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福宝：能掐会算八岁半》 第1章 八岁小儿能算卦 村东头十七岁的瘸子想娶村西头八岁的傻子冲喜，傻子家不答应闹了起来，还没个结果，一场洪水淹了田还冲了房。 瘸子死在了大水里，傻子也磕坏了脑袋，昏迷了三日，醒来后竟然开窍了。 这日天气放晴，洪水正在消退。 村子里到处都是噼里啪啦声，是各家各户在修房子。 “呸，一对丧门星。” 张慧娟拖着被水淹的被絮出来晾晒，便听到路过的婆媳碎嘴了一句。 那两人还想骂骂呢，就见到张慧娟后面的那个小娃娃，顿时脸一黑赶紧走人了，生怕惹了晦气般。 张慧娟脸有些白，回头见到自家大病初愈的女儿赶紧走了过去。 “哎，岁岁，你起来做什么。” 感受着抚摸自己额头的粗糙手掌，李岁岁干黄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 “阿娘，我没事了，真的。” “阿娘，我想帮忙。” “哎，你啊。”看着忽然开窍的女儿，张慧娟都不知道是还高兴还是心疼，刚会说话，就这么懂事了。 “慧娟，慧娟，老头子回来没。” 母女谈话的时候，李奶奶跑了回来，着急忙慌地喊着。 “没呢，爹不是上山去砍木头了吗？” 李家房子也垮了一半，需要木头修缮，舍不得那个钱去买就只能去山上砍树了。 如今夏末秋初，天气却非常炎热。 听到这话，李奶奶顿时浑身冒汗。 “糟了糟了，我刚从那头回来，我听到王老叔在喊山上的大猫出来了，让人今天别去山上呢。” “什么？” 张慧娟顿时也急了。 李家一代单传，这一辈就她男人一个，结果这场大水也带走了她男人。 如今整个李家啊，就剩下五十岁的老爷子一个男丁，这要是再出什么事，可就真的成了一家子望门寡了啊。 一想到刚刚那碎嘴婆子说她娘俩是灾星，张慧娟就要冲出去找人。 哪知却被人拉住了衣角，是李岁岁。 “岁岁，阿娘尽量早点回来陪你可好，现在要出去一趟。” 张慧娟也不敢往重了的说，生怕刺激到李岁岁又不记事了。 “阿娘，没关系的，爷爷没事，很快就回来了。” 李岁岁摇头示意自己娘亲别急，她刚掐了一卦，不仅没事，还有了点小惊喜。 “岁岁。你怎么知道啊。” 李奶奶嘴上问着，到底还是担心的，踮着脚看着，急坏了。 “我算的啊。” 李岁岁实话实说，却见自己娘亲露出了苦笑：“岁岁，那你算算我们今天能填饱肚子吗。” 夏末接连半个月的暴雨，终究引发了山洪，洪水不仅淹没了田地里的庄稼，就连家里地窖的储备粮都遭了殃。 泡了几日的水，发芽了。 什么家禽牲畜的，也都淹死了，如今村子里不少人都在挖野菜过活，李家也是一样。 只是接连多日的挖掘，村子周围的田埂早就空了，昨天晚上，李家最后一点猪菜也都吃光了。 镇子上更是粮食短缺，有钱都买不到愁死个人。 今天想去找点野菜的李奶奶也是空手而归，怕是要饿肚子了。 “能！” 面对自己阿娘的询问，李岁岁回答的斩钉截铁。 反正卦象是这么告诉她的。 “哎，我的傻姑娘。” 只当自家闺女逗自己开心，张慧娟还是要去找人，刚走几步就见到不远处有个小老头拖着板车回来了。 正是李爷爷，张慧娟愣了一下，却没多想，只当是李岁岁提前看到了。 李奶奶赶紧迎过去，在看到李爷爷身上的那些血迹时，脸色煞白的。 “老头子，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快告诉我，伤到哪里了，我的娘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慌乱的喊叫中，李爷爷不好意思的拍着衣服。 “老婆子，我没事的，这血不是我的，是我在路上遇到了只刚死的兔子，捡的时候弄到的。” “今晚我们有肉吃了老婆子。” 李岁岁的爷爷还带着炫耀让人看着他的板车上面的东西。 除了一堆木材之外，还有一头血淋淋的肥兔子，和一只四肢被草绳捆住的小猫。 只是这小猫身上的花纹很是独特，浅棕色层层递进，尖耳四肢粗。 这会面对几人的打量，顿时一阵龇牙咧嘴，凶相毕露，只是因为过于幼小，倒是显得可爱。 “阿宝，喜欢吗？” 阿宝是李家人对李岁岁的昵称，见到自己的乖孙女好奇的眼神，李爷爷干脆将其拎到了李岁岁的面前。 “我下山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正在吃兔子的这只小山猫，干脆就都带回来了。” “今晚吃兔肉加猫肉啊！” 在大山人的眼里，没什么是不能吃的。 “哎，岁岁，别碰啊，小心它咬你。” 李奶奶拉住了自己孙女的手，却见李岁岁摇摇头满脸的喜悦。 “它不会咬我的。” 说话间，李岁岁摊开掌心，几人就见到刚刚那还凶巴巴的小山猫这会低头蹭着李岁岁的掌心，可乖巧了。 嘴里更是发出了温顺的咕噜声。 “哎，奇了怪了，这一路上它还想着逃跑呢，这会怎么就这么乖了。” 李爷爷嘀咕着，随即揉了揉李岁岁的脑袋：“岁岁喜欢，那留给岁岁当宠物好不好？” “好！” 李岁岁应着，眉眼弯弯的，有些干巴的小脸上略显可爱。 山猫有灵，还认了她做主人，不能吃的。 “好嘞！” 李爷爷乐呵呵的应着。 在老爷子平安回来后，李奶奶的心也就放下去了，干脆到厨房中处理兔子。 张慧娟则是帮着李爷爷修缮家里的屋子。 不多时，香喷喷的红烧兔子端上了桌子，李奶奶还贴心的用两只兔腿给李岁岁炖汤了，生怕她咬不动的。 看着碗里的两只兔腿，李岁岁扔了一个给边上乖巧蹲着的小山猫。 “大山，吃。”这本来就是他的食物。 大山是李岁岁给山猫的名字，来于山中，唤作大山。 “哎，阿宝，人还不够吃呢，怎么还给这个小家伙吃了啊，给它喝点汤就是。” 李奶奶心疼食物喊着，却没抢回来。 “没关系的奶奶，我们明天也能吃饱饭的。”李岁岁知道自家奶奶的担心，软糯地说着。 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脑袋一晃一晃的，很是童真。 第2章 神仙点灵 “怎么，又是哪个神仙告诉你的啊。”李奶奶笑着打趣着。 “神仙，什么神仙啊？”倒是李爷爷插嘴了。 “哎，老头子我和你说啊，山上大猫出来了，我怕你出事，慧娟也想去找你，是岁岁说你没事，还很快就回来了。” “结果还真的是的。” 李奶奶虽然很惊叹，不过也只是觉得小孩子说话凑巧了，没当一回事。 “真的假的啊。” 李爷爷来了兴趣，当即捏了捏李岁岁的小脸蛋：“那阿宝，你再问问神仙，我们明天怎么才能吃饱饭啊。” 逗小孩子一般的语气，让一家大人都在憋笑。 可李岁岁鼓着嘴巴认真的说着：“明天爷爷你早些起来，去镇子上的三里街，从东口进，我们就能吃饱饭啦。” 一本正经的回答让李爷爷大笑出声：“哎，我家小阿宝啊，是哪个破算命的教你这么说的啊。” 嘴上这么问着，可李爷爷的表情是欣慰的。 就算自家娃娃在胡说八道，但相较于之前李岁岁八年的痴傻来说，已经让他们知足了。 李岁岁自出生起，就和常人娃娃不同。 人家小娃娃能说能走的时候，李岁岁还在地上爬，饿了都不知道哭的。 当人家孩子都在打闹玩耍时，李岁岁只会咬着手指流口水边看边傻笑。 他们也找镇子上的大夫看过，都说没救了，就是个痴傻儿。 小夫妻两人之前去镇子上打工，就是为了多挣点工钱，带李岁岁去更好的地方去看看。 这次接连大雨，外面做工不了，干脆就想着回来看看李岁岁。 可哪里知道，这一回来……就没了一个啊。 想到这里，张慧娟的眼神有些暗淡，是她提议回来的，是她害了她男人。 “我说的是真的。” 面对几人的取笑，李岁岁只是强调着，在众人哈哈大笑着，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反正她算过了，卦象就是这么说的。 李岁岁其实不知道什么叫做算卦，每次她有疑问的时候，她总能算出答案。 所以她才觉得是神仙告诉自己的。 一家子闹腾着，下午也在修缮中度过，李岁岁倒也想帮忙，却被否决了。 刚恢复身体呢，谁也不想李岁岁再出什么事情。 无聊的李岁岁，只能开始训练自己的小宠物了。 这一晃啊，就是一日功夫过去了，次日一早，天还是黑着，睡得少的李爷爷早早就爬起来了。 本想继续修屋子，又害怕吵醒了自家人。 在院子里踱步好久，不免想起了昨日孙女说的话。 “哎，反正也没事，去一趟看看得了。” 闲不下来的李爷爷，拿起篮子就出了门，睡在院子里的大山，则是在李爷爷离开后，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最终李岁岁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的。 李家大半的院墙都垮了，倒是两个门柱子好好的，像个摆设样，敲门的人很着急，那两个柱子晃悠悠的。 天色还蒙蒙亮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婆媳两人有些惊讶：“兰婶子，这一大早的，怎么了？” “哎，李婶子，李叔在吗，刚刚我们家那口子起来要修房子，结果还没走几步说心口疼，人就倒下去了。” “我想找李叔帮我把人抬到王大夫那里去。” 兰婶子很着急，伸着头就往里面看，却没见到人。 “我也不知道我那老头子去哪里了。”这下李奶奶也急了起来，两家邻居，平日里关系走得近。 “别急啊，我和慧娟给你抬去。” “慧娟，走!” “好的娘。” 几人急匆匆的，睡眼朦胧的李岁岁干脆也抱着大山跟了过去。 王大夫住在村子中间，倒也不远。 听说王大夫以前是在镇子上给人看病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手不稳了，给病人扎针扎不准，干脆也就搬了回来。 如今只是给村子里的人看看小病，每年也帮人省了不少的功夫和钱，如此在村子里也是德高望重的存在。 一路上没人闲聊，步伐很快，不过片刻就到了王大夫家。 好在王大夫刚起身了，见到病人，招呼着就放人进来了。 又是诊脉就是听心声的，王大夫的表情也严峻了起来。 “王大夫，您直说。”兰婶子在边上急的直跺脚，这会更是催着问着。 “是心疾，情况不严重，本来用点药就好了，只是之前那洪水将我这屋子里的药全泡了。” “没药可以用啊。” 这话让一屋子人都愁眉苦脸的。 “可以去镇子上买吗？我可以去跑的。”说话的是王大夫的儿子，王一水，如今年岁十八，跟在王大夫身后学着医术。 “情况不严重，可是拖久了还是会出人命的，来不及了啊。” 王大夫也有些束手无策。 “哎，天杀的洪水啊。” “臭老头子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一时慌了神的兰婶子，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双手拍打着床，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可以去山上采啊。” 一直站在门口的李岁岁这会开口了。 小娃娃的眼睛很黑，在烛火下亮晶晶的，她揉着眼睛，似是懵懂的说着。 “从大郎叔家田地那边的山路上去，一直往上走，注意树阴的地方，就能找到药草了。” 脆生生的童音在这种情况下，却显得突兀。 张慧娟脸一白，赶紧走过来捂住了李岁岁的嘴巴。 “抱歉抱歉啊，童言无忌，我家岁岁脑子刚好，容易说胡话。” 她当李岁岁是瞎说的，可真的被人相信了然后找不到，岂不是岁岁造了口业啊。 看着那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兰老叔，张慧娟生怕激动的兰婶子会怪罪自家闺女。 只能将人护在身后陪着笑脸。 感受着自家娘亲害怕的情绪，李岁岁表情有些纠结。 她说的都是真的，娘亲其实不用害怕的。 而房间中，从王大夫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李岁岁的表情。 皱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小大人，这一刻，王大夫的眼里有光亮浮现。 他以前给李岁岁看过，在他的诊断中，李岁岁属于天生的痴人，无药可救。 可偏偏现在恢复正常了，不仅如此，还能说出这种新奇的话来。 就好像是……神仙点灵。 第3章 再算卦救人 想到这里，王大夫走到李岁岁的边上弯腰和小姑娘平视，看着小姑娘眼里的认真，王大夫试探性的问着。 “岁岁，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算的啊。” 说着，李岁岁拿着手指又掐了几下，然后古怪的看了王一水一眼。 “一水哥哥，你找到草药回来的时候，记得绕个路啊，不如会遇到大猫的。” 这话一出，就连李奶奶也觉得自家孙女在胡说八道了。 大猫是她昨天当着李岁岁的面说得，估计这孩子就记住了。 “哎，我……” 李奶奶也想解释，却见王大夫挥手。 “一水，你现在就去，快点的！” “啊，哦，好的！” 本来也很怀疑的王一水，有了自己阿爹的发话，就干脆的带着工具出门了。 兰婶子还在哭，很是无助，李奶奶去安慰了。 王大夫拉着张慧娟到角落里嘀咕着什么，又没人搭理的李岁岁干脆带着大山走到了门口。 她坐在了门槛上，看着前方的景色。 这会太阳彻底升起，前方本是大片的田地，可是如今大半都还在水里淹着。 本该黄橙橙的稻子这会烂叽叽的趴在田地里，都坏了。 有村民在田地里寻找着，希望找到一些还能收成的，不过站起来时，露出的表情都是失望。 这天灾啊，毁了村子，也带走了她阿爹。 如果她早些醒过来，是不是就能救到阿爹了，李岁岁失神的想着。 …… 村子靠着牛山，按照李岁岁的说法，王一水找到了正确的路，正在快速往上爬着。 这里是小道，有些不好走。 太阳足够明亮，阴凉处看的很明显，一路仔细瞅着，王一水很是凝神。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一水就在树荫下找到了成簇生长的药材。 这让王一水很是惊喜，还真有啊！ 没敢耽误，王一水都给挖了出来。 够用了！ 准备回去的王一水看看脚下的路，再看看侧面，犹豫了起来。 李岁岁说让他回去换条路走，可是换路的话，会拖延时间的，他害怕病人挺不住。 再说了，这路他刚走过的，能有什么危险啊。 心里嘀咕的王一水终究没有按照李岁岁的说法做，背着篓子就下山。 树林静悄悄的，村子虽然被洪水淹了，但是山上没事，反倒是暴雨过后，一些植物疯长。 那些野草，就像是知道即将深秋般，发挥自己最后的余热抽长身躯。 细长的叶子很高，和灌木交织在一起，看不到小路两侧林子里有什么。 王一水走着走着，心里莫名有些慌了起来。 好像从刚刚起，就有什么东西在左侧的林子里盯着自己。 那眼神赤裸裸的，像要生吃了他一样。 不会真的遇到大猫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 安慰着自己，王一水加快了脚步。 也在这时，左侧灌木传来了很大的声响，王一水余光便见到，一只大猫从里面钻了出来。 身上的虎纹金灿灿，铜铃大的眼睛凶神恶煞的，这会恶狠狠的盯着他，龇开的牙齿缝隙中，涎水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对方饿狠了，要将他当做食物给吃了！ 想到这里，王一水腿都差点软了。 他后悔没听李岁岁的话了，只是这会他也只能强撑着身体跑着。 奈何双腿有些不听话，直打摆子，跑的很慢。 见到猎物想要逃跑，大猫可不会允许。 它在侧面追击着，那跑动的身影很是威武，带起的风让王一水心头拔凉的。 他今天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绝望的王一水，还没跑几步，就见到那大猫不再忍耐，对着自己扑了过来。 腥风袭来，如此恶臭。 王一水甚至来不及挣扎就被扑倒，整个人撞在了一棵树上，他护住了怀里的药材，可也导致自己被死死压住。 沉重的身体让王一水四肢都无法动弹。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血盆大口，王一水觉得自己小命休矣。 他就该多嘴问一句李岁岁，真的遇到了怎么办啊！ 眼见自己就要被吃掉，死死闭着眼睛的王一水听到了身后树上传来了咯吱一声。 就好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随即发出了沉重的撞击声，然后就是大猫的凄厉的哀嚎。 那声音，格外凄惨。 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到来，王一水赶紧睁开眼，就见到被一节很粗的树枝砸中脑袋的大猫，这会竟然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的身边。 嗯？？？ 树枝威力这么大吗？ 来不及多想，察觉这是自己活下来的希望的王一水，狠狠一推大猫，然后奋力爬起来拔腿就跑。 忙于逃命的王一水并未发现那大猫腹部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它是带着重伤在捕猎王一水的。 山林法则，弱肉强食。 撑着脑袋坐在门槛上的李岁岁忽然摸了摸大山的脑袋，小声说着。 “别难过了，你阿娘的仇已经报了，那只大猫死了。” 昨日大山的阿娘在给自己的幼崽找食物，便是那只兔子，可谁知道大猫横插一脚。 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山猫只能将其引走了。 山猫和大猫的体型就注定了这一场战斗它会失败，但是它在临死之前，也给敌人留下了狠狠一击。 那一爪子在大猫腹部留下的伤口，让大猫变得虚弱，所以才被一根树枝砸死了。 至于那树枝，其实是在之前暴雨天中，被雷电劈开的，早就开裂了，一直没有掉下去。 却因为大猫将王一水撞到了树上，那震动成了那树枝断裂最后的一丝力道。 算卦讲究因果。 李岁岁不知道什么是因果，但是她知道，做坏事的，肯定没好报。 踏着朝阳，一路狂奔的回来的王一水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近乎敬畏的看了门口的李岁岁一眼，然后冲了进去开始处理药材。 当滚热的汤药被灌下去的时候，兰老叔的情况眼见的在好转。 众人彻底松了一口气。 王一水这也才有空过来找李岁岁。 “岁岁妹妹，你怎么知道我会遇到大猫啊？” 天知道他回来的路上是如何惊叹啊。 岁岁妹妹这张嘴，神了，说什么就准什么。 “唔……我算出来的啊。” 李岁岁抬着头看着对方，眼里有些许的笑意闪过。 第4章 一天三卦，一卦一文 那一丝丝狡黠被王一水捕捉到，下意识的询问：“那你怎么没算到我会不听你的话？” 然后，王一水就听到眼前的小娃娃，用童真的声音说着刺痛他小心脏的话。 “我算到了一水哥哥你会不听话啊，但是没关系，那大猫没办法伤害你的。” 笃定的话语脆响，同样听到这番对话的王大夫和李家婆媳，此刻面面相觑，眼里皆是震惊。 李岁岁所说的一切，都成真了。 可一个痴傻儿一朝康复，怎么就这么厉害了。 最终，李家婆媳怀揣满腔的疑问，带着李岁岁回家了。 门是开的，一进去就见到正在院子里转圈圈的李爷爷，更神奇的是，那桌子上竟然放着两袋粮食。 一袋米一袋面，看那成色，是精细的。 对此，李岁岁丝毫不惊讶，反而给了自己阿娘和奶奶一个我没说错的表情吧。 这会已经不能在震惊的两人心情波动太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真是算无遗策吗。 “哎，我和你们说啊。” “奇了怪了，我一大早去了镇子上，就去了三里街的东口那边，你们说怎么着。” “我刚好看到一家粮店点着蜡烛，想着就去问问了，结果真的有粮食卖。” “只可惜，他们不卖多的给我，还催着我走。” “哎，我的好阿宝，还真让你说对了啊。” 李爷爷将李岁岁抱起来，吧唧就是亲了一口，满脸的高兴。 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对于大山的子民来说，只要能吃饱，再多的苦难都熬的下去。 李爷爷说着说着却不见自己婆娘和儿媳妇来惊叹，反倒是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看着他。 这让李爷爷费解了。 婆媳两人自当是将在王大夫家的发生的事情好一阵说。 最终李岁岁被放在了桌子上，和那两袋粮食在一起，李爷爷表情很严肃。 “阿宝，你告诉我，是有人告诉你这么说的吗？” “你告诉爷爷没关系的，爷爷帮你保密。” 这事情，简直太神奇了，三番两次的都一语成真，这真的是一个八岁的娃娃能做到的吗。 “是神仙告诉我的啊。” 李岁岁眨眼，有些心虚的说着。 她算出来的，但是应该是神仙让她算出来的吧。 “神仙？对对对，就是神仙。” 李爷爷顿时乐了，又抱住了李岁岁：“是神仙喜欢我们家阿宝，才带走了你这几年呢。” “如今将阿宝你还回来了，肯定要给点好处对吧。” 不得不说，李爷爷编故事的能力是可以的。 李岁岁听着，也没反驳，其实这几年的事情她都隐约的记得。 她知道李家人对自己很好。 也知道再也无法见面的阿爹很疼爱她，每次回来都给她带好吃的。 想起阿爹，李岁岁抿唇开口。 “爷爷，我们给阿爹换个地方睡觉吧。” 这语气带着点点些许的难过，这是曾经的李岁岁身上永远看不到的。 只是这话一处，李家院子安静了下来。 换个地方睡觉？ 是指……迁坟吗？ 之前大水，死了不少人，家家户户都在哭嚎，根本没时间办什么丧事，李自清的尸体便也只是草草入了土。 但是好歹是在李家祖坟的，也不算随便了。 “阿宝啊，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李爷爷有些试探性的问着，眼里有着悲痛，那时他唯一的儿子啊，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这么早早就去了。 “换个地方，旺家。” 李岁岁抱着自家爷爷的脖子撒娇着：“爷爷，你别难过，阿爹下辈子能当大将军的。” “大将军？” “哈哈哈，好好好，我儿子出息咯，能当大将军了。” “行阿宝，为了你阿爹当大将军，我听你的，让你阿爹换个地方继续睡觉。” 说睡觉，其实阿宝也还不能理解死亡是什么意思吧。 李爷爷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阿宝的小脑袋。 不懂死亡的人，却能见到亡者的身后事吗，这对于阿宝而言，或许也是磨难吧。 悠长的担忧藏在了李爷爷的胸膛中。而向来说干就干的李爷爷，下午就带着一家子重新挖了个坟墓出来，依旧在祖坟的范围内，只是离开了树荫。 在被太阳曝晒的新坟上，李岁岁添上了一捧土，小小的脸蛋上，表情格外坚定。 阿爹你放心，岁岁会保护好这个家的。 不过让李家没想到的是，李岁岁在王大夫家的那一番话还是传了出去。 八岁小儿能算命，还算的非常准！ 这还能得了啊，不管是好奇看热闹的，还是真的想来算算的，都涌到了李家来。 平日里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没客套。 其中一个叔子，就走过来对着李岁岁笑着。 “我说小岁岁，你会算命是吧，要不你给叔叔算一算？” 那语气显然是没怎么当真的。 小姑娘却是认真的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摊开了手掌。 “周叔叔，我可以给你算，但是我需要收钱，一次一文钱。” 算命是泄天机，不能分文不取。 至于帮兰婶子一家，那是救急的。 “一文钱？” 周叔一愣，随即失笑般的掏了一文钱放在了李岁岁的掌心中。 “那行，你算算我那个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周叔的儿子是个争气的，几年前考了秀才，然后就一直向上求学，虽然一直有书信来往报平安。 但是许久没有回来，周叔也是想念的紧，干脆问了。 “周成哥哥五日之内就能回来啦，而且会给周叔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哦。” 李岁岁眨眨眼，话说一半却不说了。 面对周叔那急死人的表情，李岁岁再度开口：“一天只算三卦，多了不算的。” 这下好了，其余人不干了推开了周叔。 “我说老周，你就别问你那个好儿子了，去去去，让我来。” “岁岁啊，你告诉爷爷，庄稼什么时候能长回来啊。” 这问题是不少人关心的，哪怕仍旧不相信李岁岁，不少人也期待得到一个好的答案。 面对这个问题，李岁岁表情有些严肃，她抬起手指掐了几下，还真有模有样的。 人群中有人在偷笑，李岁岁没介意，倒是李爷爷叉腰喊着。 “我说小林，你干嘛呢，不算就出去。” 第5章 李岁岁被怀疑了 “哎，李叔李叔，我错了我错了。” 在李爷爷维护自己的过程中，李岁岁却略有迟疑。 “怎么，是算不出来吗？” 老爷子问着，却见李岁岁摇头。 “算得出来，但是庄稼不会回来了，不过不用担心，以后……” “切，我就知道是骗人的。” 李岁岁还没说完，就有人插嘴了，那声音很大。 是一个小青年，穿的流里流气的，看着李岁岁的表情满不在乎的。 “要我说啊，就是一个黄口小儿，估计是被被谁教唆的这么说的吧，还真以为这样就能被人接受了啊。” “什么叫不会回来了，今年没了，明年照样能种啊，话都不会说，还说自己算命呢，我呸！” 这几句话态度恶劣，但是不得不说也很正确啊，农民最在乎的就是庄稼了。 “我说老李，你啊就别折腾你家这小岁岁了，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可别被玩傻了啊。” 这些人似乎觉得是李爷爷让李岁岁这般说得。 见自己乖孙女被人误会，李爷爷气不打一处来。 顿时拿起一边的扫帚就开始赶人了。 “不想算的就滚，再敢说我就阿宝一句坏话，我打死你们。” 李爷爷在村子里辈分很高，那个小年轻挨了一下，表情很臭却也不敢在这里还手。 只是瞪了李岁岁一眼走人了。 一起走的还有不少，热闹看完了。 倒是李岁岁，依旧正坐在椅子上，倒也没生气，看着剩下来的人道：“今天还有最后一卦，有谁要来算吗？” 清脆的童音下，一个沉默的女人走了过来，她放下一文钱，声音沙哑而难听：“我想知道，我在哪里能找到我家的狗？” 看着这个女人，边上的张慧娟眼里有着感同身受。 女人叫张翠翠，别的村子嫁过来的，才几年呢，娃娃也才一岁，结果男人和娃都死在了这场洪水中。 她家还养着一个狗，狗的尸体倒是没找到，所以女人一直固执的认为那只狗还活着。 仿佛将其当成了自己所有的寄托，不肯放弃，这几日都能看到对方在村子里找狗的身影。 面对这个问题，李岁岁甚至不用掐算的就回答了。 “小花没事，不过它受伤了，婶婶你再过一个时辰去村尾那棵榕树下，就能见到小花了。” 李岁岁摸了摸桌子上的大山，眼睛很亮。 小花是个好狗，一直拖着受伤的身体努力回到主人的身边。 “大榕树！” 女人听到这话迅速跑了出去，方向就是大榕树那边，看样子她要去等了。 “好啦，今天的算完了，各位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可以回家啦！” 小娃娃说话乖巧的很，剩下的人看够也就离开了，倒也有人跟着张翠翠去了。 院子里一下子就空了起来，李爷爷忍不住开口。 “阿宝，咱们以后不给他们算了。” 他家孙女这么好心，那些人竟然敢说岁岁胡言乱语。 “没关系的爷爷。” “爷爷，岁岁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踮着脚尖凑到李爷爷的身边，李岁岁小声的说着什么。 爷孙两人的秘密就连李奶奶和张慧娟都听不到。 “真的假的，哎呀呀……我家阿宝真厉害。” “阿宝，爷爷答应过，到时候爷爷帮你上门一个个揍他们。” “哈哈哈！” 这豪爽的小声中，李奶奶翻着白眼，然后就是一扫帚：“笑什么笑，还不快修屋子去。” “哎，去了去了，老婆子你轻点啊。” 两个长辈在闹，李岁岁拿着三文钱走到了自家门口，四目相对，被抓到的女人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阿红姐姐。”李岁岁主动打招呼，顺便看向了对方凸起的肚子。 阿红姐姐怀孕五个月了。 “嗯，岁岁，我……”张嘴后，阿红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迟疑的态度被李岁岁看在眼里。 她想了想，上前一步，摸了摸对方的肚子：“阿红姐姐不用担心哦，弟弟和妹妹都很活泼呢。” “弟弟妹妹？”这话让阿红很是惊讶，这是龙凤胎！ 龙凤胎不管在什么地方，那可是吉兆的啊。 她今日来，其实也就是听说了李岁岁会算命的事情，所以想来问问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 她和丈夫倒是美满，就是婆婆一直念叨让她生个儿子，甚至还好几次暗示自己去看看稳婆，问问男女。 她不敢去，怕是个女儿，婆婆会让自己不要。 而这会，她彻底安心了。 龙凤胎啊，可比一个儿子厉害多了。 “岁岁，谢谢你。” 阿红拿出了一文钱就要递给李岁岁，李岁岁摇头了。 “不用了阿红姐姐。” 作为痴儿的八年中，李岁岁被村子里不少孩子欺负过。 而阿红呢，比李岁岁大九岁，在婚前经常带着李岁岁一起玩，会给她好吃的，还会给她擦口水。 所以她这一卦，是送给阿红姐姐的。 “哎，岁岁，谢谢你，真的，我……” 说着阿红咽哽了起来，擦了擦眼睛努力笑着，又拉着李岁岁说了会话才高兴的离开了。 …… 村尾的榕树是个老家伙了，很大，树冠茂密，树根盘根错节的，盛夏的时候，经常有人在这里乘凉。 石头垒砌的石座上，一些人也在翘首以盼。 他们等待快一个时辰了，而按照李岁岁的说法，张翠翠家的那只狗也该回来了。 张翠翠这会亦是很着急，她不断在附近转圈圈，试图看到自家狗子的存在。 可几个方向的路上都是空荡荡的。 “我就说那李岁岁信口胡说的，你们还真的相信了啊。” 有个中年大叔嗤笑着，随即站起来拍着屁股：“不陪你们看笑话咯，走了走了回家了。” “哎，一起走吧，亏我还真信了那小儿呢。” “哼，什么神仙显灵的说法你也相信，神仙有这么容易显灵吗？” “我估摸可能是那李家媳妇这么教自己的娃娃的，是害怕我们村子里的人真的嫌弃她们娘俩吧。” 大叔嘴上依旧不饶人的，甚至扯上了张慧娟。 “哎，别瞎说，这事情不能怪李家媳妇啊。” 有人帮腔，那大叔骤然冷笑。 第6章 疫病要来了 “你们看着吧，那小娃娃这么小就知道撒谎编故事，就是个害人精，迟早还要害人。” “要我看啊……” “小花！” 在大叔还要发表自己的看法的时候，张翠翠忽然扑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便见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个前腿受伤的小花狗从里面钻了出来。 浑身都是伤痕的，很瘦，但是看那花纹，的确是小花。 而在见到主人的这一刻，小花也发出了呜咽声，随即躺在了地上喘息着。 它太累了，但是见到主人了。 “小花，小花，我就知道你没事。”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张翠翠抱着小花嚎啕大哭，那可怜的模样让一些人唏嘘。 “哎，可怜哦。” “话说，刚刚那个方向，我也没见人过去啊，小花好像是自己出现的。” “难不成李家小娃真的算到了？” 到这时，终究还是有人惊叹于李岁岁的卦了。 倒是那大叔，表情扭曲了一下，只是看着那一人一狗抱在一起，还是闭嘴了。 狗出现了，不管是人为还是算出来的，这会不好再多说什么。 “想知道，明天再去问不就行了。” 嘀咕一声走了。 这话倒是点醒了众人，是啊，明天还可以去，只是就三次机会，去晚了怕是就没了啊。 榕树下的村民，这会表面乐呵呵的感叹着，暗地里开始耍小心眼子咯。 翌日李爷爷一开门，就被自家门口的队伍吓了一跳。 “我说兰老头，王大夫不是让你多休息吗，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李爷爷盯着站在第一个的隔壁兰老叔问着。 昨日兰老叔醒来后，可还是亲自上门道谢来着。 “咳咳，我为我自家闺女问的还不行吗？”兰老叔嘀咕着，然后端起小板凳就走了进去。 “岁岁，岁岁，兰爷爷来啦。” 这大嗓门让李爷爷气不打一处来的。 “我孙女还在睡觉呢，你要是吵醒我孙女，小心我，我让大山咬你。” 被点名的大山顿时精神抖擞的，甚至还配合的龇牙，奈何还太小了，没什么威慑力。 于是片刻后，李岁岁被自家阿娘从被窝里面挖出来了。 看着满屋子的人，李岁岁有些郁闷，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说每天都可以算的。 “兰爷爷，你想问什么啊？” 打着哈欠，李岁岁努力瞪大眼睛，那困倦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哦，爷爷就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去镇上能买到粮食啊。” “我闺女家的小儿子，已经几天没吃饱饭了，饿的哭的哦。”提起这个兰老叔一片心疼。 他闺女出嫁了，但是就在本村，天天见得到面的。 “啊，这个啊，你们现在去镇上，就能拿到粮食了，唔……以后也不用担心没饭吃了。” 撑着下巴的李岁岁就听到了一阵响声，原来是兰老叔拿着凳子就往外面跑。 “什么……那我现在就去！” 这积极的态度让其余人也跟了过去。 “不行不行我也得去一趟。” “别急啊，等等我啊。” 哗啦啦的，院子里的人几乎跑了个干净，什么问题也没吃饱来的重要啊。 彻底清醒的李岁岁眨巴眼看着看着这一幕，有些委屈：“爷爷，兰爷爷没给钱。” “哎哟哟，那个兰老头子，真的是，我这就去帮你要啊。” 说这话的李爷爷也是背着篮筐出去的，他准备也去一趟镇子上。 “岁岁。”也在这时，门口走过来一个人。 人过中年，却头发花白的，是村子里的村长，这段时间愁白了头发。 “岁岁啊，今天还能算吗？”万鼎有些迟疑的问着，就见到李岁岁点头了。 “我想岁岁你帮我看看，这大水什么时候能彻底退去啊。” 如今大半田地还在淹着，稻子没了，就连蔬菜也没了，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水还有半个月才能退去，不过村长叔叔，你记得告诉大家，最近不要靠近河边。” “不要靠近河边，为什么？” 村长追问着，就见到李岁岁皱起眉头，语气有些凝重起来。 “村长叔叔，疫病要来了。” 此话一出，万鼎面色一变，就连腰都直了不少。 “疫病！” “岁岁你能确定吗？” 书上也是记载过，像这种天灾必定会导致不少人死亡，而那些尸体堆积在一起，长时间不处理的话，很容易造成疾病蔓延。 山洪淹死的人，尸体如今大多都还在洪水中，所以李岁岁说不能靠近河边是这个意思吗？ 天灾接人祸，这可是一件大事啊！ “能确定。” 李岁岁的目光越过村长看向了村子的上空。 从昨日起，就有一股淡淡的黑气笼罩在村子上空，村子的灾难还没有完全结束。 但是她不能插手太多。 村子注定要遭受此劫，如果她强行扭转的话，会坏了村子以后的路。 不过只是稍加提点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行，岁岁，这话你暂时别告诉其余人了。” “好！” 在李岁岁答应后，万鼎着急忙慌的就要离开，却又折返回来塞给了李岁岁一文钱。 不能引起恐慌，但是也必须做好准备。 …… 小坪村所属清台镇，这会三里街格外热闹，只因为官兵正在出入一些店铺进行查封。 都是粮店。 刚好的，李爷爷和兰老叔也来到了这里，看着之前还卖给自家粮食的店铺被查封，李爷爷好奇的问着周围的人。 “哦，这家啊，你可不知道啊，这家坏事做尽了。” “之前有粮食不卖，等价格抬高了才拿出来，这就算了，他们竟然还往里面掺稻壳和石子。” “全是赚黑心钱的哦。” “这下好了，被新来的县太爷下令给查抄了。” 几句话信息有些大，李爷爷一脸的震惊，回想那日粮店卖给自己粮食时着急让自己离开的态度，李爷爷顿时明白了。 估计那些人就准备在加料，结果自己来了，为了让自己早些走才那么干脆的吧。 “啧，心真黑，呸！” 兰老叔骂着，随即又问：“你刚刚说新的县太爷是什么意思啊？” “哦，我们之前的那位县太爷任期到了换人了。” “我告诉你们啊，我听说新的县太爷啊，不仅年轻不凡，而且还是一个好官呢。” “似乎是从京城那边来的呢。” 第7章 李岁岁说什么都是准的 说起这个，这人也是一肚子的话，聊着聊着听到有官兵骑马打街，更是在喊着。 “放粮了，放粮了。” “每家每户，按照人头去县衙门口领粮食啊！” 放粮了！ 李爷爷和兰老叔对视一眼，顿时想起了李岁岁的话，所以是这个意思吗。 这下两人不敢耽误了。 不只是两人，整个街道都沸腾了起来，家家户户带着米袋就赶过去。 “我听说这也是新来的县太爷下的命令吧。” “谁知道呢，反正有粮食吃就行。” 不过是一刻钟，县衙门口就挤满了人。 李爷爷两人来的还是算早的，已经快到他们了。 队伍很长，也有刁民和乞丐饿狠了，试图抢粮食，结果都被那些官差拿下了。 “我们县太爷发话了，人人有份，家家有份，但是不许争，不许抢。” “谁敢放肆，牢饭伺候。” 在官差大喊的时候，一顶轿子停在了县衙侧门那边。 帘子掀开，走下来一个年轻的书生，周围还有不少官差。 青年步伐矫健的走入了县衙中。 李爷爷匆匆一眼就收回，却又忽然看了过去，只是那个地方已经没了人影。 “怎么了？”见到李爷爷的异样，兰老叔问着。 “没事，我总感觉我刚刚看到老周家的那个秀才儿子了。” “估计是我看错了吧。” 嘴上这么说着，可李爷爷想起了李岁岁说老周五日内能见到自家儿子的话。 不会吧，就算那周成回来了，也不可能出现在县衙中啊。 “哎，到你了到你了。” 在兰老叔的催促下，李爷爷也没敢深想了。 因为李岁岁的卦，跟着来的人不少，虽然不是同一批，但是都知道了消息，领到了粮食。 而当这些人回到村子里后，村子炸了。 那李家娃娃说得都是真的，说有粮食就有粮食。 “可不止呢，我还听说啊，那新县太爷说了，从后天开始，所有粮店正常开业售卖。” “如果出现藏粮和掺杂石子稻壳的事情，一律查封，收缴的粮食到时候就发给我们呢。” “以后不用担心没吃的了。” 从镇子上带回来的消息令人亢奋。 这一日中午村子中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吃上了可口的米饭。 而在下午，李家修缮围墙的时候，不少人过来帮忙，他们都是受了李岁岁恩惠的。 李爷爷虽然拒绝过，可拗不过那些人啊，只能罢了。 倒是在这些人的帮忙下，围墙重新整好。 李爷爷还抽空给大山做了一个小窝。 当夜色降临，小坪村陷入了宁静中，想来今晚会有不少人能做上一个好梦吧。 夜深人静，月色微醺。 朦胧树影摇曳中，早已经熄了灯火的李家院墙外面，冒出了一个脑袋。 是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往里面张望着，甚至还捡起一个树枝砸在不远处的窗户上。 声音有些响亮，但是屋子里没人出来查看。 于是男子放心的翻进了围墙中。 他有些蹑手蹑脚的走着，奈何门被反锁了，开不了，所以他将主意打向了边上开了条缝隙透风的窗户。 脚步声压得很低，男子却有些紧张。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 可这院子里没人啊。 心里再嘀咕，男子的动作也没停下。 他的手已经碰到了窗户，轻轻一推，能见到屋子里床上有拱起的人影，但是睡得很熟没什么反应。 男子顿时安心。 作势就要抬腿爬进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漆黑的夜色下，大山早已经在小窝中睁开了双眼将他锁定。 山猫的瞳孔泛着幽绿，利爪刺出，尽管身材还很小，可是这会的大山，气势却非常的凶厉。 在男子抬脚的那刹那，大山如同幽灵一般冲了出去，肉垫踩在地面悄无声息。 直到那尖锐的牙齿狠狠咬在男子的屁股上，那剧烈的痛疼感让男子浑身一颤，差点尖叫。 “痛死老子了，什么鬼！” 低吼着，男子回头，就见到那挂在自己身上的大山，他伸手想要抓住对方，却被大山灵巧躲过。 落在地上，再度出击。 柔软而身体轻松绕开男子的防御，然后再度咬在对方另外一边的屁股蛋上。 “啊！” 这下次，哀嚎声终究没能忍住。 撕心裂肺的嚎叫也让李家人苏醒，烛火瞬间点亮。 意识到出问题的男人想要离开这里，可大山怎么会让他如愿呢，又是一个跳跃，踩在对方的脸上。 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的划破了对方的脸颊，甚至差点毁了对方的眼睛。 这下子，男人捂着脸，视野受限，屁股疼的导致下半身行动踉跄。 在大山对准对方后背来了一脚后，对方整个人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这也是李爷爷举着棍子出来看到的情景。 灯火昏黄，李爷爷将李家三个女子护在身后，听着那人背对自己的喊声，迟疑开口。 “于家娃子？” 小坪村人不多，李家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李爷爷更是高辈分的。 他认识村子里所有人，包括这些年轻人。 看身板，再听着那声音，李爷爷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而在将对方翻过来的时候，也得以确认。 不过见到对方脸上的那些血迹，李爷爷也是吓了一跳的。 不由得看向大山，却见到那爪子和嘴角都染着血迹的大山蹲在自家孙女的边上，摇着尾巴似乎在邀功。 “爷爷放心，他的眼睛不会有事的。” 李岁岁帮大山解释着，大山很听话的，不会伤到人的要害。 “哎。” 李爷爷应着，想了想也没惊动太多的人，而是抓着那已经失去反抗之力的于田出门去了。 目的自然是于家。 都是一村子的人，李爷爷不想闹得太难看，那老于头年轻的时候和他关系还不错呢。 李奶奶不放心李爷爷，又不敢让娘俩自己待在家里，干脆一大家子都跟了过去。 大半夜的，老于头家的门被敲响了。 一肚子火气的老于头见到自家孙子被这么狼狈扔进来的时候，也是愣了。 “这是怎么了，于田，说，你又出去干什么坏事了。” 第8章 想把李岁岁配冥婚 二话不说，老于头竟然拿着棒槌就开工了，看这动作，估摸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揍自家孙子了。 挨揍的于田再度鬼哭狼嚎起来。 这下手真的是不轻的，还几次砸在了他的屁股蛋上，伤上加伤，疼的于田直跳脚。 “这……” 一边的李爷爷倒是尴尬了起来。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能让李家一家几口把人送过来，老于头觉得是自家孙子闹事了，他先揍一番，就是让李家消消气的。 后面的话也就好说了。 面对这机灵，李爷爷也没阻止。 只是待打的差不多了，李爷爷才开口。 “老于头，你这孙子半夜不睡觉，跑到我家院子去了，你帮我问问他这是想干嘛？” “什么？你还敢翻人家围墙，于田，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臭小子。” 李爷爷的话让老于头火气上涌，又要动手，于田被吓得抱头喊着。 “不就是他们都说李家请了一个神仙吗，我就是想去将神仙请过来我们家里待几日啊，我也没准备干什么啊。” “老爷子，你轻点打不行吗？” 于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偷偷看着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李岁岁，那眼神就是说，他才不相信那些都是李岁岁算出来的。 自古以来，神仙之说很多。 民间的确也有供养神仙的。 比如什么柳仙马仙，狐仙黄仙之流，这些是可以人为供奉的。 于田认为李家就是这种情况，又怕李家不答应，才想半夜翻墙背着李家人请走神仙。 这道理也说的过去，毕竟最近这几日，的确有不少人在李家门口张望着。 “你，你啊你！” 自己孙子这理由让老于头哭笑不得。 “那是人家岁岁被神仙亲自教授的本事，你去了有什么用？” 现在村子里都在传，以前李岁岁痴傻的那八年，是跟在神仙身边学艺呢。 “我就是想看看嘛！” 于田还在嘀咕，余光看到了李岁岁那双黑亮的大眼睛。 圆溜溜的，就那么看着自己，让于田很是心虚。 “你看什么？” 他忍不住问着，语气有些凶，就见到自家爷爷再度举起了棍子，顿时缩了缩脖子。 “你在撒谎。” 可李岁岁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小人儿理直气壮：“是别人让你这么说的。” 这话一出，李爷爷那表情就变了。 “阿宝，你告诉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李爷爷自然是相信自己孙女的，那逐渐严肃的表情让老于头心里发慌。 现在李家可是村子的红人啊，谁也不敢随便得罪啊。 “哎，你这个臭小子，赶紧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老于头喊着，却见自家孙子一脸无语。 “什么啊，没人指示我啊。” 这反驳的看起来很是真诚，李岁岁却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对方。 小姑娘的眼睛如同一湾潭水，能看到底，清亮清亮的。 面对这般干净的眼神，于田表情迟疑了起来。 很了解自家孙子性格的老于头顿时看出了猫腻，接下来那一棍子非常结实就砸在了于田的背上。 不是肉多的屁股，而是后背，可见老于头也是真的怒了。 顿时于田不敢嘴硬了。 “我说，我说。” “是伍家人让我做的，说是让我去看看李家到底怎么回事？” “还说如果发现了神仙，就再给我十文钱。” 此话一出，李家所有人表情都变了。 “那个王八蛋伍家，什么破烂货色，竟然还想将主意打到我家岁岁头上来。” 破口大骂的是李奶奶。 她站在李岁岁的面前，死死盯着于田：“说，他们家还让你做什么？” “没，就这些……不过我走的时候听到他们在商量，说是要让李岁岁给他们家那个儿子配婚。” “什么，配婚？” “她家那个瘸子都已经死了，配什么婚啊。” 那是冥婚啊，一想到有人想要自家孙女嫁给一个死人，李奶奶转身就走，这是要去算账了，脾气一直很好的张慧娟也是跟了上去。 他们竟然还想动自己的女儿。 “这……”老于头也有些难办起来。 洪水之前啊，那伍家人闹着想要让那瘸子儿子娶了傻子李岁岁。 没办法，那瘸子长得磕碜就算了，还瘸了一条腿，走几步路都得摔倒，哪家姑娘能看上他啊。 眼见着年纪大了，竟然将主意打到了痴傻的李岁岁身上。 李家这孙女，虽然之前脑子不大好吧，但是脸蛋好啊。 这可气坏了李家人，当场就是破口大骂，伍家人被骂回去了，然后次日就是发了山洪。 本以为这事情不了了之了，结果伍家的小心思还没结束。 然而今时不同以往，李岁岁好了，还能算命，如今可是村子里的宝贝蛋子，谁敢碰啊。 只能说，这伍家撞到枪口上咯。 虽说如此，老于头生怕这大半夜的出了人命，还是赶紧往村长家跑去。 而李家人呢，一家子都赶过去了。 李岁岁被张慧娟抱着，感受着自己阿娘那颤抖的手，李岁岁脆生生的开口：“阿娘，不用担心，坏人都会有报应的。” “嗯，阿娘不担心，放心吧，阿娘一定会保护好岁岁的。” 尽管如今李岁岁很厉害了，但是在张慧娟的心里，还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一家人在这夜色中，直接踹开了伍家的大门。 伍家夫妻也才三十多岁，照理说早早还能生一胎的，奈何伍家男人年轻的时候，干苦活坏了身体，不行了。 所以他们才那么宝贝那个瘸子儿子。 但是李家也宝贝李岁岁啊，这不，大半夜的，院子能见到的东西，都被李爷爷和李奶奶给砸了。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伍家人也被吓醒了。 一出门就见到雄赳赳的李家人，伍一刀表情有些怪，估摸也是意识到自家的小心思被发现了。 虽说如此，却一点没歉意的表情。 特别是那走出来的女人，上下将李岁岁打量了一遍开口：“怎么，你们终于想明白了。” “我告诉你们啊，等李岁岁进了我伍家的门，以后都得听我们的，什么神仙也得跟过来才行啊。” 第9章 打上门去 这大话一出，李爷爷气笑了。 “我去你的伍家。” “我李大奎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们，你们再敢将主意动到我家阿宝头上，老子我和你们拼命。” 说着话，李爷爷将手里的那椅子腿对着女人扔过去了。 伍家婆娘吓了一跳，那脸也黑了：“你们李家什么意思，大半夜的找茬是吧。” “不是你们伍家先指使人到我们家来的吗，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啊。” 别看李爷爷是个小老头子，中气十足的很，直接骂着，边上李奶奶叉腰帮腔。 “你这臭不要脸的婆娘，肚子里都是黑心肝。” “就你那死瘸子儿子，还想讨我们家岁岁，我呸，死的活该！” 不得不说，李奶奶这嘴是毒的。 头一次见自家奶奶如此霸气的模样，李岁岁睁着眼睛，满是惊讶。 面对这两家骂架的场景，小姑娘并不害怕，反倒是好奇的看着。 眼看着真的要动手了，村长万鼎终于赶到了。 前因后果呢，路上就已经知晓了，只是看到伍家这被砸的破破烂烂的院子，眼角还是抽了一下。 “哎哟，村长啊，你终于来了啊。” “你可要替我们家岁岁做主啊。” “想我们家岁岁，这么点大，就开始为村子里操持了，结果有些黑心肝的人啊，竟然想让我们家岁岁配冥婚的。” “那天杀的畜生啊，竟会做这些不是人干的事情啊。” “我这老婆子，怎么还有脸活着去见她阿爹啊。” “哎……” 在万鼎出现的时候，凶巴巴的李奶奶顿时拉长一张脸，跪在地上对着万鼎嚎哭起来。 那一字一句的，端的是苦口婆心的。 李岁岁张开小嘴，小声的说了一句：“奶奶好厉害啊。” “李家婶婶，你别太难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秉公处理的。”见到李岁岁完好，其实万鼎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李岁岁可是很重要的。 一想到白日里李岁岁说的那些话，万鼎心里就浮躁的很。 这让他对待伍家的时候，态度非常冷淡。 “伍一刀，村子里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不能做，你没有一点底子吗？” “之前那事情闹得，大水一冲，就当过去了，现在你们竟然还想让活人给你们家配冥婚。” “怎么，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还是想进去吃牢饭啊。” 作为村长，自然是威严的很。 面对万鼎明显对李家的维护，伍一刀有点不甘心。 不过他嘴笨，瞪着眼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倒是那伍家婆娘也瘫坐了下来哭喊着。 “天杀的老天爷啊，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就这么走了啊。” “还不是被那个贱人诅咒了啊。” “我就是想让我家儿子有个婆娘，在地下也能暖被窝啊，我做错了什么啊我。” “呜呜呜，是我命苦啊，是老天爷不公啊。” 村子里的女人最会哭喊，面对这一招，万鼎表情难看，看着对方挥手拍打地面的样子，有些愠怒。 李家在理，再怎么哭喊也是正常的，这伍家不但不心虚，还想糊弄自己，简直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伍家媳妇，听闻新来的县太爷秉公断案，赏罚分明，如果你真的有冤屈，不如我带着你去走一趟？” 万鼎上前一步，那冰冷的态度让伍家婆娘心头一紧，却只当听不懂的继续喊叫着。 眼见对方就想撒泼了事，万鼎脸沉了。 “村长叔叔。”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李岁岁忽然开口喊着。 “嗯，怎么了岁岁？”扭头询问的万鼎挤出了一丝笑容。 “伍和哥哥说他死的很惨，有冤屈。” 大半夜的，不断提起一个死人，是有些渗人的。 而作为伍和母亲的女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明显一变，那是害怕。 “我说好你个李岁岁，你瞎说什么呢？” “我家那乖儿子能有什么冤屈，我告诉你，别瞎说啊，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伍家婆娘起身冲向了李岁岁，可还跪在地上的李奶奶，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对方的腿。 这让伍家婆娘摔成了一个狗吃屎，满嘴的血，说话都不清楚了却还在叫嚣着。 李岁岁示意自家阿娘将自己放下来后，她走到对方的面前，低头静静的看着她。 “伍和哥哥说，他腿很疼，疼了十几年了。” “他还说，他不想死，让我问问婶婶您，为何要害他。” 小姑娘认认真真说着这些，表情格外正经，可那话带着寒气的。 无端的，伍家婆娘这一刻在李岁岁的眼里看到了那近乎无情的冷意，像个怪物一样。 “你……” 伍家婆娘还想反驳，她的脑袋被人按住了。 是伍一刀。 看起来很是憨厚的伍一刀这会眼神瞪大，双眼充血，他看着李岁岁，那表情很可怕。 这导致李爷爷站到了李岁岁的身边，生怕对方动手。 “岁岁，告诉叔叔，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好嘛？” 伍一刀努力放软声音，可那干涩的声音如同公鸭嗓子，很是难听。 “是我们家伍和告诉你的吗？” “是伍和哥哥通过卦象告诉我的。”李岁岁开口，她指了指门口处的几个石子。 是她到伍家的时候随意扔下去的，这是她对伍家算的一卦。 “伍叔叔，伍和哥哥是被人杀死的，还有，伍和哥哥的腿，当年不是他自己摔断的。” 有些时候，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看着那神情狰狞的伍一刀，李奶奶和万鼎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惊骇。 这怎么可能。 当年不是伍家人自己说，伍和爬树掉了下来摔断了腿吗，还有伍和的死，不是说洪水的时候腿脚不变，没来得及跑，淹死了吗？ 这这这……怎么就变成了命案啊。 “媳妇，你乖乖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嘛？” 伍一刀一把揪住自己媳妇的头发询问着，那语气听起来很温柔，可握紧的拳头让伍家婆娘眼里都是害怕。 “你，你怎么能相信她这个小贱人不相信我啊。” “你也不想想那个李自清是怎么死的，不就是被这娘俩克死的吗，我告诉你，肯定也是她克死了我们家的伍和。” 这会女人还在努力推卸责任。 可那乱飘的眼珠子，作为枕边人的伍一刀怎么能不明白了。 第10章 死人卦 “说！” 一个字，带着常年压抑的愤怒。 他作为一个男人，却不行了，但是自家婆娘这些年来不离不弃，这让伍一刀觉得对对方很愧疚。 所以对方平时再过于霸道蛮横，他也都是顺从着从未反驳过对方。 但是伍和不一样啊，那时他伍家唯一的血脉啊。 “婶婶，当年伍叔叔送给你的那个梳妆盒子，你怎么不用了啊？” 李岁岁忽然插嘴，带着好奇的声音给了伍一刀一个想法。 他冲进了家里开始翻箱倒柜，而跟着过去的伍家婆娘极力阻止对方，途中却被伍一刀大力推到在地上。 最终，伍一刀从一个箱子底下翻出了那盒子。 不大，雕着花，很精致。 两只手的宽度，当年是他特意从镇子上带回来送给对方的，他记得对方一开始很喜欢。 而自从伍和的腿摔坏了后，这盒子就被收了起来。 这会伍一刀仔细看着，甚至拿着蜡烛凑过来，最终，他在那盒子的后面，看到了一片黑色，那是血迹在岁月中凝固的痕迹。 “陈玉桂，你个贱人，你当年到底对阿和做了什么？” 转身一把捏住自家媳妇的脖子，伍一刀的额头上青筋都跳了起来。 这些年来，伍一刀可谓是百依百顺，外面人都羡慕她呢，她何时面对过这么凶残的丈夫啊，顿时害怕的双腿发软。 “想问就好好的问，再掐下去，人死了你怎么问。” 村长万鼎还是冷静的，走过去按住了伍一刀的胳膊示意他松手。 被扔在地上的陈玉桂贪婪的呼吸空气，脸上这下子是真的挂上了泪珠。 见到伍一刀逼近，她下意识的后退，如此心虚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可陈玉桂不甘心啊。 她喊了出来。 “要怪就怪你不行，凭什么让我陪你守活寡。” “要怪，就怪你那个儿子早不爬树晚不爬树，偏偏那天爬树，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他活该。” “要不是他是我儿子，早就死了！” 一口气喊出来陈玉桂顿时觉得痛快了。 当年她偷男人的时候，刚好伍和正在爬自家院子外面的那棵树，角度正好，看到了屋子里的情况。 她一时心急，就拿着桌子上的盒子扔了出去想要将对方打下来。 然后便是伍和摔断了腿，事后也是她暗中狠狠教训了自家儿子，才让对方没说漏嘴。 这会她笑呵呵的看着伍一刀，满眼的嘲讽：“你不行，有的是男人行。” “这些年来我没离开过你，也算的是对得起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众人门清。 “你个贱人，你背着我偷男人。” 气的胸膛不断起伏的伍一刀又想掐人，却又想到什么，途中忽然停顿了下来。 “玉桂，这些年来是我对不起，这件事情我可以算了。” “那你告诉我，我们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好吗？” 伍一刀努力缓和语气，可脸上的表情依旧狰狞的，肌肉都挤在一起。 发洪水的时候，他不在家，等他赶回来，就已经是自家媳妇抱着儿子的尸体在哭嚎。 是陈玉桂说，他儿子被淹死了，想到自家儿子的情况，他也就相信了。 面对这问题，陈玉桂咬着牙不说话了。 可看那瑟缩的肩膀足以得知，陈玉桂这会的心中多么的恐慌。 面对陈玉桂的闭嘴，伍一刀气的就要继续动手，尽管害怕，可陈玉桂还是死死咬着牙。 “婶婶，伍和哥哥说，水真的好凉啊，他想你了。” 不知何时，李岁岁走到陈玉桂的身边，她凑早对方的耳边轻声说着。 那幽幽的语气令人头皮发麻。 小娃的声音是冷的，刺激得陈玉桂浑身一哆嗦，随即就是大喊大叫。 “不关我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不想死。” “我不是故意的。” 犹如疯癫的状态下所说的话，已经是真相。 那日，母子两人在准备离开家中的时候，陈玉桂不小心被洪水卷走了，是伍和冒险救了对方。 奈何伍和是个瘸子，体力跟不上，救了自己母亲自己却上不去了。 彼时，本能伸手拉伍和一把的陈玉桂，鬼迷心窍般，看着自己那残疾丑陋的儿子，心生一股恨意。 竟然活生生的，将对方按了下去，直到对方彻底停止了挣扎，才拖着伍和的尸体哭喊演戏。 当真相摊开在眼前，伍一刀心如死灰。 他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整个人都在颤抖，绷紧的背脊如此压抑。 李岁岁扯了扯自家爷爷的袖子，李爷爷马上明白，招呼着李家人离开了。 倒是万鼎，却只能叹息着收拾烂摊子了。 年幼时毁了儿子一条腿，年老时害了儿子一条命。 伍和虽然长相丑陋，腿不利索，想想在村子里也没什么恶名声的。 只能说……伍家这一大家子，都扭曲的很啊。 小坪村不大，伍家的事情一大早上就传开了，有人为李岁岁鸣不平，毕竟就算以前痴傻，也没得罪那伍家人啊，竟然如此阴毒。 也有人咒骂着伍家媳妇，说是个毒妇，偷人不说，还杀了儿子。 就连陈玉桂的情郎也被揪了出来，是村子里的一个鳏夫，和陈玉桂好了很多年了。 如今陈玉桂生了和伍一刀分开的心思，不想被伍和拖累，所以洪水来的时候，动了歹心。 村长万鼎直接将陈玉桂扭送到了镇子上，交给了衙门，那鳏夫估摸也是觉得没脸见人，收拾东西跑了。 事情告一段落，可李岁岁就连死人的事情都能算出来，这着实让村子里的人大为震惊。 这不，李家一大早上的，又被挤破了门槛。 刚算完三卦的李岁岁，捂着自己的小荷包苦着一张脸，她好像亏大发了。 “岁岁，走，奶奶带你出去玩啊。” 李奶奶摸着自家孙女的头发，笑呵呵地说着。 “不行，等会家里要来客人的。” 李岁岁摇头，这会桌子上有几文钱摊开的，在李奶奶眼里，李岁岁只是随手一扔。 可这是李岁岁在用铜钱算卦。 卦象说，家里要来客人了，而且还是自家阿爹的故人。 第11章 被赶出村的客人 “客人？” 顿时李奶奶也来了兴趣，干脆陪着李岁岁待在了院子里。 张慧娟早早就去田地里忙活。 这几日一直在退水，李家的田地也出来了，得收拾。 李奶奶也没等多久，李家门口就传来了声音，有人在说话，推三阻四的却没冒头。 李奶奶没忍住好奇走了出去，就见到一家三口人站在外面，灰头土脸的。 “婶子！” 突兀有人出来，几人吓了一跳，男人讷讷开口，那表情很是憨厚。 “呀，是自天啊，你们怎么来了，赶紧进来啊。” 李自天，算是李家表亲，李自天自幼和李自清一起长大的，奈何对方倒插门去了隔壁村。 这些年走动的少，到底是生分了，但是李奶奶还是热情招待。 李爷爷也出来迎接，李岁岁在边上逗弄着大山，目光放在李自清的女儿身上。 李自天的媳妇叫做冯菊娘，倒插门的女婿，生出来的孩子跟媳妇姓，女儿唤作冯欢。 不过听说冯家在家境不错，所以当年才招了上门女婿。 怎的这一家三口如此狼狈。 李家老两口对视一眼，没好意思问。 “李叔，麻烦你了，那个自清哥和嫂子呢？” 李自天问着，就见到李家人的表情暗淡了下去。 “自清被洪水带走了，慧娟在田地里忙着在。”李爷爷沉甸甸的语气让李自天惊讶了一下。 “怎么会……” “哎，是我该死，我竟然都不知道，我，是我对不起自清哥。” 说着，人到中年的李自天竟然红了眼眶。 他在的宏村虽然也遭了洪水，但是地势稍高，几乎没人伤亡，再加上这几日的事情，他竟然不知道自清哥没了。 “爹，这事情不能怪你，要怪也得怪我才对。”冯欢一开口，就能听出哭腔。 看着一家三口面色灰暗，眼下青黑的模样，李家人摆手示意不碍事。 “没事，我们也没来得及报丧，怪不得你们。” 李奶奶端来了茶水，然后走到了冯欢的边上拍着她的肩膀。 “丫头哭什么啊，我记得欢丫头去年不是成亲了吗，人呢？” 这话一问，相对安静的冯菊娘没忍住破口大骂。 “去他的混蛋，那个混蛋，有了我们家闺女不知道珍惜就算了，竟然还在外面有了小的。” “如今那小的有了身孕，闹着要个名分，哄得那个混蛋竟然想动手，端了带砒霜的汤给我闺女。” “要不是我家男人不小心碰倒了那汤，我家闺女就没了啊！” 这话一出，李奶奶都惊了。 “怎么能这样？” “是哪个天杀的干的，老头子，不行，我们得帮欢丫头讨个公道。” 李奶奶作势就要往外面走，那气冲冲的样子倒是将回来的张慧娟吓了一跳。 “娘，你先别急，先听菊娘说完啊。” 听了经过，好不容易才拉住了自家婆婆，张慧娟给冯欢擦着眼泪。 “别哭，把事情都说说，到时候我们为你做主。” 李氏家族人丁不旺，算上表亲，也就几家亲戚，说到底李自天也是李爷爷和李奶奶看着长大的，情分还在。 得知自家丫头受了委屈，都是义愤填膺的。 “发生了这种事情，村子里的人不管吗？” 张慧娟问着，却见冯菊娘苦笑。 “管啊，但是那个不得好死的乔大庆啊，竟然倒打一耙，说我家闺女没法生养，还想用砒霜毒害那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让他绝后。” “那个乔大庆，平日里拿着我们家的钱，出去做好人，人家都愿意相信他啊。” “不管我们家怎么解释，乔大庆都一口咬定说我们想杀人，还喊着要去报官。” “村子里的人听风就是雨的，容不下我们了。” 村子里出了歹人，自然留不住。 这一家三口就被赶出来了，着实没地方去，李自天才想起了小坪村的李家人。 听说李自清这些年在镇子上做工，说不定也什么门道能帮忙，可谁知道能指望的李自清，竟然已经去了。 “那就去报官呀！” 突然插入的童声让冯家人都愣了一下，这才看到边上安静坐着，一直仔细听着他们说话的李岁岁。 “岁岁你不傻了啊？” 冯菊娘问着，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有些尴尬地打了自己嘴一下：“抱歉抱歉，是我嘴笨，岁岁你别介意啊。” 李岁岁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他们：“既然有冤屈，就去报官啊。” 八岁的小丫头，说这话颇为别扭，但是李家人并不意外，反倒是赞同的点头。 “对，去报官，新来的县太爷是个清官，一定能秉公断案的，不用怕！” 李爷爷拉着这几人就想走。 但是冯菊娘很是犹豫。 “我们没证据啊，那毒药已经被倒了。” “他还在村子里造谣，要是衙役一去打听，也被那乔大庆哄骗了怎么办？” 之前清台镇上的那县太爷啊，可是办了不少冤案的，冯菊娘不大乐意闹到官府去。 “如果你们想要一个公道的话，明日一早就去报官。”李岁岁抚摸着大山，再度开口。 小大人的模样让冯菊娘皱眉：“岁岁啊，你好了婶婶也开心，但是这种事情，小孩子家家的就别掺和了。” 冯菊娘倒是好意，毕竟小孩子又不懂事。 “菊娘，你就听岁岁的吧。”李奶奶倒是劝着：“我们家都听岁岁的。” 如今李家大小事，只要李岁岁开口，没一个不听的。 岁岁可是他们家的小神仙啊。 不过李岁岁的能耐，冯菊娘不清楚，听到李奶奶这么说，还以为李家人是不想管。 顿时有些失望的给自己家男人递眼色。 “你们怕什么？” 李爷爷一拍桌子：“大不了明天一早，我陪你们亲自去一趟！” 李爷爷还是想帮小辈出头的，可是这会，李岁岁小姑娘拉住了自家爷爷的袖子。 “爷爷，你不能去。” 那郑重其事的表情让李爷爷眼前一亮：“乖阿宝，你是不是又算出什么了？” “嗯，如果欢姐姐想要讨个公道的话，爷爷你不能跟着去。” 说着，李岁岁看向冯欢：“欢姐姐，明日你们卯时出发，从东大街走，届时你们会路过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 “你们在那里吃碗馄饨，再去衙门告状。” 第12章 青天大老爷 李岁岁安排的极好，可冯欢听得云里雾里的，算起来，李岁岁是她的妹妹，她知道之前李岁岁是个傻子。 如今怎的这么能说会道了。 “算出来的？李叔，你们是在说什么啊？”李自天露出了茫然的眼神。 “这个啊，自天我和你说，我们家阿宝可厉害了，是个小神仙呢，能掐会算的，说什么都准。” “你不知道啊，隔壁的兰老头，就是我家阿宝救回来的呢……” 话闸子一打开，李爷爷说起李岁岁就是一阵夸赞，虽然大部分都是事实，但是经过李爷爷那张嘴啊，李岁岁跟真神仙一样。 囧着一张脸，李岁岁脸红了。 “爷爷！” 她喊了一声，见到自家小孙女害羞的模样，李爷爷乐呵呵的捂着嘴巴不说了。 只是刚刚那些信息足够让三人消化一阵。 小傻子变成了小神仙，未免过于夸张。 “这……”冯菊娘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你们那宅子，洪水也给冲垮了，今晚在我家住着，顺便去打听打听我们说的真假。” “反正岁岁说的是明日卯时，你们还有时间做决定。” 见几人还犹豫着，李奶奶出面拍板。 面对两个长辈的好意，李自天没有拒绝。 将东西抬到院子里后，一家三口当真出去溜达打听了。 没办法，李爷爷说的神乎其神的。 而等几人晕乎乎的回来后，看着李岁岁的目光都变了。 尤其是冯菊娘，竟然跑到李岁岁的面前，拿出了一文钱，说是李岁岁算卦应得的。 李岁岁好一阵拒绝，这让李家人哈哈大笑的。 这天晚上，李岁岁是和自家阿娘一起睡的。 卯时还不到的时候，李家三口已经着急的在院子里打转，可又谨记昨日李岁岁说的话，不敢提前走。 “李家岁岁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分一毫都别改变。” “李家娃娃的嘴啊，那可神了。” “有事找李岁岁啊，她给你算一卦，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这不，我家大黄牛就找回来了。” 这是昨日他们听到小坪村村民的话。 提起李岁岁，所有人都是信服尊敬的表情，个个都很认真。 煎熬着，估摸到了时间，一家三口赶紧出发。 小坪村到镇子上，路程将近一个时辰，牛车不快，几人心急如焚的。 冯菊娘甚至催促着车夫赶紧走。 “小神仙说要快点了吗？”车夫也是小坪村的人，自然知道李岁岁的事情。 “没有。”冯菊娘摇头。 “那急什么，快了可就不好咯！” 车夫甩着鞭子，依旧悠哉悠哉的，这可急坏了冯菊娘，还是在李自天的安抚下消停了下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牛车才进了镇子。 东大街街道很老了，道路比较狭窄，那边又是集市，牛车过不去，几人只能下来步行。 赶集的人已经都来了，各种小摊子铺开，人很多，叫卖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拉着自家闺女的手，冯菊娘有些紧张。 “阿娘你看，那里真的有家馄饨店！” 刚穿过街道一半，冯欢就惊呼开：“岁岁妹妹好厉害。” 几米开外，一家馄饨店似乎也刚出摊，摊子上就一个穿着儒裳的客人。 年虽不大，这会正埋头吃着馄饨，热气遮挡，看不清面容。 “咕噜噜！”这是冯欢肚子在叫着。 “阿娘，我们去吃点吧，反正岁岁妹妹也说让我们在这里吃早食。” 冯欢拽着冯菊娘小声说着，这家店铺好香啊。 “哎，吃点吧。”冯菊娘没有胃口，却也不想饿着自家闺女。 李自天见此招呼着娘俩坐下，要了三碗馄饨。 没什么客人，所以上的很快，热腾腾的馄饨入口，满嘴的肉香，里面还放着一些青菜，缓解了肉的肥腻感。 口感很好，皮也劲道，冯欢吃的很快，许是雾气迷了眼，又许是热汤太烫，冯欢的眼前模糊了。 “哎，傻丫头，哭什么，放心，不管发生什么，阿娘和你阿爹都在呢。” 冯菊娘也红了眼，帮着自家闺女擦着眼泪。 “阿娘，我只是不甘心。” 泪珠滚落，砸在碗里。 她才十九岁，刚嫁人一年，曾经的如意郎君却成了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还为了别的女人竟然要害了自己。 “阿娘，你说，他乔大庆为了那个贱人要杀了我，可他全然忘记，当年他吃不上饭的时候，是我去接济的他吗？” 冯欢忍不住哭诉着。 乔大庆也是倒插门，乔家长辈走得早，早些年，乔大庆日子过的清苦，是被冯欢看上后才好转的。 在成婚前，两人已经相识已久。 乔大庆一直体贴温柔，冯欢从未看破自己心上人背后的龌龊。 直到成了婚，日子就变了。 不喜欢归家不说，还总是唆使冯欢找冯菊娘要钱，想将冯家家底子掏空。 一来二去，冯欢察觉到了猫腻。 她告诉了自己的阿娘，也是冯菊娘长了心眼，找人暗地里查了查，才发现那乔大庆，早就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小娘们。 他要的，就是冯家的家产。 如今以冯欢试图毒杀腹中子为由，乔大庆顺理成章将冯家三人给赶走了，更是霸占了冯家的田地。 这让冯欢怎么忍得了。 越说，心里就越痛苦，冯欢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这动静，让隔壁桌的青年看了过来。 事实上，在冯欢诉苦的时候，青年就已经吃完了，他静静的听着，眼神内敛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直到冯欢收拾好了情绪，青年才缓步离开，三枚铜板落在了桌子上。 这一切，冯家人并未注意到。 冯欢还是坚持将馄饨吃完，才走向了衙门。 恰好开门，当值的衙役见到三人，得知了事情后，带着人写了状纸。 案子刚递上去，上面就来了开堂的传令，当三人忐忑的来到公堂后，便见到了那青天大老爷。 的确年轻，长相还周正，这会见着三人，神情肃穆。 “说，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威严的声音让人心头发麻，可冯家人问心无愧，三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其中不乏夹杂着对那乔大庆的骂声。 公堂本该禁止辱骂，这县太爷却没有阻止。 “去传那乔大庆过来，就说本县有令，如果抗令，直接羁押。” 有吿方自然也要有被告方，县太爷也并未因为冯家的一面之词就做了判决。 第13章 阿成哥哥当官了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冯欢跪在地上，她能感觉到上方的县太爷眼神几次落在自己身上，注视着，审判着。 锐利的目光让冯欢有些害怕。 可她依旧挺着背脊，倔强的跪在公堂上。 她没错，所以她不能退缩。 让人没想到的是，衙役甚至没有前往宏村，就在冯家交代的，那乔大庆在镇子上的小娘们家里找到了人。 当时这人还搂着小娘们在熟睡，被衙役闯进来后，乔大庆整个人都是惶恐的。 而当他看到堂上那三人时，顿时脸色一变，跪在了县太爷的面前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县太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三人合谋想要杀害我那还在腹中的胎儿，如今还想倒打一耙。” “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是假的，我是冤枉的啊！” 一阵叫嚷中，那乔大庆竟然给边上的师爷使眼色，手指更是搓着，那是事后贿赂的意思。 看得出，乔大庆在这县衙中都有些关系。 奈何那师爷一板一眼的只是负责记录，对对方的暗示视而不见。 不过靠近了，还是能看到师爷额头的冷汗，他这会正在心里破口大骂呢。 新来的县太爷，刚上任就是一阵整顿，当着他的面搞交易，怕是要被砍头的。 “既然你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有证据？” 县太爷问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很有压迫感。 只是这问话让乔大庆有些无语，拿证据的不该是冯家那些人吗，自己这个被“冤枉”的人，怎么需要自证清白了。 “你若是拿不出被冤枉的证据，本县这里倒是有不少你意图毒杀结发妻子的证据。” “谋财害命，呵呵，好你一个乔大庆啊。” “事到如今，竟然还在本县这里满口胡言，来人，给我打！” 一叠纸张扔在了乔大庆的面前，隐约就见到一张是乔大庆购买砒霜的收据。 乔大庆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找理由，四周的衙役已经将他压下动手了。 可他不仅没有认罪的想法，竟然还恶狠狠的瞪着冯欢威胁。 “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等老子出去了好好收拾你。” 只能说，乔大庆也是个没脑子了，在这种地方还敢对冯欢放狠话。 冯欢面色煞白，也不用说什么，只是小声啜泣，我见犹怜。 “刁民一个，给本县重重的打！” 县太爷彻底怒了，一根令箭扔出，惨叫声更大。 板子砸下去，棍棍结实，不过片刻就皮开肉绽，旁人看着都疼得慌。 乔大庆哪里受过这苦啊，顿时哭爹喊娘起来。 “我错了，是小的错了，我认罪，都是我干的，求您了，别打了。” “哎哟喂，疼死老子了，要死人啦！” 证据早已经摆在了堂上，这杖责之下，乔大庆是否认罪已经关系不大。 不过看着乔大庆被人抬着放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模样，冯欢心中痛快，笑着笑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是她瞎了眼啊，看上了这种货色。 “犯人乔大庆，意图毒杀妻子谋财害命，证据确凿，本县宣判，再杖责三十，徒刑三年。” 来自县太爷的宣判，已经是定死了这件事情。 虚弱的乔大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可在自家县太爷的眼神下，那些衙役还是尽职尽责的将其再度抬上了凳子。 一盆冷水泼下去，乔大庆醒了，刑罚继续。 来自乔大庆的鬼哭狼嚎，冯家三人没看一眼，已经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县衙的大门。 “阿娘，岁岁妹妹说中了啊。” “是啊，中了，中了啊！” “哎，我说相公，我们得多买些东西回去好好谢谢岁岁啊，以后岁岁就是我另外一个闺女。” “对，娘子你拿主意，我听你的。” 冯家三人转而去采购，而县太爷也赶到了后宅，匆忙换了一身衣服离开。 一辆马车驶过李家门口，本该要赶往本家的周成却是停了下来。 刚从车子上下去，就见到门口的正在逗猫的小娃娃看了自己一眼，亮晶晶的眼睛像星星。 见到自己竟然还甜甜的笑开。 “阿成哥哥，你回来啦！” 小姑娘这几日吃了不少肉，脸色好多了，退去了那份黄气，逐渐变得白皙。 这会笑起来，奶乎乎的，很是可爱。 这让周成惊了一下，李岁岁好了？ “岁岁你……”一时半会，周成竟然不知道怎么说的好。 “阿成哥哥，我不傻啦！” 李岁岁牵着对方的袖子进了自家院子，里头，周叔正在和自家爷爷吹牛皮。 吹着吹着，见到自家儿子回来了，周叔眼睛都大了不少。 激动之心溢于言表，可周叔并未第一时间和儿子说话，而是转而看向李岁岁。 “阿宝，你周叔我是彻底服气了！” 算算，今日正是第五日，周成真的回来了！ 龇牙一笑的李岁岁好不开心。 “阿爹，我回来了。”周成有些看不懂自家父亲的表情，打过招呼后看向李家几个长辈。 “李家爷爷，李家奶奶好，我回来了，这段时间麻烦你们照顾我阿爹了。” 他爹性子直白又跳脱，有些时候做事容易大大咧咧的出些问题，还容易得罪人。 两家关系不错，李家帮衬不少，周成都记得。 “哎，说这些见外的做什么，回来就好。” “我说周成啊，求学求的怎么样了啊，当上官了没有啊！” 李爷爷亦是高兴的看着周成。 整个小坪村，也就走出了周成这么一个秀才。 虽说这些年来，周成没怎么回来过，但是李爷爷还是有所期待的。 “嗯，当上了！” 本来李爷爷也只是随口一问，可周成的回答让人惊掉了下巴。 “我说你小子，这么久没回来，怎么空口说大话了。” “你李爷爷家如今在村子里可是非常厉害的，你在这里吹牛，小心挨揍啊。” 周叔是不相信的，笑骂着，更是上手了。 “真的，没骗您。”周成有些头疼的躲着自家父亲的巴掌。 他脱下官服就是为了不惊动村子里的人，结果自家阿爹第一个不相信。 “周叔叔，阿成哥哥说的是真的。” 李岁岁小姑娘忽然伸手，从周成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正是县衙的县太爷令牌。 李岁岁速度太快，周成都没来得及阻止。 他生怕自家阿爹还要质疑，结果见到自家阿爹看都不看一眼的，吼了起来。 “老子家娃娃出息了，当官了。” “好，好，好啊！” “老子高兴啊，死了也能闭眼了啊。” 这种反应让周成满腹狐疑，他阿爹这会怎么就相信了？ 第14章 锣声震天响 “哎哟，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晦气的话！” “呸呸呸！” 倒是李爷爷，一脚踢在了周叔的屁股上，这才让对方止住了喊叫。 “嘿嘿！”周叔挠头，笑的有些腼腆，但是那眉眼飞扬的，得意的很。 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啊。 他周家，好几代也就出了这一个官蛋子，他能不开心吗。 “当官了好。”李爷爷也终于确定，那日自己没有看错人了，只是还是有些疑惑。 “我说成娃子，你怎的不留在京城当官啊，那里的可都是大官啊。” 李爷爷分不清什么官最大，只知道京城的都是大官，而这些年，周成的信都是从京城寄过来的。 提起这个，周成也是叹息了一声。 “最近京城中动荡不安的，不少官员都入了狱，我干脆借机求了老师，便回来了，也好照拂家里一二。” 这会周成已经坐在椅子上，面对两家人那费解的眼神，周成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国师仙逝了，最近各地灾难频出，没了国师粉饰太平，那些蝇营狗苟之辈，都藏不住了。” “贪污的，官商勾结的，全部被揭穿。” “死了不少人。” “国师？”李爷爷嗓门有些大：“什么国师？” “国师是我们大堰国的一个特殊官职，不涉官场职能，只管问天卜卦，保大堰风调雨顺，天下太平的。” 提起这位国师，周成很是惊叹。 “阿爹，李爷爷，你们还记得八年前镇子上的福门客栈的事情吗？” “当时就是在京城的国师算出来，有人准备火烧客栈，说是那场火啊一旦点燃，大半个清台镇都要遭殃。” “京城的人快马加鞭赶过来，到现场的时候正好抓到那人正准备放火呢。” 听着这话，张慧娟忽然抱紧了李岁岁。 “我记得。” 她应着：“那日我和相公就在客栈门口摆摊子，当时我还怀着孕，结果官差突然冒出来抓了人就走，不少人被吓到。” 她那日同样也受惊了，回来后就胎动早产。 这也让张慧娟这些年很是愧疚，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李岁岁先天不足。 往事重提，李岁岁的眼里流淌着一种平和的笑意。 “阿娘，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事有因果，所以她的因在那日就种下了啊。 “哎……” 张慧娟只是又紧了紧自己的胳膊，偷偷擦着眼泪。 “阿成啊，你的意思是，国师死后，大堰各地都出事了啊，真的有这么神吗？” 也不知道那国师和自家阿宝谁更厉害啊。 心里嘀咕着的李爷爷偷偷看了眼自家阿宝，却对上了对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李爷爷嘿嘿一笑，没敢问。 “嗯，一个月前国师仙逝，大堰各地就不太平。” “那这样算出起来，我们这里的洪水也就是在那国师死后出现的啊。” 周叔也添了一句。 聊着皆是唏嘘，不过毕竟是偏远的小地方，也管不到京城的那些大事情，话题没继续。 恰在这时，冯家三人赶回来了。 一进门，冯欢就见到那在李家院子里的县太爷，顿时脸吓白了。 她以为此事又要出什么问题，对方是赶过来抓人的。 这身体一软，若不是冯菊娘，差点都摔了下去。 “是你们？” “不用担心，在这里我只是周成，几位的案子已经结束，不会再有问题。” 周成一眼看出冯欢的异样解释着，虽然他也惊奇于这种巧合。 冯欢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的走了进来，却还拘束着在。 见到人不自在，周成干脆拉着自家老爹往外走去。 “哎，阿成啊，你别急着走啊，我还有事情没和你说呢……” 周叔嚷嚷着，还是被拽出了门。 冯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脸才有了点血色，而后李家人才得知了衙门发生的一切。 “哈哈哈，好好好。” “那个乔大庆，活该！打死了才好！” 李爷爷扶胸痛快笑着，随即又问：“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误会解除了，宏村自然能回去，冯家的田地家产还都在那边呢。 “我们准备先回去收拾一下，然后搬到小坪村来过日子。” 冯菊娘开口，眼睛瞟着边上的李岁岁。 见李岁岁没有拒绝，冯菊娘语速快了点：“反正我在那边也没什么亲戚，经过这一遭，我看到他们也觉得气不顺。” “我家这口子，这些年一直想家，所以我打算以后就在这里过活了。” 冯菊娘看起来是拿定了注意，李家人自然高兴，以后有个帮衬的啊。 “行，那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气氛松缓了下来，只是提起整件事情，冯家人自然又免不了对李岁岁的一阵夸赞。 小人儿鼓着脸，又害羞了。 田埂上，两侧空荡荡，草开始枯黄，见不到什么野菜，踩着土，周叔的语气有些急躁。 “我说阿成，你这么急着走干嘛，你可不知道啊，那李岁岁可是个小神仙。” “也是她告诉我你五日内一定能回来，还能给我一个惊喜。” “结果你真回来了，还当了官。” “你怎么不多留一会啊，我还想让李岁岁给你算算以后的你的官途怎么样呢！” 周叔一路念叨，倒是听的周成满脸郁闷。 “我说老爹，你莫不是糊涂了，一个八岁小娃能有什么本事。” “不会是有人骗你的吧。” 周成是不相信的李岁岁有什么本事的。 能变好，估摸已经是神仙开恩了，想要有国师那般的本事，这不是信口胡诌么。 “哎，是真的，你小子怎么就不信呢。” 被质疑的周叔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见自家儿子加快了脚步，周叔也只能急的翻白眼。 得！还是这么倔！ 送走了冯家三口，李家一切如旧，到了半下午，李爷爷正准备出去走走呢，村子中忽然响起了震天的锣鼓声。 急促的声音在整个村子中回荡，所有人都在这是停下了动静，仔细听着。 长鸣过后，便是“铛铛”这种短声，持续了好一会。 这下子，一些还在田地里的人也赶紧往家走。 张慧娟更是忐忑不安起来，走到门口就将门给关上了。 “阿娘，这是怎么了？” 看着那赶紧关门的张慧娟，李岁岁好奇的问着。 第15章 死人病 “这是村长家里敲得，是村子里的老传统了。” 锣声一响，就是有大事发生。 一声“铛”代表这要去村长家集合，两声“铛”需要他们闭门不出，三声则是要逃命嘞。 洪水冲垮河岸那日，就是三声“铛”，那时家家户户的，连细软都来不及收拾，提着裤子就跑。 可哪能想到啊，这洪水还没退完呢，这锣声又响了起来。 “别怕，爷爷在呢。”李爷爷倒是不担心，洪水都熬过来了，家里还有个小福星，怕什么。 周家夹在村长和李家的中间，这会院子里摆满了东西。 他娘走得早，是老爹将他拉扯大的，他这次回来，就是想接自家老爹去镇子上享福的。 有这份孝心，周叔收拾的可有干劲了。 看着满院子的箱子，周成有些无奈：“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些零零散散的也带走做什么？” “你不懂，这都是纪念。” 眼看两父子又要吵上，锣声刚好传来，两人动作停了下来。 而当周成看到村长带着王大夫匆忙往李家赶的时候，有些不明所以。 这锣声说明村子里出事了。 想着自己的身份，周成跟了过去。 当李家院子门被敲响，李爷爷看着那直奔自家孙女而去的两人，脸黑了。 怎么又来麻烦自家小阿宝了。 “岁岁，你告诉叔叔，是那事……来了吗？” 万鼎搓着手，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边上王大夫也很紧张。 李岁岁看了两人一眼，又抬头看向了头顶。 村子上空，之前飘散的黑气如今彻底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黑色的巨蟒，这会巨蟒正伸着懒腰。 庞大的身躯将整个村子都捆住了。 如同一口封闭的棺材，村子各处都冒着只有李岁岁能见到的黑气。 “是。”李岁岁回答着，清脆的童声让万鼎面色愁苦起来。 “我说万鼎，你倒是说什么事啊？” 见几人在打哑谜，李爷爷不乐意的问着。 “是疫病。”回答的是王大夫，这会王大夫正在院子里转悠，肉眼可见的不安。 “疫病！” 这下李爷爷也变脸了。 李爷爷记得，自己小时候也经历过一场疫病，好在小坪村不是源头，只是被牵连了。 可即使如此，那也是死了不少人才过去的。 如今这疫病怎么又来了啊。 “村西口孙老二，三日前就发了热，一直不退，也请了王大夫去看过，开了药也不管用。” “昨晚更是开始上吐下泻，眼看着人就不行了。” “我一问，那孙家媳妇才告诉我，那孙老二前几日去河边捞鱼，结果捞到了被泡水的尸体。” “他嫌晦气，又将尸体给扔到了河里。” 村长越说越愁眉不展的。 之前有李岁岁的提醒，他就在村子里告诉过那些打渔户，最近别去河边。 那些人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这刚涨的洪水，水里大鱼都被翻起来了，孙老二还是没能忍住。 结果就是遭了事，染了死人病。 “那个蠢货!” 李爷爷怒骂着，看向了王大夫：“王大夫，你看不好吗？” “我哪能有这个本事啊。” 王大夫的手本就不利索，这会一直在颤抖着。 “我该用的药都用了，还是不见好转，再随便用药，他怕是要去见阎王了。” “这不是指望着岁岁丫头给我们拿个办法吗！” 如今这村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大夫能想到的，还是依靠李岁岁来算一卦，找个活路。 “胡闹！” 可就在村长和万大夫的期待下，门口响起了呵斥声。 是听了好一会的周成，他的身后跟着有些尴尬的周叔。 “我家这娃子，他不相信岁岁啊。” 周叔嘀咕着，就被自家儿子狠狠瞪了一眼。 “简直就是胡闹!”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去上报，找一个八岁小儿有什么用？” “若是耽误了，导致疫病蔓延，这责任你能担得起吗？” 指着那万鼎，周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身上的官威浓厚的很，到底是从京城回来的人，那气势让万鼎都矮了一头。 在周成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后，万鼎才知道周家这小子就是那新来县太爷啊，这下也不敢摆脸色。 “不过你让村民闭门不出做的好。” “只是如今还不能确定是否还有其余人被感染了，万叔，麻烦你带人挨家挨户的去检查，一个可疑的都不能放过。” “我现在就回县城找人过来，县城中那么多大夫，总有一个好用的吧。” 周成说到后面，还是软了语气，毕竟都是一村子的人，也不能做的太没情面。 “哎。”万鼎应着，一时间欲言又止，给周叔递眼色。 大大咧咧的周叔今日难得灵光了一回，他按住了自家儿子的肩膀。 “我说阿成，你先别太激动啊，岁岁帮了村子里不少，要不也先听岁岁怎么说，然后再按照你的方式去处理？” “爹！” 眼见着自家老爹宁愿相信一个小丫头，也不肯相信自己这个县太爷，周成简直愤懑。 到底是谁让这个小丫头出来招摇撞骗的，还真将这些人给骗到了。 一时间，周成脑海中都是阴谋论。 “喊什么喊，你就算成了县太爷，你也还是我儿子。” “哼！” “岁岁，别管他，你算出来什么？” 周叔干脆无视了周成的表情问着李岁岁，那表情可柔和了。 李岁岁指了指桌子，几枚铜钱散落。 这是最简单的算卦方式，不过对于李岁岁而言，已经足够。 “卦象说，天时地利，等一个人和。” “等人和？这怎么说？” 周叔有些不明白，却见李岁岁摇头：“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后续的需要周成哥哥去努力。” 这话题一引，又到了周成的身上。 看着李岁岁那纯真的双眸，周成长叹一口气。 得，他就知道这小丫头在瞎说：“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这句话，周成就要离开。 周叔倒是拒绝了和周成一起前往镇子上。 “我留在村子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还能出一把力气呢！” 面对自家老爹的决定，周成也只能听了。 第16章 医者无德 周成一走，万鼎便带着人家家户户问着。 如今孙老二在家里躺着，整个门都被封了起来，不准随便出入。 这状况，一看就是知道大事不好。 村子就这么大，一点事情都藏不住，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村子里有人得了死人病。 而这一查啊，还真的就找出了几个也在发热的人。 都是这几日去过河边的，或者和孙老二接触过的。 “举报，我举报！” 老于头家，于田正站在门口后面扯着嗓子喊着。 刚好经过这里的万鼎有些不耐烦：“你个小子又想闹什么事情？” 之前半夜翻墙进李家，虽然被伍家的风头盖过去了，可这小子如今在村子里可是人见狗嫌的。 尤其是李家那山猫，可狠了，那日直接在这小子脸上留下了一道疤。 还没消停几日，又在闹腾，还在这节骨眼上，万鼎能不气吗。 “我举报，这老金家的，之前在你们上门检查之前，两口子洗了冷水澡，肯定有问题！” 于田从自家院墙门口伸出一个脑袋，脸上的伤还结痂着，看起来有些惨，但是看对方生龙活虎的样子，估摸也没什么大事。 可这话啊，倒是让万鼎怒了。 “于田，你确定你真的看到了？” 洗澡降温，查的人短时间是查不出来的，老金家两口子如果真这么做了，他就真的得拎棍子上门了。 “真的，亲眼所见！” 顿了顿，于田又笑嘻嘻的开口：“我用岁岁妹妹的名字发誓，我绝对没有乱说。” 李岁岁被抬出来，可是很有说服力的。 “你小子要是说谎，我让大山把你的皮给扒了。” 丢下这句话，万鼎带人上门，结果敲了半天没人回应，强行冲进去才发现，这两口子已经烧的在床上躺着不能动了。 “蠢货，蠢货！” “一群蠢货！” 在万鼎被这些人气的咒骂的时候，镇子上衙门也飞速行动了起来。 一批官差集结，还有一批则是闯入了一些医馆中。 回春医馆坐落在三里街的中间，这里的大夫资质老，每日来看病抓药的人不少。 这会一个老爷子看着门口那招人的牌子，勾着腰走了进去。 “哟，老爷子，您是要看病还是要抓药啊？” 店伙计迎了过来，扯着嗓子喊着，像是开门做什么大生意。 老爷子摇头：“我看你们这里招人，我想来你们这里当个坐堂大夫。” 说这话的老爷子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精气神都不错，脸上还带着些许的骄傲。 “什么！” 可哪知伙计笑开了：“我说老爷子，你这是来凑什么热闹啊。” “去去去，一边去。” 说着推了老爷子一把，要不是老爷子体格好，怕是都摔倒了。 被人如此嫌弃，脸上燥热的老爷子还想再理论理论，就见到几个衙役走进来。 “掌柜的呢，快点的，我们县太爷有请，带上家伙事赶紧来。” 这语气，是遇到了什么急病吗。 边上的老爷子眼睛一转，就走了上去：“几位官爷啊，是要看病吗，老头子我医术其实也不错，要不也把我带上？” 面对毛遂自荐的老爷子，衙役很不耐烦。 “官家办事，闲杂人等不得叨扰。” 被这一冲，老爷子脸铁青的，甩着袖子就离开了医馆，嘴里更是嘟囔着。 “闲杂人等，本院竟然成了闲杂人等！”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穷山恶水出刁民，古人言不有假啊！” “气煞我也！” 奈何无人听到这一番怒言。 最终一群官差换了常服，没怎么惊动镇子上的人的，带着几位大夫就往小坪村而去。 小坪村，家家户户都有人，整个村子死一般的寂静。 那条将村子缠住的蟒蛇，脑袋就搁在老孙家上空。 偶尔的也换个姿势，却一次没敢出现在李家头顶。 李岁岁这会正在帮李奶奶挑菜，小人儿很细心，一点黄叶子都不留的，看的李奶奶直乐呵。 可对照李家的平和，那些被发现了染了疫病的家里，简直就是鸡飞狗跳。 万鼎的意思是将人集中在一处，好照看，也好防止继续传播。 可一些人啊，不同意。 说是不想让自家男人女人去送死，哭天喊地的闹着，谁也不肯松手。 好在镇子上的衙役来的及时，有人闹事，就是棍棒伺候。 周成出面，面对这个村子里走出去的县太爷，有些人还想耍赖，可摆着官架子的周成，见到一个刁民就是一顿棍棒送上去。 这不，都老实了！ 村子里的公房被收拾了出来，如今感染的几个人都在屋子里躺着在。 外头的人有人在焚烧病人的衣物。 一个个带着面巾，还有人拿着艾草在院子里到处焚烧走动。 淡淡的艾香让头顶那条黑蟒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喷嚏，身体缠的更紧了。 自古熏艾就有祛病驱邪的效果，但是面对这种疫病啊，效果甚微。 周成也想进去看看病人，却被周叔和万鼎阻止了。 如今周成这个县太爷亲自下乡来解决这事情，放在别的村子已经够打眼了，若是周成也被染了病，小坪村可就成了罪人了。 可更让人头疼的事情还在后头。 从镇子上带了的三个老大夫，合计着一起进去看看，可当人出来的时候，都摇头了。 他们也没法子。 带来的医书上倒是有记载疫病的解决办法。 奈何每次疫病的感染源不同，病况也就不一样了，不能照搬啊，乱用药可真的会出人命的。 最先中招的孙老二，如今躺在床上已经不省人事。 浑身滚热，像个火球一样，他们只能用水擦着降温，却也治标不治本啊。 “当真没有办法吗？” 看着几个大夫愁眉苦脸的样子，周成心头一跳。 忙了一日，来来回回，周成的脸上也出现了疲态，可还是撑着身体在管着事。 “没法子啊！” “县太爷啊，要不您另请高明?” 回春医馆的老大夫长吁短叹的，另外两个也是纷纷点头。 这一幕让周成冷了脸。 “这疫病一旦蔓延，镇子上也得遭殃，到时候你们也不好过，如果能在这里就阻止，解决了疫病，本县重重有赏！” 这些大夫，竟然在这种时候合伙起来，想要拒绝这差事。 第17章 李岁岁亲自出马 “不是我们不愿意啊县太爷，是我们真的没本事啊。” “这病来的急，演变的也快。” “那个孙老二，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未知数。” 老大夫说得理直气壮的。 这种浑水，他才不想趟进去。 治病救人乃医者天职，看着眼前几人明显不乐意的样子，周成脸上浮现狠意。 “没办法也给本县想出办法来。” “没有本县的命令，你们三人不得离开小坪村半步，违者……斩！” 危难之时，匹夫有责，谁敢后退！ 杀气澎湃，激的老大夫后退了一步。 被揭穿了心思，老大夫脸燥红了起来，却还是不肯低头。 “县太爷，没这个理啊，再说了，我那医馆中也还有不少病人等着我呢。” “是啊是啊，我们也还有其余的病人啊。” “他们也等着我们去救命呢！” 其余两个大夫也是纷纷附和，要是知道是让他们来看疫病的，他们之前打死也不会来的。 谁也不想惹得一身骚的。 “你们可以试试违抗本县的命令！” 可周成不想和这些人说理。 扫了三人一眼，周成转身离开了。 三个大夫作势也想离开，外面的衙役围了过来，为首的可是带刀的。 这会刀刃半出鞘，那森寒的刀锋让老大夫还是怂了。 “哎！这县太爷，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 “不就是死几个人吗，烧了就是。” 以前疫病没法处理，人集中在一起，死了就火化，烧了一大批人，病也就没了。 说的小声，还是被人听到了，是病人的家属，这下子好了，一个妇人冲了过去，扑在老大夫的身上。 “我就知道你们想害我男人。” “我打死你个庸医，你个老王八蛋！” 都是干粗活的，妇人力气很大，老大夫被压得无力反抗。 眼看着老大夫的脸都被抓花了，衙役半推半就的，好一会才将人扯开。 吃了亏的老大夫再看院子外面怒目圆瞪的一群人，这下也不敢提离开的想法了。 可这三人虽然留了下来，却没尽心尽力的意思，一直敷衍。 开的药和之前王大夫的方子相差无几。 一些病人的高热不退，病情最严重的孙老二半夜惊厥，几个大夫虽然想办法了，可还是没能将人留住。 一大清早的，当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孙老二媳妇跪着痛哭。 周围的人见着，也都在抹眼泪。 再这样下去，村子里的人得死光了啊。 “岁岁，对，我们去找岁岁，小阿宝一定有办法的。” 在这种时候，有不少人有着和万鼎一样的想法。 之前李岁岁的卦象并未外传。 而当一群人拥挤到李岁岁家门口的时候，便见到李爷爷沉着脸。 “吵什么吵，什么都找我家岁岁，她才八岁知道吗？” 这几日村子里各家各户都愁眉不展的，李家没人出事，但是也不好过。 李岁岁后面没插手，但是脸上总挂着忧愁，这可让李家人心疼坏了。 八岁大的小娃娃，寻常人家还在享福呢，他家的阿宝就得管着这些事情。 “李叔，我知道是我们难为岁岁了，可是我们真的没办法了啊。” “死人了啊李叔，孙老二走了，下一个说不定就是谁了。” “是啊李叔，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那些人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的李爷爷直叹息。 他松开了门，让大家伙的看到了李家院子，李奶奶和李母都在，就是不见李岁岁。 “我们家岁岁，已经去找成娃子了，让我告诉你们一声，再等等！” 一大清早的，李岁岁就爬起来去了周家。 这几日周成在村子里处理公务。 “岁岁让我们等，我们就再等等！”没能听到李岁岁亲口说些什么，不少人都有些失望。 老于头站了出来，他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别挡路了。 “岁岁没让我们失望过，她一定是有法子了。” “大家伙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王大夫那边不是还需要帮忙的吗，都去都去。” 说着话，老于头推了自家孙子一把。 “去，你去岁岁那边，就说是我说让你过去的。” “等会要是有什么跑腿的事情，你给我机灵点，知道吗？” 于田在李家的事情闹得，虽然老李家后来没怪罪，但是他这个孙子在村子里最近可不受待见。 他儿子媳妇都在外面呢，一个孙子养成这样，老于头也恼火的很。 便也希望对方跟着李家的那个小神仙，学点东西过来。 “哎，我不去。” 可于田拒绝了。 “不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老于头凶着一张脸就要动手，吓得于田只能抱头求饶。 “去就去，凶什么凶，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累得慌。” 嘀嘀咕咕着，于田跑向了周家的方向。 而这会周家中，收拾出了一个房间给周成办公，这几日来回跑，周成的眼底已经是青黑一片。 当李岁岁推开门，便见到周成眉头紧锁的模样。 如同乌云压顶，整个房间中都很低气压。 在见到李岁岁，周成眉头就更深了。 “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们这些小娃娃别乱跑吗？” 那疫病，谁知道有没有传染出去，小孩子身体娇弱，更容易被感染。 “我没事。” 村子上空的那条蛇，可不敢碰自己的。 李岁岁迈着小步子走过去，然后站在了周成的身边。 “阿成哥哥，你该去镇子上一趟了。”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错过，村子真的会出大事。” 孙老二没了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周成的耳朵里，如果不是周叔出面，村子里的人早就冲进来了。 周成知道自己老爹难办，可他暂时想不到法子。 桌子上摊开，都是一些古书，他希望能在里面找到头绪，奈何一夜过去，还是白用功。 “岁岁，我知道你也担心大家伙的，只是这种事情，不是你随口一说就行的。” 什么天时地利等人和的。 这种莫须有的话，说不定就是那个混蛋教给李岁岁的。 到现在，周成还是不相信李岁岁的本事。 面对周成的倔强，李岁岁还带着稚气的目光里，出现了些许的无奈。 第18章 会医术的老爷爷 “阿成哥哥，你忘记了你临走时，你的老师吩咐你的话了吗？” 这话一出，周成脸色变了。 他近乎惊疑的看向李岁岁，神情严肃。 “你在说什么？” 面对周成那戒备的目光，李岁岁背着手，模仿着那人的模样。 “出门在外，多听，多看，多想，多思，多虑，多信。” 六个多，是周成从京城回来时，他的老师送给他的话，彼时只是师徒两人之间的密语，李岁岁怎么可能知道。 难不成老师来了！ 可很快周成就否决了这个猜测，这一次，他终于认真的看向李岁岁。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妖孽。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会的周成，颇有几分疾言厉色，但是李岁岁并不害怕，面对这熟悉的问题，李岁岁皱巴巴一张脸，给出了老答案。 “我算出来的阿成哥哥。” “再这样下去，你怎么回去娶你的心上人啊。” “政绩不要了吗阿成哥哥！” 斯条慢理的回答，听在周成耳中如同五雷轰顶，看着那面对自己的威压，却依旧从容不迫的李岁岁，周成心头狂跳。 他和心上人的约定，同样只有两人知晓啊。 一个八岁的小娃娃，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来。 