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乎》 第一章 马上到你家门口!(6000) 《对这次的罗马斗兽场事件，应当怎么看？》…展开↓ 没意思。 《用能力发现了丈夫也是超能力者，请问我该怎么做？》…展开↓ 不想看。 《自己的能力好像很没有用，大家能帮我想想用法吗？》…展开↓ 嘿嘿。 莫明点开，题主的能力是“改变红外成像”，不管是机器镜头还是有红外视觉的能力者肉眼，这个能力都能修改并瞒过，只是，这位能力者本身没有红外视觉…… 里面已经有了几十条回答。一条条浏览下去，大多都是出主意，或者模拟场景畅想用法的，他都不看。 一路划到最底下，有个点赞数为零的回答，从网名“好名都被狗起了”和答案预览看，便知是个内心阴暗的喷子： “我想了半天关于该如何说服题主这个能力也还不错……展开↓” 嘿嘿嘿。 莫明点开欣赏：“我想了半天该如何说服题主这个能力也还不错。结果，爷失眠了。真是个辣鸡能力，题主以后也别来这儿了，找个红外装具厂上班吧，虽然是作假，但也能帮他们提升下良品率。” 底下一条评论也没有，看来大家都对喷子形成共识，理他干嘛？ 莫明却看乐了，顺手点了个踩，点出键盘，活动了一下手指。 莫明，庐州八中一名普通的高二学生，文科。在住校生活中，除了日复一日的课程和作业，莫明的娱乐基本来自于偷偷带进校园的手机。 在一次网上冲浪时，他无意发现了这款app，名叫《超乎》。这里的用户们仿佛搭建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大家以“自己拥有超能力”这点出发，发表问题，得到回答。 甚至他们还虚构了一个能力者为主的社会，方方面面都有用户编写他们遇到的超能力事件，官方还会罗织能上门户网站头条的共同大事件，供大家激烈讨论。当然这些事件从来没在外界的网络上出现过，毕竟是虚构的。 莫明飞快掌握了这种虚构感，注册账号，开始快乐遨游。 比如去“自己能力该怎么使用”的问题下面发挥想像力，去“正在和人超能力战斗，怎么赢，在线等，急”的问题下面表演自己的急智。 继看网文和找小网站后，莫明收获了崭新、纯粹且灿烂的快乐。 莫明回复喷子：“宁的能力不会是狗叫吧？” 嘿嘿嘿嘿。莫明开心点击发送。 没想到喷子居然在线，回复过了三秒便来了： “你应该感谢发明红外成像技术的人，如果不是他，你都不知道自己有超能力。” 可能喷子同学眼瞎，把莫明当做题主了。莫明微微一笑，手指如同在钢琴上跳舞： “按照这个逻辑，你应该感谢狗，如果没有它们，你都不知道怎么叫。顺便说一句，你的id取得不错。” “好名都被狗起了”同学被莫明说得哑口无言，末了，他狠狠撂下一句话： “你别跑，马上到你家门口！” 莫明心头一跳随即平复，放狠话猛一看还是有点威慑力的，但转念一想，可不就是无能狂怒嘛。 咚咚咚！ 门响了。 莫明缩在被窝里的身体一僵。 他缓缓、缓缓地把头探出被窝，盯住了宿舍门。大冬天的，即使是高中，宿舍门也是关死的，敲门声显得特别瓷实。 咣咣咣！来人开始捶门了。 卧槽这门是开还是不开？莫明冷汗下来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这轮不到自己担心—— 高中宿舍门怎么会上锁呢？ 吱呀——带着一声合页的惨叫，门向里被推开了。 莫明屏息。只见一个人影以上半身略略前倾的攻击性姿势站在门口，缓缓放下推门的手。 是同桌周博。 莫明的魂儿听见自己长出了一口气。同桌兼死党的周博明显不可能是刚被骂的哑口无言的倒霉蛋，加之周博性格恶劣喜欢恶作剧，自己经常和他父子相称，莫明判断这又是一次顽劣儿子的恶作剧。 就是时间巧了点。 “就是你小子吧？啊？”周博口中发出了不太妙的发言。 莫明呆住了。只见周博气势汹汹，甩开大步向自己的床位走来，手里还拿着什么短粗的块状物体！ 这恶作剧已经向奇怪的方向无限滑落了！莫明惊得掀开被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种时候他不禁在想，要是这次真是恶作剧老子认栽，叫他两声爸爸也未尝不可…… 宿舍配备的是下有桌面上是床板的学生公寓床，莫明现在自然占住高处，下面的人想上来必须爬梯子，这对莫明是很有地利的。因此，他决定半跪着往里缩一缩，用被子当掩体，看看情况。至于跳下去，看了看离地一米九的高度，莫明有点怂。 “周博！博哥！”莫明唤道。 啪！周博已经开始爬梯！ “爹！”莫明颤声道。 说这话已经代表认输了，毕竟儿子认个怂，爸爸还是愿意高抬贵手的，这是共轭父子的默契。 但这次周博完全没理会，噔噔两下爬了上来，从床沿冒出了头！ “就！是！你！吧！”周博斜眼觑他，从牙缝里蹦出字儿来，音调喷着阴森的凉气。 莫明惊得倒抽凉气，这一下照面，他终于确定有大问题。黑夜微弱的光源下，周博的目光是在看向自己，但瞳孔大得出奇，根本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眉头平平，脸庞有股睡着般的呆滞。 仿佛……梦游？ 但这下莫明不敢抱有侥幸心理了，结合超乎上那句“马上到你家门口”，绝不能简单认为是梦游！他即使再不敢相信，人都贴到脸上，敢不信么！ 网线那头的人找来了！ 莫明还没想明白，周博就对他高高举起了胳膊！ 莫明头皮发炸，都没看清他手里拿着什么，心慌之中按住床边护栏，飞身翻下！ 要说狗急跳墙，莫明这回体会的淋漓尽致，他自己都不相信，脚尖刚挨到地面，身体便用深蹲动作顺势卸力，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稳稳站在地面上了。 砰！硬物重重打在床板上的声音。周博也没想到莫明还有这身手，攻击打了个空。 “你疯了！”莫明缓一缓神，怒吼。 周博站在梯子上，缓缓扭过头来，双眸亮如寒星：“你在超乎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莫明这会儿思维清晰透亮：“你先喷别人还有理了？喷人者还没有被人喷的觉悟？是不是输不起？” “那关你鸟事！”周博愤怒欲狂。 “人家虚心提问你却恶言相向，不关我鸟事但关你鸟事！我就是要骂你！你骂一句我骂十句，你骂我一个家人我埋你全家！”莫明的喷人脑回路已经运转到要烧起来了。 周博不再吱声，松手跳下梯子朝莫明扑来！ 莫明转头就跑——那人手里有武器，正面斗脑子有杠。 噔噔噔！莫明光脚冲出寝室，用力踏地加速。地面是硬橡胶的，如今全国高中宿舍统一配置的那种，踩起来很有抓地力，但声音也挺响，只是这会儿莫明不再管酣睡的同学们了。 怎么办？莫明尽管在跑，但心里有些茫然。 “你跑啊！”背后传来周博饱含怒火的声音，他没有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或者仅仅是谨慎。 出门一转眼，周博看到莫明奔跑的半截小腿，正转进一个房间。 周博慢吞吞走来，扫视莫明消失的大门。准确来说这不是房间，而是本层学生共用的功能区，开口宽敞，从左到右依次有男厕所、洗漱区、以及洗衣房。 周博毫不犹豫地走进男厕所，一个一个隔间打开扫视，遇到上锁的就一脚踹开。然而被锁住的隔间只是因为下水堵塞被管理员暂时关闭，踹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这加剧了周博的愤怒，他怒而摔门，来到中间的洗漱区。然而这里更不可能藏人，两侧对称的黑色大理石台面上各有六个洗脸池，以及对称等长的两面大镜子，台面下面只有水管贴墙，空空荡荡。 最右边的房间是洗衣房，但却有三台开水机，洗衣机只一台，正开着盖。此外就是拖把一类的清洁工具。 周博有些呆住了，他恼怒地在原地转圈，出了洗衣房，不知往何处去了。 莫明藏在洗衣机里。 这是台罕见的竖桶式洗衣机，在现在，这种货色只能进两种地方，一是轻工业历史博物馆，二是学校洗衣房。 毕竟学校只认便宜的，而且很多学生嫌公用洗衣机脏，真用的人反而不多，从实用主义出发，学校给每一层只配了一台，仅仅因为个数最低为“1”。 莫明几乎头下脚上，整个人蜷缩在竖桶里，他属于这个年纪的平均身高和平均体重，躲在里面非常勉强。 但为了隐藏，他还把里面半干的，别人没取出的衣物盖在自己上方，虽然很不严密，但夜里无光，不细细看还是挺难辨认的。 这只是权宜之计。莫明的脸被手机映亮，他迅速点击屏幕，在《超乎》上编辑问题： “正在和一个能力者战斗，他好像能顺着网线‘附身’一个无关路人，怎么打？在线等，急！” 迟疑时许，他还是点击了“匿名发送”这个选项。 自己并没有超能力！而现在追杀自己的人真的有能力，以至于自己不得不考虑，《超乎》上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也就是说那些重大新闻都是真的？而在外界看不到这些大新闻的前提下，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领域”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要“保密”的？ 那么更进一步的推论是，自己是怎么成功注册这个app的？自己没能力啊！按理说，这种限制用户身份的app肯定要核实身份，通过面对面传送安装包之类的保密方式才能安装，那自己是怎么在公网上直接看到的呢？ 这可能是个bug，但自己已经不敢暴露没有能力的事实了！ 像一群狼混入了一只哈士奇，现在的莫明瑟瑟发抖，祈求群狼不要关注自己。 他已经把手机静音，没想到问题刚发就有了回答： “你的能力是什么？不知道你能力没法帮你啊。” ……匿名回答。 ……是“好名狗起”！一定是他！他现在正在关注着《超乎》app！ 莫明用尽全力放松身体，压抑自己的颤抖，用无声绵长的呼吸来平复狂跳的心脏。 “好名狗起”的算盘注定落空，自己根本没有能力！ 莫明打字：“爬远点。” 正要按下发送时，莫明的手指生生停住了。 莫明身体僵直，头脑在转：事件的起因是自己反喷“好名狗起”，他看到信息回复，我再回了第二句话。这之间，我们进行了一次完整的交流。 再结合明显的“顺着网线找过来”这一性质，也就是说……能力条件是“和他产生联系”？ 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不需要匿名回答，更不用装作路人，对我问题答个“1”建立联系，直接杀过来就行。 他在诱导我回复。 那么能力发动条件就是明确的：“我回复他，在网上”！ 不能回复。回复等于送出自己的位置。 莫明删除回复信息，用轻缓的方式无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水雾蒙住了屏幕。 但事态依旧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紧急。自己能发表问题，代表自己处于隐藏好了的状态，而安静的深夜，代表自己藏好并且“不再移动”！ 周博能大大缩小搜寻范围，肯定会回头把功能区再翻一遍！ 自己离被发现可能只有一分钟了……莫明咬紧牙关。怎么办？ 忽然，超乎显示“您的问题有一条新回答”。 莫明呆呆地点开： “能力者在一般情况下，只有一种能力，而更加重要的一点是，除开能力，能力者只是个人。” 回答者没有匿名，id叫“荒原”。后面显示“附近的人”。 前半句莫明是知道的，在浏览各种问题感受这个社区的氛围时，这些“基础设定”是明确写在公告里的，每个人都看过一遍。 而后半句，莫明想到了—— …… 周博还在男厕所寻找踪迹。自己这项能力的缺点在于控制的人不是从内心层面控制，而仅是压制精神，操控躯体而已。这不像“附身”一样可以如臂使指，而是像“玩遥控车”一样不练习就没法熟练起来。 虽然也能同步五感，但更像是用vr眼镜一样从里往外窥视，有种不真切的疏离感。 倘若长期控制一个人，那么熟练很轻松，但现在临时上阵，随便拉个人，控制起来就显得僵硬了。 只是当愤怒时又拥有这份能力，试问谁不想当面暴打键盘侠呢？ 而这位多管闲事的，就是典型的键盘侠。即使正面相对，也不敢抵抗，现在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如果找不到就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他这样想着。 “我有一点很疑惑啊。”背后传来莫明的声音。 周博猛然回头！ 莫明主动出现了！ 莫明站在厕所大门前。他手里拎着一根拖把杵在地上，只是肩膀挂了一条半干的袜子，莫明自己好像没发现： “我的疑惑是，你为什么不直接控制我？不排除你想以面对面的方式给我最大的心理阴影，但未免费时费力不是吗？控制我，然后拿我的头用力撞墙，鲜血涂满，岂不轻松有趣？” 莫明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着奇怪的光：“‘好名狗起’先生？” 周博冷笑：“你说现在这副躯壳？这位同学刚好在看手机罢了。” “不止如此！”莫明以肯定的口吻道，“你来时说了‘就是你吧’这句话，你不能完全确定是我。你的能力有缺陷，我说的没错吧。” 周博见差不多被猜透，也就没隐瞒：“你们学校用的ip太节省成本了，我追踪过来，发现ip是被这一整层所有终端共用的。不知道谁是你，随便挑了一个正在看手机的孩子，就是这位了。而在他隔壁就是另一位正在翻看手机的人，也就是你。我猜了下，来逼你罢了。” 周博继续冷笑道：“你呢？你怎么又有勇气站在我面前？” 莫明微笑道：“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你除了这项能力就没有其他了，那么现在，岂不是只要打倒你控制的这个人，并不再触发能力条件，就可以解除危机了？” 周博乐了：“你能吗，键盘侠。” 莫明乐了：“这可太容易了，狗叫兄。” 周博不再发言，手持武器，低头冲来！ 直到这时莫明才看清周博手里的武器，居然只是周博的手机。 虽然周博审美老旧，手机款式边角四方，狠狠往人头上砸的确能砸破，但一看是手机，莫明便再也没有了恐惧心理。 莫明提起拖把，全力往周博脸上捣去！ 论攻击长度，手臂是不可能比得上拖把的！而散成一团的拖把头往脸上盖来，是个人都难以闪避，何况是在男厕所这样狭小的地方。 噗！拖把头撞上硬物的触感。周博被正中鼻梁，一击倒地。这一下是戳了个瓷实，莫明上前检查，确认是昏迷以后，感到一颗心落回了胸腔。 他还担心“好名狗起”会不会什么投掷技术，否则一直拿着手机干什么？但直到最后，他也只是把手机握在手里而已。 打晕就像电脑强制关机，这样就能解除控制了吧……？莫明小心摸了摸，周博后脑勺摔了一个大包。 他现在倒在男厕所里，两眼紧闭，甚至重新发出了微微的呼噜声，只是手里紧紧捏着亮屏的手机。活像一个来厕所小解，结果因为看手机而滑倒昏迷的倒霉鬼。 就是他这脸…… 他看了看周博的脸。拖把是平时打扫男厕所用的。 唉……找几张湿巾帮他擦擦吧…… 莫明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就在扭过头的瞬间，莫明感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什——莫明猛地扭头看去，眼角余光瞥到一只拳头已经到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劲道十足的闷响，莫明眼前一黑。 看拳击漫画时，里面的老师说过，最厉害的拳头不是快拳或重拳，而是“让人眼前一黑的拳头”，现在莫明理解了。 莫明被一拳打懵，浑身发软，只感到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和挥出重拳的手合为一处，牢牢扣住了自己的脖子！ 要糟……没等莫明反抗，那双手已如铁箍般收紧！ 唔！被窒息感一激，莫明终于看清现状，偷袭自己的还是周博！不知为什么，他做到了立刻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周博推着莫明的脖子，把他摁在墙上，双手继续加力。 周博一脸脏污，还带着一股怪味儿，只不过这张脸此时在狞笑：“这一招如何啊！” 莫明的视线越过周博的肩膀，看到刚刚他倒下的地方，手机正平躺在那，屏幕发亮。 难道说——莫明隐隐想到了什么。 “在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就做了准备，用这个孩子手机的普通聊天软件加了我自己！我自己发了条信息，并控制这孩子随便写了个‘1’，在你打晕他之前按下发送，这样第二次发动能力的条件就达成了。” “而发送信息时屏幕肯定是亮着的，知道位置的我能轻松重新控制这孩子的身体！” “我根本没打算通过一次控制就打败你，故意输掉第一次，再用第二次偷袭定胜负，才是我的计划啊！”周博不吐不快般把话一口气说完了，中间还带着狞笑。 掐在喉头的两根大拇指交叉用力往里按，莫明感到喉结被按进脖子里的疼痛和窒息—— 这家伙，完全被怒火冲昏理智了！ 莫明奋起所剩不多的力量，想用膝盖撩阴，却被占尽上风的周博进步卡住！ 完蛋了！没有反击的办法了！要，要窒息了……莫明绝望。 第二章 【弹指归尘】(5500) 嗡—— 耳边忽然传来了这样的微弱响声，莫明以为是缺氧导致的耳鸣，但一想，自己好像才被死死掐住五秒，还没到产生耳鸣的程度吧？ 周博的手忽然也松动了一下。 他也听见了……莫明视线越过周博的肩膀往后看去。 逆着月光，窗外正有一团冒着火光的黑影向窗口冲来。其速之快，在莫明看到它的一瞬，它就已经撞碎了玻璃窗，轰然落地！ 轰！ 非常硬的着陆声。男厕地砖直接被砸烂，最近的两间隔间也被冲击力推倒，碎块飞溅，一片狼藉。 周博没来得及回头看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下意识地向就在左手边的厕所门扑去，这种发生在背后的事，先跑再想，离得够远才有当目击者的资格！ 但莫明哪儿容得他跑，缩头弯腰，两手合抱，牢牢把周博抱在身前。周博现在就是绝佳的草包，飞来点什么碎石玻璃的就靠他了！ 莫明抱得死紧，周博扑击失败，他的愤怒值此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我透你……” “咳。”周博背后发出了声音。 莫明愣住了，周博也愣住了。两人缓缓望去，一起看到了—— 一个妹子。 妹子一水儿黑长直，此刻铺散在男厕所的地上，身上黑色不反光的紧身织物非常显眼，因为她身下正有一摊银光，像热锅中的一滩水正在缓缓弥散。银色的光明晃晃的，勾勒出少女胸前臀后的曲线。 妹子咳了两声，面现痛苦之色，忽然张开嘴，呕出一颗银色的蛋来。 就见那鸡蛋大小的银色球体在地上弹了两下，忽然“笃”地定住不动，如溶解一般化掉，消失在了空气里。 “这什——”周博下意识道。他的话没能说完。 莫明装满问号的脑袋瓜里升起一股警兆！他猛地屏住呼吸！ 怀里的周博忽然软了，莫明抬头，看到周博因怒火而瞪得比铜铃大的眼睛渐渐困倦地合上了，整个人像煮软的面条一样塌下来，脏脸还蹭在莫明的胸口上，带出一道黑条。 此刻少女陨落的巨响几乎把整层楼唤醒。其实之前两人打架就已经很吵了，许多睡得浅的学生正从床上爬起来。 而这下可热闹了，整层楼所有人几乎同时醒来，有些人还喊：“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随即是宿管的吼声：“大晚上搞什么！” 莫明汗流浃背。现在现场是什么样？ 自己在男厕所里抱着自己的同桌，厕所另一头像被陨石砸过，而陨石坑里是个大妹子……拿什么辩解呢？这一切真不是我干的，始作俑者是那妹子，那妹子就是颗陨石…… 这不是社交牛逼症可以拯救的了，建议\/remake。 莫明痛苦地闭上眼。 咕咚。莫明听到响动，睁眼看去。 宿管正跑到男厕所门口，还没看到情况，就忽然倒地，睡得香甜。 而就像所有人同时看到“不许说话！”的禁令般，已经渐渐吵杂起来的楼层以男厕所为中心次第安静下去，重归一切发生前的夜中寂静。 莫明看了看怀里的周博，又看了看门口的宿管，忽然明白，他们都睡着了！ 不止这两人，是整层楼，都在同时睡着了！ 因为什么？莫明回头看向银色小球溶解的方向，然后再看吐出它的她！ 两人对上了目光！ “直觉不错。”少女出声。她的声音有一点点嘶哑，正处在“清脆”和“磁性”之间，可能有低低发声的原因在，但也非常好听。 她的瞳也很漂亮，睫毛即使隔着几米远也能看到眨眼时扑闪扑闪的光。要是这瞳光不是银色就更可爱了。 “不用憋了，你可以呼吸了。”少女道。 莫明不敢信。依旧憋着气。脸都涨红了。 少女低低道：“那些是我的磁畴微械，受我控制，咳。你现在已经目击了第一眼，把你弄睡已经没有意义了，把你同学放下，过来扶我一下。” 难道要灭口？莫明赶紧把周博平放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下一步他还在犹豫，扶她还是不扶她？ 少女的语气带了点无奈：“受到影响的不止你这层楼，上下至少两层的人都已经被惊醒，干扰弹只能影响一层楼。如果不想马上看到其他楼层的人来查看情况，就快扶我起来。咳咳。” 莫明这才说服了自己，先喘了口气，再跨过呼呼大睡的周博，接近少女。 少女是侧卧在地上的，要是忽略地面密布的裂纹，她蜷缩的姿势真像躺床睡觉的女孩。 只是莫明有些头皮发麻。少女把地砸破，还摩擦了一小截距离，但她身上没有见到一丝血迹，其次刚刚落地时少女身下的银光，此刻已经全部消失不见，莫明扫视了一圈，有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到了少女身边，莫明不知道从哪儿扶起，险些尬住。无他，自己还是个黄花大男孩，对接触女性这件事情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 还好，少女勉力伸出手来，莫明赶紧抓住，感觉少女浑不受力，另一手穿过少女另一边腋下，准备把她拎起来。 “别碰我贴地面的一边。”少女低低道，声音有些颤抖。 受伤了？莫明连忙抽回穿过腋下的手。 “抱我的腰。”少女道。 这下容不得莫明尴尬了，他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事情上，成功抓紧了少女，把她扶了起来，按她的要求帮她站直。 少女纤细的手，和隔着紧身衣也依旧能感受到的软……莫明吸了下鼻子，结果闻到了头发的香味，虽然带着一点血腥气。 我流鼻血啦？莫明仔细看去，看到的东西却令他瞪大了眼！ 那抹银光再次出现，这次集中在少女的背部，两只易拉罐大小的圆筒自空气中凝结而出，悬浮在肩胛上方几公分的地方。对着下方的口部有一圈层叠的金属方片，它们向外展开，拼成一个喷口。 嗡！ 圆筒发出低低的啸叫，这声音非常耳熟。莫明感到半抱的少女正在变轻，随即感受不到重量，等回过神，少女的足尖已经离开地面！ 一开始听到的嗡声就是她的……飞行装置！ “我得站直才能起飞，谢谢你扶我起来。”少女道。 莫明松开少女，少女摁着不让莫明碰的那侧手臂，缓缓倒飞，从洞开的墙壁飞到了楼外…… 莫明伸头看去，妹子往上飞了一层楼，往里掷出了同样的一颗银色小球，接着又下落，对脚下的那层也如法炮制。 能略微听到点动静的上下楼层顿时失声，莫明松了口气。 退后两步，让开少女降落的地方，莫明还有些忧虑：“只处理上下两层吗？更上面和更下面几层应该也都吵醒了。” “没有关系，”少女摇摇头，“有上下两层做掩护就行。” “为什么这次小球没有从……”莫明张嘴，指了指里面，一脸怪色。 少女愣了一下，才明白莫明在说什么：“那是自我保护程序。刚着陆时，我昏迷了大约三秒钟，程序自动运行。口腔可以较为快捷地定型一个球状空间，而呕吐的生理反应可以让它顺利‘发射’。我现在清醒了，自然不用从嘴里吐出来。” 莫明惊叹道：“你是机器人吗？” 少女疑惑：“嗯？” 莫明道：“你能凭空制造金属物件，这还能用能力去解释。但你能知道自己昏迷时间的长短，像身体内置了时钟一样。此外你没必要句句回答，言谈像极了设定必须回答人类问题的机器人。两点结合，感觉就……” 少女了然：“原来如此。我是刚刚在《超乎》上回答你问题的人，id是‘荒原’。” 莫明吃了一惊，惊于今天第二个“马上到你家门口”。 少女继续道：“《超乎》有一项人尽皆知的隐藏设定，就是用户彼此距离也是推荐算法权重的一部分，a发送问题，b离得越近，刷新就有越高的优先级出现在首页。 “我在逃离途中收到了“附近的人”的推送，看很简单就顺手回答了。而我很快通过能力察觉到这个厕所有很强烈的大脑活动，就像一群安睡的人中有两个人正在激烈运动一样，我就选择在这里降落。” 妹啊，你管这叫降落啊……莫明低头看碎成一团的瓷砖地。 “而根据你问题中的描述，我有信心简单解决它。于是就现在这样了。” 那确实，把三层楼的人强制睡眠，从能力上看不知道比“好名狗起”同学要强多少了。 莫明心知再无逃避的道理，他直接问道：“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帮助我？为什么要对我如此耐心而坦诚？” “取信于你。”少女认认真真道，“我现在身陷危机，需要你的能力帮我摆脱追兵。” 取信？危机？追兵？莫明没空想这些，他伸手抹了下额角，那儿刚刚淌下一滴冷汗： “我没有能力。” 少女呆住了，口唇微微张开。男厕所只听外面的冷风，刮的呼呼的。 完了。但她这么坦诚我真不好意思不坦诚啊卧槽！莫明目光挪开，差点把脖子缩起来，活像犯了错等待老妈训斥的小男孩。 以少女性格之镇定，此时也不禁错愕：“不可能，非能力者不可能下载到《超乎》！” “可我就是下了啊……”莫明哭丧着脸。 少女定了定神：“你确定，你没有一种对某事如同多了一只胳膊般的掌控感吗？一种你天然就知道的‘天赋’？ “比如持有率最高的能力‘念动力’，拥有它的人就像多了一条可以任意变化的胳膊，当球卡在树梢上时，普通人会寻找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工具，或者上树。 “而念动力能力者会盯着球，自然而然地使用念动力，拨打树枝，将球摇下。这就是面对不同环境时，能力者和普通人最大的差别。有时候能力者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使用了能力，尤其是新手能力者。” 莫明思考时许：“我晚上特精神，第二天也不怎么困，这算吗？” 少女：“这是精力充沛。” 莫明摊手：“那没了。” 少女沉默。她低头沉思，又抬头看了一眼莫明，时许才道：“其实，我的内置系统，在战斗时会自动屏蔽推送。但是，我却收到了你的问题。” 什么意思？莫明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少女皱起眉头，很好看：“《超乎》有问题。首先你能下载注册发问题，其次能给我强制推送。我刚刚检查了一下后台在推送时的记录，结果显示是系统bug才给我推的，这解释过于勉强，但检查后，系统没有问题。” “那这个app不可信？”莫明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卸掉？” “不，它是能力界的公有财产，是公认的唯一交流平台，失去它等于失去了好用的信息来源。而且……”少女看了看莫明，“你真的舍得吗？” 莫明握手机的手紧了紧。 确实不舍得。今晚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而作为这个大门的根源，莫明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舍弃它的。 “如果在战斗时，《超乎》把我们的位置推送给敌人呢？”迟疑时许，莫明还是问道。 他很少这样刨根问底，但今晚的战斗告诉他，在丢命面前，多问几句不丢脸。 少女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这本质上只是一个网络问答类软件，功能没那么多。源代码是开放的，能力者都能查看。每次更新也是开源的，如果这里面有任何猫腻，那么消息会转瞬传遍整个超能力界，大家都会卸载它。” “那为什么会让我下载？为什么会突破你的屏蔽给你推送？这还不是猫腻吗？”莫明脱口而出。 “要反着想，假设它有问题，那么它的目的是什么呢？它做了什么？”少女道。 “我了解的太少，没法猜。”莫明摇头。 少女深呼吸：“究其根本，它可能在尽力使我们相遇。” “这算什么……”莫明喃喃道。 少女顿了顿，黑眸中银光闪烁，语调中冒出一丝杀气：“我现在有点生气了。在被追杀的紧要关头来阴谋，是我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谅的。如果是平时，我会选择远离你，从源头掐断联系。但现在，我要试试潜伏在你附近，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导演这些烂事！” 少女话中的凛冽把莫明吓了一跳。 少女稳定地呼吸，似乎是让自己冷静。很快她抬头：“好了，事有轻重缓急。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善后。” 她指指狼藉的男厕所，又指了指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周博。 差点忘了这货。莫明如梦方醒，赶紧把周博扶起来。就见周博穿的保暖内衣沾了一身厕所地面的脏。衣服倒还其次，主要是和拖把亲密接触的那张脸…… 莫明再次撇过头去不忍直视，正好转头看到了少女。 少女正半蹲摸索被自己砸烂的瓷砖地面，感觉莫明在看自己，抬头扫了一眼：“没事的，城市用干扰弹的睡眠程度相当深，被强制睡眠的人即使遭受重击也难以清醒，最少几小时，自然清醒以后感到酒精中毒一样的短暂记忆缺失。你小心些别摔着他们就行。” 不就是断片么。莫明默默尝试把周博抱起来，发现不好发力。 尝试公主抱，觉得太gay。 尝试背在背上，没人帮忙不好操作。 尝试扛在肩膀上，这小子也忒重了…… 算了算了算了算了……莫明两手提着周博的腋下，一路拖回了寝室。 在周博的寝室里，莫明小心看了看其它熟睡的四名同学，那睡的，好比猪八戒梦到官复原职，美啊！ 莫明找来湿巾，对着周博的脸一阵快攻，但想了想，明早周博还是个和自己同桌的好儿子，晚辈脸弄干净点也是对长辈的一种尊重，于是细细擦了擦。 擦完莫明摸了摸周博后脑勺的大包，叹了口气。这娃今晚倒了血霉……不过还好，没见血，就当是场噩梦罢。 床铺离地一米九，要把周博一身七十三公斤的肉送上去有点困难，莫明只好先让周博在椅子上坐好，回到厕所想问问少女能不能搭把手——她都会飞了不是？ 莫明一进厕所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少女单手按地，以手为圆心，瓷砖隆起，裂纹平复。她背后撞得只剩个大洞的窗口，撞断的钢筋离地飞起，回到断茬处和墙根重新连接。地上的碎砖也像归巢的蜜蜂，恢复成完整的砖块，块块叠加，在两个呼吸间，不成样子的窗和旁边的一圈墙面就重新有了墙的样子。 墙皮和腻子也以碎片的形式起飞，途中结合成片，驯顺地贴合在墙面上，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莫明屏住呼吸，若不是在眼前真切地发生着，他绝对不会信有这样的“奇迹”！ 少女停手。墙面恢复了，窗框也连带一起，但窗框里依旧没有窗。她附身拾起脚边的铝合金内框，它已经被冲击力扭成了一团麻花，少女单手握紧，眼中银光微闪。 扭曲变形的窗框像活物般扭动躯体，瞬间绷直！ 少女弯腰，用这根框的一头点了一下散落在旁的窗框另一个边，相触的两头仿佛涂了强力胶，一挨上便紧密连接，断口处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 她信手挥动合金窗框，窗框很快从l形变回了口形。她把空的窗框端正摆在地上，看了看到处都是的玻璃渣…… 嗡！仿佛听到集结号，所有玻璃片，无论大小，一并起立！ 立起来的玻璃片们纷纷向窗框集中，来到边沿便纵身跳入，片片结合并毫无缝隙，顷刻就恢复成了一扇完整的窗！ 少女单手拎起像刚拆了封一般崭新的窗，转身朝窗口处用力一拍！像冰箱门拍一张便利贴，窗户带起一阵狂风，拍上去时玻璃剧颤。莫明紧盯着担心再碎一次，但窗户最终稳稳地待在了窗框里。 “放心，不会破的，我的能力还在维持它，它此时的分子键被我扯紧，相当于宏观的弹性增大，你可以摸一摸。”少女开始收拾隔间墙，随口道。 莫明忍不住好奇，上前轻戳。 指尖感到了玻璃的冷，但没有感到玻璃的硬。 ——就在莫明眼前，玻璃像一张透明的橡胶膜，微微陷下去了一点。 莫明抽回手，这感觉简直像梦中所见。 “以后都是这个软掉的样子？不会破了吗？”莫明忍不住问。 “不会，分子链已经恢复完好，和过去一模一样，等能力效果消散重新变硬即可。”少女道，“是真正的‘破镜重圆’。” “这是什么能力？”莫明压低声音问道。 少女道：“【弹指归尘】。学名是‘结构控制’。” 第三章 美丽新校园 上 在【弹指归尘】的作用下，男厕所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莫明四顾，一点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剩下。 “好了，再来帮我一下，我快没力气了。”少女招呼莫明。 莫明靠近，在少女示意下半跪在她受伤的那一侧。少女抬起手，让莫明扶稳。 莫明此时才看清她受伤的部位。那是几个焦黑的弹孔，每个都有统一的大小，错落分布在肩膀到小臂中段的位置上，共有七个。 少女扬起完好的那只手，食中二指一夹。 指间有银光闪现，随即凝成细长硬薄的柄。柄端银色金属向上生长，浑然一体也越发纤薄，最后形成了柳叶状的刀片。 手术刀。少女用三指捏紧刀柄，刀刃对着自己肩膀的弹孔，轻呼一口气。 莫明屏住呼吸。 刀刃轻松地进入弹孔侧边的焦黑血肉，像一尾活鱼轻轻游动。刀刃经过的地方，彻底坏死的肉片簌簌而落，一离体便发出“嘶”地轻响，在莫明眼皮底下脱水干皱，粉碎掉了。 鲜血由新的伤口溅出，暗红甚至有些发黑。不祥的黑血顺着手臂流淌，在手肘汇集，滴落在地。 莫明哪儿见过这种阵仗，手不由得有点发抖。 她一皱眉：“不要动。” 莫明尽力调匀呼吸，均匀的呼吸可以让身体平静。 她抬起脸，莫明这才发觉她受伤的这一侧耳朵有些旧的血迹。 她笑了笑：“怎么，怕？” 莫明老实点头。 “你确实没有能力对吧。” “对。” 她沉默时许，慢慢道：“那我和你讲一些能力上的事情吧，比如我是怎么掉下来的。” 少女手上不停，缓慢而稳定地让刀锋在自己的肉里游动：“我这次出任务，遇到了完全没有预期的意外，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线索暴露过这个‘组织’的存在，对，是组织，他们的战斗组配置和能力应对都有一套，老练简洁。这不是草台班子能做出的布置，陷阱的深度让我都一度以为自己死定了。” 莫明认真听着。 “如果不是我的能力【弹指归尘】万用，在几乎任何场合都有反击之力，”少女陈述，“我才用仅仅这条手臂为代价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的另一项能力可以制造金属，这些金属的构成物极为微小，同时密布在我的身体中。我利用【弹指归尘】在体内构建出贴合细胞层的金属护膜，从皮下到肌肉再到骨膜，一共布下了近一百层，依靠它才抵挡了12.7mm狙击弹的正面攻击。哦，在这儿。” 少女忽然下压执刀的手，内里有个东西“叮”的一声被挑出，带着血在地上弹了几下后，莫明才看出那是一颗前端压得扁平的弹头。 “【弹指归尘】只能在我触摸的物体上生效，体内当然也算，进入体内的狙击子弹被迅速软化钝化，除了要吃下完整的弹头动能外，狙击的杀伤对我到此为止。” 莫明脑海里浮现出了生死刹那，少女的决断和坚韧。他知道少女说这么多是为了让他轻松点，但少女越发高大的形象让自己越发感到……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莫明低声道。 少女已经把柳叶刀变成了一支医用长镊子，探入伤口夹出弹头：“他们是三人小队，一个和我差不多的能力者带队，另外两人是训练有素的战士，标准的战术狙击二人组。由能力者牵制，再由狙击从旁攻击。两者没有主攻佯攻，只要我对其中一边稍加疏忽，那一边就会全力突袭。” “这是对付能力者的标准战术吗？”莫明恍然大悟。 少女露出一丝微笑：“不是。一般对付一个能力者，我们会派出能力者小组，具体人数不定，但不会少于三人。他们属于能力者不够用，才会用这样的降格办法。” 标准配置是三打一……莫明无语，问道：“那你属于……” “cepo，‘大陆超能力组’，大陆官方能力者组织。”少女随口道。 从创口里夹出的弹头，尾部都有一个捏扁的结构，非常方便镊子夹出。少女解释这是【弹指归尘】在作用，使弹头形变出一个适合夹取的扁头。 几分钟后，这台简单粗暴的小手术终于完成了，莫明全程注视，结束后甚至感到了一丝晕眩，挖取坏肉和取出弹头的过程实在非常刺激。 但毫无疑问，无麻醉，并自己为自己执行手术的少女才是最狠的狠人。 “好了，你知道这所学校有任何适合躲藏的地方吗？哪里都行。”少女问。 少女脸色苍白，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疼的。 “其实，我寝室就可以。”莫明挠挠头道。 莫明一个人住五人寝室。寝室开始五人是住满的，但来自不同的班级。随着他们在这个学期纷纷申请调回自己班所属的楼层，最后只剩下没处去的莫明一个人。 这可把同学们羡慕坏了，毕竟一个床位等于一个插座啊！ 谁还没带个什么电子产品偷偷进校呢？ 就看到每天晚上都有同学偷偷跑进来，找尽量里面的床位，占用空闲的插座喂饱充电宝。有些古风尚存的，会找来罕见的万能充，把电头对好，对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电子设备一阵猛充…… 而一个人的阳台更是没人去的地方。莫明所处的宿舍朝向校外郊区，也没有被对面寝室看到的风险，是一个好藏身处。 少女对藏身地表示满意。 接下来的事琐碎又耗时，包括但不限于把男厕所地面的血迹拖干，把宿管拖回房间，拜托少女把周博扔回床上裹好被子等等。 弄完这些，已经快夜里三点了。 莫明重新登上自己的床。 被褥还和自己跳下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变化，但莫明感到一丝陌生。 他缩回被窝里蜷好，想赶紧暖和起来。 不远的阳台，少女靠在墙角抱膝坐好，旁边搁着一床莫明找出来的被单。这是封闭式的阳台，窗户紧闭倒也不至于吹风。 少女从指尖的空气中捏出细如发丝的银针，一根根插入身体各处，受伤的胳膊插的尤其多，直至没顶。每一针入体，少女都疼得一抖，但她不发出声音。许久银针插完，少女将被单裹在身上，歪着头靠住墙。 莫明在想明天会怎样，眼睛闭不上。 是夜里的沉默。 少女仿佛知道莫明没睡，道：“现在最要紧的问题其实是那个人。” 哪个人？莫明灵光一闪：“好名狗起！” “对，那个顺着网线找过来又被打回去的人。他见了我的脸，知道我的行踪。”少女大概是累极了，用飘忽的语气喃喃道，“一般情况，今晚我就要找到他，但现在，只能等天亮了。” 千头万绪，莫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鬼使神差，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墨茗。墨水的墨，茶叶的茗。”墨茗听起来快睡着了。 “噗。”莫明没绷住，“我也叫莫明，莫名其妙的莫，明天的明。” 那头，墨茗明显愣住了，许久才笑了一声。 压抑的笑声从被子和被单里传出来。 “如果是小说里的桥段，到这里肯定被读者骂得狗血淋头。”莫明道。 “他应该拉出去挠全身痒痒肉十分钟。”墨茗补充。 笑声中，莫明闭不上的眼皮慢慢合上了，僵硬的身体舒展开来，过了不久，他睡着了。 …… “唔！” 莫明浑身一颤，醒了过来。第一反应是去摸枕边的手机。 当看到06:28时，莫明呼了口气，忽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很多事情。 卧槽！莫明从床上弹了起来，和昨晚一模一样。 他赶紧下床，冲到阳台，小心伸头看去—— 没有人。 也没有给少女的被单，昨晚鲜明的记忆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是，是梦吗……莫明有点失落。 啪！莫明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他吓得一抖，转身便看到了墨茗。 少女此时已经变了个样子，身上紧身的黑色连体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洗得发白的宽松牛仔裤，白色修身毛衣和淡红色的棉袄马甲。 她还戴了一顶用外层布破口做装饰的鸭舌帽，帽檐底下细眉挑了挑：“看什么呢？” 莫明张了张口：“你的衣服……” “我刚刚去了隔壁楼，对，女寝。”墨茗随口说着令人吃惊的话语，“借了一套合身的衣服来穿。” 莫明再次张口结舌，道：“那你原来的那身……” “你说战斗服？”墨茗拉开白毛衣的袖口，展示内层穿的黑色织物，“在这儿呢。隔着战斗服，也不会把衣服的内侧穿脏。放心，今天是要出去，就穿一天，明天就还。” 等一下等一下！莫明道：“出去？今天？” “对。你和我一起。”墨茗肯定道。 “什么时候？” “现在。” “啊？” 莫明发出了很傻的疑问叹词。 第四章 美丽新校园 下 (4000) 噔噔咚！ 屋外走廊忽然响起强劲的音乐，是《克罗地亚狂想曲》。七点到了，起床铃响了。 在音乐声中，墨茗一脸理所当然：“昨晚那个网线能力者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这种事情越早解决越好，现在出发都有点晚了。” 莫明呆怔：“那你受的伤呢？好了吗？” “七七八八。我制造金属的能力可以在细胞层级修复身体，相当于d级的‘生体复原’能力，昨晚我让它全力修复，现在除了重伤的胳膊不能用力，其它都好。”墨茗在手腕连作战服一起拉开，显露离手腕最近的一个枪眼，此时枪眼的位置只有较白的一块皮肤能看出点不对劲。 “所以我今天可以出校。”墨茗补充道，“哦，谢谢关心。” 莫明求爹爹告奶奶：“姐姐，我现在跟你走没问题，但早读没到是会立即查寝的，到时候我人失踪了，班主任又热心往年级部什么的一报，大家一通找最后报警，我回来看到一群警察杵在班门口，我该怎么解释啊？” 墨茗点头：“有理。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晚上再去？”莫明希冀道。 “不行，太迟了。”墨茗断然拒绝。 “那午休？午休时间多啊。” “不行，还是迟了。这种事，每拖一秒就多一分变数。” 莫明捂脸：“姐姐，我又没有能力，纯给你拖后腿的啊！你要不要……自己去？” “你不想亲手报仇吗？”墨茗露出了一丝笑意。 “是想打他一顿，但没到以干扰正常生活为前提的地步。”莫明坦然道。 墨茗拉来身边的椅子，把椅背朝前，跨坐而下：“我拣重要的和你说。一方面，你是这个‘好名狗起’滥用能力案件的当事人。但这位能力者情况特殊，需要一个帮手——附近接触了能力圈的人只有你了。 “第二呢，昨晚梳理了一下思路，我发现一件必须查清的事情，那就是你为什么能用超乎。你也应该听出来了，超能力界对普通民众是保密的，超乎app也是如此。你现在就有保密性危机，有卷入更多普通民众的可能性，按条例，我也得看着你。当然，这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可能性问题，希望你能理解。如果仅仅是bug那最好，我们身后没有阴谋，都好说。 “第三啊，反过来说呢，假如有阴谋，那你就是中心点了对吧。我最好持续观察你，或者不能让你离太远——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敢赌，干脆由我带着你，至少在我身边你能安全点。 “第四，我在被追杀对吧。其实他们的总体战力并没有比我高多少，不是嘴硬啊，昨晚是被偷袭受伤，一时落入下风。我有把握打败他们。我要以城市郊区为战场，和他们斗一斗。这是职责，也是因为我有点生气了。” 墨茗顿了顿，认真道：“你不找事，事迟早来找你。你仍然有拒绝的权利，但我强烈建议你主动出击，因为主动权等于第二条命。” 这一刻莫明想躺平当滚刀肉算了，摆烂多爽啊…… 但理智告诉自己千万别。 他低头发了会儿愣，道：“好。” 音乐声中，莫明看到墨茗微微张口，可能是一声叹息：“什么时候走？” 莫明咬咬牙：“早读加前两节课后，有一个四十分钟的大课间，九点半左右吧，我们那时出发！要多久才能回来？” 墨茗没再反对，道：“一切顺利的话，下午回来。不顺利晚上也不一定。” 这么久，回来会看到班主任加警察站在班门口吧……莫明抹汗。 墨茗安慰道：“以事情的重要程度论，翘掉几节课是很值得的，毕竟，只是几节课。” 莫明捂脸。 外面已经开始喧闹，同层的学生起床洗漱。 “好了。”墨茗站起身，把椅子放回无人床位下，“早上要洗漱吧？弄完我在楼下等你。” 莫明迷糊道：“要做什么？” “从没上过学。”墨茗浅笑，“想体验体验上学路的感觉。” 上学路很短，虽然庐州八中地处郊区，但地价高昂的年头，校园大不到哪儿去。 宿舍楼只有男女各两栋，建得很高，靠得也很近。到了楼下，莫明抬眼便看到了墨茗，此时她脸上还多了一副无框的扁圆银丝眼镜。 她借了多少东西啊……莫明感叹。 墨茗看到他，抬起手招了招。 莫明唯恐被同班同学看见，低头快步汇合：“大部分女生早上都会路过你这，你不怕‘借’来的衣服被发现啊？” “不怕。”墨茗歪头，“又不是找同一个人‘借’的。何况你觉得这个时候她们会回寝室确认衣服在不在吗？” ……莫明还是低估了她，也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路上同学很多，基本有同步的路线：从宿舍出来，进入食堂，出食堂，进入教学楼。两人也一样，莫明顺手为墨茗买了一份早餐，仨包子加袋装牛奶。 但墨茗表示不够，叫他买了一笼十个。 被食堂大妈目送出门，去教学楼的路上，两人一起吃着早餐。少女淹没在人群中，丝毫不显突兀——除了一大袋包子有那么一丢丢显眼。 莫明震惊于少女的食量，同时心疼于十个包子的钱，边吃边叹了口气。 墨茗咽下第四个包子，也叹了口气：“和工厂上工差不多。” “你在工厂工作过？”莫明好奇。 “不是，是出任务，寻找潜伏在几千工人间的一名超能力者。”墨茗拿出第五个包子往嘴里塞，含糊道，“我没办法，只好进厂混入其中，每天上下班，拿了两个月工资才确定目标。” “牛逼！”身处中级象牙塔，连高级象牙塔都没见识过的莫明此时只有这句能讲。 墨茗咽下包子，笑道：“不过这儿活力比工厂多得多。” 莫明找到一个插嘴的机会，但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你多大？” ……我难道就是钢铁直男的高中形态？莫明人生中第一次开始严肃思考两性问题，丝毫没觉得这也很直。 没成想，墨茗好似浑不在意，继续吔包：“我和你们同岁，十八。” 莫明有点吃惊，从举止、经历、还有言谈，墨茗看着都像二十八乃至三十八。按本事来看，天山童姥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话莫明打死也不会说。 短短的上学路很快就要走完，莫明紧张起来，怕少女跟进自己班级去。 墨茗停步，道：“就到这儿吧。大课间快点出来，我带你出校。” 谢天谢地她不去班上，自己都不敢想后面该怎么圆……莫明松了口气，道别后目送少女拎着剩下的三个包子离开。 至于少女这两节课去哪儿，莫明可就不担心了，以少女的神通广大，想想自己怎么不拖她后腿比较现实。 心里转着各种念头，莫明上楼，进了自己的班级。 一进门莫明就看到了自己的好儿子周博。 周博此时眉头紧锁，凝视桌上端端正正摆着的语文书封面，翻都不翻开。 莫明坐下，仔细想了想，伸手把端正的语文书拨歪。 周博回神，大怒：“儿贼两天没挨打了是吧！” “你在干嘛？”莫明好奇道。 周博挠头，一脸纠结：“昨晚上好像发生了什么怪事。” 莫明心头一紧。 周博转头看来：“我说了你肯定不信，我……” 莫明强压心头的紧张，道：“别结巴。” 周博压低嗓音：“我早上起来以后只剩一条内裤了！” 是这样的。在男厕所地上蹭了一身脏东西的周博，莫明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把他送回床上，于是把他的保暖内衣扒了再送上去，被子给他使劲裹好以免受凉。 “……然后我在洗衣房的洗衣机里发现了昨晚穿的衣服！” 那可不。莫明顺手就给扔洗衣机洗了，难不成留到现在让周博发现？ “……可我嫌那洗衣机脏啊！从来不用的！” 咳，和厕所地面相比，公用洗衣机还是相对干净的。莫明在心中对答如流。 “还有更怪的！”周博一脸便秘似的表情，是个人就能感受到他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痛苦。 啥啊？鼻子里闻到一点臭味？手机上多了摔裂的痕迹？醒来以后浑身酸疼，尤其后脑勺有个大包？哪个嘛，你说说看，我给你编。 莫明心中一一列举，脸上却布满父亲对儿子的关心。 “我背后有个伤口！”周博用感到恐惧的语气，压低了声音道，“不大，也只出了一点点血，却找不到是什么东西伤的！我睡前肯定没受过这伤！” 莫明一愣，随即想起，大概可能也许说不定是墨茗坠落时溅起的什么碎片打中了周博的后背。幸运的是力道很轻，看周博面色红润的样子，没啥大事。 周博却流露出货真价实的恐惧，低声道：“我昨晚，我昨晚，不会被肛了吧……” “噗！”莫明没绷住，准确来说，迁都蚌埠。 周博用灰暗又绝望的眼神看莫明：“我是说真的！臭小子你，你竟然是这样的……” “不不不……噗！咳咳咳……”二迁蚌埠。 莫明知道最大的考验就在眼前，首先不能让周博起疑，同时要找到一个稍微合理的理由，再同时，还要绷住。 此时笑实在太有可能被怀疑了，一定要忍住！忍住！ 莫明一脸扭曲，先把肺里的气挤光，并且保证气流通过喉咙和嘴时不会变成笑声，然后再用窒息的方式压制笑意。等满脸涨红，呼吸的本能盖过狂笑的冲动后，再小心地吸进空气。 “噗。”孟母三迁蚌埠。 周博开始寻找趁手的工具以便击杀逆子。 “停停停！”莫明连忙摆手，凑近用极轻的气声问，“疼么，你菊花？” 周博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否则我哪敢和你说。但还是想不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莫明眼珠转了转：“你身上还有地方疼吗？” “后脑勺起了个大包。”周博摸头，嘶的倒抽凉气，“但也完全不记得什么时候摔的了。” “我们不同寝室。”莫明道，“我建议你拜托室友，在你睡觉时照看你一下。” “照看？”周博疑惑，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梦游？可是我从来没有过啊……” “事实如此。”莫明摊手，“只有这个可能了不是吗？你如果想验证一下，就让室友在晚上观察一下你，看看你晚上会不会再梦游一次。” 周博又摸了摸包，龇牙咧嘴：“就算是梦游，我又是怎么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先被好名狗起玩遥控，然后差点把我掐死，再然后被墨茗催眠…… 莫明面无表情：“摔了一跤呗，还能有什么。” “其实我还做了个噩梦。”周博回忆道，“我好像在和人打架……” 莫明心头一哆嗦： “然后呢，还梦到啥没？” “倒没有了，就像那种最后会惊醒的梦一样，只是这次一直没醒。” 叮铃铃！上课铃把莫明吓得一颤。 教室人来齐了，早读也开始了。大家摊开各自要背的东西，从第一个人大声朗读开始，大家纷纷放开读了起来。 周博装作在读的样子，盯着书道：“还有件事啊，我早上可看到了，你小子跟谁一起来上学的？” 莫明心头咯噔一响。 莫明张口就来：“我初中同学，没想到上了同一个高中，今早遇到说了两句话。” 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从开始的轻松到现在的圆谎，周博好像在步步紧逼，莫明都有点起疑了。 这种时候，一个没什么破绽的快速回复是重要且必要的。起了这个心思，莫明也就镇静下来，凝神应对，准备进入睁眼瞎话模式。 但没想到，周博“哦”了一声便开始读起课文来，莫明好似马奇诺防线——防了个寂寞。 但很快他懂了。 “莫明出来！大早上聊什么东西不读书！啊？” 在教室后窗浮现的班主任大脸发出了灌耳魔音，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莫明踏着充满决心的步伐，出门前去迎接这崭新的一天。 第五章 【奇妙桌面】 上 —————— [庐州城市管理局档案] [本地能力者卷三] 能力者姓名：张宇绍 能力名：【奇妙桌面】 能力强度：c 能力效果：以万维网的一次直接交互为条件，立刻锁定交互对象的ip地址，此刻，该能力者可以选择使用或不使用能力。 （注1：该能力的ip锁定效果可以被反追踪，但是来自能力的影响使得这次访问不会留痕，只有在能力者使用能力的一瞬才能进行追踪。） 若选择使用，能力者可以“看”到该ip地址的所有终端，但必须是正在使用，并有人持有的。单独播放音乐的联网音箱在附近没人的情况下就不能被选中。 他可以任意挑选一个进入，强制控制该终端使用者的身体行动。行动精细程度可以抵达两指捻起平整桌面的一根短头发的程度。 （注2：ip地址经常有多个终端共同使用，该能力只能看到终端，无法辨别使用终端的人） 此时能力者本体仍有意识且可以行动，感官如同分心二用，控制力会因此削弱。 被控制者的五感单向共享给能力者，且被控制者自身仍有意识。 （注3：痛觉同上，被控制者单向共享给能力者，反之不行） 控制持续时间以能力者和被控制者之间的距离决定，越远消耗本体体力越多，经测试，距离不能超过直线50公里，超出距离强行使用能力，能力者则陷入休克状态。 若要解除能力则可以直接解除，类似于拔掉显示器的电源线。断连以后，被控制者可以记住该过程内发生的事情，意识清醒。但是被控制者如果睡着，那么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能再次对上一终端发动，除非再次进行线上交互。 （注4：将被控制者击晕，可以强制解除能力） 能力潜力：中等。研究人员评估，这项能力的极限强度为a，效果向“同时控制多人”和“射程极限扩大”两个分支进展，只能二选其一。 登记住址：庐州市x区xx路xxx号，xxxx大厦房间。 登记日期：2040年x月xx日 —————— “卧槽这啥……”莫明看着自己的手机，惊叹道。 “这是城管档案。”墨茗转过身来，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下巴枕在胳膊上，对着后面坐的莫明答道。 “对，我想问的就是这个‘城管’。”莫明道。 墨茗想了想，简单解释道：“之前说过，我来自‘大陆超能力组’，简称cepo对吧。这是统一管理能力者事务的部门，里面大体分两块，一是‘城管’，二是‘基地’。 “‘城管’负责治安，分布在人口集中区里，成员基本都是能力者，职责在民事方面。职能有处理轻度能力事件、新能力者发现和联系、对普通民众保密工作这‘小三样’。 “‘基地’负责国防，以七个大地域划分出的七个‘基地’。职能是集中优势力量培养顶端战力、保证局势稳定、发展尖端科技这‘大三样’。 “你只要记住‘城管’和‘基地’两个名字就行。我是从‘基地’出来的，这次执行一个任务，但情况复杂，最后到了现在这一步。” “有这么个组织，就是说全国的能力者都登记造册，而且……循规蹈矩？” “那当然。” 莫明紧张地看了看四周。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早高峰，但是车上还是有点人的：“我们在公交车上诶，你这么大声说出来不怕旁人听到吗？” …… 上午十点，大课间时间到了，莫明在教室磨蹭到最后一个人下楼，就看到墨茗出现在教室门口。 墨茗拎着自己轻松飞出了校园，莫明原以为她会继续这样带自己飞进市区，但没想到两人登上了自动公交车…… “就坐公交啊？”莫明懵逼道。 “你想飞啊？太容易被看见了。混杂在人群中，不会被注意，而且有很多事情，公交慢点适合讲。”墨茗随口道。 现在的公交已经普及了无人驾驶，线路是同步到交通网的，交通网则并在统一的国家云服务器——星汉五之上。 星汉五是大陆兴建的“真正信息时代的标志”，效果也如标语般惊人，几乎所有社会信息被放入后，星汉五成为了交通、建设、科研等等方面的全能助手。对日常生活而言，每个人都能联网星汉五，它综合了过去日常生活类app的所有功能，只要打开它，用户能几乎查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车辆一应使用同一套自动驾驶网，因全部道路彻底录入、路况信息完全互联，自动驾驶变得非常容易。 其他车辆禁止占用公交车道便真的绝无可能，公交由此变得比火车还要准时，不会堵车不会超速，是除了地铁外最合适的公共交通工具。 上了车墨茗挑了个单独的座位，莫明选了她后面的位置。坐定以后，莫明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便是上文的城管档案。 …… 书接上文，面对莫明的疑问，墨茗微笑：“仔细看我的嘴唇。” 莫明定睛看去才猛然想起，刚刚墨茗说出的所有话，都没看到她张嘴！ “这是我的脑域开发能力【心语】，等级最低，只有e，只能单方面发送我自己的话语到别人的脑海，而且距离很短。此外，我有基因开发能力【弹指归尘】和矩阵能力【银月】。 “刚刚说了吧？基地培养顶端战力，我也是其中一个计划的一员，目标是‘全能战士’。这项计划的目标是将个人能力数量突破‘1’，我虽然成功了，取得了搭配能力带来的战力质变，但代价是每个能力的等级都不高。【弹指归尘】能力强度最高，也只有b级。不过综合搭配以后，战力已经是a。” 东西太多，莫明不知从何问起，只好苦笑了一下：“我不是能力者啊。你告诉我这么多东西，最后我会不会‘被失忆’啊？” 墨茗也笑了一下：“那倒不会，城管会找你签保密协议，同时视卷入的超能力事件大小给予一定补偿金，也就是封口费。如果你违反了协议，那才会有强制执行。先走正常法律程序，公诉加传票，如果你执意违反，并做出不可挽回的行为——那么最终，会有人来解决解决你的。” 莫明虽然身处象牙塔，但还是有点不信：“能力者的组织也能如此守规矩吗？就以你的能力来说，随便杀人越货都几乎不可能被抓住，毁尸灭迹都是很轻松的，为什么要……建立一套……” 莫明想了想，仔细组织语言：“……一套符合普通人社会规范的规则呢？” 墨茗点头：“这是个很核心的问题，背后也有历史原因，不过现在没空，说个最直接的理由：最强的一批能力者们有压制一切能力的强大能力，他们心意如此，所以规则如此。” 莫明怔了怔，说不出话。 第六章 【奇妙桌面】 下 墨茗摇摇头：“转回正题吧。档案里的人，就是我们接下来的目标，也就是超乎上的‘好名都被狗起了’，你看出什么了吗？” 莫明想了想，坦然道：“不知道。” 墨茗道：“距离，也就是射程。他的能力可以说既弱又强，50公里的最大范围几乎超过了绝大部分能力的有效距离，他有绝对先手，而且隐蔽。但是，相对而言，当我站在他面前时，他基本是个无能力的普通人。” “理解。”莫明点头。 “这就是这次行动的核心：拉近距离，击败他。我的能力只有用手触摸才能起效，也就是射程零。即使加上【银月矩阵】的金属生成，射程也不会超过50米。这个距离就是我们的重点。” 墨茗询问：“那么在行动中，我们会遇到什么情况？” 不知道少女说话就是这个循循善诱的风格，还是她有什么别的目的，但毫无疑问，自己了解的越多越好。于是莫明顺着道： “住址……等等，他还会住在那吗？”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也许之前会，经过昨晚，他肯定不会。”墨茗肯定道，“他没有不良记录，是一个没有前科的人。如果有，‘城管’会叫他按时报道，并且定期拜访确认情况，就像狱外服刑人员的社区矫正一样。而对于正常的能力者，我们则不会打搅日常生活，因为他们也有保密需求。乃至他搬了家，在他主动来登记之前，我们都不会知道。” 莫明怔了怔：“就是说现在我们要去的住址其实是个空房？” 墨茗点头：“租给别人了都说不定，毕竟他的登记日期是在三年前。仔细想想，这个能力的性质决定了这个人狡兔三窟的居住模式，暴露在外的地址，说不定是个布置好的陷阱。” “那怎么搞……”莫明头疼。 “我要再问你一次。”墨茗严肃道，“你究竟有没有能力？” 莫明张了张嘴，一句“没有”险些脱口而出，随即他闭嘴，仔细回忆了半分钟，郑重道：“没有。” 墨茗眼中银光微闪，随即隐没：“好，那么就用我的计划。” 莫明忽然呆了呆，道：“等一下！”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不是……我们干嘛要不宣而逃课啊？我可以找班主任请假啊，你在手机里装作是我妈，有急事请个半天，班主任没道理不同意的……” “……啊。”少女也愣住了。 莫明捂住脸。 自己是个老实娃就罢了，少女本质上也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孩子，否则俩人碰头都想不起说个谎，属实是两个臭皮匠，顶不过一个臭皮匠了…… …… 在地图上，以莫明就读的庐州市第八中学为圆心，半径50公里画一个大圆，其范围是远远超出庐州市的。本来莫明还记下了好名狗起加了周博的那个企鹅号，想着也许有用，不过想想肯定是马甲号，就没有理会了……而且现在墨茗直接拿出了地址，去便好。 能力者张宇绍的地址在市中心，算是老城区的好公寓楼，不过涨价幅度没有蓬勃发展的滨湖新城区那么牛逼，租金适中，很多上班族就近租住在此。 大楼的大门需要刷卡进入，不过白天人来人往，墨茗和莫明很轻松地混了进去。 电梯里，墨茗道：“记住，他的能力由交互起效。” 莫明点点头。 在12楼，他们找到了345房间。 从走廊里就能看出这间屋有所不同，门锁部位凸出一块，和两旁其它公寓门锁不一样。面板上有触控数字键盘，九个数字微微发着蓝光。其中的五位数字有长期按压的污痕。 门的形制倒是和两旁的邻居一样，看来锁是自改的。 这样也太好破解了吧？五位数都知道了……莫明想。 墨茗手臂忽然上抬，做了个阻拦的动作，凝视着密码锁，道：“密码锁不能碰。” “啊？”莫明一时没有想通。 “交互。”墨茗平静道，“假如这是个张宇绍在不断发送信息询问‘密码是多少’的锁呢？任何按下数字键的人都可以被认为是‘回应了这个问题’，能力条件‘交互’可能就达成了。” 莫明立刻对这次行动的凶险产生了认知：这个屋子里可能到处都是陷阱！就连门锁都是！ 莫明不说话，看少女从手腕内侧的袖管里抽出一根透明的粗线。 她捏住透明粗线的头部，顶端迅速形变成针尖一样的形状，点在密码锁的塑料壳上，塑料也变得像橡皮泥一样软，被硬化的“线”轻松刺入。 但少女停顿住了，似乎在沉思。过了几秒，她又把这根线抽出，塞回袖管，自言自语道：“也不能用石英光纤……虽然是物理接入，但程序入侵，可能也会被认为是‘回答’……” 这什么物理黑客……真就啥都会啊？莫明抹汗。 他开口道：“那让我来按？反正他要发动能力对吧。” 墨茗摇头：“我们要确保一击必中，先进去看看。” 莫明：“那这门？” 墨茗微笑道：“我只是不想留下太多暴力痕迹。既然现在不行，那么直接进去即可。” 莫明还没回话，就看到少女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门驯顺地向里打开了。 少女迈步而入。莫明紧跟其后，看到了锁舌——原本应当锁死大门的锁舌，已经像融化的蜡一般堆积在舌槽里，这是扇防盗门，他又上下看了看，果不其然，上下锁舌也留在了槽位里。 很明显，墨茗用【弹指归尘】把能力延展到门的各个锁舌处，分离开金属的晶体结构，推开了这扇失去锁舌的门。 莫明咂舌，跟了进去。 公寓陈设简单，客厅除了沙发餐桌电视外没有其他的东西，地板散落了一些杂物和垃圾，一眼便知大概率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居所。 可能是开门总有些动静，内间卧室传出了声音：“谁！谁啊！” 随即便是一阵叮咣乱响，里面的男人似乎在急匆匆地穿衣找鞋。 墨茗静静站着，示意莫明把大门合上。 莫明油然生出一种查水表的感觉，只是自己是来查的一方，心情有些微妙…… 吱呀—— 里屋的门打开了，里面探出一颗瘦弱男人的头来，脖子上还挂着游戏耳机：“谁！” 看到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瘦弱男人胆气上来了，走出卧室，靠前质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眼见男人越靠越近，墨茗皱眉道：“你是房……” 莫明盯着男人的脸，和档案里张宇绍的脸做对比。 很明显，两张脸差别巨大，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交互交互交互……觉得这房子里到处都是陷阱的莫明使劲开动脑筋，忽然，他的目光一凝！ 一种巨大的违和感笼罩了自己，他背脊发凉，头皮发紧。甚至来不及弄清楚为什么，就对着少女扑了过去！ 第七章 螳螂捕蝉 在少女把话完整说出口前，莫明扑上去，一手扣住墨茗的肩膀，一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墨茗的身手自己是见识过的，也许会被立刻擒拿摁倒。但莫明管不了这么多，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逼近的男人身上，不安的感觉激得他头皮发麻！ 交互。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猜测，语音对话也算“网络交互”呢？ 为什么不呢？ 莫明的记忆快速掠过，想起男人正在说话的脸，明白了违和感出自哪里：这个男人说话的嘴型和声音有轻微的不合拍！ 根本不是这个男人在说话！ 身体比大脑快，莫明冲上去把墨茗的嘴捂住了。少女不能中招！中招就满盘皆输！ 在捂上嘴的刹那，莫明的脑筋疯转了十几圈，发现自己可以做的只有一件事。 喊出来！ “是老子我！” 喊声震动，恐怕隔壁都听见了，但莫明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用这句话补上交互条件，即使是自己中招，也比少女中招要好！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凝固了。 快速接近的男人忽然瞳孔失神，软倒在地。而自己……好像一切正常。 在难言的寂静的一秒钟里，莫明脑中划过十几种解决方法，但最后的最后，思绪都停止在墨茗被捂住的嘴唇下传出的话语中： “来不及了，小伙子。” 本来清脆的少女音被捂住有点闷闷的，听起来有点搞笑，但莫明感到巨大的恐惧笼罩了自己。 是她被【奇妙桌面】控制了！ 自己胸中好像忽地烧起了一团烈焰，躁动的情绪化为斗志，在他脑中狂啸： 干掉他！干掉他！干掉他！！ 如果有镜子，莫明能看到自己牙根咬死，眼白充血，瞳子冷得像冰，其中凝结着决然的——杀意！ 可惜男人昏迷，少女背对，无人看见，无人知晓。 莫明搭着肩膀的手绕过墨茗的脖颈，捂嘴的那条胳膊立起，卡在前者手腕前，收紧！ 绞杀！ 不管张宇绍要控制少女做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掐死在萌芽状态！莫明绝不放过这个先手！ 反击来得意外快。张宇绍控制的墨茗下巴下抵，双手外扒，略微抵住莫明收紧的胳膊，争取了一点点时间，同时身体后仰，左腿从右腿后侧往右边叉出，压身向右，拧腰发力！ 莫明猝不及防，尽管占了先，但毕竟不是个打架老手，面对张宇绍精熟的反绞杀动作，身体被带得往右倒，两人一起滚到了地上。 墨茗的身体在滚倒的瞬间便受身翻滚，几乎没停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莫明不会，摔在了地上。 莫明即使心里再坚定再有意志力，此刻也不禁有点绝望了。 墨茗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结果莫明，她伸手，正反翻看了一下，另一手揉了揉喉咙，咳嗽一声，笑道：“这女孩子身体真棒啊，既力大又灵巧，比我自己锻炼的还顺手，遇到比我好的身体倒是第一次，奇妙奇妙。” 声音有点哑，被莫明勒的，但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莫明冷眼看着。 “好了好了，我又不会杀你。”墨茗靠近他，用男性化的方式大咧咧蹲下，笑道，“别这么看着，我只是想自保而已。我会跑路的，实话说已经在跑了，这里只是想试试能不能蹲到你们，意外之喜啊。” 他又坐到地上，伸直墨茗的长腿，道：“我还是得争取些时间，人不会杀的，不过敲一条腿可以吧？嗯，得忍受一下幻痛了……” “那你要敲我腿的哪里呀？” “当然是膝盖了！这里最难愈合……草！” 张宇绍猛回头，被吓得浑身一颤。莫明呆呆地望着墨茗的背后，那里有第二个墨茗。 这个新墨茗颜色发银，轮廓有点模糊，但基本的颜色和线条都有，除了最大的不同——黑色长发在银色墨茗身上变得像白银铸造，垂下的一缕发丝几乎可以当做镜子。 一时间，分不清坐地上的螳螂是真的，还是后面的黄雀是真的。 张宇绍控制墨茗“唰”一下从地上弹起，压身沉肩，做一个短促发力，狠狠撞向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银色墨茗。 银色墨茗道：“躺下吧。” 墨茗的身形如遭雷殛，忽然僵住！他脸现极度痛苦之色，随即两眼翻白，软倒在地。 银色墨茗仔细观察自己身体倒地前的动作神态，松了口气：“目标完成。” 随即她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从银色实体变为银色粉尘，再渐渐稀薄，最终彻底看不见。 莫明有了一点明悟，这银色雾气没有真的消失，只是隐藏在空气中。也许就团团包围在墨茗身边？ 地上的墨茗震颤一下，睁开了眼。 莫明呆呆不知道怎么做，墨茗脸贴着地，道：“……再来扶我一下。让我坐正，我要解除限制锁……” 莫明连忙上去，小心把少女靠在墙边坐好，顺便问道：“那个银色的你是什么？” “【银月矩阵】的分身‘云影’，昨晚就是用它摆脱追踪的。”墨茗闭着眼道。她抿唇，脸颊微微抽动，面色烧得酡红，额头还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莫明在旁咧了咧嘴。 最难的行动目标看来是完成了。墨茗的计划很简单，在能力档案中，【奇妙桌面】有“痛觉同步传递”这一特点，围绕这点，只要给被附身者一次极为强烈的痛觉刺激，同步到对面，就可以暂时使张宇绍应激性休克。 墨茗可以追溯张宇绍的位置，但需要在发动能力的瞬间进行，这就要一个幸运观众被附身了。这位观众自然就是莫明，少女表示，能瞬间击晕他并唤醒，两边疼痛等级可以不等，这样既能完成目标又不必给莫明过大的痛苦。 只是张宇绍的陷阱超出了两人的预计，虽然少女的能力更加碾压就是了。 大约一分钟后，墨茗长吁了一口气，神色也轻松下来。 她睁开眼，道：“还是大意了……” 莫明苦笑：“这谁想得到啊。” “能想得到的，这个房客异样地快速接近我，我就应该察觉不对劲了。他所能发动能力的远方终端，看来是有一个生效半径的，比如本终端半径一米以内的生物都能生效之类。所以他才控制房客尽力接近我。看来他在登记能力的时候藏了这么一手。 墨茗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我手里牌多，他给我逼出一张来而已。限制锁的疼痛等级是9，比分娩差点，我也不想用。” “卧槽那你现在……” “解除就不痛了，残留疼痛都是幻痛，我用‘核心’屏蔽掉即可。张宇绍的位置我已经知道了，离这儿飞两分钟就能到。我用体内的限制锁传递给他超过限制的疼痛，他现在一定正在昏迷中。我有矩阵核心唤醒，他没有，现在就是抓捕的好时机。不过不知道他的体质如何，昏迷时间不确定，我要尽快赶过去。” 说罢她便想站起来，只是踉跄了一下，莫明想扶，少女制止，指了指倒下的房客：“不用顾我，我现在就走，你去看一下房客的情况，没问题就先离开，不要离这楼太远，找个地方等我。” 嗡！墨茗背后凝出易拉罐一样的矢量喷射口，打开窗户一跃而出，飞离大楼。 那有问题呢？莫明想问但来不及了。 （笔者按：受身，柔道术语，摔倒瞬间调整姿态化解冲击的技法，需要大量的摔倒练习。街头打架实用技巧） 第八章 黄雀在后 “呼……”莫明揉了揉太阳穴。从惊骇到绝望再到反转的安心，好像“情感燃料”都被烧完了，得缓缓。 来到躺在地上的房客身边，莫明把他翻过身来，仔细检查了一下。 房客瘦骨棱棱，有严重的黑眼圈，脖子挂着耳机……耳机？ 莫明把耳机摘下来翻看。右耳的耳罩里藏着一个明显经过改造的小型音响，又看了看耳机自带的麦克风，前端也有改造痕迹，更适合收集四面八方的声音。 看来就是它了……挂在脖子上的无线耳机，耳罩的位置刚好离嘴不远，它肯定能发出和嗓音差不多大的声音，模拟房客说话，第一时间不会有人察觉。而麦克风就是为了收敌人的音，收到敌人的亲口回答，在遥远处发问的张宇绍立刻就能发动【奇妙桌面】。 这样使用能力属实防不胜防。如果一对一，只要成功发动，几乎一击必杀。 莫明呼了口气，看向里面的卧室。那里面恐怕被布置满了各种随手就能中招的陷阱，以便这个看起来喜欢宅家的租客可以在任何时候被【奇妙桌面】控制，比如触控电灯开关啊，人工智能音箱啊什么的…… 莫明想了想就头皮发麻，同时有点同情这位可怜的房客，他恐怕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身体不受控制说不定还觉得是自己身体虚弱呢。 尽管知道现在很大概率张宇绍还在远方昏迷，但莫明还是选择不进卧室。都是陷阱的房间干嘛作死…… 莫明忽然一乐：“说起来，这两次和【奇妙桌面】的交锋，被控制的都不是我啊。” 把房客摆在沙发上安置好后，他便摸出手机打开《超乎》，想刷一刷。 看了几个生活类鸡毛蒜皮的能力搞笑事件后，莫明想这东西也许可以水一帖。 具体信息要保密，但讲讲惊险过程还是爽的嘛……不过好像把敏感信息删掉后，故事就变成了“和某能力者进行了惊险的对攻，他攻来我拆招，但他出其不意发动偷袭，我中招了，但幸好我技高一筹，成功反杀”…… 这是不是什么都没说啊？莫明挠头。 正在搜肠刮肚遣词造句的莫明，听到墨茗飞出去的那个窗口有些响动，似乎有人进来。 那么快啊？莫明收起手机。 只见一抹红影跳进窗里，落在莫明面前，环顾一圈，疑惑道：“咦，人呢？” 莫明呆呆地看着。来人是位贵妇，身着一袭鲜红的长礼服，裙摆曳地，蓬蓬松松，像一朵红云，随她的步伐轻盈弹跳。 她的手也交叠放在平坦的腹部，活像是来参加晚宴的，而不是来这儿…… 对哦，她说人呢，是来找墨茗的？墨茗……的敌人？墨茗口中的追杀者？白人？会说中文？ 看到日常不会有人穿的服饰出现在这个绝对不匹配的场合，乃至人种都不是平时能看见的，莫明的大脑有些许宕机。 等他逻辑理顺，转完第一个念头，礼服女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身上： “你好啊，小伙子。你见过一个……”礼服女在饱满的胸口比了比，“大概这么高的姑娘吗？黑头发，长到腰间，说起话来爱搭不理的。” 她凝视着莫明。 不，墨茗刚扎了头发……莫明心里过着不着调的念头，缓解紧张。被她的目光凝视，自己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压力。 墨茗刚刚就出去了啊，一会儿回来……不，这个不能说。墨茗快点回来啊…… 不知为何，莫明的思维好像没法正常运转了，他干呕了一下，头脑像被灌了铅，滞重感围绕着自己。 “咳！”莫明背后的房客忽然咳嗽了一声，声音中饱含痛苦。 被这声咳嗽一激，莫明陡然醒悟： 是能力！她在用能力攻击我！礼服女、我、房客基本处于同一条直线上，礼服女正在使用一种不分目标的范围型能力……我感到迷糊恶心，房客正在昏迷中，他也一样感受到了……是什么…… 她在试图逼问我，问出墨茗的下落…… 莫明抬起眼观察她。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五官好正……淡金色直发，没有留刘海，每一根发丝都向后梳……盘在后面，有一只黑色镶金边的夹子夹住……好晕，开始眩晕了…… 摇晃的视野中，外面照进来的阳光像是给礼服女镀上了一层光辉，显得她庄重又安宁。 “你好漂亮。”莫明冷不丁冒出这句话，随即软软坐在地上，眩晕和耳鸣已经到了无法克制的程度了。 听到这句，礼服女明显愣了一下，抿唇一笑：“谢谢夸奖。你见过我讲的姑娘吗？” “见，见过……”莫明喘息着道，“她刚从这里出去……” “哦？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吗？”礼服女露出微笑，循循善诱。 莫明瘫坐在地上，抬着头仰望礼服女，呆怔道：“不知道……我和我朋友是这里的房客，她不久前忽然从大门冲进来，打晕我的朋友，然后就离开了……” “嗯……”礼服女托住下巴，沉思。 在她沉思时，莫明感到眩晕减轻了。 她放松了能力？莫明止不住地大口喘息，咽口水压制呕吐的欲望。 耳边忽然响起轻柔的声音，就像有个女孩子忽然接近，用情人间说悄悄话的方式道：“你认识她，对吧？而且，你也不是这里的房客。” 莫明震悚，浑身寒毛都立了起来，这句话用耳鬓厮磨的方式说出来太过刺激，莫明实在忍不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莫明猛然抬头望去，却发现礼服女没有移动哪怕分毫。 耳边那绵绵的问话还回荡在自己脑中，那一瞬间绝对没有听错！为什么她站在那就能和自己说悄悄话？ 莫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露馅了。 礼服女满意点头：“果然，你不是无关人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你这小子，不过好歹有线索了。” 礼服女微微张开红唇，莫明感到额头震动，感到有山一样的东西压来，然后失去了意识。 是……震动，是……次声，是……声音。 她的能力是……【声音】。 莫明最后想到。 第九章 对弈 墨茗在核心内置的详细地图上查询刚刚确认的张宇绍位置。 “核心”是【银月矩阵】的核心，磁畴微械就是凭着核心的强磁场始终笼罩在墨茗身边的。 墨茗只要使用能力【弹指归尘】，从接触到的第一枚磁畴微械开始，这些磁畴微械会自动沿磁感线排列成金属晶体，组合成可以被墨茗能力控制的银色金属，这就是“凭空变出金属器具”的能力本质。 “核心”还包括了多种小功能，例如无卫星定位。墨茗可以在没有任何设备辅助的情况下，如鸽子一般知道自己的方位，而且胜过鸽子的是，精确知道自己所处位置的经纬度坐标。同样，也包括被追溯者的位置。 定位显示，张宇绍在马路上。 这说明张宇绍正在车上。墨茗加快了赶路速度，只希望车不是他开的，否则肯定会出车祸。 墨茗现在是在城市上空飞行，不过她开了隐身。具体原理是利用磁畴微械……总之就是全反射镜面外加背景图像投射，理解为光线穿过了她即可。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的，但少女目标小、速度快，用来避开一般市民的视线是足够了。 这距离实在不远，墨茗飞了两分钟不到，就抵达了追溯的坐标。 是条大马路，车流通畅，一切正常。 墨茗皱眉，随即看到坐标不远处的路边，有一辆打着双闪的出租车。 出租车车门大开，司机在车外，拿着手机，按在胸口长长出气，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而后座上，歪坐着一名壮实的男人，正捂着头喘息，手里正拿着手机，试图操作什么。 醒的这么快？墨茗有些吃惊，加速俯冲而下。 车后座的男人挣扎着想起身，车外的司机连忙拉住他，要他坐好等救护车来。男人说自己老毛病了没关系的，司机却死死抓着不松开。 两人正在拉扯，男人忽然看见，车外有多边形镜面一样的东西慢慢褪去，显露出一位少女的身形。 “来的这么快？”男人呆滞道。 墨茗不想再中一次【奇妙桌面】，一语不发，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冲天而起。 出租车司机还在和男人拉扯呢，感到手里一轻，定眼看去，车上啥人影都没有了。 他看了看后备箱，大惑不解：“行李都不要了？” 男人感到劲风扑面，眼前一花便双脚落地。他睁眼细看，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某栋楼的楼顶。 少女把他放下后便后退两步，从上到下仔细扫视了一遍男人，确认没有发动能力的危险后，开口道：“张宇绍。” 男人仿佛认命了，点头丧气道：“是我。” 少女手中银尘凝聚，好像就要拔出什么致命武器来…… 张宇绍连连摆手：“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我这边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就刚刚发生的！” 墨茗停下手中的动作。 张宇绍动了动胳膊想做什么，但有些迟疑：“我现在要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并不是要发动能力，请问可以吗？” “……”墨茗冷冷盯着他，一甩手，银尘丝缕相接，一根三握长的柄凭空在手中浮现，银白的巨刃顺着柄向外暴涨出两米余，组成一把比她人还高上许多的银白巨剑！ 嗡！少女信手一扔，巨剑贴着男人的脸飞起，在男人头顶上方悬住不动，剑尖朝下，指着男人的天灵盖。 “敢发动能力，它就掉下来把你分成左右两块。”墨茗冷冷道，“你可以说了。” 男人缩着脖子，偷眼看头顶纹丝不动的巨剑，龇牙咧嘴道：“就刚刚，我醒来，手机就一直在推送超乎的私信，上面显示，是‘核弹添加剂’发给我的……也就是那小子。” “核弹添加剂”是莫明在超乎上的id，男人取出手机递来，墨茗看了看，接过。 此时超乎私信栏正在疯狂跳动，唯一的一个私信id“核弹添加剂”正在以两秒一条的速度发来消息。只是这些消息都是胡乱写就，比如“kkkkkkkkkk”、“saefukhbeaikrugy”、“认识gvie苏人古体诗”这样的。 “被你弄晕以后，我就是被手机的提示音叫醒的，我看了几十条，没有任何规律，想不通怎么回事，也不敢用能力去看。但你现在好像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么，可能……”张宇绍迟疑道。 墨茗神色严峻，把手机塞回张宇绍手里：“立刻回复信息，对他使用【奇妙桌面】！” “啊？” 张宇绍懵逼了，指了指头上的巨剑：“那我头上这个……” “现在反过来了，你不对他用能力我就把你剁成馅！”墨茗一指，悬在他头顶的巨剑“嗡”一声下坠二十公分，快贴上张宇绍的头皮了，“马上过去，没有我命令不准断开连接，看到任何情报都转达给我！尤其是他现在的位置！” 张宇绍似乎还有点不情愿，墨茗向下一指，男人低头一看，和头顶巨剑一样宽阔的银白刃锋在两腿之间破地而出，直指要害！ “别别别！”张宇绍崩溃了，“我去，我现在就去！” 墨茗盯着他。只见张宇绍拿起手机，在莫明私信的回复栏里填写了一个“1”，点击发送。 【奇妙桌面】发动！ 张宇绍双眼顿时失神，瞳孔扩散，头颅低垂，仿佛灵魂已经离体，去了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墨茗知道，起码还有一半的魂留在这具躯壳内，只是冷冷盯着。 …… 张宇绍能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线”，只是非常模糊。唯一清晰的，是在网上交谈时，那一瞬间的火花。顺着那火花，就能前往—— 莫明睁眼！ 刚一睁开他就赶快闭上了，眯着眼用余光乱瞟。 他感受到熟悉的劲风扑面，就像刚刚墨茗拽着他飞上楼顶一样。 怎么回事，这小子会飞？ 张宇绍心里嘟囔，继续偷眼看周围的情况。 这时他才发现，莫明的手插在裤兜里，而且按着手机屏幕。 原来如此，这小子在用盲打的方式给我发乱码……好家伙，是真能赌啊，赌盲打能找到私信栏，赌我能及时看到信息并冒险反馈给她，赌她能想明白并利用我的能力打探情报…… 张宇绍控制莫明停下手指动作，忽然，他看见有一袭红绸掠过眼角。 他很轻很慢地抬头往上看，看到了礼服女的侧后颜。 卧槽，这谁……张宇绍也知道轻重缓急，本体那边立刻抬头，对墨茗道：“他在天空飞！被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带着！” 墨茗脸色一沉。她挥手，银光凝聚成块，在地上整齐排列出一大片：“这是地图，仔细对比，告诉我目前的位置。” 张宇绍低头一看，这是一片城区微缩模型，按比例尺完美复刻了城区高楼和街道的布局，且以他的假住址xx大厦为圆心往外扩展。 而且很方便的是，莫明被带着飞，视角看到的场景是俯视，看这片银色微缩模型也同样是俯视，可以轻松找到对应建筑。 很快他确定了附近的一座高楼地标，说：“就在这，往这边再去一点。” 嘶！银尘流动，像在触摸屏上划动地图，地图的圆心移动，变成了这座地标，没显示的区域随即被银尘补上。 好家伙。张宇绍咋舌，手指立体地图上空的一点，慢慢划动：“他们就在这里飞着——大概按这个速度。” 其实礼服女飞的不慢，只是在比例尺的缩放下，张宇绍即使用手指也追得上飞的轨迹。 他也回过味儿来，这个少女飞行速度似乎比礼服女快多了！他是知道现在的位置和自己的租客地址间有多远的，起码有十几公里，少女两分钟不到就能飞完，目测下来，这个礼服女是肯定逃不了的。 墨茗沉思时许：“你能感受到他的状态吗？” “精神状态感受不到，身体倒是能，他好像刚喝醉酒一样，头晕耳鸣，还有点反胃的痕迹。” 墨茗点头：“解除能力，去墙边站好。” 张宇绍不明所以，贴着天台入口的小房间外墙站好。 墨茗从空气里取出一根u型银棍，尖端插入张宇绍腰部两侧的墙壁里，尺寸刚好箍住，不会卡死也低于髋骨和肋骨的最大半径，除非把骨头敲碎，否则绝对出不来。 她又想了想，再抽出一只内径小一圈的u型棍，把他脖子也固定住了，这下张宇绍活像被铁丝固定在墙上的昆虫标本。 张宇绍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面露惊恐之色，健过身有些肌肉的身体缩了缩：“你要干嘛！” 墨茗背后凝出两只矢量喷射器，“嗡”地一声，少女缓缓浮起：“总不能放你跑了，在这待着。” “要待到什么时候啊？！” “看情况。” 张宇绍呆滞：“想上厕所怎么办啊！！” 墨茗起飞，天空飘来两个字：“憋着！” …… 第十章 全能战士 礼服女优哉游哉地在天空飘着。 不说飞，是因为她礼服繁复的裙摆像云一样膨胀开来，轻飘飘地承住了她的体重，晚礼服是的设计和用材是特制的，只要她反复按一个节律发动能力，裙子就能经由内部结构产生升力——但这技术只能说草创，能飞，但飞不快，还像热气球一样转向不灵。 唯一的优势可能是载重，至少自重、礼服女体重、外加一个少年是没问题的。 礼服腰带延伸出一束红绸，连着少年的双臂捆了两圈，就那么带着飞。 她不担心被市民发现，也不担心被目标墨茗偷袭，准确来说，她什么都不在乎，反正只是出国执行任务，要把活的墨茗带回去罢了。而这个国家的能力界治安机构“城管”又暂时被蒙蔽了双眼，目标现在是没有地方逃，也没有地方找支援的。 抓住的小伙子也许和目标墨茗有些关系，虽然情报里完全没有提，不过拿来赌一赌也是好的。 要是现在，目标墨茗就来偷袭，那可真是太好了，狙击手就在底下等着呢。 就怕她没个人影，又要等48小时找头儿打电话…… 目标墨茗的位置是打电话问来的——头儿这次提供的唯一远程支持，就是可以电联。电话中只能询问目标墨茗目前所在位置，头儿会告诉一个坐标，墨茗就在坐标为圆心半径500米的圆形地块中。 不过这电话只能48小时打一次。多了头儿会拉黑。 就在不久前，正好是48小时过去的当口，礼服女问了位置，火急火燎就带队来了，找了一圈才发现一个可疑的地方，结果抓了个奇怪的本地无名小子。 如果回程途中，目标墨茗没有出现，就审一审这小子，审出来关着，审不出来也关着，一天半顿让他没力气逃跑，最后自己悄悄离开，让他在没饭吃的情况下疑神疑鬼。如果他不敢逃跑，就死在里面吧哈哈哈…… 礼服女露出蜜汁微笑，耳机里定时传出狙击手“无异常”的报告。 异常发生了。 根本看不到发生了什么，礼服女只觉巨大的危险从斜下方袭来！ 本来还存了“目标墨茗如果想救这小子那就拿他挡刀”的心思，但现在根本来不及！ 礼服女偏首向下，胸腔膨起，秀目圆睁，道：“嘿！” 这声“嘿”仿佛炸雷，更像是天空有巨人于胸中发出浑厚的呐喊，一时间天地皆惊！底下忙忙碌碌的车流和人群都因此停了半秒，因为太响，人们只是茫然地转头四顾，不知道声从何来。 而这一声，只是为了礼服女迎击来袭的危险而已。 以礼服女口部为圆心，肉眼可见的锥形波纹被极力收束着向前迫近，几乎就在一瞬间，便和来袭的危险相撞了—— 那是一枚银色的椭圆弹丸！ 弹丸和音波相撞的一瞬，弹丸便开始裂解，前端向后像水波一样抖动，再像墙皮剥落一样片片块块地碎裂飞溅。 经过声波洗礼的弹丸暴露出内里的结构——它本身就遍布规则的细微裂纹！ 什么—— 礼服女护头弓腰，把裙底朝向弹丸的方向。为了载重飞行的繁复裙底坚固轻便，内衬看起来白软蓬松却相当于十几层装甲片，这是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弹丸在强力音波中震颤解体，化为无数规则的尖锐碎片，笼罩了礼服女上下所有的角落！ 嗤！多数碎片都插入了礼服女裙底，有些深入尺许便停止，有些撕下一些红白绸便飞走，只有极少数伤害到了她，有些刺入皮靴底，有些划破了小腿，鲜血溅出。 而最严重的伤害，还是因为倒霉，插入脖颈侧边的一根银梭。 但她顾不上处理伤口，耳机里，狙击手在大呼： “她朝你去了！” 礼服女勉强调整姿势，刚一拿开护脸的手臂，就见银白巨刃当头劈来！ 像挟风带雷，墨茗背后喷出尺许蓝焰，手拽巨剑，已经到了自己面前！远处下方的城市背景，多了一圈缓缓扩散的白色雾环，从礼服女的视角，墨茗在环的正中心！ 超音速强袭！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横跨几百米距离，这绝不是人或者普通能力能做到的，少女肯定借助了某种工具或办法。但无论是什么，把脆弱的人类身体置于“1-2秒内超越音速”的恐怖加速度中，这本身就已经是自杀了！难以想像她还能在加速后发动攻击！ “疯子！”被超音速人形炮弹指着的感觉让礼服女怒骂出声，骂声如锥，锥底形成如墙般凝厚的无形壁障，推着空气向前推进，隔着它看东西都有些扭曲之感。 同时，礼服女磨了磨后槽牙。 次声攻击！ 一明一暗，这是礼服女仓促之间能做出的最好应对了，狙击手现在也指望不上，打高速移动目标的准确性是不能完全信任的。 现在她只能捂着脖子、屏住呼吸，看着墨茗向自己的决死冲锋。 有音波隔在中间，像隔了层毛玻璃。 嘶！玻璃断了。 像劈开巨浪的铁甲巨舰，巨大的银白剑尖如同舰艏，竟斩开了声音的浪潮，黑发少女的身影缩成一团，跟在巨剑后面，压垮了分开的浪头！ “不……”剑刃压来，礼服女睚眦欲裂。 一颗细长子弹悠悠从旁飞来，在两女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打在了巨剑宽阔的脊线上。 叮！大口径狙击弹的冲击力打偏了巨剑的斩击线，巨剑擦着礼服女的耳朵刺了出去。 砰！狙击枪坚硬的枪声此时才传到这里来。 狙击手是追不上目标墨茗的突击速度，但知道她的终点是哪儿——队长身上嘛！不管如何，往队长身前打一枪再说！ 被这一枪救了命的礼服女立刻退后，鼓起胸腔准备发出更具威力的怒吼—— 墨茗忽然微微一摇晃，一个银色的自己从身体上剥离出来，本体还在劈斩的姿态中，而分身却持着第二把巨剑，斩断了连接礼服女与少年的丝带！ 她是来救人的！ 想通这一点的礼服女更不犹豫：“死！” 这一字不是锥形，而是聚集成束，威力在能力的约束下没有分毫外泄，外人根本听不见礼服女说的这个字，只能看到她的口型。 她攻击的是正面的墨茗，能力者只要死去，能力自然失效。 叮！死字音波束居然给人坚硬锐利的感觉，看不见的音波刺入墨茗的眉心，没有任何停留的从后脑穿出，飞向远处的天空。 没有鲜血飞溅。甚至墨茗的眼神都没有分毫变化。 什么……！ 礼服女睁大双眼，眼前的墨茗像表皮剥去了一层颜色，反而反射出浅浅的银色，发色的改变尤其明显，黑绸缎一样的及腰长发变成了银色镜面。 刚刚分出去的才是真身！礼服女终于反应过来，猛回头看向侧下方的“银色墨茗”。 墨茗身上多边形镜片般的银色碎片纷纷扬扬地脱落，露出本来颜色的墨茗。碎片化为比微尘还细小的磁畴微械继续拱卫在她身边。 隐身系统可以投射背后的风景来隐身，同样也可以投射纯正的银色来模拟分身“云影”的样貌。 只模拟一种纯色的细节变化，效果便直逼真实。 之所以不直接隐身突击，是因为隐身组件不成熟，面对面容易识破，何况速度优势巨大，强袭比偷袭合适。 墨茗拎着莫明的后颈衣服，背后喷口向右吹，带着她旋风般转了180度，背对礼服女，紧接着推进器抬头，朝向礼服女，从橘红色转为蓝白色，陡然喷出尺许细长蓝焰！ 礼服女还想追击，但墨茗矢量推进器吹来的热流让她口鼻皆闭，狼狈躲避。 叮！在少女加速飞走前的一瞬，她肩膀周围的空气忽然起了一圈涟漪，像有一根针刺进了一层雾里，那雾应激而动，在墨茗肩膀表面形成了巴掌大的十字形金属构件。 那根刺破雾的子弹头打在金属十字的中央，叮地跳开。 砰！狙击枪的巨大响声这才传来。 嗡！墨茗速度终于上去，眨眼间便远离此地，飞到重重高楼之后了。 礼服女连连咳嗽，她刚刚吸入了一口炙热的空气，一时间说不出话。 “队长，撤退吧。”耳机里传来狙击手的声音。 礼服女还在咳嗽，但前倾的体态和生气的眼神表示她并不甘心。 “不用担心，我打中了。”狙击手道，“安图诺夫在观察镜里看到了，跳弹击中了那个男孩。” …… 墨茗在城市间飞速游走，转过了十几条街道，才降低了速度。 “莫明！”墨茗低头看看，“没事说句话……” 她哑住了，莫明的胸口正飞出鲜血。在高速移动下，血没有完全被衣服吸走，而是飞出一部分，看起来非常恐怖。 “核心”在墨茗大脑一片空白时自动运转，得出结果：最后狙击枪的跳弹正巧击中了莫明。 墨茗在一栋大楼顶端降落。 她拎着少年，愣了有半秒钟，随即回神，挥了挥手，脏乱的天台地面浮起一个只有手指厚度的银色平面，大小像一张床。 她把少年轻轻放在平台上，撕开衣服，露出没什么肌肉的胸膛，闭上眼睛，把手按在溢出鲜血的创口上。 能力【弹指归尘】一点点延展进去。它的本质决定了，在发动前的一瞬，能力覆盖区域的内部结构是可以被感知到的。在不做任何操作时，它可以当做感知的延伸，探明内部结构而不触及伤处，比任何探伤手段都要好用。 跳弹从胸口入，斜向下贯入，擦伤了胃部，最终在脊椎处卡住，位置是腰椎和胸椎之间。 跳弹翻滚撕扯，伤口内腔巨大，有动脉破损，已经开始大出血，在没有救护的情况下，预计生命还有三到五分钟。 墨茗神色冷峻，银色光芒开始在周身空气各处出现，如丝如缕，仿佛含雷之云，渐渐笼罩了二人。 被银色气雾笼罩的二人中，传出少女的声音： “我可是……全能战士啊。” （笔者按：第一个大情节就到这儿，选择了爆点最快的开局，所以要交代的东西也显得很拥挤，凑在这十章里，写的时候感觉像rar压缩文件似的……后面剧情依旧推进，交代的也更多，但节奏要放缓一些，一直绷着读者朋友们受不了，笔者也受不了） 第十一章 危机和转机 上 莫明在耳畔刮过的风声中，低头看向胸口。 胸口正中，有一个洞，可以清晰地看到硬币大的洞中喷溅出的殷红的血，以及一阵阵跳动般的缩紧感。 然后，就像解开了某种封印，迟来的痛感顺着神经侵蚀并席卷全身。 “啊——啊……” 莫明的喉间流出碎片摩擦般沙哑的嘶嘶声。不对，真的有东西流出来了。甜腥味强于刚才十倍百倍，先是嘴角溢出鲜红，紧接着莫明“噗滋”一声呕出了大口的猩红液体。 身体剧烈地抖动，气力快速流失。莫明想发出更大的声音引起墨茗的注意——虽然一直处在头晕状态无法做出什么反应，但生死痛苦还是激发了求生欲。 但力量消失的速度超乎莫明想像，四肢软得不听使唤，喉咙也只能发出“呃”的单音了。 伤口很痛，全身止不住地痉挛。 是什么东西……打中了我……墨茗，能发现，我的情况吗…… 头脑还在动，但很快，思考也慢了下来。双眼渐渐失焦模糊，几秒前极致撕裂的痛楚现在只剩下一股股弥漫的热辣麻痹感。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崩溃、消失，紧紧捆住自己的丝带逐渐无法感受到了，刮脸的风也消失，莫明感觉浮在半空。 黑暗无处不在地出现在感知的任何地方，就像一块沉重的夜幕，缓慢但毋庸置疑地攫住他。 渐渐地，伤口感觉不到疼了，麻痹感也微弱下去，只剩下一点温暖残留在体内。一片晦暗从视野上端开始往下覆盖，沉重的眼皮像有股力量推着它慢慢闭拢。 耳边听到的嘈杂也寥落下去，终归于一片寂静。 好像……她在叫我…… 最后的温暖也冷却了。 变冷，变硬，变冷，变硬。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一片混沌闷得只让人想睡觉。 永恒的沉眠。 这便是——死亡的过程吧。 等等，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回忆走马灯啊？不公平嘛。 残存的一点意识这么想着，然后泯灭。 …… 雪。 花海。 天穹。 雪是明亮的白色，反射自正午的清澈阳光。 花海是冻土带夏季生草本植物，小花，嫩黄色的，铺到远处的雪山底下。 天穹，因为白色尖的雪峰占领了视野的大半，所以凸显了蓝。 万里无云。 “弟弟。” 姐姐一身白裙，金发被风吹得缭乱。她来到弟弟身旁，轻轻蹲下，和他用同样的高度看这个世界：“在看什么？” 弟弟露出欢喜的笑：“风！” 弟弟用指尖指着空中乱画：“风是这样刮的！” 弟弟蹲下，盯着嫩黄小花，和下面的深绿小草：“在发抖，在变长。” 弟弟拨开花与草叶，露出底下的黑色冻土，还夹着一些冰渣：“在化掉，在消失。” “山上……” 他继续蹲着，抬头看着雪峰，吸了一下鼻涕。 远方的山巅，因为太高，尖顶拉出扭转不定的旗云，像白头老翁随风飘舞的白色长发。 弟弟盯着，看了很久，那变幻的每一瞬间，都印在孩子的头脑里。 “……看不出来。”小孩子说哭就哭，小嘴一扁，眼泪噼里啪啦掉了出来。 “很厉害呢。”姐姐的神色更温柔了，她伸出手，抚摸男孩一头软软的黑毛，说，“很厉害的！像姐姐我啊，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小男孩冒着鼻涕泡，眼里闪着泪光：“真的，呜、很厉害么？” “嗯！”姐姐把弟弟抱在怀里，“很厉害的。” 姐姐的背后，有声音浑厚的男人道：“时候到了。” 姐姐嗯了一声：“请让我们再说几句话。” 男人没有做声。 弟弟听到男人出声有些惊恐，仿佛那男人的发言代表什么即将到来。 “别怕，别怕……来，看那边。” 姐姐抱起弟弟，看向西边。西边的太阳公公正缓缓下沉。虽然大气清澈，阳光直射，姐姐和弟弟两人也像没事人一样看着，一动不动。 终于，太阳底部挨到了山的尖顶，徐徐下落。就在男孩重新把脸埋回姐姐肩窝时，姐姐道：“弟弟，别怕。今天的太阳，不会落山。” 小男孩偷眼看去。 奇迹发生了。 像是坐滑梯滑到了底，太阳公公剩下的上班边脑袋怎么也沉不下去了。 慢慢地，它从山的另一头缓缓露出它完整的光辉。 小男孩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升起的太阳公公，亮起的天穹，笑中带泪的姐姐，随着风声像海浪一样摇摆的花海…… 尽管他什么都不懂，但从此刻开始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 “睡吧……睡吧……” 姐姐轻声拍背，小男孩感到困倦，慢慢睡着了。 在陷入黑暗的刹那，男孩的背脊忽然像烧着了一样，被姐姐轻轻拍打的地方，仿佛变成了一件散发高热的物什顶在背脊中央，那热量顺着脊髓流窜上下，一时间大脑仿佛也被点燃！ …… 莫明惊醒。 他看到了天花板，又看到了坐在床旁边的墨茗。 此时墨茗正手拿一件衣服，仔细地盯着它看，好像完全没发现莫明已经醒了。 莫明心里没有任何杂念，眼神转回了天花板。 一瞬间，老梗“陌生的天花板”就浮现在脑海里，莫明意识底部发出了一声笑，随即念头像开闸泄洪，熙熙攘攘纷至沓来，脑袋有种一下子被塞满的错觉，变回了平常的那颗胡思乱想的大脑。 灵魂归来，莫明的思维上线了。（笔者按：此处加xp系统开机音乐） 这个时候，莫明才察觉到了最最最大的不对：世界是黑白的！ 黑色作为背景，白色由小点和短线构成，勾勒出天花板边缘的棱线和一旁的日光灯管。 白点像屏幕上的噪点，时大时小还在不断闪动，细短的线也一样躁动不安，勾勒出的所有物体也一样躁动，都有一股特殊处理过的动画的感觉。 刚刚在无意识中，看到的世界，便是这样的黑白噪点动画。 莫明有点懵，视角随即聚焦在床旁的墨茗身上。 墨茗也由噪点和细线构成，但相比死物更加灵动，那种“躁动”的感觉更强，仿佛这位少女随时会跳起来打出必杀技一样。 尽管是黑色背景，白色轮廓，但莫明还是能看到少女挺直的鼻梁、微抿的嘴唇、以及认真的眼神。 莫明更仔细地观察，发现墨茗腰背挺直，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衣物上。死物本没有那么躁动，可在少女手里就像被唤醒般，轮廓蠢蠢欲动。 在少女捏着衣服的指尖，两者接触的地方，最剧烈的躁动集中于此，有连线一样的东西在沟通少女与毛衣，莫明忽然明悟，墨茗正在对这件衣服使用能力。 是她的【弹指归尘】吗？ 第十二章 危机与转机 中 莫明睁开眼睛。 随即他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没有睁眼！ 甚至自己的头都没有动过，如果是用眼睛去看床旁边的墨茗，至少要扭一下脖子，而刚刚那些“看”到的东西，都是想看哪儿就看哪儿！就像一个360度球形摄像头，只有心念动，没有眼球和脖子动！ 莫明被震住了，睁眼是想和墨茗打招呼的，但现在完全忘记了要干什么。 墨茗感觉到莫明动弹了一下，转头看了看，便继续专心手中的毛衣，道：“你醒啦。” “啊……”莫明重新闭上眼，想“看看”那视野还在不在，但很遗憾，闭上便只剩一片混沌黑暗了。 “感觉如何？”墨茗问道。 “呃，背后，背后有些烫……”莫明挣扎着，想坐起来挠挠后背。 墨茗把毛衣放在一边，按住莫明：“你别动，我来看。” 她非常轻柔地将莫明翻身，掀开后背的衣服，指尖点在胸椎和腰椎交界的地方：“是这里吧？” 其实整根脊椎都有点烧烧的感觉，但墨茗按的地方尤其热。莫明照实说了。 少女把他重新翻过来，让他坐好，扔给他一只歪曲短小的l形金属锥：“喏，拿着作纪念吧。” 莫明接过，好奇道：“这啥？” “口径12.7mm的狙击步枪子弹，钢芯的。”墨茗简单解释道，“就卡在你脊椎上，刚刚点的那个位置，取出来刚半小时。” 莫明战术后仰，差点把手里的子弹给扔出去。 还没等莫明惊讶完，墨茗道：“你还记得被那个红衣服女人带走时发生的事情吗？” 莫明定了定神：“记得，我尝试发信息给‘好名狗起’，等到我感觉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了，就知道我可能联系上你了。之后我就老实等着，那个礼服女好像对我用了什么能力，我一直很晕，没有动弹的力气。” “嗯。那个女人的能力是【声音】，人耳频段和超声次声都可以发出并控制流向。”墨茗简单解释道，“她一直在对你施加强度较低的次声，让你生理恶心到难以行动。” 莫明看了看自己：“那我现在这是……” “这是我的错。”墨茗说到现在，终于叹了口气，“之前说过，他们是三人小队，除了穿礼服的，还有个狙击手。他在我即将撤离时开火，子弹被‘核心’的自动防御挡了下来，但是跳弹打中了你。” 墨茗指了指莫明敞开的衣领：“从右乳左下穿入，擦伤胃袋，卡在了脊椎骨上。” 莫明下意识地往胸口摸，猛然想起了昏迷前的濒死体验，死亡恐惧让他呼吸急促，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你跟着我出任务，我得保证你的生命安全。还好，发现及时，我的能力对伤患也有涉及，成功把你救了回来。”墨茗陈述道，“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莫明咽了口唾沫：“那我体内现在是……被你的【弹指归尘】硬拼起来的？” “不是。”墨茗摇摇头，“这是【弹指归尘】的弱项——有机物效果非常差。你看。” 墨茗展示手里的羊毛衫，莫明刚刚也看到了，她一直集中注意力在这件衣服上。 “这里有破口，还有血迹，战斗后才发现的。”墨茗指了指胸口的一道撕开的口子，上面还有新鲜的血液残留，“毕竟是借的衣服要还的，我要把它恢复如初。 “但是羊毛的有机纤维结构使我使不出力，即使是上面沾染的血液，将它从毛衣上分离也要至少我认真运转能力一个小时——还不如手洗。而修补羊毛纤维更不用说，如果我不持续施加注意力，那么今晚前是别想还回去了。 “这是我能力的一个特点：越简单的分子结构越容易控制。 “金属这种以原子组成的晶格结构是最容易被我改变形状的，所以【银月矩阵】也是被设计成金属为基础。更上一层的，例如水的分子结构也相当简单，而再上一层，比如构成阿司匹林的分子，它就要我持续施加注意力，才差不多能达到控制金属三分之一的速度。最复杂的有机大分子，像种类繁多的蛋白质，除非做足准备，否则能力连生效都难。” 莫明理解了。也就是说，少女做不到“指头摸摸人，那人就会被拆成碎块”的惨烈状况了。 “那我的体内是……” 墨茗摇了摇指尖，银色的金属丝闪现又消失：“跳弹在你体内剧烈翻转，撕出了一个空腔，二次创伤很严重。