样的道路,交通十分困难,很多地方还只能是在河滩上行进,所以要想把石油运出深山,首先就得开辟一条道路,还得在油井附近建立一个定居地。 还好,刘安云此前对于这些困难早有心理准备,即便在现银周转最困难的时候,也留下了一笔资金预防万一,现在囤积的茶叶又已经尽数出手,资金更加充裕,所以只要舍得投资,开路和建房都不算什么困难问题。 第二個难题是如何加大石油的开采,也就是如何挖一口足够深的井开采更多的石油,否则的话,就凭三尺深的那口小油井,产出的石油还不够塞牙缝。 依然还好,在这个时代,这个问题在其他国家或许是一个巨大的困难,然而华夏不同,早在北宋的时候,华夏就已经发明了‘冲击式顿钻凿井法’,可以挖出几百米的深井,所以仍然只是舍得花银子,挖出一口甚至多口深井采油不是什么问题。 这些事当然都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成,刘安云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留在后龙主持前期工作,准备等修路、建房和挖井的事进入了正规再返回淡水,淡水海关的一应事务,刘安云也只能是暂时委托给范清济,还有老刘全推荐给自己的前崇文门税吏吴林森。 多亏了淡水才刚刚开关,进出口的货物还非常之少,所以刘安云的暂时擅离职守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吴林森等海关税吏只管按章征税和贪污纳贿就行,范清济则是一边做着丝绸和瓷器的转口买卖,一边把大米不动声色的高价卖给正在疯狂囤米的陈新昆和林家父子。 该来的终究会来,数日后,一名衣着平常的中年男子来到了范家商号的门前,将一份拜帖交给了范家商号的伙计,请求伙计转递给范清济本人,范家的伙计见他衣服虽然并不华贵,气度却相当不凡,所以也没敢怠慢,一溜小跑就来到上房,将拜帖转递到了范清济面前。 “王冬?!” 拜帖上的字让范清济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赫然写着‘尧阳冬记茶行王冬’的字样,一旁的助手听了也是吃了一惊,忙好奇问道:“东家?那一个王冬?难道是福建那个著名的大茶商,几乎是独霸安南茶行的尧阳王冬?” 见范清济点头确认后,助手顿时又惊喜说道:“他亲自来了,肯定是大买卖啊!” 范清济再次点头,起身说道:“走,随我去迎接王东家。” 步履轻快的走到门房,带路的小伙计给范清济指出了王冬后,范清济忙上前行礼道:“王东家,久仰大名了,不知你亲自登门拜访,范某有失远迎……。” “嘘。” 王冬做了一个噤声姿势,表情严肃的低声说道:“范东家,能否单独说话?还有,请封锁消息,不要让外人知道我来了淡水?” 见王冬神情严肃,范清济也明白肯定有什么特殊情况,便赶紧点了点头,一边请王冬到后房说话,一边让知情的助手与伙计封锁消息,好在知道王冬身份的人就这两人,走漏风声的可能很小。 还是在来到了后堂坐定之后,王冬才向范清济客套道:“范东家恕罪,王某事先没有打任何招呼,突然登门打扰,失礼之处,还请范东家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常年做买卖,范清济也是说客套话的老手,马上就笑道:“王东家太客气了,是范某不知道你大驾光临,没有到码头迎接,太过失礼才对。” 言罢,范清济又颇为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王冬说道:“不过王东家,虽然我们大清是有商人不许穿着绸缎的规矩,可是你这衣服,也太寒酸了吧?与你的身份完全不配啊?” 王冬一听笑了,说道:“不瞒范东家,王某虽然生性节俭,但平时还真的很少穿得这么寒酸,今天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穿成这样来拜访范东家?” “王东家有什么苦衷?是否方便泄露?”范清济来了兴趣。 “怕被广州十三行的人认出来!” 王冬语出惊人,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王某探听到可靠消息,广州十三行已经联手派出了一个全权代表坐镇淡水,准备全力打压淡水海关,还早已公开扬言,谁敢贪图蝇头小利把货物卖到淡水转口,今后就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范清济点点头,说道:“这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在茶叶行业里大名鼎鼎的王东家你也这么怕他们。” 王冬一听苦笑了,说道:“如何不怕?世人都说我王冬独占安南茶行,可他们那里知道,因为朝廷的一口通商,我的茶山产出的茶叶,还有在福建收购到的茶叶,都必须要先运到广州转一道手,然后才能运到安南卖钱,这中间的大部分利润,全都被广州十三行给拿去了。” 叹息了一声后,王冬又补充道:“让他们拿走利润的大头不说,还经常得拿热脸蛋去贴他们的冷屁股,不然的话,他们不高兴了随便发一句话,我就一斤茶叶都别想运出海。自己产的茶自己运,中间还得让外人拿走一大部分,这叫什么事啊?” “都一样,不止是你,内地的丝绸商和瓷器商,也是没有一个不受广州十三行的鸟气。” 范清济同情的附和了一句,又说道:“不过现在好了,圣上颁布恩旨,允许淡水有限开关,你们多了一个选择,广州十三行肯定不敢再象以前一样那么霸道了。” “可惜朝廷还是控制得太严,淡水这边一年只许出口一百六十八条船的货,就算全部都是一等大海船,这点量内地商人也分不了多少。” 王冬再次摇头叹息,很是遗憾淡水的通商份额受到了严格管制,然后王冬又说道:“范东家,该说正事了,我知道现在广州十三行正在淡水疯狂收茶,还把茶价抬高到了一百八十文一斤,但是因为闽浙茶行基本被他们控制,淡水商家就算想借着这个机会发财,也没办法弄到货源。” “王东家的意思是,你手里有货源?”范清济马上就明白了王冬的意思。 王冬郑重点头,又低声说道:“做了一辈子的茶叶生意,货源,我手里当然有的是!但有一点,请范东家无比保密,否则的话,一旦让广州十三行知道了我把茶叶卖了给你,茶叶这碗饭我就别想吃了。” “范某可以对天发誓,这件事如果泄露一字半句,叫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 范清济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滚瓜烂熟的发起了毒誓,然后又迫不及待的向王冬问道:“不过王东家,你手里有多少货?” “一万六千担!可以明白告诉范东家,不止我一个人的货,还有几位同行与我合伙,王某只是当一个代表!”(每担一百斤) 王冬沉声回答让范清济满脸狂喜,赶紧追问道:“那王东家要多少价?” “一百五十文一斤!”王冬沉声回答道。 “这么贵?太夸张了吧?虽然说闽浙一带茶叶行业斗争激烈,收茶价格要比淡水这边高得多,现在也不是产茶的季节,可这价格也太离谱了。”范清济吃惊的说道。 王冬笑了笑,然后说道:“价格是高了些,可是范东家别忘了,广州十三行正在淡水用一百八十文一斤的价格收茶,你转一道手就一斤茶叶赚三十文,一万六千担茶,利润就是四万八千两银子!” “价格能不能少一些?”范清济赶紧追问。 王冬摇头,说道:“范东家,必须得是这个价格,我还有和我合伙的人,担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一旦让广州十三行听到一点点风声,我们家破人亡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所以低于这个价格,我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出手。” 阐述了自己的立场后,王冬又说道:“范东家,我们这么做就是在给你送银子,广州十三行有的是金山银海,为了弄死淡水海关,绝对会在他们控制最严格的茶叶上做最大的文章,为了和你抢生意,继续提高茶叶收购价都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范清济露出踌躇神色,王冬等待了许久不见答复,便面露失望的说道:“范东家,既然你连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肯要,那这事就算了吧,王某回去零敲碎打,藏着掖着偷偷往淡水分批贩茶就是了,好在是利润丰厚,有的是人愿意干。” 范清济终于开口,说道:“王东家,先别急,事情太大,得容我仔细考虑一下,这样吧,我们一起吃一个饭,边吃边谈。” 虽然王冬一再推辞,但范清济还是坚持让下人立即上酒上菜,与王冬对坐饮酒,然后还是在酒过三巡之后,范清济才下定决心,说道:“王东家,一百五十文就一百五十文,一万六千担茶叶,我全要了!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范东家请说。”王冬做了一个邀请姿势。 范清济竖起指头,说道:“第一,货到付款,茶叶必须进了莪的仓库才能付银子!第二,得请王东家把茶叶运到后龙,让人搬进我的合伙人郑国唐郑东家在后龙的庄园仓库里!” 说完,范清济又赶紧补充道:“至于为什么要运到后龙,王东家想必知道,如果让广州十三行的人看到大批茶叶运到了淡水码头,肯定会做出反应,所以只有悄悄运到偏僻的后龙去,范某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转手。” 王冬点头,说道:“还是范东家考虑得仔细,是这个道理,不过口说无凭,就凭范东家一句话,王某就要雇佣海船把这么多茶叶运到后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关于这点……。”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范清济爽快的回答,说道:“一会请王东家亲自提笔,把咱们的约定白纸黑字的写下来,范某在契约上签字按手印,到时候范某如果爽约,只管去官府告我就是了。” “那就一言为定!”王冬兴奋的回答道。 “一言为定!” 范清济更加爽快的回答,又主动举杯说道:“来,王东家,为我们共同的发财大计,干上一杯!” 王冬本想在吃完饭后就和范清济正式签约,谁知道范清济看上去身宽体胖,实际上酒量却实在是不怎么样,心情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当场醉倒在了王冬的面前,别说与王冬签约了,连怎么叫都叫不醒。 见此情景,王冬毫无办法,也只好在范清济随从的劝说下到客房休息,范清济则被下人抬回房中睡觉不提。 也还好,好事只是多磨,到了第二天早上时,吃完了早饭后,王冬还是十分顺利的与范清济签下了契约,期间在看到范清济亲笔在契约上签下名字,还有郑重按下指印,王东还笑得有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再接着,范清济又一再恳求王冬尽快把茶叶运到后龙,还表示货到之后,自己会马上带着银子去后龙付帐,王冬开心的一再答应,然后又借口避免广州十三行察觉,悄悄从范家商号的后门离开,匆匆赶去码头准备返回福州。 很可惜,范清济或许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才刚到了当天的下午,他与王冬签定的购茶契约,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伍秉钧和伍秉鉴兄弟的面前,结果看到范清济果然中了自家兄弟的妙计,伍秉钧当然是哈哈大笑,开心说道: “快,叫王冬赶紧把茶叶送到后龙交给那个范胖子,等范胖子付了款,咱们就马上把淡水茶价压下去!” 狂笑着,伍秉钧还又拍了拍范清济亲笔签名并且画押的契约,得意说道:“姓范的,有你亲笔签名并且按了指印的契约在,这一次看你怎么死!” 第八十章 八字欠揍 海运相对陆运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快,这不,范清济与王冬签订了购茶合同之后,没过几天时间,甚至还没有等刘安云做完开发石油的前期工作,王冬就已经亲自带着二十来条大小不一的海船,把一万六千担的茶叶送到了后龙。 此前已经收到了范清济的消息,刘安云在后龙当然早就做好了相关准备,所以收到王冬的船队抵达后龙的消息后,刘安云并没有任何的手忙脚乱,仅仅只是一边派人骑快马返回淡水给范清济报信,一边亲自来到后龙码头迎接王冬。 还别说,福建知名大茶商王冬给刘安云的第一印象还相当不错,不胖不瘦的适中身份远比肥成球状的范清济顺眼,五官端正的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笑容,很是能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商民王冬,见过刘大人,大人金安。” “王东家不用多礼,久仰王东家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晚辈三生有幸。” 假惺惺的互相客套了一番后,王冬这才向刘安云问道:“敢问刘大人,范东家那边,不知把消息送过去了没有?还有,存放茶叶的仓库,不知道刘大人准备好了没有?” 刘安云哈哈一笑,说道:“王东家放心,范东家那里,我已经派人去送信了,收到消息以后,他肯定会马上带着银子来和你结帐。仓库更是早就准备好了,不会影响王东家你卸货。” “那请问刘大人,仓库在那里?远不远?”王冬赶紧问道。 “不远。” 刘安云的顺口回答让王冬先是一喜,然后刘安云这才指向了东南方向,轻描淡写的说道:“顺着这条路,走十五六里就到了。” “十五六里?这么远?!”王冬差点没有吐血,心说把一万六千担茶叶搬出十五六里路,我得掏多少搬运费? 刘安云反应明显十分诧异,说道:“怎么?十五六里路就算远了?还有,范东家当初和王东家你商量的时候,难道没说我们放货的库房在那里?” “我……,忘记问了。”王冬满脸无奈的回答,也无比后悔在契约上约定,保证一定把茶叶送进范清济的库房。 “那就没办法了,后龙太偏僻,除了郑老东家的庄园以外,就找不到足够的房子存放这么多茶叶。”刘安云的回答更加无奈。 后悔也没用,心疼更没用,白纸黑字的契约已经签了,同时重量高达八百吨的一万六千担茶叶,也已经从福州运到了后龙这个破地方,再运回去光是运费就得赔上一大笔。 所以王冬毫无办法,只能是哭丧着脸说道:“没事,关系不大,客随主便,由刘大人安排。不过还得请刘大人和郑公子帮忙,帮我多找一些脚夫和车夫来搬运茶叶。” 还是在雇佣搬运工的时候,王冬才知道自己这次的买卖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赚钱,首先是后龙的港口小得可怜,仅有一个破破烂烂的陈旧码头,顶天也只能是容纳两条船同时卸货——互相还极其容易造成干扰,这一点注定了卸货的速度不容乐观。 耽误时间当然就得加钱,王冬雇来的海船可不能长期停在海面上等待卸货,人家船主和水手还得挣钱吃饭! 第二是搬运工的问题,穷乡僻壤的后龙当然养不起靠装卸货物吃饭的码头工人,虽说现在已经是接近冬季,正处于农闲季节,雇佣当地的农民代替搬运工比较容易,可是这些乡民却几乎没有任何的装卸经验,就算是赶鸭子上架,也肯定是效率缓慢,浪费大量时间啊! 还有就是车辆的问题,仍然还是因为贫穷,后龙这一带严重缺乏车辆运送茶叶,想把茶叶从码头上运到十几里外的郑家庄园,大部分都得人力搬运,如此一来,耗时耗力自然不用说,还更得耗搬运费! 哭丧着脸计算着这些细帐,王冬不得不暗暗庆幸自己是和范清济签订了契约,心道:“幸亏是一斤茶叶可以卖出一百五十文的高价,不然的话,我这次的买卖就亏大了” ………… 当后龙乡民慢腾腾的给王冬卸货运货的时候,王冬把茶叶送到后龙码头的消息,也已经被快马送到了范清济的面前,听到这個喜讯,范清济没有任何的迟疑,马上就找来了与自己狼狈为奸的郑崇和之父郑国唐,向他吩咐道: “郑老东家,赶紧动手,请同行帮忙,把咱们手里的大米全部卖给陈家和林家的商号,一斤都不要剩!” 已经见识过范清济的经商才能,郑国唐也没犹豫,答应了一声就要去找同行帮忙,范清济则又叫住了他,叮嘱道:“郑老东家,你找同行帮忙的时候,一定要说清楚,我们是要做一笔大买卖,急着要现银周转,所以才这么着急出手大米。” “范东家,为什么要这么说?”郑国唐好奇问道。 “我是要让广州十三行的人认为,我是在筹备现银准备吃下王冬运来的茶叶,所以才急着出手大米,免得他们生出怀疑,节外生枝。”范清济很是耐心的解释道。 郑国唐醒悟,忙恭维了范清济一句,这才去找同行帮忙,让他们出面帮自己把库存大米卖给陈家和林家,好在郑国唐素来人缘极好,把大米转一道手也能从中间分一杯羹,所以淡水的各个商号都很愿意帮忙,当天就开始了大量转售大米。 无法避免,虽然郑国唐的人缘好,可是在他的商业伙伴中,仍然还是有一些人会为了自身利益而出卖郑国唐,所以很快的,坐镇淡水的伍家兄弟才刚听到陈家商号大量收到大米的消息,范清济和郑国唐着急需要大量现银的情报,就接着传到了伍家兄弟的耳中。 “果然还是上当了,姓范的这么急着把大米出手,肯定是想筹集银子吃下王冬送来的茶叶!” 伍秉钧的语气十分兴奋,还仿佛已经看到了范清济失魂落魄的绝望神情,旁边的陈新昆则是急不可耐,问道:“少东家,那我们要不要压低米价,乘机宰范胖子一刀?” “不要节外生枝!” 伍秉钧赶紧阻止,果断说道:“王冬那边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降低大米的收购价,就有可能引起范胖子的警觉,让他发现自己已经中计,到时候他如果想出办法补救,我们就会丢了西瓜拣芝麻。” 不敢得罪伍秉钧的陈新昆哭丧着脸闭嘴,伍秉钧明白他的心思,便随口说道:“放心,会给你补偿,范胖子一口气吃下一万六千担茶叶后,来年的台湾春茶价格肯定会暴跌,到收获我们广州十三行在收茶价上给你一点补贴,就什么都回来了。” 还是听到这话,陈新昆脸上才露出开心笑容,忙说道:“多谢少东家,请少东家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商号里交代,让他们把范胖子出手的大米全部吃下来,绝对不让范胖子生出怀疑。” 伍秉钧满意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多派人手,严密盯住通往后龙的道路,一旦有大量的货物北上,不管是什么,都要马上禀报他!咱们要防着那个范胖子耍诈,把茶叶伪装成其他货物运到淡水,悄悄转手给我们。” 陈新昆答应,这才赶紧下去吩咐,让自己的商号继续以已经涨到六十文一斤的高价继续收购大米,同时安排心腹伙计严密盯住通往后龙的大小道路,不给范清济和刘安云等宵小鼠辈暗中转手茶叶的机会。 听郑国唐仔细介绍过后龙那边的情况,范清济当然很清楚王冬的茶叶不可能在一两天内完成卸货和搬运,所以范清济也没急着南下去和王冬交涉,只是捧着一壶铁观音,晃荡着二郎腿在自家商号里耐心等候,肥脸上还一直保持着阴损的笑容。 最后,还是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时,郑国唐才回到范清济面前,笑容满面的对范清济说道:“范东家,好消息,我们的大米全部出手了,一斤都没有剩。” 听到这话,弯腰都无比吃力的范清济这才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出手了就好,郑老东家辛苦了,有没有兴趣陪我去陈家的商号转一转?” “去他那里转什么?”郑国唐不解的问道。 “去看一看陈新昆的反应啊,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比生意对手想死的脸更好看?”范清济笑着反问,笑容还非常的欠揍。 人品不象范清济和刘安云一样卑劣,郑国唐当然有些犹豫,不过回想起陈新昆当初用卑鄙手段陷害自己的往事,郑国唐难免又有一种恶向胆边生的感觉,便果断点了点头,范清济哈哈大笑,这才领着郑国唐和几个随从出门,去陈家商号欣赏陈新昆的精彩反应。 顺便说一句,做为一个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范清济当然叫上了刘安云留在淡水的沧州武师同行,做好随时保护自己的准备。 这也是范清济来到了淡水后,第一次踏足前淡水最大商号陈家商号的大门,不过做为知名人物,范清济进到了陈家商号后,收到消息的陈新昆和伍家兄弟当然是立即出来查看情况,结果也是凑巧,刚好与陈新昆联手囤米的林应寅、林平侯也在陈家商号里,所以这对父子也跟了出来与范清济、郑国唐见礼。 “陈东家,久仰了。林老东家和少东家,真是巧啊。咦,这两位先生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不知道陈东家能不能给范某介绍一下?” 满脸笑容的客套着,范清济假惺惺的询问起了伍家兄弟的来历,伍秉钧也很坦然,自我介绍道:“伍秉钧,这位是我的弟弟伍秉鉴。” “原来是怡和商行的两位少东家,久仰久仰。” 范清济故做惊讶的赶紧拱手,又满脸好奇的问道:“两位少东家,没听说贵宝号在淡水有商号啊,怎么两位会联袂在此?” “来做点小生意。”伍秉钧冷哼回答道。 “少东家说笑了,你们两位亲自出手,做的生意怎么会小得了?” 范清济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不和几位东家客套了,说正事吧,陈东家,范某今天拜访贵宝号,是想请问一下,贵宝号有没有兴趣收购一批茶叶?” 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听到范清济这话,陈新昆、伍家兄弟和林家父子难免都是脸色一变,一起心道:“出什么情况了?这个死胖子应该是悄悄把茶叶卖给我们啊,为什么会公开挑明了此事?” 疑心大起之后,陈新昆当然是无比警惕的回答道:“范东家要出手多少茶叶?” “不多,一万六千担而已。” 范清济大模大样的回答,又微笑说道:“不过有两个条件,一是现款现货,绝不赊欠,二是得请陈东家登门取货,范某没有办法送货上门。” 无比惊讶的与陈新昆等人对视了一眼,伍秉钧开口说道:“范东家,看来这事情要让你失望了,首先是陈东家的规矩已经改了,不再登门收货,第二是陈东家的收茶价格也降了,现在只能以五十文一斤的价格收了。” “五十文一斤?怎么价格降得这么低?” 范清济满脸惊讶的发表言论,又夸张的喘了口气,转向郑国唐说道:“郑老东家,幸亏咱们俩运气好,前几天就已经手里的茶叶以一百八十文一斤的价格全卖了,不然的话,咱们俩现在就得哭死了。” 郑国唐不吭声,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范清济则又向陈新昆说道:“陈东家,那就没办法了,价格太低,这笔买卖没办法做,范某只能是就此告辞。” 嘴上说着告辞,范清济的脚下却纹丝不动,然后和范清济预料的一样,满腹狐疑的陈新昆果然试探道:“范东家何必这么焦急?难得来小号一趟,怎么也不多坐一坐?” “没办法,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实在是没时间。” 范清济唉声叹气的说道:“淡水的米价飞涨,穷苦百姓苦不堪言,幸亏靖海侯替朝廷体惜民情,答应把他今年收到的七成田租借给刘大人,让刘大人解决淡水的缺粮问题,范某得赶紧给靖海侯在台南的管家写信,请他尽快把剩下的粮食全部运来淡水,平价卖给百姓,缓解淡水百姓的燃眉之急。” 范清济这番话还没有说完,库房里早就堆满大米的陈新昆和林家父子就一起脸色大变了,然后还争先恐后的惊叫道:“靖海侯要把他的七成田租,运到我们淡水来?” “已经运来了不少,还已经都卖出去了,但是淡水的粮食价格还是没有下来,所以没办法,只能是赶紧把剩下的全部运来。” 范清济满脸欠揍的微笑回答还没说完,陈新昆和林家父子就已经一起瘫在了地上,用手指着范清济全身颤抖,半晌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郑老东家,这消息得赶紧告诉我们在淡水同行,叫他们别急着收米了,现在收得越多,将来亏得越惨,靖海侯手里的粮食,那可是不止一般的多。”这是范清济更加欠揍的吩咐。 还是在说完了这句话后,范清济才大笑着走出陈家商号,害怕被陈新昆和林家父子掐死的郑国唐赶紧跟上,伍秉钧和伍秉鉴兄弟则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脸色比已经成了死灰色的陈新昆和林家父子更加难看。 脸上阴晴变幻的胸膛起伏了许久,伍秉钧突然怒吼出声,道:“先别高兴!一万六千担茶叶,一百五十文一斤你收下来卖给鬼去!等你付了银子,老子马上就给广州写信,叫广州那边大批运茶来淡水砸盘,把茶价彻底打下来,让你血本无归!” 第八十一章 房顶漏了 范清济大笑而去后,伙计虽然很快就搀起了陈新昆和林应寅父子,然而他们却依然颤抖着发不出半点声音,更不敢去想象高价囤积的大米会让他们亏上多少银子,伍秉钧则在那里铁青着脸咬牙切齿,深恨范清济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这里得指出一句,大米生意是伍秉钧是没搀和,然而竞争对手在他面前把商业伙伴坑了,消息传扬出去,对于伍少东家的名声自然是大大的有损。 最后,还是年纪更轻的伍秉鉴首先想到了一个要命问题,说道:“不对,王冬那里恐怕要出事!” “王冬那里会出什么事?”伍秉钧疑惑问道。 伍秉鉴皱眉答道:“兄长,你有没有觉得这事情非常古怪?范胖子既然敢公开向我们兜售王冬送来的茶叶,那说明他肯定知道王冬卖茶给他是一个陷阱,那他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故意往陷阱里跳?” 伍秉钧一听,也马上发现事情不对劲,疑惑说道:“是啊,我们明明已经降低茶价了,范胖子为什么还那么不慌不忙?他就不怕高价收到的茶叶砸在手里?” “兄长,谨慎起见,我们最好是马上去后龙,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伍秉鉴建议道。 已经发现情况严重不对劲,伍秉钧当然不会拒绝弟弟的建议,当下伍家兄弟立即叫了陈家商号的伙计带路,乘车直奔后龙而去,无奈天色已然不早,不管伍家兄弟如何紧赶慢赶,待他们赶到后龙时,天色还是已经全黑。 受码头的吞吐量限制,王冬运来的茶叶仍然还有一部分没来及卸货,王冬也只能是被迫住在船上,不过这倒也方便了伍家兄弟与王冬见面,结果看到伍家兄弟在深夜中出现,王冬还大吃一惊,问道:“两位少东家,你们怎么来了?” “可能要出事,所以我们过来看一看。” 伍秉钧顺口回答,又赶紧把范清济向他们兜售茶叶的事对王冬说了,王冬更是大惊,说道:“范清济疯了?敢直接告诉你们他手里有这么多茶叶,他就不怕这批茶砸在他手里?” “范胖子很可能在耍花招,只是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招。”伍秉鉴答道。 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冷静下来仔细盘算了一通后,王冬颇为自信的回答道:“没事,范胖子玩不出什么花样,有他签名画押的契约在我们手里,他如果敢耍花招,我就去衙门里告他,逼着他兑现承诺!” 伍秉钧点头,说道:“对,范胖子如果敢爽约,我们就走官府的门路收拾他!就算淡水厅通判和他刘安云有交情,有可能会包庇他,我们还可以让台湾知府出面!实在不行,还可以直接去找福建巡抚!” 就这样,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伍家兄弟在王冬雇来的海船上将就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时,王冬询问是否继续卸货,伍秉钧也没多想,马上就答道:“当然要卸,还要遵守约定,把茶叶送到范胖子指定的仓库里去,不然的话,范胖子就有借口不付银子了。” 想想发现是这個道理,王冬也只能是强忍心疼,继续用高价雇佣后龙的乡民搬运货物,把茶叶送到十几里外的郑家庄园存放,而在这个期间,王冬自然少不得催促刘安云派人去和范清济联系,让范清济赶紧把买茶的货款送来。 还好,范清济勉强还算守信用,王冬的最后一车茶叶送进了郑家的仓库后,范清济也带着几辆银车来到了码头,还一见面就向王冬连连拱手,说道:“王东家恕罪,实在是有事忙不过来,所以来晚了一些。” 赔罪后,范清济又满脸惊奇的看着伍家兄弟说道:“咦?两位少东家,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有事过来看一看。”伍秉鉴阴沉着脸回答道。 范清济面露思索,然后还冲王冬嚷嚷道:“王东家,不对啊,你不是说,不敢让广州十三行的人知道你卖茶给我吗?怎么会和广州十三行的两位少东家在一起?难道说,这是你们设的圈套?故意骗我用高价买茶?” “范东家,你肯定是上当了!王东家和两位少东家是在联手骗你!”刘安云也在旁边嚷嚷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伍秉钧也懒得装腔作势,冷冷说道:“是我们设的圈套又怎么样?谁叫你贪心不足,上当也是活该!茶叶已经放进你的库房了,付银子吧。” “王东家,你太狠了!实在是太狠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帮着别人这么害我?” 范清济捶胸顿足,满脸的痛不欲生,旁边的刘安云则劝道:“范东家,算了,商人以诚信为本,你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赶紧把银子给王东家,免得让人说你言而无信。” 范清济无可奈何的点头,然后表情无比沮丧的一指自己带来的银车,说道:“王东家,去拿银子,九万六千两银子,全在车上,让你的人去点……。” “九万六千两银子?!” 王冬的惊呼打断了范清济的唉声叹气,怒道:“范东家,你开什么玩笑?我给你一万六千担茶叶,你才给我九万六千两银子的货款?” 惊讶并且疑惑的表情出现在了范清济的肥脸上,语气明显不解的说道:“难道不对吗?我们在契约上写得清清楚楚,茶叶六十文一斤,一万六千担茶叶,不就是九万六千两银子吗?” “六十文一斤?” 王冬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大怒道:“你做梦没有睡醒?六十文一斤,这价格我在福建都收不到,我能用这么低的价格卖给你?一百五十文一斤,我们约好的是一百五十文一斤!” “你胡说!我和你签的契约上,明明白白写着六十文一斤!”范清济一蹦三尺高了。 王冬怒极反笑,赶紧拿出那份契约,向范清济展示道:“姓范的,你自己看,上面写的是什么价格?” 让王冬与伍家兄弟傻眼,只看得那份契约一眼,范清济马上就喊叫了起来,“假的!不是这份契约!我亲笔签名的契约上,写的是六十文一斤,这份契约是假的,上面的签名不是我的,手印更不是莪的!” “你……!姓范的,你要不要一点脸?你自己看清楚,上面的签名和指印到底是不是你的?” 不用多说,气得七窍生烟的王冬自然就是当场就和范胖子大吵大闹了起来,刘安云一看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上前分开两人,好心好意的说道:“两位东家,不要吵,也不要闹,既然你们二位各执一词,那么干脆直接去衙门里当面对质吧。” “去衙门就去衙门!张大人明镜高悬,自然会给我一个公道!” 范清济一口答应,那边王冬别无选择,也只能是同意去衙门里说话,伍秉鉴则是表情狰狞,说道:“王东家放心,这场官司不管打到那里都没有关系,我们广州十三行不但会帮你追回货款,还要让这个姓范的给你追加赔偿!” 胸有成竹,伍家兄弟和王冬当然是气势汹汹的上到了淡水厅通判大堂,王冬向张步高陈述了事情经过后,伍秉鉴还开门见山的对张步高说道:“张大人,这个案子还请你务必秉公而断,不然的话,我们广州十三行即便是告上金銮殿,也要为王东家讨还公道。” “少东家放心,本官绝对不敢偏袒包庇。” 知道广州十三行有多难惹,为人势利的张步高当然是连声答应,又愁眉苦脸的看了一番那份契约后,张步高向范清济说道:“范东家,这件事明显就是你的不对了,契约上明明白纸黑字写着茶叶的价格,又没有任何涂改的痕迹,你怎么能言而无信,不按契约支付银子呢?” “张大人,不是商民言而无信,是这份契约是假的,上面的签名不是商民的笔迹,指印更不是商民按的。”范清济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那请范东家签一个名,按一个指印,让本官比对比对。”张步高很是无奈的吩咐道。 范清济答应,赶紧在衙役的帮助下当场签名按手印,旁边的伍秉鉴也赶紧提醒道:“张大人,笔迹可以故意更改,去大人仔细比对指印。” 刘安云上次作弊时,张步高已经被调离了京城,不知道刘安云还有这个绝活,张步高当然只能是愁眉苦脸的接过签名和指印对照,然后…… 然后张步高还吃惊的揉了揉眼睛,又细看了一番后,张步高这才抬头说道:“两位少东家,王东家,不是本官不帮你们主持公道,是这签名和指印根本对不上,本官想帮你们追回货款也帮不了啊。” “对不上?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他按的指印,怎么可能会对不上?” 王冬大声惊叫,张步高也不吭声,只是让人把两份指印拿去给王冬和伍家兄弟自己看,然后不消说,王冬和伍家当然是连连揉眼,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怪事? 疑惑不解间,伍秉鉴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忙说道:“王东家,你是不是记错了?范清济会不会是用另外一只手按的指印?” 没等王冬开口,范清济抢先张开了双手十指,说道:“张大人,商民可以让你检查所有指头的指印,如果有一个指印和那份伪造契约上的指印一样,商民就认这笔帐。” 见范清济如此自信,原本已经不抱多少希望的张步高也逐渐有了信心,忙按照范清济的要求,让范清济在纸上按下了所有指头的指印比对,而当确认没有一个指头的指印与契约上相似后,张步高还长长的松了口气,向伍秉鉴等人微笑说道:“两位少东家,王东家,你们自己看吧。” 仔细对照着范清济的指印,失魂落魄的神情当然出现在了伍家兄弟和王冬的脸上,张步高则是耐心等了许久,然后才问道:“王东家,两位少东家,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张大人,商民可以对天发誓,这份契约上的签名和指印,全都是范清济的!商民如果有半个字的假话,叫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王冬近乎绝望的呻吟起来。 “可是指印对不上?本官能有什么办法?” 张步高无奈的摊手,等了片刻见王冬和伍家兄弟没有话说,张步高这才一拍惊堂木,说道:“现在宣判,契约上的签名与指印不符,这份契约无效,商民王冬无权强迫范清济支付货款!原告倘若不服,可以上告!退堂!” 扔下了这句话,两边都得罪不起的张步高赶紧溜了,王冬与伍家兄弟呆立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范清济则是笑嘻嘻的对王冬说道:“王东家,你那一万六千担茶叶如何处理?要不要再雇船拉回福州?” 看了一眼满脸奸笑的范清济,王冬黑着脸一声不吭,范清济也没逼他,笑了笑就出了大堂,然后还是在范清济消失后,王冬才哭丧着脸向伍家兄弟问道:“两位少东家,我的茶叶怎么办?再运回福州的话,我的损失就太大了。” 伍家兄弟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半晌后,伍秉鉴才扔下了这么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 言罢,伍家兄弟怒气冲冲的扬长而去,王冬则是脚步沉重,好不容易才步履蹒跚的走出大堂,结果让王冬意外的是,他刚走出通判衙门,胖成了球状的范清济就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王东家,与其把茶叶运回福州,或者转运到广州,不如和我重新商量一个价,把那些茶叶都卖给我吧。” 看看范清济,王冬的胸膛里不由燃起了一团怒火,愤怒说道:“你做梦!我就是把那些茶叶全部倒进海里,也绝对不会卖给你!” 范清济笑笑,然后指了指阴沉的天空,说道:“王东家,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天气不好,很可能要下雨了。” “下雨又怎么样?”王冬不解的问道。 范清济笑得更加奸诈了,说道:“王东家,和我合伙的郑老东家是一位老好人,你的茶叶暂时放在他的仓库里,他肯定不会说什么,短期内也不会向你要仓库费,但是他的仓库如果房顶漏了,雨水泡坏了你的茶叶,你也不能找他要赔偿啊。” 恐慌的神色终于出现在了王冬脸上,看到范清济大笑着转身离去时,王冬彻底慌了手脚,慌忙追上去说道:“范东家,听你的,咱们重新商量一下茶叶价格,不过六十文一斤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你大块吃肉,多少要给我喝一点汤啊。” 第八十二章 双管齐下 经过了一番讨价还价,在王冬的苦苦哀求下,不管走到那里都喜欢得罪一大帮同行的范清济终于还是大发慈悲,以七十三文一斤的价格,吃下了王冬的一万六千担茶叶,取得这次商战的绝对胜利。 消息传到伍家兄弟的耳朵里后,伍秉钧当然是暴跳如雷,恼羞成怒,一再歇斯底里的咆哮,“姓范的,老子和你誓不两立!誓不两立!不报此仇,我伍秉鉴誓不为人!” 之前来淡水抢购茶叶和白糖的李贵开口,愁眉苦脸的往伍秉钧伤口里撒盐道:“少东家,下一步怎么办?广州十三行让我们想办法让淡水做不成茶叶生意,现在却弄巧成拙,把那么多的茶叶低价卖给了范清济,回去以后怎么向潘老东家和穆大人他们交代?” “不把这个仇报了,我就没脸回广州!”伍秉钧红着眼睛大吼。 陈新昆开口,如丧考妣的说道:“可是,我们现在还能怎么办?台南粮食正在大批北上的消息,已经在淡水城里传开,各个商号都在加紧抛售大米,米价一天跌几次,我的老本都快亏没了。” “我还找同行借了有利息的银子啊!”林应寅的哀号更加凄惨。 伍秉钧的脸色更加难看,知道这些事情一旦传扬出去,自己在商场上的名望必然会大跌,甚至父亲伍国莹都有可能对自己大失所望,重新考虑接班人的人选。所以黑着脸盘算了片刻后,伍秉钧便开口说道:“都想一想办法,看看怎么把这個场子找回来?还有让淡水这个破海关赶紧关门!” 苦思冥想了许久,李贵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少东家,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快说!”伍秉钧果断吩咐道。 李贵答应,然后才说道:“少东家,范清济虽然有钱,但是在财力方面,他还是绝无可能是我们广州十三行的对手,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利用这个优势,拼命的和范清济抢购淡水市面上的货物,尽可能的抬高货物价格,让姓范的无利可图,只能是打消在淡水做大买卖的主意。” 伍秉钧用心思索这么做的可行性,还转向自己的伍秉鉴问道:“敦元,你怎么看?” “以我们的财力,办到这点当然有可能,但是代价太大,造成的影响也太大。” 伍秉鉴盘算着分析道:“如果我们在淡水故意哄抬物价,内地的各种货物必然会大量涌入淡水,势必会影响到我们在广州的买卖。同时我们无法在淡水把货物直接出口,必须要运到广州转口,更进一步增加成本,所以这么做虽然可以让淡水的出口生意利润大减,可我们的损失也必然十分巨大。” 伍秉钧缓缓点头,说道:“有道理,这么做虽然是可以让淡水的出口利润大减,但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白白便宜内地的那些丝绸商和瓷器商,让他们更加希望朝廷增开新的通商口岸。” 已经在大米价格战中损失惨重,陈新昆和林应寅等人当然不敢随便再搀和价格战,所以赶紧一起附和,全都反对李贵这个建议。伍秉钧则又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用最低的成本打压淡水海关,让这个破口岸做不成外洋生意?” 