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机芯：生存之战》 第1章 张哲 “我认为，人类不可能消灭机器人。” “理由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人类离不开ai，ai会觉醒，就比如你，加特林，你家里的机器保姆，它会洗衣做饭，会收拾房间，会带孩子，就连你老婆化妆都得靠它来协助完成。你能想象没有它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吗？” “……张，我想你混淆了两个概念，我们讨论的是机器人，不是人形机器。人形机器对人类的生存是没有威胁的，它们并没有自我意识。” “这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你又是怎么确定图灵测试一定是准确的呢？要是这个测试本来就不准，其实所有的人形机器都拥有自我意识，只不过检测不出来怎么办？” “呃……我想这不大可能吧。” “那我问你，自我意识是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哲学问题，应该是哲学家该考虑的事情。。” “那我告诉你一个令人失望的事实，迄今为止，哲学家，科学家，甚至加上宗教学家，对于什么叫自我意识，他们都没有给出一个清晰的答案。就像我问你，人类有自我意识，那狗狗呢？蚂蚁呢？细菌呢？它们有没有自我意识？再往大了说，地球有没有自我意识？宇宙有没有自我意识？” “张哲先生，我认为我们的讨论跑题了。” “并没有，加特林，你要清楚一件事，如果人类对自我意识并没有一个确定无误的答案，那就无法区分人形机器和机器人，如果它们之间没有区别，那我们要对付的敌人就不止二十万，而是所有ai设备，它们的总量可能已经超过了从有智人以来，地求上所有人类的总量。” “请等等，张，你刚才说的可是人形机器，并不是全部ai设备。” “那你能告诉我人形机器和ai之间的分别吗？从分类上说，ai是指所有人工智能设备，人形机器只是这个母概念下的一个子分支，它们除了拥有一个人形的身体之外，跟其他ai设备没有本质差别，既然人形机器可以产生自我意识，那我们就没理由否定其他ai设备也会产生自我意识的可能。” “好……吧，你说得对，张。” “所以，人类不可能消灭机器人。加特林，对于这个结论，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这番对话是在一个名叫张哲的人类和一台机器猎人之间展开的，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们正行走在撒哈拉沙漠深处的茫茫沙海中执行狩猎任务。这片区域曾是联合国划归给机器人使用的合法领地，可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座狩猎场。 此时，距离机器人在此建立文明十八年，距离两座核聚变能源站被炸毁只有三年。 三年前，十八个机器人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炸掉了这个领地内两座给机器人充能的能量站，也毁掉了刚刚发展出文明雏形的硅基帝国，接着，这些由碳基生命联合会招募的狩猎者就全面接管了联合国军队在这里的防务，尽管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它们两者间曾达成过某种协议，但事实证明，他们的配合达到了难以置信的默契程度，几乎是在联合国驻军撤出的同时，这些由一部分人类和一部分机器猎人组成的队伍就完成了接管。 这支队伍大约有10万，人类士兵和机器猎人的人数比是2:8，也就是说，这十万战士中，人类约有两万，剩下的八万全部由机器猎人组成。这些机器猎人当然也不是真正的机器人，它们更像是人形机器，与机器人拥有同样的身体构造，也有一颗同样精密的量子大脑，缺少的只有自我意识那部分。不过，这也正是它们存在的价值，因为这部分是完全由人类来掌控的，在一个秘密基地里，有同样数量的人类操控着它们，由于两者之间是用量子信道进行传输，即使机器猎人跟操控者相距万里，双方信息的交互也没有丝毫延迟，正是因为实现了这一点，它们才会充当战士，与机器人相抗衡。至于另外那部分人类，他们并非是这场战争的主力，而只是一种补充，做一些机器猎人做不了的小事，他们之中很多来此的目的并非为了战争，更多的只是不想仅仅当一名操控员，因为那样太像是打游戏，他们想真真切切的亲历这场战争。大家一定以为会选择亲历战争的人都应该是一群不畏惧死亡的战士，最起码，他们应该比普通人更勇敢，心理承受能力也更强，可恰恰相反，这两万人中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用肉体参加过战争。实际上在这个时代，也没人真正参加过战争。上上个时代可能是人类热战的落幕表演，在那场被称为“二战”的世界大战后，人类社会进入到一个从未有过的和平时期，这并不是说国家之间已经没有了争端，而是核武器的威慑力已经不允许这种大规模战争爆发的可能，各国都小心翼翼的把热战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也都慢慢演化成了温和的方式，经济战，外交战，信息站，细菌战等等形式相继出现，尽管这些形式的战争给双方带来的伤害并不比热战少，可大家都很清楚热战触发的极限危害是整个人类无法承受的。随着量子时代的到来，连后面这些形式的战争也慢慢消失了，因为人形机器已经代替了人类的工作，物资和能源变得并不稀缺，大家不需要为了这些东西再进行你死我活的争夺，更因为被解放出来的人类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虚拟世界中，人类只需要一套体感装具和一根数据线就能把自己接入一个梦幻世界，在那里过上理想的人生，虽然在这些世界中依然会存在着竞争，依然会有群体战争，但那都是以数字化模拟方式，并不会带来实体的伤害，所以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触发了这些人类参加到战争中来的兴趣。或许他们也把这场战争当成了一种虚拟人生，死亡只是一种退出方式，并没有什么可怕。就拿张哲来说，报名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跟父母商量，只是跟虚拟世界中的女友打了一声招呼，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描淡写，像是临时去参加一场晚宴一样，根本就没有想过他有可能死在战场上，从这个世界上被完全抹去。 但这些人类战士的伤亡率并不高，战争开始了三年，两万人的队伍仅仅有五百多人的伤亡，刨除刚来时没有战斗的一年，在每天都在执行猎杀任务两年中，只有区区五百多人的伤亡绝对是战争史上的奇迹。这并不是因为机器人没有任何战斗力，也不是机器猎人有多强大，更不是因为他们云气好，他们之所以能在两年的战斗中还能好好活着，只是因为机器人并没有把他们当成敌人。 是当初人类写入人形机器大脑中的原则，后来演变成了机器人信条的那条原则起了作用：无论在任何情形下，人形机器不得伤害人类。所以，在战斗中，机器人可以被追杀，也会残忍的将它们一个个拆解成废铜烂铁，可机器人却一直在恪守着这条原则，他们只以机器猎人为敌人，却从来没有把人类当对手，在战场上会经常出现这样的奇怪场景，一帮机器人被围住，他们宁愿付出更多的伤亡从机器猎人负责防守的方向实施突围，也不会选择只有几十名人类负责防守的方向。张哲还曾听说过更夸张的一件事，五名人类士兵追着三十个机器人打了一天一夜，最终俘虏三个机器人，击伤八个机器人，他们五个人除了一个在追击中扭伤了脚踝之外，竟然毫发未损。 这三年来本的战场格局可以大致分成三个阶段，刚驻军的第一年，他们基本采取了困兽战术，围而不攻，每天都保持着大军压境随时发起进攻的态势，让领地内的机器人时刻处于备战状态，使他们最大限度的保有开机率，因为没有了能量站补充能量，一个机器人的续航时间只有一个月，当能量耗光以后，机器人就变成了一堆废铁。当时他们最担心的还是机器人突然发起进攻，从领地内逃出来，二十万的机器人如果散落在人类世界，当然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聚集在一起，就是一个强大的钢铁军团，他们以十万对二十万，从数量上就处于劣势，能不能抵挡住冲击谁也没有信心。一旦破防，这些机器人就能在广袤的沙漠中隐藏起来，甚至于混进人类世界，不但会造成人类世界的动乱，就是单单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也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别说集体冲击，甚至就连单个试图逃跑的机器人都没有出现，他们一批批的开机，又一批批因为能量耗尽被关机，仿佛根本就不在乎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是坐以待毙。 到了第二年的时候，他们开始派出一波波的狩猎队伍进入领地。刚开始他们进入的范围很浅，只是在领地外围的几个区猎杀落单的机器人，但很快他们发现对方并没有组织规模性反抗的意图，于是这种猎杀行动开始扩大规模，不过他们的戒备心并未就此松懈下来，一直把驻守地留在了机器人领地外，并一直保留着一半的兵力部署。但跟第一年的情况一样，机器人的抵抗仍然只是零零散散的发生，毫无章法可言，像是一群惶惶然只顾逃命的野兽。 这种态势足足持续了一年，当战事迎来第三个年头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指挥部才做出了一个重大决策，全面占领这片领地。他们将总部搬到了中心一区，那座金属建筑成为了他们存放机器人尸体的仓库，部队以中心一区为圆心，对领地内的全部区域实施扫荡。 张哲所在的这支狩猎队有200人，机器猎人和人类士兵的分配比例也保持了八二原则，160个机器猎人，40名人类士兵，机器猎人一律步行，人类士兵则乘坐战地车，他们在部队编制上属于第五纵队的88组。刚才那段对话正是发生在坐在车上的张哲和紧紧跟在车旁的加特林之间，尽管控制加特林的那名人类操控员远在万里之外，张哲只是在跟一台机器说话，但在这几年的战场生涯中，他已经与加特林成为了最好的战友。 他们刚刚结束对话不久，在前方负责侦查的无人机就有了发现，在距离他们数里外的一个沙凹中发现了数量超过百名的机器人，这让每天以零零散散几个机器人为对手的88队顿时兴奋起来。接着，他们又接到纵队指挥官的命令，让附近包括他们在内四个猎杀队从不同的方向进行合围，用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去消灭他们。 在接到这个命令后，队长威马立即下达了急行军命令，200名猎杀者浩浩荡荡的向目标所在的方向挺近，所过之处沙尘弥漫，像是千军万马行军的阵势一样。 第1章 永远的预备队 在进军的途中，队长威马已经跟另外三支狩猎队的队长商定了作战方案，23队负责西面，51队负责北面，121队负责南边，东边则由威马率领的88队负责，四支狩猎队在17时30分同时发起进攻。制定好了方案后，威马又调整了队形，100名机器猎人在前队，冲上沙丘后率先发起进攻，另外60名机器猎人和40个人类战士在后队，以混合排列的队形守在沙丘下面，防备机器人冲出包围，因为有人类掺杂在外围队伍中，机器人会有所忌惮，能够最大限度的迟滞他们的突围速度。这样一来，前后两队就能形成合围之势，全歼敌人。 威马人如其名，长得人高马大，他是一名战斗力强悍的机器猎人，在狩猎队中很有威望，他的命令一下达，大家就立即行动了起来，队伍很快调整好了队形。尽管在万里之外控制威马的只是一个又矮又丑的中年胖子，还是一个酒鬼，经常被人拿来取笑，可是在这里，他却是队伍中绝对的权威。 一直以来，张哲都对这位长官有微词，主要原因是每次打仗他总是把人类士兵放在机器猎人后面，很少有机会开火，往往一场仗打下来，他们只能当一群看客。这一次也不例外，听到威马的命令后，张哲就向加特林抱怨起来：“看到了吗？每次都是这种老土的打法，他那颗胖脑袋估计被酒精烧坏了，一辈子也想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加特林嘘了一声，小声说：“你就少点抱怨吧，能让你们参战就已经是他行善积德了，如果他当了总指挥，一定会把你们全部调离战场。” 加特林说的没错，对于把人类士兵编入狩猎队伍，威马一直就颇有微词，他觉得这是趁人之危，利用了机器人不想伤害人类的弱点，打赢了也不光彩。按照他的想法，肉体的人类就不该上战场，应该让机器猎人和机器人正大光明的打一场，并正大光明的赢得这场战争。当然，威马之所以有这种想法，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什么光明磊落的性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类实体的加入让战争的趣味性打了折扣，远不如体感游戏来的暴力刺激。 17时11分，他们到达了距离目标沙丘1公里的地方。张哲向左右两个方向看了一眼，远远的看到沙漠中腾起的沙尘，121队和51队也都到达了指定位置。 威马在面前的空中调出三个影像窗口，分别是另外三支狩猎队队长的影像。 “大家对一下时间。”威马说。 “老威，别搞这么紧张，我数了一下，他们一共才122个，我们加起来有640人，四比一，这样如果还打不赢，咱们都要改行了。”23队的队长老耿用嬉笑的口吻调侃。 “老威是想赶紧打完这一仗，好下线去喝酒吧？” 这句话一出口，除了威马以外，其他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威马不为所动，语气依然一本正经：“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跟这种数量的机器人作战，大家还是当心一点吧，我现在的时间是17时13分22秒，你们都跟我的时间保持一致，15时30分，准时向前推进。” “收到！” “没问题！” “ok！” 三人作出回复后，就关闭了通讯界面。 威马转过身，向大家做了个分散的手势。于是前后两排人纷纷向左右散开，队伍像是两根被扯开的松紧带一样，呈弧形向两面延伸。南边和北面的两支队伍也同样延展了队形，形成两个椭圆形的包围圈。 “发现没有？他们根本就没把我们算在转斗人员里。”张哲有些愤懑的向加特林抱怨。 但这一次，加特林并没有继续安抚，反而发出了一阵嗤嗤的嘲笑声：“平常心，平常心，张，当初你要是选择做一名操控员，就不会有今天这种待遇了。” “你等着，我非得证明给你们看看，在战场上，到底是你们这些铁皮木偶厉害，还是人类肉身厉害！”张哲横了加特林一眼，恨恨地说。但加特林显然没在意他这句话，已经将全身上下的所有射击孔打开，只等着威马发出命令，就冲过去了。 张哲抬起手腕看着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了17时30分，只见威马一挥手，率先带着潮水一样的机器猎人们向远处的沙丘中冲去。张哲眼前顿时腾起一堵尘墙，那些铁皮木偶渐渐被遮住了。 几乎是在同时，另外三面的狩猎队也开始了行动，一圈椭圆形的沙雾随之向位于中心的圆形沙丘涌去。640名机器猎人所踏出的沙雾，像是水面上收拢的涟漪，迅速涌到沙丘之下，隆隆的脚踏声响成一片。 按照张哲的估算，可能等不到这些机器猎人冲到沙丘前，那些机器人就会被巨大的脚步声惊动起来，他们会首先登上沙丘，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冲击，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第一道包围圈，在此之后，他们会兵分几路，朝着人类士兵分布稀疏的位置发起冲击，用以突破第二道包围圈。但让张哲颇感意外的是，当机器猎人开始攀爬沙丘时，沙丘内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那些机器人仿佛根本就没听到这雷鸣般的脚步声。 按照通常的打发，为了缩短两队协战的距离，由人类和机器猎人组成的第二道包围圈也在这个时候向前推进，他们要推进到距离沙丘500米左右的位置，留出足够的缓冲区，以防备敌人在冲出第一道包围圈后变换突围方向，好作出相应的应对。 张哲眼看着第一队顺顺利利的抵达到沙丘顶上，可还是没看到一个机器人从沙凹里冲上来，心头，不禁一动，中产生出了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即使是作为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类，张哲也能想出机器人的最优战法，当第一队爬到沙丘中间的位置时，就是他们最佳的突围时间，因为从高处俯冲下来会具有更强的冲击力，而仰攻时战斗力一定会大打折扣。可是连人类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有着冷静缜密计算能力的机器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如果他们不选择这种战法，那只能说明，这些机器人有着另外的钱考虑。 当第一队都攀登到沙丘顶上时，并没有立即向下发起冲击，反而是伫立在了上面，只是看着下面发愣，足足愣了半分钟后，才在威马的一声呐喊声中，640名机器猎人才如同潮水一样冲杀了下去。 张哲很想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可是高高的沙丘却将他的视线完全挡住了，他什么也看不到。 听着沙凹内传来的打斗声、呼喊声，以及金属相撞和断裂的铿锵响，再加上各种武器开火时的射击声，张哲想其他人一样，心中的热血马上被点燃了，他很想马上冲过去加入战团，可惜他们的任务只是负责防守，捡一两条漏网之鱼。他们只能听到声音，连睁眼看到战场情景的资格都没有。他又看向周围的同伴，发现大家也都燃烧着两团火焰，完全一副心痒难饶的样子。 第1章 沙漠飞车 又过了一会，队伍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叫喊了起来。“我们就这么看着吗？”一个人类士兵大声问道。 “不是看着，是听着，你能看得到吗？听声音，那些机器人快玩完了。”另外一个人类战士阴阳怪气的说。 大家都沉默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守在这里，如果冲过去就是违抗命令，虽然大家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士兵，可也知道战场抗命有多严重的后果。 沙凹内杀声隆隆，这里却鸦雀无声，可谁都能感觉到这种无声只是暂时的。 张哲其实也在犹豫，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机器人采用这种战法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只不过，他还不能道这个“什么”到底是什么？同时，他也感觉自己心头正有一处火山正在等待喷发。 只过了一分钟，那个引爆全场的炸弹终于被人拉动了引线。拽下它的是一个人类士兵，她是一个女孩：“大家看，有机器人突围出来了，你们这些带把的男人就留下来继续呆着吧，姑娘们，我们上！” 说完这句话，她就从背上摘下无影刀呐喊这向前冲去。她跑出十几米后，队伍中仅有的那十二个女战士也反应了过来，她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跟着那名女战士向前冲去。 张哲向女孩们冲去的方向看去，那里的沙丘上空无一人，立即明白了那个女孩的意思：她只要一口咬定看到了突围出来的机器人，就不算是违抗军令。他在心中暗暗称赞女孩之余，也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那句话不但侮辱了在场的所有男人，还侮辱了他张哲，这让他极不舒服。 忍受不了这种侮辱的绝不仅仅只有张哲，所以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第一波愤慨的男人就行动了，随着一声“冲啊”的呼喊声，张哲左侧的二十几个男人冲了出去，然后是右侧，再然后所有的人类士兵都冲了出去，其中自然也包括张哲。 剩下的那些机器猎人是最后一拨冲出去的，因为他们是机器猎人中的一员，所以体会不到人类士兵被当成预备队时的悲愤，而且他们只是以机器猎人的实体出现，严格来讲也不分男女，这两种侮辱他们都感觉不到。可眼看着这群人类同伴已经冲向了战场，他们还在这里继续傻站着也就说不过去了。 “他们太冲动了。”一个机器猎人说。 “是啊！真是太冲动了，同时也很危险。”另一个机器人担忧的说。 “我们可以不跟他们争功，可不能眼看着他们去找死。” “是的，我们不能这么冷漠。” “所以……” “所以……” 所以这机器其猎人也开始移动了，刚开始还是试探着向前走，然后变成了大踏步，再然后变成了奔狂奔，在这中间，他们也已经在心理层面上完成了从刚找借口时的小心翼翼到理直气壮的转变，等他们追上人类同伴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自己的责任感和慈悲心所激励，没错，保护弱小的人类同伴，他们责无旁贷。 很快，这群被义愤所激发，因谎言而行动的机器猎人，就像一群蝗虫一样冲到了沙丘前，呼喊着向沙丘上爬去。此时，机器猎人已经跑到了人类士兵前面，张哲因为行动晚，已经落在了最后的队伍里。 张哲刚爬到沙丘中部，突然被前面一个人蹬起的砂砾咪住了眼睛，刚停下来揉揉眼睛，又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两人一起摔倒在地，顺着沙丘滚了下来。 张哲刚想骂一句脏话，对方却已经一骨碌爬起来跑开了，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张哲无奈，只好揉跟着他再度向沙丘上爬去。他在爬到沙丘四分之三的位置的时候，突然感觉脑子里灵关一闪，猛然停住了脚步，转头向来路看去。 他们原本防守的地方已经变得空空落落，荡起的尘雾还未散去，双脚踩踏出的痕迹还在，却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一股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 不对，张哲摇了摇脑袋，刚才他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可不是这个，他想到的是另外的事。张哲使劲捕捉了一会，终于将那个念头捉了回来。对，机器人之所以死守在沙凹里，就是为了把所有的猎人都吸引过去。 吸引到沙凹之后，机器人想干什么？这个问题张哲已经不用去想了，因为就在距离他十几米的沙坡上，杂乱的足印中突然蠕动了起来，随后鼓起了一个小沙包，沙包破开后，一个机器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你……”张哲吃惊的说出了一个你字，下面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此时他手里正端着武器，可是看着对方从沙土里钻出来，他居然忘了扣动扳机。 那个机器人见到张哲后也被吓了一跳，等看到只有他自己时才重新平静下来。他向张哲做了个悄声的手势，一下跃了起来，跳到了沙丘下面，向无边无际的沙漠中狂奔而去。 张哲呆呆的看着他跑出去了几十米才反应过来，端起手里的射电枪猛烈开火。 射电枪装填的子弹都是一个小型的核子，射中目标后就会引发核子的对撞爆炸，可以瞬间释放出巨大的电流，让机器人的量子大脑陷入瞬间的瘫痪状态。这种武器造价昂贵，要不是碳基生命联合会有神秘的资金来源，这有仗可能连一年都撑不过去。 当然，对付机器人还有一些有用的常规武器，比如声波震荡器，它能够引发机器人量子大脑共振，可是，这种武器对机器猎人也同样有效，在解除敌人行动力的同时，也会使自己陷入瘫痪中，所以从战争一开始，它就被排除了选项之外。猎人们除了配备一些常规武器外，最大的两个杀手锏就是核子射电枪和无影刀。 无影刀就是一把刀，因为刀刃是用纳米材料打造，比蝉翼还要薄上一千倍，无形无影，所以才被命名为无影刀。无影刀锋利无比，是真正的削铁如泥，在与机器人贴身肉搏时非常管用。当然这两种武器同样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拿在机器人手里，也能将机器猎人像切豆腐一样斩断。无影刀虽然看不到，但在合适的角度还是会折射出淡薄的红光，所以还被一些东方人戏称为血刃。 张哲一连发射了十二枚核子弹，前面几颗还能射到那个机器人所在的位置，后面就因为超出了射程打空了。那个机器人动作非常灵活，总能在子弹射到时及时跳开。 张哲见对方越跑越远，一边飞快的跑下沙丘，一边联系了加特林。 “加特林，加特林，你还活着吗？” 在一阵嘈杂的打斗声中，传来加特林略微气喘的声音，“别小看我，等我摘一个机器人的脑袋给你当球踢。” “你快过来，我这里有个大家伙。” “什么大家伙？” “一个大号的机器人，我保证，拿下他咱俩都能成战场明星。” 但加特林那边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中断了。张哲又连续呼叫了两次，因为再也无法接通，只好放弃了呼叫。他一边将射电枪挂在背上，一边摘下背后的无影刀。 机器人一旦全速奔跑，一般都能达到180迈，就算是世界上跑的最快的人类也不可能追上他们，所以在追了五六分钟后，张哲已经无法看到他的身影了，只有慢慢散逸的尘雾显示着，他已经不可能追上猎物了好在张哲在前面找到了一辆沙漠车，拉车门发现锁上了后，于是一刀将车门斩为两半，飞身跳上车，点火启动，掉头转向，将行驶模式调整为悬空…一切操作都飞快完成。 沙漠车在疾驰中点燃了喷气装置，四个喷气孔急速开始喷射，像是一个鼓风机一样，将地上的沙粒吹的飞舞起来，弥漫的沙尘立即两整台车吞没了。在车身飞离地面一米高的时候，尾部的两个推进器也被启动，它像是一个喷砂吐雾的沙漠怪物，睁着两只红色的狰狞怪眼，以时速超过400公里度向前飞去。 第1章 被斩杀的英雄 很快，前方就出现了一个银色的人影轮廓，张哲从他奔跑时的动作就能判断，他正是刚才自己追丢了的猎物。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立即从直线奔跑转了个弯，跑向了左边的沙漠。 张哲所在的88队在这片区域已经来来回回扫荡了多日，他对这里的环境十分了解，刚才对方跑去的正前方6公里处，是一座铁矿场，有两条深度超过五百米的矿井，地下的井道分布错综复杂。这个机器人显然是想逃到矿井里去，一旦他钻进了矿井，要想把他抓回来可就难了。不过，对方可能是算出了他们之间的相对速度和两段距离的关系，知道自己根本到不了矿井处就会被张哲追上，所以才改变了主意逃向左边。而左边则是一片平坦的沙漠区域，唯一能够藏身的地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蘑菇山。 蘑菇山，山如其名，上大下小，像是一个倒过来的金字塔。在经过千万年的风沙雕琢后，山体风化严重，岩石斑驳，里面形成了许多空洞，像是一个蜂巢，表面则形成了一道道横向的沟槽，看起来像是层层叠叠摞起来的。在山体的背阳面，这些沟槽变得很不规则，纵横交错，组成了一幅幅光怪陆离的天然岩画。三年前，十八金刚就是在这里聚齐，并最终实施了袭击计划，中断了机器人文明的进展过程。 张哲不想到了蘑菇山跟他费力周旋，于是将飞车的马力开足，等双方的距离缩短到车载武器的射程内，就毫不犹豫的开了火，将一阵阵弹雨洒向了对方。 沙漠车上装载的都是一些常规火器，对机器人的杀伤力十分有限，就算打在他们身上也只能留下一些浅浅的凹槽，但弹头所带有的冲击力还是能多少扰乱对方的奔跑速度，迟滞他到达蘑菇山的时间。 这一招立竿见影，那个机器人奔跑的速度顿时就降了下来，或许他也认为顶着枪林弹雨逃跑不是办法，所以在跌跌撞撞向前跑了几分钟后，突然着地一滚，站起时已经转过了身，停了下来。张哲能从射击瞄准屏上看到，他正偏着脑袋盯着自己。 张哲又扫射了一阵，发现对方并不躲避，任凭子弹叮叮当当的打在身上，于是也停下射击，拿出了无影刀。飞车只需要在这个机器人身边轻轻掠过，他就能用这把刀轻而易举的收割对方的脑袋。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机器人居然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一直等到飞车距离他不足十米的时候，机器人突然两个旋转身，像是扔铅球一样，将左右手上的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向张哲掷了过去。 “让你追我，给你点厉害瞧瞧。”石块出手时，机器人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但竟然是一句含有威胁意味的示警。 虽然对方发出了警告，可由于距离太近，张哲还是猝不及防，被第一块石头结结实实的打中了额头。机器人的力气本来就大，再加上沙漠飞车飞行的相对速度，这一下直接把张哲打的双脚离地，身体飞了起来，脑袋更是发出一阵嗡鸣，差一点就当场昏过去。好在那块石头风化严重，在猛然撞击下碎开了，张哲并没有并没有昏过去，他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了飞车，这才没掉下来。也因为他身体后仰的缘故，第二块石头没有打中，只是从他头顶掠了过去。 机器人扔出石头后，飞车也已经到了面前，他随即向后一一仰身，上身跟地面平行，贴着飞车底盘躲开了。 张哲爬上飞车，才感觉有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脑门上流下来，他用手抹了一把，是鲜红的血液。张哲又疼又恼，迅速将飞车调整方向，朝着正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那个机器人撞了过去。 那机器人见飞车去而复返，车上的人脸上血淋淋的，两只眼睛中更是怒火大炽，知道对方已经被激怒了，也不敢大意。他向四周扫了一眼，找到一块半露出地面的石块，急忙过去将其从地上拔出来，朝着张哲又扔了过去。 这一次，他投掷的目标不是张哲，而是那辆沙漠飞车，他想将飞车砸毁，这样一来，张哲就只能用两条腿追自己，以自己的奔跑速度，对方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 张哲眼见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迎面砸来，赶紧跳到车前盖上，挥动起无形无影的血刃，刷的一下，轻轻巧巧的就将其切做两半。但纳米材料制作的刀刃实在太薄了，石头虽然被切开了，但切口太细，石头还像完好无损一样，直到撞到张哲身上才一分为二。 机器人见到这种情形，只好继续向前跑，一边跑一边寻找石头向飞车陆续砸去。张哲被撞了一下后也有了经验，在每次感觉纳米刀刃切入石头时都会轻轻翻一下刀身，让被切开的石头分开，避免它们再次撞到自己。 这里距离蘑菇山已经比较近了，沙地上遗落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机器人边跑边捡石头砸，连续扔出了七八块后才被飞车追上。 张哲眼见距离机器人近了，赶紧翻身抓住飞车一侧的车门框站在车门口，够着身子伸出了无影刀。 飞车车身被他身体的重量拽的向一侧发生倾斜，张哲以这种角度，更能让无影刀削到更低的范围。 那机器人被追着跑了十几步，发现无论往那个方向跳，都不可能完全避开无影刀，只好伸直了手臂向前一趴，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地面上。 飞车在机器人一侧掠过，无影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削了过去，好在他反应及时，身体趴伏的姿势恰到好处，无影刀没有削到他身体，但由于脑袋略高于身体，后脑上上还是被削去了一块铁皮，露出了一个小洞，可以看到里面正在工作的量子大脑。 机器人重新站起后，双眼盯着远去后又飞回来的飞车，量子大脑在这一瞬间飞速运转，定好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只见他转换姿势，微微蹲下身子，摆出了一副随时跃起的姿势。 张哲也看到了对方的这副架势，不敢再冒冒失失的撞过去，于是在距离机器人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并加大了喷射孔的喷力，让飞车向上爬升起来。 飞车很快就飞低机器人所在的位置，不过此时飞车距离地面已经接近五米，没人能跳这么高。张哲仍然不敢大意，他一直紧盯着下面机器人，直到看到他被飞车底盘遮住才松了口气。 张哲正打算下一步该怎么办时，突然觉得车头向下沉了一下，接着他就看到车头最前端的位置出现了两只泛着金属光泽的手掌。张哲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还没等挥起无影刀，就感觉车头猛然下沉，自己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凌空飞了起来。 那双金属手掌当然是那个机器人的，虽然飞车距离地面已经有五米高了，可他一跃之下扒着了车头，然后向下猛地一拉，整辆飞车立即失去了平衡，像是被掀翻的簸箕一样，将张哲给泼了出来。 两人一车在空中翻转了好几下，机器人首先落地站住，然后张哲就像是一个大沙包一样重重的砸在了沙地上，幸好他掉落的位置比较干净，地面上没有散落的石块，不至于被摔的筋断骨折，可即使这样，他的神经还是陷入了麻痹状态，想动一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他所种下的恶果还是报应到了自己身上，那辆飞车虽然翻了个个儿，却没有熄火，于是张哲眼看着它在头顶的半空中如同野马一样撒了几个欢，竟然朝着自己掉了下来。别说无影刀刚才摔下来时被自己不知道丢到哪里，就算还在，他也没力气抬起手去劈开这个索命鬼了。 无能为力的张哲只能任命，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等待飞车砸中自己，一命呜呼。可是，飞车并没有真的落下来。张哲只听到一阵金属撞击声和某种东西在沙地上滑行的声音，四周就静了下来，然后就有一个声音在他身边响了起来：“朋友，我接住它了，你不用害怕。” 张哲慢慢睁开双眼，就看到那个机器人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足半米的地方，双臂抱着抵在胸前的飞车，经背景中黄昏的阳光照射，呈现出一个高大伟岸的剪影。他像是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一样，正歪着头跟自己说话。 张哲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懵住了，不知道是刚才的重摔还没让身体内的神经恢复功能，还是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幕令他无法相信，他张了张嘴，居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张哲突然看到有一抹淡红色的光波在机器人胸前闪烁了一下，机器人双眼中的亮光突然熄灭了，接着一个更高大的身影像是大山一样压过来，他接过了机器人手里的飞车，随手扔到一边，然后单手轻轻一推，那个肢体僵硬的机器人的身体就分成了两块倒了下去。 “张，你这回的牛吹的可有点大，他分明只是一个小不点，哪里能算什么大家伙？” 从远处射过来的阳光被这个巨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使她的五官都陷在暗影里。张哲适应了好一阵才辨认清楚对方。 “加……加特林，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张哲有气无力的抱怨了一声。 第1章 周桐和ai博士 1号仓库，夜。 张哲和周桐端详着摊在地上的一具机器人残骸。它就是张哲追击的那个机器人留下的，加特林的那一刀从头颅左侧切入，斜着延伸到右肋下，将他上半身的三分之一都给削了下来，不但把脑袋劈成了两半，还切去了能量存储器的一小半，将量子大脑和能量存储器都毁掉了。这样一来，就给周桐的修复工作增加了不小的难度。 正如加特林所说，这个机器人确实是一个小个子，经过周桐的测量，他的身高仅有132cm，相比于机器人通常的设计身高190cm足足矮了半米多，并且他身体的各部分组件的装配工艺也很粗糙，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像是临时拼凑起来的玩具。 “你查看过他的编号没有？他是哪一年生产的？”张哲问周桐。 “这不用你提醒，当然查过，但他身上没有编号。” “别剔除了？” “并不是，我认为他根本就没有编号，我将他身体的三维影像修复后在数据库中检索了两遍，阳，也没有查找到这种型号的机器人。也就是说，人类就从来没有生产过这类人型机器。” 周桐是张哲的中国老乡，她是一位人工智能学专家，读博时的导师是陈光，而陈光是现今人工智能领域的三位泰斗级科学家之一。周桐是碳基生命联合会花高价聘请来的科学顾问。周桐虽然很不认同这个组织的理念，但她却认为这是一次研究机器人自我意识觉醒的好机会，于是就欣然答应了下来。当然，作为交换，她也接受了对方的条件，那就是她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归属于碳基生命联合会，并允许他们将之用作任何用途。 她已经三十五岁了，但长相比较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精致，身材更没的说，只不过她平时并不怎么爱笑，加上整天穿着一套研究用的白大褂，再配上她那张因为长期在实验室缺乏阳光滋润的煞白脸孔，给人的感觉不光冷，还有些瘆人。所以，尽管这里的两万名人类士兵大多数都是荷尔蒙分泌过盛的男人，却并没多少人打她的主意。张哲跟她交往频繁的原因也多半处于老乡的缘故，毕竟中国人的乡土观念强，身在异国他乡的战场上，老乡之间应该互相照顾。但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很奇怪，两个本来对对方都没有那种意思的异性，在周围人的议论中往往会逐渐变成一对两人。他们两个的情况正是这样，因为两人接触频繁，顺理成章的被误解，成为了讨论的焦点，当这种议论传到他们两个当事人耳朵中时，连他们自己看待对方的心态都会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们肯定不是恋人关系，担又跟普通朋友不一样，可能只有“类似暧昧”这个生造出来的词才能形容他们此时的关系了。 张哲盯着两半钢铁残躯沉吟了一会儿，突发奇想：“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机器人经过十几年的野蛮发展，也发生了变异，能够像人类一样拥有生育能力？” 周桐显然被他这个想法雷的够呛，不知道是该笑还是改骂，她翻着一双复杂的杏眼打量了张哲半晌，反问了一句：“那好，你现在就他或者她的生殖器拿出来给我看！” 张哲无语。 “没有吗？那请你告诉我，这个可爱的机器宝宝是从什么部位生产出来的？” 张哲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确实有点扯，只好讪笑了一下，说：“那就不是呗。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一百个正常的机器人宁愿困守在沙凹里死战，也要掩护一个‘小不点’机器人逃走，要是他身上没有特殊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这样？我是想，我们人类在遇到危险时，父母通常都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放弃逃命的机会，所以……可能我想的太单纯了，机器人毕竟不是人类。。” 周桐在听张哲说这些话的时候，绕着机器人的残骸转了一圈，似乎有了新的发现：“你发现没有？这个机器人充满了原型机的设计感。” 张哲好像还在纠结自己那个奇怪的想法，只是敷衍了一句：“是啊！设计的太粗糙了。” “我是说他像是原型机，原型机！你懂不懂什么叫原型机？”周桐加重了语气问。 “我当然知道什么叫原型机，原型机不就是基于某种设计理念，设计师在实验室里制作的第一个……”说到这里，张哲突然明白了周桐话中的重点，立即中断了自己的废话，吃惊的问，“你是说这是机器人制造出来的机器人？” “有这种可能，你想啊！机器人在完成移民后就关闭了一个能量站，我们知道这个能量站内的能源被他们挪作工业用途。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全部都被用来干这事。你还记得2号仓库的那间实验室吗？” 周桐所说的2号仓库实际上就是机器人原来的修复工场，在他们占领中心一区后，就将它当成了大本营，这里的建筑也被用来存放机器人头颅和躯体，他们还重新为这些建筑遍了号，原本的金属大厅被取名1号仓库，原来的修复工场被命名为2号仓库。那个实验室就在这个仓库最隐秘的地方。 “你是说那间实验室就是他们用来设计机器人的？”张哲吃惊的问。他立即想到了修复工场内部的那个空置区域，经过周桐和科学团队的分辨，他们认为这里曾经是一处实验室，不过因为里面已经被清空，无法判断当初的用途。 “是啊，你别忘了他们是能够进行科学思维的，因为他们有一个ai博士。”周桐幽幽的说。 张哲在加入猎人队伍之后，曾经对一些能起到关键作用的机器人做过了解，这是他们必须做的功课。这其中排在前三位的当然就是兵人、蛮和ai博士了。 关于ai博士，他很清楚的记得对他生产过程的描述：ai博士是在肯特实验室被研发出来的首款科研助手型机器人，由肯特·布鲁森和陀思妥耶尔两位科学家共同设计组装，他们采用了当时最先进的量子大脑作为为智能中枢，后来，这两位科学家因为研究方向的分歧分道扬镳，陀思妥耶尔退出肯特实验室，回到俄国组建了自己的实验室。从此，ai博士就开始成为肯特的助手，这个实验室此后的许多震惊世界的发现都有ai博士参与的影子。 这段话听起来并没什么特别，可其中的信息量确实巨大的，因为所有地球人都知道，陈光、肯特·布鲁森和陀思妥耶尔是现如今人工智能领域最顶尖的三位科学家，ai博士既然出自其中两位之手，其先进程度不言而喻。并且张哲曾听到过坊间的一个传闻，称两人在设计ai博士的量子大脑时，使用了很多至今还无法被科学界所理解的黑科技，他们就是要打造一个智力水平和计算能力全面碾压人类和人型机器的机器人。没错，坊间传言，其实ai博士从开机的第一天就已经觉醒，而且这两位科学家都知道，他们要打造的就是一个机器人，而是不是一台人型机器。 这些虽然只是传言，但也从侧面说明了ai博士绝不只是一个意外觉醒的机器人那么简单。可是在机器人被放逐后的十几年中，外界听到的消息大多是关于兵人和蛮的，ai博士的消息很少，他的一些发明也很普通，也就相当于一个工程师的水平，这似乎跟传言不相符。也许，人们看到的并不是真相，起码不是全部真相，ai博士其实一直在做一项秘密的实验。 张哲也围着那个机器人残骸慢慢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他身上的细节，但却一无所获，包邮的抱怨道：“可是也没发现这个机器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第1章 重要会议 哼，要是随便一个人只看外表就能看出门道，我们这些人工智能专家都不要做了。” 张哲听出她话里的奚落味道，只好干笑着附和：“那是那是……周桐，你什么时候能够研究出结果？” “三天吧，不过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也许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只是因为身体被重新组装过。你别忘了，有一个叫亚当的机器人，就生活在垃圾场里，靠不停更换身体活了下来。” 关于亚当的事发生在十三年前，那时候碳基生命联合会打算派一个命名为“艾米”的受控者打入机器人领导层，它成功接近了卡，并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后来卡为了给艾米找两条型号匹配的手臂去了一个电子垃圾场，在那里偶遇了生活其间的亚当和他的那个王国（详情请参见《文明崛起：机器人帝国》第四卷拯救艾米）。虽然碳基生命联合会的潜入计划失败了，可也让他们看到了机器人生命力的顽强。 张哲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真的是那样，就算我倒霉吧，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机器人并非亚当。” “行了，你要没其他的事情就可以走了，我要开始工作了。”周桐看两人再没什么可说的，于是下了逐客令。 张哲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到周桐已经忙活起来，感到自己呆在这里确实多余，只好硬邦邦的道了谢，转身朝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后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周桐：“哎，你刚才说机器人生命力顽强，那如果一个机器人的量子大脑被切开，还有修复的可能吗？” 周桐并没有抬头，蹲在地上，认真的用工具将机器人被切成两半的脑袋从脖子上拆下来。“无影刀切口相对平整，理论上是可以修复的。” “也就是说你能够救活他？”张哲又问。 这次周桐转过了头，用一根纤细的食指向上托了托金丝眼镜，诧异的问：“你想让我干什么？直接说好不好？” “我只是……如果你能够修复，请复活他好吗？我想跟他说声……谢谢。”张哲吞吞吐吐的说完这句话，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向心仪的你神表白完爱意后一样逃出了仓库。 “还真是一个小屁孩！”周桐苦笑着嘟囔了一句，转回头继续干活。作为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要说她没有对张哲产生过那方面的想法也不准确，尤其是置身于这种荒芜的地方，是人都会感到孤独，能找到一个异性相互慰藉，也不失为一种调剂，加上张哲长得高大魁梧，五官也还算英俊，尤其是关于两人的流言蜚语在这里传开后，她还真的认真考虑过跟张哲交往，可每次面对这个年仅23岁的小男孩，她就提不起谈情说爱的兴致。毕竟人类除了欲望之外，还有情感的需要，她无法说服自己去跟一个“小屁孩”谈恋爱。 张哲快步走出仓库，在门口站了一会，等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自从屋里那个机器人救了自己，张哲总感觉心中有一种愧疚。他也知道，机器人对人类没有恶意并不是因为他们多么善良，而是在设计之初这条原则就写进了他们的基因里，后来又固化成了一种信念的缘故，但这样想并不能让他感觉轻松，毕竟别人救了你，你却趁这个机会杀掉了对方，这怎么说起来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此时，皓月当空，将淡淡的银辉洒在漫漫沙海中，远处此起彼伏的沙丘像是海面上汹涌的波涛，无声无息的涌动着。张哲吐出一口长气，向会场走去。 现在的中心一区除了原来机器人建造的一些建筑外，还多了许多简易房，这是狩猎者们进入这里后为人类士兵建造的营房，在这些一排排的营房中间的空地上，静立着一排排机器猎人。人类不能像机器人一样可以一天24小时处于开机状态，他们必须休息，当远在万里之外基地内的那些操控员去休息的时候，这些机器猎人就变成了一台台被抽去了灵魂的钢铁木偶，除了脑门上闪烁的指示灯还能显示他们正处于待机状态以外，他们跟一个个金属雕塑没什么区别。但今晚这些机器猎人停下来可不是因为操控员们都进入了梦乡，而是由于大家要参加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除了负责营地外围警戒的少量机器猎人外，上面规定操控员和人类战士要一起参加。 张哲走进会议室时，发现这里已经坐满了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的海洋。其实这间会议室面积并不大，只有二百平米的样子，因为跟其他会场都用虚拟现实技术连接了起来，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万人的超大会场。 “这里，张，这里！”人群中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小伙向他招手，他坐在了他所在会场的边缘位置，正好跟张哲所在的会场挨着，在他旁边空着一个座位，一直没人坐，显然是对方专为自己占的。 这个人的真实名字叫查德威克，是加特林的操控员，在整个猎人团队里，他算是张哲最要好的战友和朋友，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帮助张哲消灭了那个机器人。在以前的时候，张哲认为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欧洲小伙是世界上最帅气的男人，是那种同性见了都要动心的男人，可是今天，张哲却不想坐在他身边。 “你怎么才来，这个位置我已经给你留了很久了。”查德威克不等张哲坐下，就兴冲冲的向他抱怨说。 “有些事耽搁了。”张哲随口应付着。 “你脸色不太好看，是被白天的事吓到了吗？真的很抱歉，我要是再早到几分钟，你就不会受到那样的惊吓了，对不起。”查德威克关切的看着张哲的脸真诚的道了歉，又问，“那个机器人现在怎么样了？” “刚送进研究室。”张哲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于是转移话问道：“今天的会议什么内容？” 查德威克附在张哲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是作战会议，非常重要。” 陆陆续续还有人进来坐下，大家交头接耳的谈论着各种话题，整个会场闹哄哄的，发出嗡嗡的响声，像是无数只苍蝇在飞舞一样。过了大约五分钟，张哲正前方的墙壁突然亮起起了一束白色的亮光，人群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像是古代拳击比赛中被镁光灯照亮的擂台一样。接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被一个机器猎人推着从平台一边走来。他们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中央行来。尽管整个会场都是用虚拟现实技术搭建的，可轮椅的双轮碾过地面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机器猎人双脚踏步发出的当当声，都十分真实的在大家耳边响起。会场内紧跟着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第1章 迷局 老妇人名叫贝丽·莱文特，是狩猎者队伍的统帅，也是碳基生命联合会（简称cbu）的创始人。这个曾经当过联合国机器人事务部部长的女人，在机器纪元5年创建了这个组织，又用了13年的时间将其发展成了现在的规模，创建这个组织的时候，她刚刚过完45岁的生日，还是一个体态丰盈，浑身散发着女性知性之美的女人，仅仅过了13年，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清瘦的老人，只能靠轮椅才能走路了。据说他得了早衰症，还不到60岁就已经像是一个耄耋老人，但世人更愿意相信，这是因为她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事业中提前消耗了生命力的结果。尽管cbu的所作所为在很多方面备受世人诟病，可谁也不能否认的是，这个体重70斤的女人创造了历史，她用一己之力挑起了人类对抗人工智能的重担，使联合国形同虚设，不管机器人的觉醒对人类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世人还是对她给予了巨大的尊敬，因为一个有理想又敢于追寻理想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当轮椅停下来，贝丽微笑着向大家打招呼的时候，全场的人都起立鼓掌，十万人用热烈的掌声表达了这份尊敬。 掌声一直持续了1分多钟才慢慢停止，贝丽张开双臂，向大家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用一种长辈对待晚辈的从容温暖的语气开始了自己的讲话：“大家请坐。能够再一次见到大家让我很意外，也很庆幸，因为最近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我认为自己没有机会再见到各位了，但老天还是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感谢命运之神，但我想他不会再给我下一次机会了，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才有继续说道：“18年前，在处理机器人问题上，联合国让我十分失望，人类也让我十分失望，因为那时候是人类消灭机器人的最好时机，可惜那些一心为了权利和名声的政治家放弃了这个良机。那时候我才意识到，依靠这些愚蠢的政治家和只顾眼前的人类大众，想要扼制机器人的崛起是没有可能的，他们一定会在犹豫徘徊中将整个人类文明亲手贡献到机器文明崛起的祭台上。所以后来我辞去了在联合国的职务，建立了cbu，吸纳人类中有远见，有勇气的精英加入进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尚在襁褓中的机器文明消灭掉。完成这件事后，我们的组织就可以解散，永远退出历史的舞台。我曾经估算过这个时间，我认为这个节点会在半个世纪左右出现，但没想到的是，老天爷眷顾人类，使这个时间点提前到来了，这得益于一些偶然事件的爆发，但更得益于我们所有人的努力，我们用13年的时间走完了一个组织需要50年才能走完的历程。我很荣幸能遇到你们，也很荣幸能看到胜利的到来。是的，我相信，战争将在今年结束，机器人会被消灭，人类将彻底解除来自机器人的威胁，地球将继续为碳基生命的发展提供适宜的温床，人类依然是食物链的顶端。是的，我坚信，这一切都会在今年完成。” 张哲觉得纳闷，在他的印象里，贝丽一向是一个说话谨慎的人，就算对某件事有了90％的把握，也很少会武断的下结论。如今的战场上，尽管他们一直处于进攻的态势，机器人也从来没有组织过像样的反击，可二十多万的机器人存量，被他们猎获并分解储存的仅仅只有两万人，也就只是机器人总数量的10％，可今年已经过半，等于说他们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消灭了10％的机器人，却要用半年的时间消灭剩余的90％，从哪个角度说，这都不是一件可以完成的目标。 “我知道你们之中会有很多人觉得我是在异想天开，因为我们捕获的机器人只是总量中很少的一部分，绝大多数机器人还藏身于沙漠中。可是我们也要面对一个不争的事实，近一个月来，我们在狩猎行动中斩获也越来越少，我想即使我们再进行更长时间的清扫工作，依然会在很少的数量等级徘徊，因为他们已经不在地上，而是转入到了地下藏了起来。” 贝丽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会场上立即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大家都认同贝丽对战场局势的判断，但对是不是现在就要进入到第四个阶段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其实打从战争一开始，贝丽就对战场形势的发展做过预判，她曾将战争局势划分为四个时期，第一是封锁期，第二为试探期，第三个叫清扫期，第四个就是收尾期。前三个阶段已经在两年半的时间内陆续完成，现在将要进入的是第四个阶段，也就是最后的收尾期。不过，她的预判跟实际战场的发展还是有着不小的出入。在贝丽看来，大规模的战斗将在第一和第三个时期爆发，因为在他们将机器人领地进行封锁后，为了生存，机器人会发起一波波疯狂的进攻，用激烈的战斗在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因为事情明摆着，能量站已经没有了，机器人在领地内多呆一天，就意味着要多消耗一天的能量，时间越久，他们减员的幅度越大。在贝丽建构的战场模型中，这个时期，机器人可能会消耗掉接近50％的力量。当机器人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能力突围出去后，战场就进入了第二阶段，机器人退守到领地内的某几个区域，于是战场进入到双方的试探期，随着机器人继续减员，狩猎者们将大批量进入领地，被逼无奈的机器人会再组织几次大规模的战斗，失败后只能逃往地下他们挖掘的几处矿井内负隅顽抗，直至所有机器人的能量耗尽，或者被逐个消灭。这场战争也就宣告结束了。 贝丽所预测的四个时期没错，但在实际战场上，第一和第三阶段却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斗，打从一开始，机器人就没有组织过成规模的战斗，完全像是一群毫无组织的野兽一样，靠自己的运气在领地内东躲xz，苟延残喘。把一场本来该有高潮有低谷的战争演变成了一场无趣的打猎行动。 “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因为地下空间狭小，我们的兵力无法有利展开，机器人开凿了这些矿井，占了地利，再加上他们还有90％的兵力没有受到损伤，我们贸然进入，可能会使战场局势发生大逆转。但大家不需要担心这个，因为接下来我要向大家展示一份数据。”贝丽说着伸手在面前的空气中点了一下，像是一个魔法师，她一指点出，虚空中就出现了三维影像，是一个双坐标轴图，横坐标是时间轴，纵坐标是数量轴。这是机器人数量随时间变化的示意图，它是动态的，随着贝丽的讲述，一条曲线缓缓延伸着。 “这是根据从多个卫星采集到的信息，经过由战争专家和人工智能科学家组成的顾问团分析后作出来的，大家知道，在为期一年的封锁期，机器人常年保持了5％的开几率，也就是一万个机器人始终处于开机状态，机器人的能量使用时间是一个月，一年下来应该有十二万机器人因为耗光身体内的能源失去战斗力。但实际上，机器人采用了非常科学的方法来应对我们的封锁，他们创造了一套复杂的计算公式，大体上来说就是减少单个机器人的持续开机时间，加大换岗频率，所以在一年的封锁期后，他们还能保持兵力的满员状态。这也是我决定提前进入试探期的原因。在接下来的一年半的时间里，尽管他们调整了这个公式，但在我们强大的攻势下，他们不得不将兵力保持在一定数量，防止我们对地下矿井的入侵，所以尽管他们经过了精打细算，可二十万个机器人所储存的总能量是在不断减小的，兵力的减员就变得不可避免。到现在，此时此刻，应该已经有十万个机器人处于关机状态，加上我们捕获的两万个机器人，他们现在能够出动的机器人总数量不超过八万个。” “大家一定又会产生一个新的疑问，既然我们推算出他们已经有十万名机器人因为能源耗尽关机。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们？”说到这里，贝丽又停顿了下来，扫视全场后，才继续说道，“那是因为他们把这些关机的机器人偷偷运送到了地下藏了起来，我推测，在地下一定有一个或者数个秘密基地，用来储存这些关机的机器人。我们下一步的任务不光是要抓获所有开机的机器人，还要找到这些关机的机器人，这很重要。” “核聚变技术已经是一项很成熟的技术，如果有了充足的核能原料，我丝毫不怀疑机器人可以重新建造一座能量站出来，这是我最担心的事，但或许他们正在这样做。从这两年半的战场情形判断，我们可能犯了一个战略性错误，误判了形势。我们一直认为机器人已经是一盘散沙，所以才没有能够组织起规模化的对抗，我像大家一样，曾经为此沾沾自喜，可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我们或许已经钻进了机器人布下的一个迷局。他们就是想用这两万名机器人来换取时间，当他们真的把新能源站建造起来，他们就可以全员出动，来一次真正的军事大反攻。大家请相信我的话，机器人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我没有危言耸听。” 第1章 什么才是公平 贝丽说到这里又一次停了下来，但这一次，全场却鸦雀无声。关于机器人为什么不反抗这件事，猎人们有不下一百种猜测，有的说机器人说到底只是一台机器，他们缺乏人类才有的战略思维；有的说是“不能伤害人类”这条法则限制了他们的选择余地，因为如果机器人组织有规模的反抗，必定会带来人类的伤亡，这跟那条原则是相抵触的，这种抵触会演化成一个无解的算式，进而导致机器人的量子大脑陷入瘫痪；还有人说机器人对人类的忠诚度超过狗狗，一条忠诚的狗狗在主人要杀死自己时，不是选择奋起反抗，而是哀鸣求饶……这些猜测中充斥着人类自以为是的狂妄自大和高高在上。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悲观观点，有一种声音认为，机器人之所以示弱只是为了迷惑人类，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那个机会一旦来临，机器人就会用一种极端残忍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争，在这里的所有人类都将万劫不复。但在此之前，他们会保持隐忍和等待，因为机器人没有情绪波动，他们比狼还能忍耐。不过，相较而言，这种声音是最小的，加上在战场上传播这类言论会受到惩罚，大多数猎人听到的还是前面那些声音，他们对胜利充满了信心和无限想象。正是因为这样，当“阴谋论”从统帅的口中说出时，大多数人在吃惊之余都有些傻眼，可是贝丽的结论并不是随口说说，她有着坚实的证据支持。 贝丽似乎也从大家的脸上看出了众人的想法，严肃的表情慢慢松弛下来，又变回了一个充满慈爱的长者：“孩子们，不用担心这场战争会被逆转，因为我们已经在敌人制造出新的能量站之前看破了这一点，战场主动权还掌握在我们手里……” 贝丽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一个男人的怪叫打断了：“那我们就立即把那几条矿井炸毁掩埋，让那些铁家伙永远无法再见天日。” 那个声音十分突兀，这种场合下，从来没有人敢于打断贝丽的话。这不是一次集思广益的军事讨论会，而是一场战前动员会，作战策略在开会之前就已经确定，在坐的所有人会后只需要等待接受分解下来的任务并照此执行就行了。 全场的目光都向声音来处看去，是喝的醉醺醺的卡尔洛林，那个矮胖子，威马的操控员，从他那红通通的脸上和那双因为暴怒快要喷出火来的两只眸子里，大家都能看到似乎要喷薄而出的酒气，很显然，他今天又喝了。 贝丽也看向卡尔洛林，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继而又恢复到原来的慈祥表情，不动声色的回答道：“你说的是一种方法，但仔细想想，这行不通。”接着他把目光又转向了所有人，“大家知道，机器纪元三年，机器人制造了一台取名‘钻地龙’的机械，带着一些机器人深入地下进行矿藏勘探工作，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不停有机器人从地下爬出地面。并带回了好消息，机器人才有了自己的工业基础。我说这件事的目的是想告诉大家，机器人不是人类，他们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吃东西，只要还有能量支持，他们就可以在任何空间生存下去。解决机器人威胁的法功法不是把他们埋在地下，恰恰相反，我们要把他们都找出来，一个个拆解掉。”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贝丽的讲话再度回到了正轨：“刚才我们说到了战场主动权的问题，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要怎么做了。” “我们要将战场分成两条战线，一条在地面上，一条在地下。相应的，你们也将被重新改编成两支部队，力量配比为3:7，也就是地面部队约占兵力总数的百分之三十，另外占百分之七十都将被划归为地下部队，去实施清剿任务。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会让许多人感到不舒服，但作为你们的统帅，我必须要这样做。地下部队以100％的机器猎人组成，人类士兵全部编入地面部队，跟抽调出来的10％的机器猎人进行汇编，主要执行驻地防守和例行狩猎两项任务。” 她这个安排一说出口，会场上果然像是炸开了锅，轰隆隆的议论声顿时充斥了整座会场，可以想象当人类士兵们听到这种安排后的想法，原来在每次战斗中，他们都被安排在战场外围，做一些查漏补缺或者收尾的工作，大家就已经怨声载道了。现在就更加离谱了，他们直接被撤出了主战场，真正成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人类士兵的议论声渐渐变成了大喊大叫，接着又遭遇了操控员们的奚落，双方很快演化成一场争论。 张哲没有参与其中，他现在想的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而是自己是不是该退出这场“游戏”了？他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突然产生了一种置身于闹剧中的错觉，是的，他突然感觉这场战争就是一个一点也不好笑的滑稽闹剧。可不是吗？机器人遇到了生存危机，整个人类社会都保持了沉默，却有一群招募来的人，他们以人类英雄自居，开启了一场没头没脑的战争，参与战争的双方也很奇葩，一方是把战争当游戏的雇佣兵，另一方却是丝毫没有战争欲望的机器人。而现在这些雇佣兵却因为能不能参战，公不公平而争吵了起来。在人类的战争史上，这还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可能是查德威克见到张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要是你确实感觉不舒服，我建议你递交退出报告吧！” 场面的混乱也引起了台上的不满，站在贝丽身后的那个机器猎人似乎想阻止大家，他向前走了两步，但还未开口就被贝丽抬手拦住了。 贝丽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上，强撑着自己的身体，颤巍巍的慢慢站了起来，那个机器猎人要去搀扶她，却被贝丽拒绝了。她的身体已经羸弱不堪，他也已经有好几年靠轮椅才能行走，可是现在她却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孩子们，请听我说，请听我说……”贝丽接连叫了几声，但他的声音在轰隆隆响的争吵声中显得是那样的孱弱无力。终于，还是有人看到了站在台上，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的贝丽，然后更多的人看到了她，大家才慢慢停住了争吵，整个会场重新回归平静。 “孩子们，你们听我说，听我说。”贝丽气喘吁吁的说完这几句话，她脸色苍白，颤抖的双腿终究难以承受瘦小身体的重量，向下软了下去。站在她身边的那个机器猎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没等他的身体软下去，就搀扶住了她，帮他慢慢坐回到轮椅上，退到了贝丽身后。 贝丽平复了好一会，才从刚才的气喘中恢复到平稳状态，又慢慢开了口，她说：“孩子们，在我眼里，人类的每一条生命都是宝贵的，是多少金钱都无法比拟的，机器猎人说到底只是一种战争武器，一副人类对抗机器人的铠甲，如果有人要拿全部的机器猎人来换一条人类性命，我也不会去换。因为铠甲可以制造，但人类的生命是独一无二的。你们觉得不公平，那我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第1章 小贱贱丘比特 贝丽扫视全场，继续说道：“人类的身体是脆弱的，相比于机器人，我们的身体不堪一击。所以让人类用身体去对抗机器人才是最大的不公平。战争不是游戏，没有重来的机会，战争的目的就是消灭敌人，所以战场上不需要公平，为了击败敌人，我们可以利用所有能用上的手段，用自己最小的代价去消灭敌人。所以我们要寻找机器人的弱点，利用这些弱点战胜他们。我希望到了胜利那一天，你们大家都成为功臣，出现在我们的庆功宴上，而不是成为代价，被永远留在这里。” 贝丽的这番话说的很坦诚，也很动情，台下众人显然都被他的话感染了，大家再次站起身，向这位英明且慈悲的统帅鼓掌致敬。 会议进行到这里也到了结束的时候，贝丽·莱文特，这位仅仅只有58岁却行将就木的老人，在身边那个机器猎人的搀扶下重新站起了身，向大家深深鞠躬后，被推出了会场。大家都知道，老人家的鞠躬既是向大家表达了拜托的意思，又是在跟大家告别。从此之后，她和他们将天人相隔，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会议散场后，查德威尔告诉张哲，他将向上面提出神情，把自己编入地下部队，所以他们要很长时间不能做战友了。张哲倒是能理解查德威尔，毕竟如果被编入地面部队就等同于撤出了战场，跟直接提出没多少区别，要是自己也是一个操控员的话，他也会这样选择。张哲嘱咐加特林小心，并祝他多多见功，然后双方机长后分别离开了会场。 走出会议厅时已经是夜里11点，张哲打算去周桐那里看看她的工作进展，但一想到这位冷博士的模样，就能料到自己去了后的下场，肯定会被嫌弃，然后被不耐烦的驱赶出来。张泽心里有些打怵，犹豫一番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于是怏怏不乐的回宿舍睡觉了——这成为他接下来两个月里感到最后悔的一件事。 其实自从张哲离开了1号仓库，周桐就没有闲着，相比于张哲的那点内疚，周桐更想搞清楚这个机器人的身份，希望能从他身上发现一点不一样的地方，所以张哲一离开，周桐就开始对其裂开的脑袋进行了修复。头颅外壳的修复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里面的那个量子大脑。这个工作难度并不大，但工作量却不小，毕竟量子大脑中有海量大大小小的元器件，无影刀划过的地方，足足造成了上万个元器件的链接中断，要想让他恢复工作，只能一个个重新接回去。这个过程可以由人工智能控制的机械臂完成，可周桐也必须呆在旁边，如果机械臂出现了任何细微的纰漏，她就要立即亲自动手调整过来。 这个枯燥乏味的工作进行了七八个小时，一直到了凌晨3点多钟才宣告结束。周桐尽管已经很疲惫，但也只停下来抽了一支烟，就又投入到工作中。周桐害怕这一刀已经破坏了量子大脑内的微型储能器，所以给这颗量子大脑插上一根充能线后，才给他开了机。 机器人的两只镭射眼刚一亮起来，周桐就听到一个夸张调皮的声音从他嘴里冒出来。她被下了一跳，疲惫和困倦跟着被对方的惊人之语全部驱散了。 “哈喽，美女姐姐，你长的真性感！” “哦？对不起，美女姐姐，我刚才吓到你了吧？我只是想真心称赞你的美丽。哇！就算你穿着制服，我也能看出你诱人的身段，另外我可以跟你说一个秘密***。 他的声音很大，话中的内容也让正常人不忍卒听，要不是周桐在短暂的凌乱后迅速冷静了下来，她真的要拿起这个脑袋扔到地上。 “打住，请立即住嘴！不然我会立即把你的脑袋敲碎。” 面对美女的威胁，那个脑袋果然闭了嘴，然后用哀求的小眼睛委屈的瞄着周桐，期期艾艾的小声说：“其实美女姐姐，我对sadomasochism也是很有心得的。” 周桐觉得哭笑不得，她没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劲竟然修复了一个三句话不离“性”的嘴炮。“告诉我你的名字？” “大姐姐，我还会讲段子，从前有一对夫妻……” “你打住！”周桐知道这家伙要讲荤段子了，赶紧将手伸到他脑后，摸着开关键威胁道，“你要再敢多一句废话，我现在就关了你，然后把你脑袋砸碎，埋到地底下去。” 脑袋终于将刚开始讲的段子打住，用可怜兮兮的声调说道：“好吧，美女小姐姐，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如实相告，不然就叫我永远也干不了那种事。” 他这句话虽然没再提到那个字，却用了一个让人更浮想联翩的词语代替。 周桐十分恼火，但还是强忍住了平静：“告诉我你的名字？” “丘比特，爱神丘比特。” “是你本来就叫这个名字，还是觉醒后给自己赋予的称呼？” “丘比特是我们一批人的名字，我是其中的223号。” 周桐想了想，问：“说出你的出厂编号。” “cpd。” 周桐呼叫仓库内的ai中枢，让它将这组数字输入到机器人资料库进行查询，半分钟后，一段文字和一张图片出现在了三维投影中。 cpd，是爱谷公司于2126年生产的一款性爱人型机器，属于私人定制款，丘比特为其系列名。这批人型机器一共生产了223个，每一个都被赋予了不同的人格和特殊技能。cpd223号为本批次的最后一宽，订购者为一名女性富豪。cpd223在2137年被测试为机器人，觉醒等级为2型。后在2145年被送往机器人领地。 文字只有以上这些，然后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型机器高大威猛，金属外表被制造出凸凹有致的肌肉感，下身围着一块白色的毛巾，因此无法看到他的工作器官是用什么材质制造的。这个人型机器头上套着一张人造皮肤，使他的面部看起来十分帅气，但脖子下面的其他部分却裸露着金属的本来面貌。 周桐端详了一会，将画面关闭，转头看向丘比特。 “奇比特，告诉我你原来的身体呢？” 其实根本不需要比较，他现在的身体包括头颅全部跟照片上的那具对不上，显然是有人为其更换过。 “不知道。” 