幸好子弹本身被我的自动防御抵销了大部分动能，否则就不会正好卡在脊椎骨上而是贯通伤了。 “我用【银月矩阵】做了一些微小结构，给你补充了身体缺损的部分，比如血管的缺口、骨骼的损伤。又将我存储的特效药——医疗型纳米微械注入你体内，激发你的伤处组织活性帮助愈合，你的枪伤在大约接下来三天时间里就会长好。骨骼要慢点，但替代骨骼的部分我命令磁畴微械永久固化，在你长好之前它都会让你完好如初。” 莫明摸了摸胸口，我的身体里埋了一堆金属零件？ “是不是最后还要把金属植入物取出来？”莫明担忧道。 “这不用担心。”墨茗摇头，“等愈合完毕，它会自动分解为基础单位，纳米微械。这些微型机械比红细胞小些，很快失去动力，最终跟着你的新陈代谢排出体外。这些小金属已经和我脱离联系了，现在就为了维持你的生命而活着。” 莫明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伤处表面皮肤已经愈合，内里也没有任何痛感，但想像里面有细微至极的纳米微械辛勤工作，就有幻觉似的痒感。 好怪哦。但好像贼科幻？爽到。 “我这几天要注意点什么吗？”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啊，哦。”莫明摸了摸胸，随即环顾四周，“我们这是在哪？” “学校医务室。”墨茗拉开遮挡病床的帘子，让他看到外面趴桌睡着的校医，“你们医务室真小，只有一个床位。” “我们学校居然还有校医？”莫明震惊。 墨茗耸了耸肩。脱下棉袄和羊毛衫后，墨茗上半身只有贴身作战服了，这次有日光照着，显出上面一些如鳞甲般的纹路来——当然最吸引注意力的还是她的曲线。 带着力量感的少女线条。 莫明不自觉盯着看了半秒，随即醒悟，转开了目光。 “好了，”也不知墨茗有没有注意到莫明一瞬的走神，道，“我得离开这了。” 第十三章 危机和转机 下 “好了，”墨茗道，“我得离开这了。” 莫明立刻把头转回来：“离开哪儿？” “这个学校。”墨茗平静道，“待在这里，可能是自掘坟墓。” 莫明静静听着，他知道少女会解释清楚。 “首先，我联系不上本地城管。这个是昨晚被偷袭那一刻开始就发现的，直到现在我一直在呼叫，但一直没有回音。城管驻地是高级机密，没有特殊原因是无法获得位置的，所以要联系只能信息联系，也就是说我现在孤立无援。对，基地也联系不上，虽然我就是从基地本部出来的，但现在离的太远，我赶不回去。 “当然，这只是最弱的原因，我战力又不是不够——但救你回来这场战斗，战力损失就严重了。” 怎么损失的？受伤了？莫明皱眉。 “我的【银月矩阵】可以制造分身，记得吧？” 莫明点头。分身的名字叫“云影”，印象深刻。 墨茗略微沉默：“【银月矩阵】是消耗品。” “啊。”莫明轻啊出声，好像明白了什么。 墨茗道：“【银月矩阵】的磁畴微械是不可再生的，毕竟就是一种简单金属机械而已。微械非常细小，损毁是极为平常的事情。正常情况，我可以打散造物，回收微械，让它们继续待在我身边——准确来说，是围绕着我身体里埋设的‘核心’反复运转，就像围绕星云核心运转的星际尘埃一样。 “而即使有强磁场约束，磁畴微械也经常因为风或者移动速度过快而流失。在室外静立不动的情况下，大约一百天左右，我就会损失全部微械的90%。 “磁畴微械可以通过流水线批量生产，但外面没这个条件，只有回到基地才能补充。 “我每次都会带100%的微械出任务，一个‘云影’分身需要30%。而现在，磁畴微械总量大约还剩25%左右。” 墨茗细数：“在遇到你的那天晚上，我使用了30%的磁畴微械，以损失一个分身为代价摆脱了追踪。接下来最重的损失就是今天发生的一战。我先组成了这个。” 少女挥手，银尘化丝，构成了一台不大的对称金属架掉落在病床上，架子的特点是中间有一个非常长的缺口凹槽。 “这是磁轨炮炮架的模型，真家伙比它大五倍。”墨茗摸了摸它，“【银月矩阵】的可操控强磁场和金属制造导致有一件极为适合它的武器——磁轨炮。在救你的时候，我造出炮架，先凝聚出了一枚炮弹，放在炮架的这个凹槽中，对礼服女发射，然后把凹槽去掉，把我自己放上去，当炮弹发射。” 莫明虽然云里雾里，但还是认真听着。 “磁轨炮的特点是投射物的极高初速度，在我预设的多种战斗情况中，用磁轨炮发射自己是非常合适的突击方案，靠它我才能在极短距离内超过音速，挥出强悍无比的一剑。” 莫明虽然不知道少女拯救自己的详情，但现在也听懂了：“那你损失了炮弹加炮架那么多的磁畴微械？” “炮弹在我紧随其后的突击中收回大部分，但炮架没有办法，留在了原地。即使没有被毁，长时间没有我的控制也会渐渐崩溃，最后被风吹散——我不久前感受到了炮架信号离线，这一部分的磁畴微械是无法收回了。” 墨茗总结道：“一个分身‘云影’30%，一个磁轨炮架占30%，一部分炮弹占5%，还有常时损耗和一些小的零碎，现在剩余的磁畴微械，已经不足满编时的四分之一。我现在连一个分身都放不出来了，剩余总量最多做四把巨剑‘云断’、切割索、还有一些小东西。” 说着墨茗也在演示，四柄巨剑从空气中暴涨出来，闪现消失，再分解成闪动的几乎看不见的缕缕细线，围绕少女轻飘飘地闪烁——这就是切割索。 莫明低头看看自己：“还有我身体里的这些吧。” 墨茗摇摇头：“首先，救人的自然不算；其次，去怪罪罪魁祸首，而不要怪罪自己，这世上绝没有只顾直接原因不顾根本原因的道理；再次，用的大部分是‘核心’里存储的液态医疗微械，和磁畴微械是两码事，你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最后，我只是失去了一些战斗的筹码，真正的战斗力来自我最根本的能力【弹指归尘】，这不是外物能动摇的。” “即使微械只剩下一根丝的量，我也能战斗。”墨茗眯眼，两手一捻，拉出一根细到不可见的丝，像校准瞄准镜一样一手在眼前一手伸出，顺着细线的方向往远处看，眯缝的眼下有银光流动，“能力的强大来自于其使用方法，这是‘可以克服的困难’，就像游戏难度上升了一样。接下来要说的第二点，才是真的麻烦。” “是什么？” “这次出去，你被抓了。”墨茗重新坐下，左腿搭在右腿上面，手肘枕在膝盖上，揉着紧皱的眉头，“我不能确定，但多次出任务的经验告诉我，他们……有办法追踪我。” 莫明没有说话，墨茗继续道：“我敢于带你出校也是有原因的——临时起意，没详细计划，立刻行动，谁能逮住我们的尾巴？但最终，我们还是被抓住了尾巴，确切来说，是抓住了……你？我？我不确定。” 莫明紧张思考，摸出手机：“因为……《超乎》？bug或者后门？” 墨茗紧盯着手机：“麻烦把前因后果和我仔细说清楚，从我飞离xx大楼逮捕张宇绍时说起。” 莫明整理了一下记忆，从头开说。 墨茗认真听着，直至他说完也没有打断，垂头思考了很久，才慢慢道：“……他们没预料到你的存在。他们没有发现你在使用《超乎》。我的偷袭是成功的，战斗的感觉我知道……而且，他们的目标，还是我。” 墨茗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仿佛凝固成一尊雕像。许久，她忽然开口：“他们大概率在用一种超能力追踪我，只是因为这种能力有限制，比如冷却时间……所以给了我喘息的时间。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现在暂时安全，但每拖一秒，他们追来的可能性就增大一分。继续留在学校，就等于把全校师生置于险境之下。 “张宇绍事件已经结束了，他不会再出现你的生活中。《超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使用，但只要后续补一个保密协定，你还是有使用权的。呵呵，要真这么用的话，你反而要对能力者们保密你是个普通人这件事了。而且放心，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的班主任打了电话补了假，还说你马上回来上课，现在回寝室换个衣服就能照常回班了，不会有任何影响……” 墨茗一件一件，事无巨细地嘱咐着，莫明张了张嘴，出不了声。 理性告诉他没有什么理由能留下她了，但感性在飞快找话说：“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墨茗抿了抿唇，显然没有想好：“礼服女他们的情报获取方式未知，但应当有不少限制，如果每时每刻都能知道我的位置，我早就被追踪到累死了。我要保持移动，只要在他们的某一次‘获取位置’后埋伏反扑，就还有机会。此外，这个城市的城管联系不上，我会尝试去邻近的大城市找城管，或者向我所属的基地返回。就怕这些推测如果错了，可能就满盘皆输……” 眼见话题就要结束，莫明垂下眼帘惶急地乱瞟，想找到什么有用的话来。 忽然他灵光一现，脱口而出：“等一下！” “怎么？”墨茗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莫明吞了口口水：“我好像有能力了。” “……什么？”墨茗抬起头来。 莫明整理了一下语言：“我在睁眼之前其实就看到你了，但不是用眼球看到的。世界好像揭开了一层面纱，我能看到你使用能力的那种感觉……” 莫明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中途，他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但他犹豫一下，没有说出来。 墨茗安静听着，听完莫明的描述后，墨茗点头，肯定道：“很可能是超能力，很像能力雏形。新觉醒的能力者都会有的情况，能力呈现一种不稳定且出力不均的状态。” 莫明好奇极了：“我这是什么能力？” 墨茗摇头：“首先这是你的能力，我知道的不比你多。需要做一个能力标准测试。” “不过，”墨茗站起来踱步，许久，她脚步一顿，眼神灼灼发亮，“这是一个机会！我暂时不走，今晚给你做能力测试。” 墨茗自语道：“一切都着落在今晚，帮你做能力测试这件事上了。如果你的能力强悍……你愿意战斗吗？” 莫明想起礼服女给自己的生死压力，莫名咽了下口水：“有点……害怕。” 墨茗神情一松，微笑道：“喔，放心，不是要你正面战斗，看看张宇绍的能力吧，叫他正面上场等于让他送死，后方才是他发挥能力的好地方。这一切看你的能力，如果能远程发挥作用，就让你上，不能就不用了。大陆可没有让人民送死的规矩。” 莫明纠结了起来，她这么说显得自己好像怕死一样，虽然确实怕…… 想帮忙的心是真的，但少女太通透，反而让自己的心迹表露不出来。 而且，自己真的有“上战场”的勇气吗？不到最后关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个懦弱之人。 两人沉默半晌，墨茗忽然“啊”了一声： “啊，那个张宇绍好像还锁在楼顶来着。” …… 此刻是下午三点半，张宇绍默默昂头，接受着阳光的洗礼。 无他，脖子上的银色u型锁被太阳晒得发烫，不抬头会烫着脖子…… “想吃卤鸭脖。”张宇绍闭着眼望天。 第十四章 夜谈 莫明被赶回去上课了，按少女的说法，能力测试要花点工夫，晚上无人时来讲也不迟。而接下来要做的战备工作非常多，比如她先得去找到张宇绍…… 抵达教室，已经是下午二三两节课的课间了。莫明在课间的一片喧闹中偷偷溜回教室，一屁股坐回座位上。 有同学注意到他，他随口应付了两句。 看到自己座位的熟悉视角和熟悉世界，莫明舒了口气。这个“正常的世界”好像彻底远离了那些事情——濒死的幻痛还停留在记忆中，莫明努力把它赶出脑海。 坐在这儿，感觉那边的事是假的。回忆那边的事，感觉坐在这儿是假的。 莫明戳戳趴桌睡觉的好儿子周博：“起起起，有事问你。” 周博浑身一颤，慢慢从桌上坐起来，揉眼戴眼镜打哈欠，一看是莫明，发出嫌弃的声音：“啧，怎么是你啊……” “就十分钟你能睡那么香啊？”莫明好奇道。 “我倒好奇你呢，你看全班，一下课有一多半立刻趴桌补眠，但你，连午觉都没见你睡过，你这人不会困的啊？”周博愤愤不平。 莫明得意道：“低调低调，天生精神好强求不得，你们多多睡觉就完事了。” 莫明随即醒悟：“嗨，我叫你是有事问你！这一个白天，有人找我吗？有老师问我翘课的事情吗？” 周博摇头：“没有。嗨呀，哪有人管你啊，不过班主任可是按时在后窗出现过，他肯定发现了。所以你怎么回事？大白天真翘课啊？” “大课间的时候接到个电话，家里人急事找我，班主任那边没事的，我请过假了。”莫明随口道，“没人找我就好。” “谁理你啊！”周博“切”了一声，“你家里没事吧？” 没啥事，就是被狙击步枪干了一炮，子弹还在我兜里当战利品呢。 “啊没事没事，小事儿，已经解决了。”莫明敷衍了好儿子的关心。 “感觉你真有点不对诶！”周博上下审视好儿子。 “哪里哦？”莫明怪道。 “不晓得不晓得，”周博挥了挥手，“感觉你有点低落的样子。反正有啥能帮到的就说。” 莫明本想反唇相讥，但发现自己真的有点没底…… 有已经身具能力的欣喜，还有面对过死亡的心有余悸，莫明心乱如麻，拿出课本乱翻起来。 …… 英语课。看莫明心不在焉，英语老师叫他起来背书，莫明沉浸在复杂心理活动之中，随口把课文背完了，一字不差。 装了个大逼的莫明没有任何感觉，更没意识到自己是个背不出课文的罚站常客。甚至他都没有察觉自己从来没有背过这篇课文，只在刚刚扫了一眼。 周博用“傻儿子终于开窍了！”的眼神看他，莫明恍若未觉。 渐渐地，莫明感到一种黑色的背景覆盖在自己两眼所见的视野之上，被正常的视野一中和，显得世界晦暗，仿佛黄昏。 莫明知道，他的能力第二次启动了。 你的真面目是什么呢？他想。 还在上课，莫明悄悄环顾四周，噪点和细线和同学们的轮廓重合，虽然是躁动的，但人人看起来都有种“平静”的感觉。 他们，在接下来，不会“移动”，也不会“死亡”。莫明想。 我看到的，是他们的“动向”？“行动预测”？还是其他的更深的东西？ 莫明把离自己最近的周博作为观察对象，勾勒出周博的噪点细线稳定地“沸腾”着，在大脑区域的轮廓“沸腾”的程度更剧烈一点点。 老师在授课，周博在听课，“沸腾”是他在用脑的表征？ 我看到的，是“活着的东西的态势稳定度”？草，这都什么啊…… 莫明指尖敲了敲桌面。忽然，他看到敲过的桌面，有极细微的涟漪扩散开来，噪点和细线出现在涟漪处，随着震动的走势而爬遍整个课桌，一时间，莫明“看见”了整个课桌，包括被桌面遮挡的桌腿！ 莫明睁大眼睛，又轻轻敲了两下，那“透视”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莫明看到了桌肚内的书包，加强力度后，甚至看到了书包里的物品！ 好像不止于此……也许还能看到更深……莫明呆呆看着，正要再敲桌子，注意力却忽然自动转移，就见噪点和细线勾勒的周博略微捂嘴，咳了一声。 “搞什么呢，老师在看你！”周博声如蚊呐。 莫明反应过来，自己敲桌好像声音大了点，连忙做出认真笔记状。英语老师瞪了他一眼，鉴于莫明背课文的良好表现，没找茬，继续讲课。 过了会儿，莫明又忍不住轻轻敲桌，刚才“看”到周博提醒它之前，自己的噪点视野就自动“追踪”了周博，仿佛能提前预知一样，而且也是“眼球脖子都没动”的状态。 只是莫明现在有心想用，反而用不出来。好像那需要一种“出乎天然”或者“灵光一现”的前提才可以。 经此莫明也不想乱试了，反正晚上墨茗要帮自己测对吧？ 只是有时候玩心起来，莫明就敲桌子感受涟漪，搞得周博一脸怪色，用关爱傻儿子的表情说“崽，阿爸对你很担心”。 莫明懒得争爹，白了一眼就不理了。 …… 晚餐时间、晚自习很快过去，等莫明结束一天的学习生活回到寝室，已经是11点了。随着“夜里”这个不明确的时间越来越近，莫明也越来越兴奋，等熬过了寝室的睡前晚自习洗漱熄灯上床后，莫明的兴奋达到了顶峰—— “这年头课程安排这么满的么？”窗外传来墨茗的声音，“我打算十点就来找你的，没想到还在晚自习。” “嗨呀，我们庐州八中算好的了，早上六点半才叫起床，听说邻省的虎水一中，早上四点就把人薅起来……”莫明迅速从床上下来，看了看在阳台外用矢量推进器无声悬浮的墨茗，“我们去哪儿说？” “小声点，你两边隔壁都还有人在学习。”墨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卧槽他们都说自己天天按时睡觉！” 学校宿舍阳台是安全窗，只能从底下推开一个小缝用以通气，墨茗用【弹指归尘】把整块窗户拆下来，让莫明翻窗出来，再把窗户安回去。 宿管偶尔会查寝查到床旁边，不过莫明赌宿管今晚不会查。 墨茗的矢量推进器非常安静，只是稳定地吐出推力，很快，墨茗用手肘勾着少年的腋下，把他带到了楼顶。 墨茗看来已经把全套衣服还回去了，现在只穿着一身最开始的纯黑连体紧身作战服。 “你可冷啊？”莫明下意识发出尬问。 “作战服很保暖。”墨茗简短解释，“现在就开始吧。我们分开之后，你又使出过能力吗？” 莫明点头：“上课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无聊分神，我无意间又进入了能力状态……” 墨茗仔细听完，点头道：“我们今晚的任务有这么几项：一，扫盲，补你不知道的超能力界常识。二，深挖你的能力，弄清楚它的真面目。三，视情况讨论作战计划。” 下面的同学在自学，我在补课……这算不算另一种卷啊？莫明抹汗。 “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墨茗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下巴，思索道，“我当初刚进‘基地’，带我的前辈是从‘九级制’开始说的，这是超能力的等级规则，但不对你的症。我是很小就觉醒超能力的能力者，在进基地前就有能力的基本常识，你要的则是对‘超能力’这种东西的一个整体认知，类似于扫盲。那我从‘分类法’和你说起吧。” “‘分类法’？”莫明来了精神，这种听起来就是基础设定的东西，一定很有公理一样的美感吧！ “分类法有两千多种。” “啊？” 第十五章 最没用的分类法 “能力多种多样，繁芜丛杂。”墨茗娓娓道来，“除了‘念动力’、‘巨力’等简单能力在复数个能力者身上出现过外，几乎就没有重样的能力。 “而想给一个样本容量是‘一切’的样本库找到规律，就像试图证明无理数其实是有理数一样。人们能做的，只有截取其中可能有联系的几个段落，研究内在规律。 “而根据一个简单的研究结果，就可以为某个能力添加一个前置定语，也就是分类法。整个能力界就是这样，如果把形容【弹指归尘】的分类法全部说出来，大概可以填满网络小说的一个章节。” “如果作者能这么水一章想来也挺高兴。”莫明严肃道。 “会被寄刀片。”墨茗没理他，继续道，“举例说明，就比如海德里克极限。这是细胞分裂次数极限的生物学概念，人类全身细胞迭代52次以后，就失去了复制自己的能力，也就是寿命到头。 “这个多细胞生物寿命的‘自我更新极限’——有个能力可以突破该极限。持有这个能力的人，目前已经活了两百五十多岁，除了一大堆慢性病缠身以外，不出意外能再活很久。 “所以有一种分类法叫做‘海德里克分类法’，不能突破海德里克极限的能力都被归在这个分类法外面。但是呢，这能力只有他一个人有，那么这种分类法其实等于没有——除非再出现一个有同样功效的能力。但我要说我的能力全称，‘非海德里克分类法’这一条是要加上的。” “那这分类法还有啥用啊？”莫明挠头。 “总有那么几种分类法是有普适性的。”墨茗道，“我现在要讲的就是最适合新手的那个，‘起源分类法’。 “顾名思义，‘起源分类法’就是针对能力的起源而设，有以下四种分类：基因、脑域、改造、矩阵。 “由基因缺损或觉醒获得的能力、 “由脑域开发或病变得来的能力、 “由各类技术改造乃至替换旧身躯获得的超出人类框架的能力、 “由矩阵传承得来的能力。” 墨茗嘴角微微一翘，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最好的例子其实就是我。我有三项能力，而且分别属于不同的‘起源’。我最初的能力是基因能力【弹指归尘】，后来在基地实验中获得了脑域能力【心语】，最后被移植了‘核心’，获得了矩阵能力【银月矩阵】。” 一边说墨茗一边演示，打了个响指，从空气中掉下一块正方体金属块，落在她的手中，迅速形变成完美的银白球体，下一句话在莫明心中响起： “其实我的‘矩阵’是人造的，严格来说，处于矩阵能力和改造能力之间，所以我可以说占全了所有起源分类。” “等一下……”墨茗忽然一愣，上一次露出这个表情还是听到莫明没有能力的时候，“礼服女的目标……难道是我？” 莫明想了想：“【银月矩阵】的价值很高吗？” “非常高。”墨茗用手抵住下巴，沉思道，“‘矩阵’是一套‘将某能力传承给普通人’的完整技术体系，要知道，我的能力【弹指归尘】是自己觉醒的，等我死了，这能力就没有了。‘矩阵’则可以把我的能力提取出来，给予另一个人。能力者的孩子不能保证是能力者，即使两人都是基因觉醒能力者，其性状也难以遗传。有遗传学家认为，除非完成孤体生殖，否则能力遗传的概率低于万分之一。” 莫明略微一想就明白，这是何等诱人的技术！ “但是失传了。”墨茗摊手。 “哦。”这下【银月矩阵】价值更高了。 “但我的【银月】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矩阵’，它是利用纳米机械技术完成的一个‘超乎想像的改造能力’，近几年才造出来的，几乎可以和历史记录中那些矩阵能力媲美。而它是有可复制性的，可能让更多人拥有。所以我的【银月】才被冠以‘人造矩阵’之名。”墨茗道。 “那真矩阵是什么样的？”莫明好奇。 “你可以笼统地理解为古代神话传说。那些传说中的事迹都是过去的超级能力者所做到的，最暴力的有一骑破千军，最震撼的也许有烂柯人和分红海。” “烂柯人都能是真的吗？”莫明的确感受到了震撼。 烂柯人。烂，指朽烂，柯，指作为斧柄的木头。典故来自于晋人王质，他进山砍柴，见两老人对弈，王质在一旁观看棋局入了迷，等棋局结束，却发现手中的斧柄都烂完了。下山才知道，自家村子已过百年。 当然这个典故还有其它说法，一说是山中几个孩童给王质一颗药丸，王质吃了便度过百年光阴。 但无论是哪个，这背后解读出的能力都太过不可思议。相较之下，摩西分红海都是等而下之的小号奇迹。 “只是可能。除了典故出处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当时有这么几位能力者。但古代想不为人知实在太简单，隐居避世只是等闲，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 “好了。”墨茗拍了拍手，“转回正题吧——我们继续说分类法。” “哦哦。”莫明赶紧点头。 “……刚刚讲哪儿了？” “说你自己占了‘起源分类法’所有的分类。” “对。那么‘起源’其实已经讲完了，接下来是第二个你需要知道的分类法。” “‘起源分类法’其实没有解决根本问题——超能力繁杂至极的表象背后，需要一个真正的量化研究系统。从现代科学分析方法诞生开始，超能力就一直在被研究和解析，直到近几年，才有了一套可以称得上‘概括一切能力’的真正分类法。” “是什么？” “‘光谱分类法’。” 说着，墨茗横着摆手，从左到右，一个个银色的小长方体依次浮现，像钢琴的白键。 随即它们被墨茗命令，加载隐身组件，改变自己的颜色。第一颗银键变成了全透明的，接着是从半透明的淡白到乳白，再到彩虹七色，再到深沉的黑。 最后，一颗纯黑的键出现，但莫明感觉它该用“不透明”来形容，和第一颗全透明呈完全的对立。 在沉沉夜色中看到一列彩虹，后面还有微微张开双臂，展现这个奇观的少女，非常有感觉。莫明想。 第十六章 人类不够多 在沉沉夜色中看到一列彩虹，后面还有微微张开双臂，展现这个奇观的少女，非常有感觉。莫明想。 “有空想能力学家提出，能力的繁杂和我们所处的世界是同级的。也就是说，要用理解世界的方式去理解能力。” 莫明点了点头，没听懂。 “这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推论，因为任何东西都能往里套，说了等于没说。但就像‘朝树枝倒下的方向前进’这样的漫无目的的整理研究后，‘光谱分类法’被提出了。” “‘光谱分类法’认为，超能力其实就是世界从‘存在’到‘空无’的一组光谱。” “深色一端是‘存在’，浅色一端是‘空无’。” “对应的完整概念是：” 基本粒子（存疑）→原子\/强核力\/弱核力→分子\/分子键→电→光→万有引力→弦\/熵→能级→信息论（存疑） 每说一个，彩虹键就跳起来一个，从深色那端开始。直到说到最后的“信息论”，全透明的那个也跳动了一下。 “这条光谱有两个隐藏的坐标轴： “一是由人类感知的难易程度，越中间最容易，越往两边越难。 “以及从物质到非物质。” 从字面意思还是很好理解的，莫明点了点头。 墨茗继续解释：“‘存疑’是指目前已知的所有能力都没有触摸到的领域。以我的能力举例，【弹指归尘】是属于分子\/分子键领域的能力，金属因为单质和晶格特性，勉强也算碰到原子的层面。然而，到原子也就中止了，我的能力不可能碰触到比原子还要底层的地方。 “现在能力界所有的能力，没有能影响到夸克层面的，学界也没有确定夸克里面到底有没有更小的组成单位，所以统称为‘基本粒子’。” “‘信息论’呢？” “基本粒子方面没有任何能力，信息论方面反过来，几乎任何能力都能见到它的身影。比如说，我刚刚用【银月矩阵】造出一个立方体来，落进手里，再用【弹指归尘】把它变成球体。这个过程我是在脑中挨个儿排布了所有金属晶格吗？这个数据量大到不可思议，不是我能在一瞬之间完成的。我做的很简单，在脑中想：‘把它变成球’。 “这就是狭义信息论，在能力生效过程中，细节小或大到某一极限后，笼统命令就能取代密集指令集完成任务，原因学界尚有争论。一般认为，是信息论内含在所有超能力的底层逻辑中，像一个无处不在的幽灵。 “信息论是囊括万有的‘万物理论’，是在四大力大统一理论后可能还要再高一层次的物理理论，是任何能力都避不开的‘总论’。 “几乎所有超能力都有在信息方面的黑箱特征。就像【瞬间移动】，超能力不会询问‘您要瞬间移动您的上半身还是下半身’，而是头脑里想一想，便锁定了一个完整的人，顺便还锁定了身上的衣服——这本身就很没道理。 “信息论的影响似乎不存在又似乎无处不在，总结出来是作为基本粒子的‘最终对立面’设计的——光谱分类法的建立者对此也没有完备的解释，只能作为悬而未决的问题，用‘存疑’来表示不同。” “这两个‘存疑’虽然字面意思是一样的，但来源完全相反，更加体现了两者的差异。”莫明总结。 “没错。”墨茗道，“这就是目前超能力界公认包容性最高的分类法，几乎所有能力都能放在其中的某一个地方。但这也是最没用的分类法。” “为什么？”莫明正沉浸在光谱分类法的宏大中呢，闻言一愣。 “因为就是没什么用。分类法的初衷，是为了给能力研究做指导。快速分类后的能力可以有更加针对的研究方向，不至于大撞南墙。但‘光谱分类法’则大而化之，不能指导能力持有者向哪里发展能力，就像一本没有给每个字写含义的字典一样——毫无用处。 “我现在将光谱告诉你，只是解释目前人类对能力研究的大概边界。给新人一个‘超能力’的整体概念，除了这点外，就真没什么用了。 “然后是第二个原因，这个原因比较离奇。发表光谱分类法的那个空想能力学家，写了一份附录，就在论文后面。附录里，他用个人化的口吻说明了自己在研究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无法解释之处，等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批的一无是处的时候，他话锋一转，说了这么一段话： “‘在研究过程中，我发现这条美丽的彩虹是断裂的，我收集了几乎全球所有能力者的能力信息，一个一个填入，却发现怎么也填不满，这些能力丢进彩虹，就像落进了‘无量空处’，连个涟漪也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分析和推理，我得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吃惊的结论：人类不够多！ “‘目前能力者占全人类的比率在二十五万分之一左右，满打满算三四万人。所有的能力者，将能力填进彩虹，是不够彩虹吃的！而各种能力相对集中的几个区域，我将其分类为从基本粒子到精神的几个大领域，在这些领域中间，割裂是不可避免的。 “‘我的计算结果是，只有人类人口抵达一亿亿，之中诞生的能力者抵达四亿两千万，才有可能真正填满这条彩虹，才真有可能让它发挥巨大作用。 “‘但是，即使从一万年前人类文明发源开始到现在，地球上曾活过的所有人类也远远没有摸到一京的零头，而这个‘零头’万一实现了，也足以把地球撑爆几十个来回。我想，只有人类开启星际大航海时代，拥有足够多的可居住星球，才能填满这条‘彩虹’，让光谱分类法为新的能力者做出真正的指导性贡献。 （笔者按：一亿亿为一京） “‘那个年代会是多少年以后？会有怎样的社会形态和颠覆性变化？——这不是我能想像出来的了。只能在这里祝愿，人类能抵达那样的一天。’” 宏大总能吸引人，尤其是年轻人。莫明刚从光谱分类法的高屋建瓴中挣脱，又落入其创作者的狂想之中——且感觉很爽。 看莫明呆怔的表情，墨茗微微一笑：“感觉怎么样？” 莫明回过神来，郑重点头：“确实没什么卵用！” （笔者按：小说戏言，切勿当真。欢迎讨论，笔者也想进一步完善设定。请勿吵架抬杠哦。） 第十七章 莫明的能力 “光谱分类法”的问题是太过超前，导致无法使用。 就像把现在最先进的量子芯片技术带到第一次工业革命以前的地球。在蒸汽机都没完善的年代，量子芯片那真是要多没用有多没用。 即使和当时的人描述未来科技发展历程，叫他们按这个历程去做——人家要么是听天书，要么懒得理你。 即使放在如今这个月球前期居住进程已经开始，火星的第一个定居点正在筹划的2043年，也只等于面对无尽大海丢了两块小木片。 人类要爬到现存人口一亿亿，就必须有很多很多个住满人类的星球，而目前的人类连恒星际飞船都没造出来，可控核聚变都没做到，人造生物圈没个影儿，更别说使用这种看不清前景的分类法了。 理论和时代不匹配，那么也就剩把理论出版成书，然后存好等后人翻这件事可以做了。 不过莫明还是很感谢它，至少超能力是什么他已经大概有了概念。 “此外还有‘控制论分类法’，有些能力偏向控制，有些能力偏向影响，有些能力则是自给自足，不碍于外物……这些今晚先不提，给你做能力测试先。” 墨茗道：“七大基地内部有专用的测试流程和配套的能力测试房，这里没有条件，但有我在，也可以模拟一部分的测试内容。” 首先第一步，是要莫明把能力用出来。 但这就已经难住了他，他发现自己只有在不经意间才能触发能力，就像用眼睛的余光去瞟才能看清东西一样。现在刻意去想，反而没有那种感觉了。 墨茗说过的“第三只手”的比喻莫明也尝试过，没有结果。 莫明站在原地憋了半天，啥也没憋出来一个，正在沮丧，忽然间心头一动！ 眼前的墨茗正认真观察自己，但身体轮廓的噪点和细线却自然浮现，而且躁动已极！ 莫明惊得倒退半步，就见墨茗猛然前倾半身，空手向前挥舞。 银白的丝线浮现，弥合暴涨，等墨茗的手挥到最高处时，已经握住了通体银白的巨剑！ 巨剑划过优美的弧线，但身处其下的人可不这么觉得。 莫明只觉好似天崩，满眼都是朝着自己额头中央劈下来的剑刃！ 他猛然向后一跃，但剑刃却跟着自己的脚步往前“生长”了两尺，依旧朝着自己的鼻尖劈下！ 莫明心脏狂跳，瞳孔骤缩，一瞬之间，他仿佛看见，银白的剑脊上，有什么在流转……而某种模糊的想法正从脑子深处加快速度浮出水面。 嗡！剑锋在鼻尖停住了，莫明保持极力后仰身体的姿势，汗透重衣。 墨茗用力一提，巨剑“呼”一声离开少年，转了半个圈，化作银光随风飘散。她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莫明四处张望，恍若神游。墨茗见状，便闭口不言。 莫明抬头看天。眼中的世界，不一样了。 城市的天空不黑，天穹上映着灯火的颜色，有些微的暗红。天穹顶端，一两颗星星有气无力地闪烁着。 噪点和细线的世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箭头。 有风。风可以被看见了。莫明眯眼细看，那是一根根纤细的箭头，勾勒出风的形状。 风有序而混沌，小股清楚、大股杂乱，而在更高之天，作为气团的更大整体，又是有序的。 也许范围再大一些，又会变得混沌？ 莫明听不到任何喧嚣，沉浸在那无远弗届的，涌来的信息中。 许久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手。 噪点和细线看不到了，代之以“箭头”。 手掌内部流转的箭头，粗疏处像弯曲的铁丝，细微处像指纹一样绵密。 莫明尝试弯曲手掌，箭头们立刻顺着弯曲处散开，在发力的方向流动。 莫明有了一点明悟：这是向量，也就是矢量。 既然能看到矢量了，那能不能控制它？莫明集中精神，盯着自己的指甲盖，找到一根细细游走的矢量箭头，想让它发生改变。 想着想着莫明就有点激动，矢量操纵！那可是牛逼到不能再牛逼的能力！想想就可怕！摩西分红海现在就能在自己的手中达成！兄弟们，那可是控制一切力的走向啊！ 咳咳，冷静冷静，怎么还没变化啊，搞快点搞快点…… 然而……没有任何变化，那根纤细的箭头，没有受到莫明意志的影响，自顾自地流动着。 莫明挠头，捡起一颗小石子，两根手指发力。很快石子表面也显出了力的走向，那是手指施加的。 两股力互相冲撞，莫明模糊感到，自己的力气再大个……十来倍，就能一次捏碎它。 而如果我能控制它的走向，即使比现在的力量小十倍，也能轻松粉碎它……莫明用力去想，试图控制那或长或短的箭头。 凝视着箭头们，莫明感到视野深邃了起来。 被凝视的箭头在视野中放大，发现一根细小的箭头是由无数个更小的箭头集合而成的。而随便挑一个更小箭头，再往深处看，发现更小箭头也是由无数小小箭头构成的。而小小箭头，还能再分成更细微的箭头……就这样反复套娃，不知道要深到哪里去了。 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晕变成痛，像是刺了脑袋内部一下。他“啊”的叫了一声，那视野被强制退出了。 “怎么了？”墨茗靠近一步。 “没事没事……”莫明捂着额头，“我看到了很多箭头，很可能是矢量……” 听完莫明的描述，墨茗抵住下巴，道：“不能控制？” “嗯。”莫明点头，语气不无沮丧，“只能看到有什么用啊？”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喃喃道：“……纯信息论能力？” 墨茗回过神来，微笑：“别小看看到，任何事物的科学分析，第一步都是‘观察’，你能看到，便能入这个门。” “什么意思？”莫明望向少女。 “科研的大门啊。不是所有能力都是冲着战斗去的，实际上，直接上手就能战斗的能力极为稀少，能力本身可没想让你去战斗。它无善恶，更没有指定的用法，大部分能力都是在一点点的研究中逐渐找到了战斗用途。 “而战斗也不是重点，我记得有个人的能力是【量子涨落】，不能直接看到量子机制的运行过程，却能像猫儿闻到鱼腥味一样对对撞机实验数据有极为敏锐的直觉，他现在是某高能物理研究所的科研人员了。 “人类进步，是全体人类非常重要的一个共识——好吧，至少我这边的很多人都是支持‘人类应当进步’这一点的。从这方面来说，人类与人类之间的争斗只是非常小的细枝末节而已——当然，别人来杀你，你还是得有抵抗之力的。 “能力界有句老话：‘都能科研了，还怕不会打架？’” 第十八章 脑域基础功能 “那我这能怎么科研？” “流体力学之类的吧。你需要专业科研的给你指导，我们基地的人员组成里，就有不少研究员。你现在还远远没够到科研的边呢，只是潜质。发挥潜质，要方向明确、积累知识、构筑合理认知。要达到这些，好歹等你考上大学。” 莫明被打败了，希冀问道：“好吧好吧……那位高能物理研究员找到他能力的战斗方法了吗？” “的确有。”墨茗乐了，“他的【量子涨落】可以凭借对可能性的敏锐直觉趋利避害，打架不行，但能提前跑路。” “啊这。” “接下来就是能力开发了，我们得摸索着来。不过——”墨茗话锋一转，“我现在要确认另一个问题：你的能力有发动前置条件吗？就像【奇妙桌面】的网络交互一样。” 墨茗补充道：“你刚刚是被我一剑逼出来的，总不能每次使用都被我砍一剑吧？能力测试的第一要务，就是要让你稳定使用能力。 “【奇妙桌面】有硬性条件，网络对话。我的【弹指归尘】也有，得皮肤触碰。如果你有硬性条件，那么在成功发动后，你会明显感受到条件的具体内容，就像你被蒙住口鼻，但拼命试图呼吸，呼吸成功的瞬间，之前所做的事情就是硬性条件了。 “顺带一提，这也是能力分类法的一种，‘启动分类法’。” 莫明感受时许，面露难色：“我没有感到硬性条件，但也没法简单地开启能力。” “还不稳定。”墨茗点头，“我教你一个能力界通用的方式吧，心理暗示。把一个简单动作当做开关，熟练后，动作一做，能力自然而然就发动了。可以设置的很简单，比如我小时候，就养成了‘用力睁眼’这个习惯，这样。” 说着，墨茗两眼努力睁大了一下子，本来比例就很显大的双眼这下更大了，银色金属块在她面前出现、悬浮、消散。 “噗。”莫明没绷住。因为有点可爱。 墨茗小小撇了撇嘴：“早就不用了……练熟以后想一想就行。” 那别解释啊……莫明偷着吐槽，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 “你选个动作吧，在做完动作后尝试使用能力，反复练习，从十几次成功一次，到次次成功即可。” 莫明想了想，没决定好用什么动作：“我回去再练习吧，现在还是……” 嗡！一面银色墙壁凭空竖起，立在两人中间，紧接着向莫明倾倒下来。莫明毛骨悚然，能力自然发动。 墙壁在压到莫明前的最后一刻消散成丝，再融化在空气中。莫明这才发现这墙薄的像一张纸，根本伤不到自己，只是因为不透明和庞大显得很有威胁而已。 墨茗无奈道：“你可得快点练习了，吓人的手段我可没准备几个。” 接下来，少女趁着莫明开启能力，又给他弄了好几样测试，包括背英语课文、靠基础读音阅读从没接触过的某种语言书籍、看三十秒20x20的四位数数字无规律方阵提炼有效信息、面对一个【银月矩阵】造出来的不规则多面体的一侧估算面数、甚至还有脑筋急转弯和智商测试题…… 在途中，大约过了一分钟，莫明的能力就像电池用完一样渐渐消退了，但他的大脑依旧活跃，少女问的这些问题也不需要观测矢量走向，他的大脑兴奋异常，有种“我还能输出！”的感觉，说明清楚以后，墨茗就没有再吓他强行开启能力了。 这里面最令莫明吃惊的，是自己的语言天赋。少女先叫他用三秒钟扫视随机一页英语课文，莫明还在懵逼中，就被少女合上了书。但没想到，自己记忆的速度像激光扫描，牢固程度像石碑拓印，嘴和脑的协调像开了高速公路，一想背，嘴巴就竹筒倒豆子了。 紧接着少女又拿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让莫明看三十秒。莫明从第一页看起，却发现是一种自己完全不认识的文字，和英语是一个路数，长短单词凑成句子。 尽管因为有几个特别长的单词，他猜测是德语，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莫明怎么也看不懂，只得硬着头皮读了三十秒，也就前两页的量。 墨茗随即叫他认真听。随着少女念出的“a bo cuo duo...”，莫明突然发现自己渐渐会读这个册子的内容了，而里面的某些单词，和自己从小到大不管是认真背过还是一眼扫过的英语单词，统统被解构词根，词根又像投影一般一枚枚贴合在这门陌生语言的各个角落里，莫明只要抬眼一看，就能看懂某一两个词。 读音——词根——贴合，以上过程重复数次，当墨茗把这门语言的全部音标和简单特殊发音说完一遍后，莫明磕磕巴巴地用中文读道： “‘……这是一本世界语基础读本，旨在成为世界语学习者的第一本纯世界语书籍。欢迎你，学习者……’” 读到这莫明停下了，掩卷沉思，抬头望天。 他之前从未见过这种文字。 这已经超乎了他对语言和记忆力最夸张的想像！ 墨茗解释，要测试人类语言脑区的开发程度，受试者要有个无所谓熟不熟练的第二语言，然后找一个和第二语言同源的陌生第三语言，如果语言脑区开发程度足够深，那么该脑区可以做到“桥接”，把第二语言当做辞典，进行第三语言的模拟翻译，准确度视第二语言熟练程度和语言脑区开发程度而定。 这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其实是一种语言的内生属性，也是人脑最常用也最被忽视的强悍能力。用最粗略的话去解释，就是每个人的语言脑区都有“一法通，万法通”的潜能，即一语言等于全部语言。 一些人能做到第一次接触的陌生语言，完全日常生活情况下，三天基本口语，一周熟练使用，一月流畅书写的程度。这种人天生具有这种潜能。 “世界语是一门小众但流传广的年轻语言，由拉扎鲁·柴门霍夫博士在1887年创造出来，这门语言的目标是消除语言隔阂，因此语法被设计得十分简洁。它和英语同属印欧语系，而且保证你没接触过，是合适的测试语言。国内很多大学的图书馆都有，我看你们高中图书室居然也有一本，就拿过来给你用用。” “那我的语言脑区……”莫明挠挠头，自己这颗头骨包裹的大脑已经变成了自己都不认识的牛逼东西？ “嗯，开发程度相当高。”墨茗凝聚出一张比纸还薄的平滑金属箔，上面凹凸印着全部测试结果，她一个个念道，“我给你做的这些测试，所有脑域开发能力者都要做。脑域开发会附带各大脑区的开发，也就是基础功能的提升。 “具体有这么四项，认知、记忆、学习、联想。 “一般脑域开发能力，会强化其中的一两项，而且程度浅。而你的能力就有点意思，开发了全部四种基础功能，并且程度在刚觉醒的人里都属优秀。单以做题的智商而言，只要稍加训练，这座学校就没人能敌得过你。” 第十九章 赌约 墨茗顿了顿，继续道：“并且，即使你的语言能力已经达到【万言通晓】这种能力的级别，但这只是附带。” 莫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脑壳，他现在觉得自己这颗大脑价值万金：“那我的能力究竟是……？” “就是‘可以看到矢量流动’。”墨茗肯定道，“其它都是附带，不过同样很有潜力而已。” 而已？莫明有点呆：“那到底咋用啊……” 墨茗闭眼想了一下，摇头，“我得想想，主要是你想。能力界公认的事实是，能力者能看到某种特殊事物，就等于能力是影响该事物……你的能力就像缺了半截。难道‘信息论能力’的特点就是这样？ 墨茗自语，随即道：“你现在想学会怎么用你的能力战斗对吧。” 莫明猛点头。 墨茗道：“明天教你。” 莫明怪道：“为什么是明天？” “因为今晚要把你发动练熟咯！” 接下来的仨小时，莫明被墨茗摁着练习发动能力。这说难难，说不难也不难，墨茗反复诱使他的能力激发，并让莫明重复同一个动作——弯曲尾指。这像抽动一下的动作隐蔽而且简易，几乎不会被任何恶劣情况打扰，最多晚上做梦时神经性抽搐而梦中发动…… 练得累了，两人休息了片刻。 莫明又抽了几下尾指，无果。看了看身边的墨茗，她正望着夜空。 冬夜的三四点还是天还是透黑的，就是身处城市，天穹有点淡淡的暗红。 搞了这么久莫明倒也没觉得冷，可能是太专注了。就是有点饿了，想恰夜宵。 食堂的小汉堡、寿司卷、木桶饭、回锅肉青椒肉丝鸡蛋干土豆炖牛肉炒菠菜炒花菜炒菜瓜米粉排骨红烧排骨椒盐排骨炖排骨…… 尽管都是些家常菜，还因为大锅饭问题而风味略有下降、油盐略有上升，但莫明还是擦了擦口水。 就想吃口咸的！有点油就更好了……诶呀都无所谓，现在就是来根苦瓜自己也吃得下！ 莫明随即猛摇头，驱赶杂念。 他强迫自己想曾在食堂见过的“清蒸五仁月饼”，反复回忆色香味以后，终于成功……让自己更饿了。 墨茗倒是没在意莫明的情况，她仰头盯着城市夜空，那带着一点暗红的昏冥天穹，缓缓开口：“其实我在想……” “你的头脑是人类的瑰宝，我现在身上的事情，什么任务啊、敌人啊，都是等而下之的东西，反倒也许是保护你的生命更加重要。我应该离开这里，保护你的最优解就是当你不存在，让你远离事件中心。不把你带进危险之中，是对整体人类负责的行为，不是吗？” 莫明听呆了。剧本不是自己觉醒了强悍能力大杀四方，也不是能力太弱但自强不息逆袭成功，而是自己的能力太过重要，反而把主线给顶掉了！ 墨茗继续道：“这种情况也有预案的，我可以给你一个被动联系方式，对基地的。你用这个方式留下信息，在我离开后最多一个月，它会被基地检索到，会有人来找你，你一样可以进入超能力界，而且非常安全。你觉得呢？” 莫明沉默了。 见识过墨茗和礼服女打架的他，知道夹在两位神仙中间究竟有多危险，今天白天那是绝境，只能赌一赌发挥点小聪明。 现在的自己，怎么用能力打架还没个头绪，瞎掺和不是勇敢而是犯傻。 但自己真的…… “我真的想做到点什么。”他听自己说。 “证明自己不急这一时。”墨茗坦然道，“送没有经验的平民上战场，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我是专业的，战斗让我来。你要的，不是这场战斗，而是持续生存和成长。” 墨茗前探上半身，注视着他的眼睛：“请理智而严肃地思考。” 完全没想到这种转折的莫明，眼帘低垂，脑中念头激烈碰撞着。许久，他抬起头，目光与墨茗相碰，问出关键问题：“你一个人，能斗得过他们吗？” “难。”墨茗摇头道，“我拼尽全力，是可以把他们全数斩杀的，但我也没法留下更多一分的力气应对他们的后手。毕竟我要保存自己的生命，这不是‘背后就是莫斯科’的搏命时刻。而可能的后手是我无法忽视的。 “他们计划完备，时机完美，几乎肯定有强悍后援。除了能看出他们背后势力的能力者数量不足，三人组也需要凑个狙击手补充以外，我找不到他们的短板。这样的队伍，我不敢全力以赴，怕他们是在等我露出破绽。 “而他们的计划也很明确，就是利用我孤立无援的环境，用情报优势一次次战斗，削弱我的战斗力，直到我……也许是被俘虏吧？他们每次都没想直接杀我。 “所以我急着在最近的一两次战斗中定胜负，因为再被削弱几次，我就没有翻盘的余地了——这也是我之前强调寻找外援的原因，只要稍微对他们的战术做出牵制，我就有不尽全力把他们干掉的可能。 墨茗叹了一口气：“而现在，你的能力又出乎了我的预料……” 莫明沉默。情况已经很清楚了，现在阻拦他的，只有自己的选择。 有什么东西，可以决定性的，让我帮到她呢？ 不是精虫上脑，就是心气给挑起来了，这种时候，不探探自己的底儿，不尽全力试一试，到老了会不甘心吧？ 许久，莫明缓缓道： “我们可以打个赌。” “什么？” “给我一天时间，明天晚上，我们打一架，如果我可以在你手底下坚持十秒，你就同意让我帮助你。不行就请给我被动联系方式。” 墨茗想说什么，被莫明抬手制止：“我的目标不是杀伤，而是拖住敌人，帮你减轻压力。他们小队一共三人对不对？我的目标肯定不是那位使用音波的礼服女，而是其余两位。这可以吗？” 他没有把握，但不到这程度，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少女从他的眼神中确认了他的决心。尽管是任性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决心，但如此强烈的主观能动性，让少女想起了自己的那位好友…… 两人有类似的一面啊。自己从来就没有这样，虽然自己从不迷惘、意志坚韧、智武双全，但易地而处，面对他这个情况的时候，自己能这样站出来说“我一定要帮你”吗？ 自己一定会选被动联系方式吧。 也许能创造奇迹的人，都有这样的狂妄决心吧……墨茗在心里轻微叹气。 她沉默时许，终于道：“五秒吧，十秒你坚持不住的。” 莫明蛋疼道：“草。” 第二十章 寻路 晚上的训练到此为止了。墨茗把他送回寝室，说不能再压缩休息时间了，嘱咐他白天还要抽空补觉。顺便问他饿不饿。 莫明饿啊！饿坏了！食欲像烧起来的火，练习一停下就烧得他眼红，想生吃个人。 墨茗转头飞去，过了会儿拿来了四盒鸡米花，莫明一眼认出这是学校食堂晚自习下课后当夜宵卖的鸡米花，一摸还是滚热的，明显刚出锅。 墨茗表示是自己刚去弄的。莫明也不管那么多，打开一盒，仰脖就往嘴里倒，直到吃完三盒才将将压下了饥饿感。 最后一盒莫明没好意思吃，墨茗也知道，自己打开最后一盒慢条斯理地吃着，解释道这是经典的“特化”现象，就像有一种力气很大的超能力叫【巨力】，觉醒它的人就很难维持瘦弱或不健康肥胖的体型，【巨力】会潜移默化地促使身体健壮，骨骼肌肉的承受力会更强，以承受超能力级别的【巨力】输出。 这个过程会在能力稳定后结束，那时最低也会给能力者带来一身腱子肉。当然，脂肪被能力认为不算是坏东西，所以只会稍稍削减，在不影响运动能力的程度就会停止，也就是说基本瘦不下来。 在这期间，能力者的食欲会极度放大，比青春期的奇妙饭量还要过分。 这也是脑域能力者同样有的现象，莫明就进入了这个阶段。脑域能力的能量需求更加旺盛，而且是直接改写在脑区中的，因此食欲来的更汹涌。 把脑子饿着了会是什么结果？是那种不以意志力对抗就绝对会上嘴咬点什么的吓人级别。生吞活剥是字面意思。 当然，这本来也不该抑制，墨茗嘱咐，能力稳定期期间，有食欲就尽量满足，之前七八分饱，现在就满足到九分五，身上可以带点糖之类的高热量食物，随时补充。 不过鉴于明天就要和她打架，建议别吃撑，打一半吐了不太好…… 莫明听的一愣一愣的。 好不容易上床睡觉，吃饱喝足以后，莫明反而有点精神。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墨茗的身影——不是发春，是回忆战斗时的少女身姿。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在莫明脑海里复现，他在找坚持五秒的可能方法。 他慢慢思考： 五秒应该是墨茗认为的，战斗力达标的底线。这点她比我懂，生死战斗容不得玩笑，五秒不是她让我，而是一种战力上的衡量。 跑。打不过，就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跑的够快肯定能坚持五秒。但这样不如拿个联系方式乖乖藏好。 格斗战。肯定打不过…… 能力战。只能从自己的能力入手了，到底怎么应用呢？ 也许，墨茗会限制规则。她就好比moba游戏里，18级六神装的英雄，而我，目前连最基础的技能都没有，哦，被动大概是有了……我要找出自己可用的技能。 在这点上，她给自己一点限制，比如假设她有四个技能，禁掉三个，以达到她心目中的战斗力底线，形成公平环境……但这不是重点……因为测试后终究是要正面战斗的。 她放水反而是在害我。 没有偷奸耍滑，没有奇技淫巧，要展现真实的素质，展现可以用得上的战斗力，否则即使撑过五秒也没有意义。 接下来的24小时，必须找到能力的用法…… 思考中，莫明一点点剥开迷雾，渐渐找到了思路。 莫明不自觉叹了口气。压力让他感到不适，但少年人就这点好——他甩甩头，很快振作起来，不快抛之脑后，摸出手机，点开超乎。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又多又密，他差点忘记这玩意儿了。 他想起来一件事情，自己在刚接触超乎app，认为这是个虚构故事社区时，是回答过很多“如何使用能力”类问题的。 自己是怎么想出那么多搞笑用法的？是因为心里没把它当真，轻松愉悦，思维跳脱。 可以给别人想办***到自己便不行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现在太沉重了—— 我直接问行不行？ 莫明打开编辑页面，手打了问题进去，标题和自己看过的那些一模一样：“请问我该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 风水轮流转啊这是……莫明自嘲了一下，删掉了所有内容，退出了编辑页面。 但他也没真的要发。从他知道超乎会根据距离来推送消息时，他便警觉有了保密意识。就假设所有能力者都用《超乎》好了，追杀墨茗的三人组也在用。 那么，如果他们全天候刷新超乎首页，对所有刷新出来的问题进行内容分析，那么或多或少都能整点情报出来的。此时发送新问题，十有八九会被他们捕捉到。 而这甚至中间还隔着两层，敌人不知道自己觉醒了能力，以及无法在墨茗和自己身上建立联系。莫明也很不愿意赌这小到差不多可以无视的风险。 他爹爱买彩票，数年如一日的坚持买，但当爹面对有较低风险的投资项目时，便当起了铁公鸡，一毛不拔。 莫明在高一的时候想通了父亲的奇怪态度：人在面对风险时，是下意识采取保守策略，不愿意承受决策后的压力的。但面对可能的好处，即使可能性再微小，也总做砸到自己头上的梦。 适当的谨慎没有问题，但同样是微小的可能性，不能因为一个是微小的好处，一个是微小的坏处，就把他们分成两种东西看——两者都是值得谨慎的，同样的可能性。 这个问题就不发了，最正的信息源还是墨茗，自己在超乎上找些现成的新手指导吧…… 当然，也出于放松心情。 超乎里，多得是新手能力者的各种疑问，也许在资深能力者眼中是常识的问题，新诞生的菜鸟们总能一个不漏的再问一遍。 甚至新手可能问的问题，都被超乎app的运营团队划出了一个“教学关卡”区。莫明误入超乎时也看过，但抱着图一乐随意了解下世界观的心态浏览，并没有记住多少。 第二十一章 超乎教学关卡 而且新手区比其它版块都要无聊，里面很多回答专业的像论文，当时毕竟是来找乐子，而不是上课的。论有趣完全不如娱乐版块和新闻版块。编的新闻跟真的一样，一看就很有感觉。 当然……它们真的是真的，结果看起来更有感觉了。 莫明在“教学关卡”里面翻找。其实墨茗完全可以把自己丢进这里，有啥问题搜就完事了。该说她太认真还是责任心太强了？或者好为人师？或者……超乎的知识不够全面？ “如何战斗”词条有几千条搜索结果，莫明找了点赞数最高的，认真看。 这个id叫“aston”的人，用英文写的回答。 现在的机翻已经非常成熟，‘谷歌生草机’的恶名已经彻底摆脱。莫明点击翻译，文本自动译作中文，算法润色后，纯正味道的中文如此说： “超能力本质上是一套目前未被人类完全解释的‘现象组’，如果用集合论理解，日常世界是一个集，那么超能力可以说是半独立于‘世界集’之外的‘能力集’，两者的交集就是我们，超能力者。而认识到这点的能力者，基本都投身到了对能力的量化分析上来。 “而这个交集就此扩大，变成了能力者以及尖端科技。比如2035年投产的量子芯片，对外宣称是联合国科学院的成果，但能力者圈子都知道，那是对与量子相关的超能力溯源研究出现突破而得到的结晶。 “这些研究结果，其中无害的部分，都是投放在‘半页（half-page）’网站上的，以下是网址……‘半页’欢迎每个人查阅，请记住： “知识就是力量。 “这不是开玩笑，觉醒在大家身上的能力，基本都不能科研或是直接杀伤，这就要考虑用法。而用法的合适程度（或者说战斗力的强悍程度和科研的适宜程度），是基于个人头脑里记忆的信息、理解的知识、和临场应变综合而来的。这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过程，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知识基础，那么连脑洞都无从谈起—— “一个平庸的用法，就像大家都在一条道上走路，旁人想到了好办法，组成了一辆汽车，开得飞快。而你，在用膝盖和手肘在地上爬。看着人家的汽车，你甚至都无法理解‘汽车’是个什么东西——你没有相关知识，没有合理认识世界的感官，好用法是与你绝缘的。 “一个拥有‘念动力’的婴儿，最多本能拿它当第三只手去使用；十几岁的少年，也许可以想到像口香糖一样填充锁孔，把念动力当做钥匙上的钥齿来使用；而一个三十岁的博士，稍加练习和分析，也许就能用念动力构建看不见的复杂结构，做成万用的武器和工具——而不仅仅是丢石头砸人。当然要能丢出出膛子弹的初速度也非常牛逼，这就是念动力用法的两种经典分支了。 “我见过最离谱的，他可以直接变出他自己才能看到的陀螺仪——没错，用念动力做的，透明的，眨眼就成，没他在旁边，我是不知道飞机陀螺仪坏了这件事的。 “了解知识，脑洞用法，反复练习，提高精度，想像任何可以使用的情况，对任何能生效的地方使用你的能力，直到把自己的才智榨干——然后去了解更多的新知识，找到更牛逼的使用方法，这就是大家都走的路。” 莫明点了个赞。这是个提纲挈领的回答，他找到了对他有用的那句话：“对任何能生效的地方使用你的能力。” ……我的能力，好像能对所有东西生效。 莫明略微动弹小指，发动失败。再动，再失败，直到他狠狠卷了一下指头，能力才不情不愿地发动了。屏幕上，流动的细小箭头像鱼儿一样，在手机的各处流动。 在手掌抓握，和手机有接触的部分，箭头的流动被手施加的力量扭曲，有极为微小的形变——不是说手机外壳被捏变形了，而是手机中静静流淌的力，和外来的力混合，发生了微小的扰动，微微显出手指抓握的痕迹。 莫明不再看屏幕上的内容，而是出神地看着手掌抓住的地方，用力。 力的形变更加明显，代表向量的箭头弯曲、再弹回。 他抬头，看向其它地方，坚硬的床板，盖在其上的垫被，更上面的被褥，随着他的动弹而同样扰动，每动一下，箭头雨就像流星雨一样在物体内部齐齐呼啸而过，等他翻了个身，被子里的箭头已经集中连片躁动了几十个来回。 天花板。结构稳定，质地坚硬。里面同样也有流动的箭头，静静的像一条风平浪静的河。 然而这河是没有边的。一切，一切物体，都被这河充满，都是河的一部分，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交互和躁动。莫明的感知仿佛无限扩大，仅仅在这间小小的寝室，不可计数的箭头就如同囚笼一般死死困住了他，他呼吸急促，被压来的无穷信息填满，行将崩溃…… 无限信息。 啪。 这是一声不存在的声响，只在莫明的意识中跳动了一下。 能力中断了。 眼中的箭头刷一下全部不见，莫明的世界又变成了一间简单、黑暗、充斥冬季冷空气的寝室。 莫明喘着气看了看手机，刚好一分钟。 是能力自然到期，自动关闭了，和之前一样。 莫明揉着脑袋坐起，出了一身冷汗，要缓一缓。 这次能力全力发动让他明白了，能力也许无极限，但自己肯定是有极限的，需要做的不是接纳无穷量的信息，而是梳理一些，屏蔽一些，分拣有用的给自己用，不要让能力把自己压死。 而在战斗中，锁定注意力对象后，外界不会不发生变数，所以不能完全无视屏蔽的信息。要有一种机制，在屏蔽信息中突然出现奇怪扰动时，强行提醒自己，比如注意力…… 莫明不断思考，缓慢尝试，一点点构建出自己能力的可能性，几颗微弱闪烁的星星隐去，天渐渐亮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尼古拉耶芙娜 往前数几个小时，凌晨一点。 尼古拉耶芙娜·叶柯洛维奇……算了，还是继续叫礼服女吧。 她正望着星星。城市的夜空看不见几颗，反而显得深夜更加寥落。 她此时还是一身晚礼服，红绸搭下，下摆挨在连抹平都没认真做的水泥地面上。 粗糙的窗台旁边，立着一根黑色的细铁柱，顶端挂着一只黑色的金属方块，拳头大小。它指着下方的端点拉出一根软管，另一头扎在礼服女手臂的静脉里，淡蓝的液体从黑色方块里流出，滴滴注入她的身体。 这里是一栋烂尾楼，被三人小队定为几个安全屋的选址之一。这个安全屋代号叫伽玛。 礼服女能飞，狙击手需要高处视野，烂尾楼没有电梯，十层以上的楼层基本就断绝和下方城市的交流了，三者合一，烂尾楼是个大隐隐于市的藏身处。 而这栋楼还没烂到只剩骨架。大部分壳，也就是外墙还是做好了的，只是暴露着水泥的本色。三人小队用自带的材料堵住了空空的窗口，为了在外界看不出这里有人居住的痕迹，还用的透明材料，挡风就行，重要的是不要让外人看出这里住了人。 除此以外，内部被好好改造了一下，最外侧的门洞依旧空着，不让人觉得里面住了人，微型警报系统放在隐蔽的角落以防万一。内室的门则用军用物资箱的坚硬壳体做成简易防爆门——这些包装箱本来就被设计成可以搭建简易工事的，做成门不在话下。 安全屋内，也经过一番改造，铺着吸音的薄海绵，还有一只到大腿高的补给箱和两台不到膝盖高的黑色方形设备。 十个平米的房间内，呆了三个人。礼服女、狙击手、壮汉。 当然，没有开灯。烂尾楼里住人还是蛮正常的，但小队不想被发现，灯火管制是必要的。 礼服女坐在窗边，一把不知从哪寻来的破旧椅子上，支着下巴看夜色，等输液结束。 狙击手阿芙罗拉拿着手机，上面连了一根线，接到一旁的笔记本上，道：“没找到，队长。” 礼服女回过头来：“超乎上也没有吗？” 狙击手是位女性，身穿灰色城市迷彩，布军帽的帽檐遮住了双眼。她长腿伸开，军用皮靴左脚搭在右脚上，背靠一只有大半个人那么高的黑色长条箱。身边有拆开一半的狙击步枪，零件搁在黑色吸音棉上： “没有。从前天晚上到现在，没有任何可能与我们有联系的关键词出现过。即使隐去了所有信息，也没有找到任何有问题的新问题发布。” “安图诺夫？”礼服女询问壮汉。 壮汉盘膝坐在墙根，身量最高，仅仅坐在地上就快和坐在椅子上的礼服女一样高了。黑褐的头发剃成假光，脸上戴着橘色的战术护目镜，面前摆着一台电脑： “我这里也没有，目标墨茗没有留下记录，附近街区的监控没有有价值信息。” 礼服女沉吟：“她上午为什么会去市中心呢？那个房客查了吗？” “查了，是无关人等。”狙击手道，“用了药，他什么都不知道，我猜是一种单向联系，但是是超能力受体还是无意识情报下线就不能确定了。何况这样一个人，价值也实在太低。” “那个被墨茗救走的年轻人呢？” “没查到。庐州学籍系统我们没料到要查，没有做相关准备，没有查阅的办法。户籍系统不能打草惊蛇。” 查《超乎》也是无奈之举，狙击手猜测那个少年可能是个新觉醒的能力者，那么有一定可能在超乎新人区找到蛛丝马迹，可惜没有。 “医院呢？”少年被狙击跳弹击中了，医院也是切口。 “没有，没有类似伤害的人员被收治。市内的医院都查过了，他们没去医院。” “你的【千靥】呢？找不到吗？” “已经尽力排查了，但……”狙击手摇摇头，“附近街区和医院都看过了，没有。” 壮汉插嘴：“也可能是高来高去，借用一下医院的资源治疗，别人都不知道。这样我们是没法得知的。” 他身边立着的金属骨架发出了“叮”的一声，电量指示灯变成了绿色。壮汉面前的电脑也扯出一根线，连在这架和壮汉一样高的金属外骨骼上。听到充能结束，壮汉开始低头维护起自己的装备来。 礼服女有点头疼，“啧”了一声，戴着蕾丝花纹手套的指尖揉动额角：“只能等33小时以后给头儿去电话了吗……” “目前看来是的。”狙击手有一说一。 “今天不做，明天就迟了。”礼服女用俄语谚语喃喃道。 望向夜色下的城市，庐州的七百万人口就像大海，滴进去的一滴墨汁是找不到踪迹的。 幸好还有头儿。头儿的每次坐标报告都极为准确，只要行动够快，敌人想跑都跑不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头儿只愿意给两天一次的位置报告，要是可以的话，礼服女宁愿选半小时的精准追踪，一次性打死了账。现在拖了这么久，别说变数了，就是做局都够了。 但头儿总是对的。即使一时出错，事后也能证明是对的。 48小时才能使用一次的位置追踪，最大的破绽是，目标在猜出有时间空隙后，利用这段时间拼命逃跑，到时候即使坐标显示出来，目标也跑得足够远，知道位置也失去了意义。 所以大前提是，限制战场范围或者用其它办法钉住目标。 来时他们的各种预案里，就有类似的情况。推演结果是，目标墨茗在第一次甩脱追踪后，会察觉己方有追踪能力，但没法确认细节。而切香肠的蚕食战术墨茗也能推测出来，按照墨茗的能力和以往的任务风格、以及己方表现出来的战力，她会判断逃跑会被反复骚扰削弱，主动性很强的她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她最终会决定，在下一次接触中直接对决。 只是变数还是出现了。今天上午的追踪中，莫名其妙的位置出现的莫名其妙房客和莫名其妙年轻人，让她也感到不对劲了——不是该地区官方能力者，甚至都不是能力者，在这场对决中能干什么？ 新觉醒的？不说刚觉醒的能力就立刻能战斗的概率有多小，没有战斗经验的年轻人，生死搏杀时真的不会腿软吗？ 除非能力特别强悍……又绕回去了。这还是不想了，想不出来的。 结合今天发生的种种意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本地能力者。她遇到了，并暂时征调了一位能力者，这样我们面对的就是两名能力者…… 可惜，能力者名单算是级别很高的机密了，每个国家都一样……没法确定她帮手的能力。 现在双方都有未知的黑暗面了。 在自带战争迷雾的棋盘上，只剩双方棋手的决定了。 礼服女回想任务目标、任务预案、任务细节、最终手段等等等等，最后又想起这三十多年来头儿做出的次次正确决定，她做出了决定。 “33小时以后，我们按原计划联系头儿，开始突击。待机时间里，以目标墨茗最后出现的地点为中心，就近设置一个新的安全屋待命，保证她出现在庐州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们都能最快赶到。明白？” “是！”狙击手和壮汉齐声道。 第二十三章 最后的宁静时光 1 能力暴走 第二天。 现在是五点半，莫明背着书包，走在上学路上。 他每一步都踩的很小心，仿佛地上有看不见的脏东西，走一下停一下…… 起床铃是六点半响，当然学校也没硬性规定你不能早起。只是一直学习到十二点以后的学生们，睡饱是刚需，除了某些天赋异禀之辈…… 莫明算是一个，他睡得少精神头依旧很好。但他也不喜欢早起，这次是被逼的。 莫明现在的视野中，显示的是一片模糊的光景，“动向显示”和【矢量观测】正一齐发动，给所有目之所及的物体镀上了一圈震动细线和流动箭头。 在练习许久后，莫明发现自己有点控制不住能力的发动了，无论自己弹动尾指还是强制睡眠，能力都像被一根板子压着的弹簧，一旦松开，又再次发动。 能力无时无刻不在压榨着自己的精神，而自己做出的任何动作，都能带出更多箭头和细线，渐渐地，莫明感觉整个世界都笼罩了一层滤镜，这些箭头就像眼镜片上的脏东西，看多了想吐。 由此，莫明的动作变得很小心，尽可能地舒缓和放松，用的力，甚至踩地板都显得小心翼翼。他想找墨茗询问怎么解决，但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即时联系她的方式……他在超乎上发了个私信，但也不知道墨茗什么时候能看到，只好下了床，呆坐在阳台上。 看着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瘫在椅子上的莫明忽然惊觉，自己现在这状态，要是遇到人流密集的场所岂不是自杀？就像密集恐惧症忽然看到世界上最密集的东西一样，人群的不确定性和信息数量级远不是自己单独待的寝室能比的，自己要赶紧去上学！ 想到这里，莫明背起书包就溜出了寝室，赶往教室。在去食堂的路上，莫明就发现，自己都不能用力走路！ 快速走路，身体会震动的更厉害，踩地的力量也更大，乃至带起的风等等……走了两步莫明就开始晕，没办法，只好慢慢向前挪。 莫明庆幸自己早了那么多出来，路上没什么人……要是课前十分钟才出来，怕不是要被人全程行注目礼…… 就这样慢慢挪，在第二次面对食堂阿姨的怪异眼神后，莫明终于抵达了教室。 教室里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周博。 两人对视。 “我超，你小子好的不学，偏偏学内卷是吧？”莫明怒道。 “那你不是也来了啊？！”周博也怒了，拍桌。 “你当我想啊……”莫明悻悻道，坐在周博旁边。 “那你来干嘛？”周博好奇。 “抄作业！”莫明翻了个白眼。 “哪科啊？” “随便哪科……” “啊？你全没写啊？” 莫明忽然感到眩晕，自己已经脱离了正常状态，整个知觉都十分难受，能力反反复复地发动，就像雷达扫描一样，一波一波像涟漪一般荡开，涟漪刮到的物体都显示出里面的箭头和轮廓的细线。 这又是和之前无差别观测不同的情景了，收束了一些，也许是好事。但是莫明被这样的变化刺激得想呕吐，他摘下眼镜，用一只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掐揉太阳穴。 “诶你没事吧？”周博感到不对劲了。 莫明深深吸气，能力像海啸一样陡然狂暴，他脸色一白：“我，我去趟厕所……” “去医务室吧？”周博站起来。 “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事的……”莫明晃晃悠悠走出了教室。 在无人的厕所里，莫明进入小隔间，紧闭小门，最大程度屏蔽外界干扰，这才觉得好点。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莫明有点焦躁，要是上课的时候呕吐出来，那学生生涯也就结束了罢……等一下！ 莫明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接着闭上了双眼。 能力的最大信息源是视觉，看到的信息过于繁杂而导致了不适，那么不用视觉呢？ 世界一下寂静，没有了视觉作为支撑，只有很小的躁动出现在自己的意识里，是一种“持续出力的发动机没了目标开始空转”的奇妙感觉。 而黑暗的视野里，仅剩的一点点不知从哪来的箭头缓缓游动着，像小小的飞蛾。 宁静让他舒心万分，长长出了口气。 但视觉也不能不用啊，上课的时候不能和老师解释“我能闭着眼听课”吧？ 他犹豫着伸出手，摸黑碰到了前方不远处的隔间门。 涟漪顿时出现，白色的箭头像涟漪一样，从手碰到的地方，在整片门板上扩散开来。 莫明紧闭双眼，他在目盲的情况下依旧能“看到”自己触摸的东西！ 箭头涟漪很快消散了，莫明用力敲击门板。更多的涟漪扩散，很快整个厕所隔间在脑中复现，还连带了旁边隔间的景象。 莫明用力踏地，瓷砖地面比三合板制成的门板要坚硬得多，但涟漪也很清晰。它快速扩散开来，勾勒出的情景除了颜色外巨细靡遗，就连合页上一颗拧歪露出半截的螺丝都“看”得清！ 莫明闭着眼，伸手，拧开锁，走出厕所。没有任何窒碍，他可以脱离视觉并且获得视觉看不到的信息了。 不远处的楼梯间有一两根异样的箭头流窜而出，莫明闭着眼下意识转头往那个方向，只“见”楼梯口走上来一位学生，踏地的震动标示着他的位置。 随着距离拉近，箭头勾勒出的轮廓也就越清晰，莫明缓缓转动脖子，闭眼“凝视”这位同学，他身体走动带出的风清晰地画出了他全身的样貌，背着书包戴着眼镜，在他擦肩而过时达到了最清晰的级别——几乎和人眼直接看没什么区别了。 此时他正扭头惊异地看着自己，毕竟莫明闭眼盯着人看实在有点像鬼片镜头…… 同学咽了口口水，很想骂一句“你瞅啥”，但这人没睁眼啊……他加快步伐离开，末了小声骂了句“有病吧”。 莫明望着同学远去的背影，因为箭头信息减少而越来越粗糙的轮廓，兴奋至极。他好像找到能力的用法了！ 但是……眼睛总得睁啊。莫明立在走廊里，偷偷张开一线眼皮，模糊的视野里，箭头立刻再次涌现，布满所有物体。 莫明赶紧闭上。他沉下心，开始思考怎么发扬这种隔墙观测的能力，又怎么解决睁眼信息过于繁杂的问题。两者间有一种联系，办法一定存在，只要找出来…… 一线灵光划过脑海，莫明陡然睁开双眼！ 静与动。 睁眼能看到那么多信息的原因是，所有物体，即使是看上去静止不动的物体，里面的应力也在不停流转，只是维持稳态而没有发生整体的运动而已。而这些东西被能力通过视觉照单全收，自然撑爆了自己现在的感知极限。 但这其实没有必要。不动的东西大多没有威胁，这部分的信息可以剔除。 闭上眼就解决这个问题的原因是，闭眼强行终止了观测静止物体的过程，被挤满的大脑一下清净了，而一个动的物体出现时，其发力引起的周遭物体的联动，则像黑夜中的明灯一般显眼，于是被轻松观测到了——即使没有视觉。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屏蔽“静”的物体，只观测“动”的物体！ 昨晚的练习终于体现了成果，莫明把手抬到眼前，不断舒张握紧，重复这个过程，全身心都集中在这个离他最近的“动”的物体上面。 渐渐地，其它物体的箭头像海潮一样褪去了，只有这只手的细节被能力反复解析，箭头的大小比指纹都要细。 感受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莫明谨慎地停下了手的动作，尽力保持凝固不动。 外界其它物体的箭头好像又有躁动的迹象，分散开来的注意力开始拾取附近的信息。 莫明全力收束精神，那些躁动的箭头缓缓平复下来，没有一个劲儿往脑子里跳了。 他放下手，慢慢走回教室。在这短短的路上，他感到身体带风的箭头，也感到踩到地砖的箭头，力在生效的过程中展现给他看，而那些静静流动的东西，则终于沉默下来，不再急于展现自己，一动不动。 对，有了能力以后的莫明，感觉万事万物都是在动的，这其实没错，毕竟所有原子都在稳定谐振。但这和宏观世界的认知有冲突，莫明的症状，本质是新知觉和老五感发生了冲突，当两者达成统一后，症状便自然消失。 这不仅解决了无穷信息的问题，还附带了新的使用方法。甚至还连带解决了昨晚的目标—— “要屏蔽掉一些信息，但不能完全无视，要有能在异常发生时迅速察觉的机制”。这个机制也确定了。静的物体不用管，但只要一动，便立刻会被自己发现。 虽然战斗时情况比这个判定条件更加复杂，也许会造成疏漏，但至少现在，基本框架搭起来了，后面打补丁即可。 一箭三雕。莫明露出微笑。 世界在他眼中，再无扭曲。 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持续发动了接近三个小时的含义是什么。这种情况一般被称为能力暴走，基本症状就是无法自主控制能力的开启与关闭。 他靠自我调整硬挺过去了，但更多的能力者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在百花齐放的各色能力中暴走致死，看起来有发疯而死，有自杀而死，也有悄无声息睡梦而死——总之死状十分惨烈。 如果莫明因此而死，应该会是煮脑花。 回到座位，周博用关心的眼神询问，莫明兴奋得不行，大声笑道：“便秘通畅了！” 周博持书追杀之。 第二十四章 最后的宁静时光 2 作战会议 上午的课程一如往常，老师上课，莫明走神。但莫明总能在老师扫视到自己这边时提前做好准备，摆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无他，整个教室，虽然同学们偶尔会有动作，比如调整坐姿之类的，加起来也挺频繁，但总体是静止的。 莫明的脑中，教室整体是黑暗无光的，同学们的小动作在行动的瞬间，就会绽放光彩，流出大量明显的箭头，勾勒出一条胳膊或一双腿的形状。而同学动作停止，箭头消失，整个人便又沉在黑暗里，不被能力甄别。 讲台上的老师可不一样，他们无疑是课堂上动作最多的人，亮得像灯泡。能力持续捕捉讲台上走来走去的老师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能力的观测范围内，在转动半个身子扫视班级前，就已经被身体里肌肉束带出的力量箭头暴露后续行动轨迹，莫明躲避他们的眼神非常轻松。 乃至一切同学的恐怖梦魇，那后门窗口浮现的班主任的黑脸也在莫明的观测范围内。从班主任的脚步带来的走廊地面细微震动，那丝丝缕缕力的流向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莫明不回头就知道，班主任已经开始观察同学们了。 班主任来了又走，莫明忍不住露出一丝“考试作弊得逞”的快意笑容，看得周博同学直摇头，心说这娃白日梦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了。 中午和周博一起吃了午饭，回寝室午休。 一上午都处于兴奋的莫明，终于在闲下来后感到了疲累。昨晚只睡了一个小时，就算他精神头再好也顶不住，中午得老老实实补眠。 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和周博说，就跳回自己的床，蒙眼大睡。 回来的早，中间也没磨蹭，午休的时间其实是够睡将将一个小时的。莫明就定了一小时闹钟。等闹钟响了，美美睡了一觉的他坐起来，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伸头往床下一看，墨茗正坐在下面呢。 “醒啦？”墨茗听到手机闹铃，抬头道。 “啊……”莫明挠挠头，穿衣下床。 “中午才看到你的消息。”墨茗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了……”莫明揉着眼，把自己今早对能力的调控说了一遍。 墨茗听得连连挑眉，直到听到有惊无险地闯过这一关，才呼了口气：“你的命是真的硬。这是能力暴走，一旦处理有误，能力者就会被自己的能力杀死，或者……对周围无差别使用能力，造成极大伤亡。” 说到这，墨茗长出口气：“但你硬生生调整过来了，还纯靠自己……怪我，没想到昨晚发动都困难的新能力过了一晚上就直接暴走了。新人能力者要么在极度的精神或身体冲击中觉醒能力，要么在心念混乱无法自控的时候暴走，温和觉醒再忽然暴走的我的确第一次见。” 莫明又挠挠头，感觉尴尬。他是完全没想到和死神擦肩而过，问道：“那我这能力，暴走到最后会怎么样啊？” 墨茗想了想：“煮脑花吃过没？” 莫明这才感到一丝后怕…… “你可以试着备点安眠药，甚至你最喜欢的零食或者能让你心情平静的任何东西。”墨茗递来一只银色的大号按钮，像放大五倍的键帽，道，“暴走和主观意志强关联，只要设法平静下来，可以让暴走慢慢平复。但这只能治标，等能力暂时平静了，就赶紧联系官方。你现在有我在，按这个就行。等我走了，就联系庐州城管。他们在和你接洽时会给你紧急联系方式的。” 莫明接过大键帽，还是有些后怕。 “没事，你这次解决的很漂亮，连续暴走听都没听说过，近期别太担心。”墨茗摇摇头，上下看了看他，道，“去洗把脸吧，弄快点，下午说不定不用翘课。” “喔……”莫明还是有点困劲，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要做什么？” “开会。” “啊？开什么会？” “作战会议。” 还有半个小时上课。没事情的话，去教室这时间绰绰有余。但现在要开会……莫明估摸着自己得翘掉第一节课了。 洗过脸后，墨茗开了隐身，快速带莫明飞出了校园。如果有人时常看天，会看到一个少年用耸着肩膀的怪异姿势在天空飞…… 两人来到了八中附近的一块河畔荒地。 这里要说一下地形，庐州八中坐落在庐州市郊区，靠城外的一侧就是未开发荒地，还有一条非常短小的河流，匡河。 匡河离八中就一公里多远，墨茗选了一块稍微平整点的河岸边，也就十米方圆的样子，杂草看得出被略微削过，标示出了范围。 在降落前，墨茗叮嘱道：“这次会议只有三个人，而且不是针对你的。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摆出一副平静冷淡的姿态，记住，不要多说，我来主持。” 莫明被这番话弄得摸不着头脑，眼看降落到地上了，只好按捺好奇心，不再说话。 河岸边已经站着一个人等着了——莫明不认识。那人身量略高，身着休闲装，意态闲适，百无聊赖地朝河里扔石子。能看出他练过，肩宽胯窄，胸口鼓鼓囊囊的，有块。 见有人飞来，他赶紧甩掉手里的石子，乖乖站好。 墨茗把莫明平稳放在地上，拍拍手，头顶上空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银色摄像头，道：“好了，人到齐了，开会。” 不认识的男人虽然一身肌肉，听到墨茗开口却缩了缩臂膀，显得有些畏惧。 墨茗对莫明道：“你还没见过他吧？” 莫明想朴实地摇摇头，但想起墨茗的嘱咐，于是绷着脸微微点头，上下看了看男人。 一种奇怪的知觉出现。周博夜袭的那天晚上，周博做出的所有动作的“风格”被剥离出来，套在眼前的男人身上。虽然他现在没做几个动作，但细微姿态的调整还是让莫明抓住了些许痕迹： “你是……‘好名狗起’！” 男人愣了一下，悻悻道：“都见面了能不叫网名了吗……我叫张宇绍。” 墨茗点了点头：“是他。” 莫明冷着脸不说话，很酷。 墨茗神色如常，看了他一眼，少年感觉她其实很想吐槽，只是憋住了。 她道：“好了，基本情况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吧。” 莫明点头，张宇绍嗯了一声。 “现在是例行询问：张宇绍，你同意临时加入作战小组，将功补过，减轻罪责吗？” 墨茗这句话把莫明听的一愣，但脸上还是绷住了。他看向张宇绍，只见张宇绍居然抖了抖，迟疑时许，道：“我同意。” 墨茗环视一周，道：“好，那么现在简述一下基本情况：本人，秦岭基地墨茗，正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不明能力者组织追袭，期间遇到了两位本地能力者。因自身任务保密和该势力成分不明，援引《cepo特别条例》第九条，使用外勤人员特殊支援权，要求本地超能力者莫明履行支援行动的义务、强制命令本地违法超能力者张宇绍暂时编入作战小组，执行辅助或远程支援战斗任务。两人均已同意，特此录像备案。”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宁静时光 3 计划 听到这里，莫明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余光瞟到张宇绍也一样，只是他还多了点汗珠。 墨茗顿了顿，继续道：“敌方态势如下：三人战术小队。主战力是一名超能力者，能力强度估测为b级，能力为声波控制，可以操纵空气中声波和次声的流向。外貌特征是一名女性，金发蓝眼，爱穿晚礼服，看到身着特别华丽长裙的一定是她。 “第二名为狙击手，技术强悍，参与战斗过程中没有具体的能力体现，不知道有没有超能力，但至少能力不会超出狙击步枪的威力，因此仅仅列为疑似能力者。没有照过面，外貌特征未知。 “第三名是一名壮汉体型的士兵，穿戴辅助动力外骨骼，用一具塔盾，中间有火焰喷射器的发射口，燃料比较特别，温度非常高……不知道有没有超能力，但重点是，他的职责是狙击手的观察员，两人一组的狙击小分队。他的战术应该是遥控一组微型无人机，和他打的时候看到过附近有无人机……但太远来不及打下来。 “就我所知，狙击用辅助无人机是用来采集战场附近大气信息等对狙击精准度十分重要数据的，是狙击手获取信息的关键节点。但狙击手一个人难以分心操控，职责自然就落在观察员身上。狙击手的技术有了这个观察员辅助，才对我特别有威胁。” 莫明想起初遇少女时，她手臂上的伤口…… “此外，他们有一种可以锁定我当前位置的办法，不确定是能力或是某种技术手段。唯一可能的破绽是有时间限制，他们可能每隔一段时间才能获知我的当前位置。这个间隔时间尚不确定。这就是作战计划的核心——在下一次他们到来时决战。” “还有多久？”张宇绍提问。 “一天以内。”墨茗道。 “接下来，说说我方的作战计划。你俩拿好这个。” 墨茗向两边摊开手，莫明定睛看去，她手心各躺着一对银色金属物件，一大一小。 莫明接过一对。小的很像耳塞，也的确是，他顺手塞进了耳朵里。 “大一点的片状机械，是一个无线音响，放在舌下。”墨茗解释道。 啊？莫明一惊，随即明白过来，看向张宇绍，张宇绍也从吃惊中回过神来，露出了然的神色。 “作战计划的重要部分，就是利用张宇绍的【奇妙桌面】，在接近战时偷袭。”墨茗缓缓道，“就用张宇绍你在登记能力时隐瞒的这个特殊之处——【奇妙桌面】对某终端生效时，可以检测终端周围的所有人，挑选一个进入。范围有多大？” 被挑破秘密的张宇绍有点窘迫，尴尬道：“一米五左右……” 墨茗沉吟片刻，道：“勉强吧。必要时刻我会用的，你要随时待命，听明白了吗？” “是，是……”也不知道少女做了什么，张宇绍好像特别怕她。 “你们现在试试。”墨茗道。 莫明依言将半圆形的金属片放在舌下，中央有一道不细的缝，正好给舌系带留下了空间。 看张宇绍也穿戴好设备，墨茗道：“已连接。已打开频道。莫明先说。” “喂？”莫明试探性道。 声波通过空气传出，除了让两人听到以外，还被耳机的麦克风捕捉，通过电波分毫不差地传到了张宇绍的耳机里。 张宇绍的瞳孔略微缩小，他感受到能力中间的“桥”瞬间搭建了一大半，只要自己开口：“诶。” 条件达成！张宇绍的眼神瞬间黯淡，身体松垮，而莫明浑身一抖，站姿有了略微的变化——和张宇绍刚刚的站姿一模一样。 “我现在是张宇绍。”莫明用喉咙简单道。 “好。”墨茗点头，“按照你当时利用房客暗算我的方法，现在你用本体，在莫明舌下音响发出来让我听到，就是你的‘网络交互’了，对吧。” “对。”莫明还是用喉咙道。 墨茗走近一步，来到一米五范围内，言简意赅道：“以莫明为跳板，对我使用。” 张宇绍本体咽了口口水，用本体轻声道：“喂。” 这声音从莫明嘴里的音箱发出，墨茗听到，肯定道：“我在。” 瞬间，第二个“桥”搭建完毕，莫明一软，差点跌倒，他立刻重拾自己的控制权，重新站稳。 而墨茗的站姿有点改变。她伸出双手正反看了看，和在房客家里，他初次控制墨茗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接下来呢……莫明有点茫然，忽然他脑子眨眼理顺了逻辑关系，墨茗已经没有释放“云影”的微械量了！限制锁能用出来吗？虽然张宇绍肯定不知道，但还是…… 他悄悄往张宇绍的本体靠近了一步。 现在三个人都站得很近。 墨茗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 只是突然，来自墨茗心口，一股若有若无的抽紧痛楚蔓延开来，连带张宇绍的心脏也开始疼痛起来。这疼痛非常轻微，但真的感受过就能知道，再轻微的状况发生在心脏部位，都能带给人来自基因深处的恐惧和慌乱。 张宇绍大惊，连忙断开连接。 墨茗回神，品味了一下被控制的感觉：“原来如此，精神被压制，能感受到外界，但像浅睡眠没有完全清醒时那种无法动弹的感觉一样。” 墨茗闭上眼睛想了想，睁眼笑道：“可以用。” 说完，她扫了张宇绍一眼，没说话。 张宇绍咽口水。 她道：“这几天你继续待在预定好的旅馆里，不要离开此地超过五公里的半径，我要你随时待命，明白吗。” “明白。”张宇绍低声道。 墨茗没再管他，同时对两个人道：“张宇绍的能力，是此次作战的辅助手段，而作战的核心，在我们脚下。” 两人都低头看去，只有这片被略略割过的河岸草坪，没有其他东西。 墨茗用足尖碾了碾土壤，道：“这片河岸底下已经被我埋设了陷阱，发动后，可以大大提升我的战斗力。我会在这里一直等待，直到他们获取我的位置，赶来和我战斗为止。而你们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找到三人组中的狙击手，干扰他的狙击，至少给我留出五分钟的空隙。我会择机爆发，直接斩杀礼服女，继而来支援你们，打败狙击手和他的助手。以上。” 果然是墨茗风格的计划，简单直接，能正面击溃绝不拐弯抹角…… 莫明抹汗。但计划真的会如此顺利吗？ 会议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让张宇绍率先离开后，墨茗道： “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第二十六章 最后的宁静时光 4 倒数第二次见面 (4000) 墨茗的郑重其事让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啊这，我自己回去呗，那边有过河的粗管道，走个十几分钟就回去了。进校的话，门卫又不怎么查，你不是还要在这儿等着吗……” “这应该是我们倒数第二次见面了。”墨茗言简意赅。 “……！”莫明猛地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次，是今晚，我在这里等你……”墨茗一边说，一边朝学校方向缓步走去，见莫明不迈步，回头道，“走啊，又不是生离死别，那么惊讶干嘛。” 莫明抿了抿嘴唇，快步追上。 “今晚你来河岸边找我。我知道晚自习开始后学校不放人出门，就请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墨茗平静说到。她的双眼直视前方，像最普通不过的放学聊天。 但莫明只是沉默，不发一言。 “测试会很快结束，行就行，不行就好好藏好。如果这之前礼服女他们就来攻击了，那也不用你上了，就算是考验运气环节吧。就是不知道两种结果哪个是好运气，哪个是坏运气。”墨茗道。 莫明沉默。 “啊，对了，还要教你战斗呢……”墨茗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不过步下不停，眼见那个连接两岸的粗大管道越来越近了，她道： “那就现在教你好了。小心。” 墨茗忽然平移，旋身拂手，用手背抽向莫明，莫明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了少女的攻击。 墨茗缓缓收手，继续慢慢往前走着，道：“我刚刚的攻击有什么问题吗？” 莫明不言。 墨茗也没等他的回答，自顾自道：“距离。我只按你刚刚那一刻的位置当做攻击目标，你在移动，导致我的攻击错位，给了你反应时间。你找到了最简单的解法，拉开距离。我也没有预备当你拉开距离后的追击办法，于是此次攻击失败。” 墨茗简单解释道：“距离就是一切，无论是攻击手段、身材高低、手脚长度、能力射程，这些都是有一个定量攻击距离的，敌人在你的最大射程之外，你就绝对拿他没办法，反之亦然。在对阵时，时刻把控距离，保证自己在射程内，在敌人射程外，是非常实用的办法。” “当然，你没法和【奇妙桌面】比射程对吧。极大延长射程、或者把自己变得极快，都是很实用的抹平距离的手法。而你没有这些手法，只能……看着办。” “看到了吗，距离问题就是这么绝望……”墨茗摇头，随即笑道： “不过，只要你能接近到近战距离，那么一切都好说。弥补战斗力的最佳方法也和距离有关：近身肉搏战！更准确的说法是，贴身肉搏。只要对手和你一起滚进泥坑里，任他有百种办法击败你，也用不出半招。” 两人此时走到了连接河岸的管子上。这管子两根并排，中间的凹陷还被人垫了木板，一看就是个被经常走的简易桥梁。 墨茗平伸双臂，摇摇晃晃走在木板上。管道木板桥其实不窄，但她踮着脚尖一点点走，像是踩着钢丝：“第二点，重心。” 她再次旋身，这次不是攻击莫明，莫明提前感到不对劲，正在桥下等着，没上去呢。 她张开双臂，单足踮起，向莫明展示自己平衡，但因为保持平衡而微微颤动的身体：“全人类的身体，结构是基本一致的。有一个基本固定的重心一直存在于每个人体内。有人因为不合理的行走坐卧姿势导致重心不稳，但大部分人在经过练习后，都能把握身体的重心位置——腹部附近。” “武术讲究站姿，最低也要两腿分开站立。稳定重心，就可以做到超过平常的动作，比如这样。” 她忽然迈步冲刺，却不是踩在中间的木板上，而是踩在管子圆润的边缘处，近乎歪斜着跑动，冲过了这段十米不到的管道。 那一瞬间的倾斜身影，深深印在了莫明的眼中。 他依然不言，只是站在桥这头。 桥那头，墨茗转身，道：“刚刚的我其实重心并不稳定，只要被外力稍稍一碰，就会落水。重心的含义，就是保持自己的，破坏敌人的。敌人失去重心，便无法发力。” “而把控好距离、稳定住重心后，如果你不能发出强劲的攻击，那么一切也是白搭。在最合适的时候，你需要最强悍的一击解决问题，这就是第三点，发劲。” 墨茗第三次旋身，整个人像是腾空一般舒展拔高，一只拳头高高举起，但一个脚尖始终点在地上。一瞬间的蓄势过后，她像舒张到极限的弹簧猛然回缩，屈体缩身，全身之力灌于拳头，擂在桥头！ 当！ 像撞击大钟的声音，厚壁金属铸成的管道像遭了打桩机，中间没有固定的木板被震得东倒西歪，一股蒸汽“嗤”地从墨茗下砸处喷出，笼住了墨茗。 金属管道竟被肉拳捶破了！ 莫明深呼吸，记住少女展示的每一个细节。 蒸汽忽然停止，雾中伸出一只带着银光的手来挥了挥。有风出现，吹散了蒸汽。墨茗道：“过来呀，课程结束啦。” 结束了吗？莫明一震，踩着还没歪斜的木板，走过了桥。 在刚刚墨茗下砸的地方，他看见，捶破的金属正慢慢蠕动愈合，如同活物一般。 【弹指归尘】啊…… 莫明抬头，少女正微笑看着他。 “距离、重心、发劲。”墨茗郑重道，“可以用在任何战斗的要义，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莫明开口道。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桥渐渐落在了他们后面，路程已过一半。 “你还有半天的时间消化这些。我不能给你更多，如果你不能自己做到融汇进战斗动作中，那就算考核失败吧。”墨茗道。 “嗯。” “你是不是疑惑，为什么叫你在会议上别多言？”还是墨茗先发问，她好像想把话一次讲完。 “不知道。”莫明大概猜到了，是想蒙骗张宇绍吧。 “你是不是还疑惑，为什么我总是耐心对你，事无巨细地跟你说明？” 莫明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按下躁动的心，他知道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道：“我一开始认为，你性格如此，耐性极好，不说清楚不罢休，甚至有点强迫症。但是作战会议上，你明显对张宇绍更有强力威逼的感觉。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墨茗略微沉默，似乎在组织语言。 她说出了一番完全让莫明没想到的话来： “跟人民一起办事，要和人民把事情讲清楚，讲的越明白，人民越真心助你。倘若你遮遮掩掩藏着掖着，人民可不傻，不会对你真心的——这是上头一直对我们的教导。你本来就想真心诚意的帮助我，如果我还不把事情和你说明白，那就是自绝于人民，是违反客观规律的。 “当然，我也没有把全部的事情和你说，比如我来庐州的任务是什么。但这和本次事件已经基本无关了，并且还有保密条例，我才没有说明。能确定的，是敌人礼服女他们，是确定无疑的危险分子，我有义务击败他们。而你又很大一部分出于自愿。 “正义性和自愿性都具备了，我才真正开始考虑让你加入战局，才真正答应了赌约。 “更何况，你还是个少年人，理想和善良还在，叫你保密你会真的保密，所以我也不惮和你说些更深的。简单来说，你吃软不吃硬。” “而张宇绍正好相反，吃硬不吃软。 “他是个老油子，能力者圈子里的事虽然不是门儿清，但也了解基本规则。比如知道《超能力者管理法》，善于钻空子用自己的能力牟利，在违法的边缘反复横跳。但他也同时惧怕cepo的强制力，而我就是cepo里非常典型的强制力代言人之一，且彻底打败过他一次。 “在他第一次被我打败以后，我继续保持强硬，他是不敢顶着风险再次试探我的。刚刚我让他通过你在我身上试验能力，我既想试试战术是否可行，也有钓鱼执法，再次震慑他的目的。他也如愿上钩。被我吓了一吓，他能再听话一段时间——只要一天之内就行。” 莫明仔细思索：“但你要是在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无暇顾及，他阳奉阴违起来岂不致命？” 墨茗点头：“所以我不会让他上身的。” 莫明错愕：“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借助他的能力和礼服女战斗。我本来就打得过礼服女，需要对付的，是狙击手和他的助手。而我要正面对付礼服女，狙击手只能靠你了。”墨茗转头看看少年。 莫明紧张：“如果我没过今晚的测试呢。” “放弃一切计划，只靠我自己。胜算不太高，但也足够了。” 果然。 “这不是给你压力，我要保证任何力量都不会刀刃向内伤到自己，如果会反噬，那不如不用。你要做不到也请放心，最坏的情况绝不是我死，打不过，我可以跑。”墨茗平静道，“我的最高速度比他们快，只要全力逃跑，一定能走掉。只是这样，就没法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追杀我，背后又是什么人物了，未尽全功而已。” “能发现你，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是这次事件的最大收获了。”墨茗对他露齿而笑。 莫明乐了：“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心理战术啊？提高忠诚度什么的。” 墨茗也笑：“看你怎么理解，你要从皆为利来的角度考虑，那这就是心理战术，毕竟也是我一部分的目标。但我的本意就两点：一，击败这支来犯之敌。二，遇到了新手能力者，保护他，培养他，有可能的话，拉进组织。为了打垮敌人，我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为了保护新手，我要告诉新手足够的信息，告诉新手超能力界的模样，同时，尊重新手的选择。把一切掰开揉碎和你讲清楚，难道不能取得你的信任吗？” 能。莫明承认，的确如此。 少女考虑之周到，让他除非真心想拒绝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借口。 墨茗推心置腹的程度超乎了他的想像，他知道墨茗已经是个有一说一，大道直行的女子了，但也实在没想到她会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也剥开来一条条说个透。 不过身为少年人的自己，并不反感她刀锋般直接的风格就是了。 相反，这种人做你的队友，突出的就是一个安心。 他感叹：“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能诞生出你这样的人啊。” 墨茗面色有点古怪：“否则怎么是‘全能战士’呢？” 莫明惊了：“您们对‘全能战士’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啊？” 墨茗微笑：“这个上头没有明确说明，但我猜得出来：在人类文明发生灭绝性危机后，重建人类文明所需的必要智慧、必要武力、必要知识、必要意志。当然这不代表灭世危机就要来了，属于“既然能做到，那就下一步闲棋试试嘛”——就像熊瞎子有了闲情，把手里多余的食物埋起来以后再吃。这应该就是全能战士计划的本意。总之计划确定，我也就诞生了。” “所以，这是‘必要智慧’？”莫明好奇。 “算是一种方法论吧。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三人成组织’？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只要有三个人聚拢到一起，就可以拉起一支最小的组织，分析形势、清晰目标、明确分工、开始渡过难关。这次情况算是个弱化的‘极度艰难’模式，我尝试着身兼数职，收拢可用的力量，到了现在这一步。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次对我而言，也是个珍贵的经验吧。” 她现在执行的，就是政委的工作吧。莫明想。 两人抵达了八中的西侧校门，墨茗站定，微笑着目送莫明返回学校。 莫明向她点头，致意谢意，走进校门，不再回头。 至此，莫明那一点点“被当做棋子”的疙瘩也解决了，情况被梳理的不能再清晰了，剩下的，只有…… 练习战斗，尽早来找墨茗，撑过五秒，再在一天之内等来礼服女的攻势，对上狙击手，击溃之！ 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宁静时光 5 脑 墨茗攻来，用的是击打铁管的那一招。对着自己头颅的敲击，像练习能力发动的那天晚上，为了吓自己劈来的巨剑。 不管是带着银光的拳头还是巨剑，头颅都和西瓜没什么区别，用手开用刀开而已。 少女的动作在莫明眼中显得很慢。莫明向前扑击，快她一步，到了攻击的死角里，从胸口抱住她，手向上伸，扣住她的脸，把她的后脑勺猛力朝地面掼去。 扑。想像的声音发出，墨茗的身躯消失，莫明抱着空气，战斗到此结束。 外界的警报传来，莫明睁眼，正巧看到老师回过头扫视全班的眼神。莫明认真看着板书，每隔五秒钟便低头在本子上写点什么。 同桌周博看得叹为观止，明明这小子在笔记本上鬼画符，但样子和认真听讲别无二致！而且每次闭眼养神，都能在老师回头前的一瞬间反应过来，睡觉和听课无缝切换！ 周博看得久了，莫明也有些察觉，他趁老师板书，转头用眼神询问他：“搞毛？” 周博竖起大拇指：“流弊！” 莫明：“有病吧”，继续闭目养神。 他倒是没在睡觉，只是在脑中模拟自己和墨茗的战斗。 从第一节课翘完，第二节课回到教室开始，莫明就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他在脑中反复推敲和墨茗战斗时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墨茗一直说自己的脑子变得非常强悍，之前没什么实感，但现在，当他开始认真考虑某件具体现实的事情时，大脑就像最智能的系统一般，接受任务，全力分析。 说人类的大脑智能有些怪怪的，但自己的大脑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变得可以控制了。 莫明倒也不是不想在校园里找个人和自己练练，可这校园里哪有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同学呢？难不成找体育老师约架？可拉倒吧…… 相反，大脑仿佛一台“有求必应机”，这种“一定会得到回答”的感觉，让莫明想起课外读物中，图灵试图找到万物通解的计算方式，从而设计的图灵机。 图灵和他的《信息论》都没想到，自己对于一种天然存在于宇宙，却几乎没人注意的东西的分析，成了现在信息技术的基石。 而自己的大脑，似乎也享受着信息的洗礼。它追逐着信息，甄别着信息，享受着信息，渴求着信息。 在一切推演之前，莫明的大脑自动列举了目前的情报，首先得出的结论是，墨茗是想让自己通关的，否则便不会说“时间减为五秒吧”。而这句话也意味着，以墨茗丰富的战斗经验看来，坚持五秒钟，便有了和狙击手小组对阵的资格。 再结合墨茗刚刚教给自己的“战斗三要素”，也许这五秒钟的“题目”，便是她展示出的这几个动作？ 莫明反复回想视听资料，纯粹记忆下来的图像资料在几十分钟以后可信度便只剩下六成，但莫明的脑袋瓜不存在这个问题，只看一遍便能记住十成甚至九成。 而对于墨茗交代的东西，更是一瞬不瞬，全部记牢。 刚刚他就在模拟，墨茗用砸破铸铁管道的拳头朝自己的头砸过来该怎么应对。 只是模拟过几遍以后，莫明便划过了一丝疑惑。 这种闪念有时候也被称作灵感，是要状态很好时才能抓住不致灵感溜走。而这次的闪念，刚从从自己的意识出发，就被大脑一把捞到，放大成切实的念头： 就得直面生死战了，墨茗会照本宣科，给自己题目让自己破解吗？ 明显不会。事实应该是，她会用自己从没见过的招式，发起无情的攻击。鉴于时间只有五秒，攻击应当是极为迅猛的一击毙敌、一招致命的招式。 按她的速度，甚至可能连发数招…… 莫明的大脑捕捉到这个意念，立刻开始模拟。从记忆中提取所有墨茗的出手记录，少女面无表情，招招对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喉、心脏、肋下和下体招呼，莫明怎么都反应不过来，才一秒就躺地上了。 莫明出了一脑门子冷汗，感受到老师又要回头看，赶忙装作记笔记的样子。 怎么办？自己大脑这一关都过不去，怎么和墨茗本人打？ 莫明再次思考，这次他察觉到了一个不对之处：为什么是近战？ 大脑立刻调取相关的记忆资料：墨茗给他演示的战斗技巧，是直接对标近身战的；墨茗叙述的拉平战斗劣势的办法，是贴身肉搏；墨茗没说五秒战斗的主题是什么，但肯定要限制自己的超能力的，比如不用银月矩阵。那么近战应当是一个主题。 而面对近战时自己的表现，也许更能代表自己的战斗天赋？比如应对策略和……胆略？ 她要在五秒内测出我有没有抵达她心目中的及格线…… 这个“及格线”，是什么呢？ 我应该是能知道的。情报已经足够丰富，她给的额外信息也足够多。 近战、敌人、目标狙击手、她教导的战斗基本要素、拉平劣势、射程、我的能力、应用方法…… 纷乱的念头像一锅煮沸的汤，在莫明脑海中翻滚。 面对这个复杂的毛线团，大脑像发了急，拨弄着，拆解着，里面有光透出…… 突然！ 像被子弹打中，莫明身躯一震！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墨茗在这五秒里，一定会做的事情是： 开枪射击！ 道理讲清楚其实很简单了，自己要接近狙击手，是几乎必然要吃狙击的。 要打败或者拖住狙击手，最起码的要求是能处理……那颗向自己射来的子弹。 莫明迸出冷汗。 ……做得到吗？ 或者说，怎么做到？ 关于“子弹”的记忆，大脑在短暂的迟滞后，快速从记忆中调取，但莫明自己也记得住，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那颗扭曲成l形的弹头。 这就是狙击手击发的子弹了。 这就是……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最大敌人。 大脑在莫明取出子弹头以后立刻运转，眼中，那颗子弹像活过来一样立起，变直，钉回装药的弹壳中，飞起，飞回远方的某一个枪口中，那枪口很远，又似乎很近，近得像顶住了莫明的额头中央。 嘭！ 弹头飞出，划出一道尾迹，前额贯入，后脑穿出，莫明软软仆倒在地。 莫明惊醒。 他刚刚是有行动力的，但子弹过快，没有给他这个余暇。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能力暴走过一次以后，莫明的大脑仿佛“活了过来”，莫明想到什么，便给他什么。 甚至没有动念的情况下，也自动进行了模拟。 莫明捂住额头，闷头盯着摊在桌上的课本。 子弹贯入瞬间的冲击感，让他有了幻痛。 第二十八章 墨茗没有电车难题 不不，不太可能吧……莫明的思路陷入停滞，停在“肉身对付子弹”的解决方案处了。 就像一米高的人要灌十米高的篮，他望着那个可望不可及的目标，第二次感受到绝望。 第一次是张宇绍控制周博掐自己脖子来着。 不可能的啊，躲子弹这种事情……莫明反复模拟，但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在至少一千米的狙击距离内，自己在开枪到被子弹射穿也只有约一秒，闪避时间不够。 而预判也是不行的，自己全力侧扑，最多移动出两三米，而狙击手只要轻轻移动准心半度，就能抵销这样的位移。 更何况，对手会距离自己一千米吗？几百米的话，就剩半秒不到了。