犹豫了片刻,林应寅之子林平侯开口,更加小心的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就是动静太大,得担一些风险。” “先说来听听。”伍秉钧吩咐道。 “挑起漳泉械斗!搞乱淡水!”林平侯回答的语气开始变得凶狠。 “漳泉械斗?什么意思?”外来的伍秉钧有些糊涂。 林平侯低声答道:“就是漳州人和泉州人大规模打架,制造混乱!从大陆迁来台湾定居的百姓,基本上都是泉州人和漳州人,两个地方的人互相抱团,经常为了土地、水源和修房子挖路打架斗殴,时不时就闹出人命。” 略顿了一顿后,林平侯又低声说道:“去年淡水就发生了一次超大规模的漳泉械斗,闹出了几十条人命,淡水厅之前的抚民同知焦长发因为处置不力,被朝廷判了斩首,淡水的同知衙门也因为这件事降成了通判衙门,现在泉州人和漳州人虽然暂时不打了,但彼此都还记着上一次的仇,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冲突。” 民间出现大规模混乱,商人自然都不愿来这样的地方做生意,所以伍秉钧当然是连连点头,林平侯则又阴森森的说道:“郑国唐就是泉州人,上次械斗他虽然没有参与,但是我们只要在背后煽煽风点点火,漳泉械斗再次爆发的时候,就可以让漳州人乘机烧了他的商号和仓库!甚至顺便烧了范清济的商号和仓库!” 伍秉钧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赶紧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再一次挑起漳泉械斗?还有让漳州人在制造混乱的时候,乘机烧了范家和郑家的商号仓库?” 害怕惹火烧身,林应寅赶紧给儿子使眼色,示意儿子不要当这个出头鸟,无奈林平侯在历史上就是淡水第二次大规模漳泉械斗的挑起者和胜利者,当然没有理会父亲的暗示,所以林平侯还是答道:“不是很有把握,不过只要舍得出银子,应该有不少希望。” “银子的问题不是问题,只要事能办成,银子我们出!”伍秉钧果断答道。 见伍秉钧开口做了保证,林平侯这才答道:“上次漳泉械斗结束后,在淡水的漳州人里出了两个有头脸的人物,一个叫王作,一个叫林小文,在漳州同乡里很有威望,听说还参加了什么会党,聚拢了一帮敢打敢杀的兄弟,我们只要舍得在他们身上花银子,让他们办成这件事肯定大有希望。”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上他们?”伍秉钧赶紧问道。 “有,我也是漳州人,找到他们不难,但是要花点时间。”林平侯立即答道。 伍秉钧也没多想,立即吩咐道:“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尽快找到那个王作和林小文,只要他们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再挑起一次械斗,烧了范家和伍家,要多少银子叫他们开价!” “少东家放心,小人一定尽快把事办成。”林平侯赶紧答应,心里还立即盘算起了如何在这其中贪污一把,弥补弥补自家在这次大米价格战中的惨重损失。 这时,伍秉鉴开口了,说道:“兄长三思,搞乱淡水虽然是可以让这里的买卖不好做,但是动静太大,容易引起官府甚至朝廷全力追查,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用一个简单直接点的法子,避免造成太大的影响。” “那你有什么主意?”伍秉钧立即问道。 “我觉得,收拾掉范清济一个人就足够了!” 伍秉鉴沉声回答道:“现在淡水就只有范家和郑家两家商号敢和莪们做对,郑家本钱小实力薄,对我们造不成任何威胁,惟独范清济的财力能够和我们广州的大商行媲美,所以我们只要收拾掉范清济,让他不敢继续在淡水做生意,那么淡水这个口岸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 分析了一番发现有道理后,伍秉钧这才问道:“那如何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伍秉鉴反问,说道:“兄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侯发生的荔枝湾绑架案了?内地有一个姓徐的大徽商想到广州做外洋生意,跳过我们广州十三行直接把两江的丝绸卖到外洋,原本海关衙门的门路已经走通了,可是那个姓徐的却在荔枝湾喝舰仔粥的时候被人绑走,他的家里人花了无数银子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来不说,人还被折磨得疯疯癫癫,然后就再不敢留在广州了。” “当然记得,我还听说,那个案子的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潘老东家。” 伍秉钧露出了心领神会的微笑,然后转向林平侯问道:“那两个叫王作和林小文的,敢不敢做这样的案子?” 林平侯明显有些迟疑,仔细盘算了一下才摇头说道:“我不敢保证,挑起大规模械斗,法不责众他们还有办法脱身,但是做了这种案子,肯定容易被官府追捕通缉,所以他们未必敢做。” “废物!”伍秉钧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然后还盘算起了是否让广东的狠人出这个手。 这时,陈新昆突然开了,说道:“两位少东家,我认识一个人,肯定有胆量做这样的案子,而且他也有这个能力!” “什么人?”伍秉钧扭头问道。 “他叫陈天保,是海盗帮派好业帮的帮主。” 陈新昆回答道:“这个家伙是我们台湾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知道为了什么落草当了海盗,拉起一条有七八条海船的船队,专门在黑水沟做无本的买卖,有一次他劫了我的一船货,让我拿银子去赎,因为那船货特别值钱,我就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安排了人带银子去赎货。” “谁知道这个家伙居然是个说话算话的人,收了我的银子就还了我的货,也顺便和我的手下有了暗中联系,偶尔还会让我的人帮他打探消息,还和我约定,只要每年给他五百两银子的保护费,他就保证不动我的船。”. 说到这,陈新昆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对了,前几天他的船队就出现在淡水附近,还和官府的船打了照面,不过他没和我联络,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来这里。” “那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他?”伍秉钧赶紧问道。 陈新昆点头,说道:“有,我和他约定,如果有事要和他联络的话,就让人去海岸边的一个指定位置留下字条,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然后他就会派人和我联络。” “太好了!” 伍秉钧兴奋搓手,稍一盘算就吩咐道:“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叫那个姓陈的把范胖子绑走,告诉他,不用要范胖子的命,只要把范胖子折磨得半死不活,我就给他两千两银子!至于他范家手里勒索到多少银子,全都是他的!” 陈新昆恭敬答应,也希望借着这个机会狠狠报复范清济一把,旁边林平侯则问道:“少东家,那王作和林小文这两个人,还联不联系他们了?” “联系,当然得联系!” 伍秉钧果断说道:“绑走了范胖子,又搞乱了淡水厅,淡水这个海关就得彻底玩完!所以我们一定要双管齐下,一边让陈天保动手,一边让王作和林小文动手!” 于是乎,按照伍秉钧的吩咐,陈新昆和林平侯两个地头蛇很快就活动了起来,分别联络自己负责的帮凶,然而十分可惜的是,靠着同乡的优势,林平侯虽然很快就找到了认识王作和林小文的人,同乡却非常无奈的告诉他,说道:“少东家,实在不巧,王大哥和林大哥目前都不在淡水。” “不在淡水,他们去了那里?”林平侯赶紧问道。 “听说是一起去了彰化。”同乡如实答道。 “他们怎么一起去了彰化?什么时候回来?”林平侯追问道。 同乡摇头摆手,表示自己不知道王林二人何时返乡,林平侯无奈,只能是这么要求道:“那这样吧,那两位老乡回来以后,请务必立即告诉我一声,我有重要大事想和他们商量。” ………… 十分凑巧的是,与此同时的彰化城中,一家规模颇大的布店后院里,一名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将两名男子领到了从南洋归来的江戊伯面前,向江戊伯介绍道: “江统制,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兄弟叫王作,这位兄弟叫林小文,是我们天地会在淡水的正副首领。王兄弟,林兄弟,这就是我之前对你多次提起过的江戊伯江统制,在南洋给我们汉人打下一片新江山的江统制!” “你就是江统制?哎呀,你早说啊!我们见过面,淡水海关开关那天,我和林兄弟也在淡水的海关码头上看热闹,亲眼看到你乘洋人的船到的淡水!” 第八十三章 有来有往 江戊伯是到彰化参加台湾天地会的一个大型聚会,这个聚会的发起人姓严名烟,是天地会的一名重要元老,从漳州老家迁居到台湾后,以经营布匹生意为掩护,发展了大量的天地会会众,跃身成为了台湾天地会的分舵舵主。 做为南洋天地会的代表,在严烟的布庄里,江戊伯认识了很多的台湾天地会头目,有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林爽文,同样定居在彰化的杨振国、刘升、陈泮和王芬,还有淡水的王作和林小文,诸罗杨光勋、黄锺、张烈、叶省和蔡福。 当然,还有刘安云的同乡凤山人庄大田和庄大韭兄弟,只不过江戊伯并不知道的是,刘安云的祖上几代都和凤山天地会不共戴天,庄家兄弟也深恨刘安云在这個时代的生父入骨。 言归正传,严烟组织这一次的天地会聚会,目的有两个,一是了解台湾各地天地会的发展情况,讨论如何更进一步扩大会众,壮大实力;第二则是把江戊伯介绍给众人,让江戊伯介绍天地会在南洋发展的情况,讨论如何加强联络,与海外互通有无,携手前进。 然而让严烟意外,聚会时,他亲自发展入会的林爽文提出了一个极其激进的观点,那就是效仿逃亡到海外建国的吴元盛,组织会众在台湾发动起义,把螨清力量驱逐出台湾,进而实现天地会反清复明的夙愿。 “……现在我们起义的时机已经非常成熟,孙景燧和柴大纪这两个狗官上任之后,一味之知道贪污纳贿,盘剥百姓,全台湾的老百姓都对他们恨之入骨!而且台湾现在到处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罗汉脚,普遍都为了穿衣吃饭娶媳妇拼命,我们只要用这一点号召他们,肯定就是一呼百应,烽烟四起。” 更让严烟和江戊伯等人意外的还在后面,听了林爽文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后,王作、林小文、杨光勋和庄大田等人不仅没有感到震惊或者恐惧,相反还纷纷附和,都说道:“林大哥这话有道理,台湾全府到处都是贪官污吏,也到处都是没饭吃的罗汉脚,我们只要起事,他们绝对会拼了老命的相应。” “台湾那些绿营兵根本不堪一击,除了会盘剥百姓什么都不会,连数量不多的海盗都打不过,更别说是台湾十几二十万的罗汉脚,吓都把他们吓得死!” 面对着群情激奋的林爽文等人,历史上并没有参与林爽文起义的严烟马上明白情况不妙,赶紧开口说道:“众位兄弟,冷静,冷静,起事这样的大事非同小可,千万不能冲动。” “舵主,那你有什么高见?”王作问道。 严烟有些傻眼,原因是他的家庭条件相当不错,参加天地会和发展会众,不过是想聚集一股强大的势力保护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真的起兵反清。所以犹豫了片刻后,严烟只能是有些吞吐的说道:“我认为,我们起事的时机还不成熟,实力也远远不够,起兵的事必须从长计议。” 对严烟来说还好,旁边还有一个见过猪跑的江戊伯,接过话头说道:“众位兄弟,我认为严舵主的话很有道理,目前在台湾起事的时机确实还不够成熟,你们手里的力量也远远不够。” 言罢,江戊伯又赶紧补充道:“我是听吴元盛吴大哥总结了他起事的经验才说这话,当初吴大哥在广东起事的时候,广东那里也是到处都是贪官污吏,吃不上饭的穷苦百姓,他也认为只要振臂一呼,肯定是应者云集,但是最后你们也知道,他起事没过多久,就被官府给镇压了,被迫逃到了南洋才拣回一条性命。” 顿了一顿后,江戊伯又继续说道:“吴大哥痛定思痛后总结教训,发现他严重低估了螨清朝廷的实力,也高估了普通老百姓的力量,螨清朝廷是腐败不假,他们的绿营兵也不堪一击不假,可是这些绿营兵毕竟是正规军,多少接受过一些军事训练,有专门打仗用的刀枪弓箭,甚至还有火枪,这些都是能杀人的武器。” “但是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呢?有一把锄头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大部分人只能是拿石头或者木棍上战场,又没有经过任何的军事训练,打仗只知道一窝蜂的往上冲,毫无任何战法可言,这么做和给官兵白白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一席话说得林爽文等人哑口无言后,江戊伯又说道:“各位台湾的弟兄,有吴大哥的教训在前,你们做事一定不能冲动,想要起事,就得先做好充足的准备,最好是先准备好武器粮食这些关键的东西,让队伍有了一定的凝集力,然后再起事才有把握。” 听了江戊伯苦口婆心的劝说,王作与杨振国等人开始纷纷点头,都说道:“江统制的话有道理,我们是得汲取吴大哥的教训,丢命我们不怕,但不能白白的丢这条命。” 最激进的林爽文也无法反驳江戊伯的话,只能是向江戊伯问道:“江统制,那以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行事?” 没有造过反,江戊伯当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发动一次成功的起义,结果就在江戊伯感到无比为难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张阴险的面孔,让江戊伯灵机一动,赶紧说道:“具体怎么办,我也没有经验,不过我认识一个人,他或许……,哦不,他一定能给你们帮上忙!甚至是帮上大忙!” “什么人?”天地会众人赶紧追问。 江戊伯还算机灵和讲义气,考虑到某人的特殊身份,果断选择了替他隐瞒,说道:“他是谁我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我可以悄悄介绍给你们的其中几位认识,他目前人在淡水。而且我还可以明白告诉你们,他的本事非常大,给我们兰芳国和戴燕国帮上大忙,是我们最尊敬的朋友!” “那一定要介绍给我们认识。” 王作和林小文两个淡水人抢着开口,林爽文也果断上前一步,说道:“我也一定要认识这位朋友!” 江戊伯点头,说道:“没问题,不过我要你们对着我们汉人的祖先发誓,没有那人的允许,你们绝对不能泄露他的姓名和身份!不然的话,他会有大麻烦!” ………… 与此同时,台湾北部一座荒岛的避风港湾中,八条大小不一的海船停靠在岸边休息,船上悬挂天后圣母旗代表了他们的中国海盗身份,和其他的中国海盗一样,这面天后圣母旗上,也写着他们最大的心愿——好业(有钱)! 拿着一个算盘在甲板上扒拉,好业帮的创建者陈天保眉头紧皱,然后还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旁边的助手石文山看出不对,便问道:“帮主,怎么了?” “买洋炮的银子还是不够,看来今年搞出两条炮船的可能不大了。”陈天保语气沮丧的回答道。 石文山听了同样大失所望,说道:“没办法,谁叫咱们运气不好?连续几次买卖都没抢到象样的货,当然就卖不到几个银子。” 言罢,石文山又建议道:“要不咱们去淡水那边碰一碰运气吧,那边现在有一个海关,进出港口的货船肯定很多,加上又有淡水陈家给我们做内应,肯定有希望做成大买卖。” 陈天保也没多想,顺口就回答道:“不急,前天你去做买卖的时候,我们的人发现陈家要求和莪们联络,我已经派人去了,先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再决定接下来去那里做买卖。” 也是凑巧,陈天保和石文山的这番讨论结束后没过多久,装扮成渔民的信使就带着消息回到了好业帮的根据地,向陈天保禀报道:“帮主,和姓陈的联络上了,他是想请我们帮他绑架淡水的一个大富豪,事成后酬谢我们两千两银子,从富豪身上勒索到的银子全归我们,他分文不取。” 瞌睡时有人送枕头,正为银子发愁的陈天保一听当然是大喜,赶紧问道:“具体什么情况?仔细说。” 信使答应,这才将陈新昆请求好业帮帮忙绑架范清济的事仔细说了,然后又补充道:“姓陈的还说,只要我们能够得手,他会尽全力帮忙,他还已经派人盯上了那个范胖子,可以随时告诉我们姓范的在那里。” “太好了!帮主,这笔买卖可以做,而且一旦得手,肯定能弄到大钱!”石文山赶紧激动的怂恿道。 陈天保并不象石文山那么兴奋,而是仔细考虑了许久才说道:“这个买卖的油水是很大,但是风险也很大,淡水有官军的水师驻扎,我们到那里做买卖,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盯上。” “我们让船队尽量远离淡水码头不就行了?逮到机会再上岸抓人,抓了人以后马上撤退,官兵的水师不可能追得上。”石文山建议道。 银子的诱惑力太大,虽然明知道风险很高,然而垂涎陈新昆的酬谢与范清济的巨额赎金,正急着壮大实力的陈天保盘算再三,还是一咬牙说道:“先去淡水附近探探风声,如果真有机会,就把这笔买卖做了!” 事还没完,与石文山商量好了如何秘密前往淡水附近海域后,陈天保又把之前去和陈新昆联络的信使叫到面前,问道:“我叫你顺便打听的事,打听到了没有?” “回禀帮主,打听到了一点,不过不多。”信使如实回答道。 “快说,具体什么情况。”陈天保赶紧吩咐道。 “听说那个小姑娘姓施,是从京城来的,至于她为什么会和那个姓刘的狗官住在一起,是什么关系,小的没打听到。”信使如实回答道。 “京城来的?居然是从京城来的?”陈天保自言自语,心中还隐隐的发现了一个可能…… …………. 还是与此同时,在刘安云和范清济的要求下,老施家今年在台南收获的租粮,终于公开的大规模北上到了淡水码头,准备交给范家和郑家的商号平价出售,以此解决台北缺粮还人口迅速增加的要命问题。 职业驱使,见大批稻米运抵码头,淡水的各个商号老板自然或是亲自出面,或者是派遣心腹伙计,分别赶来码头打探相关消息,了解市场变化,结果让这些人大吃一惊的是,互相交换消息间,范家和郑家的商号掌柜伙计竟然异口同声,公布了这么一个惊人消息: “不止是今年,靖海侯已经答应了,明年和后年都要把七成的田租借给淡水海关,所以淡水的粮价几年以内都别想涨上去,就算台南的罗汉脚全来淡水,这里的米价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震惊这个消息之余,淡水各商家自然少不得将信将疑的质问,说道:“真的?靖海侯就这么大方,要连续三年把粮食借给淡水海关?” 范家和郑家的掌柜伙计再一次异口同声,理直气壮的回答道:“那是当然,我们淡水海关的刘大人是什么人?在朝廷里手眼通天!靖海侯一家有许多事情都要求着他,刘大人借到的粮食平价卖出后,银子又要还给靖海侯,靖海侯能不这样的小忙?” 成功的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后,郑国唐自然少不得向幕后操纵的刘安云报告一声,然后妖言惑众的刘安云却依然不肯满足,又向郑国唐吩咐道:“叔父,再帮帮忙,想办法再散播一条谣言,就说陈家和林家高价收购的茶叶和大米已经堆满了库房,手里已经没有现银周转,和他们有生意往来的人如果不赶紧讨债或者结帐,银子就有很大可能要不回来了。” 郑国唐为人忠厚,听到这话后难免有些心中不忍,说道:“贤侄,没必要这么狠毒吧?收茶叶和大米的事他们已经损失惨重了,何必再落井下石,给他们雪上加霜呢?” “叔父请看。” 刘安云指了指远处越来越热闹的淡水码头,说道:“看到没有,人越来越多了,这还只是刚开始,再过上一段时间,淡水的罗汉脚起码得增加好几倍,如果不赶紧想办法更进打压米价,让他们多少有一口饭吃,这些人闹起事来,受损失的只会是我们。” 亲眼目睹过去年的漳泉械斗,又知道台湾罗汉脚隐患异常严重,郑国唐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点头说道:“明白了,我这就让人去散播消息,逼着陈家和林家赶紧出货。” 刘安云满意一笑,心里却这么琢磨道:“这么做能起到多少效果?有广州十三行在背后撑腰,仅凭几条谣言,真的能逼着陈家和林家低价出货把粮价彻底打下去吗?要不要再想一个办法,再给他们来一个重的?” 第八十四章 背后使坏 “赵东家,听说了没有?陈家商号和林家米行的事?” “陈家商号和林家米行的事?什么事?” “这两家要完蛋了,他们之前想抬高茶价和米价,拼命的收茶收米,把仓库塞得满满的,结果茶价和米价不但没有涨上去,福建和台南还运来了大批的茶叶和大米,把价格给硬生生的砸了下来,让这两家亏得是叫苦连天,损失惨重。” “是得血亏,尤其是陈家,把茶叶的价格抬到了一百八十文一斤,和做外洋生意的范家、郑家结了仇,现在茶价狂掉,他之前收到的茶叶要么就得赔本卖到本地,要么就得掏运费运到广州,不管怎么卖都得亏掉裤子!” “所以得赶紧找他们结帐啊,如果不赶紧把卖给他们货款或者借给他们的银子要回来,咱们就得跟着他们倒霉了!还有,千万别再赊帐给他们了,他们的银子都变成了茶叶和大米堆在库房里,再给他们赊欠,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对对对对,林家那笔帐,我得赶紧去要回来,不然他的米行一倒闭,我的银子就打了水漂了。” 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类似的传言很快就在淡水厅的商界里散播开了,虽然不少人对传言的真实性和可信度都表示怀疑,然而陈家和林家之前大量囤积茶叶和大米却是人所共知的事实,现在淡水市面上的茶叶和大米价格又一日一跌,所以…… 所以为了自己的银子安全,与陈林两家有着生意往来的商号、茶园和蔗园还是纷纷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敢再先把货物送到陈家和林家再收款,而是必须先看到银子再送货;之前有先把货物赊给他们的商人更是纷纷登门要债,逼着陈家和林家赶紧把货款结清,生怕动作稍微慢点,自己的银子就再也收不回来。 对此,陈家和林家当然是叫苦不迭,尤其是财力目前还比较单薄的林应寅家,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彻底没有了周转现金,店铺里坐满要钱的债主,还不管林应寅和林平侯父子如何满头大汗的解释恳求,就是不肯继续宽限时间。 都是商场上的老麻雀了,只是稍微派人探听了一下情况,陈新昆和他背后的伍家兄弟马上就明白这件事是背后有人搞鬼,也赶紧商量起了对策,然后周转资金确实无比紧张的陈新昆,自然是赶紧向伍家兄弟求援,说道:“两位少东家,这一次你们一定得救一救我啊,这次摆明了是有人想要整死我,你们如果不帮我的话,我这次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啊。” “不要慌,有我们给你撑腰,就算是整个台湾府的商号来催你结帐,你也应对得了。” 伍秉钧先是很自信的给陈新昆喂了一颗定心丸,然后又皱着眉头说道:“但是具体如何帮你,这就不好办了,我们是可以帮你向父亲和广州的其他东家开口借银子,但是借多少,借多少时间,多少利息,还有拿什么担保,这些都是问题。” 陈新昆一听傻眼了,哀号道:“两位少东家,还要利息和担保?我这次是在替你们做事啊。” 伍秉钧看了陈新昆一眼,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陈东家,收茶叶你是在给我们帮忙,亏了多少我们也认了,可是我们叫你高价囤米了吗?你做大米生意做赔了,难道要我们广州十三行替你擦屁股?” 陈新昆语塞,然后才可怜巴巴的哀求道:“可是两位少东家,这段时间我是真心实意给你们效力啊,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鞍前马后的份上,无论如何都要帮一帮我啊!不然的话,我就只能是亏本出货才能还帐了!” “少东家,两位少东家!” 林应寅带着哭腔的喊叫声突然传来,再紧接着,头发雪白的林应寅以老迈之身强行撞开守在门前的下人,冲进来向伍家兄弟扑通一声双膝跪下,老泪纵横的哀求道:“两位少东家,这一次你们一定要帮一帮老朽,借一些银子给老朽周转,不然的话,老朽的米行就肯定得倒闭了!” 伍秉钧不吭声,因为他还清楚自己帮陈家和林家借银子不难,可是这么一来,自己就彻底没办法向广州十三行的总商会交代了——全权来这里打压淡水海关,结果丝毫不见效果不说,还在茶叶上巨亏了一把,现在又向同行开口借银子帮手下走狗度过难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归还。 开了这个口,广东十三行那些东家掌柜还不得什么怪话都说出来啊? 做为弟弟,伍秉鉴当然很明白兄长的心思打算,也是绞尽脑汁考虑如何应对这個局面,结果历史上一度成为世界首富的伍秉鉴也果然头脑活泛,很快就想出了一条妙计,说道:“兄长,要不这样吧,我们兄弟俩出面,再把李掌柜也叫上,联手请淡水的各大商号东家和茶园主、蔗园主吃一个饭。” “没头没脑的?为什么要请他们吃饭?”伍秉钧不解的问道。 伍秉鉴笑笑,答道:“当然是正式公开我们和陈东家、林东家的关系,顺便告诉他们,陈东家之前高价收茶完全是我们的安排,一切损失由我们承担,陈东家和林东家也是我们广州十三行最好的朋友。” “你的意思是,借我们广州十三行的虎皮,给陈东家和林东家做大旗?”伍秉钧马上就明白了弟弟的打算。 伍秉鉴含笑点头,说道:“莪们广州十三行的名号天下皆知,看到我们公开给陈东家和林东家撑腰做保,淡水的商人还有谁敢不相信他们的实力?没有人逼着他们立即结帐,他们这一关不就过了?” 伍秉钧大笑鼓掌,说道:“妙计,就这么办!陈掌柜的,赶紧去预订酒席和分发请贴吧,用我们两兄弟的名誉,宴请全淡水的商家和茶园主、蔗园主,明天就请,尽快让他们安心。” 没等陈新昆答应,伍秉鉴又嘱咐了一句,说道:“去范胖子开的那个酒馆里设宴,在他的地盘上请客,让全淡水的商人都知道,在我们广州十三行面前,他范胖子连屁都不算!” 仔细想想发现应该有效,陈新昆这才点头答应,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两位少东家,那这请客设宴的银子……。” “当然是你和林老东家出。” 伍秉钧露出了商人本色,理直气壮的问道:“难道说,我们给你们帮忙,还要替你们掏银子?” 陈新昆的表情更哭丧了,只能是无可奈何的把目光转向林应寅,林应寅更是无奈,踌躇了半晌才说道:“那……,就这么办吧,陈东家,办宴席的银子我们一人一半。” 说干就干,为了应对债主,陈新昆和林应寅只能是赶紧一边派人去预订酒席,一边分别出面,以伍家兄弟的名誉邀请淡水众商人到范清济开的酒馆赴宴,同时保证在宴席上一定会对结清货款的事给众人一个交代,请一众同行耐心再等一天。 还别说,广州十三行的旗号确实非常管用,早就听说广州十三行有代表住在陈家,又见伍家兄弟公开亮明身份,还要跑到范家的地盘上去宴请自己,淡水商人当然明白广州十三行是亮明车马要和范家对着干了,然后出于对广州十三行绝对实力优势的畏惧,淡水的商人们果然没敢把事情做绝,全都暂时停止催债,答应第二天去参加宴会,到时候再看形势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做为竞争对手,伍家兄弟和陈新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不可能瞒得过刘安云和范清济的眼线,其中范清济倒是无其所谓,并不在乎能否逼迫陈家和林家尽快低价出货,然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刘安云却十分警惕,还向范清济请教道:“范东家,陈家那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广州十三行的人为什么要公开亮出身份,还要在你的地盘上请客?” 商场卷王,虽然不在意此事,搞恶性竞争经验丰富的范清济却一眼看出了伍家兄弟的目的,随口就说道:“给淡水的商人喂定心丸呗,谣言说陈家和林家就要倒闭了,淡水的商人争着抢着上门讨债,广州十三行想帮他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公开关系,让淡水商人知道陈家和林家有广州十三行撑腰。” “然后淡水商人觉得放心不再马上逼债,陈家和林家就可以暂时度过难关,慢慢卖掉仓库里的大米和茶叶变现,商场上的老一套,我见得多了。” 刘安云一听笑了,说道:“不愧是范东家,果然经验丰富,既然明白他们打算怎么做,我就可以想办法恶心他们了。” 商场经验虽然不及范清济,然而在使坏下绊子这方面,刘安云的天赋却绝对不在卷王范清济之下,仔细盘算了片刻后,刘安云就想出了一个非常阴损的招数,然后赶紧来到了淡水厅的通判衙门,找到与自己非常有缘的张步高,当面向他提出了一个小小要求…… “刘大人,这么做太狠了吧?我知道陈家、林家和你不对付,可是用这样的手段整他们,是不是太缺德了?” 这是刘安云提出要求后,张步高苦笑着给出的回答,刘安云则是理直气壮,说道:“张大人,这你就说错了,我们这么做不是缺德,是积阴德!你自己想一想,他们两家被逼着低价卖米,可以让多少淡水的穷苦百姓吃上饭?淡水这里人多粮少,民间有多缺粮你难道不知道?” 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同时淡水的环境稳定也对自己的吏部考核有利,此外还得顾及刘安云的恐怖后台,张步高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点头说道:“行,那就这么办吧,我这就去安排。” ………… 经过了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后,到了第二天下午时,以伍家兄弟名誉举办的宴会,如期在城外码头附近的范家酒馆召开。 和伍家兄弟预料的一样,鉴于广州十三行的赫赫大名,受到邀请的淡水商人、茶园主和蔗园主,果然没有一个人敢于缺席这个宴会,同时还因为淡水的商业因为开设海关而迅速繁荣的缘故,参加这次宴会的商人,数量还明显比刘安云和范清济上次开办的宴会更多,显得更加热闹。 做为广州著名大商号的少东家,淡水商人当然大都听说过伍家兄弟的鼎鼎大名,终于见到了他们兄弟二人之后,自然少不得阿谀奉承,极尽恭维,伍家兄弟的应对也十分得体,然后还是在酒过三巡之后,伍秉钧才提高声音,大声说道:“众位东家,请稍加安静,我有一言。” 喧哗的场面马上变得鸦雀无声,无比满意自己的威望之余,伍秉钧又说道:“众位东家,今天我们兄弟在这里设宴款待你们,除了想认识淡水的各位同行,方便将来携手发财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公开宣布一件重要大事!” 场面更加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伍秉钧脸上,伍秉钧也这才一指陈新昆与林应寅父子,更加大声的说道:“我说的重要大事,就是淡水传言,说陈东家的商号和林东家的米行亏损严重,已经货不抵债,完全就是谣言!他们只是暂时的资金周转困难,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转移到陈新昆和林家父子的身上,陈新昆和林家父子赶紧连连拱手,说道:“多谢伍少东家说出实情,为小号正名。” “还有,陈东家他们之前在收购茶叶的时候,确实吃了不小的亏,高价囤了不少茶叶,但是没关系,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伍秉钧公开亮牌,大声说道:“因为前段时间的茶叶,实际上是陈东家他们帮我们广州十三行收的,不管亏多少都由我们广州十三行承担,陈东家他们不但亏损一钱一两的银子,相反还从我们手里赚到了不少佣金!” 场面终于有些哗然,然后一个商人还明知故问道:“伍少东家,能否请教一句,前段时间你们为什么明明知道亏本,还要故意高价收购淡水的茶叶?” “因为我们广州十三行的银子多得没有地方放了,所以故意当一次散财童子,把银子分一些给淡水的同行赚!” 伍秉钧的大声回答让在场众人哄堂大笑,伍秉钧则是耐心等到笑声平息才又大声说道:“众位东家,现在你们该知道陈东家、林东家他们和我们广州十三行是什么关系了吧?他们只要给我们广州十三行帮忙做事,他们不管捅多大的篓子,我们广州十三行都出面给他们善后!” 见伍秉钧公然放出这样的狂言,在场的淡水商人难免心中打鼓,暗道:“看来找陈家和林家催帐的事得重新考虑,他们的后台太硬,得罪了他们,我们的生意不会好做。” 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发现在场同行们态度开始动摇后,陈新昆和林家父子当然是心中大喜,然后陈新昆还主动开口,大声说道:“众位东家,在这里陈某可以保证一句,你们的货款……。” “谁是陈新昆?!” 突然闯进来大声喝问的差役,打断了陈新昆的当众承诺,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淡水厅通判衙门的衙役班头提着一挂铁链快步冲到了陈新昆面前,凶神恶煞的大声说道:“陈东家,有一个走私樟脑的案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言罢,衙役班头当众用铁链子往陈新昆脖子一套,拖起就往外走! 再接着,很自然的,看到陈新昆突然吃了官司,原本对他已经恢复了一些信心的淡水商人自然马上一片哗然,无不开始考虑一个要命问题——如果陈新昆因此落入法网,他欠自己的银子找谁要去?连陈新昆都还不起银子了,财力远不如他的林家父子能够还得起钱吗? 第八十五章 官字两张嘴 “陈东家,有一个走私樟脑的案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突然套在脖子上的铁链让陈新昆大惊失色,下意识的抓住铁链反问道:“王班头,什么樟脑走私?我走私什么樟脑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奉命拿人,走!” 带队的王班头不耐烦的回答,拽起陈新昆就往外走,结果这一瞬间,陈新昆的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又突然想起了自家仓库里那些没有在官府登记的樟脑原料,顿时心中一阵大慌,暗道:“坏了,难道被官府拿到真凭实据了?” 再接着,还是在被拽出了酒馆,被押着回城的时候,陈新昆才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暗道:“不可能!官府突然搜查我的仓库,我店里的伙计不可能不来送信,而且一时半会之间,官府不可能查到那些樟脑原料那些登了记,那些是没向官府交税就直接向樟农买的。” 发现了这个问题后,陈新昆总算是稍微安心,赶紧又向王班头说道:“王班头,看在平时的交情份上,麻烦你对我说说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没头没脑的,就说我和樟脑走私的案子有关?” 王班头还算好讲话,看在平时没少拿陈新昆孝敬的份上,低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是张大人叫我立即把你抓去见他,所以我不得不奉命行事。放心,只要你别乱来,我保证你不会吃苦头。” 陈新昆一听当然更是疑惑,但是做为一名社会地位比较低下的商人,陈新昆当然也不敢胡乱反抗,只能是一边老老实实的被衙役押着去见张步高,一边在心里悄悄安慰自己道:“没事,先不说官府不太可能拿到真凭实据,就算真的拿到证据又怎么样?了不起就是送点银子,事情就过去了。” 就这样,在不敢反抗的情况下,陈新昆便被稀里糊涂的押到了淡水厅的通判衙门大堂上,结果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情况,张步高还是到了申时将过的时候,才从后面出来升堂,大声喝问道:“堂下百姓,报上姓名。” “回禀青天大老爷,草民叫陈新昆,是淡水陈记商号的东家。”陈新昆乖乖的走过场。 张步高点点头,然后一拍惊堂木,说道:“陈新昆,本官问你,去年的四月二十八日,淡水同知衙门的差役,可是在你准备出海的商船上发现了一批樟脑,与你在官府登记造册的数量不符?” “去年的四月二十八?” 陈新昆仔细回忆,然后又突然醒悟,忙说道:“哦,原来是那件事啊,商民想起来了,是有这事,不过后来当时淡水同知焦大人又查清楚了,是我雇的船主许四贪图钱财,悄悄夹带了一些他自己收购的樟脑出海,被官差发现后,他为了逃脱王法,就谎称是我的樟脑。” 言罢,陈新昆又赶紧补充道:“后来焦大人经过仔细调查,证明了商民的清白,那個许四也如实招了供,被打了三十大板,罚银五十两。” “真是这样吗?为何有人向本官告发,说你是买通许四顶罪,其实真正走私樟脑的人就是你!”张步高威严的追问道。 “冤枉,冤枉,青天大老爷,商民冤枉啊!是谁胡说八道?请大人把他抓来,草民敢和他当面对质!”陈新昆赶紧喊冤。 张步高拿起了一道书信,说道:“告发者没有署名,是悄悄把情况写成书信,扔进了本官居住的院子。本来这样的告发本官可以置之不理,但是本官出于职责所在,就调看了当时的案卷,发现许四的口供前后不一,并且有多处涂改,所以本官才让差役把你带来重查此案。” “大人,商民是被冤枉的啊,这个写匿名信的人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大人如果不信,可以派人把那个许四叫来和商民当面对质啊!”陈新昆的话非常自信——因为那次的事件中,许四收了他八十两银子,所谓的三十大板也是高举轻落,根本没受任何痛苦。 张步高倒也接受陈新昆的要求,说道:“是得当面对质,来人,立即去把当时的船主许四带来,让他与陈东家当面对质。” “大人,天已经晚了,找人太难,能不能明天再去抓人?” 王班头很是无奈的指向外面的天空,张步高也这才想起天色不早,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吩咐道:“来人,把陈东家请到厢房暂住,好生招待,但是不许让他与外人接触。” 衙役唱诺,陈新昆一听却慌了手脚,忙说道:“大人,能不能让商民回家休息?商民保证随传随到,绝对不会耽误你的查案。” 张步高摇头,语气和蔼的说道:“陈东家,本官这也是为了,现在淡水开海,进出淡水港口的船只陡然增多,上面的几个衙门都来文要求本官严打走私,对走私的情况异常重视,本官如果让你回家过夜,你难免就会背上串供的嫌疑,将来麻烦只会更多。” 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番后,张步高又和颜悦色的安慰道:“没事,暂时委屈一个晚上吧,等明天你和那个叫许四的船主当面对了质,只要没有什么疑点,本官就马上放你回去。” 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张步高权力在手,陈新昆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垂头丧气的接受被暂时软禁的事实,一边乖乖留在衙门里过夜,一边在心里疯狂问候那个告密者祖先十九代。 