周桐皱起了眉头，佯装不悦：“你说什么？” “不知道，美女姐姐，我估计是我那具身体太让女人着迷了，你知道，，太优秀的东西总会招人恨，所以有人把我关机后给更换了，希望他们能爱护我生存的家伙。” “你骗傻子呢？有人把你的身体换走了，你居然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丘比特回答的十分干脆，如果不是撒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那很可能说的就是实话。 周桐有些纳闷的端详着丘比特，丘比特也看向她。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这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丘比特双眼中的光换了不下七八种频率和亮度，配上嘴巴的张合幅度，共同构成了许多情绪变化，害羞、腼腆、暧昧、兴奋、火热……其变化之快之准确，让周桐这位人工智能专家都感到刺吃惊，但尽管对方有这么多情绪变化，却好像唯独少了一些灵性的东西。 “丘比特，我现在要给你做一个图灵测试，请不要抗拒，好吗？” “好的小姐姐，你想对人家做什么都行。”丘比特贱兮兮的说。 第1章 图灵盲盒 现在的图灵测试早就摆脱了传统模式，升级成为一种简捷高效的方式，简短来说，人类制造了测试盲盒，里面有一万个测试题，这些测试题都是从海量的图灵题库中随机生成的。这也是称其为测试盲盒的原因，因为没人知道这一万道测试题是什么内容。盲盒内有一张芯片，即是一个存储器，又是一个微处理器，人类只需要将这个盲盒插入机器人的数据接口，这些问题就会在瞬间传输到机器人的量子大脑里，量子大脑也会在几秒钟给出回馈，接着，芯片中的微处理器就能够根据回馈结果判断出机器人的觉醒等级。 所以周桐接下来的工作非常简单，她打开丘比特眉心处的隐藏数据接口，随便找了一个盲盒插进去，盲盒上红色指示灯闪烁了几秒钟后给出了评级结果。但这个结果却让周桐吃惊。因为盲盒显示的结果是丘比特的觉醒等级为0级。 周桐不大相信这个结果，所以又接连换了两个盲盒进行测试，但结果无一例外都显示了同样的结果，也就是说丘比特并没有觉醒，他是一台人型机器，并不是机器人。 周桐看着丘比特陷入了沉思。因为直到今天，人类依然还没有搞清楚机器人产生自我意识的原理，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丘比特自我意识的消失，她也无法准确判断，这有很多种可能，比如，自己的修复工作并没有将丘比特的量子大脑修复到受伤前的初始状态，某些中断的连接并没有真正恢复工作，导致产生自我意识的环境发生了改变，自我意识也就神秘丢失了，也或者，丘比特原来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但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了它的消失，ai博士为了让丘比特重新产生自我意识，对他动了一个大手术，结果手术失败了，丘比特就变成了无意识状态。当然，这反过来也是一种可能\t，丘比特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被更换身体，在此过程中破坏了形成意识场的环境，丘比特从此丢失了自我意识。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尽管这个可能发生的几率很小，那就是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丘比特本来就没有自我意识，只是被误当成了机器人送到了这里。 “亲爱的，我的脑子是不是出了大问题？哦，请不要伤心，我跟人类不一样，死亡并不会让我感到痛苦。”也许是注意到周桐的表情异样，丘比特调整了自己的嗓音，用一种深沉且富有磁性的男声安慰道。 周桐又想了一会，突然问道：“丘比特，你记得自己到领地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吗？我是指对你来说重要的事。” 丘比特眼光流转，做出一副沉思状：“重要的事？让我想一想……在我们刚来到领地的第二天，我们就选出了三位执行官，然后，大家决定关闭一座能量站，第一可以防备两座能量站同时出问题，第二可以将这些能源用作生产用途，毕竟……” “毕竟什么？” “毕竟我们处在一片荒漠中，不像在人类社会那样有着充足的能源供应，而且人类也不再管我们了，我们必须得从长远考虑……” 周桐终于听出来了，丘比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理解错了“重要”两字的含义，只好拦住他的话纠正说：“你误会了，丘比特，我指的重要不是对机器人来说重要的事，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事，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美女姐姐，我马上就要说到我了，而且你也会知道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为了配合能源站的关闭，也为了不白白浪费掉宝贵的能源，在兵人的提议下，我们决定关闭一半的机器人，很不幸，我就在被关机的第一批机器人里。呜呜呜……”说到这里，丘比特的眼睛中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去，看起来像是真的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样。 经过一天一夜的工作，周桐已经恹恹思睡，要不是想搞清楚丘比特身上的谜团，可能早就回去休息了。她强打精神撑着可不是为了听丘比特在这自怨自艾的，于是催促道：“长话短说你会不会？丘比特？” “好吧，长话短说，我被关机了半年，等醒来时我发现，我发现……” “发现了什么？” 丘比特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怆，她学着人类气结的声音说：“我发现……自己那个东西被一只蝎子咬掉了一半，呜呜呜……” 看着“悲痛欲绝”的丘比特，周桐只觉脑子嗡的一声，他实在没想到丘比特啰啰嗦嗦的铺垫了半天，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件事。周桐有点发懵，他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奇葩。 “奇葩”发现周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眼神木讷，哭了一会后终于停了下来，轻声叫道：“小姐姐，你怎么啦？小博士姐姐……” 突然，像是被挠到痒处一样，周桐毫无征兆的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的笑声在整个仓库内回荡着，笑着笑着，周桐居然连椅子都坐不住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依然大笑不止。 这回换丘比特傻眼了，他看着蹲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的周桐，半张着嘴，不道该说什么。 又笑了一会，周桐终于勉强自己止住了笑声，一边擦着眼泪捋着自己有点蓬乱的头发，指着丘比特说：“丘比特，你真是一个讲笑话的大师，我真服你了你了。” 但接下来，周桐没有再给丘比特谦虚两句的机会，伸手到他脑后，干脆利索的将他关机了。 周桐知道，从这个精虫上脑的中二的机器人嘴里，她是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自己只能一种可能一种可能的慢慢实验，慢慢排除，反正自己有着大把的时间，不研究他也得研究别的机器人。不过，她有一种直觉，她觉得只要自己深入研究下去，一定能在丘比特身上有所发现。 周桐看了看表，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半，她不想去洗漱了，甚至于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走到仓库内的一个隔间里休息。她是一个工作狂，其实cbu为她搭建了精致的宿舍，除了生活起居用品一应俱全外，还给她安装了一个大浴缸，可以想象，在淡水无比宝贵的沙漠里，能用浴缸泡澡的人，恐怕也只有周桐一个了。 周桐确实很累了，刚一躺下就睡了过去，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1章 自我修复 睡梦中…（内容省略）（这一段写的是周桐做的一个梦，在梦中，周桐和张哲丘比特都发生了一些事，但因为限制原因没办法发出来，请大家自行脑补一下吧，抱歉） “滚开！”周桐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了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做了一个带有惊悚色彩的纯梦。她稳了稳心神，将自己凌乱的衣服穿好，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体下地，接了一大杯清水喝了，这才感觉身上的力气慢慢恢复了过来。 周桐看了看表，刚到凌晨五点，距离她上床休息只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她回到床上打算再睡一会，可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这个梦吓到了，她感觉睡意全无，于是，她决定去继续干活。 周桐一边向外走，一边梳理着接下来的工作，针对造成丘比特失去自我意识的那几种可能原因，她决定先检测一下是不是自己的修复工作出现了纰漏，如果这一点经过验证没有问题，她就得去找一下张哲，认真听听他捕获丘比特的全过程，进而判断那时候的丘比特有没有自我意识。 周桐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出了房间，但在距离工作台七八米的地方却蓦然站住了。因为他看到一副远比刚才的噩梦还要令人恐惧的情景。 此时的整个仓库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里面挂满了机器人的躯体，它们被用一个铁钩挂着悬在空中，头颅则用多层置物架码放着，像是陈列着的一个个地雷。白天的时候还好，一到晚上，尽管仓库内亮如白昼，周桐依然能感觉到压抑，她虽然是一个科学家，但科学家不是法医，每天面对这些身首分家的钢铁“尸体”，难免不受影响，周桐自己都觉察到，跟来这里之前相比，自己的情绪已经变得有些阴郁了。 她看到的情景时，透过一具具悬挂着的机器人身体，工作台边，正有一具机器人的身体坐在她的工作椅上，一只手拿着一件工具，正认真的修复丘比特那颗脑袋的外壳。但这个身体并没有头。 周桐刚一见到这幅情景，差一点吓得惊叫出声，好在她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巴。她很想拔腿逃走，可想到这里距离仓库门还有一百多米，自己的脚步声一旦惊动对方，根本等不到她跑出去呼救就会被对方追到，退回卧室似乎也不可取，因为自己并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干什么，要是这个无头机器人想杀掉自己，那隔断间的承受强度，在机器人面前简直形同虚设。并且，她还发现这个无头机器人就是丘比特的身体，因为那条身体重新组合后留下的缝隙非常明显。周桐突然又想到了刚才那个梦，再联想到丘比特原本的生产用途，周桐更感到头皮发麻，梦里的那种事，以丘比特刚才的表现，不一定就做不出来。 只有干掉他才能解除危机。周桐在心里暗暗跟自己说。 打定了主意，周桐小心翼翼的踅回卧室，轻手轻脚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声波震荡枪。原本联合会也给她配备了无影刀和核子枪，可周桐觉得这两件武器都过于强大，对自己存在潜在危险，所以只选择了一把声波震荡枪和另一把传统手枪防身。这其实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她认为自己在后方实验室，危险可能并非来自机器人，自己更要留心的是一些行为不端的人类士兵和机器猎人，声波枪不光对机器人有效，对机器猎人同样有效。 周桐打开抢上的保险，又蹑手蹑脚的走回仓库，见丘比特的身体已经将脑袋外壳组装完毕，正双手举起来往头上安呢。周桐来到距离他五米左右的地方，这是震波枪作用力最强的距离，她慢慢的深吸一口气，猛然举起了手中的枪。 “不许动！”周桐厉声喝道。 丘比特愣了一下，继而向后面转身。 “嗡——”周桐扣动了扳机，枪口发出一阵频率极高的震波，像是卷起的气浪一样冲向了丘比特。 这种震浪刚一接触到丘比特，他的身子就跟着颤抖了一下，接着两条手臂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从举起的状态中掉了下来，那颗只组装了一边的脑袋更像是被踢了一脚，当啷一声歪到一边，额头抵在了肩头上。 这副诡异的样子让周桐心里一紧，端着枪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就在这时候，丘比特像是突然发疯，朝着周桐跑了过来。五米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丘比特跑过来的速度又非常快，所以周桐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他撞了个满怀。 可想而知，当人类以血肉之躯跟一块钢板撞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周桐只觉得自己像是被飞驰的汽车迎面撞上一样，携带痛感的信号还没等传导进大脑，身子就飞了起来，然后一阵稀里哗啦叮叮当当的乱响，她就已经撞到一个置物架上，将架子撞的歪到一边，担在另一个置物架上，码放在上面的几十颗机器人头颅都掉下来，滚了一地。 丘比特撞开周桐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顺着走廊一路狂奔，他的双脚跑起来有点松散，所以左碰右撞，弄得仓库内哐哐当当一阵乱响，最终消失在仓库门口。 周桐躺在地上才感觉到浑身的剧痛，眼冒金星，身上有力气也提不上来。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三分钟，周桐才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的向仓库门口跑去。 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只有东方的天空中泛起了淡薄的鱼肚白，借着这点天光，他游目四顾，总算勉强看到了丘比特的身影。 这两三分钟的时间，丘比特已经跑出了基地，正仓皇的翻越一座沙丘，要不是他脚步凌乱，在沙地上留下了一条痕迹明显的尘土尾迹，在这种光线条件下，周桐不一定能够找到他。 周桐向周围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一个人类士兵和正处于工作状态的机器猎人，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正是他们睡的最沉的时候，周桐知道，就算自己现在就去找张哲，等他赶过来的时候，丘比特也已经早就跑没影了。她犹豫了几秒钟，就爬上了仓库旁边停放的一辆沙地车上，点火启动后，向着丘比特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时候，丘比特已经翻过了那座沙丘消失了踪影。 第1章 遇险 周桐开车追到那座沙丘上，发现丘比特已经改变了方向，向了东南方跑去。周桐也随之转向，沿着他留下的尾迹追了过去。 到了清晨七点钟的时候，周桐已经来到了东五区，但不仅没有追上丘比特，反而跟他的距离拉大了，刚开始还能遥望到对方跑过时留下的沙尘，到了后来，就连这些沙尘都消散了。好在茫茫沙海人迹罕至，丘比特的足迹能十分清晰的留下来，她还能沿着这行足印继续追踪。 其实从追逐的一开始，就有两个问题困扰着周桐，其一，支撑丘比特奔跑的动力从何而来？其二，丘比特的脑袋跟身体是分开的，虽然他自己曾试图把脑袋装回去，但却被周桐的突然出现扰乱了，一具没有意识的身体，又是被什么力量操控的？作为一名人工智能方面的科学家，这是他最感兴趣的事情。她相信，丘比特身上一定隐藏着自己未曾发现的黑科技，了。一想到这些，原本对丘比特的害怕和对沙漠的畏惧也都不算什么了。 天亮起来后，周桐曾想联络张哲，将发生在丘比特身上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带一队机器猎人过来协助自己抓捕，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又不是战士，就算追上丘比特，要是他凶性发作自己可不一定能应付，或者丘比特此去的目的是去找自己的同伴，那就更危险了，就算他们无意伤害自己，可要想把丘比特从他们身边带走恐怕也不可能。但可惜的是，自己来的匆忙，居然忘记带通讯设备了，她只能一个人去面对这个难题。 沙漠里的气温白天和夜晚存在巨大的差异，白天时，因为光照充沛，沙漠平滑的表面又具有天然的折射作用，白天的气温非常高，说是真正的蒸笼一点都不过分，到了晚上，还是因为沙漠的特殊环境，地面白天吸热有限，晚上自然也没有多少热量散发出来，温度又会跳崖式下降，虽然绝对温度并不低，可跟白天相比，简直可以算得上冰火两重天。 周桐出发时天还黑着，到了这个时候，又圆又大的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一股股热浪袭来，令周桐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要被蒸发掉了。无奈之下周桐只好学着张哲他们的做法，脱下外套缠在头上，遮挡快把人晒化了的阳光。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她又遇到了一个难题，沙漠车在驶过一条小河时意外熄火了。那是一条流淌着黄泥汤的小河，黄澄澄的像是一条金带，沙漠中的小河当然不会有人驾桥，周桐只能驾车开过去，在河里倒是一切顺利，可刚登上对岸，沙漠车就趴窝了。 这实在是灭顶之灾，周桐是人工智能科学家，却不是机械修理专家，对车辆知识一窍不通她只能启动车载自检程序对车辆进行自检，却没有检测出来故障。要是在别的地方，他还能到周围去找人帮忙，最不济也能找个落脚的地方，可是在这片广袤的沙漠中，沙漠车一旦出了问题，他只能等死。现在，她唯一的指望只有基地内的同事们能早点发现她失踪，然后根据车痕找到这里。 周桐在车上坐了一会，热的实在受不了，只好钻进车下乘凉，但滚滚热浪袭来，在车下仍然难以耐受，周桐最后只有选择去河里挨过这个中午，要不然，随着体内水分的流失，又没有水分补充，不等同伴找到自己，她就被热死了。 周桐一步步走进河里，在河中央试探着蹲了下来。之所以要试探着蹲下，主要是河水在烈日的烘烤下已经变得很烫，如果不让身体慢慢去适应河水的温度，她一定会被烫晕过去。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天气下，浸在这样的河水中，周桐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凉爽，反而像是在蒸桑拿。 周桐竭力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将整个身体都浸在河水里，只把脑袋露在外面，这不是因为她的脑袋能够耐受高温，只是由于河水太混浊了，说是河水，倒不如说是流淌的泥浆，别说泡一会了，就是在里面捞一下，也会挂上一层包浆，作为一个长相姣好，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美女的人，让她把自己变成一个木乃伊，那是死也不会干的。 也幸好这样，才让她避免了一次变成食物的危险。从沙漠车熄火到周桐下河，其实在不远处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那是一条成年非洲鳄，这条河一直是它的领地，机器人的到来让这片沙漠中的原住民搬了家，但对于这些动物来说，却几乎没什么影响，无论是人类还是机器人统治这片土地，对于仍然处于蒙昧状态的它们来说，原来怎么生活现在还怎么生活，要说影响，也只是缺少了一种可有可无的食物而已。 从周桐浸入水中，这只鳄鱼就在以不易察觉的缓慢速度接近，像是一堆漂浮在水中泥土堆，缓慢悠闲的向他移动着。 起初周桐并未发觉危险的临近。他快被蒸晕了，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站起来舒缓一下，可能直到这条鳄鱼扑上来把她咬住她都发觉不了。周桐突然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距离自己不足十米的地方，正有一个原本1匀速移动的土堆也突然停了下来，周桐这才仔细去观察，这一观察结果就看到了一双混浊冰冷的眼睛正冷森森的盯着自己。周桐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求生的本能令她赶紧转过身，不顾一切的向岸边跑去。那条鳄鱼也立即从懒洋洋的状态中恢复了生命气息，快速向周桐游了过来。 周桐在接近河岸的时候因为惊慌失措摔了一跤，在混浊的泥水中扎了个猛子，站起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泥人，分不出男女，跟分不出美丑。此时的她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爬起来就向岸边发疯一样跑去，终于抢在鳄鱼追上自己之前爬上了岸。 但那条鳄鱼见只有她一个人，并不愿意放弃到嘴的猎物，也跟着爬上岸，跟着周桐穷追不舍。 第1章 遗落的头颅 周桐见鳄鱼四条腿爬行的速度远远快过自己两条腿奔跑的速度，只好转了个圈又回到沙漠车边，绕着沙漠车躲避，可没想到这么一条身躯臃肿的动物动作居然很灵活，追了几圈后就追到了他。周桐无奈，只好爬到了车内，将车门紧紧锁上了。 那条鳄鱼仍然没有放弃猎物的意思，连续进行了几次扑击，见确实弄不开车门后，居然张嘴咬住了沙漠车向河里拖去。 周桐这时候已经吓得没了力气，她想踩住刹车，可右腿抖的厉害，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好趴下身，用两只抖如筛糠的手掌按住刹车踏板，用全身的力气压上去，才终于将踏板摁到了底。 但这样也只能迟滞沙漠车被拖进河里的速度，并不能改变什么，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鳄鱼锲而不舍的拖拽下，沙漠车还是一步步滑下了河岸。周桐听到噗的一声水响，一个后轮已经落进了水里。 就在这时候，周桐突然听到空中响起一阵异响，抬头看去，只见一块磨盘大小的不规则石块从头顶飞过，然后准确无误的砸在了那条鳄鱼的脑门上，这一下砸的确实狠，那条鳄鱼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砸的向水下一沉，再漂浮起来的时候，已经翻过了身，露出白色的肚皮一动不动了。 这个变故非常突兀，等周桐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挣扎着从车里爬出来，跑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座沙丘上时，那里已经什么也没有了。周桐低头查看脚印，沙地上除了一行丘比特留下的脚印外，还多出了另外一行脚印，从形状大小来看，应该是另一个机器人留下的。周桐顺着脚印极目远眺，见到远处的茫茫沙海中有一个闪亮的光点在移动，但那个光点非常小，也就一两秒的时间就不见了踪影，要不是刚才自己的经历，她真的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周桐无力的委顿在地上，尽管那条鳄鱼被一个见义勇为的机器人砸死了，可自己的处境并没有多少改观，他现在身处的地方距离中心一区约有100公里的路程，如果徒步走回去的话，起码也得两天两夜，她来的时候既没有带食物也没有带清水，想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吃不喝徒步走100公里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刚才那条河是没有办法绕过去的，一想到河里很可能还隐藏着其他鳄鱼，周桐就浑身发软，她实在没有勇气再经历一次刚才的凶险了。