更更何况，自己能像现在这样提前发现并集中全部注意力吗？狙击手的第一发子弹，那未知方位的黑枪怎么办？ 种种不可能萦绕在脑海里，莫明感到鸡皮疙瘩在自己身上爬。 莫明急了，随即告诫自己别急。 我知道这很急，但我先别急…… 我不是目标，他们第一枪肯定不来打我，我急什么……等狙击枪打了墨茗再上……那之后，我…… “砰！” 莫明再次应声倒地，模拟又失败了。 急急急急急！ 莫明抓耳挠腮。 …… 墨茗从空气中取出巨剑，插在河岸的土壤里，缓缓靠在宽阔的剑脊上，舒了口气。 一百米外有马路，偶有汽车经过，除了风声水声，也只有车声。 很多事情压在墨茗心里，就比如有关张宇绍的事情。 她昨天傍晚返回禁锢张宇绍的摩天大楼，把他带回了庐州八中附近，再次禁锢以后，回到张宇绍登记的虚假住址，这里还有一名无辜房客的。 令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房客已经没了影踪。 十有八九是被礼服女一行人带走的。尽管房客是个完全的无辜第三者，但在真正被确认是无关人等之前，不知道会受到怎么样的审问，甚至刑求。而确认其无辜第三者的身份后，又不知道会被关在哪里——礼服女肯定不会放任接触过自己的人离去。 这也是墨茗在决战后需要得到的情报之一。 而房客，现在已经受到了二次伤害。 她现在其实是可以去救的，从礼服女的角度出发，租客居住的大楼就是墨茗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即使最后确认大楼是个“无关人等”，之后也大概率会施加一定的监视。只要自己再次出现在那稍事休息，很快就能等来礼服女三人小队。 墨茗可以通过设置观察点，以礼服女出现的方位和时间来估算他们的藏身处，也许是安全屋。用最高速度甩掉礼服女的追踪后，仔细搜索，有六七分可能救出无辜房客。 但那又如何呢？ 单独提前和礼服女再次对碰，只是白白消耗自己的实力，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墨茗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决战中战胜礼服女，摧垮她的小队，把这一切问题的源头根除掉！ 墨茗知道电车难题。两条铁轨，一条绑一人，另一条绑五人，来了列火车，扳道器在自己手中，该救谁？ 她的抉择一直只有一个：把那个把人绑在铁轨上的坏种揪出来，锁到铁轨上去！ 绑着的人呢？ “我会尽力救，没救到也绝不归咎自己。要是这都没想通，就别去沾这样的抉择！” 墨茗斩钉截铁，轻声自语，眼中似有火焰。 她没有告诉莫明这些。不是出于保护，也不是认为莫明无法接受。 她只是不想让别人一起负担这样的压力而已。 …… 日光西斜，昏黄笼罩了一切。 下课铃响了，莫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教室。 周博在旁边，道：“你这睡了一个下午，怎么现在还越来越困了？” “我没睡，我在脑子里内卷呢……”莫明揉着太阳穴，随口道。 他现在饿极了，需要补充营养。一整个下午不间断地用脑，也让他急需发呆，让大脑放空一下。 来到食堂，莫明想以“今天周博你请我，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请我吃晚饭了”的理由让同桌买单，不过想想就乐了，摇头笑着刷了自己的卡。 “你乐什么呢？”周博排在他前面，回头好奇道。 “我刚刚被难题困住了。”莫明端着餐盘，和周博寻了个空位，坐定后道，“放学那会儿，差点玉玉了。” 周博一脸怪色：“啥难题就玉玉了？” “不能说啊。”莫明摇头晃脑道，“不能说。” 周博想打人了：“你踏马……不能说就别提！吊我胃口。” “倒也有能提的部分。”莫明道，“假如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但你只会十分之一的知识点，你该怎么办？” 周博放下扒饭的勺子，望向莫明：“那看你要做到啥地步吧，要及格就拼把命，不睡觉也要刷几张卷子；不要分就摆烂，在考场睡觉就完事了；要是想上大分，那……” 周博迟疑了一下：“作弊啊。但十分之一的知识点，小抄怕是不够用的，得用狠招，像场外援助什么的。但这也太夸张了吧？就算是期末，也只不过是个期末，代表不了什么，一时考不好后面找补就是了，费那么大劲作弊干啥，又不是高考……” 莫明揉揉太阳穴，场外援助啊……张宇绍肯定算，但和墨茗的赌约战斗肯定不会用他的力量…… 这样想着，大脑却捕捉了另外两个词：期末和高考。 对……期末只是一个检验过程，其意义只是路上的一个节点而已。 但“高考”最晚明天就要来了啊。 莫明苦笑。 周博忽然贴近，小声问：“老师告诉你明天要突击测试？” 莫明乐了：“啊对对对，明儿有，数学英语两门，考一上午。” 周博怀疑：“我觉得你小子笑的很贼啊……” …… 下午放学到晚自习前是自由活动时间，校门是开着的，自由进出。 莫明踏出校门。 他要去挨枪子了。 （草，1992个字，这几个字当占位符，凑个两千罢） 第二十九章 五秒 上 老实说，莫明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大脑给出的推理结论是“要有处理狙击的手段”，没有给过程，但很合理。不过也没说赌约最后就是拿枪打自己。 这是目前的自己搞不掂的玩意儿，莫明询问大脑，如果在特化训练下，大概要多久有闪避子弹的反射神经和身体时，大脑说至少五个月。 这样大的差距，在实战经验丰富的墨茗那儿是一定看得见的，她不会就这样把最终的难题摆上台面，也许她会牵制狙击，让自己有靠近狙击手的机会…… 但大脑很坚定，认为不够到这条线便不能参战。 不过经过周博分析，莫明也放下了，既然这不是高考只是期末，那就去考了试试，急什么。 莫明走过校园外墙，走过并排管道小桥，走到河岸阵地边。 夕阳下，莫明看到，墨茗倚靠巨剑，闭目养神。夕阳的红辉打在她的侧颜，镀了半圈血一样的边。 河边有风，吹过少女，她的黑长直微微飘起，在莫明眼中，发丝顺着风的箭头起舞，带起纷乱却顺滑的流线，是一种美。 而稳定插在地里的巨剑则像巨石，内部凝固不动，像经历潮水而不毁的礁石，墨茗靠在上面，像枕戈而眠的将军，在如血夕阳下等待人生的最后一战。 莫明震慑于凌厉的美，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感觉到来人，她睁开眼睛，见是莫明，挺腰站直，摊开手掌，伸向莫明。 手里本没有东西，银光凝聚，一把二十公分长的匕首出现，静静躺在了掌心。 莫明一震，想明白大脑忽略的推理过程中有什么了。 “持械。”墨茗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只是一下午没说话，却像封印千年的兵马俑，“敌人打架不会空着手和你客气。” 莫明下午的精力全在吃枪子上，完全忘记了武器这一点。他站在原地呆住了，一是大脑开始模拟持械后吃枪子的应对办法，二是没有准备好，手足无措了有点。 顿了大约五秒，莫明才慢慢伸手，握住匕首的柄，正手持好。 墨茗退后八步，伸手指了指巨剑，银色巨剑仿佛听到指令，嗡一声拔地而起，飞到头顶高空，悬住不动。 墨茗没有丝毫表情，用稳定的声音道：“我不用【银月矩阵】，不用【弹指归尘】，不用【心语】，只用近身搏击。开始后，巨剑‘云断’将会落下，当它插进地里时，五秒便已过去。祝你坚持到它落地。三！” 墨茗的直截了当似乎到了某种极致，没有半分废话，没有半分余地，赌约开始！ “二！” 莫明下意识深深吸气，捏紧了匕首。大脑已经暂停了推演，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少女身上。 “一！” 话音落下，天上的巨剑也开始落下。 【倒数五秒】。 两人相距大约六米，莫明不会格斗技巧，更别说兵击，除了两腿前后分立，略微弓腰以外没有任何站架。墨茗也一样，没有摆格斗起手式，只是松松垮垮地普通站立。 但她的理由可不一样。 只是瞬间，墨茗的脸在莫明视野里便飞速放大！ 墨茗冲刺的速度超乎想像，几乎就那么“一扑”，便抵达了莫明身前，抵达了近战距离！ 莫明在这一刻居然有一丝走神，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则民国武术故事，说徒弟问师傅他到底有多快，师傅笑着远离徒弟六七米，叫他眨一下眼。 徒弟一眨眼，师傅便在极短的时间内虎扑上前，徒弟睁开眼的时候，拳头已经点在喉头！ 现在莫明的感觉和故事里的徒弟意外的合拍！ 但莫明的大脑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模拟出了一部分持刀战斗的场景，他只是伸手，刀尖向外，往前一递！ 刀加手臂就是比单纯的手臂长，莫明递刀对着墨茗的胸口！ 墨茗却在间不容发的空隙里抬手外拨，整个身体已经贴上了莫明！ 无论任何武器都有“门”之说，根据长度而定，比如使长枪的，七尺长枪的枪尖处便是门，敌人一旦欺身进门，那么收回武器再次出击的时间是绝对追不上进门人的下一招攻势的。 匕首当然也有门，但因为非常短所以也很好控制。莫明这里犯了错，鲁莽出刀，给了墨茗进门的机会。如果他一直持着匕首护在身前，面对墨茗的冲击还是有余地的。 【倒数四秒】。 莫明的劣势已经无限大，墨茗也没有丝毫客气，在一臂都不到的距离内，最短促也最凶狠的攻击立刻发出——右臂肘击！ 不是泰拳下砸的那种极度强调威力的攻击，而是以肘尖作拳直击，极短极重，打要害能把人一击打死的攻击！ 莫明在这一刻感知到了极度威胁，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吗？ 第三十章 五秒 下 莫明在推演里注重的是徒手博弈，在一下午反复的思考和验证中，莫明渐渐确定了一件事： 人体关节的转动极限就是人体运动的极限。 平常的城里人一般不直接参与大体力活动，或者进行机械式的活动，他们的关节都基本维持在行走坐卧，跑动跳跃的程度，不需要更大的弯曲。而亲自在地里田间干活的农民，他们会有更深的腰背弯曲程度、更大的发力、更持久耐力所需的姿势，他们的关节弯曲需要的范围比城里人更大。 而如果是个练习散打或各种流派武术的人，那么他要经历强度更高的训练，同时还有各类精心设计过的站姿和抱架，以契合本门派武术的动作套路，他们可能需要的弯曲范围比农民还要大，而非长期单一的运动，让他们的身体也更具韧性和爆发力，虽然比不上亲自下地农民的耐力就是了。 但以上所有动作，都包含在“人体关节所允许的极限弯曲范围”里。 这，就是一个“集合”。 有种数学概念叫做傅里叶级数，它可以用一溜儿连起来的长短箭头，画出世界上任何一个符号、画面和随便什么东西，只要箭头数量够多、式子够复杂即可。 这些箭头中间，就像圆心和半径一样可以随便旋转。这就是它画出一切事物的基础。硬要比喻，就像像素点够密集，就足够显示出世界上任何一副画面一样。 而人的各级关节，其实就是一种变形的、受角度限制的三维傅里叶变换。只不过从数个嵌套的平面旋转箭头，变成几个角度有限制的嵌套圆锥体而已。 一定可以算出一个包容一切动作的集，人类的动作，绝不会超出这个集。除非人类能反向弯曲关节。 而两个人之间的肉搏，本质就是两个动作集之间的博弈策略组。 而世界上任何一种格斗流派，其实都是对这个策略组的研究。这是一种格斗的“万能钥匙”。 而莫明对这个策略组一下午的研究，就是他有一定信心对抗墨茗近身战的基础。 刚刚加了把刀，就等于在这个策略组上再添加一个“箭头”，变出另一个数量级的策略博弈，得到刀的时间太短，所以莫明才用刀显得很笨。 而在不用刀的情况下…… 【倒数四秒】。 莫明面对已经扑到怀里来的少女，还有朝脸来的凌厉肘击，抬头后仰！ 后仰的不仅有脖子，还有脊背、腰椎、胯骨、膝盖…… 一切的一切自然弯曲到极限，让莫明几乎平躺在空中！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墨茗的攻击落空了。 墨茗反应之速也令莫明心惊。她再次变招，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拿出力气来强行变招的。 她另一条胳膊压在肘击的胳膊上面，用力下压改变路径，同时身体自由失去重心，对几乎是躺在自己身下的莫明，像订书机一样贯去。 这招就有点像泰拳的肘击了，略微变化的是用全身重量往下绝命一击的气势，莫明面对还是追着自己胸口而来的肘尖，那种巨剑刃锋朝自己脸劈下来的气势让自己窒息。 他还是按照自己推演的策略组行动。他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严格来说就是躺好不动了，上面压来的墨茗就像菜刀，而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 鱼肉动了。 莫明也用肘，用力撑地，同时整个身体扭转弯曲，动作流畅自然，像一条带鱼或者是什么韧性力量兼具的长条鱼类一样，以手肘为支撑，在墨茗肘击的落点处硬空出了下方的土壤地面。 这下墨茗是真的没法变招了，泰山压顶的姿势不允许她变招。她的肘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砸在莫明腋窝下方空出的土地里，其力之大让莫明甚至感到地面略微震了一下。 莫明其实刚刚可以选择简单地竖起匕首，让下落无法变招的墨茗柔软的腹部挨上一刀。毕竟顺势躺平的时候伸出去的刀也拉回来了。但鉴于之前鲁莽用刀导致的劣势，让他还是选择了推演更成熟一点儿的徒手格斗策略组。 当然现在他可不会再客气了，墨茗倒下的位置正是他的肩膀处，他一把把墨茗抱在怀里，空闲的持刀左手已经变成反手握刀，高高举起，对着墨茗的后背就扎了下去！ 【倒数三秒】。 其实各种流派的近身战技术，都是一个优秀的策略组集合。 创造它并完善这项技术的历代身体控制大师们，对各种隐含的指标，例如发劲时间、所需时间、各类起手式能应对的攻击的最速反应解……等等等等都有自己的一套东西，莫明这么个没有任何搏击基础的人，就是没法直面数代人总结出来的搏击技巧的。 但他懂人体运动策略组。他知道人体可以做出多么不可思议的极限动作，这些动作在日常生活中是难以看到的，有些能在训练特技体操的人身上见到，但也被大众认为是“经过特殊训练才能获得的动作能力”而被赞叹后忽视。 莫明要用人体能做出的极限动作带来的“奇”，应对墨茗学习的千锤百炼搏击策略组！ 而相反的，传承长久的格斗流派们，也有应对几乎任何劣势的技术！ 墨茗在间不容发之际，全身一紧一挣，浑身一震！ 黑熊抖虱。肌肉发劲时，越短促所能带来的震动力道越强，就像黑熊不舒服，浑身那么一抖，便能抖落身上的不属于身体的东西。 （笔者按：其实没那么牛逼，否则熊要蹭树做什么用？） 这招一般是站着用的，这会儿趴着，墨茗则用手按在旁边的土地上用力往上撑，成功借到了力，强行抖了一下。 莫明只感到怀里的少女猛烈一震，抱紧的手几乎把握不住，不由得松开了禁锢，墨茗挣开束缚，立刻翻滚出他的怀抱。莫明另一手的匕首可是真的全力往回刺，眼见收不住，便再次扭动身体让开刀锋。 匕首落在腋下再次空出的土壤地上，刀刃把莫明最外层的衣服划开了一道口子。 【倒数二秒】。 莫明收紧膝盖，浑身一缩调整重心，从地面上诡异地立了起来。这其实符合人体重心的控制，但看起来委实不像人类能做出的动作。 墨茗站起来则正常多了，她简单地鲤鱼打挺。 两人站稳，莫明忽然看到墨茗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再看去，那笑分明是对着自己的。 少女为莫明找到了自己的战斗方式而开心，莫明心领神会，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下不过半秒钟，这时，莫明注意到，墨茗的右手此时背在身后。 包裹墨茗全身的躁动细线此前全都在沸腾，失去预见的参考意义莫明也就没理会了，但他看到此刻，墨茗背后所属的那几段细线躁动的像正在炸裂！ 莫明停下了呼吸。 他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一把银色的手枪从墨茗腰后露出真容，反射着夕阳的红光，显得非常耀眼。 她用非常标准的拔枪射击姿势，站稳、举枪、平衡、瞄准、扣下扳机。还附带一个洁白牙齿的笑容。 【倒数一秒】。 在这一刻，莫明头脑一片空白，事后才想起了自己的应对动作： 他摆臂，甩出匕首。 这时候，什么格斗搏击策略组、傅里叶关节活动极限集全都没用了，剩下的就只有手快和劲大！ 因为莫明在战前就已经想好了可能会发生这个情况，因此他在发现墨茗一手背在身后时就已经下意识开始了动作。 墨茗举枪的同时，莫明的匕首已经脱手飞出。尽管发力仓促，尽管姿势非常别扭，但只要打中预测的墨茗举枪位置，打中离自己两米远的手枪本体，打歪一点点就行！ 当子弹出膛，刀尖部位已经飞到了枪口的延长线上。纯粹银色的子弹翻滚着，前进着，撞到了刀刃上。 来不及……莫明眼中的世界变得无限慢，他几乎看清楚了这个瞬间。 他知道来不及了，子弹不会被偏离多少方向，他有点痛苦地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的金属撞击声并未传来。 莫明睁眼，看到了银色子弹和银色匕首融合在一起，消散在空气中。 大脑再次空白，他看向墨茗。 墨茗微笑。 【倒数零秒】。 嚓！ 银色巨剑深深插进不远处的土壤。 她换手，用另一手握住银色手枪的枪管部分，把握把递向莫明。 莫明略微沉默，抓住了手枪。 第三十一章 最后一次见面 莫明接过手枪，仔细看了看——他还是第一次摸到枪，男生嘛，头一回摸到真家伙恨不得拿眼怼着枪管往里瞅。 “这枪就暂时给你使用，我已经固化了它的晶格，可以维持三天不消失。”墨茗再取出一把刀，连鞘递过来，“刀也拿着，你有了近战的思路，也必须把用刀的方法囊括进去。” 莫明手有点痒了，想找点什么射一射，墨茗看出来，迟疑了一下：“你想试射就在这射吧，这把枪只有两发子弹，而且只有我能装弹，你练几发，我给你填满再带走。” “只有两发？”莫明疑惑，转过握把去看底下插弹匣的部位，结果发现是一片光溜溜的平面，和小时候的劣质塑料玩具枪似的。 “【银月矩阵】只能制造金属，可没法做火药啊。”墨茗无奈道，“但有时候也必须得有远程武器需求，磁轨炮又做不小，所以基地帮我设计了这款纯金属机械驱动的手枪。” 按墨茗说，这把手枪的弹匣部位是彻底封闭的，不能填装，里面原本是弹匣的部位有杠杆拉到极致的放大器，理解为极效弹簧就好。只有墨茗在使用能力构造整把武器时，能趁机把子弹头装进去，还只能装两发，相当于一次性的。 但对墨茗来说，就是一个可以多次使用的非火药枪械了。 “它的缺点是射程，再强的机械结构力也不够大，它射出去的弹丸有效射程只有五米，超过了不一定能打死人。我对它的使用办法都是当暗器的，毕竟比用手投掷力量要大。其它倒没什么，和普通手枪一样，打开保险，拉动上面的套筒上膛，最后瞄准击发就行。” 莫明试了几次，河岸边响起丝毫不能引起外界注意的闷响。可能这也是纯机械的优势，动静没火药那么大。 每射两发，莫明手里的枪就化为银灰，消散在空气中，随即接过墨茗新递来的枪。 莫明属实没想到能体验到比日抛还过分的秒抛枪。 试射了大约二十发，莫明就从枪械内部的箭头流动感受到了合适的持枪站姿和稳定动作，墨茗这个啥都会的战士再略加指导，莫明很快就有了一些准头——五米内的。 “够了，不用练了，就五米，人体大得像猪，怎么射都射不偏。你要注意的是拔枪速射，隐蔽快速地用枪偷袭敌人，这个回去自己练练，关着保险不用真射，只练拔枪就行。”墨茗总结道。 莫明学她，把手枪塞回后腰卡住。墨茗给的刀鞘是金属的，枪套可有点太大，不方便给金属的了。 武器交完，墨茗道：“你发现我会用枪？看到你提前做反应了。是能力还是推测？” “是推测。”莫明点头，内心有点小开心，毕竟猜中题了，“你告诉我要对阵的是狙击手，那至少也要想办法对付子弹才行，他在绝对优势射程之外……话说，你不能也给我一把狙，和他对射吗？哦对哦，你没有火药……” 墨茗伸手，银光汇聚，一把足有墨茗那么高的方方正正长条重型枪械落在墨茗手里，因为太重，墨茗把它的枪托搁在地上，把土壤地面压得“扑”一声： “电磁狙击步枪，‘云开’。”墨茗道。 理所当然，是银色的。 “我超……”莫明立刻把拿到手枪的兴奋抛之脑后，上前去摸。 少女任他摸：“不是没有，磁轨炮小型化以后，最小单位就是它。射针状子弹，射程远远超出火药狙击步枪，有五公里多点。” 莫明也明白了：“喔……只有你能用。” “对，没有我的‘核心’提供构造成型的强磁场，这把枪交给你也无法射击，必须握在我手里。”墨茗苦笑，“而且这玩意儿快四十公斤了，还用了我剩下差不多全部的微械，里面还少了两个次要部件造不出来，给你我手无寸铁了。更何况操作繁琐至极，给你用一晚上不一定能会，还有你真的没法和顶级狙击手比狙击，他一枪就能……” “好了好了……”莫明龇牙咧嘴，“劝退理由一条就够了，不用列那么多条！” “还有好几种远程武器，但都要特殊条件或者威力不可控，没法给你用。基地的那帮疯子有了我这【银月矩阵】一个个脑洞大开，像你手里的一次性手枪就是他们的思路——最大程度发挥【银月】的特殊性。结果就是大部分只有我能用，别人拿到都是废铁，还会化成沙的那种。 “我是扫了一遍我的武器清单，才选了合适你的两件。说实话，你不是战士，不说心理素质能不能顶住，就是能执行的战术也非常稀少，按你的能力给你设计近战格斗思路，可能是唯一的选择了……幸好，还有个张宇绍，你靠近他偷袭，危险性有，但你经过我刚刚五秒的战斗，也差不多够格了。” 墨茗解释到这，少年才终于理解了她的思路，说实话也没什么槽点。少女说话就这点不好，讲的直白不好接茬…… “计划里的更多细节我也该告诉你了。我会尽力帮你牵制狙击。到时候我会升空应敌，不会在地面上，一是敌人会飞，二是活动空间大，更方便规避狙击。狙击手几乎一定会选择一个制高点，像你们学校十六层高的行政楼就很有可能。你要的就是接近，进楼，在楼里，就是你自己抉择的时候了…… “……记住，生命更重要，没有把握就不要上了。他们会实实在在的杀你，如果承受不住这种重量，就不要上。而心理做好准备，身体没做好，也不要上。没有做好准备就一定不会死的道理，热血和勇气可以解决很多事情，但事实是，只有周密的战术、冷静的心态、相对的实力，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墨茗说话还有点不好，就是有点絮叨，虽然每一点都有意义，但加起来就显得很……像送开学第一次自己上学的孩子出门的老妈。 莫明挠了挠头。可能另一个墨茗，那个一句废话都没有的更有吸引力一点？但这种时候，还是希望她能多说点吧…… 而且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啊。 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落日的余晖消失，墨茗没有点灯，只是借还不怎么亮的月光演示着。 莫明看着，希望能再听久点。 但作战计划总有说完的时候，墨茗停下：“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莫明摇头，他都记住了，“能抱一下吗？”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东西，他根本没那么想！是嘴皮子自己动的！好吧确实有点想…… 墨茗听了有点诧异，但还是大大方方张开双臂，主动上前拥抱了他一下。 这毫无男女之情，更接近战友情的拥抱没有让莫明不快，只是也抱住她，用力拥了拥。 “快回去吧，敌人出现的概率越来越大了。”墨茗在他耳边低声道。 莫明的大脑全力开动，记忆这一刻的一切信息，环境，人儿，声音，气味……莫明都没这么去想。 虽然他确实很想。 拥抱结束，莫明大步离开，在过桥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墨茗的方向。 她此时已经点起了一盏白灯，幽幽浮在她头顶不远处，打下一道光柱，清晰地标出了这里站着她自己。 她倚着巨剑，抱胸垂头，风刮起她的黑发凌乱飘舞，闭上的眼睛藏在阴影里，像是睡着了。 不知能否再见面。 莫明朝学校走去。一切手牌都已上场，只有一场生和死的对决能告慰双方。 第三十二章 不眠之夜 “喂，张宇绍，张宇绍？能听到吗？” “能……干嘛……” “凌晨一点了，我们可能要守一夜诶，墨茗那边自己顶着，我们轮流睡吧？” “这倒可以，我先睡了，别吵。” 张宇绍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莫明不以为忤，继续吵他： “我提出的应该我先睡吧？” “捏麻麻滴……行行！我先守两个小时，到时候叫你，你快睡！” “那不急，我们先聊两句。” “啧，是你说要先睡的，你究竟睡不睡啊？” “现在是我睡觉的时间没错，但我精神好，选择不睡。你现在又在守夜必须醒着，跟我聊两句怎么了？”莫明理直气壮。 “……真想【奇妙桌面】过去抽你俩大耳刮子。”张宇绍喃喃道。 “没事儿，反正一起疼。”莫明滚刀肉的本事实属上乘，刀砍都能弹开，“我是有点好奇啊，如果被你上身的那人被击杀了，那你那一刻会感受到什么样的疼痛？” 张宇绍沉默了一下，可能是在压抑找莫明麻烦的欲望，良久，他道：“从没体验过，你当我手上有人命啊？” “那不是，就是……学术讨论嘛。别急。”莫明笑道，“也会像被打晕一样强制断开连接？” “也许吧……”张宇绍道，“我倒希望永远不会体验这样的感觉。” 莫明想说“也许你就要体验到了呢哈哈”，但想想太悲观，于是道：“你现在待在哪？” “……”可能是对这样生硬的转移话题无语，张宇绍沉默一下说，“就你学校附近，随便找了家小旅馆住着，现在刚洗完澡，正在刷手机，等两个小时把你叫醒，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诶别急嘛！”莫明乐呵呵的，“你为啥那么怕她啊？” “你小子……”张宇绍低低道，“你再来一遍我就上身打你。” “是真不知道！”莫明叫屈，“我就一新觉醒的能力者，啥也不懂啊。” 莫明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右手抬起来点了点脑门。莫明自己张开了嘴，但不是他的意志想说的话：“下不为例啊，这事儿提起来本身就挺晦气的了。《超能力者管理法》是一方面，那个传说中的能力者监狱你不知道？” “啊？”莫明嘴皮子在这一刻可控了，他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啊……等等，我好像在超乎里看到过，说各国都有自己的能力者监狱……” “对，但还有个大的。”张宇绍再次控制莫明的嘴，“‘太平洋监狱’，听说过吗。” “没有……超乎里没看到过。”莫明懵逼。 “我也很少看到过相关话题。可能大家对这个地方都很怕吧，尤其现在这个官方能力者组织覆盖一切的时代……”张宇绍听起来不太高兴，“我不知道‘太平洋监狱’的准入门槛是什么，但是据说是一切渣滓最终汇流的地方，里面血债累累的犯人吃十遍枪子都不够死，但因为难以杀死，所以只好在南太平洋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关押他们。” “墨茗说把你送那儿？”莫明惊了。 “没说，只是暗示，说我的能力很不好关，接触到电子设备想跑很容易，可能要移送更高等级的监狱……反正我只能想到‘太平洋监狱’。”张宇绍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都是托词！就是想吓我！但我也真怕……” 莫明理解，点了个同情的头。 在外人看起来，他就像精神分裂自问自答…… “我的能力近战就是找死，”张宇绍道，“何况我这点小九九进那儿，不是西贝遇上了硬货，分分钟渣都不剩？” 他使劲挠头。莫明道：“憋挠了，挠的是我头。” “哦，难怪感觉头皮和手指好像隔着点什么。” “明天你怕吗。” “不怕，她和你上前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来戴罪立功，其他事情关我何事？” 莫明问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没说话了。张宇绍也觉得无趣，解除能力回旅馆睡觉……守夜了。 …… 天渐渐亮了，一处地下室。 这是新建的临时安全屋，里面填满了吸音材料和少部分物资。 三人小队正在紧张收拾，他们昨晚守了一晚，四处收集情报，也没有发现墨茗或者莫名其妙少年的一丝踪迹，到现在他们终于确定，目标墨茗是在等己方出手。 三人脸上有疲惫之色，气氛沉闷。 “离打电话时间还有四个小时。”礼服女站起身道，她此刻已经脱下了晚礼服，只有一身短衣，地下室工作一晚后闷得实在是抓心挠肝，“全体整理补给，放弃这个安全屋，返回伽马做最后修整。” 说罢她披了件迷彩外套出了门：“我去洗个澡。” 等队长出去好一会儿，确定队长暂时不会返回后，狙击手阿芙罗拉没忍住，大了个大大的哈欠。 她没戴鸭舌帽，金棕色的中等长度发型为了凉快在脑袋上面随便系成个小辫，用一根物资箱拆出来的帐篷夹随意卡住，方便脖子散热。 她踢了踢一旁假寐的壮汉：“起来收拾东西，回伽马再休息。” 壮汉安图诺夫无奈起身，开始把东西拆掉装箱。 任务期间找地方洗澡虽然听起来很出格，但队长这种叛逆性子，向来想到就做，头儿的任务队长不会违反，但其他地方可就由队长自己决定了…… 主要原因是礼服女不是战士，她更像个个人武力至上的将军。狙击手和壮汉都是标准的士兵，在这种时候自然唯命令论。 “燃料电池还有多少电？”狙击手问。她可没有这么多余裕，收拾东西什么的都得她和安图诺夫一起干，这个临时安全屋也要撤了，等下通过礼服女的飞行全部转移走。 “60%吧，够用一周的。你还用主机吗？不用我拆了。”壮汉问。 “嗯，也找不到更多情报了，收了吧。”狙击手摇摇头，找了一晚的结果是没有结果，任谁都有点不爽。 “到伽马以后赶紧补觉吧。还有四个小时。”壮汉提议。 “那也得队长同意。”狙击手叹气。 “大不了轻微使用一下能力嘛，队长会同意的……” “你可别！要是没控制好就完蛋了……” …… 晨风吹动草叶，拂过墨茗的脸，墨茗灵机一震，一下清醒了。 她看了看天边的云，那里已经被朝阳映得火红。 她甩了下头，伸手朝上指了指，悬在头顶一晚上的浮游灯灭了，化为银尘。 等了一晚，她也在天边渐白的时候睡着了一小会儿。 墨茗推了推背后都要被捂热的巨剑“云断”，平放在地上，躺上去睁着眼睛看天，不说话。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念头冒出： “啊，怎么还不来……” 第三十三章 海啸 (4k) 莫明睡得很香。 他这种体质一天睡四个小时，顶别人七个小时，晚上轮流值夜，但这次醒来，居然是被学校的起床铃唤醒的。 莫明略微迷糊，摸出手机看了看，真的是早上六点半。他“腾”一下坐起来，在耳机里喊：“喂喂喂，在吗？” “在在在！他们来了？！”张宇绍口齿含糊，一听就是正睡得香。 “你不是这阵子守夜吗！”莫明怒道。 “他们不是没来么，叫什么……”张宇绍理亏，嘟囔两句就不说了。 “早上六点半了。”莫明认真道。 “……”张宇绍那边传来水声，可能是在洗脸。 莫明很想联系墨茗那边，问问她是不是已经被秒了什么的，但还是忍住了，应该没这么离谱。 随即他乐了，自己这疑心的确有点重。 但大敌当前，绷到极限的神经实在不好再撩拨了。莫明下床准备洗漱，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耳机那边，张宇绍随意道，“你没打过架吧？” “……没有。”莫明老实道。他就是嘴欠了点，但能把我好尺度，常常在被打前住嘴。 “打架前啊，就得沉住气。你想像一下，当你前一天晚上被一群混混逼着要钱，你没钱，但有一把水果刀。第二天你带着它来到学校，你知道，晚上放学就要和他们再碰上，而你手中只有这把刀。你在这个白天如坐针毡，但你能做什么呢？” 莫明想了想，道：“调整书包的书籍摆放位置，方便做盾牌？” “哈！”张宇绍笑得夸张，“你这种人，可真的是太适合……算了。你说的没错，但除此之外，只剩下等待。” “等待内心的屈辱、不甘、愤怒化为地火，在挥刀的那一刻变成握紧刀绝不松手的力量，倾尽一切把该送出去的全部送出去！”张宇绍平静道，“前面的等待绝不是无意义的，相反，没了等待时积聚的力量，你不一定能握住刀。所以，别急，小子，该干嘛干嘛。” “你小时候有这样的经历，却最终觉醒了这样的能力，你不会感觉……可惜吗？可惜自己的怒火？”莫明道。 “不是能力改变了我，小子，是我改变了我自己，才有的能力。”张宇绍道。 莫明陷入沉思。直到肩膀被拍，他才醒悟过来，回头看去，当然是周博了。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呢？”周博好奇道，端着盆走到右边的洗手池开始洗漱。 莫明这才发觉，自己聊着天，不自觉就到了洗漱区，刚刚说的话恐怕都被来来去去的同学们听到了！ 不过好像也没人真的在意，就有一两个人拿看魔怔人的眼神看自己。 莫明挨个儿瞪回去，他现在可没不好意思的心情。 …… 上午十点。 三人小队围坐在一起，都看着自己的腕表。等秒针停在12处，礼服女准时打开了摆在角落的那只黑色方形皮箱。 那皮箱带分离式盖子，打开以后，露出中央放置的一台老式转盘电话。 电话黑色塑料制作，和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拍摄的电影一样，有种时代的错位感。如果是真家伙，那离现在至少也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 这就是和头儿远程联络的唯一方式——一台有线电话。 当然不可能真的有线，电话座机牢牢焊在底座上，黑色的粗电线连进作为基座的下半截皮箱，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尼古拉耶芙娜……本来想在严肃场合用全名，不过打起来太费事，还是叫礼服女吧。礼服女长出一口气，珍而重之地拿起话筒，裹着蕾丝手套的指尖开始拨弄转盘上的号码。 随着独特的齿轮旋动复位声，“叮”一声响，在礼服女耳中，这台平平无奇的电话那头，仿佛连通了一个安静宽广的房间，没有人说话，但礼服女知道，此刻电话已经接通，头儿正在那边安静地等待。 “头儿。”礼服女低声道，“请求墨茗位置。” 好听稳定的女声从话筒那端传来：“北纬31°48′53″东经117°12′09″。二十分钟内有效。” 咔哒。头儿挂断了电话。 礼服女挂好话筒，立刻对狙击手重复了一遍坐标。狙击手盘膝坐着，在笔记本上快速操作：“庐州市西侧，天鹅湖和大暑山中间，匡河其中的一段！现在的位置，十分钟内可以赶到！” “出发！”礼服女起身。 哐！壮汉已经穿好了动力外骨骼，整个人大了两圈，还拎起了巨盾。狙击手跳到他背后，抱着自己的狙击步枪，他一只特别显眼的箱体上找到专门设计的凹陷，坐好。 礼服女跳到窗外发动能力，缓缓悬浮，腰间丝带垂下。壮汉带着狙击手一跃而出，套着机械的铁拳发出咔咔的咬合响，牢牢抓死了丝带。 那细细的丝带和穿戴外骨骼的壮汉相比，好比小红伞系着一根蛛丝，正吊起一块砖头。三者没有一个看起来靠谱，但红伞起飞，蛛丝不断，砖头稳定，礼服女整个人只是微微一沉，随即带着两名士兵直直飞起！ 三人在城市上空，光天化日之下，加速向西飞去！ …… 上午十点。 早读和前两节课很快结束了，莫明如坐针毡。 他一度考虑过翘课，否则上课时礼服女他们来了怎么办？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从座位上跳起来，狂奔出校？ 还是翘了课，偷溜出校算了…… 但这种躁动让他警醒，他强迫自己坐在教室里，摁下不能平静的心情。 就是上课时来袭又如何？跑出去还有谁能拦住自己吗？莫明定下心。 周博在一旁看着，心说这娃是不是大姨夫来了？ 很快，大课间到了。 看着教室里纷纷起身出门赶往操场的同学们，莫明的反应有些许迟钝。 啊……两天前的这个时候，我偷偷溜走，和墨茗一起出校来着…… 才过去两天啊…… 他感觉教室里的同学动作都很慢。像摇曳的草叶，像行走的湿纸，一触即碎，一吹即灭…… “干嘛呢？走啊。”周博坐在里面，出去要莫明让开，看莫明坐的稳如泰山，他不禁推了莫明两把。 莫明惊醒，瞥了周博一眼，浑浑噩噩地站起，裹在人流里，一点点走出班级门。 周博被那一眼惊得愣在原地，那眼神像是某种掠食者扫过不能吃的东西时的眼神，是漠然和几乎压制不住的……侵略性！ 他怎么了？周博茫然。 这里要介绍一下，小学初中一般做广播体操，但高中嫌效率太低，改了跑操，也就是以班级为单位在跑道上排成密集方阵，以一种人贴人的非常局促的方式跑完一圈半。 跑操时，操场一千米的环形跑道上有近30个班级方阵，要说壮观还是有一些的，就是总觉得形式大于实质。 当然学校美其名曰“强身健体，保持学习状态”。 虽然没人把口号当真就是了…… 伴随着全国高中通用的《运动员进行曲》，各班人流混在一起涌进操场，又在环形跑道的各处找到自家班级的位置，像一大股潮水分出了三十股，流进三十只摆成一圈的玻璃杯里。 很快，各班老师领着自己班级，在广播指挥下开始奔跑。 跑是一阵一阵的，就像虫子每节都有自己的运动节奏一样，前一个班级开始动自家才能气跑。 《运动员进行曲》还剩一分三十秒，一班开始动，启动延迟到我们班大概还要二十秒……跑起来班级方阵会略有拉长，到时候就差不多能把跑道占满了……跑到一圈的时候进行曲差不多就放完了…… 莫明面无表情，他的大脑在无意义地收集听到的、看到的所有信息，汇总处理出一些无意义的结论，尽管是无意义的劳动，也给了莫明一点慰藉。 移动很快到了自己前面的那个班，班主任一挥手，喊了嗓子，全班便开始跑动起来。 莫明盯着自己前面的女同学，跟着她动。而在他跨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 听到了…… 莫明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 礼服女刚把壮汉放下。那是狙击手决定好的狙击位，在城市战场，当然是某栋楼的楼顶。 狙击手凭自己的经验一眼相中，楼顶有“庐州八中”四个红色大字，看起来是一所学校的行政楼。这栋楼很好，已经离头儿报的坐标只有不到一千米，是完美的制高点。 礼服女把她放下，便再度起飞，朝匡河那边飞去。墨茗应该就在那里等着，等待决战。 一旁的操场，正有一大群学生在音乐声中整齐地跑步。 礼服女飞过，瞥了一眼，没有在意。 她忽然顿住了。 耳机里传来狙击手的声音：“怎么了队长？” 礼服女沉默了一秒，道：“你们说，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上次墨茗位置的少年，是不是正上学的年纪啊？” 狙击手也沉默了一下：“是的。不会超过二十岁，大概率在上学。” 礼服女注视着底下慢慢跑动的学生们：“他们在干嘛啊？” 狙击手查过当地资料：“听说是每天例行的跑步活动，舒展身体用。” “那你说，那少年，现在，是不是就在这里跑着步呢？” “……也许。” 礼服女喝道：“用你的【千靥】！立刻寻找！” 【千靥】，等级d，可以匹配记忆中的某张面孔，对海量人脸做相似性辨识。 和人脸ai不同，使用【千靥】的人，会有一种“既视感”作为提示，越近似的脸庞能带来越强烈的既视感，可以用目光快速扫过的方式，检索同框千人的照片或者人流聚集的广场，迅速知道有没有一样的人脸。 莫明的人脸狙击手在瞄准镜里见过，她只要扫过操场，就能看到那个少年。 狙击手拿过壮汉递来的低倍数观察镜，目光反复扫过下方全校师生们。 莫明此时正跑过半圈，后脑勺对着狙击手的观察镜。 “没看到……”狙击手喃喃道，“还有些学生背朝我，等他们跑到面朝我，我才能看全……只要等半分钟……” “哈哈。”耳机里忽然传来礼服女的笑。 “怎么了队长？”狙击手立刻问。 “不用找了。”礼服女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疯狂，墨茗、莫名其妙少年、学校……等等念头在她的头脑里沉浮，产生了一个新的疯狂念头： “计划改变！不找墨茗，攻击这所学校！” “什……”狙击手急忙看去，就见队长冲天而起，直直抵达这所学校操场的正上方几百米的高空！ 礼服女短暂停顿，低头发出长长的锐啸，那声音化作越来越浑厚的音波挤满的巨大空气团，礼服女裹在音波团中—— 仿佛搏兔苍鹰，带着声音俯冲而下！ …… 莫明好像听到了什么，但好像又听错了。他的大脑省觉，分析来源，让他抬头望去。 今天天气普通，处在多云和阴天之间，太阳也有点有气无力，偶尔露头。 在这云层掩映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 “啊——” 远处，高空，微弱的尖叫，乍听之下仿佛错觉。 一瞬间真相露面的感觉袭上心头！莫明瞬间理解了一切，寒毛炸起，全身血液好像倒流回心脏，手脚冰凉！在这个无法形容的刹那，莫明仰头高喊！ “捂耳朵！趴下！张嘴！！” 莫明揪住身边周博的衣领，把不明就里的同桌往地上一扯，带倒了一大片同班同学。 大家像保龄球般滚作一地，连带后面的班都吓得停步，摔了几个人。 没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莫明已经缩紧身体，旋转身体让自己的头远离操场中心，用最快的速度张口捂耳。 他看了看还一脸茫然的周博，用最后的时间告诫道：“堵住耳朵！” 周博下意识把食指塞进耳朵里。 这一瞬以后，那“声音”，到了。 莫明条件反射地往上看。视野里，高空中，一个黑点迅速放大，同黑点一起奔袭而至的，还有以这个黑点为中心，四散绽开，汹涌如海浪的圆环状空气涟漪！ ——那个穿礼服的来了！ 礼服女像裹挟着一个空气面团，俯冲过程中还在不断提高音量，累加威力，抵达地面时，声音凝聚的团块已大如云团！ 莫明得出结论的瞬间，声音的巨浪抵达地面，准确来说，是操场正中心。 透明的冲击波砸在操场正中无人的地方，然后像真正的涟漪一样，荡开来，荡开来……荡开来！ 莫明震骇地看着眼前。 从空中俯瞰，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操场”这个平静的湖面，一圈圈的水波荡漾开来。 但若是一个站在“湖面”上的渺小生物看来呢？ 那就是……一堵推过来的透明空气浪头！ 一场海啸！ 第三十四章 忿怒 墨茗忽然睁眼！ 她坐起身，强烈的不安感让她快速站起。 “墨茗他们来……” “轰！” 耳机里传来莫明急促的声音，随即是一声巨响。墨茗直接扯出耳机，不需要耳机也能听到了，耳机这一下还伤到了听力。 她望向学校。这一瞬间，她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红色身影、空气团块、还有突然寂静下来的学校广播。 隔着上千米仍能听到的巨响，身在其中的学生们，他们恐怕…… 墨茗略微弓腰。她的背后，罐头大小的矢量喷口一个接一个的形成，很快达到了四个之多，喷口内蕴的等离子体从红转蓝，随着墨茗箭步一踏，四只矢量喷口射出尺许炽焰！ 嘭！墨茗已从原地消失。烈风贴地刮过河岸草地，四周的野草被吹得整齐向外倒伏，只留中间一小块烧焦的地面。 而这烧焦的小块土地，缓缓钻出银色的枝条…… …… 莫明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只觉天崩地裂，头痛欲裂。但幸好他提前一点点做出应对，此刻他从眩晕中回过神来，没有受太大的伤害。 大脑也随即启动，看了一眼手机，昏迷的时间还不到一分钟。 也许……十秒都不到…… 因为她还没来…… 莫明转着迟钝的念头，视线无目的扫过阴沉的天空，看到了红色的、悬停在半空的身影，然后是一线划破天际的银光！ 嘶……哐！ 墨茗从空气中取拔出巨剑云断，生成金属的轻微延迟拉出的银丝在身后扯出一条长长的银光！ “来了！”狙击手提醒。 礼服女露出疯癫的笑意：“退下！” 声音在半空中推出墙壁，墨茗斩开它，随即被追上的狙击手狙中。墨茗单手对准狙击来袭的方向，凝聚一只拳头大的纯银金属棱锥，子弹落在棱锥的一个斜面上被立刻弹开，飞落到下方的操场中央无人区去了。 礼服女的目光追着子弹落点，看到墨茗有意控制跳弹不伤无辜，她笑了。 “转移阵地！转移转移！”狙击手重新抱起狙击步枪，收起两脚架，跳到壮汉外骨骼装甲的背后坐好，“那边！行政楼旁边的实验楼！” 战场信息系统立刻互通了狙击手传来的信息，壮汉一愣：“16楼楼顶跳到6楼楼顶，两楼间距三十米左右……我是可以，但你狙击没问题吗？高低差差太多了吧！” “现在这里太高了！俯角太离谱我反而射不准！”狙击手喊，“别管了，我要一个更低的高台，而且你还没看出来吗！” “什么？” “队长已经……她要我们拿学生做人质啊！这里太高，你的燃烧弹射程需要笼罩整个操场！” 壮汉不再吭声，背后箱体下方的固定喷口喷出橘红焰流，腿部机械咬合声爆响，他在高楼楼顶，奋力向下一跃！ …… 莫明蜷缩着躺在红色橡胶颗粒的跑道上，身边全是躺倒一地的同学。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已经集中起来，偷眼看操场上空的战斗。 不知道礼服女是怎么发现的，但她明显要拿全校师生做人质！ 莫明目光死死追着礼服女，墨茗速度太快他跟不上。 墨茗用的像是摩托车抢劫战术，一击发出，不管中不中都立刻远走，拉开一定距离再回头加速，狠狠碰撞！ 半空击出巨大的火花，而礼服女的位置基本没怎么变过，就见银光仿佛穿针引线，对着中央的红色小花往复冲击，每一次都洒落金属撞击的钢花！ 莫明仔细观察，终于在一次撞击后看到天降火线！ 叮！撞击声响彻校园，那火线精准击中银光的前进路线，弹飞出去，但银光的冲锋势头也被遏止，代表礼服女的红色小花震颤，发出肉眼可见的巨大冲击波，打得银光摇摇欲坠。 莫明目光顺着火线迅速上扬，追到了学校行政楼的楼顶！ 莫明当然是不可能看见狙击步枪子弹的，只是大脑捕捉了墨茗被子弹击中一瞬间的射入-弹出火花，反向推测出了一条可能的路径，这发生在莫明大脑的深处，就像人类打乒乓球时的预判落点一样，莫明本身没有丝毫自觉，他只是顺着“看到”的那条线反向推测了狙击手的方位。 这其实有不小误差，但是，这所高中里，能在操场附近，被这条直直向上的火线指着的目标就只剩行政楼楼顶了。 好近！莫明流下冷汗。就在他反复推测被狙击可能性和应对手法的时候，行政楼楼顶忽然有了动静。 莫明一呆。一名看起来不像是人的巨大人形怪物从楼顶边缘一跃而下，脚下和屁股后面喷着长长的橘色火焰，坠势肉眼可见地放缓，落到低矮很多的实验楼顶去，看不见了。 什么？转移狙击阵地了？莫明一呆。他们要干嘛？ 他的疑惑很快有了答案。 操场躺了一地的人，全都是被第一波的声波海啸震晕的，大部分人失去了他们的耳膜，一些体质弱的还陷入了短暂休克。 但总有人天生底子好，少量学生和老师晃晃悠悠地醒转，艰难地找回行动能力。当他们看到天空不可思议的战斗时，一两个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往校门跑了。 通！突如其来的闷响，实验楼6楼顶端，那大得不像人类的怪物再次冒头，他持着一块和自己等高的巨大盾牌，而盾牌中央有一个冒着白烟的洞口。 莫明下意识看向那个同学逃跑的方向，怪物巨盾射出来的东西划出一道非常高的抛物线，落在了他的前方，炸成一地碎片。 内容物流淌延烧，烈焰熊熊燃起，彻底堵死了通往校门的那条路。 那位同学离火墙只有三米，身上被一片燃烧弹的碎片溅射到，衣物顿时燃起！ 整个人像火把一样迅速烧成一根巨烛，他发出哇哇惨嚎，朝操场边的沙池冲去，一跤扑倒在沙地里。 同学在沙里翻滚，尝试扯下身上黏着燃烧的衣服，拼命往身上扬沙试图灭火，火焰渐渐小了下去，但人也没有了声息，沙坑里死寂一片。 莫明呆怔。 “咳……”咳嗽声忽然拽回了他的魂，他低头，看到周博渐渐苏醒过来。有了莫明提示，及时堵住耳朵的他，收到的冲击也小了很多，醒的比较早。 莫明笑了一下。 他起身，半跪在地上，推了推周博：“博哥，博哥，醒醒。” 周博被他摇醒，听到“博哥”不禁愣了愣，这是两人严肃相对时莫明才会说的称呼。 莫明自顾自说：“阻止我前进的有两点，一是感性的我怕死，二是理性的我没有把握对付狙击枪子弹。” 周博尝试理解他的话，一脸迷惑。事情发生的太多，他不懂。 莫明笑笑，低声道：“但现在我才明白，就在现在，就在这里，岂有再退缩的余地？” 他右手伸到腰后，拔出一把银色的匕首，长长的刃锋晃了一下周博的眼睛。 “帮我带个话。”莫明笑道，“就说是我自愿的。哦，还有，帮我谢谢她，谢谢她带我见识到了新世界。” 周博：“？” 他站起身，抛下倒在地上的博哥，抛下自己，抛下一切，面对狙击枪与燃烧弹，一步步加速，冲刺，发起忘我的冲锋！ 第三十五章 生死距离 狙击手通过瞄准镜凝视天空。墨茗正依靠短暂爆发的速度反复攻击队长，她必须纵观全局，在合适的时机用子弹支援。 而墨茗实在太快，她尽全力也只能堪堪追上墨茗的尾巴，再加上熟极而流的狙击技术和预判意识，才勉强达成了均势。 她现在额角青筋暴起，除了狙击以外物我两忘，再也看不见别的了。 然而耳机里，传来了意想不到的报告。壮汉道：“阿芙罗拉……扇区d，右70，下53，距离115……” 啧！狙击手快速移动准心，抵达了壮汉报告的位置，然后她也愣住了，明白为什么安图诺夫的声音那么迟疑了。 “单个……学生，灰色衣着，向本侧跑动，右手持匕首。”壮汉继续履行观察手的职责，老实念完了看到的目标。 在瞄准镜中看着少年的脸，电光火石之间，狙击手微微眯眼——【千靥】发动。 相似感……相似感一瞬间爬到顶峰，和记忆里那个被跳弹击中的少年一模一样！ “是两天前那个莫名其妙少年！”狙击手在公共频道里说。 一瞬间三人小队各自掠过很多念头，礼服女要正面顶住墨茗没空指挥，壮汉是观察手，狙击手最终做出决定：“燃烧弹！”说完她便挪回准星，继续狙击墨茗。 “燃烧弹确认。”壮汉道。 嗤！壮汉背后的巨大箱体侧面，弹出一只圆柱形的红色涂装物体，大小和完全折叠的折叠伞近似，不过要短一些。 燃烧弹顺着相连的不透明管道蹿入壮汉的巨盾内侧，那里有发射燃烧弹的枪机。 通！壮汉双手持盾，用力把盾牌下缘尖锐的部分插入水泥地面，目镜略微对了下目标，巨盾正中央的圆洞一亮，燃烧弹脱膛飞出！ …… 实验楼和莫明中间，隔着操场宽度、塑胶跑道宽度、一段种了些矮树的绿化带，三者相加，大约120米。 莫明的目标，就是实验楼的大门——狙击手的死角。 这段距离，就是莫明毫无遮挡的鬼门关，越过这道门槛，才有和狙击手正面对决的资格！ 莫明维持跑动，稳定匀速，持着匕首的手自然下垂。 大脑似乎明白了生死危机马上降临，开始疯狂运转。 握刀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而是大脑在尝试用刀。握刀等于新加了一根活动范围是圆锥的延长关节，如果算上反手握刀，那么就是尖端相对的双圆锥。大脑想把匕首加入近战集合中。 但这不是重点，反狙击才是。莫明眼中的世界再次箭头沸腾，其细密程度比指纹都要细，几乎任何物体上都铺满了流转的箭头。 只覆盖在物体轮廓外侧的震动细线此刻也躁动得发炸，大脑已经把莫明的感知调整到了极为敏感的程度，任何意义上的碰触都会招致他的雷霆反击。 他已经开始头痛了，和昨天的能力暴走一样，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太久。 他一直死死盯着实验楼上缘，此刻猛然看见一根长长的枪管伸出，先对着天，再向自己垂下，最终牢牢指着自己。 莫明浑身发紧，头发都几乎炸起来。但他忽然感到一阵平和，某种莫名的安心感涌出，让他产生了“没事，他不会开枪”的奇妙直觉。 这种直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一个闪念，莫明大脑开始追根溯源，想找到闪念的来源。 但很快便没有时间了，枪管旁又冒出一张宽大盾牌的上半部分，中央那个洞口已经白眼弥漫，射出了什么东西！ 大脑暂时搁置闪念的来源，立刻转向实验楼顶飞出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个红色长易拉罐，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但落点明显是自己头顶！ 莫明脑中划过那个被烧到的同学的身影，知道这又是一枚燃烧弹。 落在自己脑袋上，便会破碎开来，把自己在几秒钟内烧成焦炭。 他在这一刻感到平和，脚步停顿，稳定站好——站在他估测的燃烧弹落点上，伸手递刀！ 被掷弹筒抛出的东西飞的尽管不如炮弹快，但也不是什么人力扔出的石头可以比拟的。红色圆筒打着旋儿，几乎不到一秒就抵达了莫明上空，然而路径上，已经有一把银色匕首等着它了。 莫明所有的注意力此刻都凝聚在高高伸出的匕首上。他特意将匕首侧面斜斜摊在脑中预测的路径上，等圆筒触及匕首靠近尖端的侧面时，猛地抖手！ 莫明眼中已全部都是红色圆筒细密的箭头，而它打旋的势头，还被标示出了一点点的多余箭头，就像漫画中的轨迹线一样。莫明于是顺着它旋转的势头，在匕首承着它重量的短暂间隙那么一拨。 就像乒乓运动员用精妙的手腕运动“捞”下快速击来的乒乓球，莫明一捞一抖一甩，飞临头顶的圆筒像有了自己的想法，在落地前改了方向，咻地横向飞出。 飞走的燃烧弹在离莫明十余米的地方落地，一碎即爆，内里的凝固汽油炸开的瞬间像张牙舞爪的炎魔，随即趴在地上漫流焚烧。 莫明看也不看，继续把刀摆在身侧，向前冲锋。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进门！进门！进门！ …… “嘭！”狙击枪怒吼，继续阻滞着墨茗的攻势。 壮汉忽然开口，声音有点急促：“燃烧弹无效！确认此人能力为近战型！他……他用刀弹开了燃烧弹！” 三人小队听的一清二楚，壮汉继续道：“距离100！距离95！距离90！” “我顶住。”礼服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阿芙罗拉，你来解决！” 狙击手不语，枪口垂下，快速调整两脚架，准心套中了冲来的少年。 一百米不到的距离，自己手里的狙击步枪，初速度有接近900米\/秒，子弹甚至都来不及下坠。不用壮汉给自己报风阻湿度等数据，直直瞄准，扣动扳机就行了。 准心中央彻底套中少年胸口中央的瞬间，狙击手心中默念“哈利路亚”。 扳机扣死。 …… 在狙击枪第二次向自己指来时，莫明头皮发炸。 他看到了极为壮观的场景：代表狙击手的躁动细线，此刻完全爆炸开来。 这么远的距离，莫明本来是看不见箭头与细线的，视力都不够用了，更别说能力。 但现在，那代表狙击手“动向”的细线被莫明清晰观测到，它暴涨，像一根长达百米的触手，和枪管指向自己的过程同步，如百米巨剑般，扫到自己身上。 在狙击手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细线接触到莫明头顶时，他感到一股尖锐至极的刺痛感砍入自己头顶，一路下滑，直到停在自己的心脏处！ 那刺痛停留在心脏，直直往里戳，莫明都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抽搐！ 此时此刻，狙击手的躁动细线，和莫明几乎连为一体！ 莫明有了一丝明悟：刺痛点，就是子弹的落点。 她，已经，瞄准了，我的，心脏。 莫明的世界无限变慢，他向百米外的枪口看去，那里仿佛有人生的终点。 那里的确是人生的终点。 他听不到声音了，世界变得无声。 他看到枪口火光冒出。 他感到世界一阵黑暗。 他感到……心脏极有力地搏动了一下。 第三十六章 心脏开关 (4k) 莫明感到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望不着天，看不到地，唯有自己尚存于黑暗的中心。一点刺痛戳在心脏中心，提醒他死神将至。 看不见外界的箭头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在无限快的思维中，世界变得无限慢，然而解开谜题的大门依旧没有敞开。 大脑在一片混沌中发出提醒，让莫明低头去看看自己。 莫明没有低头，他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 心脏被击穿，整个胸膛会被子弹的空腔效应挤成一摊混着骨渣的烂肉，再喷出来。 然而这一切尚未发生，或者说，还有一丁点的时间。心脏依旧在稳定地跳动，此时，它正在有力地收缩中，为身体继续泵出力量。 莫明的目光能看到自身表层的箭头，然而此刻，集中在心脏处的注意力却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感知却随着心脏的这次搏动而延伸到内部。神经感受到了心脏收缩带来的震动，这震动被莫明一丝不差地捕捉，他“看”到了自己的心脏，纯由箭头构成的心脏。 他有了一丝明悟：我可以看自己。那每一丝的运动和发力，都真实地在自己的掌控中。 人的大脑其实权力没有那么大，在自然演化的过程中，生物也很难诞生一种“意识完全掌控自己”的需求，进化最终的结果都是“够用就行”。 肠胃受大脑控制吗？人不能命令自己的胃袋停止工作，进了食物就得分泌胃液努力蠕动。肠道更是处于一个半独立的神经系统下，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稳定而持续地输出蠕动信号，这些信号如果交由大脑完全处理，那人类在拥有知性的过程中一定会被它所累。 人当然能控制肌肉。但也仅仅处在关节活动限制之内，人类是无法做到分别控制每一根肌肉发力过程的——科普杂志上写，人类所有的肌肉同时往一处发力，可以打飞一辆6吨重的小卡车。但这可能吗？人的肌肉束走向根本就不在一条直线上，这个结论只是机械的累加而已。 人的肉\\分隔符\\体，是一只保持默认运行的黑箱，绝大部分的进程都在后台自动运行。人类只有最表层的一块屏幕，能对外显示一下自己的喜怒哀乐。 人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无数电信号跃动中产生的思维，而这种思维本身无法掌控身体的全部，也导致了人在思考过程中经常产生超脱感，一种脱离躯壳的自由体验。殊不知此乃彻底的假象——因为思维和身体的联系实在太过间接、太过微弱。 你可以凭意志力顶着感冒发烧去考试，但不能在心里喊一声“t细胞都给我上！”像吃了扑热息痛一样马上干碎感冒病毒。 “只能参观，可以通过预设的入口输入刺激，但无法彻底影响的、以存续为唯一目标的完全自动化工厂”。 这就是人体。 而莫明现在，发现了他能力的奥秘。 在能感受到的身体内部，每一根箭头都极致细致，他的知觉延伸到了躯体的每个角落。每次肌肉收缩，每次电信号传导，都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 他成了自己的主人。 这一瞬间，他的身躯仿佛变得透明，精神和身体的完美结合让他感到…… 感动。 他的思维意识活跃起来，无比兴奋，沸腾至极。 全身上下都开始分泌使他兴奋，使他高昂的激素，多巴胺、肾上腺素、血清素、内啡肽、甚至还有一点点催产素…… 无数的化学反应在身体里发生，念头所至即坚决执行，无所不能的错觉让莫明浑身肌肉膨胀，眼眸充血，脖颈青筋暴起。 在这个思维无限快，而身体又绝对掌控的情况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狙击手射来的那道刺痛心脏的“动向”依旧纹丝不动，莫明用尽全力扬起匕首，双手持刀，把刃尖直直往前送，要在子弹之前切入虚拟的弹道上去！ 一点阳光，刺破无垠黑暗，像扎破气球的一根针，虚幻破灭，现实回归！ 那是子弹！ 莫明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正狞狞然向上翘起。 …… 刀锋，撞子弹。 赤红的夺命火线在视野中慢速飞来，但刀锋比它更慢，如果子弹是乌龟速，那么刀锋就是蜗牛爬。 幸而莫明已经进入了全新的境界，先发制人，此时子弹与刀已经极其接近。 甚至莫明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自己伸出手去可以捉住子弹，像捉住一只飞蛾。 无论是空气中的微尘，还是脚下踏得微微下陷的人造草坪，都在莫明的捕捉范围之中，子弹更是其中的一员，普普通通。 黄铜色的巨大弹头逆时针旋转，尖端拉出一条条锋利的空气线。 非常清晰，因为距莫明1.5米。 莫明鼓动全身肌肉，对准均匀旋转的巨大铜黄弹头侧面砍去。不能正面碰，重型狙击枪连20毫米的钢板都打得穿，正面劈子弹只会把刀废掉，人送死。 所有有正向效果的可发力肌肉全被调动起来，推动手中的刀锋向交汇点移动，期间，还有数次细微的方向纠正。 终于，飞来的子弹和匕首相交。刃口擦在弹头的右侧，碰撞下子弹摩擦刀刃，激起一连串爆裂的火花。 莫明竭尽全力调整匕首，让子弹对匕首的射入角尽量小，并让子弹在刀刃摩擦的时间尽可能多，同时向左奋力一拨！ 携带巨大惯性的弹头略微错开些许角度，发出恐怖的呼啸声擦过莫明脖颈左侧，气刃割破皮肤，刮出一指深的血槽，带起一片向后飞扬的血花就此别过。 叮！即使是墨茗的银色金属也经不起如此损伤，被狙击用重型钢芯弹头一路刮擦下来的大段刃口发出一声轻响，刀身从中竖着分为两半，刃口薄处碎裂飞溅，有一片扎在在莫明脸上，添了一道新伤口。 同时，心脏完成了这次搏动。 以上这一切，都发生在一次心跳之中。 时光恢复流转，乏力感一下子涌上身心，莫明疲累欲死，恨不得就此睡去。 但他强打精神，趁身体的兴奋还没有彻底消退，用尽全力冲刺，朝实验楼奔去。 …… 能力战斗的关键在于，猜对方的能力。谁先猜中谁有胜算，你要有本事逼得对方先用能力，先手就被你把握了。 但现在，狙击手和壮汉间气氛有些凝重。 他们首先看到了那个从操场而来的少年，用精妙的身体技术拨开了燃烧弹。燃烧弹是用掷弹筒发射的，弹体本身没有动力，就像扔石头一样。在这个范围内，壮汉和狙击手理解少年的选择，逞自己的身体技术，在不引爆的情况下将之弹开。 但接下来就令他们震惊了，面对狙击，少年依旧选择正面对抗！就像一座城市接了一发常规导弹还能撑住，随即自信心爆棚敞开市中心去接核弹一样。 然而更震惊的是，真的接住了！少年用快得完全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行动并且挥刀，和重型钢芯弹来了一记仿佛是强化无数倍的日本武士对刀，然后还赢了！ 狙击手做不到，壮汉只能靠装甲硬扛，反应是跟不上的。 那一瞬间，至少有一瞬间，这个少年的动作速度至少跟得上子弹！ 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够恐怖了。 前面的传统武术大师，一秒钟以后变成神速超人，两者间的反差大到充满黑色荒诞，以至于狙击手和壮汉一时失语。 “……新觉醒的能力者吧……”狙击手语气充满了不自信，“手里拿的是墨茗生成的银色金属匕首，是她在这两天培养的能力者。” “怎么搞？”壮汉沉声道。 狙击手咬了咬牙：“对他的头顶上空发射燃烧弹，不要让他的刀够到。我用狙击引爆。” 这样爆开的燃烧弹会炸成一片火云，烧熟其下的所有生命。 其实狙击手还能选择直接再狙一发的，她清晰看到少年手里的刀已经毁了，虽然少年的动作太快真没看到是怎么格开子弹的，但没有这样的坚硬武器，再狙一发依旧可能建功。 但阿芙罗拉有种狙击手的直觉，这不会成功。所以她变换了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攻击方式。 ……一旦遇到手中技术无法化解的东西，比如燃烧的凝固汽油碎块，你会怎么做呢？她想。 壮汉装填一颗新的红色圆筒，瞄准发射！ …… 通！ 时隔五秒，攻击再次到来。莫明已经跑完了大半个操场，熟悉的刺痛感再次出现，但这次是……全身一起痛！ 莫明一惊，大脑随即分析，刺痛是从头顶先开始再往下迅速蔓延的，莫明念头数转，这种时候他仿佛……也不知道什么灵魂附体，反正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壮汉和狙击手的意图：提前引爆！ 欺负我手够不到……莫明冷笑，伸手拔出腰后插着的银色手枪。 莫明估算自己的爆发速度和红色圆筒飞来的曲线，心脏极有力地一搏！ 一道谁也看不见，但莫明可以的黑色球形波纹从心脏处扫出，掠过自己，掠过操场，掠过飞来的燃烧弹，黑色边界大约有个十公分厚，扫过的一切，都像被相机反色处理了一样，只余黑色的背景和白色的线条，而内部的箭头和动向清清楚楚，分毫毕现！ 在扫出大约十米后，波纹才渐渐消散。 在这一瞬间，在这波纹内，莫明窥见了一切，他左手持枪，枪口朝天，看也不看，扣下扳机！ 这个时候，燃烧弹离莫明其实还有十几米的高度，超出了墨茗所说的射程极限。但这是杀伤力极限，不是子弹飞行距离极限，飞出射程的弹头尽管不能致死，也是一颗极硬极快的石子。 子弹如期射穿了飞旋的红色圆筒，内容物啪嚓爆出，在半空中燃成一朵火云。 莫明猛力加速，提前引爆燃烧弹给了他一点点冲出去的时间窗口。然而就在他即将跑出范围时，腿部却猛然感到刺痛！ 尖锐的痛感直直穿透了大腿，连骨髓都感到了不适。 ……是狙击手没有引爆燃烧弹，所以转头对准我？为什么不打头或心脏？打腿，逼我改变方向或者后退，不让我脱离燃烧弹范围？ ……他猜到了我能预测子弹落点？ ……也不用藏着掖着，我都能格开子弹了，还怕他们不知道？ 咚咚！ 莫明心脏再次有力搏动，波纹挤出。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尾指开启能力的训练已经被自己完全遗忘，新的能力触发条件在生死试炼中火炼真金，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可以是能力开启的战鼓！ 世界再次变慢，思维速度无底线地提升，身体却像被钉死了一样难以移动。如果要在这种环境下正常冲刺，那身体素质需要……大脑略略估算了下，至少同一根肌肉纤维要有现在的五十倍出力，且有相匹配的神经反应控制才行。 而现在的莫明，只做到了大脑进入这个速度里，神经和肌肉都差很多。 激素再次分泌，莫明肌肉鼓胀，全力脱离自己原本的站位，他先急停，再利用惯性改变自己的重心，前倾的同时收起感到刺痛的那条腿，单腿足尖站立，歪斜重心，像陀螺一样滴溜原地旋了个身。 这一瞬是卡好的，子弹像穿过一扇旋转门一样穿了过去，而身为旋转门的莫明，旋开子弹后，顺便旋回了原位，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再次冲刺，冲出了燃烧弹的爆炸范围。 火雨纷纷扬扬落在莫明身后，点着了人造草坪的操场，幸好无人而且离躺满师生的塑胶跑道有些距离，凝固汽油流动不到的位置就烧不到了。 …… “墨茗给了他一把手枪……”狙击手道，可以听出她在保持镇定，“安图诺夫。” “在。”壮汉沉声道。 “我会试试连续速射，但这多半已经不能威胁他。在距离最近也就是他要进这栋楼的一瞬间距离最短，我也会最后攻击，如果不成，就……”狙击手道，“准备迎战吧。要靠你的能力了。” “明白。”壮汉声音冷冽。 第三十七章 茫然、余裕、和极限透支 周博是很茫然的。 小日子过着，小课上着，小儿子欺负着。哼着小曲儿跑着步，怎么就天降陨石了呢？ 但他被莫明摇醒以后才明白，绝对不是陨石，要是陨石，地府也不该和八中长得一样，莫明也绝不可能当上判官。 更迷惑的事情发生了，莫明呱唧呱唧讲了一堆有的没的，他其实没听清。 ——虽然在“陨石”砸下来之前，自己听莫明的话，把耳朵塞住了，但是震动太强烈，他刚给摇醒的时候，耳朵里只有嗡嗡嗡的颤音来回循环，啥也没听见，就光看莫明张嘴闭嘴，周博恨不得秒懂读唇——他实在是听不见啊！ 更更迷惑的事情发生了。莫明拔出了一把刀，就往实验楼猛跑。 周博还没弄明白这些事件的联系时，就听到了沉重巨大的枪声。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鞭炮或者有人私下造了个非法装药一百倍的大摔炮炸自己玩，但怀疑浮现，这么多事情连在一块儿，他想：不会真的是枪声吧？ 然后他看到了天空漂浮的红色身影，还有看不清样子的银白色物体穿梭来去，互相撞击。 然后他看到了莫明头旁边爆发出的巨大火花，还有飞出三尺高的鲜血。 还有……打到脚边的那颗子弹。 塑胶跑道吸能效果真是好极了，莫明那边一爆发火花，周博脚边就“砰”地炸开，一个像微型陨石撞击的小洞就出现在跑道上，炸起来的塑胶颗粒溅了周博一头一脸。 那颗子弹被莫明略微改变弹道以后，落在了周博旁边。 周博这下再也不敢看了，对身边的弹坑有一丝好奇也不敢去望望，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他偷眼瞄身边的同班同学，大部分都在昏迷状态，偶尔有两个动弹的，也只是蠕动呻吟，还没醒过来。 再看整个操场，全倒了，一个不留，全校师生生死不知。 这时他又听见沉重枪声，抬头看到了漫天的火焰和下面的莫明，莫明用快到让周博怀疑是错觉的动作速度进行了闪避，周博不知道是什么，但看到了莫明脚边炸开的土花，响起自己脚边炸开的同样的花，他明白了，莫明正在和……一把枪对抗。 他想了想，干脆地倒在地上，装起死来。 他默默在心里祝愿：爹，别死啊！ …… 操场上空。 墨茗和礼服女都看到了下面的情景，礼服女想放缓节奏，说两句话，但墨茗理都不理，照样一剑削来。 但礼服女可有办法了，笑道：“你急什么，怕这小子打不过我的队员？” 声音通过她的能力完整送入了墨茗的耳朵，墨茗不想听也听完了。 听到这话，墨茗真的停下了攻击，巨剑垂在一旁，悬在半空，认真道：“现在狙击手没有配合你的余裕了，只要两分钟之内没有狙击，我随时可以斩杀你。” 礼服女好奇：“那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墨茗摇头：“我很想，但暂时不能。对于他的潜力而言，野蛮成长的机会珍贵又稀少，我愿意以个人名义让你们多活三分钟。对他来说，三分钟的经验也许顶得上三年。” 礼服女点头，按着耳机道：“阿芙罗拉，小心那个小子，目标墨茗对他寄予厚望，想办法一次彻底杀死他。” 这句话同样送入了墨茗的耳朵里，但墨茗听着没有任何表示，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等礼服女说完，墨茗问道：“讲完了吗？” 礼服女却笑道：“我有个提议，既然我们都相信自己的队员能赢，何不停手等他们分出胜负，我们再好好打一架？这样岂不是都没有遗憾了？” 墨茗用巨剑指了指下方一跑道的师生：“受死。” 礼服女摇头失笑，率先张口发声，两人又战在一处。 两边其实都在放狠话。墨茗不是不想斩，而是不能。她全身微械的剩余大半都埋在了匡河岸边，布置成了陷阱。但现在陷阱无用了，只能等微械慢慢赶过来，自己目前只有一把巨剑。 微量微械就能组装的切割索其实威力更强，但墨茗忧虑礼服女可能存在的后手，害怕切割索杀伤力太大直接把她的后手逼出来，而自己的底牌还没抵达，瞬间攻守互换就危险了，所以暂时先忍着。 而礼服女当然也对自己的队员知根知底，看到就连狙击都难以解决这个新觉醒的小子后，知道接下来很可能真的没有狙击手的援护了，她要一个人直面墨茗。即使使用底牌，也要一点点时间准备。 她是相信自己队员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依旧认为新上战场的人除非活过这一仗，否则永远都是新兵蛋子。她不相信新人能战胜百战老兵。 两个人都没有余裕，但都必须显得有余裕。 不过墨茗那边，有一点是真的。 墨茗的确在纠结。从自己内心出发，她想看看莫明能走到什么地步。同时，对于这群已经失去底线，不把别人命当命的人，她也只想砍个干净，留一个活口审判就行。 …… 操场被环形跑道包围，莫明从远点出发，要走过两次跑道。 第二次通过的这段塑胶跑道，横七竖八躺着一堆昏迷的师生。 莫明不敢走，靠同学太近，狙击手十有七八会射击离自己最近的同学，给自己出难题。 莫明略微转向，从两个班级之间的空隙穿了过去。他现在的能力自保有余，帮别人则多有不足。电车难题还是不要去沾比较好。 他就是现在狙击手的首要目标，狙击手只从干掉自己出发，乱射旁边的同学是没有意义的，泄愤除外。 莫明当然不能把对手的道德作为底线，只是因为真的没办法。相比子弹的速度，他没法子一瞬间移动十几米去救一名随即被挑中的倒霉同学，这点距离就是天堑，速度不够，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显得牛逼一些，威胁大一些，让狙击步枪的准星一直套在自己身上。 事实也的确如此，自己用小代价格开子弹的行为已经彻底集中了他们的注意力，在自己是个“强悍近战能力者”的前提下，他们真的很想用狙击来干掉自己。 所以离同学们远点，再跑快点，再快点…… 每一次激发能力都是在透支体力。用肉身挑战子弹过于勉强，两次使用能力，莫明的跑动姿势都有点摇晃。 自己还能挡下下一发子弹吗？但莫明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实验楼顶部边缘，那支伸出来的长长枪管。 枪管略微摆动了细微角度，莫明立刻感觉到刺痛在右肩膀处出现，但游移不定，似乎有些犹豫。 他犹豫什么？莫明疑惑。 莫明的能力已经完全进化，躁动细线和流动箭头已经合二为一，成了一种既能远观、又能近玩的能力，他能观察到身边十米以内的物体箭头，也能感受到远处实验楼顶部射下来的灼灼注意力，这注意力，在他眼中就像巨人用马克笔在空气中画了两道，两根巨大的，不太稳定的虚幻箭头始终指着自己。 其中源头是狙击步枪主人的那个，其注意力还分开一部分，始终关注天上，看来随时会返回继续狙击墨茗。但自从自己直面两次狙击而不死，注视自己的注意力箭头就越变越粗，而指着天空的箭头就越来越细了。 ……成功分担了她的压力啊…… 这时，他感受到了头顶正上方有两根若有若无的箭头指了指自己，像有两个人有意无意扫了自己几眼一样。 是墨茗和礼服女也注意到我了吧……我的加入会让战局博弈发生什么变化…… 就在莫明走神的刹那，肩膀游移的尖锐痛感陡然凝定！ 莫明瞬间反应，扭身改变重心，整个人在保持跑动的同时侧开了十公分的身位！ 嗤！巨大弹头拉出的锋利空气线，隔着几厘米依旧划破了外衣肩膀的表层。 随即尖锐刺痛再次游到自己身上，深深戳进自己的脑袋！ 莫明猛地低头！ 砰！子弹在身后不远处撞击地面炸开，溅起的碎块有几粒打在莫明后背。 怎么这么快……速射？狙击枪也能速射？什么啊，什么枪啊？是技术吗？ 莫明脑中转着念头，身上的尖锐痛感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中间的间隔不到两秒，莫明连滚带爬，心脏跳动的每一次几乎都激发出能力，次次拖着莫明强行脱离险境。 但莫明也快崩溃了，体力透支再透支，像从干海绵中挤出最后的救命水一样。 莫明目光发直，根本再来不及抬头望实验楼顶，他的眼中只有实验楼的大门，越来越近的大门！ 观察的义务完全交给身上的刺痛感，他尽管不敢完全信任刺痛预警，但此刻也没有同步目视的余裕了。 脚边连连炸开狙击步枪巨大冲击力的微型弹坑，他低头猛冲，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 “喀，咔！”顿挫的声音，他立刻想到了是枪机的上膛声！ 什么，都能听到上膛了吗……？ 莫明恍惚，忽然发觉自己离实验楼大门不过十米！ 而这一刻，饱含杀机的锐痛就像实质的钢锥，从头顶正上方而来，几乎把自己从上到下贯穿！ 七米，五米，三米—— 刺痛至极，即将死亡的感觉让莫明几乎飙泪。 狙击手探出身子，半身完全突出护栏，下半身由壮汉拉着，她完全垂直有她人那么长的狙击步枪，扣动扳机！ 砰！ 子弹垂直落地，赤红火光四溅，地面被开了个洞，碎石炸开。 ……没有什么在弹道上。 莫明在前一瞬间，冲进了敞开的实验楼大门。 她狙击的死角。 第三十八章 大家一起来跳楼 感到头顶的杀机消失时，莫明立刻瘫坐在地上。强烈的眩晕直冲脑门，刺得他两眼发黑。 身上已经多了不少伤口，尤其脖子上那个放血槽。莫明想碰又不敢碰，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身子。 不过看出血量，肯定没有碰到动脉就是了，否则自己在后面那几下极限爆发时，这口子就会像高压锅的泄压阀，可能会喷到两米高。 胳膊也有点不爽利，莫明闭着眼咧着嘴，摸到伤口处，狠下心用力，把那片嵌在皮肉里的匕首碎片揪了出来。相比脖子的伤，这个已经算小意思。 这下耗尽了他的体力，他连靠在墙角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瘫在地上，粗重喘息。 但他的意识很清醒，获得能力的大脑，就像至高无上的皇帝，无论下面的身体多么残破，供给大脑的能量一直稳定且清晰。莫明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自己即使在死前的一瞬间，大脑也可以完美执行任何任务。 此刻他的大脑就给出了一条明确的结论：赶紧起来，现在不是躺平的时候。 莫明也知道。上面可还有两位杀人不眨眼的仁兄，他们说不定正在往下跑，要是现在的样子被他们看到，就连空城计都来不及唱——先补两枪再问话可是基本礼仪。 平复下来的心率又直线上升，莫明加快呼吸，尝试从地面撑起自己的身体。然而身体的脱力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像，即使是“动一下小手指”这样的指令都遭到了身体的强烈抗议，并以千回百转的神经抽搐来回馈。 莫明刚把自己撑起半边身子，手臂就一个抽搐，掌心一滑，让他重新躺回地上。 有血……刚刚拔出碎片的胳膊伤口流出的新鲜血液，正好在手底下积了一小滩，他按在自己的血上用力，滑倒了。 他没办法了，张开嘴低声道：“喂？喂？张宇绍？咳，张宇绍！” “我在！你们那边怎么样了？”这种时候，张宇绍这种不对付的家伙，声音听起来也如此美妙。 “张宇绍，快过来，控制一下我的身体……” 嗡！【奇妙桌面】根本没有发动的声音，但莫明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什么，随即身体便多了一股抽离感。 张宇绍用莫明的嘴说：“卧槽好痛好痛好痛！怎么伤这么严重？” “没多严重……就是血看起来多了点。快点站起来，去旁边的电梯，对，看到了吗，就它……快点，快点！他们随时可能下来！”莫明用嘴飞快道，“这种情况，你还能控制我吗？” “我也没试过……”张宇绍为难道。 呼！ 在张宇绍的操纵下，莫明的身体诡异地轻松站起，就像身体的伤根本不存在一样。尽管脱力的效果依旧残留，比如时不时抽搐一下，但总归是站稳了。 “……但看来可以。”张宇绍道。 “电梯，右手边，这楼唯一一台电梯……快！进去以后再说其他！”莫明急切道。 张宇绍控制莫明一瘸一拐跑进电梯，莫明用嘴道：“五楼！” 张宇绍拍下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 就在电梯门彻底关闭前的瞬间，两人看到了终身难忘的画面—— 轰！ 实验楼大门外面，一台巨大的人形机械从天而降，脚底和后背冒出橘色火焰，同时向下喷射以减缓势头，轰然坠地！ 而这台怪物般的人形机械持着和本体差不多巨大的盾牌，落地后，中央靠上处的寸头壮汉头颅便反复扫视周围。 在落地平稳以后，壮汉背后还跳下来一个戴着军用鸭舌帽，短迷彩衣长裤皮靴，身姿有点纤长，但手里枪械和人一样高的……家伙！ 咔！电梯门合拢，轿厢开始稳稳上升。 “你刚刚在和他们打？”张宇绍震惊。 “也没有，就和那个拿狙击枪的打，对了几发而已……”莫明快速道，“先别问那么多！现在把鞋脱了，上面有脏污，会有脚印！袜子暂时还没染血，就穿着袜子走出电梯，往左边走！走到窗台！在窗台边上，把身体指挥权暂时还给我！” …… 眼见少年冲进脚下大楼的大门，狙击手喝道：“安图诺夫，跟上他！” 安图诺夫罕见地反对：“这楼地形我们没熟悉过！如果他靠地利摸上来，我却没找到他呢！我们分开，会被各个击破的！” 狙击手还处在探出身子对正下方瞄准的姿势，她一收腰，有力的腰腹把她连人带枪拉回来：“那我跟你一起去！” “去！”耳机里传来礼服女的声音，“彻底杀死！我能顶住！” 狙击手攀上外骨骼背部熟练坐稳，壮汉把重型外骨骼出力拉到最大，抓着巨盾，从六楼楼顶直接跃下！ 两人轰然坠落在大楼门口，壮汉停止动力喷口出力，略微等了一下，等缓冲关节把坠落力道完全抵消，才大踏步闯进大楼一层。 两人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一摊血迹。 狙击手趴在外骨骼肩膀上，狙击枪从壮汉的肩膀上伸出，稳稳架好。只不过实验楼内一层楼的高度也才不到四米，外骨骼提供的这个绝佳狙击位上面就剩三四十公分的空隙，基本无法拿来射击。 狙击手想了想，拿起狙击枪从壮汉背后跳了下来：“掩护我。” 壮汉道：“电梯！” 两人一同看向电梯，它的数字面板正缓缓向上滚动到“4”。 “你上！”狙击手喝道。 壮汉向前一压身体，整个外骨骼也同步做出行动，他踏碎地面，一步冲到电梯门口，两手手背并在一起，向电梯门中央紧闭的缝一插！ 轰！机械的大手直接插进了电梯门，接着壮汉发力，向两边一撕！ 吱吱咔——难听的金属扭变声响彻，壮汉探头向上，看到黑洞洞的电梯井和正在远离的轿厢，缩回头，手臂下方弹出一把枪口和重狙差不多口径的恐怖枪械，枪口上方还有红外摄像头，图像直接呈现在壮汉的护目镜上，他手臂伸入电梯井，炮口直直指向电梯井上方，瞄准，射击！ 通！一发榴弹从炮口射出，瞬间抵达轿厢的底盘！ …… 电梯很快抵达五楼，门即将开启。 吱吱咔！ 但这时，脚下的电梯井里，传来了剧烈难听的声音，莫明脸色大变：“快出去！！” 电梯门刚打开一道缝，张宇绍不假思索，控制莫明全力向外扑击，就在莫明的身体飞出轿厢门的那一刻，电梯爆炸了。 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莫明的大脑依旧归自己运转，张宇绍控制脑袋往电梯望去，他和张宇绍一起看到，电梯打开刚能过人的一道缝的门忽然就凝滞不动了，内里传来恐怖的金属扭曲碎裂声，紧接着就是一个爆闪！ 仿佛里面有一个坚定扩张的气球，整个轿厢被“气球”压迫着缓缓涨起，电梯门也……鼓了出来。 然后就是震晕莫明的冲击波。 幸好张宇绍在门刚开二十公分的时候就冲了出来，倾泻出来的冲击波大多在电梯井里反复反射消耗掉了，冲出来的不多，否则十个莫明也不够死的。 莫明在昏迷的一瞬间便自动断开了和张宇绍的链接，但他几乎立刻就被自己的大脑刺激唤醒，大脑知道，这就是决死时刻了！ 清醒的一瞬，莫明接到大脑报告：“昏迷时间0.75秒。” 莫明挣扎着站起身，看也不看背后一片狼藉的电梯，他现在身上全是电梯里喷出来的灰尘，想遮掩行迹也不现实了。 他拼命来到五楼窗台旁，向外看了一眼，实验楼外墙没什么遮挡，一马平川。 他身体抽搐，但目光清冷，纵身一跃！ 第三十九章 为什么要坐电梯？ 就和“火灾时绝对不能坐电梯”一个道理，面对全副武装，机动能力远超常人的特种士兵，电梯实在不是个安全的逃生出口。 但这是莫明现在能接触到最快拉开地形差距的地方。即使要冒险，也得试试。 虽然他的确没算到壮汉如此狂野，直接来了一手坠楼。 这也让他明白，自己的优先级被调高了，他们除了礼服女要拖住墨茗，基本上就是全力来杀自己了。 从这种程度胜过墨茗，可真是笑不出来啊…… 他要一个短暂的窗口期，甩脱狙击手和壮汉的追击，一来由明转暗，重新把握出击的主动权，二来，他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和张宇绍留一点时间探讨。 壮汉的猜测没错，莫明的确拥有地利——毕竟在这上了两年学，门儿清。 准确来说，莫明不是跳下去的，而是钻下去的。学校用的都是安全窗口，只能从底部推出一个二十公分宽的大缝隙。 莫明发动能力控制身体，像泥鳅一样跨过窗台，身体如纸般顺滑地溜出二十公分的缝，甚至还留了一点点余量，不让自己身上的血蹭到窗框。 然而这就是跳楼，从五楼的窗户跳出去。 莫明自由落体，向十几米开外的地面落去。 他目光灼灼，低头凝视着四楼的窗台。 李连杰的电影，有经典的一幕，他通过精妙的技术和过硬的身体素质，用扒在阳台围栏外的办法，一层一层往下跳楼。这是影史的经典一幕。 三四米的自由落体，人体尚能接受这样的冲击力，理论上确实可行。 莫明就要复现这个经典镜头。 三米转瞬即至，莫明眼中的箭头流转，在某一时刻猛然扣紧十指，中间把握住的，正是四楼的窗台外侧！ 这也是莫明要求张宇绍交还控制权的原因，他需要绝对精准的身体控制，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能做到。而张宇绍身手即使再好，在不确定，不是必死逼迫的情况下，那就是做不到。 他略微向下看了看，便再次松手，又掉落一层高度！ 面对如此紧张的追逐战，莫明原有的节奏被打乱了。 但由此，他浑身好似被火烧了一下，电梯爆炸就像一个信号，大脑最深处的东西如猛虎般咆哮，肾上腺甲状腺全力分泌，莫明一时感到浑身精力爆棚！ 这种状态在《拳经》里被称为“遇敌好似火烧身”，也叫做“战或逃”反应，这一刻，人类将决定自己是战是逃，而无论如何，这一“烧”，身体都会激发出最强力的应对状态，下一刻便能分生死！ 莫明扒住外墙的手青筋暴起，浑身没怎么锻炼过的肌肉居然鼓得能看见一点线条，两眼更是精光内含，就像一名蓄势待发，随时能打出致命一击的老武术家！ 当然这些是暂时的，那些面临死境的战士、精疲力竭但注意力仍在的武术家，他们总能交出最完美的应对答卷，这是镌刻在dna里的战斗本能。但即使他们能活过最后一仗，也基本等同废掉，他们的身体已经燃尽了自我。 这一刻，莫明同样，他双目赤红，身上的疼痛都被压制干净，只要、也只想干碎这俩xx养的战士！ 故技重施钻进三楼的安全窗以后，莫明知道真的暂时摆脱壮汉和狙击手了，他快速前往这一层的卫生间，面对镜子，低声道：“张宇绍，过来！” 张宇绍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我有点不敢，你那太疼了……” “现在不疼了，我的能力在起效。把嘴给我留着，我要交代一些事情。”莫明简单道。 嗡！张宇绍上身。张宇绍感觉莫明身体真的不怎么痛了，他共享的是莫明此时大脑的痛觉，莫明大脑命令分泌了超量的激素，痛觉属于被屏蔽最厉害的那种，因此痛也基本感受不到了。 “我时间不多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莫明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具象化倒计时，就在卫生间大镜子的左上角，一点点倒数着。 “4:43” “我还有五分钟，这五分钟是体能的最后释放，之后我便会彻底失去战斗力，我们就在这五分钟解决战斗！” 张宇绍沉默了下，道：“草，你眼神有点恐怖……” 莫明短暂呼出一口气：“我现在处于极度兴奋中，有点控制不住情绪。让我一句句说。” “一，墨茗的计划有疏漏，你的能力未必管用，我们不能像金角大王一样说‘我喊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这样的模式去做，甚至我怀疑他们根本不会中文。我们无论说什么，他们都没有必要回答。听我的，改变一下你能力的使用方式。要这么做……” “二，壮汉的能力目前不知道，他可能是我们最难的关口……” “三，我的武器和战斗风格……” “四，狙击枪应对方法……” “五，壮汉常规应对方法……” “以上。总结就是，想尽一切办法靠近，剩下交给我！” “明白，反正死的不是我。”张宇绍坦然，“看在你这股狠劲的份上，我会认真帮你的。不过，你的近身搏斗真的已经胜过我了？” 莫明不言，伸手，对准面前镜子的某点，屈起食指拇指，轻轻一弹。 叮！ 轻轻一击，裂纹瞬间爬满整块镜子，保持这碎裂的景象一动不动了。 在莫明的眼中，镜子内部流转的箭头已经能看出整体的规律，他只是在流向交汇处，用最适合的力气轻轻刺激了一下。 就像一张白纸，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湿点，莫明看见了，用指头一戳便破了。 这是决定性的差距，没有人能在战斗经验之外获得这样的信息。 “正确，只要在正确的时间地点，做出正确的事情动作，那么结果必然是倾向自己的压倒性……正确啊！” “……你的能力，它叫什么？”张宇绍问。 “……【正确】吧，就叫这个。” 莫明转身走出卫生间，走向不知是否正确的未来。 第四十章 【老人】 壮汉加上外骨骼足有三米多，在楼内能战斗，但总有点施展不开。 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没法进楼梯间。 这实验楼的楼梯间对于外骨骼来说还是太勉强了，走一步碰一下头，因此壮汉选择走电梯井。 轿厢已经被拦腰炸断了，下半截脱落，掉到了井底，不知道什么材料被点燃了，缓慢燃烧着。 壮汉忍受火焰，快速伸进胳膊，再往电梯井上方射出一枚榴弹，把上半截轿厢彻底炸烂。 等轿厢钢缆彻底断裂，上半截坠落下来后，壮汉弹出液态二氧化碳冷却罐，喷口导出到外骨骼腕部的多功能喷嘴上，当灭火器扑灭了剩余火焰。 期间他还切换多种战术目镜检查了一下，确认里面没有属于莫明的碎肉残渣。 等电梯井状态稳定下来后，壮汉背着狙击手，金属掌插入井壁，在动力喷口的辅助下向上攀爬，一次用劲便能向上蹿升一层，只几秒便抵达了4层的电梯出口处。 “上面。”狙击手指指5楼的电梯出口。那里有一道往外鼓的缝，看来莫明在最后一刻从这里逃了出去。 壮汉和狙击手在黑暗的电梯井中对视一眼，默契点头。 他腾出一只金属手掌托举向上，狙击手将长长的狙击步枪背在身后，灵巧扒住壮汉的金属掌，在手掌上蹲好。 壮汉外骨骼动力全开，咔咔嗡嗡声一瞬暴涨，他略微缩紧手臂，再狠狠向上一推！ 狙击手在被推出的瞬间起跳，顿时人飞起四米有余，掠过了五楼的电梯口，直达最高层6楼！ 啪！狙击手抓住电梯井墙壁的钢梁，再两步跳到电梯门旁边，找到脚步的发力点，用力推开了单边电梯门。 楼内的光撒进来，狙击手立刻钻了过去，随即轻轻合上了门。电梯门都有自己合紧的机械结构，狙击手是撑着门让它慢慢合拢不发出声音。 见到狙击手消失在视野中，壮汉重新垂下头，打开肋下护甲内隐藏很好的一个红色开关，同时默数十个数。 倒数结束，壮汉深吸一口气，举起手做了个拉下帽檐的动作，但他的短寸头上并没有戴帽子，同步举起的巨大金属手掌，也仿佛在拉下一只巨大头颅上戴着的巨大帽子，显得有点滑稽。 然而壮汉脸上的表情任何人看去都不会笑，冷峻、沉凝、肃穆。 他的眼中，出现了某个男人的身影，男人正回首拉下牛仔帽的帽檐，一如往常，一如现在。 能力【老人】发动！ …… 莫明走楼梯回到了五楼，他原本想和狙击手壮汉两位玩玩捉迷藏，给墨茗拖足够的时间。 但他现在不想了，躁动的思维，还有五分钟倒计时，让他速战速决。 他听到了电梯井的新动静，准确来说是爆炸。 然后是残余轿厢坠落的声音。 再然后，是巨大金属物体从里面往上攀爬的声音。 他等在五楼的电梯口。他靠在电梯口正对面的墙上，抱着胳膊等待。 他紧盯着沉默下来的电梯门，从刚刚起，里面便没有声音了。 呼！ 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声音流向随即被大脑分析，显示有东西刚刚经过了五楼电梯门口，然后他听到了头顶有轻微的足音。那震动很轻微，但强化过后的五感已经告诉他能获知的所有信息。 头顶有人。动静那么轻，是狙击手。那壮汉还在井里。 为什么要分开？是壮汉要突袭了吗？ 他转了一下手中半残的匕首。 没有刃的匕首已经很不堪用，但总比肉手强，刀尖还存在，可以捅人。手枪插在腰后，里面仅有一发子弹，射程五米。 耳机里，张宇绍也沉默着。 一切都已就绪，一切都将发生。 发生了。 嗡！ 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忽然滋生，莫明感到有点耳鸣。大脑立刻分析原因，无结果。 他感到一阵疲累。高涨的精神和肉111体忽然像风筝断了线，一下子不受意志控制，疲软了下去。 莫明放下双臂，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弯腰喘息。 怎么……回事…… 莫明头脑转过非常多的念头，准确来说是太多了，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过去的一切经历都在眼前流转，他忽然感到无趣且疲惫。 这些事情，是我自找的。啊……自找的啊…… 莫明感到江河日下、日暮途穷。 恍惚间，莫明感到身体也不是那么好使了，大脑迟钝地接受命令开始验证，事实也的确如此，肌肉出力下降，神经传导速度减慢，激素水平极度紊乱…… 视野左上角的倒数数字飞快降低，莫明看着那倒数，就像破了底的水瓶里狂泄而出的液体，忽然感到全方位的无力，“咚”地一声半跪在地。 怎么……回事……草…… 莫明的危机感前所未有地强烈，他能动，也能思考，但是一种无所不在的衰颓感浸透了他，他愤怒，他暴走，但他不想动。 哐！ 一只机械金属巨大手掌扒住电梯分开的缝，向一边缓缓扯开，壮汉和他的外骨骼攀上五楼，钻出窄小的电梯门，现出真容。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瞬间。 这一瞬间，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疲惫和无力，明明都是年轻的躯体，但仿佛眼角有了看不见的鱼尾纹。 莫明抓住了一点灵光，但这灵光在现在迟钝的意识里一下子就溜走了，莫明一时呆住。 但幸好大脑还在工作，甚至受到的影响都是最小的，那线灵光被大脑瞬间抓住，送回莫明的意识中间： 这能力……他自己也不能免疫！ 莫明咬紧牙关，张口道：“……上！” 耳机里传来张宇绍的回应：“1。” 嗡！张宇绍上身。他立刻想站起，但又立刻半跪下来。他露出骇然之色，那种无处不在的衰颓感通过莫明的身体也影响了他！ 莫明顿时有点绝望，这绝望立刻被无限放大，他几乎气都喘不过来。 喀喀咔咔……壮汉和他的外骨骼动了！迅捷有力，至少在现在的莫明眼中，他快的不可思议！ 壮汉一步迈出便到达了莫明身前一米五的地方，这是他外骨骼合适近战的距离。他举起巨大的金属手掌，狠狠劈下！ 莫明绝望中，张宇绍在这时却还有行动力，莫明的身体在他控制下勉力缩紧，向侧边一个翻滚，躲开了这次攻击。 “怎么回事！”张宇绍在耳机里大喊，“这种感觉……怎么回事啊！” 莫明又诞生了一丝灵光，这丝灵光被抓回来，呈现：“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莫明张口问。 张宇绍还在控制莫明狼狈闪避，他大声道：“浑身没力！你又是怎么了！” 第四十一章 末日指令 (3k5) 放下吧，胜负只在一时，即便生死也是一样，从很远以后往回看，都一样…… ……草！你想什么呢莫明！清醒一点！ 莫明意识中重复着无意义的念叨，莫明勉强压下，但它依旧如同背景音乐般，低低在意识深处回荡。 幸而经过能力强化的大脑，此时坚定运转，如同不可阻挡的磨盘，莫明产生的诸多杂念总能在大脑的正常运转下察觉这些凸起的不和谐物，随即被莫明的人格意识及时发现，最后这些杂念就像磨盘下的黄豆一样被碾碎。 这些杂念不是特别有威胁的东西，只是像蟑螂一样一会儿出现一个，时不时让莫明卡一下壳。 现在集中精神！集中！要死了还在颓！莫明拼命甩脱杂念。 死？死呗，全人类每秒死两个人，一天死去十七万，一年死亡六千四百万。地球上生活的其他生灵，则没有人类去统计，或者多到无法统计。作为其中的一员，很平常。背景音乐还带回答的。 傻逼闭嘴！莫明怒喷自己。 壮汉巨大的手掌握紧成拳，上步冲拳。放在普通人身上这就是普通的攻击，但面对三米多高的外骨骼，这一步直直冲刺了四五米，压来的拳头就像一只把人当钉子敲的巨型锤头一样！ 压迫感就像在和变形金刚肉搏！ 张宇绍控制莫明的身体，咬着牙侧身闪避，感觉躲不过去，还衔接了一个翻滚。 “这东西我可打不过！这根本就不是人！”张宇绍本体在耳机那头大喊。 而莫明这时根本说不出来话，他只是通过张宇绍控制自己的眼睛，呆呆看着攻过来的巨大机械怪物…… （壮汉与外骨骼的外貌，可以参考钢铁侠1大boss，他仿造钢铁侠的马克1型制造了自己的巨大化马克1。在结尾时，boss因为控制系统失灵打开了座舱外壳露出了自己，把座舱外壳和部分四肢装甲去掉，就是本作壮汉和外骨骼现在的样子。三米多高，人在装甲的躯干部位，人是暴露出来的。） （四肢伸入外骨骼四肢一小部分，最多到肘部或膝盖，像控制自己的躯体一样控制外骨骼。穿戴时就像穿一件连体的厚衣服，手指尖都有对应的控制单元，以灵巧控制金属手掌。经过训练，可以如臂使指。） 张宇绍只是浑身无力，没有产生丧气的念头……莫明想。 就是说，他共享了我的知觉，身体无力同样共享，却没有共享到我脑子里的丧气和杂念。 是一种，针对大脑的能力？看他操控我身体灵活的样子……身体似乎并没有真正受到影响……那身体无力是怎么来的？ 莫明逼迫自己急速思考，张宇绍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他要找出壮汉能力的真相，在头上狙击手两面夹击之前！ 他命令大脑自检，身体数个部位都出现了异常反馈，大脑汇总分析以后，得出结论： 神经递质劣化，神经细胞没有问题，递质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与后一节神经的递质受体无法正常连接，导致递质大量累积而不工作，幸好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劣化的递质数量尚且不多。无力感是最轻微的症状，持续久了，很可能直接瘫痪。 这是【老人】们无力感的表征。 解决办法？莫明再次询问大脑，学过高一生物的他是知道上述语句含义的，但怎么解决他是真的懵逼了。 但莫明的大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没有相应知识也没法编出来。大脑回答：不知道。 莫明迷糊了。他没有注意，负面思维又一次影响了他，让他钻牛角尖，只执着于解决问题本身。 这是【老人】们经常陷入的思维误区。 如果跳不出来，等待莫明的只有死亡。 张宇绍还在勉力闪避，对他而言就像拖着重病之躯去小巷子里一打五的感觉一样，怎么都不可能赢。 他已经想跑路了，但他毕竟答应了莫明，在自己的脸皮厚度战胜承诺前，张宇绍决定再帮他撑一会儿。 这小子，明显是中了对方的能力，现在已经险象环生了，要是等他死了都没战胜敌人的能力，那岂不是…… 张宇绍打架原本是什么都不想的，一名天赋型选手。 可现在他走了神。 就在他做出闪避，翻滚起身的一刹那，壮汉的速度陡然加快，在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壮汉的拳头轻轻压在了莫明胸口。 咔。外骨骼的粗大腕部打开，弹出一只枪管，枪口指着莫明的脸，幽深的枪口内，机械扣合的声音响起。 张宇绍和莫明一起望着枪管内部，一个惊恐，一个茫然。 砰！火光爆闪。 …… 哗啦…… 匡河静静流淌。 墨茗在前去迎战的时候，来不及带上深埋地下的陷阱，只能在离开前下达了一个指令。 现在陷阱正在地下缓缓变形。离开了墨茗，它们是没有动力驱动的，但墨茗选这片地方布设陷阱是有原因的。 匡河既短又窄，但毕竟是条河。陷阱中有利用水力的机械结构，就在河底放置着。匡河径流量太小，但到现在，也勉强积攒了够用的能源。 墨茗起飞处，土壤里钻出银色的枝条，枝条很快变得有半人高，像涂了银漆的树苗。 这看起来像树苗的东西，最粗壮的枝干尖端，结出了一只果子。这“果实”肉眼可见地变大，很快压着枝条向下弯曲，发出了齿轮啮合的嗡嗡声。 枝条根本不是被压弯的，而是自己在弯曲自己！ “果实”很快也变了形状，由球形变成梭形，再变细拉长，成了一根比枝条还要长的标枪。 现在它们的形状，有点像h字母，长的竖线是标枪，压弯的线是枝条。标枪的一头，因为枝条弯曲到极限，尾部已经挨到了地面。 “枝条”弯曲的反方向，直直指着八中操场！ 咔咔！枝条在变长，机械感越来越重，更多的银色金属生长而出，纷纷搭在枝条上，固定它弯曲的势头，蓄积更强的势能。 标枪也在变长变大，很快已经是“枝条”的三倍有余，墨茗埋设的陷阱在自我分解，绝大部分构成这根标枪，只留下“枝条”和提供能源的河底设施。 标枪从稳定竖直的状态变得有点颤巍巍的。 “陷阱”已经完全变成了标枪和它的发射架，这是配重比的极限，用最轻的支架发射最重的标枪。逼近极限所以支架有点不稳，让标枪发颤。 它的目标是尽可能地射出足够多的微械，在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有需要微械的人。 地底已空，一线蓝光从根部升起，渐渐充满了“枝条”。 嗡！ 蓝光充满枝条的瞬间，伴随着一声轻响，标枪消失了，枝条变直了，刚刚的一切仿佛未曾发生。 而学校的方向，已亮起一点银光！ …… 操场上空，墨茗依旧认认真真地出剑，每一剑都向着礼服女的要害而去。 礼服女已经厌烦了这样的无效战斗，她想喊话暂停，却无法忽视墨茗的每一次进攻，只得陪着墨茗继续这无聊的游戏。 此时离莫明进入实验楼、壮汉狙击手追上去已经过去了一分多钟，礼服女忽然烦躁，惊声尖啸：“滚开！！” 她含怒而发，内里混杂了无数频段的不同声波，在人的耳朵听来，就像一个无法分辨男女，甚至无法分辨物种的恐怖嗓音在耳边怒吼。 声波扫过整个操场，底下身体好醒得早的师生，被这一嗓子又给喊躺地上了。 直面这声音波的墨茗丝毫不慌，她在耳道生成贴合耳道的金属柱，堵死了耳朵，同时巨剑挡在身前，反复化解冲击。这不是针对性的攻击，尚无威胁她的能力，只是延缓了她的节奏而已。 礼服女怒吼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墨茗耸肩：“没意思。但你不把底牌拿出来，我怎么敢杀你呢？” 听到这么坦诚的话，礼服女倒是愣了愣：“你还抱着全身而退的心态？” 墨茗认真点头：“我本来就强过你们。” 礼服女一直不愿受这激将，到现在终于动了怒，她一指实验楼：“那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还不是被你骗来送死！什么比强比弱，虚伪！要是真的强，你为什么还要找外人来支援！还骗明显是个新觉醒的小崽子来送死！你们都该死的虚伪！” 墨茗含笑不语。 这态度更加激怒了礼服女：“拿别人的命拼个胜利，自己倒心安理得，你们都是些什么怪物！怪物！” 墨茗无奈叹了口气：“你除了价值观攻击以外，就没其它堪用的话术了吗？” 礼服女怒不可遏：“嘴里都喊着正义，再让别人去送死！你们在后面踏着死者的尸骨登高望远！永远是这样！理想啊，人性啊，什么比个体大的东西都拿出来诓骗别人，而最最可恨的，是永远有人信！你们总能踩到尸骨！总能！” 墨茗这次认真了一点，她严肃回答道：“这不是送死，这是他的勇气。我对他没有一丝欺骗，我没有强制他站出来，他可以一直呆在操场上观看我们战斗，但他最终如此抉择。我在战前和他说明了你们所有人的强弱，也测算并告知了他的强弱。这是他清晰知晓两方的情报后，依然迸发出来的勇气。而不是受蒙骗后的鲁莽——” “死的不是你。”礼服女打断她，咬牙冷笑。 墨茗摇头笑了：“有两点错误。一，他不会死的。二，谁说我不会死？” “你想怎么死？”礼服女继续冷笑。 “当然是打败你之后再死。”墨茗笑道。 礼服女背后不远处，一点银光亮起！ 一道银光划过礼服女的肩头，烈风打散了她的发簪。 墨茗高举单手，张开！ 一杆银色标枪飞来，如同宙斯握住闪电般，被墨茗抓在手心！ 她用力一握，标枪像面粉般“扑”地炸散，洋洋洒洒地散落下来，笼罩了墨茗。 “既然他展现那么高的勇气了，我也得展现一下觉悟啊，可不能被你看扁了。”墨茗笑道。 她微微低头，呼出一口气。 接着她仰脖挺胸，深深一吸！ 如同长鲸吸水，股股银色的雾气像星河般涌入墨茗的口鼻，就连手上的巨剑也一起化作碎末，就在一口气之内，被她吸得涓滴不剩。 无数微械涌入墨茗的身体，占据了墨茗几乎每个角落，连头发也黑中反射着银。 墨茗睁眼，眼中带着浓重的银。 “末日指令。”她道。 响应她的号召，全身上下的微械一齐震动，墨茗握拳，蓄势，消失在原地。 第四十二章 末日指令 vs【塞壬】(4k) 礼服女鼓胀的胸口已经被一根丝贯穿。 礼服女没有任何反应。 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只是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而那丝就像静止不动的刀刃，随礼服女的移动而切出一道贯通伤口来。 礼服女痛叫，声波炸裂四散，墨茗却没有任何防御动作，将这些音波当做清风拂面，来到礼服女近前。 墨茗指尖向斜上方一划，细到极限的切割索轻松划破礼服女的皮肉骨，从右肩飞出。 而礼服女身上已经多了一道从右胸到右肩的恐怖伤口，切口之平滑像激光划过。 礼服女一片茫然。 这一切，用了大约0.47秒。 从墨茗发动末日指令开始，墨茗的视野左上角便出现一个倒计时。 只有十秒。 末日指令，是矩阵总设计师柯雪扬设计的绝招。磁畴微械反灌使用者身体，使用者可以任意强化身体的任何部位抵挡攻击，同时更自由地使用任何【银月矩阵】可以变出来的武器。 反射神经、力量、速度、所有一切人体数据都有倍计上涨，甚至可以肉身承受19g左右的重力加速度，这种情况下，出力被限制的矢量喷口可以尽情爆发，做到超出常人肉眼观测极限的瞬间加速。 墨茗就是这样，简单硬化拳头，矢量喷口出力拉满，一拳贯穿了礼服女。 然而这不是没有代价的，相反，代价非常沉重。 人类的身体是为了驾驭人类现在的动作而演化的。极限运动大多与速度有关，人体处于无防护高山滑雪之中时，就在逼近人体反射神经的极限，再快就不是极限运动了，而是自杀。 而突破这个速度，也意味着人体不够用了。反射神经不够快，是跟不上全程亚音速，乃至超音速近战的，这是硬伤，也是底线。 【银月矩阵】末日指令做到了，它强化了神经细胞，以及——大脑。 神经细胞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细胞。正常细胞都有原癌基因，这是分裂繁衍的基础，但正因此，全身哪儿都有可能癌变。 