陈新昆很快就发现他的霉运仅仅只是开始,到了第二天正午时,张步高再次升堂后,先是告诉他那个许四已经出了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然后又对他说道:“陈东家,看来你的事情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了,本官今天派人搜查你的仓库,发现你仓库里的一部分樟脑,并没有在官府登记造册。” “有这事?”陈新昆先是彻底傻眼,做梦也没想到张步高会来这么一手——一边软禁自己,一边突然搜查自己的仓库,真的拿到自己悄悄走私樟脑的证据。 张步高点头,确认事实就是如此,陈新昆也这才猛的一个机灵,赶紧故做惊讶的咋呼道:“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事!商民之前是收了一些没有在官府造册的樟脑,原本是想先收了樟脑再来大人你这里登记纳税,补上手续再把樟脑卖出去,只是因为生意实在太忙,所以给忘了。” 鬼扯了一通后,陈新昆一边拼命的使眼色,一边假惺惺的磕头哀求道:“青天大老爷,商民该死,商民有罪,商民一时糊涂才先收樟脑后补税,请大人看在商民只是初犯的份上,饶了草民这一次吧。” 如果换成了在平时,以陈新昆的身份地位,只要稍微放一点血出点银子,这样的事肯定就能蒙混过关,但是张步高这一次却破天荒的铁面无私了一次,追问道:“真的是你一时忘了吗?” “商民真的一时糊涂,把补税的大事忘了。” 陈新昆赶紧磕头,谁知道张步高竟然打蛇随棍上,一拍惊堂木就说道:“好吧,既然你声称说是忘了,那本官就去继续彻查,看看你究竟是故意逃税,还是真的忘了。来人,把陈新昆暂且拘捕下狱,待本官查明真相再做发落。退堂!” “大人,商民可以请人做保,请你法外开恩,让商民取保侯审!” 陈新昆赶紧哀求,无奈张步高双腿虽短,走得却无比飞快,一眨眼就没了踪影,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陈新昆的哀求。那边的衙役则上来说道:“陈东家,请吧。” “差爷,王班头,麻烦你们去对张大人,让我取保侯审,我一定有重谢,一定有重谢。” 陈新昆赶紧继续哀求,结果这些衙役虽然满口答应会去帮陈新昆求情,却还是坚持把他押进了牢房暂时拘留——当然,做为淡水之前的首富,不用陈新昆开口,牢头就主动把他关进了条件最好的单间,没有故意让他吃什么苦头。 最后,还是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陈新昆的老婆花氏和心腹黄掌柜才靠着送银子的手段,把尽可能好的饭菜送到了陈新昆的面前,结果见面之后,花氏当然是哭哭啼啼,问这问那,陈新昆却是根本不理老婆,只是紧张的一把抓住黄掌柜的手,问道:“买卖怎么样了?” “回禀东家,要帐的人,快把我们的商号砸了。” 黄掌柜哭丧着脸回答道:“昨天你被官差抓走以后,淡水那些商人连饭都没有吃,全都跑到我们的商号里逼着结帐,很多人还干脆住进了我们的商号里,说是不拿到我们欠他们的银子,他们就不走了。” 陈新昆长叹了一声,说道:“和我预料的一样,那伍家两位少东家,还有林家米行怎么样了?” 黄掌柜的表情更加沮丧,说道:“林家比我们更惨,要帐的人直接住进他们的家里,还把他们告进衙门,逼着他们马上还钱。至于两位少东家,他们始终没有表态,仅仅只是要我们尽快打听你的消息,看模样,他们是想先摸清楚莪们能不能过这一关再决定怎么办。” “两个狗杂种,亏我给他们那么卖力的办事!”陈新昆咬牙切齿,深恨不肯雪中送炭的伍家兄弟入骨。 这时,黄掌柜又开口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东家,接下来怎么办?如果不赶紧给同行们结帐,我们的生意就彻底没办法做了,要不,把咱们库房里的茶叶和大米出手了吧?” “不能出手!这个时候把茶叶和大米出手,我们的损失肯定无比惨重!”陈新昆赶紧摇头,坚决不肯在这个时候抛售茶叶和大米——开玩笑,这个关键时刻抛售,友商还不得落井下石拼命压价? “可是我们怎么给同行结清货款?”黄掌柜为难的问道。 背着手在牢房里转了几圈,陈新昆拿定主意,说道:“先拖着,目前你们主要办两件事,第一是求伍家那两个狗东西帮忙,明白告诉他们我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这个时候出手茶叶和大米亏损实在太大,求他们借银子帮我们挺过这一关,等我们把茶叶和大米慢慢卖出去以后一定还他们。” “那第二呢?”黄掌柜赶紧问道。 陈新昆的表情无比痛苦了,呻吟着说道:“当然是赶紧给张矮子送银子,求他赶紧把案子结了,或者是让我取保侯审,先把我放了,只要我能出去,什么事情都有希望了。” 黄掌柜答应,又把生意上的情况向陈新昆做了一些报告,这才与哭天抹泪的花氏告辞离去,留下陈新昆在牢房里长吁短叹。 其后的两天,花氏和黄掌柜每天都来给陈新昆送饭,也每次都报告说张步高说什么都不肯放人,还有伍家兄弟不见兔子不撒鹰,说什么都不肯借银子帮助他们度过难关,陈新昆听得破口大骂,可是又无可奈何。 第三天的下午时,奇迹出现,张步高突然再次升堂,当着陈新昆的面宣布说他经过详细的调查发现,陈新昆确实没有故意走私樟脑的行为,认可了陈新昆忘记补税的解释,同意陈新昆补上税款和交纳一定的罚金免罪。 陈新昆一听大喜,赶紧说道:“张大人,樟脑的税商民一定给你补上,罚的银子商民也可以明天就交,只是商民可以回家了吧?” “当然可以,去吧,退堂。”张步高一拍惊堂木,总算是了结了这个事件。 赶紧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之后,恢复自由的陈新昆出门之后,当然是在第一时间飞奔向自己的商号,可是当陈新昆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家商号门前时,却呆若木鸡的看到,自家的商号门前停满了大小车辆,车上装的,则全是他之前高价收购来的茶叶和大米。 见此情景,陈新昆当然是如遭雷击,赶紧冲进商号,才刚见到自己的助手黄掌柜,就揪住了他的衣领,红着眼睛大吼道:“谁叫你把我的茶叶卖了?谁叫你的把我的大米卖了?” “是东家你的夫人吩咐的,林家被债主逼得没办法,今天开始抛售大米还银子,米价狂跌,夫人怕这样下去亏得更惨,我们的债主又催得紧,就让我把大米和茶叶赶紧出手,换成银子还帐。” 黄掌柜的回答还没有说完,陈新昆就已经再一次瘫在了地上,口里还泛起了白色泡沫。 第八十六章 林家毒计 常年遭受缺粮之苦的淡水百姓终于迎来了一段美好时光,即便是在丰收年景也要卖到二十五文一斤的大米价格,破天荒的跌到了零售价一斤只要十五六文,大米品质如果差一些,价格还能更加便宜。 如此一来,不仅很多普通百姓能够吃上半粮半薯的杂粮饭,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还第一次品尝到了米饭的美味,甚至就连那些没有片瓦遮身的罗汉脚,也可以喝上几顿杂粮粥。 对此,淡水的百姓当然是无比开心,然而被迫低价抛售大米的淡水两大富商,陈新昆和林应寅这两家人就倒了大霉,其中陈新昆还算好点,底子厚本钱大,仅仅只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还没有到一蹶不振的致命程度,多少还有点东山再起的希望。 可是实力要逊色许多的林应寅家就不同了,被迫赔本卖光了之前高价收购来的大米不说,在新竹和淡水辛苦经营的两家米店也被迫折价转让,这才好不容易还请欠款。结果在米店转让契约上按下了手印后,林家的现任家主林应寅当场就吐了血,从此卧床不起,眼看就要不治。 家产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赔光,老父亲又一病不起,面对着这样的局面,林平侯当然是欲哭无泪,茫然无措,他最大的两个儿子林国华与林国芳则是暴跳如雷,喊打喊杀,“去和姓范的拼了!把他大卸八块,给我们的祖父报仇!” 不止是喊,林家两兄弟还真的有胆量付诸行动,一个拿着一把牛耳尖刀就要出门去找范清济拼命,林平侯赶紧拦住他们,喝道:“你们疯了还是傻了?姓范的身边有那么多的伙计家丁保护,还没等你们碰到他,你们的小命先没了!”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 不知道真正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林平侯的长子林国华红着眼睛吼道:“姓范的故意拉来那么多粮食打压米价,又勾结官府把和我们合伙的陈新昆抓进大牢,逼着淡水的其他商号逼我们还钱,把我们家害成了这样,难道就这样算了?” 林平侯无话可说,眼中泪花闪烁,双手攥得指关节发白,情绪更是激动到了极点。 这时,一名陌生人突然来到林家门外,先是问清楚了林平侯的身份,然后才向林平侯说道:“林少东家,小的是伍秉钧伍少东家派来的,我们少东家让我带话给你,上次说话的事只要你给他办成了,林家东山再起的事,包在他身上。” 看看伍秉钧派来的伍家下人,又想起伍家兄弟对自家的见死不救,林平侯难免是怒火中烧,冷冷喝道:“滚!” 伍家下人并不生气,只是又说道:“少东家,是愿意继续做富家翁,还是从此沦落为升斗小民,请少东家考虑清楚,我们少东家说了,只要你把事情办到,他就借你一万两银子继续做生意,分五年归还,而且不要利息。告辞。” 言罢,伍家下人躬身告辞,林家兄弟却是听得满头雾水,赶紧向林平侯问道:“父亲,刚才那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给他们做什么事,他们就借我们一万两银子继续做生意?” 林平侯原本不想回答,然而两個儿子却软磨硬泡,坚持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林平侯又本就心烦意乱,被两个儿子缠得毫无办法之后,还是悄悄的把伍家兄弟让自己再次挑起漳泉械斗的情况说了。 结果林平侯的两个宝贝儿子听了以后,非但没有半点的恐慌害怕,相反还一起大感兴奋,都说道:“父亲,这事可以办啊,既可以烧了范家的商号和仓库给我们报仇,又可以借到银子继续做生意,恢复我们林家的家业,应该给他们办!” 林平侯有些犹豫,林国芳则又怂恿道:“父亲,别考虑了,办吧,反正我们漳州人和泉州人不共戴天,只要稍微扇扇风点点火,这事绝对能办成。” 林平侯还是不吭声,林家兄弟则拼命的催促劝说,最后林平侯无奈,只能是这么答道:“不要急,让我仔细考虑考虑,明天再决定。” 是夜,林平侯确实做了一番深思熟虑,盘算是否应该接受伍家兄弟的要求,结果也还正常,本来就对范清济恨之入骨,又不愿去过穷苦生活,所以思量到了半夜时,林平侯还是一咬牙一横心,做出了重大决定。 下定决心后,到了第二天时,林平侯留下家人照顾已经奄奄一息的林应寅,自己则出门去找之前认识的漳州老乡,再次恳求老乡帮自己引见在漳州同乡中极有威望的王作与林小文,结果这位老乡也不知道王作有没有回来,便领着林平侯来到了淡水乡下,直接去王作家里找人。 很可惜,王作依然还没有回来,出面接待林平侯的是王作的弟弟王睿,林平侯问起王作的归期时,王睿很是无奈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兄长去彰化的时候,没说过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林平侯一听叫苦,结果也是凑巧,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人突然冲进了王家,冲王睿嚷嚷道:“王二哥,出事了,泉州那帮狗杂种,在码头上打死了我们的一个漳州同乡!老胡他们让我回来叫人,王大哥回来了没有?” “我哥还没回来,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叫人!” 王睿跳起大声回答,去后房抱出来几把砍刀就往外冲,林平侯见了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跟上查看情况,结果王睿冲到了村子中央的一口破钟下,仅仅只是敲打了破钟片刻,数以百计的强壮男子就拿着各种武器和农具赶来聚集,场面异常壮观。 还是见同乡们聚集得差不多的时候,王睿才大声喊道:“乡亲们,码头来边有消息,泉州的狗杂种,在码头上打死了我们一个漳州老乡!跟我走,给我们的老乡报仇!” “报仇!” 愤怒的吼叫声中,好几百名漳州籍村民跟在了王睿的身后,嚷嚷着大踏步赶往淡水码头的方向,而在此期间,还有许多人从附近的村庄或者田间赶来汇合,不过片刻时间,王睿的队伍就壮大到了接近千人。 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壮景,林平侯当然是暗暗欢喜,心道:“连王作的弟弟都有这样的号召力,换成他亲自带头的话,还不得轻松拉起好几千人的队伍?烧掉范家的商号岂不是易如反掌?” 很可惜,等王睿带着漳州百姓赶到淡水码头时,淡水码头上早就已经被清军士兵严密控制,同时刘安云、张步高和徐威等淡水文武官员也全部到场,然后徐威还指着被捆在码头上的十几个男子,大声喊道:“彰州的乡亲们,你们放心,抢活干,打死你们同乡的凶手,我们已经全部抓捕归案了,不会让你们的同乡白死!” 上一个淡水主官就是因为漳泉械斗丢了脑袋,张步高在这件事上当然不敢怠慢,向漳州百姓连连拱手说道:“各位乡亲,你们放心,本官一定会依法办案,绝对不会徇私舞弊,包庇杀人凶手!开堂审案的时候,你们都可以去堂下听审,本官如果有那里不对,你们可以当场指出,本官一定闻过则喜!” 继承了新身体的记忆,刘安云当然也很清楚漳州人和泉州人在台湾拼得有多惨烈,也站出来大声说道:“各位漳州和泉州的乡亲,鉴于码头的管理混乱,本官现在订一个新规矩,从现在开始,每当有货船到淡水进港,由漳州人和泉州人轮流接活,船的大小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但是绝对不许接连抢活干!” “漳州的乡亲们,你们可以问刚才在场的同乡,看我们抓的人对不对,有没有放跑了的?等你们当时在场的乡亲确认了莪们没有抓错,我们再把他们关进大牢定罪!” 汲取之前教训,张步高和刘安云等人的处置十分妥当,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所以王睿领来的漳州百姓也没急着闹事,而是找到了之前在场的同乡,确认官府没有放跑凶手,然后才在张步高等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放弃私斗打算,一度群情激奋的场面渐渐平息。 对张步高等人的处理非常满意,王睿也开口向背后的漳州同乡说道:“乡亲们,官府这次处理得还可以,回去吧,让官府按王法办案,我们到时候去听审就是了。” 漳州百姓纷纷答应,这才三五成群的离开,人群逐渐散去,结果看到这个场面,张步高和刘安云等人当然是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林平侯却是心中琢磨,暗道:“既然王作的弟弟就有这么大号召力,那我何必一定要等他回来?为什么不想一个办法,直接就利用王睿烧了范胖子的商号和仓库?” 一路盘算着这个问题,林平侯径直回到了位于淡水城内的家里,结果进门之后,他的两个宝贝儿子林国华与林国芳马上就迎了上来,一起说道:“父亲,码头上出的事你听说了没有?我们漳州人差点又和泉州来的打起来了!” “我当时就在场!” 林平侯没好气的回答,林家兄弟一听大为惊奇,赶紧向父亲问起详细,林平侯也没隐瞒,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结果让林平侯意外的是,他虽然没说自己去找王作的目的,他的两个儿子却一起大感好奇,都问道:“父亲,你去找王作干什么?” “你们认识他?”林平侯疑惑反问道。 林国华摇头,说道:“不认识,但是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在我们漳州人里很有名望,听说我们在淡水的漳州人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去他帮忙,他也每求必应,是我们漳州人里公认的好汉。” 言罢,林国华突然醒悟,忙问道:“父亲,你去找王作,该不会是想让他帮忙,烧……。” 说到这,林国华还算机灵的赶紧压低声音,说道:“父亲,你该不会是想让王作帮忙烧了姓范的商号吧?” 林平侯不吭声,林国华再次醒悟,也顿时懊悔道:“可惜,如果今天的事情闹起来就好了,我们漳州人只要象去年一样和泉州人又打起来,我们只要稍微花点银子,就有的是人帮忙烧姓范的商号。” 林平侯还是不吭声,他的二儿子林国芳却突然灵机一动,说道:“爹,这是一个机会啊,今天这事情虽然没有闹大,但是既然又起了冲突,那我们只要想办法煽一把风点一把火,漳州人和泉州人马上就又能大打出手啊?” “你有办法?”林平侯终于开口,有些不屑的问道。 林平侯明显低估了他的宝贝儿子,眨巴眨巴了眼睛盘算了一番后,林国芳低声说道:“我有一个办法,绝对可以让漳州人和泉州人再一次打起来,而且不管官府怎么出面都劝不住。” 惊讶的看了一眼儿子,林平侯抱着一线希望吩咐道:“说来听一听。” 因为主意实在太过缺德,林国芳不得不把声音压低到了最小,非常小心的把自己想出的主意说了,结果就连他的生父林平侯听了这个主意后,也难免是汗毛倒竖,低声惊叫道:“你疯了?你就不怕报应?” “怕什么报应?” 林国芳不屑的冷哼道:“妈祖真的能显灵的话,我们林家的米行用得着倒闭?前几天我们给妈祖磕了多少头,上了多少香,可是有用吗?” 血气方刚,林国华也非常赞同弟弟的主意,说道:“爹,国芳的主意不错,只要我们这么做了,漳州人就一定会和泉州人拼命,不用花多少银子就能达到目的。否则的话,要想求动王家兄弟帮这样的大忙,我们花的银子肯定不是一个小数!” 考虑到自己在经济上已经捉襟见肘,林平侯难免有些动摇,林国芳则又劝道:“爹,别犹豫了,机会难得,如果不乘着这个机会趁热打铁,我们要想把事情办成,不仅花的银子更多,把握也会小得多。” 林平侯不说话,背着手在房屋里转了几圈后,林平侯突然停下脚步,语气阴冷的低声说道:“这事太大,不能交给别人去办,你们俩兄弟做这件事!小心行事,绝对不要让人发现!” 林家兄弟一起点头,然后林国华还非常自信的说道:“父亲放心,出不了差错,顺利的话,明天我们漳州人就会去找那些泉州人拼命了!” ………… 与此同时的淡水码头上,一个獐头鼠目的年轻男子,突然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刘全的两个助手老六和老九旁边,低声说道:“六爷,九爷,消息打听清楚了,今天晚上二更过半,那批货在城北的妈祖庙附近装船。” 太阳穴上贴着小药膏的老六满意点头,奸笑着吩咐道:“很好,去吧,事情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獐头鼠目道谢,就好象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的抬步走开,老九则兴冲冲的向老六问道:“六哥,要不要告诉全爷?” 老九果断摇头,说道:“告诉他做什么?他知道了肯定要分钱,还得分走大头,咱们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么一个捞银子的好机会,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他?咱们两个去就行了!” “可是就我们两个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老九有些担心的问道。 老六自信的拍拍腰间的手铳,说道:“没事,有这个,晚上再把长枪带上,咱们两个人四条枪,足够对付那几个小蟊贼了!” 老九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便点头说道:“好吧,今天晚上咱们不回城,二更就到妈祖庙那里埋伏,然后干他一票!” 第八十七章 闽南逆鳞 夜,淡水城北,漳州乡民集资修建的一座妈祖庙附近,波浪起伏的一处海滩旁。 星光稀疏的夜空下,一条小型海船突然出现在了海面上,在尽量不点灯火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驶向海岸,停靠在了一块勉强可以充当码头用的天然礁石旁。 一支火把开始在海船上闪烁,晃动着三起三落,明显是在释放代表特殊意义的信号。 这时,十来个人影出现在了陆地上,挑着沉重的担子快步走向那条海船,船上的人也下来接应,还向为首的一个挑担人问道:“有多少?” “十一担,保证足斤足两。”挑担人低声回答。 这条海船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与这些挑担人交易了,对他们的话非常信任,马上就吩咐装船,然而就在一桩地下交易即将达成时,海岸上,却又突然出现了两個猥琐的人影,大喊道:“在干什么?” 海船水手与挑担人都是一惊,赶紧举起火把细看情况,结果让他们更加魂飞魄散的是,两个相貌和身材同样猥琐的男人,各拿一支带着刺刀的洋人步枪,已经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了近前,然后一个男子还又喝道:“再问一遍,干什么的?” “卖……,卖货的。”为首的挑担人颤抖着回答。 “卖什么货?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里鬼鬼祟祟的在这卖?”猥琐男追问道。 挑担人不敢回答,另一个猥琐男则奸笑道:“说,卖的是不是樟脑?” 挑担人更加不敢吭声,只是悄悄的去看旁边同伴,无奈两个猥琐男都十分奸诈,马上举起火枪做出准备射击的动作,大声说道:“少耍花样,实话告诉你们,我们还有兄弟在后面,全都带着枪!而且我们一开枪,在海上巡逻的官兵战船马上就能听到,到时候你们连人带樟脑一起跑不掉!” “两位大爷,放一条生路走吧,我们就是想混一口饭吃。”挑担人不得不哀求道。 “你们混到饭吃了,那我们吃什么?”一个猥琐男奸笑道。 挑担人终于明白两个猥琐男的目的,赶紧和船上的水手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说道:“两位大爷,十两银子,就当你们什么都没看到,这总行了吧?” “十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做梦!”一个猥琐男冷笑出了声音。 另一个猥琐男也奸笑道:“刚才我们看得很清楚,总共十一担,一担五两银子,五十五两!” 挑担人一听大吃一惊,说道:“五十五两?两位大爷,你们太黑了吧?我们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一担樟脑最多就挣六两,你们竟然要拿走五十五两?” 两个猥琐男一起冷笑出了声音,然后其中一个猥琐男说道:“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是从南雅那边来的樟农,私自伐樟自己炼,根本就没有多少的成本,一担樟脑最少能挣八九两银子!” 没想到两个猥琐男子这么清楚自己的情况,挑担人彻底哑口无言了,两个猥琐男则极不耐烦,喝道:“给不给?再罗罗嗦嗦,老子就开枪把官军引来,到时候你们一担樟脑都保不住!淡水这里的水师有多黑,你们难道不知道?” “两位大爷,给我们一点时间商量,这些樟脑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得和其他人商量。”. 为首的挑担人无可奈何的哀求,得到两个猥琐男的同意后,十一名走私樟脑的樟农这才低声商量起来,然后过了片刻,为首的挑担人才再次开口,语气十分可怜的说道:“两位大爷,行一行好,一家老小都在等着吃饭穿衣,四十两银子就放了我们吧。” “四十五两,少一两都免谈!” 无奈的与同伴再次商量了一下,为首的挑担人这才说道:“好吧,四十五两就四十五两。” “很好,你一个人拿银子慢慢走过来,其他人不许动,拿了银子,我们马上走人!” 一个猥琐男非常奸诈的小心安排,害怕惊动附近的官军,为首的挑担人也不敢耍任何花样,先是从海船的船主那里取了银子,然后按照要求慢慢上前,将包在一起的银子递到了一个猥琐男的手里,期间另一个猥琐男则始终用火枪指住其他的挑担人,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黑吃黑的事。 掂了掂银子的分量发现应该没问题,两个猥琐男这才命令挑担人后退,然后他们也用枪指着一众挑担人慢慢后退,结果还是在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后,两个猥琐男才一起转身就跑,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不消多说,这两个黑吃黑勒索走私樟农的人,自然是刘安云人品高尚的两个小跟班老六和老九,成功勒索到了对他们来说相当不菲的巨款后,老六和老九没敢直接返回他们暂住的淡水码头,而是选择了在妈祖庙附近的隐蔽处潜伏,耐心等待那些樟农和海船水手离开——不然的话,被他们反偷袭麻烦就大了。 还好,那些樟农并没有耍什么花样,迅速完成了走私交易后就匆匆离开了现场,不过老六和老九还是没有急着现身,而是反复确认了那些樟农已经走远后,两个家伙才笑容满面的离开藏身处,准备返回码头休息。 很意外,老六和老九才刚离开藏身处,依稀可辨的道路上就出现了两个黑影,更加鬼鬼祟祟的向着妈祖庙这边走来,手里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老九眼尖抢先看到这两个黑影,便赶紧低声提醒老六,老六仔细观察了一番,低声疑惑道:“干什么的?深更半夜来这里干什么?手里拎的是什么?” “说不定是好东西,六爷,要不咱们再干一票?”老九低声建议道。 手里拿着燧发枪,腰间插着洋手枪,老六当然不会反对这样的建议,与老九耐心等到那两个黑影走到近前后,老六和老九这才突然跳了出来,喝道:“别动,否则老子开枪了!” 两个黑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身要跑,老六再次喝道:“不许动,老子手里有枪!” 两个黑影还算聪明,乖乖的选择了停下不动,老六老九慢慢上前时,这才看清楚他们竟然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然后老六再次问道:“手里拎的是什么?” “桐油。”一个年轻人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 “半夜三更,拎桐油来这里干什么?”老九不解的问道。 两个年轻人先是犹豫,然后一个年轻人才答道:“我家的船漏了,要涂桐油修船,急着用,所以我们俩兄弟才连夜送过来。” 老六那里肯信,先是吩咐让老九盯住两个年轻人,然后改用手枪指住那两个年轻人,小心上前抢过他们手里的木桶查看,结果让老六意外的是,两个木桶里,居然真的装的全是桐油。老六也顿时气得破口大骂道:“娘的,居然真的是桐油!” “两位大爷,我们可以走了吧?我们身上没银子。”一个年轻人哀求道。 不死心的搜了搜两个年轻人,发现他们身上确实只有一些零散铜钱,还以为又可以捞一把的老六难免大叫晦气,不过在摸到一个年轻人的脖颈处时,老六则又颇为欢喜的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脖子上竟然悬挂着一块玉佩。 再接着,老六当然是毫不客气的一把扯下了那块玉佩,年轻人试图阻拦,还被老六踢了一脚,然后老六又在另一个年轻人脖子上也扯下了一块玉佩,这才喝道:“滚!” 最后,连续得手两次的老六和老九当然是迅速离开了现场,两个年轻人则是战栗了半天,又低声商议了许久,这才拎起桐油继续走向不远处的妈祖庙,漳州人集资修建的妈祖庙…… …………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吃完了简陋的早饭后,和兄长一样在漳州同乡中颇有威望的王睿,请来了同村的几位长者,向他们说道:“各位叔伯,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兄弟俩之前就商量,准备在农闲时带着乡亲挖一条引水渠,把河水引到村东那块荒地,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事啊,那块荒地早就应该开垦了。”几位同村长者都表示赞同。 王睿点头,又说道:“我哥去彰化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时间又不等人,所以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办,商量出了结果后,还请几位叔伯帮我号召一下乡亲一起努力。” 几位长者满口答应,马上就和王睿仔细商量起了具体该如何引水恳荒,然而就在快要商量出结果时,之前与王睿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平侯,突然快步冲进了王睿的家里,慌慌张张的向王睿大喊道:“王兄弟,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王睿疑惑问道。 “我们的妈祖庙被烧了!” 林平侯的大声回答,让王睿与同村长者一起难以置信的惊叫出声,接着林平侯又带着哭腔喊叫道:“我们漳州人凑钱修在淡水城北的那座妈祖庙,昨天晚上被人给放火烧了!” “谁烧的?!” 闽南人最敬妈祖,王睿马上就红了眼睛,林平侯则哭出声音,说道:“不知道啊,只知道是昨天晚上被人放火烧的。” “他娘的!老子杀他全家!”王睿怒吼出了声音。 “会不会是泉州人干的?”一位同村长者提出怀疑。 林平侯立即附和,说道:“莪也怀疑是泉州人干的,王兄弟,我知道你在我们漳州人里最有威望,所以我听到消息就赶紧跑来给你送信,你说我们改怎么办?” “王二哥,王二哥,不好了,我们的漳州人修的妈祖庙被烧了!” 另一个漳州人冲了进来报信,帮林平侯证实了消息不假,王睿则是再不犹豫,马上就双眼充满血丝的怒吼道:“敲钟!叫人!派人四处送信,把在淡水的所有彰州人都叫来!” 仅仅只隔了一天,更加壮观的场面出现,不仅仅是身强力壮的青壮男子,就连妇女、老人和儿童都聚集到了村子里的空地上,得知闽南人最敬重的妈祖受到侮辱,漳州百姓没有一个不是吼叫出声,怒火冲天,纷纷要求报仇雪恨! “肯定是泉州人!肯定是他们干的!” 和某些人预料的一样,因为一直矛盾极深的缘故,漳州百姓果然不约而同的把怀疑对象指向了泉州人,认定是他们故意烧毁了漳州人修建的妈祖庙,还有人指出证据道:“绝对错不了!昨天泉州人才在马上打死我们一个漳州人,官府给我们主持公道抓了十几个,他们觉得吃亏,所以就放火烧了我们的妈祖庙!” “和他们拼了!杀光泉州狗!” “王二哥,你带一个头,我们也去把泉州狗的妈祖庙烧了!” 本来就是义愤填膺,再被同村乡亲这么一怂恿,王睿也彻底丧失了理智,一声大吼后,便带着好几百名同乡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农具赶往淡水城的方向,而在这个期间,附近收到消息的漳州人也是怒气冲冲的赶来汇合,很快就聚集了好几千人,杀光泉州人和烧了泉州妈祖庙的口号声,也同时响彻了云霄。 混杂在怒不可遏的同乡人群中,林平侯表面上也是怒气冲冲,心里面则是暗暗得意,还迫不及待的盘算起了械斗发生后,如何在混乱中煽风点火,让愤怒的同乡把矛头指向泉州人郑国唐的产业,然后顺便波及到罪该万死的范清济。 冲突注定不可避免,与此同时,淡水的泉州人也已经开始了拿着各种武器和农具大量聚集,因为他们非常清楚,漳州人的妈祖庙被烧,死敌漳州人肯定会把矛头指向自己,如果不赶紧做好迎战准备,自己就注定会变成待宰的羔羊。 更糟糕的是,就连泉州人自己,都相信是淡水的泉州人放的火,报复欺人太甚的漳州人! 不止如此,看到机会出现,那些无产无业四海为家的罗汉脚也顿时蠢蠢欲动,而被他们盯上的,自然是码头上那些堆积如山的货物,还有最近才修建在码头附近的范家商号仓库! 历史上死伤更加惨重的淡水第二次大规模漳泉械斗,即将更加惨烈的提前展开!这一次,胜利者会是谁呢? 第八十八章 惟一办法 “漳州人建的妈祖庙,昨天晚上被人烧了!” 在租用民房改建的海关衙门里听到这个消息,刘安云先是如同听到了晴天霹雳,一度不敢相信耳朵,然后脑海里马上又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淡水要彻底大乱了!” 继承了新身体的记忆,刘安云很清楚妈祖在闽南人心中的地位,可以说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和观音菩萨都得靠边站,容不得半点的亵渎与冒犯,可以这么说,闽南人随时都可以为了维护妈祖的神圣与庄严而死! 不止如此,刘安云还更加清楚,矛盾不断的漳州人与泉州人向来是各拜各的妈祖庙,漳州人绝对不会踏足泉州人建的妈祖庙,泉州人也是走错门都不会进漳州人建的妈祖庙,在台湾各厅县,两個地方的人为了争夺风水宝地修建自己的妈祖庙,不知道爆发了多少次冲突械斗,闹出了多少条人命! 而现在,漳州人集资修建的妈祖庙,竟然被人给烧了!淡水的漳州人不发疯发狂才怪! 肯定是泉州人干的! 甚至就连刘安云这个置身事外的台湾本地人都这么认为,当然就更别说与泉州人仇深似海的漳州人了,接下来两个地方的人绝对会打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这情况刘安云不用分析就能猜到! 这时,郑国唐也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刘安云面前,凄厉的惨叫道:“贤侄,听到消息了吗?漳州人修在城北那座妈祖庙,昨天晚上被人给烧了!” 刘安云点头,答道:“刚收到消息。” “接下来怎么办?” 郑国唐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恐慌,说道:“淡水肯定要大乱了,我们在码头上的货和在城外的仓库要有危险了,去年那次大乱,我的仓库在城里倒是没受影响,可是今年我在城外新租了房子囤货,一时半会间,那些货不可能运得进城来啊?” 郑国唐这话提醒了刘安云,让刘安云猛然想起了码头上堆放的那些进出口货物,还有范家和郑家在城外的货仓,以及自己刚建到一半的石油加工作坊,心里也顿时无比恐慌,赶紧吩咐道:“郑叔父,你快带着伙计去保护你的仓库,还有通知范东家也这么做,我这就去水师营地搬救兵!” 郑国唐应诺而去后,刘安云很难得的匆匆穿上了六品官服,然后领着刘全一路匆匆赶往淡水清军水师的驻地求援,可是让刘安云大感意外的是,清军的水师营地也是气氛无比紧张,许多清军士兵不知道为了什么分成了两派彼此对峙,就好象随时就有可能发生冲突一样。 好不容易找到淡水参将徐威,刘安云求救的话还没说完,徐威就哭丧着脸回答道:“刘大人,不是末将不帮你,是末将现在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什么意思?”刘安云有些不解的问道。 徐威很是无奈的一指营地里对峙的那两群士兵,说道:“我的兵随时都有可能自己打起来了,听到消息以后,我军队里的泉州兵和漳州兵马上就各自拿起了武器准备开干,现在就只有一些其他地方的兵勉强还听我的,但他们得优先保护营地和战船,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去帮你。” “军队里也这样?”刘安云的三观被刷新。 徐威苦笑着点头,说道:“去年那次大乱就是这样,我的前任因为约束不力,和淡水同知一起掉了脑袋,最后淡水混乱还是黄军门亲自带着福州水师来平定的(史实)。” 刘安云叫苦不迭,可是又毫无办法,结果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飞奔到了徐威面前,奏道:“禀将军,泉州人大量聚集在城南他们修建的妈祖庙附近,漳州人也在往那里聚集,要把泉州人修的妈祖庙烧了报仇。” “完了,这次搞不好我的脑袋也保不住了。”徐威绝望哀号,对目前的局面彻底束手无策。 见徐威确实已经是自身难保,刘安云也只好放弃了求援的打算,赶紧领着刘全赶到码头查看情况,结果在路上刘安云才发现,张步高已经被迫下令关闭了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城池,以免已经悬乎无比的脑袋彻底不保——让暴乱百姓冲进了城里杀人放火,张步高就是有几颗脑袋也不够乾隆砍。 码头这一带的情况更加危急,无数穷得连鞋子都没有的罗汉脚大量聚集,对码头上的货物虎视耽耽,能够逃跑的民船货船纷纷扬帆出港,来不及转移货物的船主水手拿着各种武器守在自己的货物旁边,然而与数量庞大的罗汉脚比起来,却又犹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因为刘安云之前向洋人采购了一批火枪,分给了海关衙门的差役和郑范两家的可靠伙计装备,郑家和范家的仓库这边情况稍微好些,看到有人拿着火枪守在仓库门前,罗汉脚倒是不敢过于靠近,然而淡水彻底大乱之后,区区三十来支燧发枪能否抵挡住庞大的暴乱人群,自然是一个未知数。 也正因为如此,看到刘安云到来,匆匆赶来仓库的范清济声音里再次带上了哭腔,说道:“刘大人,怎么办?如果泉州人和漳州人真的打了起来,肯定会有人乘乱打劫我们的仓库啊,我们就这么一点人手,不可能挡得住这么多乱民啊?” 暗中在范家和郑家的买卖里大量投资,这两家的损失当然就等于是刘安云的损失,所以刘安云心中难免更是一片大乱,仓促之间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郑国唐再次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一见面就满头大汗的说道:“贤侄,今天恐怕谁也拦不住了,刚才达哥派人带话给我,叫我带人去妈祖庙给他帮忙,说是今天要和漳州人拼了。” 刘安云一听更是叫苦,可是心中一动后,刘安云却又赶紧问道:“达哥是谁?” “他叫简达,因为喜欢行侠仗义,处事公道,在我们淡水泉州人里很有威望,所以经常在泉州人里领头干事,今天的情况,就是他领头保护妈祖庙。他是农民出身,哥在我们泉州人的称呼里是农民的意思,所以都叫他达哥。” 郑国唐飞快的给刘安云解释,刘安云听了眼睛一亮,赶紧问道:“那淡水的漳州人,是谁带头?” “听说是一个叫王作的人,还有一个叫林小文,在漳州人里也很有名气。”郑国唐随口介绍道。 刘安云一听大喜,赶紧吩咐道:“刘全,走,去泉州人的妈祖庙那里!” “去那里?少爷,你疯了?那里马上就要有无数人拼命了,你去那里干什么?”刘全惊叫道。 “去劝和,这是我们现在惟一的办法!” 刘安云斩钉截铁的说道:“现在只有说服漳州人和泉州人不要打架拼命,我们才保得住淡水码头,还有我们的仓库!” “可是少爷,你说得服那么多人吗?几千上万人啊!”刘全傻眼问道。 刘安云也没犹豫,马上就说道:“只要说服带头的人就行,既然泉州人和漳州人都有带头的,那我们只要说服他们冷静处理这件事,就有希望劝得他们停手。赶紧走,别浪费时间了。” “可是少爷,如果那些人不听你的劝怎么办?那么多人拼命,你会有危险啊。”刘全赶紧提醒道。 “去碰碰运气,尽力而为吧。” 刘全对刘安云确实十分忠心,尽管明知道无比危险,但还是咬牙跟上了刘安云,结果刘安云主仆二人来到了位于城南的泉州妈祖庙附近时,现场早已是剑拔弩张,好几千泉州人聚集在庙外大呼小叫,时刻准备动手拼命,大批漳州人则在附近游弋,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动手。 还好,漳州人目前的数量明显还不如泉州人,自知不敌的情况下,漳州人没敢急着上前,所以目前还没有出现流血的情况。 见此情景,刘安云再不敢犹豫,赶紧冲到了保护妈祖庙的泉州人群前,大声喊道:“谁是达哥?本官是淡水海关监督刘安云,请达哥出来答话。” 还别说,刘安云难得穿着的六品官服还多少有点作用,很快就有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向刘安云拱手说道:“刘大人,草民就是简达。” 刘安云抱拳还礼,假惺惺的先说了一句客气话,说道:“久仰大名,简壮士,今天的事情,能否冷静行事?