隐约的，他在李岁岁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眼神，那曾是让他不敢直视之人的目光。 平和的，略带笑意和赞许的。 周成瞬间坐直了身体。 “李岁岁，你……” 他想说些什么，却见李岁岁撇嘴：“阿成哥哥，你再耽误，人可真的就要跑了。” 这话让周成站了起来。 “好，你说我们要去哪里！” 弯腰将李岁岁抱住，周成直接往外跑，刚好撞上了回来的周叔和赶过来的于田。 “爹，马车呢，我要去镇子上。” “哎，就在外面呢。”周叔不明所以，不过再见到李岁岁时，周叔安心了。 嗯，果然没有人能逃过岁岁娃娃的卦。 这会衙役都在公房那边帮忙维持秩序，没人驾车。 “于田哥哥，走啦！” 李岁岁坐在车子上，喊了一声站在边上还在别扭的于田。 那甜丝丝的一声哥哥，让于田的心头一颤，再看小人儿那暖呼呼的眼神，于田很没出息的爬了上去当了车夫。 “我告诉你们啊，是我爷爷让我来的，才不是我想来的。” 小声的话让李岁岁眉开眼笑的。 “好!”她应着。 马车快速穿过小坪村，往清台镇而去。 一路上于田赶车的速度很快，马儿都跑飞了。 车帘晃动，李岁岁看着外面那后退的风景，眼里都是好奇。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小坪村。 作为傻子的李岁岁，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从村东头都村西头，即使这样，还都被人害怕走丢了。 一路沉思的周成，目光一会看看李岁岁，一会放空，脸上的纠结不要太明显。 一些事情在脑海中浮现，他有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却又不敢说。 “阿成哥哥，切莫庸人自扰呀！” 小娃娃的声音清亮婉转，击碎了周成心底的迷雾。 “我们走哪条路？”周成问着。 “走官道，往清台镇北门去，过向家口至芙蓉街。” 李岁岁巧笑着，愈发红润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出尘之气。 “好嘞！” 外头于田吆喝了一声，再度甩鞭。 马车没入镇子上，一路按照李岁岁的指示前进。 刚到芙蓉街，李岁岁就闻到了一阵香甜的气息，掀开帘子，就见到前方一家糕点店。 飘出的甜香让她肚子叫了几声。 她今日起得早，还没来得及用膳就去找周成了。 咕噜噜的声音，让李岁岁害羞红了脸。 她眼巴巴的看着周成，那小眼神让人怜爱。 周成也有些歉意，招呼着于田停了下来。 “我给你买些糕点过来，等我。” 摸了摸李岁岁的脑袋，周成就跳了下去。 这会还早，店铺中人不多，周成也没来过这种铺子，只是捡着一些看起来很精致的糕点买上了些许。 李岁岁一直待在小坪村，估计没吃过这些甜食糕点吧。 可当周成带着糕点回到马车边上，却发现马车内空空如也。 “人呢？” 他问着于田，就见到于田努努嘴示意他看过去。 “她自己跳下去的，还不让我跟过去。” 糕点店隔壁是个茶摊，这会摊子上一个老者一边品茶，一边翻看着什么书籍。 而李岁岁就站在对方的身边，大眼睛盯着那本书，看的格外专注。 逐渐有了肉感的小脸蛋上，那纠结的表情让老爷子笑了。 “小丫头，看得懂吗？” 他将书放到了李岁岁的面前问着。 李岁岁想了想，然后道：“我不认字，但是知道这是医书。” 她能看懂里面的意思，但是将那些字分开，她就迷惘了。 李岁岁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是不识字的呢。 囧着脸，李岁岁看向老爷子：“爷爷，您会医术吗？” “老夫钻研医术几十载，勉勉强强称得上会些医术吧。” 老爷子说着谦辞，可那口气和表情，无一不在自夸，揪着自己的胡子，看了眼李岁岁那认真的表情，老爷子乐了。 “怎么小丫头，想不想学啊。” 他还以为这个镇子上就没有识货的人呢。 想他堂堂掌院，当个坐堂大夫都几次被人拒绝，当真是有眼无珠啊！ “想，但是爷爷，有比我更需要你的人。” 小姑娘的声音脆脆的，刚好走过来的周成便听到了这句话，顿时他看向老爷子的表情就变了。 所以这位就是李岁岁说得那个“人和”？ “哦，怎么说？” 老爷子来了兴趣，弯腰和李岁岁平视着。 他见过不少的年少聪慧的孩子，不过眼前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娃娃如此灵慧，倒是让他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了。 李岁岁露出了自己的小白牙，然后拿过周成手里的糕点，放在了老爷子的面前。 “爷爷，岁岁愿以此为礼，请您帮小坪村度过这次的疫病。” 她牵着自己的裙摆，给对方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李岁岁的表情一本正经。 如此沉稳的神态，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本该格格不入，可放在李岁岁的身上浑然天成。 第19章 好一朵大桃花啊 “疫病？” 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老爷子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在下周成，乃这清台镇县令，恳请先生出手救死扶伤。” 周成跟着作揖，行弟子礼。 “你这小子好生没趣。” 打开那油纸，里面都是些小姑娘喜欢的糕点样式，再看李岁岁那可怜巴巴捂着肚子的表情，老爷子忍俊不禁。 “礼物我收下了，不过东西你帮我吃了，走吧！” 将糕点塞在李岁岁的怀里，老爷子大步向前。 “是！” 周成有些惊喜，扭头就见到李岁岁对自己挤眼睛，小丫头炫耀的模样很是讨喜。 几人匆忙又上了马车，驾车的于田看着那给自己递过来一块糕点的李岁岁，表面不屑，却还是将那糕点小心的收了起来。 “小丫头，你姓什么？” 车内，老爷子逗弄着李岁岁。 “我姓李，李岁岁，爷爷您呢？” 李岁岁感受着头顶上的手掌，有些头疼。 阿娘说了，经常被人摸头，以后会长不高的。 “我叫阮正，你喊我阮爷爷就行。”阮老爷子待李岁岁的态度很是亲昵，眼睛扫过周成的时候，就带了点没意思在。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两极分化的态度让周成很怀疑小丫头是不是给对方上了什么眼药水。 话说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没深想，说起正事，周成正襟危坐。 往外的路上，两人的话题李岁岁插不进嘴，她将剩下的糕点收好，乖巧的坐着。 而在马车离开城门的时候，李岁岁心念一动，她抬起手指，掐了几下，然后挑开了车帘。 恰好有一辆马车正在进入镇子上，一只细长的手伸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挑着帘子，亦是露出了帘子后面那张清贵的脸。 也是一个小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月牙白的长衫，面上的表情有些淡漠。 在往外看的时候，刚好见到了对面的李岁岁。 四目相对，李岁岁眨眨眼，便见到对方指了指她的嘴角，眼里含笑。 李岁岁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嘴角有一块糕点碎屑，再看那人，车辆已经交错而过，离开了。 重新坐回来的李岁岁小脸微红，有些闷闷不乐的。 “岁岁，怎么了？” 阮正贴心的问着，就见到李岁岁故作高深。 “没什么事情，就是看到了一朵桃花。” 灵感一瞬，她给自己算了一卦，算出一个大桃花，然后看出去，就对上了那人的眉眼。 “桃花？” 这都九月尾的天了，哪里来的桃花。 可看李岁岁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两人也不好多问。 那头，顾夷安回想着刚刚那小丫头灵动的眼神，有些好笑。 该是个贪吃的丫头吧。 “少爷。” 马车中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看着顾夷安询问：“少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先找个院子住下来，再盘个铺子做些生意。” 视线所及，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听说这里之前遭了洪水，粮食短缺，不过新来的县令倒是个好官，解决了。 “喏，就那家酒楼吧，我看位置就不错。” 主干道上，人来人往，地势看起来也不错，应该好做生意。 “这……”看自家少爷那么自信的样子，管家漠叔却有些犹豫，再见到自家少爷飞来的锐利眼神，为难的点头了。 “行，老奴稍后就去办。” 主子开口，他不敢不从啊。 可少爷他是忘记了，他在京城投资的那些生意，屡战屡败，无一成功的战绩了吗。 人送外号小瘟神，少爷总不会觉得换个地方就能好转吧。 虽然国师说过这里风水不错。 不过少爷钱多，想来也够挥霍的吧！ …… 赶在中午之前，李岁岁一行人回到了小坪村。 这会村口一堆伸着脖子盼望的，再见到人回来，顿时围了过来。 “挤什么挤，都让点路啊！” 老于头和周叔喊着，才让人分开了。 看着外面那空荡荡的田地，再看远处消退不少的洪水，阮老爷子摸了摸胡须点头。 “倒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的，适合药材生长。” 阮老爷子是个医痴，这些年来投身其中，来到什么地方，都会衡量当地的环境是否适合那些药材生长。 在他眼里，小坪村是超出及格线的。 着急疫病的周成并未将这句话放在眼里，反倒是边上的李岁岁，眼里浮现了笑意。 稻子不会回来了，因为田地以后改种药材了啊。 到了李家门口，李岁岁被赶下去了。 两个大人都一致认为，李岁岁不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目送马车离去，李岁岁看向天空。 那条黑蛇似乎意识到自己即将走入陌路，有些不甘心的扭着身躯。 庞大的身体穿梭在小坪村的那些房屋中，所过之处，黑气升腾。 可正午的阳光足以穿透那些黑雾，洒在了小坪村中，尤其是李家小院，亮堂堂的。 “岁岁，回来啦，看什么呢？” 张慧娟见到李岁岁，迎了过来。 “看好天气。” 李岁岁笑笑，然后拿出了怀里的糕点。 “阿娘，我给你们带糕点了，可好吃的，阿娘尝尝。” “哎，岁岁乖。” 看着那热乎的糕点，张慧娟有些愧疚，为了给李岁岁攒看病的钱，他们一家人省吃俭用的，岁岁以前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软糯香甜的糕点融化在张慧娟的口腔中，甜丝丝的。 “喵呜！” 边上的大山不干了，蹭着李岁岁的腿也讨吃的。 李岁岁扔了一块过去，看着对方那长肉的身体点头。 “大山，明天你就可以上山了。” 大山虽然是家养的，但是它并未忘记那座山，身上依旧充满着野性。 时常会跑到山脚下看着牛山，却因为没有李岁岁的允许，不敢上去。 “喵呜！” 似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大山高兴的在院子里蹦跶。 张慧娟将糕点拿到屋子里给李家两位老人去了，而门口处，牵着小花狗的张翠翠出现了。 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些饼子。 “岁岁，这个送给你吃，上次你帮我找到小花，我都没有感谢你。” 一人一狗刚走进来，小花就忽然竖着尾巴警惕的看着大山。 身形上，成年的小花无疑更加勇猛，可这会大山龇牙咧嘴，爪子已经在地面抓出了痕迹，看着很凶狠。 一番对视后，小花呜咽一声，然后夹着尾巴就到了大山面上趴着，嘴巴张开哈着舌头，讨好的样子。 第20章 好面子的老爷子 看着自家狗子这么没出息，张翠翠捂肚而笑。 “婶婶，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李岁岁眨巴眼睛问着。 这几日村子里因为疫病的事情，倒是没人过来找她问卦了。 想着，就见到张翠翠递过来一文钱，然后有些迟疑的开口。 “岁岁，我想问问，我去镇子上找一份工干合不合适？” 如今她家中就剩下她一人，虽然还有一点银钱，但是也管不了太久的温饱。 她需要找个营生养活自己。 接过那一文钱，李岁岁道：“婶婶不用这么着急，很快我们留在村子里就能赚钱。” 留在村子里就能赚钱？ 这话让张翠翠满腹疑问，可她知道李岁岁算卦的性子。 该说的她不会保留，不说的，便是怎么问都不行的。 “好，我相信岁岁，便再等等。” 张翠翠倒也爽快，她来，自然代表着她愿意相信李岁岁。 见着自家狗子和大山玩的开心，张翠翠便也留下来，和李家人闲聊了一会才离开。 自正午到子时，整个村子几乎都行动了起来。 阮老爷子一到，那三个还在扯皮的大夫就直接被周成扔了出去，王大夫带着王一水给阮正老爷子打下手。 一贴贴药开出去，不过半个时辰，那些人就开始逐渐的退热。 “退了，退了！” 屋子里冲出来一人手舞足蹈的喊着，可见高兴。 就在刚刚，最后一个感染疫病发热昏迷的人也退了高热，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是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神医啊，您就是神医在世啊。” 那人冲到阮老爷子面前，直接跪下，这可将老爷子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将人扶起来呢，周围就跪了一片。 “哎，你这是做什么？” 老爷子这会是没地方让开了，看着那些人，有些头疼。 “阮神医，要不是你，我家那口子怕是挺不过今天了，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无以为报，我给你磕头了。” 一个胖胖的妇人，“咚咚咚”就是几下，额头已经见了血。 她双眼含泪，感激的看着阮老爷子，揪着衣服表情激动。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磕头起来。 “是啊，神医，您是救人救死的神医啊，我们给您磕头了。” “谢谢您啊！” 面对这隆重的善意，老爷子有些受不住了，他努力板着脸开口：“都起来吧，等他们都好了再谢我也不迟。” “现在还不能大意，这种疫病很容易反复，所以今晚需要你们帮忙守夜。” “还有刚刚开的药，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喂一次，没醒的也要灌下去，知道吗？” 如今阮老爷子算是彻底得了村民的信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边上一个小屋子，用来熬药的，这会一堆人盯着那炉火，添柴扇风的，谁都抢着干。 死气沉沉了几日的村子，终于见到了曙光。 这一夜，公房这边灯火通明的。 就寝之前，李岁岁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那条巨蟒这会在嘶吼着，发出凄厉的喊叫。 它还想作威作福，却是抵挡不住那如潮水般退去的疫病。 没了病气和死亡，它就没办法继续成长。 最终扭动身体，变成了一条巴掌大的小蛇，恰好落在了李家院子里。 李岁岁看着地上的那条试图将自己藏起来的小黑蛇，走过去抬起就是一脚。 反正现在黑蛇大势已去，自己添这一脚也是无伤大雅的。 “岁岁，干什么呢，睡觉了！” 里头张慧娟喊着，李岁岁脚下又是碾压了几下，才跑了进去。 而地面上，黑气彻底消散，连个小蛇干都没留下。 …… 翌日一早，笼罩在小坪村村民身上的乌云终于散去。 忙碌了一夜的阮老爷子背着手，正在村子里散步，他的身后跟着于田，是周成派过来的，说是让他陪着老爷子。 他是打杂的吗？ 治病的很了不起吗。 心中再不爽，于田还是答应了。 “不错不错。” 这会见到对方在前方嘀嘀咕咕什么，于田走了过去。 “什么不错？” 这山这水这田地的，他看了十几年，早已经习惯，哪里看出什么不错。 反倒是被之前洪水一冲，庄稼和蔬菜全没有，空荡荡的，看着人就头疼。 “我说你们村子位置不错，土壤也好，水分充足，适合种植。” 种植？种稻子吗？ 于田自我理解了一番接话。 “哦，不过要到明年才能重新种植了。” 秋收没了，再过过就是冬天，稻子活不了。 这驴头不对马嘴的话让阮老爷子冷哼了一声，顿时没兴趣继续。 “去，带我去岁岁丫头那里！” 老爷子这会被人重用，腰杆子都挺直了，随意使唤于田。 偏偏对方身上还带有那种气势在，让于田反驳不了。 他只能任劳任怨在前方带路，穿过田埂，走过几间屋子，也就来到了李家小院。 门是开着的，里面不见人，倒是有一只山猫在玩耍，背对两人，脑袋在土里拱着，似乎在埋着什么。 随意一眼，阮老爷子没在意。 “呀，阮神医，您怎么来了？” 李奶奶挎着篮子正准备出门呢，后面跟着李岁岁。 “呵呵，老朽来找岁岁丫头的。” 阮老爷子说着，对李岁岁招手，待李岁岁走过来后，他递过来一样东西。 正是之前李岁岁和他一起看的医书。 “丫头，这本书送给你，等你学会识字，也就能懂里面的意思了。” 这是他这些年来亲自编纂的一本医书。 他和这丫头投缘，便想将其送给对方。 这上面记载着不少常见的疾病的救治办法，如果这个丫头学会了，在那镇子上开着医馆绰绰有余。 到时候也能帮自己杀杀那些不识泰山的医馆的威风。 老爷子还记着自己被几个医馆赶出来的仇呢。 “谢谢阮爷爷，阮爷爷，您是要离开了吗？” 李岁岁问着，然后看向于田：“阿成哥哥呢？” 这话问的于田一愣，不过见到李岁岁的眼色，很快就明白了。 “我这就去找！” 这下于田跑的飞快的，阮老爷子见此失笑道。 “你这小丫头，鬼精的！” “我本就只是云游至此，你们倒也不必大费周章的挽留我。” 老爷子是绝口不提自己想在镇子当坐堂大夫被无情拒绝的遭遇。 他这把老脸搁不住哦。 第21章 肉疼的老爷子 “这次疫病还只是发展的初期，问题不大，后续治疗的办法我都已经交给了那个王大夫，有他们在，你们可以放心。” 其实阮老爷子自己都意外，这次疫病去的竟然如此迅速。 他曾经也遇到过一次疫病，当时闹得很大，死了不少的人，他自己也差点搭进去了。 后来还是那位国师出面，才给他指明了方向。 如此说来，这个村子也是有点神的。 不过如今解决了，他也该走了。 感叹着，阮老爷作势就要离开。 “阮爷爷，您留在这里，岁岁给您养老。” 李岁岁上前一步，拉住了对方的袖子，小姑娘仰着脑袋，笑颜如花的模样让阮老爷子有点心软。 “你这小丫头，自己都养不活，还给我养老呢。” 老爷子点了点李岁岁的额头，却依旧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见此，李岁岁手指动了动，刚刚一直在刨土的大山忽然过来蹭着李岁岁。 一身泥土，脏兮兮的，嘴角还叼着一根叶子。 便是那根叶子，让阮老爷子浑身一震，眼睛都睁大了。 他蹲下身体从大山嘴边拿下那片叶子仔细看着，大山有些不满的呜咽，被林袖安抚住。 “阮爷爷，你是在看着这个吗？” 李岁岁走到那土坑边上，将一根被大山啃了一半的植物放到了阮老爷子的面前。 巴掌大小的，叶子破破烂烂的，还带着大山的口水。 可叶片上的脉络清晰，根系发达，凑过去能闻到淡淡的甜香。 这不正是那千金难求的林中香，看年份起码十年了，这玩意扔到京城去，别说千金，万金都有人买。 这玩意可是延年益寿的大补之物啊。 “阮爷爷，这根草很特别吗，牛山上满地都是。” 而当阮老爷子听到李岁岁那随口一说的话后，表情都木了。 满地都是？ 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话。 “哟，这不是那香香草吗？还别说，吃起来味道不错，以前在上山的时候，饿了就找几根吃一吃，顿时浑身有力。” 李爷爷也凑了过来，看了眼那草说着。 听着爷孙两人那暴殄天物的话，阮老爷子脸黑了。 是气的。 这玩意当饭吃！ 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调皮的大山这会又接到自家主人的命令，跳到桌子上，将那本医书咬了下来。 落在地上时医书翻开，这一面画着一种贴地生长的植物。 “这玩意不是痒痒草吗，碰一下能痒一天呢。” “一般我们上山看到了，直接给踩死了，这玩意山上多的是，烦人得很。” 李爷爷不怎么识字，但是画他认识啊，顿时乐呵说着。 踩死了？多的是? 听着这话，阮老爷子心都在颤抖，是被刺痛的。 他瞪眼看着眼前那乐呵呵的爷孙俩，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满脸肉疼。 “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都是上好的药材啊。” 面对两人那疑惑的表情，阮老爷子换了种方式表达：“这些都是钱，就是我手里的这一根，坏了都能卖百两银子。” 百两？ 李爷爷没见过这么多钱，呼吸都加重了不少。 “真的假的啊？” 对于李爷爷而言，家里有个几十两银子，就已经是顶天了。 听说镇子上的大老爷们，家里才有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东西都在哪里，现在就带我去！” 阮老爷子痛心疾首，在他看来，这些人简直就是牛嚼牡丹，气煞人也！ “那阮爷爷，您答应留下来啦？” 见到阮老爷子这般迫不及待的话，李岁岁忽然开口问着。 这话题一转又回来了，看着李岁岁粉雕玉琢的小脸，阮老爷子也明悟了。 “小丫头，你故意的？” 就在自己要走的时候，这根林中香被叼到了自己的面前，老爷子可不相信巧合。 昨夜忙碌的时候，这村子里的人也说了不少这小丫头的事情。 神乎其乎的，当时他没在意。 可这会，阮老爷子便知道，这小丫头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被点破的李岁岁害羞笑着，只是那亮晶晶的大眼睛让阮老爷子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没办法，他吃这一套啊。 哪个大夫见到这些极品药材不心动的。 在阮老爷子纠结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周成终于赶过来了。 这会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紧张和局促，在见到阮老爷子的时候，竟然想要行大礼。 可李岁岁速度更快。 她走过去，拉住了周成开口。 “阿成哥哥，你说让阮爷爷留在我们村子里好不好？” 看似询问，可周成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暗示。 李岁岁想要对方留下来。 经过疫病这一出，周成不再怀疑李岁岁的本事，可他依旧满腹疑团。 难不成连阮老爷子的身份她都算到了。 他的心脏还在狂跳。 就在刚刚，老师的信从京城来了，和自己说了些事情。 大致就是之前的那些动荡差不多平复，如果他想回去随时可去，还有一些官员借机告老还乡。 其中就包括了太医院的掌院阮正阮太医。 听闻当时皇帝本人亲自去挽留，都没能将人留下来。 这位掌院，一生醉心医术，早些年娶了妻，奈何妻子早逝，无儿无女，后半辈子，便是埋头医术。 这些年来，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不少重病都是阮太医给看好的。 这位老爷子，可是有着活神仙的称号啊。 可谁能想到，这位活神仙如今就在这么个小山村里呢。 “阮老先生，在下愿意用重金聘您留在这里。” 对上这位重臣，周成完全没有官架子，只是以晚辈的态度开口。 “重金？” “哼！” “你这娃娃果然没趣，老朽要那些黄白之物做什么？” 他这辈子，上赶着给他送钱的人可遇到不少，那些钱财早已经是身外之物。 见周成那不知所措的模样，老爷子眼睛一转心里火热的很。 他很想知道，那座山上还有什么其余的药材在，可又矜持着不乐意妥协。 这些小的，竟然给他下套，且还是如此明晃晃的招式。 “阮大夫。” 一直旁听的李爷爷忽然上前一步，接下来的话意味深长。 第22章 山在，我们就在 “我们这里的山啊，大，山上什么都可能有，像这些草啊药的，都没人管，长得可疯了。” “但是这里的山都是私有的。” “一般人我们是不允许他们上山的。” 到底是活得久，李爷爷就是故意说这些的，他看出了阮老爷子的心动。 而自家孙女想要利用这些药材将这位老爷子留在这里。 不过阿宝又不好直说。 所以他才过来帮腔。 牛山很大，几乎将整个村子包围起来，好多个山头呢。 而小坪村三十多户人家，其中好多户在牛山中都拥有一个山头。 村子里都是自家人，搞点山货没人不乐意，可外面的人啊那就不一定了。 就好比他们和隔壁的宏村，就隔着一座山呢，两村都没越界过。 李爷爷言外之意，就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但是走出了自家门，那可就要分的清清楚楚了。 到时候，山上有什么好东西，阮老爷子也碰不着。 老的配合小的，句句话堵的阮老爷子有气无力的。 不过很快他又认命般看向李岁岁。 “我说小丫头，我如果留在这里，你当真给我养老？” 白得一个孙女，还有这些珍稀的药材，阮老爷子拒绝不了这诱惑。 “嗯，真的，以后阮爷爷就是我另外一个亲爷爷。” 说这句话的李岁岁，感受到了边上李爷爷那哀怨的目光，有些心虚的没敢看过去。 面对自家孙女给自己找别的爷爷的行为，李爷爷心里酸溜溜的，却也没阻止。 阿宝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阮老爷子终于松口，这让周成提着的心放下了。 这种大佛，没有缘分，想勉强对方留下来几乎不可能。 京城里走出来的人，而且还是如此孑然一身的老爷子，可不怕什么威胁的。 “行了行了，你们的小心思都收一收，找个人带我上山。” 老爷子可不管周成的担忧，招呼着就要往外走。 一直在门外瞅着热闹的周叔，这会挺着胸膛走了过来。 “上山啊，我来啊，这些山头我都可熟了。” 周叔年轻，经常在山上打野味，满山头的跑，门门清。 “行。” 阮老爷子也不在乎谁带路，直奔那牛山而去。 “周叔，你们带着大山一起去吧，山上最近不大太平。” 李岁岁看着阮老爷子那匆忙的背影，小声和周叔说着。 不过有大山在，那些东西不敢放肆。 要知道今早大山回来的，虽然浑身血淋淋的，但是身上却没什么伤口。 大山和山上的那些老居民打了一架，还打赢了。 “行，听阿宝你的。” 跟着李爷爷喊着阿宝乳名的周叔，给了周成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出发了。 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周成看着李岁岁欲言又止。 李爷爷识趣的进了里屋，院子里，李岁岁坐在椅子上，对着周成摊手。 “阿成哥哥，这次的挂钱，你可还没给我哦。” 要卦钱？ 被李岁岁这一打岔，周成好笑地坐了下来。 “多少？” “一文足以。” “一文？”这下周成惊了。 他虽然以前没算过什么卦，但是他可知道，京城里面大街小巷的那些算卦摊子，动辄都是几两银子。 那些有点名气的，名门望族都会主动上门去请，给的卦钱千两的不在少数。 而其中还有不少是糊弄玄虚的骗子。 李岁岁的卦，卦卦应验，周成是服气的，可对方只要一文钱，这让周成难以理解。 不是说，这些算卦的都是在泄露天机，所以不能分文不取吗。 一文，这和不要钱有什么区别。 虽说如此，周成还是拿出了一文钱放在李岁岁的掌心中。 “岁岁，能告诉我，你一定要将阮老爷子留下来的原因吗？” 这个问题憋了很久。 就算李岁岁知道这位掌院的价值，那么怎么将这份价值化为村子里的价值，才是正事。 “问卦要给钱的，阿成哥哥。” 面对周成急迫的表情，李岁岁调皮笑着。 “你是个小财迷不成。”周成笑骂，到底还是先给了钱。 “很简单啊阿成哥哥，答案就在外面。” 李家门并未关上，坐在院子里就能看到了外面那满目疮痍的田地。 虽说如今已经有人开始重新播种，可哪怕是短期就能长起来的农作物，这一个月内也没法端上他们的桌子。 每日也不能总吃干巴巴的米面吧。 如今蔬菜粮面，都是村子里去镇子上统一采购回来的，碍于洪水，周围几个村子都遭了殃。 如今田地里的菜不多，哪怕是最便宜的菜，价格相较之前都翻了几倍。 没了稻子今年也就没了收入来源，可以说，如今的村子，家家户户都是入不敷出的。 家底子好些的，还能撑一撑，家底子差的，再过过，怕是连买粮油的钱都拿不出来的。 洪水带走的可不仅是人命。 如果等到来年开春重新播种，再到收获，未免过于漫长。 说不得一些人连今年的冬日都挺不过去。 哪怕周成是县令，也不敢说有办法让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安稳，更何况，清台镇下面，可不止小坪村一个村落。 过于偏颇，周成这个县令也是当不下去的。 他这几日也在发愁这件事情。 而现在，李岁岁将答案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村子周围连绵的山。 “阿成哥哥，山在，我们就在。” 小坪村生活在这里百年，哪怕是最饥荒的时候，靠着这些山，他们啃着树皮都能撑过去。 很何况，如今的日子相较曾经，已经好多了。 “而阮爷爷在，山里的那些东西，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 都说到这里了，周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的意思是说，让村子里的人跟着阮老爷子后面采摘药材去卖钱？” 药材好比野味，都能换钱。 只是村子里的人不认识那些药材，周大夫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估摸着那些稀罕药材，周大夫也没见过。 但是阮老爷子不一样。 有阮老爷子在，他们就能变废为宝。 心里飞快盘算的周成也觉得这可行，而且短时间内就能拿到现钱，有了钱，自然不怕饿肚子。 第23章 李家的小妖孽 见周成开窍了，李岁岁面露粲然。 “嗯，但这只是第一步。” “我们不能竭泽而渔，毕竟小坪村不只是我们这一代。” 好的东西，需要传承和保护，才能福泽后代。 坐在椅子上的李岁岁，明明比周成矮了半个身体，可这会小姑娘抬着下巴，眉眼弯弯，端的是姿态万千。 这种姿容，甚至压得住周成曾经看见过的那些京城贵女。 而小姑娘眼底的清透，让周成茅塞顿开。 “你是想，干种植！” 药材就在山上，挖下来就能种，只要学会人工种繁育，就不用害怕将山给挖空了。 短时间靠牛山挣钱，长远之计则是发展药材的种植。 如果家家户户都种上药材，田地也不会荒废，再加上清台镇这边，药材市场稀缺，如果真的能做起来，小坪村的前途几乎是一片光明。 李岁岁她究竟想了多远，又算了多远！ 此时此刻，周成看向李岁岁的目光，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那是恐惧和……敬畏。 李家到底是怎么生出了这么个小妖孽啊。 李岁岁对于周成的猜测给予了大大的肯定。 不过这些还只是设想阶段。 对于小坪村的人而言，家家户户，世世代代，都是种稻子等收成，再卖了稻子换钱。 要说现在转种植其余的东西，对于村民而言，也是一个挑战。 再一个，这需要阮老爷子的全力配合。 药材不是玩具，一个不小心，药物就成了毒物。 在两人详谈的时候，牛山上，阮老爷子乐不思蜀。 一些曾经在太医院都很难见到的高年份药材，走几步路就能看到。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宝山啊。 “不就是些草叶子吗？” 跟过来的周叔嘀咕，这话让阮老爷子不想对牛弹琴。 大山也跟随在边上，在阮老爷子见到某个药材弯腰的时候，大山飞快扑出去，咬住了藏在草丛中准备给阮老爷子来一口的毒蛇。 翠绿的毒蛇扭动几下，就在大山的嘴里没了生息。 看着那将毒蛇当做茶点撕咬着的大山，周叔算是明白了李岁岁的用意。 足足一个半时辰，阮老爷子都在惊呼中度过，等周叔提议下山的时候，篮子里已经装满了药草。 这会两人站在一处视野比较开阔的地带，能将小坪村尽收眼底。 看着那光秃秃的田地，阮老爷子到底是顺了李岁岁的心意。 “得，老朽到这把年纪了，还得带徒弟。” 周叔不解其中意，可当万鼎将村民聚集在一起，说出村子日后的改革方向后，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我不同意，什么叫做以后不种稻子了，等着饿死吗？” “就是就是，不种稻子吃什么。” “我说村长，你想玩什么？那些什么药材，我们能种活吗？种活了能换钱吗？” “是啊，没人做过啊！” 面对这个提议，村民大多情绪激烈。 一些叉着腰怒瞪村长，仿佛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他们就要冲上去。 他们这辈子都只是在熟悉的领域中干着农活，早已经习惯，忽然要变一种方式，第一反应就是抗拒。 甚至想要武力反抗。 “你们先听我说啊！” 见那些人跳脚，村长努力安抚。 其实他自己也很震惊，可当周成亲自吩咐自己这件事情的时候，村长知道，这事情必须执行下去。 他们祖祖辈辈守着这里，如果有机会走出去，谁不想要。 只要成了，他万鼎就是村子里的大功臣，还是流芳百世的那种。 “我们不是现在就改种药材的。” “而且我们不是强制要求你们都改种。” “有愿意的，就跟着我们干，不愿意的，等来年春年，你们该播种就播种。” “但是你们也知道，这洪水把什么全都淹了。” “短时间内我们没有银钱进账，你们是家里娃娃不喂了，还是老人不养了。” “我们现在就是准备找一些人，跟着阮神医学辨认那些药草，然后去山上采下来拿到镇子上去卖。” “县太爷都说了，这是一个好营生，有得赚。” “所有参与的人，我们都给发工钱的，和你们在镇子上做工一样。” 村长努力调动大家的积极性，看一些人脸上还是不肯服从，放大招了。 “这可是村里小神仙开口的事情，信不信就在你们了。” 如今在村子里啊，李岁岁的话可比万鼎有力量。 这不，一些人听到李岁岁也参与了这件事情，毛都顺了下来，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还有，我们的工钱日结，日结的啊。” “有想干的，去周叔那边报名。” 村长趁热打铁喊着，周叔也站了出来，一脸荣幸的模样。 大多村民还都是迟疑的，直到有个人走了出来，是张翠翠。 “我干。” 她记得李岁岁之前给自己的卦，直觉告诉自己，现在就是机会。 “哎，好！” 村长没想到是个妇人带头，但是还是乐呵的。 有了表率，陆陆续续的也有人走过来。 老于头更是踢了一脚于田，爷孙两人站队了。 片刻，大半个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有了选择，留下的那些有些是准备观望，有些是不乐意跟着走。 世代种稻，突然要改变，他们固执的不想接受。 好在这结果也是在预料之中的。 村长已经很满意。 只是这事情说着简单啊，真正行动起来却很难。 首先是很多村民都不识字，想要教会他们辨认药材，就必须要有精细的图案。 这一点就难为了阮老爷子。 这几日都是在挑灯夜战的赶工，好在有王大夫和王一水帮衬，老爷子才没有起后悔的心思。 万鼎和周叔则是开始主持编队，到时候分批上工。 村子里总共就三十户人家，愿意来的，挑挑拣拣出来，也就十几人符合要求。 毕竟是要爬山采集，年岁太大的直接被否决了，对此老于头直呼区别对待。 就连李爷爷也想掺和一脚，同样被拒绝了。 这天晚上，李家人正在吃饭，热粥大饼咸菜，依旧朴实，张慧娟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的。 “慧娟啊，怎么了？” 李奶奶对自己这个儿媳妇一直很满意，这会注意到对方的情绪，贴心的问着。 第24章 采药和分拣 “爹，娘，我也想去采药。” 张慧娟也没扭捏，将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 她毕竟还年轻，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就想着跟着大家伙的一起去采药赚钱。 “这……” 李奶奶有些犹豫。 李家有山头，为了做表率，李家这次将山头提供出来了，作为最先一批采摘的区域。 按照万鼎商议的，到时候的盈利扣除工钱后，是要给李家的，算是李家把山头承包出去了。 或许不多，但是一家四口生活应该没问题。 “阿娘想去就去呀。” 撕着饼子的李岁岁随意道，然后就见到自家阿娘的眼睛都亮了。 “岁岁，你是支持阿娘的吗？” 她有点害怕自己做不好这件事情，毕竟得从头学习那些药材知识。 “当然了。” “张婶婶可以，阿娘自然也可以。”张婶婶说得是张翠翠。 现在只要有关这件事情，张翠翠比谁都积极，一个妇人抢在了男人前头，这导致村子里不少人都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事情推动的也很顺利。 “好，那就听我们岁岁的。” 李奶奶顿时也没话说了，孙女说可以的事情一定可以。 见自家人这么信任自己，李岁岁莞尔。 她没算卦，她只是觉得，自家娘亲想做，那便做。 有自己在，可以给阿娘兜底。 决定做下的次日，张慧娟早早起床，去了王大夫那边，村民现在集中在那里学习。 而今日，他们将会第一次上山，采摘的是一种比较容易分辨的药材，名为木茸。 这种药材生长在树根附近，通体褐色，毛茸茸的，且用途很广，不少风寒风热的药材里就需要这木茸。 就连这次小坪村疫病中，阮老爷子的用药里，也有大量的木茸在。 更重要的是，这玩意不用晒干，鲜货就能出手。 阮老爷子准备让大家伙先练练手，能更快熟悉。 下午集合后，一批人雄赳赳的上山了。 周叔带队，一个人管不过来，便也提拔了于田这个小子。 于田如今脸上的伤口已经痊愈，但是留下了疤痕，虽然不丑，黑着脸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凶的，像那回事。 直至太阳落山，这群人才回来，而且看起来意犹未尽的。 后续这些药材还需要阮老爷子和王大夫盯梢分拣。 采错的，损伤严重的，这些都得挑出来。 而这些轻活，安排给了需要顾着家里孩子的妇女。 公房如今被拿出来用来分拣，这会非常热闹，边上还有一群孩子在玩耍。 阮老爷子几人仔细盯着，一丝一毫不能分神。 “这个，这玩意是木茸吗，眼睛干什么用的。” “还有你，这种断的就剩个根了，怎么还往里面扔，不怕到时候被人扔出来吗？” 涉及到这些，阮老爷子没了平日里慈祥，态度严谨。 李岁岁闲来无事，蹲在边上看着村子里的孩子逗大山玩。 看着热闹，就见到阮老爷子指着自己开口：“李岁岁，你过来告诉他，这玩意是木茸吗？” 被骂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会满脸通红的，许是觉得自己没面子，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而落得一个无妄之灾的李岁岁只是随意一眼就摇头：“不是。” “木茸颜色更深，而且不长刺。” 她并未旁听，只是看这些人挑拣，木茸什么样子李岁岁就能分辨。 对于李岁岁而言，记住一样东西很容易。 阮爷爷给的那本医术上的药材图案，她都记住了，却因为不识字，不明所以。 给了李岁岁一个赞赏的眼神，他乖孙女真聪明，一扭头就瞪着那人。 双标在阮老爷子身上是玩的明明白白。 而对方被一个小姑娘比下去，到底是不好意思了。 “我，我知道了。”嘟囔着，手里的活干的仔细不少。 忙到天黑，药材才全部分拣好。 “那这些的东西，明日怎么卖？” 问话的是兰老叔的闺女，这会抱着娃娃在。 “是啊是啊，谁负责去卖啊，今天的工钱又怎么算啊？” 他们最在乎的是工钱。 “明日我会跟李叔还有于田去镇子上，将这些药材统一卖给药材贩子。” 这自然是商讨过的，周叔走出来说着，而李爷爷也的对众人点头。 李爷爷在村子里辈分高，早些年也经常在清台镇和那些人打交道，他出面，大家伙是放心的。 “至于今天的工钱，放心，说好的日结，绝无二话。” 周叔一挥手，于田就端着一个箱子走出来。 里面都是铜钱，串好了在。 “上山的一人一百文，分拣的一人六十文。” “不过大家伙的，我们也说好了啊，今日是第一天，这些损耗就算了。” “明日起，如果药材损耗太多，或者弄错的很多，是要扣工钱的。” 周叔这会很有头头的风范，背着手喊着。 如今周成已经回了清台镇，但是谁家不知道周家娃娃出息了，当了县令。 周叔揽下这件事情，没人有意见。 “行。” 工钱拿到手里，所有人的面上都是高兴的。 一百文啊，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在村子里就能拿到这工钱，已经是足矣。 村民离开的时候，都在嘟囔着明日多采摘些呢。 情势一片大好。 但是万鼎却是愁眉苦脸的。 只因为刚刚的那些工钱，都是他私人掏的压箱底子。 后续有了进账，自然会补亏，这会肉疼也是在所难免。 李家人回去的路上，忙碌了一日的张慧娟，虽然脸上有疲态，可精神很不错，笑容就没下去过。 从中取出一文，张慧娟递给了李岁岁。 “岁岁，给你的问卦钱。” 这让李岁岁忍俊不禁，可是看着自家阿娘那春风满面的样子，李岁岁还是收了。 拿了钱，就得做事啊。 “爷爷，明日我和你们一起去镇子上。” “怎么，想去玩吗？” “行，爷爷带你去。” 李爷爷霸气定了下来。 李岁岁抿唇而笑，并未多言。 所有人似乎都忽略了，这个环节中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些药材能不能卖出去。 木茸在清台镇也不算稀有，收购的人不多。 今日这将近百斤送出去，那些药材商贩也不一定全部吃下。 如果滞销了，拿不到钱不说，药效也会逐渐的流逝，到时候就会成为白做工。 一旦出师未捷，后续很难将这件事情推行到底。 今日参与的那些人中，可有不少是想先试试水的。 如果明日情况不好，那些人恐怕会立刻抽身离开。 谁都不傻，药材卖不出去就是给不出工钱，耗着岂不是把自己也耗死了。 这件事情，就当是自己收了阿娘的钱得解决的好了。 捏着一文钱，李岁岁步伐轻快。 第25章 不收不收 清台镇早集上，会有药材贩子来收药。 附近山多，也有人会采摘熟悉的草药来换钱。 一大早的，小坪村一行人就赶到了早集处。 这会天还是暗着，街上熙来攘往，叫卖声已经响起。 李爷爷带队，穿过人潮，几人将李岁岁护在中间，轻松找到了一处角落。 这里有个正在称重的男人，很瘦，裹着一身麻衣，表情不耐烦。 “我说陈老四，上次就给你说过了，这种货色我们这里是不收的。” “去去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被喊作陈老四的男人，周叔认识，是隔壁宏村的，四十多岁的年纪，满面风霜。 见到被拒绝，陈老四手都有些哆嗦，眼里是深切的哀色。 他佝偻着腰，拉住了那人的袖子，声音恳切。 “江头，您行行好吧，收了这些药吧，这都是我前几日刚采的，也按照要求晒干了。” “都是好东西的。” 陈老四的神态是卑微的，见到李爷爷等人时，陈老四勉强挤出笑容，面涌赫色。 “都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一边去。” “你再拉拉扯扯，小心以后你家的什么药材我都不收。” 可江头不吃这一套，直接推开陈老四，撇着眼睛，不带正眼看的。 再度被拒绝的陈老四跪了下来，红了一双眼。 “江头，就这一次您就收了吧，我需要卖了这些换钱，我家娃娃生病了几日，一直不见好。” “他需要钱去买药啊。” “求您了。” 尽管四周人来人往，不少人在指指点点。 陈老四也彻底放下了尊严，不断磕头，几乎将自己踩在了尘埃中。 可即使如此，江头也只是冷笑，丝毫不见动摇的。 更一脚就踹过去，踢在了陈老四的肩膀上，将其踹到在地上。 “滚！” 这态度，顿时让周叔看不过眼了。 “哎哟，好好说就是，怎么还打人啊！” 周叔是有点阴阳怪气在身上的，就连边上的于田也撩起袖子，大有一种不服就干的气势。 打架他于田怕谁啊。 “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见有人出头，江头还犹豫了一下，可见到几人身后篮子里的那些药材时，乐笑了。 “你们也是来卖药材的？木茸？还这么多。” “你们不会不知道，这玩意满山头都是吧，可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你们要是想在我这里卖，也行。” “一两银子，我收了。” 说这话的江头，似乎还觉得自己是在大方施舍众人，那态度，很不讲理。 “一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于田上前几步，怒了。 一两银子也就一千文钱，昨日给的工钱都不止这些了，难不成还真的倒贴钱啊。 “江头是吧，我们也知道这些东西是不值钱，但是你看看，这些成色非常好，而且干净。” “就算是按照市场价格，打包卖，也能卖个五六两吧？” 李爷爷出来打圆场，左看看右看看才开口：“话说丰良那小子呢，之前不是他在这里收货吗？” 不经意的态度，却表示自己和丰良关系很好。 按理说，丰良应该是这个所谓江头的前辈才对。 可提起丰良，江头怪笑了起来：“丰良啊，那个吃里扒外的货色，被我们家家老爷乱棍打出去了。” “谁知道他现在死的活的。” “至于你们，要是不乐意卖，同样也给老子滚蛋！” 这下江头是彻底嚣张起来。 斜着眼看着几人，脚下颠颠的，痞里痞气，一看就不好相处。 “这……” 没想到有这种变故，李爷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卖自然是不可能卖的，起码也得回本才行吧。 毕竟村子里这事情啊，没什么大老爷在后面出钱撑腰，村长的金库再厚，照这种情况下去，迟早要亏完。 卖药材都做不好，更别提后面种植了。 到时候岁岁说话估计都不管用。 对啊，岁岁今日跟了过来啊。 李爷爷找着李岁岁，就见到自家孙女这会蹲在另外一个摊子边上。 同样是收药的，这家门口却没多少人在。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乐呵呵的给李岁岁在介绍那些药材的作用。 李岁岁听着点头，时不时还能纠正一点，这让男人满脸惊奇。 眼看这两人相处甚好，似乎并不在意这里发生了什么，李爷爷咳嗽了一声。 “阿宝！”爷爷需要你啊。 后面的话李爷爷没说，李岁岁能懂。 她依旧没有挪开步子，就蹲在摊子边上看着几人：“这家不收，换一家不就行了。” 她指着那中年男人，字正腔圆：“我看这位大叔人就很好啊。” 被夸的男人是开心的，不过还是摆手。 “哎哟，我说小姑娘，可别捧杀我啊，我家也是吃不下这么多的木茸的。” 寻常之物，自然不会太有市场。 本以为这些人就此会拒绝，没想到小坪村的人迅速围了过来，连带着陈老四都被拉了过来。 “这样，这些全部卖给你，我们只要四两银子。” 陈老四的也被算上了。 这价格低于市场价很多，男人心动了，但还有些犹豫。 他是进货回去卖的，这种鲜货，转不出手的话，积压太多到时候说不得还会亏本。 “叔叔，放心，这笔生意不会亏的。” 小姑娘明眸善睐的，话虽轻，可昌有财对上那双眼睛，心里有个声音催促着自己答应。 这感觉，让昌有财心头一跳。 “咦，李叔，岁岁？” 昌有财犹豫中，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有几日没见的冯家夫妻。 这会冯菊娘和李自天拎着不少的东西出现在这里。 “哟，这不是昌老板吗，这是怎么了？” 冯菊娘也认出了昌有财。 冯家有点钱，以前在镇子上做过门铺生意，认识不少人，也和昌有财打过交道。 “是菊娘啊。” “你们买这些东西是做什么？” 李爷爷见到两人，心情好了不少，询问着。 “哎，其实我们今天就准备到小坪村了，这不是买点东西，准备上门拜访您和婶婶嫂嫂的。” “倒是巧了，在这里遇见了。” 报官打赢了，乔大庆还在吃牢房呢，带着这些消息回到宏村，那些嘴碎的虽然暗中还在说闲话的，明面上没人敢拦着了。 冯菊娘呢，为了将田地给处理掉，费了一些时间才弄好。 没了心理负担，冯菊娘变得长袖善舞了起来。 “李叔，你们这是？” 看看小坪村的人，再看看昌有财，冯菊娘有点好奇。 “我们想这位老板能将我们的药材收了。” 李爷爷说了一下来龙去脉。 第26章 顾夷安登场了 “是岁岁让收的嘛？” 听了这些，冯菊娘最在意的是李岁岁的态度。 岁岁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了吧，昌有财面对这询问看了眼李岁岁，点头了。 “那你还犹豫什么啊，赶紧收了啊。” “岁岁说不会亏，你就放一百个心，肯定不亏的。” 冯菊娘和昌有财有交情在，说话就随意多了。 可这话听在昌有财耳里，总觉得对方是帮这些人说情。 看懂了昌有财的眼神，冯菊娘想了想，凑到对方耳边嘀嘀咕咕一阵，便见到那昌有财的眼神越来越惊奇。 他目光落在李岁岁的身上，就见到那小姑娘对着自己笑着，甜的很。 心里想法似乎被洞穿了，昌有财面上尴尬，一狠心有了决定。 “行，我收，我也不坑你们，一共七两银。” 这突然转变的态度让陈老四，和边上准备看笑话的江头都觉得匪夷所思。 相比陈老四的激动，江头嗤笑一声：“傻了吧你昌有财，就你那点本事，这么多木茸，你能卖出去？” “我告诉你，要是后面想转销给我们可是没门的啊。” 江头说着，扫视一群人，扭头走了。 看着对方的背影，李岁岁面上浮现了笑容。 “真惨。” 囔囔一声，无人听闻。 说成交就成交，昌有财也干脆，掏了银子递给李爷爷。 “哎，谢谢老板了啊。” 李爷爷也有些激动，这价格可比他估算的多啊。 再从中拿出了二两银子，李爷爷递给了陈老四。 “给，拿着去给你家娃娃看病。” 其实陈老四那药材，最多几百文钱就上天了，可李爷爷出手大方。 李岁岁就是他的心头肉，就算是以往痴傻那几年，李岁岁生了病，他都着急忙慌的生怕治不好。 这会见到陈老四那拮据的样子，李爷爷感同身受。 对于这行为，周叔算是默认了。 反正最后大部分钱，还得进李家口袋里，这会只是提前花了罢了。 “不，我不能多要。” 哪知陈老四主动拒绝，推开李爷爷的手，苍老的面容上，是感激和憨厚。 “给我百文钱就行。” 他知道自己东西不值钱的，能卖出去已经是托福了。 “哎，让你拿着就拿着，不用觉得受不起。” 李爷爷痛快，塞到了对方的怀里，挑着眉头喊着：“你要是再拒绝，我可让人家老板给你退货了啊。” 这话自然是玩笑，陈老四情绪缓和了不少。 看着怀里的银子，陈老四神情逐渐坚定。 “这钱我收下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等我娃娃病好了，我一定登门拜访感谢几位。” 文绉绉的惹笑了李爷爷。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我家岁岁吧。” 摸着李岁岁的脑袋，李爷爷非常得意。 在他心里，他家孙女就是李家最大的宝贝，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哎，谢谢岁岁姑娘。” 陈老四再度弯腰，李岁岁往边上躲了躲。 “不用谢我的陈叔叔。” 是陈家娃娃命中注定在今日，在此刻，能遇到自己，并非是她主动算出来的。 李岁岁笑的灿烂。 命运有些时候就是如此充满了惊喜。 再次道谢后，揉着眼睛的陈老四也没耽误，匆忙奔向了医馆。 昌有财这会也准备收摊了，毕竟进了这么多木茸，得回去合计合计怎么出。 “叔叔。” 见到对方苦恼的表情，李岁岁牵着自家爷爷的手忽然道。 “这些药材，您可以全部留着到明日再出。” 放一天不影响药效。 “明日？” 昌有财恨不得今日就找个下家盘出去，却被小姑娘说明日，到底有点忧愁。 “你要是信我，这会就信我家岁岁，保证你亏不了。” 比起昌有财那为难的模样，见识过李岁岁本事的冯菊娘明白，李岁岁既然开这个口了，说明昌有财的财路在明日。 “……行。” 昌有财到底答应了，反正都到这个程度了，晚一日也没什么问题。 此事算是结束。 兜里揣着几两银子，李爷爷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走，回去告诉大家伙这个好消息去。” “对了，自天啊，欢丫头呢？” 这会不见冯欢的影子。 “哦，听说城门口那家酒楼换了掌柜，还推出了一些新菜式，我就想让欢儿打包一些，等会一起带过去的。” “李叔，我们一道过去吧。” “刚好让岁岁看看自己有什么喜欢吃的，我再添上。” 提起李岁岁，李爷爷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吞下去了。 “行。” 她家岁岁还没上过酒楼呢。 眼见自己接下来的事情被安排了，一直笑盈盈的李岁岁这会苦着一张脸，有点郁闷。 她不想去那里。 她之前算的那个桃花，就在那附近。 可见自家爷爷兴高采烈的模样，再加上周叔和于田同样好奇，李岁岁说不出拒绝。 罢了罢了，该来的挡不住。 一群人逛着也就到了那酒楼门口。 之前的门牌已经被拆了，如今上书醉香楼三字。 字迹清瘦又带着锋芒，看久了竟然有一种锐利之感，似是大家之作。 小坪村的人可不会欣赏什么书法，看清名字就走进去了。 里面人很多，几乎满座。 没多久就找到了正在里面等候的冯欢，而冯欢这边也在和酒楼扯皮。 靠了过去，这才得知，这酒楼重新开张这几日，人有点多。 所以店小二紧着店里的客人做，冯欢这外带的单子就被耽搁了。 等久了，冯欢不乐意，便闹了起来。 见自家闺女被欺负，冯菊娘叉腰就要开骂，一身凶悍劲。 这阵仗让店小二有些害怕，对方人太多了啊，其中于田再度准备干架。 “几位稍等，稍等，我请我们家掌柜的过来。” 不好处理，店小二叫人去了。 没过多久，掌柜走了过来。 人至中年，却精神抖擞，这会虽面带笑容，可这位掌柜的给人的感觉是不怒自威的。 了解了经过，对方并未仗势欺人。 “抱歉，是我们的过错。” “这样，我这就吩咐厨房先紧着几位的，然后今日的菜，我们只收一半的价钱，算是给诸位赔罪可行？” 面对掌柜如此好说话的态度，冯菊娘也不好继续找事，点头了。 等还是需要时间的。 等候的桌子靠近门口，几家人聊天，李岁岁则是吃着免费赠送的糕点，目光落在了门外。 那里，有一个少年走了进来，过于精致的容貌让酒楼里不少人都看了过去，有人猜测着这是哪家的小少爷。 门口处，顾夷安清雅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可李岁岁从中看到了几分郁闷。 他的身后这会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 头戴金钗，身上是丝绸锦缎，神情傲慢而骄纵，一眼就能知道，这位姑娘出身不错。 第27章 顾夷安出丑了 见顾夷安不理自己，小姑娘一把拉住了顾夷安的胳膊。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语气是习以为常的霸道。 小姑娘胳膊有肉也有力，顾夷安被迫转身。 “我说沈小姐，在下对你无意，请莫要再继续纠缠。” 顾夷安扯开自己的袖子，又是后退一步，眼里有着恼火。 他就出门逛逛，结果碰到了这个霸王花，一上来就说要带自己回去做她的相公。 百般拒绝，对方还是跟了过来。 向来只有他蛮横的份，今日他算是吃了哑巴亏。 “我不相信你对我无意，你怎么会对我无意。” 沈小姐这话，听着自信满满，不少人憋笑，主要是沈小姐那外形啊，着实没什么说服力。 再穿金戴银，长得磕碜，也看不到心里去啊。 不过也有人认出了对方。 “这不是沈家那宝贝闺女吗，听说年有十六了，这两年一直在说亲，却没一个成的。” 沈家在镇子上做生意的，下面有不少铺子，家大业大，是清台镇有名的大老爷。 沈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自幼宠爱着长大，沈若若的性格便是这么形成的。 “我还听说啊，不是人家看不上沈小姐，而是这位小姐嫌弃人家儿郎长得丑。” 这话有人笑出了声，又不敢得罪沈家，抖着肩膀压抑的很是辛苦。 “我瞧着，今日沈小姐是找到自己觉得好看的如意郎君咯。” “话说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这长相这气质，的确非同一般啊。” 见着顾夷安，没有谁不夸赞的，也难怪沈若若看上了对方。 “这小子，的确俊。” 就连吃瓜的李爷爷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坐在边上的李岁岁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奈何眼里的笑意是遮挡不住的。 上次他笑自己贪吃，今日倒是他自己差点被人吃了啊。 “我对你无意是因为……” 话说一半顾夷安卡壳了，以往他一个眼色，谁敢缠上来，但是在这穷乡僻壤的，没人认识他。 努力找着理由的顾夷安，余光就见到不远处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盯着自己，正在看着自己的热闹。 有点眼熟。 顾夷安想着，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 他脸上提起了微笑，郑重的看向沈若若：“那是因为，我早已经是别人家的童养夫。” 童养夫。 此话一出，从后面走出来的漠叔差点绊倒了自己。 我说小少爷啊，你怎么不说自己有个童养媳呢，眼巴巴将自己往外送啊。 “你瞎说，我才不信。” 沈若若叉腰，势要将霸道进行到底。 脑袋扬着，像个骄傲的孔雀，就是过于臃肿了。 “真的，你看！” 顾夷安手指一转，就指向了那还在啃着糕点的李岁岁：“就是她。” 他想起来了，刚来这里的那一日，他和对方擦肩而过，对方就是在吃着糕点。 还真是个贪吃的丫头啊。 “啪嗒！”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是李爷爷手里的杯子，他看看李岁岁，再看看顾夷安，一时半会不知道是反驳还是承认。 他李家什么时候给岁岁定了这么一个童养夫，难不成是自家儿媳在外面决定的。 而被指的李岁岁，捂着嘴巴，有些艰难的将自己嘴里的糕点吞下去。 这桃花果然闹人。 沈若若则是怒瞪李岁岁，那打量的眼神上下扫过，随即冷哼一声：“就是一个穷丫头，也配得上你？” “她自当配得上我，是我配不上她才对。” 顾夷安在李家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窜到了李岁岁的身边。 “阿妹，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他不知李岁岁叫做什么，只能喊着一声阿妹，毕竟李岁岁看起来比他小些。 而听着这话的李岁岁摆出一张无辜的表情，有些害怕的看向李爷爷。 李爷爷顿时不干了。 谁也不能欺负自家孙女，长得好看的小公子也不行。 “咳咳，这位小少爷，您是不是看错人了。” 掂量着对方的身份，李爷爷说话很委婉。 “没有，我怎么会认错我未来的娘子。” 顾夷安底气十足，甚至想抬手摸一摸李岁岁的脑袋。 这手被李岁岁拍开了。 “喜欢说谎话容易倒霉的。” 李岁岁很认真。 她抬头看向顾夷安，小姑娘眸清似水，那眼神让顾夷安觉得自己被看透了。 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 顾夷安并不相信自己的直觉，眼见那沈若若依旧满面狐疑不肯罢休的模样，顾夷安势要演到底。 “小妹妹，帮我这一回，今日的饭钱我给你免费可好，我是这里的东家。” 这一句话顾夷安说的很小声，他试图现场和李岁岁合谋。 可李岁岁轻轻摇头。 “不用了，我们付得起钱。” 脆脆的声音有点打脸。 顾夷安脸上的笑容僵硬了起来，他有些怀疑的看向漠叔。 他记得自己这张脸，京城的姑娘就没一个能拒绝的，只要自己稍微示好，那些大家小姐都得红着脸吧。 眼前这小丫头怎么一点感觉没有。 估错自己魅力的顾夷安，见李岁岁如此不配合，偷偷瞪了李岁岁一眼。 “总之，沈小姐，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见沈若若想说些什么，顾夷安飞快补充自己的话。 “我对阿妹一见钟情了。” “我要等她长大，然后娶她为妻，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 一个理由不行再换一个理由。 那过于随意的态度中，彰显着顾夷安并不在意李岁岁的想法。 或许他想着，等结束了这件事情，再给李岁岁一点补偿吧。 “小少爷，我说过，喜欢撒谎是会倒霉的。” 李岁岁不生气，她重复这句话。 顾夷安只当对方不乐意，却见这小姑娘周围几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诡异。 就好像一个个都在等着他出事般。 这些人什么来头，如此奇怪。 眼见李岁岁油盐不进，顾夷安干脆冷了脸走向沈若若。 便是在这途中，侧面一桌客人，吃着花生，花生壳丢在桌子上，然后滚落在地上。 顾夷安就这么的踩了上去。 今日酒楼太忙了，地面上洒的那些酒水都没来得及擦干，花生壳摩擦着被酒水打湿的地面，便带顾夷安的一只腿分开。 隐约的，有人听到了布料碎裂的声音。 好在顾夷安反应够快，胳膊撑住了地面，才没有摔在地上。 然而这一个劈叉，已经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第28章 顾夷安他逃了 “噗！” 有人笑了，正是李岁岁。 眉眼弯弯的模样，仿佛在说：“看，我说中了吧！” 顾夷安的脸……黑了！ 他不相信这是意外，看向漠叔，便见到对方轻微摇头。 说明刚刚这群人的确没人动手脚。 “掌柜的。” 漠叔赶紧走过来，将顾夷安扶了起来：“您身体不好，该要小心点的，磕着碰着，又要卧床几日了。” 这是漠叔知道自家少爷丢脸了，在给他找补呢。 顾夷安感受着自己肌肉拉扯的疼感，皮笑肉不笑的。 “实话和沈小姐您说吧，在下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实在无福消受您的厚爱，还请沈小姐就此作罢。” 言罢，顾夷安转身，见过酒楼中那么多看笑话的目光，顾夷安的脸更黑了。 他何时何地，遭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那个小丫头。 当他看向李岁岁的时候，便见到小姑娘又在吃着糕点，漫不经心的态度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眼神凶狠，耳尖泛红，顾夷安逃似的走了。 这几日他是不会再出门。 而门口的沈若若，短短时间内听了这么多的借口后，忽然笑了。 “我就说，他长得这么白，原来是生病了啊。” “我可不要病秧子。” 丢下这几句话，沈若若也提着裙摆，骄傲的离开了。 闹剧一场，就此落幕。 冯家订的食物也在这会端了过来。 李爷爷还板着脸，牵着李岁岁就走人。 他家岁岁虽然还小，但是过些年也是要看亲家的。 这种满嘴胡言的小少爷，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要的。 顾夷安并不知道，李爷爷对他的印象，一跌再跌，直接到了冰点。 很满意这一场的李岁岁，满眼愉悦。 她提醒了对方，对方不相信，可不能怪自己。 走出几步，到了大街，李岁岁带笑的脸忽然又垮了下去。 这个小少爷，怎么就不肯放弃呢。 酒楼后院，顾夷安坐在椅子上，努力保持自己清贵的表面，只是语气愤懑。 “漠叔，给我查，我倒是要知道那个小丫头是什么人，胆敢这么玩我。” 人前不肯丢面，人后努力找茬。 面对自家少爷难得吃瘪的情况，漠叔恭敬弯腰，才藏住了自己脸上的笑意。 “好的少爷。” 这一场乐子，等几人回到小坪村的时候，也逗的李奶奶和张慧娟哈哈大笑。 村长来时，就见到李家其乐融融的一面，牵着身后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万小虎，万鼎的独生子，今年十四，虎头虎脑的，不算聪慧，为人憨厚善良，是个好孩子。 “岁岁妹妹。” 接到自家阿爹的眼神，万小虎有些不情愿的和李岁岁打招呼。 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时老爹说，让他以后和李岁岁多走动。 虽然这个小傻子不傻了，还挺神的，可万小虎不喜欢李岁岁，总觉得对方和自己的小伙伴都不一样。 “小虎哥哥。” 李岁岁应着，笑的甜丝丝的。 这倒是让万小虎有些羞涩，她笑起来倒是挺好看的。 脸红的万小虎揪着衣服站在一边不肯说话了。 李爷爷看出了村长的心思，翻着白眼：“我说好你个万鼎，我家阿宝还小呢，你想什么呢？” “咳咳。” 被揭穿心思的村长多少有些尴尬的。 随即摆手转移话题：“药材卖的怎么样了啊？”他这就是个想法，能成自然最好，也不敢勉强啊。 给对方甩着脸色的李爷爷不想说话，倒是周叔将过程说了一说。 一起跟来的冯菊娘听着如今小坪村的这些安排，有些瞠目结舌。 这才几日啊，小坪村怎么忽然干起了这么大的事情。 关键是，这事情似乎是李岁岁授意的，如此…… 冯菊娘给了自家男人一个眼色，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还发生了这种事情。” “卖出去就好。” 万鼎倒是觉得惊险，差一点，那些药材就砸在手里了。 不过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总不能指望以后什么药材都让那昌有财收了吧。 对方要是有这本事，也不至于在集市上低价收药。 虽然是村长，他对经商也一窍不通啊。 “我说老周，后面怎么办，今日上山的人可已经出发了，总不能这会叫回来吧。” 这得罪了那江头，等同于小坪村也没了熟悉的门路啊。 提起这个，周叔也愁眉苦脸起来。 “要不我去找找我家成娃子？” 周成是个县令，一旦开口，那江头自然不敢不从的，这是个办法，万鼎迟疑的看向了李岁岁。 一方父母官，如果为了自家私事乱用官权，这怕是不利于周成的官途。 李岁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万鼎。 此刻的李岁岁，目光微沉，漂亮的眼睛里带着对万鼎的考验。 这让万鼎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如果自己说错话了，那以后是不是李岁岁就不会这么帮自己了。 不行，得慎重。 踯躅一番，万鼎语气很严肃。 “老周，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村子里好，但是不能这样。” “你家成娃子当官了，但不仅仅是我们小坪村，更不是你周家一人的官。” “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去找周成，你觉得他这官还能当下去吗？” 这是万鼎少有威严的时候，表情坚决。 “这件事情，我们自己想办法做。” “这家不行，换一家，我就不相信，整个清台镇就没有其余收的，大不了，我们再去别的镇子上卖！” 越说越有底气的万鼎，见到了李岁岁投来赞赏的目光。 这让万鼎腰杆子都直了，吐气扬眉的。 这可是来自小神仙的肯定啊。 “话是这个理，这做起来……” 周叔挠头，束手无策。 他就一个种田的，没搞过这些事情，能想到的就是自家那个出息的儿子。 “李叔，你还有其余的办法吗？” 周叔期待地看向李爷爷，总不能这件事情才闹了一日就熄火了吧。 玩似的。 “我也找不到别的法子。” 李爷爷摇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看起来压力有点大。 在满屋寂静中，李岁岁看向了一直安静听着的冯家人。 “婶婶，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作者题外话】：第一次推荐啦，小可爱们尽量能看就看完，别囤文哦。 然后谢谢大家的喜欢啦 第29章 赚钱咯 李自天虽然姓李，却是倒插门的女婿，如今家中是冯菊娘做主。 而在冯菊娘的眼里，如今他们虽来到了小坪村，可和李家还没那么熟悉。 听着几人的对话，没插嘴过。 这会见到李岁岁的点着自己，冯菊娘惊了一下。 她是猜到自己心里想什么了吗。 “菊娘，不用害羞，想到什么说什么？”见冯菊娘犹豫，李爷爷喊着，这会越多人出主意越好。 “好。” “其实我是想，如果村子里真的要卖药材的话，那么有一个稳定的收货渠道更好。” “如果李叔你们没有办法的话，我可以去镇子上找一些人谈谈。” 冯家算不上大富人家，但是有点钱，有门路，而用这些给小坪村搭桥，自然不是白给的。 只要这事情能成，后续各种药材的销售都不用愁的，她也能从里面分一杯羹。 冯菊娘并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这个好啊。” 万鼎合掌了，没将冯菊娘当外人。 至于利益什么的，事情成了，都好商量。 “这样就能解决后续的收购问题，只是这最近几日怎么办？” 毕竟这事情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得罪了江头，明日采下来的木茸该怎么办。 其实他今日也问过阮老爷子，要不要换一些炮制后可以储存更久的药材，但是阮老爷子拒绝了。 生怕惹得这位老神医不高兴的万鼎没敢多问。 “放心吧。” 李岁岁黑白分明的眼里，带着众人熟悉的笃定。 小坪村黑气已散，可清台镇上的黑气还在凝聚。 洪水冲垮的不是小坪村一个，在水中见到尸体的，自然也不只是孙老二一家。 几人虽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有李岁岁开口，也都安心。 冯菊娘没耽误，当日又折返到了镇子上打听情况，而李自天则是开始修缮自家的屋子。 当得知周叔带着银子从清台镇回来后，小坪村上山采药的那些人顿时高兴坏了。 当晚挑拣的时候，个个积极的很。 万鼎那边的亏空李爷爷回来就给补上，这一日结的工钱，是李家出的钱。 熟能生巧，采摘的木茸量更大了一点。 他们在盼望着后续的收获。 在一些人焦灼的等待中，清台镇迎来了东升的太阳。 周成是被属下从被窝里面喊起来的。 这会还没到点，周成揉着眉心，眼底还是青黑。 小坪村无碍，但是清台镇之前那位县太爷遗留的问题太多了，他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整理完善。 “县太爷，不好了不好了。” 喊话的师爷站在门口万分着急。 “怎么了？”周成问着顺便洗漱，便听到师爷快速说着。 “今日一早，几个村子都派人来，说是他们村子里遭了疫病，没有办法，希望让县太爷您拿个主意。” 参与小坪村事情的那些衙役，在周成的命令下三缄其口，师爷并不知晓具体的。 可他知道疫病这玩意多可怕。 跺着脚，不知如何是好。 “疫病？” 周成反倒放心了，他直起身摆手：“不用慌张，本官自有办法。” 治疗疫病的方子阮老爷子早就交给了自己，他本想公开的，可阮老爷子却是神秘兮兮的让自己再等等。 等的便是今日吧。 “这……” 在师爷怀疑中，周成将方子誊抄了几遍，递给了师爷。 “去，全镇采购这些药材，尤其是木茸，耗量最大多备些，再将这些药材分配到各个村子里去。” “告诉他们，此次疫病不用着急，本县已经有了良方保大家平安。” 背着手的周成，看着头顶红日，端正的脸上一派威严。 “是！” 这下子，整个县衙再度启动。 师爷操办着，所有医馆都被关顾了，所需药材几乎都被采购空，可那木茸还是缺了不少。 县老爷可是命令自己半日内将这事情办好的，在师爷着急的时候，那昌有财挑着百斤的木茸出现。 “官爷，要木茸不？”昌有财试探的问着，他就是听到这里有收购药材的消息才来的。 “木茸？” “有多少要多少！” 看着昌有财那里新鲜的木茸，师爷喜不胜收。 顿时大手一挥，全都收了，给的价格甚至高出市场价。 这是县太爷吩咐的，不能坑杀这些做生意的老百姓。 看着那些衙役步伐飞快，昌有财有些恍惚。 他就是过来试试，本想着能卖出去一些，也算是好事，可谁知道，一下子就清空了。 沉甸甸的银钱扔到了他的怀里，昌有财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昨日早集上的种种跟走马灯似的在昌有财的脑海中回放。 李岁岁那张脸愈发清晰。 昌有财猛地一激灵，表情格外激动。 小神仙，冯菊娘说的没错，真的是个小神仙啊！ 同样的好消息也带回了小坪村。 今日周叔和李爷爷去早集，还没叫卖，就有衙役闻到味赶过来，直接将那么多的木茸带走了。 将近十两银子，乐的几人牙花都笑出来了。 借着这一波疫病啊，小坪村可是卖出了不少木茸，李家人赚了不少钱，李爷爷见人就是乐呵呵的笑。 这让一些人心动了。 毕竟小坪村有山头的可不只是李家。 这不，不少人找上了村长，也想做这生意，万鼎一口答应。 而在小坪村这边赚的盆满钵满的时候，清台镇上一些药材商人不干了。 那么便宜的木茸，如今被炒到这么高的价格，他们收不到就算了，偏偏那些山里人大卖特卖。 荣清商会中，江头正擦着汗，将那日早集上自己错过一大批木茸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疫病的事情如今传开，而县太爷给的方子特别灵，药到病除，那些疫病还没来得及彻底爆发就被控制住。 就是药材消耗过大，其中木茸最甚。 他们想插手来着，可奈何后面那些小坪村的人竟然喊话说不卖给他们这家。 那日结的仇怨，这不就成了今日的果。 感受着自家老爷那斥责的表情，江头不敢有半点隐瞒。 “我怎么感觉那小坪村的人早有预料。” 荣清商会是两兄弟经营，大当家的是荣通，这会说话的是二当家的荣升。 山上那么多药材不采，偏偏就是木茸，仿佛预料到疫病发生般做着准备。 这话让江头想到了自己打听到的那些消息，犹豫了一番凑了过去。 “老爷，我听说啊……那小坪村有个小神仙嘞！” 第30章 上门问卦的凶客 “小神仙？” 醉仙楼后宅，同样听到这个传闻的顾夷安嗤笑。 “就那个小丫头，骗谁呢？” 漠叔见着自家少爷那不屑的样子，也没多说，这种地方，什么传闻都有可能被扩大的。 “我还听说，李家那些人正在接触镇子上的远洋商行。” 能引起漠叔关注的远洋商行自然不是什么小势力。 大堰国各地都遍布着远洋的商行，生意四通八达，而他们总行就在京城。 说起来少爷曾经和京城远洋商行打过交道，漠叔这才多关注了一点。 “这就有意思去，去，查查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主仆两人初来乍到，对这边的情况并不了解，小坪村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也是一知半解的。 倒是因为李岁岁，顾夷安来了兴趣。 “是！” 三里街远洋商行中，商品琳琅满目，客人不少。 冯菊娘说明了来意，跟着伙计来到了后堂等待，可这几盏茶下了肚，主事的人还没出现。 她这几日跑了几个商会，试探过口风。 远洋商行无疑是最稳定的选择，要是成了，小坪村的那些药材以后还能远销到其余地方去，也省事。 所以她才想搏一搏。 可这家的态度让冯菊娘有些拿不准。 “我说伙计，你们掌柜人呢？” 掀开帘子，冯菊娘对着外头的人喊着，这动静让不少客人看过来。 伙计脸有点臭，讨好着客人，转头看向冯菊娘的时候表情不耐烦。 “不是说了吗，掌柜的有事，等会才来。” “急什么急，不想等就回去。” 伙计很豪横，态度恶劣。 冯菊娘也是有脾气的，见这情况，也不想等了，远洋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只有这一个选择。 “哎哟，抱歉，是我来晚了。” 好在掌柜的赶到，瞪了那伙计一眼，似是在责备。 可冯菊娘看得出，这两人是配合好的，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 强压火气，冯菊娘挤出了笑脸，说到底是自己求人办事的。 “掌柜的您可来了，坐坐坐。”冯菊娘脸上挂上了笑意：“您既然来了，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想问问掌柜的您愿不愿意和我们村子合作，以后我们村子里产的药材，都从您这里走。” 说完的冯菊娘又给自己灌了一口茶水，焦灼等待对方的回答。 “合作啊……也不是不行。”掌柜的拖着长长的调子看着冯菊娘。 “只是你也知道，我们有自己合作的药材贩子，都很稳定，而你们这边刚起步，也不敢说我要的药材你们都能供给上。” “当然，这事情也能商量。” “只要风险足够小，多一个伙伴也是好的啊。” 掌柜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斯条慢理的看起来挺好相处的。 冯菊娘从中品味出了对方的意思。 说什么风险，对方就是想要压价格罢了。 低收高卖，对于远洋而言怎么都不可能亏本。 对方的心眼子冯菊娘明白了，她皱眉看着对方，直白问：“那么掌柜的准备给我们的收购价是多少？” 对此，掌柜的竖起了两根手指。 “一开始会低于市场价两成，到了后面，我确定了你们村子能供货稳定，我也是可以向上申请给你们提提价的。” 低于两成！ 听到这话冯菊娘气笑了。 之前那些商会，就算是压价，也没这么狠，最多也不过低于一成。 他们是这一行的新人，拿不到好价格能理解。 但是对方未免过于狮子大开口了。 “那看样子我们是没得谈了。”冯菊娘也硬气，起身了。 这强硬的态度让掌柜的不悦。 “听说你们村子最近在大量卖木茸啊，借着这疫病的东风，你们是能赚一笔。” “可等疫病结束呢，谁还需要你的木茸。” “放眼整个清台镇，能稳定吃量的就只有我们远洋，你若是拒绝了，下次再来，可就不是今日的价格了。” 这是威胁吗？ 走到门口的冯菊娘没再忍耐反驳。 “掌柜的，做生意若其中一方不诚心，这生意可没得做，您有您的打算，我有我的底线。” “告辞！” 话丢下，算是撕开了脸皮子，冯菊娘听到了对方的冷笑。 “呵呵，一群乡巴里人学做生意，还真的当自己是什么人物呢。” “我告诉你，只要我开口，这清台镇其余的商会，没人敢收你们那些破烂货。” “什么东西！” 提起冯菊娘山里人出身，掌柜的那轻蔑的态度不再遮掩。 他就是看不起这些人。 当真以为这次的机会能让他们翻身呢！ “你！” 冯菊娘想反嘴，就见对方喊着：“来人，送客！” 不敢闹起来，在那些伙计威胁的眼神中，冯菊娘甩袖离开。 对于掌柜的狠话，冯菊娘起初没放在心上，可当她再去找一些商行的时候，直接被拒之门外。 那些人言辞中都带着对她的瞧不上。 跑了几个，没成。 这事情办得让冯菊娘觉得自己没脸回去见人了。 小坪村的众人还不知道他们后续道路的艰难，李家小院在今日迎来了隔壁宏村的客人。 一家三口，是提着礼物上门的。 “哟，你就是岁岁吧，长得真水灵啊。” 门开着，见到李岁岁在，那妇人就走了进来，看着李岁岁就想摸她的脑袋。 粗糙的手非常用力，扯住了李岁岁的头发，这让李岁岁小脸微冷。 边上大山低吼着，锐利的双眼盯着那妇人。 “哎哟，你这小畜生做什么，喊什么喊，信不信我把你扒皮吃了。” 见大山的凶悍，女人吓了一跳，随即就嚷嚷着，嗓门很大。 屋子里的张慧娟听到动静走出来，这会面上还是带笑的。 “是牛大娘啊，你们今个这是？” 这一家子都来了，后面的那父子两人目光都放在李岁岁的身上，像是打量着什么。 那眼神让张慧娟不喜，挡住了那目光。 “慧娟啊，是这样的，我们也听说了岁岁的本事，就想上门来问个卦啊。” 说着，示意自家男人将带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 几张饼，半袋子面，还有几个苹果梨子的，看起来瘪瘪的，缺了水分。 “对了，还需要一文钱对吧。” 看得出，牛大娘是打听过的，这不，掏出一文钱就绕过张慧娟想递给李岁岁。 可瞧着胳膊的动作，是要抓住李岁岁。 第31章 强娶不成反咬一口 李岁岁一双杏眼看着这一家子，后退一步，躲开了牛大娘的胳膊，也没接钱，缓缓开口。 “小坪村的人问卦，一文一次。” “旁人问卦，一两银一次。” 小姑娘逐渐白皙的脸蛋上，秀美蹙起。 到底是恶客啊。 “一两，你抢钱呢？” 哪知道听到这话，牛大娘嗓门都提高不少。 她瞪着眼看着李岁岁，神情凶悍。 “我说你个小娃娃是不是故意的，凭什么他们一文，我就要一两。” “还是你们李家合伙的想要坑我的钱啊。” 一两牛家肯定拿得出来，但是让她用一两找李岁岁问一卦，她可不会乐意。 “你胡说什么呢？” “这是算卦的规矩，不想算的就走人！” 张慧娟尽管也是第一次听李岁岁这么说，却还是护犊子的开口，一把推开牛大娘。 “我告诉你，别想碰我家岁岁！” 看着些人的态度，就不是虚心过来问卦的，她可不想自家闺女被这些人吓到了。 见张慧娟虎了起来，牛大娘气焰却更嚣张了。 “不算就不算，实话告诉你们，我今日来，是来提亲的。” “你们家李岁岁虽然才八岁吧，再养个几年，迟早要嫁人。” “我们两家也近，不算便宜外人。” “你们放心，以后她进了我们牛家，我不会亏待她的。” 牛大娘瞥着母子两人，那语气仿佛是在给李家施舍什么天大的好处。 说出的话更是随意的很。 提亲？ 再看桌子上的那些东西，这可惹怒了张慧娟。 她想起之前伍家，自家闺女差点被配了冥婚，今天这些人又想上来强娶。 抄起边上的扫把，张慧娟就对着牛大娘挥了过去。 “喂，你个贱人你想干什么？” 牛家独子牛壮生的一张脸倒不错，白嫩嫩的，看起来挺俊的。 见自己娘挨打，牛壮不乐意了，对着张慧娟推搡着，就连那牛铁柱也是瞪眼，一巴掌对着张慧娟甩过去。 这一家子齐上阵，被拒绝就恼羞成怒动手打人，看那架势，恨不得将张慧娟往死里打。 当真是彪悍！ “大山。” 李岁岁自然不会让自己家娘亲吃亏，喊了一句。 蓄势待发的大山扑了出去，对着那牛铁柱的屁股就是一嘴。 “疼死老子了，老子撕了你。”牛铁柱反手就要抓大山。 可大山灵活躲开，期间爪子还抓花了牛大娘大腿上的衣服，白花花一片就露出来了。 “小畜生，你找死呢。” 这下子，牛壮见爹娘吃亏，转移了目光，抢过来扫把，对着大山就砸下去。 那架势，莽的很。 一棍子砸了地上，地面出现了个坑。 好在大山没事，甚至还踩在扫把上，一个跳跃，对着那牛壮的手臂就是一爪子。 皮开肉绽，鲜血直飙。 见了红，十几岁正是好身体的牛壮，整个人跟虚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脸白了。 “血，血，出血了。” “娘，娘，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一阵嚎哭起，牛壮那张清秀的脸上，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怪恶心的。 “你个天杀的小畜生，你竟然敢伤我儿子。” 作为三人中力气最大的牛铁柱，大步向前就要弄死大山。 大山正准备躲避呢，可对方竟然是虚晃一招，抓向了边上的李岁岁。 “肯定是你个小贱人指示的对吧。” “你们娘俩就没一个好东西，一堆丧门星，克死了自己男人。” “我告诉你，我们家大壮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给老子过来！” 鼻孔出着粗气，牛铁柱双眼发红，脸部肌肉都挤压在一起，狰狞的很。 “过你大爷的来，你个老王八，老子干死你！” 却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怒吼声。 于田冲进来就给了那牛铁柱一脚，对方没注意到于田的出现，被踹到在地上。 边上同样有人踹了一脚过来。 是周叔等人。 刚搞完村子里的事情，到李家就发现李岁岁被人欺负，这怎么能忍啊。 李爷爷从人群中快速走出，看过院子里的场景，二话不说冲到厨房就拿出了一把刀站在母子两人面前。 “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们想对我儿媳妇和孙女做什么？” “好你个牛铁柱，你发狠发到了我们李家是吧。” “我今天就算是和你们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你们伤害她们一根毫毛！” 李爷爷气的直发抖。 如果不是见到娘俩没什么事情，这会刀子已经是刺出去了。 牛大娘也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眼见那些人将他们一家子围了起来，牛大娘心虚，却又不肯认怂。 “哎哟，你们小坪村的欺负我们宏村的是吧。” “你们真是一群瞎眼的啊。” “我们是上来提亲的，好说歹说呢，他们这孤儿寡母的不同意就算了，还说我们家是癞蛤蟆。” “我们家大壮，长得这么漂亮，白白净净的，这十里八乡的多的是姑娘想要嫁给他呢。” “你们不识好人心就算了，怎么还能倒打一耙呢！” “哎哟哟，老天爷啊，你看看这些人啊，欺负我们一大家子啊。” 哭天喊地，是这些泼妇常用的手段。 牛大娘双手拍着地面，哭的撕心裂肺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见对方不讲理，张慧娟冷声开口。 “不是你们好好的说要娶我们家岁岁，我不同意，你们竟然还想来强。” “牛大娘，你羞不羞啊！” 张慧娟不会骂人，这会被气的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双方各执一词，可小坪村的人肯定护着李岁岁。 没人听牛大娘的哭喊，周叔更是一挥手：“于田，找人将他们扔出去，我们小坪村不欢迎他们宏村的人！” 于田吆喝一声，村子里的那些小年轻一拥而上，抓住那一家三人麻溜的将其扔了出去。 这么丢脸，霸道的牛大娘继续闹了起来。 她扯着自己的破烂的衣服，放声大喊。 “来人啊，来人啊，杀人啦！” 受伤的两父子，更是默契的躺在地上呻吟，要死不活的。 血液将两人的身体打湿，看起来的确挺严重的。 这让一些人迟疑了。 闹归闹，不能出人命啊。 第32章 有了脏病 “喊什么呢，我们家大山下嘴有分寸的。” 虽然看起来血淋淋的很可怕，可李爷爷知道这两人没事，就是故意的。 “就算是要死了也没事，我们村子里有神医，死了也给你们的挖出来救活了。” 这是夸张了，可火冒三丈的李爷爷还是拿着刀站在门口，一副谁敢上来他就动手的表情。 眼见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被所有人护在身后的李岁岁拉着自家爷爷的胳膊，将那把刀拿了下来。 “爷爷没事的，他们伤不了我。” 在李爷爷担忧中，李岁岁转而看向那群人，最终目光落在牛壮的身上。 “婶婶，比起在我这里哭，你或许该让牛哥哥顾着自己身子一点，染了脏病，再晚晚就该出事了。” 这话惊呆了一群人。 岁岁这是在说，那小子乱搞，搞出了病吧。 虽说不是一个村的，但是牛壮生得好，小坪村之前也有不少人想将自己姑娘说给牛家呢。 可这牛壮背地里竟然是这种污脏人，一些动过念头的村民脸上都是后怕。 小坪村的没人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可这听在牛壮的耳中，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刚刚还在呻吟的牛壮站了起来，他指着李岁岁，面色苍白跟个鬼一样。 “你瞎说，李岁岁，我警告你，你再瞎说，我撕了你的嘴。” 虽然在反驳，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牛壮有些底气不足，那眼神飘忽的，压根不敢看自家里人。 这众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啧啧，我说牛壮，我说你小子平日里怎么这么虚，跑几步就没力气了。” “原来这力气是花费在其余事情上了啊。” 于田讽刺着，尤其是看向牛壮某个地方，说出的话那叫一个刺耳啊。 “我说你还是悠着点的好，本来就不大，可别玩没了。” “还有啊，我家岁岁妹妹都让你去看看病了，还是赶紧去吧，别晚了没救咯。” 这话脏了点，却让不少人笑了。 倒是听着动静来的老于头给了于田一脚。 “你小子胡说什么呢，这是岁岁能听的吗？” 人家岁岁娃娃才八岁多呢。 当于田看向李岁岁的时候，就见到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里有着笑意。 于田唰的一下脸红了。 “咳咳，顺嘴了顺嘴了。” 一大家子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牛大娘气的胸膛震动，她指着这些人，面红耳赤，还想说些什么。 结果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可吓坏牛铁柱了。 恰好万鼎赶了过来，通风报信的万小虎见李岁岁没事，也松了一口气。 “晕了刚好，你们抬回去吧。” 万鼎作为村长，这会完全没有秉公处理的意思。 他们动谁不好，想要动李岁岁。 这可是他们村子里的心肝肝。 平日里两村还顾着脸面，万鼎足够客气，这会语气跟个冰块似的。 “牛铁柱，今日这事情，你放心，我一定找你们村村长要个说法。” “要脏，也是脏你们村子的地，别再这里脏了我们的。” “滚！” 一声怒喝，再加上诸多村民的掺和，在人高马大的牛铁柱这会也只能当缩头乌龟。 到底是不甘心的刮了李岁岁一眼，眼神跟刀子似的，就想和自家儿子将牛大娘抬回去。 胳膊受伤，心里受创的牛铁柱，抬着牛大娘的脑袋，刚起身，双腿就一阵发软，跪在了地上。 牛大娘的脑袋也就撞在了地面上。 本该是昏迷的人却是疼的脸一阵抽抽。 “哎哟，这是装昏呢。” “一大把年纪了，也是难为了哦。” 有人将牛大娘的小把戏戳穿了，嘲笑声一堆。 听着那些声音，牛大娘只能铁青着脸继续装晕。 “你个混小子，快点的。”牛铁柱喊着，面上别提多羞燥了，眼里的恼怒也够重的。 父子俩抬着牛大娘，灰溜溜的跑路了。 李岁岁站在门口，看着那三人的背影，冷目灼灼。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牛壮醉心男女之事便也罢了，可偏偏还喜欢欺骗姑娘的感情，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 自作孽，自当自己受着。 在李岁岁的眼里，牛壮那张白脸上的黑气已经凝聚成了团，恶臭无比。 她并未撒谎，再晚一点，牛壮有性命之危。 “乖阿宝，别看了，免得污了你的眼睛。”李爷爷抱住了李岁岁。 李奶奶则是从屋子里端出一盆水泼了出去，冲散了地上的血迹，然后啐了一口：“呸，晦气！” 村子里不少人也安抚着娘俩的情绪，见人没事，才逐渐散了去。 这天晚上，大山的饭菜格外丰盛，大肉一堆，吃的大山直喵呜的。 深夜，宏村。 牛大娘正在给自己男人处理伤口。 大山那一口，结实，屁股上直接没了一块肉。 又是在这种部位，牛铁柱不好意思让人看。 “我没事，你去给大壮看看他手上的伤口。”龇牙咧嘴疼得很，牛铁柱的黑脸这会都白了不少，一头冷汗。 那畜生，用嘴毒的啊。 “行了，你还真的相信那个小贱人的话啊。” “我们大壮身体好得很呢！” 牛大娘对李岁岁很不屑，也不知道那神仙怎么能看上那个小丧门星。 克死了爹，还克死了伍家那儿子。 好在她家大壮命硬，只要将那李岁岁吃下，什么神仙，不也得到她牛家来。 牛大娘想着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 赶紧走出去，就见到自家儿子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一张脸白的没有丁点血色。 这让两口子魂都吓飞了。 一阵呼喊，人没醒，呼吸都弱了不少，不敢耽误，两口子赶紧抬着人往外走。 宏村没大夫，只能去镇子上。 牛家兵荒马乱的，李家这一夜安稳的很。 李岁岁没把昨日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有点可惜没找对方要一两银子，毕竟她还是给出了卦。 一家人吃着早饭，李岁岁呼着粥上的热气，小脸愈发白皙。 “哎，我家阿宝好像变漂亮了。” 李爷爷嘀咕着，对李奶奶挤着眼睛。 那万小虎最近可是有的没的就往李家跑，说什么带岁岁出去玩，可惜太小，藏不住心事。 那双眼睛就黏在自家乖孙女身上了。 李爷爷可不会同意的。 他孙女还小呢。 第33章 护犊子咯 被家里人打趣，李岁岁只当听不到，她只需要那朵大桃花别来打扰自己就行。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可这宁静的早晨却被人打破。 李家门被人推开，头发散乱，面色灰暗，看起来一夜没睡的牛大娘红着眼冲进来。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起来很不好惹。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在见到李岁岁后，牛大娘就是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贱人，你竟然诅咒我儿子，害的我家大壮现在还躺在医馆中昏迷不醒。” “我告诉你李岁岁，你今天必须跟我过去给我儿子赔罪。” “要是我儿子有一点意外，我要你给他陪葬！” 嘴巴似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就是一阵输出。 牛大娘抓向李岁岁的手被张慧娟被拍开了。 “你们又想做什么？” 昨天这牛家人才来闹了一通，一大早上还不给人清净。 “我说牛大娘，平日里看在隔壁村子，都乡里乡亲的份上，我们昨日也没将你怎么着。” “你现在过来血口喷人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我家岁岁诅咒你儿子，不是你那儿子自己平日里不检点得了病吗，和我家岁岁有什么关系！” 面对牛家人一次两次的逼迫，张慧娟的好性子也没了，凶悍叉着腰护犊子。 张慧娟心里其实还有些得意的，她家岁岁说那牛壮有问题，又说准了啊。 “张慧娟你个扫把星，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喊。” “你克死了你男人，还教出这么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我呸！” 一口唾沫吐出，幸好李奶奶手疾眼快将张慧娟拉开了，李奶奶年轻的的时候本就彪悍。 嫁到李家，从没受过委屈，年老了，变得心平气和，可也不会看着自家小辈如此被人欺负。 端起桌子上的那热粥，李奶奶对着牛大娘就泼了过去，烫的牛大娘好一阵哎哟跳脚。 “奶奶，粥是无辜的。” 李岁岁小声说了一句，李奶奶表情差点没绷住，护在张慧娟面前，手指着那牛大娘就一顿数落。 “你当这里是你牛家呢，你在这里作威作福干什么了？” “牛大娘，就你那恶臭名声，你也好意思说我家慧娟，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那点小毛病。” “今天这家偷一点，明天那家拿一点，什么都是你的，也不看看宏村的那些人，谁看得上你牛大娘。” “我看你那儿子啊，跟你有样学样，学得好啊。” “不过人家胆子可比你大啊，你是偷鸡摸狗，你儿子学着偷人呢，谁知道平日里偷了什么不干净的人。” “现在病了，那就找医馆找大夫去，跑到我李家来发威风，你当我老太婆死了不成？” “还有你们！” 李奶奶的眼睛扫过那些跟在牛大娘身后，准备给对方撑腰的人就是一嗓子。 “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别看李奶奶年岁大，但是身体还不错。 比蛮横，李奶奶还真不怕谁。 这不，牛大娘那脸哦，黑的跟锅底般，一直想反驳，却被李奶奶的话给堵的死死的。 “你们李家休想赖账，我和你们没完。” “今天就是带着那个小贱人的尸体过去，我也要让她给我儿子去磕头。” 这话说得严重，李爷爷都站了起来，琢磨着又想去拿刀了。 “你们打死我，不怕县太爷把你们抓起来吗？” 端坐在椅子上的李岁岁，面对这火气冲天的情景平静的问着，她身边的大山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而这问话啊，听在牛大娘的耳中就是个笑话，她也真笑开了。 “县太爷？” “呵呵，县太爷有什么用？” “听说过远洋商行吗，那可是京城里面的大商行，我弟弟就在镇子上的远洋商行里面当掌柜的。” “就凭区区一个县太爷，还想跟京城里的大人物干不成。” 临近的村子如今都知道，小坪村周家出了个县太爷，不少人羡慕着呢。 可那有什么。 区区一个镇子上的县太爷，比得上京城里面的关系吗。 如今她弟弟可是很得上面的看重，听说要不了多久就能去京城当差了。 到时候她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要不是你们李家请到了神仙，你以为我能看上这个么个丧门星。” 轻蔑笑着，牛大娘压根就没看上李岁岁。 她要的是那神仙，李岁岁只是顺带的罢了。 “你！” 这话难听的李奶奶气的手都在颤抖。 这得多自大啊。 “给我把这个小贱人带走！” 牛大娘一发话，身后那些人就行动了。 都是远洋商行的伙计，她亲自去找自家弟弟接过来的，就是要让这李家知道，他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眼看着那些人就要上手，李奶奶到底害怕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四个人，两个老的一个小的，还剩一个妇道人，怎么和这些人比。 李奶奶一咬牙，推了张慧娟一下。 “快，带着岁岁走人，我和老头子拦住他们。” 李爷爷也走过来，对着张慧娟点头：“去找村长他们。” 听着这话牛大娘就是冷笑。 “想走，门都没有，快点的。” 她就是准备来强的。 一想到自家儿子连夜找了几个大夫看，都说不行了没办法，她就恨得慌。 昨天她儿子还好好的。 就是被这个李岁岁诅咒了晚上才发病的，肯定是这些人做了什么。 尽管那些大夫明说暗示，都说了是那方便的病，可牛大娘固执的认为自家儿子没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自然是别人了。 瞧对方气焰嚣张的模样，张慧娟没有犹豫，就准备抱着李岁岁离开。 可李岁岁却是拉住了自家娘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岁岁！” 张慧娟急了。 她知道自家闺女聪明，能算，但是脑袋再灵活，也挡不住那些棍棒啊。 眼看那几个伙计狞笑着靠近，张慧娟便想强行带走李岁岁。 “没事的阿娘，人来了。” 人来了？ 张慧娟不解，可李家门口这会冒出了一堆的人。 为首的就是于田，和村子里的一些小年轻的。 更快进来的是大山，跑到李岁岁的面前，对着那些歹徒就是一阵子牙咧嘴。 洪水差不多都退去了，他们正在田里帮自家修缮田埂呢。 忙着的时候，大山忽然来了，并且一直不安的喊着，更是咬住于田的衣服往李家这边拽。 第34章 打架要会出阴招 于田知道，这个山猫在李岁岁的调教下，格外通人性。 估摸着李家是出事了，他就喊上了自己的那些兄弟赶过来。 结果就见到这牛大娘准备动粗。 这还能忍！ “兄弟，给我揍！” 招呼一声，整个院子就乱成了一团。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牛大娘，于田机灵啊，场面一锅粥的时候，他钻过人群就趁乱给了牛大娘一脚。 等牛大娘摔在地上狗吃屎时，他已经换了个方向和其余人混战。 牛大娘压根没看清楚是谁对自己下的手，就觉得自己腰疼的就爬不起来。 “哎哟，哎哟，老娘的腰哦。” “来人啊，来人啊，快扶我起来！” 她呻吟着，可惜双方打得水深火热的，没人听到牛大娘这声音。 李岁岁则是当着牛大娘的面，拉过来椅子，让自家阿娘坐下。 “阿娘，坐着看。” 对于这场面，李岁岁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知道自家闺女性格，应该早有对策了，张慧娟安心坐着，无视了牛大娘那气的火冒三丈的眼神。 远洋商行的伙计，虽然体格看的壮，可不会打架，不像于田他们，三两天就打一场。 打得鼻青脸肿的，过后又是好兄弟。 而且出招阴啊。 什么下三路，什么戳眼睛，不求文明只求狠的。 不一会的，那些伙计就有受不了的叫了出来。 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被猴子偷桃伤了宝贝，更不想被白鹤亮翅戳了眼睛啊。 “错了，我们错了。” “我们也只是听话办事的啊。” “疼疼疼，好汉放手吧，是掌柜的让我们来的，说让我们听他妹妹的话啊。” 有人一阵哀嚎，哭丧着脸，底裤都给抖出来了。 在李岁岁示意下，于田才停了下来，仿佛这才看到牛大娘那躺在地上蠕动的样子，一脸惊讶走过去。 “哎哟哟，我们不打女人的，你这是躺这里碰瓷呢。” “我看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害臊的啊。” 说着，强行将牛大娘从地上拽起来。 李家人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的声音。 “啊！” 杀猪一样的喊声中，牛大娘晕了过去。 当然了，人没事，就是疼晕了。 这下子那些伙计更没了主心骨，一个个讪笑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还不快滚，等着老子请你吃屎呢！” 粗人粗话，于田作势挥舞拳头就要再打。 伙计缩着脖子赶紧往外跑。 “等一下。” 清脆的童音中，李岁岁小姑娘指了指地上的那牛大娘。 “她你们忘记了。” “是是是！” 找茬没找到，反倒他们被打得跟个狗养。 伙计们面对这个八岁多的小姑娘那明亮的眼神，感觉自己像个没用的垃圾。 没脸见人了哦！ 脸颊火辣辣的，一个两个在李岁岁面前低头，抬着牛大娘赶紧跑路了。 “谢谢于田哥哥。” 小姑娘脆生生的道谢，让于田浑身舒爽。 “小事小事，我要是没来，我家那个老爷子又得揍我了。” 于田撇嘴，拿着余光看着李岁岁，就见到李岁岁莞尔的模样，尴尬的摸着鼻子。 他爷爷说了，让他和李岁岁多走近走近。 这就算了，竟然还警告自己别乱生心思。 他对一个小屁娃娃能有什么心思。 “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顶着李岁岁的目光，于田待不下去了：“后面他们再来，你就让大山来找我。” “在我们村子里，有我于田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 拍着胸脯保证一番，于田跑了。 “我说于田，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婶子说要给我们拿点吃的呢。” “吃什么吃，吃你大爷啊！” 小伙伴挨了于田一脚，门也被关上了。 李爷爷等人笑的合不拢嘴的，刚刚那害怕的气氛消失，李爷爷还有些担心。 牛大娘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脾气横，而且有底气。 李爷爷知道远洋商行的，之前冯菊娘也说了，如果能和远洋合作，对村子里大有好处呢。 也不知道菊娘那边如何了，希望别被牛家这出搅和了好事啊。 想着，李爷爷偷眼看向李岁岁。 就见到自家乖孙女正在奖励大山呢。 许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对他笑了：“爷爷，不用担心，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的。” 她答应过阿爹，好保护好他们。 “哎，乖阿宝啊！” 李爷爷眼眶红了。 一家老小都靠着一个小娃娃出主意，还想有点老不知羞的啊，要不琢磨琢磨，也找点事情做做。 且不说李爷爷的想法。 牛大娘带着人来闹事，差点伤害李岁岁的事情，在于田的添油加醋下，那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啊。 村长万鼎，带着人就去宏村讨说法去了。 而周叔更直接，一合计，自己赶着牛车就去了清台镇。 