但神经细胞不会，它的原癌基因完全抑制，从成型那一刻开始它便几乎不再变化，不会有丝分裂，更不用说癌变了。 也因此，它几乎丧失了自我修复的功能，一碰一个坑，伤害是永久性的。 【银月矩阵】平时不会去碰神经细胞，这是一个禁区。 但末日指令就是冲着它们去的。 末日指令下，神经细胞被微械构成的新神经链路并行，并抢夺所有任务，虽然没有直接取代，但每一个微小的接口都是神经细胞上的一处伤口。 在获得全身新神经系统的支援下，人体神经的传输速度比原来快上几十倍，对付超音速战斗完全够用了。 但神经伤害也随着使用加深而不断累积。 磁畴微械们其实也在同步损伤墨茗肉111体的其他部分，用久了同样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例如组织异常增生也就是瘤，或者骨质玻璃化。但这些是可以治愈的，实际上，墨茗“核心”里存储的治疗级纳米微械，就是应对这一情况。在墨茗使用末日指令的同时，核心也开闸放水，把所有的治疗级纳米微械散布到全身，与磁畴微械带来的损伤相抗衡。 即使治疗微械用完了，墨茗只要没死，就可以赶回基地，找治愈能力者或者配套开发的医疗技术治愈。身体是可以恢复的。 但神经系统在此之外。 这种伤害，在自然界也有一种病毒可与之媲美——100%致死率的狂犬病毒。 然而狂犬病毒可以事后迅速打疫苗解决，末日指令是主动投身深渊。 每一次使用，都是不可逆的慢性自杀。 墨茗将来的结局，一定是神志丧乱。 有人问，那就把神经系统完全替换了呗，既然这么强。 但人体毕竟是血肉之躯，末日指令只能暂代神经系统，在一切神经汇聚之地——大脑，总归要有一个金属与生物组织的接口。这就是彻底的冲突了。解决办法是把大脑全部神经元同样替换成纳米微械结构，但这做不到。 暂代神经就已经是现在技术的极限，人类和机械还是隔着一层看不见但事实存在的天堑。 人体毕竟是血肉之躯。 这也是“末日指令”的本意——在末日之后，需要拥有的决定***、以及坚定到直面死亡深渊的坚强意志。 不能轻用，但用了能绝杀的底牌。 墨茗的确比礼服女强，比礼服女狙击手壮汉三个人加起来都要强！ “还有9.1秒。”墨茗默默计数。 使用末日指令，时间越短伤害越低，超过十秒，神经细胞被同化速度会越来越快—— 每次要在十秒钟之内解决战斗。 神经损伤是累计计算的，如果把神经完整度算作100，那么用一次十秒之内的末日指令，损伤程度大约在1%左右。虽然看起来能用个100次，但损伤到50%左右人体就已经彻底残废了。 如果损伤首先影响到脑干区域更是会直接瘫痪，甚至出现狂犬病征兆。 这是墨茗第二次使用末日指令。 她举起空闲的那只手，握拳。拳头上银光灿烂，瞄准礼服女的头部就要捶下去。 她不打算留礼服女的命了，壮汉和狙击手同样能问出情报。 就在这时，礼服女忽然发出了笑声。 这笑声带着她控制声音的能力，也附带了隐蔽的次声攻击。但现在的墨茗是完全免疫“振动”的，强度再高，频率再奇异的音波，都无法撼动墨茗磁畴微械加强过的身躯，即使能，微械们也能形成层层叠叠的蜂窝结构，在体表就化解掉。 声波像水一样从墨茗体表洗过，墨茗毫发无伤。她只是疑惑，疑惑于礼服女的笑，这种笑不是虚张声势，包含着一种非常古怪的情感…… 礼服女口角流血，却笑着道：“原来，这就是【银月矩阵】的真面目啊……” 墨茗感觉不对了，耳道瞬间被金属封死，但那话语还是从礼服女嘴里说出，传递到墨茗的耳蜗。 不好，是插在她胸口的切割索…… 绷紧的细丝可以做成土电话玩具，也成了骨传导的通路。 墨茗立刻散去这根切割索，却还是听完了礼服女下面的话： “你就像以前的我……相信理想所以现在痛恨理想……”礼服女喷血笑道。 墨茗脑中划过数个情报，俄语，理想，突击…… 你是那个时代的人啊…… 原来如此…… 墨茗看礼服女胸口喷血，脸色却变了。 只见礼服女微微吸气，她的右肺已经破损，理论上她是无法出声的，生命也随血流走，只有四五分钟的工夫了。 但礼服女微笑着看着墨茗，轻轻哼歌。 【塞壬】之歌。 …… 塞壬，传说中用歌喉蛊惑人心的海妖。 英雄分发蜜蜡堵住船员的耳孔，轮到自己却用完了。他命船员将自己锁在桅杆之上，在离开海妖海域前绝不能放他下来，无论他说什么。 听到海妖之歌的英雄疯狂了，命令船员放他下来，船员不依，英雄疯狂咒骂，声音像是地狱吹来的诅咒。船员们避开他，直到通过海域才放他下来，询问英雄听到了什么。 英雄说，他听到了彼岸黄泉。 …… 那歌声直直钻进墨茗的脑海，墨茗轻轻挥手，一线银丝凭空出现，横着切入礼服女的咽喉，鲜血如红绸般喷出。 “末日指令”状态下，墨茗可以在身边不远处任意生成任何银月金属武器，比头发纤细几十倍的切割索因极度隐蔽且威力巨大，是墨茗关键时刻才会用的武器。 然而令墨茗吃惊的情况出现了，礼服女被重创，却还是微笑看着自己，张口做歌唱状，那哼唱声还在往自己的脑子里钻。 墨茗神色凝重，磁畴微械在体内排列形成一根短短的切割索，凭空生成在耳蜗处，一转！ 噗嗤！接收声音的耳蜗顿时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墨茗掐断此处的痛觉神经，脸色却再一变！ 歌声还能听到！还在脑中回旋！ 墨茗深吸一口气，体表发银。头颅骨质内部，磁畴微械争先恐后地密布成肉眼无法观测的细微空巢结构，音波抵达便被这层结构瞬间消解，整个头颅都做了这样的隔音处理。 一时间，墨茗耳中彻底寂静，这是从振动层面的彻底屏蔽声音，她就连自己体内的声音都听不见了，这个世界仿佛摘除了“声音”这个东西，墨茗从五感变成了四感。 但令她震惊的是，旋律还在！还在脑中盘旋！ 墨茗看向礼服女，礼服女口中涌血，却微微笑着，口唇微动。 那不是唇语，就是在唱歌，和墨茗听到的旋律一样的口型。 墨茗有点明白了，从听到的第一秒开始，这个能力就已经生效了，与礼服女的咽喉或者自己的听力都没关系了。 墨茗伸手对她的头颅捶下，她要直接解决问题。 然而，她眼前的画面变了，瑰丽的幻觉如潮水般涌来，开始是无规律的七色，渐渐七色扭转结合在一处，有了形状，勾出一个灰暗的空间—— 无尽幽深的空间。 …… 墨茗躺在舒适的床上，但她心里很明白，这是实验用的病床。 病室，就算是实验室，也一定是灯火通明的，但在墨茗的记忆中，这里黑得像浸在墨汁里。 空气也仿佛弥漫着墨一样的黑色气流，就在这气流后，走出一名高大到只能看到小腿中间的男子，男子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飘下：“回准备位置去，实验还未开始。” 声线很温柔，音量却如炸雷。 墨茗的心防陡然动摇，她明白这是心底深处的记忆，只是被礼服女用能力强化后，恶质化和恐惧化的记忆。 变得像噩梦的记忆。 墨茗僵硬地下床，那如神明般巨大的男子转身走远，墨茗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他的步伐。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幼时的模样。 不要被过去控制！墨茗心底反复提醒自己，但自己还是在蹒跚前行。 接下来，就是那件事了吧。 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杀意从心底里弥漫，黑暗雾气震动，墨茗身躯不断长大，脚下的地板像海浪一样抖动，银光在身边出现并且迅速泛滥，她撑开了这片天地！ 墨茗仰头呐喊：“啊——！！！” 现实里，墨茗在半空中蜷缩抱头，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上弥漫的银色在迅速褪去，墨茗在不自觉地解除任何可以伤害自己的东西。 看着情绪崩溃的少女，礼服女微笑，知道结束的时候到了。 头儿说，目标墨茗害怕某种频率的声波，所以派自己来。 自己再用【塞壬】强化这个过程，现在看来，效果拔群。 马上要失血休克了，在这之前要回到安全屋伽马去……还有救，任务还有完成的机会…… 礼服女轻轻一咳，咳嗽声被拘束成细束，瞬间穿透了墨茗的心脏旁边，那个被头儿说是“核心”所在的位置。虽然礼服女并不知道什么是核心，但头儿说的肯定是对的。 墨茗如遭雷击，背后的矢量喷口溃散，人跌落下去。 礼服女快速飞近一动不动的少女，想把她捞在怀里。 但礼服女靠近墨茗的一瞬间，少女却忽然张眼。 目光冷静且坚定。 什么…… 礼服女感到墨茗身上有某种像海浪一样的东西涌来，浑身一紧，有什么东西捆住了自己，动弹不得。 同时，头顶有什么东西，她抬头，却见一柄巨剑在虚空中生成，剑尖朝下，正对着自己的头顶而来！ 礼服女挣扎，那种无形的捆缚力量却越来越大，她低头去看墨茗，少女的眼亮如寒星！ 是能力，是……是……！ 【弹指归尘】！ 墨茗拉紧了身边附近空气的分子间隙，使之像果冻凝胶一样捉住了礼服女！ 礼服女没有分毫躲避的余裕了，她看着直坠而下的巨剑，哑声怒道：“不！！” 音波打在巨剑上，却被剑刃顺滑地切开，轨迹没有分毫改变，礼服女从额头开始被分为两半。 砰！ 墨茗坠地，巨剑云断“嚓”地一声落在她身边，同时，还掉落了一只套着深红蕾丝的胳膊，属于礼服女的。 墨茗感到疑惑，明明是从中间片开了啊，为什么这里掉下来的，是一条胳膊呢？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巨剑生成的一瞬间，剑尖下方的礼服女就有了微小的距离平移，她瞄准的头颅顶端其实是礼服女的肩膀。 而礼服女看到的，同样也不是失去力量坠地的墨茗，而是意识尚存，准备再发一击的墨茗。 礼服女生命尚余五分钟，她逃走了。 不知道这些的墨茗想着想着，觉得累了，失去了醒来的兴趣，闭眼入睡。 诶，等一下，不能睡！ 墨茗忽然睁眼，挣扎起身，看了看胸口被礼服女刺穿的细孔，里面有微微的闪光。 “核心”正溢出医疗微械，慢慢堵住了这个创口。 她一瘸一拐向着实验楼慢慢走去。 ……多撑一会儿，小子，别死啊…… 第四十三章 vs【老人】(3k5) 实验楼内。 莫明看着眼前亮起的枪口，神色终于变了。在极短的时间内，求生意志极度暴涨，莫明疯狂地想动，但被张宇绍的【奇妙桌面】压着动不了。 他来不及说出让张宇绍主动退出的暗号了！ 但随着“啪”的一声不存在的声音，张宇绍主动断线跑掉了。 跑得好！ 莫明浑身一垮，紧接着心脏猛力一搏！ 咚咚！ 黑色的波纹以莫明为中心扫过全场，时间在莫明头脑里拉的非常长，莫明在黑色波纹扫过的瞬间，“看到”了按在自己胸口巨大机械手臂之中无限的箭头，看透了内部的所有结构。 他顺着里面力的流向，左手闪电般搭在壮汉金属手的同一侧借力，同时腰椎弯曲，胸骨塌陷，锁骨收缩，肩胛后摆，连带脖颈也一起歪向右边，颈椎像断了线往右边倒下，莫明脑袋的位置，此刻已是空空如也！ 在这一刻，莫明几乎折叠成了一个“y”字形，枪口正正架在“y”的中间的空白部分，他浑身扭曲得仿佛橡皮泥捏成，就像一条变成人样的巨蟒，此时露出了真面目，以不可能的姿势避开了枪口！ 砰！ 壮汉开火，他看到莫明瞬间诡异的变化，但扳机已经扣下去，他来不及松开。 枪焰灼烧到了莫明，而大口径子弹只在莫明背后不远处的墙根开了个洞。 他是怎么……壮汉震惊。他是见过少年能强行闪避子弹，对他的反应速度和动作速度有了准备，但怎么也没想到，少年还有这样诡异的一手战斗方式！ 莫明吸气，胸膛重新鼓起，伴随这个动作，错位的身体部位纷纷恢复，眨眼间便变成了正常的体态，嘴角却流出一丝鲜血。 而他在恢复身体的同时也转移身位，来到了壮汉胳膊内测，直面壮汉本体！ 按照冷兵器的“进门”说法，壮汉这身外骨骼也算是一种冷兵器，至少在肉搏的时候算。巨大金属手臂伸出时的距离，就是“门”。 莫明现在“进门”了。 莫明的【正确】，是“在绝对准确的时间，做出绝对准确的动作”。 本质上，依旧是脑域能力【矢量观测】，在大约一次心跳的时间里，思维速度无上限的加快，并在这个漫长过程中看清一切实体的矢量流转，包括自己的身体。 从而在这个刹那内调整自己的动作和发力，在这个心跳结束后，做出“最正确的动作”。 其实就是一次后发制人的超级预判。 他本来只能使用人体极限以内的动作，也就是之前悟出的“动作指令集”，可以摆出人体极限动作。 但这次，他超过了极限，人是不能随便折叠自己的，即使是训练柔韧度的特技演员，也只能在某些特殊动作中超乎人类极限。 莫明只是想通了，骨骼不能折叠，但筋肉可以，柔软的肺部组织可以，关节也可以，只要肯承受相应的伤害即可。 面对死亡，还是受点轻伤比较好。 而面对壮汉的诡异能力，他现在其实已经放弃了思考。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 莫明大脑的求生欲已经爆棚，这一刻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一切战斗动作都应激而发，自然而然——乃至刚刚人形蟒蛇的动作也是大脑认为的“自然而然”。 虽然在正常人看起来完全是异形成精了。 在这样的大脑控制下，莫明身体动作依旧略有迟缓，但被诡异的行动方式补足。 金属巨掌横着扫来，这像抓缸中金鱼的动作给了莫明机会，他略微矮身，两足交错，旋身起跳，在外骨骼手掌挨到他的一瞬，他借到了壮汉的力，在离地几十厘米的地方做出了一个类似铁板桥的动作，整个人像一条金鱼一样从巨掌上方“溜”了过去，一如人用手捞金鱼，金鱼却借水流从掌缝间溜走一样。 穿着外骨骼的壮汉动作迅捷有力，但就是抓不住莫明此刻的身体，甚至沾都沾不到。 此时离壮汉在电梯井内发动能力、出来压制莫明、再到莫明现在忽然变得身法诡异不到十秒，两人已经交手了近十招，但偏偏都没有人受到决定性的伤。 壮汉就像刀俎，莫明则是一块灵活的鱼肉，在砧板上跑来跑去，刀怎么都劈不到。 然而莫明的思维意识知道，这是表象。 大脑在这样的闪避过程中积累着壮汉的动作指令集。 莫明才发现，不光可以对自己做指令集分析，也可以对敌人发动。就像箭头视野不光观察外界，也可以用来观察自己一样。 大脑正缓缓给出“进度条上涨”的感觉，壮汉的动作越来越好闪避了。 大脑要一击定胜负。 而关于壮汉的能力，大脑连续闪过灵光，这次换莫明抓住，一条条浏览： 为什么壮汉身上这么多投射爆炸物，却不用能力远程困住自己，然后给自己一炮呢？ 合理的解释是，这个能力有范围，而且还不大。根据他爬出电梯口、自己感受到颓丧的那一刻，离自己的距离，大约在半径五到六米之间。爆炸物会波及壮汉，因此必须近战，最多夹带枪斗术。 狙击手为什么要和壮汉分开？ 因为这个能力敌我不分，壮汉得硬扛。对于他的队友，分头行动是最简单的办法。 那么接下来是核心问题，为什么，壮汉的动作依旧那么敏捷？ 自己在大脑的绝对操控下，依旧因为神经递质劣化导致动作迟缓，壮汉体内也是一样的。 莫明的大脑看向壮汉的外骨骼。 叮！进度条走到了100%，壮汉解析完毕，体力还剩两分半，上！ 壮汉已经被莫明的灵活弄的有点狼狈，他的行动因为莫明的奇怪走位而不断被引导，现在双手齐出，就像笨拙的冬天熊瞎子，空有力量和速度而没有精准和应变。 眼下有个绝佳的机会，莫明被自己的攻击成功逼到了正前方，他急躁地试图用双手抱住莫明，却见莫明伸手一搭，用他的手臂借力，蹿上了外骨骼胳膊上！ 三米多高的外骨骼，手臂上面不够人走路的，莫明手脚并用，像爬一株矮树，迅速到了外骨骼的大臂。 壮汉猛力甩动手臂，像甩猴子一样像甩脱莫明。 莫明就像在爬一株狂风中胡乱摆动的树苗，身体随着壮汉的动作而消力化力，就像黏在了壮汉身上一样，坚定地往上爬。 壮汉另一手猛然伸出，想抓住莫明，但莫明一松劲，整个人像爬单杠一样“唰”一声溜到了手臂下方，壮汉抓了个空。 趁壮汉收回手臂的机会，莫明又发力转回来，爬到了肩膀处。 他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 壮汉脖子后方，有三根联排的粗线连接着肉111体与外骨骼。 壮汉是用穿着式驾驶服“嵌”在外骨骼里的，举手投足无不和外骨骼高度契合。但在壮汉令人动作迟缓的能力下，这样的操作模式反而困住了自己。 从一般逻辑上讲，肯定有应对策略，现在看来，策略就是脑后插线。 脑干直接输出信号，直接控制外骨骼。 劣化的神经递质几乎不能影响到脑干区域的信号传输。 为什么搞两套操作系统？也许是因为“能力发动代价巨大\/脑机接口技术不成熟”两种原因中的一个。很可能有个实体\/虚拟的开关，但自己也没法搜他身，找不到，就没啥用。 虽然验证了猜想，莫明还是无法攻击到这三根线。看到线只是壮汉低头一瞬间露出的外骨骼之间的缝隙，壮汉也知道这里是弱点，立刻后仰，护甲片重新合拢，牢牢藏了起来。 但莫明，或者说莫明的大脑根本无所谓。 杀你还用抓弱点？ 莫明是比壮汉慢的，只是靠强悍预判支撑。此刻他凝停下来，时间很短，壮汉立刻抓住机会，再次出拳想打死莫明。 但他却看到，莫明跪在他的宽大肩甲上，向他张开双臂，做出“来啊！”的嘲讽动作。 这出乎两个人的意料，壮汉和莫明都惊了，壮汉是对敌人突兀藐视的惊，一下就过去了，继续攻击。莫明是真的很吃惊，他确定自己没有一丝想做这个动作的意图！ 然而他收到的反馈是依旧冰冷平静的脑区活动。 大脑只是从过往记忆中认为这样的动作可以激怒对手，于是这样做了，大脑本身……没有任何情绪。 莫明感到一丝不妥，想取回身体控制权，但暂时按捺下来，毕竟他不能熟练使用壮汉的指令集，这种时候自己上就是反胜为败。 大脑驱使莫明的身体向前倒下，迎着壮汉抓来的手掌，主动落入了他的怀抱！ 莫明大惊，他不知道大脑想要干什么，现在的大脑就像扑火的飞蛾！ 外骨骼直接抓住了目标，让壮汉震惊非常，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掌，随即就感受到掌中的莫明像泥鳅一样滑溜，借握紧的力浑身扭折了一下，钻出掌心，跳到了壮汉本体面前！ 壮汉大惊，双臂一扭便向内收，看四面八方包围来的双臂，是想来个军体格斗术中的杀招“熊抱”。 大脑控制的莫明面无表情，等着壮汉把自己抱死。 两人几乎面对面的对视，看着莫明没有情绪的双瞳和扑克脸，身经百战的壮汉不寒而栗。 但他已经无法改变自己的动作了，双臂“哐”地抱合，收紧！ 在这一刻，莫明借到了力。 他跳到壮汉脸前就没有落脚点了，身体悬空一瞬，不能做出其他动作。而壮汉抱紧的动作在莫明眼中又嫌太慢，这也是他总能在危险时刻脱离壮汉攻击的原因，在巨大物体很慢的情况下，人就像扒上火车的那一瞬间一样，是可以借力的。 两只巨大手掌抱来，大小就像一只一米高的铁罐头，把莫明困在其中，接下来就是挤压缩小，把莫明全部肋骨挤碎，榨出红汁来。这个过程不会超过一秒。 莫明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一只手撑住收紧的金属掌借到力，另一手认真推出。 向壮汉的脸推。 以掌根上击鼻端，将鼻梁推入脑脊之内，如巨钉中脑，其人必死！ 和熊抱一样，招式都来自军体格斗术，莫明只是在小说中看到过，大脑将其拣出，复现出来。 你杀死我要一秒，我杀死你只要半秒。 所以…… 莫明的掌根传来了往两块肉之间的缝隙插入一根软硬兼有的棍子的感觉。 无限拉长的时间里，这种断裂的推入感持续折磨着莫明，但莫明的大脑很平静。 只是莫明察觉到，自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那笑森然、狞恶、冰冷。 胜利时刻，请人去死的笑容。 推到了底。掌根几乎按在了壮汉的双眼之间。 壮汉猛地后仰，但这是他生前最后的躲避想法带来的惯性运动。 他停顿住，再也不动了。 咔！ 莫明的肋骨断了一根。 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四十四章 自我毁灭 上 狙击手阿芙罗拉悬垂而下。 她的城市迷彩服下面，穿着贴身的重心稳定带，让重心更不容易离开躯干，可以做出更多高难度的动作。 稳定带连接着腰间的绳套腰带，极韧的高分子纤维绳索细细拉出，将她倒吊着从六楼悬垂到五楼。 抵达合适位置，布置稳定点，再翻下楼，大约只用了十秒。 但她悬垂下来的一刻，只看到壮汉被少年一击毙杀的瞬间。 这瞬间来的是如此突然，仅仅十秒，那实力差距需要大到几乎是照面便分出强弱，再在后面的九秒里强力攻破弱势方的防御，最后斩杀的。 但是……安图诺夫的能力是【老人】啊！几乎克制所有近战能力的能力！ 除非……这个孩子觉醒的能力，强度已经高到可以顶着【老人】碾压吗…… 狙击手深吸一口气，枪口略微向下落，不指着莫明。当然，对倒吊着的狙击手来说，枪口向下其实是枪口上扬，这样省力。 她在狙击过程中也察觉了，这个少年躲避子弹的关键就是可以提前预感瞄准他的狙击。不指着是一种规避办法。 她深深呼吸。 自己和安图诺夫是战友，长久搭档的战友。 她没有十七岁之前的记忆，记忆开始的那一瞬是自己握着手枪击毙一个男人的画面。 那枪滚烫，握在手心却异常稳定，仿佛自己天生适合拿起它。 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的她，简单处理身上的伤口后，便离开了自己所呆的断壁残垣——自己记忆开始的这一刻，不光有一位被自己打死的男人，还有这一间残破的房子。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自己过去有什么，家庭亲人等一概不知，对于没有记忆的她，小小的城市也大到仿佛走不出去的迷宫，断壁残垣仿佛延伸到天边，不知道路的自己，只是握紧手枪在废墟中游荡。 直到被老大捡到。 头儿是队长习惯叫的称呼，自己喜欢叫老大。 老大的组织有点类似雇佣兵，在各个冲突地区都有他们的身影。 被拉进组织后，她也跟着痛饮子弹，唾骂和平，收割生命，或者被收割。 她天赋不错，训练和战斗夹杂，在七八年的漫长路途中，她顺从自己的天赋，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自己的队友接连更换，死一个替一个，但她一直未曾死掉，在逐渐的麻木中接受了老大提供的能力改造，成为王牌狙击手，再和同期的改造能力者编在一处，终于遇到了现在的队友，安图诺夫。 之后，两人又被编入特种作战小队，遇到了如今的上级，一名自我觉醒的，真正的等级b基因开发能力者，当然特殊爱好是晚礼服。 又过了几年。三人小队执行过足够多的任务，磨合也到了成熟的级别，这次老大派下来的是个挑战，但从纸面档案上看，没有比以前的困难任务难上太多。 然而，却在这里…… 滋滋！ 耳机忽然传出杂音，打断了狙击手的回忆。她按住耳机，道：“队长。” 却听到礼服女嘶哑破碎的嗓音从耳机传出：“……撤！快撤！我离死不远，正在赶回安全屋……别管任务了，快撤！” 通讯到此为止了。队长的嗓音一直是她保护的重点，毕竟是以声音作为本钱的能力。对于自己能力和自己身体的过分迷恋让队长一直保持着端庄优雅的仪态。除了发疯的时候。 但现在队长的嗓音像溺水将死的人。 狙击手呆呆按着耳机一动不动，随即眼神坚定！ 安图诺夫和自己都是百死之身，对生死早已看淡，更没有说过“一方死去，另一个报仇”这样的话，但现在，阿芙罗拉想做点什么，不为队长，不为安图诺夫，只为给自己一个交代！ 食指伸入扳机护圈的瞬间狙击手就沉静下来，纷乱的思考全部远去，杀气缓缓溢开。 无人指挥时，她会有点无所适从，但当她拿起武器的那一瞬，她就是那个王牌！ 她现在悬吊的位置，离少年大约二十米。 风扰湿度提前量，这些都要计算的东西，在现在的距离内都可以无视，狙击手擎起步枪，准心套中。 在少年头颅出现在瞄准镜中心的一瞬间，少年猛然回头看来！ 狙击手没有分毫波动，手指一丝丝缩紧，默念“哈利路亚”。 …… 莫明感到，自己的身体再次舒张鲜活了起来，衰老疲惫的感觉像潮水一样缓缓退却，逐渐消失了。 莫明摆脱了【老人】的影响，长长出气，他反复去想自己之前为什么那么丧，顺着刚刚触发负面思考的逻辑再想了三四次，结果一点点负面情绪都没有，那种诡异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 一时间有种返老还童，恍如隔世的奇妙错觉。 壮汉的外骨骼金属掌依旧紧紧握着他，他想挣脱开，身体开始上下挣扎。 但他感觉有一丝不对劲，自己和身体间像隔了一层膜，像是在遥控身体，而不是……身体的主人。 莫明流下冷汗，但实际上一滴都没有流，他的思维尝试让身体停下，但身体……不听。 大脑，是大脑…… 莫明慌了，大脑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他一时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办，这种事找谁说理去！ 突然，莫明抬头，看向壮汉的头颅。 壮汉的脸面中央已经染上了大片的鲜红，莫明看的不是脸，而是戴着耳机的耳朵。 他伸手摘下壮汉的耳机，凑近去听。 里面传来女声：“……撤！快撤！我离死不远，正在赶回安全屋……别管任务了，快撤！” 他没听懂，礼服女用的是俄语。虽然莫明的大脑已经达到了“万言通晓”的级别，但猛然听到一个没有任何上下文的音节还是听不懂的。 但他知道这是礼服女的声音，从语气也大概能判断出，是礼服女在让队员赶紧跑。 一种奇妙的直觉在脑中流转，莫明转头看向窗外某处。 那里，有一个倒悬的人，手持狙击步枪，指着自己的眉心。 而在转头的一瞬间，尖锐的痛感从皮肤透入，几乎贯穿头颅！ 莫明的思维是能同步感受到的，现在莫明体内相当于有两个指挥权，一个指挥台，老牌的那个此时不能碰到台子，是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站在台上控制身体！ 莫明是无法理解的，这个沉默的，控制自己身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唯有一点确定：它也想让莫明活下去。 虽然活的不知道是谁就是了。 莫明身体陡然低头！这一下还用上了动作指令集，低头的样子几乎像把脖子折断！ 砰！子弹射穿玻璃窗，从莫明刚刚头颅的位置中央穿过。 第四十五章 自我毁灭 下 莫明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双手略微撑开，人轻轻巧巧从壮汉的钢铁巨掌里钻了出来。 人死不会那么快僵硬的，是外骨骼在没有人控制的情况下关节闭锁。 只不过对于目前的莫明而言，这只是最小的麻烦。 在原计划中，他知道狙击手和壮汉的组合非常难缠，又被逼出了压箱底的体能，于是孤注一掷，速杀。只是没想到，壮汉的能力居然如此难缠，自己被逼再被逼，却逼出了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砰！ 狙击手再次开火，子弹射穿玻璃。 “莫明”脱出壮汉最后的束缚，轻轻拧身，躲开第二发子弹。 他微笑着，仿佛舞蹈般向前，子弹每射来一发，他便变换一种姿势，只是每种姿势都诡异至极，有像求饶，有像强光刺到眼睛，还有像是干朽千年奇形怪状的胡杨树…… 狙击手的每一击都极准，甚至卡住莫明的闪避位置，提前两步乃至三步预判。 但“莫明”比她更准，狙击手在第一层就上第二层，她上了第三层就站在第四层，步步把狙击手压得死死的，且只在狙击手开火后才向前走一步！ 狙击手冷汗向额头上滑落。在此之前，这个少年隔着一两百米也只能说狼狈闪避，但现在……现在……只有二十米啊！ 这种不讲道理的实力提升…… 狙击手停止了开火。 她略微移开狙击枪，隔着橘色的护目镜与莫明对视。 “莫明”依旧挂着微笑，也定在原地不动。似乎定死了，狙击手不开枪就不往前走。 狙击手沉默时许，拍了下腰间的细索腰带，绳索收紧，带着她往上升。 她要离开试试。看他怎么反应。 但她刚动，就浑身一僵，她看到少年从腰后拔出一把银色手枪，指着自己！ “莫明”轻轻歪头，看着她笑。 意思很明显。 不准跑，分生死！ 狙击手冷笑，停下绳索，手在腰间迅速一抹，一颗震撼弹已经被它拔下拉环。向被击破的窗户里一掷！ 她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莫明”露出一点点疑惑的表情，随即移动准心，开火。 银色子弹伴随沉闷的机械声被射出，精准击中震撼弹的下侧方，打着旋儿往楼里飞的震撼弹此刻竟被打得悬停一瞬！ 啪！ 烈极的闪光和声浪炸开来，震撼弹兼具视觉听觉的刺激，是失能武器中最好用的基础款。 狙击手闭上眼睛，狙击手必备的头戴耳机也同步屏蔽声音，她凭着前一瞬间的记忆，盲射开火！ 嗡…… 即使闭眼堵耳，震撼弹的威力还是影响了狙击手。她等了大约两秒——对于中了震撼弹的人而言，两秒后再出手是很安全的——两秒后她睁开眼睛，肉眼目视！ 她看到莫明往前走了一步。 莫明完全没有被闪光和剧响影响一分半毫，躲开子弹，往前稳稳走了一步的同时，依旧举着手枪，牢牢指着狙击手！ 他脸上依旧挂着不变的笑容，双眼通红还有点流泪。但他的动作和眼神中的意志……等一下，意志？ 狙击手凝视莫明，少年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但肢体动作还是那个意思：不准跑，分生死！ 狙击手没有分毫犹豫，心神沉静，不看瞄准镜便开火！ 两人之间不过十米了！狙击手的枪长度都快有一米二，在这个距离，一名王牌狙击手的子弹要是被全部闪避，那她也认了！ “莫明”起舞。 他丢下手枪，虽然手枪已经没子弹无法使用了，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再需要手枪。 他刚刚被震撼弹震破了耳膜，现在已经失去听力了。眼睛被强光刺到看不清东西，但他还是摆出了分生死的肢体语言。 莫明的思维看着这一切。他尽管不能直接使用身体，但外界发生的一切他都是共享的，有一点点像张宇绍形容的【奇妙桌面】入主别人身体感受的东西。 在他眼中，世界已经脱去了形状，只剩下无尽的箭头。在能力觉醒不久，差点把大脑撑爆的信息量，现在历历可数，被大脑鲸吞入内，毫无不适。 莫明只感到震撼，这一切几乎超出了他的想像，看着代表子弹的一颗颗箭头凝聚而成的螺旋气锥从身边擦过，而自己的身体反复做出奇异但恰到好处的姿势闪开。 变数累加变数，莫明现在只能等待。而现在，自己的大脑和身体，那种毫无情绪和目标的冲锋，让他隐隐不安。 两人一个挂在楼外，一个在楼内不断靠近，狙击枪在一排窗户上都留下了枪眼，并离狙击手越来越近。 七颗。 箭头标示出的气锥擦过七颗，莫明已经抵达了狙击手两米出头的位置。 狙击手悬在楼外，长长的狙击枪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玻璃，玻璃上有一个枪眼。而从枪眼看进去，“莫明”挂着不变的微笑，歪头和她凝视。 枪口几乎挨到了玻璃，狙击手沉默。 “莫明”微笑。 狙击手开火。 箭头的流转变动在阿芙罗拉扣下扳机的那一瞬便提前显示了出来，“动向”和“箭头”合二为一的能力清晰无比地显示出狙击手开枪的意图。 抓住无限先机的“莫明”略微偏头，便闪开了这最后一发子弹。 玻璃上出现了第二个枪眼，“莫明”猛然前扑！ 他的手中，已经拔出了那把没有刀刃只有刀尖的匕首！ 他反手持匕，能力运转，瞬间判断已经破损的窗户何处最弱，刀尖用力凿在某处不起眼的点上，整块窗户顿时应声而碎！ “莫明”没有丝毫迟疑，脸上的微笑在玻璃破碎的一瞬已经变成狞笑，整个人随着往外破的碎玻璃一起扑出，抓住粗大黝黑的狙击步枪枪管，疯狂往里一扯，咧开狂笑的嘴，伸长脖子，把枪口往自己的嘴里塞，像要一口吃下庞大的制退器！ “莫明”狂妄到用嘴挑衅狙击步枪！ 这一瞬间，阿芙罗拉震惊了，莫明的思维震惊了，狙击手没有想那么多，她的枪里还剩一发子弹！ 在她眼中，“莫明”的肢体动作就像某种野兽，张开的嘴更像是来撕咬能看到的一切，是失去理智以后发起的无谓自杀。她完全想不通少年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能力已经碾压，这是在求死！ 她被这股疯狂的劲头刺激的有点胆寒，死死扣下了扳机！ 都不用瞄准，这就是吞枪！ 虽然是用狙击步枪吞的，比用手枪饮弹的弱者不知道要牛逼多少倍。 莫明的思维在这一瞬也炸了，他总算明白不安的预感是什么，自己的大脑居然有如此严重的自我毁灭倾向！ 之前一切的行为都可以理解为挑衅，在视觉和听力受损严重的情况下依旧冲锋，甚至不惜用没子弹的手枪欺骗狙击手继续攻击，目标就是为了这一发绝对闪避不开的攻击！ 之前的诡异闪避，难道大脑都不能控制，是一种求生本能？而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保证自己……被杀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求死！ 莫明的思维发炸，疯狂鼓动起来，想夺回自己的躯体。 箭头已经标示，狙击手手臂的肌肉已经开始收紧，带动食指，即将扣下扳机！ 莫明甚至产生了幻觉，他回忆起自己前两天被射穿时，产生的各种情景，最后，都回到了安静的黑暗，也就是永恒的沉眠。 不！不！ 莫明疯狂试图移开自己的脑袋，吞枪从脸部斜射出去还是可以活的！那没有重要器官和血管！只要移动五公分不到！五公分！ 然而大脑，那个占据“操作台”的未知物体，依旧冷冷地抓紧控制权。 自己扯着枪管的手没有分毫移动。 不…… 莫明喃喃道。 随即他发现，自己好像夺回了一点东西，那是…… “张宇绍！！！”莫明用声带尽全力大吼。 就在这时，狙击手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明明刚刚“莫明”都把枪管塞自己嘴里了，但这个时候，莫明的位置改变了，向右偏了二十公分，而手还紧握着枪管，身体还保持往外翻的动作。 什么……怎么……为什么……最终目标还是攻击我吗……可刚刚那自杀的动作和气势…… 在电光火石的瞬间，狙击手偏转枪口，追着莫明现在头颅的位置，往右移动了二十公分。 扣死扳机。 从扣牢扳机带动扳机钩阻铁带动单发阻铁带动击针阻铁解放击针簧释放击针撞击子弹底火引燃火药推动弹头弹头于膛线旋转冲出枪口制退器—— 0.018秒。 尖啸的劲风像打桩机一样贯入了莫明口中，射爆脑干和小脑，再从后脑勺穿出——这一切并未发生。 子弹偏了。子弹拉着锐利的空气线，射穿了虚像，擦着少年的耳边飞过，带下他耳廓边缘的一块肉。 枪声会震聋耳朵，但已经聋的不会再聋第二次。 狙击手睁大了眼睛。被射穿的莫明头颅消散了，她看到还在原地的“莫明”大张着嘴，露出茫然的眼神，两人对视了那么一瞬间。 同时，她感受到，自己的手，有一丝疼痛。 她看到，有一丝来自下方的银光，轻轻切过自己的手和狙击枪，没有任何滞涩地将肉和铁一起分为两半。 和手一起断开的，还有上方吊起她的高分子悬索。 她无防护地开始下落。 很多事情，在这一瞬间同时发生了。 但她没有去试图理清了。 阿芙罗拉无意识地看着天空，露出释然的微笑。 她的路，大概就到这里了。 第四十六章 保持住 (3k8) 这一瞬发生了很多事情，大体来说有三件，我们一件一件看。 第一件，墨茗赶到了。 从墨茗礼服女互开大招分生死，到莫明把枪口拉进嘴里，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差。 墨茗虽然重伤，但能力还在。她用【弹指归尘】软化塑胶跑道，自己坐在上面，像海浪一样鼓动让塑胶跑道推着自己前进，从大门进入实验楼后，跟随枪声抵达了狙击手正下方。 此时墨茗和狙击手相隔五层楼的高度。 墨茗拉出一根切割索，伸入雨水排水管里，让切割索尖端生长出类似蚰蜒的折叠腿部机构，将切割索送到楼顶，再找准位置挥“刀”切下！ 单独的一根铁丝易断，因为还是太粗了，内部的金属晶格依旧像块状一样凌乱。而失去块状的稳定体积，变成普通的丝时，强度降低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将高韧性金属制成细到头发丝几十分之一的丝时，其晶格结构反而因为空间太窄而被逼得极为紧凑，其韧性会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单单一根，坠十吨重物而不断，甚至不会拉长太多。 这就是墨茗切割索的基础，也是总设计师柯雪扬在设计【银月矩阵】的武器时首推的武器，隐蔽、射程长、所需微械量极低、可控性、多样性等等……哪样都比巨剑强十倍。 而巨剑是墨茗主动找朋友杨书唯学的，按杨书唯的话说，“用巨剑什么的纯属耍帅装逼，当然墨茗你用起来还怪可爱的。”然后讨了一顿打，乖乖教她去了。 切割索还有一样特性，就是锋利。纸薄且弱，但仍然可以在皮肤上拉出一条口子，细棉线也可以，比头发丝还细几十倍的切割索当然更可以，而且无坚不摧！ 当墨茗挥下这一“丝”的时候，切割索已经从排水管钻到了六楼楼顶那么高的高度，顶端的蚰蜒机构已经缩为一团变成配重块，把切割索整个绷紧！ 丝线以墨茗为圆心，竖直斩下！ 几乎瞬间排水管的塑料材质便被整个剖开，但水管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下次下雨依旧可以维持正常排水功能，雨水都不会从切痕中渗出几滴，直到因为老化而比其它排水管提前断开倒下前，都不会有人发现！ 四十米大刀的真实版本，几乎不可见的隐形之刀！ 她看到了莫明打破窗户，伸手往嘴里拽枪管的举动。 幸好她已经提前出刀。 “砰！”狙击枪还是响了，墨茗眼神一凝，她清晰看见，狙击手一边扣下扳机一边移动了枪口！ 而抓着枪管的那只莫明的手依旧用着原来的力，指节发白，甚至是阻碍枪口移开的！ 是狙击手亲手移开了枪……怎么回事…… 切割索用恒定的慢速，在距离实验楼外壁一米的地方平行擦过，稳定划过了狙击手平举的狙击步枪中间，连带阿芙罗拉的一只手。 切割索继续往前，遇到了楼顶用勾爪固定的细细悬索。 说是细细，也有手指的二分之一粗，高分子材料编织而成，坚韧无比。 但比不过切割索。切割索用恒定的速度掠过悬索，高分子纤维在微观结构上，遇到切割索的瞬间便分为两段，等切割索完全掠过悬索时，已经切断了近千根高分子纤维，而它的速度丝毫未变。 狙击手失去悬索，掉落下来。 令她安心的是，枪响之后，莫明抓着枪管的手依旧有力。 这一枪没有杀死他。 “咳！”墨茗咳出一口血，她再也坚持不住，丝线溃散，动力消失，她平躺在地上，任后心礼服女打穿的小孔中流出银色液体，在一张如海浪般凝固的赤红塑胶地面中央洇成一滩。 她真的要休息一下了。 …… 第二件。 莫明吞枪的一瞬间。 操场上！ 一个损友！ 一个装死求无视，蜷缩在跑道上，身边躺了一地同学的小机灵鬼！ 一个父子二象性的存在！ 睁开了眼！ 他的空气透镜目视，让他看到了莫明用嘴吃枪口，求死的那一瞬间。 “发什么疯啊，小子。”周博低声说。 眼角膜充血，一圈古怪的感觉自他扩散开来。古怪感觉的边界掠过操场、掠过东倒西歪同学们、掠过墨茗的身体、掠过……抓着枪管从而互相凝视的少年和狙击手！ “剩下的，我来帮你一把吧。” 能力轻易捕捉了莫明的全身建构，虚拟出一副画像，隐去莫明原本的样貌，在他右手边二十公分处，出现了一个新的莫明。 这一刻，是投影，是虚像，是一切虚假集合之物的真实。 【演绎法】。 狙击手如愿移开了枪口。 …… 第三件事，就是莫明的自救了。 最后的时刻，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求生欲望高涨到极致时，莫明拿回了一点点喉咙的控制权。 他只有一秒不到的空隙，能做什么事呢？ 他喊：“张宇绍！！！” 其实在最后一次镜中会议时，他就约定了和张宇绍的暗号，“上！”就是要张宇绍上身，“退！”就是让张宇绍暂时解除能力。 只不过壮汉的能力太猛，一次被打垮了，基本没用上。 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再过一遍暗号什么的了，直接喊了名字。 是赌博，但本来也没牌可打了，重获一分钱就赶紧押上去罢。 当然，他是幸运的。 嗡！ 【奇妙桌面】！ 张宇绍立刻响应，意志占据了莫明的身体。 他刚刚跑掉了，是自己撑不住跑的，毕竟就像噩梦惊醒，死前的一瞬，如果人类有灵魂出窍的办法，那是个人估计都会用出来。张宇绍依照本能断开了连接，他可不想体验一次被枪决的痛苦！ 但断开连接他就后悔了，那小子死了咋办？虽然非亲非故的，但这算是坑了他吧？算是间接共犯吧？等一下这词儿是不是不对啊…… 然后他听到莫明高喊自己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说“1”，使用能力，重新回到莫明身体。 然后他看到莫明手抓着有巨大锤头型制退器的巨大枪口，怼在脸旁边，对，用手抓着！ 这tm……张宇绍没想到，自己刚被壮汉的贴脸枪击惊走，现在又得体验吞枪自尽！ 疯子吧！张宇绍果断断开连接。 张宇绍的行动在莫明预料之内，他进来的一瞬已经挤走了大脑控制台前那诡异的东西，而他立刻离开，莫明自己立刻顶上！ 瞬间，他感到之前的那种隔膜消失，自己的身体又是自己的了！ 来不及欢喜，莫明猛力往左拧头，抓着枪管的右手则向反方向拉扯！ 然而令他吃惊的事情又发生了，他感到狙击手正在同步向右挪动枪管！ 两人合力，黑洞洞的狙击枪口几乎立刻远离了莫明的头，在莫明头颅大约二十公分左右，狙击手开火了。 锤头型的枪口制退器从两侧喷出枪口焰，一些燎到了莫明的脸，留下一道焦痕。 但莫明十分茫然，只是望向狙击手，发现狙击手也茫然地朝自己望来。 视野右侧，忽然有银色的光芒，他对墨茗的代表色已经极为敏感，立刻看过去。 他看到了一线笔直的银丝，从右向左，慢慢划来，掠过狙击手靠前的那只手，和手里握着的狙击步枪。 他看到了极为微妙的“错位”，仿佛地球贴图发生错误，狙击手的枪和狙击手错开了一点点角度。随即他的箭头视野发动，那错位处，箭头已经无法相接了。 他懂了点什么，那线银丝，已经把枪和手一并切开了。 “嘶。” 上方传来轻微的断裂声，吊着狙击手的绳索断去，她整个人头下脚上，在莫明面前掉了下去。 而莫明的右手，还稳稳抓着狙击枪的前半截，其上还黏着半截手掌。 没有探头去看狙击手的结局，莫明向后倒退几步，靠在走廊墙壁上。 他看了看视野右上方的虚拟体力倒计时，大约还剩半分钟。 此刻危机结束，也不需要倒计时了。 时钟溃散，莫明顺着墙滑落，瘫坐在墙角。手里的棍状物可以拿来支撑地面，他忽然反应过来，看了看那一端黏着的半截手掌，呼了口气，把枪管丢在一边。 无尽的困倦袭来，莫明垂头想睡。 随即他摇摇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但那股困劲一上来就止不住，他咬牙，狠狠摆头，用后脑勺向墙壁一撞！ 砰！ 他感到一阵晕眩，但困意被驱走了少许。他抓紧时间，对耳机道： “张宇绍，快过来，上我身……” 耳机那头静默。莫明无奈道： “这边危机已经解除了，不用再怕了……你前面做的很好，我需要你的帮助，快用能力……” 越来越困了，莫明努力撑起眼皮：“赶紧，再不来就……” “谁怕了……”耳机那头传来了张宇绍不情愿的声音。 嗡！ 【奇妙桌面】发动！ 到了莫明身上，张宇绍先左右看看是不是还有把枪指着自己，却发现莫明的眼睛好像瞎了一样，什么都雾蒙蒙的看不清。耳朵也同样，外界始终都有微弱的背景噪音在，突然失去听力的人会因为听不见这种杂音而判断自己失去了听力，张宇绍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放心，敌人都解决了……”莫明控制喉咙说道。 这是他们在战前就约定好的，张宇绍上身但要放松嘴部控制，方便莫明观察局势下指令。虽然现在才用到。 张宇绍松了口气，砸了咂嘴：“你怎么搞的，眼睛耳朵都坏了。” “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莫明低低道。他太累了。 张宇绍摇摇头，疑惑道：“都没敌人了你叫我来干什么啊？” “我现在有巨大的隐患，无法控制身体……我现在累到要睡着了，不知道醒来以后还是不是自己了……我要你保持能力一段时间，保证我的身体在你控制之下，拜托了，这是我个人的请求。” 张宇绍想了想：“那也行吧，不过得给钱，一个小时一百块吧。” 莫明累得笑都笑不出来了：“你能坚持多久……” “有多久就多久，甚至我睡着了都能保持能力不断的。”张宇绍自得道。 “太好了……”困意汹涌而来，莫明勉强道，“……是找那房客试的是吧。” “诶对……草，被你套话了。” “那你给我打个七折吧，我不说出去……” 张宇绍的能力属于那种条件苛刻，但生效就无法抵抗的那种，在这种时刻，是莫明能想到的最直接的保住自我的办法。 只要拖住，自己大脑的异状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还有找办法的时间。 “你去休息了，我控制你身体去干嘛？就在这里坐着？”张宇绍问。 “去楼下吧，找找墨茗，她在最后一刻出手了，离这儿应该不远……” 张宇绍控制眼球正看着窗外，莫明能力微微发动，看到了风的线条。他呆呆地看着，抵抗困意。 有太多的问题了，比如最后狙击手为什么移开枪口，比如身体做了过多超出极限的动作，体内许多部位都被扭折过头，浑身都痛的要死，感觉都折阳寿了……这些都该怎么弄？ 而最重要的，得找到墨茗。 张宇绍控制莫明缓缓站起：“卧槽卧槽，疼疼疼疼疼疼！” 莫明用尽最后的清醒意志说道：“能力不要解除，保持住，保持住，保持住……” 声音渐不可闻，留下一个扶着墙慢慢往外走的瘸拐身影，浑身是血，满身疮痍。 第四十七章 强权 上 烂尾楼里一片安宁。城的这一头不是阴天，外头上午的阳光洒进来，把位于十层的这个小房间照得明晃晃的。似乎一切都懒洋洋，就连悬浮的灰尘都不愿飞舞，静静待在半空中。 当然如果去掉墙角几架怪模怪样的物体，这氛围就完美了。有礼服女三人小队的补给箱，有给壮汉外骨骼充电的支架，还有一个小臂长宽的黑色立方体，缺损好几角，各自用透明的材料补上。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放着老式电话机的方形皮箱。 几样东西，泛着和房间格格不入的气息，逼开了静谧的气场。 不过作为物品，总要有人用的—— 啪！一只手拍上了透明高分子膜（就是塑料膜），室内的空气震动了一下。 来人用力太大把膜撕开了，一个红色的人影快速翻了进来，一同带进的，还有一股子呛人的血气。 好像没把握好平衡，来人失了重心，一头栽倒在干硬的水泥地上。 尼古拉耶芙娜呻吟了一声，喘息了两下却又呛到。她咳嗽了几声，痛苦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她的情况看起来——啊，就是很糟糕。丢了一只胳膊，丝绸的晚礼服支离破碎，肩膀的恐怖伤口缓缓流出浓浓的鲜血，礼服黏在身上，大红色已经被鲜血混得透出了一丝妖异的紫…… 不过当时，幸好礼服女的【塞壬】及时发动，让少女更多在自保，身上的伤最重的就是右胸到右肩这道极深的伤口了，少一条胳膊并不是致命伤，最威胁生命的是失血。 当然，还有一处喉管破裂。这极大影响了她声音能力的发挥，但其实，礼服女的能力是“声音流向的控制”，由此衍生了各种用法，嗓子坏了只是不能用喉咙直接发声，总体战斗力并不影响。 她挣扎着爬起，往墙角走了两步，可一阵针刺般的痛楚从胸口像闪电一样打进了脑海，她的腿不自觉地一歪，整个人又扑倒在地。她更剧烈地咳嗽，却牵动了脖颈的伤口，疼得她蜷成了一团。 终于，尼古拉耶芙娜够到了放置墙角的那只小臂高的立方体，拔掉缺角补上去的透明材料，用左手拎起，往头顶淋去！ 立方体内部存储了大量的淡蓝色液体，此刻液体汹涌而出，浇在礼服女头顶。 “啊——”礼服女呻吟出声，这次不是痛苦之声，而是满足之声。淡蓝液体仿佛有愈合的魔力，流过脸上的细小伤口，那伤立刻就泛起细细的白色泡沫，结痂凝固了。 而流到嗓子处的更体现了威力，液体流过脖颈，大量白色泡沫顿时覆盖了那一线细细深深的伤口，先是微微的痛楚，再就是疼痛消失的安心感。等了十几秒，礼服女原本因为脖子的伤口不敢抬头，现在则仰脖迎接起淡蓝液体的洗礼，而脖子依旧安好，就是又流出了些许血液，显示那曾有个伤口罢了。 等脸和脖子都有所愈合，礼服女停下了奢侈的洒淡蓝液体行为，而是找出洁白的绷带，一圈圈把自己的脖子缠好，绷带上很快浸满了淡蓝色，同时中央显示出一道扩大中的红色横线。 然而很快，血斑氧化变黑，停止了扩张，蓝色则迅速褪去，消失到一丝不剩。 礼服女将盖子盖回黑色立方体，拔开另一角的透明盖子，从里面取出注满蓝色液体的针管。她先在心脏处做了直接注射，又在肩膀处那截最大的恐怖伤口上小心地注射，最后在断肢处注射。 等注射完，她用大量绷带把右边上半躯干裹得严严实实。等这两处危险的伤彻底包好，又鉴于右侧肋骨被墨茗那一切割索划的彻底，肋骨断的差不多，于是她又在补给箱里找出固定带，把自己的右侧身体固定绑好。 这用单手是很难实现的，她在淡蓝液体的保证下，做了几个相对保守的扭曲身体动作，才勉强完成这一切。 剩下的伤就好办了，她一边从第三个盖子中取出试管状的淡蓝液体喝掉，一边用长短不一的绷带将身体各处的伤口裹好了。由于破烂礼服太碍事，她在包扎过程中扯掉了大部分破碎不堪的衣料。等到成熟诱人的身子几乎完全缠上了绷带……貌似有种特殊服装叫绷带装吧？ 体表淋的淡蓝液体如脖子处的一样，先把绷带浸得蓝汪汪，如果有伤口便收缩消失治愈掉，没有伤口的便保持蓝色。就这样，礼服女全身各处有的白有的蓝有的红，像比较猎奇的cos服。 她稍作休息，等脖颈处的血污完全变黑以后，便一圈圈地轻轻拆下。下面是一层凝固的血痂，她随意拍拍几乎横贯脖颈的狰狞血皮，用手挠了挠便轻松揭开一角，轻轻一撕—— 血痂下的肌肤光洁如新！ 也是幸亏墨茗的切割索太细太锐，切口整齐完整，再遇上淡蓝液体，愈合比普通的切割伤还快。 她继续揭下黑红的痂，等零零碎碎全部拿下后，中间新生的一线皮肤似乎比周围还要白些！ 尼古拉耶芙娜沉沉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口暗红半凝的血，如此一来，她的呼吸终于通畅了。 看了看四周，把目光停留在地上，那原本是一件高定晚礼服的一堆破布条上一会儿后，名不副实的礼服女叹了口气。补给箱里还有四件备用的不同款式的定制晚礼服，但她现在也不想换了，全身都缠着绷带，暖和柔软轻便。 肩膀的伤口也渐渐不痛了，她站起身，从补给箱取出材料，组装出一支吊水用的架子，将立方体挂在顶端，从第四个透明缺角里拉出一根长长的细管，装好针头插进静脉。 淡蓝的液体缓缓注入血管。万用的灵药不仅可以口服，也可以注射、可以外敷、甚至可以替代人造血浆！ 绷带女长长出了口气。 她偏头看了看自己右臂的断面处，当然现在裹在绷带下。她露出嫌恶之色，她讨厌缺损的物体，包括自己的身体。否则她也不会那么注意自己的仪态，以及那么喜欢晚礼服这种完整又华丽的东西了。 只是，这失去手臂的身体她要适应很长一段时间了。还不能穿戴蕾丝手套。 她动了动，肩膀裹得密密麻麻的绷带下却又有崩裂的感觉传来，血斑又一次在绷带表面扩大。这种极深的伤口再次炸开的感觉非常恐怖，绷带女一动不动，等淡蓝液体再次生效，痛感彻底消失，才敢动起来。 歇息了几分钟，尼古拉耶芙娜揉揉发紧的太阳穴，起身去拿电话。 电话就藏在方形皮箱里，绷带女用自己的生物识别信息打开箱盖——幸好不需要指纹，否则没有右手根本没法用。露出里面的老式电话。 电话机安放在皮箱基座上，静静等待着。她坐在电话前，有些为难。 头儿只允许自己打电话询问墨茗的坐标，没说能用它报告情况。但现在它就是最简单的直接联系方式，就算会被头儿拉黑……汇报这里的情况也同样重要吧？ 尤其是墨茗的那个力量，还有……解决了自己队员的那个少年。 那个很可能是新觉醒的少年，能力强度居然高到无视大多客观条件了吗？ 绷带女啧了一下，两名队员的损失她没什么感觉，给一句撤离的提醒算是尽了这两年的战友之情。 毕竟他们是量产的，下一批回去补充上来的队员也许素质更好呢。 令她不爽的是，己方明明占尽了优势啊！ 凭什么……凭什么会被一个搅局的娃轻易翻掉啊！ 而且，最关键的，好像…… 墨茗最后的攻击打歪了。原本对着自己的头顶来，却最后偏了二十公分，切掉了手臂。 不是自己做的。也肯定不是墨茗做的。 ……有第三者？是谁？ 绷带女想着，终于咬咬牙，伸手拿起话筒夹在左肩和脖子中间，准备拨号。 然而，就在她碰到拨号转盘的一瞬间—— 咚咚。 绷带女曲线诱人的身子陡然僵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来的！这里没人知道啊！ ——而且，没有装门啊！装的是报警器啊！为什么没响！ 绷带女下意识屏住呼吸，停止一切动作。 咚咚。 敲不存在木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还有人说话： “请问有人吗？” 第四十八章 强权 下 见鬼真没听错！ 尼古拉耶芙娜强压心头的惊骇，立刻拨动号码盘。她感到这次的任务真的不对劲了，有太多事情成谜，无论如何需要询问头儿获得帮助或者……答案！ 可是，当她就要按下最后一个字符时。 “hnkaлa-eвhaeгopoвnч（尼古拉耶芙娜·叶戈洛维奇），我知道你在里面。” 一个温和男人的声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是谁！ 绷带女的手抖了一下，最后一次旋动拨号盘居然卡顿了一下，手指头动不下去。就在这手指一停的工夫里…… 啪。吱—— 门锁开了。门开了。 见鬼！尼古拉耶芙娜急忙跳了起来，扯掉手腕静脉上的针头丢掉，用脚把电话拨到一边去。 这烂尾楼根本没有门啊！自己小队来也根本没装门，就留了一个报警器，这门锁打开和没油合页的吱呀声是怎么回事！ 啪，啪。一听就是沉稳男人用皮鞋踏出的脚步声，来人穿过空荡的外间，进入内间，出现了绷带女的视野里。 一个男人——这点尼古拉耶芙娜早就确定了，可看到其人时，她还是愣了愣。 修身的蓝灰定制西装，搭配深红色领带，不起眼却做工考究的皮鞋。虽然看着没什么，但对华丽服饰颇有研究的前礼服女一眼就看出这一身的精致不凡。穿着这双鞋的脚踩出的步伐坚实有力，像踏着战鼓的鼓点。而面容也与脚步一样自信，散发着无比强烈的存在感。 以上这些绷带女只是看过去一眼就忽略掉了，真正吸引她目光的，是来人的目光。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尼古拉耶芙娜不知道。她只知道从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起，自己一身如临大敌的斗志如汤沃雪崩溃瓦解，力气也点点滴滴流走，甚至五感也在这种“渗透”般的目光下，渐渐远离她的灵魂…… “咳咳，抱歉，站在门口几分钟了，最后看到你要拨号码了才忙着进来，真是打扰了。”男人忽然笑问，“请问，你这电话是打给谁呀？” 她陡然清醒！ 打不过！这是第一个念头。 故意把我震醒！我是……蝼蚁！第二个念头。 逃！第三个。 没有半分废话，绷带女面对来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上身微微躬起，肩膀前缩，像是牢牢蓄住了一口“势”。 西装男眼中划过一丝激赏，两人相距大约三米，可他没有丝毫阻止的样子，甚至唇角有些上翘。甚至他还退了半步，单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此时尼古拉耶芙娜一口气刚好蓄满，膝盖微微弯曲，上身如弓，这个姿势似乎要把她胸前的绷带撑裂开来了……但美丽瞬间即纵，尖叫出口！ “——！！！” 听不见字眼，纯粹的“声音”简直就是溃了堤的大坝，狂震的空气将光线都扭曲，一团清晰可见的冲击波灌满了十几平方米的毛坯房。 贴在墙壁上的吸音材料破裂，随即碎成细末；水泥的地面与天花板无声地共振，剥落掉厚厚的一层，碎块在半空中起舞扭曲，最后撕碎成粉；甚至吊着黑色立方体的铁架子也发出吱吱声，轻微形变，吊着的立方体脱落，里面的淡蓝液体洒出，液滴却历历可数，飞在半空中，慢慢解体成看不清的雾滴。 而已经破碎的，当做窗户的透明高分子材料膜更是直接炸开来，顺着冲击波被吹出屋外，这栋烂尾楼底下的几棵大树上，受惊的鸟儿成群扑腾飞起，仓皇四散。隔了一条街道的居民楼里，听到这声音的住户都莫名一阵耳鸣。 除了几样沉重稳固的军品，补给箱和给外骨骼充电的支架还完好地呆着以外，其它所有东西，没有碎也脱了一层皮。 拼命是唯一的出路。她的能力是声波操控，虽然有特殊频率引起心智偏移这样的效果，但面对眼前的男人，她有点拿不准，还是决定用最简单暴力的声波。 声波在流经她身体的时候被能力偏移，轻柔擦过绷带女的身体，伤不了她自己。她用最快速度放出仓促下威力最强的声波，而且在半密闭环境内，强声往复反射，破坏力足以再大一倍。即使无法击杀眼前深不可测的男人，全范围的攻击也至少能为她争取一点时间。 破开的窗户就是逃生通道——只要一秒！一秒就能逃出生天！ 但是。 她失算了。 因为…… 什么预备，什么计划，都挡不住压倒性的“实力”！ 在尖叫咆哮出口的那一刻，那个男人，动了。 他踏步，向前！ 要知道，与此等冲击波正面对撞，无异于跟重型卡车比哪个惯性更大些，并且触墙反射回来的声波仍然是一辆呼啸的重型卡车，人夹在两辆泥头车中间，那真是砖头夹香肠味道好极了。 可是，男人那双似乎能够“迷死人”的眼睛里，闪现出了一点幽光…… 他的身影顿时被冲击波吞没！ 不对。是他迈进了音波的海啸！这不可能开裂的冲击波好像裂开了那么一点儿缝隙，他就这么侧身，“走”了进去！他又轻松跨出一步，两人之间相距不到一米，伸手可及。 明明不到一秒钟冲击波就在屋里从前到后再到前反弹了十几次，明明这屋里像给重型卡车碾了十几次，明明这个男人的西装都在强力共振下裂开一道道缝隙，碎成一块块飞散的布片…… 可男人无视一切，仅靠极“慢”的两步，穿越了极“快”的声波冲击，一步踏灭她的一切反抗，迫近身前！ 绷带女一击吼毕，浑身虚脱，摇晃了两下，终于没有摔倒。墨茗带给她的伤不会恶化，但失去的体力是无法立即恢复的。 她一动也不敢动了，唯有面色潮红地死盯着不速之客。 冲击波的余韵通过房门和窗口宣泄出房屋，渐弱消失。与此同时，西装男伸出左手扼住了尼古拉耶芙娜的脖子，一发力，将她提了起来。 男人的身材很高达——至少被拎得双足离地的绷带女是体会到了。 西装男苦笑着用另一只手摸摸耳朵：“呜呃……还是太自信了，耳朵震得发疼呐。” 尼古拉耶芙娜用不甘的眼神瞪着男人，左手扒住扼住脖子的大手，弱弱地扯动，可惜男人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她，徒劳的挣扎只是凸显男人的纹丝不动。 “你的声波能力很不错，急智也有，”男人用轻松的口吻说，“不过你的能力，可比‘朝露序曲’那个家伙弱多了……你还没有掌握声能力的真髓‘节奏’吧？” 男人没打算等绷带女做出什么反应，自顾自继续说：“抱歉，我实在不愿意对女性下手，尤其是你这么性感的美女……只是，我不能让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让更多别有用心的家伙知道，所以抱歉了。” 他直视尼古拉耶芙娜的眼睛：“请！” 她瞬间想起了一连串称呼！ 意志毁灭！抱歉男！不可逾越大叔！心灭！谈笑即杀人！无解的守护者！ “你……你是……”尼古拉耶芙娜眼中的惊恐和绝望在男人平静的注视下逐渐变得迷茫，她唇边流出最后两个字： “‘噩梦’！” 她的眼神彻底变得空洞。 男人轻松擒着绷带女。将他灵魂吞噬的，那双眼角略微上翘的凤眼闻言轻轻一眯。 他轻声说：“噩梦？也许吧。” 他又想了下：“……对敌人，我确实是个噩梦呢。” 像回答，也像自言自语。 第四十九章 梦中相随 上 (3k5) 莫明在做梦。 梦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当睁眼时，也就忘光了。 莫明盯着天花板。梦里好像见到了非常古怪的画面，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他揉揉脑袋，只有一点残缺的元素还印在头脑里，是冷、白、山、蓝天、花、女人、疼痛、离别。 啥玩意儿啊…… 看了看枕边的手机，早上五点。 醒的真早啊，我今天要干什么来着？ 莫明在床上坐起身，挠挠头，忽然想起—— 自己三天没洗头了。 …… 手抓塑料盆外缘，把它夹在腰间，里头搁着毛巾和洗发露。通过没人的走廊，沿途听到各个关闭的寝室门里传出各种意义上的呼噜声……莫明莫名感到一股安心感。 在开水间接了点儿今儿个头批烧出来的热水，他来到空无一人的洗漱间。 倒不是洗漱区没有热水，就是不够烫，想洗烫的得接开水。 洗漱区像没有座位的理发店，两侧是占满墙壁的镜子，镜子下有等长的大理石台洗脸池。 灯光感应到来人亮起，水路也自动接通，莫明把脸盆丢进水池，微烫的水很快浸透了毛巾。 他附身，用毛巾盖住脸，被熨烫的脸传来一阵令人心安的酥麻，莫明保持着捂脸的姿势，只觉最后的瞌睡虫也被赶跑了，发出舒服的叹息。 等毛巾有点发凉，他才再次浸热毛巾，这次是打湿头发。他闭着眼摸索手边的洗发露瓶，却没摸到。莫明正要顶着眼睛进水的可能睁眼去找时，一只手推来了洗发露，送到莫明手里。 “谢谢啊。”莫明道谢，挤出一点洗发露，狠狠洗了个爽。把泡沫用毛巾擦净，他才直起腰抬起头睁开眼，用镜子往身后看，想看看是谁帮了自己。 他愣住了。 两面大镜子是面对面的，镜子把影像无限反射，拉出了一个无限漫长的空间。这个光学的虚假空间里，只有无数个莫明，和无数个穿着蓝灰西装，脖系暗红领带，身披风衣的人。 有那么一瞬，莫明产生了错觉：这个人是正站在我身后，还是……站在镜子里？ 莫明打了个寒噤，缓缓回头。 “早上好！”倚着对面大理石洗脸台，抱着胸的男人扬起一只手，笑眯眯地朝莫明挥了挥。 莫明没想通，这样一个画风不太正常的家伙是怎么出现在这一大早的男生宿舍里的。他有点尴尬地应道：“……好。” 男人笑着摇摇头：“我站在这有一会儿了。” 莫明想起洗发露，于是点点头：“谢谢你。” 男人还露着笑，只是这笑容在他接下来的话里变了味道：“倒也不算帮，这是你处于困难心态中，闭眼找不到方向的一种潜意识体现——不看就摸不到东西，即使那个东西就在你手边。” “什么？”莫明愣住了。他在说啥？ 但这话里有种东西，仿佛钻进他脑袋里，让他反复去思考。 “我进来是想看看你都会梦到些什么，没想到是日常情景，还是起床就会去做的洗漱工作。”男人昂起头，环首四顾一圈，再道，“看来你内心有‘这不是真的’的映射，一种对事实逃避的潜意识。不过只在梦中出现，现实里没有去真的逃，你调整的很好。” 莫明呆愣，男人这番话语令他头脑一片空白，仿佛有种东西，对，就是这个名为“现实”的东西盖住了自己真正的意识，这里的一切是……是…… “还没想明白吗？”男人闭眼摇头一笑，起身走出洗漱间，走到最近的一间宿舍，一脚把门踹开！ 那门里正传来呼噜声，这一脚踹开，里面的人却没有一个醒的，莫明站在洗漱间没有动弹，却仿佛能看到里面的情景：没有人！ 四张床上都没有人，只有凌乱的被褥和压出人形痕迹的床铺，好像有四个透明人正躺在四张床上呼呼大睡！ 莫明眼睛瞪大，瞳孔缩小，立在原地，一语不发。 “嗯？这么结实啊？”男人惊奇，迈步来到邻近的寝室门，这次是用手打开。 这件寝室没有呼噜声，看来里面的学生没有打呼噜的习惯……不，根本没有寝室，门内是一片虚空，那透彻的黑暗中空无一物，但极目远眺，能在最深处的黑暗、黑暗的最深处看到一个好似漩涡的隐隐约约的存在！ “哇哦，你还梦见过这种东西？好帅啊。”男人惊叹。 轰隆！ 宿舍楼忽然震动了一下，好似发生了半秒钟的地震，这一震之后，莫明的眼神陡然清亮！ “想起来了？”男人笑道。 莫明呆愣愣地站着，无数的记忆涌来，从下载《超乎》app开始，到和“好名狗起”键盘互殴，再到真人线下互殴，再到遇见墨茗，再到觉醒能力，最后卷入墨茗和礼服女的决战…… 像被闪电当头劈中，像死过一次的重生。印第安人说：“当你行走了三天之后，一定要停下来休息一天，以等待自己的灵魂。” 灵魂此刻复归。一切的一切都在脑中重演，莫明瞬间觉得这看似正常，但背后藏着一整个超能力社会的世界是如此……不真实。 汹涌的记忆伴随着惊涛般的激荡情绪，冲得莫明一时失语，说不出话来。 他默然许久，才说：“请问你是？” 男人笑道：“cepo的，姓文名磊，文字的文，磊落的磊。” 莫明又沉默一下，试探道：“那你是墨茗的……” “上级。我直属于秦岭基地，她和你解释过基地是什么吧？这次我是来做善后工作的。”男人笑。 “善后？”莫明问。他有点明白是什么了，但还是问一下确认。 男人倒一副闲适的样子：“怎么，就这么隔着几米站着说话？不坐下来聊聊？” 这里是莫明的梦境。不知道为什么，莫明梦境的表层是他现在住的宿舍，也就这一层，外面是虚假的远景。而这层里的各个寝室都是假的，真正的用处是连通莫明曾做过的梦、回忆、想像。 说是梦的空间，其实更接近“具象化的脑海”。 也不知道男人文磊是怎么进来的。 莫明推开一扇扇门，有些是他的记忆，被深刻记住的一般都是尬住瞬间，莫明一看便关上了，这种记忆明显不适合拿来谈话聊天。 有一个是重力颠倒的世界，天在脚下，城倒悬天上，这门倒着开在万里高空，看起来也不太适合。 还有些是青春期少年幻想。莫明推开一条缝便狠狠关上，里面的东西……（省略2770个字） 怎么都是些不着调的……莫明抹汗，那虚无的黑暗更不适合聊天，他干脆从透明室友的那间寝室里取出两把椅子，摆在文磊面前：“请坐吧。” “诶呀，走廊里多没意思啊，虽然哪儿都能谈，但也太无聊了。”男人表示不满，提起自己的椅子，转身跳入了那片绝对黑暗的虚空中。 莫明一惊，赶忙去看，没想到男人竟漂浮在虚无中，招手笑道：“进来啊！这是你的梦境，你不用怕！” 莫明咬咬牙，他对这个梦没印象了，看来是醒后就忘的那种，没想到还记录在自己的潜意识深处。他抱紧椅子，纵身一跃！ 在跳离走廊，进入虚空的一瞬间，莫明就发现，这里没有重力。他轻松地悬在虚空中，手向后一划便往前滑动一截，几次拨弄就到了男人身边。 男人在失重状态中也不失风度，脱下黑色长风衣搭在椅背上。只是这学校椅子短的很，风衣搭上衣摆足足长出小半米，幸好这是没有地面的虚无，风衣像黑色旗帜那样缓慢飘动翻飞着。 他好整以暇地把椅子拿到自己身后，安稳坐好。莫明就没有这样的本事，失重状态下连自己的姿态都很难调整好，最后他没办法，只好反着坐，把椅背朝向前面，自己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紧椅背，这才算稳定。 两人相距一米多，是合适的聊天距离，只不过两人都在随着惯性缓缓旋转，要时不时调整下方向。 莫明回头看了看，不远处，长方形的寝室门孤独无依地静静悬浮在虚空中央。 莫明想了想：“我可以称呼您文磊先生吗？” 男人含笑点头：“没问题。你是新觉醒的能力者对吧？” “是的，在和墨茗出去的行动中意外觉醒的。”莫明回答。 “嗯，我就不问你细节了，墨茗会写报告。”男人点头道，“我的能力与心灵有关，包括读心、梦境侵入等部分，也是这次善后行动的指挥者。进你的梦没有恶意，只是在外面听说了你的事，好奇来看看你啥情况。” 读心术！这能力在各种幻想文学中都有出现，无不是用处极为广泛的能力，莫明挠头：“文磊先生，你会读心的话，想知道什么干脆直接读我就是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呢……” 文磊先生摇头：“一来出于礼貌，不是敌人，可不能上来就一个读心，这样话都没法谈了。二来，读心太过强大，不能轻用。这是对我自己心灵的要求，滥用容易心理失衡，一旦不能自控，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 莫明感到可能还有说法，但也没多问。他记挂墨茗，询问道：“那外面现在情况是……” 外面的战斗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就是全校师生暂时失去听力这事儿，想想就很难继续维持保密了，难道要每个人签保密协议？不太现实吧…… 男人呵呵笑道：“放心，外面的事务基本处理完毕，我才得了空，进来和你聊天。善后大约有三个方面，人员损失、保密流程、以及物质损失。 “这次没有人员死伤，只有一个重度烧伤的，已经完全治愈，多躺一天恢复精神就行。一操场的耳膜穿孔学生算轻伤，我带了我们基地最给力的治愈能力者，他已经处理好了。 “总之这次非常幸运，敌人没有丧心病狂到扫射人群，重点放在墨茗和你身上，再加上你们都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他们来不及分心用人质去威胁，你们做的好啊。” 文磊感叹，微微摇摇脑袋。他的外表很年轻也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但这个感叹的姿势特别像白胡子老爷爷才会做的动作。 第五十章 梦中相随 中 (3k) 不知为什么，莫明又有了面对墨茗时的感觉。 那种“就事论事”的奇怪感觉……墨茗的性格不会就是从他身上学的吧？ 莫明一脸怪色。 文磊继续道：“剩下的就简单了，你们学校人员数量太大，保密协议不合适，而且基本上都是被恐怖袭击受到伤害的痛苦记忆，清除掉更利于心理健康，这就由我来执行了。” 集体记忆清除……莫明记下。 想到他可能正在读自己的心，莫明先别扭了一下，继而坦然。 “还有点物质损失，已经给你们重新配齐了。”文磊先生微笑道，“很久都没有这样规模的善后工作了，我也找回了一点年轻的感觉啊。” 莫明终于忍不住，问道：“墨茗现在怎么样了？” 文磊反问：“哪个莫明？” “呃……”莫明一时语塞。 文磊哈哈一笑，似乎格外喜欢别人露出难堪表情的瞬间：“秦岭基地那个墨茗啊……咳，别这么看着我，问这个也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莫明疑惑。 “我找你可不是光来聊天的。”文磊摇摇头道，“墨茗她你不用担心，这次她本人没受什么伤，但【银月矩阵】则有点严重，嗯……她和你说了矩阵的事吧？” “说了。”莫明点头，有点紧张墨茗的情况。 文磊无奈叹了口气：“大小也算个机密啊……也行吧，危急时刻她有便宜行事之权。我继续讲。矩阵和她是共生关系，日常活动中维持着平衡。这次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如果没有基地会很麻烦，但现在回基地做个调整即可。放心，对她来说就是睡一整天的事情。” 莫明不想让这位看起来老成但喜欢开人玩笑的前辈看笑话，但闻听此言还是小小舒了口气。 两人一时进了个冷场，沉默下来。 在这个莫明曾经历过的梦境中，两人微微旋转。莫明时而挥手调整姿态，保证自己稳稳悬停在原地，文磊就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他坐下时可能腿多用了点力，旋转的势头是以头颅为中心上下纵向旋转。 此刻文磊已经转得倒过来，莫明头上脚下，文磊头下脚上，两人倒着对视一眼，忽然齐齐大笑。 文磊笑道：“好了，也该说说你的事了。你知道吗，我是在外面和清醒的你谈过话以后，才决定进来看看你的。” 嗯？喔张宇绍吗。莫明反应过来。 “对，你昏迷前拜托他用能力控制住你的身体，还说‘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自己’了，对我这种心灵能力者来说十分稀奇啊，我也许能帮到你，所以进来问问情况。” 莫明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来：“文磊先生，是这样的……” 莫明把自己从觉醒能力，到大脑出现异状，最后决战时不受控制的问题说了。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虽然自己和自己争夺身体这种故事太老套了，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挺茫然的。”莫明略带蛋疼道。 他期待地看着微微皱眉的文磊，这个男人应该靠谱……吧？ 文磊沉吟了一下，道：“其实，你并没有自己和自己争夺身体这回事。” 嗯？莫明一时没理解这句话。 “你说你的大脑是‘有求必应机’，想到什么便能做到什么，对吧？”文磊看着他道。 “嗯，是的……”莫明点头，随后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你的大脑全程在执行你的需求，甚至当你的思维产生分歧时，把你也当做其中一种阻碍，做了一个排除。你被那个壮汉的能力影响，导致无法产生‘动起来’的想法，对吧？” 莫明点头。 “在你自己没有求生意志，然而目标又是打倒眼前敌人时，你大脑就‘有求必应’了，它判断你无力作战，于是全力发挥能力，击败了敌人——仅此而已。” 这番说法让莫明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听文磊继续道：“你那个时候，面临死境对吧？是死亡危机逼迫你自救，大脑的‘有求必应’，本质上，是你自己的潜力。 “你的大脑功能太强了，‘有求必应机’的机制被极效放大，变成了一种危机不解决，就不让你插手的过头机制。” 莫明头疼：“那我该怎么做？不用能力……不用大脑了？”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文磊却严肃道：“千万不要把‘你的大脑’和‘你’分开，懂吗？一定不要给自己留下人格分裂的种子，你就是你自己，你的大脑根本没有诞生成体系的意识，你还是你，你就是唯一的身体的主人。首先要坚定这一点，你的大脑就不会真的变成‘另一个你’，何况，那本来就是你！” 莫明有点混乱，但还是理出了一点头绪：“……相信的心就是我的魔法？” “别忘了‘有求必应机’！”文磊先生认真道，“你只要告诉自己的大脑，你要一个干净唯一的意识，你要最高权限，你要自己是自己的主人，那么大脑就会帮你去做！” “卧槽这都行？”莫明真没有想到这一茬。 “当然可以！”文磊道，“你在最后，让张宇绍占据了你的身体，延缓‘被控制的趋势’对不对？那其实就是你的认知错误，感觉有东西在‘争夺’你的身体！这种错误一旦被‘有求必应’了，就会变成真的！你的做法是对的，用【奇妙桌面】夺回控制权，并继续让张宇绍控制身体，以方便自己寻找办法，这是谨慎的做法。但是想法不对！ 莫明已经听愣了，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能做到这些事情。 这种诡异的、接近唯心主义的感觉，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超能力”的力量。 “超能力……都是这么唯心吗？”莫明喃喃道。 “是有唯心的趋势。但是人类科技的力量也一样强大，这种可以惠及所有人的力量才是人类应该追求的道路，超能力终究不能抵达所有人。”文磊先生摇摇头。 一旦思路打开，莫明就有了计较。他感激道：“非常感谢你，文磊先生。” 文磊点点头，笑道：“没事，帮助菜鸟，人人有责嘛。还记得你大脑在决战时的表现吧？” “嗯。”莫明点头，他印象深刻，大脑鲸吞了所有箭头，但没有丝毫暴走的迹象。 “你现在做得到吗？”文磊笑问。 “不行。”莫明摇摇头，忽然一下懂了。 “那就是你努力的方向之一。你的大脑为你展示了目前能做到的极限，在做到最好的情况下，你可以轻松解决身经百战的战士，而未来呢？ 文磊语调温和，但话中内容却如针般犀利：“拥有超凡的大脑，就要有配得上大脑的意志和见识，驾驭力量和拥有力量同等重要，切记不要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字字戳心，他想起墨茗的能力，以及墨茗令人印象深刻的心志，确定了面前这位绝对是墨茗的老师之一。 那种，排除万难一定要达到目标，有困难就直接摧毁它的强悍精神，这种超越同侪的、耀眼的感觉……和墨茗表露心迹时的感觉真像啊！ 莫明提出了最后一个疑问：“可是……为什么我会自我毁灭呢？” “嗯？”文磊微微一愣。 “在战斗的最后，我直面了狙击手。不受控制的我，主动拽过了枪管，往……嘴里去塞，想利用狙击手自杀……”莫明有点艰难地描述当时的情景，这是对他冲击力最大的画面，回忆起来依旧能感受到当时几乎要发疯的那种思维爆炸感。 文磊先生脸色一变。 “前辈怎么了？”莫明疑惑。 “没事。”文磊平静下来，笑道，“这个我就无法得知了，可能和你的儿时记忆有关？或者，你当时的确有这个倾向。总之，出去用‘有求必应机’做个清理就好。” 莫明忽然沉默。一种微妙的预感笼罩了他，他感到有一丝危险。但他找不到危险的来源。 他足足安静了一分钟，才缓缓开口道：“我感觉不对。” “什么不对？”文磊疑惑道。 莫明抬起眼，仔细凝视文磊：“你的行为模式有轻微的变形。你……不是他。” 文磊先生忽然一笑，只是这笑容现在看来诡异万分：“还是被你发现了。” 文磊连同坐着的椅子，忽然消散了。就像墨汁滴进黑布，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莫明精神紧绷，这片无重力的黑暗忽然震动，他发觉了什么，转头看去，那极远处的宁静涡洞不知什么时候靠近，此刻已经近在眼前！自己正在往这无量大的黑洞中落去！ 莫明头皮发炸，就在此时，另一边散发光芒的门户也悄然来到自己背后，把自己拉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梦中相随 下 (3k5) 梦外。现实。 莫明睁眼！ 他无意识地发出“呃呃啊啊”的声音，眼瞳震颤，瞳孔扩散，挣扎着想坐起来。 他看到床前有一名身着黑风衣的成熟男子正严肃看着自己，目光满是凝重。 男人有力地挥了一下手，就听到耳朵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1。” 是……是谁？是什么？ 嗡！ 【奇妙桌面】发动，再次占据了他的身体。他不能移动，乃至眼珠子都不能转动，只能眨眼。 风衣男人不发一言，举起指尖，对着莫明的额头中心虚虚一戳，莫明顿时闭眼，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出去说话。 这里是校医室。还是那唯一的一张病床。 文磊摆手叫出去说话的，有墨茗和张宇绍。他俩刚刚正在旁观文磊入莫明梦的过程。 三人出了校医室，文磊回头看了看病床和自己的距离，又多走了十几米，走到一堵墙后面，这才停步。 墨茗跟在后面，张宇绍更是老实得不行，乖乖跟着，一句话不多说。 “我把你们叫出来说话，是因为接下来的话不能让他听到，连可能性都不能有。”男人文磊沉声道，“张宇绍，你先过来。” 张宇绍紧张靠近。 “你保持着能力，不要让他，莫明，有任何行动，我不说解除能力绝对不能解除，听明白了吗？”男人慢慢道。 “明白，明白……”张宇绍居然冷汗直冒。 “你现在也离我们远一点，走个几十米。接下来的话你也不能听。” 张宇绍磨磨蹭蹭往远处走了。文磊看了他两眼，转头对墨茗道： “情况很糟糕。” “什么情况？”墨茗依旧冷静。她现在身上已经看不到伤口了，脸色也红润，但其实她现在需要治疗的是“核心”，这里没法治。不过现在也能行动就是了。 有面前这位s级的心灵能力最强者之一在场，也实在没有什么要担心的。如果文磊不能解决问题，那她大概率也不行。 现在听到文磊这样说，她知道镇定是必须的。 “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文磊道。 墨茗有点警惕：“你这次想做什么？” 看到墨茗警惕的样子，文磊无奈，没有丝毫上级的架子：“我又不是次次坑你，别那么紧张。” “这次不是吗？”墨茗盯着他。 “好好，这次庐州的事情的确经过我点头了。但我现在要拜托你的事情是关于他的！”文磊指指医务室。 “这位新觉醒的能力者，莫明同学。”文磊叹了口气，“我刚刚被他的梦境弹出了。” 墨茗细听。 “真是不可思议……他的第二人格萌芽了！” 文磊道：“我进入他的梦境和他攀谈，一开始以为他的大脑尚未诞生独立意识，尚有机会扭转，于是给了他利用自己大脑的‘有求必应机’机制，强行洗掉人格意识的建议。 “但当他问我，他为什么有自杀念头时，我却感受到一股非常突然的‘力量’将我驱逐出了他的梦境，我还没听完他的话就脱离了出来。这时我才感到不对，再次入梦，把他强制唤醒。” 墨茗依旧听着。 文磊苦笑：“情况很糟糕了。他现在有两个意识，如果现在第一人格对他的大脑发号施令，说‘我要一个干净唯一的意识’，‘有求必应机’发动，你说，被删除的，会是哪个人格呢？” 墨茗脸色变了。 “我之前真的在和他聊天，给他提的办法都是真的，我知道这些办法真的会生效，但前提是他的大脑情况不恶化。而现在第二人格萌芽了，再用‘有求必应机’机制取巧解决问题，就等于强化了‘自己有第二人格’这个心理暗示，第二人格会真正诞生，杀掉第一人格的概率，五五开吧。”文磊道，“如果第二人格对大脑潜力有更深的了解，那么第一人格被杀掉的概率无限接近百分百。” “其实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文磊继续苦笑，“他首先被【奇妙桌面】挤走了自我意识，有了灵肉分离的体验，然后被【老人】突袭，有了意识极度衰弱的体验，最后遭遇生死危机，求生意志和打倒敌人的双目标被‘有求必应’了，最终催发了他大脑的潜能，为第二人格的诞生铺好了路。 “然后就是我，我太强了，我的体量……太大了。大到就像压路机，进入他梦境时，把他所有的前置因素都给震撼到了，这些条件硬拧成了一股绳，真正诞生了第二人格。在我进去之前，他是安全的，进去之后，他就陷入危机了。真真是巧合，就像虎鲸想和人类嬉戏，但巨大身体自然游动就很可能把人类碰得骨断筋折。”文磊已经笑不出来了，他叹了口气。 墨茗冷静指出：“那你为什么要叫我出来，单独和我说这些话？我能做到什么？” “做个见证。”文磊先生点头，“这件事我占一定责任，我要解决掉。其实解决办法对我而言很简单：我打算把他的‘第二人格诞生契机’有关的记忆全部删除。” 墨茗张了张嘴。和文磊共事那么久，她是知道这位表面和善的上级有多么强的心灵超能力，他说能做到就一定能。 硬要说人格分裂不是不能分，只不过一个强悍能力者，一旦人格分裂，失控的风险实在太大太大，无论对他自己还是他人，都是切实的生命安全的威胁。两人都明白这个前提，没有提。 而且……被杀的大概率是莫明的本人格，这算什么？ 当这种自我冲突出现时，就不能拿新诞生的人格和旧人格相提并论，否则这事儿就没完了。 更何况，这个第二人格有强烈自我毁灭倾向。这不是讨论人格人权的时候，而是该讨论怎么杀死它的时候。 “我现在躲着他，悄悄和你说这些，是因为莫明的第二人格已经开始自行其是，吸收外界信息了。我不能在他面前提任何和‘第二人格’四个字有关的任何话语，否则都是在增强他那颗大脑异化的趋势。 文磊苦笑道：“他的能力恐怕根本不是【矢量观测】，而是【脑域极限开发】！前者才是附带的！” 墨茗深吸一口气。 文磊郑重道：“甚至，就删除记忆这回事，我都不能去征求他的意见，不能坦诚告知，不能询问他是否同意，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曾经被删除过记忆！” 墨茗明白了文磊先生的意思：“你已经决定了。” “对。我决定彻底删除他的第二人格，并完全对他隐瞒，掐灭他人格分裂的可能。”文磊点头道，“责任，全部由我来承担，而找你，墨茗，是为了做这个见证人。”文磊先生道，“见证我将要做这件事。” 一旦留痕，留下删除记忆的记忆，那么莫明迟早会察觉，并再次开启分裂的可能。 要真正解决问题，只有作为第三者，去无情地彻底删除。 这是……一种粗暴有效，但根本上非常无情的决定。 墨茗沉默时许，在脑中过了所有的可能性后，郑重道：“我会见证，我会让我们这段对话留存，我会在未来可能的时刻，让莫明拥有明白事情原委的权利。这段记忆，我不会让它消失。” …… 莫明在昏沉的迷茫中，感到有人在叫他。 他睁眼，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风衣男人微笑的脸，和旁边认真观察的少女墨茗。 恍惚间，他又睡了过去。 文磊先生将拇指食指微微捻起，在莫明的额头轻轻一拉。 一根可以看见的发光细丝出现了，在莫明的额头和文磊虚虚捻起的手指之间。 这根丝被文磊越拉越长，直到某个长度时，文磊仔细观察一番，用另一只手点在中央某处。 丝线断了，连着莫明脑门的半截丝线迅速缩回大脑，而留在男人手指间的那根，被他搓了搓，便碎成细微的光飞散掉了。 拉出的丝，是莫明全部有关张宇绍【奇妙桌面】的记忆，而断去的，是全部那种灵肉分离的体验记忆。 莫明第二人格诞生的第一个条件。删除。 其它部分全部保存完好，只删掉这种“体验”。莫明会记得张宇绍，会记得【奇妙桌面】，会留存一切和他的互动，记得一切自己的选择，除了【奇妙桌面】附身时，那种意识奇妙的体验。 文磊先生捻出第二根丝。 这根丝很短，就几公分。文磊上下看了看，指尖直接一搓，搓灭了顶端的一小截。光点飞散。 第二个条件，超能力【老人】的日暮途穷体验。删除。 第三根丝被拉出。 第三个条件，被壮汉安图诺夫用枪管指着额头，那一瞬间的无助、恐惧、以及愤怒、求生、杀掉敌人的强烈精神波动。删除。 第四根丝拉出。 第四个条件，是莫明用嘴吃狙击枪管的疯狂举动，连带后面的一系列自救操作，挑出其中自我毁灭倾向最强烈的瞬间。删除。 第五根丝拉出。 第五个条件，以上所有条件的催化剂，文磊先生潜入莫明梦境的瞬间，带给莫明头脑的震撼，是第二人格的主轴，压路机式的精神体验。删除。 第六根丝拉出。 这不是条件，而是莫明第二人格驱逐文磊先生后，莫明本人格记住的吓人的噩梦场景，这也可能成为莫明再次接触第二人格的契机。删除。 光点很快飞散干净，再没有新的生成。 没有根基的第二人格，此时彻底消失无踪，再无痕迹。 除了以上的“体验”外，莫明的其他记忆分毫未伤。 文磊先生的心灵能力强到可以做出离谱精细的操作。他长出一口气。对他而言，这种级别的操作也有些负累。 他想了想，摸了摸莫明的脑门，一丝光飞进他的头颅内。 文磊笑着对墨茗道：“给他布置一个小记忆，衔接在空缺的梦境谈话后面吧，补个bug。他手机呢？” 墨茗掏出莫明的手机，放在莫明枕边。 “里面安装好基地程序了吧？”文磊问。 “嗯，身份识别也安装了，临时编外人员d1077号。”墨茗道。 “蛤蛤，这位小兄弟现在是我们基地的人了，真想看看城管发掘他时，结果发现档案都已经建好了的表情。”文磊笑呵呵的。 墨茗无语。 这不是默认莫明已经加入了“基地”，而是一个身份验证。表示已经建了档案，被基地惦记上了。如果莫明最终选择进组织，毫无疑问秦岭基地会第一个来抢人。 外面，一名身着朋克休闲装的青年敲开医务室玻璃门，探进一颗头来：“先生，走不走啊？” “走了走了，都处理好咯！”文磊披上风衣，大步离开医务室。 墨茗向外走，中间停步，回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莫明。 “以后会再见的。”她轻声道。 第五十二章 末日指令＼/尾声 “其实吧，莫明的头脑不止有第二人格的可能性。”赶往机场的车上，文磊先生还在思索他遇到的这位能力奇特的小兄弟。 世间能力千千万，要说奇特每一位都独一无二，但莫明值得让他这种心灵能力者反复回味。 墨茗看着窗外，没理他。 文磊先生无奈道：“下一句话你继续装没听见啊：他的大脑是一片出奇肥沃的土壤，他的意识生长在其中就像一亩地中的一株幼苗，隔壁再长出来几十株幼苗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几十株幼苗能长，几十株参天大树便撑不下。而这些幼苗，可不一定是‘人格’。” 墨茗略微动弹一下，回过头来，注目自己的老上级。 “人格、逻辑、谵妄、幻觉、精神寄托、理想异化后变成的‘狂热’、解构一切后变成的‘虚无’。和人类演化史有关的所有正面负面产物，什么都能长。”文磊先生一摊手，“到时候提前成材的产物，就会挤压他的本人格，不到死绝不停止，就是这样。” 墨茗低头思索。 “他的‘可能性’太过庞大，面对他一人，我就像看到了一整个校园的嗷嗷待哺的青春期小伙子小姑娘。”文磊先生咂嘴，更像在回味什么饕餮美味。 他转头对身边人道：“对不对啊？” 文磊先生身边还坐着一位身着休闲装的女子，披散的金色直发引人注目。只不过她扣了顶鸭舌帽，还戴着墨镜，美丽稍微掩盖。但她白皙挺直的鼻梁和红润的嘴唇依旧美得令人过眼难忘。 文磊指了指身边的女子，女人“啊”一声醒来，文磊先生和颜悦色道：“对不对啊？” 礼服女\/绷带女\/休闲装女\/尼古拉耶芙娜一脸茫然，道：“啊，对，没错。” “好了你继续睡吧。”文磊又指了指，她头一歪又睡着了。 “怎么做？”墨茗不动声色问。 “什么怎么做？”文磊先生故作茫然，随后道，“哦！你是说莫明他接下来该怎么做，才不会触动什么奇怪的可能性而变成什么灭绝人性的天才，或者成为虚无本身的恐怖能力者是吧？” 墨茗实在不想和这位读心大师多废什么话，她刀锋般的直接风格也是长期面对“读心术”的潜在精神压力逼迫成这样的。 文磊先生笑道：“哺育他现在的人格啊！我在梦里和他说了，超凡的大脑，得有配套的意志和见识，否则会失控。他肯定也会不断学习新知识，利用自己的超凡特质，在自己的人格旁边，种下一粒名为‘理性’的种子，把它变成完整框架来武装自己的人格。此外，还有‘社会学’这样的东西吧。” 他的声音变得冷肃：“但是，这还不够！他可能会以为自己有理性科学框架和社会学框架保护，就能填满自己的大脑，但这完全不够，远远不够！有太多待发掘的空白土壤，可以生长奇怪的东西，成材的速度也许远超理性和社会学，到时，便是他的死期！” “……”墨茗盯着他。 “好了好了，我可是你的老上级，别拿这眼神盯着，毛毛的。”文磊先生呵呵笑道，“真正的解决方案有两种，一是我定期寻访，找到怪异的苗头并掐灭……” “删除人格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墨茗盯着他，冷冷道。 文磊先生举手投降：“啊好好，那就第二种，加快他自己意识的茁壮。这种开发程度的大脑还是有点可能被完全掌控的，但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把自己‘占满’。这需要非常多的知识经历和思考，一旦成长速度放慢，他的异变概率就会提高。” 墨茗微垂头颅思考，随后扬起头来：“我以后出任务，把他叫上。” “你确定？他会同意吗？”文磊先生露出得逞的笑容。 “报我的名，他一定会来。”墨茗移开目光。 “鸣梁。鸣梁！醒醒。”文磊先生乐呵呵地叫醒对面仰面朝天，睡得流口水的朋克青年，“把d1077号，叫莫明的小子放到墨茗的战术小队里，哪个墨茗？还能有第三个莫明不成？对，就他。编外人员，对，程序通过，她刚刚同意了。呵呵。” 墨茗看着窗外车流不息。 阳谋是文磊身上最令人讨厌的点。 墨茗从敬重到不安，再到排斥，最后恨不得打一顿，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秦岭基地里其他人也大多如此。 奈何打不过。他就喜欢“我就喜欢你想捶我又捶不过的样子”。 但这次…… 哎。墨茗轻轻叹了口气。 …… 梦中。 “你的梦境有‘这不是真的’的面对外界变化的抗拒，既然有这点当背景，那么潜意识深处也在抗拒我们cepo咯？”风衣男人乐呵呵笑道，“所以就不提这事儿了，免得伤感情。但看在我们秦岭基地墨茗的份上，你要遇到城管挖你，也不要轻易同意嗷！” 莫明一脸无语，文磊先生这都在说啥跟啥啊…… “好了，这个还你。”风衣男人扔来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莫明一看，是自己的手机。 “里面有我们的联系方式，还有一些你想要了解的知识。”文磊笑道，“《超乎》也不是不可以用，就是上面装逼和抖机灵的有点太多了，获得正经知识还是得看看官方材料。” “哦……好的，谢谢你。”莫明傻傻道了谢，才忽然反应过来，迷惑道： “梦里还能偷手机？” “不要在意细节！少年！”男人哈哈大笑，莫明悚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倏忽消散，变成一片白茫茫无天无地无边无际的白盒世界。 他走上前来，大力拍莫明的肩膀：“好好成长！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可不要让墨茗失望啊！现在……” 男人再用力一推莫明的肩膀，莫明瞬间与他咫尺天涯，因为他口吐一字： “请！” 莫明猛地坐起。 他发现自己在医务室。 我是怎么在这儿的……我睡前在…… 对，张宇绍，我拜托张宇绍用我的身体去找墨茗…… 就是说墨茗把我丢在这儿的？ 他下意识去摸脖子，那里有一道被狙击步枪子弹风压拉出的伤口，此刻皮肤光滑无比，没有丝毫损伤。 莫明怔然。 还是说……我做了一场大梦？梦里，我……战斗，我搏杀，我……跟着一个少女的脚步…… “嗡！” 振动吸引了莫明的目光，他看到病床枕边，屏幕上弹窗： “国家基地欢迎你，新的能力者。这里是秦岭基地，请打开app查看。” 里面有很多选项，“cepo数据库[e级]”、“九级制分类”、“‘星汉’搜索引擎[e级]”等等。 最后一个则是“联系我们”。 莫明点开，却跳出一个提醒：“抱歉，您留档但未加入cepo，使用更多功能，请查阅‘cepo人员条例’。” 底下是“查阅”和“取消”。 莫明点下取消。 够了，真的足够了。 忽然，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莫明，不久后我们会再见面的。” 莫明不自觉微笑。 他摁灭手机，按在胸口，长长呼气。 响彻校园的下课铃响了，莫明看到，教学楼渐渐涌出同学们，没有任何受伤或是遭受震撼的表情，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莫明披衣离开医务室，冬日的阳光从乌云后露头，暖暖洒在身上，是这几天难得的好天气。 谢谢你，谢谢你带我了解了这个世界。 莫明自语。 而现在的我，只想知道，这新世界的洪流，能把我带向何方。 他忽然恍惚了一下。 眼前的世界有些幻觉似的抖动，好像有人在喊叫什么话语，但四顾无人。同时，他的心里有种烦闷感泛出，仿佛忘记了什么东西。 大脑响应需求，开始检索。但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用力摇了摇脑袋，睁开时，世界又恢复了正常。 他耸了耸肩，继续往教室赶去。 【卷一·末日指令·完】 第一卷卷末总结 这本书是有旧作的，十年前写的。 和现在相比，旧作情绪更充沛，但也就一股子情绪了，剧情更稚嫩，垃圾也更多。 不过，也实在不好说，究竟是新作这种自认为的老道更好，还是旧作混乱但有“少年感”更适应读者群体。 知识的诅咒告诉我们，我们无法从已知退回到未知。永远遗忘不知道某知识的感觉，继而在传递给下一个人时发生磨损和缺漏。 我现在也已经忘记那种探索新领域时纯粹萌发的情绪，希望能在以后找回这种感动，并表达给大家。 …… 女主的性格是有变化的。 在新作中，女主有些责任感过重而且婆妈——我虽然不想给角色写负面性格，但也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就随她去了。 我想写的是，一个人拥有力量后，是可以选择正义这一边的。 在这本书的世界观中，大家也能看出，能力者是自由的，但官方是坚信且坚决维护正义和秩序的，是一种女主性格放大后的体现。 或者说，有这样的组织，才会培养出这样的执行人。 我们都是平民，在大多时候没得选，放在电车难题里，也只有扳动扳道器的资格，没有救下人质的本事。 于是我写了一个“有得选”的角色，有人也许会说这女主好假啊，怎么会有这种人。 无他，因为她能！ 讨厌无力感所以写有力的，尽管这是虚构的故事，也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点……不，没什么好带来的，好好活下去，诸位。 看，我确实不如十年前那样有少年气息了，回头看了下上面写的，有一股暮气。 也许这就是我想出能力【老人】的原因吧。 也是主角一遇上这个能力就招架不住的原因吧。 这很不为大家所喜，天蚕土豆笔下的主角们，毫无疑问都充满着朝气，这是大家所喜欢的。大家想看给劲儿的主角破除万难，或者喜剧人一些，走轻松搞笑的路线。 如果我要让大家喜欢，至少主角要更有冲劲一些，人也要更随和。我会尝试在这方面做调整。 补一句：如果我充满少年朝气，那么面对【老人】时，主角会用朝气突破【老人】的封锁，这是应该的剧情转折，但我当时……居然没想到。确实是有点老了。 年轻！年轻起来！ 咩咩咩！ …… 说一下后面的一点构想。 我不会写一个永远正义的组织，也不会写“表面正义实则龌龊”的剧情，我会写他们所坚持的正义是什么样，而别人认为的正义是什么样。 每一种正义都有获得的好处和牺牲掉的东西，这就是正义。 而官方自认为的正义是否是真的正义，则要看以后的故事。 主角是张可爱的白纸，他需要一些涂抹，他要观察更多，以完善自己的三观。 成长的过程嘛，把主角塞进合适的事件里去。 …… 再提一嘴，女主不是完美的道德标兵，她也有自己的目标。 这些当然是支线啦——以后会写到。 真实的人毕竟是多面的。单面的人会渐渐失去颜色。 …… 这一卷还有什么没写好的地方吗？ 有，比如主角和狙击手壮汉决战之时，我想写二打二，也就是主角和耳机里的章鱼烧一起，用近战风格的突然变幻秒掉狙击手，再面对壮汉能力【老人】的强力突袭。 也就是二对二，正面对抗。 但最后还是写成了有那么一点点降智的分别对决，可以解释成主角布局搞得好，把战场分割了，但写好了也不好改，网文也最好别陷入改文地狱，就这样吧。目标也达到了。 主角在操场上站出来直面狙击步枪时，我想写的是没有过多外因，纯粹是主角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让他去，然后他最终迈出第一步的。这种没有外在逼迫的勇气才是真的勇气。 但写到临头了，心里跳出一个声音，“别人会觉得这很虚假，会跳戏”，所以就加了牺牲一个同学的片段，顺理成章了起来。 效果不能说不好，各有千秋吧，牺牲引发勇气更套路些。不过套路没啥不好，也就那样放着吧。 现在想想，我自己在和故事的逻辑作对，而我的本能让我遵循故事逻辑。 所以我的认识论出现了误差？ 当然那同学龙套最后也没死，算是暗示文磊大叔什么都安排好了的剧情吧。 女主的末日指令是最应该详细写的，我也给了足够的篇幅，但还是觉得没写爽，光写危险性去了，没写真正的强大之处，爆发的高点不足。也许会修改一下，也许不会。 而麻烦的点在于，这种装逼时刻应该属于主角，但我交给了女主……这种情况问题可能很大，大家可能不太想看这种…… 我的书到现在成绩低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第一卷女性角色笔墨过多吧…… 也许，投轻小说更好一些？ 在作家助手app里没有找到转换小说分区的办法，有人能教教我吗？ 现在最麻烦的是后面第二卷，主轴想好了，但很多细节还没定好，我要多推敲推敲。 嘛，反正也没人看对吧？在稳定和质量之间稍作取舍吧。 …… 超能力者好像太老土了，这名字。 后文用“超凡者”和“能力者”替代吧？超能力也就叫“能力”好了。 …… 还有什么想说的？没了吧。 这个不算更新，马上我会更新第二卷的第一章。 卷名——泗水旁的哥斯拉。 看到卷名，有没有想吐槽的？在这段留言吧。 谢谢大家，多多评论，多多吐槽，多多给我力量。 拜谢。 ps：10.31补充。 看了下《死人经》，里面说明白了我模糊意识到，也写出来一点，但终究没有挑明的事情： 权力不需要任何理由。有权力就是做事的理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以站正义，也可以凌辱他人——只要是严重违背他人心意的都可以算作凌辱，无论具体干了什么。 这其实没什么，我们每个人无时无刻都在被凌辱，提出来不过是无用的强调罢了。 我想说的是，女主还算心系主角，当然还有一半的原因是下意识讨厌文磊大叔，导致的偏向其他人。 但文磊可是个走一遍程序就敢下任何决定的人，在他看来他已经照顾周全了，这就达到了“使用权力”的最低标准，他想怎样做便怎样做了。 虽然理由充分。 这么说有点搞对吧，我好像把个人意志看得太高贵了。都理由充分了还凭啥不能下决定做事情了？ 但放在“权力”的基调上，这种决定和普通人所做的决定就有细微区别。区别在于，是权力命令他走完程序才能做事的，这个程序包含了“合理的理由”。 而我们普通人的普通决定，是真的有“合理的理由”才愿意放手去干的。 权力之下，一切基于权力。权力就是理由。而普通的我们，占理才是理由。 文磊大叔的这种差别和墨茗还是有了明显区分的。墨茗还真的讲求一个心服口服，文磊则把权力把玩在手心。 这种区别，我写了，但写的时候脑子里很模糊，经过《死人经》的品味，才终于想通了一点点。 以后会更多地写“权力本身”、“有权力但也有理想之人”、和“普通之人”的区别。 但想写的是不是太多了？ 对于是个新人的我来说，还是纯粹一点，不要想那么多吧。 也不行，想还是要想的，但可以不写出来，提高笔力但维持本来的文字水平是一种减负操作，好事。 我尽量不直接提，只用事件来表达。 主角嘛，迟早要成为手握权力之人。但是是通过其他方法。 而这里就要提到下一阶段的问题： 人类创造出权力是为了更方便地做成事，久而久之，人类却臣服于权力本身。 这句话不光是一句嘲讽，也指出了一个事实：权力对人有切实的异化作用。 这种异化必然发生，而通常，都会偏向凌辱他人，“以证明权力是权力”的逻辑链条上。 而手握权力之人，真的可以跳出这个圈子吗？ 墨茗跳出来了。所以虽然婆妈，虽然有点“机器人”，但她成为了女主角（？）。 嘛，以上都是胡扯，这点我还没想好怎么表达，看情况吧，想不通就不写了，稍微提提浅尝辄止完事。 抱歉写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凌晨时分，脑子总会乱转。 睡觉啦~祝在夜里看到这段话的人们好梦~ …… 10.31 睡醒以后 我昨晚在说什么p话…… 我不写上面这些的哦！ 写了谁看啊！ 昨晚就是看《死人经》emo了！ 第五十三章 星光下的站台 星夜。 数列车皮停放在运输总站的空场上，夜幕下只有死寂，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女孩踩着细碎的石子，穿行在两列车厢之间，足下发出细微的啪嚓声。她低着头，全身罩在一片黑色的雨衣下，只有娇小的身形和帽檐旁漏出来的两段白金色发丝能辨认出是“她”。 女孩的目标是某列运煤货车的其中一节。 夜风起，寒雾在碎石路基上润润地流动。 风忽然大了。 嚓！女孩在风起的一瞬停下步伐，两只手突兀地从女孩背后穿出，像是要拥抱女孩。女孩低垂的头忽地昂起，发丝晃动，露出一截白得亮眼的尖细下巴。 这微妙的眨眼间仿佛一切都凝止，夜风，寒雾，拥抱而来的手，刚刚还在晃晃悠悠的发丝……都“停”了下来。凝固感转瞬即逝，拥抱而来的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一朵血花从空气里崩出，那双手臂像被火燎了一下，倏忽缩回，消失无迹。 女孩短暂的顿了顿，很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前行。 嚓！ 女孩第二次停下步伐。这次她抬头，看向目标车皮上，一堆煤块上站立的人影。那个人影没有迟疑，双手向两边张开，朝天一托！ 女孩低下头，看着脚边足下。无数细微轻飘的碎金颤抖着从碎石路基里升腾起来。说是碎金，只是颜色显眼，粉末这个词更贴切一些。 这种粉末在半径一公里内的任何东西上飘散出来。路面，土壤，石子，煤块，铁质车皮……一时仿佛天地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升腾的金色迅速向车厢上的人影以及女孩身边涌去，百川归海，金粉轻轻巧巧地聚合成诸多结构体，最后光亮暗下，“哐”一声剧响，女孩被一座大号牢笼牢牢罩住，牢笼的横竖交点都对内缓缓伸出十八般兵器的尖峰，对准了女孩娇小的人影。 “虽然半径一公里内所有未提炼的金属成分就那么多了……”车厢上的人影咬牙，手臂前挥，“不过够了！受！死！吧！” 几十道烈光攒射，雨衣下，女孩抬眼，露出的瞳仁狞亮。 转瞬，就在或长或短的冷兵器即将穿透女孩小小的身躯时，一个气泡样的边界陡然撑开，钢铁的牢笼立刻被涨破，没有挺住哪怕一秒。 那些闪亮的金属刀刃像流水遇上礁石，轰然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在“气泡”边界上面一一崩碎，弹开的碎片叮叮当当落了一地，散落在女孩的周围，画出了一道完整的圆。 一个……无法闯进去的，领域？ 女孩毫发未伤，只是昂首盯着车厢上的人。那人对视上这只眼，冷汗浸了满背。 流露金色微光的眸！ 异变忽生。女孩背后散落在地的剑刃忽然像水银一样流动凝聚，瞬间拔高，变成了车厢上的人影！人影手持一段利刃，眨眼捅穿了女孩的后心！ 车厢上原本站着的人影此时像燃尽的纸灰，破碎消散。 剑刃拔出。鲜血喷溅，女孩的头刚回了一半便悄无声息地向前倒下。血斑渐渐在女孩身下扩大，他看了看地上的女孩，喘息着按上耳机：“呼……你还好吧？刚刚伤着了没？” 耳机里传出两个仓皇的字：“快逃！” 他下意识低头朝已死的女孩看去。金色的发丝晃的他眯了眯眼，而当他再次看到女孩发丝下的双眼时，他发现女孩泛出金黄的眸……也正在看着他。 …… 像是时光逆流，铺展开来的血泊疯狂回溯，返回它们刚刚离开的女孩。 恐惧攫住了他的身心，他抽身试图后退，可是奇怪的凝固感再次出现，也仅仅是这么一秒，他觉得心中一寒。 真的寒起来了。寒雾结成漫天的冰渣纷纷落下，石子在低温下碎裂，而其上很快盖上了一层剔透的冰。一股冷流冲进他的心口，由外而内，他最后的意识是那双不似人间的眼。 像死神，像掠食动物，极度美丽，也极度狰狞。 女孩缓缓站起。雨衣的连身帽脱落下来，风中一头璀璨的发丝像绽开的金色花火，一时仿佛周围都亮了一下，华丽至极！ 她捂着平坦的胸口，盯着那尊栩栩如生的冰雕，轻轻顿足。渐渐地，渐渐地，一丝丝裂纹出现在冰雕上，然后缓缓……碎掉。 女孩看着碎成一堆的块状物，又跺了一次脚，随着脚尖踩在碎石上的细碎声响，小块再次破碎，变成比煤渣还要小的颗粒。 继续跺脚。 颗粒再碎，成了一层薄薄盖在冰上的粉。 再跺脚。 粉末渐渐消失……不是消失，是碎成更小的单位，很快脱离了肉眼能观察到的极限，最后到达纳米级，自燃，像磷火一样扑闪几下就消失了。 寒风吹过，不知何时气温已经回到了最初时的寂静。女孩戴好兜帽，回头看了一眼最开始袭击来的方向，然后继续前行。 再也没有人阻止，女孩终于走到了刚刚男子站着的车厢下，伸手按在了侧壁上。 喀当！喀当！两声响，这节车皮被非人的力量扯的前后脱节，然后脱轨，落在轨外！ 