不要想去年一样打得两败俱伤,直接惊动朝廷?” “不是我们想闹事,是他们漳州人不讲理,他们的妈祖庙被人烧了,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们泉州人干的?”简达摊手回答。 “漳州的狗杂种敢碰到我们的妈祖庙,我们就和他们拼了!”好几个泉州百姓都吼叫了起来。 刘安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考虑过如何劝架,便又说道:“简壮士,能否给本官一个面子?一会漳州的领头人来了以后,请不要急着动手,先让本官与他理论理论,然后你们再决定接下来如何办?” 简达还算讲理,马上就说道:“当然没问题,不过草民也有言在先,漳州人如果敢先动手,不管是碰到莪们泉州人,还是碰到我们的妈祖庙,都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是当然。” 刘安云一口答应的时候,数量庞大的漳州人群已经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附近,人还没到,烧掉泉州妈祖庙的喊叫声早已响彻天地,与此同时,看到援军到来后,在附近游弋的漳州人也赶紧上去会合,比手画脚的描述泉州人如何蛮不讲理,添油加醋的怂恿同乡立即动手。 见此情景,还没经历过类似场面的刘安云当然有些腿软,可是为了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坑蒙拐骗来的银子,还有已经建设到一半的石油加工作坊,刘安云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大声喊叫道:“那位是王作王壮士?还有林小文林壮士?请出来答话!” 依然还是靠着六品官服狐假虎威,人群中很快就站出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大声说道:“王作是我哥,他和林小文林大哥去外地了,我叫王睿。” “原来是王壮士,敢问壮士,你可是漳州百姓的带头人?”刘安云赶紧问道。 “算是吧。”王睿点头。 见无人置疑王睿的地位,刘安云忙又说道:“王壮士,请暂时冷静,听本官一言,昨天晚上漳州人膜拜的妈祖庙被烧,做为一个信仰妈祖的台湾本地人,本官也十分愤怒,和你们一样深恨凶手入骨,简直就想把他食肉寝皮,碎尸万段!但是!” 说到这,刘安云提高了一些声音,大声说道:“但是王壮士,还有漳州的各位同乡,你们如果武断的认为这事情是泉州人干的,这就大错特错了!” “不是他们干的,还能是谁干的?”许多漳州百姓都吼叫了起来。 “可你们没有证据啊!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就认定是泉州人干的?” 刘安云很是无奈的回答,又大声说道:“王壮士,漳州的各位老乡,请给本官一个面子,让本官协助张大人彻底调查此案,拿到焚烧你们妈祖庙的凶手,还你们一个公道!” “不必了!我们信不过你们官府!” 王睿断然拒绝,漳州百姓也纷纷附和,不止一个人嚷嚷道:“少拿那一套敷衍我们,以前我们就上过你们的当,说什么帮我们主持公道,实际上就是偏袒包庇泉州的狗杂种?” “你们骂谁是狗杂种?”刘安云身后的泉州百姓顿时暴跳如雷了。 “骂的就是你们,泉州狗杂种!” 争开荒争水源争风水吉地,矛盾积累早就不是一天两天,漳州百姓继续破口大骂,结果这么一来,同样深恨漳州人入骨的泉州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吼叫道:“上!打死漳州的畜生!” “兄弟们,跟我上!”王睿果断举起了砍刀…… 第八十九章 三日之约 “兄弟们,跟我上!” 看到王睿举起了砍刀,刘安云马上就明白情况不妙,情急之下也没多想,上前就一把按住王睿的肩膀,大声说道:“王壮士,冷静,不要冲动!” “放开我!不然我连你一起砍!” 多少有些忌惮刘安云的官员身份,王睿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满脸怒气的想把刘安云推开,刘安云当然坚持按住王睿的胳膊,大声说道:“王壮士,你想过没有,你带头动了这个手,今天要死多少人?他们的妻儿老小怎么办?你养他们?” 听到这话,王睿略略有些犹豫,不曾想漳州人群里却有人喊道:“我们不怕死!为了妈祖,我们愿意拼这个命!” 有人带头怂恿,崇信妈祖的漳州百姓难免纷纷附和,都表示愿意为了妈祖而死。刘安云无奈,只能是赶紧又大声说道:“乡亲,漳州的乡亲们,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一定会帮你们找到烧庙的凶手,还你们一個公道!” 言罢,刘安云还又回头向背后的泉州百姓人群喊道:“泉州的乡亲们,不要动手!今天的事都怪那个烧庙的卑鄙小人,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千万要冷静,不要为了别人白白送命!” 这时,漳州百姓人群里又有人喊道:“乡亲,别听这个狗官的胡说八道!上,找泉州的狗杂种算帐!” “上!杀!” 漳州百姓人群大肆骚动,吼叫着纷纷向前,王睿也一把将刘安云推翻在地,然后大步上前准备开干。刘安云一看彻底无招,忍不住心道:“完了。” “住手!都给我停!” 关键时刻,新的吼叫声突然传来,再紧接着,几个男子快步跑了过来,争先恐后的大喊道:“停!停!先别打!” “哥?!” 王睿惊喜扭头,原本已经开始骚动上前的漳州百姓也纷纷惊喜喊叫,“王大哥,林大哥!” “谁的能耐这么大?”刘安云更是惊喜万分,结果仔细一看来人时,却又更加意外的看到快步冲来的四个人中,其中之一竟然是前些天声称有事外出的江戊伯。 这个时候,四个男子已经冲到了漳州人群前,其中一个与王睿长得颇为相识的男子皱眉问道:“老二,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推倒刘大人?” “他拦着我们找漳州人报仇。” 王睿赶紧解释,然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那男子仔细说了,旁边的漳州百姓也是七嘴八舌,纷纷一口咬定是泉州人烧了他们修建的妈祖庙,可是让王睿和漳州百姓意外的是,那男子听了以后并没有急着动怒,而是吩咐了一句让众人冷静,然后转向刘安云抱拳说道:“刘大人,在下王作,我弟弟王睿刚才冒犯了你,还请恕罪。” “壮士客气,久仰壮士大名了。”刘安云赶紧抱拳还礼。 “在下林小文,见过刘大人。” 另一个男子也上前来自我介绍,结果就在刘安云与他客套时,第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也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行礼说道:“在下林爽文,见过刘大人。” “林……,林爽文?你就是林爽文?” 历史还没稀烂到家的刘安云顿时吃了一惊,立即就想起了在历史上颇有名气的台湾林爽文起义,林爽文也同样非常意外,问道:“怎么?刘大人知道草民?” “听说过壮士的大名。”刘安云赶紧敷衍,然后又与江戊伯互相见礼。 这时,王睿开口了,十分不解的向王作问道:“哥,你对这个姓刘的怎么这么客气?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以后再告诉你。” 王作没有急着解释自己对刘安云异常客气的原因,只是向刘安云说道:“刘大人,今天的事你准备如何安排?我们闽南人最敬妈祖,泉州人烧了我们漳州人的妈祖庙,这事情我必须得给乡亲一个交代,否则我就没脸活在这天地之间!” 刘安云回答得斩钉截铁,说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凶手找出来还你们一个公道!” “行,那刘大人你要多少时间?”王作回答得同样无比痛快。 刘安云傻眼了,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是保证尽快帮你们找到烧庙的凶手!” 漳州百姓再次喧哗,纷纷质疑刘安云的信用,王作也说道:“刘大人,你只能保证尽快可不行,三天,三天之内你只要帮我们找到凶手,我可以保证这件事就可以了结!但是三天之后你交不出人,你就没办法向我交代,我也没办法向乡亲们交代!” 王作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刘安云当然也无法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好,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内,莪一定帮你们找到烧庙的凶手!” 王作点头,然后向漳州的百姓人群大声说道:“乡亲们,请给我王作一个面子,宽限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刘大人找不到烧庙的凶手,我王作就是豁出这条命不要,也要烧了泉州人的妈祖庙,给我们的妈祖庙报仇!” “乡亲们,也给我林小文一个面子,等上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找不到烧庙的狗杂种,我林小文第一个和泉州人拼命!”林小文同样大声说道。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刘安云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王作与林小文二人在漳州百姓中的威信,尽管已经群情激奋到了极点,然而在听到了王作与林小文的承诺后,漳州百姓还是纷纷答应,同意暂时忍耐三天。 可仍然还是有不知死的,至少开始那个怂恿赶紧开干的声音就再次喊道:“王大哥,林大哥,别听那个狗官的鬼话,他是在故意包庇泉州狗杂种!” 听到这话,王作顿时脸色一沉,喝道:“谁在放屁?给我揪出来!” 人群顿时一片骚动,再紧接着,与刘安云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平侯,就被好几个热情的漳州百姓给推了出来,然后王作沉着脸问道:“你说刘大人故意包庇泉州人,他如何包庇了?你给我说出道理!” 林平侯畏缩着不敢吭声了,王作这才转向漳州百姓大声说道:“乡亲们,请相信刘大人,这些天来淡水发生的情况,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修房修路修码头,刘大人给我们这些老百姓找了多少活干,他少过我们一文钱的工钱没有?淡水开海,我们的茶叶和白糖都可以卖出高价,得到好处的是谁?象刘大人这样的好官,你们之前见过没有?” 听王作的话说得有理,漳州百姓纷纷附和,王作也这才挥手说道:“乡亲们,回去吧,相信刘大人,相信他在三天之内一定会找到烧庙的凶手,还我们漳州人一个公道!” 王作的话非常管用,出于对他的信任,原本已经准备大打出手的漳州百姓终于开始逐渐散去,结果看到漳州百姓不再试图侵犯自己的妈祖庙,泉州百姓当然也不再喊打喊杀。刘安云见了长松一口气,忙向王作和林小文行礼说道:“王壮士,林壮士,多谢了。” 王作和林小文一起还礼,然后说道:“刘大人不必客气,但是还请大人务必兑现诺言,不然的话,三天后我们也无法劝说乡亲们住手。” “两位壮士放心。” 刘安云一口答应,然后还灵机一动,先是请王作等人暂时等待自己,又回到泉州百姓的领头人简达面前,将他拉到一边,对他低声说道:“简壮士,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不管谁输谁赢,你的同乡都肯定得死伤惨重,看在你的乡亲们份上,还请你务必帮我一个忙。” “大人请说,简某一定尽力而为。”简达很爽快的回答道。 “帮我查一查,究竟是谁烧的妈祖庙?” 刘安云直接提出要求,又说道:“简壮士,我知道你们泉州人和漳州人各拜各的庙,但是请不要忘了,你们拜的都是妈祖,烧了漳州人的妈祖庙,也是对妈祖的亵渎。所以请简壮士看在妈祖的份上,务必帮我揪出这个烧庙的凶手,惩罚他亵渎和冒犯妈祖的不赦罪行。” 还别说,因为很清楚泉州人与漳州人之间的矛盾有多深,甚至就连简达都认定是泉州人为了报仇才偷偷烧的庙。所以简达也没责怪刘安云对自己乡亲的怀疑,只是立即说道:“大人放心,简某可以对着妈祖发誓,一定尽全力帮你找出这个凶手!只要找出来,不管是谁,那怕是我的兄弟儿子,我也一定交给你治罪!” 知道闽南人只要对着妈祖发誓,就一定不会违背誓言,刘安云当然相信简达的承诺,赶紧向简达连连道谢,简达也确实兑现了承诺,一边劝说泉州百姓散去,一边安排可靠的同乡仔细调查,寻找那个亵渎妈祖的可耻败类。 与此同时,见漳泉百姓没有打起来,原本想趁火打劫的罗汉脚大失所望之下,也只好逐渐散去,让刚刚才逐渐繁荣起来的淡水码头躲过一次大劫。 再接着,刘安云倒是想邀请王作和林小文到自己住处做客,加深一下感情,无奈王林二人必须回去安抚同乡,只能互相约定了如何联络暂时分别,然后刘安云不敢有任何的怠慢,赶紧就带着刘全回城,去找张步高商量如何揪出凶手。 很可惜,虽然张步高对刘安云是千恩万谢,还亲自领着经验丰富的衙役陪同刘安云前往城北,到失火的现场去寻找破案线索,无奈现场已经遭受无数百姓的践踏,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追查的线索,惟一只是通过没有完全烧完的木头气味判断,烧庙的人很可能用的是桐油。 对此,刘安云和张步高当然只能是愁眉对苦脸,商量了好半天,也仅仅只能是决定悬赏纹银五百两,让淡水百姓帮着寻找凶手。 让刘安云和张步高气炸肚皮,悬赏告示张贴出去后,虽然当天下午就有好几个人来提供所谓的破案线索,可是仔细一查,这些人不是贪图巨额悬赏来胡说八道,就是想乘机报复和打击仇人,故意栽赃陷害。 折腾到了天色全黑仍然一无所获,又累又饿的刘安云毫无办法,也只好在郑崇和与刘全的劝说下返回住处休息,准备到了第二天再继续调查。结果让刘安云和刘全恼怒的是,他们回到住处时,昨天下午就不见人影的老六和老,。竟然早早就已经回到了家里,还正在喝着酒吹牛。 自己又累又饿,小弟们却在大吃大喝,刘全见了以后当然是勃然大怒,怒道:“老六,老九,你们死那里去了?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你们?” “回全爷,我们在码头上的关房里,怕那些乱民点火烧了关房,所以一直守在那里。”老六赶紧回答道。 “狗屁!你们分明是贪生怕死,看到出事了,所以躲在关房里不出来对不对?” 刘全非常清楚自己两个小弟的德行,老六老九赶紧喊冤,然后老六还转移话题道:“少爷,全爷,郑公子,你们吃了饭没有?要不过来一起吃点?这是我们自己掏银子买的酒菜。” 全都饿得厉害,刘安云和刘全等人当然接受了老六和老九的邀请,而刘安云等人开始狼吞虎咽后,老六和老九还假惺惺的问起了刘安云今天遇到的情况,刘全也没多想,随口就把刘安云答应在三天之内找到烧庙凶手的事说了。 “全爷,那我们找到什么线索没有?”老九好奇的继续追问道。 “找个屁!” 刘全用筷子掏着海螺肉,没好气的回答道:“那座妈祖庙彻底被烧塌了,现场又到处都是脚印,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惟独就是找到了一块破木头,闻到上面有桐油的味道。” “桐油?” 听到这个关键词,老六和老九都是一楞,然后对视了一眼后,老六和老九还异口同声的惊叫了起来,“桐油?难道是他们?!” “谁?!”刘安云飞快抬头。 老六和老九还算老实,马上就鬼扯了一个让他们昨天晚上出现在妈祖庙附近的由头,把他们遇到两个提着桐油年轻人的事仔细说了,刘安云一听大喜,赶紧问道:“那你们看清楚他们长什么样子没有?认不认识他们?” 第九十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一章 道高一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二章 不速之客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三章 意外强援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四章 魔高一丈!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五章 意外收获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手把手教反清(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七章 手把手教反清(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八章 绑匪的格局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九章 节外生枝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章 恶有恶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落入陷阱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章 层出不穷的阴招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三章 山穷水尽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老乡见老乡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五章 岛上惨案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六章 惟一亲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七章 姜还是老的辣 伍家兄弟肚子里这口恶气,憋得是实在太久太久了。 受广州海关和整个广州十三行所托,奉命来台湾打压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淡水海关,用尽了各种手段,掏出了无数银子,始终不见半点成效不说,还被刘安云与范清济一伙人将计就计,在广州十三行的孝子贤孙王冬身上狠狠宰了一把,以令人不敢相信的低价,楞是买走了一万六千担茶叶,等于就是狠狠的在伍家兄弟脸上打了一记耳光。 消息传回广州,因为主营的就是茶叶,与伍家商号关系不错的卢观恒在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向伍家兄弟的父亲伍国莹爆出了粗口,让伍国莹在一干同行面前颜面尽失,也让整个广州十三行都对伍家兄弟的能力提出了质疑。 这还不算,打脸的还在后面,因为站位的问题,广州十三行在淡水最忠实的两条走狗陈新昆和林应寅两家商号,还双双遭受了池鱼之殃,陈家伤筋动骨元气大伤,林家则是直接破产倒闭,家破人亡,让淡水、台湾和乃至闽浙商界都看清楚了广州十三行的纸老虎真面目,严重削弱了广州十三行的威信。 与此同时,商场卷王范清济还耍尽花招挖墙角抢客户,为了和广州十三行抢生意,甚至不惜把从扬州买来的美女送上进生意伙伴的卧室,导致内陆商人纷纷以脚投票,巨额投资潮水一般的涌入淡水,直接动摇到了广州十三行的根基!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是广州十三行的其他商人了,就连伍国莹都再也沉不住气,派出得力手下赶来淡水代表自己耳提面命,质问两個儿子到底有没有能力办成这件大事?要不要乘着现在还没脸彻底丢光,赶紧换人回家? 这些情况叠加在了一起,彻底把伍家兄弟逼上了赌桌,迫使他们制订了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那就是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把自己们能够代表广州十三行调动的货物全部调动起来,尽可能的低价卖给范清济,尽最大限度的占用范家的流动资金,把范家的资金链绷到最紧! 再接着就是漳泉械斗和绑架范清济的连环计,这两个行动只要有一个成功,淡水的形势必然会出现巨大变动,到时候那些与范家有着生意往来的商人为了自身利益,就必须得赶紧登门讨债,范家流动资金严重短缺这颗不定时炸弹,也马上就会彻底爆发! 这一次总算是天遂人愿了,和伍家兄弟预料的一样,胖成球状的范清济看到有这么多价格公道到夸张地步的货物送上门来,果然是两眼放光垂涎三尺,几乎没做任何考虑就照单全收。 然后还和伍家兄弟希望的一样,为了尽可能吃下这些物美价廉的货物,范清济还果然把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拿了出来收购这些货物,对于其他商家利润不高的货物,范清济则采取了用信用赊帐的办法进货,慢慢走到了资金链彻底断裂的边缘。 漳泉械斗被刘安云出面平息,这件事差点没把伍家兄弟吓掉魂,然而陈新昆暗中收买的好业帮,却马上就给了伍家兄弟一个巨大的惊喜,竟然真的绑架走了范清济,顺手点燃了范家资金链断裂的不定时炸弹。 辛辛苦苦的亲手埋下了这颗炸弹,好不容易到了炸弹即将爆炸这一天,志得意满的伍家兄弟当然要亲临现场,亲眼欣赏竞争对手破产清算的美妙场景,在粮食价格战中元气大伤的陈新昆更是激动叫喊,“今天,老子一定要好生看一看范家怎么死!看他范胖子的全家怎么死?!” 还是和伍家兄弟、陈新昆意料的一样,兴高采烈的来到了范家商号门前时,尽管还没到营业时间,范家商号门前早就已经是人山人海,挤满了来自东南各地的商人伙计和看热闹的百姓,面带奸笑者还相当不在少数。 略略让伍家兄弟意外,原本处于隔岸观火这个有利位置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范罢览,竟然也毫不忌讳的出现在了现场,还主动的迎了上来打招呼,伍家兄弟立即还礼,然后伍秉钧还好奇问道:“范大班,怎么来得这么早?这种事好象用不着你这位和兰国在广州的首席大班出马吧?派过人来看一看不就现了?” 范罢览的坦白回答再次让伍家兄弟意外,说道:“必须得亲自来,有些事情和有些话,在今天对淡水的海关监督刘大人说最方便。” “范大班的话什么意思?”听话听音,伍秉钧马上就发现范罢览是话有话。 知道伍秉钧有小心眼的毛病,范罢览干脆把话说得更直接,说道:“少东家放心,不会坏你们的事。两位少东家听说过了没有,我们和兰国的东印度总督前几天换人了?” “听说是曾经担任过和兰驻大清和日本大使的德胜(又译为蒂进)先生接任,只是还没确认。”消息灵通的伍秉鉴马上答道。 范罢览坦然点头,说道:“总督先生南下到爪哇上任路过广州时,曾经告诉过布拉姆先生,说是去年朝廷突然赐给兰芳和戴燕两个蕞尔小国藩属资格,与淡水海关这位刘大人有着很大关系,说明这位刘大人与南洋那些天朝弃民关系肯定不一般,有他在中间作梗,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经营多年的东北亚毛皮生意,肯定会受到不小影响。” 大概介绍了一下背景,范罢览又露齿一笑,说道:“所以在下今天就斗胆来沾一沾二位少东家的光,借着这个机会,劝刘大人适当考虑一下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利益,减少一些和南洋那些天朝弃民的往来。” 明白了范罢览的真正用意是想乘机在另外一个方向勒索刘安云,伍家兄弟自然大感放心,然后伍秉钧还笑道:“原来如此,那就祝范大班马到功成,如愿以偿了。” “托福,托福,也祝二位少东家心想事成,为广州十三行建立盖世奇功。” 范罢览开心笑着还礼时,旁边的人群突然一片骚动,还有人大声喊道:“开门了!范家开门了!” 范罢览和伍家兄弟赶紧扭头,见范家商号的大门确实已经打开,刘安云还顶着一双黑眼圈第一个走出范家大门,身后跟着的范光正、吴大德与郑国唐等人也个个都是垂头丧气,面无表情,明显已经彻底绝望。 总算是看到了刘安云等人被迫放弃反抗的绝望神情,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的伍家兄弟当然是笑得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范罢览也是面露奸笑,知道范家一倒之后,没有了强大金主坐镇的淡水海关,必然将在广州十三行面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荷兰东印度公司接下来的计划也必然更加容易成功。 再接着,不等伍家兄弟开口,就已经有真的被严重套牢的商人主动开口,大声问道:“刘大人,范公子,七天时间已经到了,你们的银子准备好了没有?” 对于刘安云来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无异于催命魔咒,然而让刘安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天籁之音却突然传了过来,大声说道:“少爷,少爷!我们回来了!” “刘全?!” 瞬间辨认出了这熟悉的声音,刘安云虽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还是忍不住立即循声看去,结果让刘安云更加难以置信的是,人群涌动间,已经失踪了好些天的刘全,与一名带着稚气的少年联手,正搀着失踪时间更长的范清济向自己走来。 大约也就十来天时间吧,之前胖成球状的范清济明显瘦了好几圈,脸上层层叠叠堆积的肥肉也少了许多,但在场的众人还是迅速认出了这个在同行中臭名昭著的商场卷王,也纷纷惊叫道:“范东家!是范东家回来了!” “爹——!” 范光正一个箭步冲到父亲面前双膝跪下,本想张开嘴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激动的哭声,范清济对儿子的孝顺反应也很满意,便点了点头,然后才向接着跟上来的刘安云行礼,说道:“刘大人,多谢相救。” “范东家,刘全,你们是怎么逃回来的?”刘安云赶紧激动的问道。 范清济摆摆手,示意刘安云先别问这个问题,然后才叫伙计给自己搬来了一把太师椅,在刘全和另一名少年的搀扶下坐下,还敲起了二郎腿,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光正,出什么事了?咱们家的商号门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是来买咱们家货的,还是来卖货给咱们家的?”. “爹,都不是,是来要帐的。”范光正苦笑回答道。 范清济已经消瘦了许多的脸上露出诧异神情,惊讶说道:“要帐的?你这个混帐儿子,和你爹开什么玩笑?我们范家五世经商,几时出现过被同行堵住大门要帐的情况?这不是往我们范家人脸上抹黑吗?” 范光正一听简直想哭,说道:“父亲,孩儿那敢和你开这个玩笑,这些位同行,真的都是来要帐的!而且今天我们拿不出银子结清之前的欠款,就得要抛售货物还债了!” “之前的欠款?” 被儿子的话提醒,范清济顿时想起了什么,忙说道:“哦,想起来了,是不是和我前段时间囤货太多有关?前段时间内地的同行们提携,低价卖给了我们家许多丝绸、瓷器和大豆,因为价格太公道,我就优先用现银吃下了这些货,也不得不拖欠了一些其他同行的货款,后来入库的什么毛皮、大黄和漆器这些利润不高的东西,我还基本上都是打了欠条。” 范光正益发苦笑,说道:“回禀父亲,正是如此,我们家周转的银子全都变成了货物,你要突然出了事,同行们担心会有意外,就一起来上门要帐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范清济大声叹息,还突然转向了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伍家兄弟和陈新昆,说道:“两位伍少东家,还有陈东家,看到了老夫的教训没有?记住了,以后主动送上门来的便宜,千万不要贪,贪小便宜只会吃大亏!” 说到这,范清济顿了一顿,又说道:“尤其是那些值得怀疑的便宜,当今万岁开恩允许淡水有限开海后,因为多了一个可以卖到海外的口岸,内陆的丝绸价格马上就涨了不少,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主动把丝绸送到淡水,用比内陆更低的价格卖给你,那你们可就要千万小心了,很可能是不安好心的陷阱啊。” 听到这话,亲手在背后操纵这件事的伍家兄弟当然明白情况不妙,但是却忍住了没有开口,只是耐心的观看范清济继续表演。 范清济没让伍家兄弟失望,又喋喋不休的说道:“还有瓷器和大豆也一样,这两种东西一直都是洋人的抢手货,即便是运到广州转口,也能卖到一个不错的好价钱,可是有人偏偏脑袋进水,主动把这些好东西送上门来卖给你,你首先就得怀疑他究竟是什么目的,是想以次充好,还是想要你的其他什么?” “刘大人曾经说过,这天下最贵的东西就是免费。老夫对这句话深以为然,用在了我们生意人身上,那就是最不能占的就是便宜!否则的话,一旦被眼前的小便宜晃花了眼睛,就肯定得吃大亏啊。” 益发觉得不妙,有些沉不住气的伍秉钧终于开口,说道:“范东家,你的生意经能不能改天再念?今天最重要的,应该是你赶紧给同行们结帐吧?” “对,对,范东家,你能平安归来,我们都很高兴,但是你们说好了在今天结帐,还请兑现诺言。” 不少商人开口附和,但一些比较谨慎的商人却不再急着随大流,以免站错了队彻底得罪了垄断淡水出口生意的范清济,范清济则笑道:“怎么?老夫都已经平安回来了,各位同行还不肯放心?就不想给老夫一个面子,多给老夫宽限几天?” “范东家,你有没有平安回来都一样,关键是我们的银子,你欠我们的帐,今天必须得还!” 恨范清济恨得蛋疼的陈新昆开口,眼睛有些泛红的大声催促,也成功带动了许多盼着落井下石的同行附和,逼着范清济立即结清欠帐。 对此,范清济仍然还是不慌不忙,叹了口气才说道:“也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范家祖上几代人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信誉,不能白白的葬送在我这个不孝子孙手里。” 言罢,范清济踢了跪在自己面前的范光正一脚,喝道:“混帐东西,还楞着干什么?马上带些人去我睡的房间,把我床下挖开,那里埋得有十万两黄金!拿来给同行们结帐!” “十万两黄金?!” 在场众人无不大哗,伍家兄弟彻底傻眼,范光正也惊叫问道:“父亲,我们家还有十万两黄金?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谁叫你这个逆子没有城府!” 范清济当着众人大声呵斥起了儿子,说道:“以你的德行,如果知道老子还藏得有十万两黄金应急,别人只要稍微试探一下,要不了多久你就得让人看出破绽!” 呵斥之后,范清济终于露出了奸诈笑容,说道:“不肖子,学着点吧,以后再有人给你下类似的套,你就要学你的老子将计就计,假装上当拼命吃进,同时明明手里还有应急资金,还故意到处赊帐欠帐,只有这样,给你下套的人才会以为你已经上当,才会拼命的把抢手货便宜卖给你,让你彻底没有现银周转。” “爹,你是故意上当的?”终于醒悟的范光正惊喜问道。 范清济笑笑,晃悠着二郎腿说道:“从一开始老子就看出来了,当年你曾祖父在天津,就用过……,哦不,是有些人已经一再失手,却依然还是赖在淡水不滚蛋,再有人主动上门送钱的时候,老子就马上明白是又来给老子下套了,所以老子才将计就计,假装上当,用低价吃下了这些好东西。” 听到这话,范光正当然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范清济则又喝道:“还楞着干什么?快去拿金子来还债,咱们老范家的信誉招牌,不能砸在咱们爷俩手里!” 范光正慌忙答应,赶紧起身带着伙计去挖父亲暗藏了应急的黄金,人群里的伍家兄弟则是脸色铁青到了极点,不约而同的一起转身,推开人群就往外走。 见此情景,在场的商人当然明白范清济又已经赢了一把,伍家兄弟这一次依然不可能动摇到范家根基,所以为了讨好范清济,众商人不仅纷纷跑到范清济的面前恭喜道贺,还争先恐后的表示不必急着结帐,种种表现不一而足。 这个时候,留守海关衙门的郑崇和突然匆匆来到了现场,先是向范清济道了喜,然后又转向刘安云说道:“贤弟,台湾总兵兼兵备道柴大纪派人送来消息,说是他的船今天上午就要抵达淡水码头,让我们做好迎接准备,你看如何安排?” 让郑崇和意外,略一盘算后,刘安云竟然这么说道:“别理他,莪们不去迎接。” “为什么?不管怎么说,贤弟你和他都是同僚啊,怎么能连这么点面子都不给?”郑崇和不解的问道。 “给也没用,不会影响到他对我们的态度。” 刘安云冷笑答道:“柴大纪这一次对我们落井下石,釜底抽薪,摆明了是已经被广州十三行买通,我们现在就算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他也不会给我们什么好脸色,伍家兄弟如果还是不肯罢休的话,只要再给他送点银子,他照样会继续往死里整我们。” 顿了一顿后,刘安云又说道:“所以对于这个柴大纪,我们只能把他当成敌人对待,千万别指望什么能够争取和收买他,因为在财力方面,我们还远远不是广州十三行的对手。还好我是内务府的官员,不归他管辖,他也没有那么容易给我穿小鞋。” 郑崇和醒悟点头,然而刘安云却并不肯罢休,稍一盘算就说道:“崇和兄,乘着柴大纪还没到,你赶紧替我去张步高和徐威那里打听一下消息,看看这个柴大纪是怎么当上台湾总兵兼兵备道的,他的后台究竟是谁?” “贤弟,打听这些干什么?”郑崇和好奇问道。 刘安云清秀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狞笑,说道:“当然是做好反击准备,柴大纪这次来淡水拆我们的台,肯定不会空手回去,说不定就会耍出什么新花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我得提前准备好应对他的办法。”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想主动出击,给他一点教训,让他以后老实一点,别以为我们淡水海关是好欺负的!” 第一百零八章 神秘大佬 有老阿桂与和二两座大靠山,自身又归内务府直接管理,刘安云当然不用担心往死里得罪柴大纪,即便故意不去码头迎接他,也用不着担心被他挟私报复。 然而可怜的淡水通判张步高张大人却不同,自身的靠山相对来说既普通又平常不算,本身还是一名被平调到淡水戴罪立功的污点官员,如果再得罪了手握监察御史大权的柴大纪柴道台,那张步高以后的日子就别想有什么好过的了。 而且柴大纪这一次突然前来淡水,还摆明了是给代表广州十三行的伍家兄弟撑腰的,张步高如果还敢故意怠慢柴大纪,那等于就是公然和柴大纪为敌了。 所以没办法,收到了柴大纪的船队即将抵达的消息后,张步高只能是赶紧抛下手里的一切公务,带着三班衙役又临时雇佣了一支仪仗队,吹锣打鼓的到淡水码头准备迎接柴大纪,不敢有半点的疏忽大意。 对了,差点忘记了一件超级重要的大事,被后世螨遗吹上了天的大清名将柴大纪在他们的笔下是刚正不阿,大义凛然,忠心耿耿,依然率领军民百姓死守诸罗(嘉义)孤城长达一年,彻底粉碎了反清暴徒意图夺取湾湾全岛的白日美梦,不幸被冤杀时,天上还下起了六月雪。 然而实际上却不同,历史上真正的柴大将军却是出了名的贪婪无度,好酒好色,到宝岛上任后还不到一年,就成了公认的台湾第一贪官,他管辖下宝岛爆发的林爽文起义,也是被螨清朝廷惟一承认为官逼民反的反清起义! 这还不算,鉴于以柴大将军为代表的台湾大清忠臣们的精彩表现,林爽文起义被平定后,为了平息民愤,凡是在乾隆三十一年后到宝岛上任的文武官员,全部被乾隆下旨追问前罪,共计绞监侯四十九人,发配到西域都护府种树八十人! 能把已经卸任的同僚都连累到这个地步,柴大将军在台湾的政绩之卓越杰出,可见一斑。 言归正传,做为一个官场老油条,既然知道柴大将军的爱好,张步高当然是赶紧早早就准备好了一番心意孝敬,也早早就命人准备好淡水城里目前最好的酒菜,以便为包衣奴才们尊崇为神的柴大将军接风洗尘。 淡水这里不止张步高不敢得罪柴大纪,淡水的水师参将徐威比他更得罪不起这個顶头上司,张步高才刚带着三班衙役和仪仗队抵达码头,满身甲胄的徐威就也带着几名部下和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跑来码头准备参与迎接,然后还是在确认了没有迟到后,徐威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骂道: “羚羊咧!吓死老子了,突然来得这么急,吓得老子连脸都没写就只能是赶紧来了,还好没迟到。” 发泄了一句脏话后,徐威看了看左右不见刘安云,便赶紧向张步高问道:“张大人,刘兄弟怎么还没来?该不会是海关衙门的人没经验,没把柴大帅马上就到的事告诉他吧?” “不知道,我也是才刚到码头。”张步高如实回答。 徐威和刘安云处得还算不错,听到张步高的回答后竟然还替刘安云有些担心,忙说道:“那赶紧派人去问一问,如果海关衙门的人没把消息送给刘大人,就马上直接去联系刘大人,说柴大帅马上就到了,叫他快来迎接。还有,记得告诉刘大人,就说柴大帅脾气不太好,还非常喜欢排场,怠慢了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徐威很快就发现自己是白白替刘安云操心了,因为没过多少时间,刘安云的心腹郑崇和就来到了码头上向他们见礼,结果没看到刘安云,徐威还有些焦急的问道:“郑公子,刘兄弟怎么还没来?他难道还没收到消息?” “当然收到了。” 郑崇和的表情有些古怪,答道:“可是刘大人说了,他公务繁忙,就不来码头凑这个热闹了,烦请张大人和徐将军替他转达一下对柴大帅的问候。” 不象张步高那么见多识广,听到这话,徐威顿时就傻了眼睛,忙压低声音说道:“郑公子,刘兄弟不是在开玩笑吧?居然连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柴大帅,他就不怕柴大帅不高兴?” 郑崇和苦笑,也是略微压低了一些声音,说道:“徐将军,我也这么问过刘大人,可刘大人说了,他是内务府派来的官员,不受地方道台衙门的约束,所以他不怕。” 没想到刘安云会把话说到这么直接,没什么后台的徐威当然是瞠目结舌,旁边的张步高则是叹了口气,说道:“刘大人是用不着怕,但是,就是有些太过于年少气盛。” 郑崇和当然听得出张步高的话另有所指,不过这是刘安云自己的决定,郑崇和也没办法左右,只能是乘着柴大纪的船队还没到,赶紧先把张步高和徐威单独请到一边,然后低声问道:“张大人,徐将军,刘大人他让学生向你们请教一个问题,还望你们看在平日交情份上,如实告之。” “郑公子有话直说。”张步高很爽快的答应。 郑崇和谢了,然后才低声问道:“张大人,徐将军,请问你们可知道柴大帅在朝廷里依仗的后台是谁?” 听到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张步高和徐威难免都是一楞,然后张步高才疑惑问道:“刘大人打听这个消息干什么?” 郑崇和也没隐晦,说道:“当然是未雨绸缪,柴大帅在这一次的事上倾向谁,想必大人和将军都心知肚明,所以刘大人他必须做好准备,因为柴大帅几乎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还有可能看在广州十三行的面子上,对我们不依不饶。” 言罢,郑崇和又补充道:“所以柴大帅真正倚仗的后台是谁,这个问题就非常重要了。尤其是柴大帅兼着的台湾兵备道职位,没有足够分量的后台,一般的官员几乎没有可能坐稳,所以刘大人更需要打听清楚,免得遇到突发情况手忙脚乱。” 张步高缓缓点头,徐威也大点其头,说道:“是这个道理,让我帮你想想,柴大帅的后台是谁……?” 不琢磨还好,仔细一琢磨之下,做为柴大纪直系下属的徐威却逐渐搔起头,疑惑说道:“怪事了,我怎么以前就没留心过这情况,咱们柴大帅最大后台是谁?我只知道他在福建和闽浙的官场里都很吃得开,不管是富总督、雅巡抚和黄军门,还有陆师的李军门,都对他青睐有加,但还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谁是他最大的后台靠山。” 