他家成娃子说了，让他帮着盯着点李家，不能让岁岁小娃娃受委屈的。 他这不得过去告告状。 …… 清台镇三里街，回春医馆中。 老大夫姓丁，面对牛铁柱的死缠烂打不耐烦了。 “都说了，你们发现太晚了，你们家儿子已经没救了。” 之前因为小坪村的事情，他可担忧了好一阵，生怕被县太爷给办了。 好在那县太爷也没做什么，只是不轻不重的责备了几句。 丁大夫便也卸了卷铺盖关门的想法，依旧将回春医馆开着。 而昨天大半夜的，这牛家人抬着一个牛壮就拍开了他的门让他救命。 本以为个趁机赚一笔钱呢，可谁知道这小子玩得这么花，得了这种病，谁能救啊。 “你不是大夫吗，你为什么不能救！” 牛铁柱才不管丁青怎么想，嚷嚷着嗓门很大，抓住丁大夫的手就要将人往自己儿子床边拖。 不过他自己屁股上的伤口还疼着，一阵拉扯，伤口裂开了。 血液打湿了他的裤子，从后面看就像是女子信事来了般。 医馆中有个伙计没忍住笑出声，被牛铁柱狠狠瞪了一眼。 “我是大夫，可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救的啊。” “你要是想救你儿子，除非你能找到开出疫病那方子的老神仙。” 丁大夫也就见过阮老爷子一面，不知道对方身份。 可那方子他后来看了，佩服至极，都后悔当时没留下来学个一招半式的。 第35章 顾夷安来算卦了 那位老神仙医术高明，让他来给牛壮看，说不定还有一点希望。 “什么老神仙，他在哪里?” 牛铁柱着急问着，顾不上自己的伤口。 “我听说留在小坪村了。” 丁大夫嘀咕着，也不知道那个破村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出了一个县太爷，来了一个老神仙，最近还卖了不少药材赚了钱。 混得风生水起的，现在都成了镇子上一些人的谈资了，说起来啊，都是羡慕哦。 “小坪村！” 牛铁柱愣住了，那不就是李家人那边吗。 难不成昨天是那位老神仙告诉李岁岁自家儿子有问题的，可想起昨天的事情，牛铁柱有些迟疑。 这还能请到那位老神仙给他家大壮看病吗。 犹豫中，门口哗啦啦挤进来一群人，牛铁柱吓了一跳，就见到那些浑身挂彩的伙计抬进来的，是自己的妻子。 “这是怎么回事？” 见牛大娘昏迷，牛铁柱赶紧问着。 伙计七嘴八舌说完后，牛铁柱表情有点难看。 这事牛大娘并未告诉自己。 他知道对方有个弟弟，出息，在大商行里面当掌柜的，可是那弟弟看不起自己，所以往日里往来的不多。 自己家儿子的希望就在小坪村，而自家妻子带着人又去闹了一阵，还喊着要杀人。 “简直就是胡闹！” 牛铁柱是气的跺脚了。 医馆里面混乱不堪，医馆对面小茶楼二楼，顾夷安喝着茶，将手里的糕点扔在了盘子里。 也不知道这种甜腻的东西，那小丫头怎么这么喜欢。 牛家的闹剧呢，他刚刚是看的一清二楚，不如说就是故意来看的。 “漠叔，你说那小丫头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这牛家人一看不好惹，结果两次都是铩羽而归，听起来，李家人一点没伤到。 难不成那小丫头真的算出来了。 “少爷，要不您先想想怎么解决酒楼的事情？” 漠叔在边上木着脸问着。 果然，只要是少爷做的生意就没一个能坚持下去的。 这酒楼才开张半个月，陆陆续续就接到不少客人吃完回去后拉肚子的情况。 一个两个是巧合。 那么多个全部都是从酒楼离开后出的问题，总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吧。 这让漠叔想起自家少爷以前在京城的那些生意。 情况差不多，不管开始多么有赚头，要不了多久就会出事，每次还千奇百怪的，更重要的是，找不到原因啊。 这不，酒楼已经被投诉，还有人报官了。 关键是这里的县太爷他不熟悉，没办法拿钱走个后门啊。 要不是衙役没查到什么问题，酒楼早就关门了，只是照如今情势继续下去，关门迟早的事情。 “酒楼啊。” 提起这个，顾夷安是笑不出来了。 什么都好，只要一碰生意，他必定倒霉。 跟撞鬼似的，以往在京城中他也找了几个所谓的高人看了看。 没什么用，钱倒是花出去不少。 可惜他没能找上那个传说中的国师给自己算上一卦啊。 郁闷着，顾夷安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我说漠叔，这里不是有个活的小神仙吗，走，咱们去找这个小神仙求个卦，让她告诉我怎么解决酒楼的事情。” 言罢，顾夷安就迫不及待的出门了。 跟在后面的漠叔心知肚明。 就是想找个借口去见那位李姑娘吧。 他家少爷的心气真的是小到连那种小姑娘都要去计较啊。 当然了，这话漠叔是不敢当着顾夷安的面说的。 …… 傍晚时分，周叔神秘兮兮的来到李家，说很快就有好消息的时候，李岁岁并不高兴。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避一避桃花。 刚掐了一卦的李岁岁窘着一张脸，还没开口，就被自家爷爷抱到怀里好一阵揉搓。 等她挣扎下来走到门口，就见到那刚好停下来的马车。 一个俊眉凤目，清贵优雅的小少爷走了下来。 睨着李岁岁的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抬着下巴，傲慢的很。 “哟，李岁岁是吧，又见面了啊。” 顾夷安装高冷，实则在打量李岁岁。 小丫头虽然不大，但是脸蛋粉嘟嘟的，不用说，长大以后定是个美人儿。 这张脸放在京城，似乎也有看头的。 察觉自己想岔了的顾夷安，就见到李岁岁横了自己一眼绕道就要走。 她还不欢迎自己。 哼，不是说是个什么算无遗策的小神仙吗，怎么没有算到自己来干什么。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事的，我是想让你给我算一卦。” 顾夷安上前几步，伸着脑袋看了几眼李家院子，就见到里面正在吹牛的李爷爷和周叔。 “不算。” 李岁岁语气有点硬。 “我付钱的。” 说着，一张银票就递到了李岁岁的面前。 一百两…… 李岁岁乌溜的眼稍微瞪大了。 哟，还是个小财迷呢。 觉得自己拿捏了李岁岁想法的顾夷安又抽出一张在李岁岁面前晃了晃。 “问卦一百两，如果你能帮本少爷解决了事情，再给一百两，如何？” 见自家少爷这拿钱试探人家小姑娘的样子，漠叔有点肉疼。 钱多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行。” 最终李岁岁答应了下来。 有了这两百两，自家爷爷也能歇了想要老当益壮一回的心思。 “你想问什么？” 抽出其中一张，李岁岁抬着小脑袋问着顾夷安。 小姑娘扎着两个小揪揪，很是俏皮。 夕阳西下，暖色的光线洒在李岁岁的脸颊上，嫩呼呼的，让顾夷安有些手痒。 “咳咳，我想问问，最近总有客人在我们家酒楼吃坏肚子是怎么回事？” 刚来清台镇，他也不想第一笔投资就失败了。 听到顾夷安的请求后，李岁岁掏出几文钱，随意扔在了地上。 扫过一眼，李岁岁开口。 “你那酒楼里，大厨和跑堂的伙计有恩怨，伙计做的手脚，想让你们开掉大厨。” “换伙计还是大厨，在你自己。” 顿了顿，看着手里的一百两，李岁岁觉得这卦不能这么算，她有点良心不安，于是她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建议你两个都换，然后去陈家口找一位姓秦的厨娘，只要秦厨娘在你们酒楼，你们酒楼就能一直开下去。” 秦厨娘八字是这清台镇上最硬的人，能压下顾夷安身上的破财鬼。 只是看那破财鬼这些年吃撑了，还没能将顾夷安吃穷的李岁岁，忽然觉得这一百两也不算什么了。 第36章 不医不医 扔几枚铜钱就能知道这么详细？ 甚至还告诉他去哪里找什么人？ 看着李岁岁弯腰将铜钱捡起来，顾夷安心里是一百个不相信。 “我说这位小神仙，你不是来糊弄我的吧。” “你要是敢瞎说，小心我……” 顽笑的顾夷安故意说一半，就是想吓唬一下李岁岁。 恰在此时，送周叔出来的李爷爷听到顾夷安这略带威胁的话，那双眼啊，瞬间就戒备了起来。 他记得顾夷安，之前不是在酒楼里瞎说的那个吗。 “小心你什么？” 手一掏，就抓住了门口的扫把。 看李爷爷那架势，顾夷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这是来真的啊。 “爷爷，他是来算卦的。” 李岁岁将一百两递给了李爷爷：“爷爷，你随便花。” 说完李岁岁转身走了。 今日村子里的工人开始采摘其余的药材了，阮爷爷让她过去看看。 站在门口的几人面面相觑，李爷爷脸有些发热，一个几岁的娃娃拿钱让他花啊。 “我说李叔，跑商的事情你还是别掺和了吧，免得累到了你这把老骨头了。” 周叔羡慕极了。 刚还在商量着找点活干，结果转头就被塞了一百两。 要不是靠着药材生意，他也挣了不少，就该眼红了。 顾夷安看李岁岁那么大方，倒是有些惊讶，这小丫头不会不知道一百两是什么概念吧。 不过在李爷爷那逐渐危险的眼神中，顾夷安没敢逗留。 “走，漠叔，回酒楼。” 他倒是要去看看自家大厨和跑堂的是不是有龌龊。 …… 清台镇一处店铺门口，再度被赶出来的冯菊娘神情焦躁。 这家她托了关系，依旧不收他们村子的药材。 “我们掌柜的说了，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也没办法。” 伙计走到冯菊娘身边小声的说着，然后快速拉开距离想要撇清关系般。 冯菊娘心知肚明，说得就是那个远洋商行的掌柜牛家胜。 清台镇大大小小的店铺，不少都靠着远洋商行，才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没办法，她只能离开。 不过冯菊娘没见到，那个提醒她的伙计，在她离开后，转而就去了远洋商行。 后院中，牛家胜正在喝茶，听着这消息乐了。 “继续施压。” “另外找人去那村子里，接触一下村长，就说，我们远洋商行愿意将他们的山承包下来。” “村民照样可以干活拿工钱，以后药材的销路我们远洋也接手了。” 说这些话的牛家胜，对冯菊娘试图和自己谈判的行为简直嗤之以鼻。 不过是一介妇人，也想插手男人做的事情。 她当真以为自己要的是那区区两成的利润吗。 不，他要将小坪村的那些山全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那些人老老实实干工拿钱就行。 至于经商，呵呵，这种事情可不是一群门外汉随便就能办到的。 “是。” 牛家胜喝了口茶水又皱眉：“我家妹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今日一早，牛大娘过来借人，他当时忙着清点货物，没细问就同意了。 “暂时还没消息。” 这让牛家胜皱眉，他的妹妹什么性格他清楚，估计又是找谁事情了。 不过也罢，能有多大的事情不成。 …… 入了夜时，村长家来了几位镇子上的客人。 一听对方是远洋商行的，万鼎就黑脸了，他还以为是那些人还想来找茬。 只是听着听着，听出了不对味。 他们完全不提李家的事情，只是说要承包他们村子里的山头，价格好商量。 这是要进行垄断啊。 “事成之后，我们掌柜的说了，会单独给村长你一份谢礼。” 来人傲笑着，他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万鼎在那表情中，看懂了对方的算盘。 他不懂经商，可也懂得，人家这是想要将大头捏在自己手里，说什么小坪村的人能继续当工。 可是拿的那些死工钱，能和现在比吗。 现在村子几个有山头的人家，一天进的钱是以往一个月的，他们怎么可能将这种好处让出去。 “辛苦跑一趟了，但是我们村子里不准备将山头包出去。” 万鼎拒绝，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这回答是来客没想到的，脸上虚假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死死盯着万鼎：“我们是真心寻求合作的，你们可别不识抬举。” 言语之中，已经有了威胁。 眼见万鼎还是冷着脸不搭理的自己的样子，来客阴狠的看了眼万鼎，留下一个狞笑后，离开了。 黑夜中，来客走得快，小坪村没人注意到。 万鼎在家里走动好一会，还是觉得不对劲。 一合计，万鼎披着衣服就出去了，是去周家的。 次日一大早，周叔赶往了清台镇。 牛车路过李家院子时，李岁岁看了门外一眼，也见到了牛家人抬着那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牛壮前往阮老爷子的住处。 不过注定白跑一趟。 阮老爷子今日上山指导那些工人进行新一轮的采药。 留在阮老爷子屋子里的是王一水。 如今王一水跟在老爷子身后学医，整日忙的晕头装箱的。 刚开门就见到门口那几人，没什么好脸色。 冷着脸开口：“我师父不在家，师父也说了，不医你们家儿子。” 昨日师父得知李岁岁被这牛家人欺负的事情，可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更是放下狠话说上门也不医。 “哎，你们怎么能这样！” 牛铁柱这两日压根没睡过，脸铁青的，他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安抚住了自己的妻子来找这位老神医的。 结果刚到就吃了闭门羹。 昨日被人闪了腰，还疼晕过去的牛大娘，这会木着一张脸。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儿子，她是不可能再来这里一次。 “几位走吧。” 担架上，那个牛壮的脸色白的跟个鬼似的。 气若悬丝命不久矣，可王一水并不同情。 恶人有恶报。 “求求你们了，帮帮我家儿子吧，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 “我给你们磕头了。” 到底是救儿心切，牛铁柱喊着，作势就要磕头。 王一水闪开，还没来得及拒绝呢，一个人就扑了过来。 是那牛大娘。 身材肥壮的牛大娘手指抓向王一水。 要不是他行动足够敏捷，估计脸就开花了。 第37章 要出大事了 “是李家那个小贱人让你们这样做的对吧？” “我就知道那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小神仙，我呸，就是一个害人精，扫把星。” “我告诉你们，今日你们不医也得医，否则没完。” “还有你！跪什么跪，废物男人，果然我家胜说得对，我当年就不该嫁给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牛大娘这会精神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对王一水吼着，转而又骂牛铁柱。 在家里较为弱势的牛铁柱，遭了这种屈辱，也是憋着气没吭声。 眼见牛大娘就要强行闯进来，王一水洒出了捏在手里的粉末。 “什么东西？” 一口气吸进去，牛大娘怒了，可刚走一步就直勾勾摔在了地上。 “你……” 牛铁柱有些吃惊看向王一水，却见对方怒目而视。 “只是普通迷药，最快一个时辰就能醒来。” “还是那句话，不医，你们走吧。” 啪一下，门关上了！ 门外，牛铁柱看着皆是昏迷的妻儿，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 良久，他费力的拖着两人上了车，路过李家的时候，目光阴冷刺骨。 牛壮要是出事了，以后他妻子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再加上那牛家胜的撑腰，他面对自己婆娘，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而这一切都怪李家，怪那个李岁岁害了自己儿子。 既然对方不让自己好过，大不了就是一个鱼死网破！ …… 远洋商会，牛家胜看着那昏迷的两人，面色铁青。 “是？是谁干的！” 被质问的牛铁柱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只是在他的讲述中，一切都是李家人故意为难。 “李岁岁？” 牛家胜记得这个名字，这几日因为小坪村的事情，他去让人打听过。 说是什么小神仙，那个冯菊娘就是李家的人。 不过牛家胜压根不相信这种事情。 再加上昨日半夜，办事的人回来告知那村长也是个不识趣的，牛家胜这会面红耳赤，声音尖锐起来。 这镇子上还没人敢如此打自己的脸。 “找死！” “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做主。” “到时候我会让那李家给我妹妹，给大壮磕头道歉。”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保证大壮没事，否则……” 眼神跟刀子似的，落在牛铁柱的身上，在他眼里，这就是个没用的男人，也不知道自己妹妹看上对方什么了。 “是，是！” 在对方轻贱的眼神下，牛铁柱只是讨好的笑着。 牛家胜不知道和自家伙计吩咐着什么，表情逐渐扭曲。 而在在衙门侧门处，周叔却是满意的离开了。 成娃子说了，他会找人去查查。 一个京城的商行再厉害，那也是京城的事情，这里可是清台镇，是自家成娃子做主的地方。 而在两家人战火逐渐升级时，听着漠叔回报的顾夷安冷眼看着那跪在地上的跑堂。 买的泻药，证据确凿，已经没什么好狡辩的了。 至于那个大厨，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虽然厨艺方面没什么问题，可私下里却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酒楼关门后，他会喊自己的那些兄弟在厨房胡吃海喝。 “掌柜的，小的知错了，放过我这次吧。” 面对跑堂的求饶，顾夷安面无表情，漠叔则是将人拎起来扔了出去。 “还真让她说中了！” 顾夷安捏着手指，想起李岁岁那张脸，有些烦躁。 那小丫头不会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小道消息吧。 “那少爷，那位董厨娘，是找还是不找？”漠叔试探性的问着。 “找，为何不找！” “要是她也说中了，我就愿赌服输！” 可是少爷啊，人家李姑娘可没和你赌什么啊。 …… 太阳逐渐下山，村子里的工人也都回来了。 背篓里不少药材，都是今日的收获。 那些人路过李家门口的时候，总会往门口放一点什么。 或是一些野果子，也或是一只山鸡野兔什么的，自然而然的行为，代表着他们对李家的感激。 如果不是李岁岁，他们现在还愁着要怎么弥补这场洪水的带来的损失呢。 李家院门打开。 李岁岁看着地上的那些东西，有些头疼。 说了不用如此，没一个听的。 收拾着东西，当霞光落入李家院子里时，李岁岁突然福至心灵，停顿了下来。 她捡起几根树枝随意抛下，看那结果，李岁岁笑容隐没，目光似剑。 有些人，当真是该死！ “怎么了？” 属于李岁岁的怒火让惠慧娟有些担忧问着。 这是岁岁醒来后，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这让张慧娟很是不安。 “娘，我去找于田哥哥一趟。” 没时间解释，李岁岁出去了，后面跟着大山。 公房中架起了不少架子，用来后续晾晒药材，于田正在帮忙搭建。 当他见到那那踏着黄昏一步步走来的李岁岁时，恍惚中觉得自己见到了天上那出尘的仙人。 “哟，岁岁妹妹来找你了啊。” 于田的那些损友调侃着，于田笑不出来。 他见过李岁岁这会的眼神，一如那日自己被拆穿谎言时的凌冽和冷漠。 “于田哥哥，帮我一个忙吧。” 李岁岁缓缓说着自己的请求，而于田的表情逐渐沉重。 “行，我现在去。” 于田冲了出去，他的额头有冷汗滑落。 他知道，出事了，要出大事了。 公房中，人声鼎沸。 小坪村的那些人并非察觉到角落中的涌动的暗流，只是笑着，努力学着阮老爷子传授的知识。 “明日我已经比你采的多。” “得了吧，就你那短胳膊短腿的，别难为自己了！” “去去去！” 一堆打趣中，掺杂着那些孩童的欢笑声。 “岁岁，岁岁，一起玩，我让你当公主好不好。” 一个小姑娘牵住了李岁岁的手，软绵绵的小手有些黏糊，这会将一朵花插在了李岁岁的头发上，笑的直拍手。 “岁岁，好看！” 充满了稚气和纯净的眼里，并没有被这世俗的欲望所污染。 所以她绝对不会让人毁了这些孩子的希望。 李岁岁叹了口气，表情缓和了下来。 “好，一起玩。” 事情还赶得及，她期待着，当罪孽积攒到不可回头的地步，反噬过来的因果他们是否能承受得住。 第38章 以身犯险的李岁岁 忙了两个时辰，才将那些药材分拣好，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扶着老人，陆陆续续回家。 李岁岁走在漆黑的田埂上，她的身边是大山。 平日里活泼的大山这会安静的待在李岁岁的身边，猫瞳在这黑夜中似是带着杀气，有些渗人。 一路走过，李岁岁却并未回家。 绕着路，李岁岁来到了牛山的山脚下。 夜色的大山宁静如水，里面的那林中物，穿梭在草丛中，带出的声音让大山机警。 它的耳朵竖起，鼻子动着，不断打量四周，有些不安。 “不怕。” 李岁岁将大山抱了起来。 不远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非常小心。 眼见小坪村没亮着几盏灯火后，他们才点燃了火把。 五六人，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小桶，里面似是液体，气味刺鼻。 这会几人交头接耳。 “我们几个从这边，你们绕过去。” “记得速度要快，泼了桐油点火后，立刻走人。” 山洪过后不见雨，暴晒了这么久，山林中格外干燥。 脚底下的那些枯叶一踩就脆响。 “不是，老大，真的要烧山吗？” 其中一人却是有些迟疑。 掌柜的吩咐的事情他们不敢不来，可是这也玩得太大了吧。 不就是不乐意将这山头包给商行，怎的就要毁了这里啊。 看着这位那茂密的树林，他有点胆怯。 一旦点着火，要不了多久，大火就能吞没整片山林。 就算扑灭了火，山上的那些树木药材什么的，全都没了。 这是要断人后路的做法啊。 “你小子怂什么？” “掌柜的说了，等这件事情办完，过几日就带我们前往京城办事去。” “到时候少说也能赚个几百两银子，女人地位，要什么有什么。” “别废话了，赶紧的。” 老大低吼着，踢了那人一脚，示意几人准备行动。 “嘎吱”一声，在不远处响起，吓了众人一跳，可老大很快喊着。 “是谁！出来！” 那是谁踩到树枝的声音。 没人回话。 老大不耐烦了：“我数到三，不出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着，老大就要往那边逼近，火把也靠了过去。 然后几人就见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拨开树丛走了出来。 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他们，怀里抱着一只奇怪的猫。 “一个小娃娃？你家大人呢？” 老大依旧警惕看着周围，更是示意几人将李岁岁围起来。 “没有，我自己过来的。”李岁岁答着。 她看着几人手里的东西，圆黑的眼里带着一种怜悯。 “你们该走了。” “走？”这话让老大一笑，也有人给他手势，说明这附近没人。 “走什么？” “难不成你这个小丫头知道我们准备做什么不成？” 嗤笑着，老大走过去将李岁岁好一阵打量。 看着李岁岁那粉嫩的脸颊，老大怪笑开：“我说小丫头，该走的是你才对。” “不过你既然见到了我们的样子，就别怪我们狠心了。” 老人压根不在意李岁岁这个小丫头，没有任何戒备的抓向李岁岁。 而大山在此刻扑出，四肢踩在老头的胳膊上，一个弹跳就到了对方的头上。 牙齿直接咬住对方的耳朵，锋利的爪子更是抓破了脸颊。 指甲撕裂血肉的声音，李岁岁听到了。 一滴血液落在李岁岁的脸颊上，她抬起手，将其擦去。 脸颊依旧干干净净。 “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 老大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四面八方响起了簌簌的声音。 这是有一大批人赶过来了。 “糟了！” 被发现了，剩下几个人表情一狠，一起出手。 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娃娃活着离开，否则他们的事情就暴露了。 几人看起来似是练家子的，动作很快。 一瞬间被包围的李岁岁只是站在原地。 她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双眸中的悲悯。 便在此时，一根利箭刺破空气，命中了李岁岁身后那人。 箭矢透过胸膛而出，那人瞪大双眼，眼里还有着不知为何的迷惘。 “岁岁！” 属于周成的声音很是着急。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揽住了李岁岁的身体将其带过来。 “拿下！胆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周成这会胳膊很用力，天知道他刚刚看到那一幕有多害怕。 这些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想要放火烧山不成，竟然还想杀人灭口，而且还是这么大点的女娃娃。 周成的身后，跟过来的衙役很多，人证物证皆在此处，还有什么好说的。 一阵打斗，那些人不敌。 其中一个许是想殊死一搏，竟然将桐油泼洒，掏出火折子就要点火。 可这乌漆嘛黑的山地中，他没有注意到脚下，踩到了一个矮坑里。 脚这么一扭，人就摔在了那一堆桐油中。 火折子落下，大火顷刻间点燃。 “啊，啊啊啊！” 惨叫声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可看着那浑身被火焰包裹疯狂跑动的人，没人胆敢上前。 桐油染了衣服，那火压根没法扑灭。 不过短短几瞬，那人整个人反弓着身体，四肢抽搐几下倒在了地上。 焦黑的面容上，那双眼瞪大，里面残留着的是极致的痛苦和悔恨。 六人，一人被烧死，一人被大山咬住喉咙，这会不知死活，剩下四人被扭在地上浑身发抖。 一切尘埃落定，可周成依旧心有余悸。 天知道当于田匆忙跑到衙门里告诉他，说有人想要放火烧山时的惊讶。 可更让他震惊的是…… “岁岁说，让你带衙役过去，到时候见她遇袭再动手，人赃并获。” 她拿自己做诱饵，就是想要将这些人的罪定死在钉死在这里吗？ 不！ 她的目的不止于此。 黑夜中，抱着周成脖子的李岁岁，感受着对方那僵直的身体，将下巴搁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阿成哥哥，不用害怕。” “我知道阿成哥哥一定能救我的。” 她的卦，从不出错。 “我知道！” 声音冷凝的周成，有些咬牙切齿。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呢，如果有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和李家交代！” 就算是那位国师，也从不以身犯险。 她的卦，无论好坏，下面自有一堆人去解决。 哪像李岁岁这般，孤身一人，不怕死一样。 感受着对方的怒火，李岁岁歪着脑袋看着周成好一会。 在见到对方脸上的担忧时，乖巧的道歉。 “抱歉，阿成哥哥我错了。” 第39章 倒台了 衙役压着那些人回镇子上，而周成则是将李岁岁送回了李家。 在得知刚发生的事情后，李家老小既害怕又生气的。 “李岁岁，你是想吓死我吗？” 张慧娟双眼通红，已经是带上了哭腔。 这是李岁岁记忆中，对方第一连名带姓喊着自己。 奶奶已经在抹眼泪，李爷爷唉声叹气的，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李岁岁有点疑惑。 她的卦告诉自己，不会有危险，可看着家人这般模样，李岁岁低头了。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小小的人儿揪着衣服，可怜巴巴的看着，张慧娟可心疼坏了，将李岁岁抱住，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你啊，以后别让我和爷爷奶奶担心了知道吗？” “有什么事情必须去做，喊上阿娘，阿娘陪你。” 来自家人关切的话语让李岁岁鼻子发酸。 她抱住自己阿娘，将脑袋埋在了对方的怀抱中：“好，岁岁记住了。” 李岁岁无碍，但是这件事情算是彻底捅破天了。 大半夜的，远洋商行的店门被衙役冲开，牛家胜当时还抱着小妾正呼呼大睡呢，被喊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只是将那几个纵火犯被押到他的面前，牛家胜知道事情暴露了。 可他不明白，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冷眼看着牛家胜那不知悔改的模样，周成冷笑：“本官已经上书一封前往京城，本官倒是想要看看，是你远洋商行的人厉害，还是那大理寺更厉害！” 在周成训话的时候，衙役已经将商行翻了个底朝天。 师爷带着人在看着一些账簿，很快就有了发现。 当那些证据被抬到周成面前后，周成勃然大怒。 “好你个牛家胜，不仅胆敢放火烧山，竟然还胆敢官商勾结，私吞农户银子。” 手指落在一页，账簿上正是前任县太爷的名字，周成将那些东西扔到牛家胜面前。 “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这个牛家胜，仗着远洋商行的势力，如此胆大包天。 可他也不想想，就这么一个小地方，那些京城的大人物当真会管他的死活不成。 “我，我……这些不是我干的，我只是，我是……” 被周成踹到在地上的牛家胜脑袋一片混乱。 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 动静大了，在后院休息的牛大娘和牛铁柱也出来了。 本以为是有人闹事，牛大娘手里还拿着棍子，横着脸看起来很威风。 “谁欺负我阿弟。” 一声吼，棍子还没落下，边上带刀的衙役，已经将那宽刀架在了牛大娘的脖子上。 这吓得牛大娘浑身一软，跪在了地上。 她给牛家胜使眼色，却见自己阿弟神情恍惚，一副绝望的样子。 “周成，你是周成对吧？” “是不是那个小贱人让你来的。” 哪怕是到了这会，牛大娘依旧想要往李岁岁的身上泼脏水。 “那个小贱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法子，将你们迷惑的哟。” “她就是个浪蹄子，小小年纪……” 眼见牛大娘还要口出污言，在周成的冷眼下，衙役麻溜的堵住了她的嘴。 “不好了，不好了！” 后面又有人来，是一位被重金请过来的给牛壮医治的大夫。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这架势，被吓到了。 “什么事，说！” 周成神情严肃盯着对方。 “说，我说，那个小郎君，不，不行了！” 身体颤抖的大夫，断断续续的说完这句话后，牛铁柱推开身边的衙役就往后面冲。 示意衙役放开牛大娘后没多久，后院就响起了震天的哭声。 那牛壮，没了！ 听着那些人哀嚎的声音，周成并不同情。 这些人，皆是自作孽不可活！ “全部拿下！” 这句话已经是断定了这牛家人的凄惨结局。 天色蒙蒙亮，街道上已经有了人。 酒楼二楼，顾夷安正在打量那秦厨娘，长得够彪悍，胖乎乎的，但是面善。 “小掌柜的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嗯。” 顾夷安漫不经心的应着，窗户外，衙役牵着牛家那几人正在游街示众。 曾经被远洋商行坑害的那些百姓啊，扔着臭鸡蛋和菜叶子出气。 “我呸，一群王八蛋。” “这牛家人，一个个的都是畜生。” “我还听说他们准备对一个八岁的小女娃娃下手呢！” “我也听说了，简直不是人啊，要不是县太爷及时赶到，天啊，造孽哦！” 一群人唏嘘咒骂着，皆是不齿牛家人的行事。 八岁小女娃娃。 顾夷安便想到了李岁岁。 所以说，这件事情也是她促成的。 见到牛家人瑟缩着身体，不敢看人的模样，顾夷安敲着手指：“看样子，剩下的那一百两，我该给她送过去了。” 厨娘找到了，而且手艺不错，他特意调查过，秦厨娘为人和善，街坊邻居的关系不错。 一事准，事事准。 当真是个小神仙不成！ 同样在看着这场游行的人还有冯菊娘。 她这几日也夜不能寐的，只想着将事情办好，奈何处处受挫。 如今这掌柜的倒台了，或许机会来了。 “请问是冯菊娘吗？” 询问的声音在身后，冯菊娘转身就见到了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是，你是？”冯菊娘疑惑着。 “是这样的，我们荣清商会的掌柜请您过去详谈收购药材的事情。” 小厮弯着腰，看起来挺恭敬的。 冯菊娘讶然了，她看看那队伍，再看看对方，忽然明悟。 岁岁定是知道的，所以不曾提醒自己。 “好，走！” 此刻的冯菊娘神清气爽，她打定主意，这些人如果压价过分，她绝不同意。 …… 太阳上了头，公房那边来了客人。 正在巡视这里的万鼎看着陈老四就是皱眉：“你们宏村的又有什么事情？” 之前因为牛家的事情，他带着人去了宏村一趟。 那个村长就只知道打官腔，说什么会去说说，实则就是不肯插手搅和。 万鼎也奈何不了对方，只能放狠话走人了。 这会再见宏村的人，万鼎自然不爽。 可面对万鼎这态度，陈老四只是憨笑着。 “万村长，您别误会，岁岁姑娘是我家娃娃的救命恩人。” “今日我来，一是想谢谢岁岁姑娘，二个是想帮我和村子里的人问问，你们这里还招工人吗？” 如今宏村都传遍了，自从小坪村出现了个小神仙后，现在都不用出去务工的。 只要每天上山采摘那些药材，男的一天能有一百文，挑拣的妇道人家都能有六十文呢。 还有不少妇人带着孩子在这里干嘞。 这可羡慕坏了他们宏村的人。 得知他家闺女是李岁岁救得，这不，就希望他来探探路。 陈老四说着，打开了自己身后的背篓，里面是一些精细的米面，水润的瓜果，还有一些山货腊肉。 “这是我们村子里人凑出来的，如果还需要工人的话，希望万村长您能考虑考虑我们。” “就算是工钱少一点也没关系。” 宏村和小坪村隔着一座山，但是长年累月的，早就修了山路过来。 来小坪村只要两刻钟，而去清台镇，他们宏村的人得花费将近两个时辰嘞。 就近，还能沾沾小神仙的光。 陈老四也是心动的，所以才答应过来问问。 里面的东西够实在，万鼎还能闻到那腊肉的香味。 洪水过后，附近的村子都没什么存货，这些东西能拿出来，说明这些人是诚心来问。 “岁岁，你觉得呢？” 万鼎问着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李岁岁。 阮老爷子不在，但是里面的那些医书，李岁岁时常会来翻阅。 第40章 和对岸村的仇怨 “可以的。” 李岁岁对陈老四笑笑：“陈叔您不用紧张，我不吃人的。” “嘿嘿。” 被打趣的陈老四挠头笑着，有些尴尬，眼里的害怕好在消失了。 “不过陈叔，您需要帮我们看好人。” “我们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诸如牛家那般人，就算是拿钱过来，李岁岁也不会答应。 李岁岁的眉眼中闪过冷色，可见牛家人的过分。 陈老四赶紧点头：“好，岁岁姑娘您放心，这件事情我来把关。” 所求不仅被答应了，自己竟然还能当个小管事的，这是陈老四没想到的。 “好。” “村长叔叔，到时候给陈叔的工钱，多加一点。” 见着陈老四那脸红高兴的模样，李岁岁莞尔。 “好嘞！” 万鼎一口应下。 “岁岁，岁岁!” 门口处传来了冯菊娘着急的喊声，是从李家那边寻过来的。 一进来冯菊娘就抱住了李岁岁转圈圈，欣喜若狂的模样让人好奇。 “婶婶，是事情办成了吗？” 李岁岁脑袋晕乎乎的。 “对，我就知道岁岁你知道。” “那个荣清商行的人答应收购我们的药材，甚至给的价格比市场价还要高一点呢。” “而且还说隔三日，他们自己会有人来收购，不用我们送过去。” “还给了一些预定的钱呢。” 冯菊娘掏出钱袋子，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张契约。 白纸黑字，说得明明白白，那荣清商行还想赖账都不行。 所以冯菊娘才这么高兴。 事情成了，还比她预料的更成功。 “婶婶厉害！” 李岁岁毫不吝啬的夸赞着：“那我们去告诉周叔他们这件事情。” “好，走走走！” 走了几步，觉得李岁岁腿短的冯菊娘一把将李岁中抱起来，这让李岁岁脸颊气鼓鼓的。 眼见两人离开，陈老四也走了。 这下子是彻底不用愁，他得回去将这件好事情告诉村里人才行啊。 大喜之事传遍了整个小坪村，就连还在山上的人都知道了，兴冲冲的跑回来，被扣了工钱都龇牙傻乐。 等顾夷安到时，就见到小坪村热闹的像过年一样。 李家人不在家。 顾夷安有点失望，到底还是将那一百两沿着门缝塞进去了。 “少爷，就这么回去吗？” 漠叔问着，他好像看到不远处的人群中，李姑娘看了这边一眼。 “漠叔，小爷回去带你挣大钱去。” 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他怎么能不分一杯羹呢。 “少爷，您的意思是？” “哼，那荣清商行也就在这里有点面子，其余地方他想打进去，没个十年八载的都不可能。” “而小爷一句话就能做到。” “如此，我去当个三东家总可以吧！” 一想到自己成了这小坪村东家，顾夷安就很想知道到时候李岁岁的表情。 劝不住自家少爷的漠叔，只能祈祷少爷别搅黄了李家姑娘的事情哦。 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抱过的李岁岁，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钻出来。 看着那远去的马车，李岁岁带着稚气的脸上有着无奈。 这个破财鬼，怎么就这么不安生呢！ 这日晚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在一起好吃好喝了一顿。 锣鼓喧天中，李岁岁自这夜，见到一缕紫气从村子里飘出，虽然微弱，却在上空凝而不散。 小坪村的命运就此改写。 事情还在继续做，次日一早，宏村的人就在陈老四的带领下来这里。 挑选的都是一些身体好的，憨厚肯干的，本分的很，小坪村的人自然也不会排斥这些人来。 只是上山的人多了，伙食需要解决一下。 包了这一块的是张翠翠。 她机灵，前几日就跟周叔谈过了。 村子里一些老人家，有挣钱的心，但是整日跟着在山上采药，身体吃不消。 老人家眼神又不好，晚上挑灯挑拣总清理不干净，容易被人说闲话。 可做饭对于老人家而言，就很轻松了。 她便出主意，包下工人的伙食，而且可以上山送饭。 老人能挣钱，工人也能省事。 周叔一合计，觉得可行，也就干了。 如今冯家和商户那边对接，周叔则是管着几家的山头。 毕竟有的人办不来这些事情，干脆托给了周叔，周叔从中抽钱就行。 最近周叔虽然忙，可也开心得很，压根不想去镇子上享清福。 可除了采药，村子里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忙。 那就是修河坝。 洪水将河坝冲垮了，如今水退的差不多，得重新修起来。 负责这事情的于田。 比起之前，于田沉稳了不少，这段时间天天在外面忙，脸都晒得黝黑的。 这会龇着一口大白牙正在吩咐事情。 “哎，于田，于田，你看对面是不是来人了？” 有人喊着，就见到有个小船划过来。 河叫做大凌河，河对岸也有几个村子，于田眯着眼瞧着，就见到那站在船上往这边看的蒋秀才。 和周成不同，蒋秀才最大的出息就是得了个秀才。 虽说如此，他在河对岸那陈庄啊，也算得上是个大人物了。 在蒋秀才身后，于田还见到了两个陈庄的村民。 当船靠岸，双方表情都很臭。 于田开口就是嘲讽。 “哎哟哟，今天是太阳打西边起来了，你们陈庄的人竟然来我们这里了，怎么，是要打架吗？” 拿着铁锹的于田，身上都是烂泥，可那眼神啊，凶得很。 也不怪于田。 虽然隔着一条河，可在多年前，两个村子来往挺热切的。 只是在五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情。 小坪村的姑娘嫁到了陈庄去，本该是一件喜事，可哪知道新婚第二日，姑娘就没了命。 娘家人想去讨个公道，可那陈家人竟然说嫁过来的媳妇就和娘家人没关系，连尸体都不让人看的。 娘家人肯定不干啊。 场面一激动，就打了起来。 小坪村的，家家户户都能是亲戚，一听十几岁的小丫头刚嫁人就没了，觉得事情不对。 就结伴撑腰要个说法。 小坪村团结了，陈庄的更是一致对外。 好说歹说，就是不给看。 双方都不肯退让，便就动手了，打得很凶，两个村子了都不少人受伤。 还出了人命！ 这下事情闹大了，惊动了当时的县太爷，差人过来问话。 死的是陈庄的人。 陈庄并未吿官，说是私了，可也没要钱要什么的。 这看在小坪村人眼里可不就是心虚了，不敢追究责任吗。 一命换一命。 小坪村的人再不甘，也不敢继续闹大。 只是仇怨没有解决，两个村子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来往过。 事情发生的时候，于田已经记事了，他还记得自家爷爷也去了，受伤回来躺了好些日子。 这会见到对方，能有什么好脸色。 “咳咳，是这样的，我们是过来商量一下修桥的事情。” 大凌河上，之前有座桥，横跨两个村子，是座古桥了。 两个村子闹掰了之前，小坪村的人提议过将桥修缮一下，陈庄的人给拒绝了。 而这座桥呢，能让陈庄的人从小坪村这边走，更快前往清台镇。 否则就得爬几座山才能走上大路。 前两年，桥就老化成了危桥，陈庄的人这才提议修。 小坪村只当不知道，毕竟那桥他们很少用，到最后，是陈庄的人自己出了两份钱，将桥给缝补了一下。 可这次洪水过后，整个桥彻底冲垮了，重新搭建需要小坪村这边出点力才行。 就只能派人来游说。 蒋秀才是个读书人，山里人都尊敬读书人，让蒋秀才来，才不会挨打。 这种小心思，哪怕是于田，也能看清里面的门道。 第41章 我要他们明事理 “修桥，修什么桥？” 于田态度依旧不饶人，他打量着几人，表情不爽的很。 “我们可不修桥，你们还是回去吧。” 这是要赶人了。 蒋秀才后面两人本来表情就臭，看不惯于田的态度也强忍着在，可这会有点忍不住了。 上前一步，撩起袖子，似是就要动手。 蒋秀才赶紧拦住了两人。 “哎，别闹，我们好好说，好好说啊，不动手的。” “村长说了，这件事情过来让我做主的，你们就别添乱了啊。” 教训了一通自己人，蒋秀才抱拳对着于田作揖。 “于田小哥，我们两村虽说结怨已久，可这修桥毕竟是方便两个村子的事情。” “你也不能保证小坪村的人一辈子用不上这桥对吧。” “我们呢，今日是真的带着诚意来和你们商量的，能否劳烦小哥你让我们过去见村长。” 蒋秀才态度倒是不错，脸上带着笑。 面对这文化人啊，于田还想说，边上的小伙伴碰了他一下，于田这才不甘心点头。 “行吧，跟我来！” 睨着三人，于田转身带路。 村长这会在家，见到一行人来的时候，并不惊讶。 倒是好声好气的招待着，还倒了茶。 只是看着万鼎那张笑脸，蒋秀才心里有点没底子。 刚刚从小坪村走过，他觉得有点奇怪，这里的村民，一个个面带微笑的，而且脸色红润，就像是有家家户户都有喜事一样。 这洪水冲了桥，消息不灵通，蒋秀才只能猜测。 “你们的提议呢，我知道了。” “答应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们也有我们的条件。” 万鼎喝了一口茶在慢悠悠的开口，那神情，别有深意。 “万村长不妨直说。” 蒋秀才赔笑着，有点紧张，他就是一个秀才，虽然有点文化，却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啊。 “你们村子里不是开了一个学堂吗？” “蒋秀才你担任那学堂的老师对吧？” 万鼎这提出的话题是蒋秀才没有想到的，他点头表示了肯定。 “修桥可以，不过你们需要答应，允许我们村子里的孩子去你这学堂读书识字。” “学费钱我们照给，不占你们便宜。” “怎么样？” 万鼎放下了茶杯，凝视着蒋秀才的神情非常的诚恳。 这位村长是来真的。 蒋秀才多少有点惊讶。 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路上想过不少对方可能提出的交易，却没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他考了个秀才，回到村子里后，想着给那些孩子启蒙力排众议办了学堂，也算是尽了自己绵薄之力。 这事情有两年了，可小坪村如今提出这事，蒋秀才很迟疑。 “不可能！” 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人跟过来的陈庄两人。 一左一右，跟两尊煞神似的，护住了瘦弱的蒋秀才，自从进来就冷着脸一副凶悍模样。 这会更是拒绝了万鼎的提议。 “我们村子的学堂，不可能对你们开放。” 一个村子里拥有着学堂，意味着这里的孩子就会多一分可能性。 其余村子好说，可小坪村想要占便宜，不可能。 “你这……” 蒋秀才看着自己同伴内横眉冷对的样子，叹气。 可万鼎明白，蒋秀才既然没反驳对方，那就是同样不想答应这件事情。 “也罢，刚好我们村子里也不愿意修那什么桥。” “咱们谁都不勉强谁，几位，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于田，送客！” 万鼎喊着，留在外面的于田叼着一根草就进来了。 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格外欠揍。 蒋秀才起身，对着万鼎弯腰后，沉默着离开。 说是好好商量，有些事情他们终究不肯让步。 “于田小哥，这怎么和回去的路不一样了？” 蒋秀才看着周围的田埂问着。 “哦，这边近一点。” 于田随意回应，还没走多久，就听到前方热闹的声音。 那是公房。 公房大院子里，木头架子上晾晒的一些药材已经可以进行打包。 一些女子正在里面忙着，孩子则是在公房外面聚集玩耍。 正在和这些孩子画画的李岁岁，并未引起蒋秀才等人的注意。 她看了眼于田，于田眨眼表示明白。 药材的气味非常浓郁，经过这里压根没办法忽略。 蒋秀才不由得好奇的往里面看了一眼。 “看什么呢？” “去去去，走快点的，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哪知道于田忽然一副愤怒的样子催促三人离开这里，更是跑过去将那公房的门关上。 但是蒋秀才眼尖的很，在关门前，他看到里面一个篮子盖着一块布，布上有着荣清商会的标志在。 这是怎么回事？ 在于田的催促着，蒋秀才三步两回头的走了。 片刻，于田找到了李岁岁。 “我说李岁岁，这真的能成吗？” 蹲在地上，任由那些小屁孩在自己身上爬的于田问着。 这都是设计好的。 从见到那些人开始他的态度，和村长的回答，以及故意带着对方从这边回去，一切都按照李岁岁的吩咐在做。 “嗯，能成。” 李岁岁看着那些在地上鬼画符的孩子，脸上浮现了浅浅的笑意，灵动的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吃喝不愁，这只是第一步。” “我还要让他们，学会读书识字，明事理，懂时势。” 解决温饱问题，只是小坪村起步的第一步。 他们这一辈起家，那么就需要下一辈的守家，可如果不学无术，目不识丁，小坪村发展的再好，也传承不下去。 虽然他们可以去清台镇，但是路太远，对于这些小萝卜头而言，太难了。 将人留在清台镇上书院，大人恐怕会有意见。 所以陈庄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跨河后很快就能到，到时候找个人专门接送，大人也放心。 “到时候，于田哥哥你也是要去学一学的。” 李岁岁看着将小女娃娃从自己的头顶上揪下来的于田，狡黠地说着。 “我也要？” 于田顿时不乐意了，只是见李岁岁那点头的模样没反驳。 “放心，我也会去的。” 在李岁岁的脑海中，有很多文字在排列组合。 就好比阮爷爷给她的那本医术，她能明白其中意思，却无法分辨那些字单独的意思。 有人是平地起高楼，而她是直接站在了高楼顶部。 没有结实的地基，她的那些知识显得虚浮。 “行吧，听你的就是。” 说着，于田抱着一个小娃娃的屁股就是一下：“听见没有，很快我们就要去识字了。” “到时候再调皮，小心我揍你们啊。” 一阵哇哇声中，李岁岁看向大凌河边，目光中是期待。 …… “上学堂，做梦吧！” 当蒋秀才将消息带回来的时候，陈村长家的婆娘冷笑，嗓门很大。 “那个万鼎还要不要脸啊，还想来我们这里蹭学堂，他们知不知道这个学堂当初搭建起来的时候，花费了多少的心血。” 村长媳妇已经四十多岁，人长得干干瘦瘦的，却气势十足。 这会瞪着眼看向蒋秀才：“你们没答应吧？” “没有。”蒋秀才摇头，想了想说：“可我看他们的确不想修桥，如果对方咬死这件事情，那桥怎么办？” “大不了我们花点时间修山路。”村长媳妇接话，却见陈村长皱眉。 “瞎说什么?” 修山路耗费的人力物力，是修桥的多少倍啊啊，不值当。 “你们说得那个装满了药材的院子是怎么回事?”陈村长的注意力在这件事情上面。 “我也只是大致看了一眼，里面不少药材都在晾晒。” “而且还有荣清商会的东西在。” “我怀疑他们现在靠上山采药在过活。” 第42章 被拿捏死死的陈庄人 能考个秀才，到底还是有头脑的。 回来的路上他就想清楚了。 可于田那跟做贼一样的姿态，就是不想让他们也有样学样的。 “卖药材，就凭他们？” 村长媳妇嗤笑，不屑的很。 除了寻常见的那些药材外，有些东西摆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认识。 可寻常的那些东西卖不了几个钱。 那满院子都是药材，那些人是傻了吧，白干工。 “我觉得不对。” 陈村长敲着桌子，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两村子仇视了这么久，他也算是明白万鼎的这个人。 作为村长，他非常尽职尽责，而且肯为村子里的人好，如果村子里有人犯傻，他不可能不劝。 公房那么多药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万鼎必定知道。 这说明对方也同意了这行当。 这让陈村长觉得里面有蹊跷。 “这样，明天找几个人，去镇子上荣清商会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陈村长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 “如果真的能行，我们也干。” 山啊，小坪村有，他们陈庄也有啊。 山上的药材那么多，挖不完的，能搞点钱补贴家用也是好的。 “我也觉得可行。” 蒋秀才也是点头了。 几日后，河坝差不多修缮完毕，当于田看到那些从河对岸过来的人时，不客气的举起了锄头。 “我说你们又来干什么？” “昨天说的不够清楚吗？” 那要干架的样子让蒋秀才脸颊抽搐了一下。 “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回去想了想，觉得可以同意万村长的提议。” “只是我们也有点小要求，毕竟那学堂可是我们全村人的心血，花费了不少银子呢。” 蒋秀才讪笑着。 可于田从中看到了几分心虚。 很明显，李岁岁算对了，这些人今日来，怕是另有年目的的。 “行吧。” “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这次再没谈好，以后见到你们过来，小心我掀翻了你们的船啊！” “是是是！” 陪着笑脸的蒋秀才身后，那两个大汉虽然不情愿，也没出来反驳于田。 依旧顺着公房那边走过。 蒋秀才见到，前几日堆满药材的公房中如今空空如也。 而门口土路上，还有很深的车辙，那些药材被运走了。 一想到村里人去镇子上打听回来的消息，蒋秀才依旧忍不住震惊。 谁能知道发洪水后这些日子，小坪村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啊。 “找我爹吗，他不在，你们等等吧。” 村长不在家，万小虎蹲在院子里挖泥巴呢，见到几人态度有点恶劣。 孩子在长辈的宣扬下，对陈庄向来印象不好。 “好，我们等等。”求人办事，蒋秀才只能坐在院子里。 眼看着太阳一点点走，晒得他脑袋都有点发晕了。 “喂，你们村长什么时候回来？” 陈庄的人到底有点不耐烦的喊着，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脸色通红的。 “急什么急？” 靠着门口的于田指着大门口：“不想等就回去啊，又没人勉强你们。” 冷笑着，于田态度傲慢的很。 这种有恃无恐让蒋秀才更加确定他这次来是对的。 这小坪村竟然和荣清商会搭上了线卖药材，最近赚了不少钱。 去打听消息的人这一听，当然也问陈庄能不能跟着做。 荣清商会的没有拒绝，在他们觉得高兴的时候，人家拿出的收货清单上，满满当当的却不都是他们不认识的药材。 一些画还很模糊，上了山，面对那些长得差不多的草药，他们怎么分辨。 许是见到了他们的困境，荣清商会的那人随口说了一句。 “不会的话，就去小坪村那个老大夫那边学啊，他们村子里的人都是跟对那位老大夫学的。” “现在随随便便能分辨出几十种药材，挑出来的货啊，基本上没问题。” “所以我们东家才愿意和人家合作嘞！” 求小坪村的人教他们？ 他们当时就不乐意，更是憋着火气，在清台镇找了几个大夫询问。 结果大名鼎鼎的回春医馆的丁大夫，对那清单上的很多药材都不认识。 没办法，他们回去一合计，还是都不想低头。 更让蒋秀才无奈的是，村子里有人听到小坪村的靠着卖药材赚钱了，竟然上山自己采了一些药材，送去了清荣商会。 结果被骂的狗血淋头。 那些人药材里面，混进去了不少的毒草。 有些还是使用一点就能要人命的东西。 清荣商会的人怒了，更是断言说，要是他们再敢这么瞎搞，这生意就免了。 那几个投机取巧的人灰溜溜的跑回来后，将事情告知了村里人。 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说你自己去学就能学会的啊。 有句话叫做术业有专攻。 这不就是摆明着告诉他们，想要做这生意，就得去求小坪村的老大夫。 眼见利润那么大，陈村长很心动，自己又拉不开面子，干脆让蒋秀才再来一趟说说情。 用学堂的事情换学习药材知识和修桥，这是陈庄人做的让步。 在蒋秀才思索等会怎么开口的时候，万鼎终于姗姗来迟。 不过它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头。 蒋秀才看了几眼，隐约有点印象，好像是李家的那个小傻子。 只是当蒋秀才的眼神和对方对上的时候，莫名的，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一种惊惧闪过脑海。 那孩子的眼神太可怕了。 可等他再看，李岁岁和万小虎蹲在一起玩泥巴。 是自己看错了吧。 心中嘀咕着，蒋秀才打起精神，在万鼎的询问中将自己村子的诉求说了出来。 绞尽脑汁，蒋秀才才将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的。 口干舌燥的蒋秀才想喝水，可桌子上的茶壶空空如也。 只能吞咽着口水，蒋秀才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袖子。 “所以你们是想用两个要求和我们交换，可我们村子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 “这么说起来，我们岂不是很吃亏？” 万鼎这会表情不好看，他阴沉的看向几人，语气带上了恼怒。 “我说蒋秀才，他们当真以为派你过来，就没事了吗？” “秀才？” “呵呵，你知道老周家的那个儿子周成吧。” “你们既然去镇子上打听我们村子的事情，怎么不打听打听那个新来的县太爷啊。” “我们村子里的成娃子都出息的当了县太爷，要不是镇子太远了，你当真以为人家县太爷没办法给我们村子里的孩子找个学堂上？” “蒋秀才，不是我说啊，我们村子现在还真不缺你这么一个酸秀才的。” “你们腆着个大脸过来占便宜，好意思吗？” 比起那日，现在万鼎可就不客气多了。 说得蒋秀才脸燥热起来。 尤其是当他听到小坪村出了一个县太爷后，作为读书人的傲气，这会也没了。 是啊，在人家面前，他还真不算什么。 蒋秀才有点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好好商量也不是不行。” 眼见蒋秀才落入下风，万鼎才缓和了一下语气。 他的目光隐晦的从李岁岁身上略过，在蒋秀才期待的眼神中淡淡开口。 “只要让那陈村长，同意我们重新调查秀秀的事情就行。” 秀秀这个名字被万鼎说出来后，蒋秀才连带身后那一直沉默的两人脸色都变了。 “不可能！” 其中一人再度拒绝，那铁青的脸上，涌动着恨意。 五年前那次事情，陈庄死的人就是他哥哥。 “那就请回吧。” 万鼎也干脆，冷眼看着几人：“我也告诉你们，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下次你们就算是跪下来求我们，我们也不会答应。” “还当我们没有脾气不成。” “送客！” 第43章 查当年真相 外面的于田已经往里面走，蒋秀才满脸愁容的。 赚钱的事情，村子里可都同意了，可万鼎提出的这条件，他着实难以答应。 当年这事情闹得那么大。 这次如果不是利益驱使，村子里不可能低头的。 “几位，走吧!” 于田做了请的姿势，斜着眼看着几人，拒绝的金二郎冷哼一声就要往外走，被同伴拉住了。 蒋秀才依旧坐在椅子上，犹豫着，急得满头汗。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便有一个泥娃娃放在了蒋秀才的面前。 有点粗糙，能看出成人模样，是个女子，头戴盖着布，像极了出嫁的新娘子。 这是……秀秀！ 蒋秀才脸白了一瞬，看向李岁岁的目光惊悚。 她是故意的吧。 不对，她是个小傻子啊。 再度对上李岁岁的眼神，蒋秀才浑身发毛，这双眼睛不像是个傻子能拥有的。 “秀才叔，你还记得秀秀当年和你说的话吗？” “她说，等她生了个胖娃娃，也让秀才叔你来教孩子读书写字。” “秀才叔，你想让秀秀合眼吗？” 最后一句话，惊的蒋秀才整个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手抬起在颤抖着，看向李岁中的目光，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你怎么知道？” 脱口而出后，蒋秀才又意识到了什么：“你，你不是个傻子吗？” “岁岁自从洪水过后就好了。” “如今我们村子的变化，都是岁岁这个小神仙指点我们的。” “蒋秀才，其实不瞒你说，这件事情我是不想答应的，如果不是岁岁开口，今日你不可能见到我。” 万鼎起身，将蒋秀才扶起来。 看着对方那煞白的脸，才示意万小虎去倒茶。 “蒋秀才，当年秀秀走得时候，没有合眼吗？” 其实万鼎这会也是震惊的，当年他们并未见到秀秀的尸体，是个什么情况压根不清楚。 陈家人够狠，拦着，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这会听秀秀走时的情况，再回想陈家那时闭口不谈的态度，或许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在。 蒋秀才看看李岁岁，再看看万鼎那自然的态度，坐立难安。 “丁武，你带着二郎先出去。” 揉着眉心蒋秀才说着。 “出去做什么，蒋秀才，你想干什么？”金二郎不干，黑着脸就喊，于田连同陈庄的丁武将人架出去了。 门被关上，清净不少。 李岁岁也坐在了椅子上。 蒋秀才拿起那个泥娃娃，面上是害怕和犹疑。 “当年事情发生的突然，我去了的时候，秀秀已经没了。” “她的眼睛，不管怎么弄，都没办法闭上，最后是我……拿着一张布给盖上了。” “我记得那双眼睛……” 提起那日的事情，蒋秀才犹如陷入了梦魇中，整个人都在发抖。 李岁岁伸手按住了对方的胳膊。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打破了那迷雾：“秀秀并不怨秀才叔你。” 害死秀秀的，另有其人。 李岁岁面上带着冷色，自河对岸飘过来的那股怨气，经久不散。 秀秀这些年不曾安息，她在等一个结果。 “你……”蒋秀才欲言又止，为何对方一句话，就能让他心底压抑这么久的不安都消失了。 犹豫片刻，蒋秀才脸上有了坚定。 “我去的时候，秀秀的身体已经尸僵了，陈家人说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没了，实则成婚那日晚上，秀秀应该就出事了。” “我问过，陈家人只是说不知道怎么了，一觉睡醒秀秀就没了。” “还因为这件事情，陈家那个小儿子当时就吓傻了，至今卧病在床，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 “后来我也打听过。” “说是当晚没有任何动静，也没听到什么打斗的声音。”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有问题的，所以当时我也劝陈家人，让秀秀娘家见一见尸体。” “可陈家大媳妇说，睁眼死的人，是污秽，吸收太多活人的阳气，会变成厉鬼，不吉利，不能让更多人看到，所以他们才死活不同意秀秀娘家人看到尸体。”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就知道了。” 一杯热茶入了肚，蒋秀才整个人才好受些。 说起往事，蒋秀才是自责和愧疚的。 秀秀那个姑娘，长得好不说，性格也好，是个踏实人，当时不少人觉得这两家的亲事好。 可谁能想到，不过半日光景，新娘子没了，新郎痴傻在床，这些年一直浑浑噩噩的。 “就算我能说服陈家答应你们查当年的事情，可你们怎么开始呢？” “尸体早已经下葬，这么多年了，估计就剩下骨头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再加上我们两村的恩怨，这件事情被添油加醋一番，说不定早已经不是当年的事实。” 重重叹气的蒋秀才有点颓废。 “无妨。” 李岁岁把玩着茶杯开口。 “我已经知道真相了，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已。” “什么真相？” 蒋秀才追问着，却见眼前的小姑娘神秘一笑。 “秀才叔，等你说服了陈村长一家子，自然会知道。” “今日便请回吧，记得上了岸，不要逗留，不然会有恶犬伤人的。” 蒋秀才直到上了船，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后续的谈话，完全就是李岁岁在掌控，万村长一句话不插嘴的，那态度就好像是默认这件事情由李岁岁处理。 可对方才八岁啊。 “蒋秀才，总之这件事情，我绝对不同意。” 金二郎正在将船只绑在河边的木桩子上。 已经到达河对岸，丁武却是劝着。 “我说二郎，何必呢，毕竟当年也是人家那边先死了闺女，而且当时你那哥哥，就是浑水摸鱼，自己掺和进去，才出的事。” “而且人家查的是秀秀的事情，你……” “闭嘴，死的不是你哥哥，你懂什么。” “还是你以为，那小坪村用钱就能解决这件事情。” 金二郎恼火了，推了丁武一把。 丁武自然不干啊，反手就和对方推搡了起来。 蒋秀才是个文人，身上没什么力气的，只能站在边上喊着让人停下来，没人听。 直到一阵犬吠。 “汪汪汪！” 为首的一只大黑狗，这会正在龇牙，漆黑的眼睛有些可怕，而它的身后，还跟着各种颜色的狗。 这是流浪狗小队，凶的很，狂吠几声后就动口了。 第44章 不是被吓傻是中毒 “滚开！你们这些畜生，别碰老子。” 金二郎跳脚，一脚踹开其中一只狗，可对方数量太多，其中一只成功咬住了金二郎的小腿。 眼见一只狗就要冲着自己来，蒋秀才扭头就走。 他的脑海中浮现的是李岁岁的提醒。 她说，让他上了岸不要逗留，有恶犬。 此时此刻，蒋秀才觉得自己读书这些年，也没有言语能够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件事情，必须成！ 蒋秀才加快了脚步，倒是还是将恶犬给甩开了。 而这一日，陈村长家发生了一场争执，外人听说还有人在砸东西。 蒋秀才脸上挂了彩，但走出来时，面上是带笑的。 次日，当李岁岁再见到蒋秀才时亦是露出了笑容。 由蒋秀才出面，这事情算是敲定了。 只是陈庄的人来正式来学习，还需要等桥重新搭建好后才行，好在某些事情不需要等桥弄好就能提前解决。 这日下午，李岁岁坐着小船，前往了陈庄。 一同而来的还有阮老爷子和秀秀的爹娘，以及村长万鼎。 陈庄规模和小坪村差不多，房子稍显破旧。 不少人知道他们的到来，都是怒目而视。 尤其是那金二郎，昨日被狗咬了一口，今日跛着脚，也要过来死死盯着小坪村的人。 故事中的陈家人，便是如今的陈村长一大家子。 来时，陈村长在家，倒是不见村长媳妇。 昨日夫妻两人吵架，村长媳妇怎么说都不肯同意，认为是小坪村的人害了自己的儿子。 村长坚持，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一进屋子，李岁岁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有点苦涩呛人。 早已经习惯的陈村长只是冷着脸，刚想客套一下，就见阮老爷子推开他就进了侧面的房间。 “哎，你做什么？” 陈村长语气上扬，似乎要发火。 可阮老爷子更强势：“我做什么？” “你们家这个儿子，病淤这么久，满屋子病气在，你不开窗通风，还紧闭门窗，是生怕他走得不够快吧。” 最毒的阮老爷子，在遇到病人的事情上，是说一不二的主。 “他就是那位老大夫。”万鼎解释着，余光却是在注意顾家两人，这两位是秀秀的亲生父母。 虽然来时已经提醒过，只是时隔多年再到这个地方来，万鼎生怕两人失控。 好在两人只是沉默跟在李岁岁的身后，低着头，肩膀颤抖，在强忍着情绪。 岁岁说，会给秀秀一个真相，他们相信！ 等了五年，也不差这会功夫。 窗户被打开，视线明亮很多，屋子里的气味散了出去。 能见到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 算起来，对方也才二十岁出头，可如今脸颊凹陷，四肢干瘦，头发都见了白，看起来像个年事已高的老人。 屋子里的动静惊醒了他。 他扭头看向众人，一双眼睛灰暗到没有半点光亮。 张开嘴巴，发出呜咽之后，却吐字不清。 “没力气就别说话。” 阮老爷子走过去凝视那陈家幼子陈信好一会后，皱眉。 “你这毒素，已经进入了五脏六腑，再晚些时日，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难救你。” 阮老爷子一眼就看明白了对方的情况。 “毒素，什么意思？” 陈村长上前一步大声道：“我儿子什么时候中毒的，他不是因为惊吓过度才导致的这情况吗？” 一觉醒来，昨晚还在温存的媳妇变成了尸体，那个时候，还十几岁的陈信被这么一惊吓，人就混沌了。 沉陈村长从未怀疑过这里有其余的原因。 “哼，哪个庸医诊治的。” 阮老爷子嗤笑，他扫了陈村长几眼：“你见过哪个吓傻的人，听到我说他中毒还能流泪的。” “他这些年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身体不能动，口不能言。” 流泪？ 众人不由得望过去，就见到那躺在床上的陈信眼角，眼泪滚烫。 死寂的眼神逐渐燃起希望，他死死盯着阮老爷子，呜呜呜的还想说些什么。 “行了，不用说，放心，有我在，阎王还收不了你。” 阮老爷子自信满满。 就在陈村长还要进一步询问的时候，门口传来吵闹的声音。 是陈村长的长子陈思和其媳妇朱蓉。 两人匆忙走进来，见到屋子里这么多人就嚷嚷着：“干什么干什么呢？” “你们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我警告你们，你们谁也别想伤害他！” 说着，陈思更是站到床边上，眼神不善的看着阮老爷子：“我说老头子，你不会是小坪村请来演戏的吧。” “你会看病吗？” 瞧着那神态，陈思还真的挺紧张自己的弟弟的。 被质疑的阮老爷子压根不理会对方。 “总之情况我知道了，稍后我会开药方，喝上几日人就能好。” “只是身体亏空这些年，后续还需要补一补，才能恢复。” 到底还是年轻，哪怕卧床五年，陈信的身体也还没有彻底垮掉。 看了眼陈信，阮老爷子意有所指：“就不知道，这些年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是什么哦！” 慢悠悠一句话后，阮老爷子就往外面走。 陈村长想追过去，却被朱蓉拉住了袖子。 “阿爹，你真的相信这些人吗？” “你看，顾家人也来了，说不定他们就是来报复我们的，想让弟弟下去陪秀秀才在这里胡言乱语的。” 朱蓉这话，听着也有几分道理。 陈村长步伐迟疑起来。 “让他开药！” 村长媳妇的忽然出现在人前，看那样子似乎已经躲在外面挺久了。 她不放心自己这个小儿子，也想看看小坪村到底想要闹什么，赶回来了。 刚好听到阮老爷子的话。 对于当娘的来说，只要有希望，那就去尝试，至于两村的恩怨，她完全可以忽略。 在儿子事情上向来是媳妇做主的陈村长，这会也点头了。 “试一试吧。” “哎，娘！” 朱蓉还有点不甘心，想要劝着村长媳妇，不过被瞪了一眼后闭嘴了，只是看那态度，多少有点焦躁不安的。 站在角落中静静观看这一大家子的李岁岁，眼里有着一种悲哀在。 一家人两条心。 可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 “我说臭丫头，你看什么呢？” 无意间发现李岁岁的朱蓉，被李岁岁的眼神寒到了，顿时转移火气急冲冲走到李岁岁面前。 第45章 有问题的是人心 “婶婶，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啊？” 面对朱蓉的质问，李岁岁状若懵懂的说着。 小姑娘可爱的脸上带着笑意，让人觉得亲近。 可朱蓉见到这样的李岁岁并不觉得可爱，反倒是后退一步脸色就变了。 “你瞎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睡不好？” 声音提高不少，过于强调的语气让听者觉得费解。 见着对方眼底的青黑，李岁岁眼神幽幽，笑而不语。 “我说你个臭丫头，是谁让你来吓唬我的。” 一股寒意直冲后脑，朱蓉慌张的想要抓住李岁岁。 面对这个小姑娘，朱蓉觉得自己很容易失控，她非常非常想将对方的那瘆人的眼珠子挖出来。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如同映出了她所有的不堪，让她暴躁。 “怎么，你想对我乖孙女动手吗？” 门外的阮老爷子一个眼神撇过来，冷得很。 村长媳妇便将朱蓉从李岁岁拉开：“做什么，不想帮忙就给我回去。” 对于这个大儿媳妇，村长媳妇这会态度并不好，皱着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娘，我……” 朱蓉缩着身体，眼睛里就已经有了泪，仿佛在问对方为何要为了一个外人来这么凶自己。 “好了，娘，她也是担心阿弟才失了分寸的。” 陈思走过来将自己媳妇护在身后，好声好气的说着。 村长媳妇这才作罢，又是抬起笑脸跟在阮神医的身后。 屋子里人太多，有些拥挤，李岁岁在朱蓉那愤恨的眼神中走向了院子里。 小院打理的不错，种植了不少的花草，一棵枯树在这里却显得凋败。 李岁岁站在这枯树下面，仰着头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奇了怪了，这满院子的花草都活得好好的，这棵树怎么就死了？” 万鼎在边上嘀咕着。 “不清楚，想想好像也是从那件事情过后，这棵树就逐渐枯萎了。” “不过足够粗，便留在院子里当个景观了。” 蒋秀才在边上解释着，却见到李岁岁走过去抚摸那棵树。 “小……神仙，这棵树有问题吗?” 蒋秀才紧张的问着，压低声音看着另外一边正在听着阮老爷子吩咐的陈家人。 “树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人。” “这棵树，被人心毒害了而已。” 这棵树附近的土壤，漆黑无比，而且一根杂草都没有。 毒素不仅入了人的五脏六腑，就连这土壤都被污染了。 “喊我岁岁就好。” 眼见蒋秀才那茫然的样子，李岁岁随意说着。 “岁岁，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顾母见这会重心都在给那个陈信治病上，着急的问着李岁岁。 不是说好来这里找到真相的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岁岁示意夫妻两人稍安勿躁。 方子已经开好，阮老爷子这会在做最后的叮嘱。 “地黄和木黄很像，但是一个是毒一个是药，一旦弄错，这小子会顷刻间毙命。” “这小子要的是木黄，记清楚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负责去拿药的丁武不断点头，憨厚笑着便匆忙跑出去了。 一些药陈庄没有，得去小坪村拿。 这一来二去，就是半个时辰过去。 整个陈家待瞒了人，就连外围也站着不少看热闹的。 这些人已经听说，说是陈村长的那小儿子，吓瘫了这些年，终于有救了。 诸多议论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刺激的人头昏脑涨。 “回来了，回来了！” 有人眼尖，见到取药的丁武回来了，不由得大喊着。 那嗓门宏亮的很。 “喊什么喊！” 始终沉着脸的朱蓉却是不耐烦的盯着那人，目光带着怒火，让那人觉得莫名。 “我瞧着，这位嫂嫂似乎不高兴啊，难不成是不想见到自己小叔子好起来？” 说闲话的声音一下子就出现了。 “那可不是，你也不想想，这些年来，陈信那个小子跟没这个人似的。” “陈村长家什么好事情不都落到陈思的头上了。” “她啊，跟着人家陈思，过的这么水润的。” “这下子小儿子要是好了啊，以后什么好事都得一分为二，本就是个嫁过来的外人，能开心吗？” “哎哟哟，还真是这个理啊！” 声音小，朱蓉听不清楚，但是面对那些人的指指点点的态度，也能知道那些人在看自己的笑话。 “该死！” 低吼了一声，朱蓉转身进了屋子，转身的功夫，那一直在安慰着自己阿娘的陈思也跟了进去。 厨房中，朱蓉见到自己丈夫出现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说只是查秀秀怎么死的吗，怎么现在还要救人了？” 虽然生气，可朱蓉还在压抑自己的声音，生怕被人听到一样。 清秀的脸上，这会的神情狰狞，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如果他真的醒了，到时候供出我们怎么办？” 说话说得令人匪夷所思，可陈思完全听懂了。 他走过来安抚自己的妻子：“放心吧，不会有这个可能性的。” 扫过厨房中的那些东西，陈思低头在朱蓉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让朱蓉眼神逐渐发亮，她嗔怪的看向陈思：“你不早说，吓死我了！” 陈思奸笑开：“我这不是想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吗？” 两人说话间，外头传来动静，有人往厨房这边来。 朱蓉赶紧走到炉灶边上，玩起了一瓢水。 “娘，是药材拿到了对吗，我这就烧水。” 这么乖巧体贴的态度，让村长媳妇的脸色好看不少。 “我来吧。”她喊着就要动手，陈思拉住了自己阿娘的胳膊。 “娘，你去守着阿弟吧。” “那位老大夫不是说，其实阿弟能听到我们说话的吗，现在阿弟一定很激动，你陪他说说话，这里交给我们就行。” 这话在理，村长媳妇一想也就同意了。 “好，交给你了，小心点，别弄错了。” “好的娘。” 目送村长媳妇离开后，陈思给了朱蓉一个眼神后，也离开了厨房。 剩下的朱蓉，看着桌子上的那些药材，再看看自己手里丈夫给的东西，眼里有点恨意。 她那个小叔子真是命大，当年没死成，如今竟然还能有救。 如此就不能怪他们再次下手了。 第46章 是大哥害我 外头，阮老爷子正在吩咐陈村长后续要进行的事情，陈村长满脸愁容的，人老了，记性不好，一时半会的记不住。 “爹，我来吧。” 陈思凑过去，贴在阮老爷子的身边，不断的点头。 稳重的态度让人放心。 “哎，别的不说，这个陈思这个小子的确不错。” “我记得村长的意思的意思是，再过一两年，就将村长的位置交给他了吧。” “是这样的，这几年来，他不是跟在村长后面做了不少事情吗，已经定好了的。” 外头围观人中，嘴巴闲不住的。 可也有一个大汉撇嘴摇头，并不赞同这个说法。 “要是以前啊，我不好说，但是现在说不定了啊。” “这小儿子以前就是比大儿子聪慧，当年我记得村长的意思是，等陈信那小子成亲后，就将村长位置交给他了。” “要不是当年那事情啊，可轮不到陈思的。” “现在小儿子要醒了。” “都是一个爹，而且小儿子这些年来，苦的哟，说不定当爹的心就这么一偏了呢。” 陈信自幼聪慧，深得陈家夫妻的宠爱。 这也是他卧床这些年来，始终没有被放弃的原因。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且看吧。” 众人各执一词。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中，陈思将一样东西放到了阮老爷子的身上。 便是这一刻，站在枯木下的李岁岁，敛起眼帘，长长叹了一口气。 至亲血肉，为了一点利益，如此狠下毒手，何必呢！ 片刻功夫后，众人再次挤到房间中去，只因药物熬好了。 陈村长扶起陈信，示意朱蓉过来。 眼睛睁开的陈信，面对靠近的朱蓉呜咽着，想要逃离一般。 那浑身的抗拒下，陈村长只是将人扶住了。 “哎，乖儿子，别动，别动，喝下这碗药就好了啊。” “是呀阿弟，喝完药就好了。” 朱蓉也笑着安慰，可那眼里的恨意，却让能够见到的陈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可惜，这会陈家人只当他过于激动，没在意。 嘴巴被掰开，汤药灌进去，陈信的眼里出现了绝望。 咕噜噜的。 浓郁的药味有点难闻，朱蓉嫌弃的皱眉。 “好了没？” 眼见喝下去了，村长媳妇拉开朱蓉赶紧坐过去，担忧的看着陈信。 “儿子，儿子，我是阿娘啊，你能听到阿娘说话吗？” 深深切切，村长媳妇眼里滚动着泪花。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苦了这些年，怎么能不心疼呢。 可面对村长媳妇的询问，陈信瞪大双眼，身体抽搐，鼻子里流出了血液。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抬起，似乎想指向谁，却被人握住了。 是陈思。 “阿弟，阿弟，你怎么了?” “怎么会流血啊，不是说是治病的药方吗？” 双眼开始出血，嘴角的血液更是止不住。 陈信的胸膛快速起伏，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陈家人都慌了。 最快行动的是朱蓉。 “怎么可能？药不会有问题的。” 她喊了一声，就冲到了厨房中，很快拿来了那些药渣子。 当着众人的面就是一阵翻找，然后颤巍巍从中拿起一样东西。 尽管是残渣，也能看清。 是剧毒之物地黄。 见到这一幕，陈思扭头凶残盯着小坪村的人。 “是你们对不对?” “你们根本不是来找真相的，就是为了杀我阿弟对不对？” “什么药方，什么治病，都是假的！” “我要你们偿命！” 喊叫着，陈思直接扑了过来。 而且选择的正是阮老爷子这位年纪最大的存在。 阮老爷子身子骨硬朗的很，本可以躲避，却站在原地任由对方将自己撞在墙上。 “你做什么？” 阮老爷子喊着，就见到陈思从自己的腰带中拿出了一物。 “地黄，这是地黄对不对？” “你假意提醒我们，实则趁着我们不注意将毒物放到了我阿弟的药物里。” “这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毒杀？ 还证据确凿？ 这下子，外面一阵唏嘘声。 “好你个万鼎，亏我相信你们，你们竟然想要毒害我幼子。” “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眼见自己幼子呼吸愈发微弱，陈村长怒发冲冠。 他铁青着一张脸，就给了一些人眼神，那些人围过来，将几人小坪村的人全部围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面对这些人的逼迫，阮老爷子推开陈思淡淡说着。 阮老爷子也是个文化人，拍着袖子，看向陈思的表情带着鄙夷。 “更何况是和汝等卑劣之人，老夫无需辩解，真相自会大白。” 文绉绉的话中，李岁岁忍不住笑了。 小姑娘如风铃一般的小声在这个时候非常突兀。 所有人都见到，此刻的李岁岁笑靥如花，可那清亮的眼里带着逼人的寒气。 “别着急栽赃呀，要不你们先听听病人的话？” 她上前一步，站在了阮老爷子的前面，一双眼若清泉，面上是不以为然的微笑。 一个半大的人儿，只是一眼，让那个捏着拳头作势就要打人的陈思浑身发冷。 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可怕的存在盯上了。 “你丫头，你又在胡说什么？” 朱蓉急匆匆过来，对准李岁岁就是一巴掌，她早就看这个小丫头不爽了。 “啪！” 响亮的一声，却不是落在李岁岁的脸颊上，而是朱蓉她自己。 动手的是顾父，一直沉默寡言的他，这会护在李岁岁的面前，已经是怒不可遏。 “你们谁敢动手！” 老实人发火起来，也是可怕的。 顾父虽然身形瘦弱，这会如同一座大山般，让人仰望。 李岁岁看着对方的背影，还是跨出了一步。 “我说话你们不相信，可如果是他的话，你们该是相信的对吗？” 她抬手，指向床上那奄奄一息的陈信。 被所有人认为死定了的陈信，这会竟然还撑着一口气在。 面对小姑娘的甜美的声音，闭口五年的陈信，在所有人震惊的眼神中，吐出了两句话。 “是大哥害我！” “是他们杀了秀秀！” 他的胳膊还有些无力，声音沙哑到难听。 可他倔强的举着手，指向自己的哥哥和嫂嫂。 屋子里在此刻近乎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皆是瞪大双眼，疑惑不解的看向陈信。 第47章 反目成仇 不是说要死人了吗？ 看那陈信的脸色也好上不少，再说出如此惊悚的话来，简直吓到了所有人。 “那地黄无毒。” 阮老爷子这才解释：“我倒是想知道，那药渣子里的地黄是怎么出现的。” “不可能，阿弟，你是不是被这些人糊弄了所以才在瞎说啊。” “你看清楚啊，我是你大哥，是你亲哥啊。” 陈思慌里慌张的想要靠近陈信，却被人堵住了。 是金二郎。 金二郎面色难看极了，一双牛眼盯着陈思，是被人背叛的痛苦。 “陈小哥的话是真的吗？” 这些年来，金二郎为了让陈思在村子里站住脚，可是帮忙做了不少的事情。 就是因为陈思答应自己，以后一定会帮自己报复那小坪村，给自己大哥报仇。 两村子的恩怨最根本的缘由就是秀秀的死，而今日他听到了什么。 秀秀是陈思杀害的！ 追根究底，陈思才是自己那个害了自己大哥的凶手。 “二郎，你别激动啊，你相信我。” 陈思已经彻底慌张了，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震惊。 谴责，惧怕，愤怒，还有杀气。 两村交恶竟然是他一手造成的，谁敢信！ “我看得很清楚。” 缓和一阵的陈信再度开口，他依旧指着两人，声音冰冷。 “那日晚上，就是你们趁着我和秀秀睡着了，想要将毒药灌给我喝下去。” “是秀秀发现，拼死挣扎，你们为了让秀秀闭嘴，先给她喝了药，却因为害怕多灌了不少。” “剩下的药灌给了我。” “如果不是我喝下的剂量少了一点，我那日早死了，怎么还会有今日的真相。” “秀秀是为了保护我！” “而我的亲大哥和嫂嫂，却要害我！”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回想新婚夜，自己和秀秀那么高兴以后能长相厮守。 结果呢，这两个畜生，害了自己和秀秀。 卧床五年，看着朱蓉为了讨好自己母亲，不得不照顾自己的模样，陈信心里充满了怨气。 他恨，他恨啊！ 恨不得直接亲手杀了这两个人。 可他做不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好了，他能开口了。 推开表情痛苦的阿娘，陈信艰难的挪动身体想要下床手刃仇人。 可身体过于虚弱，刚下来就摔在了地上。 依旧狼狈。 可陈信知道，自己以后有盼头了。 “陈思，朱蓉，我一定要你们给秀秀偿命！” “啊啊啊啊！” 厉吼声中，陈信已经是泪如雨下。 他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痛苦发泄着，撕心裂肺的声音让闻者都为之落泪。 “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秀秀!” 顾母再也无法忍耐，冲过去就给了朱蓉一巴掌，更是抱着她的头往墙壁上撞。 满屋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的。 嘭嘭嘭几下。 脑袋已经见了血，红着眼的顾母依旧不肯放手。 是顾父上前抱住了顾母。 “听岁岁的，我们听岁岁的！” 喃喃的，一个大男人早已经是泪湿眼眶了。 在顾父一声声中，顾母在找回了一点神志，他推开顾父跪在了李岁岁的面前。 “求求你了，岁岁，婶婶求求你，帮帮我吧。” “是他们杀了秀秀，是他们杀了我闺女，求求你帮我报仇吧！” 顾母哭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 也就四十岁出头的年纪，面上看起来如同五六十岁般苍老。 精心养大的女儿在出嫁之日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五年来，对于他们夫妻二人而言，都是煎熬。 本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可李岁岁出现了啊。 顾母想要磕头，却被李岁岁扶住了。 “婶婶，我答应过秀秀，一定会让真相大白。” “秀秀让我也告诉你们一声，不用再难过，她这一生，其实很开心也很幸福。” “她也让我告诉你。” 李岁岁扶起顾母后，走到了那躺在地上的陈信面前。 弯腰看着那痛哭流涕的男人，轻声开口：“她说你待她极好，是个很好的夫君，只可惜今生无缘，希望来世再见。” “还让你好好活下去，她不恨你，很高兴你还活着。” 用稚嫩的童音说着匪夷所思的话语。 不少人看向李岁岁的目光带着一种畏惧和疏离。 小神仙这三个字最近在村子里也是听说过的。 可谁能知道，这个小神仙竟然能听到死人的愿望呢。 “是你对不对，是你在搞鬼？” 满头血的朱蓉爬了起来，阴森的看着李岁岁：“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怎么可能知道她说些什么？” “你们是一伙的！” 朱蓉还想辩解，可陈村长在这时大喝一声。 “够了！” “将人带上来！” 门外嚷嚷起来，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推进屋子。 是看起来非常憨厚的丁武。 可这会他整个人都在哆嗦着，见到陈思后就是大喊。 “陈哥，你一定要救我啊，我都是听你的话啊。” 丁武试图挣扎，却被人死死按下。 “这人抓药时说得清清楚楚，不要木黄要地黄。” 人群中，有少年开口，是王一水。 丁武去的王家抓药，而王一水则是跟在丁武的后面来的，为的就是作证。 而看丁武这样子，一切不已经证明了是陈思指示的吗。 “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吗？” 比起朱蓉的崩溃，陈思站在原地，眼神阴寒，带着杀气。 “辩解？” 这会面对自己阿爹的逼问，陈思狂笑起来。 “有什么好辩解的？” “爹，你扪心自问，我做的差吗？” “就因为他是你的小儿子，就因为你们更喜欢他，就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给他对吗？” “其余的就算了，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村长的位置你还要留给他？” “不除掉他，我怎么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恶毒的话语中，带着陈思这些年来对陈村长的怨念。 他大步走到陈村长的面前，看着对方坐在床榻上，浑身绷紧，面色苍白的模样又是大笑。 “怎么，现在后悔了吗？” “不过不觉得晚了点吗？” “我告诉你们，我一点不后悔我那晚做的事情。”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不该顾念这兄弟情，让他苟活到现在。” “我就应该杀那顾秀秀一样，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那一夜，他按住了醉酒的陈信，朱蓉则是将毒药将顾秀秀给灌下去。 那个女人是在自己面前死去的。 死时瞪大双眼，怨气颇深。 第48章 亡人瞑目矣 这些年来，偶尔午夜梦回，他也能看清顾秀秀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可那又如何！ 做了就是做了！ “你，你，你个孽子！” 陈村长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举起棍子想要打对方，却又颓然的落了下去。 是村长媳妇，走到陈思面前，给了对方一巴掌。 这个强势的女人，刚刚一声不吭。 转而跪在了顾家父母的面前。 “亲家，是我陈家对不起秀秀，你们对我要打要骂，我都认了。” “只是希望你们留给陈思一条活路！” 整个背都缩着，村长媳妇双眼发红，人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面对这恳求，顾家两人转过了身体，不肯答应。 “饶了他们，谁饶过秀秀。” 李岁岁静静开口，再看那因为秀秀的话而哭的差点昏厥过去的陈信，李岁岁面无表情。 “那日杀人在前，今日还想故技重施。” “来时我已经报官，想着衙役快到了。” “你们的罪行，自有人去宣判。” “至于你们陈家自己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不插手。” “秀秀死的那日，陈家和顾家的联系就已经断了。” “你求他们，不如求你自己。” 李岁岁难得的严肃表情，说完这些话时，外面传来了找人的声音。 是衙役们来了。 来的都还是些之前在小坪村帮忙的老熟人了。 那些人见到李岁岁点点头打招呼后，便将陈思夫妻两人拿下。 “有人报案，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衙役出面，就算是村长媳妇都不敢阻止。 朱蓉已经彻底崩溃，她瘫坐在地上绝望的喊着，挥手拍打衙役不想让人靠近。 反倒是陈思。 在衙役靠近的时候，抽出对方腰间的佩刀，对着地上的陈信就砍了过去。 就算他要死，他这个弟弟也别想活着得到他这些年来日思夜想的东西！ 一刀落下，却是砸在了地面上。 是顾母扑过去将他撞开了。 牙关紧咬的顾母，凶狠的瞪着陈思：“不准你伤害秀秀的丈夫！” 秀秀到死都念着的人，顾母舍不得陈信出事。 撑着身体坐起来的陈信，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五年的恩怨，五年的痛苦和仇恨，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被抓现行后竟然还想杀人，罪加一等。” 锁链将陈思捆住，一脚踢过去，陈思就跪在了地上然后被人拖着从屋子里离开。 狼狈无比，却也难解心头之恨。 顾母和顾父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周围的人亦是唏嘘无比。 金二郎看着这一切，闭上了眼睛，良久，他走到顾家人面前弯腰。 “抱歉，一直以来是我误会了两位。” “以后两位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他哥的死，死在陈思的贪婪，死在陈家，也死在陈庄，和小坪村和顾家没有关系。 恨了这么久，金二郎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做完这些，也不管顾家人的反应，他转身走了。 不见到陈思夫妻被打入死牢，他决不罢休！ 见到对方的背影，李岁岁的眼里有了些许的感叹。 犯错者人间无数，可知错就改者，看遍这世间也是寥寥无几。 事情解决了，陈信到底是哭晕了过去，好在阮老爷子在，也只是惊慌失措一场。 陈思夫妻已经被衙役两人羁押着上了木船。 衙役队伍到了小坪村这边后，竟然不再走，仿佛在等待什么。 半个时辰后，李岁岁等人从陈庄归来。 岸上，诸多大人一个孩子。 可偏偏李岁岁走在最前面。 她看着那陈思，仰着脑袋。 身高差如此明显，可陈思在对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弱势。 反倒是此刻，他感觉自己看向的是何等伟岸威严的存在。 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星辰，浩瀚似大海。 装载着一切，也包括他临死那日的凄惨和丑态。 陈思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目光流露着惊恐。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问着李岁岁，可那声音，竟然在颤抖。 这绝对不是一个八岁小孩子能有的眼神！ 李岁岁莞尔。 她招招手，示意陈思附耳过来，陈思疯狂摇头，慌乱后退。 边上衙役见此，又是一脚让他跪在了地上。 李岁岁走过去，靠近对方的耳边开口。 “你可知，就算你不争，不抢，不生歹心，那村长之位依旧是你的。” “因为你那阿弟，此生志不在此，他本该成为京城大官光耀门楣，也会带着你们离开这里。” “你会成为京城有名的大老爷，一生荣华富贵不用愁。” “你毁了他未来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未来毁了。” “还有……” 李岁岁看着身旁人那惊恐而错愕的表情，精致的小脸上浮现了浅淡的笑意。 “秀秀让我给你们夫妻二人带一句话。” “她说……她在黄泉路上，等着和你们相见。” 言罢，李岁岁直起身体。 “麻烦诸位小哥了。” 小姑娘笑盈盈的眼眸中，衙役点着头不敢半点不敬。 跟在县太爷身边久了，对这个小神仙的能耐是愈发敬畏了啊。 队伍远去，李岁岁转而看向顾家人。 “叔叔婶婶，不用难过，秀秀说，她给你们留了一份礼物，要不了多久就能送到你们面前了。” 神秘的话语让两人望过来，想问，却见李岁岁摇头。 “天机不可泄露哦！” 那神叨叨的样子让阮老爷子发笑。 将小丫头捞起来抱着，阮老爷子乐呵呵的：“来，告诉你阮爷爷，是什么天机啊。” “爷爷我啊，不怕遭天谴的。” “阮爷爷！” 被摸着脑袋的李岁岁很是无奈，怎么有人拆台呢。 “哈哈哈哈！” 老人家爽朗的小声和小姑娘清脆的喊声，打破了缠绕在两村上方许久的怨气。 任由阮老爷子抱着自己。 再回头望去，李岁岁就发现，自河对岸那边传来的怨气正在消失。 秀秀去了。 当年的事情，最终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结局。 县衙很快传来消息。 那陈思夫妻两人皆已经打入死牢，等候处斩。 听闻期间陈村长托关系找人试图缓刑，可县太爷并未从轻处罚。 对凶手的宽容，便是对死者的亵渎。 旧坟新土。 五年冤屈已解，在桥搭好的这一日，顾家人迎接秀秀回家了。 第49章 李岁岁被人贩子抓走了 十月初六。 李岁岁照常和小坪村孩子一起去陈庄学堂学习。 半个月前，陈家事情了结的第二日，陈庄学堂就已经对他们开放。 蒋秀才的学识教授孩子读书识字绰绰有余。 不同的是，今日他们没有乘船，而是通过两村刚修好的石桥去往对面。 念秀桥，这是两村共同决定的名字，为了纪念顾秀秀。 桥上还挂着大红布，两村人在两头放着爆竹，喧闹喜庆。 爆竹声中，大山一直兴奋的喵呜着。 这是大山第一次跟随李岁岁前往陈庄，因为大山晕船，之前没来过这边。 “快点的！” 在一众孩子中，于田和万小虎年岁最大，揪着那些贪玩的小子离开了这里。 孩子追逐的场景让两村人喜笑颜开的。 不一会，便到了陈庄的学堂。 不大，可草庐虽小，却有诗书气。 这会还没开课，李岁岁将自己之前问蒋秀才借来书还回去了。 小屋子里，蒋秀才看着李岁岁的目光带着不曾掩饰的惊叹。 “又看完了？” 自李岁岁第一日来学习，蒋秀才就知道李岁岁是不同的，她学的太快。 同龄的孩子还在认字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自行翻阅书籍。 学习的速度一日千里。 几日前，她开始借阅自己这边的诗书，当日借，次日就会还给自己。 当时他还以为对方在糊弄自己，可提出的问题李岁岁对答如流，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嗯，看完了。” 李岁岁点头。 对于她而言，只要掌握了认字的技巧，脑海中的那些记忆自然会帮她快速消化这些知识。 如今的她看这些书籍没有任何难度。 “看样子你今天是来告辞的。” 蒋秀才万分感慨，这是一种既荣耀又辛酸的心情，十年寒窗，比不过人家小姑娘十日之功。 而他很清楚。 李岁岁不可能一直和那些孩子待在这学堂中，这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导她了。 “对，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课程。” 看到蒋秀才那苦恼的表情，李岁岁失笑。 “秀才叔，不用妄自菲薄。” 顿了顿，李岁岁又道：“秀才叔，明年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对吗？” “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蒋秀才神情暗淡。 他曾经两次入乡试，奈何却没有出围，蹉跎几年光阴一无所获，一时失望他就回陈庄当了个老师。 “秀才叔该准备起来了。” 说完这句话的李岁岁，看着蒋秀才那震惊的表情，背着手离开了小屋子。 小姑娘的背影，清俊的很。 外头娃娃还在玩闹，随着钟声响起，快速进入学堂中。 一张张小桌子，都是村子里的人手工打造的。 有的小萝卜头最初耐不住性子也会在上课时打闹，万小虎和于田武力镇压，到如今形成了习惯，一个个正襟危坐，可爱的很。 李岁岁的位置靠着窗户，能见到外面盛放的桂花，香飘十里，心旷神怡。 岁已至秋，万物开始凋零。 蒋秀才走了进来，敲着桌子开始了今日新一轮的课程。 孩子学的很慢，所以蒋秀才教授的很细致。 直到申时，今日的课程才算完毕。 两村的孩子已经熟悉起来，放学后约着钓鱼抓鸟不亦乐乎的。 寻常时候李岁岁也会跟着玩一玩，今日的她，心有所感，带着大山正在往陈庄外面走。 泥土路凹凸不平，昨日下了雨，泥泞难行。 李岁岁踩在草皮上，见着不远处行驶来的马车，并未避开。 她弯腰将绳子系在大山身上，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回去吧，不然爷爷奶奶和阿娘又该担心我了。” “喵呜！” 大山却是叫着不肯离开。 盯着那越发靠近的马车，更是发出了警告的低吼声。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去吧。” 在李岁岁的催促中，大山不情愿的往小坪村的方向跑去。 而在这时，马车停靠在了边上。 “小妹妹，你是一个人吗？” 驾车的是一个中间男人，长得有点憨厚，这会打量着李岁岁，温和的问着，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 “嗯，一个人。” 李岁岁亮晶晶的眼里，便见到男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孩子一个人很危险的。” “我听说这里最近有坏人出没。” “来，你告诉叔叔你住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去。” 男人说着，便勒马下车，试图将李岁岁抱住。 “好，谢谢叔叔。” 李岁岁并未拒绝，乖巧的很。 小姑娘如今愈发水灵，那脸蛋白皙漂亮，看的男人非常的满意。 他倒是没想到这种地方竟然还有这种长相的小丫头。 能卖个大价钱啊。 刚进了马车，李岁岁就见到里面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见到李岁岁，女人皱眉。 “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只要一个就行了吗？” “这不是刚好遇到了吗，而且你不觉得，这个小丫头卖相很好吗?” 当着李岁岁的面，两人肆无忌惮的讨论着，许是笃定李岁岁听不懂。 而李岁岁清澈的眼眸看向车内那个孩子。 是个小男孩，长得也不错，这会躲在马车角落中，脸上还带着没干的泪痕。 只是看身高，这孩子比李岁岁还小一些。 “叔叔，你们也要送虎娃回去吗，可虎娃的家不在这个方向啊？” 李岁岁状若懵懂的问着。 刚说完就见到女人阴沉了脸。 “你认识他？” 她一把将李岁岁拽过去，手劲很大，因为吃痛，李岁岁的脸上出现了茫然，却也点头。 “嗯，认识，陈庄的虎娃。” 字句清晰的很。 “哼，那么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了。” 女人这下也不反驳男人，拿绳子绑住了李岁岁的四肢，又掏出一块布来，将李岁岁的嘴巴堵住。 这孩子认识这个什么虎娃，如果将她放了，很可能会找人来。 而他们不能冒险。 见到女人的举动，男人摸着下巴呵呵笑着。 眼里贪婪的欲望如此丑陋。 被塞在马车里的李岁岁，和虎娃挤在一起。 李岁岁见到，虎娃的胳膊上还有一些血痕，是什么抽打造成的，很新鲜。 虎娃被抓上车后，一直在挣扎，所以女人给了虎娃一顿，虎娃才消停了下来。 第50章 去去就回 将虎娃的嘴巴也堵住后，马车再度行驶起来。 “咦，这里的桥修好了啊？” “倒是便宜我们了!” 经过念秀桥的时候，外头的男人嘀咕着，一扭马车，便从桥上走过。 女人稍微挑起帘子，李岁岁从缝隙中，见到了不远处的李爷爷正在和人打招呼呢。 等爷爷知道这件事情，估计又要生气了。 李岁岁想着，多少有点心虚。 可这件事情自己不参与进去，那些还被关押在镇子上的孩子，将会永远无法和自己的父母团聚。 而这些人…… 也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心中思绪起伏不定。 哪怕被虐待，李岁岁自始至终也没哭闹。 一直警惕的女人将帘子遮的严严实实的，扭头就见到了小姑娘那双眼睛。 漂亮的很。 太干净了，让女人觉得有点瘆人。 “看什么看！” 女人低吼了一声，找了块布将李岁岁的眼睛蒙住了。 当车辆绕过小坪村驶入大路时，大山也已经回到了李家。 张慧娟在家。 对于大山自己回来还有点好奇呢，就见到大山跳到桌子上，展示着自己身上李岁岁绑着的纸条。 “咦，岁岁这是干什么？” 嘀咕着，张慧娟将其打开。 纸张上的字迹清秀温婉，笔锋却带着一股利索和锋利，而亦是李岁岁习字十日之功的成果。 见怪不怪的张慧娟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后，脸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 她拿着纸张往外跑，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下巴磕破了，却又爬起来冲了出去。 