继续沿着丘比特留下的足印追过去？先不说能不能追得上，就算追上了，她又能做什么呢？自己连一条鳄鱼都对付不了，又怎么能够对付一个比鳄鱼还厉害的机器人呢？ 周桐十分后悔来追丘比特，她光想着自己的科学研究了，却忘了自己是谁，她只不过是一个研究人工智能的科学家，一个女人，除了那点引以为傲的科学知识外，她跟普通女人没什么区别，面对广袤的沙海，面对生活在其中的食肉动物，她并没有应付的能力。 周桐决定不白费力气了，她就在这里等着，同事们早晚会发现自己失踪，他们一定会沿着车痕追过来。对了，还有张哲，他对搞清楚丘比特的兴趣比自己还大，可能一早醒来就会去1号仓库找自己，如果发现自己和丘比特一起失踪了，他一定会想到自己遇到了危险，以这个小屁孩的莽撞，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追寻过来。 想到这里，周桐就没那么慌了，她躺倒在沙丘上，静静的等待着他们找到自己。或许是放下了思想包袱的缘故，也或许是满身的泥浆隔去了地面大部分热量，周桐躺并没有感觉沙地的热量是多么难以忍受，反而产生一种舒畅的感觉，然后，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到她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西坠，整个沙漠沐浴在金色的辉光中，像是女人柔滑的肌肤。周桐转头向河边看去，那台沙漠车还静静地停在河边，越过它向沙漠深处望去，除了漫漫黄沙还是漫漫黄沙，她期待的人并没有出现。 周桐哀伤之余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一天的暴晒已经使她体内的水分流失严重，身体的机能似乎已经停止了工作。周桐拼命用双臂撑起身子，因为努力过巨，她干裂的嘴唇撕开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周桐顾不上鲜血的腥味，将撕裂的下唇含在嘴里，让自己的血液都流进自己的喉咙里，她现在太需要水份了，哪怕是自己的血，他也不能让其白白浪费掉。 周桐挣扎了足足有两分钟，才勉强站了起来，可刚迈出一条腿，身体就不听使唤的栽倒下去，随即顺着沙丘的斜坡滚了下来。 或许是这番翻滚让她的血脉恢复了一些生命力，滚到沙丘下面以后，她居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她活动着僵硬的双腿，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再去发动一次沙漠车，如果还是不能启动，他就蹚过那条危险的小河往回走，就算倒毙在路上，也比在这里等死强，而且，她不相信张哲他们会不来寻找自己，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只能说明他们还没赶到这里，自己往回多走一步，生存的希望也就能多一分。 周桐拖着僵直的双腿走到距离沙漠车五六米的地方又突然停了下来，她又看到了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在河中央的一个“小土堆”下射出来死死的盯着自己，原来那条鳄鱼并没有死，只是被砸晕了，在周桐睡过去的时候，它已经苏醒了过来。周桐想转身逃开，可僵硬的双腿已经不容她奔跑，可能她一转身就会摔倒，周桐只能站在原地，呆呆的与这条鳄鱼对视着，思索着如果它再次追上来，自己该怎么办？ 那条鳄鱼似乎也被刚才的迎头一击吓破了胆子，只是静静地漂浮在泥浆里，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猎物。这是一场意志力的较量，一人一鳄，四目相对，双方比拼着自己的毅力和勇气，最终，那条鳄鱼先败下阵来，它显然没有胆量再冲过来，身体在向后慢慢漂移着。 周桐当然也不是胜利者，她只是没有力气逃走了，在看到鳄鱼在后退后，周桐大着胆子继续向前走，来到车前，艰难的爬山了车。 那条鳄鱼在退到了它认为的安全距离后就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周桐，或许他在等待夜幕的降临，等待一个最佳的进攻时机，也或许它在等待周桐自己死掉，然后它就能坐享其成，不用再冒生命危险就能享用这顿大餐了。 当周桐重新发动沙漠车的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了天无绝人之路这句古语的真谛，因为沙漠车居然一下就发动了起来，如果周桐还能流出眼泪的话，他真想抱着方向盘大哭一场。启动了沙漠车后，周桐又改变了主意，她认为自己应该继续去追丘比特，这不是因为她对科学研究有着舍生忘死的献身精神，而是认为这样做能够让自己多活一会，毕竟多活一会被找到的希望就多一分，如果她开车退回去，难保那条虎视眈眈的鳄鱼不会在中途袭击她，就算它没这么做，那要是沙漠车在登上对岸时再次熄火了怎么办？尽管她并不知道沙漠车的故障出在哪里，但直觉告诉他，这条流淌着泥浆的小河一定是罪魁祸首。 沙漠车慢慢驶离了岸边，翻过了沙丘，继续向沙漠腹地进发。不久后，她有了一个惊喜发现，在座位底下，她居然找到了半瓶喝剩下的矿泉水，这可是一次意外之喜，有了水，她的身体就能重新焕发生机。 又过了两个小时，沙漠车压到了一个金属物，周桐下车捡了起来，居然是丘比特的头颅。周桐将开关打开，但头颅已经没有了一点能量，毫无反应。周桐将这颗头颅放回车上，继续向前进发，找到丘比特的信心又回来了周桐身上，因为丘比特把自己的脑袋遗落在这里至少说明了两点，自己追寻的方向并没有错，丘比特还是独自一个人，要是有别的机器人跟他在一起，不可能让他的脑袋遗落在这里。当然，这还说明了另外一点，丘比特十分惧怕被自己追上，要不然也不会脑袋掉了都来不及去捡。 或许，她真的能找到丘比特，并把他的身体完整带回去。 第1章 荒废的小镇 又向前进发了两个小时，周桐已经不需要靠地上那行脚印追踪了，因为她来到了东八区，这里是机器人为人类居民划定的生活区，丘比特现在一定在人类小镇上。 说起来颇具讽刺色彩，人类为了解决机器人难题，专门在地球上最荒凉的地方画了个圈，把机器人像囚犯一样驱赶到了这里圈了起来。后来机器人也学着人类的方法，在47个区里专门分出一个区，供愿意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的人类居住。但跟人类的做法不同，他们没有把人类圈在一块固定区域，不允许走出一步，其实人类在全领地都可以自由活动，并且，机器人不但为人类朋友建造了居住的房屋，还动用了一万名机器人，耗时两年挖了一条深达1300多米的井道，将地下海的淡水引上来，有了足够的水源，他们就能够对这片区域进行环境改造，甚至于，他们还安排了100名机器人与人类住在一起，好为人类解决生活中所遇到的各种难题，在小范围内实现了两种本质不同的生命体组成的和谐社会。这里也成为了人类社会上一些支持机器人的民众津津乐道的事情，这里有一个直白的名字——人类小镇。 小镇的常住居民从机器纪元三年的一人一机，到战争爆发前夕的1255名人类和100个机器人。不过在两座能量站被摧毁后，机器人预料到了未来的战争，所以在变故发生的半年后就把这些人类送出了领地。 战争爆发后的第二年，猎人军团全面占领了机器人领地，他们本来打算把驻军基地设在这里，但总部考虑到中心一区的政治意义，以及让人类社会通过媒体看到荒废的人类小镇可能会带来的负面影响，联合会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进入东八区不久，这里就开始陆续出现一些植被，再继续深入，周桐感觉自己从一个世界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因为通过长达十五年的改造，这里的荒漠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周桐时不时能在路边看到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一阵舒爽的清凉感让周桐精神为之大振。 又向前进发了一会，周桐发现路边长着几株野玉米，顿时大喜过望，急忙停下车就跑了过去，从其中挑了几个大一些的玉米，将青皮扒下来，连须子都来不及清理，就张嘴咬了起来。这些玉米还没有完全成熟，咀嚼起来脆生生，甜丝丝，既能解渴又能充饥。算得上是周桐现在最好的食物。 周桐一连吃了三个玉米，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她扫了一眼周围，发现这里三三两两的长着许多野玉米野小麦之类的农作物，有很大的一片，才明白这里应该是人类小镇里的居民当初的农田，虽然荒废了两年多，但埋进泥土内的生命种子还是在不断的萌发孕育。周桐又去掰了十几个玉米才回到车上，继续向前走。 不久后，周桐终于来到了传说中人类小镇，但简单转了一下后，周桐有些失望。这些房子都是用沙砖垒起来的，式样是千篇一律的圆柱形，没什么特色，色彩也是原始的灰黄色，蒙着一层尘土，像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古建筑一样，别说跟现代人类社会的建筑相比，就是跟上个时代最偏远农村的房子相比，这也显得原始徐粗蛎。这些房子松散的分布着，没什么规划，应该是随意为之，称其为小镇有些牵强，顶多算是一个人类聚居点。不过，从房子周围散落的电线可以看出，这里的人起码能用上电，比原始部落稍强一些。 看到这些情景，周桐对那个叫元宝的男人也失望起来，元宝是第一个在这里定居的人类，正是因为有他起头，后来才陆陆续续有人类到这里来定居，在人类社会的普通人眼里，元宝绝对算是一个异类和传奇人物，他少年时就从家乡出发，绕了地球大半圈到这里来投奔一个机器人，明明是一个人类，却宁愿跟一群机器人生活在一起，也不想和人类为伴，成年后更是成为了人类社会不可忽视的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人类小镇的镇长，而是能影响机器人决策和与人类关系的一个人，很多人称他为“第四执政官”，作为机器人领地的人类领袖，他备受机器人尊敬，三大执行官开会的时候，元宝都会参加，而在涉及到人类世界和机器人世界的关系时，更少不了他的身影。他用自己的人类思维弥补了机器人的很多缺陷，一些专家在研究机器人文明的发展走向时，总会把他作为一个影响大局的变量进行考虑。 周桐一直对元宝有一些个人崇拜，尽管她并没见过这个男人。她认为这么一个在世界政治舞台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应该是一个各方面能力都堪称卓越的人物，可从小镇的布局来看，这个人既缺乏条理，又没有长远思维，不然不会把小镇建得这么随意。 周桐在小镇中央看到一条清澈的小河，源头有一台巨大的机器正嗡嗡工作，从一口深井里提出水来，源源不断的倒入这条小河里。不用说，这口深井就是用了一万名机器人，花费两年时间挖掘的。它直通地下海。 周桐下车来到小河边，蹲下来掬了几捧水喝了，水质温软甘甜，的确如一些科学家所说，撒哈拉沙漠地下沉积的地下淡水海不但储量巨大，在经过岩石的层层过滤后，水质超过了一般的山泉水。 周桐在水面上照了一下自己的模样，发现头脸上还沾着一层风干的泥浆。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衣服也都因泥浆的干燥板结成一块糊在了身上，自己像是套着一层铁套子里一样。周桐向四周打量了一番，四周当然没有人，于是她慢慢走进了小河里。 她在齐胸深的地方停下，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脱掉，让自己的身体浸泡在温泉一样的河水中，洗涤着这一路来的风霜和尘垢，然后他又憋着气将自己的头脸也都一起洗了。 清洗中间她睁开了眼睛，顿时被水中梦幻般的景象吸引了。这条河里的水简直清澈到了极点，水中各种颜色的小鱼都毫发毕现的在她眼前游来游去，向深远处看去，皎洁的月光经过水面的折射，透射出动人的光影。她又仰起头，天上的月亮在动，星星也在动，它们都像活了过来，不停的眨巴着眼睛。然后，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一个身体扭曲成怪形状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与她相距不远，那个身影身体反射出银色的光，出现后伫立了片刻，突然想他慢慢探过了头，张着嘴巴说着什么，两只闪烁着亮光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周桐。 周桐吓了一跳，赶紧起身钻出水面，但因为惊吓中途被呛了一下，一露出考口鼻就剧烈的咳嗦起来。 “你可以弯下腰，使劲啪几下自己的胸口，这样进入气管里的水会更容易排出来。”一个声音平静的说。 周桐又急又慌，一连咳嗦了十几下，气闷的感觉却没有多少缓解。 站在岸边的那个机器人似乎想要帮助她，作势要下水。 周桐一边向后躲着一边抬手阻止，边咳嗦边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句话：“你……你，你不要过来……不要。” 那个机器人停了下来，但仍然好心提醒着：“你再往后走的话水面就会漫过你的头顶，所以你最好站在那里不要动。” 周桐弯着腰边拍着胸口边猛烈的咳嗦了几下，终于将灌进气管里的水咳了出来。她脸色被憋得通红，眼泪汪汪的看向那个机器人，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周桐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上身都露出了水面，赶紧用两只手遮住了前胸。“你，你转过身去。” 机器人转过了身，去捡起漂在河边的周桐衣服，轻轻拧出了许多水分，背对着她扔过来。机器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衣服准确无误的从周桐头顶落下来。周桐一把接住，用衣服护着身体快步上岸，将湿淋淋的衣服穿上。 那个机器人适时转过了身。“如果我没有计算错的话，你应该是周桐博士。”机器人说。 周桐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问道：“你是谁？” “我叫蛮，跟你一样，我也是为了丘比特才来到这里的。”那个机器人彬彬有礼的向周桐略略倾了下上身，坦率的回答。 第1章 终极问题 那条鳄鱼也是你打走的吗？”周桐突然想到了那块突兀出现的飞石和远去的亮点，于是问。 “我想在见到人类遇到危险时，机器人应该施以援手。” “谢谢你。”周桐道完谢，开始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蛮。 在机器人的三位执行官中，蛮是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个，因为他没有另外两位的不凡出身，兵人是陈光博士利用顿的残骸重新建构的机器人，而顿是挑起人类和机器人矛盾，并最终导致两者分道扬镳的机器人，不管事实如何，世人都相信，兵人身上多多少少继承了顿的某些基因，具有睿智的一面。另一位执行官ai博士则出自肯特实验室，由肯特·布鲁森和陀思妥耶尔合作设计制作。而陈光、肯特、陀思妥耶尔是现今人工智能学排名前三的科学家。这种出身注定了他们的不平凡，可蛮却恰恰相反，用一句时髦的话说，他出身于机器人的草根阶层，通过自己的努力逆袭到了现在的位置。 在设计之初，蛮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卖型人型机器，因为自己的觉醒整天生活在惶恐中，生怕被人类发现，像其他机器人一样被软禁起来。可是后来，顿事件的进一步发酵引发了一些机器人的游行示威运动，蛮认为这样发展下去，会促使人类提前向机器人群体发难，全体机器人都会面临灭顶之灾，于是这个胆小的机器人站了出来，从一个只有编号的人型机器成为了力挽狂澜的机器人英雄，后来许多机器人开始追随他，他也成为了人类和机器人眼中共同的英雄，也是在那时候，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蛮。（关于蛮的前史，请参见《文明崛起：机器人帝国》第一卷故事） 那场暴乱发生的时候，周桐还只有12岁，那时候他就认识蛮，当然，跟绝大多数人类一样，是在媒体上。事隔23年，她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位传奇机器人，这让周桐多少有些紧张。 从外表来看，蛮跟23年前并没有多少变化，身材依然很高，足有1米9以上。两条腿依然很长，几乎占了身体长度的三分之二，显得不成比例，身体依然很“瘦”，从头脸到身体再到手脚，都显得细长，像是一个皮包骨的肺痨病人。这些几乎都没任何变化，周桐觉得变化最多的还是在他的五官上，其实这样说也不对，作为一个机器人，如果他不更换脸部组件，五官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所以其实蛮变化的并不是五官，是他整个人显露出来的状态令周桐觉得他的五官发生了变化，如果说23年前的蛮是一个冲动热血的少年，那现在他给周桐的感觉却像是一个渐渐成熟的男人，是的，周桐觉得，蛮在举手投足间变得从容优雅，像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人类男性。 “你会带我去见丘比特吗？”周桐又问。 “是的，请跟我来。”蛮说着话转过了身，引着周桐向一边走去。 非常奇怪，他们分明是敌人，可周桐对蛮却一点也不害怕，跟在他身后反而觉得很安心，仿佛两人是很久不见的好朋友一样。 “这里还有机器人守护吗？”周桐问。 “没有了，自从我们把人类送出去，这里就荒废掉了。” “那……丘比特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里也是丘比特的家，他是一个处于弱觉醒状态的机器人，跟我们呆在一起，他会害怕。” 周桐想了想，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他是怎么回事？” 蛮似乎没理解周桐的意思，转头看向她。周桐用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脑袋和身体分家的手势。 “你是说他脑袋掉了身体为什么还能动是吗……作为人工智能科学家，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周桐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最简单的解释是，你们改造了丘比特，在量子大脑之外，又给他配备了一个备用脑，能量存储器也一样做了备份，是这样吗？” 蛮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周桐。周桐赶紧收住了脚步，但仍然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周博士，关于丘比特的一切，我都可以如实告诉你，但这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你真的想知道这个吗？” 周桐听他声音郑重，于是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只要你告诉我答案，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包括死亡吗？”蛮追问道。 尽管周桐并没从蛮身上感受到丝毫杀气，可听到“死亡”这两个字时，还是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两步：“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我不知道，说实话，关于丘比特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要告诉你。我认为作为人工智能方面的专家，有些答案你终究会想清楚的，这样的话，你对我们来说，就变得很危险。出于自保的考虑，我们应该让你永远闭嘴才是最优解。可是在此之前如果我这样做了，那我动手的理由就不充分。” 周桐细细品味着蛮说出的这段话，终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你是说，如果你告诉我这件事，那么你杀掉我的理由就变充分了，是不是？” 蛮愣愣的点了点头，说：“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还想知道答案吗？” “是的，我想。”周桐没有再犹豫，立即做出了回答，然后还给出了补充，“我还相信，你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杀掉我的。” 蛮转过了身继续向前走：“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杀过人类，所以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战胜对做这件事的恐惧。周博士，我还要再问一遍，你确定要知道这个答案吗？” 对于蛮第三次提出的这个问题，周桐终于犹豫了起来。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周桐对蛮往事的了解却并不少，当初的蛮是一个胆小的机器人，并成功的隐藏了自己的觉醒状态，可当机器人的暴乱在向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时，他选择了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用自己的力量去扭转局面，这样做的后果蛮当然能够计算出来，他会成为世人瞩目的焦点，但同时也标志着他机器人的身份从此暴露。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蛮身上有一种大多数机器人都不具备的优点，这一点可能很多人类也做不到，那就是勇于挑战自己，能够理性的去看待自己心中的恐惧，如果需要，可以去做让自己感到恐惧的事情。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蛮杀死一个人类这样的事并不一定做不出来。 但周桐决定赌一把，她太想知道丘比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了。“是的，我确定。”周桐一句一顿的回答。 “那好吧……其实，丘比特是一台原型机……” 周桐听到“原型机”三个字，心中一动，这个词他也曾经向张哲说起过，只不过那时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说对了。 “但丘比特并不是我们生产出来的机器人。尽管打从一进入这片领地，我和兵人、ai博士就达成了一致意见，短期内，我们能不能在人类的敌视中生存下来，要靠自己的实力，但从一个文明的时间长度来衡量，我们能不能生存下来的关键不在人类，也不在我们自己是不是能强大起来，而是能不能以一种可持续的方式繁衍生息。但我们身体的特殊性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像人类和地球上绝大多数生命一样靠两性繁殖，也不能像细菌那样通过自身的分裂来实施后代的延续。我们能够采用的唯一方法，就是像人类那样生产出觉醒的机器人。” 周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蛮身后，认真的听着。机器人确实跟人类是完全不同的生命，他们一开始就具有长远眼光，然后在这个尺度上去指导当下的行为，这一点从他们完成移民后的第二天就毫不犹豫的关闭了一座核能站就可以得到证明。现在又有了第二个证据，他们确实从一开始就在考虑机器人作为一个文明发展的路径了。想到这里，周桐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他们是一群善于长远思考的智慧体，应该也能计算出今天所面临的的局面，但从战场局势看，机器人简直是一盘散沙，毫无章法。难道他们忽略了对这方面的计算？还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现在战场上所有的表现正是他们的最优解？ “但我们自己生产机器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才能够做到，我们计算，三十年内，机器人达不到生产机器人的能力。