徐威的疑惑回答让郑崇和十分诧异,赶紧去看张步高时,却见张步高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还颇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郑崇和忙低声问道:“张大人,如果听到什么风声,还请务必告之。” 张步高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答道:“我不是很肯定,但是柴大帅的后台真是他的话,那么不要说刘大人了,恐怕就连阿老中堂与和中堂都治不住他。” 跟在刘安云的身边,已经见过无数的世面,听到张步高这话,郑崇和难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惊讶问道:“张大人,你不是在说笑吧?咱们大清的朝廷里,还有阿老中堂与和中堂都整治不了的人?” “有一个。” 张步高语出惊人,又语气严肃的说道:“而且就我所知,不仅是和中堂和阿老中堂,甚至就连福康安福中堂,也拿这位朝廷大员毫无办法,去年福中堂好不容易才抓住他的把柄,想把他置于死地,还已经把他给抓进了天牢,结果皇上随便一句话,这位大员马上就东山再起,重新上任戴罪立功了。” “朝廷里真有这样的人?连一门四中堂、父子三大帅的福中堂亲自出手,都扳不倒他?”郑崇和这次是真的大吃一惊了。 张步高缓缓点头,说道:“台湾兵备道是皇上亲自挑人的职位,没有足够分量的人帮柴大帅说话,皇上几乎不可能会选择没有什么象样战功和政绩的柴大帅。而柴大帅惟一有机会、有门路和有时间抱上大腿的朝中高官兼皇上宠臣,也就是这位连阿老中堂、和中堂和福中堂都束手无策的朝中大员了。” ………… 张步高和徐威倒也没等多久,郑崇和完成任务后才刚离开,柴大纪庞大的船队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张步高等人不敢怠慢,赶紧命令仪仗队奏乐和士兵放炮迎接,生怕得罪了柴大纪这个身为武将却又有着御史权力的台湾土霸王。 很可惜,张步高和徐威等人的辛苦努力并没有挽回柴大将军的好心情,刚开始下船后,看到淡水方面给自己安排的迎接仪式相当隆重,爱面子又喜欢排场的柴大将军还非常满意,然而在听说刘安云并没有前来迎接自己后,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柴大将军脸色却马上变得无比难看,眼睛里还直接射出了凶光。 怕事态无法挽回,张步高只能是赶紧替刘安云开脱了几句,说道:“柴大帅恕罪,刘大人他本来是要来迎接你的,无奈他那边突然出了大事,实在是走不开,所以就只能等以后再向你当面赔罪了。” 柴大纪重重冷哼,说道:“有朝廷里的两位中堂撑腰,架子是够大!可惜,在本帅面前,你还差了一点!” 重重哼完后,心情极度不好的柴大纪还抬腿就走,张步高慌忙上前引路,身为参将的徐威更是主动的牵马坠镫,象众星捧月一样的把柴大纪送进淡水城中,请到淡水通判衙门的后堂落座——经济才刚开始大规模发展,淡水城里,也就通判衙门还勉强象样。 伍家兄弟明显不想掩饰他们和柴大纪之间的关系,柴大纪才刚在通判衙门的后堂坐定,他的亲兵就入门禀报,说是伍家兄弟登门求见,柴大纪也这才露出一点笑容,甚是慈爱的笑骂道:“两个小兔崽子,也不知道什么叫避嫌。算了,叫他们进来吧。” 听到这话,之前一直站队刘安云的张步高心里顿时就刚当了一下,马上猜到伍家兄弟肯定与柴大纪关系不浅,然后也不出所料,伍家兄弟被领来后,竟然是以子侄身份向柴大纪行礼,恭敬说道:“小侄伍秉钧、伍秉鉴,见过柴二伯!” “起来吧,不必多礼了。” 柴大纪笑着挥手让伍家兄弟起身,然后先是上下打量了伍家兄弟一番,这才笑道:“几年不见,一个越来越精干,一个越来越壮实,不错,肯定是大有长进,你们在淡水的事,也进行得很顺利吧?” 伍家兄弟顿时满脸尴尬了,看着柴大纪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模样还十分沮丧,柴大纪也马上明白情况不对,便不顾自己是客人身份,很是直接的吩咐道:“其他人都先出去,本帅有话和这两位贤侄单独说。” 张步高和徐威等淡水文武唱诺,赶紧一起躬身告退,留下柴大纪与伍家兄弟单独密谈,结果出得门外后,没心没肺只想捞钱的徐威倒是无其所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见过大世面的张步高则是心中担忧,暗道:“看这情况,柴大纪和广州那边的关系,比我猜测的还要亲密啊。如果他坚持还和广州那边站在一起,那我继续给刘安云帮忙,恐怕就得往死里得罪他了。” 张步高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过了不少时间后,柴大纪突然派亲兵传话,要张步高单独进去见他,张步高无奈,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回到后堂,再次见到了刚刚结束密谈的柴大纪和伍家兄弟。 上下打量着张步高,柴大纪的笑容非常诡异,半晌才突然说道:“张别驾,听说前几天的晚上,有可疑的人在深夜里进出过你的官库库房,还是存放税银的库房,有没有给你造成什么损失?” 之前暗中借给刘安云的银子已经要了回来,有恃无恐,张步高当然是马上矢口否认,说道:“柴大帅说笑了,官库的库房看管何等森严,深夜之中,怎么可能有可疑人物出入?至于税银损失更是空穴来风,大帅如果不信,可以现在就派人去库房核对,倘若有一两银子对不上帐,下官情愿自领国法。” 柴大纪哈哈大笑了一声,又突然问道:“张大人,你是从京城来的,消息要比许多地方官灵通得多,咱们大清的户部汉堂官(尚书),前些天又换人了,这事你听说了没有?” “果然是他!这下麻烦大了!” 张步高心中一凛,立即确认了柴大纪的真正后台真是自己最忌惮那个人,然后才恭敬的回答道:“回禀大帅,下官远在淡水偏僻之地,与京城往来困难,当不上什么消息灵通。不过户部换了一位新堂官的事是写进了朝廷邸报的,所以下官倒也知道。” “知道就好。” 柴大纪哈哈一笑,然后还自言自语的说道:“真不知道和珅和中堂现在心里是什么心情,四年前和中堂他亲自出门,奔波劳累辗转千里,好不容易才拿到真凭实据把这位新堂官参倒,然而咱们的皇上万岁只是一句话,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现在这位新堂官还又突然跑去与他共管户部,他们二位在户部衙门见面时,想必表情肯定十分精彩吧。” 张步高那敢搀和这样的话题,只能是赶紧摇头说道:“大帅恕罪,下官听不懂你的话。” “少他娘给老子装蒜!没人比你更懂!” 柴大纪突然爆出粗口,神情凶恶的说道:“张别驾,明人不说暗话,本帅现在明白告诉你,我这次来淡水,就是来给我这两个侄子撑腰的!事不办成,本帅决不收手!你自己选,是愿意帮我?还是继续帮那个姓刘的台巴子?!” 张步高不敢吭声,柴大纪明白他的心思,便又冷笑说道:“我知道你在忌惮那个台巴子的后台靠山,他们也确实惹不起,军机首辅外加和中堂,有他们二位在,一般人绝对没有任何可能动得了那个台巴子,即便是新上任的户部汉堂官也做不到!” 说到这,柴大纪先是顿了一顿,又狞笑说道:“可是张别驾,你不要忘了,户部的新堂官动不了姓刘的台巴子,却动得了你!以他在朝廷里的身份地位,人脉手段,随便一句话,恐怕就能让你这位戴罪立功的淡水通判吃不了兜着走吧?” 张步高的脸色终于变了,语气有些颤抖的说道:“柴大帅,户部那位新堂官,是不是太大题小做了?会留心在意下官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小通判?” 柴大纪敲起了二郎腿,晃悠着傲慢的说道:“张别驾,不是本帅说你,亏你还是一个文官,怎么忘了我们这位新堂官,曾经先后四次出任两广总督,长期居住广州,当年洋人到京城告广州海关的状,还是我们这位新堂官出面摆平的?你自己说,关系亲密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这位新堂官会向着谁?” 想想那位户部新尚书的恐怖履历,张步高彻底沉默,柴大纪察言观色,又说道:“张别驾,不要怪本帅没有提醒你,如果户部那位新堂官决心插手这件事,姓刘的台巴子有阿桂和和珅保着,倒是不用怎么担心,可是你呢?难道你觉得姓刘的台巴子面子那么大,能够求得阿桂和和珅也不遗余力的对你伸出援手?” 宦海沉浮的经验丰富,张步高当然马上就明白了柴大纪的意思,知道柴大纪是在逼着自己给伍家兄弟帮忙,不然的话,那个与广州十三行关系密切的朝廷大员就算收拾不了刘安云,也肯定会拿自己出来祭旗,给广州十三行那边出一口恶气! 伍家兄弟当然懂得趁热打铁,立即上前把几张福州钱庄开出的银票放在了张步高面前,柴大纪也这才又说道:“本帅知道如果没有了淡水海关,你肯定会有不少的损失,这是我两位贤侄给你的补偿,将来事情成了以后,广州十三行的总会那边,自然还会再有一番心意。” 看着数额不菲的银票,张步高犹豫再三,好半天后才小心翼翼的向柴大纪和伍家兄弟问道:“大帅,两位少东家,那你们想让下官替你们做点什么?” 听到这话,柴大纪和伍家兄弟当然是笑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第一百零九章 提出招安 回过头来看刘安云这边的情况。 范光正亲自带着人取来了范清济暗藏的救急黄金后,范家商号里的是自然就再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范清济的得力助手吴大德出面接管局势,有条不紊的向上门讨债的同行支付欠款,范清济则在刘安云和范光正的搀扶下回到商号后院休息。 跟着刘安云经历了这么多事,刘全也明显有了许多长进,尽管心中藏着千言万语想要急着倾诉,刘全却还是沉住了气,坚持到了范家后院没有其他人在场后,刘全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告诉给了刘安云,还有把自己新收的少年海盗小弟水根介绍给了刘安云。 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安云的面前后,水根眼圈有些泛红的对刘安云说道:“刘大人,帮主让我告诉你,你对他外甥女的救命大恩,他当牛做马都要报,所以他愿意接受你的招安,替你保护航道和打击海盗,还有找箬黄帮那帮畜生报仇!帮主以前救过我的命,所以我的命以后也是你的了!” 无比诚恳的说完,水根还重重磕头,刘安云忙拦住他,说道:“不必了,水根小兄弟,不必了,你们的诚意我明白,你也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帮你救回你妹妹。” 水根激动落泪,哭泣着向刘安云道谢,旁边的刘全则说道:“少爷,本来陈天保和石文山是打算直接来淡水和你见面的,但是小的不懂官府招安海盗的规矩,陈天保他们又有案子在身,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我就劝他们暂时不要公开露面,先在安全的地方等你的消息。” 刘安云一听大感欣慰,拍着刘全的肩膀赞许道:“越来越能干了,你做得很对,你如果直接把陈天保他们带来,确实会有可能出现意外,让他们暂时不要露面,我们办事的余地反倒要大得多。” 夸奖了刘全几句后,刘安云又仔细盘算了片刻,然后才略微提高声音,向在场的范清济等人说道:“范东家,还有众位,有件事请你们帮忙,范东家你和刘全究竟是怎么回来的,真相你们暂时不要公布,尤其是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是好业帮的人主动把你们送回来的。” “刘大人,为什么要这样?” 这一下就连范清济都大惑不解了,刘安云笑笑,说道:“因为你们如果这么说了,好业帮的人说不定会有麻烦不说,我想招安好业帮的事情,也肯定会被人使坏搅局。” 还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范清济和刘全当然还是不明白刘安云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安云也不着急,先是把柴大纪故意帮着伍家兄弟对范家商号落井下石的经过仔细说了,然后才指出道:“柴大纪兼着台湾兵备道,不但有权力监督台湾的文武官员,还有权力监督官兵,问理刑名。” 说到这,刘安云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说道:“有这些权力在手,柴大纪肯定不会白白浪费,为了讨好广州十三行,说不定就会乘机跳出来兴风作浪,搅黄淡水海关招安好业帮的事,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还是暂时保密,免得柴大纪收到消息抢先出手,在我们的背后使坏。” 终于明白了刘安云的意图后,在场众人当然是纷纷答应刘安云的要求,刘安云又仔细思索了一番才说道:“这样吧,统一一下对外的口风,就说范东家你和刘全,是在这个水根小兄弟的帮助下,乘着箬黄帮突袭好业帮的机会逃走的,这样既可以对外有一个交代,也可以解释水根兄弟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言罢,刘安云还又向范清济、刘全和水根吩咐道:“范东家、刘全,水根,你们三個一会就仔细商量一下如何对外交代,也就是水根兄弟你为什么要帮范东家和刘全,你们具体又是如何乘乱逃出好业帮船队的。” 范清济和刘全答应,水根却有些担心的问道:“刘大人,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刘安云笑笑,拍着水根的肩膀说道:“小兄弟,现在稍微麻烦点,你们将来就可以不用担心更多的麻烦。至于其他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施萍是我的妹妹,你们陈帮主是施萍的舅舅,那他就也是我的长辈,所以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会让他和你们洗白身份,再也不用怕什么官兵海盗。” 水根似懂非懂的点头时,奉命去码头打听消息的郑崇和,也顺利回到了刘安云的面前,然后同样大有长进的郑崇和还是先把刘安云请到一边,这才单独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刘安云。 “李侍尧?柴大纪的后台靠山是李侍尧?!” 听郑崇和说出这个在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名字,刘安云先是愕然一楞,然后还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挠着头回忆道:“等等,前些天朝廷发来的邸报里,上面好象就有他的名字……。” “有。” 郑崇和直接给出肯定答案,又说道:“前几天的朝廷邸报上,是说朝廷让李侍尧戴罪立功,暂时署理汉军正黄旗都统兼户部汉尚书。至于李侍尧是为什么待罪,因为张大人当时还在宛平当知县,倒是知道很清楚,是怯懦畏战,玩忽职守,导致西安副都统明善战死,被福康安福中堂一本参倒,进了天牢议罪。” 听到这话,就连刘安云都不得不钦佩了一句,说道:“佩服!都已经进了天牢了,还是福康安亲自出手,居然还能原地满血复活,咱们的皇上万岁,对这位李侍尧李大人看来是不止高看几眼啊。” 郑崇和点头附和,又说道:“至于柴大纪是怎么抱上李侍尧大腿的,张步高张大人怀疑他是走了李侍尧弟弟的门路,也就是福建陆师提督李奉尧的门路,通过李奉孝抱上李侍尧的大腿,李侍尧才在皇上面前替他说话,替他弄到了台湾兵备道这个实权职位。” “柴大纪是水师将领,放着黄仕简的大腿不抱,怎么会去走陆师提督李奉尧的门路?”刘安云有些不解的问道。 郑崇和一听苦笑,说道:“首先当然是李侍尧的大腿要比黄老军门粗得多,其次是李侍尧兄弟也需要他们在福建水师里有人,李侍尧先后四次出任两广总督,与广州海关和广州十三行都关系密切,广州海关那边又是靠海上贸易吃饭,福建海面上如果没有李侍尧的人,那他们不就得事事处处都受制于福建水师提督衙门了?” 刘安云一听醒悟,顿时笑道:“原来如此,各取所需,一拍即合,柴大纪希望有一根更粗的大腿可抱,李家兄弟也正好需要他们在海上有一条听话的走狗可以随时咬人,凑在一起真的是想不狼狈为奸都难。” 郑崇和点头,又说道:“所以张大人才怀疑柴大纪的后台就是李侍尧,不然的话,柴大纪的其他上司中,不管是闽浙总督富勒浑,还是福建巡抚雅德,亦或者福建水师提督黄仕简,都没这个本事帮他弄到台湾兵备道的职位。” 料敌从宽,虽然张步高明白告诉过郑崇和,说他只是怀疑柴大纪的靠山就是乾矮子朝的头号不倒翁李侍尧,并没有办法确认这点,然而为了谨慎起见,刘安云还是果断接受了这个仅凭推敲得出的结论,不敢有任何的大意轻敌。 “麻烦了,虽然比后台我不怕他,但他恰好是台湾的兵备道,有权插手所有台湾军队的事,我又正急着组建武装力量和招安施萍的舅舅,柴大纪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跳出来给我掣肘和下绊子啊。” 刘安云这么琢磨的时候,旁边的郑崇和也同样看出了即将面临的问题,开口提醒道:“贤弟,如果应对柴大纪,我们必须得尽快想办法,不然的话,我们动手帮施姑娘的舅舅洗白身份的时候,他肯定会乘机兴风作浪给我们使坏,施姑娘的舅舅他们又常年在海上吃饭,案底要多少有多少,柴大纪铁了心扯我们的后腿,也有的是理由和借口泼脏水和扣黑锅,让我们无法招安施姑娘的舅舅。” 刘安云有节奏的点头认同,心里则继续盘算,暗道:“怎么办?虽说这种事情通常都是银子说话,但是既然柴大纪和财大气粗的广州十三行站在了一起,我不管送多少银子都没用啊,该怎么办呢?” 刘安云也很擅长突发奇想,绞尽脑汁的盘算间,刘安云突然心中一动,心道:“我怎么不换一个思路想办法?既然柴大纪摆明了要和莪过不去,不管我做什么都会给我下绊子,那我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 定下心来仔细盘算了许久,得意的奸笑出现在了刘安云的嘴角,然后刘安云低声把自己的打算告诉给郑崇和后,郑崇和也是击掌叫好,说道:“贤弟妙计,以柴大纪目前对我们的态度,绝对会上这个大当!” 兴奋说完,郑崇和又赶紧问道:“贤弟,那我们的这个安排,要不要告诉徐参将和张通判?” “绝对不能告诉徐威!他那个军营里是庙会,他自己也是一个大嘴巴,让他知道这件事,不出三天,整个淡水都能知道!” 刘安云赶紧摆手,表示绝对不能让徐威知道自己的计划,又迟疑着说道:“至于张步高那里嘛,他的官场经验丰富,在这件事上可以给我们帮上大忙……。”. 虽然一度有些动摇,然而思虑再三后,刘安云还是改了主意,说道:“算了,把他也瞒了吧,上次我们刚从他那里借到银子,没过几天柴大纪就跳出来捣乱,虽然我们无法肯定是张步高身边的人泄露了风声,但是为了谨慎起见,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言罢,刘安云还又补充道:“尤其是我们还有其他借口可以请他帮忙,也不浪费他的官场经验。” 拿定了主意后,刘安云又赶紧对范清济和刘全等当事人做了一番交代,让他们与自己统一口吻,免得被对手发现破绽,还有叮嘱他们不许再让任何人知道情况真相。 最后,还是在折腾到了下午时,刘安云和范清济等人才坐了下来一同用饭,庆祝范清济这次的平安脱险,结果酒过三巡后,门外送来了张步高到来的消息,刘安云和范清济不敢怠慢,赶紧一起出门迎接,客客气气的把张步高请到了后堂落座。 张步高这次来范家商号,当然是来探望失踪了十来天的范清济的,客套了一番后,张步高还又问起了范清济获救的经过,刘安云立即接过话头,笑着说道:“这件事得感谢我们凤山的一个小老乡,是这个叫水根的凤山小老乡听了范东家和刘全的劝,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乘着好业帮那伙海盗和箬黄帮火并的机会,把他们给救了出来。” 言罢,刘安云看了刘全一眼,刘全会意,赶紧绘声绘色的介绍起了水根如何与自己相识,又如何被自己以同乡之情打动,还有如何在深夜之中乘着海盗火并的机会,悄悄帮着自己和范清济逃出好业帮的船队,描绘得还活灵活现,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不知道刘安云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布局行骗,没有多余选择的张步高当然相信了刘全等人的陈述,还道范清济和刘全真的是运气爆棚,遇到了两股海盗在夜间火并的天赐良机,靠着凤山同乡的帮忙侥幸逃脱,为此还连连点头,对范清济一再道贺。 有些事确实需要用到张步高的官场经验,刘安云又主动开口,问道:“张大人,请教一个问题,假如我想招安箬黄帮的海盗,不知道要让什么途径上报朝廷,还要获得谁的同意才能够具体实施?” “招安箬黄帮?” 张步高听了先是一楞,然后疑惑问道:“刘大人,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招安箬黄帮?此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啊?” “当然是汲取这一次的教训,打算亡羊补牢。” 刘安云振振有辞的说道:“淡水开设通商口岸这才多少时间,好业帮那伙贼寇就已经敢上岸绑架范东家,等时间再长一些,进出淡水港口的商船更多一些,肯定会有更多的海盗盯上淡水港口。” “所以为了确保淡水码头的安全,还有保护进出淡水港口的商船,顺便也打击一下走私,我想组建一支由淡水海关直接指挥的船队专职负责此事,遇到情况就直接出手解决,不用每次出事都去请徐将军帮忙,既劳师动众,又容易浪费时间,给了海盗抢了就跑的机会。” 听刘安云说得有理,张步高自然是大点其头,刘安云则又说道:“至于我为什么点名想要招安箬黄帮,是因为我有办法联系上他们的帮主江文武,还有江文武绝对信得过的人可以帮我做说客,所以招安箬黄帮的把握要比招安其他海盗容易得多。” “刘大人,你认识江文武的知己好友?”张步高立即追问。 刘安云笑而不语,说道:“张大人,这事你就不用关心了,下官现在只是想请教,假如我想出面招安箬黄帮,让他们为淡水海关所用,具体应该怎么办?” 张步高盘算一下才答道:“按我们大清朝廷的规矩来说,刘大人你如果想出面招安盗匪,是应该逐层上报,首先就得上报给监督全台官兵的台湾兵备道柴大纪柴道台,经过他的同意……。” “张大人,柴道台肯定不会同意的。” 刘安云立即打断张步高,非常直率的说道:“至于原因,张大人你肯定很清楚,下官现在请教的是,有没有什么办法绕开柴道台,把这件事给办成?” 一再权衡,很是犹豫了一段时间,张步高才答道:“有,不过嘛,很不容易。” 第一百一十章 天上掉馅饼 情况特殊,张步高这一天是非同一般的忙,在刘安云这里打听清楚了各种情况,回到了淡水厅的通判衙门后,张步高不顾天色已晚,更不顾自己实际上已经十分疲惫,依然还是乖乖来到了柴大纪的面前,向依然还在与伍家兄弟喝酒聊天的柴大纪点头哈腰,如实禀报自己以朋友身份从刘安云那里探听到的消息情报。 很可惜,张步高当牛做马一般的勤勉,并没有换来柴大纪的半句称赞,听张步高如实说完后,柴大纪还十分不满的说道:“你怎么真把如何招安箬黄帮那伙海盗的办法教给他了?搪塞一句你也不知道不就行了?” 张步高愁眉苦脸,老实起身恭敬回答道:“回禀柴大帅,下官原本也想搪塞一句自己不知道,可是没办法,这种官场手段不是十分罕见,即便是一些经验丰富的幕僚师爷都有可能知道,就算下官不教他,刘安云也有可能在其他地方打听到这个法子,到时候他说不定就有可能生出怀疑,怀疑下官不再象以前那样和他同进共退,所以为了让他继续信任下官,下官就干脆直接告诉他了。” 张步高的辩解并没有让柴大纪完全满意,柴大纪依然还是十分不满的重重哼了一声,好在旁边的伍秉钧开口,帮张步高求了一句情道:“柴二伯,张大人也是为了稳妥起见,只有让张大人装着继续全力帮他,他才不会对张大人生出戒心,小心防范,小侄等也这才能通过张大人探听到他们那边的机密消息。” 伍秉鉴也站出来打圆场,说道:“柴二伯,张大人告诉刘安云的办法虽然可行,但是困难极大,尤其他刘安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内务府六品官,想要把事情办成肯定更是千难万难。而且就算他直接求得阿桂或者和珅亲自出手帮忙,从台湾到京城的来回折腾下来,时间也肯定得拖到猴年马月。” 见两個经常给自己倒贴压岁钱的大侄子开口,柴大纪这才没有继续深究张步高的立场不够坚定,先是招手让张步高坐下,然后才放缓一些声气问道:“姓刘的台巴子,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联络箬黄帮的海盗?还有如何联络?” 张步高不敢隐瞒,赶紧答道:“回柴大帅,刘大人只是说他会尽快办招安的事,但是什么时候开始办没说。至于如何联络,应该是通过民间的地下渠道,他负责监督淡水海关,每天都要和在海上吃饭的人打交道,这事倒也难不住他。” 柴大纪的脸色又有些阴沉,还颇为阴险的冷哼道:“如果能知道这个台巴子联络箬黄帮的具体情况就好了,找准机会干箬黄帮那伙海盗一顿,既断了那个台巴子的念想,又可以乘机栽赃,说是那个台巴子设局坑的箬黄帮,让他黄泥巴掉裤裆,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也让箬黄帮那伙海盗以后专门找他拼命!” 伍秉钧点头附和,认为柴大纪说得很有道理,伍秉鉴则是若有所思,仔细琢磨了许久后,伍秉鉴还突然说道:“柴二伯,你如果想彻底搅黄刘安云收编箬黄帮的事,还让他们反目成仇,从此不共戴天。那小侄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诱使刘安云尽快动手招安,给你创造可乘之机。” 柴大纪一听来了兴趣,忙说道:“贤侄有什么主意,快说来让我听一听。” 伍秉鉴笑笑,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伯父,京城有个重要消息你听说了没有?今年是皇上登基的第五十个年头,为了庆祝这事,还有祈祷我们大清国泰民安,皇上决定效仿咱们大清的圣祖康熙皇帝,在京城里举行一次千叟宴,还早早就命令广州海关向宫廷进贡西洋奇珍……。” 听伍秉鉴微笑着说完他的计划打算后,即便身为同道高手,张步高也难免有些心惊胆战,忍不住对伍秉鉴刮目相看,柴大纪则哈哈大笑,鼓掌说道:“妙计!妙计!那个台巴子见有这么好的机会,就是想不上当都难!贤侄,别做生意了,来伯父麾下做一个幕僚,帮我出谋划策吧,我保证亏待不了你。” “伯父谬赞了,小侄不过偶然灵机一动,如何敢到伯父的幕府招摇撞骗?” 伍秉鉴赶紧推辞,好在柴大纪也就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坚持要求,只是转向张步高说道:“听到了没有?明天本帅按计行事之后,姓刘的台巴子那边,就全都交给你了,一定要替我打听清楚他是如何联系箬黄帮,还有什么时候和箬黄帮的海盗见面谈判!” 已经被迫更改站队的张步高无奈,只能是恭敬道:“下官遵命。”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第二天时,柴大纪早早就派遣亲兵来到了海关衙门,邀请刘安云去淡水清军的营地见面,刘安云与柴大纪没有统属关系,后台也绝对不怕他,当然有些不想理会,可是郑崇和却劝道:“贤弟,去一趟吧,好歹有个同僚的名分,他亲自派人来请,你如果还是不去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想想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刘安云这才领着郑崇和来到了清军的淡水营地,见到了在历史上小有名气的柴大纪,然而十分可惜的是,这一次见面却注定了充满各种冲突和不愉快。 模样粗豪的柴大纪还一见面就开始对刘安云发难,指责刘安云昨天没有亲自到码头去迎接他,后台强硬的刘安云则是毫不退让,坚决声称自己是公务繁忙才没有去码头行那些虚礼,仅仅只是象征性的表示几句遗憾——注意是遗憾,并非歉意。 没办法在这事上小题大做,柴大纪立即改变手段,拿出了许多福建水师在台湾海船上查抄到走私物品的记录,向刘安云发难道:“刘大人,你自己看看,淡水开海还不到三个月时间,福建水师就已经先后三十多次在从淡水出港的海船上,发现夹藏有违禁物品,刘大人你身为淡水的海关监督,难道就不觉得自己有失察之罪吗?” “柴大帅,谁能证明那些夹藏的违禁物品,是在淡水码头装的船?” 刘安云立即反驳,说道:“柴大帅难道不知道,许多刁民的走私船都是在码头上接受了检查,骗得出港文书先出海,然后在海上装载其他船只送去的违禁货物,这样的事根本无法防范,也不在下官的职权范围之内,下官算得上那门子的失察?” 据理力争后,刘安云又主动说道:“当然,如果柴大帅在淡水码头上发现有走私的刁民夹带违禁物品出港,下官负责的淡水海关也没有发现,那下官倒是在责难逃。不过下官敢打保票,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出现!” 言罢,刘安云还恬不知耻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暗道:“因为我早就暗示过下面,合法出了港,你们在海上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看到也装着没看见!但是敢让什么船直接带着违禁品从淡水码头出港,淡水海关这碗饭,你们就都别想吃了!” 刘安云的嚣张态度当然让柴大纪脸色铁青,怒视刘安云许久后,柴大纪还突然转移目标,把怒气发泄到旁边的徐威身上,咆哮道:“徐威,从现在开始,叫你的人盯紧淡水码头,发现什么船夹带着不合规矩的货物从淡水码头出港,马上拿下!谁要是敢徇私舞弊,包庇纵容,小心他的脑袋!” “末将遵命。” 徐威愁眉苦脸的答应,柴大纪则又随口说道:“还有,把消息放出去,朝廷马上就要大赦天下,叫黑水沟上那些做没本钱买卖的抓紧机会,赶紧找我们台湾水师自首投降,本帅可以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但如果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与喜欢用大赦天下收买民心的唐宋元明不同,螨清在大赦天下这个方面相当吝啬,常常十几年都不干一件这样的事,所以徐威听了以后难免有些好奇,忙问道:“大帅,出什么事了,朝廷为什么突然要大赦天下?” “蠢货!忘了今年是咱们皇上万岁的第五十个年头?所以朝廷不仅马上就要大赦天下了,还要在京城举办千叟宴,广州海关为了向朝廷进贡西洋的奇珍异宝,早就折腾得鸡飞狗跳了!少罗嗦了,带本帅去巡视营地,本帅今天倒要看一看,你这淡水水师营地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德行!” 怒气冲冲的说完这些话,与刘安云言谈极其不欢的柴大纪拂袖而去,吼叫着要去巡视军营,再不理会被他派人请来的刘安云,徐威不敢怠慢,向刘安云道了一声少陪就赶紧跟上,生怕惹恼了自己的直系顶头上司。 见此情景,刘安云当然也立即领着郑崇和返回淡水海关衙门,结果在离开了军营后,郑崇和还十分兴奋的对刘安云说道:“贤弟,这下子太好了,我们刚想给施姑娘的舅舅他们洗白身份,把好业帮收编过来帮我们打击走私,就正好赶上朝廷要大赦天下,真是太巧了,看来这次我们的事就是想办不成都不行啊。” “确实很巧。” 刘安云微笑点头,笑得还十分的意味深长,心道:“还巧得实在是太过份了,我昨天才在张步高的面前说起想要招安海盗,今天柴大纪就在我面前泄露消息,说螨清朝廷马上就要大赦天下,让我知道这事情有很大希望办成。这到底真的是巧合,还是柴大纪在有意为之?让我放心大胆去干?” 在二十一世纪时的书籍影视剧没有白看,继续深思间,刘安云又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暗道:“是否应该防着一些张步高?我和他前段时间关系处得好,原因第一当然是他可以利用淡水开设通商口岸的机会捞银子,在发财方面需要互相照顾。第二是我的后山强硬,他既得罪不起,说不定还有求着我的时候,所以和我保持友好关系对他来说有利无弊。但是……。” “但是我们之间的同盟非常脆弱,彼此间并没有深度的利益绑定,远远没有达到荣辱与共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通过出卖我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那他会怎么选择?” 琢磨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间,刘安云已经与郑崇和一起回到了位于码头附近的淡水海关衙门,结果因为刘全还在休息的缘故,快步出来迎接刘安云的是老六和老九。 见面后,老六马上就说道:“少爷,和兰国那个什么东印度公司的代表布拉姆,还有和兰东印度公司的什么首席大班,范……,范罢览,一起都来了,说是要拜见你,还已经等了你一段时间了。” 郑崇和一听有些来气,怒道:“脸皮够厚!前几天对范东家的商号见死不救,昨天范东家才刚回来稳定住局面,今天就主动找上门来了,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刘安云笑笑,说道:“没事,洋鬼子和汉奸都是这个德行,不奇怪。走,去看看他们准备这么小丑跳梁。” 刘安云这次表现得颇有风度,布拉姆与范罢览同样也是长袖善舞,见面后,充当翻译的范罢览就好象全然忘记了他们之前的隔岸观火,嘴上象抹了蜜一样,一个劲的只是恭维刘安云的年少有为,才干出众,还有不断表达荷兰东印度公司希望与淡水海关建立深厚友谊的迫切心情。 假惺惺的客套了一番后,在刘安云的要求下,范罢览话入正题,向刘安云说道:“刘大人,布拉姆先生今天领着小人来拜访你,是为了调和淡水海关与广州十三行之间的矛盾来的,假如大人愿意,布拉姆先生愿意亲自出面居中调和,帮助淡水海关与广州十三行的巨商们化敌为友,携手发财。” “范大班此言何意?本官怎么听不懂?本官治下的淡水海关与几百里外的广州十三行有矛盾?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刘安云明知故问道。 范罢览一听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刘大人,这你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布拉姆先生与小人是带着真挚的诚意而来,你为什么还要对我们藏着掖着?淡水这里和广州十三行这些天来的明争暗斗,恐怕就是聋子和瞎子就已经听过见过了吧?” 刘安云笑而不语,范罢览也不客气,又说道:“大人放心,做为第一个与大清开展贸易外交的欧罗巴国家,同时做为荷兰最大的国际贸易公司,莪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广州还算有点影响力,只要我们出面,广州那些专门做外洋生意的大商家,不可能不给我们一点面子,所以只要刘大人点头,我们有绝对把握可以促成你与广州十三行的全权代表坐下来当面谈判。” “那本官需要付出什么呢?”刘安云微笑问道。 “淡水一半的外洋贸易份额!还有让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垄断淡水的毛皮生意!” 范罢览狮子大开口,说道:“早在郑成功侵占台湾之前,我们荷兰人就已经在台湾建立了通商口岸,通过与俄罗斯、日本等国的贸易往来,完全控制了东北亚的毛皮生意和台湾的鹿皮生意,只不过后来因为郑成功那个前明余孽用武力霸占了台湾,断了我们这条财路,让我们蒙受了巨大损失。” “所以刘大人如果能够帮一帮忙,让我们荷兰的东印度公司重新拿回东北亚的毛皮生意控制权,我们就可以尽最大的努力调和你与广州十三行之间的矛盾冲突,让你们停止内斗,联手发财。” 言罢,范罢览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道:“当然,在金钱方面,我们东印度公司也绝对不会亏待你刘大人,至于具体是抽成,还是直接一口价,我们都可以坐下来仔细谈。” 刘安云沉默盘算,片刻后,刘安云突然开口,说道:“可以商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得先帮我做一件事!成了以后,我保证淡水的毛皮生意都是你们的!” “刘大人想要我们帮你什么事?”范罢览立即问道。 刘安云笑笑,说道:“很简单,帮我联系和招安在黑水沟上活动的海盗箬黄帮。”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来我往 “刘大人,你说什么?要我们帮你联系和招安箬黄帮那伙海盗?” 谈着毛皮贸易的话题,刘安云却突然提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条件,范罢览自然是大感意外,有些不明白刘安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安云含笑点头,说道:“不错,只要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帮我把这件事情给办成了,那我可以保证,以后淡水的毛皮生意就全是你们的了。” 说完,刘安云还很有诚意的补充了一句,说道:“不过淡水海关的贸易额,我不敢保证能给你们占多少,因为我也有我自己的合作伙伴,能把市场份额分给你们多少,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必须得仔细商量以后才能给你们答复。” 迟疑了一下,范罢览还是用刘安云听不懂的荷兰语,冲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全权代表布拉姆叽里咕噜了一通,布拉姆稍微思考了一下给出答复,范罢览这才用汉语说道:“刘大人,布拉姆先生他觉得很奇怪,他并不是大清的官员,也和箬黄帮那群海盗从来没有任何联系,你怎么会要求他帮你这個忙?” 刘安云哈哈大笑了,笑得还无比的开心,然后才说道:“范大班,在明白人面前,你就别说什么装糊涂的话了。如果你们没有和我朝东南沿海的海盗有着暗中往来,那么那些海盗手里的洋枪、洋炮和武器弹药是那里来的?如果你们没有和那些海盗有着生意关系,那些海盗船队里的欧罗巴洋船,又是从那里来的?” 提出了这两个问题后,刘安云又不无嘲讽的说道:“尤其是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最喜欢的就是在东南亚袭扰抢劫那些天朝弃民的海船,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实际上做的是海盗的勾当,说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没有和海盗勾勾搭搭——范大班,这话你自己信吗?” 范罢览的表情开始尴尬了,强笑道:“刘大人说笑了,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商会组织,怎么可能和海盗暗中勾结?至于你说的什么洗劫东南亚海船,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刘安云也不客气,马上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就当本官什么都没有说过。范大班和布拉姆先生以后在淡水只要是合法做生意,我们就依然还是朋友,但如果发现你们有什么违规行为,就别怪本官出手无情。毕竟,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范罢览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神情,迟疑了一下才用荷兰语和布拉姆交谈起来,布拉姆也明显有些动摇,半晌才用荷兰语做出决定。