她走到车厢一头，轻轻牵起被庞然巨力扭得不成样子的车钩，像拉起好朋友的手。 她发力，一步步牵着满载起码七十吨的完整车皮，沉重踩碎脚下的石子，像蚂蚁拖动比它大几十倍的树叶！ 吱呀——经受强力、已经变形的车厢壁终于承受不住内部煤堆的压力，插销爆开来，煤块喷溅而出。 煤块倾泻，四散纷飞。埋在煤块下的东西，露出了一点点真容。 女孩沉默地拉着车，寒夜更寒，浓雾更浓，她举着整节车皮一起湮没在雾里。 …… 最开始袭击女孩的人躲在铁路基座下面，咬着自己的手臂竭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一男一女两人的任务便是守护这节不起眼的运煤车皮，当然上面的煤只是掩盖。 从偷袭失败到现在，她再也没敢发出第二次攻击。 ……不可能，不可能啊！这是什么能力？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她泪花四溅。超凡能力本身就是突破常识的奇迹，而突破能力者常识的超能力……奇迹之上的奇迹？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才从一片空白的思维里脱离出来，深吸了两口气镇定下来，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然而信号那头始终断线，她又有点惊惶了。忽然，有人拍她的肩： “嘿！” 尽管惊慌，但她身为战斗能力者的警觉还是有的。瞬间她消失在空气中，一只手已经伸到来人身后。 但来人转身，伸手擒住她的手腕，随手把她从“空间”里拽了出来，扔在地上。 “请，说说看吧。”风衣男人逆着光，高大的影子缓缓蹲下，面对女人第二次的惊恐眼神，把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抚摸，“把一切都说说看。” …… 一分钟的沉默以后，大叔文磊站起身，不去看坐在地上呆怔不动的女人，拨通了一个号码。 “谭然中校，锦川总站的东西被劫走了。请立刻派遣一支最低a级的小组出勤。没错。嗯。地点？就……” 说到这里，文磊抬头向北：“冰城吧！那里是劫掠者回北方的必经之路，我也有相熟的城管。你的行动组也尽快，对了。” 文磊顿了一下，续道：“把任务简述发送给d1077号编外人员，对，我的直接命令。” 还没等电话那头中校发问，文磊就挂断了电话。 站台上，晨光中，大叔低声自语：“给了你三个月。让我看看吧，你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 第五十四章 期末考试 咻——啪。 周博在扔笔。 他把笔搭在食指中段上，大半在大拇指轻压笔头，一个巧劲，笔就直直上升，飞到和头顶齐平的高度，打上几个旋儿，再落回手掌之间。 周博扔笔的技巧大概是自创的，至少莫明没见过能把笔这样扔的。 只见他一派轻松写意，好似考试不存在似的，偶尔忽然停下，抓笔就写上一阵子，写完了就再直起腰身，开始咻啪咻啪咻啪。 解题解到兴起处，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支一模一样的笔，开始两只手轮流扔…… 就见他左右开弓，无论从教室的哪个方向望过去，都能看见两支笔在周博座位的位置，飞起，落下，飞起，落下…… 轻微的笔杆子落进手里的啪啪塑料声一直没断，那种微妙的，想跟着一起抖腿的节奏，真是…… ……真是令监考老师火大啊！ 坐在教室后面的莫明捂住脸。 周博的桌子旁边，缓缓浮现了班主任的国字脸。行动无声的程度近似于忍者上房梁。 周博还在悠然看题，班主任唰一伸手，精准逮住飞到最高处的一支笔。 周博吓得花容失色，另一支笔都扔飞了，掉在地上骨碌滚远。班主任摁住他下意识弯腰想捡的肩膀，抓住他的右手，把逮住的笔塞回他手里，用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告诉周博： 你，写卷。笔，憋着。再扔，杀之！ 周博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一教室一群憋着笑的，当然大部分还在奋笔疾书，心中感谢这位监考老师帮他们伸张正义排除噪音。 被收了笔的周博焉巴巴地开始答题，再也没有刚才的轻快感，但莫明认为，他活逼该。 这里是期末考试，数学场。 天知道为什么周博会在期末考场上那么旁若无人地甩笔答题，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两人期中考试分数相近，期末分在了一个考场里。周博坐老前面，莫明坐最后。 此刻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 莫明能全程旁观周博出洋相，是因为他已经写完了全部题目。 从三个月前，拥有【矢量观测】以及附带的脑域开发后，莫明在学业上彻底进入开挂模式，记忆、心算、精力、知识点应用、理解能力……在莫明大脑的“有求必应机”前，全部拉满。 第二个月他学到兴奋，居然还刷起了题。要知道他以前是个能抄绝不自己做的真实人，这下忽然学霸了，周博见了直呼不可战胜。 甚至在刷同一本书中的题目时，莫明能感觉到这本习题集背后出题人的思路，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莫明顺着做，框架清晰，逻辑严密，到写完为止一声满足叹息。 当然也借此排除了许多一做就发觉是野路子的习题集，做题仙人了属于是。 莫明撑着下巴，盯着自己的笔，忽然看了看两旁，见大家都在闷头奋笔，他悄悄把笔尖搭在两指之间…… 笔飞起，落下，但下面的不是莫明的手掌，而是他的拇食二指。 不像周博只能摊开手掌接住，笔杆翻滚，在落至莫明手上时，笔尾精准“插”回莫明的两指之间，连塑料碰撞的“啪”一声都没有。看起来像那种满足强迫症的视频，笔仿佛根本不曾动过。 在把笔搭起来时，做完题目已经闲下来的大脑开始自动工作，整支笔的重心、翻滚时内部笔芯可能产生的颤动、用力大小、杠杆多少分毫不爽地印在莫明心中。 他就像看着几枚连在一起的齿轮开始转动一样，莫明找到必然结果，默然地发力，笔飞，笔落，等待它回到指尖。 扔了一次，莫明就没兴趣了。他把笔搁在一边，继续发起呆来。 过了一个小时。周博起身交卷，他刚刚还在挠头思考，但可能是觉得最后的大题解不出就解不出吧，洒脱一交，转身出了班级门。 交卷最多提前三十分钟，不过莫明不想引人注目，决定等到铃响再交。 周博出了考场，在外面收拾书包，顺便透过窗给莫明挤眉弄眼，意思很明显：“这么闲就赶紧交了出来嗨！” 莫明换了只胳膊撑住脑袋，背朝周博随他去。 周博想竖个中指，但看到班主任正坐在讲台后面，饶有兴趣地等他作妖，一看就是那种“我的终极技能已经准备就绪！”的跃跃欲试模样，周博顿时怂了，背起书包溜走了。 周博走了，感觉整个考场一下安静了，大家都在努力解题，只有安静的纸笔沙沙声。 合着这小子是混乱源头啊……莫明神游。 离上次和墨茗分别，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如今，这个学期也结束了。 莫明除了日常学业，以及泡图书馆看更多的书外，就是在复盘此生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生死战斗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香气最浓郁的茶水，莫明反复回味，越回忆越觉得舒服。不是说莫明觉醒了战斗狂人的天赋，而是战斗那时头脑畅快的感受让他回味。 就像吃辣口味会越来越重一样，莫明在经历了那几个瞬间的生死关头后，反而顶了过来，刺激阈值被拉得非常高。 结果就是做什么都觉得不太爽。 拼命刷题已经是一种轻度自虐了，他把握脉络，尽力用脑，就想逼近那种生死之间无限畅快的感觉。 甚至有一次，他还在无人的校园角落，尝试从有几米高度的一排楼梯顶端跳下。大脑告诉他绝不会出事，也的确，在双脚落地时对身体的精准掌控让他完美消解了冲击力，结果就是一点刺激感都没有。 当时莫明无感情地抬头向上望去，看到三楼乃至四楼的高度，随即他猛然惊醒，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警告！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人跳楼，就会死！） 他发现自己的大脑似乎在操控自己，无底线地追求更快更多更强的运转。 莫明这三个月，除了在拼命学习让自己成长以外，就是在不断消化大脑给自己的强烈冲动了。 做点什么！做点什么！ 不要！我就是懒！摆了！摆了！ 尽管对抗，但慢慢下来，莫明做的正事也当真越来越多了，学习运动，吃饭干活，什么都没落下，在外人看来精力充沛。 事实上是精力过剩。 在努力约束自己做一个正常高中生的莫明，也开始不可避免的有了新爱好。 信息成瘾。 这是个很早就出现的人类症候群，从智能手机普及，流媒体和社交平台泛滥开始，信息成瘾就已经成为了人类遇到的，崭新的社会问题。 这种成瘾，究其本质，是过剩娱乐信息能在大脑中轻松地搭建神经回路，让面对困难事件需要一两个月才能搭建起的“习惯”回路，在一周甚至两三天内形成。 渴求更多信息成了一种难以阻止的生理性需求。 接触社交网络的人几乎无人幸免。 不过莫明的情况和上文不太一样，他是用庞大信息检索来缓解自己大脑的过剩精力。 莫明此时就把手机用透明胶贴了一圈，粘在手臂上，藏在衣服里。 这不是考试作弊，纯粹是为了消遣——他给自己的手机弄了个简单的震动功能以输出摩斯明码，手机进入一个咨询类app，用振动模式来“阅读”信息。 大脑很快适应了这个方法，开始努力分辨振动摩斯码。 然而大脑的进步速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想像，振动模式很快被它习惯，莫明不得不提升摩斯码的输出速度，也就是手机振得更密集了，现在几乎嗡嗡嗡振的都没停下来过。 他还特意把振动调的特别微弱，不仅不会引人注意，还能令自己的大脑专注在收集微弱振动上，更加缓解大脑的冲动。 如果某天自己的信息欲望特别强烈，他还会打开高考题乃至高数题app，用题目演算来满足大脑的饥渴。 莫明感叹幸好大脑没有情绪，否则面对这种显而易见的“刁难”，绝对会罢工的罢…… 而现在，在进入考场前，莫明给自己打开的是《超乎》。 第五十五章 能力者们的快乐源泉 刷超乎已经是莫明的日常了，无他，因为实在是……太tm有趣了！ 有消息灵通者透露的近期世界大新闻背后隐藏的超凡力量博弈，有许多能力界过去的历史趣事，还有遗憾甚至黑暗的事件，都是非常新鲜热辣又刺激的东西，莫明的大脑吸取得很爽。 世界各地汇聚而来的超能力老哥们也是超乎的一大特色，他们太懂社交平台了，天天整好活，有无意的，有巧合的，还有搞子哥冲着路人心态去拍狠活视频换流量的。 比如一个老哥用能力令随机幸运路人的身体隐形……只隐脖子以下，就看到一颗大好头颅飘在半空一颠一颠地向前走…… （这里如果有什么脑洞大开的好活请在此段发弹幕吧，大家一起乐一乐~） 各种评论也是泥沙俱下，亲属含量较高，堪比正常世界最泥潭的那种社交平台……不，和那些人间之屑聚集地比起来，这群超能力老哥们还是朵朵盛放的白莲花。 莫明总感觉，《超乎》上的社交氛围总有点克制，不像外面有些平台，是真的人生有梦各自祖宗不相往来。 刷久了，他终于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这群人认强度！ 赢就赢输就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输了甘拜下风，赢了嘎嘎大笑这样子。 莫明忽然懂了，能力者社会有什么？有超能力啊！ 和外界相比，这群人在现实中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强度对比，强就赢，弱就输。 正常世界里的人们，摈除现实身份，在社交平台里就剩下头脑智慧和语言机锋了，这是可以和现实世界成就分开的特质，大家谁也不服谁，唇枪舌剑张口就来。 超乎也一样的，但因为现实里能力的强弱对比明显，导致嘴硬属性的人不太多，这样就已经消解很大一部分争端了。 以上都是假的。 真正的原因是……约架。 现实距离越近越容易被推送到，这个设计让一言不合线下亲切交流成为了一种……超乎开发团队默许的规则。似乎也没有任何能力者组织出来阻止？ 而老哥老姐们也是真的认，打赢了发视频，打输了发狠话，不少人的能力实在没有战斗的潜质，但他们也要用一双拳头干出一片新天地，当然用拳头的大多输了。 倒不是不能带武器，但好像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出人命，不能恼羞成怒背后偷袭。据某些老哥说每次约架当地能力者组织都会派人暗中观察，要出人命了会出现阻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莫明算是搞明白了，这就是个泄压阀……官方特许的泄压阀…… 当然争端不止线下武力才能解决，也不可能对线的都是“身边的人”。 更多的问题，需要理科知识和社会学观点见真章，这里就成了各路隐藏大佬发挥的场合，莫明看得眼花缭乱。 这也是超乎最精髓的部分，懂的人看的爽，不懂的也能喝几声彩。 精彩辩论和高价值话题都会被官方收集起来放进各个合集中，供大家查看。 在如此多元自由的环境下，莫明在刷超乎的这三个月里，慢慢摸索着能力者社会的具体形态。 按照《超乎》上各种吹水说故事的零碎，现在的能力者社会大概是这样的： 能力者们大多潜藏在正常人身边，在《超能力者国际公约》的束缚下，不影响正常人社会秩序地并行着。 并且看起来，很多很多世界尖端研究的领导者们，几乎都是能力者…… 不影响世界，但悄悄推进人类的发展水平？这也太守序善良了吧…… 莫明很想吐槽怎么会这么温和，不少能力者个顶个的强，哪个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大新闻的？ 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jpg 但仔细想想，拱火还是算了，自己身处的世界保持和平，实在不是一件坏事。 但学过世界史的莫明知道，任何历史阶段都是暂时的，现在的和平意味着以前的流血。秉持着这个原则，莫明开始搜索一切有关能力者历史的问答，想找到奠定如今和平环境的上一场……“战争”。 应该是有的吧？就算不是战争，也一定是很凶险的博弈吧…… 莫明这样想着。 一些节点倒真让他搜出来了。 某些极为重要的大事件，被称为能力者社会历史节点的事情。 有些和正常世界中的节点重合，例如一百多年前的一战和二战。这两场战争重塑了世界格局，也一样重塑了能力者社会的格局，以国家为主轴和资源依托的能力者组织被建立，搭建了初步的“一国一官方组织”的形式。 而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太空竞赛，则初步定下了“能力者是人类的一份子，人类进步就是能力者进步”的基调。 八十年代，有后现代思潮影响下，诞生的反抗官方组织的组织，这些组织是现代小型私人能力者组织的雏形。 而自从八十年代之后，似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让如今的能力者社会格局彻底形成。莫明多方搜索却没能查到具体内容，只有一个名字—— “国际原子能战争”。 莫明针对这个事件找了大半天，也没搞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啥。只知道，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发生的国际大事件，其影响持续到现在，余波仍然未尽。 而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事件，过程发生了什么，结果最后是怎么影响世界的，现在的格局又是什么，《超乎》里的人则一个一个都讳莫如深，仿佛有什么禁忌一般。 咋回事啊？老哥们其它事情聊得开心很，这会儿就不愿意说了？ 拜托，上世纪九十年代到现在已经五十来年了啊！ 这么久都不能说的吗？ 出于谨慎，莫明也没有尝试私信询问，只想着也许可以找找cepo，找找组织里的人当面问问。 反正左右都和官方组织连上线了，也不怕问不到。 这件事也就搁置一边了。 …… 考场上，莫明刷了些故事性的，视频确实是没法用振动去“看”，莫明也发现了自己【矢量观测】的弊端，没法看到显示屏上的内容。 屏幕表面和内部，力的箭头流转很清晰。但显示的东西，就不是莫明能用“力”看得清的了。 这也是莫明发现的少有的自己能力做不到的事情。 最后半小时很快过去了，莫明交卷离开，在把笔扔回书包时，莫明才回味了一下考试。 就像习题集一样，一张完整试卷，出的好也有明显脉络的，这次看的非常清晰，顺着知识点一点点全做出来了……嗯，就这样。 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这种“知道自己考多少分”的感觉，莫明在努力习惯。 “明！” 不用问，这个考后必定带着哭腔的声音，是周博。 “明啊！”“博啊！” 莫明转身对冲自己奔来的博哥张开了怀抱，然后在哭泣的考试败狗耳边轻轻道：“我这次考的还不错。” 周博瞬间爆炸，推开莫明的怀抱空中转体三周半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再用一个超越体育成绩的鲤鱼打挺从地上蹿了起来，两手扣住莫明的肩，悲愤道：“这不是真的！！” “真的，松手，别晃了，晕。”莫明无奈道。 第五十六章 星汉 两人慢慢走回班级，摩肩接踵都是学生，考试刚结束毕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学校把数学安排在最后一门，但现在大家解放了，如同脱笼之鸟，呼啦啦收拾东西离校回家。 “你可听说了，高三他们春节只放四天假。”周博咂咂嘴。 “我们明年也这样喔……趁这个最后的寒假好好玩玩吧。”莫明道。 “你可出去玩啊？”周博问。 “春节诶，你不在家过年啊？”莫明斜他一眼。 “诶呀，不是旅游，就挑个日子，找几个同学一起吃顿饭唱个k什么的。”周博大咧咧道。 “你约好人了？” “还没，临时起意！” 莫明犹豫了一下，他没有什么计划，除了寒假各科拢共五十张左右的卷子以外，最多去图书馆看看书。 不过，社交啊……莫明感到麻烦。他倒不是社交恐惧症，就是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太过劳心费神。 就算大脑在渴求一切信息和繁重工作，但对于无效交流，尤其是放松心情的聊天依旧是抗拒运转的。 有那么多书还没看，那么多知识没消化，干嘛把优先级最低的聊天提到前面来处理？什么？心情？激素水平给你调节到心情饱满高涨！ 因此与人闲聊的时候，大脑基本不动，莫明只用自己的思维来。 莫明叹了口气：“也行吧，你张罗呗，要是正好缺一个就喊我，我会去的……” 嗡嗡嗡—— 手机响了。 莫明对周博说：“等等啊，我接个电话。” 他明目张胆掏出手机。他不怕被老师看见，这会儿遇到班主任的几率实在太低，何况期末刚考完，老师们都睁只眼闭只眼。 手机上是一串没有印象的号码。 陌生人？莫明呆了呆。他平时的社交圈子就那么大，最好的朋友现在就在他身边呢。 他接起电话。 短暂的停顿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沉稳的男中音： “莫明同学，您好。” “你好，请问你是？”莫明问。 来人说话简单直白：“我的名字叫‘星汉’，星汉灿烂的星汉，隶属于cepo。” “……”莫明眼睛睁大，瞳孔缩小。 “请问您身边有旁人在吗？请寻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我将向您转达任务简报。” 莫明道了声“稍等”，然后抬头对周博说：“你先走吧，我打完电话回班找你。” 周博莫名其妙，说了声“好吧”就先下楼了。莫明立刻转身去了最近的卫生间，钻进最里面的小隔间，对电话那头道：“请说吧。” 手机嗡嗡震了两下，那个叫“星汉”的男人说：“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请看完后立刻删除。那么，祝您武运昌隆。” 电话挂了。 武运？难道说…… 莫明只觉有点恍惚，他打开邮件： …… 莫明同学，你好 我是国家主脑“天空五”的上位系统“星汉”，负责所有国内超凡能力事务的联络以及情报支援。很荣幸与你见面。 现紧急任务，编号a-eu0199d于白龙江省冰城确认建立，即刻生效。 您被指定为外勤组秦岭-10临时成员，符合您目前的cepo成员权限，请您参与该任务。 遵紧急任务条例四，a级任务中，您的权限临时提升为等级d，可以查阅更多资料，使用d级远程信息支援。现场情报已发送，请勿遗漏。 更加具体的情况，请面见此次紧急小队队长了解。 鉴于事态紧急，以及您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我为您安排了明日早间的动车，车次信息在附件中，请注意查收。 我已经使用您所在高中的官方身份向您的监护人发送了正当理由，请放心合理性，邮件后附有详细说明，请阅读后立刻向您的监护人电联，证明情况，保证口径一致。 此致敬礼 星汉 2044.01.20 …… 莫明沉默着，凝视这份简短到不行的正文足足十分钟，然后才打开附件，一条条阅读。 大脑开工，莫明眼瞳中倒映着掠过的文字和图像，附件的所有信息在莫明脑中交织成网，莫明大略把握了事情的方向。 大脑传递出满足的信号，“紧急”、“临时”、还有附件中的情报，无一不在调动着大脑信息上的贪欲，它使劲吞吃，并表示还想再来点。 看到最后，他忽然笑了。因为附件末尾写着一句话： 队伍成员： 队长：秦岭基地武装部成员墨茗 副队长：秦岭基地武装部成员杨书唯 队员：cepo编外人员莫明 莫明收好手机，推门而出。 他在洗手池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自己的眼神…… 如此沸腾！ “不用特意告诉我她会来啊……我可等的不耐烦了。”莫明对着自己，轻声说。 第五十七章 第一插曲 博哥内心十分惆怅。 因为考得贼差。 虽然他是那种“出了考场立刻觉得自己完蛋了”，成绩出来却“意外地考得还不错”的凡尔赛学生。 他一个人走在回班的路上。他和莫明都要回班收拾东西，至少要把寒假的五十张卷子带回去。周博自己是不想带的，想着干脆拜托莫明做二十五张，自己做二十五张，最后两天聚一聚互相抄算了。 种种混日子的办法在他心中过了几个来回，忽然他灵光一现： 诶？对哦！ 我是谁来着？ 对，对对，我是周博，是米国白头鹰，是柏林钟表匠，是新德里恒河沙，是联合王国军情七处特工，是cepo昆仑基地编外人员，是那个全球只要有超能力组织就能进去打个酱油的那个超凡世界的“都市传说”啊！ 寒假？过什么寒假啊，我又不是学生啊哈哈。 对，赶紧赶紧，工作去工作去。 周博转身下楼，走和莫明一样的路线，进了男厕所。不同的是，他多下了一层楼，来到了莫明脚下。 莫明的电话啊，他原本是不想听的，但这话音呢，就往他耳朵里钻，他不听也不行。谁叫他特化训练过的听力那么强呢？ 当然现在，两人分割上下楼层，这时博哥就要借助一些工具了。 周博叩叩腕上的普通电子表，表壳缓缓张开，旋成一个小茶杯似的结构，杯口略大。周博戴好隐形耳机，把手表正对天花板缓缓走动，同时仔细倾听。很快，他在厕所最靠里的坑位听到了莫明的声音。 他钻进莫明正下方的坑位，用心摒开流水和其它杂音，安静监听。 …… 周博屏住呼吸，努力细听，他甚至听到了莫明用指尖划动屏幕的极微声响…… 周博向下撇嘴，坏了，电话恐怕已经结束了。在用手机阅读资料了恐怕…… 直到他听到头顶推开隔间门，往外走的声音时，莫明依旧一个字也没有说。 周博面无表情，也慢慢推开隔间门，轻声慢步，倾斜纳声筒，跟着莫明向外的脚步。他手上这款定向窃听器功率不高，何况还隔着一层钢筋混凝土和管道，听到厕所门口大概就是极限了。 忽然，外面走进来一个上厕所的同学！ 周博以一种“深夜被窝看片被发现”的神态猛转头，那同学也被周博这模样吓了一跳，随即去了小便池，按自己的步调来。期间，他还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看周博，周博尴尬道： “在玩一个需要收集声音的元宇宙游戏……”周博讪讪解释。 这同学的好奇心，上辈子可能是猫：“啥游戏啊，外设是个可以变形的手表？帅诶。” 周博快蚌埠住了：“自己做的服务器……” “流弊啊你！” “谬赞谬赞……” 忽然，耳机里传来了动静。 周博在应付同学的时候，手腕依旧在稳定倾斜，跟随顶上的莫明步伐。在莫明走到厕所门外时，他说话了。 “不用特意告诉我她会来啊……我可等的不耐烦了。” 压抑的声线，饱含力量、愿景、甚至是欲望。那种弹簧压到极限后的伸展，乌云撞击擦出的惊雷，里面的感情几乎可以溢出来。 这小子平时面对爹我，可没见过这么嗨啊。能力给他带来的改变确实有够大。周博发出老父亲式的感叹。 那么，他\/她是谁呢？ 还能有谁啊！ 发任务的是cepo的“星汉”，莫明听这语气就是决定去，而且是一定要去，除了墨茗能让他这样舔，还能有谁！ 任务确定。莫明将于近期参与某项cepo任务，小队中必有秦岭基地武装部墨茗。连线cepo，查询近期秦岭武装部参与任务列表…… 无？是秘密任务啊，转到白头鹰…… 无？好高的保密级别。 以“大陆cepo紧急事件”为关键词搜索吧。 柏林……联合王国……恒河……香榭丽舍……圣科林堡……南极站……瑞甸数据中心…… 线索……有了。 东北？失窃？实验原型机？红头文件？ 哇这保密级别，这小子怎么这个程度就沾上了？他搞得来吗？ 现场……确认了。 目的地，辽省锦川市。今日机票……买好了，提前赶过去吧。 周博长呼一口气，在一月份呼出来的气都是白的确实，但他这口气仿佛锅炉开闸，一口白雾喷出一米多远，还有点不肯散去的意思…… 周博排出体内废热，觉得舒服多了。忽然，他发觉那位同学保持着姿势站在小便池前，回头目瞪口呆。 两人间烟雾缭绕，很有点仙境上厕所的仙女（男）被孙猴子撞见的奇妙剧场感。 周博安慰他道：“没事没事，是我带的服务器散热做的好，这种散热方式也是最新的，不用在意……” 这位同学内心：“你家电脑散热是从嘴里喷出来的？！” 周博没多解释，说完在手腕上一抹，窃听器重新变成了普通电子表，转身跑出男厕所，溜得没影儿了。 他收好耳机，加速赶回班级，就算他用上厕所的理由说自己比莫明慢，但也尽量不要慢太多，破绽越小越好。 周博心中有点小惆怅。 唉……闲着没事干的一个寒假指不定又要泡汤了啊…… 第五十八章 二十年迷途 (3k) 迷茫的水光在眼前荡漾。 “这是……什么……”她嘴中冒出了一点气泡。 “你的记忆。”男人说。 男人的声音像针，像冰水，像飓风，直直刺透了、浸满了、压垮了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现实回归。 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金属椅上，手臂被皮带束缚在把手上，腿同样。她现在能动的，只有头。 她抬头朝声音来的方向看去，黑漆漆的房间里，黑色剪影在背景的白光大灯前显得坚硬肃杀。 “准确来说，是你经历过的东西，如果我的读取让你产生了梦境一样的幻觉，那么恭喜你，你对心灵能力的耐受力非常之高。”男人用平静的语调叙述，说着恭喜却没有一点喜意。 “什么……读什么……”女人有些茫然，但渐渐反应了过来，“你是在……” “对，读你的心。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疼，请支撑住啊。”男人的手盖上了女人的额头。 …… 小女孩站在奇妙的地方。是……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那里是一座工业城市，记忆里，放学回家的路上，要经过整整二十个大烟囱。 能力觉醒是一场飞来横祸。在父亲骑车带自己经过第十八个大烟囱时，醉驾人在放学路上把她和骑自行车的父亲一起撞飞了十几米。 附近没人。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交通事故。 但是爹没死，她也没死。爹身在前面，受了最重的伤，浑身扭曲，已经失去了意识。小女孩则没有太大事情，只在地上滚了十几圈，多了些擦伤——可能小孩子的身体都比较柔软吧。 醉驾那人，跌跌撞撞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中年男人，一时愣住。 随即他摇晃了几下，一点点退回车子里，车门都没关，踩下了油门。 小轿车发出狂乱的嘶吼，轮胎在地上磨出尖锐的声响，猛冲向前，碾过了中年男人的躯体。 小女孩看着，他的父亲，身体中间被前轮一点点压碎的瞬间，甚至还有那种细密的骨骼碎裂声。她记得，她永远记得。 她看着，小轿车没有停，碾过自己的父亲后，继续向自己轧来。 车灯在眼前越来越大，显得越来越亮，她只是呆愣。直到保险杠离她只有二十公分时，她终于想通了一件事：爹死了，真的死了。 她发出自己这一生，第一声真正的啼哭。 那声音化作浪，化作海啸，化作震撼空间的全频率共振，扫过小轿车。 小轿车仿佛被一只大象的腿踩中，保险杠连前引擎盖“轰”地一声凹陷扁瘪下去，火光几乎立刻从两侧被压扁爆出的裂缝当中喷出，然而连火焰也不能突破声浪分毫，在喷出的瞬间便被啼哭压得向后飞散。 挡风玻璃也立刻碎裂，虽然车用玻璃碎开都是不伤人的圆钝碎片，但声音施加在碎玻璃上的力量太大，驾驶室的醉汉被无数碎片刺穿，变成了筛子。 没人踩油门的车子也失去了动力，停下后被这声啼哭推着继续向后滑行，直到后轮几乎要再碰到父亲的身体为止。 小女孩终于哭完了这一嗓子，接下来只是坐在地上，嘤嘤抹泪。 …… 过了一些时日，来自圣科林堡的人带走了她。她浑浑噩噩，母亲不愿意，但没有用，来的是两名圣科林堡的能力者…… 在路上，一个女人截下了她…… 那是印象深刻的记忆，仅次于父亲最后的记忆，但模糊不清。 瞬间击败两名能力者，面容一片模糊的女人对她伸出手： “想自己爬出来，就拉住我的手。” 尼古拉耶芙娜抓住她的手。 …… 后面的东西就像江水飞逝，她记得很多，也忘记了同样多…… 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 文磊大叔站在尼古拉耶芙娜·叶戈罗维奇面前，一手扣在她那头华丽的金色发丝上。 他悠闲哼着小曲儿，轻柔地抚摸她的毛，像老大爷悠闲之余晒着太阳逗弄他的猫。 忽然，他皱眉，自语道：“咦，不对啊。起来起来。” 他拿开手，礼服女正襟危坐的姿势迅速崩塌，尽管被皮带牢牢捆缚在椅子上，她依然瘫了下来，汗水涔涔而下，打湿了身上素色的囚服。 文磊大叔张开眼，屋里一瞬似划过闪电，气温没有变，可彻骨的含义浸透了囚服女，像暴露在西伯利亚的寒风中一样战栗然后僵硬。 文磊皱了皱眉头，伸手取过窗台上的一支细颈花瓶，抽出花束，把水倒在囚服女的头上。 囚服女呛了几口水，幽幽睁开眼睛，再看到文磊时，大叔身上那股可怖的威严已经消失殆尽。 文磊先生把花瓶归位：“感觉如何？” 囚服女哑着嗓子喘息，眼瞳晦暗得像一池死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文磊抱胸靠在软质的墙上，歪头看了看几乎丧失意志的囚服女：“有个意志力非常强的家伙回答我说‘像用打蛋器插进脑门里，开最大功率把脑质搅成脑汁’……真是可怕的比喻，我自己也对自己用过，有那么恐怖吗？虽然这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囚服女依旧无法答话，沉默时许，文磊仔细看了看，点头：“那我下次尽量轻点。” 他继续道：“好了，你们的‘头儿’确实够厉害，我翻了半天硬是没找着她的记录，就一个她救你时刻意模糊化的脸。后面的训练啊，组织规模啊，也都被‘梦境化’了，你知道吧，就像记不得梦境内容一样，醒来就忘，你的记忆被精心编制过啊。” 囚服女没有答话。文磊继续道： “但是啊，但是，那么多记忆，总有能用的信息。我很好奇啊，撞死你爹的那辆车，好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型号吧？你现在应该三十岁出头，虽然说一辆车开十几年还算是合乎逻辑的，但为什么，你们那个工业城市的厂房和烟囱都那么新呢？” 囚服女微弱的呼吸忽然停滞了一下。 “查了你的家乡，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基本结束工业生产，厂区大面积废弃的没落城市，过了十几年，为什么你路过的厂区，在外观上还是那么新呢？我拜托鸣梁在治疗你的时候查探了一下你的年龄，你确实是三十岁左右。但为什么你能在五十年前出现呢？” “你的悲剧，应该有两件。一是父亲被肇事者杀害，另一件是你消失了二十年的人生而不自知。” “你带的两个战士，我们都检查了，你的记忆告诉我，是克隆体对吧。” “那你呢？” 囚服女面无血色，她一直对队员抱有消耗品，但平时忍着不暴露出来的态度。队员也换过好几茬。 但如今，自己好像也是其中一员。 “我……”囚服女低声自语。 文磊紧盯着她。她只是在空虚地低头自语，没有其他异状。 他微微点头：“看来你还是有独立性的，完全知晓自己的‘不存在性’后，很多人都会崩溃，而你能顶住，表示你是作为完全独立的个体被制造的，很好。” 这段话果然吸引了囚服女的注意力，她微微抬起头，用空茫的眼神看着文磊。 “你们，和你背后的那群人啊……”大叔文磊忽然微微而笑，像是画家看见了美好的景观，乐者听到了和谐的音节，一瞬好似春天降临，气闷的囚室也调亮了一个亮度，鲜活起来，灵动起来。 “一夜之间，像是雨后春笋，从全球各地冒了出来，还都针对当地或秘密或公开的研究机构。各国的超凡能力组织，都在最近的例会上通报了自己的损失，我们cepo也不例外。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在找什么？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这样算下来，你们第一阶段的目标算是完美达成了吧？恐怖分子，第一件事就是让全球知道自己的存在嘛。” 囚服女没有反应。 “所以，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你们的第二阶段，会有趣到什么地步呢？是宏大？是残忍？还是绝对坚定的意志？说实话，真的就像看见一部刚刚打开的奥德赛史诗一样让人——血脉贲张啊！” “世界终于结束空洞了！终于开始沸腾了！”文磊举起拳头，对着背后的光源观察拳头的轮廓，“终于让我活在一个……英雄即将辈出的时代了！” “所以你啊，好好活着。”文磊微笑道，“你也是众多‘可能性’的一员，活下去，给我搞点事情吧。放心，就是越狱都可以，我保证不会杀死，也不会虐待你。给自己找点意义吧，毕竟你原来的意义，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听到这句，囚服女的眼神终于亮起来一点。 文磊先生很满意这样的答案，他点点头：“你知道吗？刚刚你背后的‘头儿’又行动了，劫了锦川的试验机，又去冰城让那里的‘城管’全体静默了。我现在都不知道冰城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来，是被屠干净了吧。” “然后我派了上次和你交手的墨茗同学。”文磊道，他看到囚服女略微抬头，做出了更大的反应，微笑更甚，“还有那个新觉醒的少年。让我看看吧，你们究竟要做些什么好事情。” 他转身开门，离开房屋。 随着“砰”一声沉闷的关门声，他的力量缓缓收敛，囚服女愕然看到，自己所在的房屋正在消失不见。 这间屋子的外面，是无垠的黑暗。 囚服女感到困倦，她转头四顾，想明白了一点：审讯室不会摆放花瓶。 这场审问，在梦中进行。 而这位大叔文磊，他在梦中构建了梦，想挖出真正的情报。 头儿……我真的是制造品吗…… 囚服女想着，睡着了。 （上面这段是现补的，看到这句话的读者表示已经看到了补的部分） 第五十九章 杨书唯 上 高铁上。 莫明坐在靠窗的位置，头靠在窗框上，感受动车频率稳定的震动。 他斜眼觑邻座人的手机，这位中年人正在看短视频。不过幸好他有戴耳机的习惯，没有大声外放影响周围的人。 不过其他地方可就不安静了。有娃呜呜在哭，呜咽中间偶尔哇一嗓子令大家保持清醒，令人感动。 有人在大声讲电话，可能是觉得信号不好可以用音量补足。 不过还好。也就两个噪音源，不算多了。 一切的声音、震动、光线、气味，统统往莫明的脑海里涌来。 莫明在三个月前就练成的“震动感知”此时疯狂发动，他发现，自己只是坐在车厢里，就能感知到这节车厢的所有人。 无数的震动反馈，让他们做的事情，他们说的话，甚至他们脸上的微表情……在列车稳定的震动中无所遁形。 他的脑中，现在就悬浮着一整节车厢，里面坐满了人，可以随便看到任何一处，就像什么模拟火车经营游戏的第三人称画面一样。 这不是他命令大脑做的，是大脑自发自动，在莫明有“观察外界”的欲望时，便自主收集信息。而这点发展了三个月，已经达到了莫明想“睁开眼睛看看”，大脑就会统合所有信息，做到脑中的全息显示。 这其实非常蛋疼，因为无论是睡觉还是发呆，大脑都在用力地吸取信息，呈现这些东西。 这种“信息成瘾”，比看短视频上瘾还要吓人一点，至少他用了一个月才勉强在灌满脑子的具体信息中入睡，之前他都被自己的大脑折磨得要发狂了。 那种感觉，就像在90分贝音量放魔鬼重金属的狭小房间里睡觉一样，时时刻刻都有飞机发动机噪音一般的信息洪流影响着他。 这是过去普通人格和崭新的强大能力之间的冲突，莫明只能自己摸索办法。 但人总是会适应的。再困苦的情况，忍一忍都能接受。莫明渐渐习惯了在信息冲刷中睡觉，从一开始的红眼人再到无视“噪音”，一躺就呼呼大睡，只花了两个星期。 上车前，莫明就买了一对软质耳塞，三块钱。此时他塞紧，闭眼侧靠在车厢壁上。 他不是睡觉，只是信息太多，想缓缓。 闭眼堵耳以后，信息量果然少了一点，脑海中的虚拟车厢模糊了些许。但是震动依旧被全身感知着，大部分的有效信息还在。 莫明感叹，自己究竟长了颗什么脑袋啊。 这三个月，莫明思考了很多。 其中最要紧的一点，就是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墨茗告诉自己，是【矢量观测】。 确实，【矢量观测】强悍非常，干什么事情都能用一用。 但就自己的使用经验而言，【矢量观测】只是一种……主要功能。打个比方，能力是一辆汽车，这辆车最重要的功能当然是跑起来，但能力本身，其实是这辆车。 如果以此类推，那么自己的能力其实是…… “我这颗大脑？”莫明自语道。 望望窗外，阳光下飞退的林木泛着苍翠的绿色，针叶林是这样坚挺的。 铁轨保持着整齐稳定的噪声，莫明的感知已经开始向外扩了，但动车跑的太快，来不及抓住具体的信息便远走了，这勾得莫明大脑使劲发力，想抓住些车外的东西。 由于动车跑得快，大脑拼命向后扩张感知，想抓住刚刚没抓住的信息。没几秒莫明就感到了头痛，他赶紧起身正襟危坐，减少震动来源，同时摘掉耳塞睁眼，正常接受车厢内信息。 相比拼命抓外面抓不到导致的头痛，还是车厢内比较温柔。 别开这玩笑了好吗……会死人的！ 莫明苦笑。 …… “亲爱的旅客朋友，列车即将到达锦川南站，有在锦川南站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 莫明清醒过来，他刚刚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睡着了。 火车很快到站，他裹在众多乘客中间一起出了站。 刚抵达站前广场，手机响了。 又是不认识的号码，莫明接起：“喂？” “是我，墨茗。” 莫明像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地上。 大脑自动工作，把记忆里的墨茗声线调取出来和电话里的声音做比对，证明这确实是她。 随即大脑给出建议：告白算了。 “闭嘴！不对……闭脑！”莫明恼羞成怒地想。 “……好久不见。”莫明整理好思绪才道。在对面的墨茗听起来就像沉默了一下。 墨茗道：“嗯，好久不见。时间不多，叙旧就晚点吧，我先叫人把你带过来。” “带过来？”莫明一愣。 “嗯，你刚到锦川南站对吧？我已经让人过去了。”墨茗顿了顿，“一会儿见。” 莫明轻轻出了口气：“一会儿见……等等！” “嗯？什么事？”墨茗的第一个字听起来距离有点远，看来是刚准备挂电话被叫住。 “这个号码……是你的手机吧？”莫明试探道。 “是的。”墨茗简单肯定，“见面再说吧，拜拜。” 嘟。墨茗挂了机，莫明缓缓放下手中捏紧的电话。 三个月过去，随着时间推移，莫明越发有种错觉，能力者世界不存在的错觉。 这个现实世界，真的有这么一种隐藏起来的，平时绝不为外人知晓的群体，还已经和人类文明有相同的长度吗？ 墨茗更有点虚假感，真的会有从天而降的引路人这种小说里才会有的人存在吗？ 然后，自己在病床上醒来，她则不见了。 而现在，手机那头，墨茗的声音真实不虚。 “呼……”莫明好似放下了重担，略微弓腰再直起。 来吧，让我看看这次有什么幺蛾子吧。莫明微笑。 …… “墨墨墨茗啊。”一个带着古怪节奏的少年音响起。 “怎么了？”墨茗把手机放下，认真比对手上的车次表，随口回道。 “让，我去接那，个小子吧！” 墨茗没抬头，她又拿出一张锦川总站线路图，和车次表一起对比着看，边看边说：“谁去都一样吧？” “我要去，接！”杨书唯这次说的斩钉截铁。 墨茗终于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满头乱发的少年，带了一点儿笑意：“这么着急去看新收的徒弟啊？” “哼！”杨书唯涨红了脸，“我，是要去揍，人的！” （上一章补充了没写完的部分，算比较重要的内容，没看的可以看看） 第六十章 杨书唯 中 任务书上写的地址，是锦川总站。 不过莫明抵达的锦川南站，是锦川市的副站，货运为主，站小而人少。等莫明磨蹭了会儿出站，广场上就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一直有点疑惑，为什么目的地说是总站，给的火车票却是南站呢？ 两站离得可远，锦川因为地理优势，是依托总站的火车吞吐建立起来的，但后来兴建的南站，说是锦川所属，却离总站足有十几公里的直线距离，要等人来接，得有个半小时吧？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等。大冬天的这儿气温比老家庐州市低太多了，他是第一次在冬天来到东北与华北的交界处，呼气成霜，每次眨眼，眼皮都觉得眼球冰凉。 莫明想找家店进去待着，里面肯定有暖气。不过想想自己是在等一个不认识的人，思量再三还是别给别人添麻烦了，冻一冻自己好了…… 他这是纯粹的南方人思维，挨过北方的冻就不会这样想了。 在站在原地打抖，低头看手机。 附近几个招乘客的黑出租和小旅馆揽客人发现他没有立刻离开火车站，一个一个纷纷从各种角落里现身，全围了上来。 卧槽？莫明后悔没进店避寒，不过现在也不晚。 他正要转身找家小餐馆，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你，好请问是莫，明同学吗？” 莫明吓得浑身一震，他真的被吓到了。他的大脑可是全程工作的，这种出远门的刺激让大脑拒绝闲下来。 附近的所有信息收集起来，他脑中时刻有一幅附近环境立体图，即使是背后视觉不可触及之处，他也有模糊的感知，之前火车上的稳定震动，则可以带来“全景图”一般的完整场景！ 如果有人靠近，是绝对躲不开他的感知的！ 而手按在他肩膀的这个人，在前一瞬间还不存在！至少，他的大脑认为不存在。 他慢慢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张乐呵呵的脸。 来人一身宽松的休闲装，暗绿底衣加白色t恤的搭配，一眼过去还挺帅。脸白，五官端正，不戴眼镜，一头深棕的乱发，一看是那种早起不整理发型的家伙。 他的肩膀，还背了一只胳膊长的长袋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少年的瞳仁透出一股极深的蓝，莫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对，我是莫明，请问你是？” “我的名，字叫杨书，唯。”蓝眼乱发少年笑得阳光灿烂，“小心我，要来揍你，啦。” 莫明一脸怪色，这人怎么说话断句奇奇怪怪的！你是一个词中间一定要加一个逗号吗！ ……不对，等一下，他刚刚说了什么？ 揍我？ 然后莫明看见了光。 今天多云，没什么阳光，可莫明分明看到这个杨书唯的瞳仁几乎在放着光！黑中透蓝的虹膜丝毫不能掩盖他瞳孔中的光芒，冷色调的紫几乎刺出瞳孔！一刹那莫明觉得自己看见了蓝黑天鹅绒上搁着的两颗紫玉！ 此时两人的动作是杨书唯亲热地拍在莫明肩膀上的姿势，但莫明看到眼前的少年“缩小”了。 不是缩小！莫明瞳孔剧烈收缩，危机感笼罩全身！ 人的神经系统其实是个十分迟钝的反应机关，神经节与神经节之间有缝隙存在，当有信号传递时，便会有化学反应产生的神经递质在缝隙间游走传递。 纯电信号在神经中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但有了这些缝隙和化学反应的迟滞，人的整体反应速度被拖慢到非常非常慢的程度，从理论上的近似光速被拖慢到了100米每秒左右的速度。 这就是人体的极限，是人写在物理上的绝对差距，每个人都在现实世界中承受着0.009-0.02秒的“延迟”，但因为全人类统一有这种延迟，并且实在太短，所以无人察觉。 看起来这个速度已经够用了，如果人类身高两米，那么从脚尖传递到大脑的神经信号也只要五十分之一秒，0.02秒左右而已，很快了…… 这真的很快吗？ 墨茗的“末日指令”就是为了应对肉身超音速战斗而设计的，人类无目的进化了几百万年，而上溯神经系统诞生的上亿年前，秉持着“只要比其它生物快就行”的理念，摆烂演化的结果，它就没有突破声音速度的功能。 莫明感受到的世界急剧变慢，当风停止，尘凝滞，附近走过来的出租车司机脚步悬在半空，他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乱发少年的动作： 杨书唯，向后退了一步，手摸到腰间，似乎要拿出什么东西来。 莫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的手早就不在自己的肩膀上搭着了！他把手收到背后，而自己的肩膀依旧没有传递完最后一波触觉信号！ 0.02秒……之内…… 莫明想流冷汗，但也只是想想，这么短的时间，他只有思维被强迫加速到非常快的境地，身体依旧是迟滞的正常速度。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在做出微小的闪避动作了。 莫明没有优秀的身体，但有超出人类极限许多的大脑。他的大脑察觉到极大的危险，全力运转下，提前一点点给了他“未来”！ 就像打乒乓球，眼睛能模糊看穿球的落点一样，莫明模糊看穿了杨书唯的下一步动作。 杨书唯此时的手正收到身后，摸东西。他忽然察觉，面前这位莫名其妙要当自己队友的年轻人居然有微小的位移。 看起来，是想闪避来着。 “咦？”他情不自禁发出了疑惑之声，随即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对莫明笑了一下。 莫明看到了一道光。 已至眼前。 根本躲不掉，他极力后仰，同时感觉到自己手里有什么东西，想也没想就拿来封挡。 然而在自己根本难以移动的世界里，杨书唯的速度就像开了挂，手里东西勉强挡到额头，那东西已经贯穿手里物品，点在自己额头。 唰！ 时间恢复流速。 莫明冷汗滚滚而出。 杨书唯手里的东西停在莫明的额头前，定住了。 莫明保持着后仰的姿势，浑身肌肉绷得死紧，一动不敢动。 忽然，杨书唯手里的东西烧了起来，似乎非常易燃，转瞬烧了个干净。他咧嘴甩了甩手，把手上的那团火扔在地上，火转眼间烧完，剩下一小撮灰黑的纸灰。 ……是纸？ 莫明一惊，忽然感到自己手里拿去格挡的东西也出了什么问题，他一看惊了。 是自己的手机。还能有什么呢，现代人手里除了手机还能有什么呢…… 手机中央偏上的部位此时已经多了一个硬币大的光滑圆洞，像被牙口整齐的车床“咬”了一口，切口能看见里面的主板…… 他把手机搁在眼前，透过这个洞眼，看到了杨书唯不太好意思的脸。 “我的手机！” 莫明悲愤的大吼传遍了锦川南站。 第六十一章 杨书唯 下 “抱歉抱，歉。会赔，你的。”杨书唯先不好意思地道歉，接着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你能跟，上我的动，作？” 呃？听到他愿意赔，莫明的气就消了少许，不过听到少年后半句的疑惑，他想了想，道： “脑子能跟上，身体不行。” “嘁不，可思议！”杨书唯直摇脑袋。 莫明的疑问比他只多不少。他是怎么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他的断句为什么这么奇怪？他是用什么办法把手机完美击穿，效果堪比激光的？击穿以后，怎么还会自燃的？ 杨书唯忽然眼神一亮：“你还，能开启跟，上我的状，态吗？” ……啥意思？哦，叫我反应再快点是吧。这断句，越听越别扭啊…… 莫明点头：“我可以试试。” 大脑接到指令，开始工作。神经反应速度迅速提高，为了方便，还暂时没同步触觉，只同步离大脑最近的视听嗅味四觉。 莫明看到，杨书唯嘴唇非常快地张开关闭了几下，好像在十几倍速的录像带中看人讲话。大脑也察觉了这一点，针对杨书唯的速度同步提高，渐渐赶上了杨书唯的速度。 等到和杨书唯同步时，莫明吃惊地发现，加速倍数为十！ 杨书唯从莫明的神态动作判断，莫明已经赶上他了，他哈哈大笑：“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和人正常讲话！” 十倍速的讲话？断句？莫明明白了什么。 杨书唯断句怪异的原因是，他一直在…… 十倍速的环境中？他要把一句话放慢十倍才能让外人听懂？ 同时，莫明也感到一点眩晕。收集信息处理信息是大脑的强项，但提升反应速度并不是，或者说很少用到得不到锻炼。至少现在没法撑太久。 只见杨书唯在十倍慢放的莫明眼中，用正常人的速度兴奋道：“诶呀诶呀，原本想给你点好果汁吃的，实在没想到你的能力是……这种类型的！” 这不是我的能力……或者只是我能力的一小部分。 莫明很想说话，但自己的嘴没法快十倍，五倍都够呛，因此只能单方面听杨书唯叨叨。 杨书唯正兴奋地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一板：“不行！” 什么？什么不行？莫明茫然。 杨书唯脸色逐渐变臭，哼哼道：“好了停下来吧，我带你去现场。” 莫明也确实撑不住了，要是在战斗中强行来这么几秒钟还行，打架时精神高度紧张，全身都调动起来，做出超出一般的操作正常。但是现在又不战斗，这几秒钟的十倍反射神经已经让他过度分泌肾上腺素和甲状腺素，有点遭不住了。 杨书唯上来拉起莫明的胳膊：“走。” 周围的世界暗下去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出现在莫明感知中，世界仿佛关闭了什么开关，一种东西可以被自己触摸到…… 但瞬间，莫明察觉到极大的危险！大脑疯狂咆哮着鼓动肌肉，想让大臂从杨书唯的手中挣脱。但杨书唯的手犹如铁铸，纹丝不动！ 莫明心脏极有力地一搏！箭头视觉开启，无数箭头在心脏搏动带出的波纹中浮现再消失。但杨书唯抓住他胳膊的地方则高亮显示，成为箭头最细致的聚集地，更多箭头还在往杨书唯身上蔓延，标示出杨书唯内部力量的流转。 莫明震惊地看见，杨书唯身体内的箭头流速快于自己数倍，快得像高压锅气阀里喷薄的水蒸气！ 在体内箭头中，最有序、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血管内的血液，它们的流动被严格限制。但就杨书唯体内的情况而言，他血液的流速所呈现的血压放在正常人身上，足以让人的血脑屏障被直接突破，爆头而亡！ 而次于血管箭头清晰度的，就是肌肉的舒张和收缩了，这是人体力量输出的源头。而杨书唯此时拽住他手臂将要爆发的力量，几乎能…… 不，是可以直接扯断莫明的手臂！ 莫明和大脑此时同心同力，反射神经速度被拉到十几倍，立刻高过了杨书唯的十倍倍速，在这缓慢至极的世界里，莫明捏紧拳头，鼓起肌肉，震动胳膊，极为精微的发力出现在杨书唯的手握住自己胳膊的地方，几乎瞬间，数次震动便把杨书唯的手震得松动！ 同时他顺势扭身抽手，像油滑的蛇一样，瞬间脱离了杨书唯的掌控！ 然而莫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杨书唯缓慢地抬起头来，说了一声“咦？” 原本十几倍的反射神经已经高于杨书唯了，杨动作极慢。但此刻杨书唯的速度忽然变快，就像慢放电影里的人忽然挣脱了电影本身，速度一下子从龟爬变成了正常人！ 他也提速到了十几倍！ 他被震开的手几乎刚脱离莫明，就立刻再次抓紧！ 莫明头皮发炸，这人似乎完全没有敌意，也完全没察觉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后果，他灵光一现，大声喊道： “你搞什么！” 这是用正常语速喊出来的，不过可能是杨书唯听别人慢慢说话习惯了，从听到莫明开口第一个音节起，他便放慢了动作，等莫明说完话。 听到莫明这么说，他一愣：“我要，带你过，去啊。” “你这力气能直接把我手拽断！”莫明气笑了。 杨书唯有点呆愣，他看了看手里莫明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忽然恍然大悟道：“你只，有大脑跟，得上身体还是普，通的啊！” 莫明猛翻白眼。 杨书唯松手，一副牙疼的表情：“打车！” …… 两人上了一辆正规出租，一起坐在后座。黑出租司机看他们没走自己这儿，在远处遗憾叹气。 莫明时不时把坏掉的手机拿出来看两眼。现在的手机已经非常薄了，但也还有三毫米厚。自己这款手机不是软质的，是经典的直板状，可以理解成一张宽长的厚硬卡片，或者说，有一种陶瓷装甲片的美……好吧肯定没防弹陶瓷那么硬，但被杨书唯一击戳穿，还是有点吓人。 就是子弹，也会在弹孔四周留下开裂的缝隙，而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洞。 中央的孔洞规整至极，内壁光滑，能看到横截面清晰显示的手机分层结构。像是纸带在纸带打孔器上穿出来的。只是打孔器的钢头比纸片不知硬了多少倍，力量速度俱大，才能打出那么完美的孔。 而在手机上开孔，和纸带打孔器相比，则需要……相对于纸跟钢头一样的硬度、速度、和力量的差距。 这力量该多大？大脑自动运算，认为就算有这力量，也会把手机打脱手，狠狠把鼻梁拍进脸颊里去，而不是开出洞来。 简直像是激光烧出来的。 最后莫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是拿激光戳的吗？” 杨书唯从上车起就一直看着窗外，一副“我快别扭死了，请别和我说话”的表情，闻言他回头，从休闲裤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扔给莫明：“这个。” 莫明心说“幸好你说两个字的时候不会断个句”……他接住扔来的东西。 他一看，傻了。 一张叠好的报纸！ 是报纸！莫明还看了一下日期，就今天的锦川日报！锦川很小，日报也很薄，这就是其中一张随手拿来的四开头版而已。只是它现在被整齐折成了十六开，而且还带了点奇怪的卷曲。莫明顺着卷曲和折痕卷了卷，拧了拧，它变成了一根……纸棍。 莫明拿起手机，把纸棍伸进孔洞试了试，大小刚好。 莫明呆滞。这可是软绵绵的中空纸棍啊！是，莫明知道，纸其实非常锋利，只要侧边角度对准，崭新的纸像刀子一样切开皮肉不在话下。但那是打印纸铜版纸那样的高级纸种！报纸这种沾水就碎的绝对不在此列！ 何况这个叫杨书唯的家伙是卷成空心棍子直着戳的！ 难怪一戳完就自燃烧毁了……那就是纸啊！ 啥能力啊这？莫明呆呆看着杨书唯。 杨书唯感觉到他的目光，漫不经意道：“是我的能，力。” 我也知道是你的能力……资料不够多，莫明可猜不出来。 杨书唯忽然回头，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莫明更愿意理解为“不怀好意”的笑容：“不过也，不全靠能，力哦！” 莫明岂是吓大的！虽然不知道为啥，这娃一出场就敌意满满，但他可不是屈就自己的主！ 手机往杨书唯身上一拍，莫明道：“赔我手机！” 杨书唯直起身子，涨红了脸，张口想说什么，可他一咬牙又憋了回去，整个人软回座位里，像漏了气的气球：“等任，务结束会赔，的……抱歉。” 看他这样，莫明不禁联想到了墨茗。 明显也是个认道理的乖孩子。 超……不会cepo都是这风格吧……莫明开始有奇怪的担心。 第六十二章 倒计时27分钟 两人坐车的目的地是锦川总站，也就是那个连接东北与华北的铁路枢纽，真正意义上的枢纽，站内铁道多到已经平铺成广场的枢纽。 案件就发生在这儿。 两人暂时休战，在总站前的广场下了车，杨书唯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正经点了：“任务简，报看，了吗？” 莫明点头：“看了。不过里面有不少‘请抵达现场由专人讲解’的锁定内容，麻烦和我说一下吧。” 杨书唯回过头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莫明被盯得不自在，然后懂了：就杨书唯这断句，恐怕五分钟说完的东西能讲一个小时…… “好吧，我进去问墨茗。”莫明捂脸。 杨书唯领着他往站内走，莫明发现了奇怪的一点：“怎么火车站没人啊。” 确实，不论是站前广场还是透过落地玻璃墙看到的站内景色，目之所及的范围内，空空荡荡，寒风吹过，一个人都没有。 “案件发，生这，里就封，锁了。”杨书唯简单解释。 “锦川总站停运了？”莫明疑惑道。这种重要铁路枢纽，停一个小时都是重大损失。 “嗯等，你来。”杨书唯没回头。 是什么东西失窃啊……莫明暗自抹汗。这阵仗有点大的，cepo认为即使锦川停运，损失都可以算在这次事件的处理花费中，这样居然也值得！ …… 两人穿越了候车大厅，来到了月台上。 令莫明再次惊讶的是，作为连接东北华北的枢纽，这片几十条铁道线平行拼成的巨大空场上，停泊的列车居然少得可怜，仅仅最边缘有那么五六列而已。 而中间空出的巨大空场中央，特意留下了一列火车，中间还有一节突兀失去的车厢。 而这节缺失的车厢处，一眼就能看到站着两个身影。 莫明轻吸一口气，屏住呼吸。 其中一位当然是个女孩，自远看，也能清晰分辨她身上美好的线条。 莫明顿了一下。莫名的胆怯让他不敢上前，前面的杨书唯回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大声喊道：“墨墨墨茗！” 莫明看杨书唯的反应，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小子不会是吃飞醋吧？ 随即他又被杨书唯喊出的奇怪名字搞蒙了。 少女听到，抬头望来，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两人跳下月台，踩着石子、枕木、和铁轨，来到空场中央。 “你好啊，好久不见，莫明。”墨茗微微笑了笑。 大脑适时跳出，但还没给出建议便被莫明压下去了。他笑着答：“一个学期没见了。” 他的感性很想抒点什么情，但顿了半天，只有这句话说得出口。 墨茗点了点头，摁住隐形耳机：“紧急任务a-eu0199d，地点锦川总站，特别行动小组人员到齐，我是小组组长，秦岭基地武装部墨茗，任务现在开始。” 杨书唯在一旁，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按住耳机道：“秦岭杨，书唯。” 墨茗身旁稍微矮一点的妹子按住耳机，声音清脆利落：“冰城城管，丘玥。小队临时成员，记录地点，锦川总站。” 莫明四处张望，感觉气氛到了，自己得顺着来那么一下，于是按住耳廓，装作自己有耳机的样子：“路人，莫明！” “噗！”那个娇小小姐一下子没绷住，偏过头埋首抖肩，忍得十分辛苦。 这时莫明才注意到墨茗身旁叫丘玥的妹子。她身材匀称，稍微有点矮，脸蛋圆圆，一条很短的马尾辫绑得很低，站得笔直，精心挑选的修身衣裤衬得她比例良好，几乎没有人会察觉她身高偏矮。 墨茗也笑了：“不用的，你现在还不算cepo的正式成员，我们也是这次太紧急，又特别需要你的能力，才麻烦你来的。” “有多急？”莫明好奇道，“简报里没写。” 墨茗认真点点头：“比最高紧急低一级，如果状况更糟糕一些，昨天就会有飞机去庐州接你，把你从考场里拉出来。” “对手不行啊，没搞成最高紧急。”莫明嘟囔。 随即他摊手：“那麻烦详细说说吧，至少简报里没写的东西，得告诉我吧。” 简报里说的情报大概是：有个新技术制造的试验机，cepo计划秘密运送，于是把这样东西混在了运煤专列里，埋在一节车皮的煤堆下，再配两名cepo能力者暗中护送。 但昨天拂晓，东西被盗走了，连同那节车皮一起不翼而飞…… 两名护送能力者，一名重伤休克，另一名则宣告失踪。 现场几乎找不到任何有效的痕迹。cepo能人辈出，但现在能调动的，只有墨茗在内的几组人，上头多方考量后，选了墨茗带队。 墨茗指名要莫明来。 被窃试验机是什么？属于“请抵达现场由专人讲解”事项。两名护送人的资料？“专人讲解”。反正啥重要的都得“请抵达现场”。 而现在，四个人就站在现场。 莫明早憋一肚子信息瘾了，他现在到了现场，一定要过过瘾头。 “在这之前先说一下吧。”墨茗道，“你来的时候，看到这个锦川总站被关停了吧。” “对。”莫明点头。 “‘星汉’，记得吧？国家主脑的上位系统。你在电话里和它照过面了，它负责cepo所有事务联络和情报支持。它也负责安排这次任务的具体时间表，同时包括这次锦川总站的停运事宜。经过重新安排车次，它让锦川总站空出了半小时的无车状态。” “要论看现场，半小时肯定够了。”莫明挠挠头，倒觉得这时间足够宽裕。 杨书唯脸色一变：“等一，下那我，晚来了岂不，是……” “没事，从我刚刚报告‘任务开始’的时候才开始。我知道你肯定忘了没法用能力带他回来，所以已经算好了出租车的时间。”墨茗微笑。 杨书唯扭过头去不吱声了。 莫明看到他吃瘪很开心。 但一想好像又不太对劲？ 丘玥妹子在一旁看着三人互动，觉得自己还是保持微笑比较好。 “而这位，介绍一下，丘玥，来自冰城城管。cepo东北部分的一些情报，由她来提供。”墨茗略微伸手，向莫明介绍新队员。 “你好。”妹子笑得很甜。 莫明还没来得及回礼，墨茗就继续道：“我们这次的最终目标，就是追回失窃的试验机。我负责指挥和战斗，你负责情报分析，也就是推理。杨书唯负责战斗。丘玥负责本地情报支持和战斗。” “莫明，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在这个第一现场，寻找线索，确定失窃物品的去向，为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指明方向。” “好了，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现在还剩27分钟，有什么问题，请问吧。”墨茗总结道。 第六十三章 谜团 案件发生在前天夜间。 具体情况上一章讲过了，不过可以水一下字数： 运送的试验机埋在运煤专列的中间某节车皮，满载的煤堆之下，并由两名cepo能力者护送。 案件发生，护送人员一名失踪，一名重伤，试验机连同车皮一起消失。 现在这列火车，就缺失了中间这一节，就像小孩从玩具火车中间取走了一节。 这节缺失的车皮周围，散落了一地煤块，一些奇怪的铁质碎片，以及前后两节车厢扭曲断裂的车钩…… 现在，临时组成的四人小队站在了现场。这片由铁轨和石子路基构成的广场。 “目前，唯一的幸存者就在锦川市一院，另外，在所有附近的监控中，我们都没有发现嫌疑人的痕迹、丢失的列车、以及被盗试验机。”墨茗道。 要是监控里有线索，你们也不会来找我……莫明暗自吐槽。 “嗯。那么这里是怎么一回事？”莫明指着消失车皮的前后连接处，径自问道。 这里是消失车皮靠车头一侧的连接处，俗称车钩。因为是货运列车，车钩也是暴露在外的。结构有点像四指互相钩握的左右手，这种车钩自发明之始，大体结构不变，一直沿用到现在，属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历史好物。 现在它已经面目全非，断口扭转撕裂，甚至最酷烈处，金属结构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拉长。 像是被铁齿……不，钛齿巨兽的血盆大口咬住然后当磨牙棒狠狠地啮过。 “扯下来的。”墨茗回答，“给你的简报里没有详细说明，‘星汉’依靠断裂位置和形变程度计算出的结论是，至少有相当于一百三十吨的力在半秒钟内作用在车钩上，才有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 “一百三十吨。嗯。”莫明点点头。 “而且是均匀作用在两边。”墨茗指了指另一端的车钩，“两端的扭转撕裂痕迹有一定对称，两边车钩同时遇到了同样大的力，硬生生扯了下来。” 莫明想像了一下：一只巨大的手像握住玩具一样扯住这节车皮，拽了拽，拧了拧，最后把它揪了下来，提到天外去不见了…… 莫明沉默了一下：“你们管这叫失窃？” 墨茗耸耸肩：“本来是想定义成恐怖袭击的，但这个疑犯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没有现身说是自己做的，我们甚至都不能确定存不存在这个‘疑犯’。” 莫明一指车钩：“肯定有啊！” 墨茗摊手：“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痕迹啊。” 四人脚边，还有散落的大量煤块，一侧多些，一侧少些。几人就站在多些的这边，煤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一看就是从失窃的车皮里洒出来的。 煤堆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纯色的金属碎片，莫明掂了掂，应该是铁。 从哪来的？莫明暂时搁置，有更显眼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莫明皱眉，环视四周，在这一瞬间，大脑和他同步运行，有些东西在他的思维中翻滚，但像火锅的红油浊汤中起起伏伏的肉片一样，露面一瞬间，便又消失无踪了。 他不理三人，跳上小小的煤堆，想眺望什么，但几十公分高的煤堆实在不是个好制高点。 他随即道：“能帮我上一下车厢吗？就这节” 墨茗刚要答应，却见莫明茫然虚焦的眼神也同样望过来。她点点头，示意杨书唯：“你去。” 莫明感觉自己背脊的衣物被什么人抓住了，莫明的无死角感知告诉他是杨书唯。一股大力扯着他腾云驾雾般跃上车厢的边角。 莫明表达不满：“才不要你来送。” 杨书唯在背后：“哼！” 来到被盗车皮的前一节车皮顶端，莫明在窄窄的车皮铁壁顶端站稳，后面杨书唯还想扶他一下，不过看他平衡很好就没扶了。 莫明低头看去，里面是满满的煤块。他在一瞬间测算出一节车皮的容积，再算出大概的煤块量。最后回头，往下看去，看失窃车皮周围散落的煤块。 车钩撕扯变形的模样也显示在他脑中，从车钩的扭转形状看出“拧动”的次数，洒出的煤块，散落的形状，可以看出“用了多大力气”。 一副图景在他脑中缓缓成形：完好的车皮被某处力量驱使，用力摇晃，最终被扯断脱离，倾斜着扯了出来。过程中，内里的煤块洒落了不少，最后这一下更直接，洒出小半，在旁边的石子路基上积成了小堆…… 让莫明印象深刻的是，那个“人”似乎真的……只有“人”的大小！ 从发力点来看，他像摇摆浴缸一样反复推动、后扯这满载足有七十吨的载煤车皮，把里面的煤块像水一样摇出来，直到把它整个扯下！ “唔！”莫明惊醒。 他迅速跳下车厢，快到杨书唯都没拦住，不过看他平稳落地，他也就不急，还站在顶上旁观，倒是墨茗看了他一眼，搞得他有点郁闷。 莫明快速来到脑海复原的那个“人”所站立的地方，就在车厢旁边非常近的地方，他伸手，“抓住”车厢壁，开始摇晃…… 怎么“抓”的？ 莫明转头看向空气，这里是失窃车皮的位置，他想不通，运煤车皮怎么会在外壁中间有一个“把手”呢？还是一个能扯动全车七十吨还不断的把手…… 太多奇怪的地方了……就是全部用超凡能力去解释也不好使啊…… 莫明蹲下低头，看那个“人”所站立的“脚印”。 那“人”踩的自然是无处不在的铁轨下的小石子。和铁轨分不开的石子路基，有缓冲震动、轻松疏水、造价低廉的几大优势，即使到了2044年，高速铁路的路基，海量的石子也是必备物资。 而这整片锦川总站的空场上，基底全是小石子。 在这个“人”踩着的地方，石子没有任何特殊。 莫明仔细观察，发动“有求必应机”，命令大脑集中分析此处可能的立足点，他半趴下，反复观察这一小块地方。 略有下陷……石子没有破损……这么重的物体，理论上，肯定有……沉重的脚印…… 但是没有。就像普通人的正常体重一样，甚至察觉不到这是个脚印。 莫明理解了cepo的怀疑，他也产生了同样的怀疑：真的有个“人”曾经在这里干过这样的事情吗？ 连续数个“不可能”叠加，他站起身，随便拍去手上的灰尘和煤渣，托住下巴仔细思考。 “有求必应机”给出的答案是非常合理的，但是应该有的证据不存在。 为什么呢？ 大脑像煮沸的火锅，里面的内容物反复泛起再沉下，莫明没察觉自己的体温在快速升高，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 墨茗和杨书唯对视了一眼，都不发言。丘玥更不用说，大气都不敢喘。 莫明沉吟着，扫视着，他没有试图代入那个“人”，而是纯粹分析现场残留的痕迹，大脑告诉他，里面有尚未联系起来的答案。这是一种直觉，莫明不能证明，不过他愿意试试。 他低头，看铺满几乎所有角落的碎石子。 种种信息掠过，许多条线都在“石子”这里有了阻碍。 莫明点点头：“麻烦……帮我还原一下现场。” 第六十四章 联觉记忆 确定了下一步行动的莫明，抬头对墨茗说：“我需要还原现场。” “怎么还原？在这里再塞进去一节车皮？”墨茗询问具体需求。 “不是的，是更大的现场。”莫明摇摇头，“这里，这片空场，是你们腾出来的对吧？” “对，我们发现东西失窃，并且监控没有线索以后，把当晚驻留的所有列车车皮全部翻了一遍，没有发现后，清场移开了这些车皮，只留下了这列当事列车。”墨茗解释道。 “那些无关的车皮在哪？”莫明直接问。 “虽然没有发现失窃物品在这些列车里，但保险起见，没有放它们按正常列车表走掉，暂时扣了下来，现在就停放在总站两侧的列车仓库里。”墨茗道，“怎么说，这些车皮会有线索吗？” “不，我只是希望他们重新开回来，停在前天晚上它们在的地方，我要的是这整片的大现场还原。” 墨茗思考了一下：“可以，不过这些车皮全部开回来再停稳要个十几分钟，我们还剩下二十多分钟，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莫明沉吟了一下。 墨茗道：“这里可以提供当时的卫星照片和现场监控，也可以当做现场的还原……” “不！”莫明忽然斩钉截铁道，“麻烦开回来吧！我要的信息，监控和卫星未必有。” “行。”墨茗点头，按住耳机，说了些什么。 很快，不远处有整齐的节奏响起，各色车头带着身后长长的车皮开入现场，一列列排在各自的轨道上，按照前天夜间的样子停稳后，发出一声汽笛，司机们迅速从车头下来，有序撤离现场。 这十几分钟莫明也没闲着，杨书唯应他要求，提着他跳上当事列车，从被盗车皮开始，向车头和车尾走去，莫明同时发动了自己在这三个月内开发的能力之一——联觉记忆。 这个能力要从莫明复盘的经历说起。莫明自觉醒能力、和墨茗分别后，在学习生活之余，便全情投入了对能力者社会的了解和自我能力的开发中。 而他自己唯一经历的能力者事件，无疑就是墨茗主导的这“惊情三天”了。这72小时的记忆，莫明在自己的脑海中复盘了几十次，每一个细节都力图完全记忆。 但这样的记忆要求信息量非常大，有些记忆总在渐渐淡化。面对这种情况，“有求必应机”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联觉记忆。 联觉，用最通俗的话解释，就是看到味道，听到画面，尝到声音，一旦五感并举，任何事物都能以最完备的形式刻印在永久记忆区。 其实，联觉是每个人儿时都可能拥有过的素质。很多孩子在听到音乐时，嘴里会泛出相应的味道，第二次听同样的音乐就有同样的味道，不同音乐的“味道”是不同的。同样，画面可以带来“听、嗅、味”，气味可以带来“画、声”，等等等等。 （笔者按：题外话，本人看各种故事看到尽兴时，嘴里会有相应味道。比如《诡秘之主》，是一种非常稳定细碎的极淡咸味，像是很难化开的细细盐粒在嘴里滚动；《天行健》有一股橘味、涩味、以及想让人深呼吸的淡到无法分辨的味道；《完美世界》则有一种血味和冰味。这些味道和剧情没有具体关联，也只会在尽兴时出现，很怪也很妙） 而在长大后，认知定型后，知道“这是听、这是看”之后，人类就会渐渐失去这种天赋。当然也有天赋异禀者一直保持，这些人证明了联觉的存在。 （笔者按：本人并非天赋异禀，只能算弱到难以察觉的联觉，就像色弱看不清颜色一样，品到的味道本人也经常忽略，现在有印象的就上面三本书，还想了半天才记起来） 莫明早已失去了这个功能，只有模糊的儿时记忆，但是被开发到莫名其妙程度的大脑给捡回来了。 再次回忆那72小时时，莫明就能在所有场景品味到所有物品的“五感”，不是对应的五感，而是一种没有什么逻辑联系的怪感官，但最终，总是记的很牢。 而现在，莫明就开启了“联觉记忆”，用视觉去尝味道、听声音、感受触觉、嗅到气味。 它生效的速度奇快，最先出现的总是味觉，这让莫明曾怀疑，难道自己最敏锐的五感是味觉？但自己喝茶从来没分辨出哪种好哪种坏啊……不过使用数次，莫明也习惯了以味觉开场的联觉记忆。 石头含在嘴里是没有味道的，但它现在被赋予了干含苦丁茶叶般的生硬苦味，耳边则响起了重低音炮震动空气般的奇怪响声。 撕裂的车钩、铁轨、和车皮则在他的眼前熔化，热浪和塌陷的触感一齐涌上，化为甜蜜多汁的口感，洒落在他的味蕾上。 视听触三觉接触的东西，每一样东西，都被缝合了至少四种古怪的感官，牢牢焊死在永久记忆区的深处。 随着列车一列列开进，杨书唯也带着莫明一辆辆的跳上去，走遍了这片铁轨广场的每一个角落，看遍了每一颗小石子。 一张精度逼近微米级的三维照片制作完成了。 照片内，每一样元素都至少牵扯三种五感，在莫明需要查看时就会完全重演，在脑内构筑出一个与现实无异的虚拟现场。 唯一的缺憾，是联觉记忆不能记下指纹一类的微小信息，联觉记忆的精度极限，就是人体能观察的极限。 以人眼为例，视觉能察觉的最小尺度是10微米，也就是0.01毫米。 （笔者按：来源非权威，请勿当做论据使用！） 这对指纹是够的，但看不清就无法完全记忆。偏偏这些细节又对刑侦特别重要，因此联觉也不是全能的。莫明试过，如果以触觉为主导，摸遍一件物体，精度会略高一丝，但也摸不到指纹。 对于一个庞大的案件现场，是没法找到每个指纹并清晰放大给莫明去记忆的。 要是让莫明清晰看见放大的指纹，那他肯定可以记下来。比如他曾盯着自己的十指把自己的指纹背下来了…… 记忆这些信息的同时，莫明的大脑已经开始全力分析，在这个虚拟现场里，摘出所有可能的组成元素进行比对和检索，先过逻辑，再用知识库去套。 再看现场已经不是最紧迫的事情，先把虚拟现场过一遍再说。莫明干脆回到了失窃车皮旁边，坐在矮矮的小煤堆上，不理身边的三个人，托腮思考。 在这种巨型量子阵列计算机才有可能做到、人脑更是独他一份的工作过程下，莫明渐渐逼近了，那名为“真相”的海面…… 第六十五章 低温石子 （上面增补一段，说发现遗落的数枚不规则铁质碎片） 莫明指了指离失窃车厢不远的一处普通地点，用殊无感情的声音说道：“杨书唯，带我去那里。” “嗯。”杨书唯在任务期间还是认真的，他提着莫明连续跳跃，以各个车厢顶为落脚点，每一次都有十几米远，一两个呼吸间，便抵达了目标点。 莫明在杨书唯速度上来的短暂瞬间闭上眼，以免突然的狂风把眼泪刮出来。不过感官没有失去，他的感知清晰地捕捉到杨书唯的动作。 联想到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莫明对原地待命的两位少女招了招手，同时没有回头，对身后的杨书唯平平道：“你这简直就像轻功。” 杨书唯没发出声音，只是在他后脑勺的死角撇了撇嘴。 莫明“看”见了，也在杨书唯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来到近处的墨茗看见两个人互撇，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发现吗？”墨茗上前问道。 “请给我当天晚上的卫星遥测记录。”莫明提出了要求。 墨茗看他的双眼，还在茫然虚焦的状态，点了点头，拿出一只平板电脑，权限通过后从情报库里调出资料，递给莫明。 莫明接过，低头，眼瞳中倒映着平板上所有的资料。 一切信息全部统合在大脑中，莫明感到大脑传出的信息瘾得到餍足，“有求必应机”全力开动，寻找那可能连接起来的“线”…… 干净。 无铁锈。 铁轨正常。 近期无雨。 浓雾。 未发现脚印痕迹。 石子正常。 车钩部有幅度约四十度的七次扭转，之后撕裂。 满载车皮重量约七十吨。 铁片。 入侵路径。 能力者。 超凡能力。 多样能力。 某区域石子。疑惑。 石子？ 石子。 询问开始。 莫明茫然的眼神突然恢复正常！ 他低低道：“【低温】。” “低，温？”问这话的是身后抓着他衣服的杨书唯。 “是。我有一点眉目了。” “是什么？”这次是墨茗问。 “我们脚下的石子。”莫明蹲下来，拨开随处可见的煤渣，用手抓住了一把小石子。 这些石子是铺在所有铁轨底下，吸收震动、防止积水的，和其它地方的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对吧？”莫明笑了笑，“但它更碎了。” 杨书唯听到这就走去一边靠着车厢壁发呆去了，丘玥一脸呆萌，墨茗倒是严肃了些，当然也许和平时一样严肃。 莫明松手，放掉手里大部分石子，只留下一块捏在指尖。碎石就想普通的碎石一样……不，就是普通的碎石：“它的侧面有开裂纹。” “这说明什么？”墨茗问。 莫明顿了一顿，咽了口唾沫，整理了一下思路：“一颗石子开裂不能证明什么，但请检查我所站的位置为圆心的石子们，会发现带有带有裂纹石子的概率，远远高出其他地方的石子。 “要做个比喻的话，就像一地完整的黄豆中，有一小块区域的黄豆都裂成了两半。这点差异既不易发现又很微妙，但我想绝非偶然。” 墨茗点头，蹲下身，从空气中拿出细微的丝线，将之轻柔地搁在左侧，开始慢慢向右扫，扫过莫明所站的这片碎石地。 莫明见势退开，补充道：“这片区域，半径大约一米到一米五的样子。边界有一些光滑无锈的金属碎片，我想这是战斗的关键位置。” 杨书唯似乎终于起了点兴趣，靠近问道：“你用眼，睛看一，看就知道了？” “这些依靠人眼几乎无法分辨。”莫明对杨书唯说，“不是说你眼睛不好使，即使是我，把整个现场细节记忆在脑海中，让我可以随意分析其中要素后，我才突然发现了这个极易忽略的事实。 “事实上，正常条件，每一粒石子的大小各有不同，但它们都是碎石机里出来的，这代表它们必定有一个区间极限，绝大部分都在区间内，少量个例特别大或特别小。经过几乎对这个空场所有石子的统计分析以后，这一片小区域的石子大小区间已经低于全场的平均值，就像一片平坦的沙地中出现一个凹坑，这对我来说足够显眼了。 “当确认了这点，我才敢肯定‘石子变得更碎了’这个结论，再加上这片小区域的开裂纹数量也比其它地区石子要高太多，有此佐证，我才敢全部说出来。” “你知道火，车站石，子有多，少个？”杨书唯目瞪口呆。 莫明点点头：“不知道具体数目，但我可以通过观察小范围内的详细数量，采样数个这样的随机小区域，在通过统计学手段分析，就可以预估大体数目。实际上，有点像数鱼塘中的鱼苗数量，这种手段已经被古人使用过了。 “这片石子地的石子，大致数量为七百三十万颗左右，误差在二十万上下浮动。”莫明不动声色地装了个逼。 这数倒也不是瞎编，是现估的。石子再怎么和案件有关，也轮不到数数量啊！ 偏偏杨书唯问了，偏偏莫明的大脑正要求更多的活干，那不好意思了。 当然他不会承认其实就是看杨书唯不爽罢了…… 莫明知道的！司马昭之心，路人都烤过尝过的嗷！ 哼！你敌意大，我敌意比你更大！莫明恶狠狠地想。 墨茗之间延伸出的丝线紧紧贴着石子的表面，时刻改变着自己的形状，但离开时又能立刻恢复笔直。 这就是切割索，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墨茗似乎能感应到这根丝的所有变化，她又随机挑起几颗石子，用另外的丝线贴合在上面轻轻掠过。 “的确……半径约1.5米的圆形区域内普遍出现了这样的现象。”墨茗点头肯定，随即提问，“这可以证明什么？” “缓慢降温不会使石子开裂，只有急速降温，而且要低到近乎空气凝结的程度，才会得到现在的结果。”莫明低声道，“毫无疑问，是超凡能力，【低温】。那个能力者站在我现在的位置，施展了自己的能力，让脚下大片的石子瞬间冻裂。而超低温很快消散，第二天早上寒冷消失，是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墨茗沉吟：“而且，是强度很高的能力。至少在自然界中制造范围超低温，放在低温能力中，最低也有b级的强度。如果是维持一瞬间还好，要是长时间保持，恐怕得是a级能力了。” 可是……靠【低温】，又是怎么举起七十吨车皮的呢？ 莫明沉入思考的浪涌中。一波一波的思绪像暗流试图把他冲上名为真相的海面，但透亮的水光摇来摇去，他却无法上浮哪怕一丁点的高度。 不够，还不够。 “请给我两名护送人员的资料。”莫明抬头，对丘玥道。 第六十六章 秘密 …… 国家能力者档案： 王子奇，男，29岁，隶属冰城城管。能力【重铸】，学名金属亲和，等级b。 效果为强制收取一定半径内铁钴镍系列金属单质及部分化合物中的金属成分，并将其聚合至任意位置。 预计a级可以多线操作，或是提取任意含铁化合物中的铁元素，破坏分子键。 目前该人员失踪，确认在[数据删除]中失踪，失踪时间为2043.1.18，失踪地点为辽省锦川市。 任盈，女，29岁，前隶属五羊基地，后隶属冰城城管。能力【黯淡消逝】，学名心理依存症，等级d。 本质上是一种病，可以给自己施加影响现实级别的心理暗示，成为一块石头之类的无机物体。此时能力者本人，生命体征降低至维持生命的最低程度，在外人看来，她已经完全是一颗路边的小石子。她可以在石头环境中自如行动而不被在意。 等级太低，暗示领域十分狭窄，除无机体的限制以外，还不能是显眼物品。 因从精神疾病发展而来，提升等级有很大概率危及生命，有潜力但不建议提升。 目前该人员休克性昏迷，暂时安置在锦川市一院，无苏醒迹象。确认在执行任务[数据删除]时昏迷，确认时间为2043.1.18，确认地点为辽省锦川市锦川总站。 …… 阅读完丘玥递来的资料后，莫明再一次陷入沉思。 资料还配了两段视频，第一个里面，王子奇浑身缭绕金光，身后大堆金属块肉眼可见地消耗，背后冒出数把武器，哈哈大笑着往眼前不远的血肉靶子狂扔，直到靶子密不透风堆成近乎光滑的实心金属半球才停止。身后金属也消耗了大半，他扶着腰直喘气。 一看就是个金闪闪厨。 “他为什么不直接对血液使用？没有铁红素人类秒死好吧。”莫明感到迷惑。 丘玥在旁，专门负责解释。她认真道：“b级还无法做到这样的事情，从复杂大分子里提出关键元素。三江基地的研究员预计他a级才有可能。” “哦……”莫明点点头，“那有点弱，也有点强。” “……”丘玥心说这是什么怪评价，没有回答。 第二段视频中，任盈从摄像机的视野里消失出现，消失再出现，重复了数次看不见的位移后，训练场里的标靶都被她截为两段，或者扭断代表头部的部件。 莫明想了想，如果仅仅是心理学隐身，那么应该还避不开大脑基于事实的感知。杨书唯这种快得变态的例外。 “有点意思。”莫明点点头，话锋一转，“这个叫王子奇的，已经死了。” “嗯，是有这个可能，不过还没找到尸体，只报了失踪。”墨茗点头。 “不是失踪，就是死了。”莫明作陈述句，道，“煤堆旁散落的金属碎片，就是他使用能力的证明，他的确在和一个‘人’展开战斗，而如此破碎，只可能是战斗结束以后才留下的。 “看视频中的表现，他是那种喜欢把战斗弄得声势浩大的人，而现场整洁不乱，也就是战斗规模被压缩到很小的地步。 “这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王子奇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击败……甚至是击杀，所以才没有留下更多痕迹。墨茗我问你，正面对敌，你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击败王子奇的最短时间大概是多少？” 墨茗沉默了一下，回答道：“通常情况，大约二十至三十秒，紧急情况，十秒以内。要杀死的话，最快一秒。” “十秒。”莫明打了个响指，“足够王子奇倾泻火力，把整个铁轨空场打烂了。换而言之，那个‘人’的战斗力比墨茗你只高不低，这样才能秒杀……” 莫明呆住了。 秒杀？ 这是他的推测，没有实证。 但“秒杀”两字出口的时候，他想通了！ 莫明睁大眼睛，埋头摁住下巴，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他是怎么死的了！他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杨书唯早已跳到了旁边车皮的顶端望风，闻言插了一句。 “很简单啊，【低温】！那个‘人’用超低温直接冻死了王子奇，再将冷脆的身体打碎，石头都能冻开裂，别说浑身水分都变成冰晶的人体了……” 莫明说到这，却皱起了眉头：“但是……可就是再碎，现场也应该留下解冻的细碎身体组织啊……难道是带到什么封闭的小箱子里打碎的？但那样不是多此一举吗……” 莫明感到了一种纯粹的“简单暴力”，这是那个“人”留在现场的一种强烈风格，他不认为对方屑于清扫痕迹，应当是“从正门进，杀光全家，点火烧房子，从正门出”的一种纯粹到极点的暴力。 以此而言，冻碎的王子奇就应该留下碎的非常彻底，但不会后续处理的大量肉屑。 但是没有。所以cepo才报了失踪吗？他们也察觉了非常多的不和谐之处吧……我只是走到了和他们平齐的程度吧。 喔，王子奇你也有点可怜哦……莫明脑子里掠过这个想法，就不再去为死人感伤了。他只想找到真相。 最后的这点不和谐之处，和前面的“没有留下脚印的石子地”，还有很多不能解释的不和谐处一起，交错成一个线团，一切的线索交织成了它，而它里面，藏着一个“秘密”…… 还不是“真相”，只要触及到这个“秘密”，绝大多数事情就能势如破竹，迎刃而解…… 王子奇之死…… 超凡能力…… 一个，或者更多的能力…… 没有“人”的痕迹…… 莫明深信自己的直觉，直觉是思考过速而来不及捕捉具体过程的“结果输出器”，而在莫明开发到莫名其妙程度的头脑面前，直觉更是直达最终答案的“绝对能力”！ 他反复检查自己所知的一切情报，想找出自己遗漏的点，但是，那点灵光始终没有出现。 “啧！”莫明用力咋舌，努力甩了甩头，让自己和大脑一起，从高速运转中暂时脱离出来。 时机未到。 大脑给出明确的结论。 需要时间。需要更多情报，才能解开这至关重要的“秘密”。 但，即使现在，用自己这颗大脑，结合想像力去猜，居然也猜不出一个稍微合理的推论……这里面究竟缺了什么呢？ 不再想了。把它列为重要待办事项，遇到“灵光”就立刻回想它吧。只有这样了。 莫明抬起头，发现墨茗、杨书唯、丘玥都在看着自己，他苦笑了下。 第六十七章 尖锐问题 莫明苦笑了下：“情报还是不足。现在什么时间了？” 墨茗看了看表：“还剩两分钟。” “那这里就已经算勘察完毕了。”莫明叹了口气，问道，“cepo派出的两位护送者，还有一位在医院是吧？” “是我们冰城城管的……”丘玥在旁边小声纠正。 “是的。接下来你要去锦川市一院吗？”墨茗询问。 “对。”莫明点点头，“信息不够，多看多问。顺便，我还有些问题。” “你问。”墨茗冷静道。 “咳，节奏不用那么紧张……”莫明笑道，“路上说吧，边走边讲？” 几人回到月台，墨茗发送指令，铁轨空场上的列车纷纷退场，当事的那列火车再次孤零零地单独待在空场上。两分钟后就会有列车进站，开始正常的运输工作。 “这辆火车怎么办？”莫明好奇，顺口问道。 “前后分别拉走，中间的断开车钩是没法修复了。”墨茗也随口回答。 出了站，丘玥上了一辆没什么特点的普通私家车，坐在司机位置上，杨书唯上了副驾驶。 刚一坐下，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画面—— 墨墨墨墨茗和这小子一起坐在后排！ 还贴那么近！ 莫明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微笑，无视前排投来的杀人目光，问：“我的问题是，被盗的物品是什么。我知道是一台实验机，但是，它是什么实验，验证什么的机器？” 此言一出，车里忽然陷入了寂静，除了丘玥还在正常开车，杨书唯对话题不感兴趣以外，墨茗微微抿起了嘴，不发一言。 不能说吗？莫明猜测。 “这是红头机密，我自己也了解不深，不过仅仅是我知道的部分就不适合往外说了。”墨茗斟酌道，“这对你推理真相很重要吗？” 莫明想了想，道：“这么和你说吧，就像侦探小说中比较固定的几个要素，动机和手法。我现在卡在手法的一个关键节点无法继续，去锦川一院看那位cepo幸存者就是收集情报，继续破解这个手法的努力。 “而动机，其实也可以反过来补充手法，这可能决定了对方手法的细节和风格。你说这是个顶级机密，那么对这个案子，反而可能是重要的突破口，我的确很想知道。 “王子奇是死是活其实无所谓，好吧我不是指社会道德上的无所谓，是说对于这件案件来讲，唯一的事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试验机哪里去了。为了得到答案，我要知道手法，也要知道动机。” 车忽然震了一下，莫明看去，丘玥刚刚好像轻微踩了一下刹车，杨书唯也觉得不对，睁开眼睛看她。 丘玥照常开车，目视前方道：“请给我们冰城的城管一点尊重。” 莫明想了想：“我现在全力破解谜题，就是对这位牺牲的同志最大的尊重。” 丘玥不说话了。 杨书唯回头诧异看了他一眼，墨茗倒是淡定，只是皱眉思索着什么。 莫明其实就是想多套点话。 这次墨茗的表现明显不如上次。上次的墨茗可是说过，她自己要把事情摊开了碾碎了讲明白的。 但这次，她有所保留。莫明想问出来，不管是不是重要信息，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墨茗沉默，过了一分钟，她才缓缓道：“我知道的其实也非常少。这件试验机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只知道，这次的运输过程，其实就是它实验的一环。” 要在铁轨上做的实验？在火车上？在煤堆里？是什么呢…… 莫明有些茫然。他继续问：“有这东西的长宽高重吗？” “非火车车皮难以运输。”墨茗回答。 莫明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应该有名单的。” “什么名单？”墨茗这下有些吃惊了。 “如果，那个‘人’是一名强到某个限度以上的能力者，那么你们应该有一些怀疑对象的吧？别告诉我你们没有这张‘强者名单’。”莫明漫不经心道。 “这就是这次案件我们不能理解的地方。”墨茗略微犹豫，道，“你说的怀疑名单，我们有，但一个都对不上。如果这个嫌疑犯是个能力者，毫无疑问是可以进入这个名单的，但我们从未见过。” “……”莫明愣了会儿，不说话了。 第六十八章 被算计的所有人 …… “icu？”莫明抬头看着发红的“重症监护室”几个字。 “是。”墨茗压低声音说，“安静。” 锦川小，icu也小，仅仅不到十个床位，其中有人的只有一个，毫无疑问就是这次直面案件后活下来的任盈了。 床边站着一名小护士，看到两人进来，立刻点了一下头，擦肩而过，出去了。 “我们的人。”墨茗道，“保护重要目击者安全的。” “嗯。”莫明心不在焉，因为他已经被床上躺着的女子吸引了。 女子插着呼吸机，还有静脉泵、血液净化仪等等设备，影视剧里常见的心电图也在旁边陈列，体征暂时稳定。 外貌是不需要在意的东西，莫明目光快速扫过病床，信息犹如海绵吸水，通过五感进入脑海：“固定带，胸口破开，大量失血……肋骨断了四根，肩膀有很深的伤口，但本质上不危及生命……没有更多伤处。” 莫明自语：“【控制水或者血】？奇怪……可这样的伤，不至于进icu啊？” 莫明拉起床边并线直连的软性屏幕，看一下医护人员记录的临床体征历史记录，但被墨茗阻止了。她递来自己的终端，道：“这上面的是给医院里的普通医生护士看的，cepo内网上传的内容更多。” 莫明哦了一声：“说起来，杨书唯还把我的手机弄坏了啊……” 墨茗闻言倒是一愣：“他真去打你了？” 莫明转头看她。她有点尴尬：“没事，等下出去我教训教训他。” ……不对啊，这种一妈带俩崽的情况是怎么演变出来的啊！ 莫明用力吐槽，把两个终端拿过来，并排在一起看。 少女没有阻止。 医院版本写着：“心脏受到过严重压迫，现在还有偶发性停搏；精神状况不容乐观，伤情稳定时曾苏醒过约半小时，但表现出极度狂躁以及恐慌症状，初步判断为伤前遗留的严重身心刺激。在病患无法平静，并伴随一定程度的器官衰竭情况，注射小剂量吗啡使其保持深度睡眠，目前病患已睡眠20小时……” “吗啡是我们的人建议的。”墨茗在旁道，“你看看我的记录就懂了。” 莫明看向墨茗的终端。 墨茗终端打开的是cepo的内网，也就是由“星汉”管理的信息系统。 上面写着：“任盈的真正病因是能力失控，可以理解为能力暴走，但完全内化，只对自己呈现副作用。心理依存症带给她的能力只是一小部分，其本质依旧是一种疾病。这次因未知原因导致的能力失控，让她的病情恶化，大脑的失控带来了身体的衰竭，需要在icu中维持生命体征。解决方法是，等待最近的心灵能力者赶来，心灵能力对此十分有效。心因性疾病只能依靠同出一源的心灵能力解决。等待期间，尽力使任盈平静，必要时可以使用强效镇静药物。” 提供的信息简单直白，莫明沉默。 他放下icu床位软性屏幕终端，把墨茗的终端也递还回去，绕着icu病床转了一圈，又转回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床上安静躺着的任盈。 墨茗则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种诡异的沉默弥漫在icu中。 许久，莫明开口道：“从这次任务开始，你们就给了我一个信号：我是主力，要破案就要收集信息，我要的信息，你们都可以给我，对吧。” “是的，没错。”墨茗肯定道。 “那么，我让你用【心语】强行唤醒她，我要问她两句话，也是可以的吧？” 莫明抬眼，直视少女。 “有理由吗？”墨茗不动声色。 “一开始，我只是想问问这位第一目击者，她身上肯定有最直接准确的信息。”莫明轻声道，“不过，现在，理由改变了。你们有问题。” “什么问题？”墨茗问。 “首先是你，墨茗。你这次从一开始，就处在一种非常被动的态度中，我一开始只以为，你在认真执行任务，一如往常。但很快我觉得不太对劲，因为你的‘任务’，好像和我认为的不是同一个。 “你在循循善诱，用引出话题的方式不断吸引我问出问题，了解情报。 “我开始认为，我们都是同一个任务，就是找出试验机，找出真凶。但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从他身上问出真相’。这很怪，虽然我们是同路人，但目标并不一致。 “你们也提前跟我说了，你们就是找不到真凶，才把我喊来的。我也理解你们能迅速提供给我有效情报的原因，因为我在踏着你们的脚印前进。但是，这和另一件事也不冲突—— “前面还有多少脚印？你们走了究竟有多远？假设你们已经走出了一百步，然后留下五十步的情报，用来测测我能不能走到六十步？或者更好一点，七十步？ 莫明抬头：“我说的对吗？你们到底前进到了哪一步？隐瞒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莫明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少女抬起手，并起手指，用手掌在任盈闭眼安睡的脸颊表面虚虚一拂。 任盈睁眼！她浑身一抖，身体试图发力坐起来或者跳起来，但被固定带牢牢摁住，分毫不动。 墨茗直视她的眼睛，任盈注意到她的目光，听到从内心深处轻柔浮现的声音：[安心下来，平静下来……这里是家，这里是不会受伤之所……不用害怕，不用担心……] 任盈的目光柔和下来，刚刚剧烈覆盖白雾的口鼻呼吸器也重新透亮起来，病床旁刚刚出现的激烈信号也稳定住了。 外面的icu信息总台，那位cepo安排的小护士“腾”地起身，墨茗转身示意“无危险”，小护士又坐了下去。 墨茗摸出一支吗啡，慢条斯理地破口插管，按到药物注射机上，手指轻轻搭在按钮上，没有按下去。 她示意莫明：“你问吧。她现在能安全清醒一分钟，尽快。” 莫明没有废话，尽力让自己的嗓音柔和，轻声问：“那天早晨，谁是凶手？” 任盈好像恢复了正常的意识，她喃喃道：“文，文磊……” 莫明呆愣了一下，脑中激烈转过十余个念头，随即问：“这之前呢？抢走火车的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任盈两眼睁大，瞳孔缩小，显得极度恐惧。 墨茗按下按钮，四分之一个单位的吗啡注射，任盈重新变得安静：“是……是个‘怪物’！” 说完，她的气息又一次紊乱了。墨茗用【心语】反复安抚。 莫明皱眉，他有点不敢问接下来的问题了，因为刺激可能更大。墨茗眼神示意他，还可以问。 莫明沉默了一下，摆摆手，表示不用再问了。 墨茗再次安抚，引导任盈进入浅睡眠，再注射了半个单位的吗啡，她彻底安睡过去。 第六十九章 欠骂的大叔 莫明一把抓住墨茗的手腕，拽着她两步冲出了icu。 走廊里，杨书唯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浮云，听到响动回头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又看到莫明死死攥住少女手腕的那只手，杀气反倒是第二秒才发出的。 “我可以解释……”墨茗出了icu才用正常的音量说话。 听到这话杨书唯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他看了看顶上的灯，确认这不是妇产科，随即撇头狠狠“啧”了一声，狠狠鄙视自己跳跃太狠的思维。 他是忍不住了，凑上前去，扭曲着嘴角，用自觉最平静的声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护士也从总台起身，进病房继续看护了。莫明让开道，随即对杨书唯笑道： “我真的很希望自己有文磊大叔那样的读心术啊。” 这下轮到杨书唯愣住了，他不知道戏为什么会左右横跳，只好顺着问：“文，磊怎么了？” 刚刚他和丘玥都在病房外等着的，不知道里面是怎么个情况。 丘玥出身城管，和基地交往不多，只是听过cepo有个强者文磊，具体不了解，但杨书唯可是和墨茗同一个基地出来的老同事了，秦岭基地，谁不知文磊的大名？ 莫明没有松开抓着少女手腕的手，笑着解释道：“我刚刚了解到一个重要情报，那就是有读心术的那个文磊，他是案件发生后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人。而这位任盈小姐，唯一的幸存者，也是第一个和他照面的人。” “啊……”杨书唯一呆，他可是知道文磊的行事风格的，“那岂，不是……” “喏，于是现在在icu躺着呢。”莫明指了指病房内部，“文磊用读心强行获取了现场的第一手情报，这就是你们得到的那些信息，而后面推不出来，才来找我的，对吧，墨茗？” 说到后面，他已经对着墨茗，声线含怒了。 论谁，都不愿意在认真办事以后被告知这事儿其实是对你的考验。这种事本就很……不尊重。 墨茗摇了摇手，示意莫明松开。莫明低头看了看，面无表情地松手了。 他刚刚完全没在意自己好像占了点便宜，但现在想起来感觉倒……总之愤怒值消了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他脸上还是绷的很紧。 少女微笑道：“去个没人的地方说吧。” …… 一院天台。 又是这儿……莫明默默想。 上次也是，宿舍楼天台授课，实验楼天台战斗，好像天台是个城市中最敞亮的无人之所，适合聊天，也适合自处。 锦川一院没那么高，就七层而已，而且中央空调也比较老式，噪音在耳边直打转，不过地面比学校天台干净。莫明下意识比较。 他在觉醒的这三个月里，也常常溜到宿舍楼顶思考人生，锁已经拦不住他了。 四人在天台站好，丘玥还是乖乖在旁边等着，她只负责提供她知道的情报，这些事不沾为妙。 杨书唯则想去边缘的护栏上站着，他的能力让他有绝对的平衡感，他很想在这刮风的大冬天站楼顶边缘吹吹风，但被墨茗叫下来了。底下毕竟人来人往，谁随便抬个头看到有个瓜娃子在顶上晃晃悠悠地吹风，能当场吓出心脏病来，然后被顺手送进一院里急救…… 什么钓鱼救护……莫明摇头把无厘头的想法甩走。 墨茗站定，转身，郑重道：“你先说。” 我先？那我不客气了。莫明直白道：“你们搞什么？在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的前提下，找我过来再从头摸一遍？是文磊能力退化了？还是他老年痴呆了？” 墨茗给呛得一时不知说什么，随即她笑了，笑得很开心。 不远处，看似懒得听两人说话的杨书唯也笑了，嘎嘎大笑。 莫明一愣。 墨茗笑道：“你骂得好。我们秦岭的，很早就看不惯文磊了。” 莫明迟疑了下：“不会吧……他以算计你们为乐？” “倒也不是，是他的能力导致他总会把人心算在计划内，甚至是优先级最高的因素。”墨茗解释道，“当然，万万不能为他开脱，他就是有点欠打。我们都想打他，他知道。” “……”莫明比了个手势，6。 墨茗问道：“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莫明皱眉，品味了一下这句话，才道：“你们，得知了一部分真相，但后面的又断了线索，所以找我来。找我这个觉醒能力没多久，偏偏能在这件案子中帮上一点忙的存在。 “又偏偏，你们不能确定我的本事到底有几分，于是，在已知一定程度真相的前提下，你们设计了这个‘测验’，将我叫过来，看我能发掘到什么程度的真相。 “我想我会有三种结果，第一，找到你们缺失的那部分真相，这样你们会将另一部分拿出来，拼成完整的，皆大欢喜；第二，我发现了你们的‘小测验’，并将其揭破，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而第三，就是我不仅发现了全部真相，也发现了你们借此测验我的事实，只不过，我不仅不会挑破，而且会暗示你们我知道了，两拨人心知肚明表面做戏，你们开心自己捡到宝了，一个天生的，懂人情世故的福尔摩斯，欢欢喜喜继续玩侦探游戏。这是你们最希望的结果，也是你们最希望得到的那种‘天才’，对吧？” “等一下，莫明……”墨茗感到气氛不对，想先插两句。 莫明可一点不客气，恶狠狠道：“但我不会！我拒绝成为这样的‘聪明人’，我拒绝弯弯绕绕，搞什么居高临下的指挥和暗示。我要有一说一！我要坦诚相待！凭什么不！老头才会用的、充满腐朽气息、充满恶意揣测的试探和测验，是我要拒绝，我要战胜的！墨茗你当初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我赞同，我喜欢，我希望这样！ “而现在，说破了又如何？你们会让我回去，让我离开这件案件吗？会吗？这些无用功，值得吗？这些有的没的，重要吗？除了让我厌恶，有任何效果吗？” 莫明极尽嘲讽之能事，就连杨书唯也回头看了两眼。 “好了，到这里差不多可以了。”墨茗看了看表，“五十二分钟，通过。” 莫明哑火，并感到牙疼：“时间限制是多少？” “一个小时。”墨茗解释道。 “超出会怎样？” “看情况，表现好就继续，不行就……” “遣送回家是吧。” “是。” “有什么可以打两拳的东西吗？我想来两拳。”莫明揉太阳穴。 “沙包没有，不过有文磊的电话。”墨茗掏出手机，笑道，“你做的很好。这句话只代表我自己，从我个人的角度。我就不说什么任务在身，不得不为这样的话了，我是认真执行了这次‘测验’。你刚刚说的，都很有道理，但你也的确，缺失了一些关键情报，得不到真正的原因，我赞同并推进这次‘小测验’的原因。” “是什么？”莫明直视她。 “文磊告诉你。”墨茗摊开掌心，她的终端已经接通文磊。 嘟！电话通了。 墨茗对莫明道：“也拜托你，狠狠骂这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一顿，谢谢啦。” 说着，她露出了灿烂的龇牙笑。 电话那头的文磊听得一清二楚：“……” 第七十章 新的目标 莫明几乎用抢的把手机拿了过来，往耳朵上一拍：“喂！变态大叔文磊吗！” “噗！”杨书唯在不远处没绷住，咧开大嘴对远方发出不敢太大声的笑。 墨茗用力绷住了，露出“你很勇哦”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莫明。 丘玥不认识，没太大感觉，就是觉得这样有点……尬。 一种体制内不怕被开的勇气她感受到了。当然她不知道莫明其实还没进cepo。 “啊？”电话那头大叔的声音显得十分震惊，“我怎么就变态了！” “你是被能力控制还是控制能力？