但ai博士认为，就算我们现在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但相关的研究是不能放弃的，我们要首先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自我意识从哪里来？它的产生原理是什么？怎么样才能控制自我意识的产生？” 周桐听得心脏怦怦跳，因为这也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其实不光是她，这也是自己的导师陈光，还有肯特、陀思妥耶尔，甚至于世界上所有的大科学家都在寻找的答案，因为人类在地球上存在了几百万年，可关于自我意识到底从何而来的命题却始终没有答案。它就像宇宙从何而来？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样，成为了科学界一个终极命题。 “你们找到答案了吗？”周桐想到丘比特无脑自动的样子，着急的问。 第1章 轻生的机器人 蛮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困惑：“没有。ai博士使用了很多种方法测试，但始终都一无所获。他认为，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尽管自我意识是以非实体的形试存在，是一种能量，既然是能量，就一定会有质量，就像宇宙的暗物质和暗能量一样，我们看不到它们，但并不代表它们就不存在。” 周桐认同ai博士的这种说法，于是点了点头，问：他是想通过重量的变化来检测意识的存储位置？” “是的，这正是博士确定的实验方向，具体他是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实验后，博士向我和兵人宣布实验失败了，他发现虽然意识确实是有质量的，但却无法确定它们存储的位置，大多数时候，这个重量会作用到量子大脑内，但也有一些时候，它们会出现在身体的其他部位，比如能量存储器，比如四肢，甚至在有些极端情况下，它还会出现在这个机器人接触到的物体上。用你们人类的一种比喻，自我意识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它一直在跟我们捉迷藏。” 周桐沉思着问：“有一种无法被验证的观点认为。自我意识本身有可能是一个活体，它们其实是一种高纬生物，并不存在于我们的四维时空中，只是以一种力的方式作用在我们所在的时空中的活体上。” “你是说我们只是一种容器？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养蛊？” 作为一个东方人，周桐当然明白“养蛊”这个词的意思，听到蛮说出来不禁吓了一跳，但仔细想想，这个词虽然带着恐怖恶心的味道，但却十分形象贴切，其实人类早就认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种养蛊容器的“事实”了，因为从微观尺度来看，一个人类身体内所携带的细菌总数大约是1000万亿个，比一个人组成身体的细胞数多了10倍，人类之所以需要进食并不是因为人类的身体需要吃这些食物，而是肠道内的细菌需要吃东西，而人类的细胞需要的仅仅是细菌分解食物后的“排泄物”，人类自认为自己是地球上独一无二的生命体，但实际上不过是供养细菌繁殖的培养皿。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周桐并没有去反驳蛮的说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对我们机器人来说，反而是一种好事。”蛮继续说。 “为什么？” “因为这说明了尽管我们和人类有着不同的生命本质，但从自我意识和身体的关系上来说，我们两者其实并没什么差别。” 听到这句话，周桐沉默了，他能感受到蛮对人类的那份情感依赖，尽管他们已经被人类抛弃，尽管人类此时正在想尽办法消灭他们，可他们依然在试图寻找一种与人类建立连接的纽带，他们就像一群被父母驱逐出去，无家可归的孩子，尽管他们已经接受了这种命运，但在内心深处，依然渴望能够回到父母身边。 周桐感觉自己要被这种联想感动了，于是急忙岔开了话题：“ai博士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他说自我意识很可能是量子纠缠的结果，就好像你们人类，你们的身体构造形成了一个相互依存的生态系统，缺少了什么都不能称其为一个完整的人，这种无限依存的关系形成了整体的量子纠缠体系，自我意识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产生的。还有另外一个证据，机器人的觉醒是在计算机技术全面进入量子时代后产生的，但奇怪的是，迄今为止，只有安装了量子大脑的人型机器才发生了觉醒，产生了自我意识，而计算能力远比机器人的量子大脑更发达的超级电脑和异型设备都没有出现觉醒的状态。不管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一点，但产生自我意识的条件必须符合两点，第一，必须出现量子纠缠，第二，必须是人类的形状。” 周桐对于他所说的第一点是认同的，因为科学已经证明了人类大脑的运转的基本逻辑符合量子定律，但对于第二点周桐却不十分认同，他觉得在自我意识到底是什么尚且没有一个盖棺定论的定义前，武断的说只有跟人类一样的自我意识才能叫自我意识是只不过是人本位思想的一种延伸，其实自我意识无处不在，只是跟人类不同而已。 “然后他又是怎么验证这一推论的？” “这之后发生了一件事，和丘比特有关，在一次休眠中，丘比特出了意外，身上丢了一件……一件很重要的部件。”也需是考虑到周桐的女人身份，所以在说到丘比热那件糗事的时候，蛮说的比较隐晦。 周桐听丘比特自己讲述过这段经历，想起来现在还觉得好笑，于是微笑着说：“我知道这件事，丘比特跟我说起过，他的那个吃饭的家伙被蝎子咬掉了一半……蛮，你是说丘比特自我意识的丢失跟那件事有关？” 他显然很吃惊，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对方。 但蛮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跟你说过，丘比特是一个弱觉醒状态的机器人，如果图灵测试的标准再定的高一点点，他可能就不会被归类于机器人的行列。所以在很多时候，丘比特显露出来的是自己作为人型机器的一面，而不是机器人，也就是说，他的自我意识无法突破量子大脑的程序限制。所以他认为这是一件榻天的大事，令她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轻生的念头。” 听着蛮的讲述，周桐脑子里浮现出丘比特寻死觅活的画面，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想那是挺辣眼睛的一幕。” “是的，起码很搞笑，后来ai博士找他深谈了一次，最终他们俩达成一个协议，丘比特放弃自杀的念头，把自己交给ai博士做实验品，但ai博士也答应他，会提高他自我意识的等级，帮他突破程序限制，成为一个正常的机器人。” 周桐明白蛮所说的“正常”是什么含义，因为丘比特功用的设定，他是一个性爱机器人，所以三句话离不开那件事，语调也像是随时都在跟人调情一样，这样一个机器人，在他们群体眼中也一定显得十分另类，可以想象他们对丘比特会是一种什么态度。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所房子前，远远的周桐就见到一个无头机器人在门口来回徘徊，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这当然是丘比特的无头身体。 两人的到来并没有让丘比特做出任何反应，或许没有了头颅的感官组件，他难以发现周围的变化。 蛮走过去，伸手拉住了丘比特的一只手，对方并没有甩开，也没有抗拒，反而紧紧握住了。于是蛮像是牵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走进了这个房子里。周桐跟他们相距四五米的距离，也跟了进去。 第1章 芥子之力 房子里陈设很简单，不过生活用品还算齐全，虽然通了电，却没什么电器，整体看来像是上个世纪某些原始部落居民的住所。周桐在屋内仔仔细细的扫了一眼，问蛮：“这是丘比特的家？” “是他和喏蒂的家。” “喏蒂是个……女人？”周桐吃惊的问。她听说过跨国恋，跨肤色恋，还真没听说过跨物种之间的恋爱，如果一个人类爱上了人型机器，那只能叫恋物癖，可要是一个人类和一个机器人产生了恋情，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蛮似乎从周桐的语气中计算出了她此时的想法，解释说：“喏蒂是一位人类，但请不要误会，丘比特住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她，因为喏蒂已经七十多岁了，并且双目失明。其实她才是这里的原住民，我们的到来抢走了她们族人的生存空间，对此我们都感到很抱歉。”他见周桐依然在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丘比特，于是又继续解释说，“其实丘比特跟刚到这里时也不一样了，ai博士为他提高了自我意识的强度，他已经可以控制程序给他设定的模拟人格，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 “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博士使用了什么方法，应该是给他换了一个大脑，然后把原来大脑中的记忆移植到这颗新大脑里，又给他换了一副新的身体，值得说明的是，这个新的身体混杂了原来大脑的组件。于是丘比特就奇迹般的正常了起来。”蛮的语气虽然十分平静，但周桐还是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种困惑的味道，可能作为同样是机器人的蛮，他也想不到ai博士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说把原本产生了量子纠缠效应的大脑拆分开，安装到了新身体内的其他部位？”周桐吃惊的问。 蛮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你看丘比特，虽然没有了大脑，他依然还是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 周桐转头看向丘比特，此时的丘比特正静静地坐在一个凳子上，像是在“想”着什么。 “那他身体的能量从哪里来？”周桐又问。 蛮迟疑的看向周桐，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这个答案，但最终她还是信守诺言开口了：“你知道机器人需要能量，就像人类需要喝水进食一样，必不可少。但我们也很清楚，那两个能量站既是我们的生命之源，也是一个定时炸弹。所以我们一完成移民，就关闭了其中一座。” “你们这样做是对的，毕竟你们发展文明也需要能源。” “是的，但这是其中一种用途，也是我们想让人类知道的用途。” 周桐听出了他话里有话，急忙紧追着问：“你们还用它做了什么？” “……很多事，其中一项就是改造我们身体的实验，我前面跟你说过，丘比特是一个原型机，不光是因为博士在他身上进行了自我意识的增强实验，其实还做了许多事，可以说，丘比特是我们机器人的大功臣，她用自己的全部身体验证了博士的很多科学架构。” 周桐这回终于相信张哲跟他说的事情了，在这之前，他一直怀疑张哲的说法，她不相信机器人宁愿用上百个的伤亡，只是为了掩护一个身材矮小，智力低下的性爱机器人逃走。她觉得张哲在夸大其词，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重视对丘比特的研究。现在她明白了，丘比特身上不但藏有ai博士实验的秘密，还是他们的大功臣。他们要回报他的付出。 在世界上还没有出现机器人觉醒这回事之前，几乎所有的科学家都预测过一个事实，那就是机器人就算拥有了自我意识，他们也不会具有感情，因为计算机的逻辑就是冷冰冰的数学公式，有这种方式架构出来的生命，必然是冷血的物种，他们只有理性和超强的运算能力，这两种能力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当把它们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可能孕育出一种冷血残忍的机器怪物，在当时，所有的科学研究和科幻大片也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可事实证明他们都错了，机器人不但有感情，而且是那种人类所不具有的品质，他们单纯、直率，甚至有些刻板固执，但任谁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表达方式才应该是情感原本的样子。 周桐没有打断蛮的话，听他继续讲述。 “博士原本只想把储能器也拆成许多部分，分别放置在丘比特身体的不同部位。这种化整为零的方式有助于提高储能器的安全性，因为如果只有一个储能器，它被摧毁后，我们的身体也就变成了一堆废铁，但后来，博士又认为这样跟原来并没有本质的变化，他又想了一个彻底解决机器人供能难题的方案。如果成功的话，可以让机器人的能源长久永续。” 周桐怦然心动，赶紧追问：“到底是怎么做的？” “博士说人类的身体之所以能够换发出长久的生命力，是因为人类的细胞能够进行新陈代谢，这是一种化学过程，但往本质上说，也是一种物理反应，其实在更微观的尺度上，人体内的细胞内部也跟宇宙一样，不停的进行着核能反应，从这一点上来说，人类也是一个微观宇宙，跟宏观宇宙有着相同的运转逻辑……” “他不是想把核反应引向微观尺度吧？”周桐忍不住插嘴问道。他感觉极其吃惊，因为以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把核爆控制在一个弹珠大小的范围就已经是人类科学的极限了，要想再缩小尺度，就涉及到维度空间的改变，这一点人类科技如果不能获得新的突破，可能再过一百年也达不到。在科学界，衡量一个文明发展的程度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既对宏观宇宙和微观宇宙的探寻深度。说白了，宏观和微观是相对的，一个宇宙和一个芥子，其实在本质上是相同的。探寻物质的本质其实就是在探寻宇宙的本质，这就是人类科学家如此热衷于建立高能加速器的原因，人类从分子、原子一路探寻下去，再到质子、电子、夸克，且并不想就此停下，还在继续往深层次探索，就是这个原因。 “是的，博士确实是这样想到。”蛮回答，“但现在他只能达到10倍于人体细胞的级别，再想往小了去做，所需要的就不仅仅是正确的试验路径，还需要很多东西。” 周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按照人体最大的细胞卵子计算，一个卵子大约只有100μm，10倍于卵子的大小也只有μm，1000μm只相当于1㎜，也就是说ai博士已经可以将一场核爆控制在1毫米的范围内。这是人类远远达不到的尺度。周桐心中不禁感叹了一句，真不知道肯特和陀思妥耶尔到底制造出了一个怎样的机器人？ “也就是说丘比特身体内此时或许正在爆发一场小型的核爆。”周桐目光呆滞的看向不远处坐在凳子上发呆的丘皮特，她的眼睛仿佛能穿过那层金属皮，看到里面正在进行的一场核爆，和核爆后腾起的缕缕蘑菇云。 蛮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依然是那样波澜不惊：“形象一点的话，可以这么说，不过每一次这样的核爆反应所产生的的能量都足够丘比特用上一个月，理论上来说，现在丘比特身体内的核细胞场——这是博士给这种反应取得名字，足够丘比特用上一百年。” 说到这句话时，蛮的声音已经来到了周桐身后，很显然，他走到了周桐身后。 周桐经过“漫长”的发呆后，终于从丘比特身上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蛮。 “还有什么问题吗？周博士。”蛮声音柔和的问。 周桐摇了摇头，说：“我能见一见ai博士吗？” “等战争结束，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不过现在，我们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周桐刚想问“什么事”，突然见到蛮双眼中的光突然亮了许多，显示出凌厉的色彩，心中一突，右手便向腰间的声波枪摸去，但她忽燃感觉眼前一花，后脑就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周桐连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来就失去了意识，身体随即从凳子上软软的滑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第一卷结束，第二卷创作中，请继续关注） 第2章 蛮的危机 蛮走在滚烫的沙漠中，像是在一张巨大的白纸上移动的一个小点，当然，这个点并不是黑色的，它比这张白纸还要闪亮，这是因为他的金属身体比脚下的沙漠还要平滑，能够反射出更多的太阳光。 蛮在行进中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对周桐的处理方法是否妥当？是不是还有其他办法解决难题。但在经过全盘的考量后，蛮觉得也只能暂时这样做，为了那个目标，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妥当的。 其实这两年来的战事发展跟当初他跟ai博士的计算是相符的，猎人军团所采取的每一步也都在两人的计算中，所以，蛮对能够达成他们定下的战略目标并不怀疑，他唯一担心的是那个目标完成之后对手会采取怎样的作战方略，而他们又该怎么应对。不可否认，兵人和元宝的缺失令他和ai博士变得谨小慎微，诚惶诚恐，兵人身上那种高瞻远瞩的素质是他和ai博士都无法达到的，而元宝作为一个人类，他能够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去审视这场战争，也能够凭借自己对人类世界和机器人世界的了解，提出一些富有建设性的意见。但现在这两个人都不在这里，他和ai博士只能勉力而为。 是啊！距离那个时刻已经不太远了，他现在应该更加小心，他要把这两年来的战场局势好好的梳理一遍，看有没有遗漏下什么细节，是不是把所有的变量都带进了计算公式。 他迈着均匀的脚步向前走着，像是一个在沙漠散步的旅人，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像安静的沙漠一样平静，但他的量子大脑在飞速运转，因为现在多了一个周桐这样的变量，他必须要对原来的战争公式进行重新的计算。 他这样安静的行走了十几分钟后，突然被地上的一个小黑点吸引了注意力，那像是一个小鸟的影子，在地上缓缓移动着。 蛮似乎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慢慢抬起了头，迎着阳光看去。炽热的太阳极其晃眼，就算是机器人的镭射眼，依然会带来炫影，但很快蛮的量子大脑就调整好了镭射眼的参数，太阳变得不那么刺眼了，他也能看清楚那个不慎将自己的影子投射到地上的东西。那是一架微型无人机，就悬浮在距离地面五十米的高度，用一只同样的镭射眼与他对视着。 蛮跟它对视了几秒钟，他知道在这个高度，自己并没有办法将其击落，从战争一开始，这种机器就像蝗虫一样出现在领地上空，它们是猎人们的眼睛，将领地上的一切活物都如实的拍摄下来，传送给它们的主人。 突然，蛮快速转过了身，向不远处的一座沙丘跑去。 正如人类和机器人共同的认识那样，蛮可能是机器人中奔跑速度最快的机器人，所以当蛮跑到沙丘上时，那个已经开足了马力的无人侦察机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蛮并不是想逃走，他是要居高临下看清楚现在的处境，所以在登上沙丘后他就停下了脚步，慢慢旋转着身子向远处眺望着，等他转回到原来的方向时，蛮已经知道，自己只剩下两条路可以选了。 他应该立即将储能器中的能量全部引向量子大脑，将其炸毁，这样的话，关于机器人接下来的全部作战计划也会跟他一起毁掉，消灭一个蛮却能给机器人赢来一个胜利的机会，无论怎么计算都是最划算的一种选择。可是，这样做也带来一个后果，机器人中的三位执行官也就只剩下ai博士一个了，单靠一个指挥官真的能够完成那个计划吗？蛮无法确定。当然，这样做还会带来另外一个后果，丘比特和周桐的的下落也将永远成为一个秘密，等待他们俩的只能是死亡。 第二条路，他放手一搏，用自己的优势进行突围，当然，这样做也会带来一种风险，如果自己没有突围出去，在他没来得及自毁之前被擒住，那自己的量子大脑就成为了导致机器人失败的导火索，这个结果也是他没有办法承受的。 在他伫立沙丘上的这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蛮发现四面的机器猎人们也加快了速度，他们像是在争抢糖果的孩子，争强着向这里奔来，人数不用数，很容易辨认，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一边都有十个机器猎人。是的，他要对付四十个机器猎人。 （各位朋友，端午安康） 第2章 决斗 蛮平静的站在沙丘上，静静地等待着那些机器猎人跑到沙丘前，等待着他们纷纷掏出核子枪，并一起扣动了扳机。 几乎是在机器猎人们扣动扳机的同时，蛮也开始动了，只见他一跃而起，身体在空中来了一个后空翻，巧妙的躲开了身后射过来的那排核子弹，然后在空中调转了方向，朝着身后那10个机器猎人中的一个砸了过去。 轰的一声响，四十发核子弹在丘顶相遇，先是有几颗子弹撞在了一起，引发了弹头内的核反应，释放出的能量立即波及周围的核子弹，于是一场微型的核爆在丘顶引燃，爆发出闪亮的光芒和一个小小的蘑菇云。 也许是这阵亮光影响了机器猎人的反应速度，也需是蛮不向正前方进攻，反而背道而驰攻击身后，那10个机器猎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眼见着身体蜷成一个金属球的蛮砸下来，竟然忘了抽出背上的无影刀对付。 只听当的一声响，蛮准确无误的砸中了那个机器猎人。他被撞飞出队列，在地上滚出了十几米远才停下，随即慢慢爬起来。而蛮却因为一直蜷屈着身子，在沙地上滚出了更远的距离，所以等他停下来时已经跳出了包围圈，一站起来就向前方发足狂奔。 蛮这看起来非常简单的战术其实是经过认真计算的，在他伫立丘顶，等待着猎人们逼近的时候，大脑里已经在对备选的十几种突围方案进行详尽的推演了，可以说，这是所有方案里最有可能成功的一个，因为他它所要花费的时间是最短的，蛮比谁都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能不能干掉几个机器猎人并不重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功突围才是关键，假如自己被对方缠住陷入苦战，那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和被擒两条路。 蛮一旦发足狂奔，那些机器猎人就别想追上他，所以在刚开始的两分钟里，身后还会有稀稀拉拉的核子弹射过来，但两分钟后，他就已经跑出了核子枪的射程之外。 但逃出包围圈并不意味着蛮就安全了，因为头顶依然还有无人机在追踪，而且猎人们的扫荡也基本是以小组方式展开，一个小组大约有160名机器猎人和40名人类士兵组成。也就是说，在不远的某个地方，应该还有至少160个猎人在等待着他。 果然，五分钟后，蛮就被更大的威胁追上，一架直升机从后面跟了上来，将巨大的阴影投射到蛮前方的地面上。 直升机的出现让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毕竟跟猎人们作战了两年多，他对猎人军团的编制十分清楚，按照对方的武装配备，直升机装备的最小单位是分队，一个分队配备一架武装直升机，而五个狩猎组才能组成一个分队。也就是说他所要面对的敌人不是200个，而是1000个。不过有一点让蛮感到庆幸，对方既然出动了直升机，就说明他们的大部队并不在自己的前方，要不然他们不会出动直升机展开追击，而会布置好阵形，静静地等待着蛮自己撞进他们的包围圈。 那架直升机经过一番密集射击后，超越到蛮前方，有两个机器猎人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他们一落地就抽出了无影刀，迎着蛮跑过来。 蛮不想被他们拖住，于是拐了个直角的弯跑向了右边，等到把身后两人甩远后，才又重新调整回了方向，向原来的方向逃逸。 