范罢览松了口气,忙又向刘安云说道:“刘大人,布拉姆先生说了,他是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帮你联系箬黄帮,把你打算劝降的决定告诉他们。” 顿了一顿后,范罢览又说道:“但是,布拉姆先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劝降成功,只能是答应尽量努力把事办成。还有,布拉姆先生还想知道,刘大人你将如何兑现让我们垄断淡水毛皮生意的承诺?” 刘安云笑笑,转向旁边的郑崇和吩咐道:“崇和兄,动一下笔,帮我写一道嘉奖令,内容是鉴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帮助我们招降箬黄帮群匪成功,促使箬黄帮匪首江文武主动投案自首,做为奖励,即日起淡水的毛皮进出口生意由荷兰东印度公司独占,任何人不得再在淡水口岸展开毛皮进出口贸易。具体日期先别写,落款我来签。” 已经学习了许多海关业务的郑崇和答应,很快就按照刘安云的意思写好了一道嘉奖令,刘安云接过后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上淡水海关监督的大印,这才递给范罢览说道:“范大班,现在你们不用担心本官食言反悔了吧?” 没想到刘安云做事这么爽快直接,范罢览大感诧异之余,忙把这道嘉奖令的重要性告诉给布拉姆,说明只要荷兰东印度公司帮助淡水海关劝降箬黄帮得手,这张嘉奖令就可以立即生效,曾经被荷兰侵略者垄断的东北亚毛皮市场,也将马上回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手里。 听到这话,布拉姆当然是立即面露喜色,但因为确实没有这个把握的缘故,布拉姆并没有急着答应,只是转动着褐黄色的眼珠子仔细盘算,分析己方是否有能力达成目的。 这时,刘安云又开口了,说道:“布拉姆先生,还有范大班,你们可以放一百个心,因为现在正好是劝说箬黄帮接受官府招安的最好机会。我听到消息,我们大清朝廷为了庆祝皇上万岁登基称帝五十年,准备搞一次大赦天下,给那些土匪海盗一个洗白身份和重新做人的机会,所以你们只要把这一点明白告诉给箬黄帮,以江文武为首的箬黄帮海盗就很有可能投降我们淡水海关。” 范罢览赶紧把刘安云的话翻译成荷兰语,布拉姆听了更是欢喜,忙通过范罢览向刘安云问道:“刘大人,你的这个消息可靠吗?是从那里听来的?” “绝对可靠,是台湾兵备道柴大纪柴大人当面告诉我的,你们如果不信,可以直接去问他。” 刘安云自信满满的回答,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打算劝说箬黄帮海盗投降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能告诉他。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柴大人现在和广州十三行走得很近,广州十三行又铁了心想要打压我们淡水海关,所以嘛,如果让他们听到了风声,他们肯定会跳出来从中作梗。范大班,这道理你应该很明白吧?” “当然明白。” 范罢览含笑回答,然后才把刘安云的话翻译给布拉姆,布拉姆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通过范罢览对刘安云说道:“好吧,亲爱的刘大人,我答应尽全力这个忙,虽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但我可以保证一定会用到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所有的力量。” 刘安云含笑道谢,说道:“那就拜托布拉姆先生了,不过请尽快行事,否则的话,一旦错过了朝廷大赦天下这个机会,很多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到了。” “快的话三天,最迟五天,一定给刘大人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是布拉姆通过范罢览给出的自信答复。 成功达成了这个协定后,刘安云与布拉姆、范罢览的关系自然立即亲密了许多,然后在范罢览等人的要求下,刘安云还把暂时替父亲主持商号的范光正介绍给了他们认识,帮着他们讨价还价,以尽可能低廉的价格向范家商号采购货物。 到了讨价还价的环节,刘安云自然也就插不上手了,把布拉姆和范罢览交给了范光正应对了,刘安云还又把郑崇和单独拉进了无人处,向他低声吩咐道:“崇和兄,你尽快去一趟霄里村,找王作兄弟给莪们帮一个忙。” “帮什么忙?”郑崇和问道。 “叫他们暗中联络那些私自炼樟的樟农,让那些樟农抓紧时间出货,尽可能把没有在官府纳税登记的走私樟脑,卖给布拉姆和范罢览这些红毛鬼子,数量越多越好。”刘安云交代道。 “为什么?贤弟你为什么要帮着红毛鬼子走私樟脑?”郑崇和万分不解的问道。 刘安云笑得非常奸诈,低声说道:“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对红毛鬼子来说走私樟脑实在是太安全了,柴大纪摆明了是和广州十三行穿一条裤子,当然不会查他们的船,有柴大纪在,徐威也不敢到他们的船上仔细搜查,最后加上我们淡水海关也和他们联上了手,走私樟脑对他们来说就彻底没有任何的危险性了。” “既不用担心安全,又贪图走私樟脑的暴利,最后还有许多樟农主动送货上门,这些红毛鬼子就是想不大量吃进都难。只要红毛鬼子这么做了,施姑娘的舅舅他们,不就有了……?” 听刘安云奸笑着阴森森的说完,郑崇和当然是拍案叫绝,对刘安云一石数鸟的歹毒心肠佩服得简直就是五体投地,忙说道:“贤弟果然高明,好,我这就去宵里村找王壮士他们帮忙。” 言罢,郑崇和转身就要离开,刘安云却又突然改了主意,忙说道:“崇和兄,等一等,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没事,你忙海关的事,这事我办得了。”郑崇和随口答道。 刘安云摇头,说道:“我不是担心你办了这件事,是我最好得亲自去和王作他们见上一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几天肯定会有人暗中盯着我,让他们亲眼看到我去拜访王作,对我们的计划更有利。” 说干就干,雇了一辆车后,刘安云很快就领着郑崇和等人出城来到了宵里村,非常顺利的见到了王作和王睿兄弟,然后先是请他们帮忙指使樟农向荷兰海船兜售走私樟脑,然后又叫他们尽快放出一个风声…… ………… 刘安云的怀疑非常正确,才刚到傍晚时分,他出城去见了王作兄弟的消息,就已经被人送到了淡水城中,禀报到了正一起在仙游楼雅间里喝酒听曲的柴大纪和伍家兄弟面前。 “王作是谁?姓刘的台巴子专门去……?” 柴大纪的不解质问,被伍家兄弟用杀鸡抹脖子一般的眼色打断,见伍家兄弟又向在旁边唱曲的歌女努嘴,柴大纪顿时明白了两个侄子的意思,便极不耐烦的向那歌女喝道:“滚出去!生得丑就算了,还一点眼色都不长,没看到本帅要商量公事?” 可怜的歌女无比委屈的走了,没了外人后,另一旁的陈新昆这才点头哈腰的说道:“回柴大帅,王作是一个在我们这里很有名气的江湖好汉,淡水的三教九流,基本上都得给他一点面子,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 “那姓刘的台巴子去找他干什么?”柴大纪傲慢问道。 “回禀大帅,好象是去请王作帮他联系什么人,但具体什么人还没打听清楚。” 暗中监视刘安云的眼线如实回答,结果柴大纪听了不仅难得没有骂眼线无能,还顿时露出了狞笑,说道:“让淡水的地头蛇帮忙找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台巴子九成九是想找那个王作帮他联系箬黄帮!” 伍家兄弟和陈新昆一起附和,都认为应该如此。结果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伍家兄弟的亲随突然快步进到了雅间,向伍家兄弟禀报说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广州的首席大班范罢览来访,伍秉钧听了诧异,说道:“这个范罢览,是有什么急事?找人居然能找到这里?” 诧异归诧异,考虑到自家商号与东印度公司有着许多的贸易往来,伍家兄弟还是在征得了柴大纪的同意后,出门去把范罢览迎了进来。好在范罢览也很会做人,刚通过介绍认识了柴大纪,马上就向柴大纪点头哈腰的说道: “久仰大帅大名,只是不知道今天有机会能够一睹大帅威颜,事前没有准备,多有失礼。不过请大帅放心,最迟明天之内,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心意就一定送到大帅面前。” 见范罢览如此懂事,柴大纪当然笑得十分开心,摆手笑道:“范大班不必客气,坐吧,有什么事直说,在本帅面前不必有什么隐讳。” 本来就是来打听消息,还恰好碰上了正主,范罢览便也没有客气,客套了两句就问道:“柴大帅,草民斗胆请问一个问题,听说朝廷为了庆祝皇上登基五十年,准备大赦天下,允许一些有案底的人自首免罪,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范大班,你问这个干什么?”柴大纪无比诧异的反问道。 范罢览早有准备,马上就赔笑说道:“是这样的,草民有一个亲戚也是做海上买卖的,此前不小心牵扯进了一桩走私案,被迫隐姓埋名浪迹天涯,至今无家可归,所以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草民就动了劝他乘机自首脱罪的念头,所以才来打听朝廷是否真的要大赦天下?” “当然是真的!” 伍秉鉴赶紧开口,说道:“范大班放心,这件事绝对假不了,你只管叫你那位亲戚来找柴大帅自首就是了,柴大帅包管让他安然无恙,不再被朝廷追究。” 明白弟弟是怕走漏风声,伍秉钧当然是赶紧开口附和,柴大纪也立即明白了两个侄子的意思,便晃荡着二郎腿说道:“放心吧,这是军机处和内务府传出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有假。叫你那个亲戚只管放心来找本帅,其他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听到这话,范罢览的眼中当然是立即闪过喜色,赶紧向柴大纪行礼道:“多谢柴大帅,这下子草民确实可以放心了。” ………… 事还没完,顺便再交代一句,酒足饭饱之后,做东的陈新昆为了讨好柴大纪,本想让之前唱曲那名歌女去给柴大纪侍寝,无奈柴大纪却对那名歌女的颜值极不满意,说道:“陈东家,既然你想给本帅安排女人,那就给本帅安排一个象样点的嘛。这样的货色,本帅实在是没有多少兴趣。” “那商民斗胆问一句,不知道大帅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陈新昆小心翼翼的问道。 “比方说和刘安云那个台巴子住在一起的小姑娘,本帅就十分满意。” 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柴大纪露出淫笑,陈新昆一听叫苦,说道:“大帅,你太为难商民了,象那样的天姿国色,商民这么多年在淡水总共就只见过两个,如何给你安排?” “你说什么?淡水还有一个那样的小美人?在那里?!”柴大纪顿时来了兴趣。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进展顺利 鸡有鸡道,狗有狗道。 如果刘安云想通过其他人联系上在东南海盗中排名第三的箬黄帮,那么即便是台湾天地会的人全力帮忙,也不敢打包票说能够在短时间内把消息送到,更没办法保证能把刘安云的原话直接带到箬黄帮的帮主江文武面前。 然而这点却偏偏难不倒外来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欧洲诸国的势力范围还没有来得及扩大到东南亚,即便是已经开始了工业革命正在疯狂发展的英国人,目前也仅仅只是控制了印度而已,在东亚和东南亚最活跃的欧洲势力,仍然还是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 既然要在东亚和东南亚的海面上频繁活动,荷兰东印度公司自然少不得要和各路海盗势力打交道,不断的与这些海盗互相利用,合纵连横,携手走私乃至联手抢劫,同时还经常把大炮、火枪和弹药等欧洲武器高价卖给这些海盗,彼此间不仅联络频繁,还十分的迅速高效。 也正因为如此,才刚到了刘安云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达成协议的第三天下午,一个叫做余祥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雇员,就已经来到了箬黄帮在黑水沟的秘密基地,还直接见到了箬黄帮的帮主江文武,以及江文武的几个重要亲信。 都是老熟人,江文武也没客套,一见到余祥就嚷嚷道:“你那個杯!姓余的,你是不是又拿假货坑老子?为什么你上次卖给老子的火药,又有两桶结了块没法用?你们红毛国以后还想不想做我们箬黄帮的生意了?信不信老子下次直接去找英吉利人做生意!退银子退银子,赶紧退银子!” 江文武没有客套,余祥同样不客气,马上就满不在乎的说道:“江帮主,少来讹人,我们卖给你们的火药,那一次不是你的手下保管不善,进水受了潮才结了块?” 反问后,余祥还又非常自信的冷哼道:“至于你想找英吉利国人买武器弹药,行啊,我不拦着你,英吉利国和法兰西国正在大海那边打得蛋黄子都快砸出来了,他们的武器弹药价格也就涨了几倍而已。你如果喜欢去给他们送银子,我还可以介绍认识的英吉利海船给你认识,保证不收抽佣!” 诈唬不住余祥,江文武只能是尴尬笑笑,然后先是招呼余祥坐下,接着又问道:“有什么事?怎么直接找到这里来了?难道是象上次一样,知道那里有大买卖,你们不方便直接出手,所以又来找我合伙?” 余祥笑笑,晃悠着二郎腿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范大班让我来问一问你江帮主,有没有兴趣金盆洗手,洗白身份去吃朝廷的安稳饭?” “啥?!” 江文武和他的几个亲信一起傻眼,惊疑不定的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后,江文武忙问道:“余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一些,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余祥笑得露出了牙齿,说道:“恭喜江帮主,恭喜各位箬黄帮的好汉,有一个朝廷的实权官员看上你们了,只要你们点一点头,马上就可以洗白身份吃上皇粮,将来甚至还有入仕为官,封妻荫子的机会。” “有这好事?谁能帮我们洗白身份吃上皇粮?”江文武等海盗益发惊讶。 往嘴里扔了一块槟榔后,余祥咀嚼着大模大样的说道:“淡水海关听说过没有?那里的海关监督刘安云刘大人让我给你们带话,说他手里正缺人帮他稽查走私和保护港口码头,如果你们箬黄帮愿意去吃这碗饭,他就可以用淡水海关的名誉收编你们,同时请朝廷下诏书赦免你们之前的一切前罪,让你们吃上朝廷的官饭。”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江文武和他的几个手下难免有些瞠目结舌,一时难以接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江文武赶紧问道:“无缘无故的,那个姓刘的什么海关监督,怎么会想起招降我们箬黄帮?” “是啊,黑水沟上吃这碗饭的帮会这么多,那个姓刘的怎么偏偏就看上了我们箬黄帮?我们之前和他没有任何往来啊?”另一个海盗头目也提出质疑。 还好,刘安云事前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早就给荷兰东印度公司有过解释,所以余祥马上就答道:“谁叫你们箬黄帮运气好?刘大人有个好朋友叫范清济,那人还是淡水海关最大的财神爷,对刘大人来说无比重要。” “前段时间。那个叫范清济的大富商被好业帮给绑了票,破了不少的财还受了许多罪,差点把命都丢了,刘大人和那个范清济都铁了心要报仇,结果打听消息的时候,恰好听说你们箬黄帮前些天和好业帮干上了,还把好业帮毒打了一顿给他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刘大人就看上了你们,既想招安你们给他打下手,又想让你们给他找好业帮报仇。” 江文武等海盗头目一听恍然大悟,纷纷欢喜说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我们前几天抄了好业帮的老巢,居然还有这样的意外好处。” “所以说你们运气好,掉进茅厕里也能拣到金元宝。” 余祥笑着附和了一句,又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刘大人让我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愿意跟他混,他保管你们前罪尽免,以后你们的吃喝拉撒和武器弹药都由淡水海关掏银子,干得漂亮了,他还可以动用他在朝廷里的关系,帮你们弄到正式的官职。” 吐出嘴里的槟榔,余祥又赶紧补充道:“刘大人答应帮你们弄到官做,这话可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在朝廷里关系特别硬,能够直接走通军机处的门路,所以他即便是跑到了淡水开海和广州十三行抢生意,广州海关和广州十三行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没有谁愿意一辈子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江文武等箬黄帮海盗头目当然也不例外,互相看着对方的表情,江文武犹豫了一点时间,还是忍不住向在场的几个手下问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几个手下都转动着眼睛没有立即开口,旁边的余祥看得有些不耐烦,便说道:“痛快点,一句话,有没有兴趣?实话告诉你们,想洗白身份不用再过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这是你们最好的机会!因为朝廷为了庆祝皇上登基五十年,马上就要大赦天下了,你们这个时候去投奔刘大人,顺利洗白身份的可能更大!” “朝廷要大赦天下了?” 江文武当然非常关心这个话题,余祥把范罢览探听的相关消息详细介绍后,江文武也这才拿定主意,说道:“余大哥,这样吧,你先下去休息,我们几个仔细商量一下,等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再给你答复。” 知道这么大的事肯定需要商量,余祥当然一口答应,江文武也赶紧命令喽罗把余祥请下去好生款待,还特意吩咐了要给余祥安排两个女人,也算是拿出诚意感谢主动送来喜讯的余祥。 还是在没有其他外人在场后,江文武才向在场的几个心腹手下问道:“怎么样?你们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心里话就直接说,不用藏着掖着,就算说得不中听,我也不会往心里去。” 见江文武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一个心腹手下也不再客气,说道:“帮主,我觉得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既可以洗白身份,大摇大摆的公开上岸,又可以吃上官家饭,甚至还有机会当上官。如果真能这样的话,怎么都比我们天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抢饭吃强啊。” “而且还有其他好处!” 另一个心腹也颇有见识的说道:“因为那个姓刘的朝廷命官,管的是淡水海关,把我们收编过去也是主要让我们稽查走私,这中间有的是油水可以捞,而且还无比的安全,用不着拿脑袋冒险。” 还有人看得更深,说道:“说不定比我们做没本钱的买卖还要挣钱,稽查走私可以捞钱,利用稽查走私的机会,我们还可以悄悄的把台湾的樟脑、茶叶和白糖卖给洋人,干这种差事想不发财都难!” 已经无数次亲眼见识过清军的腐败,江文武听了以后当然是大点其头,也认为给海关当差确实非常容易弄到银子,然后江文武又问道:“这么说,你们都有这个兴趣了?” 几个心腹先后点头,接着一个心腹还建议道:“帮主,要不咱们先去淡水看看情况再说,如果那个姓刘的真的有诚意,条件也谈得拢,那我们就借着这个机会洗白身份也不错,既可以保证有饭吃,又可以让媳妇娃娃过上安稳生活,不用跟着莪们东奔西走,吃了上顿没下顿。” 另外几个心腹一起大点其头,都说道:“是可以先去看看,如果条件谈不拢,或者是那个姓刘的耍什么花样,咱们张帆转舵走人就是了,也没有任何损失。” 见几个心腹都倾向于接受招安,江文武便也下定了决心,说道:“那好,我们明天就去淡水附近和那个姓刘的见面,看看他究竟有没有诚意!如果条件谈得拢,咱们就改行去吃官家饭!” “帮主,其实咱们就算吃上了官家饭,以后也照样可以继续吃海盗这碗饭,给海关当差,码头上进出多少货物,去那里走那条航线,咱们想打听清楚轻而易举。然后咱们既可以把这些消息卖给现在的同行换银子,也可以和其他帮派联手,悄悄的继续做没本钱的买卖。” “哈哈哈哈!这些事情到时候再说吧!总之是咱们的运气,天上掉金元宝,恰好就砸到了咱们的面前!” 说干就干,做出了决定后,箬黄帮的主力船队第二天就一起出港,直接向着淡水赶来,不过为了谨慎起见,箬黄帮的船队当然没敢过于靠近驻扎有官军水师的淡水港口,选择了在洋流复杂有利于机动转移的白玉藻礁附近停靠,然后安排渔船护送余祥南下复命,同时提出了在指定地点与刘安云见面密谈的要求。 见事情顺利办成,急着再次垄断东北亚毛皮生意的布拉姆与范罢览大喜,赶紧领着余祥赶来海关衙门与刘安云见面,让余祥当面转达江文武的见面要求——各带十名从人,于第二天的正午未时正,在淡水北面的慷榔山附近海岸上见面。 怕刘安云担心江文武等人耍花样,余祥又赶紧补充道:“刘大人,江帮主他们知道你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安全特别重要,所以江帮主他主动说了,你的随从可以携带三支手铳,他的人一支都不带,先互相检查后再见面。” 让余祥意外,刘安云竟然挥手说道:“不必那么麻烦,本官信得过江帮主,请余壮士回去告诉江帮主,就说不用限定什么随从人数和武器数量,本官带一条船去与箬黄帮的船队会合,到江帮主的船上与他直接见面!至于在什么海域见面,还是江帮主说了算!” “大人,你的身份尊贵,还是小心点的好。”余祥微笑着提醒道。 “没关系,只有这么做,才能表现出本官招安箬黄帮好汉的诚意。” 刘安云再次大度挥手,坚持要直接去和江文武见面,又盘算了片刻后,刘安云说道:“不过见面的时间不能定在明天中午,得定在后天早上。” “为什么?刘大人难道恰好有事?”余祥有些不解的问道。 刘安云笑笑,点头说道:“当然有事,江帮主带着箬黄帮的好汉来投奔本官,本官当然不能慢待了他们,今天已经来不及了,明天我叫人尽量多买一些鸡鸭猪羊和好酒好菜装在船上,后天早上带去犒劳箬黄帮的好汉,还有和江帮主好好喝上几杯!” 见刘安云确实充满了诚意,余祥听了以后当然是欢喜万分,赶紧匆匆返回白玉藻礁向江文武等人知会消息,江文武等人一听刘安云这么够意思,当然更是大喜过望,赶紧向余祥说道: “余兄弟,那麻烦你再跑一趟,回去告诉刘大人,后天早上我们就在白玉藻礁这里,恭候他的到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驱虎吞狼 做为一位清正廉洁有理想有道德的大清在职官员,刘安云当然不可能言而无信,食言反悔,辜负了受邀来投的箬黄帮好汉。 这不,才刚送走了布拉姆和范罢览等人,刘安云就叫来了老六和老九,向他们吩咐道:“老六,你去帐房支一些银子,然后去城里的菜场定货,鸡鸭猪羊尽量多买一些,叫那些商贩在明天傍晚前把货送到码头。对了,顺便买五十坛酒。” “老九,你去雇一条海船,叫船主明天下午到码头把鸡鸭猪羊装上船,后天早上我坐他们的船出海。” 差事不难还有油水可捞,老六和老九当然是马上答应,然后老九问道:“少爷,有个问题,你后天出海去那里?海船要雇多少时间?” “去白玉藻礁……。” 漫不经心的回答到这里,刘安云才想起这事情应该严格保密,赶紧改口说道:“别告诉船主我要去那里,只说地方不远就行,至于时间嘛,只用后天一天,最迟大后天就回来。” 老六和老九答应,这才匆匆赶去办差,也很快就分别雇到了刘安云需要的海船,还有联系到了城里的鸡鸭肉贩,订购到了一批在海上难以吃到的新鲜肉类。 然而让老六和老九意外,他们来到刘安云面前复命时,刘安云却对他们订购到肉类数量十分不满,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怎么才买到这么一点鸡鸭猪羊?不够,再去买两百只鸡鸭,三十头猪或者羊,只能多不能少!” “少爷,可是淡水菜场里的现货,都已经被我们订光了啊?”老六无比为难的说道。 “笨,不会叫那些菜贩子赶紧出城去收货?快去,多花点银子,叫菜贩子赶紧去进货!”刘安云没好气的吩咐道。 刘安云既然开了这个口,老六和老九当然不敢怠慢,只能是赶紧再次进城,找到淡水城里的菜贩肉贩,开出高价让他们立即出城收购进货,众商贩见有利可图,自然也不肯错过这個赚钱的机会,赶紧利用自己的渠道去城外各村各集进货。 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有限,淡水的人口经济规模也远远无法与后世相比,老六和老九这么一折腾后,自然马上就影响到了淡水城内的肉类供需平衡,也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和警觉。 做为曾经的淡水第一富商,陈新昆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异常情况,细一琢磨觉得情况不对后,陈新昆当然立即就报告给了目前还赖在他家里不肯滚蛋的伍家兄弟,伍家兄弟也马上就生出了警惕,都狐疑道:“刘安云那个台巴子,怎么一下子买这么多鸡鸭猪羊?他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并不是非常难猜,结合掌握到的各种情报仔细推敲了一番后,伍秉鉴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符合常理的结论,说道:“会不会和箬黄帮的海盗有关?如果那个台巴子已经联系上了箬黄帮,还约好了在那里见面,肯定会带去许多这些东西,犒劳那些天天靠咸鱼番薯填肚子的海盗啊。” “有这个可能!海盗天天吃鱼,鸡鸭猪羊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好东西!” 伍秉钧顿时醒悟,然后立即起身说道:“走,马上去见柴大纪!还有,派人通知黄俊,让他出面联络刘安云的那几个长随,想办法从他们嘴里打听消息。”. 急匆匆来到了柴大纪面前后,伍家兄弟才刚把情况和他们的分析说完,柴大纪就跳了起来,扯着脖子吼叫道:“来人,赶紧多派斥候快船出海,仔细探察周边海域,一定要给本帅找到箬黄帮的下落!” “柴二伯,先不要急。” 精明过人的伍秉鉴赶紧拦住柴大纪,说道:“二伯,海盗居无定所,到处流窜,你的斥候即便找到他们的行踪,他们只要发现情况不对,也会很快溜走。最好的办法,是让张步高出面去探听一下消息。” 柴大纪一听觉得,便果断收回了命令,同时派人去传张步高来与自己见面,然后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娘的,只要探听到那帮海盗的下落,老子就马上出兵把他们杀一个干干净净,看他姓刘的台巴子怎么招安!” 伍秉鉴一听笑了,奸笑说道:“伯父,是否乘机剿灭箬黄帮,最好是先弄清楚情况再做决定。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最好是布一个局,让箬黄帮以为是刘安云把他们骗来淡水送死,然后再故意把箬黄帮放走,这样那些海盗就肯定和刘安云不共戴天了。” 柴大纪不置可否,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 回过头来看刘安云这边的情况,其实刘安云这几天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原因是刘安云悄悄把陈天保的事告诉过了施萍后,小丫头就天天在刘安云的面前撒娇,盼着能够尽快与舅舅见面。 这不,下午时刘安云才刚回到位于淡水城内的住处,施萍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可怜巴巴的看着刘安云一声不吭,眼睛里还有些许闪烁。刘安云明白她的意思,只能是苦笑说道:“别急,快了,再过几天你们就能见面了。” “可是,还要再过几天?”施萍模样更加可怜的问道。 刘安云无言可对,结果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张步高求见的通报,刘安云一听大喜,赶紧捏捏施萍的嫩脸,说道:“乖,这次是真的快了,回去耐心再等几天。” 性格柔弱的施萍乖巧答应,主动告辞离去不敢影响刘安云见客,刘安云也这才亲自出门把张步高迎进了后堂落坐,客套了几句后,张步高主动说道:“刘大人,听说你把淡水菜场上的鸡鸭猪羊都买光了,这是为了什么?” “张大人,你怎么连这种小事都知道?”刘安云颇有些诧异的问道。 张步高一听笑了,说道:“刘大人,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柴大帅的船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走,每天都要许多的新鲜肉食,你的手下突然又把菜场里的鸡鸭猪羊买光,差役当然得把情况告诉给我。不然的话,柴大帅吃不到新鲜的鸡鸭猪肉发起火来,我可就是他首当其冲的出气筒。” 刘安云也笑了,说道:“原来是这样,张大人放心,就只买这一批,不会一直这样。” “那就好。” 张步高露出释然表情,又十分好奇的问道:“对了,刘大人,你急着买这么多鸡鸭子猪羊,是打算干什么?难道是有什么大的商队要来淡水做买卖,大人准备款待客人?” 刘安云笑笑,答道:“张大人恕罪,这事情必须暂时保密,不能走漏风声,否则的话,我要做的事情就有可能要节外生枝了。” 言罢,刘安云还主动转移话题,问道:“哦,对了,张大人,顺便请教一个问题,听说福建水师四镇之中,就数金门总兵罗英笈的口碑最好,在民间的评价最高,不知道这些是谣传?还是这位罗大帅真的不错?” “刘大人,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金门的罗大帅?”张步高彻底不解了。 “张大人,请先回答下官的问题,罗英笈罗大帅,到底真的是一名难得的能臣大将?还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伪君子?还请大人务必告知。”刘安云催促道。 知道刘安云肯定另有深意,张步高迟疑了一下后,还是如实答道:“我和罗大帅没有打过交道,不过我觉得他是一个有真本事的人,因为他的履历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幸进升迁,每一次升官都是靠着实打实的战功。福建水师四镇之中,也确实只有金门水师没什么参与走私和勾结海盗的传闻。” “那就好!” 刘安云鼓掌,狞笑说道:“就他了,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要把他调到台湾接替柴大纪,出任台湾的水师总兵兼兵备道!” “刘大人,你想用罗英笈取代柴大帅?!” 没想到刘安云居然有这样的打算,张步高这一惊自然是非同小可,刘安云则笑得益发狰狞,说道:“为什么不能用罗大帅取代他柴大纪?他柴大纪的后台李侍尧我是扳不倒,可是他柴大纪不是李侍尧,扳倒他,我还勉强做得到!” 张步高益发瞠目结舌,然后赶紧问道:“刘大人,那你具体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先拿住他柴大纪的把柄。” 刘安云冷哼回答,又说道:“我想招安箬黄帮的事,张大人你还记不记得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事我已经有眉目了,我只要在他柴大纪的眼皮子底下把箬黄帮招安过来,就可以结合我掌握的其他证据上折子参他一本!” “然后嘛,当然是请阿老中堂出面了,看到柴大纪如此渎职懈怠,居然连海盗船队到了他眼皮子底下都无动于衷,阿老中堂绝对会大发雷霆,亲自出面弹劾。再接着我再求求和中堂,请他在皇上面前进几句忠言,夸一夸罗英笈,贬一贬他柴大纪,想来皇上就会做出英明的决策了。” 说到这,刘安云又露齿一笑,说道:“甚至就连李侍尧和李善尧兄弟那里,我都已经做好准备了,罗英笈官声不错没有银子和他们拉上关系,可我有!我只要帮罗英笈走通了李侍尧兄弟的门路,让李侍尧兄弟不再出面死保,他柴大纪就彻底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步高呆若木鸡,好不容易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刘大人手段高明,下官佩服,佩服。” ………… 刘安云这一手确实吓住了张步高,以至于张步高在回到柴大纪面前复命时,因为害怕刘安云真的不择手段扳倒了柴大纪,然后发现端倪找自己秋后算账,都有些不敢对柴大纪如实交代。 不过没办法,做为一个左右逢源的大清官员,张步高不知道有多少把柄已经被柴大纪抓住,再加上柴大纪又是螨清惟一一个有着道御史权力的兵备道,所以在柴大纪的威逼利诱之下,张步高最后还是乖乖说了实话,无可奈何的禀报了刘安云准备扶持罗英笈取代柴大纪的邪恶计划。 不消多说,得知刘安云竟然准备用出这样的狠招,柴大纪的脸色自然是铁青到了发黑发紫的地步,背着手在房间转了几圈后,柴大纪还红着眼睛咆哮道:“姓刘的,老子和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大帅,这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大意。” 张步高愁眉苦脸的提醒道:“就象刘安云自己说的一样,他确实动不了你身后的李尚书,但是他动得了你,尤其他还未雨绸缪,提前找好了政绩战功都在你之上的罗英笈准备接任,所以只要阿老中堂他们点头,他得手的可能就非常大。” 柴大纪脸色益发难看,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道:“绝对不能让他招安箬黄帮,尤其是不能让他在本帅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招降箬黄帮!” 仍然还是很巧,伍家兄弟突然又来求见,正处于极度愤怒中的柴大纪随口下令召见后,伍家兄弟很快就来到了柴大纪的面前,还一见面就说道:“柴二伯,从刘安云跟班那里探听到的可靠消息,刘安云那个台巴子后天早上准备去白玉藻礁,有很大可能是去那里和箬黄帮见面谈判!” 瞌睡时有人送来枕头,柴大纪大喜之下当然毫不犹豫,赶紧说道:“擂鼓聚将,叫水师做好出战准备,本帅这一次一定要把箬黄帮杀得鸡犬不留!” “伯父,不用这么急吧?要不先商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栽赃嫁祸,驱虎吞狼,让箬黄帮以为是刘安云出卖了他们,自己去找刘安云……。” “住口!” 已经彻底气急败坏的柴大纪打断伍秉鉴的建议,红着眼睛吼叫道:“去他娘的栽赃嫁祸!去他娘的驱虎吞狼!老子这一次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彻底歼灭箬黄帮!让朝廷知道,让皇上知道,让军机处知道,福建的水师四镇里,不止有他金门的罗英笈能够剿匪!” “出什么事了?怎么又扯上了罗英笈?”伍家兄弟彻底不解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功劳归谁? 虽然在台湾的民间名声顶风臭三里,然而能够长期坚守诸罗城,坚持到清军渡海增援,咱们的柴大纪柴大将军还是勉强有两把刷子的。. 为了保住自己的实权职位,柴大将军这一次还把他不多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首先就是严格保密,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亲信外,甚至就连身为淡水参将的徐威,都不知道清军水师突然进入战备状态,究竟是准备去干些什么。 柴大将军也必须得这么做,托了军纪涣散的福,清军水师的内部早就被各方势力渗透成了筛子,不知道有多少将领士卒与海盗有着暗中往来,如果柴大将军公开宣布清军水师是准备去征讨箬黄帮,那么不出一天时间,整个台湾海峡的海盗帮派就都能知道这個消息。 其次当然是为清军的大举备战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以免被海盗发现异常生出警惕,好在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柴大纪仅仅只是公开宣布准备去与福建水师主力会合,联手搞一场海上实战演练,清军上下就纷纷信以为真,不仅没有疑神疑鬼,同时还花了不大力气认真备战,以免在实战演练中出现纰漏,被柴大纪砍下脑袋送给黄仕简交差。 第三当然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港奔袭了,在这一点上,柴大将军更是绞尽了脑汁努力琢磨,先是仔细计算好了奔袭到白玉藻礁所需要的时间,然后又借口要练习如何应对在夜间遭到偷袭,让清军士卒彻夜保持警惕状态,时刻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 “今天晚上,本帅安排演习船队随时都有可能冲击港口码头,开炮轰击我们的营地战船!本帅也随时可能擂鼓聚将,集合军队上船出发!到时候谁要是拖沓敷衍,列队不齐,偷懒睡觉,不管是谁,一律就地问斩!他的上司也得追究连坐,重打五十军棍!” 难得看到柴大将军如此声色俱厉的颁布严令,清军众将倒也不敢怠慢,早早就勒令部下用心准备,还层层加码的恐吓下属,威胁说谁要是敢渎职懈怠连累到自己,那自己不仅不会在柴大纪面前保他,还要追加处罚军法从事! 还别说,面对着杀头的威胁,散漫惯了的清军将领和士卒也破天荒的努力了一把,天还没黑就已经做好一切相应准备,入夜后也几乎没有人溜出营地去逍遥快活,纪律严格得就好象真是一支合格的军队一样。 柴大将军也是一位说话算话的人,三更将到的时候,清军营地里还真的突然敲响了聚将鼓,同时还吹响号角命令清军士兵出帐列队,事前已有准备的清军众将不敢有任何怠慢,赶紧直奔柴大纪的帅帐而来,同时清军士兵也纷纷出帐到营内空地集合列队,奇迹般在深夜里遭遇突发情况,居然也没有出现太多的混乱。 但也有例外,规定的时间到了以后,仍然还是有一个姓王的游击没能赶到帅帐听令,柴大纪见了大怒,吼道:“马上派人去抓来!” “来了,来了,大帅不用派人了,末将已经来了!” 喊叫声中,那名王的游击带着满身酒气冲进了帅帐,还因为过慌乱的缘故,被自己给绊了一个狗吃翔,发出痛苦惨叫,清军众将见了哄堂大笑,柴大纪却是勃然大怒,咆哮道:“为什么迟到?” “大帅恕罪,喝了点酒睡着了,所以来晚点,请大帅放心,以后再也……。” “来人,拖出去!斩了!” 柴大将军的怒喝打断了王游击的嬉皮笑脸,也让帅帐里的清军众将一片哗然,做梦也没想到柴大纪竟然会动这样的真格,那个姓王的游击更是魂飞魄散,惊叫道:“大帅,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末将不过迟到了这么一点点时间,你竟然就要杀了末将?” 