心脏跳动加快，她见到人就扯着嗓子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岁岁被人贩子抓走了！” 当这消息被小坪村的人听到后，那就不得了了。 片刻功夫，一群人就围了过来。 李爷爷在见到李岁岁留下的消息后，脸黑如墨。 “爷爷奶奶，阿娘，我被人贩子抓走了，不过不用担心，去去就回，顺便告诉陈庄的虎娃家中，我会照顾好他的。” “还去去就回，李岁岁，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等你回来，我一定饶不了你！” 李爷爷一想到那日烧山事件中李岁岁的表现，就知道这次她又来了！ 还故意告诉他们一声自己被人贩子抓走了。 这个臭丫头！ 李爷爷又急又气的。 “快，你们谁去陈庄一趟问问什么情况。” “老于头，你去喊村长组织人手找人啊。” 李爷爷努力冷静下来吩咐着。 他知道自家阿宝有分寸，可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那些天杀的人贩子啊！” 几年前，这附近也出现过孩子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 那一拐走，至今都没有寻到人影，而那对夫妻，前不久在洪水中也没了性命。 “李叔，我也去问问人。” “对，对，都问问人。” 村子里的人干脆放下了手头的伙计，有人上山通知那些工人暂时停工，都下来找人了。 自陈庄至小坪村，角角落落都被翻遍了，大山带着人到了李岁岁上车的地方。 而众人顺着车辙印，见到了那辆马车消失在了前往清台镇的路上。 那是周成管辖的地方。 “老周，老周，赶紧跟我去找成娃子。” 年岁已高的李爷爷，喊着周叔就驾着牛车急冲冲的前往镇子上。 不少人一同前往。 对于小坪村的人而言，李岁岁是他们整个村子的宝贝。 这段时间，李岁岁帮了他们不少。 谁人找李岁岁问卦，依旧只是一文钱。 他们可是听说了，从镇子上来的小公子，岁岁可是收一百两银子的，就连宏村的人，也得一两银子呢。 山里人淳朴，投桃报李，这会都是自愿来帮忙的。 而在众人忙碌时，李岁岁已经和虎娃子一起被带到了镇子上的一个小院子里。 这里位置比较偏僻，一路上走来，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门是上锁的。 打开的时候，李岁岁听到了里面有动静。 “进去！” 眼布已经被扯下来，女人推了李岁岁一把，语气恶劣。 “我告诉你们，最好乖乖的待在这里，别想着哭闹，说不定还能痛快一点。” “谁要是想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微胖的女人脸上，表情凶厉，屋子里还有早有几个孩子，见到女人，都是瑟缩着身体低着脑袋不敢看。 “嘿嘿，小崽子们，都乖乖的啊。” “否则啊……” 男人也是狞笑开口，他手里的鞭子甩出去，砸在地上脆响，屋子里一些孩子尖叫了一声。 威胁一阵后，门在身后关上，落锁的声音很明显。 李岁岁数了数，屋子里竟然还有十几个孩子。 看样子这些人是准备来一批大的了。 目光看过那些孩子，有的报团取暖，有的自己蜷缩在角落中，小声哭泣着。 所有窗户都被封闭，昏暗的光线中，屋子里的气味很难闻。 虎娃子认识李岁岁，哭够了，这会呜咽着拉着李岁岁的衣服不肯放开。 “乖，没事。” 作为姐姐的李岁岁，摸了摸虎娃子的脑袋安慰着。 “你怎么知道没事？” “我们都要死了！” 尖锐的嗓音来自屋子里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娃娃。 看长相和衣服，对方应该不是穷苦人家的。 只能说，这些人贩子胆子非常的大。 “你说话啊！” 见李岁岁不接话，女孩子崩溃的喊着，仿佛只有声音大，才能为自己提供一些胆量。 “明日我们就能离开了。” 李岁岁小声说了一句。 屋子里不少孩子看过来，却没有一个相信的。 “哇！” 倒是那个女娃娃，这会扯着嗓子就哀嚎了起来。 “你骗我，呜呜呜呜，你也是坏人，骗我，骗我，嗝！” 小脸哭的通红的，还打着嗝，看起来很可怜。 李岁岁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小姑娘的手带着神奇的力量，在李岁岁的安抚下，女娃娃逐渐停止了哭泣。 她揪着李岁岁的衣服，和虎娃子一样成了跟屁虫。 只是屋子就这么大，李岁岁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 “能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被抓过来的吗？” 她轻声问着。 小姑娘很是镇定，像个小大人般成熟，一些孩子忍不住看过来，女娃娃第一个开口。 第51章 发烧的小乞丐 “我偷跑出来的，遇到一个婶婶，说我阿爹找我，我就跟着走了，结果就被人打晕了。” “他们想卖了我！” 十岁的年纪，已经差不多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贺瑾为自己轻信别人而郁闷。 “我叫贺瑾，你呢？” 小丫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李岁岁，拽着李岁岁衣服的小手不肯松开。 “我叫李岁岁，你们可以叫我岁岁。” “想离开这里的话，接下来你们记得听我的话哦！” 又是抬手摸了摸贺瑾的脑袋，李岁岁的笑容让屋子里的孩子们聚集在了一起。 有的只是懵懂的看着。 有的胆子大一点的，跑到李岁岁的面前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吵什么吵，再吵老子弄死你们！” 外头男人砸门警告，那咚咚咚声吓得孩子缩在李岁岁的身边。 “没事，没事。” “保持安静！” 李岁岁小声的安慰着，孩子们的脸上都是胆怯，却也听话的忍住了。 “一群小玩意！” 男人啐了一声后，走人了。 直到外面动静彻底消停，李岁岁分开孩子，走到了角落中。 自从她进来，这里就坐着一个孩子，始终没有动静。 衣服脏兮兮的不说，还是各种补丁拼凑在一起的。 身上还有一股臭味，头发黏合在一起，似乎很久没有清洗了，裸露出来的肌肤能明显看到污垢。 这是一个小乞丐。 李岁岁的手碰到了对方，随即一惊。 这个小乞丐正在发热！ “醒醒。” 她喊着，小乞丐的身体顺着李岁岁的力道，倒在了她的怀里，面颊通红，高烧让他的嘴唇苍白到起干皮。 整个人都奄奄一息的。 “他是要死了吗？”贺瑾小声的问着。 “不会的。” 李岁岁盯着这孩子，手指动了动，眼里浮现了讶然。 这都能撞上那朵大桃花。 “你在做什么呀？” 贺瑾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在李岁岁出现后，贺瑾情绪高昂了起来，大大咧咧的性格很明显了。 “在算卦。” 看看小乞丐，再看看贺瑾，李岁岁拉住了贺瑾的手：“你有生病过吗？” “啊，有啊！” “那你还记得生病时的感觉吗？” “嗯嗯，记得！” 两人一问一答的交流的很快速，李岁岁凑到对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好，我帮你！” 贺瑾点头，然后就开始在屋子里装圈圈跑步跳动。 屋子小，通风难，不一会她的体温就在上升。 面颊也变得通红，一碰都能感受到那高温。 于是李岁岁在此时，敲响了门。 啪嗒嗒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外面的注意。 “又干什么，小崽子，找死是吧？”外头男人踢了一脚门，很用力，屋子里一些孩子抱着膝盖埋着脑袋。 贺瑾也怕，却没有离开李岁岁的身边。 “有人生病了，需要看大夫。” 李岁岁喊着，就听到屋外男人疑惑的声音。 “生病？” 锁被打开，光线刺入进来，软倒在李岁岁怀中的贺瑾，看起来很虚弱。 “嗯，她发烧了，需要看大夫。” 李岁岁的面上浮现了害怕：“她会死吗？” “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 面对小姑娘的哀求，男人有点犹豫，他盯着贺瑾的目光有点不善。 女人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见到贺瑾那样子，上前就是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和后背。 汗水将衣服打湿，身上的体温的确很高。 女人皱眉，将男人拉到了一边商量着：“这个货卖的价钱很高，我听说已经有不少人订了，她不能出事。” “难不成真的找个大夫过来？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在找我们，这里不能暴露！” 男人不同意，神情逐渐烦躁起来。 “怎么偏偏是这个小女娃生病了！”听得出，贺瑾在这群孩子里价值很高。 这也是李岁岁选择让贺瑾配合自己的原因。 如果告诉这两人是那个小乞丐生病，对方不会管小乞丐的死活。 在这群人眼里，利益至上，而不是人命。 “等着，我去打盆冷水来。” “看好他们！” 男人吩咐女人一声，去了后院，不过片刻，端着一个木盆过来。 盆被放在地上，水飞溅出来不少，男人阴鸷的看向李岁岁。 “你，就是你，用这块布给她擦身体降温，如果她死了，你也别想活！” 门再度关上！ 李岁岁看着手里的东西，面上荡漾着笑意。 和她的卦一样啊。 “好刺激！” 待两人脚步声远离后，贺瑾才敢开口，小脸红扑扑的。 如果这会再试探贺瑾的体温就会发现正在下降。 “很棒！” 李岁岁给予了小伙伴以肯定。 布打湿，盖在了小乞丐的额头上。 李岁岁的外衣垫在小乞丐的身下，贺瑾想了想，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小乞丐的身上。 “他会死吗？” 她蹲在边上问着李岁岁。 “不会。” “救他的人快到了。” 李岁岁的回答很轻，贺瑾听得不大清楚。 靠着墙壁，李岁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将布打湿，继续给小乞丐降温。 时间在流失，屋子里的孩子有的撑不住，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贺瑾靠在小乞丐另外一边的墙壁上睡着了。 再度给布换水的李岁岁，摸了摸小乞丐的额头。 温度降下去不少。 黑暗中，不少虫子和老鼠在爬动，却没有一个胆敢靠近李岁岁附近的。 小乞丐身体动了动，他睁开了双眼。 感受着额头上的冰凉感，小乞丐瞳孔中有着苦涩。 “我是死了吗？” 干哑的嗓音有点难听，可这声音中竟然有一股不属于这个年岁孩子的解脱感。 他是一个乞丐，死或许比活着更容易。 小乞丐还想说话，在梦里嘟囔着的贺瑾，身体砸下来，刚好砸到小乞丐的腹部。 这一下痛的小乞丐差点尖叫出来。 脸颊瞬间煞白，他身体蜷缩着，感受着这种痛苦，小乞丐有点难过。 啊，原来他还没死啊！ “怎么了怎么了？” 这下子贺瑾也苏醒了，她起身问着，压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却因为起来的速度过快和小乞丐撞在了一起。 小乞丐的鼻子再度受伤。 疼痛感一再提醒着小乞丐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小乞丐看着那在自己身上慌乱的姑娘，红了脸。 还好屋子里足够黑，他的脸也足够脏，没人能发现此刻他的不自在。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靠近一个女孩子呢，而且对方身上还香喷喷的。 第52章 顾夷安口嫌体直 见着两人的互动，李岁岁一直笑盈盈的看着。 有时候，缘分建立方式，就是如此奇妙。 “嘘！” 又在某一刻，李岁岁示意两人保持安静，她看向了窗户。 窗户被封死的，这会外面有人试图在推动窗户，咯吱几下，在这黑夜中非常响亮。 许是意识到了不妥，外面的那人不再尝试从窗户进入，转而到了门口。 锁被人拉动，无法打开。 也在这时，李岁岁起身走到了门口。 “漠叔。” 这是肯定的语气。 外头来人正是漠叔。 “李……姑娘？” 在这呼唤出现的刹那，漠叔整个人戒备起来，他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直接喊出了自己的身份。 可很快他意识到了这道声音很熟悉。 是李家姑娘的。 “是我！” “李姑娘，你怎么也在这里？” 漠叔惊讶了起来：“别担心李姑娘，我这就救你出去。” “不是我，是我们……” 李岁岁纠正了对方的说法，这话让漠叔停顿了片刻。 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和寻常孩子不同，顿了顿干脆问着：“里面有多少孩子？” “带上我，总共十五人。” “小乞丐也在，放心，他没事。” “另外漠叔，你该走了！” 走？ 漠叔不解。 他是追着小乞丐过来的。 这个小乞丐自从酒楼换了厨子之后，就会在后门处乞讨。 每天营业结束，秦厨娘会将厨房中一些多余的食物送给小乞丐。 少爷知道这件事情，亦是默许，一持续就是半个月。 只是从前日起，就没见过这个小乞丐再出现。 本以为对方是换了个地方，在少爷的吩咐下，他找遍了整个清台镇，都没有发现小乞丐的存在。 后来有人告诉他，说见到有人将小乞丐拉上了车。 也是从那日起，小乞丐不见了。 绑架！ 这是漠叔的第一想法。 而一个乞丐的最大价值，就是他的本身。 漠叔很容易联想到了那些人贩子，这种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小乞丐是那些人最容易下手的。 追着线索，他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个地方。 “李姑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漠叔语气略沉。 “意思是，他们的人快来了。” “还是漠叔您觉得，仅仅凭那两个人，能带走我们十几个孩子？” “寅时三刻，漠叔再来也不迟。” 李岁岁冷静的和漠叔对话。 屋外的月光无法透过封闭的门窗进入，便也无人能见李岁岁瞳孔中的冷色。 漠叔是个习武之人，沉下气，就能听到一些脚步正在朝着这边靠近。 意识到李岁岁说得是真的，漠叔同样也明白，自己无法当着那些人的面，保证这些孩子全部安全得救。 “李姑娘，等我！” 丢下这句话，漠叔快速离开。 身影闪现在清台镇的屋顶上，最终落在了酒楼后方。 顾夷安并未睡觉，正在等着漠叔的消息。 只是当他听到李岁岁这个名字从漠叔的嘴里冒出来后，表情变了。 “她没事吧？” “她不是能掐会算的吗，怎么也成了那些人贩子的货物。” 说起李岁岁，顾夷安的态度还是咬牙切齿的。 一切都按照她的卦在继续。 自从让秦厨娘来了酒楼后，一切正常，客人还多了不少，酒楼每日的盈利还挺可观。 这是顾夷安以前做生意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就好像那一直缠着自己的瘟神被吓跑了般。 “我觉得……李姑娘好像早有安排。” “她让我们寅时三刻再过去。” 漠叔将李岁岁的话传达完毕，面对顾夷安那沉思的眉眼，漠叔询问。 “少爷，您想怎么做？” “怎么做？” “哼哼，小爷这次倒是想再看看她是不是那么神！” 嘴上这么说着，顾夷安却是往外走去。 眼见自己少爷口是心非的模样，漠叔无奈的跟了上去。 看样子这次遭遇的是一个有组织的人贩子团伙，虽说对于他而言并不难处理。 只是他也很想知道那位小神仙又要怎么破局。 报官吗？ 这种大型团伙，要么和官府中的人有勾结，要么就是一直有人在盯着官府那边的举动。 不管哪一种可能性，一旦有人报官，那么在官府的人到达之前，他们就会转移阵地。 夜色还在继续。 门被打开，咯吱作响。 一些孩子从梦中惊醒，看着屋外那些人，露出了仓惶的表情。 秋日的天，这会还很暗沉，没有半点光亮。 有人举着火折子，进来清点人数。 “人数对的！” 是个青年，脸上一个大痦子，非常的丑陋，随着说话，上面的那根毛还在抖动。 “好丑！” 贺瑾跟在李岁岁的身边，忍不住吐槽着。 “谁，谁在说话！” 大痦子耳力不错，对着这个方向就看过来，这可吓坏了贺瑾，下意识抓住了李岁岁的胳膊。 “啊啊啊！” 忽然的，一阵嚎啕大哭响起，在大痦子准备寻找过来之前，小乞丐哭喊着，看起来非常崩溃。 “放我们出去，你们这些坏人，放我们出去啊！” 这尖锐的声音在黑夜中非常明显。 “够了，再哭老子捏死你！” 男人不耐烦的走进来，瞪着小乞丐就是阴狠的威胁。 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的男人，看起来很可怕。 似是被吓到了，小乞丐停住了哭泣，低着头颤抖身体。 李岁岁对小乞丐的表演，在心中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作为一个乞丐，平日里受尽了众人的冷眼，也最能察言观色，小小年纪，便有了不弱的心机。 当将这种能力用来保护自己时，寻常人还真不一定是这些小乞丐的对手。 “都别给老子哭！” “一个个排队，现在，都给我出去！” 男人喊着，拿着棍子砸在地上，棍子震动，那力道让不少孩子面露恐惧。 一个个下意识的看向了李岁岁。 一刻钟前，李岁岁就将所有人喊醒，并且告知众人，等会按照这些人的吩咐去做就行。 “看什么呢？” “快点的。” 男人不耐烦的催促着。 于是李岁岁主动迈出了步伐，走在了最前面，她的身后是小乞丐，然后是贺瑾和虎娃子。 那些孩子一个两个，仿佛吃了什么定心丸一样开始排队。 看得出还很害怕，但是没有一个反抗的。 “哟，调教的不错啊。” 男人被同伴调侃着，面上得意洋洋，心中却生疑虑。 这群小崽子，从被抓到开始就没有消停过，每次开门给食物都想着逃跑。 这会怎么这么安分了！ 第53章 李岁岁被打屁屁 院子门已经打开，外面停着几辆马车，几个人守在边上，打量孩子的眼神都充满了奸笑。 这可是一大笔钱呢！ “去去去，快点的。” 当李岁岁第一个走出门时，门口的人推了李岁岁一把。 “你干嘛！” 贺瑾见到自己的好朋友被人欺负，顿时喊着。 “哎哟哟，小丫头，怎么，你想打我不成？” 高个子男人盯着贺瑾那眼神带上了玩味：“臭丫头，信不信我给你一巴掌。” 高个子作势就抬起了胳膊。 李岁岁拉着不服输的贺瑾一把示意对方不要冲动。 她已经走到了马车边上。 对面院墙似乎是一户人家。 一颗石子从上面滚落，砸在地上让高个子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后就作罢了。 树荫遮掩中，李岁岁却见到了一双眼睛。 在这漆黑的环境中，那双眼睛格外诡异，这会正对着她挤眉弄眼的，李岁岁眼角一抽，翻了个秀气的白眼。 “那个小丫头不会没看到吧？” 院墙另外一边，顾夷安问着漠叔。 他刚刚都给那李岁岁使眼色，问对方要不要帮助了。 对方现在往马车上爬，这么配合做什么。 “少爷，要不我直接动手？” 对方虽然人多，好在都是花架子，并不经打，他能将其全部拿下。 “可……不，再等等。” 顾夷安本想同意，可那头，一脚踩在凳子上的李岁岁停了下来。 她扭头看向驾车的车夫。 “这位叔叔，回头是岸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小姑娘劝告的一句话满是认真，可车夫听闻后，打量李岁岁几眼，嗤笑了。 “臭丫头，你懂什么，赶紧的！” 帘子撩起，男人抓向李岁岁就要将其扔进去。 李岁岁躲开了对方的胳膊，目光看向了这条巷子的尽头。 这里很偏僻，巷子幽深，平日很少有人经过这里，更别说这个时辰。 可偏偏这会，巷子那头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是火把，而且数量不少。 “有人过来了！”警戒的男人眼神发狠：“快点，将人扔上去！” 这下子所有人都乱了起来，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就要强行离开。 “哇！” 呼喊声在这一刻响起。 刚还很安分的孩子们，纷纷挣扎了起来，吵闹着，大哭着。 有的张开了嘴巴，咬了那些人一口。 “臭崽子，想死是吧！” 小乞丐被人推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沫，神情凶狠的看着人贩子。 见有人要对贺瑾动手，从地上爬起来就继续咬了过来，那样子像个小豹子一样。 “走，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女人喊着，那头举着火把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加快了脚步。 这些孩子不配合，根本没办法全部带走，再耽误下去，他们也得交代在这里。 如此，只能壮士断腕！ “带上那些好货色，走！” 女人做了决定后，走到李岁岁身边抓住了她的胳膊。 这些孩子中，这个女娃娃和那个生病的长得最水灵，这种能卖出好价钱。 “漠叔！” 这下子顾夷安没再等待，喊着漠叔，可有比漠叔更快的。 “喵呜！” 属于猫科动物的喊叫声响起，大山从车顶扑下来，一口咬住了那女人的肩膀。 尖锐的牙齿瞬间刺入血肉中，爪子更是在女人的后背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啊啊啊！” 女人凄厉的喊叫起来，脸部扭曲了，一张脸跟个鬼一样难看。 “快，快把这玩意弄走啊！” 她挥着手试图将大山抓住，可大山灵活躲开了对方的胳膊，踩在对方脑袋一脚后，落在了李岁岁的怀抱中。 “喵呜!” 大山蹭了蹭李岁岁的怀抱，爪子收了起来，生怕伤到自己的主人。 可在那女人还想靠近时，大山再度龇牙。 那凶厉的样子犹如山林中的猎食者。 “这到底是豹子还是猫啊！” 这一幕让顾夷安嘀咕着。 “少爷，人来了！” 那头，脚步声愈发靠近，隐约能听到一些人的声音。 “我听到孩子哭声了。” “大山，大山也往这边跑了。” “在这里，就在这里！” “岁岁，李岁岁！” 熟悉的呼喊声传来，李岁岁抱着大山，看向那瞠目结舌的车夫，语气惋惜。 “叔叔，晚了！” 车夫却没管李岁岁，眼看事情失控，他干脆跳下去就往另外一头跑去。 可没走几步，另外一头也有人寻过来了。 两面夹击之势，堵的这些人贩子根本没办法走。 “抓住这些小的做人质，都进去！” 高个子脑筋转的很快，他的眼神放在李岁岁的身上，阴狠无比。 这个小丫头有问题！ 不敢招惹李岁岁的高个子往后退的过程中，试图抓住贺瑾作为护身符，可小乞丐悍不畏死般，将贺瑾护在身后，期间又被踢了一脚。 “喂，你没事吧？” 贺瑾担心的问着小乞丐。 小乞丐摇头，脏兮兮的脸上，那双眼睛坚定异常。 见此，高个子只能再退一步冲向其余人，可还没走几步，脚下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不只是他，其余想躲进去的人，集体脚软般，全部都摔在了地上捂着膝盖哀嚎着。 暗中功成身退的漠叔摸着下巴很是满意。 这些人没一时半会的，爬不起来。 “岁岁！” 李爷爷的声音传来，火光中，属于小坪村的众人在见到李岁岁安好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岁岁还没来得及和众人打招呼呢，她整个人就被拎起来了。 是李爷爷。 平日里最宠爱李岁岁的李爷爷，这会抱着李岁岁，啪啪啪就是落在她屁股上几下。 清脆的巴掌让李岁岁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感受着疼痛，李岁岁的小脸绯红无比，眼泪都在眼圈中打转了。 “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再瞎闹！” 嘴里还在发泄着的李爷爷，见到自家小孙女不挣扎了，一看，一双泪弯弯的眼睛就那么望着自己。 顿时李爷爷心软又心疼起来。 “痛不痛啊，是爷爷我不好，我不该下那么重的手的！” 得！ 边上跟着的周叔摇头了。 路上可是说好了，见到小阿宝，一定要让她掉一层皮长长记性的，结果这才几巴掌啊，还不痛不痒的那种，就不行了。 哎！ “我没事爷爷。” 其实不疼，她就是羞恼的。 尤其是树影中某位大少爷正在那里偷笑，笑的合不拢嘴的，让李岁岁很郁闷。 第54章 小乞丐有家了 “虎娃子！” 来的不只小坪村的人，还有陈庄的，虎娃子这会被搂在自己阿娘怀里哭着。 一些人贩子还想跑，全被村民抓住了，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棍棒。 对于他们而言，这些人贩子就是该死。 这些年来，这些人贩子害的多少家庭妻离子散的，简直就是畜生啊！ “别打了，别打了！” 抱着脑袋躲避的人贩子，哭的比孩子还要凄厉。 火光将巷子照的通明，喊叫声很快吵醒了附近的居民，当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后，人贩子是彻底认栽了。 跑不了啊！ 这里被围的水泄不通的。 就连衙役都费了好大功夫才挤了进来。 为首的周成脸色铁青，目光扫过那些人贩子，一个手势，衙役一冲而上，将那人全部羁押上了。 但凡有挣扎的，就是一脚。 除了李岁岁和虎娃子之外，还有很多孩子都需要联系到家里人的。 贺瑾小丫头跟在李岁岁身后不肯离开，小乞丐也就跟了上来。 暗中观察的顾夷安看着小乞丐那没出息的样子咬牙的很。 他看上的人就这么被这个小丫头拐走了？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狼崽子啊，只要好好调教，以后用起来非常趁手。 一群人，哗啦啦都到了县衙那边。 前堂吵闹不以，孩子都聚集在院子里，等待着自己父母的到来。 小坪村的人不少是第一次来衙门的，左看看右摸摸的，新奇的很。 周叔就比较显摆了，抬着下巴给众人介绍一些东西。 这里可是他成娃子的地盘，他这个当爹的，嘚瑟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 “没事吧，我给你擦擦。” 角落中，跟过来帮忙的顾母正在给小乞丐擦脸。 脏兮兮的脸上污浊被擦去后，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蛋，五官端正，就是眼神怯生生的。 “谢谢婶婶。” 小乞丐小声说着，不敢看眼前人，面颊上浮现了红晕，看起来老实巴交的。 “哎，不用谢，孩子，你父母住在什么地方啊？” 顾母温柔的摸着小乞丐的脑袋，压根不在意对方的身上那么脏。 提起这个问题，小乞丐眼神暗淡了下去：“我没有父母，我是一个乞丐。”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跟在一个老乞丐后面流浪，老乞丐死了后，就剩他一个人在镇子上到处辗转。 后来到了那家酒楼，每日才能稍微吃饱一点。 其实被抓走的时候，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被卖了，那不是也能有父母了。 “这……” 顾母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和顾父对视一眼，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小乞丐那落寞的模样，顾母心疼极了。 将人一把抱在自己的怀里。 她家独女秀秀走得早，早些年，他们没心思再生一个，如今也懒得再折腾了。 只是膝下没有孩子，到底是一个痛。 见到小乞丐孤苦伶仃的模样，顾母动了心思，她扯了扯顾父的衣袖。 “老头子，你说我们要不要将这个小家伙领养了。” 他们刚到的时候，这个小娃娃正护着一个女娃娃呢，虽然年岁小，却这么有担当，是个好孩子。 她也不忍这样的孩子继续流浪。 “这……” 顾父犹豫中，余光见到了不远处李岁岁的笑容。 站在烛火下了的李岁岁，像极了一个瓷娃娃，软糯的笑容让人安心。 他忽然记起，小神仙之前说，秀秀送给了他们一个礼物，很快就到。 念及此，顾父扯开了小乞丐的后领，那里，指甲大小的青色胎记如此清晰。 “秀秀！” 顾母都喊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震惊。 这孩子和他们家秀秀有一样的胎记。 “好，我们领养。” 顾父点头，他扶着小乞丐，正视对方。 “小家伙，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当我们家的孩子！” “以后，我们照顾你。” 顾父的手掌粗糙而温暖，抚摸着小乞丐的脑袋，眼里都是慈爱。 这让小乞丐楞在了原地。 当他们家的孩子？ 心脏在这一刻怦怦跳动，鼻尖开始发酸。 小乞丐有点迷惘，他也能成为有家的孩子吗。 “愣着做什么啊，答应啊！” 贺瑾路过小乞丐身边，丢下了这句话，挤着眼睛搞怪的很。 她这会心情很好。 正看着外面，等待着自家人的到来。 “……我愿意。” 小乞丐顺着自己的想法，说出了这句话，就再度被顾家父母抱在了怀里。 温馨的一幕还在发生在院子里的各处。 丢失的孩子去而复返，对于这些家庭而言，都是天大的欢喜。 李爷爷正在听着前堂的动静呢，周成在审问人贩子。 就像李岁岁对漠叔说得那般，这么多人，必定是一个人贩子组织，那么背后牵扯出来的利益就很大了。 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抓到更多的上下线。 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 “你家人还没来吗？” 如今其余孩子家里都来人，唯独贺瑾还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虽然是个大小姐，贺瑾的性格并不高傲，反倒是跳脱的很，没心没肺的很。 “嗯。” 这会贺瑾有点难过。 她家阿爹是没听到她被人抓走的消息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寻自己。 “没关系的，我其实认识回家的路，我可以自己回去。” 贺瑾举着小拳头说着。 “岁岁，你家在哪里呀，以后我找你玩呀！” 给自己打气的贺瑾，抱着李岁岁的胳膊舍不得放开。 她可喜欢李岁岁这个朋友了。 长得好看，还聪明。 是岁岁说让他们见到火光就大哭的呢！ 也是岁岁说，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呢！ 岁岁都说对了！ 这一定是阿爹嘴里可靠的朋友。 “我家在小坪村，你去了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找到我的。” 李岁岁落在贺瑾那明媚笑脸上的目光，有着淡淡的感伤。 “阿瑾，一定不要难过，你阿爹很爱你。” 是你阿爹遇人不淑罢了。 “我知道啊！” 不明白李岁岁为何这么说的贺瑾，便听到了一阵豪迈的声音。 “乖女儿，我的乖女儿你在哪里？” “爹！” 看清来人后，贺瑾神采飞扬起来，她冲到了来人的怀抱里，手舞足蹈说着自己的经历，听得贺老爷连连称赞。 而贺老爷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是贺家姨娘。 狐媚般的脸上，面对这阖家欢乐的场景，眼底是冷色和担忧。 这件事情……怎么会失算。 第55章 幕后黑手是贺家 “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李岁岁，我和你说，她可厉害了……” 将贺老爷拉过来，贺瑾指着李岁岁就是一阵叙说。 贺老爷一直笑着听着，看向李岁岁的目光很是和蔼。 倒是边上的女人，打量了一阵李岁岁后拉了拉贺老爷的袖子：“老爷，我看要不给点银钱就当做对李姑娘的感谢吧。” 这是要拿钱打发李岁岁了。 在她眼里，李岁岁就是个穷酸丫头，估摸是知道贺家有钱，故意靠近贺瑾的。 “要的要的。” 贺老爷到没看不起李岁岁，不过也觉得应该感谢，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银袋子递给了李岁岁。 可李岁岁后退一步躲过了。 “不用了，阿瑾是我朋友，帮她是应该的。” 李岁岁微笑道。 “哟，还挺懂事的啊。”看似夸赞的话语带着讽刺的意味。 梅姨娘嗤笑一声：“还是说嫌少了？” “梅姨娘，岁岁才不会这样！”贺瑾不开心的盯着梅姨娘喊着，语气不善，脸上没什么好表情。 梅姨娘不是她的阿娘，两人关系并不好。 “小瑾，外面的人心复杂，我这不是怕你再遇到一些坏人了吗？” “你怎么能这么凶我。” “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是我没有照看好你，才让你遭受了这些事情。” “是我对不起已故的夫人，小瑾你生我气也是应该的。” 被贺瑾这么一对待，梅姨娘顿时委屈的抹着眼泪，帕子擦拭眼角，眼波却是扔向了贺老爷。 “哎哟哟，小心脏，你可别哭啊。” “乖女儿，你姨娘也是担心你啊，下次别这样了啊。” “好了好了，都回去吧，乖女儿，你回去和我好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有阿爹在，一定给你报仇。” 很在乎贺瑾的贺老爷，牵着贺瑾的手就要走。 贺瑾有点不高兴，也只能作罢对李岁岁挥手告别。 目送几人并不和谐的背影，李岁岁回到了小坪村那边，不意外的，收获了不少的感谢。 将当时的经历全部告知衙役，孩子就能回家了。 当大部队到达小坪村后，一堆人在等着。 李岁岁看着张慧娟那张冷脸，心虚极了。 “阿娘！” 她拉着对方的袖子撒娇，却被敲了一下额头。 疼的李岁岁眼睛雾蒙蒙的。 一阵嘘寒问暖后，确保李岁岁没事，其余人也就散去，顾家人倒是留下来了。 “岁岁，我希望你给帮他取一个名字。” 指着小乞丐，顾母殷切的看向李岁岁，掌心中是一文钱。 按照李岁岁的规矩，一卦一文。 小乞丐不懂，只是站在边上好奇的看着。 “单名一个归如何？” 李岁岁想了想问着，对于小乞丐而言，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家可归。 “顾归，就叫顾归了！” 顾母很高兴，摸了摸小乞丐，不，应该叫做顾归的脑袋，喜极而泣。 “我们有孩子了。” 一家三口相伴离开，李岁岁看着掌心中的铜钱，将其握紧。 孩子找回来了，但是这事情还没结束呢！ 人贩子不少，审问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所有人全部隔开，没有串供的机会。 有些人贩子嘴硬，周成不吝啬言行逼供，对于这些人贩子，可没有什么人道精神可言。 只要撬开其中一个人的嘴，后续就好办了。 “说，你们背后的人是谁？” 牢房中，潮湿的环境中，老鼠在窜动。 被锁链吊起来的女人正在经历审问，身上不少伤痕，看起来虚弱极了。 衙役站在她身前，还拿着鞭子面无表情，鞭子已经被血迹打湿，狰狞而可怖。 眼见衙役再度要动手，女人身体颤抖了一下，惊恐的喊着。 “我说，我说……” “是贺家！” “我们在镇子上的接头人，是贺家的人！” 呐喊般的话语，可见女人精神方已经崩溃，这场审问持续了不少时间，她撑不住了。 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后，女人混了过去。 有了女人的供词，后续那些人贩子，稍加手段，全都张嘴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做硬汉啊。 而这些人的所有的供词都指向了贺家。 半下午，贺瑾在家中百无聊赖的，她想出去玩，只是因为人贩子的事情还没个结果，她阿爹不让她出去。 再加上梅姨娘在边上煽风点火，她就被禁足了。 这让贺瑾很郁闷。 她不喜欢梅姨娘，可是阿爹喜欢，她只能忍耐。 不能离开，只能在府中走走的贺瑾，便见到一群衙役忽然闯入了自己的家中。 她被丫头护着站在边上，不解的看着这一切。 眼见那些官兵去往了自己阿爹所在，贺瑾赶紧跑了过去。 是出事了吗？ 可是还是晚了。 这会贺老爷已经被羁押跪在地上，满面疑云。 “你们干什么？” 贺老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群人冲进来就将他拿下了，边上的下人也不敢动手帮忙。 这毕竟是官府的人啊。 “爹！” 贺瑾想过去，却被阻止。 “贺老爷，我们县太爷有令，因为人贩子一事，寻你过去问话。” “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冷面的衙役，握着刀，并未给这位老爷一个面子。 “什么人贩子，我不知道啊，这和我们贺家有什么关系？” 贺老爷的辩解，衙役才不管呢。 带着贺老爷就往外走。 “你们放开我爹。” 贺瑾年岁虽然小，但是力气还挺大，挣脱了丫头的胳膊就跑过去，却被衙役推开了。 “贺小姐，您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人吧，您难道不知道，那些人贩子在镇子上的接头人，就是你们贺家的？” 衙役冷笑着说完这句话，便没管贺瑾那震惊的表情，带着贺老爷离开了。 院子里一片混乱。 贺瑾跪在地上茫然的看着一切。 什么叫做自己贺家是人贩子的接头人。 是贺家在支持那些人贩子的生意吗。 不，是阿爹想要将自己卖掉吗？ 她才不相信。 贺瑾古灵精怪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她哭着，喊叫着，接连的打击让她的心态崩溃了。 “不好了，不好了，姨娘晕过去了！”后院中，传来了下人的呼喊声。 一下子，所有下人用涌过去了。 如今老爷出事，能出来主持大局的也就只有梅姨娘，她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眼见周围看守的人没多少了，贺瑾擦了擦眼泪，提着裙摆跑向了门口。 不行，她得找人去帮忙！ 她阿爹绝对是冤枉的。 第56章 梅姨娘的顾虑 秋日的夜晚来的更快。 小坪村中家家户户都已经回了家。 灯光透过窗户摇摆不定，整个村子里一片祥和宁静。 “咚咚咚！” 刚入夜，李家的门却是被敲响了。 院子里的大山警惕的睁开了眼睛，而等李爷爷过来开门，就见到一个和自家孙女差不多的女娃娃，浑身脏兮兮的站着在。 “我，我找岁岁……” 一路上不知道哭了多久的贺瑾红着眼，她记得对方是岁岁的爷爷。 “先进来！” 李爷爷惊讶的往外面看了几眼，却发现贺瑾是孤身一人。 “你家人呢？” 一个小女娃娃是怎么跑过来的！ “我阿爹，阿爹被抓了走了。” 贺瑾忍着哭腔说着，她问了好多人，路上还差点迷路了，是遇到一个好心赶着牛车的阿伯。 阿伯说他知道岁岁住在哪里，才将自己送了过来。 担惊受怕这么久的贺瑾，在见到李岁岁出来后，哭着跑了过去。 “岁岁，呜呜呜！” 平日里再大大咧咧的贺瑾，在自家阿爹出事后，也显得手足无措，到底只是半大的娃娃，压根无法理解这种事情。 “没事的。” 李岁岁抚摸着对方的脑袋轻声安慰着。 “你阿爹不会出事的。” 好一会，贺瑾才冷静了下来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了李家人。 “这……” 可面对贺家也参与了人贩子事件，李爷爷一时到不知说些什么。 难不成那位贺老爷已经狠心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卖掉！ 张慧娟拿着摊子给贺瑾披着，看着贺瑾哭红的眼睛，也是心疼的。 贺家夫人走得早，前些年贺老爷抬了一个姨娘回来。 毕竟没了女主人，梅姨娘自然登堂入室了。 梅姨娘谈不上对贺瑾怎么苛刻，毕竟贺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这是贺老爷的心头肉。 但是两人关系并不好，在贺老爷看不到的地方，梅姨娘给贺瑾穿小鞋也不是一次两次。 久而久之，贺瑾也知道这位梅姨娘不喜欢自己，对方一直想自己生个孩子，奈何没成过。 她回去后才知道，在自己失踪后，贺老爷很着急。 是梅姨娘，说她偷偷跑出去玩了，晚些会回来，才耽误了最佳的寻找时间。 如果不是李岁岁，贺瑾知道自己一定会被那些人贩子给卖走。 因此当贺老爷出事后，贺瑾唯一能想到的人，不是家中的那个梅姨娘，而是李岁岁。 “岁岁，你帮帮我阿爹好不好？” 她忍不住哀求着，更是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她自己攒的私房钱。 她都拿给了李岁岁。 那个送自己过来的阿伯，告诉了自己李岁岁的规矩。 岁岁算卦要给钱的。 面对贺瑾那可怜的眼神，李岁岁将钱推了回去。 “我帮你，不用钱的。” 暖心的话让贺瑾没忍住，又抱着李岁岁哇哇大哭一阵。 还没等到李岁岁说些什么，这几日都没休息的贺瑾，抱着李岁岁睡着了。 这天晚上，李岁岁是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睡的，对于李岁岁而言，是一个稀奇的体验。 次日一早，炊烟袅袅。 李家婆媳正在厨房里面忙碌，弄好早饭后，张慧娟就出门跟着村子里的工人上山了。 李奶奶劝过，如今李家靠着包山的钱啊，都已经有不少积蓄了，张慧娟本可以在家享清福就行。 但是张慧娟自己坐不住，哪怕一天一百文，也开心的很。 便只能随她去了。 捧着碗贺瑾小口的喝粥，她眼巴巴的看着李岁岁却没敢问。 岁岁说了，让她吃完早膳再说话。 白粥有点烫，小咸菜很可口，贺瑾发现，原来这些自家不吃的东西，味道也这么好。 咕噜噜，一碗下了肚子。 恰好门口的于田驾着马车来了，陪同的还有顾归。 小乞丐如今大变样，贺瑾差点没认出来。 还是顾归主动打的招呼：“我来帮忙的。” 他担忧的观察着贺瑾，眼里是藏不住的情绪。 一大早他就听说了这件事情，便央求着自家爹娘让他过来帮忙了。 一听和李岁岁有关，顾母直接让他来了，还给了他一些银子，说需要尽管用。 尽管他昨日也是听说不少关于李家小神仙的事情，顾归还是觉得好奇。 见过人间冷暖的小乞丐，却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小神仙。 于田驾车，一路到了清台镇。 如今贺老爷正被关押在县衙中，李岁岁等人来找的是冯菊娘。 最近冯家人都在镇子上忙碌着。 大批药材需要卖入荣清商会，负责这个冯菊尽职尽责。 而在得知李岁岁的来意后，冯菊娘示意自己先去打听。 冯家在镇子上的屋子里，贺瑾坐立不安。 “岁岁，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啊。” 现在她很担心，她不知道岁岁要用什么办法来救自己的阿爹。 “等坏人露出马脚。” 李岁岁给了顾归一个眼神。 顾归便走到贺瑾身边，陪她说话，分散着对方的注意力。 而在昨日贺家一阵兵乱马乱后，贺家下人便发现自家小姐又不见了。 “姨娘，现在该怎么办？” 有人来请示梅姨娘。 昨日惊慌晕倒的梅姨娘，如今还在卧床休息，隔着帘子，隐约能见到后面躺着的人影。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老爷的事情，我们贺家上下必须全力以赴，帮老爷度过这次的难关！” 梅姨娘的声音虽然虚弱，却也坚定，安抚了下人的心。 而在下人告退后，帘子后面走出来的是穿戴整齐的梅姨娘。 只是这会，梅姨娘那张娇艳的脸上忧心忡忡的，眉头蹙起，在担忧着什么事情。 “该死的！”她低骂一声。 在屋子里转悠一会后，终于做了什么决定般戴上了斗篷。 斗篷遮住了脸，梅姨娘避开下人，从后门出了贺家。 门外早有马车在等候。 “快点！” 神色匆匆的梅姨娘催促着，车夫驾车离开，并未发现后面有人跟了过去。 而这辆马车最终停在了醉香楼门口。 酒楼二楼，顾夷安看着那尾随自家客人进来的几人，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 “岁岁，我们在做什么呀？” 偷偷跟着梅姨娘的贺瑾，并不知道李岁岁这么做的用意。 醉香楼中这会客人不少，贺瑾抓着李岁岁的胳膊，有点局促。 而李岁岁则是看着那从楼梯上下来的顾夷安，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第57章 一家子的算计 “哟，这不是李姑娘吗，是在这吃还是带走啊。” 靠着楼梯，顾夷安眼尾上挑，端的一副风流样。 几个人，他的目光唯独看向李岁岁。 “那个，小掌柜的，我们要个包间，兰阁。” 冯菊娘走到几个小娃前方，对着顾夷安笑了笑，看向对方的眼神非常的警惕。 她可是听李叔说过，这个酒楼的小掌柜，对他们家岁岁好像有贼心啊。 冯菊娘将其李岁岁挡的严严实实的。 瞧着对方那防贼一样的态度，顾夷安眼角一抽。 他站直了身体，摆出了正经脸色。 “兰阁啊，真是不巧了，兰阁今日已经有主了。” 一双眼睨着，顾夷安抬着下巴，矜贵的很。 “那菊阁呢？” 冯菊娘再问，这两个包厢刚好在梅姨娘包间的两侧，方便他们偷听梅姨娘来这里的缘由。 “真是不巧了，也没了。” 顾夷安保持着微笑，再度遗憾开口。 “你这人怎么这样？” 就算年岁小，也能看出顾夷安是故意和几人对着干的。 贺瑾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觉得这个小掌柜好气人。 “阿瑾，小掌柜应该不是故意的，说不定是真的有客了。” 顾安轻声说着，他认识顾夷安。 好几次自己在酒楼外面乞讨的时候，这个小掌柜就在上面看着自己呢。 偶尔对方出门，路过自己边上，还会给自己一些铜钱。 该是个好人。 “这……小掌柜的，都是开门做生意的，要不您行个方便，我们可以加钱的。” 冯菊娘有点着急。 可这是岁岁亲自吩咐的事情呢，倒是没想到卡在这一步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情。” 这是面子问题。 顾夷安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他走动了一步，刚好能看到李岁岁的目光，便见到那小丫头乖笑的看着自己。 一双大眼睛漆黑麻溜的，可好看了。 顾夷安莫名心虚了一阵，他移开了目光，给了漠叔一个眼色。 “今日两个包厢的确被预定了，不过诸位也是熟人，李姑娘以前帮了我们酒楼大忙，怎的兰阁也是能空下来。” “几位这边请。” 漠叔弯腰邀请，见到自家少爷那尴尬的表情，再度憋笑。 少爷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每次对上李姑娘，可没怎得讨到好处。 “多谢小掌柜的。” 冯菊娘顿时笑了，招呼几个人就往里面走，梅姨娘已经进去有会了。 李岁岁在最后，路过顾夷安时樱唇轻启：“谢谢小掌柜。” 漂亮的杏眼在顾夷安面上略过，让顾夷安脸颊爆红了。 “别多想，我只是不喜欢欠人家人情！” 别扭的侧脸，顾夷安看着李岁岁从自己身边经过，侧脸带着莞尔。 摸了摸鼻子，看着那包厢的门关上，顾夷安转而就去了菊阁。 他的地盘，有没有空不就是他说的算。 梅阁中，梅姨娘端着茶杯，一口没喝，心神恍惚的。 这会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门忽然被敲响，她惊了一下，手里的茶水就撒了出去。 “进来。” 将其擦拭掉后，梅姨娘板着脸喊了一声。 很快几个人走了进来。 两男一女，其中一对男女年岁较大，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剩下一个男子，也就比梅姨娘年长几岁的模样。 在见到几人后，梅姨娘将茶杯砸在了几人边上。 “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说好的万无一失呢，怎么还让人回来了，而且还闹得这么大！” 见面就是一顿斥责，可几人并不害怕。 特别是较为年轻的男子，径直走到梅姨娘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才开口。 “急什么，我们不是尽快赶过来了吗？” “事情我都给你办好了，谁知道那些蠢货竟然被人发现了。” “不过没什么大关系，如今县衙的人认为是贺老爷在背后支持那些人贩子，查不到你的头上来。” “我说妹妹，如果贺老爷出事了，你再把那个贺瑾拿捏在手里，以后贺家的万贯家财，不都是你的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男人的语气有些轻佻，他是梅姨娘的哥哥，名为方乾。 另外两人则是他们的爹娘。 “好事？” “如今我没有孩子傍身，真的出事了，你觉得那些人能服我？” 梅姨娘冷笑着。 别看如今那些下人都顺着自己的意思，那是因为贺老爷足够宠爱他。 是贺老爷的宠爱给了她底气。 否则那些下人能将自己当回事吗。 “这么说，还不是妹妹你不争气。” “你都进贺家多久了，没坐上夫人的位置不说，就连肚子也没个信的。 “当初可是说好了，我们帮你勾搭那贺老爷，你当上夫人后，让我们一家几口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结果如今我那好姐夫有了牢狱之灾，贺家你还拿捏不住。” “难不成还要我出手解决那小丫头一次？” 嗤笑一声的方乾，压根不怕自己这个妹妹。 对方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 过了几年好日子，真当自己是人上人了啊。 也不想想当初她是怎么爬上那贺老爷的床的。 “大哥，你什么意思？” 被自己大哥这么一顿讽刺，梅姨娘不甘心了。 她站起来，涂着蔻丹的手就这么指着方乾，脸上气的表情都扭曲了。 “好了好了，今日梅娘喊我们来，可不是吵架的。” “不是说要商讨一下如今该怎么办吗？” 方父示意两人都消停：“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确保这件事情不会牵连我们才对。” “如果真的有必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贺家的身上。” “梅娘你就当自己什么不知道，被那个贺老爷给蒙骗的就行。” “你一个女子，还只是一个姨娘，贺老爷不告诉你也正常。” 方父很有心机，他开口后，姐弟两人不再说话，看面上，两人火气并未消失。 “现在情况如何了？” “还有贺瑾那丫头，怀疑你没有？” 方父继续问着。 “那小丫头鬼精的很，估计早就怀疑我了。” 梅姨娘声音有点泄气。 本想着万无一失的事情，所以当时贺家发现贺瑾不见时，她可是找了几个不大站得住脚的理由出来阻拦贺老爷寻找。 本想着贺瑾出事后，自己再稍微善解人意一番，对方也不会怀疑自己。 可偏偏那个小丫头竟然活着回来了！ 第58章 一不做二不休 “老爷出事后，那丫头就趁机跑了，我如今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提起这个，梅姨娘总觉得不安。 虽然不认为那个小丫头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一想到那个小丫头昨日看自己的眼神，梅姨娘就很慌。 有什么事情是她没有注意到的。 “跑了？” “你怎么办事的？” 方乾又冲动了一嘴，在方父的眼神中，冷哼一声喝茶去了。 “找不到吗？” 方父眉头拧死。 他见过那小丫头，不像是什么有心机的样子，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找不到。” 梅姨娘摇头，不过避免贺老爷出来后责备自己，她还是差人去找了。 当然，那些人会不会尽职尽责，就不是她在这种时候能顾得上的事情了。 “放心，我会让人盯着的。” “既然对方自己跑出去了，那么不管贺老爷能不能完好无损的出来，那个小丫头都别想回来了。” “另外，和那边合作的事情，这段时间要暂停了。” “现在县衙正在大范围搜证，我看那位县太爷，颇有不查到底不罢休的样子。” 方父担忧的是这个。 “不能多送点钱吗？”梅姨娘不以为然。 什么县太爷，在这里说得好听，不就是一个小官吗。 多给点钱，能有什么大事。 “不能。” “这新来的县太爷，和以前的那位不一样，我们之前在县衙的人手，早已经被剔除了。” “如今县衙上下跟个铁桶一样，我想找个人给那位县太爷暗中送句话都不行。” 方父头疼着，想了想道：“总之不能查到我们头上来。” “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听到这里，方乾脸上出现了狠色。 那眼神带着杀气。 他狞笑着看向方父：“我们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到我那位好姐夫的身上如何？” 这计划，听得梅姨娘心中一跳，却没反驳。 她是方家的女儿，进贺家当姨娘，也是为了方家。 虽说贺老爷对她着实不错，可那位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贺夫人，始终插在两人中间。 她明里暗里试探过很多次，对方并没有将自己扶正的意思。 如此……她亦不可能为了贺家连累了自己。 “是个办法，可是贺老爷本身是清白的，衙门不可能查不出来，或需要不了多久，对方就能洗清嫌疑了。” 毕竟贺老爷的确没参与这件事情。 如果这位县太爷真的和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贺老爷必定会清清白白的走出来。 “那我们就让他没有这个机会。” “哦，怎么说？”方父也来了兴趣。 “我在牢房那边认识个兄弟，我会想办法送对方归西，并且伪造成畏罪自杀的现场。” “这不就是成了！” “这……”方父犹豫一阵后，点头了。 “行，那就这么办。” 这次的暴露是在计划之外的事情，他们必定要先保全自己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妹妹，你最近在贺家安分点，也别再和我们联系，更别被看出什么来。” “等你那好相公一死，演演戏，至于贺家后续的事情。” “呵呵……当家的死了，唯一的小姐失踪了，贺家不就是你说的算了。” 方乾脸上浮现了奸诈的笑意。 贺家那些钱财，就算这次被罚没了，照样还有油水可刮的。 这可比暗地里利用贺家的势力偷偷和那些人贩子合作一本万利多了。 “行，我知道了。” 事情商量好，梅姨娘也没多留，走人了。 陆陆续续的，其余几人也离开。 包厢空了下来，可在隔壁，贺瑾顾安捂着嘴巴使劲在挣扎。 直到李岁岁示意放开贺瑾。 “你们干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双眼发红，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看的顾安有点心疼，他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岁岁淡定的坐在椅子上。 刚刚那一番谈话，他们听得很清楚。 这些年来，这方家人，做了不少龌龊的事情，如今全部都要推到贺老爷头上了。 而且还想利用贺老爷的死，彻底洗白他们自己。 只能说，这些人心肠狠毒到这种地步，也是难得。 “你若是去和他们对质，你觉得你能活着出来吗？” “他们敢杀你爹，难不成还舍不得杀你？” 李岁岁问着，语气冰寒的，似是生气了。 这让贺瑾更委屈了：“岁岁，你凶我！” …… 李岁岁没绷住，气笑了。 “我没凶你，我只是希望你冷静一点。”李岁岁很无奈，到底是个小孩子啊。 “既然知道他们想走们，我们就应该抓一个人赃并获才行。” “你现在出去说，谁相信你？” 李岁岁走到贺瑾边上，擦着对方的眼泪，声音柔和不少：“你若是信我，便按照我说得做。” “我保你阿爹无事。” “好。”哭唧唧看着李岁岁的贺瑾，瘪嘴点头。 “婶婶，你帮我个忙。” 让冯菊娘过来，李岁岁小声吩咐了一些事情。 “好，我这就去。” 冯菊娘提着裙摆走人了。 当剩下几人走出包厢的时，刚好见到从另外一个房间中出来的顾夷安。 偷听被抓个现行，顾夷安面色不变，略微对李岁岁颔首打招呼。 “小少爷，撒谎不对，偷听也不对的。” “容易倒霉！” 郑重其事的话语，停在顾夷安的耳朵里仿佛是在诅咒自己。 想到那日在一众人面前表演劈叉的事情，顾夷安瞪了李岁岁一眼。 “你也不怕我将你做的事情说出去？” 她多大啊，就掺和到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中来了。 和那些狠毒之徒对上，一不小心，她的卦能救自己吗。 “夷安哥哥会说出去吗？” 歪着小脑袋，李岁岁可爱的问着，大眼睛眨巴着，水汪汪的。 听着那甜丝丝的夷安哥哥，顾夷安脑袋都晕乎乎的，等他回神的时候，李岁岁都到店门口了。 “咳咳！” 捂着脸，顾夷安遮住了自己过于荡漾的表情。 算这小丫头识相。 夷安哥哥，还挺好听的。 “漠叔，帮个忙！” 招呼着漠叔，顾夷安也低声吩咐起来。 看在对方今日这么乖巧的份上，自己也帮帮忙好了。 “听您的，少爷！” 漠叔乐呵呵离开了。 他或许该修书一封，告诉老爷和夫人，未来的少夫人不用愁了。 第59章 姨娘送你来上路 县衙牢房中，贺老爷坐在床上，面色愁苦。 被抓时，不管他怎么喊冤都没用啊，好在县太爷没有直接定罪，而是将他关在牢房中听候审问。 “起来起来！” 衙役敲着栏杆喊着：“有人来看你。” 贺老爷听到走过去，来的人却不认识，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老爷，我是家中的下人。” 那人小声解释，等衙役离开后，他将篮子里的食物递进去了。 “姨娘因为这件事情，忧思成疾，如今躺在床上生着病，起不来。” “所以差小的给您来送点吃食。” “姨娘还让我告诉您，她已经在想办法了，让老爷您不用担心，在这期间她会照顾好小姐的。” 这一番话下来，贺老爷也就相信了。 “还是梅娘有心啊。” 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贺老爷却没心情吃，长吁短叹的。 “老爷，您趁热用，这些可都是姨娘吩咐厨房给您做的，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 下人催促着，眼见贺老爷不领情，语气都着急了起来。 “姨娘还吩咐了小的，让小的看您吃完呢，您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行啊。” 话说到这份上，贺老爷也不好拂了梅姨娘的好心，坐下来吃了几口，食不下咽的。 不过很快，贺老爷脸色就变得苍白。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额头上冒着冷汗，双眼瞪大看着外面的人。 抬手指着对方，脸上是痛苦的神情，他想喊人，却张嘴喷出了一口血。 紧接着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而外头那下人，则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将一张纸扔了进去，红色的字迹，似乎是用鲜血写就的，这正是贺老爷的认罪书。 做完这些，下人匆忙离开。 好一会后，衙役才过来，见到已经气绝身亡的贺老爷赶紧喊人，可还是晚了。 “既已认罪，就从简处理了。” 当这件事情传到周成耳中，忙碌的周成淡淡扔下一句话，便将这个案子做了了结。 而当贺老爷自尽的消息传到贺家。 还在缠绵病榻的梅姨娘急火攻心，伤心的晕了过去。 贺家一阵慌乱，找了大夫过来才确保人没事。 直到次日梅姨娘苏醒，撑着身体操办后续的事情，整个人都虚弱不少。 毕竟作为如今贺家唯一的主子，梅姨娘不得不打起精神。 她遣散了一些贺家的下人，深究就会发现，那些人都是很久以前就跟着贺老爷的。 接连几日，贺家几乎大换血了。 留下来的都是梅姨娘的自己的人。 “确定是那个丫头？” 房间中，梅姨娘正在梳妆打扮，艳丽的脸上在听到这消息后，露出了笑容，哪有对外的凄惨。 “能确定！” 下人应着。 今日一早，在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尸体虽然泡的浮肿了，但的确是那个贺瑾。 估计是那日贺瑾跑出去后，不小心掉到河里没了小命吧。 “呵呵，还真是好事连连啊。” 当着自己的人的面，梅姨娘说话没有顾虑。 抚摸着自己细嫩的脸颊，梅姨娘露出了娇笑。 “准备马车，我要去贺家店铺盘账！” 贺家的生意如今掌控在她的手里，只是之前的那些掌柜全部跟着贺老爷，这段时间压根不配合。 而现在，贺家内部安定，就轮到这些店铺了。 毕竟不把店铺拿捏在手里，所赚取的银钱也很难被她掌控住。 穿着大红袍，梅姨娘扭着腰肢就进入了店铺中。 今日店铺歇息，掌柜的已经被梅姨娘的人拿下。 再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店铺中的下人见到这一幕，都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看梅姨娘，听话的离开了。 书房中，刚刚还哭喊着自己的主子只是贺老爷的掌柜，这张舔着笑脸正在给梅姨娘端茶倒水。 如若不演戏，怎么能让那些人相信梅姨娘的手段。 窗户被人敲响，是方家父子来了。 “快些的。” 梅姨娘压低嗓子吩咐着 掌柜的和两人点头，显然是认识的。 “账本呢？” 方乾进来就问。 这位掌柜的是贺老爷最信任的元老，可早已经被策反。 因为有他在，所以这些年来贺老爷才没有发现账面有问题。 只是如今贺老爷已经没了，账本自然也可以销毁掉了。 “我来。” 门窗关上，光线昏暗。 掌柜的搬开一个矮桌，撬开地砖，拿出了里面的一个账簿。 这上面记载的，全部都是这些年从这家店铺走得和人贩子那些的交易来往。 一笔笔的，不少钱的来源去向都一清二楚。 面对自己的这些年的成果，方乾很得意。 要不是这玩意留着容易有后患，自己可舍不得毁了。 “给我看看。” 还没等掌柜的翻开，方乾就将其抢过来，试图欣赏一下自己的战绩。 可当他翻看一页后愣住的。 随即手指拨动，就是翻了好几页，很快整个人表情都沉了下去。 “怎么了？” 梅姨娘问着。 她这会坐在椅子上，像个女主人一样，语气慵懒，眉眼妩媚的很。 “账本呢，你玩我呢？” 方乾将手里的东西扔给了梅姨娘后，一把抓住了那掌柜的袖子，将其拎起来低吼着。 梅姨娘还不明所以，可当她将账簿翻开，看到上面空空如也后，惊讶极了。 “怎么会？” 这就是一本空的账簿，一个字迹都没有。 “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放在那里的啊！” 掌柜的使劲摇头，脸色惶恐起来。 “东西一直就放在这里的，我没动过啊！”说着，他目光飘忽的看向方乾。 藏东西的位置，只有自己和方乾知道。 “你是觉得我做了手脚？” 被人怀疑的方乾气笑了，将掌柜扔在地上，又踹了一脚，方乾还有点不解气。 “说，东西到底放在哪里？” 那上面几人的名字都在，决不能弄丢了。 “我真的不知道！” 抱着脑袋，掌柜在方乾的拳打脚底下哀嚎着，那一声声的，恳切的很。 本信任自己大哥的梅姨娘目光逐渐怀疑起来。 她这位哥哥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说不得对方将其偷偷藏起来，想要以此拿捏她呢。 当怀疑在心中滋生，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梅姨娘的目光逐渐冷冽。 现在贺家尽在手中，比起自己哥哥，还是未来荣华富贵更重要。 第60章 狗咬狗 如果……如果真的是自己大哥做的，那么也不能怪自己无情了。 梅姨娘看向方乾的目光带上了杀意。 “梅娘！” 警告的声音响起，是方父。 看着屋子里的混乱，再看那掌柜哭喊求饶的模样，方父抓住了方乾。 “够了，将东西拿出来吧。” 和掌柜的这边都是方乾在联系，不是掌柜有问题，自然就是方乾。 “爹，你也怀疑我？” 方乾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如果不是你，也不是他，那还能是谁，难不成那东西还能不翼而飞？” 方父冷眼盯着方乾。 “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妹妹，但是我们是一家人，不该说两家话。” “那东西，你不能留！” “有我在，你妹妹不会亏待了你，对吗梅娘？” 方父转头看向梅姨娘，语气严肃。 “当然！” 梅姨娘点头，面上挤出了笑容：“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们的。” 说着梅姨娘又软了调子：“哥哥，你将东西拿出来吧，我不会怪你的！” 这贴心的模样，却让方乾怒火高涨。 “我说了，不是我！” 推开方父，他都是走到梅姨娘的身边，掐住了她的肩膀，整个脸都凑了过去。 “我的好妹妹，不会是你做的，然后借机诬陷我吧？” “你难道忘记了，如果不是我，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别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我告诉你，不可能！” 方乾的手劲很大，掐的梅姨娘肩膀生疼，她脸白了白，嘴唇在抖动，面对发狂的方乾，她很害怕。 “不，不是我。” 她下意识否认。 可方乾却不信，面容逐渐狰狞起来：“我会让你说真话的。” 说着，举起了手似就要动武。 “方乾，住手！” 方父呵斥着，可方乾没有停下来，这一把掌最终落下去了。 清脆的响着。 可很快，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一阵声音。 那是……鼓掌声。 是从门外传来的。 怎么回事，这店铺中其余伙计不都让其回去了吗？ 方乾心中一惊，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一声：“我们中计了，赶紧走！” 他往窗口跑过去，却有人先一步从那里跳了进来，正是顾归。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衙役。 方乾不认识顾归，可见到衙役时就意识到不对劲，转身冲向门口。 门在这时被人推开。 当屋子里的方家人看到为首那人时皆是变脸了。 “你不是死了吗？” 看着眼前人，方乾脱口而出，看起来害怕极了。 来人正是贺老爷。 可死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若是死了，怎么能抓到你们这些狼子野心之辈！” 贺老爷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的那些人，他的身后，一个小脑袋冒了出来。 正是贺瑾。 贺瑾揪着自己阿爹的袖子，对着里面头自知大事不好，瘫软在椅子上的梅姨娘，吐了吐舌头。 随即又缩了回去！ “岁岁，真的被你说中了哎。” “叫，叫狗咬狗对不对？” 贺瑾欢快的说着，边上，李岁岁笑着点头。 她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将其翻开，正是那本账簿。 她本来是想将计就计，让贺老爷假死，好让这些人掉以轻心，从而拿出这账簿来的。 这东西这些人藏得很严实，上面记录了诸多曾经被拐卖走的孩子的去向，和一些上下家。 这才是李岁岁的目的。 要打，就一网打尽，而不是留着这些漏网之鱼再度发家。 可如果贺老爷被无罪释放的话，回家肯定会起疑心，到时候对方很可能在这之前就将账簿毁了。 这就得不偿失起来。 因此，她让冯菊娘联系了阿成哥哥那边，让其将真相告诉贺老爷，让贺老爷陪他们演了一场戏。 这些人也足够有耐心。 忍了几日，在确保了贺瑾也“死了”后，才碰头。 不过事实和她的计划稍微有一点出入。 那就是，这账簿提前到了她的手里，而做这件事情的人是顾夷安。 里面的空账簿，是顾夷安对这些人的愚弄和嘲讽。 拿着账簿，李岁岁将其递给了贺老爷。 尽管早已经知道一切，可当他看到那些经由贺家，从而被贩卖到各地的孩子时，贺老爷气的胸膛起伏。 “方梅，你好大的胆子！” 在贺老爷看来，梅姨娘体贴温柔，深得他心，可谁知道是包藏祸心的。 铁青一张脸，贺老爷在衙役将几人缉拿下时，无视了梅姨娘的求救。 以贺家的名义做这种事情，竟然还几次暗害自己的女儿，这对贺老爷而言，无法接受。 整个店铺几乎被搜查一空。 所有的证据都被翻了出来。 上面的那些名字足够将方家几人的罪孽定的死死的。 最终证据都被放到了周成的面前。 虽说贺老爷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但是的确管教不严，导致了贺家出现这些小人。 追责是少不了的，可是比起牢狱之灾，和被自己枕边人毒害，贺老爷对惩罚能够接受。 刚过吃饭的点，醉香楼的人不多。 李岁岁到时，就见到了前台正在点账的漠叔。 “少爷在后面。” 指了指后院，漠叔示意李岁岁尽管过去，压根没有去禀告一声的意思。 “多谢漠叔。” 李岁岁是孤身前来的。 比起前方的嘈杂，后院就幽静了很多。 小院子布置没多久，但是种着不少花草，亭子里，一个少年人躺着在。 书盖在脸上，看起来睡得很是安稳。 李岁岁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她弯着腰，将书本拿开，便露出了顾夷安那张清俊的脸。 长长的睫毛在抖动，呼吸清浅沉稳。 少年精致的眉眼上，有着些许的稚气，嘴角勾着，似是梦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没了睁眼时那份桀骜，这会的顾夷安看起来温顺不少，是姑娘家心中最喜欢的明媚少年郎。 李岁岁盯着这张脸，抬起手指掐了一卦。 和初遇那日一样，卦象不曾改变。 这让李岁岁忧愁起来。 卦象显示，自己和顾夷安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交集，并且自己会嫁给对方。 她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 只是嫁给顾夷安啊？ 歪着脑袋，李岁岁想了想，皱着秀气的眉头，露出了郁闷的表情。 因果已结，已经躲不掉了。 第61章 顾夷安傲娇了 顾夷安睁开眼时，就见到那个小丫头一脸奇怪的表情。 看起来似乎被什么事情难住了。 两人距离很近。 他能看清小丫头脸上的绒毛，光线下，李岁岁的脸蛋白皙粉嫩。 清澈的瞳孔中，映照着自己睡醒时分失神的模样。 眼神水汪汪的，琼鼻下，樱唇抿起，噙着笑意。 凝视的目光是柔和的，却让人心神慌乱。 佳人绝色未显，可哪怕小荷才露尖尖角，所见也足以让顾夷安心跳快了一拍。 “说吧，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小爷帮忙的？” 他移开眼神坐了起来，不自在的拂袖，发丝下的耳尖红晕一片。 臭丫头离他这么近做什么，吓得他心跳都加快了。 “我来是向小少爷您道谢的。” “账簿的事情……多谢。” 李岁岁站直了身体，她打量着眼前的顾夷安，眉眼弯弯的煞是好看。 “哦，这个啊，没什么，我只是看不过这些人拿小孩子动手，顺手的事情而已，不用在意。” 顾夷安别扭的回应，余光便见到李岁岁正在认真点头，似乎真的相信了。 “你！” 恼火的字刚冲出嘴巴，顾夷安面对李岁岁漆黑的眼眸，又闭嘴了。 该死的！ 心中狠狠咒骂一声，顾夷安板着脸。 “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傲娇的小少爷，不肯承认见对方来找自己时，他是欢喜的。 他是谁？ 是京城的顾少，怎么可能对一个小丫头低头！ 抬着下巴，顾夷安的眼神睨着，看起来有点不好相处。 李岁岁并不在意。 她盯着对方好一会笑开：“那夷安哥哥，我走啦！” 挥手告别，李岁岁没有逗留的意思。 眼见小丫头真的要走，顾夷安站起来追了一步。 “算了，最近这里不安生，我送你回去吧，不用谢了，下次帮我算卦，给我打个折就行。” 他打听过，李岁岁唯独给自己算卦，收了两百两。 这会的顾夷安完全忘记是自己主动做冤大头的。 李岁岁想拒绝，于田和顾归他们在外面等自己呢。 只是看着顾夷安那背着手压根不听劝的步伐，李岁岁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楼。 车夫漠叔已经就位。 不远处，车夫于田看着李岁岁对他们摆摆手，然后上了顾夷安的马车，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那个臭小子，他竟然敢肖想岁岁！” 出门的时候，李爷爷可是吩咐过，让他照顾好李岁岁的。 刚刚他想跟进去，但是李岁岁拒绝了。 “于田哥，你是喜欢岁岁吗？” 顾归虽然也不大，但是他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你瞎说什么呢？”于田却是怒瞪了顾归一眼：“她是我于田的妹妹。” 不说如今李岁岁就是个小丫头。 于田也深知李岁岁不是什么凡人，而自己怎么配得上对方。 比起奢求那些不切实际的，将对方当成小妹妹看最好不过。 当然了，于田心中还是有点酸涩的。 他问过蒋秀才，自己怎么才能一直帮岁岁。 博学多识蒋秀才没能给他答案。 漠叔驾着马车往镇子外走，车厢中只有顾夷安和李岁岁。 一人一边坐着，气氛沉默起来。 顾夷安靠着侧壁，拿着一本书装模作样看着，却心不在焉的。 直到一双小手伸过来，拿走了他掌心中的书。 “你做什么？” 找到话题的顾夷安语气很不客气。 却见李岁岁将书换了一个方向重新递给自己。 “夷安哥哥，你的书拿反了。” 小姑娘脆生生的一句话，打得顾夷安面红耳赤的。 外头漠叔差点没能憋住笑意。 “让你管！” 瞪了一眼李岁岁，顾夷安挑开帘子看着外面。 随着秋天的到来，道路两侧的草丛开始枯黄起来，生机在消逝。 前几日接连了几日的雨，到了今早才停下，道路泥，颠簸的很。 经过一个小坑，泥水被炸开，马车摇晃了一阵，顾夷安伸手扶住了李岁岁的肩膀。 “没事吧？” 待人坐稳后，顾夷安又傲娇了起来：“小心点。” “我会的。” 顾夷安的碰触并不久，李岁岁看了眼自己的肩膀，灵动的面容上笑意浅浅。 “夷安哥哥，明日如果有人约你赴宴，记得拒绝哦！” “有人约我赴宴，我为什么要拒绝？”顾夷安好奇的问着，尽管他不记得有这回事。 “天机不可泄露也。” 李岁岁夸张地说着，小样搞怪的很。 和初见那日不同，如今对方身上那破财鬼干巴巴的，看起来营养不良。 可明日如果顾夷安去了，那么破财鬼便可以饱餐一顿的。 酒楼和清荣商会，因为和她的牵扯，那破财鬼没敢再动手。 可明日的宴会和她无关。 如果对方要去，破财是一定的事情。 “行，我记住了，你不会因为这个又要我一百两吧？” 顾夷安警惕的看向李岁岁，却见眼前的小人儿莞尔摇头。 “这一卦是谢礼，不用钱。” 可惜的是，他喜欢和自己对着干，她都已经看到破财鬼那蠢蠢欲动的表情了。 眼里闪过狡黠，顾夷安这会却觉得自己背脊发凉。 总觉得李岁岁正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车子又颠簸了一下，顾夷安撩起帘子喊了一声。 “漠叔，慢点走，不急！” “这破路！” 抱怨一声的顾夷安，错过了李岁岁眼底的光亮。 这路……的确不好，可还不到时候，李岁岁心想着。 因为路的问题，用的时间更久了一点。 只是将李岁岁放在村口，顾夷安就喊着漠叔回头了。 先回一步的于田已经将事情全部告诉了李爷爷，在顾夷安的事情上，那叫一顿添油加醋啊。 “就那臭小子，别做梦了！” 刚进门的李岁岁就听到李爷爷叉腰冷笑着，那态度仿佛要去揍谁一顿一样。 在见到李岁岁后，李爷爷又眉开眼笑起来。 “哎呀，阿宝回来了啊，累不累啊。” “不累。” 李岁岁摇头，她望向小坪村的上空。 天空中，那缥缈到若有若无的紫气，凝实了一点，虽然细如发丝，却也足以清晰窥见。 紫气镇村，乃祥瑞之兆。 不过想要留住这紫气，还需要小坪村的众人平日里多积福德了。 就好比此次的事件，牵扯的可不止清台镇啊。 第62章 欣欣向荣小坪村 小坪村的早晨又是在一阵噼里啪啦中到来的。 公房正在扩建，晾晒药草的地方不够了，工人干的热火朝天的。 而今日，上山的工人带回的不是新鲜的药材，而是种子和一些小苗。 田地中，村民正在将药材的小苗移栽下去。 分辨药材村子里的人或许需要学习，但是农活这方面，各个都是一把好手。 土壤的深度和湿度把握的异常恰当。 秋收的季节，因为洪水颗粒无收稻田中，这会迎来了新的生命。 阮老爷子正在一边进行指导呢。 一些药材比较娇贵，移栽的过程中需要格外注意。 不止这些，从上山采集下来的种子，留着等待明年春日到来就可以播种了。 “吁……” 马车停在了小路上，荣清商会的二当家荣升跳了下来。 他看着那些移栽的药材神情惊奇的很。 “能活吗？” 山上的环境毕竟和下面不同，有些药材非常依赖生存环境，如果环境进行了改变，那么药效也会有一定的差异。 “这些都是好成活的，足够抗寒，没问题。” “而我们挖的这些药材，不需要太大的年份，明年就能收成。” 周叔乐呵呵的说着。 田地中一孩子正在奔跑，李岁岁被村子里的女娃娃拉着，正蹲在一个坑边研究虫子。 “岁岁，这个虫子会将药材吃了吗？” 女娃娃好奇的看着，拿着棍子戳了戳地里的那小虫子。 “不会，这是蚯蚓。” 李岁岁回应着，眼神扫过四周，所见皆是幸福的笑脸。 这里的人们似乎已经在想着这药材在自己的地里进行收成的场景了。 “李姑娘，我大哥让我带他向你问声好。” 荣升走到李岁岁的边上，哪怕认识这么久，面对这个到自己腰间的小姑娘，荣升还是保持着最初的那份敬重。 曾经因为在早集上，他们商会的下人的错误，差点导致自己错失了这个机会。 好在补救的及时。 当初他和大哥听到所谓小神仙的名声时，是不相信的。 只是当他找人打听过后，他就知道，这个叫做李岁岁的小姑娘很不简单。 对方前途不可限量。 这也意味着，如果能和对方攀上关系，就凭借对方算无遗策的卦，荣清商会或许会更上一层楼。 事实也是如此。 刚和小坪村定下合作没多久呢，就有人投了一大笔钱到荣清商会中。 对方不仅帮商会打通了和其余镇子的交易，就连青州府的渠道，都在扩充了。 等商船造好，明年开春，他们商会的生意能做到青州府去。 这是他们从未想过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他得知，那个叫做顾夷安的神秘少爷，也是因为李姑娘才投钱到商会中来的。 在他们兄弟两人眼里，李姑娘虽然小，却是他们商会最大的财神爷。 这不。 就连收药材这种小活，只要他有时间，都会跟车来小坪村一趟，为的就是见见李姑娘。 “李姑娘，大哥还说，如果您活着村子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商会能帮的，一定帮！” 这话是笃定的。 小小的投资就能获得这么大的收益，作为商人而言，荣升非常重视李岁岁的想法。 “好。” 李岁岁站了起来。 宽阔的田地中逐渐有了起伏的绿色。 刚移栽进来的药材恹恹的，晚些浇水，明日就能生机勃勃。 没了稻子，小坪村找到了另外一条路。 陈庄和宏村的人也在边上看着，格外羡慕。 然而他们村子无法和小坪村壮士断腕般，彻底放弃稻子的种植改种药材。 如今他们在这里打工挣钱，田地方面，还是空着。 看小坪村这上下一心的模样，他们是心动的。 “你们认识苗家的人吗？”李岁岁问着荣升。 “苗家？是镇子上那个苗家吗？” 在见到李岁岁点头后，荣升才回答：“打交道的不多。” “我们商会主要做药材的生意，苗家的商行，经营的比较杂，可以说样样俱全，又样样不精通。” “苗家在镇子上有一定的威望，苗老爷是个很有野心又遵守规则的人。” 说这些事情，荣升坦白相告，将李岁岁当成普通孩子对待是错误的选择。 “李姑娘您为何问起苗家？” 荣升警惕了起来，被李岁岁提起的人，绝对不简单。 “昨日有苗家的人过来，找我爷爷商谈，说也想在我村子采购药材，让我们分一些卖给苗家商会。” “我爷爷拒绝了。” 李爷爷这会正和阮老爷子正在侃侃而谈，精神不错。 “他们家最近，是开了一个渠道，也想掺和药材的生意。” “李姑娘是害怕那些人对您不利吗？” 他可是记得，之前那个远洋商行的针对李家的下场，如今远洋新来了掌柜，却再也无法和之前那般在镇子上作威作福了。 他们荣清也是借机蚕食了一些远洋的店铺，扩大了在镇子上的经营。 如今镇子上啊，不少人可都是知道李家小神仙的事情。 不管信不信，他们都不会轻易和李家作对。 “他们不敢对我动手的。”李岁岁提着裙摆走到了田埂上，她看着这万亩良田，微笑逐渐从脸上消失。 “可有时候，想要达到目的，并不需要对人动手。” 如同感叹的一句话却是让荣升心底发凉。 看向李岁岁目光所至，荣升觉得自己明悟了什么。 “李姑娘，我会去打听打听的，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您。” “好。” 李岁岁目送对方离去，眉间的阴郁却在堆积。 看着村子里的人们那喜笑颜开的模样，李岁岁不忍打击他们。 然而这件事情，该有一劫，她不能过多干涉。 “岁岁，回家了！” 李爷爷吆喝着，等李岁岁走过来后，一把将其抱住。 “阿宝，你好像长高了一点，爷爷都快抱不动了哦！” 中气十足的李爷爷身边，李奶奶面带微笑的看着爷孙两人的互动。 只是一大家子到了家门口时，李爷爷脸黑了下来。 “你们又来做什么？” 刚刚李岁岁和荣升提过的苗家人，再度出现在了李家这边。 “我们是来算卦的。” 开口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是威严，面白无须，目光落在李岁岁身上时，露出了谦逊的笑意。 第63章 这卦不算 “李姑娘，一百两一卦，一日三卦，对吗？” 来者有三人，除了说话的苗老爷外，还有苗家的大少爷苗正义，以及管家。 “今日还剩一卦。” 李岁岁看着几人，面色不动，她走到院子里示意几人进来。 李爷爷见李岁岁答应，也不好过多说些什么，只是站在边上警惕苗正义。 前几日就是苗正义过来商谈的。 态度过于强硬，李爷爷不喜欢。 “小的打不过搬出来老的不成？” 嘀咕一声，李爷爷的声音足够所有人听到。 “呵呵，李老爷子，上次是犬子不懂事，冒犯了几位，我在这里向几位赔罪。” 面对李爷爷的嘲讽，贺老爷起身就是作揖，那神情，半点不作假的。 这看的苗正义不爽的冷着脸。 “爹！” 他喊了一声，却被苗老爷瞪了一眼示意闭嘴。 苗老爷重新坐定后，拿出了一百两放在李岁岁面前。 崭新的银票，是曾经的李爷爷没有见过的面值，如今家中却是放了好几张了。 李岁岁心中有着无奈。 一百两一卦的事情怎么就传出去了呢，都怪那个小少爷。 “你们想算什么？” 她手指按在一百两上，看起来人小鬼大的。 见此，苗正义冷哼一声，在他眼里，李岁岁就是装神弄鬼的，什么小神仙，能有什么神的。 “我想算，我们苗家如何才能和小坪村合作。” 苗老爷面上挂着亲切的微笑，期待的看着李岁岁。 “你们何必带着答案问问题。” 李岁岁轻叹一声，将一百两推过去：“今日这卦，不算。” “什么不算，我看你就是不知道吧！” 苗正义说着，他打量着李岁岁，嗤笑开：“我说小丫头，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啊。” 他又不是没有见过那些算命的。 不都是拿着钱胡诌的吗，压根就没有真的。 这小丫头倒是胆子大，一次一百两，抢钱一样。 如果不是路上被自己父亲提醒过，这钱他不可能给出去。 这会见李岁岁将钱退回，苗正义不客气将其抽走。 速度太快，苗老爷没来得及阻止。 “胡闹！” 苗老爷转身看着自己儿子，面容严肃：“我来时是怎么和你说的？”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突兀发难的苗老爷，一巴掌就对准了苗正义。 苗正义被自己父亲发火吓了一跳，好在管家拉了苗正义一把，才没有被打到。 “老爷，少爷还年幼无知，不知道您的苦心，您就饶了他这次吧。” 管家哀求着，讨好的看着苗老爷。 “我说老杨，虽说这小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可你怎么能这么纵容他！” “他以后是要接管我苗家产业的，这般不稳重的性格，要怎么掌家！” 苗老爷气的甩着袖子，可是对自己的老友终究没拉下脸去。 “我告诉你苗正义，今天你给我走回去！” 丢下这句话，苗老爷转而看向李岁岁。 “抱歉李姑娘，苗某改日再来拜访讨教。” 说完，苗老爷气急离开了。 那背影，看的苗正义害怕了起来，他可是知道自家父亲的脾气的。 平日里没少管教他。 可等他追出去后，车夫已经在苗老爷的示意下驾车走人，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就连管家也被丢了下来。 “哎，少爷，要不老奴给您找个牛车吧。” “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我才不坐那些牛粪车！” 苗正义望向李岁岁的眼神很不善，他甩着自己手里的一百两，语气狂妄。 “小丫头，这钱呢你就别想从我手里骗走。” “我告诉你，我们苗家迟早能拿下你们村子。” “到时候我要你好看！” 放着狠话，苗正义也走人了，管家赶紧跟了上去，嘘寒问暖的。 看着两人的背影，李岁岁想起了前几日的苗正义问的卦。 他问，他什么时候能代替自己的父亲，接管苗家产业。 而她给的回答很简单。 “没有这个可能！” 便是这句话，彻底惹怒苗正义，差点对她动手。 可事实不会改变。 “阿宝，你就和爷爷说说呀！” 见人走了，李爷爷凑过来挤着眼睛，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缘由。 李岁岁将李爷爷的脸推开，板着小脸正经的很：“爷爷，知道太多容易做噩梦的。” 算卦之人，窃天机，却不可随意泄天机。 她身上的庇护，足以帮她抵挡厄运，却无法福泽家人。 “我家阿宝长大了，不喜欢爷爷了，有秘密咯！” 苦着脸的李爷爷背着手和李奶奶告状去了。 老顽童的心态，李岁岁看的乐呵。 翌日上午，李岁岁出现在了清台镇上。 她是被冯欢邀请过来的。 “岁岁，你帮我看看哪个店面比较好。” 三里街是清台镇最大的商业街，这里林立着不少的店铺，街道上小商贩难以计数。 这里也是清台镇最繁华的地段。 而冯欢则是想在这里盘一个店铺下来做生意。 经过乔大庆的事情，她也无心情爱，每日待在村子里又显得无趣。 她想开家布料店，希望李岁岁帮她选址呢。 一大一小走着，李岁岁身后跟着顾归，顾归又抱着大山。 如今顾归成了李岁岁的小跟班，顾家两位老人乐见其成。 面对这嘈杂的环境，大山躁动不安，李岁岁伸手摸了摸安抚着，才回答了冯欢的问题。 “欢姐姐，这里最合适。” 这会几人站在一家店门口。 人来人往中，做的是胭脂水粉的生意。 这家水粉不错，镇子上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都在这里采购，生意很红火。 这不，一个夫人在丫鬟的陪同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面上的笑意，就知道这次的采购很满意。 这让冯欢苦恼起来。 这条街上，有几家店生意惨淡，也有几家店准备盘出去。 她盯上的是这种的店铺。 像眼前这种，只要人家老板不傻，才不会放着这种赚钱的地段不要，将店铺盘给她。 冯家有点小钱，她阿娘也愿意支持她做生意。 只是给的银钱，是拿不下眼前这家店铺的。 “岁岁，要不你再看看。”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囊中羞涩。” 冯欢揪着帕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李岁岁，引得李岁岁笑了。 小姑娘脸蛋像拨壳的鸡蛋，白嫩嫩的，这会荡漾着笑意，甜丝丝的。 冯欢没忍住，上前摸了摸李岁岁的脸蛋。 第64章 顾夷安撑腰来了 “哟，这不是李家的小神仙吗，怎么有空下凡来啊！” 姐妹两人玩闹时，店铺中走出一人。 拿着扇子摇摆着，讥笑地看向李岁岁，正是苗正义。 “你是谁？” 见对方针对李岁岁，冯欢将人护在了身后，她很喜欢自己这个妹妹，她们是一家人。 谁也不准当着她的面欺负自己妹妹。 “我？” 苗正义一把收起扇子，面带得意：“我是这家店的东家，你说我是谁？” “你们不就是来这里买胭脂水粉的吗？” “倒是没想到，小神仙也用这些俗人的玩意啊？” 苗老爷不在，面对女眷，苗正义态度恶劣，至于顾归那逐渐凶狠的眼神，他都没放在心上。 同样就是个小崽子而已，有什么用！ “俗人?”李岁岁状若不解的看向苗正义：“苗少爷这是在说，这家店铺中的客人，都是俗人吗？” 小姑娘的声音好听的很，清脆的像风铃，带着童真的韵味。 刚好一位客人来到门口，听到这句话顿时面涌怒色，谁也不希望自己莫名就被认定成了俗人啊。 二话不说，这位客人转身就进了对面的那家店。 这一幕看的冯欢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家岁岁妹妹嘴巴还还挺厉害的啊。 “臭丫头，你是故意的吧？” 客人被自己赶走了，作为东家，苗正义只觉得打脸，脸上火辣辣的疼这。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愤怒于李岁岁的存在。 往前走几步，看起来想要动手。 顾归挺身而出，小小的身材护在两个女眷的前方。 而他怀里的大山已经落地，站在李岁岁身边，猫瞳竖起，前半身趴伏，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危险感在扩散。 苗正义被大山吓了一跳。 可很快眼神变得贪婪起来。 他记得大山，之前在李家院子里，这只山猫只是趴在地上，看起来懒洋洋的一点没意思。 眼前这威武霸气的姿态，让他意识到这只山猫并非普通的宠物。 “这样，只要你将这只猫给我，我就原谅你如何?” “否则的话……” 苗正义故意怪笑着：“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 “哟，倒是不知道你想让她们如何啊？” 略带痞气的声自身后传来，见到来人时，苗正义脸僵了一下，很快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有点卑微。 “顾少爷，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顾夷安走到李岁岁身边，看了眼苗正义，冷笑了一声：“我这一来啊，就听到你在欺负人家小姑娘。” “那个苗大福就是这么教你的？” 苗大福正是苗老爷的姓名，被人这么说着自己父亲，苗正义面上没有半点不愉快。 这可是和面对李岁岁等人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苗正义也不觉得羞耻。 这位可是从京城中来的贵人。 最近这段时间，镇子上的那些家族都在极力邀请这位顾少爷前往做客，他们苗家也想攀附关系。 奈何没有门路。 今日见到对方，苗正义觉得是个机会。 “顾少爷，别管这些人，您是来买东西的吗，这边请，只要是您看上的，我做主，全部都送给您了。” “就当是交个朋友。”媚笑着的苗正义，彻底无视了李岁岁等人的存在。 这让李岁岁看的津津有味的。 然后，她当着苗正义的面，拉住了顾夷安的袖子。 “夷安哥哥，他欺负我！” 小姑娘脸颊气鼓鼓的，抬着细嫩的手指指着对方，一双大眼睛眼巴巴望着自己，似乎希望自己帮她讨公道。 再听着那一声娇软的夷安哥哥。 顾夷安的心，在此刻融化，嘴角扬了起来。 他没忍住，摸了摸李岁岁的小脑袋，尽管知道这个小丫头是故意利用自己气对方的，他觉得自己有点心甘情愿。 “那我帮你欺负回去怎么样？” 毛茸茸的小脑袋手感非常好，在李岁岁微笑的眼神中，顾夷安恋恋不舍的收手。 “好！” 李岁岁娇笑着，拍着手掌看起来天真无邪的。 可苗正义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恶意。 夷安哥哥？ 他们认识！ 苗正义脸上的神情一点点崩溃，他错愕的看向李岁岁。 难不成李岁岁背后的人就是顾夷安。 也对，京城的贵人啊，认识一些能人异士也是正常的，如果是顾夷安的安排，李岁岁的确能当“小神仙”。 “我说苗少爷，要不你和我详细说一下，你想将她们如何了？” 顾夷安抬着下巴，表情似笑非笑的，那轻慢的姿态下，带着与生俱来的清贵和冷漠。 睥睨的眼神中，翻涌的寒气，足以将人冻结。 这一刻，苗正义仿佛看到了一把刀就这么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旦自己说的不尽人意，那么这把屠刀就会落下。 自己会死吗？ 会的！ 苗正义的心中，有个声音在急切的哀嚎着。 他哆嗦着嘴巴，在顾夷安的逼问中，脸色煞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我……” 支支吾吾半天，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格外狼狈。 而这里的动静早已经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一些看热闹的，见到苗家少爷这般凄惨的模样，皆是好奇的围观过来，其中一些还指指点点的。 那异色的目光，让苗正义如坠冰窖。 完了，他完蛋了！ “少爷，少爷！” 喊声从店铺中传来，是苗家的管家。 见到外面的阵仗一愣，可很快就将苗正义扶起来。 “杨叔，帮我，帮帮我！” 苗正义抓住管家的胳膊恳求着，额头都是冷汗。 “没事的少爷。” 安抚着苗正义，管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跪了下来。 膝盖磕在地上沉闷的响着，管家低头了。 “顾少爷，我们家少爷年幼无知，做错了事情，还希望您能原谅他这次。” “我向您道歉了。” 随即，脑袋撞地，为了苗正义，这位管家似是放弃了所有的尊严，磕头求饶。 “磕头求饶？” “呵呵，瞧您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爹呢，这么尽心尽力。” 面对管家这行为，顾夷安尽情嘲弄，却见到李岁岁微张小嘴看着自己，眼里尽是钦佩。 第65章 都怪李岁岁 她是觉得自己这样很帅吧！ 不由得，顾夷安下巴抬得高了，骄傲的像个孔雀般。 小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这都能猜中了！ 李岁岁眼眸中泛着笑意，静静看着那两人。 背叛和秘密永远潜伏在黑暗中，可黑夜终将迎来光明，就像这些秘密，终有一日无法再继续遮掩。 “顾少爷您说笑了。” 面对顾夷安尖锐的言辞，杨管家讪笑着，不敢有半点不痛快。 “欢姐姐，我们走吧。” 李岁岁拉着冯欢转身走人了，顾夷安追了过去。 还柜子地上的老管家目送一行人的背影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杨叔，您没事吧？” 将杨管家扶起来，苗正义语气愤懑的很。 “都怪那个李岁岁。”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苗正义拉着管家走进了屋子里。 房间中，管家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思索什么。 而苗正义一直在屋子里转悠，整个人烦躁的很。 他抓了抓头发，然后走到管家面前：“杨叔，我不想就这么放过那个李岁岁。”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对付她，还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的啊！”苗正义渴望地看着杨管家。 “少爷，要不这件事情就算了吧。” “有那位顾少爷在给她撑腰，一个弄不好，老爷会责罚我们的。” 如今顾夷安可是清台镇的香饽饽啊。 荣清商会因为顾夷安的入资，规模翻了几番，多少人在眼红啊，苗家也是如此。 得罪了顾夷安，老爷不可能答应的。 “我知道，所以我想偷偷地来。” “而且我也没说要伤害那个李岁岁啊。” 苗正义却不依不饶，他拉住了管家的胳膊，语气理所当然：“杨叔，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我真的咽不下去这口气。” 在苗正义的眼里，杨叔虽然是个管家，也是自己父亲的朋友和家里的老人了。 他自幼就是对方看着长大的。 比起他那个严格的父亲，杨叔待他更为宠溺。 他其实更希望杨叔是自己的父亲。 “这……”面对苗正义的请求，杨叔犹豫一阵还是妥协了。 “好，不过少爷你答应我，这次之后，咱们好好跟在老爷后面学习，苗家的未来在少爷您的手上呢！” 提起这件事情，管家眼里诡谲的光亮是苗正义并未发现的。 他的嘴唇翘起，带着得意。 “好。” 苗正义一口答应，至于做不做再说吧。 …… 街道上，冯欢拉着李岁岁，走一步回头看一下跟在后面的顾夷安。 这都大半个街道了，对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回想李爷爷的吩咐，冯欢将李岁岁抓紧了。 这个小少爷对他们家的岁岁图谋不轨！ “我刚刚也算帮了你们吧，倒也不用这么看着我。” 见对方跟见到色狼一样的表情，顾夷安无奈。 他能图李岁岁这个小丫头什么，都还没张开了，也就那张脸还有点看头。 “顾少爷是个好人的！” 顾归抱着大山，肯定了顾夷安的人品。 这话说得顾夷安笑了：“我说小乞丐，反正你如今也姓顾了，要不跟我走吧。” “跟着她们可没什么前途！” 这小崽子好好训练一番，以后大有作为的。 “阿娘让我跟着岁岁妹妹。” 顾归委婉的拒绝了：“不过小掌柜的，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我的。” 他是认真的，在他最吃不上饭的时候，是醉香楼保住了他的小命。 否则在认识岁岁和阿瑾之前，他就该死了。 “啧！” 顾夷安啧了一声，还没开口呢，边上一个茶楼中走出来几个人，见到顾夷安后顿时乐了。 “顾少爷，您在这里啊，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怎么样，咱们今天再去一次？” 那人浑身带着一股酒气，一出现就搂住了顾夷安的脖子，看起来关系不错。 打着酒嗝，模样邪肆。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跟班的，说话的声音有点模糊。 看样子大白天这就喝多了啊。 而被这么对待的顾夷安脸色臭的很，余光瞥了眼李岁岁，不意外的见到对方那笑意不加遮掩的脸。 将对方的胳膊拿下来，顾夷安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姚大少爷，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在李岁岁给他一卦后的次日，这位大少爷邀请自己去玩游戏。 斗鸡，开赌盘的那种。 在顾夷安的眼里，这都是京城玩剩下的花样，很是自信。 结果就是不意外的输了一笔钱。 对于顾夷安而言不多，面对李岁岁，顾夷安又觉得脸疼啊。 至于这位姚少爷，姚强，镇子上姚员外的小儿子，玩的花，最近迷上了斗鸡，乐不思蜀起来。 只是寻常人家的少爷不敢陪着姚强玩的这么大，顾夷安不一样，不差钱。 所以姚强就盯上了顾夷安。 “怎么能不去呢？” “那日我们两人输了足足五百两银子呢，怎么说也得赢回来啊！” 喝醉了的姚强挥手，又要拉住顾夷安，被躲过后差点摔倒，是他身后的下人扶住了对方。 “姚少爷，上车了！” 一辆马车行驶过来，有一个青年撩开帘子喊着。 看穿着打扮，也是有点家底子的。 他是带姚强去斗鸡那边的呢。 “马上来，我喊上顾少爷就来！” 姚强不愿意罢休的。 倒不是他没眼力见，而是已经很醉的姚强，想起那日输了的钱，就想带着顾夷安一起赢回来。 “顾少爷一起啊！” 车上的人也热情邀请着，目光放在顾夷安李岁岁等人身上。 “这几位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他不认识李岁岁，只觉得顾夷安愿意陪着这两个丫头，琢磨着和顾夷安有点关系。 他着重打量了一下李岁岁，眼里趣味十足。 倒是没想到这位大少爷喜欢这一款的。 眼见对方那过于放肆的眼神，冯欢很恼怒，就要为李岁岁讨公道，顾夷安更快一步。 “你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他站在李岁岁的身前，面色骤然冷了下去。 什么人也敢随意看她！ 顾夷安这话，让对方脸色僵硬了一瞬。 “夷安哥哥，我们一起去吧。” 在对方以为顾夷安要动手的时候，李岁岁拉住顾夷安的袖子。 第66章 斗鸡 她的目光放在顾夷安的肩膀上。 那里，可怜的破财鬼本该兴奋的眼神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估摸着知道这次是没的吃了。 “那种地方你去做什么？” 顾夷安皱眉否决了。 那些人不敢动自己，可她这么个小丫头去了，会被撕碎的。 “有夷安哥哥在啊！” 小姑娘双眸灿若星辰，眉清目秀的小脸上挂着柔软的笑意，顾夷安拒绝不了。 “行，去了跟紧我。” “好，听夷安哥哥的。” 李岁岁笑的眉眼弯弯的，可眼眸中漂浮着一层薄雾，难以看透眼底有些什么。 “嗝！丫头，别怕，我也会保护你的。” “你喊我强哥哥就行！” 姚强上前一步，就要抱李岁岁，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就是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小妹妹那般。 奈何这动作被顾夷安隔开了。 “滚蛋！” 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后，顾夷安扶着李岁岁上了马车。 一下子，马车拥挤的很，快速前进着。 他们去的不是什么赌场，是一些会玩的少爷小姐平日里消遣的地方。 名为寻仙阁。 传闻很多年前，有人在这里见到了一位羽化的仙人，故而因此得名。 如今沦为了玩乐的场所。 一进门，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热闹的声音。 “下一场要开始了，几位这边请。” 刚被顾夷安警告过的青年示意着，在醉酒的姚强，和钱多但是运气不好的顾夷安都走过去后，青年转而去了别的地方。 李岁岁盯着对方离开的方向，从容的跟在顾夷安的身后。 “上，上啊！” 豪横的声音来自一个女子。 那是李岁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沈若若。 这里男子更多，也有几个女子，都围在沈若若的身边捏着袖子满脸通红的给沈若若加油呢。 身强体壮的沈若若，将男人都挤开了，拍着栏杆吼着，中气十足的模样。 见到对方，顾夷安脸更黑了。 今日让他丢脸的人都凑齐了是吧！ “顾少爷，您来了啊。” “顾少爷这边请，让让让让，都让让啊！” 有人见到顾夷安，赶紧让出了位置让顾夷安到了最前方。 “过来。” 顾夷安捏着李岁岁的胳膊，隔着衣服，他能感受到这个小丫头纤细的胳膊。 李家不给她肉吃不成，感觉一捏就能断了。 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不少，让李岁岁站在前方，顾夷安用身体帮李岁岁挡住了其余人的挤压。 因为顾夷安，冯欢和顾归都有一个不错的位置在。 两人有点不自在。 大山一个跳跃，踩着顾夷安的肩膀落在了栏杆上。 顾夷安眼角一抽，看着李岁岁抚摸大山的模样，到底没说什么。 这年头，什么小畜生都能踩自己一脚了啊。 “顾少爷，你觉得这一回谁能赢啊？” 边上有人询问着，搓着手很期待的模样。 半人高的栏杆中，两只雄壮的斗鸡，羽毛艳丽，光泽似黑缎，腹部为白色。 其中一只体型相对娇小一点，正被压着打。 咯咯咯的声音中，这两只斗鸡不断腾挪，烟尘四起，场面很是热闹。 不少人叫喊着，看那些人的表情，似乎痴迷此道。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种地方的。” 