读心如此强烈地扭曲了你的行事风格，不在背后计算阴谋一番，你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吗！还有，现在任盈躺在icu，和你读心用力过猛脱不开干系吧！就这件事看，平时不知道入侵了多少人的心灵，随便窥探人的隐私，你不是变态谁是变态！” 大叔文磊底气很不足的样子：“是意外啦……而且我很有原则的……” 墨茗抬眼看了一下莫明，文磊没有底气很明显是因为莫明歪打正着，身上有一个文磊欠他的“意外”…… “好了！”莫明没好气地打断了文磊：“我直说了，这事儿确实很厉害，目前情报都断在一些我不知道就一定猜不出来的情报上面，我要你告诉我你的那份！就是从任盈脑袋里挖出来的！说不定差那一点我就能推出真相了！” 文磊的声音突然变得悠悠然：“等等，在我告诉你之前，把你知道的先告诉我。另外，告诉我东西去了哪里。如果你说的不对……” 莫明皱起眉头。 思绪电转，他从文磊的话中捕捉到了某样事实。 他缓缓放下耳边的手机，手掌平摊开来，点开免提，招呼墨茗过来。 墨茗走到莫明对面站好，杨书唯看了看也围了过来，丘玥想了想，站在最后一个缺口，这下四个人围住了莫明手掌中央平躺的手机。 莫明用很缓慢的语速说：“‘你不知道的东西’里面没有‘东西去了哪’。否则你不会分成两个疑问句，前一句是问情报，后一句是有答案的提问。你现在知道东西在哪。” 这句话转过了两个逻辑点，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在墨茗的终端上。 电话那头，大叔文磊沉默了大约十秒，忽然一笑：“哈，这种级别的试验机上，怎么不会装个定位器呢。” 从这点出发，莫明推出下一步：“然后定位器失效了是吧。没有无计可施，就不会来找我。最后一次信号在哪？” 面对莫明赌气式的抢答，文磊倒没有丝毫情绪变化，还是那种乐呵呵的语气： “告诉我你知道的吧。” “……”莫明凝视墨茗的手机，似乎想通过它看到对面大叔的脸，猜到他的想法。不过要是真面对面了，莫明的想法才是完全透明的那个。 权衡后，他长呼一口气：“我只猜出部分真相，其中还有数个断开的逻辑点。” “洗耳恭听。”文磊笑道。可以脑补出他那张欠揍的含笑脸。 莫明闭眼一秒，张眼道： “墨茗检查过所有监控，找不到车皮的去向。这证明了车皮没有离开过锦川总站。 “试验机位置发生了改变，你知道它的位置，这是你刚刚告诉我的。 “试验机和车皮发生了分离，车皮是障眼法，试验机真走掉了。 “用【巨力】扭转车钩，举起车皮是障眼法的一部分，那个‘人’通过某种手段，非常可能是某种能力，将车皮‘藏’在了锦川总站。这个是我猜不出的部分。 “试验机我不知道位置，但我猜是通过当晚的其他车次，埋在同样的运煤专列下，走掉的。你说的信号消失处，应该就是在铁路沿线上吧？ “那么，接下来到最关键的手法部分。这个‘人’看起来仿佛拥有多种能力一样。这里我也缺少很多情报，但基本确定，这个‘人’的能力，是一能多用，或是复合能力。 “墨茗给了我灵感。她的主能力就是‘一能多用’型能力，大多地方都能发挥功效，不知情的外人看起来就像很多种能力一样。而副能力和主能力结合，效果则完完全全是新的，更像一种第四能力了。 “这个‘人’也一样。他拥有和墨茗类似的，作用广泛，效果统一的能力，可以使出【低温】和【巨力】，还很可能有‘力的传导’这样的奇怪能力……是我猜不透的部分之一。” “按你这样说，任何情况都能拿‘万金油能力’来解释了。”文磊随意反驳。 “是你告诉我！你从任盈脑中挖出的情报，一定含有这个部分！她首当其锋！”莫明声音提高了一点点。 “那就现在的情报，告诉我，他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文磊直接道。 莫明皱眉：“你的问法很怪，是一种不能确定，需要在我这里寻求确定的感觉。你知道的情报比我多，按理说是压制我的，但却反过来需要我来验证……你的那份情报价值不高？任盈没有认清情况？被秒杀？没有记下太多情报？” “好了，不用猜了。”文磊低低道，“任盈的脑海里，恐惧压过了一切，在她杂乱的记忆里，情绪盖过了大部分过程，只剩下一段空白且重复的画面。” “什么画面！”莫明立刻问。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被王子奇击倒，随即像没事人一样站起，瞪了一眼王子奇。王随即变成了冰雕，并炸成碎片，散落一地。那人来到车皮旁边，手插入车厢壁，摇晃拽断车钩，拎举而起，转身离去。”文磊用非常淡漠的语气重复自己的情报。 就一个人…… 莫明脑海的全息地图输入以上新情报，反复校正那“人”的明抢过程，他喘着粗气，脑仁有点痛：“可……可……可是，现场就是没有化冻的身体残余组织啊……” 总站地图一遍又一遍地掠过每处细节，莫明强行阻止了这个进程。没必要看一百遍，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 而且，预测的藏起来的车皮又会在哪呢？ “王子奇炸碎的场面深深震撼了任盈，当我看到这的时候，任盈开始自动重复王子奇炸碎的这段回忆，就在那儿炸碎、恢复、再炸碎。”文磊道，“任盈在成为能力者之前苦于精神疾病，当疾病强大到能力者最低水准时，已经严重损害了她的精神。她整个人都是脆弱的，之后的衰竭也大多出自心因，这的确是我的错……” 莫明没有再听了，他在思考。 现在的焦点问题有三。 一，此“人”的能力。 二，试验机是什么。 三，试验机在哪。 第一问的答案可以解释作案手法等一切问题，甚至可以反哺第二问，也就是动机。 第二问也许可以解释第一问。 但这两项都不知道。 莫明忽然笑了。 这不很好了吗？根本问题已经抓住，剥开表象，撕开虚假，没有迷惘，没有畏惧，甚至下一步该去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自己还有什么好难受的？ “文磊先生。”莫明笑道，“试验机信号，消失在哪呀？” “冰城，白龙江省省会，冰城。”文磊道。 剩下的，就剩追了！ 无关和墨茗的情分，无关上级的强制力，甚至无关自己的意志！ 他只是想知道真相！ 莫明眼神坚定。 第七十一章 残酷祝愿 张文磊没说实话。 他挥了挥手，面前的悬浮屏幕平顺移开。屏幕上写着“总体评估良”的字样。 这是他和莫明的第二次接触，结果比他想像的还要好。 莫明小友的成长果然很惊人啊。文磊感叹。 他实际上看到了全过程，在任盈的记忆里。人的记忆哪有那么容易毁坏？何况有他这个心灵大家在，将死之人濒临破灭的记忆都可以找回来，何况任盈仅仅是旧疾引发的心灵震荡而已。 人的记忆，是很容易被篡改，被错漏的，不用心灵能力，纯粹的话术和暗示都可以做到。 但是，在漏洞百出的表象下，是极为坚实的地基——记忆一旦产生，便留下了痕迹，即使用超凡能力去删除，那丝丝缕缕的痕迹依旧会留在永久记忆区，就像房间打扫得再干净，也永远不会彻底消失的灰尘一样。 这种不可消灭性是深入量子层面的，这其实也是现代量子芯片的理论基础之一——对人脑的反向工程研究，是可以利用量子现象完成数学计算的前置科学。 所以文磊在删除记忆前都是慎之又慎的，包括最近的那次，庐州八中的师生大规模记忆删除，也只是摘去了最低程度的细节，辅助以编造的新细节，覆盖原本的痕迹，就像杀毒后打补丁。 对莫明的操作也同样，他这次通话，不仅是要看看他本身的主观能动性能刺激出他多大的潜能，也是后续观察，看看他的脑子里有没有萌发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次事件，他从任盈的角度，看到了事件的全过程。 包括那个……如神如魔的娇小身影！ 文磊面无表情，微皱的眉头有如铁铸，轻微的压力从他身上弥散开来，附近的人经过，都不自觉地旋转脚后跟，略微变向，走出一个弧线，尽量离屋里的人远一些。 “你在怕。”坐在小桌那头的人说。 “是感到威胁。”文磊皱眉，随即像才发觉自己的状况一样，苦笑着用手指把眉头揉开，“那种‘东西’根本不该存在的，历史上有些看起来特别离谱的能力，和‘它’比起来，都有点黯然失色了。” “就像无神论者看见了上帝。”桌子那头的人总结道。 “倒不至于……”文磊的确没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能力。以他自身s级的几乎不可再往上升的等级看来，那个娇小身影的能力至少和他平级，乃至更高！ 在他这个看待事物的高度上，一切都是可以度量和确认的，人心更如透明的玻璃。而在那个身影身上，他看不到极限！ 试验机被盗这件事，由墨茗的四人小队过去，就已经足够了。 但这位s级能力者的出现，让一切都乱了套。 而这个超级能力者所做的事情，更让事件等级上了一个台阶。 两个人坐的地方，屋里灯火通明，两人中间，是一张全钢的桌子，上面堆叠着数以百计的矩形屏幕，时而有压在下方的屏幕突破上方的阻碍，跳立起来，显示出全红的紧急信息。 桌子侧边连出一根粗大的缆线，连在一排企业机房一样的服务器上，服务器柜足有数十米长。而这样的柜子，在这个房间里，有近两百排！ 此刻，这间巨大的信息枢纽，国家云运算“天空五”本体的百分之一，正散发出惊人的热量，随即被强力的冷却系统带走。无数告急的信息汇聚至文磊名下，在文磊这里堵住。 宽大的桌面上，红色的文字像洪水般流泄，遇到新跳起来的悬空屏幕，文磊就挥手让它退下，然而马上又会有新的跳起，不断循环以上过程。 这些跳起来的屏幕，上面基本都有类似的内容： 奉天城管全灭！无冬城管全灭！冰城城管全灭！ 东北最大的三座城市，最大的本地能力者组织，一百三十七名能力者，已经一个不剩了！ 告急的消息，已经铺满了文磊能看到的所有角落，积压在文磊面前，等待着他的决定。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开始有忙乱无措的杂音，但里面两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顶头上司，让他们渐渐安静了下来，等待着话事人的决定。 “你要按原定计划，让这支不知情的年轻小队，前往冰城。”文磊对面的人说道。 “是。”文磊只吐一字。 没有认错，也没有即将失去这几个好孩子的痛苦，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或者说“对将要发生的罪案的平静叙述”要更准确一些。 “那是送死。是把新鲜无辜的血液往自己手上涂。”对面的人轻声说。 cepo七大基地，有一个基地负责东北方向的防务，三江基地。按理说，遇到s级事件，由最近的基地接手。 但问题在于，三江基地是唯一一个没有s级能力者的基地！尽管a级能力者扎堆，但s级缺位，遇到s级，尤其是这种未知情况的s级敌人，让他们去简直就是无意义填人命。对于弱势基地而言，这种时候，自我防护、保存实力反而成了最重要的事。 东北还有一些小城市和乡镇有城管驻地，但是这些平均等级只有c或者d的能力者，让他们去更无意义。 而这次试验机任务的负责人，文磊，他因试验机被盗而派出的这支临时调查小队，就成了事实上离冰城最近，战力最高的小队！ 这次的任务从本质上已经发生了变化，从调查追索试验机，变成了一个超a级、一个a级、一个c级、和一个d级左右的菜鸟，对阵一个超s级boss的红字头任务！ 他没有说实情，也不能说实情，他要这四个年轻人，去最前线探查到最新、新到血还能冒出热气、人砍头还没闭眼那样的“最新情报”。 这实在至关重要，关乎自己接下来要做出的决定，是叫群里几个s级一起组团去冰城刷个大型副本，玩出自建国以来最大规模的能力者战斗，或是上报上级进入战争状态，或是保持微笑，等着四个孩子功成归来。 “他们不是全无胜算，这支临时小队已经非常强悍。杨书唯，至少他一定能活下来。超越a级的战力，在现在的东北地界，这个神秘的s级第一，他就是第二了。”文磊用手掌盖住双眼，“此外，还有墨茗的极致抗压指挥、丘玥地头蛇、以及……” “以及？”文磊对面的人问。这个面目隐藏在阴影下的人，声音温和平静，从一开始似乎就没有情绪起伏。 “以及……一个无限可能性。”文磊低声道，“现在，神秘s级重要性第一，莫明重要性第二，试验机重要性第三。他若是死在神秘s级手上，损失可能会比我们想像的大得多。” “……”对面的人微微沉默，“你认为他是‘那个人’。” “可能性。可能性……”文磊的声音有些疲惫，“我离东北太远了……” cepo在重大战略行动期。各地能自由活动的s级非常少，更多是坐镇自己的辖区。 能到处乱跑的s级，现在也只有他和一位在海外活动的了。 而即使是征调战斗机，从他现在在的昆仑基地飞到冰城，也要五个小时。那时很多事情都晚了。 现在，再没有比墨茗小队更适合的人选了…… 他拿起一张空白的柔性屏幕，在上面用自己的权限发布了任务，点击确定。 一张地图跳出，显示从锦川出发的一列高铁，两个半小时后将抵达冰城。 四个年轻人，正要前往这座已经脱离cepo控制的冰城，至少在能力者方面。 “我没有更多布局了，接下来就是真正考验你们自己的时候了。” “局势已经糜烂到无以复加，到了冰城你们会发现自己陷入的可能是此生最艰难最复杂的乱局。” “我会最快速度赶往冰城，但抵达也不一定能立刻找到你们。希望你们能找到最新的情报，保存自己，直到天明。” “希望你，能守护好另外三人。” “希望你，能在引领小队的路途中，找到自己的意义。” “希望你，能暂时放下同僚之谊，以冷静面对必然发生的悲剧。” “希望你，能发掘自己全部的潜能，真正理解自己。” 文磊拿起那张发布任务的、闪烁红光的柔性屏幕，卷成细长的杯状，举起，遥遥献上他对四个年轻人的祝愿。 （看到这条括号内容的，表示你看到了修改完成的版本） 第七十二章 出发冰城前的最后一次探案 “杨书唯，可以帮我个忙吗。”莫明忽然道。 四人在回锦川总站的路上。十五分钟后就有一列去冰城的动车进站，他们将搭乘这列火车赶往冰城。 “什，么事？”坐在副驾驶的杨书唯回过头来，露出询问的目光。 “我在想，车皮可能确实不在锦川总站了。”莫明边思考边道，“墨茗，你会飞对吧。” “嗯。”墨茗也看向他。 “锦川总站没有监控死角，但只是常理而言。如果车皮会飞呢？天空方向，监控能看到吗？” 墨茗摇头：“没有，几个能看到天空视角的摄像头，也只是顺带看到一点点。” “如果这‘人’是和你近似的一能多用型能力，那么就不能排除他会飞的可能。”莫明皱眉道。 “可是车皮太重了吧？”丘玥开着车道。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飞的可能无限近似于零，但我总觉得不安，想让杨书唯去看看。”莫明揉了揉额角。 “你怀疑哪里？”墨茗询问。 “沿锦川总站两侧，都有专门用于停放多余空车皮的地方。在邻近大站的地方，尤其是锦川这样的枢纽，东西两边应该各有一个，如果猜测没错，被盗车皮应该就在其中。” 墨茗点点头，对杨书唯说：“你去吧，发现以后联系我们。” 莫明补充道：“记得关注缺失车钩的，甚至做好完全锈蚀或者埋在什么东西下面的准备。之前我让墨茗放开当晚的列车进站，开车的火车司机和总站工作人员，应该不会看不见突兀多出来的一节车皮。 “所以你可以着重寻找那种长久没有人动过的角落，那里首先是唯一一个摆放庞大车皮不显突兀的地方，其次总有一些长久累积下来的损坏车皮，藏在那的可能性是有的。 “此外，先去东边的仓库，往北的铁路要先往东出城，之后铁路拐弯向北，那个‘人’把东西带到了冰城，毫无疑问，车皮会顺路放在东仓库。” 杨书唯认真听完点头，笑问道：“为啥选，我去？” “因为你很快啊。”莫明坦然道，“我初到锦川时，墨茗电话里告诉我派人来接，但十几秒后你就出现在我身后，还完全避开了我的感知。再到你用报纸戳穿我的手机……卧槽！我手机你什么时候赔！” 前面的事情发生的都太紧凑太密集了，莫明差点忘了弑机之恨！ 莫明腾的一下坐直，伸手想抓杨书唯，杨书唯慌忙把车窗开到底，哧溜一下钻到了外面：“都说，了晚点会，赔的啊！” 小轿车还在路上正常开着，开车的丘玥吓了一跳，连忙想停车。墨茗道：“不用，正常开就行。莫明，你看。” 莫明看到了。他的矢量视野自动开启，箭头无视了车的视野阻挡，他可以感受到车外的事情。只见杨书唯像蛇或者是猴子一样用极短的发力和迅捷到莫明不自觉提高神经反应倍率的速度轻轻搭手，身不沾窗地蹿到了车顶，整个人略微趴伏不到十分之一秒，在和匀速前进的轿车和外界风阻的短暂博弈中找到了一瞬间的平衡，四肢轻轻一撑车顶！ 嘶！ 车体震了一下！ 他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消失了！ 莫明顺着他最后一刻的发力方向，打开自己这边的车窗探头去看，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像一道暗色的光，划过晴朗的天穹，莫明眨了下眼，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莫明的视野里！ 路上还有同行的其他车辆，侧后方有一辆车似乎正好看到，连带行驶轨迹都左右摇晃了一下，但杨书唯动作实在太快，这车里的人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莫明脑中立刻列出刚刚全部的数据，杨书唯发力的那次车体震颤，大概瞬间输出了六百公斤的力量，相对人的体重，足够把人扔上十米高空，但之后他飞行的动力就无法解释了。 而眨眼间丢失目标的速度，按莫明脑中记下的地图目测，三秒钟，六七百米。 亚音速了草…… 难怪墨茗前脚说派人来接，后脚他就到了。 不过，他没这个本事带个人一起走啊。 “他的能力……到了火车上我跟你解释吧。”墨茗道。 “他这太危险了！”丘玥噘嘴。作为司机，她是最不满的，这种危险行为放在任何一个司机身上都太过刺激了。 “能力使然。”墨茗摇摇头，“就像树懒面前，我们都是行动快的吓人的生物，但我们会因此照顾树懒，变慢速度吗？对他而言，这是安全操作，不用为他担心。至于吓到你这件事，我会让他收敛点的。” “话说我的联系方式怎么办？没有手机，如果我们分开，就断连了。”莫明摊手道，“我不介意他晚点赔我台新的，但任务期间咋办哦。” 墨茗摊开一只手，许久不见的银光出现，莫明看着会心一笑。 那银光汇聚成一只单耳耳塞，墨茗看到莫明笑也微笑道：“暂时用它。我把它做了固化，能维持三天。电量可以用五个小时，在我身边则电量无限。” “啊？”莫明发出疑问叹词。 “我的身体，具体来说，是我的‘核心’也可以当做微波无线供电基站，在我身边十米以内，微波能一直均匀供能，保证不消耗内置电量。”墨茗解释。 开车的丘玥已经听傻了。 莫明感叹：“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墨茗认真思考：“一个人，没法生孩子。” “？”莫明\/丘玥。 （见此条即见修改完成版本） 第七十三章 车皮分尸案 “嗡嗡。”墨茗大腿一侧忽然震动，她摸出手机，看了眼，递到莫明眼前。 莫明立刻接起：“杨书唯，到达东仓库了吗？” “对。”听得出来，杨书唯在尽力让自己话语简洁，面对面还好，电话里专注于声音，就真要电话那头的人发疯了，“我拍，照。”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很快照片洋洋洒洒地泼过来了。从视角可以看出，杨书唯是从仓库门口开始，一步一张，往里走着拍的。 也不知道杨书唯用的是什么设备，照片比现在通行的终端摄影芯片要好一些。 但莫明抿紧嘴唇，这样的画质还不够他看清全部的细节。 现场这种东西，隔了一层媒介损失的东西真多啊…… 大脑开始用比较通行的办法，摘出图像内的物件，进行逻辑上的分析。但这种分析只是浅尝辄止，莫明站在现场能察觉一厘米的异状，通过照片只能发现十厘米的了。 希望那“人”留下的破绽够大。莫明默默盼望着。 说是仓库，其实整个车皮仓库，只有不到一半有简略搭好的有顶建筑，毕竟货运车皮居多，没那么金贵，露天停放的到处都是。只有部分有货或者事出有因的车皮会停在有顶仓库里。 这里的地面也没有铺小石子了，是坚硬的水泥地面外加磨得锃亮的排排铁轨。 杨书唯也没有具体搜寻的目标，就从进门开始，一点一点往里拍。 莫明跟随杨的拍摄速度，跟着他一步一步往里观看。 “手很稳。”莫明忽然说。 “什么？” “我说杨书唯的手很稳，照片可以从视角判断摄影者的位置，杨书唯拍的所有照片都在同一高度，大约离地一米七左右，是杨书唯眼部离地的高度。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所有照片的高度都在这里，并且传照片的速度奇快。他的动作不仅稳定而且精准，像机器一般精准。” 墨茗颔首：“这是他后天练出来的。” “练的啊……”莫明喃喃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照片。 杨书唯一排接着一排地拍摄，莫明沉着脸看着。照片里的信息有足够多模糊的部分，不是说杨书唯手抖，而是现实世界信息量和变成照片以后的一种信息跌落，就像《四体》里二维化太阳系一样。书中三维向二维跌落的物体，大小上比三维物体巨大非常多，是信息量不变的情况下，向四个方向无限延伸的结果。 莫明看这些照片，只能感受到堪称贫瘠的信息量，和站在现场不可同日而语。 但现在时间太紧，也没法亲身去一趟了…… 他们也是几分钟前才接到的上级指令，让他们赶马上就来的一趟动车，时间刚好够几人开车从一院到总站的。 要不是杨书唯速度够快，莫明是不会提再查一个地方这件事的。何况也根本没有什么根据，就是莫明的一种直觉。 查不到就查不到吧……反正下一步真正丰富的情报来源毫无疑问在冰城，这里没找到也无所谓的…… 莫明扫视着所有照片，几秒一张，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忽然。 他往前翻了几张，看着最里面的一排铁轨，那上面没有停留车皮，而是堆着一堆废弃物，有损坏的轮毂、锈蚀严重的金属部件，还有不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太旧太残实在看不清楚。 莫明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是想在里面找到损坏车钩的另一半，但没发现，就翻下一张了。 但就刚刚，他的大脑就像一只被撩拨的猫，伸着爪子去戳弄什么有趣的东西，莫明顺着自己的大脑的触动，往回翻看到这堆垃圾处。 莫明立刻在聊天软件里打字：“后退五步，着重拍一下。” 杨书唯上传照片的进度立刻停止，下一张，已经是这堆金属垃圾的特写了。 莫明快速扫过这堆杂物，寻找引起他触动的东西。 他看到了一只轮毂。 这就是一只普通的车皮承重轮，轮毂锈迹斑斑，和金属垃圾堆里的其他东西没有什么不同。 莫明打字：“仔细拍轮毂。” 杨书唯发来新照片，是用微距镜头拍的，当然他没有带专业摄影设备的习惯，这就是时下手机自带的微距。 杨书唯仔仔细细，把轮毂从上到下拍了个遍，虽然在莫明的感知中，信息量还是不如现场观察，但浓度也提升很多了。 那丝被触动的灵感愈发强烈，莫明反复翻阅这几张照片。 他打字：“尝试抹掉锈迹，再拍张照。” 几乎瞬间，杨书唯的回复就来了：“铁锈很薄，一抹就掉。” 照片来了，锈迹下是簇新发亮的铁。银白是铁的本色。 杨书唯似乎很懂，他继续发消息：“这个废弃金属堆，其它的东西，带锈的都很厚，就这只轮毂有问题。” 莫明沉思片刻：“把仓库的剩余部分拍完就回来吧，感谢你，获取了一个重要情报。” 墨茗在旁边全程看着，她问：“发现了什么？轮毂有问题吗？” “猜的哦，我也不确定。有个五分把握吧……”莫明还在翻看照片，低着头道，“轮毂是新放在这堆垃圾里面的，铁锈是用能力新做上去的，我察觉了轮毂铁锈的不自然之处，和旁边的厚实铁锈对比，差别明显。” “所以呢？”墨茗问。 “所以……事实是这样的。那个‘人’夺走车皮后，飞到这处车皮仓库，把煤堆倒空，拿出里面的试验机，再然后，徒手将车皮撕碎，做旧，扔在这片仓库的各个角落，带着试验机，离开。”莫明用平板无感情的声线叙述。 随着他的声音，墨茗和丘玥脑中都浮现了这样一幕： 那个“人”举着车皮，悄无声息地降临这处仓库，像清空垃圾桶一样，将车皮里的煤块倒干净，把暴露出的试验机取出。 “他”看了看四周，放下试验机，来到车皮前，从随便哪个部位开始，像撕开面包片一般，徒手将车皮的每一个部位都撕成碎片。经过他手的碎片，上面防锈漆老化脱落，盖上了陈旧的锈迹，让它们出现在这片车皮仓库的任何地方都没有突兀之处。 一片一片的车皮碎片，被随便安置到仓库的各个角落，没有人会注意，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了无数金属废弃物中的一员…… 两女无言，尽管这位被分尸的“死者”是无生命的铁铸车皮，但是她们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被居高临下看着的，无情感觉。 撕车皮像撕面包，那么撕个别的什么，又有什么区别呢？ 莫明的声音响起，把她们拉回现实： “要确认这件事，我就要亲自到场，检查完车皮仓库的所有角落，确定所有地方的所有细节，找到两块以上的可疑金属物体，甚至玩拼图游戏，找到能接合的金属碎片……但是，没必要了。” 莫明喃喃道：“这种事情，猜到就行……【低温】、【巨力】、【力量操控】、【金属氧化】、【无视金属坚韧性质】、【飞行】…… “我离‘你’的能力，越来越近了啊……” “一能多用型”能力，至简至暴的能力。 这种无视一切的，可称之为“伟力”的超凡能力，让莫明想触及又不想触及，他本能地感到，这个“人”才是本次任务中最恐怖的东西…… 莫明继续低头，观看照片。 锦川总站，已经出现在马路尽头，几人正要赶往最终的汇流之处——冰城。 第七十四章 第二插曲 (3k2) 三人抵达了锦川总站。 这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之前暂时延期的车次可以走了，一时人满为患。 锦川其实人不多的，走的七成也是货运列车，但架不住积压了几趟高铁。 三个人挤进候车大厅，再上了月台。地上画着线，墨茗三人找到自己的车厢号，站着排队不动了。 车还有十分钟就要到了。 莫明无聊地立在月台上，抬眼看上方的月台穹顶发呆。 之前的事都太紧凑，现在闲下来了，他忽然感觉这一切都特别不真实。探案并且不到一个小时就要赶往下一座城市，这是什么外派社畜生活吗？莫明走神。 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大半小时前站着的这片铁轨广场，锦川特别的地方就在这儿，别的火车站上十排铁轨就差不多了，但在锦川等火车，对面的月台离了足足一百米远！ 而中间也不可能不停车，层层叠叠的火车或客运或货运，根本不可能看到对面的月台。 但刚刚探案时就看到了……现在那列被抽掉一节车皮的倒霉货运列车有没有运走呢…… 而且……很可能死在这儿，尸骨无存的王子奇，是不是已经被来来去去的火车碾得碎粉都没有了呢…… 正神游天外着呢，大脑忽然有了报告： 有人在注视我。 莫明警觉，略微动了动脖子，但又不想打草惊蛇，于是全力开启【矢量观测】，感受从各处汇聚而来的“箭头”。 身边人很多，不过月台不小，大家站的也没那么挤。每个人都不是伫立不动的，都有微小的动作和位移，这些产生的震动和力的流向被莫明的大脑反演计算，他的感知一层一层，犹如一口口吹涨起来的气球，向外均匀地延伸着。 但不知道是不是动了一下脖子的原因，从那一刻开始，注视的感觉就已经消失了。莫明的追溯无果。 不对劲……那个注视，有点怪……不像路人的无意识注视，是在认真笃定地观察我，就像看到很久没见老友的背影，却不敢确认，于是悄悄注目一番，确认后再上前搭话…… 但也没人来和我搭话啊？ 莫明忍不住，转头四顾，但那风格强烈的注目感只出现了那么一瞬间就不见了，莫明的扫视也没有结果。 莫明皱眉，正想靠近墨茗，去说说这事的时候，却听墨茗按着耳机低声道：“搞什么！快点下来！” 啊？怎么回事？ 莫明张望，看到墨茗快速隐晦地扫了上方一眼，莫明一抬头，看到了…… 杨书唯那张笑脸。 草！莫明吓了一跳，杨书唯正站在月台穹顶顶上，伸头伸脑往下看呢！ 莫明想明白以后直翻白眼：飞回来以后想直接上月台，或者搞个恶作剧是吧？ 被墨茗训过一句后，杨书唯缩回脑袋，一分钟后就出现在检票口，用灵巧得过分的身手在人流中穿梭，很快到了队伍跟前，插了进来。 “能不能去后面排啊？”莫明挤兑他。 “切切，切！”杨书唯钻到丘玥和莫明中间站好。 “不是不是，你等一下！”莫明突然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没发现自己蹭到什么东西啊？” 杨书唯原地转了两圈，伸头想看自己背后沾了什么，莫明忍着笑：“是不是拍照碰了下煤堆什么的，你从后背到腿全是煤灰！” 杨书唯白色的休闲装外套已经变成了前白后黑。 杨书唯阴沉着脸，神色变幻，似乎想起来自己在车皮仓库时的某些误操作。 墨茗回头看了眼原地转圈的杨书唯，噗嗤一笑：“赶紧去卫生间！” 杨书唯脱下外套，一边查看一边满脸蛋疼：“月，台上哪儿有卫，生间上火车再清，理吧……” 他是那种打架时只要保证自己不受伤，可以无视衣服损毁的人，如同成龙大叔经常用衣服做武器一样。 他的动作风格也是不包括保护衣服在内的，在仓库拍照时时而要跳高蹲低，外套就成了防尘罩。 动车按时抵达，四人进了一个软卧包厢，刚好坐满。莫明躺在下铺闭目养神。 很快杨书唯借水清理衣服回来了，莫明刚想调侃他两句，却见他的脸色有点奇怪。 莫明一闪念，好像捕捉到了什么，还没想清楚呢，杨书唯就道： “墨墨墨墨茗！有，人在窥，视我们！” 莫明坐了起来。他知道之前发觉的奇怪目光绝不是巧合了。 墨茗抬头，依旧是沉着冷静的神色：“方位？” 可杨书唯的答案却很怪：“不知道很，模糊。但我确，定有个，人在看，我们。” …… 博哥内心十分痛苦。 这次的任务叫什么事儿啊，又是破案又是追踪的…… 莫明一行三人的查案经过，他都尽收眼底。具体方法是隐了身跟踪在后，当然不敢靠太近，只能隔个几十米遥遥观察，他知道这四个人里至少有一个家伙他不敢保证能不能骗过。 但也不能不听他们说的话啊！周博只好保持距离的同时，靠自己身上带的小工具，还有经过强化的视力去读唇了。 这是个十分辛苦的过程，读唇和读唇语是两种概念，即使他经过全球几乎所有特工培训机构的锻炼，也觉得这事儿不是人干的。偶尔他还行险，用能力靠近三十米以内，用定向被动窃听设备（就是他的腕表）去直接听重要对话。 而路上，他都是亲自开车跟在他们后面的，当他看到杨书唯从车里像游鱼似的钻上车顶，再轻轻松松消失无踪时，他都吓得手抖了一下，带着方向盘微微转动，车像受惊了一样扭动了一下。 他以为是杨书唯发现了他，直接用能力杀过来了！他可没把握从杨书唯手底下逃离！ 不过幸好，没人发现他，杨书唯走的时候车里的注意力都在杨身上，没有注意几十米外吊在后面的一辆普通货车抖了一抖。 这四位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全程旁观他们，他们只是做着自己的事，认真探案。 周博很想打莫明一顿的，要是看旁边两位妹子的嘴唇他还挺乐意，美好事物看着也不太累。 但说话最多的就是莫明这货！丫一直盯着你嘴唇，旁边还有美少女做对比，你知道看你那张大嘴有多别扭多痛苦吗！祝你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口腔溃疡好吧！ 周博恶毒地吐槽。 远处的莫明忽然动了一下，他省觉，连忙把目光移开，沉心凝神，把隐身开到最大，几乎任何探测方法都无法察觉他现在的位置。 他蜷缩身体，窝在候车室的角落，这里也没人能看见他。 ……有点激动了……冷静……这小子，怎么回事……观察力见长啊…… 周博默默想。 他现在在锦川总站。好容易熬到三人抵达了月台，他准备休息两分钟，滴个眼药水，再混上车继续跟踪。 见没有后续，他解除了部分隐身，探头继续观察墨茗小队的动向。 这段已经被他命名为“勘察期”的将近一个小时，他做的事情并不多，至少几乎没有露出马脚。只是接下来嘛……几分钟前，某一两个渠道已经发给了他第一手情报，大概知道了白龙江省冰城可能发生的事，所以他很快决定，在冰城搞点事情！ 呀这乱局，他周博不搞点啥幺蛾子，怎么对得起熊熊燃烧的搅屎棍之魂啊！ 来吧！冰城！“搞事期”！拜托来点我没见过的阵仗，惊喜可是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少了啊！ 周博内心躁动不堪，表面也有点喜气洋洋，一点点“马脚”露了出来。 他现在没在监视，没有直接的信息交流的情况下，也不怕被发现。 但是，忽然，墨茗方向，一股探知的感觉袭来，他寒毛倒立！ 坏了！这都行？ 周博暗叫不好的同时瞬间压平了自己的精神“悸动”，并且再次开启全隐，探知的概念没有任何发现，只是还停留在这片区域，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错觉，想确认一下。 杨书唯，你没有看错啊…… 周博感叹，举起右手。 他着装的特别之处在于，左右各戴了一只手表，一是特工用，二是个人终端，特工用…… 右手的，既是手机，又是一个微型的黑客终端。精神上的交锋可不关电子信号的事情，他看了看已经处理好的，随时能占据主动权的锦川总站控制台，上面有足够多可以利用的站台设备，想要不要弄点什么动静出来，转移注意力。 沉思两秒他还是放弃了，现在他们最多只是惊疑，不会去真的查来查去，但再搞一个多余的动静就落了下乘，他们就真的要来调查有没有人跟踪了。 这两下有点太丢水准了，杨书唯敏锐至极他是知道的，但莫明这小子…… 啧。 杨书唯作为格斗战力的顶尖人物，精神敏感程度却如此之高，稍加开发，也能成为强悍的心灵能力者吧？ 而莫明……希望他成长能慢一点，不要给我再来点什么“惊喜”了…… 周博嘬了个牙花。 想毕，周博起身。他刚刚一直扮成一个流浪汉的模样，虽然别人都看不见他，但跟踪行动，伪装要做全套，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就像刚才的露马脚。 他进了公厕，很快，一个崭新模样的男子就从男厕走了出来，不像刚刚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也不像周博高中生那健康红润外加一点未褪可爱肥的脸，他现在是一名朱时茂式的飒爽男子。 哇，哥真帅。 对镜自恋一番后，周博当即隐身，把公厕门口打瞌睡的大爷吓了个半死。 借着隐身轻松进入墨茗小队登上的动车，他显出身形，在餐车找了个空位坐好。 对了，我干嘛要隐身进来啊？不能买了票老老实实进来吗？现在还要等补票哦…… 博哥看着窗外有点白云的蓝天，内心十分痛苦。 （此条证明已看到完整版） 第七十五章 尽善尽美之图(重写) （前一章很不精彩，就当送给大家的，我倒欠一章，共欠两章） 到点了，车门关闭，列车启动。 暂时没有人休息，四人就“究竟是谁在跟踪”这件事讨论了起来，不过说话的主要是除莫明以外的其他三位，他对那些个“力场凹陷程度”、“精神坐标”之类的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在一旁听着，权当收集信息了。 很快，莫明惊觉不妙：杨书唯那销魂的断句，听久了比安眠曲还可怕！ 墨茗真厉害啊，她是怎么坚持住的…… 仅仅过了十来分钟，莫明除了感叹以外，就是这么也止不住的困意了。 “叮咚~” “来短信啦，这年头谁发短信啊，可能是诈骗犯哦” “汪！” 三声手机提示音同时响起，莫明一下清醒过来，诧异地望望另外三位。 叮咚听起来是墨茗的，那段生草的话可能是丘玥的一点点恶趣味，但头顶的那声“汪”是个什么鬼啊？单身狗的怒吼吗？ 另外两位都看着丘玥，丘玥脸有点红：“咳，好几年前设置的，从来没响过，忘记了。” 但这会儿情绪波动最大的可不是她，莫明跳起来扒住上铺的床沿，用张宇绍附身周博时爬上自己床的那种恐怖片节奏，慢慢探出头来：“还、我、手、机！” 他也应该和大家一起收到短信的！丫的都是这小可爱的错！ 杨书唯张了张嘴，却被莫明极具威慑力的眼神瞪了回去，唯唯诺诺，不敢多言。 墨茗出来解围：“冰城火车站旁边就有一个大型购物中心，下车就给你补上，从他工资里扣，往贵了挑。” 你小子嗷！莫明用极具挑衅的表情和动作指了指杨书唯，总算放过了他。 杨书唯拳头硬了。 莫明返回自己的床铺，问少女：“短信写了啥？” “本次任务细则。你稍等，我看完了给你看。”墨茗低头阅读自己的终端。 莫明的大脑给出意见：你可以询问“能不能和你一起看”，借此上她的床。 你有病……我有病吧！莫明恨不得给自己大脑两下狠的。 躺平等待了大约十分钟，墨茗才递来了自己的终端：“是下一步行动指示，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有两点要对你说明一下。 “一、看一看冰城的全息图，在细则第二大项第四项开放，点进去就行，最好背下来。二、行动步骤不要全信，记下来就行，必要时不必遵守。” 莫明一愣：“不要……全信？” 墨茗撇撇嘴，这个表情莫明从来没在她脸上看见过，属于是解锁新表情了：“行文风格明显是文磊写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坑自己人、藏情报、以及一箭多雕。无论如何，他这篇任务细则后面，肯定藏着更多没说出来的东西，要是不多想想，肯定要吃大亏。” 也无怪墨茗露出这种表情，她的行事风格明显是和文磊背道而驰的。也许她的风格就有被文磊骗多了，逆反心理的成分？莫明想。 见到莫明发愣，墨茗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遇到危险我们会先保证你的安全。” 少女的话，莫明还是信的，他坐回床上，准备看看文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这时，丘玥弱弱地举手：“不用莫明同学背地图吧……冰城地图我熟啊……” 墨茗摇了摇头：“请放心，不是怀疑你的能力，要留个后备。他脑子好，这种信息量的地图能很快背下来，那就让他背背。” 莫明有点尴尬，咧嘴对丘玥笑笑，丘玥略微移开了眼神…… 墨茗在上面看得清楚，想再补充两句，但想想好像越描越黑，干脆不说了。 杨书唯看的更清楚，他龇牙咧嘴想嘎嘎大笑，但忍住了。 莫明发出“生活不易，高中生叹气”的叹气，坐下来老老实实看资料。 墨茗的手机是最新款，视听投影型，本体是一根手掌恰恰好可以握住的短棍，要使用也很简单，将它举在脸部前不远处，盯着贯穿它中央的一条细缝，它会自动测算距离和五官位置，向视神经和听觉神经直接传输调制好的电信号。 人体会直接感受到视听资讯，并且不影响正常的视觉听觉。因为安全问题，功率被限制得非常低，在安全性和效率面前勉强平衡。 不好的地方就是手不能乱晃，信息会糊。不过这也没什么，平常看手机的时候大家也不会乱晃机子。 这也是一直叫墨茗的手机为终端的原因，这东西市场目前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名称，终端比较好记。 莫明随意持着墨茗的手机，摆在一个轻松的位置，盯着它中央的缝隙看。几乎立刻，他的视野中央就浮现出正常手机可以看到的界面了。这不是科幻小说中的全息投影什么的，它不在现实中，只在莫明的视野里。 莫明想调整亮度和位置，五官上放大一丝的瞳孔和转移的视线焦点被手机察觉到，于是看到的画面立刻改变，向左上挪移了一点点，亮度也略微提高。 他倒不是第一次体验这个过程，刚出的时候可刮起过一股狂潮，他在商场试过。 适应后，他就像使用正常手机一样开始阅读资料了。 内容大致是冰城城管已经联系好，几人下车可以联系他们，丘玥熟悉，也可以直接领他们去冰城城管驻地。 情报等可以向冰城城管取得，他们的主机有冰城信息系统的第一手资料。 此后请便宜行事。 怎么有一股语焉不详的感觉……莫明挠头。 然后就是地图了。莫明按墨茗队长的话，找到对应的章节，点进地图。 刹那间，视野中的平面显示变成了一个灰色球体，上面有凹凸的曲线环绕。莫明一眼看出，这居然是整个地球的样子…… 他随便盯住某处，没有响应。试了很多处依旧没有反应，莫明只好找到大陆东北，一眼就看到了一点绿色。 哦……整个地球的地图，只开放了冰城部分？那干嘛显示一个地球啊，直接给我冰城不好吗…… 莫明吐槽，注意力投注在冰城的位置，瞬息地图放大，完整展露在莫明面前。 这种在视野中从地球尺度急速放大到某一城市的感觉非常刺激，比隔着显示屏看谷谷地球要震撼多了，有一瞬间，有种从四万米高空坠下的错觉。 莫明轻轻呼气，面对整座城市有点无从下手的感觉。 既然下车的地方是冰城火车站……他找到冰城站，从铁路线到站前广场，将道路两旁的所有标注一并背下。这张地图不是二维，而是完全三维化的，乃至建筑表面的细节都有，就像gta中的完整城市建模一样。 面对庞杂的信息，大脑感受到有大活来了，发出了隐隐的快乐之意，在莫明耳中掀起了一丝丝的欢呼幻听。 安静点……莫明目光扫过每一处街道，每一个标牌，沿途就像枝条上长着的片片树叶一般，历历可数。 沿主干道记为主干，延伸出无数的细枝小叶，叶上又有脉络，脉络里又有脉管…… 地图细致到每日的人流量和车流量，居住人口，乃至全年降水、日照、风向数据，甚至有些地方还标注了重要人员。 渐渐地，莫明心神沉浸下去，一层层的信息嵌套，这张冰城的完美地图，就像一只完美的圆形蛋糕，他大快朵颐，入口即化滋味满满，而且胃袋还在喊饿饿。 转眼，“蛋糕”吃完，莫明也悠悠醒转。这种不是做梦却比梦更奇幻的过程让他深深沉迷。 在他脑海中，一座城赫然在目！ 莫明意识降落在城市中，这座城虽然凝固，但每一个细节都毫无遗漏。 他意识微微转动，视角立刻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到冰城的另一个角落，没有任何迟滞。进三万里程道路，近千路口，近千地标，近乎人口普查的完整数据，心意所至，纤毫毕现！ 大脑吃了个爽，传递出满足的信号。 莫明张开眼。 第七十六章 九级制 (5k) （这几章是过渡章，是后面必不可少的信息来源，不说清楚不好写。所以抱歉啦，还有那么几章要过渡） 墨茗余光看到莫明动了一下，道：“醒了？” 莫明点点头：“我睡了多久？” “不到五分钟。” 莫明感觉不太对，伸头看了一下上铺，没有人：“杨书唯去哪儿了？” 墨茗指指下铺的丘玥，她已经睡着了：“小点声。你和他都感觉到有人跟踪，不能忽视，我叫他去列车巡逻一下，注意观察有没有奇怪的人。” 莫明想了想，他虽然感知到了跟踪者的目光，但并不能当做分辨此人的办法，要是主动去寻找，跟踪者肯定不会用那种监视的眼神观察他。 那难道杨书唯的心灵感知就能分辨吗？ 莫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墨茗想了想，坐起身，小声道：“心灵能力视种类不同，有不同的观察视角，杨书唯看到的，就像荒芜雪原中的一株枯树，尽管盖满冰雪，但其本质是和旁人不同的，一眼就能看到。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没有心灵能力，这种……天赋带来的感知，也许连e级都不到，我让他出去碰碰运气罢了。如果真的察觉，他一个人绝对能把跟踪者击败并带回来。” 什么坚如磐石的信心啊……这小可爱这么强？莫明吐槽。 他压低声音问：“那他的能力等级是多少？” 墨茗想了想：“超a吧。我的能力等级是b，综合战力等于a级能力。而杨书唯是等级a，但战力超越a。只是，s级和a级间有不可磨灭的鸿沟，因此他只能算作‘超a’，而不是s。” 墨茗说的这些，其实就是超能力界的等级规则。《超乎》中有写，作为最基础的超凡能力知识，莫明是读过的。 但她想了想，还是认真解释了一下： 能力分类异常繁杂，但能力等级可以通过强度划分。 研究者们在统合了大部分超凡能力样本，包括他们自己后，得出了一根可以涵盖所有能力的分级机制，九级制。 九级制，涵盖所有人类。 g级，残疾人类，数量占全人类的3%不到，身、心、智残疾都可以算在内，粗略的标准是：在现代社会中，难以生存、难以自理、难以学习三占其二的人类都是g级。 f级，整体人类。数量占全人类的97%左右，各项能力不会超过或低于某个区间，是人类的基础，也是人类定义的锚定点。 e级及以上，便是超凡能力的领域，数量占全体人类的0.00067%，也就是十五万分之一左右，2043年地球人口大约90亿，全球共有约六万名超能力者。 e、d、c、b、a这五个等级，是99.999%的能力者所在的阶段，越往a去，能力强度越高，最终抵达a级，‘极强’等级。 一般来说，一项能力的理论开发极限就是a，当然也有初始‘极弱’的能力，只能维持在e级不动。 “而每个人的等级划分，则按‘质变点’来，有些是强度极大提升，有些是可应用领域变宽，总之当能力者感觉到能力忽然有了正向的变化时，就是等级提升了。这也是潜力的研究标准之一，如果估测这个能力可能的质变没有超过两次，那么这个能力很难突破c级了，一直维持‘极弱’也有可能。” 墨茗想了想，可能觉得不太直观，看到一瓶搁在包厢小桌上的矿泉水，伸出纤长的食指点了点瓶子。 瓶中净水发出了细微的一声“咯吱”，水中央凝结出了一块立方体形状的冰，悠悠上浮，卡了没有开封的瓶口处。 “就拿我举例吧，我在【弹指归尘】e级的时候，只能做到这样的级别——改变水的三态，在一杯水里变出几块冰，或者将水加快蒸发，两秒之内把一杯水变为看不见的水蒸气。这对其它物质都无效，搞得研究员都以为我的能力是【控制水】。这就是极弱。 “后来我的能力不断成长，到达d级以后，不仅控制水结构的能力彻底稳定，而且可以勉强控制汽油啊、单质溴啊、金属镓啊这些三态转换温度区间比较窄、改变三态需要能量较少的物质。这个时候，基地的研究员都认为我的能力是固液气转换。 “再后来的某一天，我发现我的能力可以控制铁了，铁块可以在我手中变形，经过半天的调整，立方体铁块可以变成我想要的姿态，比如一个圆球，一朵细节不甚明确的花，一辆微缩的实心轿车模型。我可以给自己造玩具了，不用刀就可以雕刻塑像。 “这件事令研究员们大惑不解。他们让我实验了数不清的各种物质，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我能力的真面目——【结构控制】！我可以修改触碰物体的分子间距，塑造其外貌，也可以实现固化液，液化气。 “正因为这个能力，我可以用水制造冰，也可以改变金属造型。液体最先被改变，是因为它们分子间距大，不像固体一样牢固，也不像气体，太过散漫，难以被我正确认识到。 “而金属这种单质晶体，则是固体中最容易改变形状的类型。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确定了我的能力等级为c，因为质变了两次。研究人员猜测，到了b级以后，【结构控制】很可能可以改变非晶体——也就是石头——到那时，我可以徒手制造岩浆。 “事实如研究员所料，到达b级的那一天，我控制金属的效果彻底稳定，而且更加轻松写意，瞬息完成。要知道c级时，我捏个金属塑像要起码一个小时。非晶体也被我的能力包含在内，沙子可以被我捏成一块岩石，石头也可以拍散，变成细沙。 “铅笔内的铅芯，我可以细致调整其碳元素排列结构，变成钻石。只是这种钻石非常不稳定，我撤销能力就会蒸发。研究员说压力不足，我要么到s级，要么把手伸进兆帕加压机里，否则条件太过苛刻的性质改变还是很困难的。 “而b级的我，全力以赴之下，可以实现部分物质短暂的凝华和升华，本质上就是命令分子间距极大扩大和极度缩小，代价是疲倦欲死。到这时，我的【结构控制】真正有了用武之地，基地为我配备了【银月矩阵】，和我的能力互补后，绽放了超越b级的战斗力，以全能型a级人员进入了基地武装部。” 莫明脑中灵光一闪，大脑随即把溜走的灵光强行拽回来，让莫明说出：“那你抵达a级，是不是可以触及更深的领域？” “说是这么说。”墨茗耸肩，“研究员猜测，b级只能在分子间距上做文章，不能产生化学反应。而a级有可能抵达这样的层级，进阶为‘原子控制’。到那时，我可以在手里做化学实验，我的能力就是‘万用催化剂’。” “以上，我的能力从e到b，发生了三次质变，而未来可能再质变一次，能力潜力被评估为a，并由我自己起名，【弹指归尘】。” 以强度论等级，以质变论潜力，最高到a…… 莫明思索时许，问：“abcdefg，只说了七个等级，上面的两个呢？” 他知道后面是什么，不过感觉墨茗还没讲完，于是往下问。 墨茗沉默一下，缓缓道：“你觉得，一台电脑里装载的无数软件，最强大的软件是什么？” 莫明想了一下：“删除？” “准确来说，是权限。程序由底层的简单语句一点一点垒成，我们接触的，是经过一层加工过后的‘图形化界面’，为的是让我们人类理解电子运动的逻辑。而删除只在这一层而已。真正的‘删除’，是在图形化底下的语句中，直接执行的东西。” “汇编语言，乃至0和1。嗯。”莫明点头道。 “是的，这些散布在系统底层，可以删改增添上层的‘权限’，才是这台电脑最基本的东西。世界就像这台电脑，触及‘权限’的能力，便是a级之上——s级能力。 “拥有s级能力的人，就不是依靠数量能战胜得了的了。即使是a级能力者，在身处核弹爆炸范围中时，也是无能为力的。但s级却可以依靠各种方式抗衡乃至反击。 “举例说明，一个普通的【控制火】的能力，到达s级以后，也许就能修改‘热量’这个参数，将核弹的引导部、引爆部、核战斗部全部在‘热量’上分离，使其无法正常爆炸，或者利用高热制造电离激光，凌空提前击爆，让它最多变成脏弹而不会引发核爆炸。如果他想，甚至可以抵达飞行的导弹上，控制引导部，使其掉头飞回去。 “到了这个地步，s级能力者们已经臻至战斗力的最高级别，没有规则可以限制他们，即使是a级能力者组成一支军队，s级也有聚而歼之的把握。 “历史上，他们一旦作乱，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件，例如通古斯大爆炸，便是三名s级能力者全力战斗导致的。幸好那场战斗发生在无人区，甚至第一次现场探索都在三十年后，否则就是超能力界全体出来善后，也压不住这样的恶性事件。 “简单来说，s级能力是超能力中的超能力，拥有了地球这台电脑的权限，触摸到了系统的本质，一个动念，就能拨动权限，改变上层的表征。它也有一个别称，‘概念能力’。” 墨茗轻声说。 莫明不为所动，直接指出：“那你的【弹指归尘】，潜力应该是s。” 墨茗笑着摇头：“这点大多能力者都不知道，值得说说。s级没有那么容易，现在的潜力评级，最高也就到a，s级是不可度量的。” “什么……意思？”莫明一时没把握到。 “s级的诞生从来没有定式，没有人知道具体是怎么提升的。有人从e级开始，一步步往上质变，等s级时，水到渠成也就是了。有些则潜力评估为c，到了c也确实没有其他可能，但偶有意外，他就直接跃升了数个等级，直达s。还有的更加离谱，从能力觉醒开始，本质就是s，后面只不过是在不断提升强度罢了。” “还有这种能力……”莫明摇头笑道，“那你的能力看起来也有s级的可能啊？” “是的，基地的研究员很多都看好我的能力。不过他们各执一词。”墨茗露出回忆之色，“有些人说，我的能力会从三态控制变为五态控制，也就是固液气之外的超固态和等离子态。到那个时候，什么东西在我手里都不堪一击，不仅可以无视压强手搓钻石，也可以将数百吨水压缩为指头大小，高压之下，水都可以是威力无穷的炸弹。等离子态更简单暴力，物质等离子化后，蕴含的巨大能量可以毁灭任何想毁灭的东西，总之是标准意义的s级能力。” 莫明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没完呢。”墨茗失笑道，“另有少数研究员提出反对意见，认为a级如果是原子级结构控制，那么s级应该强化，发展为更微观的级别——原子核结构控制，可以任意拆散原子重组原子。到时，我可以在手中完成清洁无污染的核裂变和核聚变，随便什么东西扔出去就是氢弹，用空气制造黄金乃至任何物质也是等闲，那几乎可以说是‘造物’，是真正的神的权柄……但这遭到了大多研究员的反对，认为历史上所有s级都没有过这样变态的能力，即使是s级，这个设想也太夸张了。就算真的获得，恐怕也会像转瞬即逝的各种微观物理现象一样，尽管神妙到极点，也因为能量太小、时间极短，让我在拥有的瞬间死亡。” 莫明听得直吸凉气，觉得这群研究员实在是说话不上税……不过也有点牛逼。 丘玥早就醒了，听到这也目瞪口呆，探头往上铺看。 “这些我不太愿意提的。”墨茗叹息道，“那群家伙就喜欢往耸人听闻的方向猜，好像一个个都当过新闻震惊部部长。我是一点都不信的，即使听起来挺有道理，但我的能力冷暖自知，我知道它没那么夸张。好了好了，说最后一个等级吧。” 莫明捧哏：“是什么？” “x。”埃克斯。 “x？” “对，第九级，x级。地球若是一台大电脑，汇编语言若是s级，那么x是什么呢？” 莫明有了前面的铺垫，猜的很顺利：“电脑本身？” “对。到了这个等级，他即世界，世界即他，心想事成，先知再发生。甚至，超脱人类思维局限，超越‘心想’，抵达不能被我们理解的终极高度。硬要从人类的词语中挑选一个词的话，‘全知全能’可能是这个等级最弱的形容词了。” “有这种能力者存在吗？”发问的是丘玥，九级制她知道，但她不知道这第九级究竟存不存在。听听就太离谱了，如果有，岂不是说，现在的地球上，就存在着一个“神”？ “不存在。”墨茗摇头，“这是空想能力学家的设想成果。就像数学家可以空想一个纯粹数学规律的世界一样，这是空想出来的能力等级。就像完美无缺的圆不存在，这种完美无缺的能力也不存在，只是作为金字塔尖的东西，当做人类超凡能力的极限，放在了顶端。” 莫明苦笑：“可是真有这种能力的话，凭什么他不做到‘把现状维持下去’这样的概念？要我说，超能力界把自己掩盖得这么好，已经是个奇迹了，为什么不是一个能够修正一切的超能力者暗中改变的结果？他想这样，于是世界为他而转……” 墨茗点头：“是这样的，但正因为如此，才不被承认。即使是一神教的上帝，也没有抵达x级的程度。怀疑论是没有尽头的，对于不能证明也不能证伪的东西，既然历史上从没诞生过的证据，那么就可以假设为无。 “并且，这是一个怪圈，一旦承认，很多事情都会乱套，就像告诉一个理论物理学家，宇宙中有一个确凿无疑的‘上帝’，一个人格化的‘规则缔造者’一样，他会难以研究下去的，这是一个前提。就像研制核弹的重要前提是‘这东西可以造出来’，要是一切未知，其研究制造计划会整个推翻重来。这种乱套最好不要有，既然不能证明，那么一切就按照没证明来。” “……这个答案可以理解。”丘玥想了想，笑道。 莫明怔怔然，想到涵盖全人类的九个等级，想到需要照顾才能活下来的至弱之人和近神的至强之人，想到密布在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黑压压，乌泱泱，都在这座金字塔里，被简述，被概括…… 人在察觉到世界之大时是有无力感的。同样，莫明察觉到全体人类都在这座塔里，他感到了第二次无力。 但无力不是少年的风格，他甩甩头，甩掉眼眶那有点发热的感觉，道：“那我的能力，应该是什么等级呢？” “哈！”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个少年的声音，“e级杂，鱼！” 杨书唯推门而入，笑呵呵道。话里那懒洋洋的调侃意味很好的传达了过来。 …… （笔者按：对九级制，大家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议吗？欢迎章说和评论！） （用对话说设定是不是太冗长了？已经在尽力保持趣味性了……写这个故事又不得不讲。大家对讲设定这件事有什么建议吗？） 第七十七章 不能说 莫明切了一声——你超a，你清高！任务谁也离不了谁嗷，不和你一般见识！ 墨茗询问道：“情况怎么样？” 杨书唯摇摇头：“没有发，现。” “嗯，还是多休息保存体力吧，留个心眼就行。”墨茗思索道，“其实，我也遇到几次有第三者跟踪的任务，只要关于机密，后面有人缀着就不算大事。像这次的试验机，引来各种鱼儿也属正常。我们只要保证，最后不要被摘桃子就好。” 这是要被动防御了。莫明也理解，就是有点气闷。 “此次任务引来的家伙……应该也不会超过a级。这点我们有绝对的余裕，杨书唯不会输给a级。”墨茗道。 莫明听惯了少女对杨书唯的超级自信，但身为潜在情敌总有点不爽，他转移话题道：“我倒有点好奇，我究竟是第几级啊？” “一般的野生超凡能力者，没有研究机构去辅助，大多自己记录‘质变点’。”墨茗也有点好奇，“你有过‘质变’的那种感觉吗？” 质变点…… 莫明回忆自己从有能力开始的一切，大脑接到指令开始梳理，很快指出一点： 决战当天，在操场直面狙击步枪瞄准，他揭开世界面纱的那个刹那。 想到那时的体验，莫明心脏不自觉猛力一搏，世界缓慢安静下来，漆黑的一道波纹从心脏处扫出、扩散。近乎凝固的世界里，莫明在波纹中间看到了一切物质的内部箭头，蜿蜒流转，严整宏大。 操场上的那个刹那，莫明除了固定了心脏跳动做开关，还统合了“振动细线”和“矢量观测”两者，变成了一种统一的“箭头能力”，既可以看物体内部，细微到极致的力的流转，也可以看到一个人头部迸发的巨大虚幻箭头，这箭头指向的东西，就是那个人的“注意力朝向”。 而借此，莫明在获取更多情报的基础上，有时候甚至能猜测某人某物的下一步准确行动。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质变”，是能力晋阶的表现。 心脏重重跳动的感觉一放即收，莫明迅速控制了自己的大脑，不让它继续激发能力。 他看到杨书唯注意到了什么，目光看了过来，刚刚那一瞬，自己的反射神经是和杨书唯几乎同频的。 要是以后想快速听杨书唯说话，我就开能力，让他随便说……莫明想道。 “按‘质变’来计算，那我已经是d级了。我的能力是……”莫明详细说明了自己的能力。 说到最后，他挠挠头，一个疑问忽然在心中升起。 ……等一下，那我的这颗大脑，这颗“有求必应机”算是什么呢……是第二次质变吗？可是，这究竟算什么能力呢？ 莫明脸色有些古怪，但没有说出来。 …… 列车上剩下的时间都比较平静了。期间，杨书唯想说点什么，但总是在最后一刻闭嘴，到最后脸都憋红了。 墨茗无法，只好用【银月矩阵】从空气中拉出许多银丝，刺入包厢墙壁，像加固一颗骰子一样，对六个面都做了补强。 这是针对被动窃听的。在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被窃听，那么跟踪者使用的办法很可能是不发出任何信号的被动窃听，比如通过说话引起的极细微空气震动导致的包厢壁震动来还原声音。 就像耳朵贴着墙壁，去听另一面的声音。 墨茗选用的方法也很简单，通过加固六壁，让震动无法传出，这样大概率就能防止窃听了。 但少女示意乱发小子说话，他张嘴就道：“好无，聊啊！”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大家都用“有病吧”的表情看他。墨茗好些，是无语凝噎的表情。 杨书唯振振有词：“想到正，在被监听我就说，不出，话来！” 墨茗静静道：“你说完了没有？说完我把加固撤了。” “还没还，没！”杨书唯慌忙找话，但该说说不出是人类的通病，小脸都憋红了他还是没找出词儿来。 幸好莫明解围：“这么说，我倒是有一个问题。” “你讲。”墨茗看向他。 “我在翻《超乎》时，找到了一个名词‘国际原子能战争’。但是大家好像并不愿意说的样子，无论我编辑提问还是拉了一个联想词网络，按相近意思的词语去搜，都得不到结果。”莫明询问道，“我想问，它到底是什么？” 此话一出，整个包厢都安静了。 莫明疑惑：“这是个什么机密吗？” 除莫明外的其他三人互相交换眼神，搞得莫明有点紧张，好像自己触及了什么地球的真相，一问就要被灭口。 最终，还是墨茗开口：“倒也……不是的，只是，这事儿很难解释。” 莫明想了想，决定退一步：“那么，难解释的地方在哪呢？” 这下不是安静了，是寂静，动车的外界呼啸声都变小了，莫明仔细一看，是墨茗捏着的通入墙壁的银丝变粗了，可能是加强了效果。 大家这是怎么了……莫明又好笑又有点毛骨悚然，三个人的面色都很正常，但听到这个问题就像得了失语症，怎么都不能张口。 最心直口快的可能是杨书唯了，看看他…… 莫明转脸向上，看到了扒在床沿探头向下，憋到通红的一张脸。 莫明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再迟钝的人，到这份上也知道不对劲了，莫明沉默一下，道：“这件事存在过吗？” 沉默。 “嗯，那就是的确存在。”莫明沉思时许，自语道，“你们三个都知道，我不知道。我们的差别是……我是最晚知道‘国际原子能战争’这个词的人。我因为不知道这件事的任何情报——除了名字——所以没有任何感觉，而你们……” 一个结论迅速成形了：“你们在‘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被‘限制’了！” 后续的结论也跟上：“那么，这是一种……超凡能力。你们不能说出关于这件事的一切，这个能力的效果是……限制传播？” 沉默。三个人静静看着他，嘴像是被缝了起来，只是安静地闭着。 封锁比我想像的还要严……莫明不禁吞咽了一下。 他有点恐惧了。 沉默片刻，他再次发问：“在‘当时’，你们三个人，不在同一地点吧？” 沉默。 “还没绕过？”莫明挠头，“这不合理！如果真的被完全封锁，那么我连‘原子能战争’这个词都不应该听说！那我换个问法……” 莫明的大脑飞速运转：“丘玥，在这次任务之前，你遇到过他和她吗？” 莫明用手指了指上铺的两个人。 “没有！”终于能说话了，丘玥头摇的又快又急。 “你一直待在东北，没有出去过？”莫明再次确认。 “嗯！我是土生土长的冰城人！”丘玥肯定。 莫明又抬头对着墨茗和杨书唯问：“你们，在这次任务之前，认识我对面下铺的这个人……” “不认识！”杨书唯抢答，墨茗张了下嘴，见杨说了，就摇了摇头，没出声。 “以前从没见过，甚至遇到过。墨茗，你和杨书唯还是经常离的很近吧，我是说物理距离，你们工作的单位毕竟是同一个，都在秦岭。但丘玥就……” 结论已经非常明确了，莫明低声道：“一个无视空间距离，射程覆盖不知道多大，可能波及全球的一种能力，将‘国际原子能战争’这个词语有关的一切信息全部禁止传播了！” 沉默。 “难怪，《超乎》上那群啥事都敢说的混沌乐子人，遇到这件事也闭嘴了，原来如此……”莫明苦笑，“好吧我不问就是了……” 墨茗叹了口气，道：“稍作休息吧，到了冰城，可能就没机会了。” 车厢安静，她撤回银丝，躺好休息。 其实，莫明有心旁敲侧击，把任何可能攻击的漏洞都询问一遍，找出破绽的。这简直就像仙侠故事里的隔空交锋啊！帅呆了！ 他和大脑，好奇心燃得像火焰喷射器啊！ 不过现在着实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候。 冰城要到了。 第七十八章 男孩们 “真干净。”莫明叹了口气。 四人在冰城站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按文磊提供的北斗定位，找到了一节列车。 依然是运煤列车，静静停放在空闲轨道上，除了一节车皮内的露天煤堆比其它车皮明显浅出许多外，没有别的异状。 是真的没有异状——墨茗命令暂扣此列火车，停到最近的车皮仓库后，她和杨书唯齐齐动手，将这节车皮翻了个底朝天。 里面已经只剩煤了。 那“人”就是把东西埋进去再拿出来就走了。可是是怎么拿走的？ 墨茗调阅了所有本地监控，均未发现任何线索，从进站开始，这节车皮的煤就已经变浅了，沿铁路往前调监控显示的是，离站越远，这节车皮里的煤越满！ 莫明脑补出了当时的场景：列车入站减速，在这几公里的距离内，那节满载冒尖的煤堆忽然下陷，一点点一点点，内部深埋的东西就那么消失了…… “不过倒也好，知道了两个信息，还算比较重要吧。”莫明低头思考，自语道。 “哪两点？”墨茗问。 莫明被杨书唯拎上了车，此时正站在车皮的煤堆里：“一是体积，看煤堆的‘水位线’，和旁边的正常车皮做对比，试验机的体积大约在3-4个立方米左右。” 大略体积知道了，不至于摆在面前都认不出来——对，这件事是如此机密，现在四人组居然连追查的试验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杨书唯在后面道：“都，是文磊那，个……” “二是能力的又一个线索。”莫明继续道，“煤堆在进站前的几公里渐渐消失，东西像是在里面一点点被‘抽走’的。这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一个有时间的过程。” “那么，‘他’的能力是什么呢？”墨茗问。 “还不知道。”莫明摸了摸下巴，露出笑容，“不过一定能猜出来。积攒的细节越来越多，我们离‘他’也越来越近了。” 经过莫明首肯，四人放走这列运煤火车，出站，进城，等冰城城管。 …… “原定计划，冰城城管会派人来接我们。”墨茗道，“不过不用这么麻烦，丘玥，你带我们去可以吗？” “没问题，等我联系一下他们。”丘玥笑着拨电话。 “好了我在这里等。”墨茗有条不紊，“你们俩，杨书唯，你带他去旁边的商城。” “啊？干，嘛？”杨书唯莫名其妙。 “赔他手机！接下来任务越来越需要通信畅通了，我给他队内耳机只是权宜之计，主要还是靠手机。”墨茗瞪了他一眼，“谁叫你一见他就乱来的！” 杨书唯看了看旁边一副挑衅脸的莫明，自己还没什么反击的办法，遂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转身往商城去了。 [莫明，杨书唯，全程记得分一点精力出来，感受附近有没有那个跟踪者的痕迹。莫明若发现，立刻告诉杨书唯。杨书唯，如果发现，直接斩杀！] 墨茗的这句【心语】是直接传达给两人的，莫明脚步顿了一下，杨书唯则完全没有异状，照常走着。 进了商场，莫明倒也没有多为难杨书唯，直接一句“把你们家最贵的手机拿出来”，最后挑了个和墨茗差不多型号，才推出一个多月的“视听终端”就放过了他。 杨书唯板着脸把钱付了。 （编者按：我在写什么别扭情敌大乱斗……） 莫明笑呵呵地当场开机充电，并把旧数据转移。现在无论是哪款手机、哪家品牌生产的手机，云数据都有相同的备份汇聚处——主脑天空五。 对数据本身的加密算法保证了安全性，量子芯片保证了算力，新材料的存储介质保证了天量数据的微型化，7g的网速保证了瞬时传输。以上构筑了最基础的新信息时代。 新手机的数据交接花了三分钟就完成了，其中最后九十秒还是在等待电量充满。 “走，吧去买，点吃的。”杨书唯招呼道。 “什么吃的？”莫明好奇。 “如果敌，人就在冰，城那么现在随时都可，能被偷袭。”杨书唯解释道，“尽早吃，饱随时干，活。” 莫明看了看时间，也是该吃一顿了。两人找了肯打鸡，进去点了够十人吃光的炸鸡，开始排队。 莫明察觉到了不对劲：“是你饿狠了吧！” 杨书唯露出一丝微笑：“不吃，饱我没，劲。” 是他的能力要求吗……莫明思索。 “还有件，事要和，你说。”杨书唯忽然道，“别完，全跟，着她脑，子会变笨，的。” 杨书唯一说长点的话，莫明就听得头疼。他道：“我开高速反射神经吧，你正常说。” 杨书唯眸光一亮：“哦？” 言谈间，莫明提高了自己的反应速度。肯打鸡中，周遭人群的行动速度渐渐放缓，嘈杂的噪音也变得个个拉长低沉，世界像按了慢放键。 出了莫明，就剩杨书唯也一样快了。就见杨书唯快速张嘴：“别完全跟着她，脑子会变笨的。” 之前杨书唯用诡异断句显得说话很慢，但现在倍数提升却没有跟上杨的倍数，于是显得杨正常说话反而特别快。莫明反应了一下才回答：“你在说墨茗？” “对。”杨书唯高速点头，嘴唇高速开合，“墨茗是个过分认真的人，相处久了会觉得她是一台高强度的执行机器，确定目标、计划目标、完成目标、等待下一个目标。” 莫明都不敢想，要是按杨书唯以前的诡异断句，这段话会被切碎成什么怪东西：“我也有点察觉，只是她在日常决策方面也实在无可指摘。我想，只有在关键决策的时候才能体现不同吧，我会按我自己的心意去做。” 杨书唯低笑：“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像她。” “太正了。”莫明用缓慢的速度耸耸肩，“既正点又正义，太正了。” 现在的莫明，随着反射神经加速，动作和语句也略微加快，但和杨书唯相差甚远。不过若是从外界的食客看来，这两个少年在用非常诡异的声音说着完全听不清的话语，只不过一个快得离谱，一个稍快，但也分辨不清。 杨书唯语气没有情敌式的赌气，只是话中意思却完全相反。他乐呵呵道：“抖m。” “哦豁。”莫明斜睨他道，“你会输的。” 莫明解除能力，周遭世界恢复了正常流速。 只听杨书唯低低道：“她现，在这样是为，了寻找她自，己的过，去。” 莫明消化片刻，明白这就是杨书唯目前能跟他说的所有话了，再无半句多。 因为墨茗的正经气质，杨书唯才一直显得吊儿郎当，处处有点孩子气。这不是本性逗比，是面对“墨茗的认真”的一种对抗调剂，也是一种对她的关怀。 而至于杨所言“墨茗的过去”，就不是身为墨茗好友的杨书唯应该随便说出来的事情了。 她的那段过去，我会让她亲口向我诉说的。 莫明暗自下定决心。 第七十九章 女孩 拎了四只全家桶，还有十余个加量汉堡套餐的两人往回走。 “你吃的了这么多？”莫明质疑。 “等着，瞧就是。”在饭量上，杨书唯不屑与人争辩。 杨书唯忽然有极为细微的停顿。这点差别旁人是不会察觉的，因为只有大约二十分之一秒。但莫明的大脑捕捉到了，他瞬间想到了什么，拎着肯打鸡袋子的手略微收紧了一点。 恐怕杨书唯又察觉到跟踪者的窥探了！ 怎么说？接下来杨书唯会突然爆发，冲过去斩杀敌人？可人在哪啊……他也没有墨茗的【心语】，如果装作没发现的样子随时准备偷袭，就没法给我传递信号了……但好像不告诉我也没什么？ 莫明胡思乱想，只见杨书唯回过头来，低声道：“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莫明把右手的袋子交到左手，用右手捂脸：“你丫的就直说了啊？” 杨书唯不好意思道：“我心灵敏，感但没有心，灵能力。察觉被扫，视了但也不，知道人在哪啊。你察，觉了吗？” “我没有。”莫明看了看周遭如潮的人流，叹了口气。 这是省会城市的站前广场，每小时人流量过万，只是知道“有人看了你一眼”，实在是没法反向追踪。 “没，事儿。大部分跟，踪者只为情，报啥情，况都不会自，己跳出，来的。暴露自，己不符，合情报人员的调，性。”杨书唯一脸无所谓，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凝重，“我遇，到的一，般是……他们是，不是被我，的战力吓跑，的啊？” 莫明严肃道：“下次语句能精简点不？” “不，干！”杨书唯的语句精简了。 这次任务真是谜团重重啊，不知道试验机，不知道嫌疑人，现在后面还跟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想想就脑壳痛。 没有情报支撑，自己的大脑就是再强悍，也无法无中生有。自己有制作珍珠项链的能力，但前提是珍珠管够。 情报、信息、知识、秘密……莫明思考着。 他低头想从袋子里拿点吃的，却突然感到有人在看自己。 什么……是跟踪者吗……莫明快速循感觉望过去，这次的感觉非常清晰，而且很近！ 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大型建筑的外墙根处，有一团窝在一处的黑布。 黑布蠕动了一下，从上端露出了一个白白的小块来。 这是个人？莫明吓了一跳。 是个女孩儿。那团黑布是一身纯黑色的雨衣，灰迹和污垢到处都是，像个小乞丐。 之所以说是个女孩儿，是因为两段长长的鬓发从帽檐两边漏了下来，淡金色的，像两道弯弯曲曲的亮线，随着女孩的动作，平行同步地晃动了两下，显眼至极。 不是国人，东北冰城，俄国人吗？莫明想。 女孩伸出脏污的小手，向后摘下了黑色的雨衣兜帽。莫明这才注意到一开始看到的白白小块是女孩白净的下巴。一身灰和黑中间，出现一片干净的肌肤实在过于显眼。 除了鬓发和脸庞，只要她戴上兜帽缩进角落里，就真的是一团黑了，难怪刚才没看见她。 莫明看清她的样子，呼吸略微停顿了一下。 蓝到似乎正倒映着天空的双眼，尽管晚霞的光略显晦暗，尽管淡金色的刘海散散乱乱地遮住了一些，但小女孩的双眼依旧蓝得惊心动魄。和身上的脏乱是两个极端，似乎全部的美都凝聚在这双眼上。 莫明一直没懂小说中“澄澈的双眼”的意思，现在懂了一些。 这双眼正在看着自己…… ……不对，是自己手里的汉堡。 莫明低头看了看拎着的一大袋快餐，又看到小女孩滚动了一下的喉结。 “哈，好吧……”莫明不禁笑了一下，纯粹是看到可爱东西下意识的开心。他用不让小女孩受惊的速度慢慢靠近蹲下来，将手里的汉堡递了过去： “来吃，吗？”这不是被杨书唯传染了，是莫明不会俄语，干脆口说手比。肢体语言表达的已经足够清晰。 小女孩稚嫩但依然能看出妍丽线条的脸微微动了动，化成一个类似于不解的表情。 莫明倒很有耐心，把汉堡比在嘴边，做了一个咬合的动作，微笑着再次递过去。 小女孩这下明白了，伸出脏还有几根擦伤痕迹的小手接下了汉堡，用小到几乎被嘈杂广场掩盖的声音说：“cп6o.” 嗯？死吧西吧？什么意思？ 要不是大脑及时抓住了这丝声线，也许莫明只能看见小女孩微微蠕动了两下的嘴唇。 小女孩似乎从没见过汉堡这种东西，用鼻子在上面嗅来嗅去，大概之前也是闻到香味所以才盯上它的吧。她很快领会了方法，两手并用撕开了包装纸，开始狼吞虎咽了。 “俄语，谢谢的意思。”背后忽然传来少女的声音，莫明赶忙起身。 “走吧，情况不妙。”墨茗没有对莫明的善举做丝毫评论，但也许是莫明的错觉，少女的语气似乎温柔了一点点。 杨书唯也没有说话，刚刚他一直注视着莫明的行动。莫明感觉他好像在防备什么。 防备这个小女孩？临走前，莫明把可乐薯条鸡翅一整个套餐都给了小女孩，反正买的多，让杨书唯少吃一份没什么心理压力。 走出了两步，莫明感到小女孩的目光依旧在看着自己，他最后回头对他笑了一下，离开了。 莫明没有再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小女孩嘴角微微绽出的笑。 几分钟后，小女孩吃完，她呼出一口惬意的气，身形缓缓融化消失。 同时，在站前广场的各个角落，只要有人注意凝视就会被发现的，数个蜷成一团的黑色雨衣，也同时消失。 只是，谁会对看起来像一团垃圾的东西投以凝视呢？因此也无人察觉。 …… 第八十章 急转直下 丘玥拨通了冰城城管的电话。 等待半分钟后，里面只有占线音。 丘玥皱起眉头，再次拨打。但这次也一样，无人接听。 她有些茫然，问守在旁边，警戒周围的墨茗：“他们不理我诶。” 墨茗呆了一下，问了两遍才弄清楚丘玥想说什么。墨茗取出自己的终端，连通“星汉”询问：“可以帮我们连线冰城城管驻地吗？” “星汉”沉默了一小会儿，应答：“无人接听。” 墨茗知道，“星汉”是cepo的信息枢纽，于是直接问道：“冰城城管现在的情况是？” “一切正常。”“星汉”的语气一如平常。 丘玥凑上前来，问道：“冰城城管监控给我看看。” “丘玥小姐，您的权限不足，无法查看。”“星汉”回答的很快。 “我要求查看冰城城管驻地监控。”墨茗道。 “权限不足，无法查看。”“星汉”变成了复读机。 “冰城情况？” “一切正常。” 墨茗想了想：“请告诉我冰城现在可以查阅的事项。” 丘玥紧紧盯着墨茗的终端，等待答案。 “权限不足，无法查阅。”“星汉”反复回答的中年男子语音包，在此刻的两人听来，竟有一种冷漠的感觉。 不祥的沉默弥漫在两人周围，嘈杂的街市也不能淹没。丘玥则状况更差，她面色发白，眼中怒火翻腾，伸手想抢墨茗的终端，但张了张嘴又咬住嘴唇忍了下来。 墨茗没有和“星汉”道别便收起终端：“不要愤怒。现在进入紧急状态。冰城的应急车辆位置在x地库k103车位，计划里写的，还记得吧？你去开，我去喊两人回来。” 墨茗淡定的状态感染了丘玥，她轻呼一口气：“谢谢你，队长。” 墨茗摆摆手，转身而去：“尽快。” …… 墨茗主动来找两人，是因为一件事。 “冰城城管失联了。”墨茗脸色凝重。 莫明尚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杨书唯睁大眼睛：“‘星汉’怎么，说？” “‘星汉’表示一切正常。”墨茗沉声道，“两者冲突了。不会有人来接我们了。我们现在就去城管驻地。” 三句话发布命令后，墨茗转身向大路跑去，杨书唯紧随其后，莫明反应了一下才跟上。 城管失联……不祥的感觉在心中蔓延，莫明隐隐觉得有些事要发生…… 不，恐怕已经发生了。 呜嗡！ 引擎轰响拉回了莫明的注意力，附近商场的地库出口蹿出一辆轿车，引擎声一时盖过街边吵杂。 驾驶室车窗开着，丘玥探出头： “上车！” 丘玥已经开出一辆没有牌子，车型普通，但听声音就知道绝不普通的轿车。 （笔者按：这段有一个搞笑桥段，是莫明和杨书唯抢后座，想和墨茗坐一块的，最后墨茗自己上了副驾驶，把两个男孩扔在后座坐一起。但现在节奏变快了，再加进去就不合适了……嗨，记在这里，当写过了吧） 墨茗钻进副驾驶，莫明和杨书唯坐了后面，杨书唯刚一扣门，莫明还没等坐稳，丘玥便把油门踩到了底。 轰！ 引擎发出沉雄的咆哮，莫明感到自己像是没有固定好的货物，船外头浪一拍，自己便咕噜滚到船舱那头了。 不过幸好这辆其貌不扬的小车处处改造，座椅都坚固舒适，莫明跌在座位里，整个人贴在椅背上动弹不得。他用余光往外看，全大街的人都被这声引擎炸响吸引了注意力，随后是紧急刹车的……挡路车辆。 莫明只能这样形容正巧开在丘玥前面的车辆。丘玥急打方向，同时踩刹换挡，整辆车像轮底抹了热黄油，拉着车辙印像小滑块般擦过了前车，再瞬间甩远。 车里鸡腿泼洒，汉堡乱飞。 莫明死死抓着头顶旁边的把手，浑身肌肉绷紧，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地方，他已经懵了，大脑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开动脑筋应对这暴力至极的司机了。 这时旁边递来一个金属头。莫明定睛一看，是杨书唯递来的安全带固定头。 杨书唯顺着车子的一次急速变道，以惯性伸手摘下莫明这边座位的安全带，又随着车身回正，正正好好塞进莫明手里，闲庭信步行云流水。而他自己早就把安全带系好了，另一只空闲的手抓了个刚刚飞起来的鸡腿乱啃。 前面墨茗也坐的稳稳当当，就莫明没有第一时间系。 莫明赶紧把安全带系好，随手抓了几个飞在天空的鸡块放进袋子里扎紧，才有工夫说话：“怎么回事！这车，那城管，这……都是怎么回事！” 墨茗回头看看，确认莫明情况正常，才道：“车是应急车辆。长期停放在各大城市火车站、汽车站、机场的随机车位中，以便需要时使用。车辆都经过彻底改装，除了外表外，内里都满足战场级损毁路况的行车要求，我们运气还算不错。” “什么运气？” “车型普通。型号都是随机挑的，以免被外人找出规律来，所以什么车都有。有东风小康、路虎这样的常见车，也有一些像拖拉机甚至联合收割机的款式……” “说好的普通呢？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莫明目瞪口呆。 “联合收割机是重火力。除了车，我们有时候需要坦克。”墨茗简略道，“城管的情况则是情报出现了错位。” 没想到丘玥抢过话头，她咬着牙道：“江天那小子绝对不会不接我电话！” 可能是她男朋友，并且是同僚吧。莫明猜测。 丘玥语速飞快且咬着牙：“队长用她的权限问过了，星汉说这里一切正常，但哪里有正常的样子！我在找车的时候，已经把全城管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拨过一遍了！这帮……东西！要是让我发现你们在恶作剧，我、我就……” 丘玥已经完全不顾旁边有人，但墨茗和杨书唯两位老手都明白，这种事情绝对算重大问题，整个省级能力者管理机构完全失联！ 而看起来，丘玥和同僚们的关系都很好…… 两人都不说话，任丘玥暴力超车。 又两次惊险的甩尾超车后，莫明稳住自己，道：“能不能联系文磊？” 其它三人顿时一惊，熟悉文磊这人调性（笔者按：想写尿性来着）的墨茗拿出终端接通文磊，但显示占线未回复。 墨茗打开了免提，所有人都沉默了。丘玥一颗心直往下沉，她其实明白大家凶多吉少，只是还不愿往深了想。 墨茗和杨书唯都明白，又被文磊这个xxx（请衔接诸位的家乡话）算计了，现在的冰城…… 莫明往车窗外看，高速后掠的景象在他眼中已经带上了一层迷雾般的血色！ 第八十一章 猎物与猎人 上 莫明思路急转，这次任务，文磊和己方的所有对话都在脑中过了一遍，顿时无数线条汇聚，结果浮现在诸多情报的尽头。他提高音量，直接道：“是我们！” “什么是我们？”墨茗问。 目标。两个大字悬浮在莫明脑海中。 如果那“人”的目标仅仅是抢走试验机，那么他其实已经成功了，即使最后留下了北斗定位信号，就在冰城，cepo的反应空隙也足够把东西转移走了，以“他”神鬼莫测的超凡能力而言。 或者说，定位信号是被……故意留下的？ 留下定位，就一定会有派来的人追踪至冰城，而现在干这件事的人……是我们。 这已经不是目标问题了，而是胃口问题。那“人”吃下一个试验机根本没有饱，要再吃一打冰城城管，最后把我们四个当餐后甜点。 “目标是我们！”莫明在颠簸的车中飞速道，“我们弄错了一件事，对方绝不仅仅是来抢试验机的。那‘人’也许是返程途中顺手而为，也许是特别挑选了能力者相对集中的大城市穿越，‘他’猜不到cepo不会阻止力量拦截他们吗？” 车里沉默，对手的胆子和本事都超过了他们原来的预估！ “再者是文磊。”莫明说得依旧飞快，“这里文磊推波助澜了一下，毫无疑问。他知道这里出了大事却……恐怕是没有情报传出吧，需要人手进去探知情况，适逢其会的是我们！” “然后是第三步！”莫明道，“那‘人’会想不到cepo后续支援吗？以他现在的疯狂程度，他解决冰城城管后，不会再等来援军，来一队吃一队吗？” “只有冰城城管……吗……”丘玥目视前方，此时眸光茫然，喃喃道。 其余三人都想到了什么，冰城已经是最北边的省会了，而刚刚路过的两座前面的省会呢？都没有反应吗？他们……人呢？ 一开始，小队四人都以为，从发现事件开始，东西就已经到了冰城，这是信息差，所以更近的两家城管才没有通知，更何况事件机密。 但现在……可真的难说。 但如何验证？“星汉”在文磊授意下都不说话了！ 墨茗在此刻站了出来：“不要想多余的事。现在下达命令！” 车里众人精神一振！ “丘玥，在路边停车，我带你，杨书唯带莫明，现在就朝城管驻地飞过去。”墨茗快速道，“莫明，猜测这个‘人’现在在哪，我会把我的权限开放给你，你可以调阅全城大部分的摄像头，只要是连上‘天空五’的。杨书唯，快点吃，吃饱！” 莫明转头去看杨书唯，只见这小子动作陡然快了数倍，转一圈就啃完的大鸡腿现在是如榴弹般掠过他的双唇之间就变成了光溜溜的骨头，身边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如暖阳白雪般减少！ 吱—— 丘玥钻过数辆车间缝隙，缓踩刹车，同时墨茗开窗，伸出右手，银光如匹练般涌出，包住挡路车辆的头部，轻巧施力，使之不挡车路，仅仅过了三四秒，开在路中央的改装轿车就从100公里每时降低到10公里每时，滑溜钻过了所有挡路车辆，靠近了路边。 还没等车停稳，杨书唯就吃完了他认为的饱腹量，他拽开安全带，一开车门—— 隆！ 一种非常奇妙、从没听过的声音发出，从脚底下。 像大地打了声嗝。 卧槽，杨书唯这小子打嗝动静这么大？ 莫明一时呆愣，大脑已经感受到极度的危险，将反射神经拉到最高了，莫明在缓慢十几倍的世界里发呆，他还尚有空闲。 这怪异之声的确来自车底。 丘玥几乎把车停住的瞬间，车底下平平无奇的水泥路面忽然隆起，就像有一个泥土巨人埋伏于地下，等车一停，便向上击出硕大的拳头，将路面打得生生隆起。 和改装轿车差不多大的水泥地块凸起极快，像一只巨拳般顶住底盘，刹那间改装轿车便四轮悬空了。丘玥在感觉到颤抖的一瞬间便开始踩油门，但除了引擎轰响外毫无作用。整车剧震，四人都被这一下顶得坐回座位里去。 在莫明的视角中，这一切，都很慢。 莫明缓慢看去，丘玥还握着方向盘，但手已经松开一只，向安全带按钮摸去了，就是车辆的这一下顶起把她的动作姿势弄的非常古怪，惯性还没被柔软的人体消去，她就像一只坏掉的洋娃娃一样扭曲。她是众人中反应速度最接近普通人的，因此尚未做出任何反应。 墨茗则正在低头快速操作手机，莫明看到，屏幕正跳出“权限转移中…”的提示窗。而她也察觉到了什么，正在抬起头来，身上已经冒出一线银光，将安全带切开。她的姿势已经恢复正常，在十几倍慢放的世界中，她有这样的速度已经快得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杨书唯。他感应到莫明的目光，用正常世界的速度转头，用正常世界的语速对莫明咧嘴而笑： “你开反射神经啦？你小子嗷，记住……”他还没说完，眼神猛然一变！ 莫明反应变快，但动作没法和反应一样快，他连眼皮都来不及眨，就见杨书唯大手探出，狠狠按下莫明的脑袋，同时自己伏低身体。他力量大得惊人，甚至足以抵抗车被顶起的瞬时惯性！ 嘭！ 一声爆响，莫明骤缩的瞳孔中，一颗闪着铜色的子弹击穿自己这一侧的车窗，从稍高的角度向下斜贯而来，落在自己和杨书唯中间。 在改装轿车被顶起瞬间的向下惯性和杨书唯的大力下，莫明只觉自己被压扁成了肉饼，骨骼关节扭曲成了极限才没有断掉。 这一瞬，他有了既视感，那种面对狙击手时，预测子弹射入点刺痛的感觉，还有……面对壮汉时扭曲骨骼以求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震得他脑中轰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大脑会反应这么激烈。 这感觉还没消退，杨书唯按着莫明的手猛地一松！ 莫明抬头看去，杨书唯迅捷轻巧地拉下肩膀背带，那只一直挂在他肩膀后的长条袋子终于被动用了。商场里，莫明询问过，杨书唯说那是他的武器。 第八十二章 猎人与猎物 下 在莫明视角，慢放十几倍的世界里，杨书唯的行动忽然变得舒畅至极！ 他摘下肩袋，顺势拉开拉链，顺手取出里面的物品。 莫明终于看清了杨书唯武器的真容——四根木白色的，有手腕那么粗的短棍。几乎取出的瞬间，它们就被杨书唯的指尖带得旋转，首尾相接，根根拧牢。最后一根尖端装着比手掌略窄但长出许多的直形锐物，莫明一眼就明白了，这是一柄冷兵器，长枪。 在狭窄的车里，长枪是不可能施展得开的。莫明已经目测出了大概的长度，2.3米出头。这一下就直接顶到车厢前端，斜着探出墨茗的肩膀。只是墨茗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对这一瞬出现在自己肩膀上面的枪头没有反应。 就在杨书唯组装好长枪，枪体纵贯车厢的刹那，莫明感到了一丝不妥。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成了一种压力，和之前顺畅的呼吸不同，此时空气几乎像灌浆一样往口鼻里涌，逼得他不得不深深吸气。同时他也产生了恐惧，要是自己的肺吸满了，空气还在往里灌该怎么办？ 是能力……有人在用超凡能力攻击……尽快找出原理，找到办法…… 莫明双肘撑住座位，尽力加快速度，想在缓慢到极限的世界里直起腰来，他要观察外界的情况。等他的视线终于越过车窗下沿，望出去的同时，就看到了令他窒息的一幕。 刚刚被他们超过的一辆车，正翘起车头，如一面墙般向自己压来。其后的车也出现了异状，在后面的车，车轮没拐，但车头已经向自己这边扭转，开在前面正在远离自己的车，车尾歪斜，直直指向自己！ 以自己所在的这辆改装轿车为中心，行道树偏斜，树冠向下方的这辆车垂下；路过的共享单车，骑手面露惊恐之色，连人带车腾空而起，向改装轿车扑来；人行道上的路人也面露茫然之色，向自己转身踉踉跄跄冲过来，甚至地上的灰尘也扬起，向自己弥漫涌来！ 车、人、树、地面、灰尘…… 物品……人体……固定物品……空气……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自己…… 靠拢…… 莫明大脑已经拉到最高转速，在十七分之一秒后，他想通了。 【汇聚】！以我们这辆车为中心，附近的所有一切都被迫向我们聚拢！甚至包括无处可去的车内空气，也被迫着向我们的肺聚拢，直到填爆为止！ 攻击是在我们将要停车时来的，先固定住我们的位置，再施以【汇聚】……这项能力必定不能灵活转向…… 而看最近的车辆越近，势头就越猛的样子，越近“吸力”越大！ 但是…… 想出来了，然后呢？然后怎么做？ 莫明茫然。最轻最小的灰尘已经扑在了紧闭的车窗上，让整辆改装轿车变得灰扑扑的。其后十几辆车、几个人、树、甚至路牙子石条，只在眨眼之间就要撞上！ 我……没有……办法…… 莫明感觉到了什么，转头向身边的杨书唯看去。 杨书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只有手中枪。 他带点碧蓝的眼中紫意弥漫，双手持枪，专注地、用平常人的速度，出枪。 长枪的颜色的一种很舒服、不刺眼的白，莫明想了一下，才记起这是木头的白，那种没上漆却打磨光滑，摸上去舒服又熨帖的木材。想来作为枪杆，握住它的人也一定会很满意吧。 在这对于两米三的长柄武器来说，狭**仄的车厢里，杨书唯凝目上方，双手抱枪，两手挨得极近，肩膀下塌、膝盖缩紧、腰拧转出有力的线条，在不可能的小空间内摆出了可以完美发力的姿势。 这一瞬间，他美得像一尊古罗马士兵的浮雕，在绝境中、在被逼到死角时也战意蓬勃，于死角处刺出绝命一击的瞬间。肌肉鼓胀、青筋毕露、目如狮虎、枪如雷霆。 时间就定格在这一瞬间，那力量呼张欲出的一瞬间。 莫明屏息。 杨书唯出枪。 噗！窄长的枪尖很普通地戳入铝合金制的车顶，像用裁纸刀戳穿一张纸。杨书唯瞠目怒喝：“起！！” 扭转到极致的身体此刻猛然扭转回来，像松开压扁的弹簧。杨书唯全身之力凝于枪尖，横向扫出。劲力如刀，如竖着破开竹子一般，带着枪尖囫囵画了一个大圆！ 外界看，改装轿车就像一块橡皮被拦腰切开，车子腰部迸出一道耀眼的火花，拉出一个漂亮的圆弧，它被内部的一柄利器剖为两段！ 顶住车底，让四轮悬空的水泥地块在裂开的车面前终于体现了作用，前半截和后半截车在重力作用下，往前后两个方向倒下去，像一张大嘴猛然张开，只一瞬间车里的四人就暴露在外界！ 这一刻四人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化，远处一颗子弹呼啸而来，正好划过裂开的改装轿车中间。 这一瞬安全！莫明立刻反应过来，狙击手不可能用十几毫秒的时间就打出下一发精准狙击！现在是窗口！ 杨书唯比他想的更快，枪尖横递，刚好划破莫明胸前的安全带，一手伸出，拎住莫明的后衣领，用力蹬踏双腿！ 腾！杨书唯拎着莫明跃出轿车。力气之大，莫明感到脖子差点被自己的衣服勒断。 莫明瞧见熟悉的蓝白光芒亮起，那是墨茗背后矢量喷射器的光芒。它生成的同时就开始喷射动力，蓝白色的尾焰直直烧穿了椅背，墨茗向驾驶室伸手，银光爆闪，围绕胳膊形成了一只大号的银色动力爪，牢牢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丘玥的上半身，带着她直直起飞！ 然而此时，异变突生！ 上方，行道树的树冠正轰然压下来，这是确定事项，杨书唯早有准备，长枪已经单手缩在胸前，做发力准备了。然而，街边高楼表面的一张巨型广告墙也被【汇聚】的巨力吸引，此刻广告蒙皮后面的铁架终于脱离了束缚，在树冠之上，整个儿轰然压下！ 怎么……草……杨书唯……还能吗……我做点什么…… 莫明思绪空白，这一切快得超过了他的身体极限，他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身为被害人，在局中旁观。 杨书唯目光坚定，长枪横向往前一伸，再向上运劲一挑！ 他要凭这一跃的力道，和树冠和铁架广告牌硬拼吗……力量不够的…… 就在这时，莫明看到了一线银光。 那线银光从杨书唯的枪尖出发，拉出老长，那一头带着一块人头大小的十字形银色金属配重，被杨书唯全力一挑，银色十字的一侧同步发出火光，中间的银丝绷得笔直，狠狠划过树冠以及其上的广告牌！ 什么…… 莫明低头看去，杨书唯的枪尖只是银丝的中转，银丝的另一头连在墨茗身上！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造出了一根切割索，并向远方掷出配重金属十字，而杨书唯一横枪，就已经在枪头上搭上了这根丝，一挑更是给予了银丝足够的初始动力，外加配重块自己的辅助动力，这根切割索以墨茗为圆心，竖着向上，划出了一个巨大的扇形！ 树冠和铁架就包括在扇形之中，瞬间，它们被稳定而整齐地分为两半，一线傍晚的天光在两样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巨大阴影中间显露了出来！ 切割索细到头发丝几十分之一、并且几乎不可断裂的性质赐予了它无限的锋利度，只要绷紧了，划过的任何东西都会分为两半！ 墨茗立刻断开这根切割索，矢量喷口继续输出动力，带着她和丘玥一起往上飞。杨书唯也一样，不过他这半空里一横一挑居然还没有把最开始的跳跃动能用尽，他继续揪着莫明的外衣后领往上升去。 四人穿过分开的树冠和铁架，脱离险境。 莫明往下看，看到由灰尘凝聚出的一个球体，正笼罩着裂成两半的改装轿车，分明标示出了这个能力的范围。 尘球……直径大概三米……莫明咳了一下，看来穿过这层边界也需要一些力量，不过墨茗和杨书唯的爆发力绝对是够的，莫明只是穿过边界时被凝聚的灰尘呛了一下。 但是…… 莫明向其他地方看去。 大脑还没关闭高反射神经，铁架还在慢慢坠下，树冠也是，不远的路灯也有倒下的趋势，而蜂拥而来的汽车、自行车、人类、路牙条石……它们都将【汇聚】在一块儿，这些无辜牵连进来的人…… 莫明心往下沉。 都会死。 他已经预感到了，马上就要冲上天际的血腥味儿，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这一夜的冰城，将注定被铭记。 （看到本括号内容，表示看到了完整版） 第八十三章 银色天使 (3k) 莫明被揪着后领，在缓慢世界中，也依旧以自己不敢想像的高速远离【汇聚】的中心。 他慢慢地低头，凝视，看那个吸力的“眼”。 轰！ 周围的一切物品彻底和这个“中心”相会，钢铁挤压钢铁，血肉混杂石块…… 有被吸过去的车中人打开车门逃生，却发现更轻的自己反而被吸附更快的人；一些被吸得倒下的路灯砸中汽车顶盖，在车里没有声息传出的人；有见机极快，调头奋力蹬车试图逃出吸力区域的人；一些目定口呆在远处观看这难以理解奇景的人。 最震撼的，还是已经吸附到中央，却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外伸手的人。 更远的地方，有人正举起手机，有慌乱的声浪，有涌动的人群…… 莫明依旧往上升高，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情绪，像一个比自己目前速度慢一点儿，但是膨胀开来的势头紧贴自己脚底的气团，里面充满了要爆炸的负面因子，恐慌、痛苦、茫然，还有…… 血的腥气儿。 他咬牙，知道自己没法救所有人。 而且……这个【汇聚】弄出来的球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啊！它还在吸附物体，越来越大了啊！ [杨书唯，上房顶，把莫明放下，立刻追击！] 脑中忽然响起墨茗的【心语】，风向立变，杨书唯顺着渐渐衰竭的高抛物线，单手出枪，枪尖刺入大楼外壁作借力之用，翻身上了楼顶，把莫明搁了下来。 双脚一挨地，莫明便解除了高速反射神经，深冬傍晚的寒风流速重归正常，一时的不适应让他晃了晃身子。 楼外光焰腾起，墨茗飞过楼顶边沿，把丘玥放下，自己却没有落地：“莫明，位置！” 这一句让莫明大脑立刻高速运转，他瞳孔放大，刚刚收集的全部信息都在脑中重演，重点找到，迅速定格在那两发狙击上，两道虚线在脑中划出，越延越远，直至相交在某点。 他迅速转头，望向重重楼影后的某个远处，脑中背下的冰城地图同步载入，旋转放大至一比一大小，罗网般准确覆盖在这真实的街景上，精准答案呼之欲出！ 他伸手一指：“那儿！距离两千米左右，不超过3500米，是一片待拆迁平房区！” 墨茗对杨书唯点头：“去！” 杨书唯没有半分废话，拎着长枪跃上楼边护栏，目视莫明所指方向，向下重重一顿手中长枪，护栏变形，人影消失，在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砰”的音爆！ 墨茗解除机械手，银光没有消散，而是再次凝聚，变成从空气中拔出的银色巨剑。她手起剑落，护栏已被劈开一道大豁口，对莫明道：“来这，观察位！之前的战术耳机，戴上，辅助我！” “你呢！”莫明戴好，问。 “我去救人！”墨茗纵身一跃，跳下了楼！ 莫明一个激灵，扑在斩出的护栏缺口上，趴稳，伸头往下看。墨茗背后蓝焰高炽，俯冲的方向正是下方那膨胀到两层楼高的恐怖物质团块！ ……像极了八中决战那天，她冲过来阻止礼服女的瞬间啊。 其实一点都不像，一个远一个近，一个从下看，一个从上看。 但义无反顾的感觉，一模一样。 耳机戴好，墨茗的指令劈头而来：“莫明，帮我规划救援路线！按伤势严重程度来！” 莫明愣了愣：伤员？巨大物质球里的伤员？怎么救？ 墨茗给出了答案。 俯冲至三楼高度时，吸力就已经有点大了，墨茗背后的矢量喷口转而向前，向下喷出蓝色光焰减缓势头，轻轻落在了团块顶部。 啪。 墨茗的手轻轻按在顶端，这是一辆车的底盘，就是莫明在车里往外望时，第一眼看到的那辆车，它被底下吸起的土石“挤”到了顶端，底盘朝天，略有扭弯。 她盯着底盘，【弹指归尘】顺着手掌相贴的位置蔓延进去、渗透进去……只眨眼，墨茗将两层楼高的物质团块视为“整体”，瞬间探知清晰了内部的所有结构！ 墨茗深吸一口气，盯着底盘，在心中虚画了一道将底盘截为两段的竖线！ 轰！ 立刻，想像如实发生，实心的大石按她心里的那道线居中两断！这是【弹指归尘】的力量，断开处的金属结构被迅速击溃，断面就像两个毫无关系的物体，一丝切割的痕迹也看不出来。 本质上来讲，这不是切割，是“将一个东西分为两个东西”的重新定义。 但还远不止此，墨茗的能力疯狂向内延伸，金属、土石、塑料、玻璃……一切无生命的物质都被能力纤毫毕现地探知，人体、头颅、四肢、困住它们的物体……一切有生命的物质和周围是如此泾渭分明，她知道了内部被困所有人类的位置和状态！ 瞬间，【弹指归尘】全力发动，物质巨球内部沿着最合理的轨迹，避开所有存活人员，“裂开”了无数道微不可查的缝隙，整个球体“碎”了那么一瞬间，这些“裂纹”马上又会被庞大的吸力重新捏实！ 就是现在！ 墨茗眼瞳用力一睁！她不自觉用了小时候的习惯。 周身，银色毫光连连爆闪，磁畴微械结为细小无比的切割索，组成如海涛般的怒浪，一并往底盘那裂开的缝隙中涌去！ 如水银泄地，银瓶乍破，如水般的磁畴微械钻进任何能钻进的缝隙，填满每一处墨茗为它们规划好的线路，只半秒，整个巨球内的“裂纹”就被【银月矩阵】填满，化为坚硬的银色金属！ “核心”在墨茗体内急速运转，墨茗知道，现在才是开始！ “喝！”墨茗两大能力齐齐发动！ 填满缝隙的金属本质还是细薄的金属板，此刻在【银月矩阵】不要命的供给下飞快加厚变粗，又在【弹指归尘】的作用下分离出间隙，被坚固轻便的金属蜂窝结构撑满！ 瞬间，在楼顶莫明的视角，楼下的这个物质巨球，外观膨胀了起来，外表多出许多缝隙，那缝隙越来越大，露出里面的银色支撑！ 【汇聚】中央的“眼”依旧在散发庞大吸力，但这个中心已经被轻便、疏松、又坚固的蜂窝状泡沫结构填满，面对能承受吸力更大的、合理力学结构的金属构造，【汇聚】的吸力尚有不足。 泡沫金属板够厚以后，便开始分离出两块板，中间用许多生长出的梁柱支撑。等缝隙大到约五十公分，能钻进去人后，墨茗立刻松手，纵身跳入撑开的缝隙！ “莫明！”耳机里，传来墨茗喘着气的声音。 莫明已经看呆了，那下方的物质巨球已经变得足有三层楼高，但“疏松”了许多，他观察内部的角度更多，已经可以看到很多暴露出来的人了！ 他立即道：“球心为原点，北为x轴方向！单位长度一米，坐标(2，-4，3.13)！他伤情最重！” 墨茗领会，身体在银白的细窄“通道”中穿行，抵抗吸力，来到莫明所说的空间直角坐标系位置，手按金属，能力蔓延，清晰探知此人状况，【弹指归尘】发动！ 那人躯干里嵌入了一块半平米见方的平板玻璃，墨茗的能力延展到他体内，精准捕捉了玻璃形状大小位置，玻璃准确划过一道弧，大于此人轮廓的多余玻璃被分离开，【弹指归尘】继续发动，沿着他的轮廓把阻碍他的杂物清空，泡沫状金属打开一个大洞，连着一些土石，里面的人滑了出来！ 她拖着重伤员，【银月矩阵】早已渗入伤员的身体，切割索略微变粗，大概手术缝线粗细，细密织合，暂时封住了他最恐怖的伤口，没让他被掉出时当场断开。 放到外界平坦的地上，墨茗凝出一支银色针管，莫明看得清晰，正是三个月之前救过他一命的乳白色医疗微械。 墨茗目光毫无动摇，对着他心脏一扎！同时手快得看不清，瞬间抽出嵌在他体内的巨大玻璃板！磁畴微械立刻涌入补好最大的几根动脉，没有大出血的情况下医疗微械跟上，伤者微弱的呼吸几乎立刻稳定了下来。 墨茗扒开他的眼皮，双眼对视，等级c【心语】全力发动！ [活下去！] 伤者浑身一震，本已昏迷的意识被强行唤醒，他痛得呻吟。 咔咔咔，几支u形银锁将伤者牢牢困在地上，不让他乱动导致伤口破裂。莫明在上面已经打了120。虽然肯定已经有人打过了，不过他还是补了一个。 “下一个！”墨茗在耳机里道。处理第一个伤患，她只花了七秒。 “(-4，2.7，1.15)！” 墨茗返身钻入撑开的巨球，拉出浑身是血的伤患，再次施救。 “(3，3，3)！胳膊已经分离了！” 银尘凝聚，墨茗拔剑！斩开一个能力不方便分开的大型实心物体，又救出一个。 “(-2，-4，-5.2)！” 墨茗“嘿”地发力，巨剑插入小半球体那么大的铁架子撬开一道缝，两种能力齐动，分开足以过人的通道，再拉出一个。 “不远处被路灯砸中的车！里面有三个人！” 墨茗返身扑去，巨剑削开车顶，将里面的人拎了出来。 莫明忘记一切，墨茗忘记一切，只有报数和救人。 【银月矩阵】全功率运转，纳米级磁畴微械们聚集成股，盘旋在少女身周，随时待命。银光缭绕的少女穿行在阿鼻地狱，拉回一个个徘徊在死亡路口的人们。 很多年后他们都无法忘记那个被昏黄路灯和车辆火焰映照的银色背影，还有那一句句振聋发聩的“活下去”。他们坚信自己看到的，是天使的身影。 第八十四章 哥斯拉 上 突然，墨茗感到浑身一轻，【汇聚】的吸力忽然结束了。 杨书唯……他阻止了那个能力者……墨茗心头微微一松，上前补了几根支撑柱，把没了吸力，但轻便坚固的球体稳住。 “下一个。”墨茗低声道。 “没有了……剩下的，有三个人，已经在事件发生的瞬间就死去了……”莫明的声音从耳机那头传过来，很轻。 墨茗沉默，看看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二个生命体征暂时平稳的人。 她回头看看自己奋力战斗的结果。 没有力气做球壳，物质巨球最外圈的东西纷纷扬扬往下落，里面的，非银色金属的部分也纷纷发出坍塌的响声。 银色球框架露出了真容，有点像充满支撑结构，分出数个小区域的银色石墨烯框架，但外圈非常缺损，像一个炸开的烟花，没有球面，但有很多触及球面的点，约略勾出球的形状。 这球体结构非常稳固，地面被吸起的土石和水泥已经刨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现在土落回去，像一颗搁在沙池里的透明台球，能看到呈球形的银色骨架。 她再次钻入银色烟花树，取出了最后三位逝者的遗体，其中一具尽量拼凑完整，放置在旁。她又进树寻找了一小会儿，搜出了一枚细长的扭曲子弹头。 出了树，她低头看躺在自己掌心的子弹头，重新握紧了拳头。 她背对银树，一打响指，银色烟花树结构溃散，化为大股大股的银色流光，旋转盘绕在墨茗身边，再渐渐淡化消失。 存在球里面的各种物质纷纷垮塌在地，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山。 街的尽头，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 看了看周围，有一大圈人在录像，她叹了口气。这种级别的传播肯定会被“星汉”多方面阻止，她倒不担心。 不过“星汉”和文磊放着重要情报不给，保密却滴水不漏…… 墨茗看了看手上沾染的路人之血，银光如微风般滑过指尖，轻柔带走了血迹和身上的污渍，她的表情坚硬如铁。 …… 一旁的楼顶。 丘玥头撞到了车顶，刚刚一直处于眩晕状态，她捂着脑袋，正从天台地面上慢慢爬起来。 她扶着护栏，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在了这儿，看到旁边的莫明，她想张口招呼，问问发生什么事了，但看到莫明仰望傍晚天空，且紧锁眉头的脸，不知怎么问不出口。 十几秒……这是吸力维持的时间。 莫明凝望自己所指的方向，默默计算。 一共过去了半分钟……杨书唯应该抵达并且开始战斗了。他会遇到那个抢走试验机、无视正常逻辑的“超级能力者”吗？ ……而且，我们这下算是分兵了，会被各个击破吗？ …… 十分钟前。十分钟前。（写两遍以免漏看） 集中连片的平房区，和外围的灯火通明不同，这里门户皆闭，街巷漆黑，寂静笼罩了所有角落，墙壁上处处画满了被红或黑油漆圈起来的“拆”字。 某处黑得不能再黑的角落，有两点金光明灭。矮小的身影立在一堵颓圮的围墙上，两脚下垂，足尖悬空，离墙头有细微的距离。 兜帽下的两鬓漏出长长一截，随风晃荡，黑色雨衣也偶尔卷起波浪。只是那双眼睛晶亮，平静如恒，纹丝不动。 她正注视着眼前，一小块生铁和一块岩石正尽情扭曲着自己，如泥般交合拧转，变化万端，留下瞬间的瑰丽形状。 背后传来响声，一根边长两米余的方形石柱缓缓变矮，最后与地面齐平，好像从没存在过。在它还有一人多高时，上面便跳下一个人来，瘦瘦高高，灰黑色的城市迷彩，金棕色的长发系在脑后包好，从鸭舌帽的后窗里突出成一个髻。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狙击手手中拎的大半个人高的狙击步枪。 “信号。”女孩面前，变化着的铁与石凝住了。 狙击手在她背后不远站定：“已出现，信号源稳定强烈，确认为【银月矩阵】与【紫电矩阵】。” “歼灭之。”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一点下巴。 她平静又庄严，像法官念出判决。说完，她缓缓垂头，让脸重新藏回帽檐的阴影里。 “是。”瘦高狙击手低头致意，退回黑暗中。 女孩凝立，眼前扭转的铁与石定格在一个夸张炸开的形状，似是在思考什么。 