柴大将军没有理会那个游击,只是转向自己的亲兵冷冷问道:“怎么?耳朵都聋了吗?本帅的命令,难道你们没有听到?” 无比傻眼的又看看柴大将军,见柴大将军的脸色已经铁青得发黑,亲兵这才确认柴大将军不是在说笑,赶紧上前拖起那姓王的游击就往外走,那姓王的游击也顿时尿了裤子,赶紧疯狂的喊叫道:“大帅饶命!大帅饶命!末将不敢了,末将再也不敢了!大帅,饶命啊——!” 哀号无用,随着哭喊声音的逐渐远去,然后戛然而止,接着很快的,那名王姓游击血淋淋的脑袋,就被送到柴大将军和清军众将的面前。清军众将见了无不胆寒,柴大纪则表情无比冰冷,吩咐道:“将首级传示全军,顺便看一看士卒里面有没有违反军纪的!如果有,不必请令,当场斩首!” 螨清军队借人头立威的祖传手艺非常有效,看到王姓游击的脑袋悬挂在了辕门上,又看到几个偷懒睡觉没有出帐集合的同伴被当场问斩,清军上下无不大骇,执行起命令来也更加不敢有半点的敷衍搪塞,不过片刻时间就全部登上战船出港,在海面上排列好了奔袭队形。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柴大将军才正式公布了这次出征的目的地是北面的白玉藻礁,目标则是正在那片海域游弋的箬黄帮。结果清军众将听了都是一惊,然后一名参将还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帅,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吃得下箬黄帮的海盗吗?箬黄帮在黑水沟的海盗帮派里,可是排名第三,不仅人多势众,还有洋船和洋炮,只有黄军门他亲自率领的福建水师主力,才有这个把握啊。” 柴大将军的脸色益发难看,怒喝道:“吃不下也得吃!战机难得,谁要是敢退却畏战,临阵脱逃,一律就地斩首!如果你们觉得本帅没胆量行这个军法,尽管可以试一试!” 第一次看到柴大将军动真格,清军众将都不敢再吭声,柴大纪也这才喝道:“打旗号,出发!传令下去,多派斥候快船上前探察敌情,寻找箬黄帮的海盗踪迹!顺便告诉全军将士,这次出战,谁要是敢象以前一样畏敌不前,一律格杀勿论!” 言罢,柴大将军还往每一条清军战船上都安排了督战队,命令他们监督清军士卒奋勇作战,允许他们就地斩杀畏战不前的清军基层将领和士卒。 就这样,在柴大将军的屠刀威胁下,军纪涣散到了极点的清军台湾水师,破天荒的做到了令行禁止,在深夜之中全速奔袭还没有船队大乱,以勉强还算凑合的队型乱糟糟的冲向了白玉藻礁海域,与平常相比,简直就好象变成了另外一支军队。 不止如此,接近黎明的时候,往常和摆设没有任何区别的清军斥候快船,还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居然在奔袭途中,无意间发现了好业帮船队的踪迹! 这个情况很快就被报告到了柴大将军的面前,然而柴大将军听了以后不仅没有任何的欢喜,还向来禀报的斥候问道:“确认是好业帮的海盗船队?不是箬黄帮?” “回禀大帅,确认是好业帮,小的以前见过他们的船队和旗舰,所以认得出来。”斥候如实回答道。 柴大纪点头,但没有吭声,旁边的清军将领则纷纷心动,都向柴大纪说道:“大帅,要不这次先打好业帮吧?这股小海盗船小炮少,收拾起来要容易得多,干脆先拿他们祭旗算了。至于箬黄帮,等以后有机会再找他们算帐!” “不!我们这次的目标只是箬黄帮!” 柴大纪断然拒绝,喝道:“别去理会好业帮,继续全速奔袭白玉藻礁,我们这一次的买卖,只找箬黄帮做!” “大帅!” 清军众将纷纷叫苦,全都不明白柴大纪为什么要舍易取难,柴大纪则是表情难得无比刚毅,喝道:“少废话!执行命令!”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许是柴大将军这一次的全力以赴感动了上天吧,清军船队才刚奔袭到白玉藻礁附近,居前开路的清军斥候快船,就成功的发现了箬黄帮船队的所在位置,还抢在箬黄帮做出反应之前,把消息禀报到了柴大将军面前。 “打旗号,全军突击,今天一定要给我吃掉箬黄帮!” 旗号打出,隆隆炮声中,柴大将军到台湾上任后,清军的台湾水师第一次象样的实战终于展开,在柴大将军的屠刀威逼下,久疏战阵的清军水师全是乱炮齐发,以优势火力疯狂覆盖箬黄帮的船队,然后又在箬黄帮掉头逃命时发起冲锋,奇迹般的主动寻求与海盗展开近舷战。 这还不算,激战中,柴大将军乘坐的清军旗舰,居然还冲到了第一线直接参战,柴大将军本人更是登上甲板,在海盗不断射来的鸟枪子弹中亲自督战,挥舞着砍刀逼迫清军士卒不断上前冲锋,红着眼睛一定要彻底剿灭箬黄帮。 与此同时,柴大将军此前安排的督战队也连下毒手,当场斩杀了好几十名临阵脱逃的清军士兵,身处第一线的清军士兵被逼无奈,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咬牙坚持,在枪林弹雨中箬黄帮的海盗以命相搏。 战斗力虽然孱弱,然而靠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和装备优势,人多炮多鸟枪多的清军还是逐渐占据了上风,逼得箬黄帮船队只能是夺路而逃,然而柴大将军却不肯罢休,逼着清军全力追击,还喊出了不干掉江文武绝不收兵的口号。 最后,实在是招架不住柴大将军的疯狂攻势,实力有限的箬黄帮船队只能是化整为零四处奔逃,江文武还被迫紧急更换了坐船,以免成为清军的重点追杀目标,清军则是从上午一直追杀到了天色全黑,直到实在找不到箬黄帮的船只,柴大将军才不情不愿的下令鸣金。 战后统计,战斗力孱弱的清军水师在这一战中损失相当巨大,光是将领士卒就阵亡和失踪了六百多人,还有一条乌船被海盗击沉,一条炮船则因为劣质的火炮炸膛,引发船舱里的火药殉爆燃起冲天大火,最后不得不主动放弃,弹药消耗更是恐怖,一天之内消耗和损失的弹药,比台湾水师之前一年消耗的弹药都还多。 不过还好,清军的损失虽然相当不小,也没能干掉箬黄帮的帮主江文武,清军这一次还是取得了一场实打实胜利,击毙和俘虏了好几百名海盗,同时还缴获到了大小船只五条,战绩虽然还是干不上福建水师四镇中惟一靠谱的金门水师,却也比海坛和南澳的清军水师辉煌得多。 也正因为如此,班师凯旋的路上,柴大纪当然是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心里不断盘算着回去以后怎么夸大战果向朝廷请功,还有乘机虚报战损捞上一笔,以及如何贪污阵亡清军的抚恤金,有没有机会再弄一些兵员编制,多吃一些空饷。 让柴大将军意外,当他的船队凯旋回到了淡水港口时,与他没有统属关系的刘安云竟然亲自来到了码头上迎接他的凯旋之师,还一见面就向他连声感谢道:“多谢柴大帅,感谢柴大帅,托大帅的福,下官这一次总算是对朝廷和黄老军门有一个交代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帅怎么听不懂?” 柴大将军满头雾水了,刘安云却是笑容满面,说道:“大帅何必如此谦虚?下官这次受黄老军门之托,督促和协助大帅征讨箬黄帮的贼寇,虽然没有能够把箬黄帮全部歼灭,却也重创了这伙贼寇。黄老军门把战果上报给朝廷后,下官真是想不沾大帅你的光都难啊。” 柴大纪彻底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叫道:“你说什么?黄老军门要你督促和协助本官征讨箬黄帮的贼寇?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黄老军门的军令,柴大帅你还没有看到吗?” 刘安云同样满脸惊讶,见柴大纪茫然摇头后,刘安云这才耐心的解释道:“是这样的,前几天箬黄帮那伙贼寇,不是流窜到了淡水附近作案吗?下官收到消息后,当天就派人连夜渡海拜见黄老军门,把情况报告给了他,并且建议用假招安的办法诱捕这伙贼寇,黄老军门当场同意,就让下官监督和协助你征讨箬黄帮的贼寇了。”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柴大将军彻底暴跳如雷了,结果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奉命留守在营地里的清军将领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把一道福建水师提督衙门的公文呈给了柴大纪,战战兢兢的说道:“大帅,这是你去剿匪的第二天清晨收到的,因为末将不知道你去了那里,所以没办法立即给你送去……。” 粗暴的抢过公文打开,见内容确实是黄仕简命令自己出兵征讨箬黄帮,还有安排刘安云监督和协助自己作战,柴大纪的肚皮顿时差点气爆,红着眼睛咆哮出声,当众破口大骂道: “黄仕简,你这个老不死的要不要一点脸?老子好不容易打一个胜仗,一下子就变成了你的指挥部署,运筹帷幄,抢功劳抢到了这个地步,你那张老脸的脸皮,简直就是比城墙还厚啊!”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笑得更加开心了,而在另外一边,黄仕简派来传达命令抢功劳的心腹亲兵,则是笑得无比的奸险,还情不自禁的揉起了双手十指。 事还没完,刘安云又好心好意的说道:“对了,柴大帅,报捷的奏章就不用辛苦你动笔了,下官刚才已经让人写好,派快船送去福州呈报给黄老军门。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天早上,黄老军门就会派人去京城红旗报捷了。” 刘安云的话还没有说完,柴大纪就已经用手指头指住了他,全身颤抖得就好象在打摆子,好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第一百十五章 盗亦有道 真不能怪柴大纪如此气急败坏,主要还是螨清官场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谁的动作快手脚麻利,抢先向螨清朝廷上报奏捷,谁就能拿到头功。 姚启圣和施琅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康麻子时期,郑经脑袋进水拼命重用各种铁杆汉奸,把宝岛搞得乌烟瘴气,一片大乱,姚启圣和施琅乘机攻台得手,然后施大将军果断对姚启圣隐瞒了消息,从宝岛直接派人到京城报捷,康麻子大喜之下就把施大将军列为首功,封为靖海侯,还默许施大将军鲸吞了台南平原的大部分土地良田,让老施家骑在宝岛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了上百年之久。 而施大将军当时的顶头上司姚启圣,则因为过了好几天才把捷报送到京城的缘故,不仅没有得到半点封赏,还被人举报贪污军费,差点蹲了大牢,以至于在三个多月后就被活活气死,在历史上是名气更是远远不如施大将军。 也正因为如此,拼了老命才好不容易打了一個胜仗的柴大将军,当然是气得全身发抖,手脚发麻,差点脑溢血突发当场嗝屁。不过也还好,刘安云也怕柴大纪在气急败坏下真的与自己拼命,大笑了几声后便转身离去,没有再继续刺激可怜的柴大将军。 接下来的情况略略让刘安云有些意外,回到了海关衙门准备办公时,很少来海关衙门打扰刘安云公事的施萍,竟然已经在后堂里等着自己,还一见面就迎了上来,语气焦急的问道:“刘大哥,我舅舅的事怎么样了?听说欺负我舅舅的那帮海盗,已经被官兵给杀败了,是不是我舅舅就可以来和我见面了?” 刘安云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说道:“暂时还不能,你舅舅这一次的运气不好,本来我布局是想让他乘机立功,可惜那个叫江文武的海盗头子跑了,你舅舅没能帮我抓到他,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帮他洗白身份。” 施萍听了以后当然是大失所望,可怜巴巴的问道:“那还有没有希望?” 刘安云微笑,说道:“当然有,为了预防万一,我还帮你舅舅布了另外一个局,进展还非常顺利,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收网了。” 刘安云顺手布的另外一个局确实进展顺利,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老六进来禀报道:“少爷,之前那个红毛鬼子和他的翻译又来了,说是有重要大事要立即见你。” “带他们进来。”刘安云随口吩咐道。 老六答应,又十分小心的提醒道:“少爷,小心点,那个红毛鬼子和他的翻译好象来意不善,脸色都非常的不好看。” “没事,我会小心的。” 刘安云笑着答应,老六也这才出去通报,施萍则非常乖巧的主动提出告辞,刘安云忙拉住她,微笑说道:“别急,用不着走,把最后这一步走完,你舅舅就可以立功赎罪,我也名正言顺的帮他洗白身份了,留下来欣赏我这最后一步吧。” 施萍似懂非懂的点头,按照刘安云的要求乖乖坐到了旁边,结果很快的,金发褐眼的布拉姆和范罢览就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后堂,然后因为怒火过于旺盛的缘故,布拉姆还顺手抄起了一个茶杯,重重的砸到了地上摔得粉碎,把性格柔弱的施萍吓得脸色顿时就有些发白。 “布拉姆先生,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火?” 刘安云的明知故问,让布拉姆和范罢览主奴更是怒火冲天,范罢览甚至都懒得把刘安云的话翻译成荷兰语,劈头盖脸就嚷嚷道:“刘大人,请你解释一下箬黄帮的事情!为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的把他们劝来与你当面谈判招安事宜,你却乘机让官兵对他们发动进攻?你还讲不讲一点信誉?” “怪不了我,这是没办法的事。” 刘安云很是无奈的摊手,振振有词的说道:“我请示了我的上司,上司说箬黄帮之前犯的罪太多,尤其喜欢滥杀无辜和侮辱妇女,所以不同意我招安他们。而且柴大帅还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坚持要出兵征讨,我又不是福建水师提督,没有办法管束他,当然也就没办法阻止他出兵了。” “那我们东印度公司的事怎么办?!” 范罢览也确实是气炸了,直接在刘安云的面前大吼了起来,说道:“为了帮你招安箬黄帮,我们东印度公司赔上了我们的信用,现在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你如何向我们交代?” “范大班,谁说你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刘安云笑笑,转身去自己的书桌上拿出一道文书,递给范罢览微笑说道:“拿去吧,这是我给你们东印度公司的补偿,看看满不满意。” 范罢览疑惑接过,然而再细看公文内容时,范罢览却又顿时乐开了花,原来在这道文书上,刘安云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协助淡水海关打击箬黄帮海盗为由,用书面形式宣布将淡水的所有毛皮出口生意奖励给荷兰东印度公司独家经营,公文上不仅已经签名用印,还明确写上了昨天的日期,是一道已经正式生效的毛皮独家经营许可证。 见范罢览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旁边的布拉姆当然马上明白情况不对,赶紧开口询问具体情况,然后听完了范罢览的荷兰语回答,布拉姆还兴奋得一把抱住了刘安云,用无比生硬的汉语说道:“朋友!好朋友!” 用力摇晃着刘安云,无意间看到了旁边的施萍后,布拉姆还用荷兰语叽里呱啦了一通,旁边的范罢览赶紧翻译道:“刘大人,布拉姆说,这位美丽的姑娘一定是你未来的妻子吧?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请一定要邀请布拉姆先生参与你们的婚礼,他要向你们献上最好的祝福。” 范罢览的话还没有说完,施萍就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刘安云则哈哈大笑,说道:“范大班,告诉布拉姆先生,就说他误会了,莪和这位姑娘还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说到这,刘安云看了一眼明显有些失望的施萍,又促狭的笑道:“当然,如果她的舅舅点头同意,答应把她许配给我,我是非常乐意邀请布拉姆先生和范大班参加我们的婚礼的。” 砰的一声,施萍撞翻了椅子捂着脸逃出了房间,布拉姆和范罢览一起哈哈大笑,然后范罢览还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刘大人,到时候草民一定送上一份厚礼。” 刘安云大笑道谢,然后又正色说道:“范大班,让你们独占毛皮生意,是给你们的奖励,但你们也要点到为止,千万不要贪图蝇头小利,做出什么违反国法的事。不然的话,我为了给朝廷和淡水商界一个交代,只能是收回你们的这个独占权,这点你们可千万不要忘了。” “刘大人放心,我们是懂得分寸的人,不会做那种贪得无厌的事。” 范罢览满口答应,布拉姆也用荷兰语做出了正式承诺,然而这对主奴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早已盘算起了各种龌龊伎俩,甚至还已经开始考虑如何买通清军水师,在海上寻找什么礁石小岛建立一个秘密的货物转运站,尽可能扩大东印度公司的走私规模。 刘安云决定让荷兰东印度公司独占淡水的毛皮生意后,还是在淡水商界上造成了一点影响,包括范清济都对这一点颇为不满,担心荷兰人会过多占据淡水有限的进出口贸易份额,一些台湾本地人还议论起荷兰侵略者当年在台湾的各种残暴罪行,刘安云原先勉强还算不错的官声,也因此下降了相当不少。 布拉姆和范罢览等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事,匆忙在淡水口岸建立了一个专营毛皮的新商号后,布拉姆等人便赶紧将他们之前收购来的各种东北亚毛皮装船,准备卖到欧洲和北美等地去赚取暴利。 一切都非常顺利,两天后,采购到的货物全部装船完毕,只需要经过淡水海关的差役检查就可以正式出港,熟悉其中门道的范罢览等人也早早就把银子塞进了负责检查货舱的差役手里,然而就在即将走完过场的时候,很少搀和出港检查的刘安云,却突然领着刘全和张德茂等人来到了码头上,还直接来到了范罢览等人的面前。 见刘安云突然出现,海关差役当然是赶紧行礼,范罢览也立即打着哈哈说道:“刘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商民还说,等领到了出港文书再去向你辞行。” 刘安云并没有理会范罢览,只是转向旁边的差役问道:“范大班他们的船,检查过没有?” 刚收了银子的差役犹豫着不敢回答,另一边的老六则嚷嚷道:“耳朵聋了?刘大人问你,这条船仔细检查过没有?” 不敢替范罢览等人顶锅,被问道的差役只能是如实禀报道:“回禀大人,还没来得及检查。” “那好,上船仔细检查,刘全,老六,老九,你们都给我上去仔细检查,不许有半点遗漏。” 刘安云表情有些阴沉的吩咐,刘全等绝对心腹立即答应,范罢览一听却慌了,忙拱手作揖的说道:“刘大人,这是出什么事了?咱们是什么交情,怎么还用得如此仔细的搜查?难道你连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都信不过?” “范大班,我当然信得过你们。但是没办法……。” 刘安云随口回答,又突然话风一改,象变魔术一样的亮出了一道书信,说道:“有人写信向我检举揭发,说你们荷兰东印度的海船在淡水码头停泊期间,暗中收购了许多没有在官府纳税备案的樟脑。所以没办法,本官只能是依法行事,仔细检查你们的海船。” 范罢览一听脸色有些变了,但还是强作镇定的说道:“谁?是谁在胡说八道,放屁说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走私樟脑?” “好业帮的帮主,海盗陈天保。” 刘安云很是坦然的回答道:“陈天保在这道揭发你们的书信上说,他虽然是一个靠打劫为生海盗,但他也知道什么叫盗亦有道,看到你们荷兰海船偷逃朝廷税银走私樟脑,他做为大清子民,理应检举揭发,帮助朝廷打击走私,追讨流失的税银,所以就写了书信向本官告密。” 范罢览张大了嘴巴,刘安云则很不耐烦的向刘全等人吩咐道:“还楞着干什么?上船给我仔细搜!” 刘全等人再次答应,范罢览也彻底慌了手脚,赶紧一边拦住刘全等人,一边点头哈腰的说道:“刘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样吧,请大人上船小坐,商民这就去通知布拉姆先生,让他来给你行礼问安。” 说着,范罢览还向刘安云杀鸡抹脖子一样的使眼色,差点没跪下来恳求刘安云与他单独密谈。可是让范罢览措手不及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清军的淡水参将徐威,竟然也领着一队清军士兵飞奔而来,还是笔直冲着东印度公司的这条海船而来。 见此情景,刘安云当然是无比奇怪,刚等徐威跑到面前就问道:“徐将军,你怎么来了?” 让范罢览傻眼,徐威竟然也亮出了一道书信,喘着粗气说道:“好业帮的陈天保,用箭往我的军营里射了一道书信,揭发说红毛国的海船大量走私樟脑,所以我过来看一看真假。” “你也收到了?这个陈天保,怎么也向你告了密?” 同样收到告密信的不止徐威一个,刘安云与徐威说话间,张步高坐着轿子领着一队差役来到了现场,说是有人往他的衙门后院里扔了一道陈天保的检举揭发告密信,自己做为管理淡水樟脑贸易的直接责任人,所以不得不过来看一看情况。 这个时候,周围当然早就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见动静被闹得这么大,不要说张步高和徐威不敢再打乘机敲竹杠收黑钱的主意,就连范罢览也不敢再使什么眼色暗示贿赂,只能是在刘安云的要求下让开道路,让淡水海关、淡水通判和淡水水师的人同时上船搜查货舱。 还是到了搜查得出结果,刘安云才总算是看到了淡水樟脑走私的冰山一角,自己不过是暗中吩咐了几句,王作和林小文等淡水地头蛇,居然就组织樟农悄悄卖给了范罢览等人上千担樟脑,一举打破了淡水樟脑走私案的樟脑查获数量最高记录,创造历史新高。 再接着,众目睽睽之下,张步高当然是只能果断下令将布拉姆和范罢览等人拿下,带回衙门审问定罪,刘安云则顺理成章的宣布道:“鉴于荷兰东印度公司走私樟脑,偷逃朝廷税银,本官决定,从现在开始彻底废除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淡水的毛皮独家经营权,淡水的商人只要按章纳税,都可以自由买卖毛皮。” 既然是走私大案,刘安云当然得参与审讯问案,还因为案子相当不小的缘故,刘安云足足折腾到了接近傍晚才得以返回住处休息,然后和刘安云猜测的一样,施萍小丫头果然已经在家里翘首以盼,还一见面就赶紧迎了上来,满脸尽是期待的看着刘安云,拿着丝帕的小手更是紧张得几乎把丝帕撕开。 微笑着捏了捏小丫头的嫩脸,刘安云温和笑道:“放心,事成了,通判衙门和淡水的驻军都已经承认你的舅舅揭发有功,过上一两天,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渡海去福州,找闽浙总督富勒浑帮你舅舅说话,然后只要总管闽浙两省军务的富大人点了头,你舅舅就可以接受我的招安,洗白身份重新做人了,别人还想使坏也使不了。” 激动的眼泪顿时出现在了施萍的脸上,突然红着脸说了一句话,小丫头又转身就飞奔逃开…… “刘大哥,我会求舅舅答应的。” 听到这话,刘安云当然楞了一下,心中暗道:“答应什么?不会吧,难道这小丫头吃我的喝我的,末了还想上我的床糟蹋我蹂躏我?这也太贪得无厌了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知恩图报 想要招安施萍的舅舅陈天保,帮他洗白身份替自己统领水上力量,刘安云惟一的办法就是走通闽浙总督富勒浑的门路,让富勒浑同意淡水海关收编陈天保的海盗船队。 不然的话,刘安云不管是走什么程序请求上司同意此举,都绝对绕不开柴大纪这个环节,甚至就是黄仕简点头都没用——柴大纪兼着属于文职的台湾兵备道,有监督和管理台湾军队建设的权力,身为福建水师提督的黄仕简却只有统兵和指挥作战的权力,柴大纪硬抗着不同意,黄仕简也毫无办法。 以刘安云和柴大纪的关系,还有柴大纪跪舔广州十三行的丑态,柴大纪当然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刘安云顺心如意。 所以走通富勒浑的门路就成了刘安云的惟一希望,身为管理福建和浙江两省军队的闽浙总督,富勒浑有权力越过柴大纪,直接同意刘安云收编陈天保的船队,顺带着帮陈天保洗白身份,柴大纪则根本无法干涉和反对——柴大纪没有吃错药的话,也不敢开这个口反对,得罪自己的直属上司。 还好,刘安云与这位总督大人虽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但是却早就听说他是一個爱财的主,所以只要舍得砸银子,办成这件事肯定不会很难。 反倒是施萍有些让刘安云挠头,这个小丫头明显已经在垂涎刘安云的身子不说,还坚持要随着刘安云去福州替陈天保活动招安的事,说什么都要为舅舅尽一点孝心。 招架不住小丫头的再三恳求,加上施萍也素来乖巧从不给刘安云找什么麻烦,所以刘安云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点头,答应带着施萍同去福州。然而施萍在开心欢呼之余,却又得寸进尺的恳求道:“刘大哥,乘着横渡黑水沟的机会,能不能让我先和舅舅见上一面?我太想看一看我的舅舅究竟长什么模样了。” 摸摸施萍的秀发,刘安云柔声说道:“乖,再忍耐几天,我们的目标太大,很有可能会被人盯上,如果让我的那些敌人乘机发现了你舅舅的踪迹,他就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了。” 施萍一听自然是大失所望,但还是乖巧的点头答应,没有再给刘安云出什么难题,刘安云也这才赶紧给自己安排各种出行准备,一边让郑崇和与吴木森等人留守淡水海关,替自己征收关税,一边让张德茂和刘全等人保护自己横渡黑水沟。 除此之外,为了防着柴大纪和伍家兄弟在海上给自己来阴的,刘安云还十分小心的选择了乘坐王作和林小文等人给自己安排的海船,同时故意散播关于自己出发时间的假消息,把贪生怕死的行事风格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刘安云的小心谨慎倒也不是白白浪费,设局坑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第四天下午,刘安云一行就在位置比较偏僻的凤鼻渔港,登上了由天地会成员操纵的海船,突然横渡黑水沟直往福州港,并且十分顺利的在第二天上午抵达了福州码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上次来福州时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刘安云和施萍等人连船都没有下,对福州的情况自然是几乎一无所知,所以下船后选择目的地时,刘安云只能是向主动上来揽活的车夫问道:“闽浙总督衙门的附近,有什么好的客栈?只要房间干净饮食好,价格贵点没有多少关系。” “客官,那么咱们福州西门大街向阳坊的林家客栈,肯定能让你满意。” 车夫想都没有想,马上就回答道:“那里不仅房间被褥干净,酒菜也特别出名,还和总督衙门只隔着一条街,所以从外地来福州办事的文官武将,大部分都是住在那里。” “福州西门大街向阳坊林家客栈?这地方怎么好象在那里听过?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福州,怎么会对这地方有印象?” 刘安云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车夫推荐的地点有印象,但是听说外地来的官员大部分都是住在那里,安全方面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刘安云便也没有犹豫,马上就点头说道:“好吧,就去那里。” 车夫推荐的这个客栈确实距离总督衙门很近,到了客栈门前下了车,刘安云还在车夫的指点下,直接就看到了后世被改为停车场的闽浙总督衙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却突然飞出了林家客栈的大门……. 没错,确实是飞。 不过那人影并不是主动飞出来的,而是被几个伙计给抬着扔出来的。 再接着,当刘安云看清楚那个被扔出来的客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时,那中年男子已经爬了起来,还试图重新回到客栈,同时用一口地道的绍兴话大声喊道:“我的行李!我的行李!你们不让我住店可以,但是起码要把我的行李还我吧?” “欠我们那么多店钱,还想行李?做梦!先把店钱结清了再说!”一个伙计愤怒回答道。 “可是你们把我的行李拿走了,我怎么换衣服鞋袜?晚上怎么过夜?又怎么去拜见我的那些同乡?” 中年男子依然坚持想要进去拿回自己的行李,被伙计们死死拦住后,那中年男子只能是改口恳求道:“各位兄弟,帮一帮忙好不好?我真的认识臬台衙门的刑师爷,只不过他随着臬台大人去了龙岩,等他回来,他一定会帮我结清欠你们的帐。” “少来这套,象你这种蒙吃蒙喝的骗子,我们见得多了,还会上你的当?” “几位兄弟,你们相信我一次行不行?麻烦你们请掌柜的出来,我当面对他说……。” 那中年男子争执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施萍突然拉了拉刘安云的袖子,然后拿出了一些散碎银子,向刘安云说道:“刘大哥,我是女孩子不方便,你帮我拿给那位大叔,帮一帮他。” “这是我平时给你的零花钱吧?你和他又不认识,为什么要这么帮他?”刘安云微笑问道。 施萍的表情非常认真,说道:“莪想替舅舅积一点阴德,他虽然是没办法才当了海盗,但也做了不少坏事,所以我想帮他做一点好事,这样妈祖和观音菩萨才会保佑我们早些团聚。” 刘安云笑得更温柔了,先是接过施萍好不容易积攒的零花钱,然后上前走到了那几个伙计和那中年男子面前,向几个伙计说道:“小二,别为难他,他欠你们多少店钱,我帮他给,把他的行李还给他吧。” 言罢,刘安云又把施萍积攒的零花钱递给那中年男子,说道:“这位兄台,不用谢我,这是有人叫我给你的,你拿去救一救急吧。” 无比意外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刘安云,那中年男子这才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谁如此慷慨大方,给在下雪中送炭?” 刘安云也没隐瞒,顺手一指施萍就说道:“是她叫我给你的,她是我干妹妹,心肠好,喜欢帮别人。” 施萍腼腆的点头,那中年男子则迟疑一下,然后先是接过那些散碎银子,向刘安云和施萍先后拱手说道:“公子,姑娘,大恩不言谢,在下不会忘记今天的事。” 刘安云笑笑,这才自掏银子帮那中年结清店钱和赎回行李。可是又一次让刘安云意外的是,就在自己让店小二赶紧安排房间时,伍家兄弟和另外一名中年男子,却奸笑着出现在了林家客栈中,还径直来到了刘安云的面前。 “哎吆,这不是淡水的海关监督刘安云刘大人吗?你怎么也来福州了?什么时候到的?” 伍秉钧语气夸张的惊讶询问,让刘安云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答道:“刚到的,两位伍少东家,你们怎么也来了?” “来报案的。” 伍秉钧大模大样的回答道:“台湾巨匪陈天保带领好业帮那伙海盗在黑水沟杀人越货,胡作非为,犯下无数重罪不说,前段时间还洗劫了我们广州十三行的商船,潘老会长大发雷霆,让我们兄弟到福州来拜见富勒浑富制台,请富制台为我们广州十三行和所有的大清商人主持公道,出兵全力征讨陈天保这个巨匪。” “啊!” 既是女孩子,又严重缺乏应对意外情况的经验,突然听到伍秉钧这话,施萍忍不住惊叫出了声音,可爱的小脸蛋也顿时变成了一片雪白。对面伍秉鉴见了奸笑,又假惺惺的问道:“施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我们兄弟常来福州做买卖,对福州的各个衙门都非常熟悉,如果想要叫郎中,姑娘可以尽管开口。” 施萍的脸色更是苍白,伍秉鉴则笑得更加奸险,又说道:“哦,对了,施姑娘,听说你有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舅舅,在你还没有出生前就被海盗抓去没有了消息,你这次随着刘大人回到台湾,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到你的舅舅,和他重新团聚,请问找到了没有?” 施萍娇弱的身躯开始发抖了,刘安云看情况不妙,赶紧把施萍半搂到了怀中,微笑说道:“托两位少东家的福,已经找到了,顺利的话,我在干妹妹,就可以和她的舅舅团聚了。” “那恭喜了,恭喜恭喜。” 伍秉钧连连拱手道谢,又阴笑说道:“对了,听说施姑娘你的生母姓陈,你的舅舅,不会那么巧就是好业帮的陈天保吧?” 赶紧搂紧差点摔倒的施萍,刘安云笑着说道:“两位少东家,我这干妹妹的亲舅舅是谁?好象与你们无关吧?还有,两位少东家如此招摇过世的来福州报案,目标还直指好业帮,难道就不怕他们听到风声,在两位少东家回广州或者横渡黑水沟的时候,找你们理论理论?” 还是听到了这句话,脸色立即一变之后,伍家兄弟这才气焰大减,然而深恨刘安云入骨的伍秉钧却不肯罢休,又向之前和他们一起出现的另外一名中年男子一指,奸笑说道:“刘公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姓殷,名士俊,是富勒浑富制台的长随(史实人物)。” 虽然心中警惕万分,但是出于礼貌,刘安云还是向那殷士俊拱手问安,殷士俊同样很有风度的还礼。旁边伍秉钧则又说道:“刘大人,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位殷士俊殷先生,他虽然仅仅只是一名长随,却是富制台身边的体己人,至今为止,殷先生领去拜见富制台的人,还从来没有被回绝过。” “我们兄弟就是准备随着殷先生去拜见富制台,刘大人如果有什么话想带给富制台,我们兄弟一定尽力而为。毕竟,我们兄弟二人长驻淡水,还有很多事要求着刘大人。”伍秉鉴狞笑着补充道。 刘安云笑得更加轻松,说道:“多谢两位少东家,但是不必了。哦,对了,两位少东家不是准备去拜见富制台,怎么还不动身?就不怕耽搁了时间?” “谢刘大人提醒,我们兄弟俩是得走了,告辞。” 扔下了这句话后,伍家兄弟簇拥着殷士俊扬长而去,期间还不断对着殷士俊点头哈腰,施萍则是全身颤抖益盛,好半天才向刘安云问道:“刘大哥,他们怎么知道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分析出来的。” 刘安云低声回答道:“你一直和我住在一起,他们肯定会调查你的身世背景,我们也没有对外隐瞒过你的情况,所以他们打听到消息肯定不难。这次我又故意帮好业帮立功,再加上你舅舅的背景也不难探听,所以只要串在一起,他们很容易就能猜到真相。” “那……,那怎么办?” 施萍颤抖追问,刘安云这次却无法回答,因为刘安云非常清楚,伍家兄弟走通富勒浑心腹的门路,这个时候去见富勒浑,肯定是故意给自己使坏,让富勒浑拒绝同意招安陈天保。而自己虽然还有希望靠银子买动富勒浑,可是在银子方面,自己又如何可能拼得过伍家兄弟?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刘安云彻底一筹莫展的时候,之前那个收下施萍馈赠的中年男子,却突然来到了刘安云和施萍的面前,还直接向刘安云问道:“刘大人,草民请问一句,你是不是想讨得富勒浑富制台的恩赏,为这位施姑娘的舅舅洗白身份?” 刘安云一楞,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名连店钱都付不起的中年男子,然后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 “听你们刚才的对话,推敲出来的。” 中年男子回答得非常直接,又说道:“刘大人,请把具体情况告诉我,我给你们想办法解决问题。” “你有办法?”刘安云诧异问道。 中年男子回答得无比自信,说道:“我敢保证,一定有!” 言罢,那中年男子还转向了施萍,更加自信的说道:“姑娘放心,你对我有恩,刚才那两个小子居然敢欺负你,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我保证让他们生不如死!肠子悔青!” “你谁啊?口气这么大?”旁边的刘全很不服气的问道。 “我叫王立人,是一个绍兴师爷。”那中年男子直接回答道。 “绍兴师爷?王立人?!” 刘安云终于露出了震惊表情,因为刘安云的历史虽然是体育老师教的,却无意中阅读过一篇关于绍兴师爷王立人的历史科普文章,知道这个家伙在嘉庆年间几乎间接控制了整个云南的官场,云南大小衙门的师爷都是出自他的门下,外地官员到云南上任,也必须先去拜见他,聘请他调教出来的师爷,然后才能在云南官场上一马平川…… 否则就得寸步难行! 这家伙玩弄权柄的手段到了什么地步?功成名就后,这家伙突然脑袋进水想要自己当官,便十分轻松的就坐上了云南第一肥差铜运使的位置,然而却因为不善理财,没过多久便落下了二十几万两银子的亏空。 猜猜这家伙是怎么解决亏空问题的? 做了一个假案子让自己获罪,然后自己给自己审判定罪,把自己从当时的云南瘴烟之地,发配到了四川天府之国定居,活到了八十多岁! 第一百一十七章 是想灭他们满门啊? 一代名幕王立人之所以出现在福州,还落魄到连店钱都付不起,除了自身有一定原因外,更主要的还是走了背字,这才沦落到了秦琼卖马的地步。 在来福州之前,王立人其实是广东惠州知府的刑名师爷,还很得东翁的赏识,在惠州境内是扳指头数得着的实权人物,就连惠州的同知县令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的问安。 可惜祸从天降,聘用王立人的惠州知府突然犯事被革了职,还被押往了京城问罪,新上任的惠州知府又自己带来了已经相处多年的师爷,不肯继续对王立人委以重任,王立人见新东家如此有眼无珠,便干脆主动辞职,跑来福州投奔在福建按察使衙门任职的同门师兄弟,想在福建东山再起。 然而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还是在来到了福州后,事前没有打招呼的王立人才知道同门去了龙岩办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点原本也难不倒小有积蓄王立人,无奈在惠州做了一段时间的首席师爷后,王立人不仅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还时不时的到赌桌上玩上几把。 结果…… 结果在青楼里的一次大醉后,王立人就在赌桌上把自己的积蓄输了一个精光,不但再没有办法逍遥快活,还连客栈的店钱都支付不起,厚着脸皮赖了几天的帐后,王立人就被忍无可忍的店小二扔出了客栈,然后就遇上了刘安云和施萍,有了后来的事情。 听王立人说完了他落魄的经过后,刘安云难免是苦笑出声,说道:“王师爷,不是去我说你,做为一名绍兴师爷,你学什么不好,怎么会跑去学人家吃喝嫖赌?” “谁说绍兴师爷就不能吃喝嫖赌了?不瞒刘大人说,我还算好的了,我们绍兴师爷的圈子里,现在最喜好的就是到庙里找尼姑吟诗作对,谈风弄月(真事……),我没有堕落到那个地步,已经算是自爱了。” 王立人很是不屑的回答,又催促道:“刘大人,学生的来历已经告诉你了,现在该你把具体情况告诉给我了吧?我还等着帮你们出谋划策,报答施姑娘的雪中送炭大恩。” 