顾归嘀咕了一声。 他以前是个乞丐，某种程度上来说，乞丐中的消息流通非常快。 尤其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们往往需要避开，也就拥有更准确的情报。 可他从未听说过这种地方啊。 顾归的话无人回应。 不少人还盯着顾夷安，等待一个答案呢。 “那只吧。” 顾夷安随手指了一只，正是那只小一点的。 “老张，老张，赌盘关了没有！” 这一下子，人群哄闹了起来，一些人冲向了侧面，那里架着一张桌子，有人在记录着什么。 桌子上还放着不少的碎银。 这便是这些人的赌资。 “还没呢，不过也快了。” 被喊作老张的人，面黑，身材很是高大，一身肌肉隆起，一笑后，脸上的伤疤都在抖动。 面相凶狠的紧。 “那我压那只大的能赢！” “我也我也是，跟了。” 之前在观望的纷纷下注，下的还是顾夷安没选的那一只。 “噗！” 顾夷安确定，自己听到了李岁岁的笑声。 这也不能怪这些人，上次自己来这里，战绩全负，也算是出了名了。 到后来，干脆有人跟顾夷安反着来。 那些人反倒是赢了不少。 这场景也是稀奇的。 “欢姐姐，如果你们想玩的话，压那只小的。” 李岁岁无视了顾夷安那警告的眼神，对着冯欢说着。 冯欢有点迟疑。 她不喜欢这种场所，看清李岁岁那眼神后，冯欢明了了。 拉着顾归就过去。 两人刚下注，老张就敲锤子关盘了。 也在这一刻，场中一直被碾压的那只小斗鸡，忽然扑腾着翅膀，尖锐的嘴巴狠狠啄上另外一只斗鸡的眼睛。 鲜血飙飞，顾夷安的手指捂住了李岁岁的眼睛。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忽然后悔带李岁岁来这种地方了。 场面一度血腥，可一些人却觉得刺激。 尤其是沈若若，因为她压得就是那只体型小一点的。 沈若若欢快的叫着，直到自己下注的那一只成功将对手踩在地上不能爬起来时，奋力拍打着栏杆。 赤红的脸颊，双眼中布满了红血丝，里面是狂热的欲望。 “怎么搞的，它竟然赢了。” “会不会有问题啊。” “顾少爷竟然压中了。” “我的钱啊！” 一些“错信”顾夷安的人，哀嚎着。 耳边充斥着叫嚷。 姚强表情和沈若若如出一辙。 “下一盘，下一盘！” “顾少爷，这次你来选一只啊！” 这一刻，无数只眼睛狠狠盯着顾夷安，流露出的情绪过于激烈了。 李岁岁被圈在顾夷安的怀抱中，她拿开了顾夷安的手掌，看着那些人的脸，面无表情的。 八岁半的小丫头，和这里格格不入。 冷冽的眉眼，带着一股怒火。 这是顾夷安第一次看对方这么动怒。 “不用担心。” 他按住了李岁岁的肩膀，以为对方被这种场面吓到了。 李岁岁只是轻轻摇头。 第67章 它想活下去 在她的眼里，血色的丝线，一根根，如同雾气从这些人的身上飘出来。 然后在空中汇聚，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卵状物。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搏动，犹如心脏一样。 咚咚咚！ 这一声声，听在李岁岁的耳中，已经和周围那些人的心跳声同步了。 这里有人在使用腌脏之术，在调动这些人的情绪，让其痴迷在这种斗鸡活动中，逐渐痴迷和上瘾。 李岁岁所获得的记忆中，这种手段被称作巫术。 曾经和她的卦术同源，在很多年前分裂了。 和用卦测凶吉，从而避免一些事情不同，这些巫术，利用一些奇特的力量，主动引诱无辜之人，达到一些目的。 就好比此刻混乱而激情的场面。 这些从小受过良好教养的少爷小姐们，如同一头头野兽在这里咆哮着，呐喊着，完全没了分寸。 他们涌动的欲望，为这巫术提供了养分。 “夷安哥哥，选那一只吧。” 笼子里，一只只斗鸡排列，冲撞着笼子，想要出来。 李岁岁指着其中一个笼子说着。 那里面的斗鸡通体枣红色，体型流畅，尾巴中有两根黑色的镰羽，本该帅气的外形，可这只斗鸡趴在笼子里，看起来奄奄一息。 它的一只脚受伤肿大着，发出的咯咯咯声都带着死亡临近时的哀嚎。 这是一只即将被淘汰的斗鸡，却被李岁岁选中了。 “我说小丫头，你掺和什么呢。” “臭丫头，滚远点，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就是就是，你这什么眼光啊，这只鸡都要死了的。” “顾少爷，你选啊。” 观众面对李岁岁这选择不乐意了。 谁看不出那只鸡有问题啊，选它不就是等着输吗。 和普通下注人不一样啊，选了斗鸡的人，身处赌局中，哪怕不下注，输了后，也得赔钱的。 “就选它了。” 没搭理那些人愤懑的态度，顾夷安指着那只斗鸡说着。 懒洋洋的撩起眼尾，顾夷安环顾四周，眼神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人身上。 那让刚刚让李岁岁滚！ 那人脸颊过于红润，可在顾夷安的那近乎看死人的眼神中，一股寒意入侵让他面容逐渐苍白。 “再对她不礼貌一句，我让你滚都滚不出这里。” 寒气肆意，顾夷安也生气了。 冰冷的眼神中，是真实的杀气。 他杀过人，也不介意在这里杀人。 面对顾少爷的威胁，那人眼神闪躲，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顾少爷，您确定吗？” 老张问了一声。 “嗯。” 应着，顺便从袖子里抽出几张银票递过去：“我压我赢。” “这……” 足足五百两银子啊。 如果说之前顾夷安和姚强来，只是陪姚强玩乐一番的话，今日顾夷安似乎认真了。 这么大笔数额，老张多少有点犹豫。 刚刚送顾夷安等人来的青年再度出现，在老张耳边说了什么，老张将其接过来了。 “行，另外一只谁来选！” 众人身处后院，后方是寻仙阁的阁楼，二楼窗户开了一小点。 有人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下方激动的人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仙，还是您厉害！” 就这点小生意，短短几日功夫，他已经赚了不少钱。 今日还来了一个送钱的财神爷来，他怎么能不高兴。 “呵呵！” 被称作大仙的是个老人，花白的须子打理的极好，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可那三角眼过于阴鸷，破坏了脸部整体，从而给人一种阴冷感。 他笑着，并未多说什么。 目光看向的是更上方。 那里，有东西正在孕育。 “老板，老板，苗家有人来找。” 门口传来敲门声，听到这话，男人惊讶一瞬：“是谁，有什么事情？” “是苗家的管家，说是有事情找您和大仙。” 找大仙的？ 男人看向大仙询问对方的想法，便见对方点头了。 很快门被推开，杨管家走了进来。 他弓着腰，不敢看那位大仙，只是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房间中安静了下来，男人亦是等待着大仙的回答。 良久，大仙递过来一个瓶子。 “里面那东西，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是，是，多谢您！” 放下银子，管家恭敬离开了这里。 交易的过程很快，而下方，赌局再开。 刚刚赢了钱的冯欢这次不用李岁岁提醒，将身上的银钱都压了下去，顾归亦是如此。 两人心情波动也很大，却不见周围那些人脸上的痴狂。 一缕缕红线，漂浮在两人的身边，却始终无法真正靠近两人。 尤其是两人距离李岁岁过近时，那些红线碎裂炸开了。 上头，大仙心有所感。 他走到窗户边上往下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大仙，怎么了？” 男人赶紧问着，却见大仙摇头。 “没事。” 大概是错觉吧，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能破得了自己的巫术。 想着重新坐下来，阖目休憩。 “咚咚咚！” 锣鼓三声，这一场斗鸡开始了。 那只被李岁岁选中的红羽斗鸡的对手是一只体型和状态都足以碾压它的黑羽。 鸡冠硕大呈现充血的紫黑色，昂着头，器宇轩昂的。 相交这只黑羽，红羽就显得过于弱小了点，脚跛着，头都低了下去，看起来已经没有战斗的欲望了。 “为什么选它？” 黑羽还在寻找机会，顾夷安低头询问着李岁岁。 觉得这么说话不方便，干脆将李岁岁抱了起来。 这一下李岁岁是没想到的，她坐在了对方的胳膊上，下意识的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两人这会距离很近，气息纠缠，看着对方那张漂亮的脸，李岁岁的脸木了。 小耳朵粉嫩嫩的。 “咳咳，别害羞啊，我这不是看你不方便吗，别多想啊。” 嘴上这么说着的顾夷安，红晕从脸颊往脖子上蔓延了，着实没有说服力啊。 努力板着脸的李岁岁，瞪了对方一眼才开口。 “它想活下去，所以必须赢下来。” 在这种地方，这种带伤的斗鸡，如果输了这么一场，必死无疑。 可李岁岁在对方漆黑的瞳孔中看到了斗志和活下去的渴望。 这种意志，甚至压制了巫术的作用。 可这只是李岁岁的一面之词。 第68章 疯狂的赌徒 虽然顾夷安刚刚赢了一场，但是对这些人而言，早已经认定顾夷安必输无疑。 所以跟注的时候，都压了那只黑羽。 下注的那些钱加在一起，已经高达千两。 除了冯欢两人外，唯独剩下醉酒的姚强和正在打量李岁岁的沈若若压了顾夷安。 前者出于支持“兄弟”，后者则是听说过“小神仙”。 有趣的是，因为和李岁岁产生了一定的联系，这两人短暂的抽离了被那巫术影响的效果。 “哦哦哦，快上啊！” “黑子，上，干死它！” “老黑子，老子全压了你啊，给老子拿下啊！” 一群人在喊着，给黑羽斗鸡打气。 面容燥红，目瞪如铃，随着呼喊，从这些人身上剥离的血线愈发多了起来。 在许岁岁的眼里，这些人的面相正在改变，不管之前如何，此刻都显得恶眉恶眼的。 一股凶悍气息在这里凝聚，仿佛杀红了眼的战士，恨不得亲自冲进去搏斗。 气氛变得危险。 可偏偏这里保持理智的人不多。 还抱着李岁岁的顾夷安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他皱着眉，眼神锐利的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李岁岁的身上。 “这里有问题对不对？” 他就说李岁岁怎么会答应来这种地方。 京城中，腌脏的手段可谓不少，自幼在京城长大的他，经历了不少，很容易分辨出。 面对这问题，李岁岁点了点头。 唇红齿白的小脸上，浮现了几分冷色：“夷安哥哥，这次需要你帮忙了。” “好。” 顾夷安答应了下来。 他也很想知道，在这种小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随着两人的交谈，场上的黑羽终于有了动作。 雄赳赳的扑腾翅膀，飞到空中就对红羽进行了攻击。 红玉腿脚不便躲避的有点艰难，一下子就被对方的爪子在自己背上撕开一道伤口。 李岁岁能看到，黑羽的爪子经过了人工改造，包裹着一层铁皮，边缘打造的极为锋利。 只要能够碰触到对手，就会造成非常可怕的伤势。 染血的羽毛落下，红羽“咯咯”两声，单脚起跳，躲开了黑羽的下一击。 不过这看在众人眼里，只是红羽的垂死挣扎。 它的身上带着伤，已经被这里的管事的放弃了，估计也没想到有大冤种竟然选择了它。 红羽漆黑的双眼中，有着锐利之气。 在黑羽扑过来之前，它强忍着脚上，借助翅膀的带动，它竟然更快一步出击了。 “红羽以前是这里的头牌呢，只可惜之前受伤后就废了。” “顾少爷，能告诉我为什么选择红羽吗？” 那个青年挤过来，笑眯眯的问着顾夷安，温和的长相很容易令人亲近。 在见到对方的刹那，李岁岁捏了捏顾夷安的肩膀。 很轻的力道，顾夷安感觉到了，也看到了小丫头眼里的不愉。 对方不喜欢这个邵刚啊。 “秘密。” 冷冰冰吐出两个字，顾夷安看向邵刚目光带着审视。 “说起来，绍兄弟你每天都在这里啊！” 上次来对方就陪在姚强的身边，今日亦是如此。 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邵刚。 “哈哈，毕竟我比不得顾少爷您，我就只能在这里赚赚外快了。” 邵刚回应着，表情不大自然。 他避开了顾夷安似笑非笑的眼神，转而看向场中。 “看样子要分出胜负了啊！” 里面，红羽的攻击轻松被黑羽躲开，并且进行了反击。 目前红羽被压在地上，黑羽的鸡嘴和爪子在红羽的身上造成了大量的伤口。 血液飞溅，让一众赌徒的喊叫声更加尖锐。 他们举起双手，不断拍打栏杆，地面在震动。 赤红的双眼，咆哮的神情，一个个如同野兽般，看起来充满了攻击性。 因为人群的挤压，冯欢和顾归都已经被挤到了外围，看着那些人疯了一样的表现，意识到了不对。 可岁岁没说些什么，两人只能着急的站在外面等待着。 李岁岁前方，大山还趴在栏杆上，不管栏杆怎么摇摆，它都非常稳定。 “顾少爷您今日运气不好哦。” 邵刚又说了一句：“不过没关系，等会还可以赢回来，我相信顾少爷的眼光的。” 这是认定了红羽必败了。 “是吗？” 轻飘飘的两个字，回应邵刚的是李岁岁。 小姑娘明亮的眉眼中，带着让邵刚不敢直视的清澈。 那种干净的气息，犹如山林新月，冷冽而磅礴，邵刚的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刺痛。 不由得移开了眼神。 可心中还是有着好奇。 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挺稳重的，不像同龄人，难不成也是从京城来的大人物，所以顾夷安才这么重视。 再怎么怀疑，在邵刚的心中，黑羽必胜，这可是如今的头牌啊。 “黑羽，干掉它，快点的！”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喊着，想要收获胜利。 黑羽的翅膀拍打在地上，灰尘飞溅。 它扬起脑袋叫着，鸡冠充血，黑色的眼里浮现了一层血气。 爪子抬起，就要给红羽最后一击。 可那躺在地上看起来命不久矣的红羽，竟然还没有认输。 身上鲜血淋漓，它还是站了起来。 在黑羽爪子落下来的瞬间，红羽的尖嘴，一下子命中了对方的眼睛。 很深！ 力道很足！ 拔出来的瞬间，黑羽的眼睛瞎了一只，血液打湿了黑羽的羽毛，威风不再。 而红羽则是趁着对方吃痛之际，受伤的爪子快速划过了黑羽的脖子。 这一击如同一把锋利的刀，轻易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断裂的羽毛下，那过深的伤口让黑羽倒在了地上，整个身体在抽搐着。 血液将地面染红。 尘埃落定，红羽站在血泊中，昂着头“咯咯咯”了几声。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呼唤。 “靠，怎么可能！” “黑羽，你给老子站起来，老子买了你赢听到没有。” “站起来，你个畜生，王八犊子！” 这场面不是众人想看到的，他们开始破口大骂。 有些捡起地上的石子就扔了进去。 狰狞的面容犹如恶鬼难看，有人直接爬了进去，抓起地上的黑羽就是一阵抖动。 可黑羽因为失血过多，在这一阵晃动下死亡了。 对方不甘心拉扯着黑羽的翅膀，直到硬生生将黑羽翅膀撕裂。 犹如金帛断裂之声。 第69章 三千两买一只鸡 滚烫的鸡血洒满了那人的脸颊。 对方摸着脸，忽然凶神恶煞的看向了顾夷安。 几步就跑了过来，手里还拎着那只死了的黑羽。 “是你，是你在操控赌局对不对？” “把老子的钱还回来！” 恶狠狠的语气下，那人染血的手对准顾夷安伸出。 顾夷安双眼沉入渊，就要动手，大山更快，一爪子飞出，撕裂了对方的衣服，在胳膊上留下了可怖的伤口。 剧烈的痛苦让对方有了片刻的清醒。 他茫然的看着顾夷安，再看自己手里的那只死鸡，整个人都恍惚着敷，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啊！” 他喊叫了一声，将黑羽扔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翻过栏杆跑远了。 “嗝！” 又是一个酒嗝，在这场面的刺激下，姚强终于醒酒了。 满地血色，比他上次来的血腥多了。 他哆嗦了一阵。 见到顾夷安，赶紧靠了过来：“顾少爷，这是怎么了？” 顾夷安并未回答。 目之所至，那些输了的人在疯狂喊叫着，却不肯离开。 “来，继续，再来！” 有人冲到老张的面前想要动武，可老张那胳膊，一把就将对方按在了地上。 “诸位，冷静一点！” 说着，敲击了几下锣鼓。 响亮的锣声咚咚咚，人群才停止了喧闹。 他们开始叽叽喳喳讨论着，准备下一场斗鸡，刚刚那癫狂的一幕仿佛没了记忆般。 “呵呵，恭喜顾少爷啊，您赢了！” “这是您的！” 老张有点肉疼的将钱递给了顾夷安。 翻了几倍啊，足足几千两就这么送了出去。 顾夷安接过来，随手就塞到了李岁岁的怀里。 “你的。” 在他看来，那只斗鸡是李岁岁选的，赢了就该是李岁岁的。 李岁岁看了眼顾夷安，没有拒绝。 “夷安哥哥，将我放下来吧。” 因为刚刚的哄闹，顾夷安还抱着李岁岁，在李岁岁提醒后，有点不情愿的将小丫头放了下去。 还别说，这小丫头抱起来软绵绵的，可舒服了。 李岁岁走到老张的面前，将那三千两放在了桌子上。 “我用这些钱，买下那只红羽可以吗？” 在战胜黑羽后，红羽也倒在了地上，看起来也活不了多久的。 这次黑羽的胜利出于意料，但是看那样子就知道没有了再战之力。 红羽注定被丢弃。 可却有人出这么大的价钱，要买走那只红羽，老张觉得不可思议。 “小姑娘，您是不是说错了？” 老张试探的问着，更是在给邵刚甩着眼神。 邵刚点头，再度消失，看那样子应该是去二楼了。 对于这两人之间的互动，顾夷安看的清清楚楚，李岁岁亦然。 “没有。” “三千两，买那只红羽。” “顾归，帮我帮它抱过来！” 红羽被扔在了笼子里，血液将笼子打湿，压根没人要去救助的意思。 一只斗鸡而已。 它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至于什么时候死，这里的主人压根不在意。 “好。” 顾归赶紧走过去，本想抱走，结果那只斗鸡压根不给顾归靠近的机会。 明明濒死，还是挣扎着想看攻击顾归。 没办法，顾归只能连同笼子一起拎过来了。 红羽不安的在笼子里动着，奈何伤势惨重，站都站不起来了。 李岁岁的手落在笼子上，红羽的鸡嘴刺出，顾夷安吓了一跳就要阻止，却见红羽温顺的用自己的脑袋拱了拱李岁岁。 做完这些后，红羽便闭上了眼睛。 不过看那胸膛的起伏，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这么一耽误，邵刚也下来了。 “老板说行。” 邵刚按住了那三千两，生怕李岁岁反悔般。 “多谢。” 李岁岁笑笑，她略头看了眼二楼，透过那缝隙，她见到了一双过于歹毒的眼睛。 四目相对。 二楼，大仙猛地后退一步，脸色古怪。 “怎么了？” 男人问着，大仙只是摇头，迟疑抬手掐了一卦。 没有结果。 大仙面上浮现惊愕之色，不甘心扭头到桌子边上，扔下几枚铜钱。 扁的铜钱，竟然全部立在了桌子上旋转着，不肯躺下。 这一幕看的男人都为之惊奇。 “去查一查那个小丫头是什么人。” 自己竟然无法算出和那小丫头有关的卦！ 怎么可能！ 心中犹如惊涛骇浪拍打，大仙努力保持镇定，可眼里涌动的贪婪让人胆战心惊。 这小丫头，上好的材料啊！ “这……”男人有点犹豫，他不做这些事情的。 不过在大仙那狠厉的愈发中，男人只能点头了。 下头，李岁岁已经带着众人往外走。 姚强还不乐意走呢，顾夷安一个眼刀，对方乖巧了下来。 这位姚大少爷啊，在清台镇无法无天惯了，遇到顾夷安后，被好好整顿了一阵。 他慕强，所以在顾夷安面前非常“懂事”。 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沈若若。 出了寻仙阁，远离里面的乌烟瘴气后，沈若若胖胖的脸上没了在里面的那激动之色。 站在不远处，犹豫几番还是走了过来。 顾夷安顿时警惕盯着对方。 想他顾夷安，在京城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个沈若若他还真怕，毕竟自己跟不上对方的脑回路。 奈何这次沈若若压根不搭理顾夷安，径直走到李岁岁的身边。 “你是小神仙对吧？” “贺瑾和我说过你。” 沈家和贺家，算得上镇子上的名门望族，两家的小姐用所来往也是正常。 李岁岁点头了。 沈若若便将刚刚赢的那些钱递给了李岁岁。 “这些给你，你帮我算一卦。” “我想知道，我的如意郎君在什么地方。” 这话题，让顾夷安眼角一抽。 对方还没放弃呢！ 沉甸甸的银袋子，看起来很多，李岁岁将其打开，只是取了一两银子，剩下的全部还了回去。 “沈姐姐。” 小丫头的称呼总是这么亲昵，喊得沈若若顿时眉开眼笑的。 “哎，你说你说！” 胖乎乎的身体撞开了顾夷安，一把将李岁岁抱住，然后对着李岁岁的小脸蛋吧唧就是一个口。 贺瑾说得果然对，这个李岁岁太可爱了。 这看的顾夷安脸黑了。 这沈若若不会换口味了吧。 被非礼的李岁岁窘迫了一下，努力板着脸道。 “沈姐姐，你这一生，姻缘浅薄，但是财运亨通。” “沈姐姐不妨换条路走。” “另外……这里沈姐姐还是别再来的好。” 贺瑾成了两人之间的纽带，今日若非她在，沈若若也将成魔。 第70章 有问题 “岁岁，你是说我找不到如意郎君是么？” 沈若若顿时泄气，苦着一张脸，肉嘟嘟的脸蛋看起来有点可怜。 尤其是在李岁岁给予肯定的反应后，沈若若唉声叹气的。 不过也没烦恼多久。 沈若若看了眼那寻仙阁道：“我是听说这里挺赚钱的，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也学习一下。” 沈家经商，沈若若自幼对这些也感兴趣。 奈何沈老爷有点传统，对沈若若虽然好，却也希望她找一个如意郎君入赘进来，再将家里的产业交给对方打理。 这些年来沈若若这才这么执着找郎君，奈何那些男人她都看不上。 本想着学习，可谁知道进来后，她竟然也参与了。 沈若若不傻，反倒是很聪明。 她知道李岁岁在提醒自己。 “岁岁你放心，这里我不会再来了。” “对了，刚刚和你们说话的那个邵刚，就是介绍我来的人。” 沈若若面带思索：“你们可以查查他。” 论脑子，沈若若可比姚强这个大男人快多了。 “邵刚有问题吗？” “我也是他介绍过来的啊。” 听到这话，顾夷安睨着将其看了一番，最后只能摇头。 “蠢货!” 面对顾夷安的总结，姚强讪笑着。 “夷安哥哥，帮我查查那个邵刚，以及这背后的人吧。” 她的卦能算，可这次仅凭她一人之力，有点难办。 顾夷安是最合适的人选。 “好。” 随手摸了摸李岁岁的脑袋，在对方凶巴巴的眼神中，顾夷安龇开一口大白牙。 “利息，利息！” “话说这只斗鸡你怎么处理？” “先去医馆吧。” 李岁岁看向顾归手里的笼子，对方这会进气少出气多的。 “那走吧。” 顾夷安带路去。 沈若若告辞了，倒是姚强，很没眼力见的跟了上来。 面对顾夷安那恼火的眼神，姚强压根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医馆中，大夫看看那只斗鸡，再看看李岁岁认真的态度，有点头疼。 “这位姑娘，我们这里是治病救人的。” 言外之意，不看动物。 “给一点止血的药物给它服用就好。” 只要能撑着跟她会小坪村，阮爷爷自然会救它。 “这……” 大夫还有点犹豫，顾夷安甩过去一两银子，大夫顿时乐呵呵了。 “行，行，这就去，稍等啊！” 有钱就是好办事啊，冯欢感叹着。 摸着自己荷包里面的银票，冯欢很开心，她今日也赚了不少，都是岁岁的功劳啊。 “顾归，帮我个忙，去买点小鸡崽子，我要带回去。” 她那爷爷和奶奶，整日闲着没事干。 李岁岁准备给两个老人找点事情干，免得天天紧着自己逗弄。 “好的！” “我陪你去！” 冯欢喊着，顺便拉走了不情愿的姚强。 看在寻仙阁中顾夷安表现的份上，暂时将岁岁交给对方好了。 毕竟对方嫌弃自己的眼神过于扎心。 “喂喂喂，我不去啊！” 姚强还喊着呢，最终被冯欢堵住了嘴巴。 医馆中，李岁岁在等待着，红羽被放了出来，这会睁着眼睛，虚弱的看着李岁岁。 大山趴在边上，舔着爪子，看着自己的小弟，仿佛在传授什么经验。 两只动物相处的非常和谐。 看着这一幕，顾夷安面上有着惊奇。 这些动物，在她的面前都很乖巧。 不只是动物，还有人。 就好似李岁岁身上有着一种可以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让人忍不住靠近。 气氛变得安静，顾夷安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他学着李岁岁的模样蹲在地上，看着那两只动物在互动。 面上带笑的顾夷安，看向李岁岁的目光，有着他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和宠溺。 小丫头安静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呀。 时间静悄悄流淌，李岁岁脸颊有点滚热。 这个大桃花，看什么看，真气人！ “来了来了！” 大夫回来了，一堆碾碎的药粉洒在红羽的身上，还有内服的，甚至还贴心的找来了纱布，将一些严重的伤口给裹住了。 做完这些，红羽的精气神好了不少。 “多谢。” 李岁岁擦拭着红羽身上的血迹，眼神柔和。 “以后跟着我，管你吃饱饭。” 红羽身上的野性，和大山如出一辙。 赤红的羽毛，如同太阳般耀眼，而如今，还没到红羽日落西山的时候呢。 红羽似乎听懂了，翅膀扑腾了几下，竟然站起来。 走动几下，气势十足。 “喵呜！” 大山喊了一声，甩着尾巴跟在了李岁岁的身后，红羽有样学样。 医馆大夫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 和顾归约好了，便在顾夷安的醉香楼集合。 这个点，店铺中没人，李岁岁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等待着。 顾夷安则是在吩咐漠叔一些事情。 寻仙阁里面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后，漠叔表情也严峻了起来。 没等待多久，顾归就背着一筐子的鸡崽子回来了。 小鸡仔叽叽喳喳的很吵闹。 红羽“咯咯”两声，小鸡崽子安静了。 “所以你想要它，是为了给你训鸡崽子的？” 顾夷安觉得自己明白为何李岁岁想要拿下红羽了。 “这只是其一。” 故弄玄虚的李岁岁，带着人和动物，谢绝了顾夷安准备亲自送她回去的邀请，走人了。 顾归赶着马车，李岁岁安稳坐在上面，一群小动物本本分分的，这画面和谐美好。 站在门口的顾夷安眼神哀怨。 这小丫头怎么利用完自己就丢呢！ 回去的路程很快，冯欢一起回了小坪村。 热闹的小坪村远远就能听到笑声，这是孩童在村口玩闹呢！ 见到李岁岁回来，一群小娃娃就围了过来。 岁岁长岁岁短的，可闹腾了。 敷衍着小家伙们，李岁岁带着新的成员回家。 李家人都在，见这阵仗，赶紧忙碌了起来，院子里圈了一块地用来养鸡崽子。 阮老爷子也赶过来给红羽救治。 “没什么大问题，养几日就行了。” 阮老爷子倒是没想到，能在一只鸡的身上看到气势。 摸了摸红羽，李岁岁透过门看着外面田地中忙碌的人们，露出了坚定的笑容。 小坪村的未来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不知道那些人可准备好自食恶果了。 第71章 毒虫肆虐 在李岁岁将红羽带回来的第三天，红羽已经可以正常活动。 那群小鸡崽子在红羽的管理下，格外乖巧。 李奶奶喜欢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小鸡崽子个跟在红羽身后排队转圈圈，笑得合不拢嘴。 老人家算是又找到了一个乐子。 红羽在李家很自由，没事时喜欢跟在大山身后，两兄弟感情不错。 这会，红羽散步在田地中，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散养的鸡容易啄食地里的庄稼，种药材也是这个道理，可红羽漫步在田地中，对那些绿油油的药材压根没兴趣。 红色的羽毛油光水滑的，鸡冠抖动，它锐利的眼睛盯着那些褐色的土地，似乎在寻找什么。 “咯咯！” 忽然的，红羽叫了一声，鸡嘴悍然出击，从田地里面叼出一只蜈蚣。 铁嘴铁爪，厚实的羽毛，都让蜈蚣无法和红羽对抗。 黑红色的蜈蚣约莫巴掌长短，密集的脚看起来有点瘆人。 “呀，红羽你还会捉虫子啊！” 边上有人看着红羽笑喊着。 回应对方的，是红羽将那只蜈蚣吞了下去。 “不过说起来啊，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天地里的虫子有点多啊。” 说话的是村子里的王老叔，他用锄头拨弄了一下土壤，里面就钻出一条大蜈蚣来。 抬脚碾死对方后，王老叔蹲下来仔细观察田地里的药材。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药材的叶子上面好像出现了一点小黑点啊。” 太小的黑点，王老叔老了，眼神不大灵光，看的不清晰。 “是吗，我来看看。” 周围有人围过去，仔细打量一番后道：“好像是有点黑点啊。” “可能是什么虫子吧，改日我问问阮老爷子，有没有药可以防治一下。” 村民不是太在意。 毕竟种植庄稼蔬菜什么的，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虫子，想来种药材也是如此了。 “行。” 老王叔没多想，应着，将今日的活做完后，踏着夕阳回了家。 夜深人静，李家人已经就寝。 院子里的红羽精神抖擞的，它跳起，打开了围栏的门，将那些小鸡崽子放出来了。 “咯咯咯！” 喊叫几声后，大山伸着懒腰也爬起来，更是将大门给打开了。 一只山猫，一只斗鸡，还有一群鸡崽子，就那么的离开了李家的院子。 不过这群动物并未走远，而是来到了白日里的田地中。 今夜月亮不错，很亮。 田地中的场景隐约可见。 本该是宁静的田地中，那些土壤不断翻滚，里面钻出一条又一条的蜈蚣。 黑红的蜈蚣，似乎比白日里见到的更大了一点。 长长的身体穿梭在药材中，所过之处，那些药材的叶子仿佛被腐蚀了一般，留下了大片的黑点。 “咯咯咯！” 深更半夜的鸡鸣声不对劲，可惜这会无人听闻。 而在红羽这一声后，那些小鸡崽子冲到了田地中，开始了自己的饱餐。 铁爪按下，那些蜈蚣扭动着身躯，刺出自己狰狞的口器，却无法刺破鸡崽子的小爪子。 鸡崽子在田地中不断窜动，将这些胆敢出来搞破坏的蜈蚣给吞了下去。 红羽的速度更快，利爪搜过之处，蜈蚣尸横遍野。 可是蜈蚣的数量太多了。 小鸡崽子也无法将这些蜈蚣彻底消灭。 周围的田地中全部都是这些动物，它们纠缠在一起，如同虫潮一般肆意破坏着田地里的药材。 一块块地中，被精心照料的药材毁于一旦。 腐蚀的液体堆积在一起，腐坏了药材不说，还在这田地中留下了一种恶臭味。 这种气味久淤不散，刺鼻的气息唤醒了沉睡中的小坪村的村民。 晨光初醒，大梦时分。 “天，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老王叔惊呼着，急得抓耳捞腮的。 他的身后还跟着平日里照料药材的村民，皆是大惊失色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几乎所有地里的药材都毁于一旦了。 经过一晚上的进食，蜈蚣长得更大。 其中一条足有小臂长短，手指粗细。 窸窸窣窣的，在土壤中游弋着，漆黑的甲壳仿佛是对人类的挑衅。 哪怕无数人闻言赶到了这里，蜈蚣也不曾散场。 它们只是不断的蚕食着田地中剩下的药材，密密麻麻的蜈蚣吓得孩子们在尖叫。 “怎么会这样？” “这些蜈蚣怎么来的？” 不断有人询问，也有人跑到地里，试图驱赶蜈蚣，却于事无补。 不仅如此，对方的身上爬上了几条蜈蚣，只是一下，被咬到的地方迅速红肿扩散，看起来是中毒了。 “我的腿！” 村民捂着腿哀嚎着，他摔倒在了地上，便也更多的蜈蚣爬到他的身上，如同筑巢一般，放肆扭动自己的躯体。 这一幕看人头皮发麻。 眼见那村民就要被蜈蚣埋没，李岁岁拍了拍红羽的脑袋。 “咯咯咯！” 雄赳赳的声音下，红羽到了村民的身边，尖嘴咬下一只蜈蚣，利爪将其撕碎。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蜈蚣在见到红羽后，四散而逃。 有村民趁机将人拉了回来，却发现对方身上红肿一片，嘴里更是吐着白沫，命不久矣的样子。 “快，送人到阮神医那边去！” 老王叔喊着，众人不敢耽误赶紧抬人去了。 可有更多的人留在了这里，他们看着地里的狼藉，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完了，这下完了啊！” “我的药材啊！” “该死的畜生！” 他们咒骂着，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眼前的这一幕。 几乎整个地表，都被蜈蚣占据，这些体型愈发硕大的毒虫，成了人们心中的阴影。 “你们不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吗，而且这蜈蚣怎么这么毒。” “我在大山里都没见过这么毒的蜈蚣啊。” 周叔愁容满面的，他盯着那些毒虫，满腹疑问。 “我也没见过。” 李爷爷跟着说着：“这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算有毒虫做害，不可能一夜之间，冒出来这么多的毒虫，而且还是同一种。 “你们好好想想，最后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周叔几人已经开始商量，一头雾水的。 李岁岁站在田埂边上，看着红羽叼过来的那只最大的蜈蚣道：“看好它。” 小坪村上空，黑气和紫气正在分庭抗争。 霉运降临，可太阳初升之时，紫气东来，不曾落败。 第72章 栽赃陷害 可商量来商量去，众人没有找到眉目。 村子里的人可以信任，最近来的外人，也就荣清商会来收药材的。 “那些人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时辰后，衙役来了，对眼前这一幕也是大为震惊。 地上不少蜈蚣的尸体。 这些体型过于硕大的蜈蚣堆积在一起，如同一座小山。 衙役一阵恶寒询问着。 “就两天前吧，好像也是自那之后，地里就开始出现这些虫子了。” 老王叔回忆着，有点不敢确定：“我记得当时好像还有个商会的伙计，来了地里和我们说了一些话。” “他还停留了一会，说是观察一下这些药材。” “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做的手脚。” 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可是为什么呢，荣清商会如今和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人啊，毁了小坪村的药材种植，不就是毁了自己未来的利益。 这让老王叔想不通。 “行，我们会调查的。” 衙役做好了记录，也带走了些蜈蚣的尸体。 可这也无法让村子里的人安心。 “岁岁，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老王叔有点扭捏的问着李岁岁，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啊，遇到问题还得询问人家小姑娘，羞的哟。 李岁岁面上露出了安抚的笑容：“放心吧，阿成哥哥会解决的。” 只是阿成哥哥要解决的还不止这些。 在李岁岁的眼里，整片田地被一股血雾笼罩，那些血气在空中汇聚，凝结成了茧。 一如那日在寻仙阁中所见到的场景。 李岁岁手里的石子落下，便逼退了血雾一分。 对于毒虫为何只是在田地中爬行，而并没有侵略到其余地方，似乎没人感到奇怪。 掂量着自己手里的石子，李岁岁再度将其抛下。 两日的功夫，她已经在附近扔了不少的石子。 普通的困卦，能将这些污浊的东西困在这里，而不至于影响到整个村子。 血色占据李岁岁的视野，这让李岁岁心情并不好。 寻仙阁二楼，大仙正在盘腿打坐，随着呼吸，一缕缕血气从下方斗鸡的人群中飘出，然后被大仙吸收到身体中。 力量充斥在身躯中，这让大仙浑身舒爽。 他站起来，打开窗户看着小坪村的方向，目光有点疑虑。 他的药，足够催化那些虫子产生大量的血气才对，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反馈过来的。 “大仙，人查到了。” 赵老板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些资料递过去。 最上面的一张，就是李岁岁的画像。 白纸上，黑墨描绘出来的小娃娃乖巧灵动，尤其是那双眼睛，哪怕是透过纸张去观看，也给人一种黑白分明的清澈之感。 这双眼睛，过于的夺人心魄了，似是能看清世间一切污浊。 这让大仙很不适应。 将画像倒扣在桌子上，看着那些资料，还没一会就忍俊不禁起来。 “小神仙？怎么个神仙法。” 一个八岁多的小姑娘，能是什么神仙。 “大仙您别不信，我为了打听这些特意多花费了一些时间呢。” “那些人都说，这个小神仙可灵了，还会算卦呢，一算一个准。” “那个什么小坪村啊，如今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日子红红火火的。” 张老板语气羡慕极了。 两个月前的洪水，害的周围村落不少民村这段时间生活艰难，可那小坪村，一个个都在发家致富，眼红的人可不少。 “对了大仙，之前来和您求药的那个管家，他要对付的就是这个小神仙所在的村子。” “说是那个村子不肯和苗家合作，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不过我看啊，估计是那管家私自行动。” 找老板也是人精，在清台镇扎根这么久，对那些老爷的秉性也算是有所了解吧。 苗大福头脑精明，但是为人死板，做生意都是规规矩矩的，这种毁人根本的手段，苗大福不可能做的。 “呵呵，我只是满足他的心愿罢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与我何干。” 大仙冷笑着，并未将所谓的小神仙放在心中。 在他看来，这种穷苦地方，不存在出现什么神仙。 真正的神仙在京城那边，并且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传承正统卦术的李家啊，绝后咯！ 倒三角眼中，目光阴狠如淬毒的刀。 他才不在意这里的人的生死，等他将自己的血宝炼制出来，就会离开这里。 现在紧要的是这里。 看着下方陷入癫狂的人群，大仙满是期待。 短短几日功夫，这项斗鸡活动，已经开始传到一些中层阶级的耳中了。 有点闲钱的，在介绍人的引诱下，也会来玩一玩。 有些人打着观望的想法，可一旦进入这里，谁也别想挣脱他的术。 最多再有三日，这些人就会因为血气干涸而死。 不过到那时候，他怕是早已经离开这里了。 “大仙，大仙，后续我们该怎么办？” 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位大仙在想些什么的找老板讨好的搓着手询问着。 他也是意外结实这个大仙的。 结果对方的法子这么灵光，短短时日中，他挣的钱已经超过他之前的几年了。 “这样，你吩咐下去，就说明日我们要举办一场特别的斗鸡活动。” “受邀的客人可以携带自己的亲朋好友前来观赏。” 大仙手指敲着窗户，眼神贪婪。 该收网了！ “是！” 毫无察觉的赵老板转身就出去吩咐了。 下面。 混在人群中的漠叔，手心中捏着一枚铜钱，这是李姑娘留给他的。 说是让他来这里一定要带上。 淡淡的清凉之气自铜钱上传递到脑海中，才避免了自己和这些人一样发狂。 漠叔扫过上方的那位大仙，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情报收集的差不多了！ 在漠叔回程路上，却见荣清商会门口有所骚动。 衙役想要找那伙计问话，心虚的伙计逃跑了，一路跑到荣清商会这里这会正在大喊大叫。 “东家，求求您和大东家了，小的都是按照您吩咐做的啊。” “您不是说一定不会有问题吗？” “我不想死啊，求求您了，救救我，我不想给关到牢房中去啊！” 活计哭喊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起来挺像那回事的。 第73章 一出戏 “你个混账东西，闭嘴!” 被泼脏水的荣升气的七窍生烟了，一脚将那伙计踹在地上。 什么叫做是他和大哥吩咐他去破坏小坪村的药材种植的！ 这件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东家，东家你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眼看围观的人更多，伙计一把抱住了荣升的大腿哭嚎着，害怕极了。 “混蛋，滚开！” 荣升想要将人推开，对方却抱的太死了。 “荣升，这是怎么回事？” 冯菊娘从人群中挤出来，表情难看极了。 “你竟然出尔反尔！” 她呵斥着对方！ 之前可是有过约定的，结果对方竟然暗中对小坪村下手，这让冯菊娘火冒三丈。 “不是，你别听这个人瞎说，我们没做这种事情！” 荣升着急解释，冯菊娘冷漠以对。 “不是你又是谁，如今我们村子里的田地都被那些虫子毁了。” “里面都是毒液，这一年中都别想再种什么东西！” “荣升，你是想要绝了我们村子里的路吗。” “你们做人怎么能这么背信弃义！” 恼怒骂着，冯菊娘脸色胀红，看起来和荣升势不两立般！ 一个指责，一个解释，场面逐渐混乱。 两人似乎都忽略了那个伙计。 对方竟然趁机溜走了。 “哎，站住，你给我站住！” 荣升想追，却被冯菊娘拉住了胳膊：“难不成你也想逃跑，今天就给我将这件事情说清楚了！” 火气十足的冯菊娘手劲很大，荣升挣脱不了。 他只能哀求看着冯菊娘：“冯娘子，真的不是我做的，你就给我个机会解释好嘛。” “里面请，里面请，我们有事情慢慢说可好！” 荣升苦着一张脸请求着。 冯菊娘盯着对方好一会，才甩着袖子走了进去：“我告诉你们，今日不给个说法，你们就等着见官吧！” 门被关上，看热闹的人群才散了去。 不过这一幕，估计会成为这些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漠叔随着人流，并未回去，而是跟在了那个伙计的身后。 这个人有问题。 怎么说这荣清商会自家少爷也算是个小东家吧，漠叔不准备袖手旁观。 一路上，伙计躲着人群，穿过小巷子，敲响了苗家的后门。 门口处，管家走了过来，看着对方的目光不善。 “你来做什么？” “我不是告诉你，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去找你吗？” 警惕的观察四周，好在没发现什么人跟踪过来，管家这才放心。 “嘿嘿，您放心吧，事情都办妥了。” “那两家已经咬了起来，可难看了。” “我这不是想着不用您再麻烦跑一趟了嘛！” “这个……尾款可以给了吧。” 伙计搓着手，表情猥琐而期待，示意对方给钱。 “少不了你的！” 一个银袋子丢过去，管家表情严肃：“别忘记我的吩咐，立刻离开这里，一时半会不要回来！” 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很容易就发现里面有问题。 如果找到这个伙计，自己说不得就会被供认出来，这是他不想的事情。 “我办事您放心，走了！” 拿到了钱，伙计可开心了，顿时眉开眼笑走人了。 管家看向对方的背影，总觉得有点不安。 离开苗家，伙计回到家就准备收拾东西，拿了钱出去潇洒一阵也好啊。 可东西还没收拾好呢，屋外有了动静。 “谁啊！” 他喊了一声，却没人回应，伙计顿时警惕了起来。 将钱袋子藏好，拿着棍子小心靠近房门。 可房门被人直接踹开，连带着伙计一起，摔在了地上。 屁股落地，疼的伙计叫嚷着。 外头几个蒙面人走了进来，看不清长相，但是看那眼神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哎哟喂，青天白日的，你们想干什么？” “你们再不走，我叫人啦。” 伙计很害怕，撑着身体不断后退，直到撞在了墙壁上。 后退无路了，伙计面色苍白的。 “小子，要怪就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走好了。” 来人狞笑着，逼近着伙计，手里的匕首在掂量着，似乎在想着怎么下手。 眼看伙计就要被解决了，藏在暗中的漠叔却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某个方向。 那里，一个人打碎了窗户冲了进去，一把抓住伙计就跑。 “跟我来！” 歹徒想追，却是被这人给打退了。 这是个好手啊！ 带着伙计翻窗户离开，到了闹市区，这人才放开了伙计的胳膊。 “肖哥。” 伙计看着对方，神情惊疑而警惕。 “怎么是你？” 肖哥正是荣清商会的下面的管事之一，亦是他的老大。 走南闯北这些年，练就了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是东家吩咐我过来调查的。” 这话一说，伙计又想跑，却被肖哥抓住了。 “我说黄三，你觉得你跑得了吗？那些人不可能放过你的。” “他们就是要你的命，毕竟只有你死了，秘密才是秘密。” “你要是想活下去，就乖乖跟我回去，将事情告诉东家，我们也会保护你，我相信你不是自愿的，一定是他们逼迫你的对吧。” 肖哥言语中充满着某种暗示。 可刚刚逃过一劫的黄三压根无法分辨眼前人的想法。 “你们真的会保护我吗？” 这会腹部还隐隐作痛，一想到那些人残忍的手段，黄三就觉得害怕。 难不成他真的要被追杀一辈子吗。 “当然，东家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肖哥说了一句后，忽然低声喊着：“他们追过来了，你赶紧做决定。” “黄三，我可不保护不是我们商会的人！” 这话如同给黄三判定了死刑，要是肖哥走了，他还能活吗。 答案显而易见。 “我跟你走！” 黄三做了决定，面色惶恐的跟在肖哥身后，往荣清商会而去。 “漠叔你是觉得，这些都是那些人自导自演的？” 酒楼后院，听着漠叔的回报，顾夷安面上笑容不加遮掩。 “看样子她还真算准了。” 狗咬狗一嘴毛，最好不过。 “另外……少爷，还有这个，是刚刚寻仙阁的人送过来的。” 漠叔应着，拿出了一纸请柬。 正是寻仙阁的邀请。 “明日未时，斗鸡大赛，诚邀各位前来参加。” 阅着请柬，顾夷安面色发沉。 “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以邪术聚众赌博不说，竟然还想害人性命！ 第74章 钓鱼执法 苗家中堂，荣升指着那跪在地上的伙计，怒瞪苗老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苗家未免欺人太甚！” “人家不想和你合作，你们竟然使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毁人田地！” 荣升越说越气，一脚踢在那伙计的身上。 吃里扒外的东西！ 如果不是李姑娘早早找人来提醒自己，他都不知道自家里出了这个么玩意。 平日里待他不薄，他却这般背刺自己。 被好一通指责的苗老爷不明所以，可看荣升那怒气冲冲的，显然不肯作罢。 “你是说我苗家人指使你的，那个人是谁？” 苗老爷询问着黄三。 这会苗家人都在，苗夫人坐在主坐上，捏着帕子看起来有点紧张。 她的目光和管家交错而过，管家额头也冒着冷汗。 最坐不住的要属于苗正义，他一直拿眼神看着管家，那眼神是在指责对方做事怎么这么不稳当。 要是被自己父亲知道是自己让人做的，就死定了。 “是，是……” 黄三支支吾吾，眼神从几人身上略过，最终落在了管家的身上。 眼见瞒不住了，管家跪在地上就是磕头。 “老爷，是我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种事情，连累了老爷您啊。” “荣二当家的，这件事情和我们老爷没关系，是我自己鬼迷心窍做出来的，求您别责怪我家老爷啊。” 管家哭诉着，抓住了荣升的袖子哀求着。 脸上满是悔恨，这让苗老爷错愕的后退几步，坐在了椅子上。 “老杨，为什么，为什么啊！” 杨管家是家里老仆人的孩子，两人自幼一起长大，虽然有主仆之分，但是在苗老爷的心里，对方就是自己的兄弟。 这些年来，苗家交给对方管家，他从未有过任何的怀疑。 而今日，对方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苗老爷有点不能接受。 “咳咳咳咳！” 咳嗽着，已经胀红了脸，眼看就要背气过去，苗夫人赶紧过来拍着苗老爷的背。 只是那手有点发软。 “老爷，我就是看不惯那小坪村的人对我们苗家的态度，老爷您此番上门，那些人一点面子不给。” “我就是想给他们一点教训。” 管家给自己找着理由，眼神中充满了害怕。 “一点教训？” “杨管家是吧，人家小坪村那么多的药材毁了，田地也毁了，你告诉我这是一点教训。” “那些虫子，毒的都能吃人了。” “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一点教训能做到这种程度？” 荣升依旧得理不饶人的，他冷笑着看着自认为自己做得对的管家，神情鄙夷。 “吃人……” 被这个说话唬的一愣，管家有点不明所以：“我，我只是找了点可以引虫子过去的药，想破坏药材而已。” “我没想过破坏土地，也没想过害人啊!” 管家不大相信荣升的话，少爷想报复那个李岁岁，可也没准备闹出人命来 “还没想害人？” “你知不知道，村子里有个民村，被那些毒虫咬了后，到现在还躺在家里。” “要不是那位老神医在，对方怕是要起灵堂了！” “这么狠毒的手段，杨管家，你还想大事化小不成！” “我告诉你，我已经报官了，这事情没完！” 眼见荣升态度不肯退让，管家瘫软在地上，满脸惊恐之色。 他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不是的，那药，那药是别人给我的，不是我，不是我！” “我只是听说那什么大仙那里有可以引虫的药而已。” 杨管家将自己怎么拿到药说了出来。 “大仙？” 荣升皱眉，什么时候镇子上又来了一个大仙了。 “是，就在寻仙阁里的那位大仙。” “那药是他给我的，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人啊老爷。” “老爷，求求您，帮帮我吧！” 管家抱着苗老爷的腿声泪俱下：“老爷，我对您绝无二心啊老爷，求您了！” 事已至此，管家依旧一口咬定这件事情是自己的主意，并未将苗正义给说出来。 这让心中忐忑的苗正义略微安心。 杨叔待他果然是好的。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苗老爷看着自己的好友如此哀求自己的模样，也是不忍心的。 可想到对方造成的后果，冷着一张脸。 “老爷，您就给管家一次机会吧。” “他这些年来，伺候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苗夫人劝着，四十多岁的年纪，长相温婉，气质不错，看起来非常的贤良淑德。 苗家老爷和夫人感情是好的。 见到自己枕边人也开口求情了，苗老爷咬牙道：“荣二当家的，这件事情我苗家也是监管不力。” “产生的损失我们苗家一力承担。” “至于杨管家，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他一命。” “不过从今日起他，他不再担任我们苗家的管家，老杨，以后你我苗家，再无半点瓜葛。” 情分至此，苗老爷已经做到了极致。 “怎么处置杨管家是您的事情，官府那边，我会帮您说情的。” “只是还需要杨管家帮忙一件事情。” 目的达到，荣升也没也继续死咬着不放，转而说起了别的。 “什么事？” 苗老爷询问着，回答的声音出自门外。 “很简单，明日帮我们指认那位大仙就行！” 是周成。 身着官服的周成，背着手走了进来，面上一派威严。 他扫过屋子里的这群人，眼神冷冽。 “那位大仙，以邪术霍乱群众，所行之事，荒诞狠毒，小坪村是其中一例。” “明日让这位管家随本官一同前往拿人。” “若有不从，一顿牢狱之灾是少不了的。” 周成既然开口，便不容任何人反驳。 苗老爷点头称是，站起来弓着腰不敢直视周成，就连荣升都心中都啧啧称奇。 这位县太爷，身上的官威十足啊。 果然不愧是从京城回来的官老爷啊。 被羁押走的管家，眼神略过那面上懊悔的苗正义，最终和苗夫人对上。 两人的眼神可不清白。 苗老爷却无从察觉。 周成看着两人之间的猫腻，虽然有李岁岁提醒在先，周成也并未开口提醒。 这苗家人的秘密，无需他来捅破。 第75章 布卦 杨管家被拿下，苗老爷也不说虚话，小坪村的损失他一力承担。 被派出来商谈这件事情的冯菊娘要求很简单。 他们要一间苗家的铺子，便是那家之前李岁岁看上的胭脂水粉店。 这家店铺在苗家诸多店铺中，挣钱也是数一数二的，冯菊娘开口，苗正义本是不答应。 可苗老爷拍板了。 “岁岁，你真厉害!” 地契拿在手里，冯欢抱着李岁岁就是亲了一口，他们竟然真的能拿下这家店铺。 街道上车水马龙，过来交接的苗正义，满脸阴鸷的盯着李岁岁等人。 如果不是他相信杨叔，都会认为杨叔和这些人是一伙的，为的就是抢走这家店铺。 “苗少爷，好走不送啊！” 冯欢龇牙咧嘴看着苗正义，她才不怕对方呢！ “你们给我等着瞧好了！” 苗正义还想放狠话呢，一辆马车停在了边上。 顾夷安从上面跳下来，扫了苗正义一眼，苗正义表情扭曲了一下，只能闭嘴了。 顾夷安可不想和这种小丑多说什么。 “走吧。” 他是来接李岁岁的。 再过一刻钟，那个斗鸡比赛就要开始了。 李岁岁今日进镇子的时候，可是差人给自己传话来的。 她倒是算准了自己会答应前往啊。 “好的夷安哥哥。” 李岁岁牵住了顾夷安送过来的手，借助对方的力道站在了马车上。 这会她比苗正义站的要高上不少。 她看着苗正义那张难看的脸，笑盈盈的说着：“苗少爷，您不妨现在回家看看，说不定能看一场好戏呢。” 这话说得顾夷安眼前一亮。 这小丫头又在算计什么坏事了！ 可李岁岁却不肯多说，钻进了马车里。 冯欢并未跟过来，她还要处理店铺后续的事情呢。 今日李岁岁孤身一人前来的。 赶车的是漠叔，马车中只剩下两人相对而坐。 看着那靠着车子似乎在思索什么的李岁岁，顾夷安缓缓开口：“想要怎么处理那位大仙了吗？” 他在京城，以前听说过这种事情。 邪术似乎和国师所会的卦术，有一定的渊源。 李岁岁这次想自己处理这件事情，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岁岁摇着头，吐出了一句过于冰冷的话语，在这句话中，顾夷安感受到了杀气。 小姑娘板着脸，看起来非常认真。 顾夷安不由得坐正了身体，表情也正经了很多。 “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凶做什么？” 心中嘀咕着，顾夷安面上却是带笑的：“不管你怎么做，我帮你。” 他对那位大仙可是不爽的。 这几日酒楼中的生意都变差了。 一问就是那些人整日沉迷在寻仙阁中，有些人甚至夜不归宿在里面斗鸡。 就算每场的金额玩的没有他的大，可是次数多了，那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啊。 他差人去举报过。 衙役去查，没有查到半点问题。 甚至那些玩家还会为赵老板说情，这让衙门也无处下手，只能继续观望。 杨管家，是衙门的一步棋，更是为了今日的配合。 寻仙阁门口站着不少人，因为提前放出去的噱头，今日可来了不少的客人。 不用邵刚怎么吆喝，一些没有请柬的人，都不请自来了。 虽说人有千面。 但是这些客人的长相堪称奇怪。 放眼望去，全是面黄肌瘦的模样，就算是那些少爷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富态的容颜也显得憔悴。 一个个气血不足般。 他们瞪大双眼，眼里血丝密布，仿佛失去了理智的疯子，癫狂而不讲理。 “开门啊，快开门，什么时候开始啊！” 一些客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敲着大门喊着。 有的甚至在撞门，暴力十足。 邵刚陪着笑脸正在安抚众人。 他擦着脸上的汗水，心中也有点着急。 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活动，他问过赵老板，可赵老板神神秘秘的不肯说。 这会他说不出来个一二三，只能不断敷衍。 在见到顾夷安时，顿时跑了过来。 “顾少爷，您来了啊，哟，这位李姑娘也一起来了啊！” 他还记得李岁岁呢。 “嗯。” 顾夷安颔首，抬着下巴一副傲慢的样子。 “你们还想让我们等多久！” “这么多人，吵死个人了！” 顾夷安说这话的态度，人上人的可讨人厌了。 一些人对顾夷安怒目而视，可也在这种时候，门咯吱一下开了。 “哈哈，这不就是在等顾少爷您来了嘛。” 邵刚机灵的说着，挤开人群，示意顾夷安和李岁岁先进去。 寻仙阁中，从外表看没什么不对。 走到后院，那围栏中目前空空如也。 李岁岁站在屋檐下，抬着头，秀气的眉头紧锁。 那些血线消失了，可那浓重的血气她依旧能闻到。 阵法！ 有人在这里布阵，藏住了一些东西。 感受着暗中的凶恶，李岁岁抓住了顾夷安的袖子。 “别怕，我在呢！” 随行的漠叔这会也很警惕，他常年出生入死，直觉告诉他，这里有问题。 李岁岁摇头。 她不是害怕，她只是觉得恶心。 迈步走进去，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屏障般，让人难以适应。 可看其余人，并没有这种反应。 作为重要的客人，三人被请到了二楼的房间中，站在高处，足以俯视下方所有人。 李岁岁小脸上表情淡淡，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转而看向漠叔。 “漠叔，准备好了吗？” “李姑娘尽管吩咐。” 漠叔拿出了一袋子的铜钱来，这是李岁岁吩咐的。 李岁岁点头便开始吩咐了起来。 “正南下三，东南上五。” “正西中一……” 她报着方位，而漠叔的手里，那一枚枚铜钱，就被激射出去，精准落在李岁岁指定的位置。 漠叔的手段，底下喧闹的人压根没有察觉到。 铜钱嵌入墙壁，没入泥土，插在柱子上，一点点的，形成了李岁岁所需要的模样。 靠在边上抱臂看着这一幕的顾夷安，看不出任何的门道。 只是看着小姑娘使唤自己人如此熟练的样子，顾夷安有点失笑。 她还真是不客气啊。 一枚铜钱在漠叔的内力下，落在了围栏正中。 周围的人群在走动，带动的灰尘很快就将那一枚铜钱淹没掉。 下头，老张敲着锣鼓，示意人群安静下来。 第76章 杀之为安 “首先感谢各位的到来啊！” “我们老板为了感谢大家，特意发明了一个新的玩法。” “很简单，名为斗鸡大乱斗！” 老张拍了拍手，就有下人将一些笼子抬过来，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看起来凶狠无比的斗鸡。 “大家伙的先可以挑选自己认定的一只斗鸡，等会这些斗鸡我们会全部都放到围栏中进行比赛。” “最终活下来的那只，就是赢家。” “赢的人，能获得所有的钱，外加我们老板个人的给予的百两黄金。” 老张说着，掀开了边上盖着布的盘子。 闪亮亮的黄金亮瞎人的眼，不少人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看着那金子，目不转睛的。 就连李岁岁也多看了几眼。 还别说，真挺好看的，早知道就该将红羽带过来了。 李岁岁趴在窗户边上，撑着下巴。 清澈的双眸中，看着底下那些人的狂欢，精致的侧脸带着疏离，犹如天上仙，不染凡尘。 那是一种远离世俗的超脱之感。 就好像，站在眼前的人，却是你无法触摸的天上人。 近在咫尺，却又咫尺天涯。 顾夷安的心头一紧，他忽然产生了一种慌乱感。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觉得，不想看到这样的过于清冷的李岁岁。 小丫头，还是笑起来好看。 手掌盖在李岁岁的脑袋上，顾夷安声音悠扬清爽：“想什么呢？” “钱这玩意小爷有的是，你想要多少，爷都有。” 这壕无人性的话语，顾夷安身上的那破财鬼顿时哭丧着脸。 最近它吃不饱就算了，他竟然还想掏空家底子讨好这个可怕的小丫头，简直岂有此理啊！ 目光落在对方的肩膀上，李岁岁眼神转暖，不由得莞尔。 她踮起脚尖抬起手，敲了敲对方的肩膀，看着破财鬼避而不及的模样，笑弯了眉眼。 “夷安哥哥，你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运气怎样吗？” “去试试吧。” 指着下方那赌局，李岁岁调皮眨眼。 “赢了归我，输了夷安哥哥你背着，如何？” 被一只破财鬼看上这些年都没有被吃空，李岁岁都很佩服这朵大桃花。 “行。” 随意看了几眼，顾夷安指定了一只斗鸡。 “漠叔，压它，压一千两！” 财大气粗的顾夷安一挥手，就去当散财童子了，早已经看到结局的李岁岁，无视了破财鬼那可怜巴巴的表情。 再度看向院子里，下方，人群已经催促着开始。 她伸着脑袋，看向自己隔壁的窗户。 那里也有人在站着，人影晃动，看不到长相。 一切的源头就在那里。 “巫术邪术，一丘之貉，杀之为安。” 脑海中的这句话，回荡的格外响亮。 捏着手指，李岁岁眼神微凉。 她得了这份机缘，自当遵守规矩。 不过片刻，那些斗鸡全部被投放到了围栏中。 围栏似乎扩大了不少，足以装下那些斗鸡。 有些人甚至不记得自己投的那只斗鸡叫什么名字，只是呐喊着，叫嚷着。 “上啊！” “冲啊，弄死它，对，抓，快抓死它！” 面色泛红的人们，神情狰狞，唾沫飞溅，动作充满了攻击性。 有人为了占据靠前的位置，竟然将自己前方的人挤开撞在了地上。 要不是那人赶紧站起来，怕是已经发生了踩踏事件。 可这人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是双眼发红的再度冲上去：“那是我的位置，给我滚开啊！” 一群斗鸡上演着厮杀，而围观的人群中也发生了骚动，动静逐渐扩大。 人们的攻击性愈发强烈。 手指，牙齿，都足以成为他们的武器，只为为了更靠近前方。 推搡的人群中，有人已经受伤。 血液却并没有让这些人害怕，反倒是刺激了这些人的感官，变得更加的兴奋。 “我早就看你不爽了，弄死你！” 狂化般，说话的这人，扭断了自己“朋友”胳膊，那清脆的骨裂声和对方的惨叫声却让他觉得悦耳。 脸上浮现病态的笑容。 他推开对方，再度往前冲刺。 刚好到达前方的位置，却见到自己选择的那只斗鸡被其余斗鸡死死压在下方不能动弹。 眼看就要落败，男人不甘心的。 他翻过了栏杆，一脚踢开其余的斗鸡，人为的干涉比赛起来。 这一幕，如同一个被点燃的引子，彻底引爆了人群。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也冲了进去。 人和斗鸡混战在一起，场面堪称血腥。 羽毛飞溅。 被惊吓的斗鸡，不再满足于和自己同类的竞争，转而攻击起人类来。 人群的喊叫和斗鸡的“咯咯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诡异的画面。 这突变的画风看的人是目瞪口呆的。 老张下意识的敲锣，却发现锣鼓在此刻没用了。 怎么会！ 他坐在椅子上，有人冲向了他。 老张将人压在地上，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暴虐的情绪，他抓住对方的脑袋，将其狠狠砸在桌子上。 直到头破血流还不肯罢休。 最后是漠叔看不下去，扔下去一枚铜钱，击打在老张的身上，对方才被迫松手。 神情恍惚一阵，老张看着满手的血腥，再感受着心中那股情绪，意识到了不对。 “大家，大家快离开这里！” 他跑向了门口试图开门，却发现门被锁死了，不管怎么拍打都纹丝不动。 “老板，赵老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老张冲着二楼喊着。 得不到回应。 因为这会的赵老板同样懵逼。 他震惊的看着下方忽然厮杀在一起的人群，错愕的质问着边上的人。 “大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说想让今日的比赛刺激一点，怎么忽然变成了这种场景。 这么多人受伤，他要怎么交代啊。 赚钱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啊。 “大仙，你快让这些人停下来啊。” 他走向大仙，试图抓住对方的肩膀，伸手却是抓空了。 那位大仙站在不远处，阴森的看着赵老板。 “现在后悔了，可晚了。” “我当时可是告诉过你，这种法子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是你不听不是吗？” 狞笑着，大仙摊开手指，一只奇怪的虫子飞了起来。 如同玉石一般通透的身体中，流淌着殷红的血色。 第77章 我的卦，很灵的 血宠翅膀在空中抖动，振翅便飞向了外面。 沙沙沙…… 似是风拂过庭院，带来的细微之声。 底下无人可闻，他们厮杀着，殴打着，试图分出一个胜负来。 什么斗鸡，什么银钱，在此刻都成了身外之物。 他们所要的，只是将眼前人撕碎，直至对方血液流干。 无数血气在空中汇聚，最终被吸入了那血宠的身体中。 猩红的身体愈发晶莹好看，可底下的人，逐渐虚弱，一个个感受如同骷髅一般变得干瘦。 有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人群中，邵刚如同一只斗牛，将身边的人推倒，扑向了老张。 猝不及防的，老张的胳膊被咬住了，一大块血肉被咬下来，伤口血液止不住。 血腥气刺激的老张也红了眼。 他捏住邵刚的脖子将其拎起，重重砸在墙壁上。 墙壁开裂，砂石滚落，老张的五指正在收紧。 面临窒息的危险，邵刚依旧不依不饶的，用自己的手指攻击着老张。 指甲刺入眼睛，疼的老张喊叫连连。 “老子弄死你！” 这一声在无尽的嘶吼中并不明显，左眼在流血，视野中血色一片。 在老张的手下，邵刚的脖子咯吱作响，骨头即将碎裂，大片的血沫被邵刚吐出来。 “嘿嘿，嘿嘿嘿！” 邵刚傻笑着，不知道疼痛的，一心的想要和眼前人同归于尽。 在这两人身上，无数血色飘散在空中，最终成了那血宠的大补之物。 血色的虫子正在一点点的长大，从指甲大小，如今约莫有杏子大小，照着这个趋势，对方还要变大。 而这一切，顾夷安等人看不到。 他们所见的只是下方那混乱的场景。 人群如同失去了理智在搏杀着，曾经的好友此刻成了最大的仇人，恨不得活生生将对手要死。 势要啖其肉饮其血。 这是一群野兽。 只是这些野兽只能自相残杀，真正的猎人躲在后方无人可见。 “少爷！” 漠叔看着这一幕都觉得人胆战心惊的。 这些人倒是是怎么做到的！ “等！” 顾夷安按住了着急的漠叔，他看着站在窗口默然无语的李岁岁。 她的掌心中把玩着一枚铜钱。 她的目光看着下方，神情一片冷静，漂亮的杏眼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看不到的存在。 她在等，所以自己必须等！ 里面野兽的哀嚎，却传不到半句到外面。 隔壁，赵老板面无血色，他想开门下去阻止那些人，可房间的门犹如千斤重，他推不开。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做了，放我走还不行吗？” 赵老板惊恐的看着大仙，哪里还见之前的那喜不自胜啊。 他到底是找来了一个什么魔鬼啊。 那底下都是人命啊！ 如果，如果被人发现……他就死定了。 不，继续留在这里，也是一个死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就没了后半辈子，赵老板啪嗒一下跪在了地上。 “大仙，您行行好吧，放过我吧，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您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听你的，求求你了，不要杀我。” 他磕着头，咚咚作响。 眼泪和鼻涕粘结在一起，不顾形象的祈求一个活路。 可所见的只是眼前人眼里残忍的笑意。 “保证？” “呵呵，这世间，万般承诺，多么脆弱，唯死，最为安全。” “要怪，就怪你太贪心了吧。” 大仙一抖袖子，赵老板在这一刻瞪大的双眼。 他听到了脑海中回响着沙沙沙的声音。 如同一只虫子，一直在啃食自己的脑袋，无数混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他想要大喊。 他也的确喊了出来。 “啊啊啊啊，滚出我的脑子！” 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脑袋，状若疯魔。 赤红的双眼中理智不在，他站了起来，嘴角流淌着涎水。 怪笑着，朝着前方的光亮，迈开步伐冲刺着。 一步，两步…… 大仙漠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翻出了窗户，落在地面上，血液飞溅。 咕噜噜！ 赵老板的嘴里吐着血沫，临死之前，他脸上的表情，凶狠而痴狂。 忽然有人坠楼，压根没有引起底下人的在意。 有人踩在赵老板的尸体上，只当是一块石头。 绊倒了，爬起来。 惨叫声交织成了残酷的乐章。 鲜血在身下绽放，所有人几乎都成了刽子手。 再这样下去，这些人全都得死！ “岁岁！” 顾夷安忍不住喊了一声。 她到底在等什么。 那赵老板已经死了，剩下的很多都是无辜之人。 他相信对方，只是他……对于这种自己无法触及的层面，带着一种无法解释的茫然和空洞感。 他迫切的渴望着，想看到李岁岁眼里的世界。 “夷安哥哥，不用担心。” “我的卦，很灵的！” 李岁岁背对顾夷安，声音清冷如山间溪水，潺潺而过，冰凉阵阵。 她微微抬着脑袋，目光落在那血宠的身上。 绮丽的容颜上，绽放出了层叠的笑意，似那繁花盛开，美不胜收。 将那枚铜钱拿起，李岁岁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液涂抹在铜钱之上。 她的手伸出窗外，那枚铜钱自李岁岁的指缝中滑落。 染血的铜钱，落在了一块不染血色的地面上，弹跳了几下。 “咚！” “咚！” “咚！” 如同震耳欲聋的鼓声，敲击在众人的耳膜上。 那些陷入疯狂的人们忍不住捂住了双耳，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可比这些人更难受的是空中的那血宠。 之前被漠叔扔出去的那些铜钱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吸引力，全部浮空，然后射向了那血宠的所在。 一枚，两枚，三枚…… 足足八枚铜钱，如同利刃，洞穿了那血宠的身体。 撕裂的痛感自大仙的身上传来，这种急促而剧烈的痛苦，让大仙扶着窗户，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是谁！” 他喊着，嘶声裂肺！ 是谁在用他的术对付他！ 是谁知道那血宠和自己血脉相连！ 惊恐万分的大仙，向外张望着，却无法看到自己隔壁房间中，站在窗户边缘的李岁岁。 而李岁岁呢！ 食指伸出，向上一勾。 犹如在呼唤着什么。 之前自她掌心中落地的那枚铜钱，自地面而起…… 如风，又如光…… 以漠叔都无法看懂的方式，洞穿了那血宠的身体。 “桀！” 古怪的叫声自那血宠发出，振翅高飞的血宠，身体炸开，化作了一团血雾。 残尸满地。 第78章 以血问卦 “不！” 凄厉的声音自大仙嘴里喊出，他突然伸手，试图抓住那血宠，可抓住的，只是飘零的血珠。 “术者，若行不义之事，必遭天谴。” 清脆的童声忽然浮现在大仙的耳边。 他听到了！ 就在隔壁！ “我要杀了你！” 忍着心口的剧痛，大仙喊叫着，冲出了房门，更是撞开了李岁岁所在的房间。 房间中三人，皆是站在窗户边上。 可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正中间的那个小姑娘。 秋水明眸中，带着悲悯天人的慈悲，一如他曾经见过的那位李家人。 那些人总是说。 他们的术，该为天下，为苍生，为万事无常，为人间延续而用，却唯独不该为自己。 可是凭什么不能为自己！ 心怀天下之人的李家人，做了几辈子的傀儡，最终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到底是谁行错他不知。 可他无错。 师父说过，那些李家人，不过伪君子，不过阶下囚。 既得术，人间何处不逍遥。 他信师父！ 他无错！ 一直以来的坚定的想法，在对上李岁岁那双璀璨夺目的眼时，大仙脑袋犹如重锤敲击。 就那么一下。 疼得他几乎站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头顶上仿佛压着看不见的大山，让他必须跪在眼前人面前，跪在那所谓的正统面前。 “你……到底是谁？” 大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嘴角血液喷涌。 他的身体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痕，犹如瓷器碎裂，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这，只是因为他看了李岁岁一眼而已。 李岁岁什么都没有做。 她听着这话，缓步迈步。 “岁岁！” 顾夷安着急的喊了一声，却见小姑娘对着自己莞尔一笑。 这一笑似是岁月安好，不见风浪。 裙摆飘扬，长发披散。 李岁岁就那么走到了大仙的面前，一步一摇，步步生花。 清眸素颜，可见绝色。 “我叫李岁岁。” 她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此刻两人近在咫尺，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李岁岁抬起手指，落在了对方的眉心。 微凉的手指处，传递给大仙的，是浩瀚的“术”。 “你！” 他眼瞪如球，压根不敢相信眼前人的身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李家人已经死绝了。 这里怎么会存在拥有李家传承的人存在。 李岁岁，李岁岁…… 可她的身上并无半点那个李家的血脉啊，为什么啊！ 大仙手指颤动，血液自指尖滴落，圆润的血珠落在地上，竟然并未消融在地面。 而是圆滚滚的屹立着。 一滴滴，形成了诡异的图案。 这是血卦。 以血问卦，询苍生之秘。 他想知道眼前人真正的身份。 而李岁岁，只是静静站在眼前看着对方的动作，眼里有着怜悯。 “空！” 大仙囔囔出了一个字。 这一卦，依旧空了。 他算不到眼前人的命，犹如对方不在这人间。 “你想怎么处置我。” 他瘫软在地上，茫然的看着李岁岁，身上毫无面对赵老板时的那种狠辣。 明明眼前只是一个小姑娘，可他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什么。 这是一座山。 一座压在所有邪门歪道面前的山。 山那边是正统，而对方执掌正统之术，不过一个眼神，便已经让他溃不成军。 “乖徒儿，记住，李家人死前，此生不可入京城。” 彼时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可是晚了，晚了啊！ 大仙的眼神都在涣散，他看到自己的结局。 可那结局如同走马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没了。 “在你完成任务之前，你不会死。” 李岁岁眼见对方那崩溃绝望的模样，眸中不见半点同情。 眉眼中的冷色，犹如真正的天上仙，无情无欲。 寻仙阁的门，在此刻被踹开。 一堆衙役涌进来，看着里面那恐怖的场面，触目惊心。 有人冲了上来。 走廊上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身着官服的周成迈着大步，衣摆甩动，神情威严。 一缕紫气在对方眉心积攒。 “就是他，是他给的我那药。” 被羁押的管家哆嗦着，指认出了大仙。 可他看向李岁岁的目光更加惊惧。 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那位大仙跪地求饶。 “拿下！” 周成下令，衙役动了起来。 已经被李岁岁废了的大仙，无力反抗，如同一只软趴趴的虫子，被人拖着离开了。 “阿成哥哥。” 李岁岁喊着，示意周成附耳过来。 待他听清楚李岁岁说了些什么后，瞳孔震颤。 “大功一件哦阿成哥哥。” 此事牵扯甚广，就像之前人贩子的事件一样。 青州府那边，都派人过来送了奖赏，某种程度上而言，此事功劳更重。 “岁岁……” 周成看着李岁岁，欲言又止。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将一个又一个天大的功劳送到自己的手里。 以这些政绩，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擢升前往别的地方当官。 “阿成哥哥，放心的往前走吧。” 小坪村的命运和周成早已经绑定在一起，周成走得越高，那么小坪村未来的命运，将会越加稳固。 而她，不过举手之劳。 “行。” 终究只能应着一个字。 周成摸了摸李岁岁的脑袋，吩咐着衙役将底下那些人全部带走。 在那血宠化作血雾后，那些人就停止了互相攻击，一个个晕倒在了地上。 可这记忆不会消失。 某些人注定会因为这一场经历，导致人生发生改变。 一啄一饮，都是因果。 如果他们不曾贪，不曾迈入这道门槛，那么此间因果不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这就行了？” 见人走了，顾夷安挑着眉头问着。 也没什么神奇的啊。 心中这么想，可顾夷安看向李岁岁的目光愈发明亮。 这个小丫头，到底还有多少令人惊喜的一面啊。 “夷安哥哥稍等。” 李岁岁眨眨眼，小丫头又恢复了平日里平和可爱的模样。 她走到院子里。 栏杆早已经不再。 赵老板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满地的血色。 李岁岁弯腰，自地面捡起了一样东西。 好似一块红色的玉石，触感是温热的，举起来对准阳光，能见到里面一个小小的生命在孕育。 第79章 七日蝉 大仙所寻求的东西，就是吸收了大量血气的血宠羽化后的存在。 也就是她掌中物。 在李岁岁柔软的掌心中，那茧动了动，一只通体红色的蝉破壳而出。 拇指大小的蝉，晶莹剔透。 它扇动着翅膀，最后停留在了李岁岁的掌心中。 淡淡的清香从蝉身上飘散开，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什么？” 顾夷安好奇的问着。 这玩意还挺稀罕的，京城中都不曾见过。 “七日蝉。” 李岁岁摸了摸对方的身体，凉丝丝的触感很奇特。 “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物。” 以血气凝聚，破茧重生，可活七日，名曰七日蝉。 “七日蝉！” 顾夷安的目光闪烁，他听过这玩意，多年前，京城中有一人，请国师炼这七日蝉被拒。 那人心有不甘，竟然想对国师下手，结果被皇上满门抄斩。 其中细节他没有过问，倒是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再听七日蝉这个称呼。 “这玩意只能活七日吗？” 小东西非常的别致，看起来红玉雕琢的一般，煞是好看。 “这就看它的造化了。” 李岁岁拿着帕子将那七日蝉包了起来。 “走吧夷安哥哥。” 此间事了。 “行。” 颔首的顾夷安，跟在李岁岁身边，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这么踏着满地血色，走出了寻仙阁。 三里街上，最好的店铺如今易主了。 李岁岁拿着手中的契约，不明所以。 “欢姐姐，我不用这些。” 这是铺子一半的股份，有了这个，哪怕她不做些什么，如今更名为冯家布料店的店铺，所赚的钱也得分她一半。 这是冯欢给她的。 “你得拿着，不然我阿娘阿爹得骂我了。” 冯欢大气挥手，毫不在意。 在她看来，这种好地段的房子，如果不是李岁岁，自己压根没办法拿下。 这股份，是应该的。 阿娘说了，岁岁妹妹很厉害，但是不能因为岁岁妹妹的奇特，就一味的索取。 有付出才能有回报，她深信不疑。 “那好吧。” 李岁岁倔不过对方，只能答应下来。 店铺中之前的胭脂水粉已经被换走，不过距离店铺正式开张还要些日子。 布料店得和纺织纺打交道，最近冯欢都在跑动找一些好料子。 小坪村，刚回来的李岁岁，来到了那些被毁的田地中。 苗家的赔偿已经给了下来。 损失弥补了，只是田地中的毒素让人头疼，这是阮老爷子都没办法的事情。 站在田地中，李岁岁拿出了七日蝉。 婵儿围绕着李岁岁飞翔了片刻，便钻入了泥土中。 李岁岁的双眸中，能见到土地中的毒素正在一点点的被七日蝉吸收。 七日蝉和这些毒素算是一脉相承，自然能够解决。 “这就行了吗？” 老王叔弯着腰，跟在李岁岁身后看着，好奇的问着。 那小虫子有什么用。 “嗯，再等七日就可以了。” 等七日蝉将地里面的毒素净化掉后，这里的地面会更加肥沃。 之前的损失，也都会弥补回来。 这里，将会成为整个清台镇附近村落中，最盛产的土地。 “行，听阿宝你的。” 老王叔乐呵呵的，站起身来眯着眼，就见到不远处有个黑影正往这边跑着。 老王叔老了，眼神不好，看了好一会也没认出那人是谁。 “谁啊，跑这么急干什么，小心摔了啊！” 老王叔喊着，示意那人别着急。 可等那人凑近了，老王叔吓了一跳。 对方满身血液，神情惊悚，眼球突出，跟个杀人犯一样。 是苗正义。 这会的苗正义，可没了之前大少爷的威风，满身狼狈不说，那样子犹如丧家之犬，挣扎在崩溃的边缘。 在见到李岁岁后，他脸部肌肉扭动，露出来一抹充满了恶意的笑容。 “找到你了！” “嘿嘿嘿！” 怪笑着，一把匕首从苗正义的袖子里垂落，就对着李岁岁刺过来。 “哎，你干什么！” 老王叔想去抓人，却被苗正义躲过了。 眼见苗正义就要得逞，跟随在边上的大山，毫不客气的给了对方一爪子。 便是这一爪子，苗正义瞎了一只眼睛。 “来人啊，快来人啊！” 老王叔放声大喊，不一会围了一堆人，苗正义被人按在地里，脸颊上泥土覆盖，唯独那只眼睛中，充斥着对李岁岁的怨恨。 那是过往的认知破碎后留下的痛苦和愤怒。 叫嚣着想让他毁灭这个破坏自己人生的臭丫头。 “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万鼎看着那还在地上挣扎的苗正义，将李岁岁护在身后问着。 苗家的人怎么又跑来这里了。 “他已经不是苗家人了。” 李岁岁毫发无损，她抚摸着大山的脑袋给予嘉奖。 自始至终她都很镇定。 “什么意思？” 周围人都拿眼睛打量那苗正义，彼此眼神交汇，吃起了瓜。 “那个，我听说，这位大少爷，好像是苗夫人和府中的管家苟且生出来的种。” “说是回去的时候，看到自家老娘和那个管家在床上那个呢，当场就疯了。” 有人小声说着。 “哟，这是一个小杂种啊。” 周叔嗤笑了。 便是这句话，刺激到了苗正义，让他疯狂喊着。 “啊啊啊。” “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闭嘴，闭嘴，我才不是杂种！” 他叫苗正义，是苗家的大少爷，是未来要接手苗家家主，才不是什么杂种。 他爹是苗大福，不是那个该死的杨管家。 不是！ 可不管苗正义怎么否认，也无法改变他被赶出苗家的事实。 想不开想来报复李岁岁，这注定他只能和自己那个亲爹一起获得牢狱之灾了。 龙生龙凤生凤，古人诚不欺人也！ 村子里自发将苗正义扭送回了镇子上。 李岁岁回家后，被张慧娟好一番检查，确保李岁岁没事后才安心了。 “你啊你！” 张慧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点大的小丫头，一天到晚掺和到这种危险的事情中来。 叹气着，面对李岁岁无辜的表情，张慧娟只能认了。 谁让她家闺女厉害呢！ …… 京城，府邸后院。 一道人从入定中苏醒。 他看着前方几盏灯中灭下去的一盏，表情在火光中明灭不定。 四儿死了。 是谁杀了自己的徒儿！ 第80章 高利贷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道人静默好一会才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仆人，却也神情傲慢的看着道人。 “我家主子差我来问问，道人您答应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拿到！” 面对这无礼的下人，道人面无表情的应着。 “快了。” 七盏灯，一盏灭，六盏火光明亮。 看样子剩下的徒儿那边情况不错。 “快了是多久！” 下人不耐烦的问着：“我们家主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最多七日。” 道人捏着手指，眼眉上挑，普通的那张脸忽然变得邪肆起来，他上前一步，逼近那下人。 目光冷彻如同冰窖。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这件事情急不得，也不该急。” 被这气势一逼迫，下人后退一步，却见道人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去吧。” 慢悠悠的语调中让下人浑身颤抖。 就那么一瞬，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怎么了般。 仔细感受一番，却无碍，下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 青州府，府衙。 府尹看着自清台镇来的信，眉头紧皱。 前不久，一起长达三年，牵连半个青州府的人贩子大案，因为周成提供的线索告破了。 那些人被连根拔起，不少家庭得以团聚。 刚大功一件还没多久，就又送来了一个惊喜。 “七日蝉！” 府尹念叨着，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怀念，良久，他手书一封。 “送去京城，快马加鞭，不可耽误！” 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刚刚安定下来的京城，必定再起轩然大波。 做完这些事情，府尹惆怅极了。 那清台镇到底是什么地方，接连出现这种大事。 哎！ 叹息不可闻。 烛火摇曳，一条线，源于小坪村，串联清台镇，自青州府，直达京城。 小坪村一如既往的安定。 秋日的空气带着寒气。 李家人的早餐搬到屋子里用饭了。 李岁岁穿着厚实的衣服，正在用暖粥捂手，热气腾腾的，迷糊了李岁岁的眼眸。 喝了一口粥，整个身体都暖呼呼的，舒服的李岁岁眯起了眼睛。 “岁岁，岁岁！” 外头传来了呼喊声，是小坪村金家的人，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婶子。 “梅姐，怎么了，这么急？” “过来喝完粥啊！” 张慧娟和金梅自幼一起长大，关系不错，平日里来往频繁。 见到对方就热情招呼着。 “哎，慧娟啊，谢谢啊，我是来找岁岁的。” “岁岁，这是我表姐，我表姐夫昨晚一夜未归，你能不能帮她算算，我那表姐夫在哪里？” 说着，金梅拿出了一枚铜钱递给李岁岁。 她知道规矩咧。 倒是身后的表姐陈艳，不大理解这一幕。 “阿妹，我是来喊你帮我找人的，你怎么来找个这个小女娃娃啊。” “算什么啊？” 陈艳不是小坪村的人，住的别的村，并不清楚李岁岁的事情。 “表姐，你可别不信，岁岁比什么人都厉害呢！” 金梅还在和陈艳说着李岁岁的事迹，起初不相信，可很快陈艳嘴巴越张越大。 拿着那一枚铜钱的李岁岁并未拒绝。 今日第一卦，应卦之人在正北方。 “梅姨，人在清台镇西街赌坊。” 李岁岁将自己算到的卦说了出来，顺便将那一枚铜钱放好。 这些和自己有着因果的铜钱，作用可大了。 “赌坊？不可能。” “我家男人不存在赌的！” 陈艳狐疑的看着李岁岁：“你不会是瞎编的吧。” 她那丈夫，可没胆子去赌。 “岁岁！” 倒是张慧娟，拉着李岁岁的袖子，她害怕又是这次的什么大仙事件。 李岁岁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和那位大仙无关。 “你们家丢失的钱，找到了吗？” 面对陈艳的怀疑，李岁岁询问着，小姑娘坐在椅子上，捧着一碗粥喝了一口。 闲适的表情压根没有被人职责时的慌乱，淡定的很。 可面对这问话，陈艳大惊失色。 “你怎么知道的？” 半个月前，她出门一趟，回来就发现家里一大笔钱丢了，屋子里还乱糟糟的。 她男人说是进贼了，可没找到那贼人。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都怀疑自家丢失的那些钱，都是被对方偷走的。 “钱并未丢，但是回不来了。” “至于事实如何，你找到人就知道了。” 李岁岁没有再多说的意思，可陈艳还想追问呢，被金梅拉了一下。 “哎，走走走，我陪你去找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陈艳带着满腹疑团跟着金梅离开了。 倒是李爷爷，就直勾勾看着李岁岁，一双眼里满是好奇，颇有一种李岁岁不给他解惑他就一直这样的态度。 老顽童的模样让李岁岁无奈。 “她家的钱，被她男人拿走了做生意去了，但是被人骗了。” “所以才对她说钱是被人偷走的。” 又是一口粥，李岁岁眼皮跳动一下，她看向某个方位，眼里荡漾起了微笑。 看样子那些人还是很警觉的啊。 七日蝉这东西，还是别现世的好。 没发现李岁岁眼底深邃的笑意，李爷爷继续追问。 “那和他在赌坊中有什么关系？” “赌坊能赌钱也能借钱啊。”李岁岁好笑着。 人都有侥幸的心里，总觉得第一次是倒霉，再来一次一定能挣回来。 事实上就是，能被骗第一次就能被骗第二次。 借的高利贷的钱，再度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是家里的钱没了，借的钱也还不上，还被赌场的人追债，如今被扣押在赌场中，想让对方干黑工赎身呢。 “这……” 得知真相，李爷爷唏嘘了一声，心满意足继续用早膳了。 怎么处理就不是他们家的事情了。 可这一顿饭注定不安生。 李岁岁刚吃饱，李家门口就停了一辆车，下车的是冯欢。 “阿妹阿妹，我找到一家纺织纺，你陪我去看看嘛！” 如今和李家人熟悉起来，冯欢自在多了。 拉着李岁岁就要往外走。 “哎哟，你们慢点啊。” 李奶奶操心的在后面吩咐着。 两个姑娘家的，一天天风风火火的做什么！ “欢姐姐，慢点来。” 李岁岁也是这般说着。 院子里，红羽带着小鸡崽子在散步。 吃了那些蜈蚣的小鸡崽子，长得非常快，红羽毛发红亮，腿疾已经被阮老爷子治好了。 见到李岁岁带走了大山，红羽就充当了李家保镖的身份。 一只铁嘴，看起来能在人身上啄出一个血洞来，可威风了。 第81章 强买强卖 “慢不了，我听说还有其余人也在想和他们家合作呢，得快些去，不然被人抢先啦！” 韶安纺织坊，前几年起家，在镇子上是鼎鼎有名的，合作的店铺不少，一些小商家往日里压根没门道和人家合作。 还是这几日，镇子上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有了变动，所以才空出来名额。 这不，一堆人上赶着抢呢。 冯欢还是托了荣清商会的关系，才知道了这件事情，为了稳妥起见，她喊上了李岁岁。 马车悠扬在道路上，坑洼的路面颠簸的很。 马车一个起伏，冯欢掀开帘子看着地面吐槽着。 “这路就不能修一修吗？” 从小坪村到清台镇的路，缝缝补补了这些年，坑洼不少，延长了来往的时间。 车辆便在这摇曳中，来到了韶安纺织坊的门口。 大门敞开，里面听到不少的声音。 纺织坊的门楣很高，门匾上，韶安两字颇见风骨。 走进去，就能见到各色的布料悬挂在竹竿上进行晾晒。 纱布飘扬，丝绸摆动，带来朦胧的美感。 工人穿梭在其中，忙碌着。 “哎，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有人过来询问，打量着李岁岁和冯欢两个女子，目光轻慢。 “我是冯家布料店的，约了今日来谈生意。” 冯欢说着，便见对方皱眉，不耐烦的道。 “当真是什么小店铺都敢来我们这里了，去吧，在那里。” 指了一个方向，那人就离开了，压根没有招待的意思。 被人瞧不起，冯欢面上恼怒，在人家地盘上，也没说些什么。 屋子里，一堆人在等候着，看起来都是来谈生意的。 初见到冯欢，这些人还有点警惕，只是看到一个女子带个一个小丫头进来后，那眼神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有的不屑一顾，有的就是当看热闹呢。 倒也有人对冯欢打招呼。 “韶安的人胃口还挺大，一次性约了这么多客人。” 有人闲聊着。 “是啊，也不怕一口吃不下。” 纺织坊再厉害，可也是人力有限啊，接单子过多，到了时间交不出货来，纺织坊也是有麻烦的。 “人家这叫择优。”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靠在椅子上，眼皮子耷拉着，都不想用正眼看人的。 “你们要是没底气，离开就是，反正这生意我是要定了。” 拍着自己的肚子，富态的男人冯欢认识，正是三里街一家成衣店的老板，叫做蒋旺。 蒋旺为人油滑，生意不错，在镇子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他这一讽刺开口，不少人脸色难看起来。 吵闹着，李岁岁跟着冯欢坐在椅子上没参与。 等了好久，纺织坊的负责人才走了出来。 是一个三十多的女人，打扮看起来很干练，长相清秀，头上金钗晃眼。 走进来，一个眼神巡视众人，女人坐在了主坐上。 “今日多谢大家伙的前来，我也不卖关子。” “我们纺织坊现在手里有一批现货，你们谁要是吃得下，那么我就和谁合作。” 这话一出，不少人面面相觑。 现货？ 韶安还能有现货？ “我来！” 蒋旺顿时表态，在他看来，韶安的都是好东西，现货吃下也能很快卖出去。 “苏夫人，我的情况你也知道，选择我绝对不吃亏。” 只能说，蒋旺是财大气粗，现在能和蒋旺拼财力的还真没几个。 见蒋旺开口过快，其余人都觉得懊悔。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还不如不来呢！ 冯欢在边上有点着急，冯家的钱还有点，真的要盘下来也是可以的。 “苏夫人，能先看看货吗？” 小声商议中，冯欢这要求突兀却又合理。 是啊，买什么东西，不都得先看看货。 “我们韶安的东西，你们大可放心，不会有问题。” 苏夫人闻言却是拒绝了，神情不善的看了眼冯欢，态度不悦。 “我们当然相信苏夫人你了，只是眼见为实嘛。” “货要是好货，我冯家布料店一定能给苏夫人你一个满意的价钱。” 冯欢说这话底气十足。 “哟哟哟，你们就是那家刚开的冯家布料店啊。” “我说冯小姐，这种事情，你过来掺和做什么，做生意呢，就有做生意的规矩。” “我自当是相信苏夫人的。” 蒋旺嘴皮子一掀，就说起了风凉话。 这话哄得苏夫人是心花怒放的，面上表情好看了不少。 “也是也是，我们相信苏夫人。” “是啊，韶安的东西能有假的。” 其余人也跟着奉承起来，这倒显得冯欢像个外人一样。 即使如此，冯欢也没改变心意。 “我还是想先看看货的。” “韶安也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对吧。” 冯欢说这话，余光看向李岁岁，见对方只是微笑看着自己，示意自己继续的模样，冯欢心中安定不少。 岁岁没说话，说明她做的是对的。 “冯小姐，如此说来，你怕是不适合和我做生意了。” 苏夫人却是断然开口，这意思是赶人了。 这发展冯欢没想看。 她也不明白，就是想看看货，怎么就不行。 “你们莫不是东西见不得人？” 一句话冲动而出，冯欢就见到苏夫人脸色变了。 那冷厉的眼神让人心惊。 “冯小姐，我们韶安名声在此，容不得你这般污蔑。” 苏夫人生气了，一巴掌砸在桌子上，那茶盏都震动了一下，可谓气势十足。 可这更让冯欢觉得有问题。 “来人，送客！” 这态度已经是表明了。 “走就走，镇子上又不是只有你韶安一家！” 看着纺织坊中那些下人威胁的眼神，冯欢也恼火了，干脆起身带着李岁岁走人。 闹得不欢而散，是冯欢没想到的。 站在韶安纺织坊门口，看着那对自己关闭的大门，冯欢头疼起来。 昨日她阿娘吩咐自己，要冷静行事。 但是她就是看不惯那什么苏夫人的做派。 “岁岁，抱歉啊，让你白跑一趟了。” 冯欢歉意的看向李岁岁，一扭头却发现身边没人了。 大山站在她身边，伸了一个懒腰，领着冯欢往前走去。 几步路，就是一个转角，李岁岁这会站在一家纺织厂门外，抬着头静静的等待着。 第82章 商场如战场 “岁岁，这里是……” 冯欢好奇看着眼前的地方。 竟然也是一个纺织厂，门口的木牌子破烂不堪，字迹都变得模糊，看起来经营不善。 伸着脑袋往里面看着，就见到几个人在里面忙碌。 这好像是一个小作坊。 “陆家纺织。”一个平淡无奇的名字。 见冯欢过来，李岁岁便走进去，一个年老的婆婆正在染布。 风霜布满了脸颊，忧愁浸染了双眸。 老人家的动作缓慢着，时不时看向内院。 那里能听到吵闹的声音。 “你个小兔崽子，整日不学好，家里的事情不做，一天天跑出去做什么？” 训话的是一个男人，嗓门宏亮的很。 “学什么？” “有什么好学的！” 这声音听起来不大，也就十几岁的少年人，少年反驳着，语气不屑：“你看看咱们家这纺织坊，还有客人，有订单吗。” “半年都没有一笔生意，再坚持下去饭都吃不上。” “我出去找别的活做怎么了，我又不是游手好闲。” 少年很硬气，反驳的也在理。 气的那中年声音都沉寂了一下。 “我说爹，生意不好就不做了，再坚持有什么意思。” “现在镇子上还有几家人记得我们陆家的纺织手艺！” “总之我想去学木工，这样也能养家。” 这句话说完，少年就从屋子里走出来，也就见到了进门的李岁岁两人。 “你们是？” 少年五官端正憨厚，面色偏黑，一双大眼睛看向两人道。 “韶安纺织纺从这里出门左转再右转就能看到了，你们走错路了吧。” 他并不认为两人是来找他们陆家的。 耳背的陆婆婆这才发现来人了，擦着手，拉开自己的孙子小心的问着。 “两位是来看货的吗？” “我们陆家的货，保证不掺假的。” “可以随便看的。” 满院子的布料，做工细致，颜色也板正。 冯欢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去其中一块布料，有点惊讶。 这颜色的饱和度和色泽，压根不逊色于她在韶安看到的那些，而且这些料子很紧密。 是上等货色。 这种布料，照理说是能卖大价钱的，怎么在这里显得有点无人问津的。 “两位客人，随便看看啊，价格好商量。” 陆里走了出来，憨笑紧张道。 随即又给了自己儿子陆四一个眼神，示意他别瞎说话。 “婆婆，你们家怎么会没客人呀？” 李岁岁走到陆婆婆面前询问着。 老人家的手，因为常年和染料打交道，已经开裂，那些缝隙中都沉淀着颜色。 一条条裂纹，都是陆家历史的年轮。 陆婆婆见李岁岁这么水灵，喜欢的紧，摸了摸李岁岁的头伤感道。 “最近生意不好。” 这话听得陆四就是冷哼。 “什么生意不好，不就是客人被抢走了吗。” “那韶安用尽手段，随意压价，卖的还是一些破烂货色。” “我们怎么争！” 说起这个陆四就来气。 那韶安家大业大，就算用这种恶劣的竞争手段，对方也负担得起。 反倒是他们陆家，成本摆在这里，家里人又不肯以次充好，价格压不下去，一来二去，客人都走光了。 就连以前的那些学徒，如今都去了韶安。 留下来的，就只有陆家一家人了。 “怎么能这样？” 冯欢诧异道，她刚入这一行，还不知道这里水多深呢。 韶安能起来，除了价格外，还因为对方和青州府的一家大纺织厂有关系。 听说苏夫人的儿子，就在青州府第一纺织厂当管事的呢。 韶安的一些花样，都是从青州学来的，花样新鲜，自然也容易吸引人。 至于质量…… “我能看看你们家的成品料子吗？” 冯欢问着，这话让陆婆婆激动了起来。 “可以可以的，儿子，快，快，快带客人去库房，随便看啊！” 眼角泛着泪花的陆婆婆，灰暗的眼里浮现了亮色，那是见到希望的光。 陆四却狐疑看着两人。 他不相信这两人会和他们陆家合作。 陆家早就没落了，是他家里人不肯承认罢了，一定要守着这个世代传承的陆家纺织。 “好，客人跟我。” 陆里在前面带路。 库房就在陆家后面，打开门，一匹匹布码的好好的，入眼所见，各种颜色的布料分批摆放，工整干净。 冯欢一进来就瞪大了眼睛。 这些料子都是顶好的。 她做过研究，之前还对比了几家店铺的进货源头，没一家比得上这里的。 这些东西怎么会埋没了。 冯欢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我都要了！” 冯欢开口，那霸气的语气让跟过来的陆家人都惊呆了。 “这，客人……您，您刚刚说什么？” 陆里震惊的看着冯欢，总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 “我说这些布料我都要了。” “价格你们定。” 面对冯欢的大方，陆家人还是不敢相信，陆四盯着冯欢，语气干巴。 “你们不会是韶安派来耍我们的吧。” 这话一说，陆家其余人也警惕了起来，看向两人欲言又止。 “婆婆，韶安以前派人过来搞破坏了吗？” 李岁岁抚摸着手底下那些光滑的布料，看向了老人家。 在这些料子上面，她能见到陆家的用心和沉淀。 “哎……” 面对李岁岁，陆婆婆黑不起脸，长叹一声足以说明了一切。 “怎么回事？” 冯欢疑惑着。 “我们之前有几个客人，都是陆家的老顾客了，韶安打价格战，他们也愿意在我们陆家定东西。” “结果被韶安的人知道后，他们找人来购货，一开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大生意了，结果隔日就来闹事。” “说我们的东西有问题，闹着要退货。” “我们给退了，没仔细检查，卖给了老顾客。” “可那些人，竟然将料子里面全部毁了。” 这么一弄，最后一些老顾客也没了，那韶安就是想方设法的让他们活不下去。 如此阴狠的手段，却因为他们过于小瞧了人性，压根有理说不清。 经过这一遭，陆家赔了不少钱，元气大伤，如今都是在用陆家以前的底子在撑着。 可韶安挡在前面，关系再好，顾客也不想自己被人阴，也就不再和陆家做生意了。 只能说，韶安够狠。 狠到想要灭了清台镇其余纺织坊的生意，半年的功夫，已经几家倒闭。 所以他不明白，为何陆家还要苦苦支撑下去。 愤怒的陆四，看到那些布匹就来气，大步上前拿起一匹布就要摔下去，却被一只手阻止了。 是李岁岁。 小姑娘的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明媚的眼睛中，有着陆四不曾见过的光彩，让他不由得放下了手。 第83章 订货 “别做错事。” 年岁小的教训年岁大的，这场面有点怪。 陆四很不自在甩开了李岁岁的手。 “要你管！” 这语气不善，可到底还是将东西放了回去，别扭的转头不肯看人。 “爹，奶奶，等你们又被人骗了一次，就知道我说的真假了。” “反正这些都是你们的东西，随便你们怎么处理！” 扔下这句话，陆四跑出去了。 算起来，陆四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半大的少年，因为陆家的情况决心扛起重担养家，却被家人不理解。 对于陆四而言，很难对陆家的生意有什么好感。 在他看来，陆家就是被这什么纺织生意拖垮的，而他不愿意落到和自己老爹一个地步。 “陆四，你小子给我回来，家里还有客人在呢！” 陆里喊着，却喊不回来陆四，只能作罢。 转而看向冯欢两人。 “还不知道两位小姐怎么称呼呢？” 面对冯欢，陆里的态度有点低声下气的。 曾经的陆家多么高傲啊，陆家的东西在镇子上是鼎鼎有名的，哪一家成衣店布料店不得巴结着陆家。 如今没落到这种老本都要亏空完的地方，陆里高傲不起来了。 “我姓冯，她是我妹妹，姓李。” 冯欢随意介绍着，见两人不安的态度，冯欢拿出了自己身上带的银钱。 “我不骗你们，契约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拟定。” “这是定金，我的店铺就在三里街，是新开的冯家布料店。” “你们将货送过去，尾款就给你们结了。” 