忽然，她昂头看向不远处的某个位置，铁与石本来泾渭分明的形状擦碰炸裂，互相绞杀，无声地化为碎屑。 而女孩也如夜风，消失不见。 …… 退下的狙击手摘下帽子，当做扇子扇了两下，双眼疲惫眨动，里面满是血丝。 她在之前的夺引擎和沿途剿灭大型城管据点几役中并没有做什么事情，除了简单下令和望风补漏以外—— 漏其实也没有补成，“那东西”一个人就遵照计划完美执行了，目标一个都没跑掉。 而现在，倒数第二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也将要进行，自然，“那东西”也是绝对主力，理论上，自己只要看戏就行。 在这“东西”面前，一切犹如土鸡瓦狗，吹弹可破。 但她心情复杂。尽管自己是本次任务的指挥官，是队长，但她明白，自己未曾管制住这“东西”一丝半毫。不提它背后头头的意志，仅仅是它无法用常人思维理解的行为逻辑，就足够让人恐惧了。 它不吃饭。准确来说，是不吃食物，头头也在临行前和自己说过，不必管它的伙食。 但当他看见这个小女孩形状的“东西”在对着一铁桶的柴油痛饮时，她就再也没有把它当做一个“人”去看了。 起初她以为，这是个生物机器，烧热值高的油料为生，这可以理解。但她很快发现，喝完柴油的它面色红润，带着自己和安图诺夫飞行的时候也更加快了，她这才明白，这个“东西”不是不进食，而是可以真实的消化柴油。 猜想很快被验证了，赶往锦川市的路途中，它一共只停留了三次，两次在加油站，潜入地下油仓，将存油饮尽。当它爬出自己一脚跺出的地洞时，浑身都裹满了汽油。 它摸了摸身上的油皱皱眉头，挥挥手，汽油便黏连着脱离了它的皮肤与衣服，一滴不剩。最后残余的汽油汇聚在它的手心，化为一团跃动的火球。 它抬手仰脖，用喝“生命之水”的气势将汽油火团吞进喉咙！当时是也玩，它被火焰映亮的脸庞和脖颈白皙稚嫩，吞咽火团时脖颈的肌肤下甚至微微透射光芒，自己和安图诺夫却没有产生一丝想法。 第三次，似乎是喝腻了，它跳上一座特高压电塔，在自己和安图诺夫仰望的眼神中握住高压线。一时间，电离现象比惊雷还要可怕，挂在电线上的小小生硬爆射出巨大的电弧，电光像要逃离似的窜向大地，却在半途被诡异地“拉”了回来，划出一条条日珥状的弧，没入那小小的、黑洞似的身体…… 这次“充电”以电塔彻底损坏为句号，它带着一身灰黑的衣物轻轻落下，看了看完全不能蔽体的衣物，只歪了歪头，灰黑便以超乎想像的速度剥离，击穿的部位有生命般自动修补，重归鲜亮，只是褪了色，变得像穿洗了几十年。 （笔者按：以上均为极度危险行为，模仿了，就会死） 看了看完全断裂的十根高压电缆，和电塔附近焦枯的树木，它拎着自己和安图诺夫飞快远离了现场。 不知道这条线路会停电几天。狙击手想。 她弄明白了一点点：它吃，但吃的是能量。物体蕴含的能量越高，在它的眼中，便越是可口。石头还是石头，汽油就像可乐，而熔岩……恐怕像熔岩蛋糕一般香甜吧。 第八十五章 哥斯拉 下 林林总总，非人的特征之多，令自己和安图诺夫不安非常。也幸好头头似乎对它下了某种指令，一路上一行人虽然惊世骇俗，路线挑的却相当隐蔽，基本也算听自己的指示，虽然听到命令时它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脊背发凉…… 直到前天，锦川的深夜，任务开始。 现在，一切顺利，这个任务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简单，也不会再有人来追。 刚刚借它和头头通话，用“你就理解为心灵感应吧”（头头语）的心灵感应联系完，目前局势与计划相比也没什么变化，照做就是。 借着黯淡的月光检查狙击步枪，她却有点走神。今天下午到达冰城转移试验机的时候，这个“东西”曾消失了数十分钟，当她寻找未果，一度以为这“东西”就此失控，自己和安图诺夫得放弃任务尽快撤离的时候，它又回来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自己和它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流，或者说没法交流——它不会说话，能听懂但从来没有反馈过，按计划表进行，像到点自动开机的遥控机床，在晨光弥漫的无人厂房里安静开工，吐着崭新的制造件…… 无论这几十分钟发生了什么，反正都不是好兆头。速战速决，免得节外生枝。 狙击手检查完瞄准镜，回头看去。 她还记得，在东北野地露营时，面对漫天星光，这“东西”昂头时露出的某种气息，自己王牌狙击手当久了，能感受到活物气息。 但它的气息凌凌然，悚悚然，盈张满溢，横亘天地，高于渺小人类，超脱万物山川…… 像哥斯拉抬头看星星。狙击手这样想。 …… 时间回到现在。 攻击时刻到来，自己和安图诺夫始终锁定着墨茗四人所在的车辆，在他们因不知什么原因靠边停车时，攻击开始。 安图诺夫和自己的能力完美配合，但是还是没有造成足够杀伤。 好强……比预计的还要强一些。只能靠它了…… 看到脱离险境的一行四人，更看到那个一头乱发的少年在楼顶突然消失，而向自己这边的方向忽然爆开一朵不显眼的锥状云时，狙击手连忙低头，去看那小“东西”所在的方向。 她两眼发直。 原本站在围墙上的矮小剪影，此时已经消失无踪。她瞪大眼，一跃而起。没有命令也没到时间，它自己是不会挪动一分一毫的！就算是只浓缩哥斯拉，那也是只洗了脑特别听话的哥斯拉！绝对不应该，也不会自行其是！ 是又失踪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狙击手冷汗冒出。看天边袭来的乱发少年的速度，自己只剩十几秒的决断时间了！ 她跺脚，脚下方寸之地忽然隆起，变为细细的柱子，将她顶上高处。她半跪着，等柱子不再上升便立刻站直，抬头四顾，植入晶状体和视网膜的扫描系统飘出雪片般的反馈：无无无无无无无。 扫描系统有效半径一公里……不对，没用，这“东西”要是想隐藏自己的踪迹太简单了，即使它就在我面前，不想让我看到我便看不到。就像今天刚来冰城的失踪……会是同样的原因吗？究竟是什么？ 尽管就在两个半小时之前，她亲眼看到冰城城管全军覆灭，知道这里已经成了自由的游猎场。但现在，她看着没有一丝灯火的拆迁区，心头却生出了幕后种种阴私汇聚于此的预感。 自己身为局中棋，除了用力活下来，便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吧？ 她有点茫然。 滴滴！通讯器忽然响了，耳机里传来安图诺夫浑厚的声音：“战斗准备！目标确认，二号矩阵快速逼近中，是【紫电】！” 头头曾说过，这次的目标有二： 一，取得“内驱力引擎”。 二，人造矩阵【银月】与【紫电】。无论是击杀带回尸体，还是取得定量样本，都可以。而资料里也写明，现在两个矩阵的拥有者分别是墨茗与杨书唯。【银月矩阵】持有者墨茗能力不够强，自己和安图诺夫时机恰当时也依旧可以击杀，但是【青霜矩阵】持有者杨书唯就不是自己两个人能对付的了，原计划里，少年可是必须由那个“东西”来应对的！ 她转头，视野里，一点高能反应在楼宇间跳跃，正向这边飞驰而来。 麻烦了。现在杨书唯已近，小“东西”失踪，只有我俩，肯定……狙击手咬了咬牙，按住藏在耳廓内的耳机，道：“小东西失踪了！备案四，现在开始！” “……明白。”安图诺夫一向是没有废话的人，但听到小东西失踪和备案四两个具有冲击力的字眼，也迟疑了一下，“事不可为就撤离吧，我断后，你先走。” 听到如此决绝的话，她却惨然一笑：“别说了，就是我们两个都死光也无所谓的，那个小东西，和内驱力引擎，还有矩阵，这三样才是老大关心的东西。棋子就要有棋子的觉悟啊！” …… 杨书唯踩在大楼顶端边沿处，落脚点混凝土略微破碎下陷，而他呼啸飞出。 如果找合适的形容词，“跳丸”可能最适当。不同于武侠小说中足不沾地的轻功，杨书唯的方式是用力踩地，把自己像投石机里的石头那样发射出去，每一步都至简至暴。 他也看了冰城地图，不过记不住。既然莫明说过是在他手指方向三千米的一片平房区，那也不难找。 快去快回。不要远离墨茗太远，这次任务有点不对劲……杨书唯正在思考，眼前忽然一黑。 到了？杨书唯凝目望去，这里方圆有一个普通小区大小，只不过四周都是高大的住宅楼，而这里只是平房，像高原中夹着的一片盆地。 只是这盆地几无灯火，寂静无声。 没人住的待拆迁区？好啊，作为城市战场，真是个好地方啊——杨书唯想到这里，身体本能调整姿态，他现在属于没有落脚点的抛物线运动，附近没有高楼供他落脚，他要下去了。 就在这微妙的刹那，一发涂成漆黑的狙击弹划破空气，击中他的前胸。 第八十六章 【渊下之眼】 背后是万家灯火，面前是晦暗盆地，杨书唯就在越过这边界线，双眼没有适应明暗变化的时刻，遭到了狙击。等到他发现子弹的时候，它已经离自己只有十几米距离了。 杨书唯咧咧嘴，把倍数格从[14]提升到了[15]。 来不及的总能来得及。 十几米，依照一般狙击步枪的子弹平均速度，是不用一毫秒的。杨书唯抬眼看看，抱在胸前的长枪一推一颤一摆，在恰好的时机用枪杆中线接住子弹尖，略微缩退同时微挑，再接一个收尾的枪势，子弹就在圆润的枪杆上留下一道细痕，被拨开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杨书唯保持姿势想了想，决定不降低倍数，直接落地。反正前冲的惯性也被子弹的动能抵消得差不多了。 …… 通！ 乱发少年重重落地的声音。 他落在平房区十字大道入口不远处的地方了。 狙击手想。 狙击步枪退膛复进，弹壳带着烟跳出，她脚下的落脚点同时坍下。狙击手就地一滚，身体下面出现一道浅浅壕沟，穿过一堵墙下方以及一条窄巷，知道巷子对面的另一座小院里。 她沿着这条突兀出现的土沟弯腰穿行，走过的地方地面隆起，恢复原貌。 这片待拆区域全都是这样的院落+平房的模式，十分方便她这样移动。她转移迅速，辗转两次抵达另一个预定狙击点后，脚下水泥地再次凸出，露出下面的土壤还没有停止，好似地面长出了一根柱子，送她上天。 她的能力是【精确地形改变】，不同于传说中s级能“凿山填河”的能为——相传大禹有熊，搬山疏河。超能力界对此的共识是，大禹很可能是s级的地形改变能力者。 华夏区对地形改变这类能力的统称就是【有熊】。 狙击手持有的能力仅有b级，但是面对小目标、窄范围的地形控制无人能出其右。不存在制高点的区域，她可以造出仅容她一人的高地，获得视野和优势。 而无论是制造沟渠、转移阵地，还是制造地底空腔无声潜行，对手没有特殊手段，几乎都无法发现。 刚刚那一枪是精心计算的，包括目标的来袭方向、背景灯火、狙击点高度等等，当然还有她强悍的狙击技术，在备案里，是必中的一枪。正常人挨一发口径20mm的反器材狙击弹早死透了，但这一枪不过是试探，狙击手自己都不信，一枪能打死一个a级能力者。 但幸好，备案有第二步。 狙击手在自己制造的方柱顶端趴稳，瞄准镜里牢牢套中杨书唯。 乱发少年此时在做类似于挑衅的姿势，张开双手，挺胸敞怀，嘴角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长枪左手随意拿着，一看就很讨打。（参考黑暗之魂1，爸爸头使用动作“怎样？”） 狙击手用瞄准镜看着，倒是丝毫没笑，她有两个备案，思考如闪电般划过，她用自己长年作战的经验做出决定： “安图诺夫，停止能力，在我开火后，对准他使用【渊下之眼】！备案四！” 狙击手说完，上移枪口，瞄准镜感应她的晶状体和瞳孔变化，自动变焦，瞬间锁定了三千米之外，之前锁过的位置，那里，正有一个少女刚冲下楼，试图拯救群众！ 风阻、垂线、湿度瞬间计算完毕，看着毫不设防的墨茗，狙击手扣下扳机！ “你敢！” 漆黑狙击弹出膛的那一刻，杨书唯的怒喝响彻整片待拆区！ 一时间狙击手感觉天地都安静了，狙击镜视野里，一条雪亮的枪尖斜刺里蹿出，以不合正常世界规矩的速度挡在出膛不久的子弹跟前！ 叮！ 子弹弹飞，枪尖剧颤，而持枪的手却稳定到可怕。 “就是现在，上！”狙击手暗道。 嗡！无形的球体笼住了杨书唯。 攻击敌人必须防御的地方，他们就会按你的心意行动。 即使这个人再快也一样。 …… 杨书唯刚刚还在贱笑嘲讽，却忽然感到不对。 被【紫电矩阵】调整到相当“适宜周遭环境”的五感，此时察觉到一片和谐中的异样，那是第二颗漆黑的子弹，朝着自己的来路去的！ 他是不怕狙击的，或者说，他有信心后发制人，在任何恶劣情况下后发制人。 但在这一刻，他额角青筋突起。视野角落，那个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格子，里面的数字从[15]跳到了[30]： “你敢！！” 通！ 杨书唯脚下的地面忽然生出裂纹，而裂纹的中心，乱发少年已不见。 突破声音，突破距离，他盯着缓慢往前飞的子弹，越来越近，稳定出枪，挑开它。 他同时顺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往回看，然而就在这时—— 嗡！ 一股奇妙的感觉出现，这是他曾经感受过的。 空气拼命往口鼻里钻，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向着某个中心而去，进不去的，就挤进去。 “是第二个能力……第二个成员……”杨书唯划过如此念头，就要挣脱出去。他已经把倍数降低到了[16]，不能脚踩空气上天了，但也足够他在半空中强行改变姿态，挣脱出去。 但杨书唯视野余光，扫到了下方有什么东西正在亮起。 他看到了壮观的一幕。 整个待拆平房区，每一户的院落里，都正亮起或黄或橘的光芒，数以百计，直直向上飞起！ 【紫电矩阵】自动调整他的视野，他看清了那些是什么！ “飞弹？没有……没有追踪部的飞弹？”杨书唯先惊，再产生了一点迷惑。 没有追踪部，意思就是只能直飞，不能拐弯，更没法追踪目标。按当前路径而言，这上百发飞弹是一颗都打不中自己的。当然，是得考虑敌人有其它办法控制它们…… 等一下！ 杨书唯两眼圆睁，他终于明白了！ 只见下方百余颗星光，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纷纷一点点拐弯，朝着自己飞来！ 是这个能力！这个狙击手……或者他的帮手的能力！ 一切都朝中央汇聚而来，灰尘、车辆、行人……那么，无追踪的飞弹也一样！ 它们会……汇聚而来！ 【渊下之眼】 水总会往低处流，最低的地方定有狭潭，称之为渊。 渊的最低处，有汇流一切的低点，称为渊下之眼。 锚定一处空间为“最低之处”，周围一切都会往“低”处去，填满为止。 杨书唯视野格子中，数字再次跳到了[30]。 几乎一刹那，他就要突破这个半径三米的无形球体，飞到外面去。 但那来自中央某点的吸力陡然变强，在一瞬间扯住了他，他竟然难以突破！ 能力暴走？不对，不像…… 这一停顿数百颗拖着长短焰尾的各类飞弹便已抵达，长长短短的飞弹们密密匝匝包裹住了这半径三米的球形空间，杨书唯目光一扫，看见所有的飞弹上都有代表n5炸药的标识。 好家伙，无公害炸药，威力大不说，还挺爱护环境…… 杨书唯微微一笑，飞弹们爆裂发光，无尽光芒笼罩了他。 整个冰城都感受到了震撼，这次有最小当量核炸药威力的爆炸，就如同待拆房区顶部的一个泡泡，凭空变成了一颗太阳。 泡泡破碎，光亮迸出，一线黄光灼灼一闪，高空暗云也被映照一亮，紧跟着是扫平周遭一切的冲击波，再次，是让所有冰城人都能感受到的一次微小地动！ 备案四：【渊下之眼】配合下的最大当量一击，单兵型n5聚合爆炸方案。 第八十七章 第三插曲 (3k) 放心，杨书唯怎么会死呢……所有人死绝了他都不会死，我们先看点别的，嗷。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倒两分钟，狙击手仓促应战的根本原因——那个“小哥斯拉”的失踪事件。 …… 手表震了两下，周博低头戳戳弄弄，把集音筒拉开，尽量扯平，激活了内壁螺旋布满的微型投影单元。 手表里尽可能集中了能塞进去的所有功能，但依靠如此简陋的设备做出全息投影，也实在是令周博赞叹，他在白头鹰那领的这款表，实在是白嫖的一身全球杂牌装备中用得最爽的一个。 蓝白色的光出现在铺开的集音筒上方。开始只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光，间或一些抖动的杂波，很快，信号稳定下来，一团亮色线条勾画出的物件悬浮在手表表盘上空。 “这是什么？”周博皱起眉头。 投影显示的，是一个有点像老式水雷的东西。球体表面布满了圆柱形的突起，就像水雷和它刺猬一样的引信。不过这个物件比水雷要精致得多，每一块突起都由二到十五块不等的小块构件拼接而成，构件之间有细微整齐的缝隙，散发出幽幽蓝光。 突起的高度也俱都不同，投影是等比例微缩在手表上的，旁边附有比例尺，周博默算了一下，长的十五公分，短的只有一公分，长长短短，毫无规律地均匀分布在球体之上。 但伴随着它的缓慢旋转，周博莫名感受到其中包含着一股韵律，突触们运动的轨迹很让人着迷…… 等等，突触？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突触？这东西的外形完全不像脑细胞啊。 耳机里，响起一个悦耳的女声，任谁听过一遍都可以确定，除了熟透的大姐姐，没有人有这样美妙的音色： “内驱力引擎。” “嗯？” “你也感觉到了吧？仅凭外形赫尔一点点规律旋转，就能带给人奇妙的感受。” “嗯……” 周博没说话，他沉浸在这个物件带来的微妙感觉中，眯着眼不闻一切。 “为了获得这份情报，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看在为此献出生命的人的份上，你给我认真听着。”悦耳声音陡然转冷。她一直操着生硬的中文，纵然悦耳，抑扬顿挫的滋味却过浓了一些，听来总让人遐想，若她用自己的母语唱婉转的歌，该有多么动听。 “话别说的太严重，没有我，你连插手这件事的机会都没有。算算看，你现在在大陆地界的，离东北足够近的，战力够强的核心成员，有几个？一个也没有！”周博满不在乎，“何况我也给你过几次重要情报——哪次不比这个牛逼？”听起来周博似乎认定，这个大水雷的情报再重要，也重不过他以前干出的功劳来。 对面的女人好像生气了，一言不发。 “好啦好啦，你知道的，我太弱，所以从来不会轻视情报，只有比别人多知道一点，才有笑到最后的本钱。”周博终于把目光移开，笑道，“说吧，我眼前这个‘内驱力引擎’，它究竟是什么。” “内驱力引擎，本次cepo被盗试验机的真实名称。目前所知，它应该是在剑阁基地研制的，总设计师‘黄毛丫头’的新作品。现在冰城的这一台是原型机，也就是唯一一台。顾名思义，内驱力指……” 风声掩盖了女人低低的叙述，周博盘坐在草地上，默默倾听，他背靠一只破败的石狮子，它是被遗留在待拆平房区的无人物件之一，而他背后不远处，正有一根方形柱子指着天，上面趴伏着一名狙击手，正瞄准远方的墨茗。 远方，少年和少女正通力合作，拯救生命。乱发少年则刚刚抵达这片城市洼地，尚不知这里潜藏着怎样的危险。而这里，万籁俱寂，似乎在为这样一个大秘密的出世而屏息。 “……原来是这样一件东西。不可思议。”周博长出一口气，即使如他这种老油条，听完讲述后，也对这台引擎表现的不可思议力量有所慑服，“活生生的黑科技，原本看你们的东西我都会赞叹一下子，但从今晚我看到它以后，我对赞叹的标准肯定要提高许多了。” 对面的女人道：“cepo有个天才。” “不算cepo吧？”周博笑道。 “是，‘黄毛丫头’柯雪扬……最近的几项重大工程的总设计师都是她，偏偏她还年轻，偏偏她还在上升期，偏偏她还不是cepo的人。”女人低声说。 “你想抢人？” “如果能的话，我不会犹豫。”女人直接道，“和我们对杨的评价一样，她一个人，便抵得上五个师。从另外的角度来说，五个都不止。” 周博呵呵笑道：“只不过你们抢不过来，而且她的战力也不一定弱过五个师。” “是啊……”女人喟然长叹，“她是这十年以来最闪耀的天才，或许还能再闪上半个世纪。如果是我们的人，该多好。” “别感叹了，转回正题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的任务是，尽可能取得它，即使一点零碎的残片都可以，我们急需样本。” 周博失笑：“这可是现在cepo，乃至全球各大有想法组织都极为感兴趣的东西，而且现在还落在了另一伙身份不明的人手里，你叫我去虎口夺食？我还想再活一百年呢！” 女人否定道：“现状十分明了，当地的城管已经全灭，而基地方面，那几个最强的家伙还没有动静，所以，目前留在冰城的cepo只有那支四人小队，而他们在情报上又输于你。可以说，现在的冰城，几乎就是cepo的不设防地区。” “嗯，然后呢？” “你很擅长浑水摸鱼。” 周博长叹：“我就当作是夸奖了。这么说，是件探囊取物的好差事咯？” “不，你的威胁还有一个，最可怕的一个。”女人停顿了一下，语气严肃，“现在的冰城，有一个s级。” 周博脸上的笑意稍稍敛去：“真s级？还是超a？” “杨书唯是超a，这位是真s级。她在七十二个小时之前才进入我们的视线，资料之空白，仿佛刚刚出生。我们观测到了她的一次出手，单凭这次出手，就可以判断她的等级了。” 周博手表上悬浮的大水雷变了，一个披着雨衣的瘦小身影出现在上面，没有看清她的容貌，旁边浮着两块小屏，里面播放着cepo都没有持有的视频—— 那是至为暴力的战斗方式，小小的身影仿佛能无视一切，遇山开山，遇水断河，偏偏每次攻击还不带一丝烟火气，就像走在丛林中，用手随意拨开面前挡事的树枝一样。也对，为什么要对拂面的微风展现出什么认真的态度呢？ 视频里那些可怜的家伙——周博真心为他们感到怜悯——他们发起了十次以上的联合攻击，配合适当，效果拔群，但没有用。他们在这场人和怪物的战斗中嘶吼着、挣扎着，最后像晴天下的雪人般消融。 视频最后，一个看起来可以控制房间形状的能力者试图布置陷阱和障碍让最后几个非战斗能力者逃生，但仍是徒劳。 那个小怪物就普通地往前走，推开，挡开，指戳，拂扫，一切都无用，一切都静默。 攻击——防守——拼命——逃生——绝望——徒劳，徒劳，徒劳——完。 周博看得龇牙咧嘴：“这下子，我超，这是人？人形巨龙……不，人形上帝吧！” 啪。视频结束。 “感觉如何？”女人说。 周博沉默一下：“你给我展示了她的模样，我才知道，我离她其实只有五十米不到。” “……”对面女人都懵了。 周博小心地探头，冒出墙头，看了看不远处黑暗中，站在墙上玩弄铁块和石块的那个穿着雨衣的小小身影。 “我超……”周博坐下，抹了把冷汗，“真刺激！” 他一向爱仗着自己的能力，待在敌方阵营的旁边，而且有越来越近的趋势，刺激感阈值越来越高了属于是。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翻车。 这次就属于在翻车的边缘使劲踩油门。 女人不自觉压低声音，快速说：“观察情况，收集情报！要是能弄到这个s级的情报也很好！你……喂？你人呢？” 周博冷汗迸出，一股恐怖的心灵压力袭来，就像躲在树后瑟瑟发抖，但霸王龙从树冠探头，垂下巨大的脑袋，从正上方好奇地观察这个渺小的人类。 周博猛然起身！ 手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摘了下来，搁在地上，依旧放着投影，他本人则像滴进夜色的墨汁，飒然消失。 啪。 黑色雨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石狮子旁，小女孩快步绕过石狮子，伸头一看，只看到地上发出无奈光芒的手表。 她好奇，弯腰捡起。 周博就立在她身边十公分的位置，隐着身。 第八十八章 第四插曲 【演绎法】(4k8) 通讯那头的女人好像知道了什么，改用俄语道：“你好，我们来聊聊？” 雨衣兜帽下垂出两道金色鬓发，尖细下巴上方，眼睛的位置两着两团幽幽金光，这双不似人眼的目光注视着投影上自己战斗的身影，一言不发。 周博在十厘米远的地方，贴墙静立，闭锁自己的所有感官，乃至全身的立毛肌死死锁住全身毛孔，他现在不发出任何信息，纯凭被动接受外界，世界在他现在的感知中，模糊又缥缈。 …… 世界是假的。 从某时某刻开始，周博就一直这样认为。人脸上挂着的温柔笑脸，握手带来的炽热温度，乃至怀抱、亲吻……都是基于某种非必要理由做出的不正当选择。 这些缘由通常暧昧不清，但毫无疑问，不是“真的”。 小时候，他被玩伴拉着看露天电影，小区广场上，夏天夜风里，和晚间出来乘凉的人们一起看。电影前通常会加些科普短片，其中就有艾滋病科普。短片中讲，艾滋病没有那么容易传播，你可以与病患接触、拥抱、乃至亲吻。 银幕里有一对男女随着旁白演示上述动作，孩子们老兴奋了，看到亲嘴就嗷嗷叫，但周博只是看着，两眼倒映着银幕里的画面，偶尔吸一下鼻涕。 事实上，这些东西周博可以轻松地模拟出来，这就是他的超凡能力。比面对面的微笑更有温度的脉脉含情，狂喜中的血脉贲张燥热大吼，眼中手上，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的细微情绪……这些他都可以模拟，他无所谓这些。 无法移情的人便无法动情，但这也是他使用能力的宗旨——只有如此，唯有如此，才可以…… 做到一切、骗过一切、理解一切！ ——当他理解上述这些时，才意识到，自己正向一个不太妙的深渊滑落。 人可以摆脱社会性，但也就和“人”的总体涵义越偏越远了，虽然这也没啥，怎么都是活，这样活也可以。但对足迹踏遍全球的他而言，见过无数能力者，见证过无数能力者失控的故事，他明白自己这种能力，精神稳定就是能力稳定，能力稳定就是人格稳定。 他要活下去。 他寻求过更多办法，精神上的，化学上的，效果都不大，除了给全球各大能力者组织留下了自己更多更牛逼的传说以外，他依旧在求索。 直到他遇到了s级。 这么说有点怪对吧？以上面那些话作为开头，后面的发展不应该是“直到他遇到了那个她（或者他）”吗？一个叙述了平淡但深刻的爱情的故事？ s级，这个在超能力界中的至高存在，抛去理论上的x级不谈，s级毫无疑问是“人类极限”这个词的集中体现。 他遇到他第一个s级能力者，是大名鼎鼎的【朝露序曲】，诞生于世界音乐之都维也纳的s级能力者，能力是【声音】。 当时周博依旧在寻找自己的锚定点，也顺便做一做任务。不断寻找意义的他，正边毁灭自己边寻找出路。很幸运或者说很不幸，他被这位s级发现了，在周博完成任务即将逃出生天的一刻，【朝露序曲】站在了他的眼前。 s级能力摧枯拉朽。事实如此，周博毕竟只是一个b级能力者，虽然在伪装和逃命上有绝佳天分，但面对无死角且一击致命的声音能力，周博一照面便败了，倒在地上，看【朝露序曲】小姐走到他的面前。 周博产生了胆大包天的想法，利用自己的能力做掩盖，举枪对s级开火。子弹就是笑话，但配合能力，消除所有存在感的子弹真的划过了她的面颊，在颧骨的位置留下了一道斜飞出去的伤痕。 【朝露序曲】的怒火扭曲了空气，来自四面八方的振动产生的重压要把周博按在石砖地上碾碎。各种声音更诞生了副产物，如人怒喝，如女尖叫，如钢琴重砸，如提琴吱呀，如自然界天灾时刻发出的各种诡异微妙的声音——这是她自然而发，是“声音”这个概念表达怒火的外在表现之一。 周博懂了一点什么。他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制造出一个与她一模一样，但却满脸烧伤与刀痕，像恐怖片boss一样的形象，向她扑去，这成功惊吓到了【朝露序曲】，再用全隐，艰难逃出了维也纳。 s级。s级是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焦点，有点像百慕大三角，当相当大的“怪异”聚焦在一个能力者身上，s级诞生的可能便出现了。 无论是事件上的，社交上的，或者是单纯的超凡能力……总之s级都有自己“怪”的地方，是活着的怪异汇聚之处。发现了这点的周博，开始了向s级求索的过程，以他b级的能力，反复接近各种s级能力者，探查他们之“怪”—— 找到那一丝真实的感觉。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 只不过，这次还是有点太刺激了，游离于战场之外的他率先察觉了这片待拆的城中村是接下来的战场，他看着这里的2.0个人忙忙碌碌，埋设炸弹，设置车辆…… 之所以说是2.0个人，是因为三个人组成的小队里，只有一个女性狙击手是1.0个人，剩下两个，一个是只有一定潜意识，能听令但不能自由变通的壮汉，算0.5个。一个则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似乎有智力方面的问题，也算0.5个…… ……好吧，周博现在承认是看走眼了。 小女孩抓紧手表，眼中金光微闪。表盘上方悬浮的录像忽然改变，之前显示的水雷状物体再次出现，旁边数据列出，小女孩缓缓扫视，如在阅读。 不对，就是在阅读！ 这个小女孩也不知道试验机的用法，她在试图探知答案！ 周博心神微震，删除全部信息散发的完全隐身状态露出了一丝缝隙！ 呼！女孩猛然转头，看向自己身边！ 不好！ 周博凝神，能力【演绎法】全力发动，在斜侧大约五米的地方制造了一个极为模糊的幻影！ 几乎立刻，小女孩的目光平移过去，锁定了假目标！她垂下手表，另一只手抬起，对幻影虚虚一握！ 以幻影为中心，一个虚无的球体浮现，球内的一切物质如灰尘般扬起再如灰尘般消失，一个像被球形巨口咬过的缺损出现在这个地方！ “咦？”小女孩轻轻咦了一声，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在她的感知中，这个露出马脚的目标似乎并没有实体存在，自己只捏到了旁边的墙壁和下方的地面，除了一些空气，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对她是极为新鲜的体验。没有物体能逃过她的能力，再细微的存在也不能。 她重新回头，看向自己最开始感应到不对劲的地方——身边十厘米处的墙壁。 眼中金光一明一暗，又一个被球咬过的虚无空间出现了。 依旧只是墙壁和地面还有空气，没有其他东西。 这下小女孩真的迷惑了。 不远处，周博已经悄悄走开了十几米。毕竟是绝对真实的隐身，这就是【演绎法】。 这项能力可以修改“反馈”。生物的感知各有不同，人类中有些还拥有第六感“直觉”。但是，感知的本质依旧未变，由[发射端]、[介质]、和[接收端]三者构成。 就像燃烧三要素破除一个就能灭火，感知三要素去除一个便能屏蔽感知。 【演绎法】就是对[发射端]进行修改的超凡能力。使用者修改自己发射出去的信息参数，骗过五感，骗过电子监控，乃至第六感的预测！ 修改可以，抹除也是等闲。【演绎法】逐级递增，e级可以干扰反馈，d级可以略微修改反馈，c级可以删除反馈，b级可以制造假的反馈，周博就是b级。 他此时正是屏蔽了自己的所有对外反馈，像黑夜港湾中隐藏的暗礁，不亲自撞上是不会知道这里有块大石头的。 他现在也同样，不摸到他，是不会感觉到这里站着个人的。他也同样可以对你的触觉做出伪装，让你觉得摸到了一块石头，一堆沙子，一颗巨大的果冻…… 现在的他，就开启了自己最熟练的能力使用方式。 光学反射，消失。步伐声响，消失。地面震动，消失。热量红外，消失。乃至气味、体积、重量……完全消失！ 世界分成了两个图层，周博剥开表层，钻进了里层。 这就是他长久以来身为多面间谍，在各国能力者组织留下无数传说却依旧没湿鞋的底牌。能成为任何人的人，游戏人间才是应有之意。 这也是他注重精神稳定，求索终极问题的原因，撑到现在还没精神分裂，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所以他犹豫了。 ——这孩子，究竟是什么能力？ 他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超凡能力就是能力者某种意义上的精神化身，是他们的内心，或者是内心的另一面。 而小女孩展现的能力，已经超越了周博所见99%的超凡能力，他很好奇。 是什么？怎么诞生的？她想干什么？ 周博回头，他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再强悍的能力，无法锁定目标便是无效的。 小女孩站在原地，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艰难地思索。但周博是有感觉的，他清晰知晓，小女孩是在全力调动感知，试图找出自己这个在捉迷藏方面耍赖皮的家伙。 周博默然。他在权衡。 很快，决心定下，周博深吸一口气，解除体积隐身。 小女孩没发现。 解除重量隐身。 小女孩没发现。 解除气味隐身。 小女孩没发现。 解除红外热量隐身。 小女孩猛然回头！ 一瞬间泛金的瞳孔令周博心寒！ 不对，是真的在变冷—— 周博在原地留下一个纯热量红外的幻影，自己则开启全隐，全速后退！他的步伐非常稳定迅捷，即使可以靠能力完全遮掩动静，双脚也尽量不溅起任何一点泥土灰尘。 只眨眼，留在原地的幻影便消灭了，有细细的雪花样碎屑凭空出现，飘落，在碰到地面前就蒸发不见。 小女孩再次皱眉，她感到自己又被耍了。她微微嘟嘴，整个人漂浮起来，直直朝前飞行，速度之快，简直就像出膛的炮弹！ 周博立刻领会了她的意图：她在赌这种级别的“欺骗”，其人真身不会离的太远，她要用速度弥补无法锁定的差距。 好好好，好滴很！不怕你反击，就怕你不动！周博立刻制造了一溜儿脚步踏地声，平行在自己右手边三米处，速度和自己一致，简而言之，他把自己的脚步声平移到三米外了。 攻击如期而至，数个大大小小的无形球体连续出现并“吃掉”其中的物质，使其变为细灰。然而这条线自然是没人的，甚至脚步声也未曾停止，在变得坑洼的路上继续稳定响着，像极了一种嘲讽。 ……看不懂啊！周博苦恼。一般能力，他看一眼就大概知道是什么，但现在小女孩表现出的，是难以理解的东西。 飞行，速度，力量，消除物质，红外感知，还有什么？低温？不太像，不敢亲身体验啊…… 这是什么能力啊？怎么样的能力能做到这些啊？ s级，肯定是“概念能力”了，要把握其核心精神，一种s级能力，只能掌控一种东西，小女孩的能力，肯定掌握了一种非常“基础”的东西，以至于外在表现像几十种能力一样…… 是什么？是什么？ 周博立在原地不动，而脚步声不停，变成缓缓踱步的节奏，围绕小女孩慢慢“行走”。 小女孩停下来，微微漂浮，脚尖垂下，离地面十公分左右。她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歪头注视脚步声发出的位置，跟着声音缓缓转头。 她似乎知道了，这脚步声不是真正的目标，只是逗她玩的。 周博沉默地站在不远处，打开仅存的那只手表，开始记录数据。 小女孩忽然抬头，兜帽下的眼望着天空。周博抬头看看，天上有一点点星光。 她在干嘛？周博疑惑。 小女孩忽然低头一笑。 她动了，轻轻飞起，转头向远方飞去。她居然要离开！ 周博傻了，小女孩飞的不快，自己可以跟上。他立刻明白，这是在说“想和我玩的话，就追上来吧”！ 周博再次陷入权衡，这种争夺主动权的感觉，自己只在几个以巧计战斗闻名的能力者身上见过。他自己也算善用计谋的人，但现在，小女孩身上体现出的时而天真时而老谋深算的感觉让他有一点古怪的感觉。 他现在是安全的，完全可以离开了。任务不急，墨茗小队还没有和这位s级小女孩碰上，自己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等最后摘桃子。计划本来就是这样。 但他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 小女孩好奇，他也好奇。这种不可见的试探，让他居然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周博露出一丝微笑。 行。叔叔陪你玩玩。 第八十九章 博弈 莫明三人在前往城管驻地的路上。 车祸现场已经处理完毕，当救护车赶到时，医护人员看到了二十多个躺在地上，急救基本完成，伤情暂时不会恶化的伤员。甚至每名伤员胸口都放了张卡片，清楚写下了基本伤情和刚刚采取的急救措施。 一时间医护人员除了叫更多的救护车以及往车上运人以外，竟没有其他能做的事。 公共安全也来了不少，现场已被全数控制。墨茗在被拦下时出示了一张证件，拦下她的公共安全露出惊疑神色，查验后给了三人一辆警车。墨茗招呼丘玥和莫明，打开警灯，关闭警笛，开在路上无人敢拦。 “还以为你会在公共安全来之前就带着我跑掉之类的。”莫明提出自己的疑惑，“这不该是秘密行动吗？” “大陆地界，怕什么。”墨茗依旧坐在副驾驶，路灯已经亮起，一道道昏黄的光在她身上掠过，“我们出来行动，基本权限还是有的，任务过程中要被这些小事拦住，岂不是太可笑了。” 莫明点点头，不说什么。 墨茗却凝重道：“现在情况已经急剧恶化了，莫明，我们现在很可能已经没有时间了，敌人占据了先机，杨书唯等于是在帮我们拖时间。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找出真相！东西在哪，东西是什么，敌人在哪，敌人是什么……我们缺的够多了，再慢下去可能会团灭！” 莫明不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已经尽力勾连所有的线索，但差的东西还是太多。墨茗说的东西他一概不知，没有前路的情况下，该怎么走？ 丘玥却在此时道：“还有我们冰城城管……” 说到这儿，她却咬了咬牙，住口不说了。只是更用力地踩油门，莫明感到了推背感。 墨茗轻声道：“请放心，单以城管驻地的保密级别，有问题的概率不大。” “不用安慰我。”丘玥低声道，听得出来她既焦急又低落，“这种级别的事件，我的同僚们……他们怎么会不出手呢，到现在还是公共安全的人来拉警戒条，他们人呢？ “我们队长最积极了，任何超凡能力事件，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就是下属都被派去其它任务了，他一个人也会毫不犹豫的顶上…… “信息处的刘姐……她有全城主要道路监控的权限，能力也适合监控全城情况，如果发生能力者事件，她总是第一个知晓，可这次她……” “还有济琦，她平时最热心，我刚入行时就是她领我完成第一次任务的……” “还有程帆……还有周骁……” “还有江天那小子……”丘玥眼眶倏然红了，“那小子……敢不接我电话……” 啪！ 墨茗忽然伸手，一把按住方向盘：“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来开车。” “不，不用，我可以……”丘玥快速抹了一下眼角，“我能行的。” “不是的。我来开车，能用能力加速。”墨茗声线一如既往的稳定，这份稳定感染了丘玥，她渐渐放松下来，能认真听墨茗说话了。 “现在，赶到冰城城管驻地是首要事项，”墨茗稳稳道，“你们两个人，我飞行最多带一个，不够用。但是，我可以让这辆车更快一点。” 说罢，墨茗眼中银光一闪！ 无数银色细丝从她的座位蔓延开来，划过车体的各个角落，最终汇聚到后备箱处！ 莫明回头，看到后备箱盖自动打开，银光凝聚，拼成了一只庞大的……火箭喷口！ 莫明是见过的，这只喷口的样子像极了墨茗飞行时，背后凝聚出的矢量喷射器，只是大了起码十倍！ 他咧嘴，忙不迭把安全带系好。 前面两个座位也被银丝浸透，忽然自己动了起来，丘玥的驾驶座后移再平移，墨茗和丘玥已经换了位置！ 没等丘玥反应过来，墨茗抓住方向盘，笑道：“坐稳了！” 她一拍方向盘中央凸起的一个银色按钮，车尾的巨大喷口缓缓亮起—— 轰！ 整辆车泛着银光，车头陡然抬起，紧接着被强行压下来，如贴地飞行一般，从几十辆车之间的缝中钻过，拉出一道追之不及的长长银光！ 莫明和丘玥两人被紧紧压在靠背上，还好墨茗已经改造了全车，两人座位旁边延伸出银色金属架，帮他们固定了身形，不会被甩出去。 墨茗迅猛转动方向盘，从一辆辆车中间穿过，许多司机都没看清是什么从自己旁边超过去了，连尾灯都只能看见一点儿。速度表早已没用，那根针直直顶在最底端，都没动过！ 整辆车除了火箭发动机外，恐怕骨架也被墨茗的【银月矩阵】彻底加固，否则以这速度，这辆警车早该散架了。 丘玥一动也不敢动，莫明则看窗外，大脑捕捉到无数辆晚高峰的车，也幸好他们在往城外走，车流是越来越稀的，否则遇到堵车或者什么，这车也不会飞…… 等一下，不会真的能飞吧？莫明闪过这个念头。 说完就飞了，墨茗一拉方向盘，绝不可能有这功能的警车被底盘布置的矢量喷口一推，跳起两米余，跃过前方红灯停下的车辆，继续向前。 警车重重落在地上，莫明震得一跳，脑袋差点撞在车顶，大脑认为情况危险，已经自动开启了高速反射神经，他看车缓慢飞起，再重重落地，思维已经开始狂转。 获得的种种线索在脑中铺开，他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一般车辆，道：“墨茗，麻烦开稳点，我要打电话了。” 墨茗闻言，略微降低了速度。 莫明打开“星汉”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当然，现在的情况就是打不通，莫明等待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响起后，打开了语音信箱： “即使不和我们联系，我也知道你们肯定在关注这边，我的话，你们能听到。我现在已经推理出了关键情报，想知道的话，打电话给我。” 车里的人都听到了，墨茗在前面微微侧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丘玥看到墨茗的眼色，也安静不言。 莫明等待着。 （还没写完，等跨年后补上） 部分章 重写通知 第八十九章博弈 缺失重要内容，需要重写 --- 第八十八章第四插曲 缺失重要内容，需要增补 --- 第八十三章银色天使 细节改动 --- 写好以后，笔者会在章末补一个“这是修改完成的版本”之类的话。 --- 不仅给大家看，也是给自己记录一下，免得忘记。 有不少东西和目前主线无关，因此删去，准备放到以后再写。但是现在回头看，这些东西对代入感可能有帮助，有点举棋不定了。 不过既然都上传了，没有后撤的道理，我会继续往前写，除非像上面三章一样有重大问题，否则不会强行修改。 尽量不改文，毕竟是网文，拼命往前才是正理。 起承转合，第二卷到了“转”的关头，这里最吃力，笔者的掌控力还不够，尽力而为。 第八十九章 【逝者如斯】上 (3k8) （笔者按：第88章已经增补内容，可回看。本章为89章重写，原89章作废） 莫明三人正开着警车，前往城管驻地。 车祸现场已经处理完毕，当救护车赶到时，医护人员看到了十多个躺在地上，急救基本完成，伤情暂时不会恶化的伤员。 甚至每名伤员胸口都放了张卡片，清楚写下了基本伤情和刚刚采取的急救措施。 一时间，医护人员除了叫更多的救护车以及往车上运人以外，竟没有其他能做的事。 公安也来了不少，现场已拉起了隔离带。墨茗出示了一张证件，看到的公安露出惊疑神色，叫来现场警衔最高的，他查验一番后给了三人一辆警车。依旧是丘玥开车，墨茗打开警灯关闭警笛，开在路上无人敢拦。 “还以为你会在公安来之前就带着我溜走什么的。”莫明有些惊讶，“这不该是秘密行动么？” “大陆地界，怕什么。”墨茗低头操作手机，窗外路灯不断在她身上留下一闪即逝的光影，“我们出来行动，基本权限都安排妥当了，任务过程中被这些小事拦住岂不是太可笑了。” 莫明转换了话题：“现在我们的行动目标是？” “还是去冰城城管驻地。”墨茗点点头，“那里有收集全城关键信息的处理中心，如果要获得线索，那里无疑是最好……” ……隆。 墨茗还没说完神色就一变，三人同时回头看向侧后方，远处的半空中。 先有一团明黄色的光芒撑开夜幕，再有震颤从大地传来，让车里的三人也随着大地一同震了一震。光团从明黄变橘黄，再变成暗红，烟尘滚滚而出，被映亮的灰尘边界勾勒出了一道明显的团状边界，那是急速扩散开来的冲击波边沿。 亮如白昼的天空只有一瞬，但这一瞬映照出的巨大烟柱会永远铭刻在目击者们的心中。随后而来的是绵长如雷鸣的隆然巨响。 幸而这不是核弹爆炸，没有那种极具破坏力的马赫杆，扫过的冲击波很快衰减，只在高楼间掀起一阵狂风，爆炸映亮的天空下，它逐渐变得不可见，抵达三人所在公路时，已经是一阵拂面浊风，不能表现出爆心的酷烈。 “杨书唯！”莫明喃喃道。脑海地图标示的清清楚楚，现在杨书唯就应该在那里！ 丘玥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回头控车，这爆炸突如其来，路上的车辆都有不同程度的歪线和失控，丘玥急控警车，从杂乱的车流缝隙中穿过。 令莫明吃惊的是，墨茗也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低头继续操作手机。 莫明张了张嘴，指指那边：“不是，我们不去帮帮他吗？” “他的战斗，我们去了也没用，帮不上忙。”墨茗低头操作，“他一定不会死的。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战况已经白热化了，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更快！” 莫明沉默一下：“杨书唯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墨茗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声道：“【逝者如斯】。” …… 看到爆炸成功发生，并确定杨书唯就处在爆心后，狙击手立刻发动【精确地形控制】，飞速沉降脚下的方柱，她几乎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碰到地面，地面此时也变成了泥样粘稠的存在，帮她消解了冲击力，并持续往地下沉去。 地面刚没过她的头顶，冲击波就扫过了她所在的位置，她离爆心算是最近的一批人了，不这样做真的会被冲击波吹飞。虽然她早已做好了棋子的觉悟，但要是能活下来，她也不会胡乱送死。 她背着狙击步枪在地底潜泳，潜出十几米以后，略微露头换气，再次潜出十几米。重复五次，转移了大约一百米后，她露头，地面隆起，用极慢的速度把她送上几米高的地方。 爆炸推平了爆心附近几十米以内的一切建筑，两百米以内的也半毁，她现在在半毁区域外不太远的地方，离爆心大约三百米。 这里建筑还没倒完，一片残垣断壁之间，缓缓凸起一根柱子不算特别显眼。她用枪上的瞄准镜缓缓观察爆心附近的情况，按住耳机： “安图诺夫，情况如何？” “……”耳机那头先是杂音，爆炸引起了一定的通讯干扰，算法支持下信号渐渐清晰，浑厚平板的男声说道，“震动波对地下的我影响不大。你那呢？” 狙击手闭着眼用能力锁定队友的位置，这是约定好的位置，不用肉眼确认：“转移到了c位置，正在观察。我现在把你浮出来，听我信号，准备……” “你们在说，啥？俄，语吗？”背后忽然传来少年好奇的声音。 一霎间，狙击手浑身寒毛炸起，背后正是杨书唯的声音！ 他怎么……为什么……是什么能力…… 狙击手趴着的立柱瞬间崩塌，变为液态垮了下来，狙击手掉入地面之下，像落入海中一样无限地向更深处沉去。乱发少年这下带给她的压迫感太强，不尽快远离她都不知道怎么打！ “咦？”刚刚还站在柱子上，弯腰偷听狙击手说话的杨书唯，被突然垮塌的柱子吓了一跳，他纵身后跳，落在旁边院墙顶端，站定。 他现在的样子有点狼狈，身上衣服烧得破烂，冒尖的几缕头毛也烧得卷曲。不过他的双眼依旧明亮，抓着长枪的手也稳定如昔。 在站定的一瞬间，杨书唯看到柱子垮塌的平地上，忽然冒出一支枪管！ 地面就像水面一般，那庞大的枪口制退器完全伸出的瞬间，开火！ 枪口制退器两侧喷出火焰，子弹脱口而出。 但子弹瞄得有点歪，冲着杨书唯的胸口而来，杨书唯视野里，数字跳到[13]，旋步侧身一让，子弹便划过了刚刚头部所在的位置，没有伤到他丝毫。 就是现在！狙击手瞳孔一缩！ 面对打胸口的攻击，目标必定要移开至少半个身位闪避，这必须移动脚步。杨书唯左脚抬起，旋身往右踏。在狙击手极度集中的精神里，她清晰看到了杨书唯左脚抬起再落下的瞬间！ 杨书唯移动身位，踩在墙头的一瞬，落脚点出现了一个比他脚底略大一丁点的正方形浅坑。 人要在站立时改变身体姿态，就得以足发力。 这也是狙击手不瞄头的原因，头只要一偏就能躲过，打身体才能逼得目标用腿移动。 杨书唯一脚踩空，而且浅坑还在不断变深，很快他的整条腿都卡进了墙里，像是游戏内遇到了什么建模bug一样，难看地吊在墙头。 狙击手打开通讯频道：“攻击！” 嗡——！！ 恐怖的声音响起，那是【渊下之眼】发动的音效。狙击手长吁一口气，安图诺夫听懂了她的话，找准了位置发动了能力。 但是…… 她忽然睁大了双眼！ 【渊下之眼】位置找得极准，正是墙头杨书唯所在的地方。但此时，那半径三米的球体里，已经没有了乱发少年的身影！ ……我一直盯着的，人呢？人呢！ 狙击手神经绷到极限，顾不得许多，脚下土地再次变硬顶起，将她抬高几米。 “……快跑！” 耳机里传来安图诺夫最后的声音。 狙击手血都凉了。 她移动枪口，瞄准安图诺夫藏身的方位。 那是一处普通的废弃宅院，一具巨大圆润的、玻璃胶囊般的物体斜立在地上，里面躺着一名壮硕的男子。 她，阿芙罗拉，还有安图诺夫，本身是没有能力的普通战士。 只是头儿掌握了让正常人觉醒能力的技术，这项技术的优势在于随机，可以随机出强悍的能力。 看似这是个缺点，因为产出孱弱能力更多，但是超凡能力的世界，精兵策略比军团策略意义更大，至少对于头儿组建的秘密组织来说，少量高质，比海量低质要好。 但是，太强悍的能力也会导致副作用。 比如安图诺夫觉醒的【渊下之眼】，这是觉醒就是b级，潜力更有a级的强大能力。威力大不说，最重要的是射程远，三千米的极限距离，是超过几乎所有单兵热武器的。 副作用则是，安图诺夫此生必须依靠维生系统活着。平日里用可穿脱的覆盖式系统保持正常活动，但一到战斗时，就必须进入固定式的维生系统维持生命，不能移动也不能用能力以外的方式攻击。 那个大玻璃胶囊，就是安图诺夫的……葬身之地。 杨书唯如一道幻影，出现在胶囊旁边。 他左看看右看看，表示惊叹：“这东，西看起来比基，地里的医，疗舱牛逼些！” 杨书唯笑道：“不过活，口只留一个，你的威，胁更大，点抱歉了。” 话音刚落，杨书唯已经出现在维生舱上面，脚踩玻璃胶囊，枪尖朝下，浑身发劲，向下一扎！ 枪尖贯穿顶盖、身躯、以及底盘，血液涂满了胶囊内部。杨书唯发劲的强烈姿态和静默下来的胶囊，这就是她在瞄准镜中看到的最后一幕。 安图诺夫死了，他在死前让队友快跑。 屁。怎能跑得掉。狙击手眼眶发红，咬着牙道：“哈利路亚！” 嘭！ 狙击步枪开火，瞄准的是杨书唯大腿高度的位置，同时她发动能力，胶囊连通杨书唯一起向地底沉去！ 杨书唯拔枪总归要一点点时间，她要他死！ 但在发动能力的一瞬，狙击手猛然醒悟：刚刚的【渊下之眼】攻击，他是如何避开的？ 只不过，一切都已发生，子弹已经出膛，能力已经发动，等待阿芙罗拉的只有祈祷。 杨书唯视野中，那个数字，从[10]跳到了[100]。 狙击手看到，以玻璃胶囊为中心，一圈锥状的淡薄云雾炸起，变为圆环从轰然沉降的胶囊旁散开，而少年已经不见。 只有胶囊顶盖，那个被长枪刺破的洞口，有一连串血珠从里到外，排列出一条整齐的虚线，像一溜儿鸡血石，粒粒圆润光泽。虚线的尽头，有一颗正在旋转解体的细长弹头。 ……那是……安图诺夫的血液……他的长枪抽出，带出了一溜血滴……然后我的子弹被斩开了……但我为什么……会看得这么清晰…… 比风还快，比声音还快，一点寒光出现在眼前，大力涌来，她紧握的狙击步枪碎裂成无数个零件，她如同被全速前进的火车冲撞，飞上半空。 在半空里，她仰面向天，看到几颗稀疏的星星，终于有了一点明悟： 自己马上就得死，刚刚看到的静止画面，是死前加快的反射神经才能看清楚的场景，而想通了这点，下一刻便是死亡了。 自己是和安图诺夫一样，被刺穿了吗？胸口有点痛。 这一切的缘由，是那个一直表现无所谓态度的少年，他太快了。太快了。 ——怪物。 那种看着怪物的感觉又出现了。尽管不是同一种怪物，但怪物就是怪物。头头说得对，杨书唯必须由那个“小东西”来对付，兵对兵，王对王。只是它，不，她，不见了。 ——她究竟，去了哪啊—— 她的意识泯灭。 阿芙罗拉飞出十几米。而她与安图诺夫之间有一道清晰的连线，中间所有的障碍物，尘埃、飞起来的石块、还有种种杂物都尚且飞在半空，画出了一条干净的通路，如被一柄大无可量的裁纸刀割过一道，痕迹整齐至极。 当阿芙罗拉摔落在地，时间恢复正常，石块飞溅，墙壁倒塌，尘土四溢。 只有那条三百米长的通路，犹如刀割，凛然锋利。 第九十章 【逝者如斯】 下 (3k5) “任盈还记得吧？”墨茗问道。 莫明整了整自己的外套，被杨书唯扯出车外的时候有点扯坏了：“记得，锦川icu里躺着的那个cepo能力者，没被敌人打倒却被文磊打倒的守卫。” 墨茗笑了一下：“你也对文磊那家伙没好感啦？” “他的大义成分高过对其他人的尊重，拿别人当工具的时候心理不会有太大负担，不说读心术，光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保持距离了。” “是这样。”墨茗点头，“要是能，我们能捶得他在icu里躺一辈子。只是，虽然术邪，但他心正，不会指派彻底送死的任务，理由也十足充分，我们大多数时候也就躲着他点。” 莫明默然。他知道墨茗这是在开导他，但是…… 那这次呢？每一次被当枪使的时候都得默默祈祷“他不会让我们送死的”吗？ “你想说的是？”莫明把话题拉回来。 “任盈小姐是因为精神疾病才获得超凡能力的，很多时候，能力不是一种天赐之祝福，而是痛苦带来的扭曲果实。任盈是，我是，杨书唯——也是。” 墨茗的声音相当平静。莫明看了看她，她的侧颜没有什么表情。 墨茗继续道： “杨书唯的能力叫做【逝者如斯】，是针对自我时间轴的能力，持有者能以自己为原点，让时间加快流逝，外人度过一秒，他可以在同样时间内度过十秒。” 莫明一听就明白了，为什么杨书唯能用报纸戳穿手机，为什么能在自己的高倍反射神经中如常人般自由行动，他太快了。 “而且，这项能力的加快上限是……无限。”墨茗轻声道，“把时间加速提升到十倍，按一秒跑十米的速度算，他可以一秒跑过一百米。将倍数再做提升，肉体冲刺可以轻易突破音速，因为速度太快质量太小，踩着空气飞起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防御也是无意义的，除非提前做好万全的无死角防御，否则临战时，他永远能在你防御前就击溃你。速度也代表力量，随意一击的力量于常人而言，也是难以想像的大威力。只要有趁手的冷兵器，他可以突破厚重防御将敌人打爆。十倍的时间，可以让他在短时间内学会任意种类的知识，只要沉得下心。” “哇……”丘玥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难怪，墨茗似乎从不担心杨书唯的生命安全，拥有这个能力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想死，是绝对死不掉的。 但是。莫明等着这个词。 “但是，这项能力，无法关闭。”墨茗轻声道。 我超，这岂不是说……莫明呆了一下。他想到了非常非常多的东西。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墨茗道，“杨书唯在提升倍数时非常轻松，就像热刀切开奶酪，从1倍到50倍，只用动一动念头，这时他就可以突破音速起飞了。但是，当他试图降低倍数时，这个能力的诅咒出现了。 莫明静听。 “停止使用能力后，一切如常。就在基地研究员认为它们找到了一种崭新的、乃至能改变人类未来的强大能力，准备重点研究杨书唯时，他自己却发现，随着使用次数增加，能力关闭后总有种古怪的感觉。起初他没有在意，但当使用次数越来越多，他终于在某次关闭能力后察觉，旁人的动作在变慢。 “他明明刚刚彻底关闭了能力。 “向研究员报告以后，研究员立刻做出推测，这项能力有重大缺陷，那就是无法彻底关闭。很快他们确认，每次使用能力再关闭，加快时间流逝的效果就会在杨书唯身上残留，并且是累计的。打个比方，就像一个公用水龙头，一天要被拧开上千次，那么很快，这只水龙头就会开始拧不紧，拧上的时候也会有水滴出来，最后—— “会坏掉。”墨茗低低道。 莫明屏息。 “在不开启能力的时候，他也开始保持在时光加速流逝的状态，从1.1倍到1.5倍，再到两倍……他感知中的世界变得越来越慢，研究员立刻禁止他使用能力，这是在慢性自杀。 “但这个过程居然在自行恶化，仿佛开了这个口子就再也关不上了，时光流逝的速度在一个月内抵达了三倍，也就是说，他那时的剩余寿命只有同龄人的三分之一。这时，就像到达了指数增长的临界点，他的能力‘坏掉’了。 “这就是他的能力暴走，杨书唯的时光流逝倍数不自觉地快速升高，仅仅在宏观的一个小时里，他感知到的倍数就从3倍变成了7倍，那一个小时的最后十分钟，他在7倍慢放的世界里看着病床旁慢动作忙碌的研究员，度过了七十多分钟。 “照此进度，杨书唯会在十二个小时内被强行提升到约100倍，二十四小时内提升到1000倍，四十八小时内度过将近80年，而在这无尽孤寂和疯狂之前，就会因为超越身体摄取和释放能量速率的极限，油尽灯枯而亡。 “而暴走的【逝者如斯】除了带给他凝滞的世界，还带来了恐怖的威力——当倍数抵达六十倍时，他仅仅是试着走出一步，便踩碎了研究所的地板，突破天花板来到高空。激波毁坏了研究室，震碎了大片区域内的玻璃。当他花了两秒钟安静下来一动不敢动的时候，研究区被损毁的部分已达四分之一。 “基地启动应急预案，武装部和研究所合力，围绕站立不动的杨书唯建立了一间临时实验室，将一样能治疗他的东西移了过来。” 莫明惊了：“居然有东西可以治疗这种情况？” “有。”墨茗缓缓点头，抬起一根食指，嗤地一声，银白的利刃从指尖冒出。 “【银月矩阵】？”莫明低声问。 “【银月矩阵】是我的矩阵，序号一。”墨茗蜷回食指，道，“救了杨书唯的，是二号矩阵，得到我身上的实验数据以后，制造的2.0版本。幸好那天，矩阵系列总设计师柯雪扬带着它来到了秦岭基地，这本来就是为治疗杨书唯设计的，计划两天后为他移植，但那天不得不提前。 “她对二号矩阵做了针对性调整，提前移植进了杨书唯体内，成功遏制了急剧恶化的能力，使倍数从70倍左右开始回落。但矩阵未竟全功，倍数没有回到一倍，而是稳定在8.5倍左右。 “这次事件一共用了三个小时解决，杨书唯却已经度过了将近一周，医护人员让他进入深度睡眠，并持续为他注入营养液。瓶中的页面快速降低，他仿佛变成了一块海绵，在贪婪地吸收着外界的营养，这是极快的新陈代谢造成的。 “最后，有七处静脉都挂着吊瓶，医护人员不停更换新瓶，险些赶不上杨书唯静止不动自我消耗的速度…… “研究员们紧急进行了一系列谨慎的实验，证明二号矩阵成功生效。但它仅能治标不能治本，像在漏水的龙头上缠了很多圈绷带，可以用，一旦绷带坏了他还是会坏。又经过了近一周的调整——杨书唯的感知里经过了八周半——二号矩阵和杨书唯的能力完全磨合，【逝者如斯】可以正常使用了。” 这叫正常使用吗……8.5倍的时光流逝啊！莫明想。 “只是一旦全力提升倍数，就又是一次倍数增高。潮涨潮落，‘水龙头’又会松动一丁点。他属于武装部，出任务常常战斗，他也曾开启高倍能力用来斩杀难缠的对手，到现在，他的常驻倍数已经涨到了接近10倍。 “按这个进度，研究员预计，到他去世时，常驻倍数会在15至20倍之间。装载二号矩阵是大约一年前发生的事情，度过这一年，对于杨书唯已经……走过了将近九个年头。他其实才十五岁，但身体已经二十五六，心理已经二十出头。” 莫明说不出话。他猜过杨书唯的能力会是什么样，但没想到竟如此……无情。 “他的生命……”莫明试探着问。 墨茗叹息：“二号矩阵【紫电】的主要功能是生体修复，随时随地帮他保持最佳的身体状态。人类的理论极限寿命还记得吗？” “250到300岁？”莫明在一些冷门论文里看过。 “没错，他的剩余寿命还有二十到三十年。” “还会继续缩短吧……他的性格，不会把能力弃之不用的。” “他在无人能跟上的世界里用最自我的方式生活了十年，除了练习家传枪法，就是学习。【逝者如斯】的能力名也是他自己起的。” 墨茗重复之前的话，做了最后的总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泗水旁，孔子发出这样的感慨。 无可阻拦的流逝，这就是时光。 他每次开启高倍能力等于在加速自杀。 别人十天掌握的技巧他一天即可，十天学会的东西一天就行，这不代表他聪明，他只是在他单独的光阴中独自前行。 莫明也终于理解了，难怪杨书唯要用那样的断句，那是竭尽全力把两秒说完的话变成二十秒说完的结果，他想让自己的声音被外界听懂。也难怪杨书唯总有一种不羁的气质，那是悲观中的乐观吧？ “‘不要怜悯我’。”墨茗突然说。 “什么？”莫明没听清。 “他说过，‘不要怜悯我，我其实比你们活的都长，见过的风景也比你们都多，我已经足够幸运’。” 莫明不言，车里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问： “没有希望了吗？” “有！”墨茗回答斩钉截铁。 “是什么？” “成为s级。” “为什么？” “s级是彻底的跃升，代表该能力的顶点。历史上各个s级能力者都证实，一项无论多么普通的能力，抵达s级都可以化腐朽为神奇。【逝者如斯】这种强悍能力更不必说，到了s级，最起码可以完美控制，彻底关闭。不像现在，其实时时刻刻都在暴走。” “可你说过，成为s级没有定式……”莫明迟疑，说到一半不说了。 墨茗看他一眼，笑笑：“不用板着脸，没那么难，他的路还长着，他都没嫌，你难受什么。” 是你在难受啊……莫明张了张嘴，没说出声。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墨茗转变话题，道，“你必须尽快解开谜题，敌人是谁，试验机在哪里，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你越快，我们的危险就越低。拜托了。” “我也拜托你了。”丘玥也忽然道，“我的同僚们……这种程度的爆炸发生，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们凶多吉少……至少里面有几个人，我得帮他们报仇的……” 她开着车，没回头。 第九十一章 抉择 莫明打开手机：“你的权限暂时共享给我了是吧。” 墨茗点头：“嗯。” 莫明打开冰城的卫星地图，这种能和钧方媲美，有遥测有实景和七八种镜头类型，拍摄间隔十数秒一张，细密精致的动态图，莫明也是第一次见。 他将时间轴拉到几分钟之前，从爆炸开始前认真浏览：“情报始终不足，最关键的东西一定在冰城城管驻地……嗯？这是……” 稍加思索后，他拨通了杨书唯的电话。 墨茗回头，用询问的眼神看他，莫明道：“放心，按他的能力，要是在关键时刻，也来得及给我回复一句‘忙着呢’。” 墨茗便不再问。 “喂？”杨书唯居然立刻接了。 “你那怎么样？”莫明也不废话。 “……”杨书唯在电话那头好像操作着什么，“视频发，给你了。嘿嘿我全，程录像来，着。” 呼！莫明大松一口气，这个视频里也许就有关键线索，那个能力强悍的嫌疑人也许就在这个视频中展露了自己的能力！ 等一等…… 莫明紧皱眉头：“战斗完全结束了？全部敌人都被打败了吗？里面有特别难缠的家伙吗？” “呃……两，个人。”杨书唯好像挠了挠头，“一个c，级一个b，级吧……我，们遭到的偷，袭就是他，们俩做，的！” 一个【聚集】，一个凸起地面的能力？不对！不对……这和盗走试验机的能力不符……是一支小队？杨书唯解决的，是……另外两个人？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莫明立刻道： “爆炸中心往北五百多米的位置你注意到了吗！就在爆炸发生后不久，不会超过十秒！” 杨书唯明显没有发现，他用懵懵的声音道：“啥啥？” 莫明认真问：“刚刚的爆炸是针对你的对吧。” “对。” “在爆炸发生约十秒钟后，拆迁区北侧，距爆心约五百米的地方，冲击波吹起的尘埃云中，有一波静电组成的闪电云爆发，样子从高空看像一个巨型雷电球。这肯定不是自然现象，当时有人在那！” 莫明话音未落，杨书唯视野角落的[10]跳到了[17]，身体轮廓因为速度提升而有点模糊，整个人犹如鬼魅。 只眨眼，他便来到了往北五白余米的地方，四处张望。 这里确实有战斗痕迹，但…… 他捻起一块碎石，原本是青砖一部分的它，轻轻一搓就碎成了粉末。 这里一片狼藉，和爆心那种可以修成人工湖的宽大浅坑不同，这里像被高压电洗过，所有东西都变得焦黑且酥脆。 杨书唯神情凝重，这种能力强度至少也有a的全力爆发，或者s级的随手一击，已经属于需要他认真对待的程度。 “让我看看。”莫明道。 杨书唯打开视频通话，举着手机到处乱转。 东北地，三九天，夜七点，天已经黑透了。尽管杨书唯开着手机照明，但还是杯水车薪，莫明很难从高清画面中分辨出什么。 看起来，杨书唯的【紫电矩阵】也不像墨茗的【银月矩阵】一样妙用无穷，没法造些光源出来。 如果自己在现场…… 莫明陷入了纠结，自己这辆车还没走太远，可以让墨茗带自己飞过去，和杨书唯汇合。 在现场肯定能看出些什么，大脑告诉他，这种环境想找线索，【矢量观测】是最适合的能力，最低最低可以看出曾经发生过什么，以及参与者之后去了哪儿。 敌人只要暴露行踪，那么揭开面纱的时刻也就非常近了。 直觉告诉他，真正的那个“敌人”，拿走试验机的强悍能力者，刚刚就在这个地方发动了一次闪电风暴，只要自己过去找到线索并持续追击，也许所有问题就解决了！ 但是冰城城管驻地的线索也一定非常重要。 假设现在去追踪强悍能力者，那么“试验机是什么\/在哪里”和“强悍能力者是谁\/他的能力是什么”可以知晓。 但“冰城城管到底是什么情况”和“敌人为什么会停留在冰城”这两点很可能就无法解决。要知晓真相，就得去城管驻地获得第一手情报，毕竟很可能，这个强悍能力者在城管亲手干掉了所有成员。 而掌控全城重要节点的冰城城管，同样很可能发现了什么。 莫明尚不知道，南边的两个省会业已屠戮一空，他只是隐隐感到了逻辑不通之处。 这是博弈。追击是“直取中宫，解决问题本身”，去城管驻地找线索是“知晓全部真相”。 直觉告诉他，这两条路，会通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如果选错，也许……会死。 莫明长长呼气，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开了暖气的车里，自己呼出的水汽也浓厚如蒸汽机排放废热。 丘玥从后视镜里看到莫明的样子，悄悄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 思绪如煮开的粥，莫明的大脑从中摸到了至关重要的线头： “敌人盗走试验机却停留在冰城的原因未知，试验机是什么未知，闪电风暴为什么发生、发生了什么未知，在登上火车时感知到的‘跟踪狂’是谁未知……” 谜题太多，不了解全部真相就擅自追击，想直接得到真相，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太高太高。 而在这种乱局中鲁莽，就等于死亡。 情报。情报更加重要，无论如何，先知再战！ 下定决心，莫明道：“能看出引起闪电风暴的人去了哪儿吗？” 如果杨书唯能，就让他去追追看。 “不能。”杨书唯肯定道，还特地控制了说话节奏，一口气说完两个字，防止误会发生。 啧。莫明问：“另外两个人，留活口了吗？” “留，了。” “你可以快速赶到我们身边对吧。” “……嗯。”杨书唯顿了一下才回答，看来是猜到墨茗讲述了他的能力。 “我们三人离城管驻地还有些距离，拜托你从活口嘴里审出些情报。包括他们那个强悍能力者是谁，是什么能力，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合力作战而是要分开，以及为什么要留在冰城。”莫明一条条嘱咐道，“如果问不出来，就不要再问了，尽快赶回我们身边！” 恍惚间，杨书唯感觉自己在听墨茗下达命令：“明，白。” 莫明挂机。墨茗回头询问，莫明讲述了自己整理的判断，墨茗思考后表示同意，丘玥把油门踩到底，警车狂飙着向郊区开去。 莫明看窗外的冰城夜景，刚刚的爆炸震动冰城，但车流还是一样运转，日常生活中的大家并不知道，此刻冰城的背后，有不知道多少势力的隔空博弈，而大众随时可能成为博弈的牺牲品。 顶在最前面的自己这四个人，就是最后的防线。 其实还有个办法的，就是打电话给“星汉”。 尽管星汉禁了情报和文磊的联系方式，莫明也百分之百确信，自己只要和静默的星汉说话，那边的文磊肯定会听到。 自己只要宣称已经获得了决定性情报，也许就能把试验机方面的情报骗来，甚至就是直接逼问“我们没办法了，就要死完了，你再不吐点硬货，就来给我们收尸吧”。 刚刚的爆炸和闪电风暴都被卫星记录了下来，文磊关注着这里，他绝对看到了，以此为切口逼问文磊，大概率也能获得情报，文磊大叔就是这种最后关头才愿意帮忙的人。 但是！ 不能靠文磊！ 一定不能靠。 这不是赌气，更不是什么“遵守游戏规则”，只是因为…… 靠山山倒，靠墙墙塌，如果不想走上文磊大叔的老路，成为另一个他，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能倚靠！ 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一定能解决！一定有破局之法！这不是鲁莽的自信，而是综合所有已知条件，确定无疑的事实！ 莫明眼神坚定。 （笔者按：删除~好像有点太说教了~） 第九十二章 第五插曲 作死小能手 （本章为完成版） 在长久的作死经验中，周博深知一个道理。 九级制不能概括所有东西。 一个“有趣”的能力，即使等级只有d，也能在合适的条件下与a级过两招。当然，得是“天时地利人和”那种全方位无死角的优势条件，而且仅仅是过两招不败，毕竟强度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大部分超凡能力是不能强化身体的，也就是说，在恰巧的时间、恰巧的地点，五岁小孩拿个板砖狠狠拍在后脑勺上，一样可以把a级能力者一下放翻。 而即使是强化身体的能力，也必定有射程为零这样的弊端，手够不着是会被放风筝放到死的。 也正是因此，热武器依旧有一席之地。 超凡能力是一种极强和极弱的综合体，脆弱的人类躯体承载着无限可能的能力，这就是超凡与凡的融合。 九级制的确立，更像是一种面对无限随机能力的妥协，以目前人类的水准尚不能完全解开超凡能力之谜，只能以单纯的强度做粗略划分。 而要论“有趣”，周博的能力就是最有趣的那种。用法多得吓人，除了“不能把假的变成真的”以外，几乎什么都能做到。 看起来像鸭子，闻起来像鸭子，摸起来像鸭子，那它就是鸭子—— 不一定，也许还是周博。 这就是周博敢于作死的依仗，从头到尾不暴露真身，那么就绝对不会露馅。就连不精通感知的s级，他也敢当面谈笑风生几句。 这次暴露了。 在一个s级的攻击范围里露出了真身，而且这个s级还特别擅长全屏aoe！ 无论再怎么花哨的幻像，周博的实体依旧存在，没法躲过不分敌我的范围攻击。 但幸好周博怕的就是全屏攻击，所以始终做着针对性的准备。 周博还剩一只手表，那是从白头鹰白嫖来的特工手表，制造了一个一次性的电浆盾牌，将其当做法拉第笼使用，蜷缩在地上，躲过了静电风暴。（笔者按：写了几遍都甚是拖沓，没意思，就压缩成一句话，提一嘴吧。） 静电风暴把一切变得酥脆焦黑，等白亮的闪电过去，小女孩看见，整片黑色的地面上，中央有一个小小的白色圆，如同巧克力冰淇淋中央嵌入的一块香草冰淇淋。 小女孩没有犹豫，伸手一抓！ 呜！ 无形的球状区域生成，内部已经损毁的电浆护盾、其下覆盖的人影碎裂消散，这唯一的一点白也消失不见了，像冰淇淋勺挖走了这块香草冰淇淋，被女孩吃掉了一般。 她微微歪头，显得天真无邪—— 攻击又没有手感，这个狡猾的混蛋又逃掉了。 周博毫无预兆地显出身形，就在圆坑旁边，他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依旧歪头。她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假的，也不想费力去试。 周博主动暴露自己是老手段了。任何人面对真假难辨的目标，几次攻击无果后都会暂停攻击，寻找办法。 而这种大大方方的显露身形算是一种挑衅，也是对对手自信的动摇，周博老狐狸了。 周博学小女孩，轻轻歪头，看着她笑。 现在的周博已经进入了完全作死模式，他真的很好奇，本体觉醒的超凡能力是唯一的，后天获得的要么是人工改造，要么是矩阵传承。 但小女孩的能力实在过于离谱，以周博的见识依旧分析不出来。 引她出手，再出手，多出手，只要自己不死，就能探出来！ 周博的笑容越发疯狂，作死过程中有收获的感觉，最能刺激他的神经！ 小女孩也笑了，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她从雨衣下伸出双手，轻轻鼓掌。 啪。啪。 周博笑容消失，他感到了极度危险！ 显示出来的身形当然是个幻影，自己的本体正在左侧十米左右，保持完全隐身。 砰！砰！ 在他反应不过来的瞬间，巨响在耳边炸裂，耳鸣和眩晕令他踉跄，同时不轻不重的冲击波袭来，震倒了他。 什么……怎么回事……周博一时没能分析出这是什么攻击。 小女孩轻轻的鼓掌似乎变成了巨炮的怒吼，两声超过150分贝的声波于无声处炸响，周博正在声源旁边十几米的地方！ 能力再强也要持有者保持住，周博一晕顿时解除了能力，隐身消失，他的本体暴露了出来。 小女孩露出发自内心的甜甜笑容，伸手一抓！ 球形区域出现，罩住周博，内部粉碎消失。但小女孩撇下嘴角，这一击又落空了！ 逃命方面周博从不吝啬，在任何任务开始前，他都会给自己下达暗示，一旦出现自我意识昏迷或不受控的情况，【演绎法】会自动发动，在身边两米处制造一个自己的幻影。这很不保险，万一来袭的是一颗炮弹，弹坑都有好几米宽呢？ 但最终手段讲究的就是一个运气好，小女孩的“抓取”直径三米，离周博的真正位置只有五十公分。 如果剥开周博的衣服，可以看到他的脊梁骨上覆盖着一层塑料质地的“外壳”。 （对……不是笔者给周博疯狂安排后手啊，他本来就这样！全球各种奇怪组织都混过的他最擅长保命了！设定都做好的！） （但之前也没有提的机会，总不能写一段“他检查全身装备然后出发”的桥段吧？） （……好像真可以，咩，当我写过了吧） 周博全身装备都是白嫖来的，对，这条工程塑料脊椎也是，钉在皮肤表面，无数探针刺入皮下，监控他全身的状态，同时还备有一些激素和药物，为了在关键时刻自动使用。 之所以不用金属是为了过安检。 （他还有什么奇怪装备等危机到了再现编。） 在周博昏迷的瞬间，他的塑料脊椎监测到身体状态，全部七十余根微型探针发出范围在0.001伏-0.008伏不等的电压，他被瞬间唤醒！ 如果是莫明，即使昏迷，他的大脑也可以把他叫醒，用不着外物。 周博只一个踉跄便起身，不再使用幻影，而是玩命往远处跑！ 小女孩的能力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演绎法】能罩得住的范围，“过招”已经结束，现在是逃命！ 小女孩沉下脸，用力吹出一口气！ 第九十三章 第六插曲 全景图 这口气像蝴蝶振翅，引动附近的所有空气形成风暴，狂风陡然扫过！石块翻飞，草木倒伏，暴走的空气蹂躏着一切。 和刚刚的声波攻击范围一致，大约直径一百米的范围，“风”成为了主宰一切的存在！ 在近乎十一级的瞬间狂风下，周博成了滚地葫芦，但这次他没有昏迷，也没有暴露真身，他咬死牙关，始终维持着【演绎法】，全力适应狂风造成的复杂环境，把隐身保持了下去！ 幸好，狂风来得快去得快，只有大约一口气的长度，眨眼间，风静树止，恍惚间周博觉得刚才根本没吹过风。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 周博茫然，随即发现自己调整过，可以在狂风干扰中保持隐身的【演绎法】，在风瞬间停止后，显露出波浪一般的条纹来！ 空气条纹清晰勾勒出周博的身影，他想也没想，立刻把状态转回正常的隐身，但这一瞬间还是被小女孩捕捉到了！ 小女孩兜帽下的双眼写满了认真，她陡然下坠，落在地上，提腿一跺！ 啪！ 女孩人小力微，但大地仿佛听到了她的号召，隆然一震！ 隆！ 在直径百米的地块内，微型地震爆发，周博怎么也预料不到这样的攻击，浑身随着地动颠簸数下，难看地摔倒在地。 小女孩露出满意的微笑，一步步往前，走向周博刚才的位置。 这到底是……到底是什么能力啊！ 摔倒倒没有影响周博的隐身，只是摔了个七荤八素。 她连续用了三种方式找出我的真身，后面肯定还会有我完全想不到的范围攻击！不能再被动下去了！要反击，用反击的方式脱离战场……脱离…… 她在朝我走来，肯定有射程限制的，我就要出去了所以她要靠近我…… 究竟有多大？！ 周博咬牙，两眼暴睁，瞳孔深处闪烁着无色的、剧烈的光！ b级【演绎法】，全力发动！ 嗡！ 小女孩见证了壮观的一幕，这片已经打成废墟的城中村，陡然竖起百米高楼、霓虹灯牌、如潮人海。足足一整条步行街，在女孩的面前铺陈开来！ 人海立刻遮挡了小女孩的视线，看不到周博的位置了。女孩迈步想追，喧嚣的街市之声却如海浪般扑来，她迟疑地抬头，张望这片与真实无异的场景。 周博剧烈喘息，他能看见小女孩的行动，正要采取下一步行动的他在疯狂思考： 她犹豫了……为什么……不知道，总之是个机会……这是附近冰城步行街现在的街景，幸好只隔了一个街区，否则就超出捕捉范围了……“全景图”只能保持一分钟，在一分钟内解决问题…… 小女孩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却见一个行人旁若无人地走来，和小女孩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的触感是真实的，小女孩像是被遗弃的小兽，被这幻境中真实的接触吓到，惊叫一声，伸手一抓！ 无形球体再次出现，罩住路人，然而路人并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行走，出了范围，小女孩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物质被碾碎的触感。 接触的感觉当然是周博伪造的，他死死盯着小女孩的行动，在她接触任何幻像时制造对应的虚假反馈。 下一步。 小女孩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更多的人和她擦肩而过，但都当她不存在，径自走过，但触感还在，她被挤得下意识闪躲。 小女孩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小嘴一瘪，抬腿准备再跺一次地面！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人潮中有一个人在对自己招手，是周博！ 周博笑着招了一下手，随即转身，隐没在人潮里。 有精确目标就用不上范围攻击了，小女孩很生气地伸手，对着周博的方向一抓！ 无形球体再次出现，却只粉碎了一团空气。 这个周博当然是假的，周博本体完全隐身，并且藏在人潮中，冷冷注视小女孩的行动，默默分析： 直线距离30米……还在射程范围内。 小女孩再次看见，人潮远处有个人跳了一下，挺显眼，从背影看是周博无疑。 她再次伸手猛抓，空气再次被捏碎。 70米……依旧在范围内…… 周博喘了口气。 第三个周博出现了，在更远的地方，对着她伸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嘴里发出啪的声音。 小女孩生气了，她伸手虚抓，却什么都没发生。 120米！出范围了！这种逆天超凡能力，即使是没有短板的s级，也一定有上限！姑且认为是110米吧，保持“全景图”，情报已经获得，赶紧离开…… 周博一直在盯着小女孩，同时后退，他此时已经距她有八九十米的距离。 小女孩沉默，她轻轻跳了一下，随即像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女孩漂浮起来，浮上半空。 她炽烈的金色双瞳如在燃烧，朝天一指！ 晴朗的冬日夜晚，此刻出现了一点点云的痕迹，随即越来越浓，一丝阴云的感觉出现了。 这是……什么…… 周博抬头看天。 他没有任何危险的预感，但这种…… ……怎么可能不危险啊！她开始影响天象了啊！这到底是什么离谱能力啊！！ 周博冷汗直冒，他最怕的就是这种，s级能力者不要命的全力爆发对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东西都是毁灭性打击，招待他这个b级能力者实在有点太热情了！ 周博深呼吸，冷静下来，在步行街的人潮中，抬头注视女孩。 身在半空的女孩看到了难忘的一幕。下方的人群像揭去了某种伪装，所有人都变成了那张曾露出欠揍笑容但现在严肃无比的脸，所有人都转身面向她整整齐齐抬头看来，所有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所有人都举起了同样的一把手枪。 开火。 小女孩被这堪称恐怖片的场面惊到，愣神了一瞬间。她放下指天的手，向呼啸而来的子弹们一抓。 没有任何物质的实感，它们都不是真的。但小女孩想起刚刚路人撞到自己的真实触感，还是迟疑着往旁边躲开。 第九十四章 第七插曲 真实vs虚假 虚假子弹的焦点就在女孩这儿。当抵达的时候也就消散了，没有碰到她。 正当她奇怪于这样的攻击时，微弱的危险直觉来临，一颗看不见的子弹，落在她的身上。 周博伪造了最大规模的视觉反馈，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变成自己，他自己也藏在中间，拿着真枪，扣动扳机。 这和他接触的第一个s级能力者【朝露序曲】时，一样的操作。 用虚假掩盖真实，发射的子弹都是一致的幻像，但自己射出的那一枚不仅是真的，还被抹去了存在感，还特地迟了三分之一秒，为的就是瞄准闪避后的女孩。 无尽虚假中唯一真实的东西，但是看不见。 周博默默注视着子弹落点，打断小女孩的恐怖能力就是的目的，这一枪也不想伤敌。 当初这一枪，给了【朝露序曲】一道颧骨上的浅浅伤口，现在他想看，这具有象征意义的一枪，会给s级留下什么痕迹。 子弹落在小女孩的手臂上。 透明的子弹穿透雨衣，钻破肌肤，穿过肌肉，钉在骨骼上。 当这个时候，小女孩才露出了惊容。 一切都很安静，周博震惊于真的打伤了她，能被子弹真切地伤害到的s级，他是第一次见……哦，上一个是【朝露序曲】，难道女性s级都有点……防御力低下？不会是生理期吧……我是不是胜之不武……不对，这小女孩明显没到发育的时候啊……不对，我根本没胜啊？ 周博处于震惊中，脑袋里蹦出无数胡思乱想。 被子弹打中的手臂，被冲击力打得有点往后摆，小女孩就保持这样一个有点怪异的姿势凝住不动了。 周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有点害怕：她要彻底爆发把我摁死了吧？该怎么跑啊？ 女孩动了。 她有点僵硬地活动身体，把手臂举到眼前，看了看这个不大的枪眼。她伸出拇食二指，轻轻捏住伤口旁边的雨衣，往上一提。 身体里的子弹响应号召，从伤口里蹦了出来。 蹦出来的弹头包裹着血液，尽管透明，也能看出弹头的形状。它没有顺着抛物线往下掉落，而是悬浮在女孩身前。 周博看到，这个枪眼开始收口了。只两个呼吸，伤口就像主动把嘴闭上一样，消失了。血液也在消失，以周博的眼力，看到血液就像湮灭一般消失掉了。 一滴血珠从雨衣的下摆滴落，然而它忽然凝在空中，被女孩空手招到身前，虚空搓了一搓，也消失了。 周博恍然：她不想留下血样！ 他忽然产生了一丝疑惑：这小女孩行动不对劲，之前都是孩子气的行为模式，现在怎么……有点…… 成熟？ 他忽然毛骨悚然，女孩在半空，低头看了他一眼！就是真身所在的位置！旁边都是自己的幻像，周博确定女孩在看真身！ 跑！ 周博想也没想，完全隐身并在原地留下虚假的自己，但他看到，女孩始终注视着自己的位置！ ……卧槽！ 周博不敢动了。无论因为什么，自己被完全看破了，【演绎法】现在只剩虚招子了，自己死定了……吗？ 女孩低着头，对周博笑笑。 这一笑非常平常，但在周博看来无异于平地惊雷！ 这不是小女孩！小女孩不会这样笑！这是另一个人！ 神态、动作、行为模式……完全和之前不同，这是另一个人，受伤以后才出现的另一个人！ 周博吞咽口水，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女孩笑完，抬头看远方，蹙眉观察。两道金色的鬓发一摇一摇。 很快，她确认了什么，两指一搓，裹着血的子弹头悄无声息地碾为分子级的细末，朝张望的方向飞走了，不一会儿，黑色雨衣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除了天上还没消散的一点点乌云，这里已经没了小女孩曾经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飞，飞走了？ 周博茫然。他真的很茫然，大招“全景图”抵达了时间极限，自动消失了，繁华的步行街重新变成了被s级能力者蹂躏过，如同战后废墟的城中村。 周博默默站在原地思索那个笑的涵义。忽然，远处传来破空声，周博一看，一个乱发少年正持枪从远处来。 是杨书唯。他们察觉这里了啊。周博默默开启全隐，一动不动。 杨书唯停在最开始被静电风暴洗礼过的场地，东看看西看看，和手机里的人讲话，还拍了照。 周博离最开始的地方也有一两百米了，倒不担心被立刻发现。 太多的情报，太多的线索在周博脑中翻滚。 女孩去的方向……是城外。和莫明他们赶路的方向一致。 莫明一行人要去冰城城管驻地，地址是机密信息，但现在看来，可以猜测，女孩和莫明前往的，是同一个目的地？ 那边就是城管驻地的方向了，应该是的。 女孩要去做什么…… 从小女孩变成成熟女孩，这是怎么…… 为什么放过我？不知道。我的探索欲满足了吗？没有吧。 要跟上吗？一定要跟！ 他做出决定，追着女孩消失的方向赶了过去。半路上，他偷摸进了一辆幸运轿车，熟练撞火打着，一脚油门开了过去—— 他可不会飞，用跑步追空中飞人实在有点抽象。 第九十五章 量产能力者 莫明打开杨书唯发来的视频，也可以称作作战记录。 摄影角度是在杨书唯的胸口，莫明回想了一下，杨的胸口是有一个装饰性口袋来着。 视频非常短，一共三十秒不到。莫明见证了杨书唯如跳丸般在楼宇间飞行，随手格开子弹，再看到无数火箭弹超镜头飞来，再在一秒之内瞬间远离火球。 视频很真，但分镜像是特效大片，没有什么东西能从爆心瞬间脱离几百米的。 除了快，再无其他。 莫明冷眼看着，他要的是有价值信息。 视频到了最后几秒，稳坐的莫明忽然挺起上身！动作之猛烈触发了安全带的闭锁机制，他又被拽回了座位里。 “怎么了？”墨茗回头询问。 莫明没工夫回答，而是把视频往前调了两秒，暂停在某一帧！ 那是杨书唯忽然转移目标，不讲道理地高速运动，来到了一只玻璃胶囊上方，踩在表面，枪尖朝下，用力扎穿的画面。 胶囊里躺着个人，就在这一帧，莫明看清了那人的脸！ 墨茗耐心等待着莫明的回答，莫明缓缓抬头，脸色凝重还有点苍白，把手机递过去： “墨茗，你看看……” 映入墨茗眼帘的，是一张有棱有角，横肉满脸的凶悍脸。 这很正常，但不正常的是，几个月前，莫明在此生第一次生死搏斗中，打的就是这个人！ 安图诺夫！ 一模一样，完全一样……除了胶囊里这位可能因为病症，比我见过的那位要瘦弱一点……除此之外，一模一样！ 莫明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脑袋里就已经有点发炸了，一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突然出现在几个月后的一个视频里，还立刻又被杀了，这种感觉像鬼片意想不到的反转在现实生活中真实发生，毛骨悚然。 壮汉当时的能力【老人】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现在的他有战胜的把握，但那衰颓的感觉在脑中翻滚。 他的头有点痛，看到安图诺夫脸的那一刻，大脑就自动把这一段记忆翻找出来重新查看。但莫明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段记忆牢固清晰，但中间像缺了什么…… 这是他脸色煞白的原因，记忆有问题的直觉和找不到问题的记忆形成了冲突。 墨茗打断了他的思绪：“没事吧？莫明？” 莫明挣脱记忆漩涡，抹了下额角的冷汗，抬头看了看墨茗，问：“是他吗？” 墨茗皱眉，神色严肃：“这个瘦一点，但毫无疑问是同一张脸。” 莫明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可能：“……克隆人？” “……”墨茗摸着下巴，不说话。 “双胞胎？”说出这话来，莫明自己都觉得好笑。 “不可能。”墨茗断然道，“脸同样我没什么看法，有很多可能性。我的疑惑是，他们俩的超凡能力为什么不一样？” 这句话点醒了莫明：“一个是【老人】，一个是【聚集】，能力不同代表着……” “克隆方面，有一个公认的事实：克隆人不能拥有本体的超凡能力。”墨茗解释道，“这里值得说一说。你也知道克隆技术的关键事件，是五十年前的克隆羊多莉。但其实，这项技术背后的推动者，就是超凡能力者组织。 “他们在制造克隆羊之前，就已经研发了整套技术，并直接进行了人体研究。是一个身兼生物技术博士和超凡能力者两个身份的人，对自己的克隆。 “复制，或者量产能力者，一直是超能力界长久的研究话题。超凡能力太过强大，如果能确保‘生产方式’，不论是权力欲还是人类进步，都能最大程度去满足了。 “然而，能力者之间的交配生育，只有大约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能诞生新的能力者婴儿。比三十万分之一的自然觉醒概率还要低很多。 “这其实也是现代能力者社会的存在基础之一——难以遗传，靠随机觉醒的超能力者们，才愿意组成不以血缘关系构成的社会，否则家族模式将垄断一切。 “但人类总是想着量产和遗传。克隆技术也一样，从找到dna秘密的大门开始，克隆技术就被提上日程，只要有病态野心的组织都在做。 “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无论是克隆能力者本身，还是提取全部十万余个基因片段一个个用胚胎去试，这样的尝试全部失败了。验证也很简单，要是真的成功，能力者的井喷足以让世界格局大变样，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 “而最开始那个，复制自己的疯狂能力者，也在无数的失败后把目标对准了普通民众，想获得足够多的实验品进行实验。按他的说法，一种神秘的‘随机性’分布在人类群体之中，他需要更多数据，研究这种‘随机性’……” “他现在怎么样了？”莫明听得入神。 “死掉了。抓实验品是完全违背《超能力者国际公约》的。在他秘密绑架或诱骗了几十人后，超能力界组织了一次公审，证明其不可控性和危害性，以及陈列一应罪行的证据，最后在几乎所有s级能力者的围观下，执行死刑。这是全程录像的，你可以在超乎里找到。 “在这之后，克隆技术引起广泛注意，在考量影响后，话事的那些s级能力者们，将克隆技术公开，两年后，才有了多莉的诞生。” “但是，现在……”莫明忽然道。 “嗯。这就是我疑惑的原因。”墨茗郑重道，“量产在已知不可行的情况下，出现了事实上的奇怪联系。疑似安图诺夫的人再次出现，并拥有两种不一样的能力，这两次事件背后必定有组织，而且是同一个组织，而且有现阶段大家都没有的技术！” “有没有可能是一种超凡能力？赋予其他人能力？”莫明忽然问。 墨茗也迟疑了：“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能力……但超凡能力的特点就是可能性太多，没有调查研究，我无法断言。” 莫明呼了口气：“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嗯。” 脑中，莫明拉开存放线索的档案柜，把这个新线索增添进去。这个线索拉出一根线，和几个月前的生死战记忆连接了起来。 ……但是，几个月前的事件和现在又有什么联系呢？ ……肯定有联系。但这和目前为止的所有情报都独立开来，是一条新的线…… 脑中线索像一团沸粥，就像“已知越多，边界越长，接触到的未知也越多”。莫明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一时间他都怔住了，不知从何解起。 但他也隐隐知道，线索越多越乱，离真相也越近，珍珠散落一地，现在只差一根能完美串起所有珠子的线了。 莫明低头，继续观看视频，在最后一秒，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女性的脸。 阿芙罗拉。 果然。莫明默然。 他拨通杨书唯的电话：“问问他们，三个月前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是量产货！” 丘玥道：“到了！” 车从高架桥匝道驶下，转进一处灯火通明的百米商业楼旁边，那里有一处大院。 “冰城城市管理局”。 线索交汇之处。 第九十六章 屠宰场 上 （笔者按：一直在思考如何保持诙谐幽默。来起点找乐子的大家，都是一天劳累后，躺床又不想看短视频的人，文字至少要和短视频一样攒劲儿，才能把大家伺候得舒舒服服） （只是，第二卷的剧情基调是硬的，像摸一块粗粝的石头。如果我从现在开始画风突变，句句藏梗，段段玩笑，那么高潮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我自己摧毁了） （但吸引读者是基本责任，怎么吸引呢？按原计划，把剧情的转折和高潮写出来，用剧情反转、人物抉择、还有装大逼来吸引读者。本文可能更吸引学生、jojo厨、和科幻爱好者吧。幽默诙谐的事情，交给第三卷吧） （加快节奏，绷紧情绪，线索几乎已经全部交给主角了，看他发挥了） （这些不算本章字数，不过免费无所谓吧233） …… 墨茗忽然道：“把电话给我一下。我有事和杨书唯说。” 莫明不知道她要说什么，递过新买的手机。 “除了完成莫明的要求以外，尽快赶回来。就算没有获得什么，也快点。我一个人不能保证莫明的生命安全，必须要你来。”墨茗道。 她什么意思？莫明竖起耳朵。 “不是。不，不是。停！仔细听我说。”也不知小杨在那边说了啥，墨茗不得不打断他，认真道： “在这次任务里，我死不要紧，因为有你可以继续替代我的职责。你死会有些紧张，因为我的战斗力大大不如你，但勉强也能保命，可以带出情报。而如果莫明死了，你我能替代他吗？” 那头，杨书唯的声音细小，但还是能听清：“不，能。” “就是这样。没有莫明，任务绝对无法进行，他的安全，是仅仅排在完成任务之后的第二要务。就目前的局面，我即使全力以赴，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尽快回来，明白了吗！” 听到杨书唯的肯定回答，墨茗才挂上了电话，递回手机。 她看到丘玥，歉然道： “抱歉没有提你。这次任务，你是临时加入的‘领航员’。虽然也是cepo，但基地没有命令你们城管无条件执行极度危险任务的权力。现在已经抵达了驻地，我们可以自己进去寻找线索，你可以选择远离这里，不必以身犯险。” 丘玥面色有点复杂，这时莫明和墨茗才发现她的眼眶有点红。不过她眼神坚定：“不，谢谢了。是我自己要来驻地的，我要看看我的同僚们究竟怎么了，不看到他们的结局，我不会退缩。” 墨茗沉吟一下：“如果有危及生命的时刻，请不要管我们，自行逃生吧。我也会照顾到你，但顺位上要比莫明落后一位，希望你理解。” 丘玥都有些无奈了：“你说话一直都是这个风格吗？还是基地人都这样直来直去？” 是的是的，她就这样！莫明暗中点头，不过忍住没说出口。 少女实在是太太太认真了。 墨茗也笑了：“走吧，进去。” …… 丘玥熟练地关闭警灯，熄了火。 这里是冰城最边缘的小商业中心，以街对面的写字楼为核心，离市中心大约有个十公里。 车就停在大院里，莫明抬头看了看，旁边高耸入云的商业楼灯火四溢，显眼至极，衬托下，这处大院黑灯瞎火，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倒是借了大楼的光，能看清院里的景物。 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很普通的样式，也就大门上贴了标牌。 莫明看标牌，一脸怪色：“冰城城市管理局？” 真的是城管啊？ 丘玥在前面领路，道：“没错，我们城管就和正常城管驻地合在一起。其它城管可不一定。” 说罢，丘玥迟疑道：“我刚刚尝试联系了最近的两家城管，奉天和无冬。但是……都没有回应。” 莫明和墨茗对视一眼。情况更严重了貌似。 墨茗抖手甩出几根银锥，飞射到院子的四个角落：“做点准备。” “丘玥你也稍等，带我们去侧门。” 侧门到了，是消防通道。墨茗当先一步，伸手握住把手，锁舌在【弹指归尘】作用下无声缩回，轻轻拉开消防门。 跨步进门的一瞬间，墨茗眼瞳微微闪亮，周身银芒微闪，数根看不清的细丝飘飞而出，一端连在墨茗身上，一端空虚，沿着两侧走廊飞速蔓延。 无光的走廊里，它们像随风飘动的蛛丝，徐徐且无声。 微米级的金属细丝导热性能绝佳。每过一处，便能排查出有没有人——寒冬无暖气的情况下，有人待着的房间，温度必定比外界高一点，大量放热的人体是绝佳的热源。 若只有一个人，这点差异只有零点几度，但细到头发丝几十分之一的切割索对这点差异像尘螨过敏的鼻子对灰尘一样敏感。 而每一点温度差异都毫无错漏地传递回墨茗这里，经由“核心”分析，每一间房间都清晰可辨。 切割索既可以切人，也可以索敌，方便非常。 西侧走廊无人、前台大厅无人……东侧无人、值班室无人、会计师无人…… 纤细至极的丝轻松飘进对它而言宽敞无比的门缝窗缝乃至地板天花板，每一处都探了个遍。 “没有人……”莫明忽然道。 墨茗回头看他，有点吃惊。 莫明有自己的办法，他的能力别的不行，获得情报可不输给任何人。墨茗散出切割索的同时，他也深吸口气，用手摁住门框，开启了【矢量观测】。 无数箭头夹在心脏鼓动的波纹中一闪即逝，莫明看到的是一座纹丝不动的寂然建筑，里面除了三只正在警觉移动的蟑螂，没有其它任何活物。 这比墨茗的丝线探索要快很多，莫明连续开启了数次能力，反复确认了整栋建筑的确没人后才开的口。 “丘玥，拜托了。”墨茗低声道。 “嗯。”丘玥又轻又快地走入，带着两人安静地上楼，拐了两道弯，来到了会议室门口。 莫明疑惑：这里还不是城管驻地吗？怎么还要往里走的？ 墨茗示意，莫明手按门上，能力发动，箭头一如既往地安静流淌，没有活物。 他点头示意安全，轻轻推开门。 丘玥闪身进入。莫明探头一望，这就是间普通的会议室，内部的白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迎客松山水图。 三人来到画幅下，见丘玥捏住画框，墨茗点头：“原来是这。” 没等莫明询问，墨茗道：“接下来你要看到的，是cepo的核心秘密之一。” 丘玥看了看莫明，手轻轻揭了揭画框，室内一片黑暗，但莫明立刻发现，这不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而是一幅画在墙上的画。白墙被涂出宣纸的效果，再在上面作画。 丘玥轻呼一口气，抓住画框用力一跃！ 莫明睁大了眼，她翻身跃进了画！ 墨茗如法炮制，抓住画框翻身而入。 正当莫明不知所措之际，画面中突兀钻出一条胳膊，抓住莫明的手，把他拉了进去。 第九十七章 屠宰场 中 在“通过”薄薄画面的刹那，莫明感到自己好似也变得无穷平薄，而在全身彻底平薄之前，最先进入画面的右手率先恢复了原状，借此莫明一点点通过了这个奇妙的界限，到了“另一边”。 一个像肥皂泡的界面……莫明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落地，莫明发现自己站在实木地板上，一条平平无奇的走廊。干净的地面让他不禁朝两边看了看，试图找出一个放置拖鞋的鞋柜。 手松开了，莫明回头一看，进来的地方不是门，而是一面白墙，但这墙有一种半透明的感觉，细看之下，能模糊看到外界的景象——刚刚的会议室。 墙这边和那边的景物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分割它们的东西不可思议，超乎想像，难以形容。 莫明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 “是cepo a级能力者李晨阳的能力【楚河汉界】，全国各地大多城管驻地都是由他建的，能在一个固定位置展开空间中的长弦，做到‘墙中藏屋’、‘杯中藏湖’这样的事情。”墨茗低声解释。 太离谱了，也太吊了……莫明暗中惊叹。 但随即他发现，先进来的两人都站在原地不动，凝视前方。 莫明谨慎地伸头一看，心中一突！ 走廊的尽头，某一扇门的底缝下，有一小滩深红色的东西。 是凝固的血…… 丘玥第一个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墨茗箭步拉住她，【心语】在另两人心中炸响： [冷静！冷静！已经来不及了！我们陪你过去！] 这句话似乎刺到了丘玥的心弦，她整个人一抖，挣开墨茗的手，一步步往里走去。 墨茗紧跟在后，丝丝银光微微从身边的空气里划过、消失，她正处在敏感度最高的临战状态。 莫明在最后，他抬头看看，这条没有窗户的走廊只有单边的一溜儿房间，和普通的机关单位一样挂着各种办公室的牌子，三人路过了“x政办”“保卫科”“综治中心”“城管办”“社管办”等十几个办公室，而最里面流出血的那个，是“会议室”。 丘玥的步子又乱又重，产生的震波在地板和墙面间流转，莫明能力运转，看清了各个科室内部的景物，和正常街道办也没什么区别，而且也没有人。就是都没有窗户。 震波继续往地板的深处走，莫明“看到”，抵达约三米深的位置时，代表建筑应力的箭头就忽然消失不见。三米似乎是一个边界线，往外“没有任何物质”。 就像三米厚的混凝土包围起来的一个地下建筑物，但混凝土外什么都没有，是“虚无”。 真神奇……这里究竟是建立在什么上面的？真的有这样的“虚空”吗？ 墨茗沿途走过科室，她也伸手甩出银丝，钻进门锁里将门推开，走过的同时顺便看一眼，现在没空问莫明，她也得自己掌握情况。 前面所有房间都没人，丘玥赶到最里的会议室，低头看门缝下淌出的血，手按在门把手上，颤抖着不敢按下去。 墨茗神色肃然，站在丘玥身后，用手盖在丘玥的手上，按下门把。 吱——门开了。 莫明寒毛倒立，从门开出一条缝的时候，一股血腥的气味就冲了出来，莫明的大脑发出警告：前方高能！ 三人看到了一屋尸体。 毫无疑问是尸体，因为人体不能扭曲出那么多角度。有些有巨大裂口，有些已经残缺不全。难以确认一具完整的，因为部件散落在会议室的每一处。 丘玥愣住了。她神色如在梦中，双肩发抖，缓缓走进会议室。脚边有个半浸在血里的工牌，她用力从凝固的血块中拔出它，看了看，上面写着“江天”两个字。 丘玥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双膝一软，瘫坐在凝固血泊里。 墨茗很想安慰些什么，她同样经历过战友的离别，这种时候什么话语都很苍白。 丘玥忽然道：“这种级别的事件……我的同僚们怎么会不出现呢。路上被突袭过了十分钟，还只是公安的人来拉警戒条，他们……” 恐怕都在这里了。莫明想。 “我们队长最积极了，任何超凡能力事件，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就是同事都派出去了，他一个人也会毫不犹豫的顶上……” “信息处的刘姐……她有全城主要道路监控的权限，能力也能监控全城情况，如果发生能力者事件，她总是第一个知晓，可这次她……” “还有济琦，她平时最热心，我刚入行时就是她领我完成第一次任务的……” “还有程帆……还有周骁……” “还有江天那小子……”丘玥眼眶倏然红了，“那小子敢不接我电话……” “丘玥。”墨茗按住她的肩膀。 “我没事了。”丘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名牌，收进怀里，快速抹了两下脸，撑着血泊站起，身体还有些抖，但声音嘶哑坚定，“没时间了不是吗？快点吧，有什么要问的就问我，我要为他们报仇！” 咚！ 墨茗两人回头看去，只见莫明用力捶了一下门框。 莫明的大脑在开门时就自动收集信息，但房间内“物体”太多，而且保持静态，他没法纵观全局。 他便捶了一下门，细小的震波荡漾开来，静态的箭头们开始流转，莫明的感知从门口一直往里蔓延，直到会议室的一半才停止。 莫明像没事人一样越过两人走进会议室，走到屋中间，用力跺地板。脚边的一块不知道什么部位的肉都颤动了一下。 更多反馈出现在他脑海中，整个会议室纤毫毕现，处处皆明。 联觉记忆同时启动，莫明想把它刻进永久记忆区。 但这次的联觉部分，让莫明感到来自骨子里的战栗——血味儿，口唇里都是血，皮肤像涂了一层半凝的血脂，眼前像蒙着浸透鲜血的纱布，鼻腔像被血块堵住。而耳边，有撕开肉质、折断骨骼的诡异声音…… 这不是会议室，而是一只盛满血肉的盒子。 呕！血的联觉占据全部大脑的当口，大脑做出了反应，屏蔽了恶意感知和负面情报对人格的刺激，但莫明还是弯下腰，轻微干呕了一下。 这是难以自控的条件反射，他感觉到了…… “是‘幼年的残忍’……”莫明环视四周，喃喃道。 墨茗放出几只发光小球，小球漂浮在半空往里飞去，照亮了整个屋子。闻言她问：“什么？” 莫明解释：“联觉记忆不仅仅可以永久记忆场景，还可以指出造成现场之人的某种……风格。而这片凶案现场，我只能感到一种‘幼年的无谓残忍’。 “就像一些孩子，他们会用开水烫蚂蚁，会拽掉所有腿看蛐蛐挣扎，甚至还有各种孩子做下的骇人听闻的暴行，他们在做时，不会判断自己所做是否有残暴的成分在内，而是‘我能，所以我做了’。 “孩子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没有束缚的智慧野兽，在自己限制自己，适应社会共识之前，他们不会对‘伤害’、‘侵犯’、‘暴力’有什么感觉，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只要能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他们于是就做了。 “而这里，这片——屠宰场，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刚刚觉醒了无敌能力的小孩子，在这里无所谓地宣泄着能力，像用开水烫蚂蚁一样，把这间会议室变成了这样。 爸妈打架了 嗯，如题。 晚上11点正在码字，感觉能赶上更新。 爸妈他们，吵着吵着干起来了。 我去把他们分开，爹转而训我，说写小说死路一条。 我知道啊，每天我都这么拷问自己。 我说我是个废物，没事的。回房间了。 码字嘛，终究还是要死顶，顶到顶不住为止。 不该给大家传递负能量的，大家就当个瓜吃吧~ 正在尽力写，看看能不能写个4k大章出来，剧情量是够的，就是要一口气写出来，得精神饱满，心情平静才行。 缓一下，也许现在就去睡觉了。早起写也挺好。 第九十八章 屠宰场 下 墨茗微微皱眉：“对不上。” “对，对不上。”莫明站在原地，昂着头，像是看着天花板某处，实际上两眼虚焦，什么都没看。 这和这次事件表现的不一样，敌人明显是深思熟虑、计划周密的，杀光冰城城管至少是重要步骤，不会是一个刚觉醒能力的失控小孩做的。 “还能看出其它东西吗？”墨茗沉吟，问道。 “我在看……”莫明仰头喃喃道。 他的大脑此刻全数开启，随着心脏搏动激发出阵阵涟漪，一切物体的力量箭头纤毫毕现。箭头流转的剧烈程度随温度正相关，他的大脑从中捕捉出了温度、受力、原本位置等等情报。 ……全部尸块共207件，平均温度19摄氏度，室内温度10摄氏度，室外气温查询天气……零下5度……10小时内尸体温度平均一小时下降1度……东北冬天夜间气温……数据修正…… 案件时间约——七个小时前…… 飞行……脚边这块的飞行路径……反向推演……会议室门口……肝脏位置……确认是肝脏……附近块状物……符合拼图的是…… 全部207块“物体”，被莫明的大脑全数捕捉，在脑中一一浮起，飞快排列组合，一具具身体渐渐成形…… 27……27具尸体，死亡人数27人……同时死亡，死法不同…… 莫明保持着昂头的姿势，双眼微睁，目无焦距，表情冷漠。他用理性完全屏蔽了感性，否则这样的环境，绝不是高中生心智的自己可以全盘接受的。 他现在就是无情的情报机器。 莫明张口：“丘玥。” “在。”丘玥正微微甩头，一手遮在眼前。她想帮忙勘察现场，但残酷至极的屠宰场和同僚之谊让她无法工作。 “我问你答。冰城城管共有多少人。” “30人。” 莫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少了一个人。” 墨茗：“怎么说？” 莫明低下头，捡起一叠被血浸透的纸质报告：“进来时经过的房间都查看过，里面没有人，这间会议室在七个小时之前，聚集了全部的人，一共27人。” 丘玥一呆：“带我28个……少了两个人！” “是一个。”莫明摇头，小心展开被血黏住的纸页，“看。” 两人凑上来看文件。文件写着“冰城本部人员失踪案件调查。人员王某某，例行巡逻时失踪……” 墨茗低声道：“这就是他们聚集在会议室开会的原因。城管凭空失踪了一个，对任何一家城管都是重大事件，足以把手头的日常事务放下，全力搜寻的。” “城管驻地，位置是机密，对吧。”莫明道。 “对。” “这位王某某，就是城管驻地暴露的原因。我们路上遇到的那队敌人，在来到冰城后，悄悄抓住了他，问出了这里的位置。” 丘玥喃喃道：“然后趁大家聚集在一起开会时，闯入，一次性……杀光。” 丘玥忍不住了，腿有点软，她单手捂住脸后退了两步。因为被外派而逃过一劫，但这对她来说不是幸运，而是折磨。 她没有问王某某怎么样，绝无幸理。 “这就是第29人。还缺一个。”莫明平静道。 “是谁？能辨认出来吗？”墨茗问。 “我试试。”莫明没有保证。 他再次查看屠宰场，这次更细致，几乎所有“物体”都被他摸过一遍，确认了更详细的数据，大约用了五分钟，把全场勘察一遍后，他转身打开会议室的灯光，退出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丘玥就在门外靠着不动。面色苍白，没有表情。 莫明想了想：“能帮我去找你们的名单和照片吗？马上要用。” 丘玥抿了抿唇，点头转身，往档案室去了。 莫明转头凝视房门，深吸一口气，右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 房门一开，莫明大步流星，快速进门！ 此刻他的眼中，无数“块”拼出的27个人，正坐在灯火通明的会议室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凝重的表情，看着手上的复印文件。而就在他推门的一瞬，所有人的视线朝他聚拢而来！ 进门伊始，莫明抬起左手，顺手按在电灯开关上，灯光熄灭！ 在会议室陷入黑暗的一瞬，他右手抬起，往正前方一戳！ 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首先反应过来，不知开启了什么能力就要往自己身上扑，但这一戳正正好命中了他的脸颊，他脸部凹陷出一个明显的坑洞，毙命倒下。 莫明冷漠低头盯了第一个牺牲者一眼，这个人立刻像被斩马刀切开一般，腰间出现一道斜着的深痕，分为两片，内容物铺散一地。顺着肆意流淌的血，这些部件都抵达了现在的位置。 同时，他再往里踏出一小步，左手腾开，像驱赶苍蝇一样往边上挥了挥，一个愣在原地的人立刻飞起，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滑落，来到了现在的位置。他是相对最完整的一具。 此时所有人仿佛处在幻梦中，一动不动。 莫明平静又冷漠，两手一上一下，像要压扁什么东西般一拍，“啪”地一声炸响，房间中央的大会议桌像被压路机碾过，碎裂压扁，变成一地木屑木渣。 所有人如梦初醒，二十余人同时使用能力的场景颇为壮观。 但所有反击都落空了，莫明只一步便抵达会议室中央，攻击全部落在了身后。 他小步小步地走着，走得很慢很轻，每走一步就出一拳、或是推开、或是扬手、或是指点。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且缓慢，动作的尽头，都必定有一具散落一地的尸体。 他一共做了27个动作。 小小的27步，也抵达了房间的尽头。 背后已成血海。 漫流、凝固，七个小时以后，会议室成了现在的屠宰场。 房间的尽头，离门对角线，最远的墙角。莫明就盯着雪白没有一丝血迹的墙角看。 莫明犹豫了。他的脑海中，凶手走到这里，应当还有一步，应当还做了一个动作，但是却……没有攻击目标。 这就是第30个人吗？他怎么死的？ 难道还活着？ 大脑飞转，线索编织成网，一个同样案例跳了出来。 王子奇……那个守卫试验机的人，也是这次案件中第一个受害者…… 他尸骨无存。 这个冰城城管第30人……和王子奇一样，“尸骨无存”了。 一样的手法，是什么…… 莫明回顾自己的复盘。凶手已经透了这么多底出来，前面的每一次动作，都是一次使用能力，这样的超凡能力…… 莫明站在墙角，往里看。【矢量观测】开始往细处去，本来毫米粗细的箭头此刻每一根都分解出至少上千个箭头，这个普普通通的墙角变得鲜活，变得幽深…… 许久，莫明露出一丝微笑，他发现了。 第九十九章 一瞬即永恒 上 (3k2) 墨茗就在房间一侧，靠在墙上，看着莫明。 莫明蹲下身，轻缓抚摸墙角的墙面和地面。 【矢量观测】被发挥到极致，连细小的微尘也有属于自己的内部箭头。在这种观察等级之下，莫明看到了，手指尖拂过的表面，脱落了一层极为细微的碎粉。这层碎粉甚至不能黏在指尖，剥落下来时就已经飞散了。 这个墙角，和血肉涂满四壁的会议室格格不入的洁白墙角，表面结构已被破坏，疏松且脆弱。 造成它的，毫无疑问，就是杀死王子奇的【低温】，而【低温】，还能做到什么事情呢？ 莫明额头爆出青筋，大脑顿了顿，开始超量运行【矢量观测】。更细更小的结构被发现，细弱入微的箭头挤满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在这箭头的世界中，他指尖平摊，那上面，有一粒肉眼看不见的……蛋白质颗粒。 莫明流下汗水，呼出浓郁的白气，他看到了稀薄的、覆盖在这个墙角的一层蛋白质颗粒与碳酸钙颗粒。这些颗粒的尺寸都极小，为肉眼观测极限的十分之一到百分之一，和墨茗切割索的直径差不多，和一根头发的几十分之一粗细级别相同。 呼！ 莫明退出【矢量观测】，这一下消耗太大，他不禁蹲坐在地上，捂住眼喘气。 墨茗靠近，问：“有发现吗？” “两种能力……”莫明喘息道。 “两种？” “不，应该是一种，但效果不同，造成了‘尸骨无存’的假象。”莫明喘匀了气，解释道，“首先是超低温，将人体冻到干冷易碎，然后是‘碎裂’，将冻好的冰雕碎成细粉，细到不可察觉的地步…… “我记得，很多物质细小到纳米级别，物理性质会改变对吧？比如黄金，纳米级别的黄金颗粒，会自燃。 “那么这也一样，尸体被碎成纳米级别后，绝大部分就和周围物质发生极细微的反应，变成其它化合物，消失掉了。比如自燃变成二氧化碳……因为颗粒太小燃烧太完全，气化是可能的……” 墨茗郑重问道：“你确定，碎裂程度可以抵达纳米级别？” “基本确定……”莫明摸摸干净的墙角，这里依然坚硬，但其实表面有一层看不见的疏松结构： “凶手在这儿，用第28个动作冻碎了最后一个人，并将其毁灭到纳米级别的粉末。然而这并不彻底，我发现了微米级的颗粒，有蛋白质，有碳酸钙……这是人体最基础的组成物质。 “在锦川火车站，那位受害者王子奇先生，他也经受了这样的过程。但因为在室外，微米级的残留痕迹经过十几分钟恐怕就全被吹散了，所以我没有发现任何证据。但在这个没有窗口，空气不流通的室内，凶手的手法终于昭示了。” “不太妙。”墨茗低声道。 “怎么说？” “凶手很可能是s级。”墨茗郑重道，“用法如此多，且强度如此之高的能力，一般都掌握了一种‘基础概念’，围绕这个概念，才能把一种能力用出千百种效果。要到达这个程度，一般都是s级，或者是极其特别的超凡能力，比如我的b级【弹指归尘】。” “那么这个凶手……” “我们还是往高了猜吧。”墨茗道，“有件事必须告诉你，用【楚河汉界】制作出的城管驻地，都有隐藏的紧急出口。” 莫明一个闪念，目光投注在这个洁白的墙角：“在这儿？” “对。”墨茗上前，用手按住墙面，“我告诉你的原因，就是你重现了犯罪现场。让我知道最后死的这第28个人，死法最特别，而且还贴着紧急出口。那么可不可以认为，在确定无法逃生后，他短短时间内留下了什么东西呢？这个墙角没有，而偏偏又是紧急出口的位置，是天然的秘密之所，出口里是不是存放着情报呢？” 她摸到了什么，轻轻一按，一个黑色的方框出现在白墙上，横直五十公分。 她缓缓推门—— …… “醒醒醒，醒醒醒。” 狙击手晕晕乎乎，一脑袋浆糊。恍惚间，像回到了年轻时在军营受训的时候，下铺一边拍床板一边喊叫，直到自己气得跳下床去揍她。这人一样一样的，“醒醒醒醒醒醒”，醒个没完。 “heшymetь!（吵死了！）”狙击手气醒。 “你说，啥？”某乱发少年好奇道。 附近有火光，更远处有浓烟。狙击手意识快速凝聚，猛地坐起，但却动弹不得。她尝试转头张望，发现自己躺在玻璃胶囊里。 是……队友安图诺夫使用的那个。 她想低头看看自己的穿胸伤口，但一低头就痛到难以呼吸。 “别动。好，不容易才接，好线路。”杨书唯在胶囊外道，“幸好你，们带了这，个生命维持一，体机。否则还真不，好救你。” 横向转头不会太痛。狙击手看向侧边，杨书唯正抓着两根粗大的电线，身上紫色的闪光时而出现，往胶囊的能源接口里涌去。 他在供能……不对，安图诺夫呢？！ 好像知道她要问，杨书唯让开身子，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这儿。” 地上有松土的痕迹，人体大小的区域略微隆起。 阿芙罗拉愣了愣，才从扣在面颊上的氧气面罩里闻到了一点血腥味。开始她以为是自己肺部出血，但这其实是……他的血吧？ “入土，为安。”杨书唯道，“听得，懂中文吧？说说，看你们小，队有几个，人呀？” 狙击手张嘴：“……你的能力是？” 杨书唯摇头失笑：“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在他失笑的一瞬间，狙击手双眼微光一闪！ 【精确地形控制】在c级时，射程就已近千米，现在的b级更是扩大至三千米！正因为和【渊下之眼】的射程搭配，两人才组成小队的。 目标越远，效果越弱。但此刻杨书唯就在她身边不到一米！ 射程不光是平面的圆，而是立体的球啊！ 杨书唯脚下猛然一空，整个人陷进地底。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但脚下仿佛已是无底海渊，地面转瞬没过头顶，视野全黑，自由落体般的失重感让他一时失去了上下方位的判断！ 以杨书唯脚底开始，往下近千米的土壤和岩石已被【精确地形控制】变成了无底深井！ 同时，她躺的玻璃胶囊也迅速下沉，被海浪般的泥土推到杨书唯头顶正上方，狠狠压下！ 她不会说出一字情报，也要立刻报了战友之仇！ 土壤已如水液，被【精确地形控制】以厘米级交错施加力量，如线如绳，往杨书唯的眼耳口鼻狠狠灌去！钻进鼻孔的泥土势要把每一个肺泡都填满！ 杨书唯挥手蹬腿，但触碰他的土壤就像有了灵魂般躲着他走，他无从发力！ 说起来用了几百字，但其实只在一秒内发生。这一刻，狙击手将自己的【精确地形控制】发挥到了极限，从爆发出力到精细操控，狙击手已经搏命，将自己的能力推到最高的境界！ 杨书唯叹了一口气。 口鼻并用，一起出气。这口气直接将刚进口鼻的泥土喷了出来。 眼中，倍数从[10]跳到了[50]。 他做了一个踩水的动作，这一下太过快捷，以至于躲着他的土壤根本来不及避开。音爆从足尖爆发，这块大地为之一震！ 这一踩直接将脚底的泥土踩实了，杨书唯有了那么一刻的落脚点。 虽然对他来说，一刻等于永久。 他双手做出蝶泳破水奋进的动作，一手划开上方的土石，另一手正好搭在掉到自己头顶的玻璃胶囊。 通！ 地上若有人在旁观，会看到大地像是活了，张牙舞爪把一个乱发少年吞进肚，同时还吃了一个玻璃胶囊，可能是大地病了，饭后要吃药。 但少年好像太过难吃，大地一阵颤抖，乱发少年带着一身泥从原地破土而出！同时他手里还抓着一根粗大的电缆，缆线连着那颗玻璃胶囊一起被扯出地面，泄愤不让大地吃药了属于是。 杨书唯踩了两下空气略微借力，改变姿态，从十米高的空中轻松落地，玻璃胶囊则没有那么好的待遇，重重砸落在地，没有声息了。 杨书唯又叹了口气，用力把胶囊推翻过来，正面朝上。他看到里面躺着的狙击手此时已经晕死了过去，地底音爆的震动能量传递比空气有力得多，可能是他踩水那一下把她震晕了。 用长枪插穿壮汉胸口时，玻璃胶囊外壳当然也破了，经过这一下交锋，进了不少泥土。按理说，狙击手这个操纵精细度，是不会让破口进土的，只能说是全力以赴不保留丝毫了。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杨书唯三叹，打开胶囊清理出脏污，合拢，再次用【紫电矩阵】供能，在外壳的控制屏上摁动几下，肾上腺素打入，狙击手倒吸一口凉气，清醒了过来。 “好了吧？服气了，不？”杨书唯无奈道，“进我，们的地，界偷鸡摸狗，本来就是你，们的错吧？技不，如人输了又有什，么好讲的？” 杨书唯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看，是莫明。他放下审问狙击手，撇了下嘴接了起来：“怎么回，事？” 手机里传出莫明焦急的声音：“有什么情报吗！” 杨书唯尴尬：“问，不出啊！这人现，在特别仇，视我我得跟，她磨磨……” “情况不对劲！问不出就算了！快点过……” 电话突然断了。 杨书唯愣住了。 这些话好像点醒了狙击手，他抬眼看了看正清理身上泥土的杨书唯，脸上泥土干裂好似面具裂开，露出了一丝讥笑…… …… 第一百章 一瞬即永恒 下 …… 墨茗拉开黑框小门，门内是一个方形管道，没有灯，但整体散发着温和的白光，干净清晰，就像白墙上打开一个雪白的传送门，有种现实中不存在的虚假感。通道平直，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这就是紧急出口了，其实也是【楚河汉界】造出来的空间薄弱点。”墨茗解释，“看起来没有尽头，其实只有一两米长短，进去立刻就能脱离这个驻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逃出去。” 莫明上前仔细查看。紧急出口位置很低，莫明尝试伸头进去看。就是普通的、白色的、不知什么材料的四壁。莫明细细触摸，从黑色边框到内部墙壁，没有灰尘，更没有其他东西，看起来，这里从来没有被动用过。 但这个干净的墙角恰巧是紧急出口所在地这件事实在不能随便略过。莫明开启【矢量观测】，这不知名材料的内壁也一样有矢量流转，只不过不像正常物质内部胡乱流转整体稳定的结构，四壁的箭头是直直往外去的。 肉眼看不出东西来，但【矢量观测】揭示了，这个通道其实内置了一种“力量”，能将置于其中的东西往外送。 “不对啊……”莫明解释了观察到的现象，“没有东西能在里面存放，这可不是个好的放线索的地方。” “难道已经被送到出口另一端了？”墨茗喃喃道，“你还看出有什么情报吗？” “通道里什么都没有。我如果你问凶手，那个凶手……很矮。” “矮？” “对，我进门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我胸口处。一般来说，屋外有人进来，看的都是脸，那么凶手的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五，也许还不到。” “不能解释紧急出口啊……” “是的……”莫明沉吟着，忽然道：“不对。” 丘玥这时从其它办公室回来，手里拿着名册。莫明过去，直接拿来，一张张翻看起来。 “何海飞……能力【疯狂绿宝石】……王兆……能力【公路流星】……” 莫明一条条对着，能力描述和头脑中复现的凶案现场一一拼合。名单上的每个能力，都和一个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虚幻人影契合，他一边数，一边在心里给名单上的人打上红叉。 丘玥抿了下嘴，还是试探着问：“名单里的……有活着的吗？” 莫明默不作声，一个个对着，到第27个时，顿了一下道：“都在这里了……全部都在。” 丘玥不说话了。 下一个就是丘玥，名册上写着她的能力：“【冰之魂】。” 莫明看了眼就略过了，继续往下：“陈寻之。能力【阴影帷幕】。” “我们队长。”丘玥低声道。 莫明平静道：“他就是最后一个死掉的人。留下信息，死在洁白墙角的人。” 能力档案【阴影帷幕】：遮蔽视角的能力，可以留下一块不被察觉的阴影，遮蔽其下的东西难以被发现，范围为长宽100m的矩形，可以改变形状与大小。 莫明默不作声，走过血海，再次来到紧急通道前，尝试着把门关上。严丝合缝，白光消失，墙面恢复了平整。 “这门除了推进去，可以拉出来吗？”莫明问。 墨茗上前，用【弹指归尘】再次摸到把手，轻轻往外拉。 通道再次打开，柔和白光映亮会议室。 然而这次，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一层平整稀薄的黑色帷幕出现在入口处，被白光映衬得极为虚幻，像一层影子，【阴影帷幕】这个名字的确很适合。 帷幕上密密麻麻，破损极多，只不过这些破损都是方块状，莫明拿出手机，转身看对面的墙：“是二维码。” 墨茗和丘玥都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巨大的二维码正映在对面的红墙上！ 莫明扫码，进了一个独立的微型服务器，里面有很多杂物，但一份资料被置顶标红： 《内驱力引擎实验设计规范（初稿）》 莫明给墨茗看，墨茗看到题头的条形码，沉吟了一下：“文件格式是非常标准的cepo类，只要扫描题头的条形码就能找到对应的档案库。但是，一旦扫描查询，我的访问就会被记录定位，普通文件还好，要是红字头的……” 莫明直接道：“我认为我们追查的‘实验机’，真名就是这个‘内驱力引擎’。” 墨茗点头，开始扫描：“无论如何，他们没资格指责孤立无援的我们。” 扫描结果出来，墨茗轻轻深呼吸：“红字头，绝密文件。” 莫明已经速览到四分之一了。这不是内驱力引擎的设计制造规范，而是关于如何验证这台引擎设计功能的实验设计。基本确定，“内驱力引擎”就是“实验机”。 无数疑问在这份文件中得到解答。 莫明越看越入迷，这种东西几乎超过了他想像力的极限，不可捉摸的东西被当做了动力源，转化成任意泛用能源的输出，这是不可思议的科学奇迹！ 难怪要用火车慢悠悠地运输，难怪有如此高的保密等级，难怪…… 不，不对，凶手的动机到底该怎么解释呢？可以解释一半，“内驱力引擎”现在一定就在那个地方……但，凶手要拿它干什么呢？有什么用呢？ 莫明走到了思考的节点，但这次莫明没有丝毫气馁，思考的浪涌已经把他强有力地推向真相的海平面，最高之处，离湛蓝的真相天空就差一公分的海水，就一公分！ 嗡嗡。 莫明手机忽然响了。 这是app通知的提示音，一条《超乎》的通知弹出： “匿名用户给你发送了一条新消息。” 莫明手忽然颤抖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像高考压轴题苦思十分钟后忽然感到自己思路正确；长跑三千米体能极限时忽然跨过最累的疲劳期；做出人生重大选择后忽然有人告诉你你选对了。 种种直觉涌来，莫明轻轻点开《超乎》。 匿名用户发来一条视频，长度十秒。 录制视角很抖，看得出拍摄者很紧张。 画面先看地面，然后抬头往上看，半空里有一个黑色雨衣包裹的娇小身影，此刻正竖起食指，直指高空！ 隔着视频，莫明也能感受到某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息。 忽然，娇小身影“停止”了，那是一种“行动意图”上的停止，像一个机器人被人忽然拔断电源，气息消失，娇小声音戴着的雨衣兜帽下，发丝晃动，忽然低头看了一眼摄像头，笑了一下。 笑完，雨衣身影便转身朝某处飞行了。摄像头略微跟了一下，十秒结束。 莫明凝思：地点是待拆平房区……摄像机朝向……雨衣人转身方向…… 莫明头皮猛然发紧！ 这个雨衣人在朝冰城城管驻地的方向飞来！ 看天色和光污染下几乎看不清的几个星星，视频拍摄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墨茗也在翻看《实验设计（初稿）》，她察觉到莫明的忽然颤抖，询问道。 莫明不理她，拨通杨书唯的电话： “有什么情报吗！” 那头，杨书唯尴尬道：“问，不出啊！这人现，在特别仇，视我我得跟，她磨磨……” “情况不对劲！问不出就算了！快点过来，还有一名敌人找过来了！” 吱呀——！ 关着的会议室门，颤悠悠地，轻轻慢慢地向内打开了。 莫明浑身一震，现在三人都在会议室里，门…… 自己开了。 …… 杨书唯呆住，看着通话突然中断的手机不知做何反应。 狙击手阿芙罗拉操着生硬的汉语，讥笑道： “你以为我们只派了我们这两个人吗？” “你以为我们会认为，一个c级一个b级，就能突破你们数百能力者的防线，从你们眼皮子底下取走东西吗？” “你以为能获得你们极密情报的我们，没有把握就会来执行这种任务吗？” “你以为，你碰掉的我们这两颗小棋子，就是全部的人了吗！” 杨书唯摁灭屏幕，缓缓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他侧头看了看玻璃胶囊里的狙击手：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 他的脸平静冷漠，就像毫不关心队友的生死一样。 他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认真不过三秒。 看到他这神情，狙击手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断句……他的断句……好了！ 杨书唯背向狙击手，弯腰拾起脚边的长枪。 枪法是家传的，而这杆长枪是秦岭基地为他量身定制的武器。最外层看似白蜡木，其实是类木高分子材料包裹，手感坚实不腻。 中层由陶瓷甲片拼为细鳞状，保证强度以及一定的可弯曲性。芯是碳纳米管拧成的双螺旋结构，韧性强度再上一个台阶，就算他耍花枪，把枪杆抡得绷圆了，它也能支持得住。 这杆完美的长枪只有一个怪处：短。一般长枪七尺，这杆只有六尺半，215厘米，粗有手腕。 长枪的名字也叫六尺半。 这一切都是为了适应他的战斗节奏，以及现在，他要做的事情。 在漫长孤独的【逝者如斯】副作用人生中，他无数次设想过，如果自己把倍数提高到极限，自己能快到……什么地步呢？ 会瞬间暴毙？会自燃殆尽？会枯竭而亡？ 总之，起码快得可以飞对吧。如果以头颅做前端，人脆弱的躯体会被空气阻力烧成炭灰。 那么就把六尺半顶在头前面，破风。 狙击手看到，杨书唯背对着他，衣衫隆起狰狞，衣衫下，肌肉如游动的虬龙。长枪直直竖立，两手扣锁，死死抱紧。 轻微的震动从大地传来，狙击手茫然。这震动越来越剧烈，在某一瞬间，天塌地陷。 视野里的数字，从[10]跳跃式上升，定格在了[+∞]。 一瞬即永恒。 杨书唯来到了高空。身子下方，是一层层凝固的空气波纹，突破的口子连起来，一道紫电从中贯穿，画出一条清晰可辨的直线。 脚下，是一脚踏平的平房区；头顶，是稀疏星光；背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无尽城市灯火；前方，是墨茗所在的方向！ 杨书唯浑身燃着凝固的火焰，在凝固的风中，在凝固的星星注视下，就如在平地上走路，向前踏出那么一步。 一时天地皆亮，划过最耀眼的流星！ （百章祝贺！好耶！！） 年二十九 累到瘫 今天不一定写得出来了，白天回老家，晚上陪老一辈做年货，回来已经十点半了，一个半小时大概真是写不出来了。 今晚还要早睡，我们这边年三十要早起让家里最大的男孩去贴春联，对，就是我…… 最近天天五点睡，希望今晚能在两点之前睡着，哈！ 先去写着了，剧情已经想好，就差几次精力充沛的写作了。 大家新年好哇！ 新春快乐!2023快乐! 大家新年好！ 兔年吉祥，家人健康！ 加油！奥利给！ 第一百零一章 最后一人 门打开了。 穿着破损雨衣的娇小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戴着兜帽，不露出脸，静立，不言不语。 好似一块磁石，天地聚焦于她，莫明、墨茗、丘玥三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或回头，看向门口。 莫明感觉很奇怪。 不是“为什么会有人无声无息地来到这里”或者是“就是那个凶手，她来二次灭口了！”之类的震惊思考，而是…… “躲在岩缝里的小鼠猛然抬头，看到哥斯拉巨大的眼眸正贴在上方，好奇地观察着自己”。 会议室门口仿佛变成了巨兽的血盆大口，或者这里就是巨兽的胃袋，难言的气势铺张开来，人即将被吃，或已经被吃掉！ ……凶案重现时，他们那么迟钝……原因就在这吗…… 每一个毛孔都张开，迸出的鸡皮疙瘩层层叠叠，阵阵冷颤冲刷着莫明的心智。 底层小动物看到顶端掠食者的恐惧占据了莫明的心灵，他的大脑选择自救，在瞬息之间抓住了一根名为逻辑的救命稻草： “一米五……” 和自己复盘出的身高一致，而更简单直白的是，破旧雨衣、淡金两鬓的特征，和自己抵达冰城火车站时，遇到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 这条信息如同一根冰线，刺得莫明重新开始运转。 无数条线汇集在脑中，一条虚拟的细绳开始将名为线索的珍珠串起，一种明悟在心头缓缓诞生，思考的浪涌前所未有地激烈，就要将莫明冲出海面！ 啪！ 身后，墨茗的手忽然牢牢摁住他的肩膀，莫明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僵硬得连回头都难以做到。 墨茗沉重且缓慢地将莫明往身后拽去，莫明这才看见，少女的额头已满是冷汗！ 门口这个女孩……在关注我们……就像哥斯拉看小白鼠…… 而她想让我先逃…… 莫明动不了，心中发急。 不对！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我发现了……有什么东西！ “死吧！” 一道尖声怒喝将两人唤醒。莫明这才回过神，会议室里一直有第三个人！ 莫明和墨茗站在房间最内侧，而送来名单的丘玥则一直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她不愿意往里面走，她心里难受！ 此刻，她离门口的哥斯拉只有两米之遥。 丘玥因剧烈的愤怒挣开了心灵上的压制。此刻任何人都能想通，这个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人就是杀死她所有同事的元凶！ 摇摇欲坠的她此刻坚定异常，复仇！就在现在，就在这里！ 她两眼布满血丝，【冰之魂】发动！ 【冰之魂】：射程三米，处于其中的，有爬行动物及以上复杂程度大脑的生物，都会减慢其时间感知。在能力持续一定时间后，感知将无限缓慢下来，就如同灵魂被冰封。此时解除能力也将保持这种状态，基本等于脑死亡。 嗡！ 无形的力量笼罩女孩，她好奇，歪头看向丘玥，两人目光对视。 呜！ 丘玥心头一寒。真的寒起来了，她感到一股冷流冲进她的心口，在无法反应的短短时间内，她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冰之魂】最大的弱点是时间。自发动开始到最终击杀，需约十秒。 虽然是战斗能力，但更适合暗杀，冰城城管也没有将她当做战斗能力者，才外派出去让她幸存下来。 她的小半生，一路上总是以毫厘之差错过很多东西，所以才有【冰之魂】这种能力的觉醒。 而在觉醒后，受到了很多善良之人的帮助，融入冰城城管的大家庭，这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只是在最后时刻，一秒钟都太长了。她依旧没有那么短短十秒钟的时间。 莫明看到，丘玥发出怒喝，站在原地，似乎发动了什么能力。 门口的女孩，则反应有些迟钝地歪头，和丘玥对视。 然后丘玥身体迅速覆盖上了一层冰霜，她依旧愤怒，依旧勃然，但这一刻变成了永恒。 她在超低温下变成了冰雕。 冰城城管正式全灭。 女孩杀死丘玥，兜帽下的视线又一次转回来，好奇地看着剩下的少年少女。 莫明双眼睁大，瞳孔缩小，王子奇的死法和丘玥契合的精神冲击，以及丘玥一个照面就暴毙，让他精神为之动摇。 但也幸亏丘玥的最后攻击牵引了女孩的注意力，两人压力大减，墨茗猛地一扯，莫明被拉到她身后，紧接着被一推，倒向还打开的紧急出口！ 紧急出口有向外的巨大推力，莫明只要挨着，就会被弹出驻地！ 墨茗脸上已写满杀气，她将莫明往出口一推，便要出手！ 她已经猜到这个女孩是s级，但一路上见证的种种，绝没有在此刻退缩的道理！ 啪！ 莫明忽然拧转身体，消解了墨茗的推力，像刚才她摁自己肩膀一样，摁住了墨茗的肩膀！ 两人目光相碰，神色间，话语倾泻而出： 莫明：“我要在这，拜托了！” 墨茗：“很重要？” “很重要！” 墨茗不再看他，竖起手掌，沉凝运劲，向前一推！ 嗡！ 银光聚集成一块竖起的正方平面，足有四平方米大小，遮住女孩视线的同时向她压来！ 女孩歪头，露出好奇的神色，伸出一指，向下一划。 好似有无穷大力附着在墨茗的金属平面之上，金属板剧烈地形变、扭曲、裂开，从中央撕成两半！ 金属平面还没到她身前，就已经彻底分开、溃散。 但是这已经为墨茗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在推出金属平面遮挡视线的同时，两根银色飞梭形成，向两侧的墙壁飞去，飞梭中间有一丝银色的光芒闪动，莫明看得清楚，那是一根切割索！ 通！飞梭同时砸进两侧墙壁，接着在墙壁内高速运动起来，破开两条螺旋形的沟渠，像沿着无形膛线飞速前进的两根清理工具，扯紧中间的银丝，银丝飞旋，向女孩扑去！ 女孩再次露出好奇的神色，伸出食中二指，轻轻一夹。 啪！中间那看不见的丝像被剪刀剪断，两根飞梭还在破墙前进，但杀招已经被破！ 女孩微微低头，迈步走入会议室。那动作在莫明脑中和复盘时的情景强烈地重合，而现在自己处在马上就要被杀的位置，一时间莫明几乎窒息！ 但他的两眼依旧死死盯着雨衣女孩走来的身影，每一丝动作都被牢牢记下！ 在雨衣女孩刚走进两步的时候，墨茗眼神闪过一丝银光！ “够了！”墨茗伸手一抓！ 女孩忽然停住步伐，看向四周。 无数丝银光在空气中浮现，将女孩团团包围，就像被激光防盗系统锁定的神偷，银丝如有智慧般向女孩斩来！ 她真的很好奇，抬头看了看银丝的源头，正是刚刚放出的两根银梭。 飞梭早已停止，但在墙壁上犁出的两道螺旋深痕里，留下了两道银色的金属痕迹！ 没有金属点位就无法随意使用切割索，墨茗提前放出的银梭就完成了这项工作，犁出沟渠的同时留下了一道凝固的金属路轨。 它们现在被墨茗控制，拉出布满整个会议室无死角的死亡之网，要像钢丝切豆腐一样将女孩切成无数块！ 莫明睁大了眼，【矢量观测】发动，他要看清楚！ 前后左右，横贯纵切，无数银丝的簇拥下，女孩垂头，似在思考。 忽然，她低下身子，在破旧的雨衣下摆处，撕下一条脱了胶的化纤布条。 嘣嘣嘣嘣嘣！ 随着这条黑色的布条被撕下，无数银丝随着渐渐撕开的布条而断裂！由近及远，杀阵瞬间溃灭！ 莫明睁大眼，这可是切割索！单根就可以吊起十几吨重物而不断的超级材料！只要绷紧，就能像激光一样切割一切实体物质的切割索！ 而今就像棉线一样全部崩断了，莫明调整了认知模型，感到自己摸到了s级能力者的底边，但这底边高得他窒息！ 女孩终于撕完了布条，而近千根的切割索此时也干干净净，崩得简洁又快意。 然而她猛然抬头，轻吸一口气！ 墨茗半跪在地，一把足有她身高那么长的巨大枪械突兀出现在她怀中，此刻两脚架已经形成，稳稳架住这支方块样的枪械，枪身螺旋的银环层层亮起，轨道似的枪管中已经荡漾着可见的电浆！ 墨茗从头到尾都在争取时间，为了抢时间甚至枪都特意造短了一截，在丝线断尽的一瞬，充能完毕，扣下扳机！ 会议室长九米，两女之间短短的距离根本无所谓少一丝丝威力什么的，对于射程五千米的单兵用电磁动能步枪，这就是贴脸！ 嘶。 轻飘的微弱响声，黑洞洞的粗大枪口电光一亮。 雨衣女孩瞬间抬起的头，兜帽下露出一双金色的眼！ 第一百零二章 无敌能力 雨衣女孩的能力是什么？ 这是首要问题。原本是次要的，在“动机”之下。但现在人家杀到脸上了，不得不首要一下。 嘶！ 电磁动能步枪只有一声轻响，女孩像被重物创中，身体猛然一弓，胸口出现一个硬币大小的洞眼，少量鲜血从前溅出。背后被击穿的大洞才是大头，更大的创面让血像失控的水龙头一样飞了出来。 墨茗愣了愣。 莫明也愣了愣。居然打中了？还打伤了？ 然而预想的倒地画面并未发生，遭受重击的小女孩没有倒下，而是站在原地，维持着胸口被击穿的后仰姿势，颤悠悠地站了回来。 莫明感觉自己看错了。小女孩的血就像被下了什么命令，只溅出第一波就停止了，随即胸口那硬币大的洞立刻缩小消失，一个呼吸间就只剩下雨衣上的一个洞眼，其下的皮肤正常且平滑！ 【自愈】？这到底…… 莫明大脑捕捉到他的浓重疑惑，【矢量观测】自动开启，心脏有力搏动，无形波纹扫过，莫明看到小女孩的身体内，被打烂的肌体结构正在以神速愈合！ 这不是障眼法，也不是什么自愈过程，而是像电影倒放一样，伤口从爆出巨大血花开始，创口就停止恶化，开始反向恢复！ 到底…… 反复的冲击性事实令莫明有些出神，数条刚刚搜集的情报在脑中汇总，各种画面，从抵达锦川火车站，整个任务的最开始就开始重演…… 盗走的火车车皮……举起……【巨力】……尸骨无存的杀人手法……【超低温】……断开切割索、粉碎冰雕……【斩断、破碎】……不可思议的恢复能力……【自愈】…… 那个最开始，最核心的“秘密”，此刻已经袒露身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自己面前了，自己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种种画面在心头滚过，最终定格在小女孩弯腰撕开衣服下摆的动作上。 莫明诞生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墨茗深深吸气，伸手就要向小女孩隔空抓去，发起下一轮攻击。但莫明忽然按住她，道：“走！” 墨茗看他一眼，莫明点头。少女把他往紧急出口一踹，自己也随即跟上。 …… 莫明进入紧急出口的瞬间，【矢量观测】清晰看到，内壁稳定流动的力量箭头陡然狂暴，就像呕吐物在食道内被全力喷出一样，莫明眼前一花，再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抵达了室外。 莫明抬眼一扫，天黑星稀，这里是街对面的商业楼楼下！ “让！”墨茗在背后道，莫明连忙让开，少女瞬间从旁边的一个花坛石砖中冒了出来，轻巧落在地上。 莫明一指街对面的大院：“这也太近了吧！” “不要一找到答案就开始开玩笑！”墨茗背后矢量喷射器形成，拽着莫明就飞了起来，飞快远离这里，“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我打不过她！绝对是s级！至少知道超凡能力前绝对没办法！” 莫明也不开玩笑了，飞速道：“在出口旁边布置一次隐蔽的攻击！我要验证！” 墨茗眼中银光闪烁，腾出一只手，甩手一掷！一道银光划过抛物线，落在花坛里，“嗤”一声扎进土壤。 莫明认真观察花坛，花坛的大理石砖表面浮凸出一张人脸般的纹路，随即变成真的人，从花坛中跳了出来！ “斩！”墨茗隔着几十米，轻轻一喝。 一丝银光从花坛内部爆发，像圆规般横扫一周！ 整个花坛的草木花朵全部从中断为两截，小女孩钻出足够迅速，但一条大腿还是应声两断。 连同雨衣下摆，小女孩的肉111体被斩掉了一大截，鲜血飞溅，莫明在此时低声道： “她会‘把部位重新安回去’。” 墨茗屏息，只见小女孩落在地上，鲜血回流，随手捡起断肢，摁回原处，就像玩偶脱落的关节可以装回去一样，极为整齐的切口就像没有发生过，在合上的一瞬间就自动消失了。 小女孩站在原地，似乎思考了一下，把断开的雨衣也捡起往回拼，甚至都没有沿切线对准，雨衣就主动“愈合”了，错位的衣物有种奇妙的设计感，墨茗忽然明白了她锯齿般破损的雨衣下摆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莫明喃喃道。 所有的线索在此刻结为一个完美的圆，珍珠项链中央那颗最大最完美的珍珠出现了！ 莫明结巴了一下，整理思绪：“她，她……她的能力是……是……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名字来称呼，但本质我已经弄懂了！” 墨茗拉着他悬浮在半空，安静等待。 “她的能力是【做出什么动作，就会有某种放大的现象发生】！”莫明说了一个长得离谱的名字，解释道： “她用手比剪刀的形状，一【剪】就将你的一根切割索【剪】断了！ “她撕下衣物下摆，细密交织的丝线被一根根【撕开】，于是，你发出的上千根切割索也被【撕断】！ “同理，她可以举起满载七十吨的车皮！只要俯身捡起一个小石子，将之【举起来】，车皮就能被【举起来】！ “她恐怖的【自愈】也一样，人类的身体，其实随时随地都在治愈内部出现的小缺损、小病菌、小癌细胞，这一情况被她的能力捕捉，让她在出现伤口的一瞬间就可以【彻底愈合】！ “而刚刚那次偷袭，因为你的切割索太锋利切口太整齐，她用的是【只要摁在原位就可以复原】，像插回机械零件一般【修好】了自己！ “甚至……飞都是可以的，只要在原地【跳】一下，就能被判定为【起飞】！ 模糊的猜想在叙述中完全成形，莫明感到不可思议，但一切又如此理所应当。 这就是……s级能力吗？ 墨茗冷静指出：“那么她是彻底无敌的了，只要想一想‘某个人已经死了’就可以杀死我们，我们应当早已阵亡。” “不，是有限制的。”莫明大脑接收问题的一瞬间就吐出了答案，“这不是‘心想事成’，而是一种极端的‘概念模糊类比并扩大化在某物上’，小女孩必须做出实在的动作，并影响现实中存在的东西。‘杀死生命’这种事情，是必须落实在一个实际的行动上的！” （笔者按：请和后面一章连续观看） 第一百零三章 决战时刻 “也许她可以吹出暴风击杀我们，但没法设想一个虚幻的概念击杀我们！ “而这就是她的弱点！人体有其‘动作极限’！ “比如挥手、跺脚、对空气打拳、跳起来、吹风、吸气、鼓掌、撕开、眨眼、啮咬等等等等，一个动作就代表一种能力形态，但也仅此而已了！ “只要看清她使用了哪种动作，就能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做动作’就是她超凡能力的发动条件，而这是无法对‘抽象概念’和‘微观世界’做出精细影响的！ “简单来说，她的能力很‘大’！是一种宏观现象、大而化之的控制。不像你的【弹指归尘】，你可以用铁块塑像，她就只能对铁块摧毁或者变形，而无法随心操控！ “硬要形容，就像玄幻小说中的‘法天象地’，用微小的自己模拟巨大的天地，做到天怒地动这样的事情！ 莫明说了这么多，也不禁喘了两口气，但他还是大声道：“我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冰城的事件，一切的缘由，被消灭的城管，实验机，敌人的能力，我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接下来，就是验证！我需要一点时间！帮帮我，拖住她！” 底下小女孩一直没有动静，只是站在花坛边，歪头看着两人。兜帽下的淡金眼眸散发着微微光芒。 墨茗和女孩目光对视，道：“我已经完全理解了你的意思，但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 “【超低温】是怎么做到的。王子奇是这样，丘玥更是死在我们面前，这对应着哪个动作？如果不能解释，我就不能制定攻击计划。” 莫明咬牙：“我不知道……这点是我唯二没有想通的，她通过什么‘行动’制造了【超低温】……” 墨茗认真道：“快点想出来！” 墨茗带着莫明就要往后退，在没有应对措施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脱离射程范围。绝大部分能力射程有限，只要出了范围自然无事。 但花坛旁，小女孩忽然动了！ 她伸手对准墨茗，虚虚一抓！ 墨茗神色突变！ 身边透明的磁畴微械忽然变得可见，从墨茗的七窍和每一个毛孔蜂拥而入！她毫不犹豫，绝招开启！ “末日指令”！使用0.1秒！ 墨茗甩手把莫明抛飞出去，刹那间自己定格在这个动作上，全身变得有如白银铸造！ 小女孩的一抓降临，顿时以墨茗为中心，半径三米的球形范围内，空气和她，一切都被狠狠【碾】了一下！ 轰！ 墨茗的身体发出恐怖的金属扭曲声响，如镜般垂直明亮的长发扭曲弯折，背后两只矢量喷口也承受了相同的重压，直接爆碎开来。 但末日指令已经将她完全封闭成了隔绝外界的壳体，抗压拉满的结构硬生生挨过了这次碾压！只有头发受到最多伤害，但也幸好只是头发。 银色消退，长发脱落一截，墨茗断了十几根骨头，只觉得刚刚死过一回，颤抖着飘在原地无法移动。 小女孩露出一丝笑容，用空闲的另一手对准飞出去的莫明，虚空一抓！ 墨茗再次凝出矢量喷口，但身体一动就又挣断了一根骨头！剧痛让墨茗停顿了一下，而小女孩的手已经握紧！ 晚八点的黑暗天空，忽然亮了一下。 墨茗感觉到，露出一丝微笑。 小女孩心有所感，抬头，向那边望去。 那是一片光的潮水，就像第二颗太阳出现在黑夜的冰城，亮光向这边急速扩展！ 还没等小女孩想明白，胸口就仿佛漏了一个大洞，她猛然泄气。 而此时，剧痛才传遍全身，小女孩低头，看到了自己胸口插着一根木白色的长枪。 长枪斜斜贯穿，把她钉在地上，平整地面陡然凹下，陷出方圆足足十几米的大坑，鲜血顺着枪杆喷出。 打桩机一般的震撼重击一下把小女孩打懵了，身体按理来说在第一时间就该四分五裂，但小女孩随时随地的修复硬生生顶住了。 她张眼看去，不知何时，一个浑身焦黑的男人踏在自己的胸口，双手抓枪，将自己钉在地里。 他衣衫破烂，皮肤肌肉重度烧伤，恐怖得不成人形，但所有创口处都有紫色静电来回穿梭，像织布一样，让口子肉眼可见地收了起来。 而这时，天边传来模糊的叫喊： “……你……敢……！！” 声音越来越大，就像飞速撞过来的大卡车一样，终于在几秒后才完全抵达这里，变成炸雷般的怒喝：“你敢！！” 小女孩很痛，但脸上写满迷惑，这对她而言有点超纲。 莫明离地十米之遥，但对掌控身体的他来说摔不死。他调整姿态迅速落地，紧接着就被小女孩方向突然爆发的冲击波吹飞。 他拼尽全力站稳，保证自己没有受伤，砂石吹过，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杨书唯踩在女孩胸口，长枪狠狠贯穿她的瞬间画面。 然后是杨书唯的怒吼。 小女孩身躯残破，脸上露出迷惘之色。 墨茗缓缓落地，面色苍白但战意沸腾。她注射了医疗微械，暂时控制住了伤势，手已经从空气中拔出了银白色的巨剑。 剑拔弩张中，莫明不由自主，【矢量观测】发动，箭头出现在目之所及的所有角落。 三人到齐，真正的决战开始！ 延迟两小时更新 酝酿半天，突然发现只剩四十分钟了，多给笔者两小时，写完就发 第一百零四章 【摩西】 周博拉好手刹，开门下车，举目望望，觉得还不够高，于是翻身登上车顶，盘腿坐好。 灯火通明的商业楼已经近在眼前，隔了两百余米，周博知道不能再近了。 浑水摸鱼这种事儿，保持个几百米距离差不多了，看得清，跟不丢。 就算自己有【演绎法】的变态隐身，也得谨慎为上——这是他尚未翻过车的根本原因。何况，那里马上就要变成几种恐怖超凡能力的交锋战场。 他收起手机。直面小女孩的最终攻击前，他特意录了十几秒视频，完整记录了她突兀改变行为模式的片段。直觉告诉他，这是重要情报。 开车一路跟踪过来，他一直犹豫要不要把情报发给莫明。 墨茗一行人已经知道背后有个跟踪者。一个点还好说，要是再暴露一个点，就能连成一条直线，暴露的风险不是叠加，而是指数级上升。 更关键的是，周博知道这条情报价值之高，可能发给莫明那小子，他就一下子有了破局点，可以解决这次危机了。 对于周博这种喜爱混沌状态的人（搅屎棍）而言，自己的行为将导致混沌收敛，秩序回归，对他而言，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啧，有点不爽。 眼见小女孩就要飞到城管驻地了，周博咋舌，点击发送。 算了算了……看看这小子怎么破局也好，弄点可乐边喝边看吧，他肯定会把小女孩能力说出来的，这个收获也不错，就当单方面交易了…… 啊，巧得很，这就出来了。 周博看到墨茗拉着莫明飞到十几米空中，这个角度很好，他可以清晰看到两人的唇语。 莫明小嘴叭叭的，很快说了个通透。 在莫明的解说下，周博皱眉，嘴唇逐渐抿紧。 等等，这种能力……难道说…… 他再次掏出手机，翻看经年累月积攒的情报书。 矩阵能力……各大文明圈神话传说……相似神话…… 数百相关条目掠过，周博的目光停在中间的一条上。 “【摩西】……矩阵能力，【摩西】。这种能力都出现了吗，上次出现……还是三千四百年前啊……”周博喃喃道。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我居然和这种古代文物级别的能力过了招？！ 呼——！！ 高天之上刮起狂澜，周博一抬头，一道耀眼至极的火流星划过天际，万里无云的夜空也被映亮了那么一刻！ 火流星只爆发了一刹那的光辉，亮一下就不见了，流星都是这样。但周博知道，杨书唯这是减速了，空气阻力不足以点燃他了。 但杨书唯拉出的空气通路依旧残留在天空，并且忽然弯曲，朝商业楼坠下。 周博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试想一颗流星在天空划过，你正惊叹于它的壮丽，却看到流星经过你头顶时忽然拐了个弯，直直朝你砸下，是个人都会吓得头脑空白。 轰！ 杨书唯坠地爆发的剧响。看落点，正是墨茗目视警戒的位置，恐怕小女孩挨了重重一击。 周博咧嘴咋舌，他知道杨书唯能力，只是没有亲眼见过，现在见到他全力以赴，也不禁感叹：“幸好一路上都没被墨茗小队抓住尾巴，否则杨书唯来这么一下，肯定大寄特寄……” 自己的【演绎法】创造虚假，是克制绝大多数能力的能力，所以才能和这个疑似【摩西】的能力周旋一下，但小女孩真认真起来，还是逃不开。杨书唯也一样，不给反应时间一击必杀，啥虚假幻像都不好使。 那么你们对上小女孩，会怎么做呢？ 她的底牌，能看出吗？能解决吗？ 而且…… 围绕实验机“内驱力引擎”的一切谜题，莫明你真的解开了吗？ …… 小女孩几乎被流星巨力击碎，身体几乎裂开，鲜血乱喷。 但她的能力在疯狂修复，和想将她扯碎的巨力拉扯，竟然硬生生挺过了这一击。 她脸上并没有多少痛苦之色，只是有点迷惘。 她轻轻抬起手，搭在钉死她的长枪之上。 莫明汗毛倒竖，喝道：“退！！” 他的【矢量观测】清晰看到，小女孩“搭手”的动作，她周身稳定的矢量箭头陡然狂暴，统一调转方向，向下一压！ 杨书唯就在这一【压】之下！ 这攻击来得无形无质，强如杨书唯也没有立刻发觉。但莫明补上了这个环节，他在矢量箭头的暴走中提前看到了攻击发动！ 浑身焦黑的杨书唯果断弃枪，人如同幻影般消失，莫明感到风吹过，杨书唯已经立在身旁。 隆！反转的箭头继续顿下，这一击结结实实作用在小女孩周围。 坑底的小女孩猛然下陷一截。莫明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空隙，深呼吸，心脏用力一搏！ “法！” 这不是一个字，而是几十字被超速念出的现象，莫明开启高速反射神经，用最快语速将小女孩的能力告知。身体跟不上杨书唯的速度，但嘴皮子可以试试！ 杨书唯听懂，点头。 “注意！”墨茗紧张道。 坑底的小女孩，动了。 她用力咳嗽，身体向后倒，枪杆还钉在地上，这一下在她体内滑动，带出更多的鲜血。但她不管，躺倒在地，这下就剩枪尖插在胸里了。她双手抓住沾满自己鲜血的枪杆，一点一点往外拔。 “咦？”莫明眯起眼，小女孩为什么不用能力拔出来？ 墨茗可不会给机会，旋身掷出巨剑！ 银白巨剑切开空气，精准落入坑中，小女孩猛然抬头，对着巨剑一咳！ 嗓子眼里的血被咳了出来，巨剑仿佛遭到泥头车撞击，咣当一声倒飞而出。墨茗抬手一指，巨剑在半空解体消散了。 噗嗤！ 长枪被拔出，依旧是只溅出一波血液便停止，等满手鲜血的小女孩把长枪丢在地上时，恐怖的伤口已经变成平滑的肌肤了。 小女孩缓步走出大坑，和三人面对面。 她回头，伸手一招，坑底的长枪“六尺半”自动飞起，落在她手中。 她握着长枪靠头的一截，把柄端对着杨书唯，脸上露出笑容，示意他来拿。 现在小女孩明显对杨书唯更“感兴趣”一些。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零五章 触摸极限 莫明可以看到每个人的注意力。 小女孩正散发出一个巨大的虚拟箭头，定定指在杨书唯身上，同时还分出两根纤细许多的箭头，指着自己和墨茗。 九分关注杨书唯，一分关注我和墨茗吗…… 面对小女孩的挑衅，杨书唯哼了一声，踏前一步，视野中的数字就要放大。 莫明忽然摁住他的肩膀，大声道：“停！” 莫明还提高了反射神经，生怕拉不住这小疯狗。小疯狗顶着一张焦黑的脸，回头瞪他：“干嘛！” 是真急了，但别急。 “别急，打了这么久了，大伙儿都歇歇。”莫明笑呵呵，“等我说完，再打不迟。” 可能是想起墨茗的嘱咐了，杨书唯吐出一口气，扭扭脖子，退后半步。 从莫明喊停开始，小女孩的注意力就缓缓分散，朝莫明身上投注得越来越多。她微微歪头，好奇地看着莫明。 墨茗低声问：“怎么说？” 莫明笑道：“每一本推理小说，最后都有那么一章高潮，专门给主角揭开真相用，对吧？等我说完，大伙儿疑惑解开，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啥，岂不美哉？” “你要怎么做？” “你会俄语对吧。” “对。” “麻烦请指着我，对小女孩说这句话：‘请重复这个人的发音’。” 墨茗招手引起小女孩的注意力，口齿清晰道：“Пoжaлyncta，пoвtopnteeгoпpon3hoшehne.” 小女孩似乎听懂了，隔着三十米，看向莫明。 莫明微笑，字正腔圆道：“‘我会说汉语’。” 墨茗和杨书唯讶异地看向莫明，莫明笑着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凝视着小女孩。 小女孩瘪瘪嘴，露出小孩式的苦恼神色，张口：“窝、悔……烁（带弹舌）喊愈。” 这句话说得不成样子，但话音一落，小女孩双眸一亮。 莫明问道：“听懂了吗？” 小女孩笑得开心：“嗯！” 莫明笑着道：“你要摆脱那个人的控制，对吧？” 这句话奇峰突来，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小女孩笑意凝固，往前递的“六尺半”枪尾慢慢垂下去了。 莫明微笑：“如何？你在等我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话来，这句话足够了吗？” 咔哒。 枪尾垂落在地，小女孩保持沉默。莫明观察到，她巨大的注意力箭头已经从杨书唯身上完全脱离，投注在自己身上。那种被掠食动物盯住的错觉又出现了，莫明感到一阵阵地发冷。 但他依旧保持微笑，连眼皮都不曾跳动： “让我们从头开始讲吧——内驱力引擎，这就是一切的发端。 “你背后的boss，有一种量产能力者的手段。我见到两回了，第一次在庐州八中，第二次在这里。 “由一名‘真能力者’为队长，两名疑似量产能力者为队员的，执行明确任务的三人小队。庐州那次，礼服女是队长，冰城这里，你是队长。 “你们的目标是‘抢夺内驱力引擎，并且杀光阻拦你们的人’。依照庐州的经验看，第二个目标可能在墨茗身上，她的【银月矩阵】。当然，这和你们‘守株待兔，杀死尾随而来的能力者小队’目标也不冲突。 “这一切都很好，但从你见到‘内驱力引擎’的那一刻开始，变数发生了。 “刚刚让你‘学会’汉语其实是求证，证明你可以用大而化之的概念来发动能力。你的能力，根据你能做出的类似行为，放大为现实现象，包括头脑中的概念。那么，你只要做出‘阅读’这样‘获取知识’的姿势，未知造物就可以在你面前揭开面纱，让你知道‘它能做什么’，就像凭空获取说明书。 小女孩立起长枪，拄着它站好。目光有微微的偏移，肩膀松了一下，似乎小小叹了一口气，移开了目光。 “六尺半”枪尖沾着她的血，明晃晃指着天空，几乎有两个她高。 “我猜，你在执行任务途中，脱离过队伍一段时间吧？没有证据，或者说问问狙击手可以知道，可惜，这位杨书唯同学性子太直，不适合审问。” 莫明拍拍杨书唯的肩膀，杨书唯“啧”了一声。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莫明抬头望天，没有云的黑夜，星光稀疏，“这些都是你内心的计划，从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即使知道这三点：‘你会离队，有自行其是的行为’、‘你曾在冰城火车站主动见过我们，我给过你一个汉堡’、‘你有行为模式的突变，就像换了一个人’。我也依旧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直到杨书唯给了我灵感。” 啊？杨书唯回头看他。 莫明道：“杨书唯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就是近乎于时间暂停的速度，可以在任何时候赶到任何地方。” 杨书唯不乐意了：“是玩，命好吧！要不，是为了墨墨墨墨茗我，才懒得对，你用！” 莫明不理他，微笑：“每个人都会探索自己的边界，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逼近理论上能做到的完美水准。 “你的能力，【做某件小事便能撬动大量现实】这个能力，它的完美极限在哪里呢？ “或者更直接一点，冰城火车站，我曾递给你一份汉堡，那个你，是真实的‘你’吗？” 莫明的语气显得有些古怪，墨茗看他，却见他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仿佛冰河下，找到一个换气孔的鱼儿，探出头来，看到的却是冰钓人扭曲兴奋的庞大脸庞。 一个巨大的秘密即将被揭开。 墨茗隐约想明白了，打了个寒颤。 莫明眉眼柔和，轻声道：“水25升，氧20千克，氨4千克，石灰1.5千克，磷800克，盐分240克，硝100克，锌80克，氟40克，铁3克，硅3克。” 人体的元素组成比例……墨茗已经想通，她不再心寒，只是深吸一口气。 “哈哈，是我想多了。”莫明忽然摇头笑叹，“没必要这么麻烦，对吧？你不需要不辞辛苦搜集这么多元素，火车站，地表上，有那么多恰好为一人份的元素单位供你使用呢，对吧？”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零六章 挑衅 小女孩一脸漠然。兜帽下，上半张脸依旧藏在阴影里，下半张脸连嘴角都没有动过，唇红肤白，像上了色的古希腊雕塑。 杨书唯也听明白了：“她……‘制造’了自，己？” “都算不上造。”莫明摇头，“只要将取来的‘材料’堆成人的大概形状，嗯，也许找点什么黑色垃圾袋包裹好，模仿自己的外形‘捏’成大概的形状，再发动能力……自己的‘人偶’就能造好。 “这，才是她能力的极限。如果说s级能俯瞰比它低的级别，我想这就是关键因素吧——超凡能力能人所不能，而s级能力者能能力者所不能。”莫明说了句拗口的话。 说完，他掏出手机：“墨茗将权限给我了，我查看了冰城火车站的全部监控。没错，你杀害了几十人，用来制造你自己。” 监控中，整个冰城火车站，数个角落都能看到一堆模样奇怪的黑色垃圾袋，就像保洁人员忘记收拾的垃圾。 那里面包裹的就是……杨书唯瞳孔骤缩。他看莫明和墨茗，发现两人都很镇定，只是墨茗是冷静坚定，莫明则带着奇怪的笑容。 “想通了这点，下一个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是冰城火车站？”莫明笑道，“我一开始也没弄明白，但最后，在冰城城管驻地，找到了他们队长私人服务器私藏的一份文件，知道了何为‘内驱力引擎’。 “它可以收集使用者的‘主观能动性’，储存并将其转换为常见的能源输出。这是它最基础的功能，这份技术之神妙，值得说一说的地方太多……现在只着重说一点，那就是，除了让一个偏执至极的人来使用‘内驱力引擎’可以获取最大能量输出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最大化它的效率呢？” 这句设问已经有了答案，就连杨书唯都想明白了，冰城火车站。 “没必要这么麻烦，对吧？”莫明又说了一遍这句话，笑道，“为什么选择在火车站见我们？因为内驱力引擎就被你埋在那啊。地表无休无止的巨大人流，他们散乱的内驱力就是最佳的动力源。也难怪，这件实验机要从铁路一站一站停靠，每一次停靠，就是在收集整个火车站人员的实验数据。 “而被你抢走，读取‘说明书’以后，你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埋在火车站下。” “地表巨大人流带来的能量，足够在你造的“人偶”基础上完美重造身躯，这样，你的布局就完成了。你制造出新的自己，摆脱现在身体里那个人时不时的控制，抵达真正自由的地方……” 莫明忽然住口不说了。 小女孩静静望着莫明，目光似乎在说：是这样又如何？ “呵哈哈。”莫明忽然乐了。 三人都望他，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个队员管不住你，我们尚未到来，你拿着内驱力引擎将近四十八小时，这完美的空窗期啊……但为什么，你还没做到你想要的事呢？” 小女孩身上渐渐冒出骇人的气息，即使没有被针对，墨茗也仿佛看到一只凶兽正在睁眼。 莫明似乎毫无所觉，鼓掌大笑道：“你失败了！你做不到！即使内驱力引擎在手，你也没能摆脱幕后boss！ “否则你制造那么多人偶做什么？它们又为什么像垃圾一样堆在火车站？它们统统‘坏掉’了，对不对？你只能利用内驱力引擎，暂时让自己感知转移到人偶中，控制其做出相应行为，而这就是极限了，你没法完全脱离自己，对不对？要是成功，你早就带着内驱力引擎远离冰城了，你没有理由再留在这！ “怎么样？你费尽心机，再加上天赐良机，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不是绝妙的讽刺吗？” 小女孩抓着长枪的左手渐渐握紧了，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贴在地面上。 “别急，孩子，现在就急，以后有的是你急。”莫明眯着眼笑，火力全开，“让我再来猜猜看，完成以上行为，你至少要瞒着幕后boss，至于你的两名队员，他们孱弱的能力无法给你任何限制，你只要不声不响地消失，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对吗？ “我再猜，你接受的任务内容里，boss没有让你主动出击，把冰城城管杀完吧？” 小女孩撇嘴。 “你身上还有一定的‘童真’逻辑，这就是你自行其是的动力，来源于孩子气的一面。杀光是你兴奋所为，和拿开水浇蚂蚁一样开心，是吧？” 小女孩看了看左右，有一点不耐烦。 “残暴、狡诈、阴私、无所顾忌……”莫明笑道，“我算是摸到幕后boss的一点点边了。” 小女孩豁然抬头，金色的目光刺出！ “有样学样，对吧？”莫明的嘲讽之色溢于言表，“你学习的，就是幕后boss的行为，他怎么处事你就怎么处事，对吧？ 莫明看了看墨茗，大笑：“现在嘛，我就让你知道，教导我的人行事风格是什么样子！墨茗杨书唯，行动的时刻到了！” “墨茗！离开女孩的射程，全速向火车站方向去！” 墨茗精神一振，背后矢量喷口开始调整姿态，往外出力。 “杨书唯！带上我，全速赶往火车站！” 杨书唯不开心：“我枪咋，办！” 小女孩眼神一凝，抬起杨书唯的长枪，往前一戳！ 三人小队一直都在她的射程范围内，她一直有把握！ 朝空处刺出的枪软弱无力，空气却发出了恐怖的啸响，莫明的【矢量观测】中清晰看到，空气中的箭头仿佛听到命令，整齐划一，如实心的柱子般戳来！ 杨书唯眼中的数字从[10.5]跳到了[31]。 他把莫明拎起来，夹在腋下，往左侧闪移一截，空气柱如狂龙般呼啸而过。 杨书唯停下，莫明探头笑道：“没错，我就是要把计划堂堂正正告诉你。看看这位小同学吧，能追上他的速度吗？你说，在你赶到火车站之前，我们来得及把内驱力引擎毁掉吗？” 小女孩好似没听到莫明的挑衅，视线一转，盯住刚起飞的墨茗，抬手一拍！（笔者按：参考水星魔女の拍苍蝇） 啪！墨茗当即被拍扁成一滩银色的金属，她早已在原地留下了分身，自己则后退出十几米了。 莫明笑道：“我很好奇啊，如果你不合时宜地全力战斗，引起了幕后boss的注意，他再次控制你以后看到冰城情况，会有什么反应呢？” 小女孩有了一点迟疑，杨书唯带着莫明腾空而起。 “你知道吗？理顺一切时，我本来是想和你共谋的，谈判一下，互惠互利，我帮你想办法获得自由，你给我幕后boss的情报。但是啊，但是啊……” 莫明的声音从天空飘下来：“现在免了！打赢了再谈！打赢了才能谈！” “不把你狠狠打倒，彻底摧毁你的孩童野心，彻底击毁幕后boss的残忍计划，怎么对得起那百十冤魂！” 墨茗心中一动，知道他在学谁了，情不自禁一笑。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零七章 打火机 杨书唯夹着莫明出现在墨茗身后，拉起她的胳膊飞速远离小女孩。 莫明在队伍通讯中快速说：“目标还是赶往冰城火车站，但总归要正面解决她的！战斗方面你们决定，是在这打、边跑边打、还是到了火车站再打！或者你们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墨茗立刻道：“就在这里！这栋楼查过，没人加班，现在只有保安在里面！火车站人太多！” “主动权！”莫明提醒道，“我们的主动权有二，一是小女孩不能全力战斗，她想不惊动幕后boss就解决问题，当然也要防备她破罐破摔！二是我，我前往火车站对她来讲是需要阻止的行为，你们俩至少有一个要把我带在身边！任何时候都要传递出我能前往火车站的信号，要在这里解决战斗，牵制她是先决条件！ “此外，就是杨书唯别太快，留空出来让我能说话！我能提前看到她的攻击，给你们提示！” 杨书唯道：“还，有吗？如果说，完了就开始她，来了！” “没了！” 没人再提敌人是s级的事，气氛都到这儿了，来都来了！ 小女孩把六尺半抱在怀里，空出手来，对三人伸手一抓！ 相隔近百米，莫明在她抬手时就已经看到身边暴动的箭头！喝道：“【碾压】我们！散开！” 杨书唯和墨茗对了一下眼神，杨书唯把莫明往墨茗怀里一塞，一脚把两人踢开。 【碾压】降临，杨书唯眼中的数字从[30]跳到[50]，空气拉扯出一声气爆，他消失，原地留下一朵激波云。随即激波云被【碾碎】。 墨茗举手一抓，银尘凝聚，一柄和杨书唯六尺半长短大小别无二致的银色长枪出现在她手中！而出现的那一刻，枪就已经消失，被路过的杨书唯拿走了。 “他上？”莫明问。 “单打独斗最适合他。”墨茗答。 小女孩转向墨茗两人，正要发起第二次攻击，就感到无形的压力笼罩自己！ 小女孩兜帽下的嘴角往上一翘。 顺着空气湍流勾勒的箭头，莫明勉强看出杨书唯步踏空气，转瞬间如跳下十几层高楼般来到女孩身前的刹那。然而莫明感到古怪的不安，他看到小女孩在笑。 苍！ 非常奇怪的声音，声波尚且没有传递到莫明那儿，他不知道。但杨书唯就要贴身，他听到了。 这奇怪的声音来自小女孩藏在雨衣下的右手。杨书唯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只是再次提升倍数，略微绕了个弯，在小女孩的左侧，出枪！ 然而奇怪的现象发生了，杨书唯感到自己被扯住胸膛，一个无形的液压千斤顶正戳进胸口内，用力将自己分离开！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刺出去的长枪在离小女孩还有十公分的时候，从枪尖开始，“张开”了一个小缺损，接着飞速扩张，整支磁畴微械构筑的实心金属长枪被从中撕开，如以刀破竹！ 想都不用想，自己身体接下来就会和长枪一样被【裂开】！ 数字从[50]跳到[52]。 世界再度变慢，杨书唯立刻有了余裕，他弃枪，改变轨迹，全速后退。 啪！金属长枪被干脆利索地撕成了两半，溃散消失了。 然而还没等小女孩做出下一步，杨书唯鬼魅般出现在小女孩的右侧，他在【裂开】攻击结束后立刻提升倍数，赤手刺进女孩的脖颈，顺惯性绕着她游走半圈！ 普通的手在绝伦的速度下也是快刀，刹那他便斩断女孩半个脖子！血还没喷出来，因为动脉还没反应过来！ 杨书唯的【逝者如斯】决定了他的战斗方式，照面第一击必如雷霆天降，极高速度下先手优势可以秒杀99.9%的敌人。 若没有成功，便再提升速度，等敌人第一次反击时避开，擦着攻击范围的边缘瞬间反反击！ 这种攻击是无解的，杨书唯只管提升倍数，自己打自己的，不用管挨打的人是什么能力，有什么神妙，超过人类反射神经极限的攻击就是这么霸道，绝无余地，必杀一击！ 就在这时，小女孩右手，在雨衣下一动。 嚓。 观战的莫明目光锐利，瞬间锁定在小女孩没有露出来的右手上，声音就在内部！ 【矢量观测】全力启动，箭头细化锐化，黑白世界里，他的目光穿透了雨衣表层，看到了小女孩的右手！ 他看到了一只打火机。 一只bippo打火机。蒸馏石脑油灯芯，防风的。 就在小女孩右手中握着，大拇指按在火石上，向下一擦。 莫明睁大了眼！ 火石爆出耀眼的火花，点燃了浸满燃油的灯芯。 莫明呆呆看着。【打开】打火机盖子，于是杨书唯的长枪被从中撕开了。 而第二下，是……是……【点燃】。 她的确没有杨书唯的速度，但她已经计划好了攻击步骤，不管怎么样，按顺序发出计划好的攻击即可！ 快躲开！莫明想喊，但来不及，一切都发生了，杨书唯绕身切脖、小女孩擦燃打火机在同一时刻完成。 小女孩身边的一切，被【点燃】了。 轰！ 小女孩所立之处像盛开了一朵红莲之花，空气、破碎花坛、地面覆盖的雪、连同杨书唯一起，爆燃成一朵巨型蜡烛，火焰之花盛开一瞬，接着向天一腾，便消散了，但那一刻的红莲之形深深印在莫明和墨茗心中。 杨书唯他？ 莫明目光一扫，小女孩的身边没有小疯狗的任何踪迹，心中一松，知道他没事。 小女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脖子被切开了90%，几乎就剩脊椎连着，她痛苦捂住伤口，伤口随即收口。 就在这一刻，杨书唯忽然出现在小女孩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他从小女孩怀中取回了六尺半，长枪指着女孩的头顶下击，像圆规尖扎橡皮！ 他依旧浑身焦黑，身上还燃着几处火焰，面对任何攻击他的应对都是提高倍数，被【点燃】的那一刻他便翻倍加速，强行脱离了燃烧范围，身体被点燃的部分甚至留在了原地，没有跟上他！ 在无限制的提高倍数之下，没有什么危急情况能真正抵达“杀死他”的真实！ 不，不对！ 莫明一直旁观，从头到尾才过去大约两秒，但莫明的大脑如同点燃的干柴，疯狂运转，矢量的流动让他能预判一切，勉强跟上两人的交锋。 在这一刻，他察觉到了什么。 女孩在使用一套连招。 【打开】打火机，【点燃】火焰，下一步呢？ 【闭合】盖子，【熄灭】火焰？ 小女孩已经把右手露了出来，在缓慢运转的世界中，火焰跳动的线条清晰可辨。 杨书唯那边……我来不及提醒他了，但他应该想得到。他的视角里，小女孩的动作比我看的还要慢十几倍，什么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看到打火机，再以他的战斗直觉论，他怎么也该反应过来！ 在莫明盯得死死的目光中，小女孩无视坠落而下的枪尖，果然抬起大拇指，触在bippo打火机的盖子边缘。 只要知道她要做的动作，就能知道要发动的能力！ 嗤！ 枪尖已经刺入女孩的头顶。 忽然，莫明瞪大了眼！ 女孩的拇指没有摁住盖子合拢打火机，而是滑下来，摁到了跳动的火焰之上！ 莫明从尾椎骨爆发一股寒气，蹿遍全身，他打了个哆嗦： 不是【闭合】！也不是【熄灭】！ 而是……而是…… “是【低……！！”莫明狂喊出声。 然而他说话的速度相比这场交锋，实在太慢了。 嗤！ 女孩的拇指狠狠摁灭了bippo防风的火苗！ 嗡！ 呼吸之间，大气显出白色，仿佛下霜。真的寒起来了，大约半径一百二十米的巨大场域里，凭空诞生了一个超级冷气团，衬得外界东北年初的寒冷也不够看！ （笔者按：一直忽略了外景描写，啊，对，东北，一二月份，晚上七八点，零下二十度……而且盖满白雪。这点忘记写了真是可惜，大伙记住吧，风雪城市战场（现在才提好意思讲吗））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一百零八章 响指 打火机。 打火机有六种动作，开盖、擦火石、引燃火焰、合上盖子、熄灭火焰、掷出打火机。 不……还有第七种，徒手摁灭火焰。 “开盖”代表【撕开\/分裂】； “擦火石”代表【猛烈摩擦\/爆燃】； “引燃火焰”代表【点燃】； “闭合盖子”代表【挤扁\/切断】； “熄灭火焰”代表【降温\/熄灭】； “掷出打火机”代表什么没想出来，光滑坚硬的bippo打火机，也许等效于一枚炮弹？ “徒手摁灭火焰”则代表……【超低温】。 【超低温】这个梦魇般的能力贯穿整个事件，萦绕在莫明心头。 当它揭开谜底时，莫明反而平静下来。他目光一瞬不瞬，心脏如战鼓一般擂动，【矢量观测】掀起的暗色水波连成一片海浪，只有他能看见的箭头构筑了整个世界！ 他看到了一切。 在这半径大约一百二十米的空间里，所有箭头都处于一种懒洋洋的不活泼态，和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越往里箭头速度越慢，在小女孩身旁，空气分子箭头慢悠悠如同就要静止的台球，她身边的温度恐怕直指液氮！ 看似白霜的薄薄霜质盖在枪尖上，即使在独属于杨书唯的慢放52倍的时间轴中，白霜蔓延也快得像爬行而上的蛇。 啪。 抓枪靠前的右手，大拇指甲盖从中裂开。裂痕在往后扩展。 双手已如长枪一起，盖满白霜。 对于杨书唯的极速而言，冻硬的组织有点太脆弱了。 他想也没想，倍数从[52]跳到[70]，一推枪尾，长枪继续往下，而自己则轻轻巧巧脱离寒潮。 嗤！ 六尺半贯入小女孩头顶，却在枪尖刺到脖子位置时停止了，女孩头顶插着一根长长的白色棍子，看着十分惊悚。 “咦……”莫明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忽然回头看向某处，杨书唯出现在那儿，正好离小女孩一百二十米远。 杨书唯神色不快，右手轻轻抓住左手，轻轻一掰。 啪。 硬脆的左手折断下来，扔在地上，摔成几截。 【紫电矩阵】已经在全力运作了，掰断的断口能看到冰晶和血肉交杂的截面，其中有细微的紫色静电流窜，血液只是往外微微渗着。 墨茗带着莫明赶到，杨书唯道：“没事单，手双手没，什么区别。” 墨茗干脆道：“让我看看！” 小女孩那边，女孩摇了摇头，只插进去一小截的长枪不稳，撬开女孩的脑壳脱落了下来，随即脑壳合拢，伤势消失。 莫明远远看着这一幕，龇牙咧嘴，感到自己头壳也有幻痛。 墨茗检查完杨书唯的手，认真问道：“你有什么确定可以击败她的办法吗？s级还是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如果没办法，就让我来接手了。” 莫明始终看着小女孩那边，闻言先愣了一会儿，才道：“有四个破局点……” 墨茗小小吃了一惊，她原本都不抱希望了，但没想到莫明有这么多办法：“是哪些？” 莫明回过头来，有点犹豫：“你之前那一击……能不能再来一次？” 这是对杨书唯说的，莫明不知道“一瞬即永恒”这招名字，但也猜得出杨书唯最强攻击是什么。 杨书唯还没说话呢，墨茗抢先道：“不行！” 两个男孩都看过来，墨茗滞了一下，摇头道：“每次使用代价都太大，他今天已经用一次了，不能再用。” 杨书唯想说什么，墨茗狠狠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了。 墨茗稍微停顿了一下，道：“我也有办法，但是要用……” “不行！！”莫明和杨书唯齐声喊。 俩男孩一看墨茗这表情就知道她又要说什么牺牲她自己的话了！最烦她的就是这个！ 杨书唯急道：“不准用！以后也别，想用！” 墨茗还想争辩什么，莫明气得拍大腿：“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前两个用不了了，还有后面两个呢！”莫明用极具威慑力的眼神让两人听他说话。 “第一，逼幕后boss出来，这个不能确定，刚刚就两败俱伤了，不知道做到什么程度才能逼boss出现。” “第二，去冰城火车站！那里有内驱力引擎，我们能先到，主动权归我们……” “她动了！”墨茗忽然喝道。 少女立刻带着莫明起飞，杨书唯则立在原地不动。 莫明大声道：“目标是拉扯着向火车站出发！杨书唯你动作慢点！我反射神经最快十几倍，只要给我一点点顿挫的时间就可以！我可以看见她的攻击，让我报给你听！” 杨书唯缓缓点头。 小女孩愈合头顶的伤口以后，捂着额头停下不动了，似乎这一下给了她足够的伤害。 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到，小女孩的右手依旧抓着打火机不松开，没人会贸然赌一个s级的死活。 而且现在，小女孩的伤势可以直接痊愈，杨书唯则冲一次掉一个零件……不对，这不是游戏血条，下一次说不定直接分生死了…… 小女孩用力摇摇头，像是刚刚睡醒。她抬眼，目光没有搜寻，直接落在了杨书唯身上。 她怎么有种网游boss的感觉……谁输出高或者刚放了挑衅就瞪谁……莫明感到一丝荒诞。 杨书唯不动。他的左腕被墨茗做了简单处理，暂时不会恶化。但现在，他也没有直接攻击的本钱了，需要等待莫明的指示。 小女孩扁扁嘴，略作苦恼地想了想，忽然两眼一亮！ 她轻轻一跳，身子便微微漂浮起来，飞上十米余的半空。 小女孩轻呼一口气，忽然深深吸气！ “什么？【吸气】？”莫明话音未落，杨书唯已经原地消失。 小女孩不管，一边吸气，一边举臂向天，如挥舞旗帜般一搅！ 在莫明眼中，大气的流动发生了变化。箭头们先被一种静态压着，接着被女孩一搅，迅速旋转了起来！ 她再一招手，地上躺着的六尺半自动飞起，直直朝她自己刺来，枪尖在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口子，鲜血被狂风带着飞出，融进风里。 嚓！ 小女孩擦燃打火机。 身边的空气活动轻快了一点，【升温】。 一系列动作做的有条不紊。 莫明看得分明，但思路略有停滞：什么……龙卷风？不对劲…… 【矢量观测】看到，被搅起的风卷并未形成龙卷风，而是扩大规模，向天扩散，像一个漏斗般，隐隐成了天空和地面的连接！ 【吸气】、【漏斗搅动】、【血】、【升温】……？ 是组合技，能组合出什么…… 跟着小女孩的行动步伐，莫明怎么也猜不出来，但大脑及时提示，他转换了一个视角：小女孩刚刚在苦恼什么？ 她的【超低温】一击，想来是十拿九稳的吧，但也只损了杨书唯一只手。 所以现在，她最大的阻碍是——杨书唯太快了，快到【超低温】都没法真正奈何他。 所以现在，她在……用一种新办法，可以对付【逝者如斯】的办法…… 啊，【血】。 那不是【血】，是【水】。 吸气不是【吸气】，而是【低气压】！ 莫明猛然抬头看天！ 有了低气压、旋转力、水、忽然变高的气温—— 干燥无云的东北深冬之夜，就在这片战场的顶上，天穹忽然出现了一片云！ 这片云疾速扩张变厚，顶着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从一朵浅淡的云变成了盖压小半边天的乌云！ 乌云仿佛有自己的生命，旋转纠结着，渐渐凝聚出一只风眼般的小洞！像苍天凝视人间的一只眼，空洞冷漠。 小女孩举起了手，三根指尖捏紧！ 莫明按住耳机，道：“杨书唯，注意避让闪电。” “啊？” 啪！ 小女孩的指尖，响指擦出了一瞬的电火花！ 隆！ 乌云电光频闪，向中央流动汇集，风眼雷霆密集交织，向下一吐！ 风眼猝然一亮！ 惨白雷霆犹如天劫，击在杨书唯头顶！ 第一百零九章 拿大顶 (3k) 小女孩始终无法直接杀死杨书唯，这小子太难杀了。 对于小女孩的战斗策略来说，自动反击和范围攻击都杀不死他，就得找到更快的东西。自然界里最快的，也只有雷霆了。 第一道雷霆把天映得雪白，击落的位置，杨书唯面色凝重。 他的快尚有极限，虽然可以逼近理论上的时间暂停，但他若真把倍数提到那份上，恐怕会在跨出第一步时就化为灰烬。 他视野的一角，数字正在飞快提升，从[70]到[100]再到[300]，雷霆仍然以恒定的速度下落，这种倍数尚不能撼动闪电的速度。 无法，他只好把倍数调整到[1000]——这是他运动状态下倍数的上限，这个时候，空气阻力粘稠得像在生铁里游泳。 要在运动状态突破这个极限，只有“一瞬即永恒”了。 他顶着肌肉撕裂和骨骼承受上限，向后勉强移动了一步。 轰！ 落雷击碎了杨书唯刚刚站立的位置，石板铺的平地被雷霆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爆炸的微小冲击波追不上杨书唯，他出现在十几米外，随即又立刻消失。 他现在不敢停顿下来，漫长战斗让他已经疲累了，高消耗的招式尽量不用，贴着小女孩神经反应极限的边保证不被锁定就行。 小女孩露出兴奋的神色，向杨书唯可能的方向甩手一个响指！ 雷霆再落，但这次打在空处。小女孩也不急，猫捉耗子，玩完再吃。 “呼！”莫明大松了一口气。 小女孩这一招准备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导致第一次落雷时，任何人都不能在杨书唯的时间轴中帮到他，也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但幸好杨书唯无碍，莫明立刻道：“不用慌张，听我指令，准备反击！” “啊？” 在没有雨的情况下近距离见证落雷，也是非常震撼的体验。但莫明一眼看出一个问题：雷为什么不打在写字楼顶的避雷针上呢？ 闪电其实没那么快。 不是说闪电本身，而是大部分雷电都在云中横向穿梭，少有落到地上来的。 空气就是最好的绝缘体，落到地上，需要离子通路。 当云与大地正负极合拍，地面又有低电阻的凸起物时，某一个时候，离子通路就会像云中探出头的龙一般，渐渐垂落在地上。当离子通路贯穿天地，雷霆灌满、万物成灰。 闪电一瞬间那弯弯折折的枝杈，就是走出岔路的离子通道，谁先碰到地面算谁赢。 莫明视角，那充塞天地每一个角落的箭头，在小女孩打响响指的时候，发生了微小的变动。 空气中有细微的箭头震荡，这种震荡是曲曲弯弯，但总体是竖直的，莫明顺着震荡箭头往上看，看到了一条整体发出相同震荡的“空气柱”！ 这就是离子通路。 震荡垂落到地面时，这条水桶粗的箭头通路就会被雷霆填满。 小女孩的能力无意识做到了这些，但毫无疑问，某些东西的基本条件是不会变的！被命令不能接触避雷针的雷霆，依旧得沿着离子通路贯下！ 莫明按住耳机：“她出错招了！停！” 以杨书唯的速度，听莫明说出来的指令实在轻松，在他开口的瞬间便已停下。 小女孩不管其它，目光跟着杨书唯，他一停就狠狠一打响指！ 莫明看到了震荡的离子通路！在这一瞬之间，离子通路被划为八份，如同囚笼，笼罩了杨书唯的前后左右，完全封死！ 但离子通路就是闪电即将来临的道路，闪电和它一样弯弯曲曲。一分为八的通路像闪电般随机曲折，杨书唯右手边的两道通路间隙最大！ “右！”莫明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 杨书唯像贴图错位一样平移一截，出现在东方向十米处。雷霆轰然而下，灌满八道通路，化作闪电的囚笼。异于平常的闪电虽然壮观但没有了用处，杨书唯已经出现在小女孩身前！ 嘶！ 小女孩感到眼前一凉便什么都看不见了，接着是直冲脑髓深处的剧痛。 杨书唯知道瞬间痊愈的霸道，转而攻击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比如双眼。杀伤小女孩已是奢望，但杀不死不代表不残，不代表不痛！ “唔！”小女孩说话了，是痛呼，她疼得蜷成一团。 杨书唯已经化作一道轻风，绕着小女孩游走，每拂过一个地方，便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每一处都冲着细微神经网最发达的地方去，等级超过8、比分娩还痛的痛楚如潮水般将小女孩淹没！ 转瞬之间，杨书唯已经在小女孩身上留下了百余道伤口，把她切得像破烂的布娃娃。 小女孩摇摇欲坠。 墨茗忽然看向莫明。 莫明看懂了她的眼神。 有机会，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他点头：“把我往后扔！” 墨茗甩手将他扔出，背后矢量喷口光焰爆发，向小女孩冲去！ 少女一直保持和小女孩上百米的距离，近了就要被秒杀。 但现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离地大约十米，莫明看着箭头走向，判断落点，刚落在地上，便面朝战场，飞速后退。他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战场，【矢量观测】观察着战场三人最细微的动向！ 墨茗已经来到小女孩跟前，挥手一斩，伸手一点！ 一根切割索斩断小女孩的手腕，连同打火机一起斩落下去；另一根切割索刺入小女孩的咽喉！ 墨茗两眼一眯，切割索绷直！ 【弹指归尘】顺着切割索飞速延展过去，同时【银月矩阵】开始往小女孩体内注入大量磁畴微械！ 在她的操控下，切割索开枝散叶，如树般在小女孩体内肆意蔓延开来，直指颈椎！ “末日指令”！ 末日指令不止能对自己用，还能对敌人用，但这时就不是加强敌人的战力了，而是利用侵蚀神经细胞的副作用，使小女孩彻底瘫痪！即使【自愈】再强，神经细胞也撼动不了金属的磁畴微械！ 这是她能想出来对付这个s级能力的唯一方法，此时此刻，绝命一击！ 战场寂静了刹那。 赢了吗？ 莫明看到，半径一百二十米的空间内，箭头齐齐一振。无形的震波让整片空间共鸣！ 小女孩蜷缩着，在银丝侵入体内时，沁人心脾的凉意终于激出了一点清醒，她用残缺的手指头抹了下刚长好的眼睛。 睁开，满是血丝。 “……啊啊啊啊啊！！！” 小女孩蜷缩着，尖叫出声。 声音被放大成堪比a级声能力者的【女妖尖嚎】，墨茗身躯变银，杨书唯把倍数开到比音速高一点点的程度，拉上墨茗，转头就走。 莫明早已退至女孩攻击范围边缘，脸色却忽然一变。 小女孩的尖叫只是掩盖，她满脸怒色，伸手摄来杨书唯掉在地上的长枪，竖起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写字楼，一拳打在枪杆正中央！ 隆！ “卧槽……”莫明喃喃道。 “六尺半”被她一拳打折，身后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发出了恐怖的响声，缓缓地、缓缓地从中断开，上半截楼体像倾倒的积木一样轰然压下！ “你赖皮——”莫明只有这句话可说。 看着像天塌了的场面，杨书唯拉着银铸的墨茗瞬间抵达莫明身边，墨茗解除“末日指令”，杨书唯道： “快，走！” 正面击败已不可能。他拖住，墨茗和莫明去火车站。只有这个办法了。 莫明没话说，墨茗点点头，背后矢量喷射器焰色由橘转蓝，抱起莫明就要起飞。 咚！ 莫明察觉到了这样一个声音。是从【矢量观测】里通过空气分子箭头震动“看”到的声音，在音波抵达耳畔前就“听”到了。 他看到，小女孩揪住自己的衣领，狠狠往下一扯！ 无形的力量附加在女孩身上，她像被苍蝇拍拍中一样，瞬间坠地。 此时，墨茗才抱起莫明，杨书唯回头想看看情况，只有莫明知道，大的要来了。 女孩凝视着不远处的三个人，看破她意图，妄图阻止她行动的讨厌的人。 她忽然往前一扑，单手撑地，头下脚上，拿了个大顶。 杨书唯忽然觉得不对劲，长年修习枪法的他，对重心要求极高，但这时，他觉得自己的重心忽然有些不稳，在往上飘。 他尝试拿桩站稳，但一用力，两脚就离了地。 啊？ 墨茗感到“核心”自动调整的矢量喷口角度和出力忽然有了变动，预测飞行轨迹一下变得紊乱，她回头，看到了小女孩的忽然倒立。 什么？ 莫明毛骨悚然。 他看到，半径120米的区域，全部的箭头，忽然掉头向上。 “不是吧，这tm也行？”莫明脸庞僵硬，都惊讶不出来了。 隆隆隆…… 大地因受力的突然变化而震颤，半径120米的地块崩溃出巨大裂缝，杨书唯想闪开脚下的裂缝，却不受控制，和崩裂的一块大地一起，飞到了天上。 墨茗抱着莫明，背后矢量喷口四下乱转试图调整姿态，但两人已经呆住了。 天，没有塌下来。 半截写字楼，没有继续往下坠毁。 而是静止在众人头顶。 重力颠倒了过来。 拿大顶的小女孩是这一切的中心。 她悬浮在破碎地块和半截写字楼中间的空间，稍微转了转身子，看到三人，咧嘴一笑。 （笔者按： 最近在办理入职的事情，体检，找房子，搬家，培训…… 事情超多，晚上坐在键盘前，脑子都是空白的。 表达欲被疲劳抽干了，问题很严重，没想到自己会有完全没有写作欲望的一天。 这一关必须跨出去。没有签约，没有读者，接下来就是没有动力，彻底太监。 这个结局我不接受。 咬牙死顶，顶到死为止吧） 第一百一十章 唯一解 倒立。 有“倒立就是举起地球”这样的冷笑话，还有“俯卧撑等于在x地球”这样的烂梗，但莫明现在发自内心地感谢它没有被小女孩实现（特指前一句）。 重力逆反，天地倒悬。 大地像装在盒子里的整块果冻，被胡乱切过几刀再倒扣过来。破碎地块像割开的果冻，在重力作用下缓缓和大地分离，一点点向“下”滑落。 “天塌了”这词一下有了实感。 头顶的庞然楼体则变成了“地面”，种种碎片如雨落在上面，把玻璃外墙打得稀碎，变成更多的碎片飞舞在半空。 靠近大楼的地方，重力朝大楼；靠近大地的地方，重力朝大楼。但这中间的几十米距离，却是一个混乱区，重力像调皮的精灵，时而向上时而向下，身处其中的人左右不分上下颠倒，动一下就想吐。 在莫明眼中这又是另一幅光景。地球重力场是一切的基础，在地表它是均一稳定的，连带着其他力量都简单有序。但现在，温驯的力量箭头就像脱缰野马，每一寸都在弯曲和旋转，漩涡出生又消灭，有昏冥蒙昧之感。 从整体看，涌动的箭头们像一只克苏鲁巨兽，茫然又蠢动，完全随机的扭动和涨缩像承受巨大痛苦的挣扎。 他想起梵高的名画《星空》。混沌的丝线充斥每一寸角落，那是梵高在那个夜晚真切感受到的，来自自然的疯狂。 莫明三人就身处其中。墨茗奋力调整自己的矢量喷口，但周遭混乱的重力流向让她无法把握哪怕一瞬间的直线飞行路线，她抱着莫明，像被灯泡烫掉眼睛的飞蛾，飞出茫然无措的弧线。 杨书唯更加不堪，没有墨茗那种可以调整出力的矢量飞行系统，纯靠战斗经验和天赋的他，甚至不敢把倍数加得太高。 他可以提高倍数，在无数碎片中闪转腾挪，但不均匀且时刻变动的重力，很容易在踩实空气当落脚点的时候让他“脚下一滑”。摔倒的时候要是有碎片正好贯穿脑袋，那就万事皆休了。 他现在就像非牛顿流体中扑腾的鱼，越扑腾束缚越深，最后把自己活活困死。 混乱重力成了天堑。 怎么办？两人同时冒出这个想法。 墨茗看了一眼杨书唯那边，她已经有撤退的想法了，战斗意志还在，但毫无希望的送死更不明智。最低要把情报送出去，但按杨书唯的性格，他肯定不会独自走掉。还有自己现在抱着的这小子，恐怕也是要干到底的…… 杨书唯瞟了一眼墨茗那边，他已经想溜了，至少退出小女孩的射程范围。只是墨茗那认真到直线的脑壳未必肯。莫明那小子更别说了，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美…… 莫明呆呆地望着混乱的中心。小女孩自在地翻了个跟斗，重力就像扶着摇篮的母亲，宠溺地帮助她轻松翻身。 行为模式没有变化……还是那个小女孩…… 莫明猜测，当小女孩使出全力的时候，幕后boss就会接管她，两个不同的人，行为细节在莫明脑中能看出巨大差别。现在，他只剩一个念头回荡在脑海中： 这还不算“使出全力”吗？她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啊！ 他咬咬牙：“我们撤吧。” “好啊好，啊好啊”“往哪撤？”通讯频道里两人同时道。 莫明被整齐划一的回应吓了一跳，顿了一下道：“冰城火车站！至少把内驱力引擎带走！杨书唯你去，取出来能跑多快跑多快，两难自解！我们没必要和她纠缠！” “不。”杨书唯忽然沉声道，“你们走，吧我必，须留下来。” 嗯？为什…… 莫明刚张嘴，就感到巨大的虚幻箭头扫过，掠过自己的身体。他头皮发炸，那目光却没有停留，而是继续横扫，最终停在了不远处的杨书唯身上。 莫明一激灵：是小女孩的注意力！ 小女孩好整以暇，在无数碎石杂物间锁定了自己的断手，伸手一捉，隔空摄了回来，摁回飙血的断腕处。她舒张一下手掌，目光随意扫过莫明墨茗两人，最终落在挣扎的杨书唯身上。 杨书唯忽然不挣扎了。他猛地盯住小女孩，眼中倍数一跳，跃到[300]——他要拼命了！ 千钧一发之际，莫明深深吸气！ 心脏用力一搏，挤出一道深刻许多的黑色波纹，波纹极快掠过整片空间，也掠过杨书唯所在位置，附近的一切细微箭头都看得分明！ 小女孩伸手对准杨书唯！ 莫明按住耳机：“倍数100，左上50厘米前73后197正上300！” “杨书唯！”墨茗补上一句高呼。 只要听得到，就来得及。杨书唯视野中，倍数从[30]跳到[100]，在极短时间内做了四次位移，闪开了十七枚碎片，极为顺滑地逃出了三米空间！ 杨书唯还担心自己会“脚下一滑”，但没曾想，混乱重力像认识他一样，每次落脚点都坚实合适，甚至在暗暗助推他的行动。 嗡！小女孩手掌握紧，【碾碎】发生，杨书唯刚刚的站位，三米球体内的所有物质都被碾为尘渣。 “嗯？”小女孩皱眉。 “墨茗，麻烦往左飘50公分……飞不动没事，听好，矢量喷口出力左下偏右5.76度，动力输出13.11公斤；正前偏上17，动力输出77；右下70.93，动力输出10.375，十秒钟内有效。” 少女不由自主，喷口依次形成，微微出力，处处牵制行动的混乱重力此时像成了朋友，飞行顺滑无比，像身处河道一般被水流推着，一下子成功移动了50公分。 碎片依旧无序飞行，但这个角落似乎被世界遗忘了，石块玻璃长了眼睛，躲着两人走。 “唯一解……”莫明喃喃道：“猴子在无限的时间中乱敲打字机，总能敲出一部莎士比亚；龙卷风在无限大的垃圾场中肆虐，卷起落下的零件迟早有一次可以正好组装出一部奔驰车……总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帮我，你我帮我，敌人也帮我！” 墨茗气道：“有办法就快说！” 莫明停顿一下，缓缓道：“必须留一个人，在这里，阻拦她。” 没有犹豫，杨书唯道：“告，诉我去她那，的路径！” “十秒钟后，你和小女孩的连线会有最粗的一条重力逆流，重点是唯一的一条，你她之间的随机性会降到最低，阻拦你的只有些有规律的碎片而已！我将其中的曲折点告诉你，接下来看你！数据在这……” 听莫明一边报数据，杨书唯一边道：“枪！” 墨茗递出一条胳膊，无数银尘凝聚在手上，环状结构层叠浮现，中央的导轨上，放置的不是银色弹丸，而是一柄和六尺半相同的银色长枪！ 嘶！ 长枪被电磁力驱动发射出去，对准杨书唯！ 磁轨炮的速度何其快？力量何其大？一路上的所有混乱重力和杂物碎石不能阻挡分毫！ 杨书唯深吸口气，眼中倍数直线上升，世界愈发凝固，而长枪终于在到自己跟前的时候几乎停住！ 倍数[872]。 他略微闪开一点，一脚踹在枪杆侧面，长枪的方向被改变了一丁点。 墨茗为了方便杨书唯，没有施加旋转力。杨书唯连续击出上百拳脚，银色长枪几乎弯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枪尖已经直指百米开外的小女孩！ “呼……”杨书唯喘息了几下，调匀气息，十秒钟也差不多到了。 莫明的数据还在不断从耳机中传出，但被拉得极慢。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环境了，只是想趁着这会儿休息一下。 孤立于时间线之外的人，即使在最紧张的时刻，也能抽出些余暇来。 至少在他报完数据前。 “……倍——数——1——0——0——。” 时间到。 杨书唯将倍数降低至[100]。 他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影，带着一道银色的线，逆流而上。 第111章 内驱力引擎(没写完) 莫明顺着墨茗发射的银色长枪看去，当长枪抵达杨书唯处时，他维持着一个似接非接的姿势，仿佛凝固一般几乎没有行动，但初速度至少有三千米每秒的长枪像跟着杨书唯一起凝固了下来，肉眼可见地“慢慢”弯曲。 莫明的大脑一直在提醒他，“凝固”只是假象，长枪被打弯几乎没有减速，是杨书唯加速到了比枪还快许多的级数才能将磁轨炮的动能把玩于股掌之间。 但这恐怕也……逼近一千倍了？ 杨书唯他只在闪电劈头时才用过这个倍数，现在…… 莫明的思绪如闪电般划过，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刻他的思维速度和杨书唯有一刹那的近似。 脑中，新的萌芽破土而出。 他转头看向小女孩的方向，知道一切都已发生了。 小女孩应对杨书唯突脸的反击依旧是合上打火机。 ---- 杨书唯想也没想，倍数再提！ 没有一百倍加速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有，就三百倍！ 六尺半贯入小女孩头顶，顷刻枪尖入地，女孩被串在地上。 莫明睁大了眼！这一刻他看到了某种可能！ 杨书唯已经消失，莫明一转头，杨出现在离小女孩一百二十米的地方，如凝立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墨茗爆发速度，带着莫明飞到他身边。 杨书唯的面色犹如死人，身躯挣扎着动了一下，右手却发出清脆的“啪嚓”声，整只手脱落下来，砸在地上，手腕断面像折断的木头。 “别动！”墨茗厉声喝道。她把莫明放下，飞快绕到杨书唯身后，五指叉开，按在他背后，指尖银光如丝，钻进杨书唯体内！ 叮！ 刺进杨书唯身体的银丝仿佛撞中了一个金属物体，杨书唯浑身紫电大作，在伤势最严重处出现，标示出了一个明显的边界，上半身的三分之一几乎都被涵盖在内。 他被冻到坏死的躯体范围……莫明默默想。 【紫电矩阵】疯狂修复杨书唯的身躯，到脸和嘴时，杨书唯挣了挣，勉强举起手，从脸上揭下一层面具似的硬壳，底下是新生的脸！ 莫明已经做好接受任何东西的准备，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停顿了一下呼吸。 “我，站了二十，四小时。”杨书唯轻微喘息道。 莫明忽然醒悟：杨书唯就在刚刚这短短十秒内把倍数开到将近八千倍，硬生生渡过一整天，等于强行加快了现实伤势的恢复速度！ 莫明下意识问：“你饿不饿啊？” “他的【紫电矩阵】改造了线粒体，储能和耗能的机制被改过，以应对自我时间轴和现实世界的差距。简单来说，吃一顿顶三天没什么问题。”墨茗抽出手。 杨书唯的断腕开始冒出鲜血 第一百零八章 两败俱伤 （笔者按：原108、109、110、111作废，章节保留，建议跳过不看） 打火机。 打火机有六种动作，开盖、擦火石、引燃火焰、合上盖子、熄灭火焰、掷出打火机。 不……还有第七种，徒手摁灭火焰。 “开盖”代表【撕开\/分裂】； “擦火石”代表【猛烈摩擦\/爆燃】； “引燃火焰”代表【点燃】； “闭合盖子”代表【挤扁\/切断】； “熄灭火焰”代表【降温\/熄灭】； “掷出打火机”代表什么没想出来，光滑坚硬的bippo打火机，也许等效于一枚炮弹？ “徒手摁灭火焰”则代表……【超低温】。 【超低温】这个梦魇般的能力贯穿整个事件，萦绕在莫明心头。 当它揭开谜底时，莫明反而平静下来。他目光一瞬不瞬，心脏如战鼓一般擂动，【矢量观测】掀起的暗色水波连成一片海浪，只有他能看见的箭头构筑了整个世界！ 他看到了一切。 在这半径大约一百二十米的空间里，所有箭头都处于一种懒洋洋的不活泼态，和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越往里箭头速度越慢，在小女孩身旁，空气分子箭头慢悠悠如同就要静止的台球，她身边的温度恐怕直指液氮！ 看似白霜的薄薄霜质盖在枪尖上，即使在独属于杨书唯的慢放52倍的时间轴中，白霜蔓延也快得像爬行而上的蛇。 啪。 抓枪靠前的右手，大拇指甲盖从中裂开。裂痕在往后扩展。 双手已如长枪一起，盖满白霜。 对于杨书唯的极速而言，冻硬的组织有点太脆弱了。 杨书唯愣了极细微的刹那，随即眸光坚定。他可以在这时松手全身而退，但他的手稳定如恒。就如莫明评价他的摄像技术，手持手机拍摄数百张却能一直稳定在固定机位一般，他幼时到现在修习三十余年的枪法，让他有面对刀山火海也能刺出一枪的觉悟！ 面对液氮也一样。 他再次加速，长枪贯入小女孩头顶，顷刻枪尖入地。女孩被串在地上。 莫明睁大了眼！转头看向不远处，离小女孩一百二十米的地方。 杨书唯如一道风，出现在那，如凝立的雕像般一动不动。 墨茗爆发速度，带着莫明飞到他身边。 杨书唯的面色犹如死人，身躯挣扎着动了一下，右手发出清脆的“啪嚓”声，整只手脱落下来，砸在地上，断面像折断的木棒。 “别动！”墨茗厉声喝道。她把莫明放下，飞快绕到杨书唯身后，五指叉开按在他背后，指尖银光如丝，钻进杨书唯体内！ 叮！ 杨书唯的皮肤干脆，冻脆的衣物破碎脱落，皮肤肌肉如同朽木，但杨书唯的身体里却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杨书唯猛然一震！ 墨茗大松一口气，却立刻又焦躁起来，回头看那边没有动静的小女孩，又看看杨书唯。 “冷静！”莫明摁住她，“怎么说！” 墨茗闭眼深呼吸，再睁开： “杨书唯死不了。【紫电矩阵】唯一功能就是修复身体，强度足以断肢再生。所以他才敢使用‘一瞬即永恒’这样的招数。但现在可不太妙，没这个时间了！” 莫明回头看钉在原地的小女孩。她似乎被这一击击杀了，浑身软塌塌的，只是被长枪钉住所以没有倒下。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认为她死了！ “嗬——”杨书唯忽然动了一下，体表有紫电微微流窜，修复开始了。 墨茗眼中有一丝犹豫，她咬紧下唇，伸手正要按在杨书唯心口—— 莫明眼前一亮：“等一下！他在说话！” 说话？墨茗看去。杨书唯的脸皮已经被冻死了，眼球也是两只冰球，这种时候别说说话了，就是有意识保持清醒都是奇迹。 “他没昏迷！看他身上的电流！还有耳朵！” 电流……墨茗一看，杨书唯体表滚动的细小紫电意味着矩阵正在修复他的身体。 “我能看到内部！他的头部正面几乎全坏，但是左耳耳膜还是好的！头部冻伤的界限是斜的，他在最后一刻偏了下头，保存了一侧的听力！他能听到我们说话！” “那你说的电流是？” “是摩斯码……你刚刚激发了他的【紫电矩阵】对吧？他正在控制【紫电矩阵】往外传递信息！” 杨书唯身体流过的细小电流有一定的规律，莫明一边看一边读，报道：“6435，6435……” 墨茗立刻道：“‘狙击’！是我们的密码本通常词组。” 两人一起回头，看向小女孩。小女孩依旧未动，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杨书唯让他们远程狙击，结束战斗？ 墨茗两手一抱，银光渐渐凝聚出电磁充能步枪的形状。 莫明忽然道：“不！不是这个，这句话没有意义！真正的意思是狙击手！杨书唯叫我们去找狙击手，或者……狙击手曾经在的位置！” 墨茗紧盯小女孩：“狙击也顺便做一做！” 她伸手拍击空气，银尘凝聚，组成半人高的银色骨架，结构层层叠叠，唯有中央一根长长的银色凹槽引人注目。 炮决。莫明想。 炮管上的环状结构一层层亮起，直指小女孩。墨茗不再去管，上前想搬动杨书唯的身体，却迟疑了一下。 杨书唯体表足有零下十几度，和冰城目前的气温差不多。虽然还活着，但和一块冻肉没什么区别，要安全搬运他，实在太难了。 “我来！”莫明上前，“我顺着他的矢量轨迹抱住他，他不会受到二次伤害！你抱我，我抱他！” 此刻分秒必争，简单方案立刻完成，莫明轻手轻脚抱住杨书唯，墨茗则拉出一根银色绳索带着两人起飞，向冰城火车站方向飞去。狙击手曾经的位置就在这条路线的中间，莫明和墨茗都不知道杨书唯有什么办法，但信任让他们立刻行动。 莫明咧咧嘴，现在自己抱着的就是一颗速冻饺子，碰碰就碎，脆弱到不行。墨茗每一次动作带动的惯性都要靠【矢量观测】结合精确的动作来化劲，可以说杨书唯的性命就完全交托给自己了。 嗡！ 下方不远处，磁轨炮充能完成，自动发射。 出膛速度约三公里每秒的银色炮弹瞬间打碎了静态靶子——这一切没有发生。 莫明睁大眼。炮弹在飞到小女孩身前两米的瞬间炸开，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巨大动能被静滞变成了高热，瞬间熔化了这颗磁畴微械构筑的炮弹，金属射流四散炸开，却没有一滴溅在小女孩身上。 炮决结束，毁掉的银色金属铺陈在小女孩四周，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圆。 无法进入的……领域？莫明默默看着。 “需要一个确定可以击败她的办法！”墨茗也看到了，她不再观察小女孩，多生成了两个罐状的矢量喷口，加速边飞边道，“s级能力还是超出了我们的能力极限，你还有办法吗？没有我就要上了！” 莫明咬咬牙：“还有一线胜机！” “是什么？” “内驱力引擎！” 想起来一个月静默会自动下架来着…… 朋友说他怎么不能发弹幕了，我说必须更新一章才能重新上架。 在这写点什么东西吧，就说说近况。 入职一家夕阳产业的夕阳企业，制造业，挺大但比较摆。特点是干什么事都要走流程并且相当繁琐。 我现在手摸到键盘想起来的不是故事情节，而是erp系统订单下单…… 麻了。 上班写啊，试过，但酝酿情绪半小时，好容易到位了，写五分钟就被上司叫去干活，回来脑子空空，啥都没了。 我是那种……干事只能干一件的人，把脑筋迅速拨到另外一侧去，想一件和刚刚干的事完全无关的事，就有点脑袋冒烟。 关键是上班这事儿还特别规律懂吧（这不是废话吗），规律着规律着，脑筋就完全贴合工作环境了，下班到家只想洗澡睡觉。 灵活就业时期，我有三件事可以干：直播、游戏、写小说。这三件可以协调着来。 但现在下班，我十分惊恐地发现，这三件事只能选一件来干了。 打打游戏，睡觉了。直播一会儿，“怎么又12点了草！”睡觉了。 早八人是这样的。 如果占用睡觉时间呢？ 第二天完蛋了。不论上班下班，都是一股子燃烧殆尽的样子，说到底，我从小到大就不是精力充沛的那批人。 看隔壁销售部门的，他们八九个人三天两头出差，辣是真的流弊。我不是经常出差的岗，但入职到现在也出过三次了，次次累得不行。我问销售他们不累吗？他们表示坐不住，坐久了才会累。 彳亍！ 白天最精力的时间全部送给工作了，回家就剩躺尸了。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全新的挑战，如何继续践行写作，并且调整好工作、休息、娱乐、输入（输入的意思是阅读或者玩剧情游戏，吸入更多故事，增长脑中的写作资料库）之间的平衡。 父母还在催谈恋爱，笑话，谈了还得了？我一天有48小时？哈哈哈。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时间是20:50，我刚睡了半个小时，打算洗个澡，然后发呆，看看能不能敲点字出来。 其实大纲早就定好了，但…… 挑战啊，挑战（悲） 祝我能找到生活的新节奏，随时随地都能开心码字吧！ 在这一章和我聊聊天吧，说说话说不定就有灵感了呢_(:3」∠)_ 干！这周周计划里好像还有个出差！这个月有两个出差！ 弄死我算辣！ 补一个章 解除隐藏 现在是……10.25晚23:51。 刚下班到家。洗好澡，躺床上，想了想小说的事情，决定写个你现在正在看的东西，把小说解除隐藏再说。 谢谢和我同看小说的一位朋友问我作家的头衔哪来的，才让我有了解除本书隐藏的动力。机会越用越少，既然有，就赶紧更吧。 但天天十点下班。 洗好澡躺床，眼睛一闭就到了闹钟响的时候，起来上班，工资尚不能抵房贷。 最近来的这项目实在太磨人了。 我要想个办法避开一些，留下时间摸小说。 头脑渐趋死亡，要自救，否则可能这辈子都写不出东西来了。 就这样吧，我睡觉去了。七点四十要起床，上班。 现在没有任何一件事比睡觉更重要，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