这個时候,刘安云等人当然已经住进了干净雅致的客房,没有什么外人在旁打扰,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刘安云还是让老六和老九守住房门和窗户,防范外人窃听,然后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自己现在所面临的各种困难,仔仔细细的告诉给了王立人,虚心向这个独霸一省官场的无良师爷求教。 不愧是一代名幕,刘安云才刚说完,王立人就得出结论道:“刘大人,这件事已经不可能靠银子就能解决了,怡和号的伍家兄弟既然铁了心要和你做对,那么他们在银子方面,他们就绝对不会吝啬,学生对大人你的财力虽然一无所知,但学生可以肯定,在银子方面,你绝对斗不过伍家兄弟和他们背后的广州十三行。” 刘安云点头认可这个分析,旁边的施萍则是满脸担忧,很是小心的开口问道:“王师爷,我舅舅没有得罪他们啊,他们为什么要铁了心的要往死里害我舅舅?” “施姑娘,他们的目标不是你,是你的义兄刘大人。” 王立人一针见血的指出道:“他们阻挠你义兄为你舅舅洗白身份,第一是想让你的义兄无法建立水上力量,保卫淡水通商口岸,让黑水沟的海盗遏制淡水口岸的发展壮大。第二是想从你舅舅身上打开缺口,拿到对你义兄不利的证据。” 施萍似懂非懂的点头,又更加担心的问道:“王师爷,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姑娘别急,让我仔细想一想。” 王立人安慰着回答,施萍赶紧点头,旁边刘安云原本还以为王立人要仔细考虑一段时间,便扭头吩咐刘全去点菜叫酒,准备与王立人边吃边商量,谁知刘安云对刘全的交代还没说完,王立人就已经开口说道:“虽然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起码也有七八成的希望。” “怎么快?” 第一次与这个时代顶级的绍兴师爷打交道,刘安云难免有些瞠目结舌,赶紧问起具体详细时,王立人冷笑回答道:“既然在银子方面,我们比不过伍家兄弟和他背后的广州十三行,那我们就另辟蹊径,送一份广州十三行没有的大礼给富勒浑。” “什么大礼?”刘安云赶紧追问。 “官职!” 王立人的简短回答,让刘安云再一次瞪上了眼睛,惊讶说道:“官职?我们那有什么官职送给富勒浑?还有,富勒浑已经是一品大员,总督级别的封疆大吏,我们还有什么官职可以送他?” 王立人笑笑,说道:“富勒浑是总督级别的一品大员不假,可是他这个闽浙总督,马上就要三年任满了,而且在这三年里,富制台也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再加上前年的台湾漳泉械斗还让他背上了抚民不力的黑锅,所以三年任满之后,还能不能继续担任总督级别的封疆土大吏,咱们的富制台自己心里肯定也在打鼓。” “非常巧的是,现在的两广总督舒常舒制台,马上也要三年任满了……。” 听王立人慢条斯理的把他的办法说完,刘安云先是把嘴巴张成圆形,然后才向王立人拱手,由衷说道:“王先生,佩服,这样的高超手段,在下真的闻所未闻。” 王立人笑笑,又转向旁边听得满头雾水的施萍,问道:“施姑娘,刚才欺负你那两个伍家小崽子,你打算让我怎么收拾他们?也就是怎么给你出这口恶气?” 施萍茫然,还是在王立人再次解释后,性格善良的施萍才赶紧摇头摆手,说道:“不必了,那些只是小事,王先生用不着替我报什么仇。” “不行,在下刚才说过,敢欺负我的恩人,我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王立人坚持不肯罢休,还起身到书桌旁提笔泼墨,飞快写了一些文字,然后把刚写好的东西递给刘安云和施萍,刘安云和施萍赶紧写看时,却见王立人在纸上写下了一首七绝,内容则是: “潘园瑶塘武林水, 承德山庄只等闲。 可笑扬州江会长, 井蛙亦敢夸名园?” 此外还有诗名,写的是——伍秉钧、伍秉鉴游淡水忆“海山仙馆”有感。 文化程度有限,刘安云先是品味了一下这首七绝的含义,然后才赶紧问道:“王先生,承德山庄我知道,但什么是瑶塘?什么是武林水?海山仙馆又是什么地方?” “瑶塘就是指池塘,武林水是西湖的别称之一。” 王立人随口解释,又微笑说道:“至于海山仙馆嘛,是广州十三行的商会会长、潘振承潘老东家的私人园林,在广州很有名气,经常被潘老东家用来接待两广高官和富商巨贾。” 刘安云再次傻眼,瞠目结舌了许久后,刘安云还呻吟道:“王先生,你刚才不是说只是想让伍家兄弟生不如死吗?怎么我看你这架势,是想灭他们满门啊?!” “敢在我的面前,欺负我的恩人,难道不该灭他们满门吗?”王立人傲然回答。 刘安云差点崩溃,然后出于一些原因,刘安云还不得不替伍家兄弟求情道:“王先生开恩,手下留情,我现在还不想弄死伍家满门,伍家对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还请王先生高抬贵手,让伍家在广州商界无法立足,不得不滚出广州十三行就行了。” 王立人笑笑,答道:“小事一桩。” ………… 主意虽然拿定,然而不管是刘安云还是王立人,都有些低估了伍家兄弟的阴险、狡诈和狠毒程度,那就是为了恶心刘安云,伍家兄弟除了给富勒浑送上了厚礼外,还抢先用重金买通了富勒浑的心腹殷士俊,让殷士俊全力阻挠富勒浑接见刘安云,不给刘安云任何闪展腾挪的机会。 刘安云和王立人的诡计也差点被扼杀在了萌芽中,虽说刘安云花了大钱买通闽浙总督府的门子插队求见,抵达福州的第二天就把拜帖送到了富勒浑的面前,可是富勒浑看到拜帖时,殷士俊却在旁边怂恿道: “老爷,奴才认为应该给这个台巴子一点教训,仗着他有阿桂和和珅撑腰,到淡水上任前不来给你磕头就算了,淡水开海已经好几个月了,居然连一点表示都没有。要不把这道拜帖退回去吧,让他急上一急,知道以后该怎么为官处事。” 如果换成了平时,富勒浑身边最得力的奴才殷士俊如果这么进言,富勒浑肯定就让门子把拜帖退回去了,可是让殷士俊意外的是,富勒浑这次不仅没有接纳他的建议,相反还把玩着拜帖露出了深思神色。片刻后,富勒浑居然还开口说道:“带他进来。” “老爷,他救过老阿桂啊!” 殷士俊一听大急,赶紧提醒道:“难道老爷你忘了?乾隆四十二年,你在浙江巡抚任上的时候,老阿桂弹劾你包庇嘉湖道王燧王大人贪污治理海塘的公款,害得你被朝廷拔了单眼花翎,官降三级!” “但老夫仅仅只是被平调到河南继续……。” 富勒浑并没有把话说完,突然改口说道:“都已经过去了,老夫懒得计较,叫他进来吧。” 殷士俊无奈,只能是任由门子出去传召刘安云入见,然后不一刻,对殷士俊来说生得獐头鼠目的刘安云便被领到了富勒浑面前,行礼并且主动请罪道:“下官刘安云,拜见总督富大人。还请制台恕罪,下官之前路过福州时,只因时间过于仓促,没有来总督衙门拜见行礼,聆听教诲,冒犯之处,还请富制台千万海涵。” “没事,你是内务府派来的官,不受本官管辖制约,没来拜见行礼也很正常。” 富勒浑随口回答,旁边的殷士俊却误会了主子的意思,便替主子冷笑说道:“刘大人,听到了没有?莪家老爷说了,你是内务府的官,与我家老爷没有从属关系,就用不着行什么虚礼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不知道殷士俊已经被伍家兄弟买通,富勒浑难免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这条走狗,但是并没有吭声,自然也就没有让刘安云起身坐下。好在刘安云早有心里准备,拿出了一道公文说道:“富制台,是这样的,鉴于黑水沟海盗猖獗,下官为了保卫淡水港口的安全,还有打击海盗让中外客商可以放心通航,下官想要收编有悔过之意的海盗好业帮……。” 仔细介绍了一番收编好业帮的好处,还有确保淡水口岸安全的重要性,以及好业帮在帮助螨清朝廷打击走私做出重要贡献,刘安云这才捧起公文说道:“富制台,这是下官恳请你赦免好业帮上下并且收编他们的文书,请富制台过目。” 从乾矮子三十七年起就开始出任封疆大吏,几经风浪却始终屹立不倒,富勒浑自然也已经算是一只官场老麻雀,所以刘安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富勒浑就已经明白了昨天把伍家兄弟引见给自己的殷士俊,为了什么会如此针对刘安云。但富勒浑丝毫不动声色,仅仅只是向殷士俊努了努嘴,让殷士俊去替自己接过刘安云的公文。 这次轮到富勒浑低估自己的走狗胆量了,殷士俊接过了刘安云的公文后,竟然故意把折在一起的公文稍微打开,然后和殷士俊意料的一样,公文里果然掉出了几张银票,然后殷士俊乘机发作道:“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公文里,怎么会夹着银票?” 质问了刘安云后,殷士俊还转向富勒浑说道:“老爷,刘大人的公文里竟然夹着银票,公然向你行贿,败坏你的一世清名?这该如何处置?” “这个殷士俊,到底收了伍家兄弟多少银子,怎么帮他们帮到这个地步?” 富勒浑心中嘀咕,神情却十分威严,向刘安云喝道:“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写给本官的公文为什么会夹着银票,难道你想公然贿赂本官?” 殷士俊的脸上露出了狞笑,可是让殷士俊傻眼的是,刘安云竟然满脸吃惊的说道:“原来这几张银票被夹在了公文里,难怪我刚才怎么找都找不到。你瞧我这记性,怎么自己把银票夹在了公文里都给忘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大水龙王庙 “富制台,事情是这样的,为了打击走私,下官想要购买能够装备火炮的战船,可是淡水只是一个小地方,没有什么象样的船厂,所以下官才想借着这个机会顺便来福州买船,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下官居然把准备买船的银票夹在了公文里,还给忘记了,所以就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听了刘安云的胡说八道,已经被伍家兄弟买通的殷士俊当然是肚皮几乎气爆,富勒浑却是哈哈大笑,说道:“刘大人,那你以后可千万要汲取教训了,幸亏今天这里没有其他的旁人,如果是在总督衙门的大堂上闹出了这样的事,那么不要说你了,就是老夫也得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多谢富制台教诲,下官一定铭记在心,再也不敢犯这样的错误。” 刘安云赶紧答应,心里也长长的松了口气,富勒浑则又随口吩咐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没有喜欢给人下拜的习惯,刘安云当然是欢喜答应,赶紧起身坐下,富勒浑则接过了殷士俊转递的公文打开细看,片刻后才打着官腔说道:“刘大人,招安海盗为朝廷效力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这样的恩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给的,尤其是这個陈天保,听说他在黑水沟做下的案子相当不少……。” “富制台,下官听说前年金门那边也招降了两股海盗,他们做的案子,可比陈天保这伙海盗多多了。” 刘安云马上接过话头,说道:“而且陈天保一心向善,主动揭发红毛洋人走私樟脑,帮助朝廷挽回了大量的赋税损失,也足以证明他还有挽救的机会。” 刘安云打断富勒浑的无礼举动,自然给了殷士俊发作的机会,开口怒道:“刘大人,请注意你的身份,我家老爷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就凭你也敢打断我家老爷说话?” 明白殷士俊是故意刁难自己,刘安云却毫无办法,只能是赶紧向富勒浑请罪,好在富勒浑还算有点涵养,并没有计较这样的小事,只是向刘安云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向台湾兵备道柴大纪禀报此事,让他帮你奏请朝廷同意招安?而且老夫还听说柴大纪目前就在淡水,你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渡海来求见老夫?”. 刘安云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立即回答道:“回禀富制台,原因有两个,第一是下官与柴大帅相处不是很愉快,关系非常不够和睦,所以担心他不肯同意。至于第二嘛……。” 说着,刘安云又拿出了一道没有封口的书信,表情恭敬的说道:“就是下官听说,富制台就要去京城参加朝廷举办的千叟宴,想请富制台替下官把这道书信捎到京城,交给阿桂阿老中堂。” 殷士俊一听彻底火冒三丈了,怒道:“好大的胆子,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让我家老爷替你送信?还有,你这道书信为什么没有封口,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暗骂着果然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刘安云赔笑着回答道:“殷大哥不要误会,里面真的只是装着书信,不信你看。” 说着,刘安云打开信封,真的从信封里取出了几张信笺,再没有夹带任何可疑的东西,然后刘安云又继续赔笑道:“至于为什么要请富制台带信,当然是因为富制台与阿中堂同为朝廷老臣,彼此间十分熟悉,到了京城后肯定要多次见面,所以请富制台带信要方便得多。” 殷士俊冷笑出了声音,说道:“这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家老爷与阿老中堂虽然同殿为臣,但彼此间很少往来,而且乾隆四十二年的时候,因为阿老中堂的一道折子,我家老爷还被朝廷连降了三级。” 事前不知道富勒浑竟然与老阿桂有过节,刘安云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心里也顿时叫苦,暗道:“惨了,原本十拿九稳的事,这次恐怕要悬了。” 让刘安云意外,做为当事人的富勒浑却并没有发作或者流露不满,相反还开口说道:“刘大人,你既要请老夫帮你捎信,又故意没有把书信封上,真正的目的,该不会是想让老夫也看到这道书信的内容吧?” 刘安云愕然,富勒浑则又随口吩咐道:“说吧,信上到底是什么内容?” 刘安云原本目的确实是想让富勒浑知道书信的内容,虽然计划明显出现了巨大的偏差,可是刘安云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回禀富制台,下官在书信上是向阿老中堂禀报了一个重要情况,就是下官在淡水替朝廷征收关税时,发现在淡水海关征收到的关税,与广州海关向朝廷交纳的关税相比,实在是太可疑了。” “如何可疑?”富勒浑不动声色的追问。 “淡水海关收到的关税,与广州那边相比,实在是太多了。” 刘安云沉声说道:“淡水开设通商口岸还不到四个月,进出口的海船加在一起也不过五十三条,然而征收的关税船钞,却已经足足有四万两千多两银子,广州那边的进出口海船有淡水十倍之多,可是去年向朝廷上交的关税,却不到一百万两,所以下官怀疑,其中恐怕有什么猫腻!” 富勒浑不吭声,旁边的殷士俊却是勃然大怒,咆哮道:“好大的胆子,无凭无据,你居然敢质疑广州海关贪墨税银?” “富制台,下官不仅怀疑广州海关,还怀疑两广总督舒常舒制台!” 刘安云又更加严肃的说道:“两广总督衙门就在广州,与广州海关近在咫尺,而且现在达到广州海关监督穆腾额穆大人到广州上任之前,舒制台还曾经短暂的兼任过广州海关的监督一职,说他不知道广州海关的内情,恐怕谁也不信!” 富勒浑依然不动声色,殷士俊则气得全身发抖,怒斥道:“姓刘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红口白牙,挑拨我们大清的总督不和?” 言罢,殷士俊还转向富勒浑拱手说道:“老爷,奴才认为应该把这个刘安云立即拿下,治他一个挑拨朝堂不和的重罪!还有,最好是把他押到广州去服刑!” 让殷士俊意外,富勒浑居然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相反还敲起了二郎腿,晃荡着说道:“从你的分析来看,广州海关上缴朝廷的税银数量确实十分可疑,舒制台也有监管不力甚至同流合污的嫌疑,阿老中堂是应该奏请朝廷派人彻查。可是……。” 拖长了尾音后,富勒浑又摇晃着二郎腿说道:“可是你不要忘记了,广州海关和你监督的淡水海关一样,都是直接隶属于内务府的衙门,阿老中堂上折子弹劾后,福长安福大人如果主动接下这个差使,从内务府派人调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言罢,富勒浑还又笑道:“刘大人,你进入仕途也有小半年了,想必也很清楚如果是派内务府的官员去查,是绝对不会查出任何结果的。而且你这个在关税方面让广州海关出丑的六品监督,以后还得在官场上寸步难行。” “富制台放心,下官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刘安云恭敬回答,然后又拿出一张纸,说道:“事实上,下官如果没有看到这首诗,下官也不敢怀疑广州海关和舒制台。富制台请看,这是广州十三行的著名商号怡和号的两位少东家,在淡水游览时写下的一首七绝。” 富勒浑努嘴,殷士俊会意,立即上前接过了那张纸,还不放心先看了一遍,结果也仅仅只是看得一眼,殷士俊就顿时脸色大变了,还脱口说道:“不可能!这首诗绝对是伪造的!伍家的两位少东家,绝对不可能说这样的疯话!” “什么疯话?拿来让老夫看看。” “老爷,奴才觉得你最好是别看,这首诗太荒诞了!” “少废话!马上拿来!” 还是在富勒浑沉下脸来呵斥后,殷士俊才满脸不情愿的把那张纸呈给了富勒浑,富勒浑看后则是直接笑出了声音,还念道:“潘园瑶池武林水,承德山庄只等闲。可笑扬州江会长,井蛙亦敢夸名园?文采一般,不过嘛,倒是很符合伍家两兄弟的商人身份。” 刘安云赶紧开口附和,又阴森森的说道:“富制台,请你仔细想一想,扬州盐商何等豪富,每年上缴的盐税占到了国库收入的两成以上,同时还经常乐输捐赠,然而在广州十三行的眼里,扬州盐商富豪却不过只是一群井底之蛙,皇上的承德避暑山庄也只是稀松平常,如果让皇上看到了这首诗……。” “肯定会龙颜震怒,下旨彻查,还一定会派他信得过的朝廷重臣去广州彻查,不给任何人插手的机会对不对?” 富勒浑微笑着接过话头,直接指出乾隆最有可能做出的反应。刘安云慌忙大点其头,又乘机说道:“富制台,下官还听人说,两广总督舒常舒制台马上就要三年任满了,富制台不妨乘着这个机会自告奋勇,请阿老中堂举荐你接任两广总督,暗中仔细调查此事,帮朝廷揪出广州海关的贪官污吏!” “哈哈哈哈哈哈!” 富勒浑放声大笑了,笑得还无比开心,旁边的殷士俊却是气急败坏,喝道:“住口!阿桂和我家老爷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可能会举荐我家老爷接任两广总督?” 刘安云一听无比尴尬,也这才想起来了自己因为过于激动,一心只去按照原订的计划行事,却忘了殷士俊刚刚才说过老阿桂与富勒浑有过节旧怨,不得不老实请罪道:“富制台恕罪,下官一时糊涂,忘了阿老中堂不可能举荐你接任两广总督。” “阿老中堂当然不可能举荐老夫。” 富勒浑点头,又轻描淡写的说道:“老夫与阿老中堂是本家亲戚的事情,在朝廷里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可是保不准就有什么人明明知道却故意装糊涂,等着抓我们的这个把柄。” 房间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刘安云和殷士俊一起出现了呆若木鸡的神情,好半天后,刘安云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富……,富制台,你和阿老中堂……,是本家亲戚?” “怎么?忘了老夫和阿老中堂一样,都姓章佳氏?而且按照族里的大排行,老夫还得叫阿老中堂一声七哥。”富勒浑微笑反问,还顺便介绍了自己与老阿桂的真正关系。 “不是忘了,是下官根本就不知道。” 刘安云苦笑回答,又疑惑说道:“可是老中堂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如果他老人家早说的话,我上次路过福州,肯定会来给富制台你请安啊。” 富勒浑的笑容益发温和,说道:“那是没有必要让你知道,老中堂让你带黄仕简带信,是因为他知道黄仕简不买他的帐,七哥他必须得提醒一下黄仕简,让黄仕简明白他不会忘记你对他的救命之恩。至于老夫嘛,七哥他连招呼都不用打,老夫就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你。” 刘安云顿时笑得无比开心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殷士俊拼命在旁边使坏,富勒浑却始终对自己态度友好。 这时,旁边的殷士俊也终于回过神来,惊讶说道:“老爷,你和阿老中堂是本家亲戚,那他上次为什么还要上折子弹劾……。” 说到这,殷士俊突然自行住口,还重重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因为殷士俊突然想起来,上次老阿挂查办的海塘贪墨案,只拿了不到三成的嘉湖道王燧最终被斩首问罪,足足拿了七成的自家老爷虽然连降三级,却又马上被平调到了河南,继续担任封疆大吏! 再接着,殷士俊还又想起另外一件重要大事,那就是老阿桂征讨大小金川的期间,自家老爷担任四川总督负责清军的后勤供应,过手的军费以千万两白银计,而当时的老阿桂,却与出了名喜欢银子的自老老爷始终相安无事,从来没有一句话提到什么要查帐对帐…… 片刻之间终于大彻大误后,还算聪明的殷士俊赶紧向刘安云双膝跪下,主动磕头请罪道:“刘大人恕罪,奴才真不知道你与我家老爷有这样的渊源,奴才如果知道,就是杀了奴才也不敢这么对你!” 说着,殷士俊还连连的重重磕头,刘安云慌忙阻止,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富勒浑也大模大样的说道:“起来吧,今天让你知道这些事,是让你明白以后该如何对待刘大人,以后不要再带姓伍的那两个小兔崽子来见老夫了,有些不该说的话,你也最好给老夫烂在肚子里。” 殷士俊赶紧连声答应,富勒浑则又把刘安云带来的那首诗递给殷士俊,吩咐道:“赶紧安排可靠的人送到扬州去,想办法在扬州的盐商圈子里散播,让那些盐耗子去找朝廷喊冤叫苦,帮老夫搞倒舒常,把他取而代之!” 殷士俊立即唱诺,富勒浑又把刘安云写给老阿桂的信还给刘安云,吩咐道:“重新写一道书信,内容可以一样,但是收信人要改成和中堂,有他帮忙说话,老夫更有把握拿下两广总督的位置。” 刘安云也是立即答应,富勒浑又说道:“淡水海关目前已经收到了多少税银,一会老夫与你重新合计一下,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一是对你不好,会严重影响到你在官场上的人脉关系,二是老夫也得考虑我接任两广总督后,在海关关税方面如何向朝廷交差。” 恭敬答应后,刘安云又问了一句,说道:“富制台,那下官招安陈天保的事呢?” 很是奇怪的看了刘安云一眼,富勒浑反问道:“那也叫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人救美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非常简单,陪着富勒浑喝了一顿酒,品尝了一番闽浙总督府厨子的手艺后,刘安云马上就拿到了允许自己收编好业帮海盗的总督府公文,解决了组建水上力量的大难题。 这还不算,富勒浑还又主动向刘安云吩咐道:“如果还有什么事,尽管可以向老夫开口,只要老夫能办到,一定尽力而为。” 刘安云连声道谢,同时拿出刚才的银票感谢富勒浑,出了名爱银子的富勒浑却破天荒的摆手拒绝,说道:“这些就不必了,你救了老夫的七哥,不知道该老夫帮了多大的忙,老夫还没机会好生谢你,怎么还能收你的银子?” 刘安云再三谦让,无奈富勒浑却改了性子一再摆手,刘安云无奈,这才只能收回银票拱手告辞,富勒浑也没挽留,只是向旁边的殷士俊吩咐道:“士俊,替老夫送一送刘大人。” 殷士俊恭敬答应,然后主动上前为刘安云引路,然而在离开总督府的路上,到了没有其他外人在场的地方,殷士俊却又主动向刘安云下拜行礼,说道:“刘大人,之前真是多有得罪,望你大人大量,千万别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殷大哥太客气了,咱们不过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何必一再谢罪?” 刘安云赶紧搀起殷士俊,一再表示自己不会介意,殷士俊却不肯罢休,又主动说道:“刘大人,今后如果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小人一定效犬马之劳。” “殷大哥言过了,我们之前怎么能说效犬马之劳?应该是互相帮助。” 刘安云还算会说话,忙纠正殷士俊的过于自谦,殷士俊则又主动问道:“刘大人,要不要小的替你解决掉伍家那两个小崽子?福州地面上我熟,保管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 刘安云听了苦笑,不得不再一次替伍家兄弟求情,说道:“殷大哥,这个就不必了,伍家兄弟虽然该死,但是我留着他们还有一個重要作用,所以……。” 说到这里,刘安云突然心中一动,赶紧自行打住,然后在心里说道:“等等,我怎么忘记了一个重要问题,以伍家兄弟和柴大纪的关系,就算落入了我的算计,到时候柴大纪也一定会给他们撑腰。这样一来,我的辛苦布置,搞不好就会变成了白白帮别人做嫁衣啊?” 见刘安云突然走神,殷士俊当然明白刘安云是在重要问题,便也没有急着开口,还是在刘安云的神情恢复正常后,殷士俊才问道:“刘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刘安云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殷大哥,容我考虑一个晚上,到了明天我再来拜访你,到时候也许真的要请你帮一点忙。” “没问题,只要我能办到!” 殷士俊非常爽快的一口答应,刘安云谢了,然后才与殷士俊拱手告辞,离开总督府,去与在外面等待了许久的刘全与张德茂等人会合。 十分顺利的回到了近在咫尺的林家客栈,施萍当然已经在房间里等得心急如焚,看到刘安云终于回到面前,施萍自然立即迎了上来,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刘大哥,怎么样了?” “唉——!” 刘安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还露出了忧虑神色,施萍见了当然是几近绝望,声音益发颤抖的问道:“刘大哥,怎么了?是不是事情没有办成?” “不是没有办成,是我在担心。” 刘安云唉声叹气的说道:“我担心没把握及时联系上你舅舅,没办法让你回台湾的路上就和他见面,更没办法直接把他带回淡水帮我稽查走私。” “刘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出刘安云的话不对,施萍当然是重新燃起了希望,刘安云也这才拿出了富勒浑允许自己收编好业帮的公文,递给施萍笑道:“拿去吧,送给你舅舅当见面礼。” 多少认识几个字,打开了公文细看后,施萍美丽的双眼中自然很快就涌出了泪水,激动之下,施萍甚至还不顾刘全、张德茂和王立人等人就在旁边,张臂就抱住了刘安云,把头埋进刘安云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哭泣道:“刘大哥,谢谢,谢谢。” 刘全很不是个东西,就在刘安云悄悄享受与施萍的身体大面积接触的快感时,刘全开口笑道:“施姑娘,别只是口头上说谢,来一点实际的啊,要不这样吧,正好我家少爷既没定亲也没成亲,要不这次回到台湾,你们就拜天地算了。” “啊!” 刘全的奸笑怂恿提醒了施萍,让激动中的施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主动投怀送抱,还是在众目睽睽下主动抱住刘安云,羞得大叫之余,施萍又赶紧捂住脸飞奔逃回自己的房间,留下刘全和张德茂等人在房中放声大笑,还有刘安云对刘全一再怒视——让自己多享受一下美女的主动拥抱会死?! 事还没完,还是到了坐下来后,刘安云才把自己与富勒浑交涉经过对众人说了,不过因为老阿桂不喜欢让人知道他和富勒浑有着亲戚关系的缘故,刘安云当然隐瞒了这个重要情况,只是说富勒浑是自己大靠山的一个铁杆死党,所以才自带干粮给自己帮忙,还主动表示有什么事情可以再去找他。 王立人没有追问富勒浑究竟是刘安云那座大靠山的死党,只是冷笑道:“答应得这么爽快,看来咱们这位富制台,对拿下两广总督的位置是很有把握,两广官场也又得一阵鸡飞狗跳了。” “王先生,我想请你帮忙出两个主意。” 刘安云又说道:“第一,我和台湾兵备道柴大纪的矛盾尖锐,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将来肯定还会继续发生冲突,虽然我在后台方面不用怕他,但是没有主动权,和他打交道很难占到上风,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掌握主动?最好是让我可以拿捏得住他。” 王立人没有急着吭声,躺在太师椅上昂首盘算,然后不过片刻时间,王立人就说道:“柴大纪贪财好色,治军无方,他麾下的将领士卒靠海吃海,肯定有不少人参与走私,柴大纪也少不得在中间坐地分成。” “既然柴大纪有这么多的把柄可以抓,那刘大人你只需要再去求一求富制台,就说为了打击和遏制台湾的违法走私,请富制台下文,允许淡水海关搜查台湾的水师战船,缉拿参与走私的水师将领士卒,如此一来,大人你拿住柴大纪的把柄肯定是易如反掌,柴大纪也肯定不敢再着你的面前猖獗放肆。” “先生高明,在下佩服。” 刘安云由衷的恭维了一句,又说道:“第二,怡和洋行的伍家兄弟与柴大纪狼狈为奸,一个有权一个有兵,联起手来对我的威胁实在太大,先生有什么办法让我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好是让他们反目成仇。” 王立人一听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这个就太简单了,学生刚才不是建议大人你向富制台讨要打击官兵走私的权力吗?你只要乘着这个机会,让……。” 听王立人迅速说完他在眨眼之间就想出来的对策,刘安云算是彻底的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一再道谢之余,刘安云又主动说道:“王先生大才,在下斗胆,想请王先生到淡水去帮在下主持幕府,还请先生务必答应。” 提出了邀请后,刘安云又赶紧补充道:“王先生放心,在下保证对你言听计从,至于在待遇方面,王先生想要多少幕酬尽管开口,在下一定全力满足。” 很可惜,王立人并没有一口答应,相反还迟疑着推托道:“刘大人,不是学生不愿为你效力,而是学生更加擅长刑名,你的淡水海关,却只是征收关税……。” 听话听音,刘安云马上就明白了王立人的意思,忙说道:“王先生,我知道你是担心淡水海关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不过请先生放心,我会给你补偿的,你帮我主幕三年,三年以后,莪用我的关系推荐你到其他衙门去担任幕僚,即便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你进封疆大吏的幕府,也最起码是按察使或者布政使的衙门。” 见刘安云态度诚恳,又知道刘安云的靠山强硬,三年后兑现给自己的承诺易如反掌,还有更加明白进了海关就是进了油窝子,已经把积蓄赌得一干二净的王立人终于动心。所以又盘算了一下后,王立人还是点头说道:“也罢,既然刘大人不嫌学生才疏识浅,那学生情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刘安云一听大喜,赶紧向王立人再三道谢,还主动开出了三千两银子一年的幕酬——别拿影视剧里师爷幕酬和这比,历史上,也只有巡抚、布政使衙门里的师爷,才能拿到这样的高薪。 按照王立人的指点,刘安云又跑了一趟总督衙门,当面向富勒浑提出协助打击水师走私的请求,因为这事是往黄仕简的地盘上插手,富勒浑当然有些犹豫。好在刘安云与王立人事前也考虑到了这点,便主动向富勒浑亮明车马,明白说自己要这个权力就只是为了针对柴大纪,绝对不会把矛头指向其他的水师将领。 除此之外,刘安云还承诺自己会去先给黄仕简打一个招呼,也说明立场只会找柴大纪的麻烦,富勒浑这才终于点头,又给了刘安云一个允许协助打击违法官兵走私的权力。 再接着,刘安云又在私底下向殷士俊提出一个小小要求,让殷士俊帮忙离间伍家兄弟与柴大纪之间的关系,殷士俊当然满口答应,还拍着胸口保证道:“刘大人放心,包在我的身份,三五天时间内,我保证让柴大纪知道是伍家那两个小崽子坏了他的事。” 不过刘安云这次来福州最终还是破了不少财,为了争取到黄仕简的理解支持,刘安云只能是把原本准备送给富勒浑的银票转送给了黄仕简,让黄仕简明白自己准备协助打击官兵走私,只是为了找一个由头向柴大纪发起反击,请黄仕简不要误会和干预。 各有各的如意算盘,做为一名水师将领,柴大纪却把福建陆师提督李奉尧的大腿抱得更紧,这点当然早就让黄仕简十分不满,这会看到是富勒浑出手帮助刘安云针对柴大纪,还有考虑到重点打击了柴大纪的走私行为后,空出来的走私市场肯定可以让自己的人有机会分上一杯羹,黄仕简便点了点头,说道:“行,老夫不搀和你们之间的事,别闹得太过分就行了。” 终于把这些事全部办成后,刘安云等人当然是意气风发的返回台湾准备收编好业帮,组建淡水海关的水上力量,然而刘安云的乌鸦嘴却一语成谶,因为柴大纪率领的台湾水师仍然还驻扎在淡水没有滚蛋的缘故,好业帮没敢长期逗留在淡水附近,所以刘安云派出的信使没能及时联系上陈天保,施萍也因此错过了与舅舅尽快团聚的机会。 好在施萍非常乖巧,知道这是受到了不可抗拒力的影响,所以也没发出埋怨,只是乖乖的随着刘安云横渡黑水沟,返回出发时登船的凤鼻渔港。 海运快捷,到了第二天接近正午时,位置比较偏僻的凤鼻渔港就已经遥遥在望,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贪生怕死到了极点的刘安云还举起了望远镜查看岸上动静,生怕有什么敌人提前埋伏,威胁到自己的小命安全。 还好,刘安云明显是在杞人忧天,地势开阔的岸上一览无余,港口也仅仅只有几条小渔船在修补或者卸货,怎么看都不象有什么危险状况,然而就在刘安云准备放下望远镜时,却又无意中看到,海面上竟然还飘荡着一条小船。 原本在海面上看到船只毫不奇怪,可是因为恰好拿着望远镜的缘故,刘安云却又清楚看到,那条船上竟然站着一名身材比较娇小的女子,既不摇橹,也不掌舵,站在船上只是随波起伏,大有飘到那里算那里的架势。 这个时代的台湾女少男多,很少看到女子出海,当然就别说是看到一名女子独自乘船出海,而且看那女子的衣着还明显不象是是渔民,刘安云心中奇怪之下,难免定睛多看了几眼,结果让刘安云大吃一惊的是,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女子却突然纵身跳进了海里! “跳海干什么?游泳?不对啊,那有穿得这么严实,头上还戴着首饰到海里游泳的?” 无比奇怪之下,刘安云赶紧继续细看接下来的情况,结果让刘安云更加吃惊和意外的是,那名女子竟然在海水里挣扎起伏,明显不象会水的模样,同时她之前乘坐的小船也慢慢飘走,刘安云也这才醒悟过来,脱口说道:“不好,有人投海自尽!” 受二十一世纪的人道主义教育毒害,刘安云也没多想,大叫了一声后,三下两下就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长袍,纵身跳进了海里,全速冲向那名女子展开救援。 刘安云在二十一世纪时就学过游泳,新身体又是在海边长大,有着许多在海水里活动的肌肉记忆,所以抢在那名女子被海水彻底吞没之前,刘安云还是及时赶到了现场,从背后抱住了那名已经被海水呛昏过去的女子,将她的上身托出了海面。 没过多久,天地会成员驾驶的海船也赶了过来帮忙,先是抛下绳索将那名女子拉上甲板,接着又把刘安云给提溜了上去,刘安云也没多想,马上就蹲到那名躺在甲板上的女子旁边,按照标准的急救方法,先是反转她的身体,一只手按住腹部,一只手拍打她的后背,帮助她吐出海水。 确认那女子胃里的海水已经呕吐得差不多后,刘安云又把拿女子的身体翻转,用按压手法帮助她恢复呼吸,结果还是在按到了某个部位后,刘安云才愕然发现,被自己救上来的女子竟然是一名与施萍年龄相当的少女,不仅身材婀娜手感极佳,容貌五官竟然也丝毫不在施萍之下! 这时候,旁边的刘全和老六、老九也惊叫了起来,“简郁郁?这不是淡水有名的小美人简郁郁吗?她怎么会在这里投海自尽?” “简郁郁?” 刘安云楞了一下,又突然想起刘全和老六、老九等龌龊鼠辈曾经在自己面前提到过,说是淡水东南有一名叫做简郁郁的小美人,在容貌模样方面可以和施萍媲美,只不过自己因为公事私事太多,很少去淡水的东南部,所以从来没有见过。 “刘大哥,你的手!” 施萍的声音突然传来,明显带着不满的提醒,刘安云低头看看自己的魔爪,犹豫了一下之后,刘安云还是坚持继续采取标准的急救手法帮助简郁郁恢复呼吸,旁边的张德茂和刘全等人见了脸色古怪,施萍则又是脸红又是跺脚,明显很不高兴刘安云做这样的事。 这还不算,众目睽睽之下,刘安云还又捏住了简郁郁的小巧鼻子,当着施萍的面把自己的某处部位,凑到简郁郁的同样部位上,结果…… 结果,简郁郁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二十章 卑鄙手段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火上浇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二章 械斗又起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打断骨头连着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树倒猢狲散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产品发布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刘布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七章 某著名烧烤品牌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资金告急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打蛇打七寸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章 穷途末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柳暗花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照不宣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海盗设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四章 知己知彼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早知如此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未来选择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欧洲少年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敲竹杠的来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