冯欢很大方。 在她看来，这些布料压根不愁卖，而且这东西保值，放在仓库里也不怕赔本。 “这……” 被这么一说，陆里很激动。 一双眼热泪盈眶的，陆婆婆也抓住了自己儿子的手，整个人都在颤抖。 “好，好，我明天，不，今天就给你们送过去。” “钱不急的，不急的，半个月内付清就行。” 陆里不敢逼的太狠，生怕冯欢不要这些布料了，主动后退了一大步。 却见冯欢摆手。 “见货就付款，这是我们冯家做生意的规矩，不用等半个月的。” “这钱你们收好。” “我再看看这些布料。” 冯欢将钱递过去，面对母子两人感激的表情，冯欢也有些感叹。 韶安纺织坊的事情让她耿耿于怀，还以为生意做不成了呢，结果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陆家的东西，可比那韶安的流水货色好多了。 想到那位苏夫人的态度，冯欢笑了。 “以后我们冯家订货，就在你们这里订了，只要质量都保持像这样的，有多少我都收。” 这话可不是冯欢在吹牛。 她阿娘已经帮她和荣清商会说过了。 等来年开春，荣清商会的货船开通后，她也可以将自己的布料带到其余的地方去卖。 到时候是不愁销路的，她这是提前准备了。 “好，一定一定！” 惊喜一波接一波，陆里高兴的一个大男人都抹起了眼泪。 银票虽然很轻，但是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陆里捏着银票，发红的双眼中，有着坚定。 陆家的传承就是不能应付顾客，陆家的手艺不能在他这一代丢了。 小四会理解的！ 又看了好一会的，冯欢和李岁岁才离开了陆家。 院子外面，马车在等候，陆家人将两人送上了马车还不肯回去。 直到马车转角而过，那两人还在门口站着。 冯欢放下了帘子，看向李岁岁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岁岁妹妹，你是不是算准了韶安那边的事情成不了啊。” “你怎么知道陆家的呀？” “岁岁妹妹，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吗？” 一堆问题砸过来。 尽管冯欢多次见识过了李岁岁的神奇，可她每次再见，依旧觉得难以理解。 “自然是有的。” 卦能算，但是她也不会闲着无聊什么都算。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李岁岁有着很多未知的东西还要一点点的去学习。 马车在闹市中穿梭而过，速度不快。 到了冯家店铺时，李岁岁跳下了马车，却没有去店铺中，而是走向了街道对面。 那里摆着摊子，是卖花伞的，一堆花伞打开，看起来挺不错的。 “岁岁，是要买伞吗？” 冯欢喊着，李岁岁则是摇头。 她走到那后方，移开一把伞，便也露出了陆四那张脸。 见李岁岁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陆四瞪着眼有点羞燥，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气呼呼的看着李岁岁。 “想看的话，进来看吧。” 陆四尾随了他们一路。 嘴上说着随便陆家人怎么上当受骗他不管，可是陆四心里还是在意的。 所以才偷偷摸摸想要跟着李岁岁，弄清楚她们到底是不是骗人的。 可陆四没想到，李岁岁竟然将他逮了一个正着。 “你怎么发现我的？” 他藏得很好来着。 “我算出来的。” 李岁岁勾着手指说着。 “算，你是算命的吗？”陆四才不信呢。 他见过清台镇的算命的，什么瞎子大仙之类的，以前很多的，但是在陆四看来，都是骗人的玩意。 他亲眼看过一个“瞎子”，在没人的地方，睁着眼睛数钱。 没管陆四的想法，李岁岁往店铺中走去，陆四没办法，只能跟了上去。 如今店铺刚接过来，还有很多东西没弄好。 工人正在装架子，屋子里还残留着曾经的脂粉气。 味道很重，陆四皱着鼻子，打量着。 这些人的确不像是作假的，难不成这一大一小真的要在这里开店卖布料？ 里里外外陆四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陆家的马车停在了店铺门口。 陆里半点没有耽误，两人走后就开始整理货物装货，这会就拉过来了。 看到自己儿子在这里，陆里都一愣。 不过很快就高兴的拉住了陆四的胳膊。 “儿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的。” 这话说得陆四很想反驳，却见到边上站着的李岁岁眼睛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佛在指导着自己的什么。 陆四憋着话，没说了。 “奶奶你在边上歇着就好，我来搬。” 陆四扶着陆婆婆站好后，父子两人开始发力。 东西大批搬到了店铺中，这阵仗可是让不少人围绕过来看热闹。 第84章 傻子说傻子是傻子 和冯家店铺一样忙碌的，还有同一条街另外一头的蒋家成衣店。 蒋旺从韶安买的那些料子也到了。 这会工人正在卸货。 两家这阵仗，很是相似。 蒋旺站在门口，看着冯家那热闹喧嚣的场景讥笑着。 “一群傻子。” 那陆家东西，那么贵，能卖出去不成。 韶安的东西便宜，质量还有的保障，傻子才去陆家采购呢。 估计就是一个门外汉，不会做生意还要不懂装懂，被骗了吧。 幸灾乐祸的想着，料子刚全部搬进去，就来客人了。 蒋旺很高兴的迎过去，热情介绍着这一批新进来的布料。 “张夫人啊，都是熟客了，这些料子你也看到了，都是刚进来的。” “您要是老规矩，直接要一匹的话，我给您九五折如何？” 蒋旺为人油滑，会做生意，老顾客不少。 这不，张夫人听到这话顿时高兴了。 “行，就这一匹了。” 选好了的张夫人，并未打开查看就就付钱带着货物离开。 不是第一次的生意了，张夫人相信对方。 刚进来的货就开张了，这让蒋旺非常乐呵。 再看冯家那边，冯欢还在纠结怎么将这些布料摆开呢。 这事情呢，李岁岁就没办法插手了。 她乖巧的坐在边上，看着冯欢给陆家人结账。 一下子小金库全部被掏空的冯欢，痛苦并着快乐。 陆四并未离开，还在店铺中帮忙，看着冯欢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又开始怀疑了。 “你不会是故意装的吧，就是为了骗我们吧。” 她也不想是懂的人啊。 “瞎说什么呢，没见到我忙着么！” 冯欢瞪了一眼陆四，不想和这小子瞎扯，那豪横的态度让陆四表情纠结了起来。 “噗！” 看着这两人互动，李岁岁笑了出声。 陆四顿时脸颊泛红起来，站了半天，最终还是任劳任怨的过去帮忙了。 摆放在步入正轨，这时间一晃，就是半天功夫过去。 店铺看起来有点样子了，陆四累的瘫软坐在椅子上，看着悠哉踢腿的陆岁岁很是羡慕。 “你会算卦，怎么不算算第一位客人什么时候来啊？” 帮忙的时候，他试探问了李岁岁的事情，冯欢那就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吐出一大堆关于李岁岁的事迹来。 听得陆四是一愣一愣的。 半信半疑的，陆四问着李岁岁。 “不用着急，快来了。” 外头太阳偏西，一些人路远的都已经开始收摊要回家了。 门口人来人往，不少人往里面张望着，可没一个人进来。 这话陆四是不相信的。 嗤笑一声，陆四撇着嘴，就靠在门口。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客人什么时候来！ 闹着脾气的陆四，见到了不远处蒋家成衣店闹出了挺大的动静。 “哎哟喂，出事了哦。” 有人路过成衣店，听了一嘴，这会都在八卦着。 店铺中，张夫人去而复返，脸色很难看。 她将手里的布料扔在了蒋旺的面前，手指指着对方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好你个蒋旺，你是故意坑我的是吧。” “外面是一些好布料，到了里面，这是什么东西，一碰就碎。” “你看看你看看，这玩意别说做衣服了，就是当抹布都嫌碎的太快好吧。” 张夫人抖着布料，手劲稍微大一点，那一块布料上落下很多线头，稍再扯一扯，整块布就裂开了。 这看的人是血气上涌的。 “蒋旺，我平日里这么照顾你生意，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不想做我的生意就早说啊，至于这么糊弄我吗？” 越想越生气的张夫人，说着都想上手了。 被指着鼻子一通骂的蒋旺看着那布料，心中怀疑极了。 “张夫人，我家的东西你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这样，你回去之后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还是被人换了料子？” 蒋旺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自己哪个竞争对手派来的。 “好你个蒋旺，卖破烂东西不承认就算了，还想破我脏水，说我做了手脚。” “蒋旺，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情没完，你必须给我一个人说法！” 张夫人买了假货，在家里和人炫耀着呢，结果一打开就是这玩意，被人好一顿嘲笑。 心中本来就火大了，这会被蒋旺污蔑，气的一把推开了台子上其余的布料。 一堆布料顿时摔在了地上。 这可把蒋旺心疼坏了。 “张夫人，有话好好说，将东西弄坏了可是要赔偿的。” “你……” 这句话还没说完呢，半蹲着的蒋旺愣住了。 一些布料落下来的时候散开了。 他本想将其收拾好，结果一碰就碎了，和张夫人那些料子一样。 可他确信，这些料子自从下货后，就没有离开自己的视线过，绝对不可能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所以说这些料子本来就是这样的。 蒋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想到什么可能性，却不信邪的将其余布料也扯开了。 越翻蒋旺表情越臭，火气腾腾的。 整个完好的也有，却在少数。 大多都是这些破烂货色，关键是夹在最里面。 寻常人等，买料子，都是几丈几丈的买，很少像张夫人这般，家里人多，一买就是一整匹。 也就是说，等他慢慢卖料子，发现时，估计都是多少日之后了。 到时候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韶安的人玩自己！ 蒋旺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 一时间，今日在韶安时，那冯欢想要看料子，却被苏夫人拒绝的场景重新回放。 当时苏夫人的语气和态度的确不对。 对方就是故意的，以韶安的名声想要快速成交这一笔。 他们不会一匹匹摊开检查，等发现时也已经晚了。 韶安的人，就是在找一个傻子盘下这些破烂料子。 他被人设计成了那个傻子。 想清楚的蒋旺，一巴掌就甩在自己脸上。 清脆的巴掌吓了张夫人一跳。 不过看那些料子的情况，张夫人冷笑：“蒋老板，这些你也要说是我动的手脚吗？” “蒋老板，不想惹麻烦的话，麻烦把钱退给我，这生意，我不和你做了。” 被张夫人这么一说，想到自己的态度，蒋旺无法拒绝，更是有苦说不出啊。 脸疼啊！ 第85章 争风吃醋顾少爷 蒋旺灰溜溜的退了钱，就见到张夫人在自己门口啐了一口，随即走向了最近了冯家布料店。 可谓是悔不当初啊！ 心一横，蒋旺找人将这些布料全部装车，准备去找那韶安纺织坊的人问个清楚。 而在冯家这边。 陆四看着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张夫人，差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冯欢找人去闹事的了。 “这位阿姐，随便看看啊，我们家店里的料子都是顶好的。” “您瞅瞅这个颜色，很衬你的肌肤呢，真好看！” 做生意都是一个道理，东西是客人要的，话说到客人心坎子里。 将客人哄高兴了，那么买卖也就成了。 这不，冯欢说着拿一些看起来颜色就很不错的料子在张夫人边上比划着，真诚的夸赞。 “这料子阿姐您穿起来一定也好看。” “哎呀呀，还是阿姐您啊天生丽质，容易挑料子啊。” 一口一个阿姐，再看冯欢那二十多岁上下，张夫人顿时都觉得自己年轻多了。 “行，我看看。” 不过有刚刚被坑的经验，张夫人还是很谨慎的。 找了一匹自己喜欢的料子打开查看着。 冯欢二话不说就在边上打下手，还帮忙扯了扯呢。 也没说话，这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张夫人很满意。 “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了。” 一口气要了两匹布，张夫人还是很大气的。 “好嘞，一共六两银子。” “对了阿姐，这块料子我刚刚裁剪下来的，送给您，拿回去做些手绢玩玩。” 这料子价格给的很中规中矩，也没狮子大开口，还附送了赠品，且不廉价。 张夫人利索掏钱了。 冯欢还说了几个新花样给张夫人，好一会才将对方送到门口，服务态度没的说。 “小子，你现在你相信了吧。” 六两银子，可是真金白银啊，这做不得假的。 整笔交易最多也就一刻钟的样子，陆四看的没什么好反驳的。 别扭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过还是有点警惕。 “我告诉你们啊，就算要退货，已经裁剪的料子，可是不退的。” 这小子估计是被人坑怕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 “不用你废话！” 翻着白眼，冯欢继续整理。 倒是李岁岁，摊开一只手在陆四的面前。 “做什么？” 陆四不明所以挠头。 “问卦，一文一卦，你该给卦钱了。” 她给的陆四，可是友情价。 “你怎么还要钱啊！” 嘀咕着，陆四却也是拿出了一文钱，就当哄人好了。 李岁岁接受的很自然。 铜钱在小姑娘掌心中把玩着，陆四看向李岁岁的目光欲言又止。 李岁岁感受到了，也不说话，就坐在边上。 外头日光正在变幻，陆四坐不住了，挪着屁股到了李岁岁的面前。 “那个，岁岁妹妹，你能再帮我算一卦吗？” 他扭捏着开口，对方卦钱只要一文钱，比那些瞎子大仙好多了，就算是假的，他也没亏。 “可以。” 李岁岁顿了顿又道：“我一天只算三卦，所以想好问题再问哦。” 这仿佛在暗示什么。 一下子，陆四掏出了两文钱给了李岁岁。 “我想问问，那蒋老板能找韶安的人拿回钱吗？” 明眼人都知道，蒋旺被坑了。 而且还是今日的事情，照理说，韶安肯定得赔钱的。 可李岁岁摇头了。 “不能。” 韶安生意足够好，偏偏冒出来一堆现货，还不给验货的。 诸如冯欢这般的商场新人，都知道里面有问题。 蒋旺或许也察觉了，可是出于对韶安的信任，又或许是面子问题，他将其无视。 那么有怎样的因就有怎样的果。 韶安能这样做，断然不会将吞下去钱再拿出来。 韶安不是陆家人，可不肯做赔本的买卖。 “那他岂不是亏惨了，要怎么办啊？” 陆四接着话问着，就见到李岁岁望向了自己。 小姑娘目光清澈，脸颊粉嫩的很，近距离看着，还能看到上面的小绒毛呢。 一个没张开的小姑娘啊，还挺好看的。 心中嘀咕，耳朵还是听到了李岁岁的话。 “第三卦，你当真要问这个？” 一日三卦，绝不多的。 “这也算一次！” 陆四无语凝噎了一下，这小丫头不是挺精明的吗。 李岁岁看着对方懵逼的模样莞尔了。 她回答问题，算不算卦的次数，不得看心情么。 本就是友情价，怎么能多说呢。 “想好再问哦陆四哥哥。” 甜甜的陆四哥哥，喊得陆四是心花怒放，门口的“新客人”顾夷安就不乐意了。 这小丫头，是不是见到一个比她大的，就喊哥哥。 “夷安哥哥，你来买东西啦？” 小姑娘反应很快，起身走到顾夷安的面前仰着小脸看着对方。 “不能找你来问卦么？” 斜眼看着李岁岁，见对方压根不理解自己火气这么大的原因，又觉得自己过于无聊了。 抬头就掐了一下李岁岁的脸颊。 软嫩的触感顾夷安很喜欢。 “今日还剩一卦，是他的。” 指着蹲在地上惊讶看着顾夷安的陆四，李岁岁很坦诚。 “哟，我加钱不行吗？” 顾夷安就是故意逗弄的，没想到陆四急了。 “我付了钱的，一文钱呢。” 陆四顿时站起来，就要拉走李岁岁。 他知道顾夷安，但是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情况，可他的动作空了。 顾夷安一把将李岁岁捞起来，然后将其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坐着，一如那日在寻仙阁的模样。 而李岁岁呢，手臂自然点环住了顾夷安的脖子。 不得不说，顾夷安的怀抱还是挺舒服的。 一大一小，像极了有爱的弟妹，可顾夷安要的不止如此。 “一文钱？” “我说李岁岁，我问卦，一卦两百两，这小子一卦一文钱，你是不是得给我解释一下？” 当他是冤大头不成。 一想到这小丫头对自己这么狠，顾夷安吃味了。 亏他还特意赶过来给人家捧场呢。 结果这小丫头，天天在背后坑自己。 “夷安哥哥，下次再问卦，给你打折呀！” 李岁岁笑盈盈的，手指拍了拍顾夷安的胸口，示意他别气了。 小姑娘的力气软绵绵的，一点不痛，顾夷安甚至有点享受。 “哼。” 冷哼了一声，顾夷安作罢了。 第86章 扩大经营 就这么抱着李岁岁，顾夷安看着店铺中的布料，挑起了眉头。 他在京城中，穿的衣服都是绫罗绸缎，上好的东西。 到了清台镇，倒是低调了不少。 而眼前的这些东西，比不得京城的，可在这里，乃至青州府，都可以说是好东西。 看到怀中李岁岁的笑意，顾夷安心中了然。 这小丫头是想要将陆家拿捏在手里。 李岁岁有野心吗？ 有的！ 否则哪里来的现在的小坪村，哪里有那生意越做越红火的荣清商会，乃至那位县太爷周成。 他听说，青州府的那位府尹对周成格外关注。 而周成的那位老师，远在京城也听说了周成的政绩，似乎想要将周成捞回到京城中去。 和李岁岁有关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去。 而这就是李岁岁的野心。 这个陆家，是李岁岁送给冯家的礼物。 “这个还有这几个，我都要了。” 大手一挥，顾夷安就定下了一批料子，冯欢看着却觉得古怪。 这些花样和颜色，都是女子用的东西啊。 “你们这里，不做成衣吗？” 顾夷安随口一问。 掂量了一下怀中小丫头的身量，什么尺码他一眼看清。 一个还没发育的小姑娘的衣服，好做啊。 “暂时还没有。” 冯欢摇头，她这才开始呢，后面或许会找一些绣娘来。 “我阿娘会！” 边上的陆四忽然插口。 他有点紧张。 在其余人全部看向他时，陆四抬着下巴，语气得意。 “我阿娘是清台镇最好的绣娘。” 以前阿娘为陆家做事，后面陆家没落了，阿娘去别的地方打零工挣钱。 可赚的钱，依旧无法填补陆家的亏空。 “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喊我阿娘过来。” 陆四很激动。 嘴上不说，他心中已经是相信了冯欢。 如果她阿娘在这里来做事，一定比在那些小绣房熬坏了眼睛更好。 “这……” 冯欢犹豫了。 她是心动的，但是冯家现在拿不出钱来养绣娘啊。 “夷安哥哥，你要投资欢姐姐的店铺吗？” 李岁岁还抱着顾夷安呢。 距离很近，小姑娘的吐息香香的，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盯着自己。 他能在那双眼睛中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哪还有那些姑娘眼里清贵公子的模样，像个怀春的毛头小子一样。 摸了摸鼻子，顾夷安胳膊开始发酸，还舍不得将李岁岁放下来。 “行。” 顾夷安答应了，反正跟在李岁岁身后做生意，稳赚不赔。 酒楼，荣清商会，这两家就给自己赚了不少。 冯欢算是李岁岁的亲人，这店铺要是不挣钱，小丫头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帮冯欢拿到手吗。 “夷安哥哥不会失望的。” 伸出手指，李岁岁将那苦着脸的破财鬼从顾夷安的肩膀上弹下去。 她也跳了下去，看着顾夷安甩手活动的模样，调皮一笑：“夷安哥哥，你最近长胖啦！” “瞎说什么！” 瞪了李岁岁一眼，顾夷安却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腰部。 好像是有点赘肉了。 这清台镇的日子清闲，比起京城的尔虞我诈，在这里顾夷安很放松。 两人间气氛融洽。 冯欢并未拒绝李岁岁的提议，她想将冯家的店铺做大做强，碍于资金限制，目前只能想想。 如果有顾夷安的话，或许能加快这步伐。 她拉过陆四，就商量着让通过陆四母亲的关系，多找一些绣娘来这里做工。 要做，就做最好的！ 两人一拍即合，陆四临走前，终于问了李岁岁最后一卦。 “陆家会好起来的对吗？” 少年人略微声音沙哑，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陆四的双眼发红着。 “是！” 李岁岁给的答案很肯定。 陆家的布料，跟随冯家一路卖到了京城，成为那些大家小姐都争相竞购的东西，这种成功还能不算好吗。 “我信你。” 揉了揉眼睛，陆四离开了。 “我送你回去吧。” 顾夷安看了眼天色询问着。 这秋天，天黑的更早了，他不放心李岁岁一个人。 哦不，还有这个大山。 见到李岁岁要走，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的大山，看向顾夷安的目光轻蔑的很。 尾巴摇摆着，大山跳到李岁岁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了起来。 这挑衅的小畜生让顾夷安气的牙痒痒。 “好，多谢夷安哥哥。” 李岁岁没拒绝，毕竟冯欢这会一心扑在店铺的事情上，不可能送她回去。 门口外，李岁岁看向蒋旺的店铺。 去而复返的蒋旺，脸上还带着伤痕，而那一车的布料，还是原封不动的拉了回来。 如她所说的那般，韶安不承认了。 货物送过去到了蒋旺手里，那么蒋旺在里面做手脚也是有可能的。 再加上韶安顾客众多，唯独蒋旺的这批货出现了问题。 怀疑蒋旺也是应当。 蒋旺明知自己是无辜的，却百口莫辩。 为了讨好韶安的人，从而达成后续的合作，他几乎掏空了自己的积蓄，才拿下了这么多布匹。 结果八成的东西都有问题。 今日张夫人这么一闹，估计不少人都知道了。 他想浑水摸鱼将其出售都不可能。 只能说，这哑巴亏他吃定了。 为此，蒋旺愤怒的一脚踢在马车上。 当他抬头环顾四周，目光越过人群，清晰的看到了冯家店铺门口，那个正在上马车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望了过来。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竟然能看清那小丫头脸上的表情。 恬静的，祥和的，犹如一口古井，不见波澜。 有点吓人。 “哟，那不是李家的小神仙吗？” 边上也有人看到了李岁岁，随口说了一句。 “小神仙，什么小神仙？” 像是抓到救星一样，蒋旺一把抓住了那人。 那头，李岁岁钻入了马车中。 驾车的漠叔打马从蒋家店铺门前而过，车帘晃动，能见到里面李岁岁精致的容颜。 秋水明眸，灿若星辰。 这一眼中，他听到了路人的回答。 “算无遗漏的小神仙啊，你不知道吧，之前那轰动整个镇子的人贩子事件，就是这小神仙算出来的呢。” “还有前不久那寻仙阁，那群人被下毒了，如果不是小神仙算到了，那些人都死了哦。” 路人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蒋旺瞪大了双眼，追悔莫及。 第87章 糊弄 踏着夜色回家的李岁岁，刚进门就听到了里面女子的哭腔。 “哟，这是怎么了？” 刚准备走人的顾夷安挑眉：“要帮忙吗？” 这李家，一天天的也不消停啊。 “不用。” 李岁岁摇头，她记得这声音，所为何事也知晓。 “夷安哥哥，回去的路上小心。” 小姑娘贴心吩咐着，顾夷安眉开眼笑，点头表示知晓。 屋子里，李岁岁刚走进来，就见到了自家阿娘和金梅正在安慰着陈艳。 而边上，坐着一个沉默的男人。 面色煞白的，受伤还裹着纱布，染红的纱布下，一根手指被人砍断了。 “岁岁！” 李岁岁一张来，陈艳的哀嚎声更大了。 “岁岁，求求你，救救我家男人吧。” “那些天杀的赌坊人啊，让他打黑工不说，还砍断了他一根手指头。” “还说，还说我不还钱，他们就要了我们家男人的小命。” “我想让他们宽限一些时日都不行啊。” “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陈艳拉着李岁岁，作为长辈，竟然还跪在了李岁岁这个小丫头的面前。 往日里，李岁岁会避开这种行为，此刻却任由对方拉着自己的衣袖哭着。 她敛着眉眼，神色淡淡，不见光亮。 烛火昏暗，李家人坐在椅子上，也为陈艳一家子的遭遇而感到难过。 张慧娟长吁短叹的。 李家也是从困难中走过来。 碍于张慧娟和金梅的情分，李家人是希望李岁岁帮忙的。 可这会的李岁岁沉默着。 她将自己的袖子从对方的掌心中拉出来。 “陈姨，今日三卦我已经算完了。” 这是拒绝？ 李岁岁这一开口，就连李家人都惊讶。 特别是李爷爷，人老了，活得久，跟个人精似的。 一看就发现自家阿宝情绪不对。 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眼里，冷冷清清的，似乎并不喜欢陈家这两人。 奇了怪了。 阿宝生气了，为何？ “呀，金梅啊，你是不是忘记说了，我们家岁岁一天就算三卦的。” “今日卦没了，就得改日再来了。” 李爷爷笑着，走过去将李岁岁抱起来了，像是对待寻常小孩子般。 这已经是在暗示几人该走了。 陈艳表情僵了一瞬，嘴唇哆嗦着，没办法说出去话来。 倒是那陈艳男人昌吉，看似憨厚的面相抽搐了一阵，脸上出现了痛色。 “小岁岁，你就行行好吧。” “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不敢了。” 昌吉亦是哀求了起来，颇有不罢休的意思。 “哎，阿艳，不如我们明日再来吧，今日也不早了。” 金梅打着圆场。 她也不好过于难为李岁岁。 “我，我……” 金梅很为难，眼睛瞟着昌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让金梅很奇怪。 去的时候，是她陪着过去的。 只是在见到那赌坊后，好说歹说，对方也只允许陈艳这个妻子去见人。 两人说了些什么她不知情。 出来时昌吉也跟着出来，还断了一个手指，然后就拉着她想要来李家求救。 奈何李岁岁今日出门了，等到现在才归。 “明日我可给你们留一卦。” 李岁岁看着自家阿娘那担心的表情，松口说着。 她的目光望着昌吉，眼神锐利。 “或者阿叔，你们有什么话，想说趁着现在就说。” “明日……我可就不一定听了。” 这意味深长的话，让李爷爷脸黑了。 他将李岁岁挡在自己身后，警惕看着那夫妻两人。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他家阿宝小神仙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他可是听说，不少人在打自己家阿宝的主意。 阿宝虽然厉害，可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 这两人是有企图的。 怪不得阿宝态度这么冷淡。 他家小阿宝心中可容不下坏人。 “我，我没想到干什么啊。” 陈艳诺诺回答，可那态度明显心虚。 昌吉脸色也变了，一看就是有问题了，这让金梅里外不是人起来。 “陈艳，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有话就说！” “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想害岁岁，我第一个不答应。” 她和陈艳虽然是表姐妹，可李岁岁是他们最大的功臣啊。 金家也是受益匪浅。 “阿梅，我……”陈艳还犹豫着，李岁岁忽然从自家爷爷身后走出，来到了那昌吉的面前。 对上对方那躲闪的眼神，李岁岁抬手，抓住了对方的手。 正是对方受伤的那只手。 照理说，这种新鲜的伤口，就算止血了，一碰也会疼痛难忍。 可李岁岁刚碰触时，对方反应都没有。 在李岁岁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昌吉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 可这也晚了。 李爷爷大步上去，抓过对方的手，这粗暴的动作吓得昌吉就要反抗，却被人按住了。 是陈艳。 “你的手没受伤？” 纱布扯下来，五根手指完好无损。 那血迹都是染上去的。 这昌吉不仅糊弄了自己，还想糊弄李家人。 陈艳怒了，眉头上扬，声音都尖锐不少：“你们两个到底想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骗人？” 心虚的夫妻两人，面对这问话，脸色苍白的，低下了头。 “我也不想的。” 还是陈艳没忍住，喊了出来，那哭腔有点撕心裂肺。 “我去找昌吉时，那些人问我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我就说了岁岁的事情。” “然后那些人就威胁我，说让我们将岁岁带过去，帮他们算一卦。” “算得好，之前欠下的钱就都免了。” “如果我们不听，他们就要砍掉昌吉的整个手掌，还说要让将他卖掉还债。” “我也是没办法了啊。” “五百两啊，我怎么拿得出来啊！” 陈艳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声音咽哽，发红的双眼中满是苦楚。 “我求过他们，他们不听。” “所以我们才想到这个办法的。” “对不起，呜呜呜……阿艳，是我对不起你们。” 一番哭诉下来，真相大白。 可陈艳却高兴不起来。 她错愕的看向两人，仿佛不认识这两人般。 她和陈艳，自幼就认识，却从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有这种心思。 “那些人的话你也能信。” “如果将岁岁带过去，那些人反悔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交代！” 第88章 她的卦不准了 金梅气的都想给陈艳一巴掌，还是被张慧娟拉住了。 她沉默的看着两人，打开了门。 “这事情我们李家不帮，你们走吧。” 如果这两人如实告知，或许还有办法，可这两人竟然想用苦肉计骗岁岁过去，她绝对不允许。 “滚出去！” 李爷爷更直接，气的横眉瞪目的。 两人这下也没脸继续待在这里，只能灰溜溜离开。 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李岁岁叹息一声。 人心自古难测。 今日友，明日敌。 “岁岁，没事，别气啊。” 李爷爷还在安慰李岁岁呢，李岁岁表情缓缓不少。 “我没事的，他们奈何不了我。” 毕竟已经有人去解决问题了。 想着，李岁岁眼底有了笑色。 大桃花有时候还是挺有用处的。 李家不远处，坐在马车上的顾夷安看着那两人狼狈的身影，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漠叔，告诉那个郭满，不要闹出人命，更不要碰李家人，其余的，随便折腾。” 这两人竟然将主意打到李岁岁身上来，自然得吃点教训。 “是。” 马车滴答而走，夜色绵绵。 接下来几日，李家都很安静，时间久了，李家人还挺好奇后面的事情怎么解决的。 李岁岁不关心。 这会的她走在田地中，之前被毒虫污染的地面已经恢复了原样。 仔细看，能发现这些土壤比以往更黑一点。 血气彻底消失。 今日的第一卦，李岁岁送给了小坪村。 “真的能重新种药材了吗？” 老王叔可高兴了。 “嗯，可以了。” 李岁岁答着，她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红色如同琥珀一样的石头。 对准阳光，能见到里面一只红色的蝉正在安睡。 在李岁岁的注视下，那只蝉动了动。 七日蝉，埋土七日，血气凝于此身，再度破茧重生。 石头上已经出现了裂缝，在老王叔惊讶的目光中，那只漂亮的七日蝉在李岁岁身边飞舞一阵，然后进入了一个铜钱组合起的笼子里。 笼子不大，李岁岁将其挂在腰间，像极了一个奇怪的小铃铛。 只是这铃铛无声。 看着这一幕，老王叔没多问。 小神仙果然是小神仙呢。 不过田地能继续种植药材，这对于村民而言都是好事。 等了许久，小坪村又忙的热火朝天的。 如今村子里的一切都步上了正规。 阮老爷子也腾出时间，开始正式教导王一水医术来。 有王大夫给王一水打下的基础，王一水跟在阮老爷子身后学得很快。 蹲在院子里逗弄大山的李岁岁忽然开口。 “阿娘，该准备茶水了。” “有客人要来吗？” 张慧娟应着，对于李岁岁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习以为常。 她刚拎着一壶茶水出来，就见到外面站着两个姑娘。 一个俏生生的，活泼灵动，一个胖乎乎的，这会有点迟疑。 正是贺瑾和沈若若。 “你别害怕啊，岁岁很好说话的。” “你爹爹的病，岁岁一定有办法。” 贺瑾说着，将沈若若拉了进来的，然后给了李岁岁一个大大的拥抱。 “岁岁，人家好想你啊！” 这段时日，贺瑾时常给李岁岁送些稀罕玩意来。 两人关系极好。 李岁岁任由对方抱着，然后对着那沈若若笑了笑打招呼。 “我知道你要来，给你留的。” 指着桌子上的糕点，李岁岁开怀的很。 她喜欢贺瑾这种直接的性格。 “呀，就知道岁岁最好了。” 亲了李岁岁脸蛋一口，贺瑾才皱着鼻子开口：“岁岁，若若的阿爹生了病，病得很重。” “镇子上的大夫都看不了。” “所以我想让你帮个忙，请阮神医去看看。” 如今阮神医的大名可也是声名远播啊。 镇子上不少医馆都想请阮老爷子去坐诊呢。 可一想起当初自己接连被拒之门外的场景，阮老爷子不带松口的。 往日里看病，那些人就算是求上门来，也不一定答应。 为了保险起见，贺瑾才想着让李岁岁帮忙。 “还有这个，是给岁岁你的。” 对着李岁岁挤眼睛，贺瑾塞了一百两给李岁岁。 这是她提前和沈若若说好的。 一卦一百两，对于沈家而言，完全负担得起，毕竟在沈老爷子的病上花费的钱，就不止这么多了。 见好友给自己拉生意做，李岁岁将那一百两收了起来。 “阮爷爷那边我已经说过了。” “下午有空，到时候我会陪着他们一起过去。” 李岁岁话刚说完，就再度被贺瑾抱住。 “岁岁，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贺瑾激动的喊着，小姑娘可骄傲了。 “也不是啊。” 李岁岁看向贺瑾，眉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比如说，我就不知道，你到底是专门来找我的，还是来看顾归的啊。” 这话让贺瑾脸颊泛红，声音都变小了很多。 “肯定是专门找你的呀，他，他就是顺路的。” 嘀咕着，门口顾归已经出现。 见到贺瑾，顾归也是喜不自禁。 两人凑到一起说悄悄话去了，沈若若这才坐在李岁岁的身边。 她看着李岁岁气定神闲的模样，神色犹豫。 “岁岁，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顿了顿，沈若若不好意思的开口：“你还记得我之前向你问过的，关于我姻缘的那一卦吗？” “我觉得不大准。” 她的卦不准？ 李岁岁听着这话也没生气，面上依旧平静。 她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眉眼中含羞带怯的沈若若，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阿爹之前身体就不好，表哥一直帮忙照顾我阿爹。” “这些日子我阿爹病重，躺在床上起不来，沈家很多事情，都是表哥在帮我处理。” “表哥待我很好。” “表哥长的也周正。” 沈若若不忘自己的择偶标准，她想找一个好看的男子，表哥就很俊俏。 提起那位表哥，沈若若面上荡漾着笑意，她揪着自己的衣服，声音很软：“他也不嫌弃我胖。” 她胖她知道，很多男人都看因此而看不上她。 可表哥不在意。 待她好，长得好，青梅竹马，沈若若也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表哥的好呢。 第89章 被怀疑 眼见沈若若而那娇羞的模样，李岁岁心中并未有被人怀疑的苦恼。 她认真看向对方，眉眼平静如初：“世间万事变化莫测。” 文绉绉的话，在沈若若看来，对方就是在承认了自己的卦可能会不准。 不过沈若若不在乎这一点。 她只是得遇良人罢了。 几个孩子在李家逗留了半日，下午时分，阮老爷子带着王一水出现在李家。 马车早已经等候，车夫赶着车往沈家而去。 一路上，阮老爷子一直在和王一水谈论着一些医术上的事情。 看得出，王一水学的很认真，已经有了几分阮老爷子的真传。 摸着胡子，阮老爷子对自己这个弟子很满意。 而当马车还没停稳，李岁岁就听到了外面的阵阵脚步声，一堆人来迎接，却不是沈家本家人。 “表妹，若若表妹，可是将神医带回来了？” 如此关心的是一个男子。 十六七岁的模样，当真是丰神俊朗的好儿郎。 那蹙起的眉中，写尽了自己对沈家事情的上心。 在沈若若下车时，他扶了一把，见后面还有女眷便退开了，除了第一眼外，这位表哥便再也没打量其余女眷。 看起来风度翩翩，一心都在沈若若的身上。 “带回了，表哥，这位是我和你说的李岁岁。” 向人介绍李岁岁，沈若若脸颊绯红的，有点不敢正眼看表哥。 “李姑娘好。” 表哥谢忱面带微笑和李岁岁打着招呼，随即又道。 “若若表妹，我们先让神医去看看你阿爹吧。” “正经事要紧。” 谢忱很着急，门口还有几人在点头。 其中一个婶子，面容苍老，似是历经风霜的模样，身上的衣着干净，质量不差。 这正是谢家一行人。 两家作为亲戚，往日里来往就不少。 前段时日，谢家人来拜访，恰逢沈老爷重病，谢家人便也留下来帮忙帮衬着，便也到了现在。 比起沈家的门楣，谢家不过农户，来到沈家住下后，待遇倒是提高了不少。 谢母亦是示意众人赶紧进去。 一大家子，都挺操心的。 前头沈若若在带路，也在和谢忱小声说着些什么。 沈家下人不少，沈夫人一直在沈老爷身前伺候着，刚进门，就见到沈夫人愁眉苦脸的。 许是和沈老爷待在一起久了，身上都染上了些许病气。 “阮神医，麻烦了。” 谢忱说着，拉着沈若若站在边上等待。 而阮老爷子看了那位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沈老爷一眼皱眉。 这表情可是让沈若若心沉了下去。 “我爹的病情如何？” 她问着，抓住了身边谢忱的胳膊，试图寻求安慰。 而谢忱也适时的抓住了对方的手，给予支持。 “且看看。” 阮神医没有多言的意思，把脉看面，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当银针从对方眉心拔出，看着针尖那一抹淡黑，阮老爷子抬头，就见到站在角落中的李岁岁含笑的眉眼。 这小丫头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吧。 还真是喜欢给自己找苦差事干呢。 心中叹着，阮老爷子板着一张脸，面上再难看出什么来。 “一水，你来看看。” 阮老爷子让开了位置，让自己的徒弟前来。 “是。” 王一水并未胆怯，径直坐在边上为其诊脉。 几番下来后，他的表情诧异，看向沈若若的目光也带上了犹豫。 “但说无妨。” 阮老爷子示意王一水说出自己的结论。 “沈老爷并没有生病。” 这一句话，让沈家人和谢家人沸腾了，一直沉默的沈夫人表情变得严肃，看向李岁岁等人的目光带上了愤怒。 “你们瞎说什么？” 站出来反驳的竟然是谢母。 “都重病成了这样了，还能不是生病，那是什么？” “你们不会是什么庸医，前来骗钱的吧。” 她按住了沈夫人的肩膀，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示意对方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处理。 “你忧思过重，不宜动怒，我来。” 轻声说着，谢母同样也很关心沈夫人。 “多谢。” 谢家是沈夫人哥哥一家，自是亲近。 显然一副让谢母做主的架势，又躲在边上垂泪去了。 堂堂沈家夫人，不在状态，竟然让外人在家中做主。 “人家才不稀罕骗你们的钱呢！” 见沈家人这态度，贺瑾嘀咕了一声。 有岁岁在，小坪村现在家家户户都赚钱，至于贪这沈家的钱财吗。 可哪知道，这句话让谢母脸色发沉：“大人说话，小孩子插嘴做什么？” “若若，这什么神医，就是贺小姐带着你去找的吧。” “我看就是徒有虚名之辈。” 一两句，连带着阮老爷子和贺瑾一起贬低了。 “若若，你是忘记了你爹怎么教你的吗，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近些日子，为了求医，他们可是送出去不少银子。 其中不乏骗子。 谢母这是认定阮老爷子也是骗子。 “娘，有话好好说。” 就沈若若夹在中间为难，谢忱出来打圆场。 “这位小大夫，姑夫病重如此，你何出此言？” 他望向王一水，也在怀疑，看起来一心为沈家人考虑。 角落中，李岁岁安静的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她的身边顾归打量着那位谢忱，目光警惕。 “岁岁妹妹，他好像有点不对。” 他压低着声音，只有两人听闻。 话落，就见到李岁岁对着自己赞同一笑。 顾归很高兴，可……不对在什么地方呢？ “我说沈老爷并未生病，可没说沈老爷没问题啊。” 王一水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镇定自若。 见到自己老师赞许的看着自己后，王一水更大胆了一点。 “沈老爷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而这毒药会让人外表看起初像是重病一般。” “如果按照生病治，只会适得其反。” “沈小姐，你仔细想想，自从发现沈老爷病重找了那些大夫，开药吃药后，沈老爷的病情是不是恶化的越来越快。” 一番话，有理有据的。 王一水那不容反驳的坚定态度让沈若若仔细思索一番。 或许是被自己阿爹重病干扰，沈若若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 她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色，有些烦躁的扶额。 焦虑感让她很难进行思考。 “表妹，表妹，你没事吧。” 见到沈若若脸色难看，谢忱赶紧扶着人坐下来。 第90章 下药 待沈若若坐下后，他又拿着帕子给沈若若擦了擦。 那亲昵的动作在沈家人的眼里，似乎没了男女大防。 “你们别吓唬人。” “姑夫向来与人和善，怎么会有人下毒害他。” “莫不是你们治不了病，所以在这里信口胡诌吧。” 他转而瞪着几人，语气不耐烦。 “几位，你们走吧。” “看在若若的面子上，我不与你们为难。” “只是以后请不要再出现在我们沈家了。” 这是当家做主的态度啊。 赶人走？ 这让贺瑾可受不了了，都是小姐脾气，她和沈若若，虽然有交情，可这交情还没达到让李岁岁等人来这里受辱呢。 “我说谢忱，你还真以为自己成了沈家的姑爷啊。” “若若还没发话，你就赶人走了。” “怎么，不想治病了，还是因为心虚啊。” 嗤笑一声，贺瑾叉着腰，抬着下巴就撇着那谢忱：“穷酸玩意，还真以为自己能登堂入室呢。” 贺瑾骂的狠。 她性格就是这般刚烈。 她带李岁岁真诚，便不允许有人欺辱了李岁岁，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因为自己而起。 “我说沈若若，你不说些什么吗？” 见着那乖巧依偎在谢忱怀中的沈若若，贺瑾问着。 沈若若身体虽然胖，可一直健健康康的，力气还大。 这会却娇柔的靠着谢忱，面色苍白虚弱，一双眼睛暗淡无神。 “贺小姐，谢谢你帮忙，我还是另外再找大夫吧。” “嘶！” 说话间，沈若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知道为何，这几日，脑袋偶尔会隐隐作痛，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在外还好，一到家中，尤其是这间屋子里，总觉得自己提不起精神。 好在有表哥在呢。 她对着谢忱挤出了一丝笑容。 胖乎乎的脸上，这笑容称不上什么好看，可那谢忱却是软了眉眼，一副倾慕模样。 “若若放心，我在呢，不怕，一定会没事的。” 这信誓旦旦的承诺，听在李岁岁的耳中只是觉得好笑。 她走到沈若若面前。 在场的人中，李岁岁最小，谢忱看向李岁岁的目光也不是那么的警惕。 “沈姐姐。” 她乖巧的唤着，然后拉住了沈若若的手。 “我家爷爷医术很厉害的。” 这是要自吹自擂了？ 听着这话，谢忱将其打断：“我可没见到医术厉害在哪里。” “不过诊脉一下，然后让一个年轻的小大夫看了几眼就说是中毒？” “要是真的中毒，清台镇那么多大夫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吗？” “我看你们是什么江湖郎中，专门行骗的吧。” “说不定你们还欺骗了贺小姐呢。” 知道贺瑾的身份，谢忱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提醒贺瑾般。 谢忱这会态度冷硬的很。 盯着几人的目光很不善。 李岁岁站在沈若若的面前，摊开对方的手，在起掌心中放了一样东西。 是一文钱。 铜钱色泽暗沉，被人盘了很久般，岁月的光亮在上面闪烁。 看起来平平无奇。 谢忱看了眼，并未在意。 “沈姐姐可以在慢慢思考，不急。” 沈老爷大限还不到。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沈若若自己看清才好。 到底是良人，还是歹人，这是沈若若需要去分辨的。 而她做的，只是剔除对方身上的不稳定因素而已。 小姑娘腰间的古怪铃铛似乎响了一阵，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着，隐约能见一抹红。 小七吃饱啦。 还别说，那满屋子的毒，也亏得那些人下了厚本啊。 李岁岁这般说了，贺瑾也不会强留，只是她看向沈若若的目光有点不满。 “沈若若，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以前的沈若若可不是这样，更不会在这种时候人一个外人来做主。 说好要驰骋商场做女强人的沈若若，忽然就变成了绕指柔，恨不得事事依靠谢忱的作态，让贺瑾作呕。 判若两人啊。 贺瑾甩袖离开，坐在椅子上的沈若若眼皮子正在打架。 而并未引人注意的沈夫人，已经靠着床榻昏睡了过去。 这情况很不对，谢忱面色不变。 他将窗户打开，散去了一屋子的怪味。 “娘，可还好？” 他问着谢母，便见对方摇头。 “我没事，吃过解药了，就是有点头晕。” 长久和这些药待在一起，还是有点影响的。 “这次还是你反应快。” 本来已经稳当了，谁知道贺瑾听到沈老爷昏迷不醒的事情，竟然跳出来自告奋勇的说带沈若若去找神医。 一时过于突兀，他没来得及准备，就让贺瑾将沈若若带走了。 好在经过这么长时间，药香入骨，暂时脱离掌控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后续小心点就是。 想着，谢忱走到沈若若面前，看着沈若若那将一张椅子都挤满的肥胖身躯，露出厌恶的表情。 如果不是为了沈家的家财万贯，他才不会对沈若若这种女人呵护备至呢。 看上她，做梦吧！ 冷笑着，谢忱声音却含情脉脉。 “表妹，我送你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再过过，等沈老爷要死不活时，他求娶了沈若若，待对方一归西，再以沈若若思父从而患了失魂症为由，就能理所当然的将沈家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娘，你放心，以后我们不会再受苦了。” 沈若若的娘，和他那位爹本是兄妹，可命运天差地别。 谢家时代农耕，因为被沈老爷看上，妹妹成了沈家夫人，而他父亲，这些年虽得关照，却还是一个农户。 每次来沈家，连那些个下人都觉得他是来占便宜的。 还有这位沈老爷，嘴上说着是一家人，可从未将他当成家人看待。 他几次对对方表明自己爱慕沈若若的心思，试图求娶对方。 可对方竟然推三阻四，说什么这种事情要让沈若若来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他自己来决定。 狞笑在俊秀的脸庞上一闪而逝。 他并未看向沈若若，变也没见到沈若若的目光清明了一点。 浑浑噩噩的脑海中，有了一缕清凉，而那感觉来自掌心中的铜钱。 沈若若却敏锐捕捉到了那正在想入非非的谢忱面上的恶意。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第91章 开个医馆吧 王一水和阮老爷子许久没来镇子上，贺瑾干脆拉着一群人逛着集市。 人群交错，熙熙攘攘。 有一家医馆门口正在闹事，说是有个汉子，在医馆中治病，看了几日还没好。 每日的药钱都花了不少。 娘子不乐意了，便来质问那大夫。 大夫便说，药生效需要时间，娘子觉得对方糊弄人，就闹了起来。 那娘子也彪悍，叉着腰就在医馆门口破口大骂。 “不会治病就别治病，装什么大夫，我看你们就是故意骗钱的吧。” “一个小风寒，在你们这里看几日还没好，甚至更重了，你这算什么大夫。” “我呸！庸医还差不多。” 这娘子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只是这骂声众人很熟悉。 因为刚刚在沈家，他们就遭遇了这一出。 那汉子撑着病弱的身体，站在边上拉不住自己娘子。 咳嗽着，面色苍白眼下青黑，看起来很虚弱，又急的团团转。 “滚滚滚，不想看病就滚。” “我们家陈大夫，你也不去打听一下，在镇子上鼎鼎有名的，怎么会贪你这点小钱。” 伙计可不耐烦的，想要将那娘子赶走。 别看是个女子，力气大得很，一把推开了那伙计继续叫嚷着，颇有不给个说法不罢休的气势。 阮老爷子站在人群中皱眉看着这一幕。 只是观面色，那汉子情况有点严重，风寒的话，几服药下去早就药到病除了，怎么会拖到这种情况。 “啧啧，说得好听哟。” 边上有人小声议论：“我听说，这个陈大夫啊，给你开药，药的分量总是不够，必须让你一次次来抓药。” “几日能好的病啊，能给你拖上小半个月呢。” 看样子，大家伙对着家医馆的做派都有所耳闻啊。 “混账东西!” 阮老爷子甩着袖子骂着。 同为医者，怎能将病人的身体当做赚钱的武器。 “一水哥哥，你想开一个医馆吗？” 见着这一幕，李岁岁问着。 小姑娘个子不高，还需要王一水抱起来，才能看到里面的热闹。 她这会按着王一水的肩膀询问着。 小姑娘是认真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王一水迟疑了，却没否认。 他学医，为的就是救死扶伤。 在小坪村虽然可以学以致用，可小坪村太小了。 随着医术的精进，他渴望更大的空间让自己去施展医术。 “你的医术虽然比不得那些老家伙……”阮老爷子听到这话径直开口，似是不赞同这件事情准备打击王一水。 可又忽然话头一转。 “不过比起这里的大夫，绰绰有余。” 太医院的那些老家伙，艺术精湛，他这个徒弟入门太浅，比不得。 可这里不是京城，这里是清台镇。 以王一水如今的医术，在镇子上开个医馆足以。 “师父，您的意思是也支持我开个医馆吗？” 王一水很是惊喜。 他抱着李岁岁的胳膊都收紧了。 “岁岁都开口了，老夫我能不答应？” 阮老爷子摸着胡须笑了：“我人老了，总不能以后有什么病，都来请我上门，我可跑不动。” “你好好学，在这里开个医馆，争取让那些有钱的老爷，以后生病都找你，挣的钱，分我点就行。” 老爷子这话逗弄的几人莞尔。 尤其是贺瑾，笑的捂住肚子：“对，王大哥，等以后我爹生病了，我就来找你，我帮你扬名啊！” “当大夫不需要扬名。” 王一水是心动的，看着前方的那闹剧，王一水暗下决心。 他才不会变成这种贪小便宜的大夫。 不过就算这事情说定了，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 开医馆的资金，选址，还有药材的进货。 好在和荣清合作，药材这方面倒是不用担心。 至于剩下的两项…… 王一水苦恼了。 “一水哥哥，店铺位置我已经帮你选好了。” 李岁岁拍了拍王一水的肩膀，人小鬼大的，让王一水瞪大了眼睛。 “什么？” 愣了一下他就反应过来。 李岁岁是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一水哥哥，你总不会以为我让阮爷爷教你医术，是为了让你在小坪村给村民看腰痛胳膊痛的吧。” 她从对方的怀抱中下来，带着几人走在前方。 穿过一条小巷，就到了位置。 “咦，这不是冯家店铺在的三里街吗？” 王一水问着。 “是！” 李岁岁颔首，她带着人走到一家店铺面前，赫然就是蒋家的成衣店。 蒋家生意以往不错，可前几日出了张夫人的事情后，名声可算是毁了不少。 这几日生意惨淡。 反观刚开业的那冯家布料店。 因为冯欢会做生意，再加上那些夫人小姐的宣传，如今红红火火的。 不少蒋旺的老顾客都去了冯家。 价格差不多，可质量却好上不少，这种便宜谁不想要啊。 一大批货烂货砸在自己手里出不去，也退不掉，想要顾客，就得要新货。 可手里的钱早就砸在韶安了。 偏偏那个苏夫人不承认。 他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耗死。 这几日蒋旺脸臭的，再着急也没办法。 这一抬头，就见到李岁岁一群人在看着自己的店铺，似乎还在评头论足的。 这让蒋旺一肚子火。 “干什么？” 他知道李岁岁，说话语气虽然难听去，却又不敢多做些什么。 “这里是挺不错的。” 王一水刚好说话，见蒋旺冲出去，想了想道。 “这位老板，您这铺子卖吗？” 卖铺子？ 这一刻蒋旺都以为李岁岁这些人是和韶安一伙的了，抢了自己的钱，还要抢走自己的铺子不成。 “你们做梦！” 蒋旺一口否决。 这铺子可是蒋家传承下来的，到他手中已经是三代，蒋家的生意也在清台镇做了三代，却在自己的手里毁了。 思至此，蒋旺红着眼，抓住了边上的扫把就要赶人走。 扫把刚举起就被人抓住，是顾归。 小少年被顾家养的个头窜高了不少。 虽然年岁还小，可身上那气势唬人的很。 一双眼睛盯着那蒋旺，虽然含笑，看久了又觉得冷得慌。 这让蒋旺嘴唇哆嗦了一下。 “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欺负人啊。” 他泄气的将扫把扔到了一边，就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哭诉的莫不过是韶安的无耻和自己的倒霉。 第92章 店铺和孩子 阮老爷子等人不知道韶安和蒋家以及冯家的故事，这一听，倒也稀奇。 “所以你那时候就决定将这里拿下来开医馆了？” 阮老爷子低声询问着李岁岁。 小姑娘乖巧的点头，清秀的小脸上，笑意浅浅的，像一朵山茶花。 可这花蕊啊，可是黑的很。 阮老爷子失笑。 这小丫头走一步算三步的，谁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蒋老板这几日的辛酸苦楚，这会一股脑倒出来，哭的不能自已的。 李岁岁走到对方面前，抬头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这不礼貌的行为让蒋旺顿时停下了下来，拿着眼睛瞪着李岁岁。 这个臭丫头，几岁啊，竟然敢摸自己的脑袋。 没大没小的，找打啊！ 可偏偏头顶上的那只手，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让蒋旺慌乱的内心忽然平定了下来。 “我帮你把钱拿回来，你将这铺子卖给我们如何？” “蒋老板，你不适合做生意。” 蒋家富了三代，到了蒋旺这一代，如果不再碰生意上的事情，甚至还能福泽下一代。 可如果蒋旺依旧一头脑热的在商场中摸爬滚打。 那么蒋家几代人积赞的一切，就都要毁在对方手里的。 顿了顿，李岁岁又道：“比起这铺子，蒋老板你或许更该注意下一下您夫人肚子里的娃娃。” “月份还不足，不能受累。” 肚子里的娃娃？ 他夫人怀孕了？ 这话一听，蒋老板一把抓住了李岁岁的肩膀摇晃着。 “你是说我夫人怀孕了，真的假的？” 夫妻两人成亲几年了，感情好，却一直没有个孩子。 他也看了不少大夫，都没有办法。 可这小丫头，不，对方是小神仙。 小神仙说他夫人怀孕了，这让蒋旺很想去相信。 “相公，相公……” 在蒋旺为难李岁岁时，有一道女声从铺子后面传来，正是蒋夫人。 蒋夫人手里还抱着几卷布。 “相公，你看看这些从仓库中找出来的料子还能用吗，不行我们买低一点吧。” 蒋夫人很贤惠，嘴上说着，好奇的看向几人。 再见到李岁岁时，蒋夫人面上表情更加柔和，她一直都想生个闺女，想象中，闺女就像是李岁岁般这么漂亮可爱的。 “呀，相公你这是做什么啊，客人来了快请他们进来啊。” 蒋夫人可高兴了。 可蒋旺目光落在自己夫人肚子上，好一会，咬牙道。 “夫人，你跟我去个地方。” 他得找个大夫看看自己夫人是不是真的有孕了。 见对方这么着急，李岁岁也不催着，阮老爷子也能看，可对方不一定会信任自己。 “您知道哪里能找到我。” 言罢，李岁岁带着几人去了冯家店铺那边。 冯家生意好，近些日子人手还没有招够，陆四便过来帮忙。 “岁岁，你来了刚刚好，我还想着今日将衣服给你送过去呢！” 见到李岁岁，冯欢眉开眼笑的。 送走一位客人后，就拿了几件衣服递给了李岁岁。 “之前那顾少爷定做的，全都是你的尺寸，还让我做好就给你送过去。” 过来照顾生意买的衣服送给的是李岁岁。 那小少年什么心思，冯欢门清。 在这里做生意几日，她也是打听过的。 那顾少爷，来历可不简单呢，是京城的小少爷，来这里似乎是来游玩的。 还没多久，清台镇上的老爷都知道了顾少爷。 恨不得将自家的小姐都让对方认识一下，可这位顾少爷脾气古怪的很，对那些小姐不假辞色的。 平日里邀请宴会什么的，顾夷安都很少去。 传言这位顾少爷高冷的很。 可就冯欢看啊，这位顾少爷在自家妹妹面前，那叫一个温柔体贴，柔情似水的。 想法跑偏了，冯欢笑的奸诈。 而李岁岁拿着那些新衣服有点窘。 那个大桃花，不怕被她爷爷揍吗。 “对了岁岁，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陆家的那个纺织纺，我们想做大一点，所以准备将边上的那些空房子买下来。” “你觉得可以吗？” 提起这个，冯欢一身劲。 尤其是想到等陆家重新站起来，能将韶安碾压一头时，她就觉得高兴。 那什么韶安，这几日也让人来递话，说是什么邀请她过去，详谈合作的事情。 莫不过是看冯家生意好，所以想赚钱罢了。 可她没兴趣。 “可以的。” 李岁岁点头，陆家那边，风水不错，老祖宗更是好人。 哪怕即将轮回，也还想用尽最后的力气，庇护陆家人。 在她第一天去陆家时，那个老人家泪眼汪汪的和家人一个个告别后，才消失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 拿出一文钱递给李岁岁，又拿出钱袋子塞过来。 “卦钱和分红，还有零花钱。” 一下子，李岁岁看着手里的那些钱，眨眨眼。 她现在都快成了一个小富婆了。 之前给李爷爷的那些银票，对方全部给自己存了起来，说是以后的嫁妆。 算一算，都快两千两了。 李岁岁拿出几辆碎银，递给了阮老爷子。 “给您养老的钱。” 她李岁岁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看着那几两银子，阮老爷笑的合不拢嘴的。 他这孙女，喜人啊。 一大家子开心时，门口的蒋旺冲了进来。 “我答应你！” 也不管里面的气氛，蒋旺就是脱口而出，然后一把跪在了李岁岁的面前。 “谢谢小神仙救我夫人和孩子的命。” 蒋旺这会满头大汗，脸色煞白，手脚更是发软。 他刚刚半信半疑的带夫人去检查，刚到医馆门口，夫人忽然肚子痛，然后就见了红。 幸好大夫就在边上。 没什么大碍，就是胎相不稳，不能劳累，需要多卧床休息。 大夫还说，来得及时，如果是在家里见了红，送到医馆很可能孩子就没了。 这话让蒋旺又惊又喜的。 李岁岁说中了，什么都说中了。 这会蒋旺抖着手，一把将店铺的地契塞到了李岁岁的手里。 “那店铺我卖，韶安的事情，我听您的吩咐。” 铺子没他媳妇和孩子重要。 他差点断了蒋家的香火啊！ 还在后怕的蒋旺，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恨不得将自己家底子都给李岁岁交代了。 陆四听得是啧啧称奇的，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三卦，好像是占大便宜了。 第93章 非良人 说了好一会掏心窝的话，蒋旺才停了下来。 他顺着嗓子，期待的看向李岁岁。’ “李姑娘，你准备怎么对方那韶安的人啊？” 那韶安，强买强卖不说，还不认账。 加之对方在清台镇的影响力，他一个蒋家还真不敢和对方对着干。 本来打算就这么认了，可谁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我为何要对付？” “既然有不平事，那就报官呀！” 李岁岁眨眼好笑的看着蒋旺。 她一个手不能提的小姑娘，总不能让她去拿着棍子打人家吧。 既然有不平事，那么县衙的作用不就出来了。 “报官？” 蒋旺着实没想到是这个办法，他迟疑了，表情都皱巴巴的。 “李姑娘，您是不是有所不知。” “那韶安的苏夫人，儿子在青州府的第一纺织坊当管事的，还和青州府的府衙来往紧密。” 说这些，言外之意就是对方头顶上有人。 报官，人家的官可比清台镇大多了。 他也听说过周成的事情，可一个县太爷周成能干得过青州府的那些大官不成。 蒋旺是不赞同的。 只是他却发现，在李岁岁的身后，那些人皆是点头，已经默认了李岁岁的办法。 这让蒋旺心中一跳。 对啊，他差点忘记了，眼前的可是小神仙啊。 小神仙说得还能有错。 没再犹豫，蒋旺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我去报官。” 不管怎么样，试一试再说。 反正自己这铺子总归要卖出去了，就算得罪了那苏夫人，对方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大不了，带着钱财，和夫人远走高飞。 因为此事过于艰难，蒋旺的心中会有犹豫的。 离开时也是愁眉苦脸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尽信李岁岁。 李岁岁并不在意。 官大又如何。 …… 沈家，沈若若的闺房中，她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一碗药。 是刚刚丫头送来的，说是表哥谢忱亲自给自己煎的药。 若是昨日，她一定感恩戴德的将其喝下。 可这会沈若若神色凝重。 她想起了对方脸上的那一抹冷色。 不似记忆中谢忱的温柔小意，反而像极了那些尔虞我诈的对头。 掌心中握着一枚铜钱。 这是李岁岁给她的。 清凉之气让她的脑袋昏沉逐渐退散。 很多事情的脉络逐渐变得清晰。 她是相信李岁岁的。 可为何李岁岁带来的神医，竟然被自己赶走了。 在那病房中时，自己的心神只在谢忱身上，对方说什么，自己便应着什么。 如同沈家上下，全凭他做主。 可他姓谢，而自己才是沈家的主子。 不不不不…… 再往前回想，沈若若仿佛推开了一扇门，便也看到了门后被迷雾遮掩的一切。 阿爹的病重，也是从那谢家母子来到沈家开始的。 说是她舅舅前不久重病不治，去世了，他们孤儿寡母，只能来投靠。 自己阿娘念着情分，便也将人收留在了沈家。 自那之后，沈家好像就不大安宁。 先是自己阿爹的病情每况愈下，不管看了多少的大夫都无济于事。 然后是自己那精明的阿娘，每日头疼，沈家的大大小小的事务，竟然让谢母来把持。 对外说是忧思成疾，可如今想想，自己阿娘何时这般脆弱过。 至于自己…… 她记得自己一心想要从商。 爹娘也是允许的。 可谢忱却让她动摇了，这个表哥，当真是自己的良人吗。 当初李岁岁的卦浮现在沈若若脑海中。 她捏着掌心中的那一枚铜钱，心头发冷。 有问题，那谢家母子有问题。 不…… 她也有问题，只是被迫有问题的。 “小姐，表少爷来了。” 外头传来了呼喊声，沈若若心惊一瞬，赶紧将那一碗药倒从窗户倒了出去。 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沈若若才开了门。 门外的人，玉树临风，再加上那双含情眼，多看几眼都让人脸红心跳的。 往日的沈若若，对上这眼神，该是低头逃避害羞。 可沈若若这会心情却很平静。 谢忱好看吗？ 好看的。 可这会看，却觉得怪异。 就好像是眼前人蒙着一张假面，假面之下的真容自己看不清楚。 这种缥缈感，让沈若若知道，眼前的谢忱，和自己所设想的良人相差甚远。 “若若表妹，可好些了。” 目光略过沈若若，看到桌子上空下的碗，谢忱面上笑容更甚。 他主动伸手拉住了沈若若的胳膊。 即使隔着袖子，对于适龄男女而言，也非常不合适。 沈若若身体僵了下，随即面上保持着笑容开口。 “好多了，多谢表哥。” “我阿爹那边如何了？” 她询问着，作势就要去看人，却被谢忱拉住了。 “若若表妹不要着急，顾父还在昏睡，姑母也回房休息了，暂时别去打扰的好。” “我已经差人另外寻找名医，姑夫的病情一定能好起来的。” 隔着袖子，谢忱摩擦着沈若若的肌肤。 这是一个极为暧昧的动作。 面上微笑的谢忱，眼里浮现了是浓郁的嫌弃和不耐烦。 往日里看不清的情绪，在迷雾散去后，沈若若看的一清二楚。 对方果然对自己是假的。 心中想着，沈若若满脸娇羞的往谢忱身上靠去。 庞大的身体，重量沉甸甸的。 沈若若并不以自己臃肿的身体而觉得羞耻。 只是见到对方那因为忍耐而蹙起的眉头时，沈若若眸色转冷。 “表哥，等阿爹苏醒了，我就让阿爹同意我们的婚事可好。” 这话一出，谢忱面上浮现了真诚的笑意。 “好。” “若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姑夫同意将你交给我的。” “我会一辈子待你好，此生不弃。” 谢忱就差对天发誓了，神色毫无愧疚。 他说的是真话。 这辈子，他都会对沈若若好，不离不弃。 不过是以对方痴傻的形象。 将沈若若弄傻后，作为姑爷的自己，依旧会照顾这位妻子，到时候美名和沈家的钱财，不都是自己的。 想到以后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谢忱看向沈若若的目光多了些许迫不及待。 或许该到时间了。 “好，我相信表哥。” 柔柔应着，两人又说了好一会的话。 直到谢忱离开，沈若若面色才冷了下去。 第94章 行恶之人 小神仙的卦没有错，错的是自己。 可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为何自己忽然对谢忱有了那般情意。 以及自己阿爹和阿娘的情况，这里面还有问题。 这才是沈若若没有撕破脸皮的原因。 想到被自己赶走的李岁岁和贺瑾等人，沈若若歉意万分。 是夜。 月明星稀。 有人影自沈家离开。 行走在黑夜的中人，特意避开可能出现外人的地方，然后没入了一个院子。 那是一家医馆的后门。 门内，谢忱看着手里的药物，面色带喜。 “确保没有问题吧？” “当然，都是小郎君你想要的呢。” 大夫笑呵呵的说着，赫然就是白日里差点被人砸了医馆的那位陈大夫。 陈大夫说话间，眼神滴溜溜的，在谢忱身上打转。 那贪婪的神色不加掩饰。 两人心照不宣，谢忱递过去一个钱袋子。 “都在这里了。” 掂量了几下，陈大夫点头，说明没问题。 谢忱就要走，陈大夫甩着袖子拦住了对方。 “小郎君，这钱呢，是给你的药方，有约在先，就此结束。” “可小郎君啊，你这药，用在什么人身上了啊？” 虽然是疑问句，可看得出，陈大夫那表情，已经是知道了谢忱的身份。 这是威胁索要封口费呢。 陈大夫是贪婪的，否则也不会在一些风寒药上都要赚那人血钱。 刻意压低嗓子的陈大夫，面带微笑看着对方。 不过脸上的得意让谢忱皱眉。 他望着陈大夫，语气沉沉。 “陈大夫，见好就收比较好。” 眯起的眼睛中带着恶意，他可不是什么善人。 为了入主沈家，他可是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如果沈大夫不识好歹，那也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呵呵，小郎君误会了。” “我这人啊，嘴巴大，容易说漏嘴，可如果小郎君成了我朋友，我当然会为了小郎君保守秘密了。” 所谓朋友，就是见钱眼开了。 听着这话，心中不悦的谢忱好一会也笑了。 “是这个道理。” “陈大夫，您先告诉我，我和您的交易，没有其余人知道吧。” 他又拿出了一些银子放在掌心中甩动着。 随着那银两的上下，陈大夫眼神跟随过去，喉咙滚动点头。 “是，没人知道了。” 他以为自己说服了谢忱，却没见到对方眼底那残忍的笑意。 “如此，多谢陈大夫了。” 话毕。 一把匕首便刺入了陈大夫的腹部。 怕人死不透般，匕首还在陈大夫的肚子里转动几圈，力求让那些脏腑碎的不能再碎。 杀人对于谢忱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他依旧面带喜色，对上陈大夫口涌鲜血，面带异色的表情，笑的愈发开怀。 “您提醒我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陈大夫，一路走好啊。” 说着，将人推到在地上，听着对方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声音，谢忱眼中毫无怜悯。 他弯腰将陈大夫怀里的那银子也拿走了。 既然人死了，这钱自然也不用给了。 在陈大夫绝望的眼神中，谢忱转身离开了后院。 踏着夜色，他往沈家而去。 小院墙头，一颗脑袋正在晃动。 尖叫声被人捂住。 沈若若的身后，李岁岁漠然看着那一切。 直到谢忱离开，她才放开了沈若若。 院子里的人还没彻底死去。 他好像听到动静，扭头就见到了两人的影子。 艰难抬手，眼神涌动着渴望。 他想求救。 可李岁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条人命在眼前逝去，李岁岁表情不变。 陈大夫，死有余辜。 谢忱设计沈家是恶，这位陈大夫所行之事也是恶，勿以恶小而为之。 做恶之人，必将遭恶。 “没事了。” 她拍了拍沈若若的肩膀，示意对方可以放松下来。 带着沈若若离开，好一会，哭声响起。 小巷中，沈若若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是跟踪谢忱出来，想看看对方想要做些什么。 见对方对沈家人下药，她已经有所预感，并不惊讶。 可当对方无情结束了那位陈大夫的性命时，差点尖叫出声。 娇生惯养的沈若若，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啊。 是李岁岁出现捂住了她的嘴巴。 哭腔减低，沈若若抬头看向李岁岁：“你也算到了吗？” 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也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这话，李岁岁点头。 “多谢。” 浓稠的阴影中，有人走了出来。 是顾夷安。 正是她让顾夷安带自己来的。 “小事。” “顾归已经跟过去了。” “你猜测他会什么时候动手？” 顾夷安问着，昏暗的月色下，眼前人的眉眼清冷出尘。 一双眸子落在李岁岁的身上，带着荡漾的笑意。 “自然是，越快越好。” 两人说这话，沈若若的情绪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她愣神半晌，魔怔般抓住了李岁岁的胳膊：“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自认为沈家这些年对他们谢家不亏。 每次前来，不都是座上宾吗。 为何谢忱要如此狠毒。 “人心不可问。” 李岁岁安抚的拍了拍沈若若的肩膀。 谢家普通，却偏偏有了个“金凤凰”，沈夫人念旧，总是会将一些好东西送回去。 最初当哥哥的可能会觉得自家妹子好。 可村子里，闲话多，嘴碎的也多。 那好意成了施舍。 每当他们在沈家登堂入室，见到那些下人人前人后两副嘴脸，他们就知道，沈家是沈家，谢家是谢家。 嫉妒和怨恨，滋生的很快。 两相对比，恶意便无法制止。 为什么他们不能呢？ 沈夫人兄长的死，让家中顶梁柱就此倒塌。 母子两人，守着家底清贫度日，可闲言碎语不曾放过他们。 于是他们更想要沈家的那富贵荣华。 他们来了。 然后一切就发生了。 有些时候，人的恶意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理由。 沉默中，沈若若苦笑一声。 她站起身，然后给李岁岁弯腰。 “李姑娘，谢谢你，还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她绝不会让这种人霸占沈家的家财。 “我来此，本就是来帮你的。” 李岁岁笑笑。 小姑娘的清丽的容颜，在月色下更加圣洁。 那一双眼中的慈悲，让沈若若心悸。 李岁岁真的慈悲吗。 不，神仙落凡尘，皆有所求。 第95章 一错再错 翌日，沈家。 昏睡许久的沈老爷终于苏醒，这是大喜。 屋子里挤满了人，沈若若守在沈老爷面前，泫然若泣。 父女有说不完的话。 谢忱听着那些闲话，忍不住催促。 “若若……” 待沈若若回望，谢忱用眼神示意。 两人说好，趁着机会定下婚事的。 沈若若给了谢忱一个明白的眼神，随即拉着了沈老爷的手掌。 “阿爹，阿娘，女儿有一件事情，想同你们商量。” 沈夫人今日精神也好了不少，坐在边上，夫妻两人同望向沈若若。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 沈老爷还很虚弱，却也温和看着自己的女儿。 老年得女，他对沈若若疼爱倍加。 “事关沈家和谢家，所以我想征求爹娘的同意。” 说话间，沈若若的眼神看向那谢忱，微微一笑，似是在传递情意。 这让谢忱心中稍安。 沈老爷察觉过来是什么事情，他打量着谢忱，面露凝重，似是不愿。 可见自家女儿那态度，沈老爷语气还是软和的。 “爹自然随你愿。” 自家女儿这些年来，因为婚嫁之事，被外界人诸多诟病，如果女儿真的看上了谢忱，沈老爷也是愿意的。 总归他还在，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了自家女儿。 “有爹的支持，女儿就安心了。” 微微一笑，沈若若站了起来，整张脸就严肃了起来。 “来人……” “拿下！” 清晰的四个字，沈若若的手指指向了那谢忱。 冰冷的眼神中不见任何情意，白白让谢忱错愕。 “若若，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询问间，沈家的下人已经冲进来，将谢忱按住了。 双手扭住在身后，吃痛的谢忱面上还保持着谦谦君子范，一脸心痛的看着沈若若。 可沈若若觉得这眼神恶心。 “谢忱，你们母子二人，在我沈家做的事情，当真还要我一字一句说清楚吗？” “千魂引，谢忱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千魂引，中毒者会对用毒者产生一种魂牵梦绕的感觉，长久相处，会对对方言听计从。 她便是中了这千魂引，之前才对会谢忱另眼相看。 两人相识这些年，怎好的如今自己无端看上谢忱。 莫不过是对方趁着自己阿爹生病，自己心神混乱时，对自己使的下作手段。 这也便罢了。 可对方竟然还将心思达到了自己阿爹和阿娘的头上。 阿爹重病，也是这谢忱的手段。 沈家家财，便让人黑了心，红了眼啊。 “表妹，你在说些什么？” 面对这之人，谢忱面上一派惊疑，装作不懂沈若若在说些什么。 可那眉眼中的焦灼已经无法遮掩。 汗湿青衫。 她是如何得知的，好在自己昨日下手果断，那陈大夫死了。 “我说些什么表哥自然清楚，表哥想法否认也无妨，毕竟死无对证。” 这话一出，就说出了他的心声，谢忱脸色发白。 她是如何得知的。 “可我阿爹还活着，表哥，我阿爹身上的毒，你还想否认吗？” 沈若若拍手，外头李岁岁便带着王一水进来了。 见还是这一行人，谢忱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表妹，你是被这些人哄骗了。” “这些人就是图谋沈家家财的。” 倒打一耙的谢忱并不心虚，那文人般儒雅的脸上，却呈现几分扭曲。 可见这会对方心思之着急。 他慌乱的给谢母使眼色，谢母也是心急如焚，干脆一把跪在了沈夫人的身边，抱住了沈夫人的大腿哀嚎了起来。 “妹妹啊，相公已经走了，我们母子两人，就剩下你这个亲人。” “我知道妹妹你向来待我们谢家甚好，我和谢忱，自当是投桃报李，不敢有半分逾越啊。” “这些日子，姐夫病重，姐姐你身体不适，我才不得以帮着处理沈家的事情，如果是这些事情让姐姐误会了我们有私心。” “今日我就带着谢忱回老家去，断不能让姐姐您因此而和我们生了嫌隙。” 哭诉一通，谢母说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不等沈夫人开口，她起身就拉着谢忱作势要走。 脸上的哀戚不似作假。 面对这作态，沈夫人坐在边上垂着眼帘。 “你们莫不是以为我还被你们下药着，想让我为你们说话。” “林霞儿，我自认对你不薄，你竟然敢将算计到了我们沈家头上。” 这话一出，说明沈夫人也是清醒的。 演戏的母子两人对视一眼，暗道不好。 一夜之间，怎么就生了这么大的变数。 谢忱看向那王一水，有了猜测。 该是这些人帮着接了沈夫人和沈若若身上的千魂引。 该死的！ 心中咒骂的谢忱，面上便显露了几分恶意。 见王一水乃是强壮的少年郎，他的目光就放到了李岁岁身上。 这个小丫头两次皆是登门，应该和沈若若关系不菲。 想着，狠色在脸上迸发。 他竟然也不辩驳，快冲一步，一把将李岁岁揽在了怀里。 那只手就掐在李岁岁的脖子上。 被迫抬头的李岁岁，呼吸困难，小脸上出现了胀红，她的眉头拧起，却并未呼救。 “若一错再错，将回头无路。” 李岁岁很镇定。 她的表现，不像是几岁的小姑娘，谢忱在惊疑的同时，听着这话冷笑了。 “错？” “何为错？” “他沈家接着亲戚由头，用那些珍贵之物辱我谢家不是错？” 提起往事，谢忱面上狰狞。 他手下更是用力几分，见到其余人那担心的表情，谢忱语气更加不善。 “不想让这个小丫头出事，就让我和阿娘平安离开这里。” “否则……” 说着便是用力，李岁岁的脖子上出现了红痕，晕染在那白皙的脖子上，触目惊心。 李岁岁不由得抓住了谢忱的胳膊，露出了几分惧色。 更是对沈若若喊着：“救我。” 见此，谢忱很是得意，不过是一个屁大的小丫头，真以为有什么临危不乱的本事呢。 这事情让沈若若的问责无法继续。 她铁青着脸，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你放开她，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你负担不起后果！” 李岁岁出事了，那么谢忱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 第96章 杀人夜 沈若若对李岁岁的担忧溢于言表。 可这让挟持李岁岁的谢忱觉得自己的确找对门路了。 李岁岁越重要，他就越不可能放手。 将李岁岁往自己怀中拉了拉，谢忱表情狠毒。 “我管你什么后果。” 今日若不离开，他怕是就走不了了。 眼神落在沈若若身上，谢忱嗤笑一声：“沈若若，你觉得就你这样子，能找到称心如意的郎君吗？” “旁人见到你这身材，都得忌惮一二。” 说是忌惮，不过是谢忱对沈若若身材的嘲笑。 一女子，如此不知道截至，将自己吃过了如此臃肿之人。 那身上的横肉，恶心了谢忱许久，这些话便是在此刻一吐为快。 对一个女子的身材如此指点江山，可见谢忱对沈若若毫无感情可言。 面对对方那锋利的话语，沈若若脸色苍白几分。 她的身材，的确受人嘲笑，可那又如何。 大夫说她健康，家中人并不嫌弃她，她也不自嫌。 谁说女子一定以瘦为美。 她沈若若，偏就不要和寻常女子一般。 这一刻，被搂住的李岁岁，听到了一声脆响。 那是月老系在沈若若身上的那根红线彻底断裂。 如她的卦所说，沈若若的姻缘浅薄。 此刻已经应卦。 谢忱不愿意和这些人多说，让自己阿娘待在自己身上，他拉着李岁岁往外走去。 “够了，谢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放了岁岁！” 这吓得沈若若追了几步，可谢忱铁了心不肯放了李岁岁。 一言不发，只是双眼直视那沈若若。 在沈若若的示意下，家丁根本不敢靠近谢忱。 昨夜才亲自见到谢忱杀人的沈若若，知道对方下手的利索，亦是不敢刺激对方。 亦步亦趋的跟着，李岁岁整个人都是被拖着走的。 她的腰间，那奇特的小铃铛中，红光闪烁。 小七知道自己主子有了危险，想护主。 面上慌乱的李岁岁，抬手轻轻敲了一下那铃铛，红光逐渐平复。 一路到了门口，按照谢忱的说说法，马车早已经备好。 李岁岁被拉着上了车。 隔着车窗，谢忱神色冷酷：“如果你们敢追过来，就别怪我杀了这小丫头。” 那威胁的话语让人只能停步。 马车疾驰离开。 门口处的沈若若面有担忧：“我就不该听岁岁妹妹的。” 昨晚的卦，和今日的事情如出一辙。 这谢忱是个狠人。 可仅凭他一人之力，能找到那些诡谲的药物，过于牵强。 “王大夫，岁岁会没事的吧？” 她着急问着王一水。 王一水虽然点头，可心中也是担忧的。 “沈姑娘，先将沈老爷的毒解决再说。” 他来，是为了沈老爷解毒的。 “哎。” 沈若若应着，满面愁容。 可马车上，谢母看着那坐在边上安静的小丫头，眼里有异色。 “你不害怕吗？” 自己儿子做出了这些，谢母都是害怕的，如果不是母子，她怎甘心自己儿子竟然如此大胆。 “为何怕？” 之前的恐惧已经从李岁岁的脸上消失。 她的眼睛看着车辆中的母子二人，面色平静到让人谢忱盯死了李岁岁。 “阿娘，和她说什么？” 示意车夫停下，谢忱压根不想在李岁岁身上白费功夫，便将李岁岁扔了下去。 马车消失在街道上。 李岁岁的身后，有一只手盖在她的脑袋上。 “这种事情，值得你亲自出马。” 目光略过对方白皙脖子上的红痕，顾夷安眉间阴郁之色难忍。 那谢忱，死定了。 “疼吗？” 想碰却不敢碰的，顾夷安表情皱巴巴的。 “不疼。” “夷安哥哥不用生气。” 小姑娘莞尔。 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李岁岁的语气欢快。 “夷安哥哥，再陪我去一处吧。” 有顾夷安在，她自然无忧。 从出沈家大门时，顾夷安就在后面跟着。 就算谢忱对自己生了歹心，想要在车上解决自己，她也不怕。 有小七在呢。 这天底下，还没人能定住小七一口。 “你啊你！” 对李岁岁纵容着的顾夷安，带着人来到了韶安纺织坊。 今日的纺织坊很热闹，因为有衙役上门。 作为苦主的蒋旺，听从了李岁岁的建议，写了一张告纸，状告韶安所做之事。 更是在堂前好一番哭诉。 既然有人递了状纸，县衙自然不可能做事不管，便也派人去韶安取证。 “几位官爷，慢走！” 李岁岁到时，见到的就是苏夫人笑意盈盈的将人送走了。 看那表情，似乎没什么大事。 “你这次所图又是何事？” 热闹没看到，顾夷安带着人上了顾家的马车。 药膏漠叔早已经备好，擦在李岁岁的脖子上。 带着茧子的手指抚摸小姑娘细嫩的肌肤，顾夷安并未心猿意马。 他不急。 他只是恼恨对方以身犯险。 不过这事情也不是李岁岁第一次做了，他也阻止不了，只能任由对方胡来。 他收尾便是。 “当然是，为了送给夷安哥哥你一份大礼啊。” 李岁岁抬着下巴，让对方给自己抹药。 其实伤势并不严重，用不了多久就能散去。 “送我大礼？” 这答案是顾夷安意想不到的。 可看李岁岁那认真的表情，顾夷安非常满意。 一把将人捞在自己的怀里，马车上的顾夷安行事愈发放肆。 不得趁着小丫头情窦未开的时候，多亲近亲近，等小姑娘大了，觉得孟浪当如何。 靠着顾夷安，李岁岁眉眼中笑意浅浅。 这个大桃花，就知道坑自己。 “夷安哥哥，晚上还要麻烦你啦！” “我就知道你送礼准没好事。” 嘴上这般说着，顾夷安应承了下来。 夜黑风高，此乃杀人夜。 蒋家，蒋旺在近前伺候着自己的娇妻，大夫说了，夫人需要多卧床休息。 小夫妻两人甜腻时，院子外面传来了动静。 “怎么了？” 蒋夫人问着，就要起身去看看，却被蒋旺按下了。 “没事没事，约莫是风大，院子里落了东西。”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就行。” 蒋旺说完就走了出去。 到了外头，院子里空空如何。 “奇了怪了。” 嘀咕着，蒋旺就要回去，转头却见一把刀对准了自己的面门。 还没来得及呼喊，那歹徒双眼圆瞪，就倒在了蒋旺的面前。 而他的身后，露出了漠叔的眉眼。 第97章 威龙帮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蒋旺还是被吓了一跳。 要不是怕惊到自己的妻子，他都发声尖叫了。 “蹲下。” 漠叔喊了一声，蒋旺瞬间抱头蹲下，然后一把砍刀就从他头顶飘过去。 锋利的刀刃让蒋旺浑身哆嗦，刀身轻鸣。 漠叔抬脚将那人踹飞了出去。 一手按在蒋旺的后背，将其当做支撑点，又是飞起一脚踹飞另外一个。 院子里一下子就混乱起来。 来袭击蒋旺的歹徒总共四人，不过照面的功夫，就倒下三人。 最后一人见情况不对就想要逃跑，可漠叔直接预判了对方的行动，一跃至门口处，让对方后退无门。 “你是谁？” 歹徒问着，刻意压低声音，面上还带着面巾，似乎很怕被人认出来。 漠叔没回答，五指并起为刀，将人打晕了过去。 “好，好了吗？” 还蹲在地上的蒋旺小声问着，身后好像没动静了。 半天没听到消息，蒋旺缩着脖子偷偷看了一眼，就发现漠叔人已经不见了。 看着地上歹徒的尸体。 不，不是尸体。 这些人还活着在。 蒋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很快，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火光和衙役一同踏入了院子里。 看着院子里的狼藉，衙役将蒋旺保护了起来。 “怎么回事？” 领头的衙役问着，蒋旺顿时哭诉起来。 “小的也不知道啊，是这些人忽然闯入小的家里，想要杀了小的。” “各位官爷啊，你们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小的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人想要杀了小的啊。” “要不是一个好汉路过，我就死定了啊。” 一阵哀嚎，衙役听着对视了一眼，有人问着。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这种半夜动真格的，一般都是寻仇来的。 “我，我最近状告了韶安纺织坊，他们，他们是说了让我好看。” 哆哆嗦嗦着，蒋旺将韶安提出来。 “不不不，苏夫人不会是那种人的，一定是误会的。” “你们一定要查清楚啊。” 摸着鼻涕眼泪，闹腾好一阵。 出了这事情，蒋旺怎么也得跟着去录个口供。 安抚了自己的妻子，蒋旺去往了县衙。 可这一夜，不安生的地方不止蒋家。 沈家，下人都已经入睡，安静的很，唯有沈若若的书房中还点着灯。 她正在查看这几日沈家的账簿，不出意外见到了谢母动的手脚。 一笔笔勾勒出来，沈若若很是认真。 窗户处的风灌入，带动烛火在摇曳。 揉着脖子沈若若见到窗户边上闪过一道黑影。 “谁啊？” 她喊了一声，毫无防备的就走过去。 下一秒，一把刀对准了她的脑袋砍过去。 危险十分，沈若若却很冷静，侧身躲开了那把刀，自己跌坐在地面上。 门被人踹开，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见到沈若若就再次动武。 危险丛生，沈若若面上镇定，她冷眼看着那些歹徒，没有躲避的意思。 有人挡在了沈若若的面前。 正是顾夷安。 很快院子里出现了更多的人影，那是沈家的家丁。 沈家似乎早有防备，就等着敌人上钩。 歹徒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交手没多久就全部被拿下了。 阴影中，李岁岁看着那些人束手就擒的模样，走过去望着为首的那人。 普通的长相上，一双眼睛瞪着，凶神恶煞的。 再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人。 “你们怎么知道的？” 大汉开口，声音粗糙，哪怕沦为阶下囚，也是杀意铮铮的。 他看向顾夷安，恍然大悟：“原来顾少爷也在啊。” 这人认识顾夷安。 这倒是让顾夷安挑眉。 他打量眼前人，突兀弯腰从对方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 古铜的令牌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威龙帮，白龙。 “白龙？威龙帮的三当家的。” “呵呵，这件事情竟然劳烦你亲自出手了啊。” 顾夷安认识了对方的身份，只是这笑意颇有讽刺的意味。 “你们威龙帮什么时候做这种勾当了。” “怎么，也对沈家的家财心动了？” 见对方凶着一张脸，顾夷安一脚将人踹到在地上，这做派完全是跟着漠叔学的。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们要杀要剐随便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听着还挺讲义气的，见对方那滚刀肉般不在意的表情，站在边上的李岁岁开口。 “是你们和谢家人合谋的吧？” 谢忱不过一农家子，种种行为，超出了谢忱原本的本事。 如果说谢忱早就勾搭上了威龙帮，有威龙帮在背后指点，那么做出这种事情来也能理解。 “是又如何？” 白龙竟然不反驳。 “这些年来，韶安的对家，都是你们解决的吧？”李岁岁再问。 韶安在清台镇出现后，几乎没被对家可言，因为那些对家最终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有的是被打垮，诸如陆家，有点直接消失。 有人觉得这是韶安的崛起势不可挡，其中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说法。 那就是，有人在帮韶安暗中解决麻烦。 威龙帮作为清台镇的一个小帮派，这些年来扩展的也非常迅速。 没有足够的钱财在背后支撑，很难做到。 只能说对方和韶安，是互利共惠。 有人或许能够猜到，可是他们不敢招惹一群亡命之徒组成的威龙帮，也不敢招惹有青州府背景的苏夫人。 所以韶安做到了称霸一方，断了其余纺织坊的后路。 李岁岁的语气是笃定的。 光火中，她看着眼前人眼里闪过的诧异，听到的话语是否认。 “什么韶安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哼！” 冷哼一声，白龙闭嘴了。 他甚至拿着眼神睨着李岁岁，仿佛在说你个小丫头在凑什么热闹。 他看不起李岁岁，却忌惮顾夷安，不敢多说些什么。 “好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掌声响起，有人踏月而来。 周成清秀的面容上，在黑夜中浮着一层冷色。 “本县倒是不知道，清台镇上还有如此铁骨铮铮的好汉，还真是……难得啊。” 如此讥讽之语让白龙脸色变了。 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报官。 “你们威龙帮倒是什么生意都接啊。” “杀人越货，打家劫舍，一个个在本县眼皮子底下犯事，还真是好样的。” 第98章 剑指何方 周成回到清台镇几月，之前忙着处理县衙中的公务，如今得闲了，倒是才发现，还有一群“好汉”在。 面对周成的冷嘲热讽，白龙皱眉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威龙帮其余人无关。” 这是要一力承担责任啊。 就这一点而言，白龙还真是情深义重。 可这用错了地方。 “真真假假，本县自然有所决断，带下去。” 宽袍大袖，穿在周成的身上，颇有几分文人的风骨。 直到那些歹徒全部被带走，周成望向李岁岁的目光深邃如海。 “你从一开始就是剑指威龙帮？” 不管是帮陆家和蒋旺，还是沈家，这些事情背后都是有威龙帮的影子在。 李岁岁恰好这几件事情全部掺和进来了。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阿成哥哥，你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李岁岁却神秘的眨眼。 她走过去凑到周成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周成目光逐渐凝重。 “青州府的人会插手这件事情？” “放心，哪怕皇上亲临，是非黑白也不会被颠倒。” 苏夫人在青州府有门路，他也知道。 不过一个纺织坊管事，又怎么能影响官府的决策呢。 周成不以为然。 他想嘱咐些李岁岁什么，可对方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周成就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 “麻烦顾少爷了。” 周成躬身对着顾夷安行礼，顾夷安却是侧身躲开了这一礼。 对周成这试探，顾夷安但笑不语。 周成也没有强迫，点头后，离开了沈家。 至此，事情还没结束。 李岁岁转身看向沈若若，虽说李岁岁提前布局，告诉了沈若若，可沈若若多少还是有点被惊吓到的。 见到对方那苍白的脸，李岁岁缓声道：“你想亲自报仇吗？” 阿成哥哥还真听贴心的没有询问谢家人的踪迹呢。 “想。” 那谢家人竟然如此狼心狗肺，如果不是李岁岁等人，如今沈家已经是谢忱的囊中之物。 按照谢忱的算计，自己最后的下场也是痴傻一人。 如今事情败露，对方还想残杀沈家人，她怎能不恨。 李岁岁点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铃铛。 铜钱散开，七日蝉飞了了起来。 漂亮的翅膀晶莹如血，在月光下煞是好看。 小七飞的不快，给众人带路着。 某一民房中，谢忱正在等待回信。 他的嘴角有一块淤青，正是威龙帮的人干的。 “儿子，我们不干了，我们走吧。” “那威龙帮的人不是好相处的，我怕他们对我们……” 谢母没说完呢，就见到谢忱那阴鸷的眼神，愣住了。 “娘，我们不能走。” 他都算计到这一地步，为了得到威龙帮的帮助，他伏低做小，受尽屈辱，怎能就此放弃。 “快了，快了！” 他知道威龙帮的本事。 那些人一定以为将自己赶走就高枕无忧，实则自己也不过是威龙帮的一个棋子罢了。 今晚威龙帮出手，沈家完蛋了。 到时候自己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谢忱就激动起来。 眼里阴暗的情绪在蠕动着，如同黑暗中见不得光的虫子，挣扎着渴望着。 他还在念叨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门口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谢忱冲过去将门大开，可当他看清楚门外人时，脸上的笑意凝固。 “怎么会？” 他问着，却无人来解答。 意识到不对，谢忱就要将门关上，顾夷安却轻松隔开了那门。 “谢忱，又见面了。” 看对方那慌乱的模样，沈若若吐出一口气。 对方已经是不打自招了。 “若若，你们还想做什么，我已经知错了，我们明日一早就会离开这里，绝对不会再打扰你们。” 谢忱想示弱，可那张脸上的神色着实过于怨恨。 那一双眼睛，阴冷的黏糊的，就那么看着几人，浓烈的恨意和他话语中的示弱无法匹配。 “谢忱，别再演了。” “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沈若若提着裙摆走进去，在谢忱那仓惶的表情中，抬手就是一巴掌。 论体格，沈若若自然更加壮硕。 可谢忱反应很快，躲开这一把掌不说，反手还抓住了沈若若的胳膊。 “够了，你这个丑妇！” “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面上一派狰狞，谢忱恶狠狠的喊着，垂落在身侧的左手，袖子里滑落一把匕首。 在沈若若吃痛时，他眼里寒光闪过，匕首对准沈若若就刺过去。 就算要死，也得拉上对方上路。 可他这一举动注定无法得逞。 小七轻飘飘的落在谢忱的胳膊上。 薄薄的蝉翼，就这么划过对方的胳膊，在上面留下来一道血痕。 伤口细微，可谢忱整个都麻痹住动不了。 一层层的黑色从伤口处往他心口蔓延。 “哇！” 他猛地吐了一口黑血，浑身肌肉都在颤抖。 毒素染黑了他的脸颊，眼看对方就要命丧于此，小七又落到那伤口处。 翅膀煽动，黑色在退却。 但是残留的那一点点余毒，也足以让谢忱成了无力动弹的废人。 刚赶过来的漠叔，见到这毒素之猛烈时，深深看了眼李岁岁。 李姑娘的底牌还真多啊。 这种毒，放在京城那边，怕也是闻所未闻的吧。 摊开掌心，让七日蝉落在自己手里，李岁岁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 “沈姐姐，接下来交给你了。” “死活你来定。” 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沈若若面颊一阵抽搐，她眼里有迟疑，可很快坚定下来。 捡起地上的匕首，在对方绝望的眼神中，匕首刺入了对方的肩膀处。 不会死，却也是折磨。 匕首转动，一如谢忱对那陈大夫时的动作。 “谢忱，你不得好死，可你不会死在我手里。” 她不会为了谢忱，成了那刽子手。 “沈若若，你放开忱儿。” 屋子里，等待许久也不见到谢忱回来的谢母走出来，就见到了这令她愤怒的一幕。 丢弃掉妇人的柔弱，张牙舞爪的对着沈若若而来。 沈若若就站在原地，轻蔑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是一巴掌。 儿子不想被打脸，那就当母亲的来。 谢母顿时倒在地上。 这一幕看的谢忱怒火高涨，可尽管他身体上剧痛无比，却依旧无法行动。 第99章 南上青州 “废物！” 两个字是沈若若对谢忱的定义。 在她看来，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想要“复仇”还得借助其余人的力量，不就是个废物。 “谢忱，你放心，看在两家情谊上，我以后会去常看你的。” 谢忱不懂沈若若这意思。 直到他被人打包丢在了衙门门口，身上还挂着一张认罪书后，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完了。 耳边是自己母亲的哭喊声，喊着冤枉。 可两人的画押是实切的，抵赖不得。 牢房中，周成看着几波人相聚一堂，神色肃穆。 那群威龙帮的人正在被审问，刑具之下，再硬的汉子都得开口。 秋日的清晨，泛起了薄雾。 韶安的小厮刚开门，就见到不远处一堆衙役冲破雾气而来。 本以为是路过，哪知对方闯入了纺织坊中。 “喂，官爷们，你们干什么啊？” 见大事不妙，他喊着试图提醒里面的人，可有衙役塞住了他的嘴，将其羁押跪在地上。 “县太爷有令，捉拿犯人，谁敢阻拦，同罪处置。” 为首的衙役大哥一挥手，气势汹汹的衙役们没多久就找到了刚起身的苏夫人。 身着里衣的苏夫人，在见到一群衙役冲进来时，慌乱的用杯子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可衙役不给苏夫人机会。 反正进了大牢，什么华服金钗，统统都得卸掉。 “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被捉拿的过程中，苏夫人保持镇定，询问着衙役。 只是负责办事的衙役们闭口不言，这让苏夫人找不到突破口。 在离开纺织坊之前，她给了自己身边人一个眼色。 韶安的动静很大，头一个发现的就是陆家人。 晚些时候，三里街的冯家布料店中，陆四正在夸夸其谈着苏夫人被带走的场面。 字里行间都是舒爽。 在他看来，那个苏夫人就是个祸害。 “不过我听说，苏夫人的背景很大，或许很快就放出来了。” 陆四还有点担心。 那苏夫人横霸清台镇纺织行业这些年，身后的背景可吓人了。 “不会吧，这种买凶杀人的大事，怎么会轻易就放人。” 冯欢不以为然。 周成可是小坪村的人，公正严明，是出了名的清官，怎会同流合污。 “谁知道呢……” 一句话刚出口，陆四抬头就见到了门外一辆马车而过。 车帘略微掀起，那里面的人往冯家布料店看了一眼，陆四和那人四目相对，顿时就站了起来。 “不会吧！” 他喊着追出去看了几眼，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 冯欢问着，这小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就是个乌鸦嘴。” 陆四重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才懊恼开口：“那苏夫人被人放出来了。” “就在刚刚那马车中。” 韶安的标志，以及那张脸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怎么可能？” 可等冯软出去瞧着时，那马车已经走远了。 “我没看错。”陆四相信自己的眼力。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向了那坐在边上正在吃糕点的李岁岁。 小姑娘身量还不高，甩着腿听着两人的谈话，不急不躁的样子让人侧目。 “岁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冯欢凑过去问着。 岁岁妹妹这么淡定，一定是早就算到了。 “嗯。” 李岁岁点头。 “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解释让冯欢迟疑了。 岁岁是在说，是上面的官让周成放人的，可清台镇最大的官不就是周成吗。 不，不对！ 那苏夫人和青州府有关系，所以是青州府来人了。 这么短的时间，青州府就反应过来。 “这事情还没完呢！” 李岁岁含笑的话让人背脊发凉，看着自家妹妹那亮晶晶的眼神，冯欢也安心了。 岁岁妹妹不可能没算到后续的。 看样子有人要倒霉咯。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么……” 李岁岁看向门口，那里一个人匆匆而来。 正是顾归。 “李姑娘。” 顾归喊了一声，恭敬的站在边上。 在小坪村中，同龄人中，顾归喊其余人都能直呼其名，唯独李岁岁，总是一声李姑娘。 这不是不熟，而是尊敬。 “来了啊。”李岁岁颔首。 今日一早他差人送信到小坪村，让顾归赶过来。 “嗯。”顾归眼巴巴看着李岁岁。 他被喊来，一定是有要紧事的。 “欢姐姐，我晚些时候再回来。” 扔了块糕点给顾归后，李岁岁起身走人了，外头一辆马车刚好到达。 驾车的正是漠叔。 顾夷安挑起帘子，对冯欢点头示意，那疏离的眉眼在见到李岁岁时，笑意荡漾，跟朵花似的。 “啧。”冯欢见此啧了一声。 她要不要去告诉李爷爷一声呢，这小子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啊。 马车滴答走远。 县衙后院，周成看着来自青州府的命令，脸沉如水。 府尹大人怎么会插手这种事情。 可上面的玺印的确是青州府的。 手指敲着桌面，周成听到了下人来禀告。 “老爷，李姑娘给您送了一封信。” 跟在周成身边做事的，谁不知道那个李姑娘啊，可没人敢耽误。 将其打开，就见到一行秀气的字迹。 多观摩几遍，却能见到那娟秀的字迹中，锋芒暗藏，一如李岁岁这个人。 “南上青州，佳人可安。” 念叨这几句话，周成思索着。 这是让他去青州府一趟吧。 因为清台镇频繁发生的那些大事，他和府尹大人也来往过几封书信。 自觉对方不是这种以官威压人的人。 南上青州，他的确有这个打算，可后面那句佳人可安是什么意思。 对他而言，能称得上佳人的人，在遥远的京城啊。 摩擦着这封信，周成还是吩咐下去。 “收拾行李，本官要去青州府一趟。” 能让她特意来信的，去了再说。 当周成的车辆离开清台镇的那一刻，清台镇北边巷道中，顾夷安看向李岁岁。 “你是故意将人支走的？” 周成和李岁岁渊源颇深，他们接下来做的事情，可不好让周成知道。 “非也。” 李虽虽摇头：“是卦让他现在离开。” 不然阿成哥哥的佳人可就危险了。 见惯了李岁岁卦说一半的态度，顾夷安似笑非笑着。 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神色凉薄。 第100章 怨气滔天 周成是一个好官。 自他出现后，清台镇方方面面都有了起色，连带着曾经的贫民窟都被归整一番。 不少好手好脚的人，都在镇子上找到工作。 可奈何，总有那些人，哪怕手脚齐全，都想躺着工作。 平民窟并未消失，甚至比以前更加混乱。 巷道两侧，摆着一些被褥，简单的防水布遮挡，就成了一些人的家。 这条巷道，每天的日照不足，所以潮湿阴暗，到处都生着腐臭的气味，让人想要捂鼻。 可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那些躺在“家”中的人的眼神。 阴冷如同蛇类，滑溜溜的在你身上打转。 哪怕深秋，都穿着厚实的衣服，在那眼神下，也觉得自己是赤裸的。 几人穿着都不差。 在这种脏污的地方来说，简直就是格格不入。 而这对于这些人而言，是可以发财的机会。 一道道目光在交流着，有些人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李岁岁几人。 “这位少爷小姐，行行好吧。” “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求求您了，帮帮我吧。” 忽然有一老乞丐跪在了他们的面前。 看不清面容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中，透着一种垂涎的目光。 四人中，李岁岁作为幼童，最好欺负，他本想去拉扯李岁岁的衣服，却被顾夷安横插一脚。 当那油腻漆黑的手在顾夷安的衣服上落下一个印子时，顾夷安脸色铁青。 强忍着没有发怒，余光却见到有人快速离开。 只当不知道顾夷安面上扬起了笑意：“帮帮你们，好说好说。” 他拿出了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的都是碎银。 将其扔在地上，银子从袋子里面蹦出来，落在不远的地方。 老乞丐吞咽着口水，扑了过去。 将其拿在怀里后，又伸手抓向那银袋子。 也在这时，一些在后面伺机而动的乞丐们坐不住了。 他们拥挤过来，将老乞丐压在最下方。 一只只漆黑的手抓向那钱袋子，有人抓到了，嘴里发出得意的呜咽声。 可还没拿稳多久，就有人将其夺走。 一瞬间，这巷道中混乱不堪。 那些看起来虚弱的乞丐们，争抢着，为了拿到银两，甚至不惜对自己的同伴大打出手。 李岁岁见到，有人从怀中掏出了匕首，为了一两碎银，刺入了身边那老乞丐的大腿上。 “啊！” 凄厉的喊叫声出现，可很快淹没在这争抢中。 整个巷道如同群魔乱舞。 可一切还没结束。 乞丐太多，有人抢不到银子，在被欲望催促中，他们的眼睛看向了顾夷安。 这个少年一看就很有钱。 舌头舔舐干燥的唇瓣，不是缺水，而是因为贪婪。 喉咙滚动。 污浊的脸上，那一双双眼睛如同饥饿许久的野兽，想要将眼前的可怜猎物吞下去。 想着，便也做了。 “这位少爷……” 那是妇人，她跌跌撞撞的走过来，看起来腿脚不便。 她的身上，那种腐臭味更浓。 如同在尸体堆中爬出来般。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露出里面娃娃苍白的脸。 “求求你给我家娃娃一口吃的吧。” “您想要什么我都给您。” 她嚷嚷着，泪水打湿了脸庞，低着脑袋，肩膀在瑟缩。 只是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孩子。 “我家娃娃，快不行了，求您了。” 一声声，哀戚的很。 悲凉之感顿生，顾夷安忍不住走上前一步。 随着靠近，那妇人许是觉得来了希望，抬起脑袋，感激的看向顾夷安。 “让我看看孩子。” 顾夷安正在弯腰，手伸向了那襁褓。 妇人许是因为害怕，往后撤了撤，可很快又将襁褓凑过来。 “他是个好孩子，不哭不闹的。” 嘴里嘟囔着，妇人死寂的眼神，在此刻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够了！ 一直放在襁褓下方的手刺出。 被打磨的尖锐的铁片，对准顾夷安的眼睛而去。 面带同情的顾夷安，表情在这一刻凝固。 眼见自己就要得手，妇人的脸上出现了兴奋的神色。 扭曲的仿佛食人的恶鬼。 可她的动作最终停滞了。 顾夷安抬手，少年纤细白皙的手指，和妇人黑漆漆的胳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黑白之色，一如两人的境况，无法相容。 铁片停留在顾夷安的眼前。 看着那尖锐之物，顾夷安面上冷若冰霜。 “抱着一个死婴来博得同情，还真是聪明呢。” 轻飘飘的话语下，带着顾夷安的怒。 “少，少爷，您说什么我不知道。” “我知错了，我就是想给我家娃娃找点吃的。” 妇人换上了一副可怜的表情。 可顾夷安一把将人扔开，顺便夺走了那襁褓。 单薄的被子中，那孩子已经死去多时。 打开能见到孩子身上的尸斑，那股如同腐烂尸体的气味，就是在这孩子身上发出来的。 至于那脸上。 手指抚摸，能擦下一层白粉。 白粉遮掩了尸斑，乍一看，还以为这孩子身体不好。 看对方这熟络的情况，估计得逞了不少次。 “大老爷，大老爷，我错了，真的错了。” “别杀我，别杀我。” 计划被揭穿，妇人跪在地上磕头，涕泪横流，声音都喊得嘶哑了。 淡淡的血气飘散。 李岁岁的手指落在那死婴的眉心。 一股股的怨气在这孩子身上凝结，最终成为了一团黑色的雾气。 那雾气就漂浮在对方的肩膀上。 涌动着，化作了一个孩子的模样，趴在对方背上，用双臂抱住妇人的脖子。 “娘，阿娘……” “咯咯咯！” 孩子清脆的笑声让李岁岁叹息。 这个孩子，生时不曾享福，死后却遭利用。 怨气冲天，可谓阴魂不散。 而在这巷道中，和这婴儿一样的怨气，太多了。 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染着那些黑雾。 黑雾在孵化，迟早有一日，如同眼前的婴儿一般出手。 还在哭喊的妇人忽觉觉得自己脖子有些呼吸困难。 她扯开了自己的衣领缓解那种痛苦。 背后变得沉甸甸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妇人看了一眼，空荡荡。 她只能继续对眼前人求饶。 “走吧夷安哥哥。” 李岁岁提着裙摆，看着那些四散开的人，缓步而过。 所过之处，黑气退散。 一身粉衣的小姑娘，这一刻的眉眼低垂，不似佛慈悲，而似修罗冷咤。 这些人，结果早已经注定。 现在解决了他们，反倒是成全了他们。 第101章 打上门去 巷道中，没人胆敢阻拦李岁岁一行人。 而他们这次的目的地，就在巷道中的某处。 “威龙帮，呵呵，倒是威风。” 当几人伫立在一处时，顾夷安看着头顶的牌匾，冷笑出声。 威龙威龙，这名字放在京城，怕是要出大事的。 “你们干什么来的？” 看门的人见到几人，觉得来者不善，斥责问着，那神态警惕。 “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顾夷安懒得和这些人废话。 那些乞丐，大多都是一群穷凶极恶之辈，可里面也混着几个威龙帮的人在，为的就是藏身在乞丐中，好探查来寻的人的意图。 又或者说，那一群乞丐是威龙帮故意养在那里的。 一堆眼目在，可是为威龙帮挡了不少的麻烦。 刚见到他们出现，就已经有人来通风报信了。 这会询问，倒是惺惺作态的紧。 见顾夷安这么直接，看守的人脸色变了。 还想说什么，顾夷安已经是大步向前，守卫想要阻拦，漠叔轻松将对方胳膊扭断。 “啊！” 随着痛苦的喊声传递出去，屋子里头的人露出了愤恨的表情。 “那顾夷安欺人太甚，真以为自己是京城来的大少爷就能在这里横行无阻了吗？”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当家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横肉，长相粗狂。 那一双牛眼瞪大，里面皆是愤怒。 “大哥，你准备怎么办？” 二当家的看起来柔弱不少，像个文静的书生。 可这书生一双阴鸷的眼神，看起来不怀好意的模样。 “哼。” “天高皇帝远的，就算这位大少爷死在这里，京城的人也不一定会知道。” 狠厉的眼神下，大当家的冷笑。 便在这时，门被人踹开。 外头，顾夷安几人出现。 风度翩翩的顾夷安，长身玉立，他的身边跟着李岁岁。 当堂中人的目光落在李岁岁身上，二当家的眼里有着异色。 作为清台镇的暗中势力，他们当然掌控不少清台镇的情况。 而其中，李岁岁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什么小神仙，什么算无遗策，什么一卦千金难求，他们统统听说过。 只是一见，发现是这么一个小丫头，难免有点轻视。 一个丫头而已，有能力又强悍到哪里去呢。 大当家亦是看了眼李岁岁就略过。 “顾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的大当家的，并没有起身的打算，眼神中藏着不屑。 他威龙帮怎么说也是清台镇的第一帮派，就算这些人来闹事，就四个人，未免也太托大了。 就算有神仙在，今日他们也得落下凡尘来！ 屋子里气氛紧张。 外头已经被威龙帮的人包围，那些人拿着武器，对堂中几人虎视眈眈。 只要大当家的一发话，他们就会冲进来，乱棍打死这些人。 “很简单。” 被问的顾夷安，随意打量着这里的环境，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下来，那轻慢的姿态，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子。 感觉自己被人鄙视的大当家怒火高涨，神色更加难看。 反倒是二当家扬起了笑脸看向顾夷安。 “顾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能帮的一定帮您。” 这话听着好听，却给自己大哥甩着眼神。 这是在等待时机呢。 李岁岁坐在了顾夷安的身边，她靠着椅子，看起来没正经的模样，一双眼睛在两人中间飘着。 那目光，没有什么情绪，看的二当家的却觉得头皮发麻。 “那就好办了。” 面对这些人的“好意”，顾夷安轻笑开口：“我要你们滚出清台镇，如何？” 胳膊搭在椅子把手上，顾夷安撑着下巴，静静看着那些人面色变换，面上笑意冷淡。 “顾少爷，您这样未免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如果是为了那位蒋老板的事情，我们愿意认错并且赔偿。” “那只是交易，人家给钱，我们办事。” “这是我们的求生之道。” “若因此惹了顾少爷您的不快，是我们的错，我们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对那蒋旺出手。” “这样可以吗？” 二当家依旧在说着好话，背微微弯下，显得谦卑。 这低下的姿态让大当家的顿时出声：“二弟，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 “大不了就是动手，我还怕了他们不成。” 大当家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在他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打服了眼前这些人。 “大哥！不可！” 二当家责怪一声，转而又是一张笑脸相迎。 “顾少爷，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您不妨考虑考虑。” 谄媚笑着，二当家似乎很顾忌顾夷安，想要息事宁人。 “那么，韶安纺织坊那边呢？” 李岁岁忽然插口。 小姑娘的声音轻轻脆脆的，突兀的让二当家心中一激灵。 他余光打量着顾夷安，见对方对李岁岁插嘴不以为然，甚至是纵容。 “这位就是小神仙李姑娘是吧，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 “您既然能算卦，应该也就知道，我们和韶安也只是合作关系。” “那位苏夫人算是我们的大客户。” “你要说彻底停止合作也不大可能，但是我们以后可以避开和诸位有关的人。” “这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的。 肯退让却又保持自己的底线，有商有量的很真诚。 看起来的确不想和他们起冲突。 恰逢此时，有下人过来送茶。 大当家的横眉冷对：“他们又不是我们的客人，奉什么茶，滚下去！” 下人吓了一跳，迟疑看向了二当家。 “大哥，是我吩咐的。” “来者是客，再说了，顾少爷他们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上茶，上茶，有事情好好说，慢慢说对吧。” 安抚自己的大哥，二当家亲自给顾夷安和李岁岁端茶。 茶是刚沏的，水色清浅，泛着淡淡的青，茶香略苦，余味为甘。 二当家的端起喝了一口润了嗓子继续开口。 “顾少爷，我们以后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必要的时候，您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鞍前马后，可否？” 再问一次，二当家的端着茶杯，表情小心翼翼。 第102章 一场好戏 顾夷安未答。 他瞥了眼对方，然后端起茶浅浅喝了一口。 气氛近乎凝固，二当家的依旧笑看几人，却也紧张的放下茶杯搓着手。 “岁岁，先喝茶，解解渴。” 顾夷安当那些人不存在般，示意李岁岁也喝茶。 “好。”应着，李岁岁喝了一口，眯起了眼睛。 茶啊，是好茶的。 就是有点杂。 “顾少爷要是喜欢这茶，待会离开的时候，我给您装上。” 憨笑着，二当家很会看眼色。 “离开？” 顾夷安语气古怪。 “怕就怕，你们压根没让我们离开的打算啊。” “外面的那些人，难不成是你们喊来给我助阵的？” 嗤笑着，顾夷安挑破了这两兄弟的心思。 “你们也别一个唱红脸一个黑脸的，我不吃这一套。” “还是那句话，离开清台镇，我既往不咎。” “否则……” 话说一半，可顾夷安那威胁的意思已经溢于言表。 这事情看起来是谈不成了。 二当家的笑容逐渐凝固，面上苦涩：“顾少爷，何必要做到这一步呢？” “我们是真的想息事宁人的。” “如若不然……” 学着顾夷安的样子，二当家的故意停顿，面上涌现了笑意。 只是这笑意没了刚刚的讨好，反而带着恶意和狠毒。 “如若不然，那就只能将几位彻底留在这里了。” 话落，二当家将边上的茶盏打落在地上。 摔杯为号。 刹那间，外头威龙帮的人涌进来，二话不说，对准几人就动手。 尤其是漠叔，备受照顾。 而大当家的也快速出手，他的目标是顾夷安。 面上横肉挤压，格外狰狞难看。 “顾少爷，百密也有一疏，这茶啊，是喝不得的。” 边上二当家眉飞色舞，是喜出望外了。 在他看来，顾夷安等人还是过于不小心了。 他们威龙帮在清台镇盘踞这些年，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不肯放弃，那就彻底解决对方。 不过对方身边有高手，所以需要降低对方的警戒心。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下毒。 设想很完美，二当家的甚至在等待自己大哥拿下顾夷安的场面。 大当家的想法亦然。 可当他靠近顾夷安，却见那少年人的脸上浮现漫不经心的笑意，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胜券在握，从而作壁上观的自在。 有诈！ 练武之人的直觉是准确的，可是还是晚了。 靠近顾夷安的这一瞬，顾夷安出手了。 快如闪电的一招，细长的手指就只在对方的脖子上，指尖夹着一尖锐的铁片。 正是从刚刚那妇人手里顺下来的。 尖端抵在大当家的脖子旁，只要在用力，就能撕开对方的喉咙。 “你……怎么会？” 喉咙滚动，因为惊惧，大当家的额头浮现了冷汗，他举着双手，做投降状。 “你们没有中毒？” 二当家的嗓音撕裂，干涩无比。 死死盯着几人，大吃一惊。 “中了啊。” 顾夷安很真诚：“可你这毒，还不够我家岁岁妹妹的宠物吃的。” 耸肩的顾夷安，对着李岁岁挤眉弄眼的。 在这种时刻，顾夷安依旧一身轻松。 边上，被针对的漠叔，单挑一群人，还能护着抱着那个死婴的顾归。 论拳脚功夫，谁能能敌漠叔呢。 “怎么可能？” 二当家的不相信。 那毒可是他精心调配出来的，这些年来死在这毒下的人数不胜数。 无色无味，就算用银针探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至于解药！ 呵呵，他从一开始就没制造解药。 他和大哥相互配合，为的就是降低警戒心，那茶水杯子做了记号，确保自己不会中毒。 一切都设计的很好，可怎么就出纰漏了。 见对方那质疑的眼神，李岁岁摊开了掌心。 小七安静的待在李岁岁手掌中。 对于七日蝉而言，这世间最毒的毒药，就是它最好的补药。 晶莹如血的蝉翼轻轻抖动，小七飞到茶盏边缘，尽情吮吸着里面的毒素。 二当家的不认识七日蝉，也不耽误他惊恐万分。 “该死的！” “给我拿下他们。” 知道事情败露，二当家的气急败坏的喊着。 威龙帮的那些人动作更加卖力，却无法突入到李岁岁身边。 漠叔如同一堵厚实的墙壁，挡在了众人的面前。 “大哥！” “走！” 眼见大事不妙，二当家的喊了一声，示意大当家的赶紧离开这里。 可奈何这会，顾夷安还握着铁片指着那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动不了。 “看样子，我们今日都要留在这里了。” “二弟，三弟在等我们，别怕！” 大当家的声音高亢，竟然不顾自己会受伤的可能性，再度对顾夷安出手。 顾夷安左手回防，右手用力，铁片割开了对方的肌肤。 可谁知道，对方那一掌只是声东击西。 他中途变卦，改掌为推，让二当家脱离了众人的身边。 “二弟，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当家的扬着眉头，悍不畏死再度缠住顾夷安，让人无法去追那二当家的。 这次大当家是得逞的。 漠叔和顾夷安都被缠住，李岁岁是个小丫头，顾归手脚功夫也不足。 几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在对方消失在视野中后，顾夷安按下了那大当家的。 “呵呵，别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我们威龙帮，不怕你们！” 依旧放着豪言壮语，却像极了将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顾夷安没放在眼里，倒是李岁岁。 她站起来，走到对方的面前。 大当家的脖子上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顾夷安留了分寸，不至死。 其余的那些手下，这会陆续倒下。 李岁岁身后，小七飞起来，蝉翼震动，茶水被震出去。 细微的水雾落在那些人身上，顿时就不能动弹。 李岁岁出手后，威龙帮的手下都变成了木头人。 漠叔甩着胳膊，遗憾摇头。 他还是老了啊，玩不过李姑娘啊。 而见这一幕，大当家的瞳孔都在颤动，恐惧难掩。 他不明白，这个李岁岁怎么做到的。 不！ 对方既然能轻易解决自己的人，为何还要放二弟离开。 有诈！ 这个声音再度响起，他错愕看向李岁岁。 “你是故意的！” 小姑娘面上怡然自得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第103章 南上青州 “你都说我是小神仙能算卦了，这我当然能算到。” 李岁岁说话给人一种斯条慢理的感觉。 一字一句都非常清晰，却如雷，击打在大当家的心口，让他毛骨悚然。 “妖孽，你就是个妖孽！” 怎么可能有人真的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胡说什么？” 这话听着顾夷安可就不得劲了，一脚踢在大当家的心口，疼得他摔倒在地上差点背气过去。 脸上冒着冷汗，大当家的好不容易爬起来，他望向李岁岁的目光已经没了任何的轻视，反而敬若神明。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放我二弟走？” 他们三人并非亲兄弟，可也感情笃厚不作假。 “若不如此，你们背后的人怎么肯出招呢？” 李岁岁满足了对方的疑惑。 她就那么站在大当家的面前。 小姑娘纤细的脖子，一掐就能断，大当家的眼神蠢蠢欲动。 有个声音在催促他，杀了李岁岁，一切都能解决。 可当他这个念头冒出来时，顿时头皮发麻。 就好像有无数只眼睛在此刻盯上了自己，只要自己敢有动作，就会死于非命。 那种强烈的死亡威胁下，大当家的做不出任何事情。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们威龙帮，就我们三兄弟。” 他辩驳着，可眼前人压根不相信他。 听着这些解释，李岁岁展颜：“是与否很快就会知道了。” “夷安哥哥，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啦！” 她退到了后面。 接下来的事情，可不是她擅长的了。 “好。” 顾夷安宠溺一笑，随即对顾归招招手。 抱着那死婴的顾归迟疑上前。 他听李岁岁的话，也相信顾少爷，可是至今不知道自己被喊过来是为了什么。 虽说这会满地哀嚎，顾归也不怕。 作为乞丐的那些年，他经历过很多险恶之事，就好比外面的那条巷道中，自己也曾经在其中挣扎过，好在最后离开了。 这会，他抬头看着顾夷安，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在。 “放心，不要你干什么。” “只不过以后你跟在漠叔身后学武艺，这个威龙帮，以后也交给你打理。” “能行吗？” 一巴掌拍在顾归的脑袋上，顾夷安又揉了揉对方的头发。 这小乞丐，眼神跟狼似的。 他当初就是看上了这双眼睛，本想收为己用，李岁岁快人一步。 不过如今倒是回到正轨上了。 他们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攻破威龙帮，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解决了。 可放这些人离开，等同于放虎归山。 要不了多久，或许就会有青龙帮黑龙帮的出现，治标不治本。 所以需要有人将这些人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而顾归，就是他选中的来处理这些事情的人。 十几岁的顾归，足以胜任，再说，有他和漠叔在边上掠阵，谁敢反抗。 顾夷安很看好顾归，委以重任。 抱着襁褓的顾归，听到了自己激烈的心跳。 他想要力量吗。 想要啊。 有了力量，刚刚那种情况就不是被人护在身后。 有了力量，他就能帮李姑娘做事，也能离贺小姐更进一步。 面对顾夷安的期许，顾归顿生一种豪气。 小乞丐的生活离的他愈发远了。 他知道，自己或许将走上一条不同寻常的路，可他愿意。 也坚信自己一定能走好。 “我能行！” 他重重点头，目光坚定，不曾偏移半分。 “不错！” 顾夷安很赞赏。 后续的处理，不过就是将大当家的先关起来，然后再把其余人收编。 那些人不服怎么办。 打服了啊。 打了还不服怎么办。 更简单了，再送县老爷一份功绩呗。 在顾夷安等人大刀阔斧改革威龙帮日子里，周成也到了青州府。 他第一时间来求见府尹大人，对方却拒而不见。 当然，给的理由很充分。 “周大人，我们家府尹大人这几日公务繁忙，一直泡在书房中处理公事，许多人求见都被拒了。” “不过您的意思小的知道了，我会告诉我们家府尹大人，若府尹大人召见您，小的一定第一时间来禀告。” 府尹门口，周成吃了闭门羹。 看着那管家弯腰谦卑的模样，周成皱眉，并未强行进去。 “好，多谢，麻烦代为禀告，下官有要事来见府尹大人。” 成阳州，乃这位府尹大人的名讳。 周成还在京城时，就关注过这位管理着自己家乡的周大人，所见所闻，都是正面。 为官后，两人的交集让周成确信对方是清官。 可这几日接连的遭遇，让周成有了怀疑。 黑着脸，周成离开了。 而他的后面，管家盯着周成的眼神很不善。 “这个小官，听命行事就是，何必管这么多。” 这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在周成的背影消失后，管家也出门了。 他直奔青州府沂水纺织坊而去。 沂水坐落在青州府护城河畔，如今深秋，青柳成条不见绿。 绿水湍急，照着两畔人影匆匆。 管家敲响了沂水的后门。 开门人见到管家疑惑，错开身体就放人进去。 “苏言，瞧你干的好事！” 刚进屋子，管家就大声呵斥着里面的那个青年。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面上神色倨傲，见到管家带上了笑意，尽显圆滑之色。 “哟，管家大人，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啊，有话好好说便是。” “坐，坐，来人啊，上茶，最好的碧螺春拿上来。” 苏言这一番话，让管家的面色好看不少。 他冷哼一声，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将周成来的事情据实告知。 “周成？” 听着这名字，苏言颇有疑虑，似乎不知道这是何人。 “清台镇县太爷，你母亲之前来信，为的就是他。” 管家盯着苏言皱眉。 “苏言，这件事情我帮了你，是因为你说那周成不过一籍籍无名的小官，干不成什么大事。” “可是你见过哪个小官能亲身上青州府，要一个说法的。” “一旦让府尹大人见到了对方，你我都得完蛋！” 管家作为府尹身边最信任的人，暗地里可是借着对方的官威做了不少违背律法的事情。 一旦被发现，他怕是要人头落地。 第104章 周成被算计了 管家现在忧心忡忡，强忍着怒火在和苏言说这些。 这些年，苏言上供了不少好东西给他。 所以他才愿意帮对方一把。 毕竟一个清台镇而已，地方小官，的确没什么本事。 可这小官未免胆子太大，一声不吭跑到青州府来了。 这让管家为之担忧。 “管家息怒，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将责任背下来的苏言见到管家面色好看了很多，心中讥笑一番，拍拍手，就有人端着一个托盘过来。 “这是给您的赔礼，还请您收下。” 红布掀开一角，就能看到里面一锭锭金子。 那颜色，晃人眼。 管家顿时喜笑颜开。 “好说好说。” 他将那托盘放在了自己的身侧，不再责备。 这变脸的本事苏言并不奇怪，示意下人全部离开后，苏言凑了过去。 “您的意思是，府尹大人还不知道这个周成来了对吧？” 那压低的声音配合那阴狠的眼神，苏言看起来有了主意。 “自然。” “只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对方怎么说也是一个小官。” 而他就是一个下人，周成想要硬闯，自己是拦不住的。 “那么消息也没有走漏出去吧。” 苏言安心了，再问着。 “嗯，你想怎么做？” “不过我告诉你，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必须处理干净。” 管家警惕看向对方，却见对方点头。 “那是自然，我做事您还不放心吗。” “既然府尹大人还不知道对方来了，那就让大人永远不知道好了。” “舟车劳顿，加上人生地不熟的，这位夜游河岸，不小心落水也是能说得过去的吧。” “过过几日，谁人从河边捞起一具浮尸，也就交代了。” 嬉笑着，几句话，苏言就为周成找好了结局。 那言语中的毒辣，看起来对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 管家听着点头，算是同意。 又是商量一番，管家才安心带着一盘金子，离开了沂水。 护城河水喧嚣而过，人影折断。 时间行至夜。 暂居客栈的周成，听到了敲门声。 一看是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见到披衣散发的周成就是讨好笑着。 “周大人，管家差小的来告诉您，府尹大人让您过去。” 小厮弯着腰，偷偷打量周成，有点拘谨。 “现在？” 周成一愣，他看了眼身后的窗户。 月上高空，将近子时，这个点见面？ “是，府尹大人听说您来了，就赶忙让人来寻您过去了，很着急的样子。”小厮应着，做了请的手势。 “行，待我更衣一番。” 他都准备就寝了，此刻来寻，片刻耽误，周成跟着人出门了。 夜色深深，马车压在石板路上，车轱辘滚动，声音在深夜中很是响亮。 远处传来更夫的声音。 小厮赶车，整条街上都很安静。 周成撩起帘子看了眼外面，不过几眼就是挑眉。 “这不是白日里去府尹的路吧。” 他记得路，却不记得这里。 “回周大人，这边过去更快一点。” “我这不是看大人您着急吗，就寻了一条近路。” 小厮对答如流，因为赶路，小厮背对周成，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 月入乌云，看不清对方表情。 “这天瞧着，要下雨了啊。” “青州府多水，岸边湿滑，大人您要小心啊。” 小厮随口说着，好心提醒。 “本官晓得。” 马车又是一转，道路变得狭窄，周围的房子都有点破旧。 “这里是哪里？” 周成又起了疑心询问，他探出手按住了小厮的胳膊。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 这语气疾言厉色，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吧。 小厮轻笑一声。 “周大人您果然好奇心很重啊，可古人言，好奇心容易害死猫啊。” “有些时候，无知无觉的走了，岂不是更好。” “免得黄泉路上，还在好奇阳间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成岂还能不知有诈。 他冷了脸色，就要拉住小厮让他停下来。 可谁知道小厮是个练家子的，坐在马车上纹丝不动，倒是周成这个文弱书生在对方勒马时，倒在了马车内。 小厮回头看向周成，眼神幽幽。 “周大人啦，您该上路啦！” 话咯，四周传来了脚步声，一些人出现，将周成绑了起来。 嘴巴堵住，周成只能挣扎发出呜咽的声音。 小厮冷眼看着周成，只是撇嘴吩咐着：“等会做事情机灵点，离岸远一点再将人丢下去。” “免得这位周大人爬上来啊。” 这讥笑的声音下，周成被人抬走。 细碎的声音在这茫茫黑夜中，无人听闻。 穿过一条小街，周成就见到河岸边上停着一条船，正在等待他。 上了船，他被扔在甲板上。 “大半夜的，真是晦气。” “老子的船可不是用来杀人的。” 有汉子喊着声音粗狂，听起来是这条船的主人。 四肢被束缚的周成，距离扭动，对方看都不看一眼的。 “小子，别挣扎了，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上了老子的船，你的命就是老子说了算。” “啧啧，看你这小白脸样，长得还挺周正，要是个女娃的话，呵呵……” 淫笑一阵，汉子声音宏亮。 “都给老子机灵点，做完这件事情后，明日一早咱们就靠岸。” “船仓里面的货物，都给老子看紧一点。” “那都是老子的钱，谁敢让老子破财了，老子要了你们的命，听到没有！” 汉子怒吼着，瞪目如铃，手下听到后，纷纷点头。 “放心吧老大，那些小娘……货物，都好好的在里面呢。” 手下应着，船正在靠近河中心。 听闻这话的周成，心有所感。 这船上的货物有问题。 想问，却发现自己的处境很不妙。 眼看逐渐到了河中心，周成面白如纸，他真的要死了吗。 “呜呜呜！” 他极力发声，示意自己有话说。 那汉子看了眼，无视了。 他可不关心周成有什么遗言，做完这件事情，货物就能正常靠岸。 共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月垂河心，被船只带起的波澜打碎，当周成被抬到船沿时，有落水声先一步响起。 第105章 佳人来了 “谁啊！” 汉子不耐烦喊着，回头就见到一根箭矢破开黑夜而来。 无数火把点亮了黑色的河面。 一艘艘船只自附近出现。 这些人好似早在等待，在他们准备动周成动手时，出现了。 他们被包围了。 当他看清楚那些船只上的标记是，汉子一张宽脸失了血色。 “这是陷阱!” “你们早就在等着我了！” 汉子失声喊着，他想逃跑，可船只四周都被官船围住了，无路可逃。 “老，老大……怎么办？” 有手下问着，颤颤巍巍。 死到临头的绝望让他们不敢再有动作。 尤其是一根根箭矢就那么指着自己，仿佛只要再有所异动，他们就会被射成筛子。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投降！” 有手下受不了这场景，胆怯的跪在地上求饶。 很快就有人跟着投降。 哗啦啦的，这条船上不过十几人，如今一下子投降了一半。 就算要反抗，也是没有足够的力量。 汉子知道自己穷途末路了。 他只能举起了双手，不甘心的跪下了。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刚刚被扔在船上的周成的眼神，那眼神是在说，看吧，早就警告你了。 “你是故意中计的？” 汉子恶狠狠的问着周成，凶恶的表情很吓人。 可很快他的脑袋被人按在了船板上。 有人走到周成面前替他解绑。 “周大人，辛苦了。” 来人正是青州府的府尹大人。 扶起周成后，府尹声色转冷：“本官倒是不知道，本官身边竟然真的有这种恶徒。” “周大人放心，不管是岸上的还是水里的，只要参与了这件事情，一个都别想跑。” 这话让周成安心。 他来时就猜测过，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欺上瞒下做出的事情。 为了避免意外，他差人以其余人的名义带给了府尹大人一封信。 他以自己做饵，就是想试探试探一下这青州府的水到底有多深。 靠着边缘的周成，看着那漆黑的河水也是心有余悸的。 索性成功了。 “对了成大人，这艘船上，可能还有些问题。” 将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告知了府尹后，周成带人走入了船舱中。 这艘船属于中型货船，下方有两层，一层是这些船员起居的地方，还有一层是地牢。 黑暗中涌入了火光，隔着船板能听到外面河水的声音。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些细声尖叫。 是女子。 这地牢中关押的全部都是女子！ 这些女子一个个面容脏污衣裳凌乱，一看就是被关押在这里很久了。 这会这些女子缩在角落中，一双双眼睛警惕的看着他们。 恐惧的神情和恶劣的环境让人火冒三丈。 再联想船员的说法，这些女子该就是这艘船真正要卖的货物。 “大人，全是女子。” 衙役检查后小声的回禀着。 这些人专挑女子下手，而这些周转各地被卖的女子，莫不过是被送进了青楼中，下场可想而知。 “畜生！” 周成咒骂一声。 “将她们都放出来吧。” 周成又提高了音量。 “大家不用担心，我们是官府的人，是来救你们的，不用害怕。” “歹徒都被拿下了，没人再能伤害你们！” 周成的声音晴朗，加上长得周正，这会一堆官差围绕在他的身边，颇有说服力。 一堆女子中走出来一个人。 粗布麻衣，黑灰遮掩了面容，那双眼睛让周成感受到熟悉。 而女子似乎认识他。 不敢置信的跑动几步，冲到周成面前，却又停了下来。 “阿，阿成。” 已然咽哽的声音中，周成的双眼瞪大，他亦是错愕看向眼前人。 “淑儿，是你吗？” “是我，阿成，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淑还是没忍住，扑进了周成的怀抱中放声大哭。 周成也是红了眼睛，心疼的抱住了眼前人，任由对方发泄。 在这哭声中，其余女子也都被救了出来。 她们跟着官差走到甲板上，看着外面宽阔的世界，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也有一些性格彪悍的，见到那些汉子已经伏诛，冲上去就是拳打脚踢。 周成没有管，而府尹成阳州也并未阻止。 关押在船舱中不见天日的日子，早已经让这些女子备受折磨。 仇恨得已宣泄，她们才能迎来新生。 周成拉着韩淑到了角落中，水声轰隆，周成擦拭着韩淑脸上的污浊问着。 “淑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淑，他恩师的女儿，亦是和他情定的女子。 奈何几个月前，京城巨变，人人自危，他又担心家乡的情况，本想着先回到清台镇见了自己阿爹。 然后在和阿爹一起去商量和韩淑的婚嫁之事。 可谁知清台镇处在一个多事之秋，纷纷扰扰不断，一来二去也就耽误了。 两人这段时间只是书信来往。 和对方相隔天涯，周成也不敢承诺什么。 而韩淑今日竟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南上青州，佳人可安。 李岁岁的卦，果然从不出错。 “我想见你，但是爹爹总是说，等你觉得时机合适，就会回京城来。” “可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对吗？” 拉住周成的手，看着自己心上人的眉眼，韩淑眼里是一往情深。 “你总是在信里说着清台镇和小坪村的事情，还有那个岁岁妹妹。” “阿成，你不一样了。” 韩淑一双眸子璀璨无比，却让周成愧疚避开。 是啊，不一样了。 他曾经想要留在京城做官，当初离开一是为了自己阿爹，二是为了躲避争斗。 如今京城早就安定下来，他如果想回去，自己的恩师有的是办法。 可自始至终，他没有求恩师帮忙将自己调回去。 那个小小的县令所管理的土地，让他有了一种归属感。 这种感觉超越了京城对自己的吸引。 于是他迟疑了。 “淑儿，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和你说的。” “是我辜负了你。” 他和韩淑两情相悦，恩师也多次暗示自己，只要他开口，他会将淑儿交给自己。 可相较京城的繁华，他怎么能将韩淑锁在这种小地方呢。 私心总是作祟，让他在书信中，无法坦露自己的心思。 此刻面对韩淑注视，周成面上苦涩一片。 第106章 洗心革面席武堂 “阿成，我不怪你。” “再说了，你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吗，还是你喜欢了其余的姑娘？” 在周成愧疚时，韩淑调皮一笑问着。 那活色生香的模样，让周成怦然心动。 这是他一见钟情的心上人啊。 “没有，我没有对不起你，我喜欢的只有你。” 顺从自己的心，周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哪怕无法拥有韩淑，他对韩淑的感情也不会改变。 “那不就得了。” “你既然不肯来找我，那么我就来找你，就是这过程中出了点差错。” 韩淑吐吐舌头娇俏的很。 不同于在外人面前端庄模样，在周成身边时，韩淑是自在随性的。 这也是周成喜欢对方的点。 “你是瞒着恩师跑出来的？” 周成表情严肃了：“有多久了？” “途中可有送过信回去。” 恩师怕是要急死了。 “放心吧，我留了信的，我就是害怕爹爹不让我来寻你。” “我说了，我要是找到你了，就会再去一封信的。” “其实一路上我很顺利的到了青州府，然后刚好遇到这些人在抓人。” “我就想着去帮忙，结果也被抓住了。” “我也没被关太久，你就来了。” 说着，韩淑眼里有了湿润：“其实真的有那么一刻，我以为我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泫然欲泣的声音让周成将人揽到了自己的怀中。 男子汉大丈夫又如何，此刻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男人，自责自己的愚蠢。 两人温情脉脉，船已经靠岸。 “周大人。” 府尹不得已打断了两人的相处。 “后面的事情，还请周大人来搭把手了。” 这些人抓住了，还有管家和沂水纺织坊的那位苏言。 “下官在所不辞。” 周成弓腰应着。 又看向韩淑，脸庞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淑儿，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我就带你回去，看看我的家乡，还有岁岁妹妹，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是她救了你。” 周成这语气神神秘秘的。 往日里来信，提起李岁岁，他也只是言明对方很奇特罢了，李岁岁的能力他并未说出去。 “好，我等你！” 韩淑莞尔。 岁岁妹妹啊，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姑娘吧，不然怎么能让阿成如此刮目相看呢。 不过没关系，她很自信，不管对方有多优秀，阿成都只是自己的。 抬着下巴的韩淑，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 而当她跟随周成一路颠簸，回台清台镇，看到那个等候在县衙中的李岁岁时，窘迫了一张脸。 这这这，这就是个小丫头! 她竟然将一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也太羞人了吧。 “都怪你！” 她娇嗔瞪了周成一眼，更是扭了一下对方腰间的软肉。 无辜受灾的周成一脸疑惑。 他做错什么了他？ “阿成哥哥，你忘记告诉嫂嫂我的年岁啦！” 李岁岁好笑点出了问题所在。 周成是个通透的人，看韩淑那表情顿时悟了。 “抱歉淑儿，是我的错。” “我向你保证，岁岁真的只是我的妹妹。” 他憨笑着。 遇到感情问题，周成身上可没了县太爷的威严，看起来像个傻小子一样。 “哼，这次就放过你。” 嘀咕着，韩淑随即走过来，一把将李岁岁捞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阿成哥哥说得果然没错，我的确很喜欢你。” 小丫头白白净净，可可爱爱的，一看长大后就是一个漂亮姑娘。 还这么乖巧懂事，关键还喊自己嫂子呢！ 简直让她心花怒放，她能不喜欢吗。 被蹂躏的李岁岁脸木了。 好不容易逃脱了李爷爷等人的魔爪，如今来了个嫂嫂，还真是……头疼啊。 “阿成哥哥，青州府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吧。” 她将话题扯回来，想逃，却被抓在韩淑的怀里走不了。 “嗯。” “当晚我们就将管家和那个苏言全部拿下了。” “通过审问，他们承认了设计想要杀害我，以及一些其余的罪案。” “如今那些人都被压在牢房中等候判决，谁也逃不了。” 周成郑重点头，见李岁岁深思的模样，他摆着袖子，忽然对李岁岁弯腰。 “岁岁，多谢你救了淑儿。” “我周成此生不忘这番恩情。” 他很难想象，如果不是李岁岁让自己去青州府一趟，韩淑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他又怎么该和自己的恩师交代。 “阿成哥哥你言重了。” 李岁岁终于跳了下来，她扶起了周成：“是你救了韩姐姐的。” 这会的李岁岁换了一个称呼，反倒让韩淑眼神更亮。 如今她和周成还没有名分，嫂嫂这个称呼喊说出去，可是会让人觉得她轻贱的。 这个岁岁妹妹，竟如此明事理。 “至于报恩……” 话锋一转，李岁岁狡黠的眼神让周成暗道一声不好。 “还真有事需要阿成哥哥你帮忙呢！” 片刻后，威龙帮，不，该说是席武堂门口，周成看着坐在主坐的顾归，再看威龙帮曾经的那些手下，这会一个个乖巧恭敬看着自己，表情有点凝固。 在他离开这几日中，李岁岁干掉了威龙帮，还将其拿下变成了准备教人习武强身健体的席武堂。 而李岁岁请他来，就是让他给这个席武堂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既然尔等已经知错并且洗心革面，本官自然不会再过多责罚。” “望你们往后谨记教诲。” 正经脸说出这一番话后，周成看到了李岁岁在偷笑。 她的身边还跟着那个挤眉弄眼的顾夷安。 果然是这个顾少爷教坏了李岁岁！ “咦！” 倒是角落中，同样跟过来看着韩淑见到了一个熟人。 那奇怪的眼神顾夷安轻松捕捉到，看过去就见到了韩淑惊讶的眉眼。 他举起手指，示意对方保密。 随即又往李岁岁身边贴了贴。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我的好处呢，岁岁妹妹！” “我送夷安哥哥你一卦。” 李岁岁面对顾夷安的索取，乐呵呵的道着。 “快说快说。”顾夷安眼巴巴盯着小姑娘，那眼神灼热的很。 “很简单，等会出去记得右脚先迈步。” 嗯？ 顾夷安一头雾水，见李岁岁已经往外走，他自然跟过去。 “什么意思啊？” 他喊着，随意抬脚，是左脚，然后一脚踢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往外倒去。 要不是李岁岁伸手，他就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了。 “是这个意思啊夷安哥哥。” 小人儿笑弯了眉眼，让顾夷安气得牙痒痒。 他被吃定了不成！ 第107章 来的是恶客 冯家布料店今日来了一位客人，正是蒋旺。 手里提着一堆礼品，他是来找李岁岁的。 就在昨日，韶安的那位苏夫人再度被抓进牢房，这下可没人能再将她赎出来。 他是来道谢的。 “岁岁啊，这几日忙着呢，东西放这里就好，她来了我会给她的。” 冯欢说着。 这几日李岁岁都和那顾夷安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李爷爷都让人来问李岁岁什么时候回家。 还让人暗示她，让她看好岁岁妹妹，别让那些小少爷靠太近。 这都差点名道姓说顾夷安了。 而被两人挂念的李岁岁，正坐在一酒楼二楼。 靠着窗户，她喝着茶吃着糕点，眼睛望向的是对面一家肉店。 来了客人，老板推销着上好的猪大腿，还送了点猪下水。 屠刀摩擦在石块上，刺啦作响。 “你是怎么知道那三兄弟背后还有人的？” 顾夷安伸头问着，随即又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因为他见到了李岁岁那含笑的眼神。 下头肉店后方走出一人。 虽然已经乔装打扮，看那瘦弱的身体和行走的姿态，不难辨认对方就是威龙帮的二当家的。 三兄弟，如今两个都在牢房中，剩下的这位，今日准备去见一个人。 一个能帮他们的人。 “要跟上去吗？” 这位二当家躲藏的地方他们早就发现，一直没有行动。 “不用。” “他们会送上门来的。” 李岁岁跳下了车，望向顾夷安：“麻烦夷安哥哥送我回去啦！” 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下来的战场在小坪村，离家多日，再不回去，又要被念叨了。 “当我是你马夫呢！” 嘴上这么说着，顾夷安招呼漠叔准备马车。 寒霜露重，秋日更浓，两侧草丛枯黄，树叶凋零。 吐出一口冷气，李岁岁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道了一句：“要入冬了。” 小姑娘眉眼好看，可是身体娇娇小小的，藏在衣服里就那么点大，感觉一阵风都能吹跑。 顾夷安心里有了主意。 得让人从京城送点好东西来，给小丫头补补身体。 不是说这种乡下地方，冬天时，年纪小的孩子很容易冻死吗。 一路到了小坪村，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是小坪村的人正在加固自家房屋。 李家也请了人在工作。 李岁岁到的时候，听到了里面谈话的声音。 “修房子做什么？” 顾夷安探头探脑的问着，李爷爷眼尖的见到自家阿宝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惦记自家阿宝的大灰狼。 赶紧跑过来，将李岁岁拽到了自己的身后，警惕看向那顾夷安。 “当然是因为要过冬了。” “顾少爷没事的话，回去吧，天黑得早，可别晚上迷路了。” 这话怎么听都是在诅咒自己。 见到李岁岁偷笑的模样，顾夷安只能憋着火，还得保持礼貌的告辞。 “小岁岁啊，这房子得修到什么时候啊，我家里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我都好几天没上山采药了。” 有村子里的人路过，还拖着一车的木材问着李岁岁。 前几日，李岁岁来信，让大家伙的开始加固房屋，也没说为什么。 不过出于对李岁岁的信任，大家伙的都遵从做了。 这会见到李岁岁，不得问一嘴的。 “因为大雪快到了。” “大雪？”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山里人啊，年年都能见到大雪呢。” “银装素裹的，放眼望去啊，白茫茫一片，可好看了。” 民村笑着回应，并不是很在意，拖着木材走远了。 李岁岁看着对方的背影，眼里有着轻叹。 大雪不是什么罕见的场景。 可若是堆积成了雪灾呢。 到时候，大雪封山，家家户户都只能待在屋子里，之前洪水已经动摇了一次地基。 再被大雪一压，怕又是倒塌一片。 天寒地冻，会死人的。 “别理他，就是个嘴硬的，这一天天的，加固房子做的比谁都快。” 李爷爷努嘴示意李岁岁别在意。 村子里么，不少刀子嘴豆腐心的。 嘴上说着不在意，比谁都上心呢。 “我知道的爷爷。” 小坪村上空，紫气东升，更加凝视了一点。 隐约能见到有一只巨大的动物在紫气中翻滚，却看不清身形。 屋子里，大山正追着红羽在玩耍，那些小鸡崽子长大了不少。 如今李家这些小鸡都出了名的。 谁家田地里面有虫害，喊一声红羽，红羽就会带着自家小弟过去除害，关键还不伤作物的。 见到李岁岁，大山热情的扑过来，蹭在她的腿边。 这一日，村子的动静直到傍晚才消停。 夜来的更早了。 一些人还在7收拾东西，家家户户就已经点起了蜡烛。 小坪村村口，有个老人正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要回家去。 或许因为腿脚不好，走得很慢。 “老人家，我扶你回去吧！” 有好心人出现，扶住了老人。 是一个中年男子，长得很气势，身材高大，面上带着谦逊的笑意。 细看之下，这人和老人家说话，眼神却一直在打量周围的环境，仿佛在预谋什么。 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正是那二当家的。 “哎，好好好！” 老人应着，浑浊的眼睛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才道：“你不是村子里的人吧。” “老人家眼力果然好。” 被认出来，中年男人也没害怕：“实不相瞒，我是外地来的，听说这里有个小神仙，想过来看看。” 他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哦，岁岁啊，就在那呢！” 老人的家很近，已经到了门口，指着李家的方向道：“不过太晚了，你明天再去找岁岁丫头吧。” “小姑娘，还是得早睡早起呢！” 老人很热情，笑呵呵的说着。 “好，听您的。” “您也早些休息。” 男人面上笑容不变，在对方将门关上后，所有笑意如同潮水消失。 他迈步走向了李家。 “卫仙人，您真的要去吗？” 二当家跟在后面，很迟疑。 大哥牺牲自己让他逃出去后，他就联系了上面的人，更是打听了一下情况。 而后发现，清台镇中很多事情都有这个李岁岁的影子。 第108章 湖心小岛 一个八岁多的小姑娘，未免过于神奇，难免让人联想到小神仙的这个称呼。 卫仙人到了后，他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结果这卫仙人就对这小神仙起了兴趣。 “我不是什么仙人，我师父才是那仙人，喊我名字就行。” 卫道神色随意，在距离李家还有些距离时，他停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李家，不管他怎么仔细观察，都没发现什么端倪。 奇了怪了。 难不成那个李岁岁就是一个智近妖的小姑娘，是他想多了。 可师父说，老四就是死在清台镇的。 他打探过，那次事件中，李岁岁也参与了。 卫道依旧觉得蹊跷。 他快走几步，在二当家惊讶的眼神中，翻身落到了李家小院。 天气冷了，鸡崽子依偎在红羽身边睡得安稳。 大山待在窝里，整个身体都蜷缩着。 李家门窗紧闭，院子里还堆放着一些木材。 一切看起来都平平无奇。 卫道的手落在窗户边上，稍微推开，能听见里面老两口的正在说话。 “这天冷了啊，明日找人给岁岁做个暖炉去。” 说话的是李奶奶，她可心疼自家小孙女了。 “好好好，听老婆子你的，不过记得给你和慧娟也做一个。” 李爷爷是个顾虑周全的，哄的李奶奶心花怒放，声音都提高不少。 卫道听了片刻，将窗户放下。 他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 环顾四周，他又跳了出去。 来去自如，且悄无声息。 只是他没注意到，李家院子的树冠中，一只血色的蝉趴在树梢上，眼睛始终盯着他的存在。 “卫道长，怎么样了？” 等到卫道回来后，二当家赶紧问着。 面对这称呼，卫道也没再阻止，他摇头：“没问题。” “先回镇……” 说话间，卫道刚好看到了牛山所在。 巍峨的山峰在这黑夜中，如同卧下的巨人，尽职尽责守护者小坪村。 远远望着，有一种压抑之感。 可卫道却心念被引动。 那里有东西！ 卫道顿时惊喜，朝着牛山就过去。 他的身后，大山跟随出来。 黑夜是山猫最好的掩护色，早已经将牛山当做自己地盘的大山，远远追着那两人。 李家屋子里，李岁岁走到窗户边上，她推开窗，看着牛山所在，眼色沉沉。 那些人到底还是寻来了。 索性自己也不怕他们。 “小七。” 她喊了一句，七日蝉飞到了她的手背上。 “记得我吩咐的事情吧，去吧。” 她要钓的鱼，还没到，所以还得撒一点饵料。 小七不会说话，扑腾着翅膀表示回应，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中。 牛山中，正在跟随自己灵感而行动的卫道，感受着牛山中浓郁的自然之力，速度更快几步。 师父说过，这片土地上，很多地方得天独厚，而往往在这种地方，会孕育出一些奇特的东西。 或是颇具灵性的动物，又或者是一些珍稀草药，乃至于是师父一直在寻求的东西。 而他在这座山中，感受到了师父追求之物的气息。 牛山因为经常被村民关顾，路都被踩出来，这倒是方便卫道。 走着走着，他偏离了常走的大路，转入灌木丛中。 深秋的灌木丛，密集而干燥，稍微碰触，就能划破衣服。 二当家就是一个文人，身子骨一般般，跟着爬了一段山路，已经没了体力。 “卫道长！” 他喊着，那头卫道再度钻入一片杂草中，等二当家跟过去，拨开草丛人已经不见了。 “咕噜噜！” 奇怪的声音在山林中响起。 密集的树冠遮掩了月光，二当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他掏出火折子想要点亮。 又是一阵动静在身后传来，吓得他手一哆嗦。 那火折子就滚落，消失在了二当家的眼前。 他抱紧自己的双臂，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那种可怕的被窥探的感觉，让二当家头皮发麻。 他不安的瞪大双眼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 所见是摇曳的树影，偶尔的沙沙声，和草丛中什么东西跑过的动静更让他心惊胆战。 “卫道长，我，我下去等你啊。” 他强撑着说着，声音压得很低，也不管卫道能不能听到，二当家往山下冲去。 老话不假，上山容易下山难。 本就打摆子的腿，下山时一个发软，二当家整个人往前栽去，就这么滚了下山。 期间脑袋撞了几下，头破血流，不省人事了。 而这些，越走越深的卫道并非发觉。 他也不在乎二当家的死活。 随着深入，周围的植物愈发茂盛，哪怕在这深秋之中，也能见到那片在黑夜中的浓绿。 不知不觉，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来时的方向，可他还记得自己感知到的东西。 就在前面！ 味道紧张了起来，他的步伐放慢不少，小心的绕过一棵树，就见到了一片湖泊。 深山中的湖泊，气温极低，冒着寒气，浓浓白雾遮掩中，能见到湖心小岛上有着一棵枯树。 这棵树已经死去很久，枝干干枯折断砸在地上。 树干中间腐烂出了一个洞。 而洞里能见到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色蚕茧。 “七日蝉！” 味道吞咽着口水，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他拨开眼前的雾气，火折子靠近水面。 水深而幽绿，无法看清湖底有什么，这让卫道烦躁在周围踱步。 一脚踢出，踢飞出去的是一节骨头。 脸庞上露出惊诧的卫道，绕着湖水走了一圈，发现了不少的骨头。 都是一些动物的。 就好像是那些动物在这里饮水，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杀死。 卫道不在乎这些动物是怎么死的。 他在乎的是那个茧，那应该就是七日蝉孵化之前的卵。 七日蝉，通体血色，外表似蝉，由蚕茧中孵化。 这种蝉需要吞食大量的血肉之气，才能孕育出来，他们之前一直极力复刻那本古书中看到的场景却次次失败。 之前师父将他们几个弟子分隔几地进行，却因为老四过早暴露，害的所有计划前功尽弃。 可谁能想到，这玩意竟然可以天生地养出来呢。 或许他和师父的想法，一开始就是错的。 越是强求越求而不得，却又在某一瞬间，柳暗花明。 第109章 师徒二人 湖心岛距离岸边有点远，卫道已经确定那东西就是自己想要的。 他拿出了一块玉佩。 通体洁白的玉佩中央，有一点殷红如血，血色犹如活物在流动。 这是他和师父在外的联系方式。 迫不及待将那玉佩摔碎，卫道在附近做了标记后，小心离开了这里。 那七日蝉还没孵化，他得等师父过来，还有时间。 至于他被请过来帮二当家的报仇的目的，彻底被卫道抛下了。 京城，深宅。 打坐的道人再度睁眼，他身边的盘子放着几块玉牌，晶莹如玉，在昏暗的环境中散发着朦胧的光亮。 每一块中央都有一点殷红。 唯独其中一块，颜色骤然暗淡。 是他大徒儿的那块。 算算时间，大徒儿应该已经到了那清台镇，以他的本事，就算那里有什么能人，也能解决。 如今却发出求救让自己过去所为何事。 想到什么，门窗紧闭的屋子里，道人眼神骤然明亮如阳。 …… 这日小坪村迎来了客人。 “你们想在小坪村落户？” 村长万鼎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惊讶问着。 “是！” 回答的是其中的老人，慈眉善目的，撑着拐杖，背佝偻着，看起来年纪很大。 老人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讨好的开口。 “我们师徒二人，一直在外流浪至今，如今我老了，走不动了。” “所以想找个地方安度晚年。” “只是我们身上的钱财不足以在镇子上置办房产，听镇子上人说，小坪村很好，所以我来这里安家。” 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沧桑感，浑浊的眼里带着下等人的谦卑。 边上的徒弟虽然没有开口，神色也是恳求的。 这两人身上的衣服能够蔽体，可也破破烂烂，看得出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 万鼎很同情这师徒两人，可还是摇头。 “抱歉两位，我们村子暂时不接受外来者在这里住下。” 如今村子有着不少的秘密呢，不适合外人来居住。 “不过两位可以去周围村子试试。” 万鼎给人指路，看起来没有转圜的余地。 “村长，您就行行好吧，我，我真的走不动了。” 老人愁苦的脸上出现了难色，他上前一步，差点摔倒。 万鼎将人扶住，可态度没有改变。 “抱歉。” 还是这两个字。 面对接连的拒绝，老人只能苦笑着被自己徒弟扶起。 “罢了罢了，徒儿，我们走吧。” 在徒儿的搀扶下，老人颤巍巍的往村外走去。 他们路过李家时，李家门口大开，一堆小娃娃在里面玩耍，欢声笑语的，让老人眼里闪过冷色。 真是吵闹啊！ 待两人走远，背对门口的李岁岁回头，歪着小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 人来了，而且很谨慎，看样子还需要一些时日啊。 “师父，那人过于不识抬举，区区一个村长罢了。” 小坪村外，卫道语气很冲。 在京城，多少人想请师父上门，师父都不一定答应。 可那个什么村长，竟然敢拒绝。 “他不认识我，也是自然。” 老人弯着的背直了起来，他扭动自己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过片刻功夫，他的身量就变得比卫道还要高半个脑袋。 手指抚脸而过，苍老的面容消失不见，出现的是一张精神矍铄的脸。 那锐利的目光中，带着冷冽的笑意。 “再说，为师已经给过他教训了。” 如他徒儿所说，不识抬举的人，自然要一点点小教训。 “过几日，我们再来，想来到时候他们就同意了。” 这话让卫道笑了：“还是师父您想得周到。” “对了师父，我带您去那个地方吧。” 他目光看向那牛山，询问着道人。 “不。” “再等等。” 太巧合了。 四徒弟死在这里，大徒弟刚来就发现了那东西，他总觉得有点不对。 可他看那李家，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也没见到什么请来的神仙。 “听师父您的。” 两人彻底走远。 师徒两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小坪村的怎么轰动，只是谈论几句就此作罢。 可万鼎觉得浑身不对劲。 从几日前开始，自己身体就莫名发痒。 先是胳膊，再是大腿，如今是腹部和后背。 那种痒意是从骨子里出现的，皮肤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可深入骨髓的痒让他抓狂。 他的手控制不住在身体上抓挠着。 不过三日功夫，身上已经是一片红痕。 可那种痒意还是没有消失，这让万鼎很是头疼。 难不成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过敏了？ 这几日阮老爷子在训练工人炮制一些草药，马上要入冬了，采药会变得困难，所以需要先备好存货。 万鼎只好去找了王大夫。 “药膏先抹一抹吧。” 王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开了一点止痒的药膏。 从王大夫家里出来，万鼎看到了不远处正被小孩子拉着的李岁岁。 要不去算一卦吧。 心中还是不安，万鼎走了过来。 “岁岁啊！” 如今万鼎可是将李岁岁当成了村子里的大宝贝，那语气不要太和蔼。 “嗯？” 李岁岁抬头，目光略过对方衣领下方的红痕时，语气上扬。 “村长叔叔，你该去找阮爷爷啦！” 顿了顿，她又道：“这一卦是送给村长叔叔你的，不能耽误了，快去吧。” 催促之意很明显，这让万鼎担心极了。 难不成自己染了什么恶疾。 一想到几个月前的那疫病，万鼎就浑身发冷，道谢之后赶紧走往大方那边走。 痒，好痒啊！ 步伐不停，可那痒痒也没放过万鼎。 他的手在自己腹部抓着，不自觉就移到了自己的胸口方向。 脖子，手臂，他都没有放过。 一条条红痕，在衣服遮掩的肌肤下，泛滥成灾。 他的脸上出现了他并未察觉的痛苦。 “找阮神医。”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这个想法。 “万村长，万村长！” 忽然有人喊着，万鼎扭头，就见到了前几日见过的师徒两人中的徒弟。 叫，叫卫道好像。 “怎么了？” 万鼎问着，整个人都恍惚起来，他的目光开始溃散，脸色变得苍白，嘴唇青黑，看起来命不久矣。 第110章 村长出事 “万村长，我就是想来问问，想待在小坪村是不是有什么要求。” “如果可以，我和师父还是想试试的。” 卫道的态度诚恳。 他略微弯腰，余光打量着万鼎，恭敬的很。 可这些话听在万鼎耳中，如同踩在云端之上，软绵绵的，飘忽着，压根听不清楚。 耳朵里传来嗡嗡的响声，那耳鸣带动着万鼎整个脑子都要炸开了。 他此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痒！” 他茫然的看向那卫道：“我好痒啊！” 这神色很不对。 卫道许是看出来了，迟疑问着：“万村长，我看你脸色不好，您这是怎么了？” “需要帮忙吗？” 他凑近了一步，试图问清楚。 万鼎猛地抬手，吓了卫道一跳。 可万鼎并非是动手，而是扯开自己的衣服。 如今天气可是很冷的，几层衣服遮掩下的胸膛露出，一瞬间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也露出了肌肤上的那些痕迹。 一条条，殷红如血，皮下的肉都在充血，让那些伤痕变得红肿，看的人是触目惊心的。 “天啊！” 卫道惊呼一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这下子所有人都见到万鼎的异样。 “村长，村长，怎么了？” 于田跑过来，推开了卫道，自己扶住了万鼎，可见到万鼎身上的那些痕迹时，心跳加快。 面对于田的呼喊，万鼎压根没反应。 他只是疯狂的挥舞自己的胳膊，手指抓在自己的心口处。 这动作要将自己的心脏给挖出来般。 “痒，好痒啊！” 他的嘴里只是念叨着这句话，根本无法沟通。 整个人如同魔怔了，这让于田脸上的伤疤因为烦躁皱巴着。 这到底是什么鬼！ 心中再惊骇，于田赶紧抓住了万鼎的手，避免对方继续自残。 可万鼎力气变大了不少，于田一个人根本按不住，只能吆喝人：“都愣着干什么啊！” “快来帮忙啊！” 这一下子，附近的人都乱套了。 村长可不能出事啊。 一堆人涌过来，按住了万鼎的四肢，才阻止了他继续挣扎。 衣服散乱开，有人撩起了万鼎的裤腿，便也发现，那两条腿上，也是这些痕迹。 “这是中毒了吗？” “别瞎说，怎么可能就村长中毒，我们都没事啊。” 如今村子里可是很团结的，家家户户基本上每天都会在一起务工。 真的要有什么投毒的事情发生，那么倒霉的绝对不可能只有万鼎一个人。 众人面上都是慌张的神色。 于田亦然。 他不由得看向人群外。 因为这动静，那些孩子也围过来了，李岁岁站在孩子中，食指靠在唇边。 这意思是示意他不要喊她。 为什么，又没有外人…… 不对。 有外人。 于田下意识看向那卫道，所见只是对方那错愕的表情。 “万村长没事吧，我，我好像见过这种的……” 卫道迟疑着，话就说了一半。 他望向于田，束手束脚的模样，眼神深处却在期待什么。 问吧，赶紧问。 然后让我师徒两人成为你们村子的大恩人。 到时候看看你们还能怎么拒绝。 卫道心中冷笑着。 可让他真正诧异的是，那个脸上有着疤痕的少年人，明明听到了他的话，竟然什么都没问。 没人接话，他这关子怎么卖，戏怎么唱！ “徒儿啊，怎么了啊？” 人群外头，老人再度出现，依旧是拄着拐杖。 卫道赶紧将人带进来。 万鼎还在扭动，那狰狞的神色就跟被恶鬼附身了般。 老人惊吓一番，可他快走一步蹲在了边上。 “这种病，我以前遇到过，我可以……”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于田就打断了他。 “快将村长抬到阮神医那边去。” “快点的！” 人开始行动，力气大的上手抬着万鼎吭哧跑了。 人群全部往阮老爷子那边转移。 就连一群孩子都跟风在后面。 唯独师徒两人在冷风中凌乱了。 对视一眼，卫道语气发狠：“这些人是聋子吗？” 他们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能解决这种病。 老人也是皱眉不解这种情况。 可那阮神医这名号总觉得有点熟悉。 “也罢，先跟上去看看，反正这毒一时半会不会死人，就是折磨人点。” 老人慢慢踱步，从外表看，就是一个年迈的老者。 公房这边，专门修建了一间屋子给阮老爷子工作用的。 一群人哗啦啦挤进来，阮老爷子刚想呵斥，就见到万鼎的情况，顿时脸沉。 “他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一水……”阮老爷子喊着，又想到王一水如今在镇子上忙着开医馆的事情，好几天没回来。 “于田，你小子，我给你写一张方子，赶紧去拿药。” “拿不准的就去问问王大夫。” 阮老爷子速度很快，刷刷几下一张方子就扔到了于田的手里。 “老爷子，您能治吗？” 于田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是啊神医老爷子，村长不会有事吧。” “天杀的，到底是哪个干的啊！” 吵吵嚷嚷中，阮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 “都给老夫闭嘴！” “谁再吵，就把人给老夫扔出去！” 阮老爷子脾气也就在李岁岁面前才称得上是好。 年岁大了还收了一堆“徒弟”，那些蠢笨的徒弟折磨的阮老爷子可是脾气见长。 虽说阮老爷子态度很差，可是意思还是很明确的。 “能治就行，我这就去抓药！” 刚好走到门口的试图两人，亦是听到了这句话，也见到于田一脸喜色的往储药的地方跑去。 “怎么可能？” 卫道小声惊呼。 那毒不猛，却也罕见。 在这种穷乡僻壤，一个村里的赤脚大夫，怎么可能认出来还能治疗！ “去看看。” 老人低声吩咐，卫道点头，奋力挤开人群，带着自己师父见到了里面的情况。 万鼎被五花大绑扔在床上。 而他的边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施针。 阮老爷子上了年岁，可那一双手依旧稳如泰山。 银针在手中刺下，精准落在万鼎身上的穴道。 自上而下，万鼎几乎被扎成了刺猬。 随着时间过去，那些银针开始从针尖的方向发黑，一点点的，污染了整根银针。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这看起来很严重。 第111章 村有灵 “吵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阮老爷子呵斥，众人噤声看着。 外头师徒两人退出去，卫道满是不解。 “师父，这人竟然真的能解这失心散的毒！”这话语中惊叹十足。 失心散，一种慢性毒药，初中毒时，身上会瘙痒难忍，情况每日加重。 这种痒最终会聚集在心口。 若是五日内没有解药，中毒者会硬生生将自己的心脏挖出用来止痒。 心脏没了，人自然也死了。 好在只要在五日内服下解药，也就是受罪一番。 所以道人才准备用这种法子来对付万鼎。 他本是笃定这里不会有人知道这失心散。 在对方毒发难忍时出现，告诉这里的人，他们师徒二人有法子解毒。 有了救命之恩，届时在提起留在这里也就水到渠成。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阮神医在。 “那阮神医到底是什么人？” 卫道问着，语气不甘：“师父，要不要我进去再加一点料！” 他就不相信再下一种毒，对方还能解了这混合毒素。 “不用了。” 道人阻止了卫道的想法。 “你就算是使出看家本领去下毒，那位阮神医也能解救。” “你可听说过那位京城太医院的掌院大人？” 道人目光复杂。 国师死后，京城动荡不安，一些人走的走散的散，留下的都是一些野心勃勃之辈。 当初那位掌院离开时，皇上可是亲自去挽留，依旧没有成效。 不少人猜测对方去了哪里，都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 可谁能想到，对方最后竟然隐居在这个小村落中。 “师父，您的意思是，那个老头子就是那位掌院！” 卫道不敢相信，他瞪大了双眼，却见自己师父沉重的表情。 “是！” “当初京城外的县城中发生的人命案，歹徒用的就是失心散。” “这位掌院被皇上亲令率队去治疗那些中毒之人。” “虽说最后还是国师出面，才让他们找到了方子，可这失心散怎么解毒，这位掌院一清二楚。” “这次是我们失策了。” 尽管不想承认，可道人明白，既然这位掌院在这里，那么普通法子压根没办法对这村子里的人造成什么伤害。 至于闹出人命……怕是会适得其反，不值当。 “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会不少人闻讯往这里聚集，师徒两人走出了公房。 再逗留下去反倒是容易惹人怀疑。 “回师父，这几日我乔装打扮几次来这里询问，所有人都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我看那里，位置很深，途中还多野兽，普通人很难靠近那里。” 说起这件事情，卫道迟疑一下：“师父，我们要不要找点人送过去。” 说“送”时，卫道表情阴狠毒辣，那是要人性命的意思。 七日蝉可是用血气喂出来的。 “不用。” “它既然是天地孕育，自有自己的规律，我们不宜插手。” “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能见分晓，等着便是。” 道人摆手。 他本想就近待在小坪村等待那七日蝉的孵化，这计划注定是失败了。 “你随我去这村子里转转。” 道人心中还是有疑虑的。 想阮正这种人，一辈子救死扶伤，身上福泽浓厚。 能将这种人留下来的地方，必定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再加上那七日蝉就在这村子里的深山中。 道人总觉得，这村子或许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忽略了。 两人走着，也没引起注意，偶尔孩童路过，道人面上还露出慈祥的表情。 直到他们来到村子村尾大榕树旁。 大叶榕，又名万年青，四季常青，是村子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再加上这榕树树龄已过百年。 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这棵榕树在村子建立之初就存在，比小坪村的历史还要悠久。 茂密的树冠洒下树影，树叶在阳光下摇曳。 而在道人的眼里，他在这棵树上感受到了自然生长的天地之灵。 这棵树有灵！ 所以是这棵树在庇护这一方水土吗？ 看着眼前的树，道人眼里异彩连连。 卫道也看出了门道，面上有了贪婪。 像这种树，在京城中可是千金难求，传闻如果能将这种树种植在自家中，能保佑自家门庭富贵，无灾无病。 如今他眼前就有一棵，难免动了心思。 不过别看这种树，树干笔直没有错节，可根系必定盘结在土壤中，想要不伤树将其挖走，简直不可能。 更别说，这还是人家村子里的东西。 “等为师拿到东西，再想办法带走这棵树就是，现在还不宜惊动这里的人。” 都是一些乡下人，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眼下不适宜打草惊蛇罢了。 “听您的师父。” 卫道弓腰应着。 两人在榕树面前逗留一阵就往村外走去。 路过李家时，李家门打开，院子里一些孩子正在地上画着图案过家家。 李岁岁正对大门。 她面前的地上，有着一堆凌乱的线条，看起来就是胡乱涂鸦。 道人扫了一眼就略过，往前走几步忽然顿住。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鼻翼煽动，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师父，怎么了？” 卫道问着，就见到自己师父仓惶后退，死死盯着李岁岁面前的那些线条。 初看没有规章，可细看，就会发现那些线条暗合观星术。 寻常卦术，能够做到诸如寻人寻物这种小事，可一些大家的卦术，甚至能改变气象。 这种卦师的存在，往往都是一个地方，乃至一个国家的座上宾，是真正的大能。 李岁岁眼前的那卦，是祈雨卦。 虽说还有一些欠缺，无法真正祈雨，可已经足够让道人震惊。 一个小丫头怎会这种卦术。 道人想进去询问，却见到屋子里走出一个老人。 是李爷爷。 “岁岁！” 李爷爷喊着自家阿宝，见到屋外那两个陌生人后，顿时皱眉。 他快走几步过来：“两位，可有什么事情？” 扒拉着门的李爷爷，很是警惕。 “没事，就是路过，路过！” 道人点头哈腰笑着，生怕打扰了李家般，走人了。 而李爷爷则是将门给关上了。 隐约中能听到李爷爷在说话。 “阿宝，你奶奶给你做了好吃的，拿来给你小伙伴吃啊！” “好！” 小女娃娃的声音脆生生的！ 第112章 来了个仙长 院子里，李岁岁又是落下几笔，将眼前的祈雨卦给补全了。 鱼饵已经给足，就看对方愿不愿意上钩了。 滴答！ 滴答！ 当师徒两人跨出村子时，头顶开始落下淅淅沥沥的雨。 一阵秋雨一阵凉。 那冰凉的雨水打在道人脸颊上，让他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阵。 他心中的震撼依旧没有消失。 “师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卫道问着。 “我们去镇子上找个落脚点，然后……” 道人转头，看向李家的方向，神色幽深。 “试试她的深浅。” 这话声音很低，卫道听得模糊，却也遵从的跟在自己师父身后，回了清台镇。 小坪村中，阮老爷子施针后，万鼎的毒就解的差不多。 配合开的那些药方子回去喝一喝，去去余毒，几日就能好。 做完这些的阮老爷子，撑着伞满脸愁容的去往了李家，在李家待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离开。 走时阮老爷子又恢复了往日里平和的表情。 像是安心。 小坪村加固房屋一事，家家户户都到了尾声。 随着寒气加重，一些人开始储备冬日的物资。 棉衣，腊肉，和充足的粮食。 这几日村子里的人频繁来往村镇之间，每每总能带回一些新奇的消息。 李爷爷闲来无事，拉着李岁岁跟老一辈子的闲聊。 李岁岁被迫端在在边上听着八卦。 “哎，你们可不知道，最近镇子上来了个仙长，还挺厉害的。” “他就在城门口摆摊算卦，一两一卦，卦卦精准呢。” “我今日见到，一堆人在排队，我还看到一些大户人家都差人来请呢。” 村子里大郎叔唏嘘的说着。 那小桌子上啊，堆满了银子，他瞧着可羡慕了。 “仙长，不会是什么骗子吧？” 李爷爷嘀咕着，那语气不屑的很。 “哟，我说李老头，你是看人家仙长也能掐会算嫉妒了吧。” “不过你放心啊，我们还是更相信岁岁的。” “哈哈哈！” 一堆人调笑着，李爷爷翻白眼：“那你们倒是说说，是我们家阿宝更厉害，还是那个什么仙长更厉害啊！” 在李爷爷眼里，自家阿宝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看了眼李岁岁，李爷爷骄傲的抬头，这让李岁岁面颊泛红。 她害羞啦！ “那当然是岁岁更厉害了。” “就是就是，谁知道那仙长是什么水准。” 在李岁岁这里，大小事就没有出错过。 而且岁岁给他们问卦，一卦一文钱呢。 虽说小坪村如今也不缺钱了，但是能省则省，而且还近啊对吧。 “哼！” 李爷爷冷哼，众人又是哄笑。 在众人眼里，这就是一个茶余饭后的闲谈，可李岁岁能猜到那人的身份。 和她一样关注这件事情的人还有顾夷安。 顾夷安的酒楼，就在距离城门口不远的路口，这里每日来来往往人流很多。 作为顾夷安的心腹，漠叔早已经将镇子上的不少势力打探清楚，更别说如今那席武堂就在他们手里。 地下消息，他们不缺。 可这仙长，他们是第一次见。 “不是本地人。” 两人站在三楼雅间窗户后面，撑开一条缝隙看着不远处那正在算卦的中年道人。 “听说姓龚，这些人喊他龚仙长。” “还说今日是他最后一天在这里摆摊问卦，从明日起，他就要去宁安侯府上做客了。” 漠叔将打听到的消息叙说着。 “宁安侯？” “这镇子上还有这号人物？” 顾夷安挑眉询问，不甚在意。 “是世袭的称号，往前数三代，那位当年在京城中立功过，后来衣锦还乡。” “如今这宁安侯，空有头衔罢了。” 一个名字拿出去唬人的，在这种地方倒是够用了。 “那个什么侯爷，请这位仙长过去做什么？” 顾夷安将窗户开的大了一点。 这会龚仙长摊位面前人挤人，足有几十人，已经影响了进出镇子，却没人去管束。 听说也是宁安侯发话的。 “是为了宁安侯家的幼子。” 宁安侯家，儿子多，可老子偏爱最小的那一个。 那小儿子生来就独占宠爱，侯爷本想望子成龙呢，可谁知道越长越大，幼子越看越不对劲。 于是找了大夫，一看才发现，是痴傻症。 如今那幼子都十六岁，依旧整日痴傻，见人就嘿嘿笑。 偏偏那小子力大如牛，一般人很难将其拿下。 有时候一发病，还六亲不认，连自己老子都打。 这些年来，侯爷为了找人给自己幼子治病，已经是跑断了腿。 如今遇到这位仙长，不就又动了心思。 爱子之心深切，顾夷安不好置喙。 “漠叔，你觉得他厉害，还是李岁岁那个丫头厉害？” 靠着窗户，顾夷安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的答案和少爷您一样。” 漠叔一笑，就见到顾夷安甩给自己一个眼刀，顿时正经了脸色。 “派人瞧着吧，告诉顾归那小子小心一点，先别去招惹。” 区区一个清台镇，如今还真是卧龙凤雏一大堆。 从京城来的好官和小姐，甚至还有那位掌院的。 本地还有一个小神仙。 这怎么看，这清台镇的水都不请。 更让顾夷安担忧的是，往往这种人杰地灵的地方，都不一般，也容易出事。 如今来了一个和李岁岁抢生意的仙长，顾夷安总觉得对方是有所图谋。 “是！” 漠叔点头。 又看了几眼，顾夷安转身走人了。 李岁岁那丫头已经多日没来镇子上，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她不来，自己去找还不成吗。 城门口，摊位。 龚仙长面带微笑的给眼前人算卦。 “放心，半月之内，您儿子就能归家了。” 嘴上说着，余光在看着周围。 刚一直有道目光在紧盯自己，却没见到，现在倒是消失了。 估计是那位侯爷派人盯着自己吧。 呵呵！ 本想利用卦术打出自己的名头，好方便行事。 如今有方便送上门来，他自然不会拒绝。 在龚仙长自得时，一辆马车驶离了他身边，车帘晃动，露出了顾夷安那张脸。 只是顾少爷这脸色看起来很是虚弱。 时不时还咳嗽几声，就是那咳嗽声听起来像是在调整假咳的节奏。 “咳咳咳，不行不行，太假了。” “咳咳，咳咳咳……嗯，有点用力过度了。” 为了找理由见面的顾少爷啊，可谓是用尽了心思啊。 这不，装病都出来了。 第113章 傻子 “看病？” “看病你去找大夫啊，来我李家干什么？” 李家门口，面对这不速之客，李爷爷很不客气。 扫把就在手里掂量着，李爷爷看着顾夷安那虚弱的模样依旧没有什么好态度。 “我们家少爷想让李姑娘帮我们引荐一下阮神医。” “李老爷子，您也知道，我们家少爷身患重病，如今发病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心中吐槽，行动上还是配合自家少爷的漠叔，恭敬望着李爷爷。 “镇子上那王家小子不是开了医馆吗？” “王家小子就是阮老爷子教出来的徒弟，你舍近求远做什么？” 李爷爷依旧怀疑，拦着门的态度坚决。 面对这阻力，顾夷安还真不敢硬冲呢。 好在小姑娘李岁岁从屋子里走出来，软着调子劝着自家爷爷。 “应该是什么疑难杂症，一水哥哥还看不了吧。” “是一水哥哥让你们来的吗？” 说着，李岁岁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漠叔愣了一下，随即明了。 赶紧从怀里拿出两张一百的银票递过去。 李姑娘这心啊，还是这么黑啊。 收了钱，将其塞给自家爷爷，李岁岁才开口：“那爷爷，我去带他们去阮爷爷那里啦！” 这村子里，能让阮老爷子说什么听什么的，也就李岁岁一个人了。 拿钱买他闭嘴。 李爷爷拿着那热乎的银票，撇嘴让开了位置。 “行吧，早去早回。” 李岁岁这么好心，让顾夷安无所适从，这小丫头可没这么善解人意。 “说吧，又想我帮什么忙？” 这人是见到了，顾夷安语气又欠欠的起来 “很简单，搭个顺风车。” “顺风车？你要去镇子上？” 这一问顾夷安语气就郁闷了，早知道李岁岁要去清台镇，自己折腾过来做什么。 还编造了一出自己身患重病的故事。 “是。” “所以我在等夷安哥哥过来啊。” 李岁岁兴味的笑意，让顾夷安知道，这个这丫头算准了自己。 虽说如此，顾夷安在“看病”后，还是很乐呵的带着李岁岁前往了清台镇。 当然，这其中又少不了李爷爷的一顿怀疑。 李岁岁来时，踏着黄昏，日落西山，城门口清净不少，那位龚仙长已经被侯府的人请走了。 李岁岁当真只是搭了一个顺风车，到了清台镇，便丢下顾夷安去找了冯欢。 这可是让顾夷安再度气闷。 翌日一早，李岁岁醒时，呼出一口凉气。 这天一日比一日冷，她的脸颊冷的泛红，身上的衣服又裹多了一件。 谢绝了冯欢的陪伴，李岁岁一个人走在清台镇一街道上。 这附近都是住宅，住的都是清台镇上中上等的人家，来往的人不多，街道宽阔，打扫的很干净。 谁家后院一棵树下，一群少年正在玩闹。 笑声不断。 可他们玩的并非是什么玩具，而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 少年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明明是高大的身体，在这些孩子面前却显得瘦弱无助。 他任由那些孩子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以此取乐。 被打了，也不知道疼痛般，还在傻笑着。 嘴角的口水滴落下来，又是引起一阵嘲笑。 “你们看这个傻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笑，笑的口水都止不住。” “啧啧啧，真好玩！” 其中一个孩子，看起来年岁最大，他推了那傻子一把，又补上了一脚。 “我阿爹说了，不能跟这个傻子玩，待在一起久了，我们也容易变傻。” 嘴上这么说着，这孩子面上的表情是凶狠的。 他恶劣一笑，抓住了傻子的脸使劲拉扯着。 因为痛苦，傻子皱眉，可还是傻笑着，还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孩子。 或许在傻子看来，他是在和这些人玩闹。 “哟，他还真的以为我们再和他玩呢。” 其余人也纷纷开口。 “就是就是，要不是他身上总是带着一些银两，我才不想和他玩呢。” “哈哈哈哈！” 稚童的恶意并不低于那些大人。 有些时候，年岁越小，这种恶意反倒是越加“纯粹”。 在他们看来，这个傻子就是一个供他们玩乐的玩具，且这个玩具还能提供一定的价值。 所以他们每日都会蹲守在这里，等着这个傻子出现。 这个傻子也是真傻的，就算天天被欺负，被抢了银子，每日还是准时来，身上也总是带着银子。 或许在他的脑海中，有了那银子，自己的小伙伴就能陪伴自己的玩耍吧。 而这，就成了这些孩子每日的乐趣之一。 “大山！” 站在边上良久，看着从缝隙中透出来的，那个傻子傻乎乎的脸，李岁岁轻声喊了一句。 这次出门是带了大山的。 灵性的大山明白自己主人的意思。 几个跳跃，就落到了那傻子的身边。 大山如今身材已经和成年山猫差不多大小，或许是李家伙食好，大山还有长大的趋势。 这会立在那傻子面前，龇牙咧嘴着，爪子伸出，嘴里低吼警告，看起来很吓人。 几个孩子被吓了一跳，后退开，胆小的摔倒在地上。 “什么东西？” 他们见过家猫，却没见过山猫，脸都吓白了。 “滚开！” 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子对准大山砸过去。 大山就站在原地，抬起爪子对着那石子就是一下。 坚硬的石子在大山的利爪下变成了碎石，洒落在一地。 “嗷呜……” 又是低吼，大山压低的声音带着威慑力。 它迈动自己的步伐，朝着那些熊孩子靠近。 这些孩子那里见过这种阵仗啊，又向来是欺软怕硬的主，这下子谁也不敢逗留，纷纷溃逃了。 “啊，救命啊，怪物吃人啦！” 还有孩子在喊着，裤子跑掉了，都不敢回头捡的，光着屁股在这冷风中奔跑。 那场面，有点辣眼睛。 李岁岁默默侧头。 “没事吧？” 她走到那傻子面前。 对方还蹲在地上抱着头，脸上带着傻笑。 见到李岁岁，裂开嘴，口水落下。 李岁岁拿着帕子为对方擦了擦，她看着对方被撕破的衣服，和脸颊上的那些青紫伤痕。 这个傻子被这些孩子欺负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第114章 被污蔑 面对李岁岁的好意，傻子没有躲开，伸手抓向李岁岁的胳膊。 十几岁的少年，再加上力气很大，他的手掌看起来很宽。 对比才八岁多的李岁岁，这看着有点危险。 大山在边上伏下身体再度龇牙。 李岁岁给了大山一个眼神示意不用如此。 对方并不危险。 她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抓住自己的胳膊，然后将一样东西放在她的掌心中。 是一锭金子。 那金灿灿的颜色让李岁岁嘴角勾起。 那些孩子怕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吧。 这一锭金子，一直在傻子的手里。 他想要抓住那些孩子，也是为了将这金子给对方。 在他看来，有了这些钱，就能一起愉快的玩耍。 而金子，是最值钱的。 “嘿嘿！” 傻子傻笑着，似乎很开心。 他手舞足蹈的在比划着什么，嘴里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傻子虽然傻，可这双眼睛很明亮。 亮晶晶的眼里，出现了李岁岁小小的影子。 “这个我就收下了，就当我帮你的报酬好了。” 李岁岁没有欺负傻子的感觉。 当了几年傻子的她，对眼前人的想法颇为复杂。 可惜的是，对方和自己不一样，无法遇到神仙点灵。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 李岁岁任由对方抓着自己的手，往一个方向走去，那里是傻子的家。 “以后不要和他们在一起玩了。” 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得懂，李岁岁自顾自的说着：“我送你回家吧。” 不过片刻，宁安侯府的门匾就近在眼前。 是的，这个傻子，就是宁安侯最宠爱的幼子向游。 “小少爷，你怎么又跑出去了？” 门房一见到向游，着急忙慌的就走过来。 在看到向游身上的伤口后，脸色煞白的。 虽然小少爷是个傻子，可是也不妨碍侯爷对小少爷的疼爱。 小少爷性格活泼，总是喜欢偷跑出去，每次回来，一身伤的，这让侯爷大发雷霆几次。 府中为了这件事情，可是加强了对小少爷的看管。 谁能想到今日对方又跑出去了，且又是带着一身伤回来。 这要是被侯爷知道了，他们这些下人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门房拉着向游就往里面走。 “快，小少爷，我们赶紧回去换身衣服。” “老爷要回来了！” 看门房对向游的态度并不恭敬，嘴里一口一个小少爷，却随意对向游上手。 向游不肯走。 力气大，门房拉不动他，就见到他指着李岁岁，嘴里呜咽着什么。 “呜嗯嗯呃！”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可门房一个字听不懂。 他有点不耐烦了。 “小少爷，快些的。” 对待一个傻子，他很没耐心，尤其是一想到这个傻子会牵连自己，门房态度就强硬很多。 用力一拉，可向游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反倒是那门房，因为自己的力道，没拉动向游，自己脱手后，后退几步，摔了一个屁股墩。 那沉闷的声音，摔得不轻。 疼的门房脸都黑了。 “哎哟喂，我的屁股哦。” “你这傻子，你干什么啊你，信不信我不客气了！” 一个傻子，被打了也不能说些什么。 尽管侯爷宠爱，可侯府中一些下人对向游的态度是轻慢乃至瞧不起的。 在他们看来，这个傻子要不是生在侯府，哪里还能有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 更别提他们这堆正常人还得伺候一个傻子。 想想更气了。 所以暗地里的时候，一些下人可没少拿向游撒气。 他们莫不过是欺负傻子口不能言罢了。 这会见自己说不动向游，吃痛的门房将炮口对准了李岁岁。 “你个臭丫头，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赶紧滚，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作为侯府的下人，他们自觉比人高人一等。 面对一个八大的小丫头，穿着也是朴素的很，他可没高看一眼的意思。 李岁岁并不生气。 看着一直对自己比划的向游，她贴心翻译。 “你们家少爷是在说，想请我进去。” 李岁岁往大门方向走动几步，向游乐呵的双手鼓掌，的确是这个意思。 可这让门房气笑了。 “进去？” “我说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侯府，看到了没，宁侯府，这门匾可是先帝钦赐的。” “这里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来的地方，走远点的。” “少爷，你可别被这种小丫头骗了，跟我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眼见时辰快到了，自家侯爷该回来了，门房急得团团转，那对李岁岁的态度愈发蛮横。 傻子或许听不懂话，却能感受到情绪。 他在李岁岁的身上感知到了善意，在门房身上感受到的是恶意。 眼见门房就要去推李岁岁，向游气鼓鼓一张脸，双手使劲推出，让那门房还没靠近李岁岁，整个人就砸在门口台阶上。 这力气，着实令人侧目。 李岁岁为之挑眉，见着向游对自己傻笑，再度邀请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也在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呵斥声传来。 上面走下来一个人，中年男子，面白无须，微胖，面上的表情很不好。 他死死盯着向游，目光在对方身上那些伤口上定格，语气重了不少。 “你们这些人都是吃屎的不成，我让你们看出小少爷，别让他出去，你们是听不懂吗？” 他这幼子一看就是又出去被人欺负了。 快走几步到了向游身边，确保对方没什么大事后，这位侯爷冷眼望着那摔在地上的门房。 “你还趴在地上找热乎的吗？” 不得不说，这位侯爷是个粗鄙的文化人。 这骂人骂的，让那门房脸上青红相间的。 李岁岁不由得愉悦。 许是李岁岁脸上看戏的笑意刺痛了那门房，竟是恶从胆边生。 他一下子换了一张脸，哭诉了起来。 “侯爷，冤枉啊。” “我刚刚看这丫头带着一堆人欺负小少爷，我好不容易将人赶走了。” “结果这丫头竟然还想讹诈我们侯府，说什么不多给点钱，她以后见到小少爷一次就打一次。” 空口无凭，可奈何傻子不会辩解。 作为侯府的下人，侯爷是更相信自己的下人，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小丫头呢。 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尤其是在他知道自己儿子经常被一些孩子欺负的情况下，侯爷这下怒了。 第115章 谁试探谁 “好你个小女娃，我看你年幼，竟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 那老侯爷怒极，眼瞪如球。 如若不是看李岁岁是个半大小娃，他或许已经动手。 可见这位侯爷对自家傻儿子的喜爱是不假的。 “不是我。” 面对门房的污蔑，李岁岁的解释显得苍白。 “不是你，你倒是说说小少爷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门房冷笑着再度开口，他就是吃定了没人能帮李岁岁解释。 “够了！” 侯爷怒喝着，表情不善：“小小年纪就会撒谎，你是哪家的娃娃。” “今日事情，我万万不会这么算了。” 这是准备上纲上线了。 在侯爷看来，自家儿子动不动一身伤的回来，偏偏找不到动手的人。 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了，他可没有去验证的意思，就一口咬定。 侯爷面相很凶，若是寻常小丫头，早就吓得哭了，李岁岁依旧坦然。 维护李岁岁的是向游。 他挥舞着手，站在李岁岁面前，咿呀咿呀说着什么。 这可让门房高兴坏了。 “侯爷您看，小少爷这是在赞同我说的话呢。” 门房就是在放屁。 眼见自己老爹更加气势汹汹，向游眼睛都发红。 可这在侯爷眼里，是自己儿子赞同的证明。 “小丫头，你爹娘呢？” “让他们过来！” 侯爷还想追究，给了门房一个眼色，示意他抓住李岁岁。 门房怪笑着靠近李岁岁。 也在这是，一道声音从门内传来。 “侯爷可曾见过，做了坏事的人能这般淡定，甚至面上没有半点羞色？” 温雅的男音，来自一个李岁岁“认识”的人。 正是那位在城门口摆摊算卦的龚仙长。 这位龚仙长成了侯爷家的座上宾，地位尊崇。 他一说话，侯爷看了眼李岁岁，正巧对上李岁岁那双笑盈盈的眼眸。 这让侯爷一愣。 是啊。 就这么大的小姑娘，面对这种阵仗怎么可能不慌张，可偏偏李岁岁脸上还带着笑意。 可没有半点心虚模样。 “侯爷再看看此人。” “此人虽说是侯爷家的下人，可吃里扒外的下人向来不少。” 那龚仙长又指着门房数落一顿。 面对这个传闻中跟个仙人一样的龚仙长，门房心中后怕。 他的面上浮现了虚汗，在这深秋中明显不对。 侯爷不由得看过去，那门房移开了眼神，整个人抖动如筛子。 可嘴上还是硬着的。 “侯爷，您相信小的，小的断断不敢杨胡言乱语的。” “我是真的看到小少爷和这个臭丫头在一起的!” “我……” 继续狡辩的门房，余光就见到自家侯爷黑如锅底的脸色。 这让门房意识到，对方不相信自己了。 不用怎么呵斥，他就跪了下来开始磕头。 “侯爷侯爷，我错了，是小的瞎说，是小的错。” “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这一会吧，以后小的不敢了。” 这是不打自招了。 听着这番话，侯爷再看李岁岁那镇定的模样，心中不是滋味。 他堂堂一侯爷，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为难一个小丫头。 “自己滚到账房那边去，领这个月的工钱，走人吧。” 板着脸，他做出了处罚。 这可让门房不愿了，还想求饶，侯爷堵住了对方的话。 “再敢多嘴一句，乱棍打死！” 这话让门房面如死灰，只能灰溜溜的走人。 使坏的人走了，老爷面上浮现尴尬之色。 “那个，请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李，李岁岁。” 李岁岁仿佛没有介怀的说着。 “李岁岁？” 老侯爷皱眉，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李姑娘，你是怎么和我家游儿在一起的？”他问着。 “我刚刚见到有人欺负他，赶走了那些人，将他送回来了。” “然后就这样了。” 李岁岁如实告知。 正是因此，让侯爷面容燥热讪笑着。 “李姑娘是个善人。” “李姑娘，这边请，多谢您将小儿送回来，喝杯茶再走吧。” 侯爷掏出寻常应付人的套路，不过看眼前还没多高的小姑娘，请人家小姑娘喝茶，似乎也不对。 刚想改口，李岁岁主动拒绝。 “多谢侯爷的好意，不过不用了。” “而且小少爷已经给过报酬了。” 那一锭金子，还沉甸甸的放在自己怀里呢。 她转而看向那龚仙长。 对方一直静默在边上观察着自己，那目光虽然隐晦，李岁岁又怎么可能不知。 像是察觉到什么般，李岁岁看了好一会，表情有点纠结。 “李姑娘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龚仙长主动开口。 他望向李岁岁的目光中同样是狐疑。 对方竟然出现在向家门口，对于龚仙长这种人而言，不存在什么巧合。 所谓的巧合，也不过是人精心安排后的结果罢了。 “没有。” 就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班，李岁岁骤然移开目光，面上涌现些许的怪异之色。 这放在龚仙长眼里，倒是好笑。 到底是一个小丫头，就算年少老成，拥有这般本事又如何，不还是连最基本的心事都无法遮掩。 “我先走了。” 李岁岁快步离开，向游跟上去几步咿呀咿呀的也，被侯爷抓住了。 “游儿，家在这里，该回家了。” 侯爷并未将李岁岁的事情放在心上。 拖着不情愿的向游回了家，侯爷就迫不及待的问那龚仙长。 “仙长，您之前说得可以医治我游儿的办法，可找到了？” 那语气隐隐有逼迫之色。 这些年来，他求医无数。 自然也有人说自己可以的，可将人请上门，好吃好喝伺候着，还给了一大笔银钱。 可那些人就是些骗吃骗喝的，自己儿子的病情没有半点起效不说，有些还在暗地里虐待自家小儿。 简直就是气煞人也！ 这次他听说了这个龚仙长的事情，虽说抱有很大的期望。 可也不是平白无故就相信对方一张嘴。 “有眉目了，不过细节方面还需要琢磨琢磨。” “小少爷这病，沉疴已久，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治好的，不能心急，得慢慢来。” 龚仙长察觉到对方的试探，不甚在意开口。 保持自己节奏的龚仙长更能让侯爷安心。 第116章 李岁岁的演技 “如此，按照您说的来办。” 侯爷也没逼狠，毕竟这是对方上门的第一日，有这么容易，以往何须千金求医却求而不得。 叹着气，侯爷带着向游走远了。 一直躲在角落中的卫道这才走出来。 他这张脸在小坪村出现过，为了避免被李岁岁认出来，他一直在躲着。 “师父，她怎么会过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卫道询问着。 “自是如此。” 不管李岁岁师承何方，可只要触及卦术，不可能对深山之物没有半点发觉。 或许对方也在等着那七日蝉的孵化呢。 今日对方说不得是来试探的。 不过龚仙长很自信对方并不会将自己现在这张脸，和之前去往小坪村的老人对上号。 回想李岁岁离开时那警惕的眼神，龚仙长想了想对卫道招手。 “这样，你跟上去看看她最近和什么人来往，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那小丫头或许聪慧，也会些卦术，不过说到底，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且没有武艺。 想要捏死这样的人，其实很简单。 龚仙长更想知道李岁岁到底知道多少。 “另外……” 他忽然沉下了脸色，眼神很冷，跟冰块似的。 那语气都是杀气肆意的。 “去查查，当初四儿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以四儿的本事，对付寻常人等根本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偏偏四儿折损在这里了。 虽说背后也官场的影子，可他不相信，区区一方县令能懂这么多。 或许有人在背后指点也说不定。 而这疑问，不久放在李岁岁身上了。 “如果真的是她呢……” 卫道迟疑问着。 他那位四师弟，师父宠爱的很，当初彻底留在这里后，师父可是消沉了几日。 这次派自己来，未免没有帮对方报仇的想法。 可谁知道还牵扯出来七日蝉。 区区一个弹丸之地，竟然有这么多事情，卫道是唏嘘的。 “呵呵……” “当血食喂了便是。” 这冷酷无情的态度，卫道并不惊讶。 “是！” 卫道领命离开，悄然跟在李岁岁身后。 街道人山人海，李岁岁那小身板很容易就淹没在人潮中，卫道却总能准确找到对方的身影，跟随在对方身后。 倒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异样。 只是偶尔回头打量四周，仿佛在找什么般。 每当如此，卫道就会小心隐匿自己的身影，确保不会被对方发现。 倒不是李岁岁知道他在跟踪，只是出于小心。 可李岁岁越是如此，卫道就越能肯定，对方身上一定有秘密。 跟随师父多年，他是清楚入这一行有多么的困难。 苦修十几载，也不过是今日的自己。 可那李岁岁，仿佛生而知之，这般本事让他怀疑。 说不得对方身上有什么宝物。 贪婪之色在卫道双眸中沉浮不定，犹如一只蛰伏在暗中的野兽，伺机而动。 那张开的獠牙令人胆寒。 他瞧着前方的李岁岁再度探寻四周，确保没人跟着她后，放心下来，拐了一个弯，穿过了一道小巷。 卫道悄然跟上。 远远的，他就见到对方钻入了门内。 追过去才发现这是一道后门。 正门所在，正是那醉香楼。 大方从正门走进去的卫道，见到了迎来的店小二。 “哟，客官，今日准备吃些什么啊？” “我们这里最近新上了不少的菜式，您要不要瞅瞅？” 小儿热情推销着。 卫道扫视一眼，没发现李岁岁的存在，又不好到后堂去，只能作罢。 他摇头，也没应小二，径直离开了。 却没走多远，而是待在不远处的角落中，守着醉香楼。 李岁岁总有出来的时候吧。 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顾夷安，端着茶盏，一双黑瞳掩映在那水雾中，看不清楚情绪。 他的声音很平淡，带着几分冷色，似乎不喜李岁岁将人引到自己酒楼的做法。 而李岁岁呢，靠在窗户边上，透过小小的缝隙观察那人，眼里流淌着怡然自得的笑意，压根不把顾夷安的故作姿态放在眼里。 眼见那小丫头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苦恼的模样，顾夷安撇嘴。 重重将茶盏放下来，顾夷安阴阳怪气开口。 “怎么，将人带到我这里来，是准备让我帮你解决吗？” 这小丫头，就知道利用自己，利用完了就丢在一边，想起来了又捡起来。 偏偏自己还屁颠颠的凑过来给对方用。 他的脸呢，皮呢！ 摸着自己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顾夷安心中郁闷。 这要是让京城的那些小娘子们知道了，不得抓住她李岁岁好一番折腾。 “不。” 李岁岁给了顾夷安清晰的答案。 “这件事情，我得自己解决。” 这些人，是冲着自己，准确的说，是冲着小七来的。 之前那位在寻仙楼中开斗鸡的所谓大仙，和这些人关系匪浅。 虽说当初那些人都陷入混乱中，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出面。 但是人多嘴杂，再加上那些熟悉自己的衙役，难免有人说漏了嘴。 哪怕是说者无心，也能让听者有意。 她把玩着自己腰间的那铃铛。 小七就待在里面安睡着，没有李岁岁的呼唤，对方不会醒来。 那人怕是不知道，他和他苦苦寻求的东西，就这么擦肩而过了吧。 “你一个小丫头，要怎么解决这些人？” “你可知道这些人的来历？” 听到这话，顾夷安可就不开心了，这会倒是学会和自己见外了。 咬牙切齿的。 顾夷安没忍住，揪了揪李岁岁的小脸蛋。 还别说，这脸蛋，软嫩嫩的，触感不错。 顾夷安有些留恋，李岁岁后仰身体，躲开了对方再度的伸手莞尔开口。 “我这不是在等着夷安哥哥给我解释吗？” 这些人和故人有故，可具体来历她看的不是很清楚。 到底当年出自一家啊，对方有所防备也是自然。 “呵呵！” 看对方那古灵精怪的可爱模样，顾夷安笑了。 敢情这小丫头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夷安哥哥边吃边说呀！” 推着糕点过去，李岁岁可乖巧了，正襟危坐，摆出听故事的态度。 这模样，顾夷安很受用。 瞥了眼外面的卫道，顾夷安的眉眼带上了几分讥笑。 第117章 长生不死 “你知道那位国师吧。” 顾夷安这虽是问句，语气已经笃定，在见到李岁岁点头后，顾夷安的眼神变得缅怀。 他见过国师，远远一眼。 那神仙一般的人物，到底是真的升仙了。 “这师徒两人，可以说，和那位国师曾经是一家。” “你可知道，国师本姓和你一样，姓李。” 顾夷安语气深深。 若非他早早就打探过，知道这里的李家和远在京城的李家毫无关系，他都怀疑李岁岁是不是京城李家的私生女了。 “而这师徒两人中的师父，最初也是随李姓。” “李家分为两脉，一脉主和，也就是属于正统的国师这一脉，他们的能力，都用来平定天下，保大堰国百年无忧。” “而还有一脉，他们虽说是支脉，却主争。” “他们自认为，他们的能力是天赐，是上天让他们利用自己的能力，去争权夺位。” “可这种想法，在主脉这边属于大逆不道，罔顾天道昌顺，当年，李家这两脉发生了争执。” “支脉中很多人起了心思，想要取而代之，却被主脉的人狠狠压下。” “死了不少人，支脉也就此从李家被剔除。” “只是剩下一些漏网之鱼，他们离开李家后，改姓龚。” “自此藏在暗中，不断生事。” “传闻这些年来，国师卦象中的一些动乱，都是来自这些龚姓之人。” “这些人曾经就是大堰国的过街老鼠，躲躲藏藏，谁也不敢冒出来。” “可……” 说到这里，顾夷安嗤笑一声，那笑声格外悲凉。 李岁岁听懂了。 她垂着眼帘，抚摸着眼前的茶盏，平静接话。 “可现在，国师已死，李家正统血脉断绝，这些魑魅魍魉之辈，就以为自己的时机到了，全部都冒出头来了对吗？” 她的声音带着寒意，犹如一口古井，暗流藏在深处，表面却平静无波。 “嗯，咦？” 顾夷安又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李家正统血脉彻底断绝了？” 顾夷安问着，还没等李岁岁回答，他又恍然大悟：“是周成告诉你的对吗？” 周成来自京城，他离开那段时间，恰好是国师身死，那些鼠辈开始出头的时候。 “是！” 应着的李岁岁，一缕狡黠笑容闪过眼底。 “而这龚厉龚仙长，就是在那之后冒头的。” “因为一手堪比国师的卦术，得了京城贵人的看重，可是添了不少风波。” 若非当今皇上曾下旨，大堰国自此再无国师一职，这个龚厉，说不得会被捧上这个位置。 讥笑浮现，带着顾夷安对那龚厉的不屑一顾。 李家正统消亡，这些支脉躲藏了这些年才敢冒头，一出现就大放厥词说自己足以比拟国师。 呵呵！ 当真是可笑。 按下心中愤懑，顾夷安再度开口，他的面上有着些许凉薄之意。 “只不过他一直待在京城，那些贵人可是将他看得很紧，生怕他跑了，自己无法消灾减难。” “我倒是更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小一个清台镇，风云汇聚。 顾夷安看向面前那笑靥如花的小丫头。 要说这些和李岁岁没有关系，他是半点都不信。 “为了小七！” 李岁岁直言不讳，她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小铃铛。 手指抚摸着，里面的小七仿佛感应到什么，明灭了一阵，红光闪烁。 “七日蝉？” “可这东西值得他特意跑一趟吗？” 顾夷安不明白。 经过寻仙阁一事，他也是去打听过这个七日蝉的。 传闻七日蝉的血，一旦服用可以百毒不侵，有的也说能延年益寿。 可能做到这种的奇特之物，可不止七日蝉一种。 他可是亲眼见过七日蝉孵化的条件，那日冲天的血色，和那些人癫狂的表情犹在眼前。 这种东西，在京城那也是禁物。 龚厉在暗中偷偷摸摸搞这些，他能理解，可为何以身犯险，亲自前来。 “自然值得。” 长长的睫毛颤抖，落下的阴影遮住了李岁岁那双秋水明眸。 眼里的暗色，沉如渊，不见光亮。 “七日蝉，蝉生七日，将死。” “生死一瞬间，只要利用得当，能在那间隙中，令死人复生。” 什么延年益寿百毒不侵，哪有长生不死来的更加诱惑。 “怎么可能！” 对于这种说法，顾夷安并不相信，可他见到了李岁岁那认真的神色。 “这……” 他迟疑了，心跳如雷。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顾少爷，也从未见过能起死回生的事情。 可这话出自李岁岁的嘴里。 这个小丫头，偶尔顽劣，却从不说假话。 “这是真的。” “可……代价巨大。” “夷安哥哥，你所见到的那些，只是开始而已。” 卦术可测凶吉，可若因此泄露天机，改变将来之事，必有因果。 “大堰国历代国师，去世时，年岁都不大，对吗？” 李岁岁问了一句。 想到什么，顾夷安郑重点头。 记忆中，除了最后一任国师二十多岁就早早离世外，其余的国师，最长命的，也没能迈过四十岁。 而且……李家正统，一脉单传。 在国师这一代，她并未留下任何的子嗣，李家自此退出大堰国历史。 “那你呢？”顾夷安眉头蹙起，语气急切。 堂堂国师，都需要付出代价，那么一个李岁岁呢。 “我无碍。” 有人替她承受了。 李岁岁心中暗叹着。 李家两脉，所作的都是在违逆天道，可到底没有碰触底线。 那就是扭转生死。 而七日蝉，介于生死之间，那些人所设想的一切一旦发生，那就是彻底的逆转阴阳，将会引起世间大乱。 天道降怒。 到时候，李家正统所匡扶的大堰国，将会民不聊生，战火纷飞。 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可龚姓之人，不在乎。 “他们想要救活谁？” 顾夷安严肃一张脸，不由得压低声音问着，看向外面的那卫道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杀意。 这些人，胆大如斯。 “不，应该说，他们不想让谁死。” 李岁岁摇头。 “七日蝉纵然能救人生死，却也并非什么时候都能做到。” “必须那人死后七日内，利用七日蝉才能做到。” 也就是说，他们想要救活的人，如今其实还没死。 第118章 不为尘埃 顾夷安从未想过，能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听到这种惊世骇俗的秘密。 将死未死之人？ 在顾夷安看来，京城中大半人都该死。 可将死之人，一个个名单从顾夷安脑海中划过，他找不到眉目。 重病之人肯定有，可不是每个人都如此狼子野心。 而且还得和龚厉有关系。 他离开京城也不少时日了，京城的局面怕早就改写。 他在这里，消息虽然还会传过来，毕竟还是落后不少。 他看不透，亦是想不透。 “你……” 顾夷安本想问李岁岁可知道那人是谁，就见眼前小姑娘无奈的笑脸。 “夷安哥哥，若有那么容易，国师不该早就找到那人了吗？” 藏得太深，甚至断了自己和这世间的因果。 可以说，那人所图谋的，怕不仅仅是阴阳逆转。 她或许可以起卦，却不一定有正向的结果。 “而且，这些事情不用我去忧愁的。” 李岁岁无辜眨眼。 一个多月前，她就已经透过阿成哥哥，将七日蝉的消息送到了京城一些“故人”的耳中。 如果那些人足够警惕，已经有所防范。 不管那些人想做什么，都和她这个远在清台镇的小姑娘怎么关系啊。 她所在乎的，只是眼前事。 “你想将人彻底留在这清台镇？” 顾夷安明白了李岁岁的想法，目光逼人的看向李岁岁。 微敛的眼眸中，流淌着惊涛骇浪。 雅阁中的空气骤然冷沉。 气氛仿佛凝固。 那锐利的神色，是李岁岁在顾夷安身上少见的。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京城中打马而过的桀骜少年郎。 清风朗月之下，是世家公子的睿智和敏锐。 往日里的和颜悦色，犹如幻影般破碎。 这般气势逼人的顾夷安，是李岁岁第一次见。 “是！” 她应的干脆，不见丝毫惧色。 她志向不大，只想保护自己身边一亩三分地百年宁和。 若风云骤起，哪怕处于边缘的清台镇，也必将遭受波及。 乱世之中，一个小坪村算什么。 她要小坪村年年岁岁如今日，那么就必须将所有不稳定的因素彻底灭杀。 她既然不愿意走出这里，那就让那些人寻过来就好了。 否则她那么大费周章做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夷安言辞犀利，他打量李岁岁的眸子里，带着一种惊惧之色。 这个小丫头，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设局的。 面对这问题，李岁岁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歪头一笑。 那笑似含苞待放的花朵，带着羞怯，惹人怜爱。 可这明眸皓齿下，所藏的秘密，让顾夷安都不敢触及。 “大概是从……我不傻的那一刻吧。” 李岁岁缓缓道。 当她脑袋恢复清明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很多东西。 她甚至看到眼前这个少年郎，在那血肉横飞的战场中，拼命杀敌的英勇身姿。 一把长枪，横扫一切，追随那走入穷途末路的大堰国而消亡。 躺着生，站着死。 这个举世无双的少年郎，终究零落成泥。 她亦是见到，区区一个小坪村，在马蹄之下化作虚无，连一点浪花都没有翻涌起来。 就好似，轻如尘土，毫无价值。 她的阿娘，她的爷爷奶奶，她的那些小伙伴，那些叔叔婶婶，死时空洞的双眸，让她哀戚。 她不愿意见到那一幕。 所以她带着小坪村，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而那些霍乱之人，她也需要解决。 她是李岁岁，不是李家正统，也不是那位惊才绝艳的国师大人。 她只是一个八岁半的女娃而已。 她所见的，就是她的一切。 她要的，只是这里。 李岁岁笑的明媚。 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映出了顾夷安的身影。 她那般认真的看着顾夷安：“夷安哥哥，你怕吗？” 怕我吗，怕我这个妖孽吗。 她本该亦是浑浑噩噩不知生死，可偏偏有那么一个人，给了她别样的人生。 那人给了她两条命。 那人生时，阻止了本该让她死去的大火。 那人死时，给了她耳清目明的机会，让她能将这世间万物尽收眼底。 如此，她怎么能辜负这一切。 “怕？” 撇嘴一笑，顾夷安亦是笑开，顾盼神飞的脸上，洋溢着点点的宠溺。 “李岁岁，你一个臭丫头，有什么好怕的？” 一巴掌盖在李岁岁的脑袋上，蹂躏着小丫头的发包，顾夷安眯着眼，眼底只有李岁岁。 他认定的人，怕什么。 再说了，这个世间，他还能怕什么。 “说吧，你想怎么做，我帮你就是。” 不就是让他帮忙吗，至于这么吓唬他吗。 心中嘀咕着，顾夷安美如冠玉的脸庞上，神采飞扬。 自信的态度让人忍俊不禁。 “夷安哥哥最好了。” 取笑一阵，李岁岁正经了脸色。 “我想做的很简单。” “他们想要什么，我给什么。” 想要七日蝉是吧，这牛山中不就有一只么。 至于他们能不能拿得到，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对吧。 “然后呢？” 顾夷安挑眉，跃跃欲试。 他这人啊，本就不甘于安稳。 若非当年国师那一封信，他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可来了，他却也不愿意走了。 “然后，我要是被抓走了，夷安哥哥记得来救我哦。” 调皮一笑，不过这话让顾夷安脸顿脸黑如锅底。 “你又要干什么？” 什么叫被人抓走？ 她不愿意，谁能动她。 “我得配合他们啊。” “我得让他们相信，我也对七日蝉眼馋，他们才能行动啊。” “夷安哥哥，我啊，要送阿成哥哥一场大造化呀！” 官也好，商也好，民也好。 只要是清台镇的一切，她都要让外人不敢触及。 她要阿成哥哥，以一县之令，官压京城百官。 她要这清台镇的商，遍布四海。 她要这清台镇的民，活的昂首挺胸，不为尘埃。 “我看你是想造反吧。” 翻着白眼，顾夷安嘴上这么说，面上跃跃欲试。 他也想看看，那些京城的大官们，以后要怎么应付这清台镇。 有李岁岁鼎力相助，他可不觉得周成这辈子只能当一个小县令。 外派的官员，一般三年任期，任期一满，大多会回京述职。 可李岁岁看来，显然不想放人啊。 所以说，这小丫头，图谋甚大，不是造反是什么。 第119章 得逞 李岁岁在醉香楼中并未待太久，离开时，她还特意确认那卫道跟了过来。 晚上依旧留在冯欢这边休息。 次日一早，李岁岁在老地方见到了向游和……那些孩子。 和昨日一般的场景。 有所不同的是，向游没在继续被动挨打。 虽然站在人群中，有孩子对他动手的时候，他学会了躲避。 “傻子，今天的钱呢？” “就是就是，供钱呢？” 几个看起来大一点的熊孩子伸手要钱，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这些做派。 向游可听不懂，像根木头一样伫立在原地。 在他见到李岁岁出现，木头脸顿时笑的牙不见眼的。 一把推开那些围着他喋喋不休的人，向游走到李岁岁身边，又摊开了掌心。 又是一锭金子。 这下次，孩子可是见到了那金灿灿的颜色，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你个傻子，你竟然有金子，不早拿不出做什么？” 上来埋怨，一个男童伸手就要拿走那金子，却被向游躲开了。 “给我！” 孩子瞪着向游，却有些忌惮的看着李岁岁。 他们记得李岁岁。 不过今日的李岁岁身边没有跟着那只看起来像老虎一样的猫，这些孩子才没有逃跑，甚至还胆敢索要。 可向游不乐意了。 皱着脸，一把将那金子塞给了李岁岁。 小山一样的身材就挡在李岁岁面前，任由那些人怎么挤，就是不让开。 “你个臭傻子，找打是吧？” 这少年气急了。 向游长得人高马大的，但从未和他们动过手。 他们是有恃无恐。 有些绕过向游，就冲着李岁岁而去，那样子是要强行动手抢走了。 “呜呜！” 向游嘴里发出了含糊的声音，他的表情带上了些许的焦灼，一巴掌对着那对李岁岁动手的人就过去了。 就这一下，那少年一个踉跄，然后就摔倒在地上。 狗吃屎的模样不说，牙齿磕在地板上，碎了半颗，一嘴的血。 这些孩子哪里见过血啊，顿时娃娃大哭起来。 “你们给我等着！” 指着李岁岁和向游，说话漏风的少年委屈跑远了。 小跟班也都跟走，就剩下了李岁岁和向游两人。 “嘿嘿！” 向游傻笑着，见到李岁岁很高兴。 “你又偷跑出来的吧？” 李岁岁问着，牵住了向游的袖子，带着他往侯府的方向走去。 “下次不要偷跑出来了，记得吗？” “还有，以后有人欺负你，直接还手就行。” “打不过就跑，实在不行，来找我。” 老天爷没办法送给向游一个神仙，但是也给予了向游一样珍贵的东西。 傻子的世界很单纯的，非黑即白。 在他眼里，对他好的就是好人，对他坏的就是坏人。 好人他就会忍不住亲近，比如他待李岁岁。 靠动物一般的直觉辨别身边的人和事，是傻子的特点。 再加上向游这天生神力，其实能真正欺负他的人没多少。 “啊啊啊！” 向游仿佛听懂了一样点头傻笑着，嘴角有口水，李岁岁垫着脚给对方擦了擦。 一路上，都是李岁岁在说话，向游囫囵应着，明明男大女小，看起来倒是像极了姐弟。 在李岁岁面前，向游非常乖巧。 “进去吧。” 李岁岁指着门对方家门说着。 门房已经换人了，见识到昨日事情的新人门房，对着李岁岁感激一笑，然后示意向游跟自己进去。 可向游还固执的站在原地，满脸不情愿。 “放心吧，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安慰着向游，又轻轻推了对方一下。 察觉到李岁岁的意思，向游才板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这一幕放在龚仙长的眼里，就很有意思了。 “呵呵，李姑娘和小少爷倒是亲近啊。” 亦是从外回来的龚仙长，对着李岁岁说着。 向游别看是个傻子，却很机敏。 如果那位侯爷不在，自己压根没办法靠近这个傻子。 一出现，对方就会警惕盯着自己，过于走近，对方就会动手。 那力气，是龚仙长都没办法对付的。 这倒是给她的治疗路上添了一些障碍。 只是见向游在李岁岁面前这般听话，龚仙长友善的靠近了李岁岁。 “李姑娘，能否请你帮一个忙？” 他自觉李岁岁是在观察自己，或许还会自认为她隐藏的很好。 不得不说，利用向游接近侯府接近他，是一个不错的点子。 如此，自己就成全她。 “帮什么忙？” 李岁岁后退一步，揪着自己的衣角努力保持镇定，可脸上泛着绯红，像是紧张。 “从明日开始，我就会尝试给小少爷治病。” “只是小少爷生性好动，而我需要治病过程中，小少爷保持绝对的安静。” “我看小少爷很听你的话，所以想邀请李姑娘后面几日来侯府帮忙。” “当然，不会让李姑娘白白忙活，我会给李姑娘报酬的。” “一次五十两，如何？” 这出手可谓大方。 要知道李岁岁出身普通的农民家庭，所谓的五十两，能让一个李岁岁家安稳度过几年的光阴。 哪怕是几岁小儿也知道这钱给了很多。 于是李岁岁心动了。 小姑娘清澈的眼里有着畏惧，可因为对方的大方，又在纠结着。 最后偷偷看了一眼龚仙长，点头了。 “好，我答应。” “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他能一直听我的话的。” 清脆的童声让龚仙长失笑。 “无妨，哪怕能让小少爷稍微安定，都是好事。” “如此，明日就麻烦李姑娘再来一趟了。” 龚仙长说着，也没多问什么的意思，径直进入了侯府。 倒是李岁岁，面色复杂站在门口，盯着那大门好一会才离开。 不过离开时，李岁岁那小脸上带着一种奸计得逞的笑容。 而当卫道将李岁岁的表现全部告知龚仙长后，龚仙长表情轻蔑。 “终究只是一个小丫头。” 就算获得大机缘，心性也没成长起来，贸然就想对自己出手，简直就是狂妄。 “那个什么醉香楼，查出来没？” 他询问着卫道。 “东家是个少年，姓顾，这里的人都喊他顾少爷。” 姓顾？ 龚仙长挑眉。 顾姓并不少见，恰好他也认识一家姓顾的人。 “全名叫什么？多大？” “顾夷安，十二三岁的样子。” 一问一答，仙长放心了。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不是那个让他忌惮的人。 更何况那人远在京城呢。 第120章 上套 拿了钱自然要办事。 李岁岁在第二天如约而至，这次她又带上了大山，拿来壮胆子的。 大山身上颇具野性，这让龚仙长很喜爱。 想靠近，奈何大山龇牙威胁，只能作罢。 如此灵物，该是这小丫头从牛山中找到的吧。 心中猜测着，龚仙长已经带李岁岁到了向游要治疗的地方。 大大的浴桶中，装着漆黑的液体。 浓郁的药味苦涩难忍。 李岁岁皱了皱鼻子。 内屋里，侯爷正在哄着向游。 “游儿乖，进去泡一泡，很快就好，听话啊。” 轻声安稳，可见侯爷的耐心。 可向游不配合，隐约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哎，游儿你去哪里，快，快拦住他。” 紧接着的就是侯爷的喊叫声，向游冲了出来，面色通红，气息很粗，一副要动武的样子。 特别是见到龚仙长时，那眼神，跟头老虎一样凶悍。 别看向游傻，发火起来时，也是挺吓人的。 不过当他看到李岁岁时，眼神亮起，拉住李岁岁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那着急的步伐仿佛要带李岁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其实那药浴没什么问题。 而让向游抗拒的是龚仙长这个人。 这个男人身上，浑身煞气不说，那些死在对方手里的冤魂因为无法近身，只能日日夜夜的诅咒着。 长久以往积累的怨气，在李岁岁眼里，龚仙长的背后，翻涌着一团团的黑雾。 雾里一张张怨恨而不甘的面容挣扎着，咆哮着，想要冲出来将龚仙长撕碎。 和李家正统不同，龚姓一脉为了得到什么是会不惜杀人。 沾染的因果，哪怕是这些人也无法彻底清洗干净。 正是那些近乎凝成实质的怨气，让向游这个心如赤子的人如此抗拒。 “没事的。” 李岁岁拍了拍向游的胳膊安慰着。 跟出来的侯爷见到李岁岁这么个无关人等出现在这里，皱眉就要询问。 是龚仙长先开口。 “侯爷，是我请李姑娘来的。” “你请她……” 质问还没说完呢，被李岁岁安抚的向游，依旧满脸不情愿，嘴里嘟囔着众人听不懂的话。 可对方竟然就这么站在原地不跑了。 “这个对你有好处，进去吧，泡一会就好。” 李岁岁和向游交流，是不需要对方回应的，她只是说着自己该说的话。 而向游呢！ 犹豫了一下，他放开了李岁岁，然后当着自家父亲那惊讶的面，踏入了浴桶中。 液体没出，打湿了龚仙长的鞋子。 他的眼里闪烁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随即露出了笑意。 “小少爷愿意配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李姑娘，麻烦你在这里陪着小少爷了。” “可以。” 李岁岁点头。 在李岁岁应下后，龚仙长一摊手，一把银针拿了出来。 在侯爷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一根根银针刺入了向游的脑袋。 不过瞬间，那脑袋成了刺猬。 针灸的刺痛对于向游而言并不严重。 他就端坐在那浴桶中，不爽的板着脸，唯独看向李岁岁时，才会傻呵呵的笑出声。 而这一切，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直到龚仙长停手，向游也没有恢复清明的意思，还是朝着李岁岁乐呵着在。 “这……” 侯爷声音明显不悦，想说的话被龚仙长堵住了。 “侯爷，之前就和您说过，这件事情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急不得。” “一步登天，反而是会害了小少爷。” 这话听着挺有道理。 说话的龚仙长观察李岁岁，果不其然看到了小姑娘眼里的冷色和不信任。 药强身健体的，针灸是活血化瘀的。 可这两样，对向游都没什么用处。 简单来说，他就是在拖时间。 向游……这个天生的痴傻儿，一辈子都将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他的本意就不是医治向游，而是为了瓮中捉鳖。 如今这鳖么，不就在自己眼前了。 “行吧。” 侯爷有些失望，扶着向游出来，又带着对方换衣服。 下人收拾着东西，转眼间就剩下李岁岁和龚仙长两人。 小姑娘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站直身体，可那眼神总是在瞟着龚仙长。 转而又满脸心虚，偷窥生怕被人发现般。 “多谢李姑娘了？”装作没看到，龚仙长拿出说好的银子递给李岁岁。 “这是这次的报酬，还请李姑娘收下。” 说起来，龚仙长的外表很是温和，笑起来时，带着一种亲近感。 尤其是这会，主动对李岁岁示好。 若是寻常小姑娘，早就开心蹦跶了。 可李岁岁没有。 她警惕拿过东西，和对方拉开了距离：“好，那今天我就先走了。” 没等和向游告别，李岁岁匆忙离开。 不用龚仙长说什么，卫道就跟了上去。 这次，李岁岁还是消失在醉香楼后门中，在里面待半个时辰，就会回冯家。 李岁岁的行动很规律，接连几日都是如此。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 “你是说，今日你看到那醉香楼有个下人，去了小坪村的方向，但是没有去村子里，而是消失在牛山了？” 龚仙长捏着手指，在见到卫道肯定后，笑了。 “看样子，就是醉香楼的人在李岁岁背后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岁岁就算开早智，这么大的丫头能懂什么，被人盯上被人利用也是正常。 “应该就是他。” “当初就是这个顾少爷，带着李岁岁去四儿那地的。” 卫道加以肯定。 仔细想想，李岁岁出现的地方，顾夷安也总会有身影出现。 与其说李岁岁为主，不如说，李岁岁是在听顾夷安的话在做事。 “呵呵，姓顾的还都不简单呢！” 嗤笑一声，龚仙长合手。 “那么便明日吧。” “那东西，也该成熟了。” 这种身怀异术的小丫头，送给七日蝉作为诞生礼，向来对方不会拒绝。 阴鸷之色布满了龚仙长的面庞。 不远处，有人一闪而过。 正是向游。 “师父，要不要？” 卫道看到了，比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不用，一个傻子而已。” 刚好这位侯爷愈发不耐烦，甚至开始派人在暗中打探自己的底细。 也该解决这件事情了。 毕竟京城还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第121章 被迷晕了 等七日蝉到手后，一切都将有可能。 当初那自称正统的李家人，如今落得一个凄惨结局，多么可笑。 可他们不一样。 他们会用自己手里的力量，让整个大堰，让这天下人都知道他们的厉害。 然后，诚服……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需要拿到一样东西。 李家正统的卦术，呵呵！ 既然李家人都死光了，那么所谓的正统秘密，也该让他们继承了吧。 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呢。 怨憎在龚仙长眼里凝结成冰。 当年是怎么将他们赶出来，如今就该怎么还回来。 国师又如何。 还不是个阶下囚。 这日，李岁岁照常来到侯府帮忙，不过她离开时，见到侯爷面色不悦的将那位龚仙长叫走。 几日没回家，李岁岁叫了马车，滴答往小坪村而去。 颠簸的路让人昏昏欲睡。 沿途都是看惯了的风景，李岁岁没兴趣。 在车内靠着侧壁，眼皮子开始打架。 “吁！” 某一刻，马夫喊了一声，马车转方向，惊醒了李岁岁。 “怎么了？” 她就要探头往外面看，马夫快速回答。 “客人，没事，就是压到了一块石头。” “惊扰您了，抱歉啊！” 听着马夫那歉意的声音，李岁岁便没有出去问的意思了。 随意应一声，马车再度跑起来。 外头，警惕看着车帘的卫道，确认李岁岁没有起疑心后，继续驾车。 车道一侧的草丛中，马夫昏迷不醒。 刚刚是他和马夫争夺车辆闹出来的动静。 跟了一路，到对方出清台镇他才动手。 臭丫头，还是警惕心太低了啊。 卫道没再说话，驾着车朝着小坪村的方向而去。 可他没有进入小坪村，而是绕了一下，来到了牛山的山脚下。 “姑娘，到了！” 他再度压低嗓子喊着。 “好的。” 里头传来李岁岁清脆的声音，一阵动静后，一个小脑袋伸出来。 面容恬静的李岁岁，在见到外面阴笑站在一旁的卫道时，面上有了慌乱。 “怎么是你？” 小姑娘脸煞白的，她下意识的后退，可身后就是车厢啊，还能往哪里跑啊。 而这附近，距离小坪村距离还挺远，喊叫也不会有人能听到的。 察觉到自己落入不利境地的李岁岁，声音都在颤抖。 “我告诉你，小心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回答李岁岁的是一块布。 布上染了药，堵住她口鼻后，一个呼吸，头晕目眩，视野便就落入了黑暗中。 接住李岁岁晕倒的身体，卫道对李岁岁的威胁不以为然。 一个小丫头，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在世神仙了啊。 呵！ 确保周围无人看见后，卫道将李岁岁扔到自己的肩膀上，就往牛山深处而去。 师父被那个侯爷拦住，所以他先行一步。 那个什么侯爷，还真以为自己能唬住师傅不成，要不是师父需要对方提供的方便，估计早没了。 一路上，卫道分神想着。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后，大山远远跟着在。 趴在树梢上的大山，身体随着树干的摇摆而动，却很稳定。 见对方走远，大山跳下来，在身下的大树上用利爪划过留下痕迹。 深秋寒潭的周围，那些树叶上都挂上了冰霜。 一层层的冷雾在寒潭凝结，中央的湖心岛若隐若现。 岸边，一个简陋的木筏早已经在等待。 这是卫道之前就弄来的。 湖心岛中，那个红色的玉茧上，出现了些许的裂缝。 和师父猜测的一样，这玩意要孵化了。 给它送来李岁岁这么一个充满灵气的血食，想来它会很喜欢。 在卫道准备中，不远处传来了动静。 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踩碎了那些干枯的树枝。 卫道很警惕，他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直到看到自己师父的脸，他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 恭敬的喊着，指着岸边的李岁岁，卫道有点迫不及待。 “不急！” 龚仙长看了眼天色。 此处在牛山深处，周围都是树影遮掩，看不清天空。 唯独这湖泊的上空，能窥见一点天色。 时间刚过午时，阳气正盛，还急不得。 “将她喊醒，为师有点事情想问她。” 龚仙长示意着。 “好！” 为了避免李岁岁苏醒后逃跑，他先将人绑住手脚。 然后用掌心捧着湖中的那冰寒的水，浇在李岁岁的脸蛋上。 小姑娘白生生的脸蛋这寒潭水一刺激，更白了几分。 李岁岁是在一阵冰冷中苏醒的。 脸颊上的水沿着脖子落入衣领中，让她激灵一下。 她睁眼，就见到了眼前的师徒两人。 这一下子，小姑娘脸色变了，她想要跑，可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你，你们想做什么？” 小心问着，眼珠乱转的李岁岁，似乎在找能帮自己的人。 可眼前只有这居心剖测的师徒两人。 “李姑娘，我想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龚仙长蹲在李岁岁的面前，他望着李岁岁那稚嫩的脸蛋，神色犹疑。 他一直想不明白，李岁岁这种乡下丫头，是怎么得到这种传承的。 不懂也就问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卦术啊？” 可面对问题，李岁岁瞪大一双眼回答，可那哆嗦的唇瓣和惊讶的眼神，已经表露了她的心声。 “我说臭丫头，你最好乖乖说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举着手作势就要对李岁岁动手，还是龚仙长阻止了。 “不急。” 还是这两个字，看得出，龚仙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时间还够，龚仙长循循善诱。 “你的卦，应该是出自李家。” 龚仙长特意说出李家，却没点名是京城的那个正统李家，他说时，仔细观察李岁岁的表情。 可对方脸上是真实的茫然。 “这卦术不是我家人给我的。”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李岁岁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懊恼的低头，一副不再肯开口的样子。 “呵呵，我知道，我说的是，和你一样姓李的人！” 再度试探，李岁岁倔强的撇开脸没搭理。 “李姑娘，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松开你如何？” 龚仙长向来懂人心，更何况眼前就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呢，很好拿捏。 第122章 将死 松开了就能找到机会逃跑。 或许是这个想法让李岁岁心存希望，她迟疑看向对方，目光不信任。 “真的吗？” “当然！” “这样，为了表示诚意，我先给你松开胳膊如何？” 说着，龚仙长亲自动手，解开李岁岁胳膊上的绳子。 双臂能活动，李岁岁脸色好很多。 她有点不情愿的开口。 “不是谁教给我的，是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神仙告诉我的。” “神仙？” 龚仙长对这话不大相信。 这世间啊，可没什么真神仙。 “是真的啊，我以前和向游一样，也是个傻子，谁会教一个傻子啊。” 李岁岁努嘴，眼神睨着那龚仙长。 “你不是能算到吗？” 这是真话，她也从未遮掩自己的过去。 龚仙长一愣，看了眼卫道，就见到自己徒儿那尴尬的表情，很显然，他并未打探过李岁岁的过往。 主要是小坪村的人，如今都当李岁岁是小神仙呢。 至于小神仙的傻子过往，他们都默契的不再提起，生怕小神仙又犯傻了。 抬手掐指一算，一切如李岁岁所说。 龚仙长看着那稍微放松警惕的李岁岁再道：“你可记得那神仙长什么样子？”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的确有本事做到。 可对方为何会盯上一个李岁岁呢，还给了李岁岁如此珍贵的本事。 “不记得，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就知道她是一个女神仙，一定长得很好看。” 提起那位，李岁岁眼神崇拜。 那真切的情感，让龚仙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倒是没想到，那人死前，竟然还摆了自己一道。 可对方当真以为，一个小丫头能扭转乾坤吗。 更何况，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盘算。 “你还要问多久啊，能放开我了吗？” 她盯着眼前两人：“那东西给你们就是，我不要了，我现在就要回去。” 这态度卫道很不喜欢。 “臭丫头，再喊信不信我弄死你。” 卫道一脸狠厉，他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啊，何论眼前还是一个没发育完全的平板丫头。 “给她松绑吧。” 龚仙长当真说到做到。 卫道尽管不情愿，还是遵从了师父的命令。 而恢复自由的李岁岁，又开始打起了鬼主意，不过为了让对方分神，这下次是她开始询问。 “你们要这东西做什么？” “你们想复活你刚刚说得那个人吗？” 这话让龚仙长望过来。 一直温和的双眼，骤然冷如神色那寒潭。 可又忽然笑开，就是笑意不达眼底。 那眼神如刀，刺在李岁岁身上，让李岁岁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我说得那个人，早就死了。” 七日蝉，七日有效，那人死的不能再死。 “那你想复活谁？” 李岁岁嘀咕追问，模样机灵。 “呵呵，倒是个聪明的小丫头。” “不过你既然继承了这卦术，你可以算一算。” 龚仙长摊手示意李岁岁自便。 李岁岁还真像模像样的抬手掐了一卦。 卦象一如以往的模糊。 可这一次，李岁岁从这卦象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亲近之感。 不是来自那个人，而是来自……那个人的血亲。 “算到什么没？” 龚仙长好奇问着。 在对方的注目下，李岁岁点头：“算到了，是一个男人对吗？” “而和我一个姓。” 笃定的语气让龚仙长眼里精光闪过。 这小丫头的卦术竟然这般厉害，如果让对方继续成长，哪怕依照直觉行动，怕也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威胁。 果然将对方弄死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呵呵！” 轻笑着，龚仙长并未回答。 可李岁岁知道，对方是默认了这个答案。 已经有了答案的李岁岁，心中长叹一声。 怪不得，怪不得她始终没办法拨开那层迷雾。 毕竟自己如今所学，也算是来自那位姓李的人。 李家一脉单传。 上一任国师死，下一任才能继位，可这中间显然出了点什么叉子。 有人貌似没死成啊。 而显然，龚仙长不会再透露更多。 “那，我，我走了啊。” 嘟囔着，李岁岁开始后退，龚仙长没什么动作，看着李岁岁说了一句。 “时间到了。” 话落，李岁岁就见到那卫道抓向自己。 狰狞的神色让李岁岁意识到了危险。 “大山！” 她喊了一声。 一直埋伏在边上的大山跃出，抓向了那卫道。 而卫道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躲开，更是给了大山一脚，将对方踢开。 “小畜生，给老子滚！” 一想到这小畜生跟踪自己一路，还是等师父到了，对方提醒自己后才发现了对方，卫道就一肚子火气。 这个小丫头竟然耍自己。 被李岁岁几次下面子，卫道不曾手下留情。 成年人的身体，对于李岁岁而言，如同一座小山。 她慌张后退，小脸再度没了血色。 可小小的身体，哪能是那卫道的对手呢。 不过几下，李岁岁的胳膊就被对方抓住，任由李岁岁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 “放开我，我说了，我不和你们抢那个。” 这话被无视，李岁岁被丢到了木筏上，师徒两人也随之跟上。 徒留受伤的大山趴在地上哀嚎着，龇牙咧嘴却无法对师徒两人造成什么威胁。 “李姑娘，你忘记了，我从没答应放你离开的。” 他言而有信，答应松绑，这不已经做到了吗。 “你！” 知道自己被骗了，小姑娘脸蛋气鼓鼓的，圆溜溜的杏眼里升腾着火气。 可如今人已经在水面上，她无路可逃。 越是靠近那湖心岛，李岁岁越焦灼。 就像是察觉到这两人的意图一样，李岁岁眼神逐渐灰暗下来。 “放心，我徒儿下手很快的。” 这种安慰，不如不要。 踏在湖心岛上的这一瞬，龚仙长就迫不及待走向了那红色的茧子。 玉茧晶莹剔透，裂缝已经很明显。 那红光，让龚仙长喜色难掩。 “开始吧。” 甩着袖子，龚仙长背过身，貌似不准备亲眼看着李岁岁死。 这种“仁慈”，在李岁岁看来就是伪善。 狞笑着的卫道可没这么多顾虑。 手里的匕首垂落，目光在李岁岁的脖子上打量，他在想着，要怎么一刀割开对方的脖子。 一想到那血液飞溅的场景，就让他血脉喷张。 第123章 跑 有羽翼划破空气的噗嗤声在卫道耳旁响起。 那一声，细碎，轻柔，却震颤在他的耳蜗中。 他的动作不由得僵住。 他见到，眼前的小姑娘对着自己抬起了明媚的笑脸，压根不害怕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感受到，自己的耳旁有什么东西擦过，脸颊上传来刺痛。 缓缓的，那东西来到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只晶莹而殷红的蝉。 蝉翼薄的足以透光。 小巧的蝉在他面前振翅，漆黑的瞳孔中，仿佛酝酿着无数的寒意。 卫道在这一刻，看到了深渊。 这是……七日蝉。 可怎么会！ 下意识扭头看向那腐朽的树干中。 那红色的卵在他的面前，如同云烟一般散开。 一切都是……假象。 “师……师父。” 匕首落在地上，卫道声音在颤抖。 听到呼唤的龚仙长察觉到不对劲，回头那一瞬，就见到了那只蝉。 苦苦追求的东西近在眼前，可龚仙长生不出喜悦。 不过瞬间，这几日种种在心头划过，画面在褪色，唯独李岁岁的音容笑貌一遍遍回放。 “你早就在等着我了！” 笃定的话语下，李岁岁颔首应下。 “你想做什么？” 这下子轮到龚仙长惊讶。 他冷眼盯着李岁岁，脸上仍旧有着视若无睹的冷漠。 或许在他看来，李岁岁就算能做些什么，也是有限。 李岁岁的回答很简单。 她摊开掌心，露出一枚铜钱。 铜钱又被她抛到空中，在阳光下，这枚铜钱散发着温润的光亮。 在龚仙长的印象中，李家最后那人，就喜欢用铜钱卜卦。 不管去往何方，她的身上都带着几枚铜钱。 只是比起世人，他知晓的更多的是，区区铜钱，在那人的手里，是足以灭杀自己的利器。 而在眼前这枚铜钱坠落的途中，龚仙长生起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感。 “跑！” 他喊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可那脚刚迈到竹筏上，就见到七日蝉出现在他的面前。 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不敢碰触。 而他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变得古怪起来。 就好像成了一个漏斗。 体内和李家来源一脉的力量，正在狂泻而出。 “叮叮叮！” 耳旁响起了铜钱碰撞的声音。 龚仙长便看到，在这湖心岛四周，一枚枚铜钱自水底浮现。 排列组合依旧凌乱，却成了将他困在此地的卦。 而这卦中，还带着杀意。 困卦加杀卦。 这是李岁岁送给对方的见面礼。 骤然转变的情况让卫道猝不及防的。 在自己师父让他跑时他就行动了，眼见木筏坐不了，他竟然一狠心跳到了湖水中。 李岁岁拦住了龚仙长，卫道成功上岸。 看着自家师父那震惊的表情，卫道咬牙快速离开。 他得活着，才能救师父。 被抛下的龚仙长无暇顾及自己徒儿的背叛。 他转身直视李岁岁。 小姑娘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龚仙长面无血色的模样慢声开口。 “我师父的父亲，被你们藏在哪里了？” 是那人在梦中将自己唤醒，给了自己这些珍贵的记忆。 说起来，那人算得上自己的师父。 而那人用死结束的一切宿命，自己绝对不会再让这些人重现。 一股令人冻彻心扉的寒意将这湖心岛笼罩。 散开的冰雾涌动着，一点点将这个湖心岛包裹起来。 哪怕此刻外人找到这里，也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顾夷安就是在这种时候赶过来的。 最后一眼，见到的是李岁岁和那龚仙长对峙的情景。 情急之下，他想游过去，却被大山咬住了衣角，示意他在岸上等待。 顾夷安眉头早已经拧死。 这个小丫头，说好让自己帮忙，还说什么让自己接应。 结果自己悄然无声做完了一切事情。 就是个小骗子！ 心中再怎么怒骂，顾夷安也只能瞪大双眼试图看清楚雾气里面到底发生着什么。 湖心岛上，这里仿若一个和室外隔绝的小洞天。 在这里，李岁岁仰望着那身材高大的龚仙长，并不显渺小，反而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那熟悉的气息，让龚仙长心中惊疑不定。 “师父？” “你果然是那人的徒弟！” 否则李家的卦，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小地方来。 “是与否，和你无关。” 面上含笑的小姑娘，一双眸子冷若清泉，不见半点温度。 “他在哪里？” 她再度询问。 可望着这样的李岁岁，龚仙长忽然笑开。 “哈哈哈！” “好一个李长生啊！” “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 她连死了都不安生。 京城那些人永远也不想不到，李家的正统，竟然流落在外的吧。 “李岁岁是吧。” 笑着笑着，龚仙长面上浮现一抹讽刺。 他挑起嘴角，不屑的瞪着李岁岁。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李家传承，李岁岁就是一个野丫头。 李家的正统，怎么能落到这种人手里。 “你既然想知道，那就自己算啊。” “她应该将自己的衣钵全部传授给你了吧。” “他们李家人，不是号称算尽天下秘密吗，如此，你算啊，算啊！” 一声声，歇斯底里，带上了几许疯狂意味。 龚仙长双目赤红。 在李岁岁沉默中狞笑着，衣衫鼓动。 他可没准备认输。 他龚天定，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受死吧！” 恶狠狠低吼着，龚天定大袖一甩，亦是扔出了一枚枚的铜钱。 和李岁岁一般大小，可这些铜钱每一枚都是鲜红如血。 经过鲜血浸泡的铜钱，带上了邪性。 那种邪性，将周围的雾气都染上了些许微红。 龚天定面前，铜钱快速旋转，然后刺破雾气直对李岁岁而去。 在这梦幻般的场景中，李岁岁不为所动。 “这门术，不是这么用的。” 卦术，分为卦和术。 眼前龚天定用的，就是术。 可惜对方走入歧途，用的也只能是邪术。 面对对方的攻击，李岁岁曲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一枚铜钱。 血肉和金属碰撞，响起的声音犹如金戈铁马，震耳欲聋。 周围的那些铜钱被引起了共鸣，一枚枚的，都在嗡嗡着。 无形的震荡中，那些血色铜钱，无法靠近李岁岁的身边。 李岁岁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第124章 看门狗 龚天定双目瞪圆，可不管他怎么努力，也伤不了李岁岁。 李岁岁身前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一切攻击都挡在了外面。 比起龚天定的焦灼和震撼，反观李岁岁这边，就显得淡定很多。 小姑娘面上始终没什么大表情。 她有些怜悯的看着那龚天定。 “你们的术，是不行的。” 来自八岁小娃嘴里的话，砸在龚天定的心口，让他竟然急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雾气更浓，颜色更深。 龚天定捂着胸口，死死盯着李岁岁，那眼神似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你个黄口小儿，知道什么？” “凭什么他李家就自觉自己是正统，而我们就是邪术。”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难道就由他李家一嘴来说吗？” “他们李家正统，差不多都死光了，他们好意思说自己是正统吗？” “一群懦夫罢了！” 堂堂李家人，拥有如此卦术，却甘为人下，作为这大堰国的看家狗。 外人看着风光，在他眼里，那就是自甘下贱。 他们这一脉，不愿意同流合污，到了李家人嘴里，就成了非正统。 凭什么一切都由李家人来评判啊。 他就是不服！ 龚天定的怒火在心中澎湃。 脖子上的青筋都绷紧了。 若不是此刻寸步难行，说不得龚天定已经冲到李岁岁面前，将她掐死。 而听着这狡辩，李岁岁轻叹一声，从容不迫。 干净的声色中，带着对龚天定的同情。 悲悯天人般的神色，让龚天定气绝。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你就是个野丫头，别以为你姓李，你学会了这些卦术，你就是李家正统！” 他记得，他永远记得。 多年前，他还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远远的见到那人一眼。 众星捧月，多么高的荣耀啊，可那人身处人群中，眉眼中带着倦色。 那是一种厌烦了世俗的疲倦。 送在她面前的权利也好，财富也罢，都不曾让她的目光多停留一瞬。 可那一切让他嫉妒的发狂。 他没忍住，对那人流露出了自己的恨意。 那人察觉到。 一个侧头，精准捕捉到角落中的自己。 彼时，那个如同天上人的仙子，便是这样的一双眉眼。 悲悯的，怜爱的，同情的，仿佛他是一只弱小的虫子，一踩就烂。 那眼神刺痛了他的心。 此时此刻，龚天定的声音已经嘶哑，脸庞上的肌肉都在抖动。 可李岁岁从那赤红的双眼中，看到了对方的心虚。 “我不懂正邪，我也不问正邪，我做事，只从心。” 那人离开时告诉自己，说她可以尽情的做自己。 所以她就做自己，做李岁岁。 李岁岁希望保护这里，也就保护了。 而这些害虫，她希望灭绝，也就动手了。 面对龚天定的不甘心，李岁岁并不在意。 李家的恩怨，早已经在那人离开时就已经消失。 这人所追寻的，注定不会成真。 “人，你们藏在哪里？” 她询问着。 有人施展了手段，让她算到的，只是模糊的未来。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被藏在了京城。 “呵呵！” 龚天定嗤笑着，不肯回答。 就算输给这么一个小丫头，龚天定也不想服软。 李岁岁不在意他的态度，她缓缓走近对方的身边道。 “你们应该知道，这世间只会存在一只七日蝉，如今小七在我手里，你们再怎么尝试，也注定不会诞生第二只。” 这种违背天理的东西，本就不该存在。 如果不是她让小七吸收掉小坪村田地里的那些毒素，从而获得小坪村那一缕紫气的庇护的话，小七在诞生第七日，就会死去。 可小七没死，它还活着。 那么注定，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只七日蝉。 那些人想要，只能来找自己。 而只要靠近自己的地盘，再多的遮掩都会在她面前拨云见月。 “其实你的回答不重要，我想找到答案，不过花费点时间，可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毕竟过了年，我才九岁呢！” 这一声，带上女子的娇憨。 她的声音柔和很多，面上有了可爱的笑意。 杏眼弯弯的，小脸好看极了。 “你！” 龚天定看着那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丫头，咬牙切齿。 可偏偏，那只七日蝉一直在边上盯着自己，自己根本没办法动手。 至于斗！ 呵呵，他的术，在这片湖心岛上，是起不了作用的。 这个小丫头，手段倒是狠啊。 “你想从李家人身上得到的东西，如今就在我手里。” 李岁岁说这话时，观察着龚天定的表情。 果不其然的，肌肉扭曲一阵。 她说中了。 “是阴阳卦，对吗？” 她软笑着，声音若妙曲甜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阴阳卦，一卦断阴阳。 传闻这卦术一旦施展，能有逆转乾坤的力量。 真假与否，李岁岁不知道。 因为李家人并未使用过。 这是李家人的禁术，也是那人离开时，玩笑般丢给自己的东西。 用那人的话来说，是让自己玩玩的。 李家脱离了因果，那么着卦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和李家人也无关了。 毕竟，都死绝了，天道要将怒，难不成还能挖坟鞭尸啊。 奈何……这些人胆子太大，竟然藏了一个正统李家人。 不过李岁岁估计，那人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国师如今的状态不大好。 恐怕都算不上一个活人。 所以他们才急切的想要七日蝉，让人起死回生。 可如今这至关重要的东西在自己手里，李岁岁好整以暇的看着龚天定那破防的表情，乐呵的很。 “这样，你告诉我那人在哪里，我放你离开，让你通知你背后的人如何？” 一个龚天定，还做不到这些。 那人肯定告诉自己，她的死是她自愿的，让她不用挂怀。 可李岁岁知道，是她甘愿赴了一场针对她的死局罢了。 那些狼子野心之辈，可没几个真的能对她动手的。 剩下的人中，慢慢找，总能找到。 被李岁岁点破心思，龚天定面上羞恼。 他刚刚还骂李家人当狗，实则他也是一条狗，一条李家人死后，他才敢出来蹦跶咬人的狗。 第125章 活活烧死 可哪怕是看门狗，也想活下去。 尤其是龚天定确定这眼前小丫头敢杀人时，面上不显，心中早已经思虑颇多。 “我说！” 龚天定作为败方，无奈认命。 他刚想开口，却见李岁岁忽然皱眉，那神色不好，更是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 什么意思？ 他想问，没能问出口。 喉咙就像是水肿了一样，被一团东西堵住，张开嘴巴呜咽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身体如同坠入火焰中，到处都传来了被灼烧的感觉。 他的肌肤，一寸寸的开始发红。 那种烧伤的痛感，往身体所有方向蔓延，剧烈的痛苦下，龚天定的泛着红。 他眼球凸起，绝望的看向李岁岁。 他想要求救，一团热血被吐了出来。 而这是一个信号。 肉眼可见的，龚天定的身上长出了一颗颗大水泡。 水泡飞速破裂，带起的那些体液乱溅。 龚天定的躯体犹如一个破烂娃娃般，黄浊的体液打湿了脸颊。 绝望在他脸庞上定格。 那一双眼中，在死亡前，展现出了悔恨。 而在李岁岁眼里，她所见的，是艳红的火焰在龚天定的身上燃烧着。 一寸寸的，将那肌肤吞没。 灼热的温度让她都不得不避开。 那充满邪性的火焰，不打算给龚天定活下来的机会。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 看似还活着龚天定，只剩下一口气。 而这口气，骤然落下。 龚天定的脑袋已经耷拉下去，从外表看，对方的死相极为凄惨。 浓郁的焦臭味中，李岁岁听到了外头顾夷安的喊声。 估摸着是血腥味让对方着急了。 李岁岁心中叹息。 果然，背后的人还不打算被自己发现啊，竟然使用了如此阴毒的邪术。 这个龚天定，不过是一枚棋子啊。 挥手，她收起了那些铜钱。 漫天血雾飘散，竹筏被无形的力量送到岸边。 当顾夷安踏着残留的血雾来到湖心岛时，面对龚天定的模样挑眉。 “谁干的？” 一句话，摆明了他对李岁岁的信任。 李岁岁就算是杀人，也不会用这种没品的手段。 “不知道。”李岁岁诚实摇头，便听到对方调侃的声音。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那语气，让李岁岁扬起了唇瓣。 “可我知道夷安哥哥你的事情就够了。” “夷安哥哥，离开多日你说京城的那些姑娘家，会不会想你啊。” 一句话，堵的顾夷安脸颊一阵抽搐。 得，往事不可提。 他心有所属了，什么姑娘家，也没得用。 “这里怎么办？” 抹着鼻子心虚转移话题的顾夷安就见到李岁岁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放着就行。” 嗯？ 顾夷安不解，却见身后湖面起了波澜。 一层层扩散开，那寒雾中，有什么东西探出了脑袋。 那是一颗硕大的……蛇头。 通体漆黑的巨蟒，吐着舌头，冰冷的竖瞳中看不到任何情感。 顾夷安有种感觉，对方能一口将自己吞下去。 “这也是你的宠物？” 顾夷安毫不掩饰自己的害怕，躲在了李岁岁的身后。 “算是吧！” 龚天定有一点没说错，山有灵，可灵的不是大山，也不是七日蝉，而是这只蟒。 黑色的鳞片在水面中摩擦着，发出的声音清寒无比。 蟒蛇的脑袋探过来，顾夷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李岁岁则是抬头拍了拍对方的脑袋。 “辛苦你啦！” “夷安哥哥，我们走吧。” 踏上木筏，蟒蛇摆动自己的尾巴，将两人送到了岸边。 待顾夷安回头，就见到稀薄的雾气再度浮现。 那条巨蟒，在寒雾中吞吐呼吸，身影模糊。 可他听到了有东西被吞咽的声音。 不意外的话，那龚天定的尸体成了对方的食物。 搓搓胳膊，顾夷安加快了步伐。 得，小姑娘身边的东西果然都是怪异的很。 出山很顺利。 之前被踢了一脚看似重伤的大山，这会，灵活穿梭在山林中，再出现，就叼了一只兔子往李家狂奔而去。 今晚加餐了。 山外，漠叔等候已久，而那卫道也苦着脸想逃跑很久了。 待他看到李岁岁出现在视线中时，他就知道，自己的师父怕是凶多吉少。 “你想怎么处置我。” 卫道低下了脑袋。 他本以为自己能离开，可谁能想到，外面还守着一个漠叔，他的那些小手段在对方的眼里根本没用。 对于这个答案，李岁岁没回答。 因为这是阿成哥哥要做的事情。 今日事少，后宅煮茶，佳人在畔，日子闲适。 “你说爹爹收到我的信了没有？”韩淑托着下巴，有点担忧。 她私自跑出来，估计给自己父亲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我已经写信和老师说明了。” “再过几日，我就启程上京城送你回家，顺便和老师求娶你。” 韩淑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他就知道，这辈子他周成的枕边人，只会是这个人了。 “哎呀呀，这事情你和我爹爹商量嘛！” 捂着脸娇羞的韩淑，听到了敲门声，下人来报。 待周成打开门，就见到被五花大绑的卫道，和一封信。 “大人，这是李姑娘给您送来的礼物。” 下人做这些已经熟门熟路了。 反正李姑娘送来的东西，不用通报，直接抬过来就行。 一听到李岁岁，周成就知道，自己红袖添香的日子要暂停了。 “岁岁妹妹说了些什么啊？” 韩淑好奇看着那卫道。 对方嘴巴也被堵住，这会泄气躺在地上当尸体，连个眼神都没有。 “阿成哥哥，大礼送上，即日上京，不可耽误。” “另送一卦，婚事无忧，可安。” 简洁的话语一如李岁岁的风格。 周成拧着眉头，有点头疼。 虽说之前李岁岁和自己知会了一声，可没想到对方玩的这么大。 一个小丫头，在这么偏远的清台镇，就足以伸手搅乱京城风云，该说不愧是小神仙吗。 长叹一声，周成转身看向韩淑。 “淑儿，我们明日便启程前往京城。” “这么急？” 韩淑讶然。 “嗯，岁岁说说明天是个好日子。” “好，那就明日走！” 一番对话，听得地上的卫道是心如死灰。 李岁岁的话响在耳旁。 “想活，那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阿成哥哥。” 他还有选择不成！ 第126章 下雪了 周成前往京城当日，李岁岁来了清台镇，并非是送行的。 反正阿成哥哥月余就会回来。 她来，为的是向游。 “掌院，我家游儿真的还有救吗？” 侯爷望着阮神医，目光殷切。 那什么龚仙长，治了这些日子，一点效果没有。 昨日自己忍不住敲打了一番，可谁知道当日对方就失踪了。 今日李岁岁带着阮老爷子上门，他还以为李岁岁和对方是一伙的。 直到他知道了眼前老者的身份。 京城太医院的掌院啊，那是多么大的官啊。 “一半一半吧。” 阮老爷子的话，听得侯爷云里雾里的。 “我阮爷爷的意思是，向游哥哥能救，但是想要和寻常人一样知事且明事理却不可能。” “最多就是五六岁孩童的心智。” “愿意与否，侯爷可以自行决定。” 李岁岁很喜欢向游，对方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傻子又如何。 一腔真心从不敷衍。 就好比现在，见到李岁岁，向游就拿出自家的好玩意往李岁岁怀抱里塞着。 眼见一个金雕像成了李岁岁的囊中物，侯爷看着，心痛难忍。 他就说自家这些日子，自家游儿怎么专挑金子摆件玩了。 “这是诊金！” 李岁岁眨眼，将其塞到了阮老爷子的袖子里。 阮老爷子眼角一抽，可自家孙女自家宠着。 “嗯！” 傲慢嗯了一声开口：“如果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愿意，我愿意的！” 侯爷弯了腰。 求医这么多年，多次那些大夫打破自己的希望，其实他也知道，想让自己孩子变成正常人不可能。 可哪怕只是五六岁的稚子，总好过现在一句话都说不通顺。 他就是想听自己孩子喊自己一声爹爹啊！ “好说！” 阮老爷子出手，从无虚假。 不过半个时辰，房间打开，有人走了出来。 是向游。 向游一向混沌的眼里有了些许的清明，他看到屋外的人，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大步跑过来，做出了拥抱的姿势。 侯爷见此，喜不自禁，张开双臂就要和自己儿子相拥，哪知向游错过他，将李岁岁抱了起来。 “岁岁……妹妹。” 几个字，说得模糊，可李岁岁听懂了。 “嗯，我是岁岁妹妹。” 这是向游来到人世间第一次说话。 亦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个世界，哪怕是以稚童的眼界来说，对于向游而言也是新奇的。 “游……游儿！” 心中一上一下的侯爷，比起自家娃第一次认亲认得是别人的辛酸，他更惊喜于向游真的能正常交流了。 “爹爹！” 歪着脑袋，向游喊出了侯爷等待这些年来的话语。 “哎，是我，是我，我是爹爹啊。” 这一刻，侯爷泪流满面。 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会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向游放开了李岁岁，走到侯爷面前，想了想，拍着对方的脑袋。 “不哭，不哭，爹爹不哭。” 简单的话语，足以抚慰这些年来侯爷心中的苦涩。 李岁岁笑看着这一幕，她牵着阮老爷子的手，悄然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属于这父子两人的。 “我留了方子，让他们连续七日去一水那边的医馆针灸和服药，情况就能稳定下来。” “我看这劳什子侯爷脑子还是有的，应该知道怎么做。” 阮老爷子露出了奸诈的一面。 他虽然愿意帮李岁岁的忙，可不代表自己真的分文不取。 王一水的医馆，取名平安。 平安医馆的开业，并未引起太多的轰动。 每日上门的抓药看病的人不多。 毕竟清台镇上，已经有了几家医馆，而且那些医馆都是老大夫坐镇。 王一水十几岁的年纪，还是太年轻了。 很多人不相信他的医术，生病也是习惯性的去找自己认识的医馆。 哪怕听说平安医馆的大夫医术精湛，药效明显，很多人还是处于观望。 医馆治病救人，虽说不以钱为目标，可也需要盈利才能维持生计。 侯爷这个人情，是李岁岁送给王一水的开业礼物。 虽迟但到。 李岁岁这般为自己徒儿用心，阮老爷子心中暖呼呼的。 他这小孙女啊，可懂事了。 一如阮老爷子预料的，侯爷是个人精。 他大战旗鼓的带着自家能说会道的儿子前往平安医馆感谢。 并且亲自宣传医馆中大夫的厉害。 更是私底下透露，这个年轻的王大夫，是之前弄出疫病方子的神医的弟子。 这天底下可没不漏风的墙。 更何况侯爷是有心为之，该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再加上贺家和沈家，亦是高调送上了贺礼，平安医馆彻底在清台镇最繁华的街道上站稳了脚。 解决了龚仙长的事情，小坪村的日子再度恢复了安定。 天气随着日子过去，愈发寒冷。 步入腊月的第一天，待在家里的李岁岁收到了自清台镇而来的信。 周成回来了。 两个消息，一个就是等开春后他准备去迎娶韩淑，希望李岁岁给他卜一个黄道吉日。 还有一个则是龚天定的后续。 他带人上京城，走得不是官道，见的也不是皇上，而是自己的老师和私下里一些人。 事情呢，卫道一五一十的说了，只是将李岁岁摘出去。 后续的处理，周成并未参与。 一个清台镇的小官，不该出现在有关京城贵人的大事中。 可看周成字里行间的意思，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引起了那位皇上的关注。 天子降怒，京城那些鼠辈怕又会躲起来。 可也无妨。 寒冬腊月，蛇也该冬眠了。 等开春，蛇出洞时，必定饥饿难忍到处捕猎，到时自然会露出蛛丝马迹。 呼出一口气，李岁岁望向头顶。 这几日天气阴沉沉的，不见太阳。 冷的人浑身都在哆嗦。 抱着暖手炉，李岁岁笑的温暖。 小坪村的紫气中，那头麒麟愈发清晰。 麒麟，乃祥瑞之兆，瑞兽，主太平和长寿。 如今虽说还是一个小崽子，可是再养养，就能成气候了。 不过么，此刻的小麒麟四蹄抬起，仰天长啸，重重踏下，却也无法撼动那乌云半分。 一年四时，季节变化，乃天定之数，不可动也！ 李岁岁伸手，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一物。 是一片雪花。 晶莹的雪在李岁岁掌心融化，凉意阵阵。 “下雪了啊，岁岁，快进来，外面冷。” 后头张慧娟在喊着，李岁岁迈入了小屋。 雪灾又如何，小坪村无忧矣。 第127章 迷山 “这雪都下第几天啦！” 门半开，能见到院子里堆积的厚雪。 李爷爷愁眉苦脸的。 这大雪一下就是几日，连门都出不了。 “自天啊，小心点啊。” 李自天今日来帮李家屋顶上的雪捣下来，这几日屋脊被大雪压的，咯吱作响。 要不是之前李岁岁让人加固了房屋，这屋子怕早就压塌了。 “晓得的，叔。” 冯家人还在镇子上，本想着回来过年的，大雪封路，出不去进不来的，可难受了。 棍子拨一拨，一堆雪砸在院子里。 屋檐下的李岁岁抱着大山暖手。 红羽带着鸡崽子躲在院子里的小屋子里伸着脑袋看着，那是李爷爷专门修建的。 从梯子上下来的李自天拍着自己头顶上的雪，看了眼那白茫茫的天空也是叹气。 “这都三日了吧，还不见停的。” 如今大雪覆盖，出门一看，天地一片白。 到处都是雪，能见度很低。 听说这几日村子里的人，一些眼神不好的，走路一个不小心，就掉到雪坑里去了。 干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寒冬腊月的，冷得慌，也怕得慌。 李自天作为李家如今最青壮的儿郎，又开始帮着李爷爷铲着院子里雪。 李岁岁在边上堆着雪人。 小小的雪人上，李奶奶还给弄了个小帽子，可喜庆了。 “自天啊，等会留下来吃饭啊。” 李奶奶喊着，就擦着手进了厨房。 炊烟升起，让这里白茫茫的村子里有了点生气。 “好嘞！”李自天也没推辞，干活更加卖力。 一铲子雪泼出去，却听到一声。 “哎哟，谁砸我呀！” 那声音是周叔。 刚好到李家门口，结果被砸了一脸雪的周叔擦着脸，见到李自天也来不及指责。 他大步走到李岁岁面前，表情着急。 “岁岁，你赶紧算一卦，张二郎家的那小子昨日傍晚上山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看看可是出事了？” 张二郎家就在周家的隔壁，昨晚他还在安慰人没事，结果这一早还没消息，他也是急了。 “村长不是和村子里的人打过招呼，这几日不准人进山吗？” 李自天好奇问着。 大雪封山啊，那山上道路不好走不说，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了，这大雪，能把人淹死啊。 “说说过，可二郎家那小子不是开春要娶媳妇了吗，所以想多赚点钱给人家姑娘多添点彩礼。” “这是好事，二郎才同意他去了。” “说是就在山脚下走走找找，谁知道人一晚上没回来。” “我刚去山脚下绕了一圈，没发现人，什么踪迹也被这雪给盖住了。” “岁岁啊，靠你了啊。” 周叔说着，拿过来一枚铜钱。 李岁岁将其扔在空中，铜钱还在空中旋转，周叔和李自天的眼神都跟着，李岁岁已经是开口。 “人没事，就是迷山，人走的有点远了。” “迷山？” 周叔和李自天对视一眼，目光惊讶。 所谓迷山，就是一些人在山林中，忽然分不清方向，感觉所有地方自己都很熟悉。 走着走着，以为走出去了，实则走得更深直至彻底迷失。 那人啊，就这么死在山里头。 往往这种时候，旁人都会觉得是山中的精怪在作祟。 有些人胆小，都不敢去找迷山的人，生怕对方死时怨气冲天，想要拉人一起上路。 “人没事就好，我这就组织人进山。” 好在有了李岁岁的话，周叔也安心不少，赶紧往外走去。 “阿宝，你要跟过去吗？” 张慧娟问着，见到李岁岁点头后，到了屋子里拿了一个小披风给李岁岁穿上了。 兔子毛，软乎乎的，白绒绒的，衬托李岁岁那张小脸粉雕玉琢。 这都是大山进山叼回来的兔子，张慧娟处理了毛发给李岁岁做的小披风。 “谢谢阿娘。” “李叔你们别担心，我和岁岁一起去，我在呢，一定不会让岁岁出事的。” 李爷爷年纪大了，这大雪的进山太危险。 还剩下两个妇孺，李自天也不安心，干脆自己跟着。 “自天，麻烦你了啊。” 李爷爷见到自家孙女那恬静的小脸，倒也不紧张。 岁岁在呢，山里的精怪都不敢出来的。 盏茶功夫，周叔就喊了几个人。 最近家家户户都没啥事情做，一听到有人失踪，赶紧来帮忙了。 大山在前面领路，众人跟着。 李岁岁年纪小，腿短，李自天干脆将李岁岁放到自己肩膀上。 这让一下子“高人一等”的李岁岁囧红了脸。 马上过年了，她就是九岁了，是个大姑娘啦！ 大山豹纹的身躯在田地中很好辨认。 竖起的耳朵警惕着周围的环境，带着一堆人脚步一深一浅的往山里走去。 刚开始走得是工人采药的路线，可很快就偏离了正途。 “那小子估计是被什么迷住了心眼，走岔路了。” 队伍中有人在聊天。 “那可不是，我记得几年前也是这般大雪，隔壁村一家三口都迷山，一个没回来。” “啧啧，传闻这山里有吃人的怪物呢。” “哟，怪物怕什么呢，我们有小神仙呢！” 众人说说笑笑调侃着。 李岁岁坐在李自天的肩膀上无奈而笑。 “这山里没有怪物。” 倒是有一条已经生了灵智的黑蟒。 不过黑子很聪明，没在人前漏出来过。 如果不是自己找到它，小坪村更迭几代人，也不一定有人发现深山寒潭中有一条巨蟒呢。 这会一行人已经到了山沟沟里。 雪路难走，众人的脚都已经湿了，身上泛着寒意。 有些人在呵气取暖。 两侧的树，挂着厚雪，稍微有点动静，硬化的雪就会砸下。 头顶上还是飘着鹅毛，众人皆白首。 “喵呜！” 大山喊了一声。 李岁岁拢了拢自己的帽子，遮住了漫天雪色开口。 “走左边，不要靠近右边。” 村子里的人对李岁岁的话都是言听计从的，也不抢，一个个排队从左边走。 刚走几步，右侧一棵大树，就因为承受不住头顶上的重量，嘎嘣几声砸下来。 那动静，连带着周围的雪层都在动荡。 如果是雪山，怕是已经雪崩了。 看着那被掩埋在大雪中，只露出一小节的树干，众人心有余悸。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小心。 一路上李岁岁不断提醒，才让人避免了一些危险。 第128章 金子 出发时将近午时，而此刻，天色明显暗了下来，再耽误下去，说不得要在大山里过夜了。 “这天，真他娘的冷。” 烦躁拨弄自己头顶上的雪，周叔语气恹恹的。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老天爷这一天天做什么哦，洪水，疫病，雪灾，哎……” “我听说啊，疫病的时候，其余的镇子村落中，可是死了不少人的。” “那尸体啊，堆积成了小山，都烧了，焦臭味绕梁三日呢。” “要不是岁岁啊，我们村子怕是也挺不过去。” 感叹中，一个个对李岁岁的感激又加深了。 顶着那些人隐晦感激的目光，李岁岁拍了拍于田的肩膀。 这一路难走，李自天一个人背着李岁岁可顶不住，所以队伍中的大汉换着来。 这会是于田。 “放我下来吧。” “到地方了。” 这里已经出了牛山，算起来是在陈庄的地盘。 地势还算平坦，但是树木杂多，一眼看过去，就是绿色和白色，雪堆里偶尔冒出几只雪兔，胆怯打量一行人。 “到了？” “人在哪呢？” 周叔环顾四周，没见到人啊。 “阿良，阿良！”张二郎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一路上跟着队伍走着，偶尔才能蹦出几句话。 可面上的担忧从未减少。 听到李岁岁这话就喊了起来。 充满风霜的脸上，有点绷不住，双眼发红。 这会跪倒在地上，竟然用双手扒拉雪地。 “二郎，别急啊，岁岁说人没事呢，我们再找找就是。” 周叔将人拉了起来，余光撇着李岁岁。 “大山！” 在李岁岁的吩咐下，一直守在边上的大山冲了出去，几步之遥的距离，就开始动着爪子挖雪。 “愣着做什么，挖啊！” 周叔这下清楚了，喊着人动起手来，不过几下，雪崩塌，众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可有一个山洞出现在他们眼前。 洞口很矮，里面能见度很低。 大山钻进去，使劲拖拽着，拽出来一只脚。 “是阿良，那是阿良的鞋。” “快救人啦！” 匆忙中，将人从那窄小的洞口中拖出来了。 “先生火，暖暖身体再走，那边能找到干柴。” 李岁岁提醒。 张良还活着，可是身体温度低的吓人，就这么带回去，能死在路上。 这会张良一张脸，跟冰一样冷硬，浑身蜷缩着，不管外人怎么喊都不省人事。 不一会，柴火升起，那灼热的温度让人舒展身体。 张良的体温在回升，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 张二郎一直给张良挫着手脚，加快回温。 “哎，阿良怀里是不是放着什么东西啊？” 有人眼尖，看张良怀里金光一闪而过。 张二郎听到，掀开腹部的衣服就见到对方怀里放着一块金子。 也不是金子。 更准确的说，像一块没有经过提炼的金矿。 金矿代表着什么，心里都门清。 一下子不少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难不成这山里还有金矿。 一些人左看右看，不过这大雪地里，有金子也被盖住了。 “都想什么呢？” “想知道等人家阿良醒了再问。” “不过我先告诉你们啊，这金子既然是阿良找到啊，就是阿良的东西，你们可不准有什么想法！” 周叔在村子里，如今颇有地位。 这话说得其余人纷纷点头。 他们就是好奇激动，倒也不至于抢占人家张良的东西。 毕竟现在日子好过不少。 敲打一顿后，周叔想的更多。 他跑到李岁岁身边，也不问，就拿那一双眼睛盯着李岁岁。 他不相信李岁岁不知道。 可李岁岁只是笑而不语，这让周叔心里痒痒的。 “你个坏丫头！” 嘀咕中，火堆边的张良终于睁开了双眼。 “爹？” “你怎么也下来了？” 他记得自己在山里迷了路，又冷又困，不知不觉的就钻到什么地方睡着了。 “瞎说什么呢你个臭小子！” 见到自家儿子没事，张二郎一巴掌就摔在对方的大腿上。 “我让你吓跑！” 爱之深责之切。 不过被打痛了，张良也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见到周围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再看人群中的李岁岁，张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岁岁，谢谢你，等我成婚了，给你吃多多的喜糖。” 龇开一口大白牙，阿良也是个实诚人。 “好！” 笑着应下，就见到张良又被揍了一巴掌。 “你小子，记得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张二郎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那金矿石问着张良。 “这……” 见到这东西，张良思索好一阵，脸上都是难色才摇头：“我不记得了。” 当时他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一概不知。 途中隐约是记得自己捡到什么金光闪闪的东西，可是在什么地方，他还真记不起来了。 “阿良哥哥说得是真的。” “迷山的人，迷的可不只是身体，还有记忆。” 迷山的过程中，仿佛有另外一个人操控自己的身体，做的那些事情和去往的地方，在苏醒后，都会产生一种割裂感。 李岁岁的话，众人信服，没一个多问的。 “等开春后，我会起一卦的。” 可李岁岁这话，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阿宝，你的意思是？” 搓着手，周叔那眼睛可亮了。 周叔也是个妙人，往日里喊岁岁，像这种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时候，就套近乎的喊着阿宝的这个小名。 “嗯，这里有金矿。” 李岁岁也没遮掩。 “不过不在我们小坪村内，而是在陈庄。” “所以这事情还需要村长出面。” 不在小坪村，她可不好随便做主。 理事这个理，周叔顿时合掌。 “行，我们回去再说。” 人虽然还在云里雾里，可身体已经没事，就有点感冒，回去休息几日就能好。 当昏黄落在白雪，霞光在这山林中漂浮，让人如坠仙境。 迎着最后一抹亮光，小坪村的众人等到了他们的回来。 一把把纸伞上，落满了雪。 张慧娟心疼的拍着李岁岁帽子上的雪花，将小暖炉塞了过来。 “冷不冷，走，回家咯！” “回家咯！” 人群中也有人在喊着。 金矿出现，这一夜注定是一个难眠夜。 第129章 雪灾 消息传得快，村长差人连夜去了陈庄。 商量结果还没出来，就有噩耗传来。 来源并非小坪村，而是隔壁的宏村。 来报信的人是跛脚的陈老四，冰天雪地中，陈老四出现时，满头白雪，脸都僵硬了。 他搓着手，却感受不到温度。 一双沧桑的眸子望着小坪村的众人，便在这冰雪中，跪了下来。 “请大家伙的，帮帮我们吧。” 着急的声音让人不明所以。 万鼎将人扶起来：“陈老四，怎么了这是？” 陈老四是个老实人，宏村的人在他的管理下，向来安分，所以两村如今的关系不错。 “村子里，村子里的房子……塌了，昨夜塌了啊。” “好多人都还被埋在雪地里，我们，我们没办法了！” 断断续续说着，陈老四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房子怎么会塌？” 当初李岁岁的卦，他们同样传给了陈庄和宏村两处。 这两个村子里的人，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答应说一定会加固改建的。 若是真的如小坪村一样，这大雪短短不会压塌了屋顶。 感受到万鼎的怀疑，陈老四摇头叹气：“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一切都按照李姑娘说的啊。” “村子里的房子都重新加固了，我也以为没事，可谁知道，塌了啊……” “我没办法了，现在村子里人手不够，还有好多人，还有孩子老人，都在雪地里，我只能来求你们帮忙。”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雪翻山越岭的来找小坪村的人啊。 “说什么求，都是邻居。” 万鼎一句话，已经表明了态度。 “大家伙的，拿上工具，去宏村，再找人去陈庄问问情况，看有没有屋子塌的。” 万鼎心思转的很快。 如果说，其余两个村子都出了问题，到时候说不得有人怀疑是李岁岁的卦不是那么的灵验。 可如果只有一个宏村有问题，问题就出在他们自家人身上了。 陈老四还没理清里面的弯弯绕绕，心眼多的周叔明了，搀扶着陈老四，打断了他的思索。 “老陈，走，我们去帮忙去。” 小坪村不管男女，只要有一把子力气的，都跟了上去。 救人要紧啊。 张慧娟披着外衣跟上，李爷爷和李奶奶则是留在家里照看李岁岁。 现在两个老人外出还是太危险了。 李岁岁接受了这安排。 一行人匆匆离开，小坪村空了不少。 李爷爷看着那些人去的方向，犹豫着才问李岁岁：“阿宝，你实话告诉爷爷，是不是又有什么人在作祟。” 这人心最难测。 就算是将办法摆在眼前，那些人也不一定能按照计划走下去。 他相信自家孙女。 卦没问题，那出问题的只能是人。 “嗯！” 宏村的方向，诸人只剩下几个小黑点，李岁岁收回目光，肯定了李爷爷的猜测。 “那些木材，有问题……” 以往时候，家里修房子，都是上山砍木头的，自家人干，说是慢工出细活，实则还是因为没钱。 可是这几个月的，宏村的人跟着小坪村后面，挣了不少钱。 家里有了余钱，有人就走近路，找人采购木材。 虽说肯定比自己干花费更多，可的确省时省力，小坪村也有这般干的人。 问题就出在这里。 宏村找的木材商人，是托的关系，说是拿到的木材比市场价还要低两成。 能省则省嘛，不少人贪便宜就答应了。 可谁知道，那商人是个奸商呢，价格是低了，给的木材也是次货。 便是这些次货，导致房子在这大雪中塌了。 这一卦，李岁岁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是宏村人该走的劫，她拦不住。 “哎，一群黑心肝的啊！” “那些有钱人就没什么好东西！” 李爷爷气的这是将一堆人给骂上了。 一铲子雪泼出去，门口的人遭殃了。 拍着衣服，顾夷安有点不明白，自己刚上门被骂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了，那李爷爷怎么还动手呢！ “你怎么来了？” 见到顾夷安，李爷爷先是惊讶，而后冷着脸挡在自家阿宝面前。 他可是听说了，这个顾少爷动不动就对自家阿宝献殷勤的。 “我看这雪太大了，就想来看看村子可还好。” 村子里的房子毕竟比不得镇子上，这大雪接连几日，就连清台镇有些破烂屋子都遭殃了。 这种天气，李岁岁不可能来镇子上，他坐不住，只能来走一趟。 就是这见面礼，着实有点大了。 将自己拎过来的礼物放在桌子上，顾夷安语气正经。 “我来时路上，听老人议论说是隔壁村子房子塌了，咱村子去帮忙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咱村？ 李爷爷心中嘀咕，面上更加谨慎。 他什么时候和这个小子是咱村的人了。 漠叔跟在顾夷安身后装木头，看着自家少爷讨好老人家，还别说，真有趣。 “还真有夷安哥哥帮忙的地方。” 李岁岁眨眼，打断了自家爷爷的拒绝。 “我正在等夷安哥哥呢！” 小姑娘眉眼弯弯，笑的奸诈，顾夷安咬牙了。 他就说，这小丫头见到自己一点不惊讶，感情也是算准了是吧。 “说吧！” 顾夷安泄气了，反正是他自个送上门来的。 “我们去宏村吧，夷安哥哥。” 李岁岁说着，再看李爷爷那愤懑的模样安慰：“放心吧爷爷，夷安哥哥是个好人。” 还是个有钱的大冤种！ “行，听咱阿宝的。” 嘴上这么说着，李爷爷看着顾夷安的眼神那都是警告。 “放心吧爷爷，我一定会照顾好岁岁的。” 谁是你爷爷！ 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李爷爷，也只能看着自家宝贝孙女跟着臭小子走人了。 “这孙女大了，你这做爷爷的啊，也该放手咯！” 说着风凉话的李奶奶，乐呵呵的。 李爷爷气不过，冷哼一声，进屋了。 外头，李岁岁看着那歪倒的马车，眼里藏住了暖色。 清台镇到小坪村这路虽然宽，但是绝对算不上平坦，再加上这大雪。 马车到这里的困难不用言语，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这些顾夷安只字未提。 她知，知这一切…… 这朵大桃花，她接下了便是。 第130章 惨状 去宏村的路上，李岁岁坐在顾夷安的臂弯上，再度享受居高临下的优势。 瞧着对方偷笑的模样，李岁岁鼓着脸。 “我很快就能长高了！” 过了年，她的身体就要抽条啦！ 以前的小傻子，就算李家人喂的再好，小傻子吃的也不多。 养了这几个月的，李岁岁的身体才恢复。 营养跟上，可不就得长身体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是！” 这话不难听出是在敷衍。 巡视着小丫头脸上的粉色，顾夷安心中愉悦，也就在这种时候，能看她和寻常姑娘家一样的喜怒哀乐。 只是当几人见到宏村的那人间地狱时，笑意终究是淡了。 宏村人口比小坪村还要多些。 此刻他们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所见的都是倒塌的房子。 经过一夜大雪，那些废墟都被白色覆盖。 而头顶的天，依旧不见清明。 这厚雪，如同棺材盖，就这么一盖，将人压在了那废墟中，不知生死。 两村的人都在忙着找人救援。 张翠翠家的小花狗最积极，正在一处喊叫着。 动物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很多哪怕是在这雪层中，也能闻到人的气味。 “这里，这里有人！” 张翠翠扑过去喊着，很快有人来帮忙，挖开雪，搬开木头，便见到了那躺在小小的襁褓中的婴儿。 在他的身边，一女子奄奄一息，却还在用自己床臂弯给孩子撑着一片天地。 当光亮洒下，希望来临，那女子面上浮现了笑意。 最后那一丝丝呼吸，就此……沉寂。 “救人！” 现场一片手忙脚乱。 一堆人来来去去。 年岁大的阮老爷子，今日态度极好，在宏村边上搭了一个小帐篷，给伤患看病。 也亏阮老爷子在，那些被挖出来的人，基本上都保住了性命。 可那哀嚎声，从未停止过。 “疼，好疼啊……” 伤患的呻吟声，声声入耳，刺的顾夷安脸沉如墨。 “胳膊，我的胳膊呢！” “我感受不到我的左胳膊了！” 路过一处，顾夷安的袖子被人抓住。 染血的手在那袖子上落下难看的污渍，那人整张脸都被纱布包裹着，渗着血。 一双眼睛突出，显得狰狞。 他死死瞪着顾夷安，仿佛对方是自己什么敌人。 可顾夷安清楚，对方这会神志不清罢了。 他扫了眼边上的李岁岁，见到小姑娘点头后，他弯腰握住了对方完好的右手。 “你的左手没事，放心吧，好好养伤，很快就能好起来。” 剧烈的疼痛下，那人失去了对左臂的感应，虽说左臂伤的惨烈，但是能治好。 “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囔囔着，放开了手，很快在药物的作用下就沉睡去。 伤患的胡言乱语，在各处发生。 可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 有些人被压得太久了，血液流通不便，哪怕被救出来，胳膊腿的，也都废了。 那些人在哭天喊地，可也原本跪在再也无法睁眼的尸体面前，默然长泣。 那种哀戚，笼罩着整个宏村。 人间的生离死别在此地不断上演。 哪怕是顾夷安，也不曾见过如此一幕。 他的心脏跳动很快，眼见一个个家在自己面前分崩离析，顾夷安握紧了拳头。 “我能做什么？” 李岁岁带自己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李岁岁还没来得及说，不远处传来了极大的动静。 “混蛋，你个混蛋，你说，你从里面到底得到多少黑心钱，才敢做出这种黑心事来！” 发火的是宏村的村长吕文，也就比万鼎年长十来岁而已，一夜过去，头发花白，背脊都挺不直了。 浑浊的眼里带着泪花，手里的棍子，一下下砸在一个青年的身上。 不见手软。 “你个黑心种，你个蠢货啊！” “你看看啊，看看啊！” 村长年轻时候是个读书人，最不喜欢动手这一套，现在老了，恨不得使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将眼前人给打死。 而被揍的那人，抱着头在地上蜷缩身体，却不敢反抗。 偶尔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全是泪痕。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我没有……” 微弱的辩解，如风中残烛不可闻。 面对这一幕，无人插手。 如果不是村长动手，其余人早就将那个畜生给活活撕碎了。 就是这个人，游说村子里的人找外面的商人买木材。 也是他承诺，东西质量没问题，价格还低。 作为同村人，他做了保证。 可这保证的后果就是这场雪灾。 可偏偏这人还足够幸运，昨夜出事的时候，他刚好起夜。 屋子倒塌之前，他就将一家老小全部喊起来。 其余人家多少有点伤亡，衣衫不整就不说了，可这陈天一大家子呢，穿着整齐，甚至那婆娘还有时间去屋子里拿出来一袋银子。 这又让其余人如何放过啊！ “不是你那是谁？” “还有谁做这种挨千刀的畜生，你说啊！” 有人没忍住，嘶吼着，然后扑上去，对着陈天就是一巴掌。 堂堂男人被当面打脸，陈天也只能不断躲避着，不敢还手。 “是他骗了我！” “我是真的没想过会这样的!” 他大喊着：“是他和我承诺，给我返利，还告诉我，东西绝对没问题。” “我才，我才……” 一句话没说完，那妇人再度一巴掌，很对称，两侧脸颊高高鼓起。 村长这才示意将人拉开。 嘴角流淌着血色，跪在地上的陈天抬着头，看着村子里的惨状，泪流满面。 “我有错，你们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可我一定要找到那个混蛋，问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啊！” 这破音的一声中，李岁岁垂下眼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宏村乃至陈天也好，那商人也罢，都是为了这句话而已。 不贪那小便宜，这次自然没事。 世界上有捷径可以走，可你永远不知道这走捷径的代价，以及捷径最后等待着你的是什么。 “夷安哥哥，我需要你找人，从镇子上采购一些物资，他们这些人……得活下去。” 清台镇上，顾夷安的话，最是好用。 “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顾夷安的脸依旧冷沉，一双眼里冒着火，他走到那陈天面前，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 “那个卖给你木材的人，叫什么名字?” 不只是帮忙，他还会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他顾夷安会让那人知道，这黑心钱，他赚错了！ 第131章 并村 “宋，宋子平！” 顾夷安这张脸长得清俊，生气时，一张脸的棱角都带着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陈天低着头，错开顾夷安那看傻子的眼神，将名字给说出来了。 宋子平？ 仔细回想，顾夷安没见过这人，余光见到漠叔也在摇头。 很显然，这不是清台镇什么大人物。 估摸就是一个贪财的人，找到了投机取巧的陈天，凑成了这一笔生意。 “他的来历和长相，你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顾夷安再问，陈天哪敢隐瞒啊。 听陈天的介绍，这宋子平就是他在镇子上偶尔遇到的一个做生意的人。 一来二去，熟悉了搭上了门路。 听说宏村要翻新，这宋子平就拉着陈天卖起了木材。 旁人听没什么，可顾夷安知道这里面有蹊跷。 过于巧合了。 估摸这陈天早就被人盯上而不自知。 和这种蠢人多说无益。 “我先回去，最迟明日，我会带人和东西过来。” “在这之前……” 顾夷安有点犹豫。 这天寒地冻的，一堆人没了家，这夜晚怎么过啊。 “放心吧夷安哥哥，雪要停下了！” 知晓对方的顾虑，李岁岁暖笑着。 话落下，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雪小了很多啊。” “好像是啊，要停了吧。” “停了好啊，大家伙的，都动起来来，抓紧时间救人啊。” 也顾不上怎么处理陈天了，趁着天气在变好，两个村子的人继续挖着那些倒塌的废墟。 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随着大雪的离开，众人的心底仿佛升起了希望。 一个又一个人被找出来。 有人在这一场雪灾中死去，可更多的人活了下来。 而活着，新生终将到来。 在这热火朝天中，顾夷安带着漠叔离开了宏村。 风雪消融后，乌云散去。 清亮的日光洒落大地，冬日的阳光带来的暖意让人们的脸庞展露了笑容。 陈庄帮忙的人也陆续赶到。 不同于宏村的结果，陈庄和小坪村一样，完好无损。 带头来的人，是陈村长的小儿子陈信。 裹着大袄的蒋秀才也出现了。 他们来这一遭，除了帮忙，还有想要商量金矿的事情。 金矿就在陈庄的地盘，可具体在哪里，还得李岁岁来。 再一个，这东西是小坪村的人发现的，怎么的也得让小坪村的人分一杯羹啊。 碍于两村的过往，所以陈村长派陈信和蒋秀才这两人前来商量。 态度很好。 “不急！” 面对陈村人的试探，李岁岁只有这两个字。 蒋秀才懂，便指挥人动了起来。 好在一个小村子，也就那么大，到了半下午，所有废墟都搜寻过了。 李岁岁也起了一卦，无论生死，所有人都被找到。 冬日里，死者的尸体暂时被放在一处，寒冷的天气让那些人生命的定格保持着鲜活。 热粥的香气飘扬在宏村的上方。 肺腑一片暖和，放下碗，李岁岁走在宏村中。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往村后走，便见到了一条奔流的大河。 在这寒冬中，大河依旧湍急，那极低的温度，也无法冻结这日夜奔腾的河流。 虽说隔着一座山，宏村和小坪村一样，同样立在大凌河旁。 不同于小坪村的是，宏村处于大凌河下游。 常年河水冲刷，在宏村外围冲出了一片小平原。 沙土在那里淤积，川流不息的大凌河，让土地保持着丰润和肥硕。 久而久之，便在大凌河旁形成了一块种植地。 这些地，在宏村中也是很珍贵的，每家每户就分了一小部分。 这里产出的蔬菜，比其余地方的质量更好。 这曾经还是让小坪村羡慕的一点。 然…… 洪水席卷而过，平原遭殃，粮食毁了不少，那就连辛苦开垦的田地，也被冲刷的七零八落。 洪水退去后，小平原中留下了一堆石头和枯木。 甚至是……尸体。 后来为了生存，他们在小坪村找到了生路，这小平原中的那些垃圾到现在还没有处理干净。 站在高处，李岁岁望着那块平原。 手里的铜钱把玩着，带着体温的铜钱手感温润。 “李姑娘，是……发现什么了吗？” 陈老四小心问着。 两村之前有过不少的摩擦，如今落户在小坪村的冯家人，在宏村受了委屈。 宏村的那牛家人，还曾经上李家门胡闹过。 两村关系的纽带，就是陈老四。 尽管那村长吕文很想亲自和李岁岁谈一谈，却不敢上前来。 李岁岁在小坪村，可是比村长还重要的人物啊。 “嗯。” “我在想，在这里种植药材怎么样？” 洪水带走了很多生命，同样也带来了很多的生机。 在她眼里，这块土地比洪水前更加的富有。 小坪村的土地有限，他们要想做大做强，将目光局限在小坪村是不行的。 向四周发展，是必经之路。 在李岁岁眼里，这宏村就很适合。 “好，肯定好。” “只要李姑娘觉得好的，一定能行！” 陈老四很捧场，他乐呵呵的，脸上的笑容多了很多。 他啊，跟在李家人身后做事，如今在村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就连他的婆娘，也没人敢因为她嫁了一个跛子而笑话她了。 这一切，是从遇到李岁岁开始的。 在他心里，李岁岁就是自己在再造恩人。 恩人就算是要他这条小命啊，他陈老四都没二话的。 看着陈老四那虔诚的目光，李岁岁面色红润，拢着帽子，李岁岁双眼中有星辰。 “那陈叔，你帮我和村长说一声吧。” “就说，我有意并村。” 并村？ 哪怕陈老四有心理准备，也是一惊。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并村的程序复杂不说，两村的人能不能同意还是二话。 不过想想如今两村的情况，陈老四觉得能行。 村子里不少人都羡慕小坪村的那些村民呢。 能在李岁岁近旁住着，怎么着也能沾沾仙气吧。 “好，我这就去说！” 陈老四实干，说走就走。 看着对方的背影，李岁岁眼里的笑意在收敛。 她并不指望陈老四能将这件事情办成。 她只是给宏村的人一个选择。 这些人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和她无关。 第132章 争执 和李岁岁走近的人都知道，这小姑娘身边，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所以当顾夷安带着人手和东西重新来到宏村时，听着那些人讨论并村的可行性，并不觉得惊讶。 昨夜，除了伤患外，几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没睡。 这会也是精神昂扬的。 顾夷安带来的救灾物资发了下去。 “你的阿成哥哥也知道这边情况了，派了一堆人马也带了不少东西过来，应该很快就到。” 顾夷安捧着热粥，喝了几口。 随即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招呼漠叔也来暖暖身体。 几人围坐在火堆边上。 今日的天已经大晴，太阳很亮，周围的冰雪都在消融。 凉意阵阵，捧着小手炉，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闪闪发光，盯的顾夷安心头发软。 “都查到了。” “和我猜想的一样，那宋子平只是一个中间贩子，木材都是来自苗家的。” “说起来，你和那个苗家也是有些瓜葛吧。” 如今冯家那布料店生意红红火火，在韶安倒下后，陆家也站了起来。 这两家人联手，将韶安给盘了下来。 整顿后重新开业，陆家人管着纺织坊，店铺这边冯欢做主。 如今啊，这冯家布料店，可谓是家喻户晓了。 而这店铺原本是属于苗家的。 当初，苗家得罪李岁岁后，那些龌龊被挖了出来。 苗家夫人和管家私通，生了一个孽障儿子。 管家毁了小坪村田地，如今还在牢房中。 而那苗少爷啊，可不想接受自己这龌龊的出生，之前想找李岁岁算账被抓走后，苗老爷凭借最后的情分，将人给赎了出来。 奈何对方依旧作天作地。 听闻还派人去牢房中毒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虽说没能成功，可那一心为自己儿子的管家，知道儿子要杀害自己后，心如死灰命不久矣。 而得知苗少爷死性不改后，苗老爷狠心将这母子两人逐出了苗家。 偌大的苗家，一瞬间就垮了。 要不是苗老爷以前的好名声在支撑着，清台镇的其余商家早就将苗家给吞下了。 可如今，苗家也只是在苟延残喘。 而底下的人呢，都想给自己谋个好去处。 一些胆子更大的，想要借苗家最后的火光牟利一手。 这宋子平，就是其中之一。 木材是从苗家出的，但是苗老爷并不知情。 手底下的人阴奉阳违，结果再度犯到了李岁岁的手里。 可以说经此一役，苗家彻底垮了。 慢声诉说的顾夷安一直在观察李岁岁的表情。 小姑娘表情平静，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模样。 让他解释，是想让宏村的人心安。 “你想怎么做？” 顾夷安压低了声音。 他可不觉得这是个巧合。 或者说，李岁岁早就意识到了这一出，她插手的任何事情，从来不会只有一个目的。 自认为自己对李岁岁很了解的顾夷安，摆出了一副你尽管说，本少爷都不怕的表情。 那绝对的支持让李岁岁调皮眨眼。 “你说，将苗家送给欢姐姐如何？” 李家人不会做生意，守着牛山，就足以让她的爷爷奶奶和阿娘此生无忧。 冯欢有着李家的血脉，和李家人是一心，而且是个生意好手。 冯家布料店，是李岁岁给冯欢的试炼。 对方完成的很好。 而现在，李岁岁准备再帮冯欢一手。 她说过，要让这清台镇的商品，遍布大江南北。 那么以如今的冯家班底是不够的的。 苗家，是现成的存在。 苗家的落败早已经不可逆转，她在等待这一个机会，然后适时的推动一把。 “啧，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大方一次。” 顾夷安吃味了。 这小丫头，对谁都大方，就是对他，动不动就是利用完就丢。 想想就心酸啊。 被这句话问到的李岁岁认真思考了一下开口。 “那我也送给夷安哥哥一个礼物好了。” “礼物在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 这都还有二十多天，什么礼物需要这么久。 心中的期待再度落下。 冷哼一声，撇开脸生闷气去了。 也因此，顾夷安错过了漠叔脸上的不自在。 对上李岁岁那双清澈的眸子，漠叔干笑着，很是感激李岁岁并未挑破他的秘密。 他也很难办啊。 毕竟是本家的主子下的死命令。 就希望到时候，李姑娘的礼物不会变成自家少爷的惊吓吧。 捡漏的房子搭建好，病患都抬了进去。 一切都在恢复。 宏村的人聚集在一起，正在激烈讨论。 “并村？你们也不想想，成了一个村子，我们以后是宏村的人还是小坪村的人啊。”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能重新取一个名字呢。” “滚一边去，宏村好好的，为什么要并入那小坪村。” 不少人都不同意。 尤其是老一辈的，在他们看来，他们生是宏村的人，死也该埋在宏村的大山上。 并入小坪村，临死之前还换祖坟不成。 老人守旧，不肯推陈出新。 可年轻人有着自己的想法。 “你们还问为什么，不是个笑话吗，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 “要不是小坪村的人一直在帮助咱们，咱们能挺过去吗。” “不说这一次，就是洪水过后，你，还有你，你们不是靠着小坪村的药材生意，养活家人的？” “是不是要再等到死人了，你们才能看清楚。” “人家小坪村，早就和我们不是一个等级的了。” “如果不是陈老四一家人，你们觉得就凭这你们这张脸，有什么资格让小坪村的人帮忙啊！” “说啊！” 说话的青年叫做吕不言，是村长的大儿子，指着憨厚的陈老四质问着众人，面色燥红。 “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人家村子里有小神仙，有那阮神医，有县太爷，我们有什么？” “你们还真以为人家看上的是小平原中那一亩三分地啊。” “这是人家给你们的台阶，不知道往下走就算了，还想蹬鼻子上脸往上爬啊。” “当然，你们要是想拒绝，人家不会有意见。” “只是你们自己想好了，明天开春，人家开始正式药材种植时你们别再舔着脸求人家帮忙。” “我宏村的人，丢不起这个脸。”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是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