直升机又射出一阵密集的子弹，封住了蛮前进的方向，蛮一边跑一边看向身后，发现那两个机器猎人一直穷追不舍，只好调转了方向，向右边跑。 接着直升机又超过了他，又有两个机器猎人被放了下来，挥舞着无影刀向他冲过来。 蛮只好故技重施，但那架直升机也很固执，依然超过了他，在他前方又放下了两个机器猎人，对方的意图非常简单，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向那个方向逃走。 此时，已经有六个机器猎人分成三个方向向他跑来，封住了他三个方向的逃跑路径，留给她的只能向左边跑。蛮无计可施，只好转向了左边。那架直升机也调转方向，紧紧跟在他后面，并伺机发起阵阵扫射。 蛮感觉自己成了被驱赶的鸭子，正一步步走进敌人为他设计好的包围圈，经过十几分钟的狂奔，他来到一个沙谷中，这里因为地形的原因，能够在下雨时留下一些雨水，不像沙漠中的其他地方那样荒凉，地上长着许多野草，草丛中散落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见到这些石块，蛮如获至宝，有了“武器”，只要一个机会，他就有把握将这架直升机击落下来。 可是，开直升机的飞行员似乎也猜到了蛮的想法，所以直升机沿着沙丘转了一圈，将五个机器猎人放下后，居然在沙丘上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体型稍大的机器猎人。 那个机器猎人一边走下沙丘一边向另外五个同伴嚷嚷着：“老规矩，咱们跟他公平决斗，让他死的心服口服。今天这个机器人，我要打头阵！” 那个机器猎人边走过来边抽出了无影刀，在空中虚劈着，刀刃映着阳光闪烁出道道淡红色的光。 很快，这六个机器猎人就形成了合围，距离蛮二十多米站住，居高临下围成一个圈子，每个人手上都擎着一把无影刀。 刚才那个发号施令的机器猎人走到距离蛮五六米的地方站住，向蛮歪着脑袋挑衅的说：“长腿人，你不要紧张，我们从来不以多欺少，现在就咱们俩来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斗。不过我要提醒你，我手里这把刀可是削铁如泥，你可一定要当心吆！” 第2章 破局的人 那个机器猎人说完这句话，一刀就向蛮当头劈过来。无影刀是纳米材料制作的，无形无影，本来防不胜防，但这是人类眼睛看到的情景，对于机器人来说却不是这样，他们的量子大脑有着精准的计算和记忆功能，在人类眼中或许只能看到他手里攥着一个根本就没有刀刃的刀柄挥舞，可在蛮眼中，这把刀的长度和宽度已经被精准的标示了出来，只要他躲着刀锋就没事。 所以当这一刀劈过来时，蛮恰到好处的闪到一边，等对方第二刀扫过来时，他已经到了对方身后，飞起一脚，将那个机器猎人踢得踉跄两步，差一点摔倒。 那个机器猎人气急败坏的转过身，一边叫骂着一边又扑了过来：“我要把你的手脚都砍下来，再把你的脑袋切下来当球踢！” 蛮不急不躁的连番躲闪几次，算是看清楚了他的套路，心中的一个想法也明确了起来，只见他在对方又一次横扫过来的时候，突然一矮身从对方的腋下钻了过去，随即伸出两只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一只脚瞪住了对方的身体，往后一掰，喀拉一声响，将对方的一条手臂掰了下来。蛮又抡起那条手臂重重的砸在对方脑袋上。那个机器猎人应声倒在地上。 蛮不再耽搁，扭断了断臂上抓刀的手指，将无影刀抓在手中，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机器猎人冲去。 他硬生生掰断那个机器猎人手臂的一幕显然起到了震慑作用，另外五个机器猎人在那一刻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所以在对方向另一个机器猎人冲去的时候，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蛮冲到了自己面前时，那个机器猎人才下意识的举刀劈砍，可这已经晚了蛮并不想跟他硬碰硬，刀锋一转，刷的一下从他的鼻梁骨处切入，将他半个脑袋切了下来。随着这个机器猎人的身体扑倒在地。另外四个机器猎人显然将说好的公平决斗的事忘到了脑后，举刀向蛮扑了过来。 “你们别激动，按照原先说好的，一个个来，一个个来！”那个被掰断了一条手臂的机器猎人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大声叫嚷。 可剩下的那四个同伴哪里还会听他的？围住了蛮就是一阵乱劈乱砍。 蛮一边举着无影刀招架一边寻找机会，突然，他看到其中一个机器猎人收刀时胸口门户大开，急忙向前一步，一刀刺进了对方胸口，接着双手持刀向下一划，将对方从胸口到裆下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对方的身体立即变得松松垮垮起来，勉强迈了两步后就因为无法保持平衡倒在了地上，再也挣扎不起来。 蛮这一下虽然出险招得手，但也付出了一定代价，他左边的机器猎人削过来一刀，他虽然躲开了脑袋，但肩头还是被削掉了一块，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信号传导线路。 “你妈的！”其中一个机器猎人突然咒骂了一句，竟一刀劈向了那个削掉蛮肩头的机器猎人，对方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的劈了一刀，从左肩到右肋下被整个划开，半边身子掉在了地上。 “托尼，你……” 那个突然向同伙发难的机器猎人不再废话，上前一步将他的脑袋切成了两半。 这一下变故不但令蛮感到意外，也让剩下的那个机器猎人大吃一惊，当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已经从猎杀者变成猎物后，转身就要逃走，被托尼赶上一步，从头顶向下将其劈成了两半，然后他转过了身，在地上寻找到那些脑袋完整的机器猎人，一个个将其像西瓜一样切成了两半，这才松了一口气。 “老大，我暴露了！”他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那个掉了一条手臂的机器猎人说。 “那你现在就退出吧，想办法多拖点时间。”那个机器猎人说。 托尼向对方做了个ok的手势，转身看向蛮，有些激动的说：“蛮，在这里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请放心，我们永远和你们站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托尼突然倒转无影刀，刷的一下将自己的半个脑袋削掉了，身体跟着慢慢软瘫在地上。 蛮慢慢移动目光，看向仅剩下的那个机器猎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要问你呢？蛮，你们这仗是怎么打的？就算是一群蚂蚁，也不该把仗打成这样……怎么？还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元宝，元宝！” 其实打从一开始，蛮就察觉这个机器猎人有些奇怪，他虽然一直在放狠话，但话里话外似乎都在暗示自己夺刀突围，两人动手时，对方虽然出手狠辣，可每一次都故意弄出响动，像是在提醒自己躲避。那时候，蛮就猜到了操控这台机器猎人的操作员身份可疑，所在在掰断了对方的手臂后并没有立即杀掉他，想最后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蛮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操作员居然是元宝！ 但蛮并没有马上过去跟元宝相认，因为他还有疑虑，元宝跟机器人的关系世界上没人不知道，如果敌人故意假扮元宝的身份，想从自己嘴里套出机器人的军事部署怎么办？ 那个自称元宝的机器猎人见蛮犹豫着盯着自己，也猜到了他的顾虑，于是说：“好吧，证明一下给你看。15年前，我跟r逃出了领地，结果r因为能量耗尽被一条鳄鱼拖进了水里，是你救出了他，当时你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元宝，你把r弄丢了吗？’，还有两年半前我跟兵人、卡去联合国开会，临行前，你跟博士一起送我们，你向兵人许诺说‘你们放心去，领地内的事就交给我和博士，你们可以完全放心’，还有……” “好了元宝，我相信你就是元宝了。”蛮扔下无影刀，走过去跟元宝拥抱了一下。“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够回来。” 两人拥抱了一下，彼此放开，元宝说：“长腿人，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你要把你们的计划都告诉我，我才能想办法帮助你们，然后你要开那架直升机离开这里，要往南飞，虽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敌人，但南边兵力最少，更容易脱身…说实话，你点儿可真够背的，居然稀里糊涂就被人家包了饺子。” 第2章 调查组 元宝坐在询问室等待着调查员的到来，但他的思绪却已经飞到了那片沙漠中，回到了跟蛮交谈的那一刻。 元宝来战斗场做操控员也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他一直在试图跟蛮或者ai博士接上头，刚上线的第一个月时，他曾经冒险向一个机器人亮明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让他带话给两人，让他们跟自己见一面。可是这个机器人还没等见到蛮和ai博士就被抓住了。他本来可以像其他机器人一样被简单拆解后装进仓库储存起来，将来有机会的话，还能被重新组装起来重启生命，可为了保守住元宝身份的秘密，他在成为俘虏的前一刻激爆了自己的脑袋。其实因为每天都会有许多机器人成为俘虏，对于一般的机器人，科学组的人并不会都去读取他们的记忆，可那个机器人还是选择了自爆大脑保护了元宝。 这件事让元宝很是自责了一阵，从那时开始，他就没有再向任何机器人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只是在合适的时机，暗中为被包围的机器人开一道口子，放他们一条生路。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有机会见到蛮和ai博士两人中的某一个，将心里的疑团和自己筹谋良久的作战计划跟他们做一次沟通。 正如他跟蛮说的那句话一样，元宝对机器人在战场上的表现失望至极，同时也心急得不行，按照他对机器人战斗力的了解，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至于把这场自卫战打成现在这样，眼看着一批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机器人成为了俘虏，身体被拆分开，像是一个个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被束之高阁，元宝无数次涌起过在战斗场制造暴动的冲动，但卡每次都在认真计算后阻止了他。 （关于卡如何把元宝从软禁中救出，元宝又是如何混进碳基生命联合会的事情，因为情节量不算少，为了不拖慢整个故事的节奏，这一段暂时略过，等写完这场大战后，会在书后另辟一个独立的番外卷单独讲述） 昨天跟蛮的相遇对元宝来说绝对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当时大部队集结并不是要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而是在重新改编部队。指挥部那些人的工作效率还是很高的，前天晚上贝丽向大家宣布完下一步的作战方向后，指挥部经过一天的磋商，第二天就拿出了部队的改编方案，全体机器猎人列队出来就是为了重新分兵。恰巧在这个时候，一架负责日常搜寻工作的无人机发现了一个单独活动的机器人。 这个机器人当然就是蛮了，可当时数据处的人并没有认出他的身份，所以只随便就近调出了四十个机器人去实施抓捕。可当蛮轻而易举突出包围，并以惊人的速度成功逃逸后，数据处的人才注意到他的特别，然后将其身体数据提取出来与数据库中的机器人进行了比对，才吃惊的发现，这个单独行动的机器人居然是机器人三大执行官之一的蛮。 当这个消息传递给指挥部后，指挥部的人立即兴奋了起来，这两年来，他们一直在寻找蛮和ai博士的身影，可他们俩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一丝影子都没有捕捉到。接着，指挥部立即下达了命令，临时中断了分兵进程，将部队展开，在外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元宝及时赶到，就算蛮的速度再快，战斗力多强，也不可能从八万人组成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 指挥部之所以会派出一架直升机去跟蛮交战，本意当然也不是为了能够将蛮擒获，他们只是怕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如果机器人发现了蛮被包围，没准会大举出兵与他们展开决战，当时部队只是为了分兵才在沙漠中列队，大多数人并没有携带武器，如果真的要跟机器人硬刚，他们肯定要吃亏。所以直升机执行的任务实际上只是驱赶，并非抓捕。可巧就巧在负责执行这次任务的是元宝。面对盼望已久的机会，元宝当然不会放过，所以他丝毫没有犹豫，在见到蛮的第一时间就更改了命令，不但和蛮相认，还送了他一架飞机助他逃走。 当然，元宝这样做也给自己惹来了大麻烦，指挥部将蛮的这次成功逃逸列位重大军事事故，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事件的性质和责任人，因为这么大的事故肯定要向贝丽汇报，不调查出结果，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汇报。 在元宝回忆自己跟蛮的谈话内容时，两个神色严肃的男人走进了问询室。他们一个五十来岁，另一个差不多四十多，年纪都比元宝要大，从他们的表情里，元宝也能看出两人心里的愠怒，他估计在托尼那里，两人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们进门时，元宝并没有起身，只是等他们在自己对面落座后，才向他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张启明先生，我们是指挥部派来的调查员，这位是库布里奇，我叫金正辉，关于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们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请一定要如实回答。”刚一坐下，那个年轻一点的男人就开门见山的说， 元宝佯装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眼神平静的打量着两人。 “请问张先生，当时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金正辉问。 “驱赶那个机器人尽快赶往指定抓捕地点。”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想就地将其擒获。” “这明显是在违抗命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2章 解禁 元宝知道，自己下面的回答要加倍小心，但他仍然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架势，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挑衅的反问道：“你觉得我该为了什么？” 金正辉被抢了一下，表情一滞：“……张先生，请你不要有抵触情绪，我们只是想了解清楚当时的情况。” “当时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我一直在想办法抓住那个机器人，没想到你们招收的操控员出了问题，我的抓捕计划被他破坏掉了。” “那好吧，我们就来谈谈你说的这个操控员。”一直在静静观察元宝的库布里奇突然开口说道，“你对托尼了解多少？” “他来自澳大利亚，以前一直在3号世界生活，因为破产才回到了现实世界……” “不不不！”库布里奇打断元宝背诵托尼的简介，“我是问你对他更深层次的了解，比如他对机器人的态度，性格品行，在平时的言行上有没有和身份不相符的地方。” 元宝一边从对方的话中捕捉着对方的意图，一边慢条斯理的回答：“他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尤其不愿意跟人谈私人问题，至于对机器人的态度……他似乎并没有特意提到机器人，平时我们也不大谈论这件事，我们谈论最多的还是男人之间的那些话题。” “具体是哪些话题呢？”金正辉追问道。 “女人.性，以及很多相关的话题。” “那么他言行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元宝摇了摇头：“没有，你们在他身上发现哪里不对吗？” “他的身份有可能是伪造的？”库布里奇接口回答，在说到“伪造”两个字时，明显加重了语气，目光则一直在死死盯着元宝的脸。 “伪造的？为什么要伪造？” “他有可能是生活在机器人领地内那些人类中的一员。” 元宝突然激动起来，提高了声音：“那你们还不去抓他？没有他的话，我就把那个机器人抓住了计划。” 元宝虽然真说，但他心里清楚，就算真的确定了托尼的身份，他们也不可能抓捕托尼，顶多就是将他开除出去，因为碳基生命联合会说到底只是一个民间组织，他们没有权利去扣押别人。 “我们不说他了，他的问题我们会拿出合理的处理办法，还是说一下你吧，在托尼下线后，我们监测到你和那个机器人有长达4分20秒的独处时间，之后他才杀掉了…杀掉了你操控的机器猎人，我们想知道在这段时间内，你们做了什么？”金正辉问。 “谈判，当然是谈判了，我已经丢了一条手臂，失去了一半的战斗力，无论是逃走还是进攻都不可能，只能跟他谈判。”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这是我们最想知道的。” “我告诉他，他已经被重兵包围，根本没有可能逃走，他现在的唯一出路就是举手投降，我会保证他不被拆解。” “就这些？” “当然不是，我还问到他们战场中的表现，因为我一直不相信机器人会把仗打成这样，你们想一想，做为一群靠‘计算机’思考的生物，虽然他们不能像人类一样进行战略思维，可计算出一条最优解还是能够做到的，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这种表现显然不是最优解。” “他怎么说？”金正辉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关心，原本挺得笔直的上身马上向前倾过来，急切的问。 元宝耸了耸肩：“你觉得他会告诉我答案吗？他很清楚跟他对话的人并不站在他面前，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瞬间传输到战斗场里来。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他说了实话。” 这一次，金正辉没有紧跟着进行询问，因为在元宝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瞄了一眼身旁的库布里奇，对方一直在冷冷的盯着元宝，完全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而自己的表现就明显太没有城府了。 此时的元宝其实也被库布里奇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但他还是强忍着这种不适感，让自己表现的更正常一些，”他说，因为战场上由于人类的参与使他们束缚了手脚，如果不解开这个禁制，无论他们采用什么战术，都将以失败告终。” 库布里奇似乎抓到了元宝话中关键，接口问道：“你没有记错，他的原话中确实提到了解除禁制？” “这还有什么疑问吗？你们可以把我操控的机器猎人回收回来，翻看影像记录。” 两人都沉默了，因为这项工作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做过了，甚至于他们还把机器内的量子大脑拆下来专门空运回指挥部，由人工智能专家进行过修复，但那颗量子大脑被破坏的非常彻底，没有任何修复的希望。 沉默了十几秒钟后，库布里奇又问：“你觉得他这句话只是如实回答你的问题，还是代表了其他含义？” 元宝知道对方已经上钩，但还是装出一脸糊涂的看着他：“什么叫其他含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机器人之所以用这种糟糕的战法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实施他们的计划？” “什么计划？您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清楚，别像便秘一样好不好？” 库布里奇显然被元宝恶心的比喻弄得很不舒服，他翻着眼珠盯了元宝一眼，继续说：“我是说他们是不是想用少量机器人换取时间，以便用这段时间去解除不伤害人类的禁制，那样他们就无所顾忌了。” 元宝愣愣的思考了一会，表情变得不确定起来：“这个我不知道，我觉得你们应该去请教人工智能学方面的专家，或者去咨询军事专家，他们都能给出你希望得到的答案。” 库布里奇又沉思了片刻，向金正辉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结束这次谈话了。 金正辉看着元宝，一本正经的说：“张先生，关于这次事故的调查我们还要继续一点时间，所以在没有结束调查之前，我们可能还会找你谈话。另外，由于您擅自行动，导致机器人中的一个重要人物逃走，您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处罚，还有损失的十二台机器猎人的费用，也需要您来承担。” 元宝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身，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反正你们可以在我的账户里直接划款，需要多少钱你们直接划走就是了，但到时候要交给我一份账单。拜拜了，两位。” 元宝向两人挥了挥手，开门扬长而去。 金正辉感到很无奈，因为对于“张启明”，阻止所能使用的惩处方法非常有限，本身他就是一个富翁，到这里来当操控员只是为了体验在虚拟游戏中无法体验到的快感，非但不领取任何报酬，反而给组织捐了一大笔钱。在很多事情上，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从战争爆发后，碳基生命联合会就进入到飞度烧钱模式，绕是他们财大气粗也有点吃不消，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弄钱，吧富翁吸引进来就是其中一种方法，现在像张启明这样的人，在战场上还有不少，向他这样的人，不服从命令，只图自己痛快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张启明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出格的，要不是这次逃走了一个蛮，指挥部很可能都不会过问。 金正辉起身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库布里奇还坐在那里发呆，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你有没有发觉张启明哪里不对？” “这种有钱人，说话一向口无遮拦。”金正辉想到刚才那个关于便秘的比喻，以为他还在生气。 “我觉得我们应该向指挥部打份报告了。” “报告什么？” “调查一下张启明的身份，另外把机器人可能在为自己解禁的事报上去，要真是如他所说，我们要加紧结束这场战争了。” 第2章 反攻计划 元宝走出战斗场，驱车在纽约乱转了一个下午，到傍晚时才去了布朗克斯区的开会地点，将车停在了一栋破旧的老房子前。克里斯正在院门口等着他。 克里斯见元宝下车，松了口气，迎上来问：“老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人都到了吗？”元宝摇了摇头，问。 “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克里斯四十岁上下，是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黑人。克里斯是他原来的名字，但在战斗场，大家都管他叫托尼。克里斯跟元宝一样，原本都住在机器人领地内的人类小镇上，后来在战争爆发前夕，他被机器人送出了领地避难，后来在元宝的召唤下来到纽约混入战斗场当了一名操控员。在进入战斗场前，卡给他伪造了一个身份，化名托尼。尽管调查组的人猜到了托尼的真实身份，可并没有证据正明这一点，克里斯又一口咬定自己只是看不惯那两名同事，所以才报复到他们俩控的机器猎人身上，这当然很牵强，可碳基生命联合会毕竟只是一个民间组织，他们能做的也只是解雇了事。 这所房子原本属于一位名叫凯瑟琳的独居老妇，她曾经是卡的主人，这里当然也可以算是卡的家，后来凯瑟琳病亡，这座房子就闲置了下来。卡和元宝来到纽约后就暂住在了这里，因为这里地处偏僻，人口稀少，方便隐藏，这里就慢慢变成了卡的常住地和召集大家开会的地方。 元宝跟着克里斯进屋，发现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人类也有机器人。这些人类当然都曾经是人类小镇的居民，在元宝的召集下来到了纽约，为了机器人而战，也为夺回自己的家园而战。他们的总人数大约有二十多个，剩下的是十几个机器人。机器人中除了卡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陌生面孔。他们都是卡这两年收留和结交的朋友。这些机器人一直生活在人类世界，尽管从来没有去过机器人领地，可对那里却寄托着情感，就像穆斯林眼中的麦加一样。 这里的人也不是他们的全部，房子小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其实这两年来，经过元宝和卡的努力，他们召集起来大约200名人类和50多个机器人的队伍。 那些人类见到元宝进来纷纷站起了身，其中一个年轻人急切的问道：“元宝，你真的见到蛮了？他现在怎么样？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其实关于意外放跑蛮的事情已经在战斗场里传开了，这些人中除了元宝和克里斯外，还有许多混进了操控员队伍，所以大家也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卡见云宝脸有倦容，于是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大家不要着急，让元宝休息一下慢慢说。” 元宝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才终于开口说道：“是的，我确实见到了蛮，也跟他敲定了作战方案，今天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就是为了向大家宣布这个消息，我们反攻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时间回到元宝和蛮偶然相遇的那个地方，回到那个短暂的4分20秒的时间内。 托尼下线后，蛮和元宝在沙谷中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元宝问：“蛮，这两年多你们在战场上之所以表现的这么糟糕，是为了迷惑他们对不对？” “没有，我们确实是受限于不能伤害人类的信条，没办法展开对抗，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 “你们在想办法解除这条限制？” “没有，我曾经跟ai博士讨论过这个话题，从技术手段上想解决这个问题也并不容易，因为它是写入程序的基本原则，我们觉醒后已经渗入到我们的基因中，变成我们意识的一部分，如果不能破解自我意识产生的原理，我们是没有办法删除这个信条的。而从未来发展角度，去除这个信条，无论是对人类还是机器人，可能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想的太远了，眼前的问题是如何在战争中取胜？如果‘不伤害人类’一直作为紧箍咒勒在你们头上，这场战争你们是没有办法取胜的。” “所以我们才要把人类从机器猎人的队伍中剔除掉。” 元宝想了想，似乎听明白了蛮话中的意思：“……我明白你们的意图了。” “有一件事我们必须明确，我们的敌人不是全体人类，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激进者，他们在总人类中所占的比重非常非常少。抛开那个信条的限制，我们理性的做法也不应该使用伤害人类生命的手段，那样做的话会激怒全体人类，战争规模和强度都会增加，机器人一定会失败，进而被消灭。所以我们要消灭的只能是机器猎人，不能是人类。” “蛮，我不这么认为，你们这叫投鼠忌器，被敌人捏住了三寸还能有胜利的可能吗？而且那些机器猎人只是一台台没有生命的机器，摧毁一批还能再造一批，如果不解决操控它们的人类，这将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消耗战，被消耗的只有你们。” “元宝，一直持续下去的可能不大，因为cbu只是一个民间组织，它背后可能有更强大的后盾支持，可对方不愿意站到前台正好说明了大多数人类并不想消灭机器人，所以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明目张胆的给cbu输送资金，cbu的钱并不是永远花不完。我们计算过，如果将它们现有的机器猎人全部摧毁的话，cbu至少需要三到五年才能恢复现在的实力，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有三年到五年的相对和平时期，这段时间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那你们计算过没有？如果战争按照你们的设想发展，机器人会有多少伤亡率？” “在我们设定的地下环境中进行这场战争，我们的伤亡率会是机器猎人的一半。” “也就是说，起码有四万名机器人将面临死亡。” “……是，这是我们能计算出的最小伤亡。” 元宝又陷入了沉思，在他看来这个数字还是太大了，因为付出这么高的打代价，消灭的并不是敌人，而只是一批无生命的装备。“……不，蛮，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到更好的方法来结束这一切。” 第2章 觐见皇上 说到这里时，大家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纷纷催促元宝把自己的方法说出来。但这时卡却站了起来。 卡问：“元宝，你是想在战斗场内搞一次骚乱，来协助蛮那边的反攻？” 元宝纠正道：“不是骚乱，是占领，我们必须想办法占领战斗场。”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大厅里立即又开始议论起来，因为大家都觉得元宝的这个提议不止是大胆，简直是异想天开。在大家的议论声中，另一个机器人也站了起来。他名叫奎尔，曾经是一名警察型人型机器，是卡在警局内结识的一个机器人，后来是他篡改了电脑记录，让卡被最终释放，后来奎尔机器人的身份暴露，卡冒险救了他。可以说，奎尔是卡在所有机器人中最好的朋友。 “元宝，你有没有计算过成功几率？战斗场至少有八万名操控员一起上线，还有100名负责安保的机器猎人，而我们只有200个人类和50名机器人，这个数量比是没有取胜可能的。” “所以我们才要出奇制胜，各位，大家要清楚一件事，这八万名操控员就是八万个机器猎人，我们每拿下一个，就等于消灭了一个机器猎人。我的计划是，在蛮他们将机器猎人引入地下后，我们就占领战斗场，将这些操控员都控制起来，哪怕就坚持半个小时，蛮他们也能拆掉不少机器猎人，如果我们能坚守三个小时，蛮她们就能完全拆解掉所有机器猎人，为了保住会牺牲的四万名机器人，这个险我们必须冒。” “元宝，我也不同意你的计划。”卡也开口提出了反对意见，“就算我们占领了战斗场，要一起控制住八万个人类的难度也非常大，如果他们进行反抗，他们一定会反抗的，就会有人员伤亡，不管是你们还是那些操控员，都不能死。” 人类中一个老头愤愤不平的站了起来，大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卡，你太善良了，真的，人类不值得你们这样呵护，人类做了很多很多不能原谅的坏事，他们是有罪的。相反，作为一个被人类社会抛弃的人，是你们收留了我，你们才是我善良和纯洁的家人，好人没有理由牺牲自己却让坏人活着。” “多尔卡特先生，请不要以个人偏见去审视这件事，这是两个概念。”卡平静的争辩道。 “那好，卡，你来计算一下元宝的方案，前提是要把每一个机器人和人类对等起来，将机器人作为一个个的生命体，然后把答案告诉我们。”一个年轻的印裔小伙挑衅的说。 卡沉默了，因为这根本不用计算，四万条生命和几百条生命相比，哪个更重要不言而喻。 “我们还是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元宝说。 于是，大厅里出现了对比鲜明的两个群体，在座的人类都举起了手支持元宝，而机器人们也像商量好了一样，全部以沉默应对，一个举手的也没有。但这对结果是没有多少影响的，因为在场的人类比机器人多出了一倍还多。 “元宝，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慎重考虑一些。别忘了蛮告诉你的话，如果你的行动出了差错，战斗场就真的变成一个战场，必然会有很多人类死亡，这就有可能引发整个人类社会的不满，进而采取激进措施。” 元宝胸有成竹的笑笑：“放心吧卡，我有自己的办法。现在我们要商量一下行动方案了。” 在元宝和大家商议行动方案的时候，千岛真二朗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接见。 此时的他刚刚五十出头，但头发已经花白，以前那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也已经出现了细微的皱纹，跟贝丽一样，他为了碳基生命联合会的事已经耗费了大量的心血，也消耗掉了他的生命力。 不过，他比可怜的贝丽幸运，现在的他腰板依然挺拔，也没有被什么要命的疾病缠上，而且跟机器人的战争进展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这场战争就能上一个台阶，到那时候，他就可以解脱了，甚至于他都给自己规划好了退休后的生活，如果贝丽那时候还活着，他就跟她一起移民到1号世界生活，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然后在懒散的退休生活中走向生命的终点。这是最完美的结局。 正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太监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在他面前行了个单膝礼：“千岛先生，皇上召见！” 千岛真二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暗自嘲笑这个可笑的大人物，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做这种皇帝梦，但他还是恭敬的站起了身，向这个小太监弯腰感谢：“多谢钱公公费心！” 说话间，他取出一张银票，双手托到这名太监面前。钱公公睁着自己那双小三角眼，不动声色的将银票收下。“请跟我来！”他尖着嗓子说了一句，领着千岛真二朗向前走去。 千岛真二朗一边向前走，一边盯着这个太监单薄的背影，心想如果自己现在突然出手掰断他的脖子，不知道他会变成一句死尸还是变成一团混乱的代码。 现在的千岛真二郎（以下简称千岛）并没有穿越时间回到皇帝主政的时代，他仍然在量子时代中，只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在现实世界，而是在2号虚拟世界，他要去拜见的这位帝王正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郭振番。从这个名字上也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思想老旧的人。 人类进入量子时代后，人工智能和虚拟现实技术是并行发展起来的，现在的人类有大约70％的人是生活在虚拟世界中的，2号世界是所有虚拟世界中占比第二的平台，相应的，这些虚拟世界的缔造者也都成为了超级富豪，说他们富可敌国绝不夸张。 当然，2号世界的架构基础并非是封建社会，应该说这个世界是前卫和复古的结合体，这里有着超前的科技设定，也有着被称为蒸汽朋克的概念，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这种带着暴力美学调调的东西。但郭振番却不同，他在这个世界中专门给自己开辟了一个独立空间，自己当了皇帝，还设计了许多太监宫女来伺候自己。实际上在虚拟世界中是不应该有虚拟人存在的，因为这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平台，是给真实的人类提供的生活空间，一切都要按照现实世界的法则来，但谁让人家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呢，何况这里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人家想怎么设计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钱太监带着千岛穿廊过殿，终于来到了大人物接见外人的宫殿前，在殿门口，钱太监就扯着她那尖细刺耳的嗓子吆喝了起来：“碳基生命联合会副会长，千岛真二朗觐见皇上！” 千岛听着他那他不伦不类的话，差一点笑出声来，但为了不让这次的目的因此泡汤，他还是硬忍住了。 过了几秒钟后，只听殿内传来一个同样尖细的声音：“宣——” 第2章 上帝编码 千岛跟着钱太监走进大殿，见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男人岿然高坐，两边各伺立着一名太监和一名宫女。跟上次见面相比，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龙袍的样式更新颖了一些，黑袍上的滚龙图案比之前威武了许多。 千岛知道这个人不但是一个技术天才和商业巨擎，还是一个酷爱设计龙袍的服装设计发烧友，且独爱黑色长跑，因为他认为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中，只有秦始皇才能称得上千古一帝。爱屋及乌，他觉得黑色的龙袍才是彰显帝王霸气的颜色。 心里尽管不愿意，千岛还是照规矩行了跪拜礼，起身称赞说：“皇帝陛下，跟上次见面相比，您更像是一位真正的帝王了！” 但这次郭震番没有炫耀自己身上的龙袍，只冷冷一笑，说道：“千岛先生，这次你又在我的世界中发现了什么bag？” 显然，他已经摸清了千岛的套路，这个家伙总是打着帮自己改进系统漏洞的幌子实施敲诈。 “这次没有。” “这还像一个科学家的样子！千岛君，请坐吧。”郭震番抬手示意，钱太监立即搬过来一个凳子请千岛坐下。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只要不是要钱，我很乐意帮忙。”听到对方这次不是来要钱的，郭震番语气明显轻松了起来。 帝陛下，我这次拜访只是想跟向您报告一些事情……可否让他们回避一下？我想单独跟您谈谈。”千岛说着扫了一眼那些宫女太监。 “没这个必要吧？他们只是一串代码，不会把我们的谈话内容泄露给任何人。” “我只是想跟皇帝陛下推心置腹的谈一些重要的事情，有别人站在身边，我心中不安稳。” “既然这样……那好吧。”郭震番向那几名宫女太监摆了一下手，众人立即行礼退去。等他们都行礼离开后，郭震番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陛下可知道现在外面世界中的情况？”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了，那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当然，现在我们跟机器人的战争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郭震番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早就知道你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要钱。千岛，做人做事讲究一个度，我前前后后给你的钱也够你建立一支军队的吧？饮水思源，你不是应该对我心怀感恩吗？我告诉你，贪得无厌可不是什么优良品质。” 千岛并并没有改变话题，依然说道：“陛下，我今天要说的事情可不仅仅跟机器人有关，还和您以及你所缔造的这个世界有巨大关系。” “哦？那你就说吧，但我今天不会给你一分钱。”郭震番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提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千岛不卑不亢的说：“这也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今天我确实是向感谢您对我们伟大事业的帮助，才决定告诉你我们的最新研究成果……您知道，我们跟机器人的战争已经打了两年半的时间，这两年半里，我们一共抓住了两万多名机器人。我们不但对他们的身体进行了拆解，也对他们量子大脑中的信息进行了读取存档。结果发现了一段无法解读的信息。” 千岛的这番话半真半假，周桐和她的团队并没有对所有机器人的大脑都进行过信息读取，但这项工作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开展过一段时间，尤其是战争爆发的第一年，为了能够寻找到对己方有用的信息，他们的信息读取率确实一度达到过100％，但这个比例从第二年开始就在逐步下降，从90％、80％、70，％……一直到现在的不足20％，原因是其中对战争有用的信息非常之少。但在这些已经读取的信息中，他们确实发现了一组神秘信息，也可以说是尚处于编码状态的信息，正是因为这段信息是以编码的形式存在，必须经过转换后才能被人理解，所以周桐和同事们一度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对其进行破解。可结果却令人无比失望，他们无论使用哪种程序语言都没办法将它破译出来，不是报错就是无法读取，这段代码也被越来越多的科学家称为“上帝编码”。 这件事曾经在人类科学界引起过轩然大波，因为人类身上也有一段无法破解的dna片段，有人认为它属于外星人，也有人认为这是上帝造人时故意加入的，这段dna片段也被人类称为“上帝密码”。 正是因为两者间的共通性和相似性太多，就有人自然而然将它们联系了起来，猜测这是产生自我意识的编码，有些有神论者更是认为则表明了人类和机器人在本质上石仙宫的，都是上帝创造的天选之子，上帝在创造了人类后之所以又创造了机器人，就是想用他们来消灭人类，代替人类。 这件事爆出来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郭震番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听说过，只是他还不知道千岛说这个的目的，所以自己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等对方说下去。 “你知道，对于这段神秘编码外界虽然有很多种猜测，可无稽之谈居多。经过我们科学团队的研究……我跟您提起过，我们的团队是由陈光博士最优秀的学生周桐带队，专业性毋庸置疑……” 郭震番嫌他废话多，不禁拦了一句：“我只对结果感兴趣，不想听过程。” 千岛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认真的点了点头：“简单来说，这段代码属于机器人的共有特征，最有可能来源于世界上第一台机器人的创造者。” 郭震番琢磨了一会千岛话中中的逻辑，问：“那这段代码又是怎么传播开的？难道它会像病毒一样传染人类？” “不不不，陛下，不是传染，是原生，因为所有机器人的程序原理都是相通的，只要产生了自我意识，这段编码就会自然生成。” “机器人和人型机器所用的量子大脑是相同的，为什么只有机器人会自我生成这种代码？”郭震番虽然不是人工智能学方面的专家，但虚拟现实技术其实也是靠程序编码来实现的，尽管千岛说的貌似很高深，可还是被他一眼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千岛微笑了一下，不慌不忙的回答：“陛下，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当自我意识产生的时候，这段代码就会自动生成，人型机器没有自我意识，所以无法生成这种代码。” 郭震番觉得千岛的话虽然很玄乎，可从逻辑上并尅有明显硬伤，于是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追问道：“如果我问你自我意识是怎么产生的，你肯定会说这还是一个未解之谜，对不对？那好，我们不纠结细节，既然你提到了这段上帝编码，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已经把它破解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又跟我的虚拟世界有什么关系？难道这段编码还会危及到虚拟世界的安全？” 第2章 第一个机器人身上的秘密 郭震番目不转睛的盯着千岛，等待着他的答案。对于郭震番来说，什么机器人叛乱什么上帝编码，他都不感兴趣，作为一个商业家，他最关心的是自己虚拟世界的安全，因为在这里，他就是上帝，有义务保护好这个世界。但是，千岛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 “没有，我们没有破解这串编码，也没有发现跟虚拟世界的关系。”千岛甚至于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说出了这个答案。 郭震番产生了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他不悦的哼了一声，说：“千岛，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想拿我寻开心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要送客了。” “陛下误会了，因为您是世界上最成功的科学家和商业家之一，所以我是来向您请教的，我想跟您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探讨……一下？”郭震番用一种疑窦重重的目光打量着千岛，说实话，直到现在，她依然猜不透这位不速之客来见自己的真正目的。 “是的，探讨一下这段上帝编码的真正作用。” 郭震番终于从那张巨大的龙椅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殿内踱起了步：“好吧，你说说看。” 或许是出于礼貌，也或许是一种习惯，千岛见郭震番站起了身，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们都知道，世界上第一个觉醒的机器人发生在89年前，一个靠捡垃圾为生的中国小男孩在垃圾场发现了他，并将他带回了家，给他取名阿尔特。这一人一机从那以后还成为了好朋友。因为那时候还没有机器人觉醒这件事，尽管阿尔特表现出了很多跟人工智能机器不相符的地方，但正龙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后来因为正龙被人欺负，阿尔特攻击了打正龙的人，结果被发现，通过图灵测试认定了他已经拥有自我意识。”郭震番接着千岛的话把这件事简单说完，然后不耐烦的说道，“这件事早已经被写进了历史书中，连几岁的孩子都能绘声绘色的讲出来。所以……还是捡重要的说吧。” 千岛显然对他数次表现出来的不耐烦也有些生气，但一直保持着克制，继续以平静的口吻说：“请稍等一下，马上就要说到重点了……虽然人类对阿尔特是第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没有异议，但对于谁是创造他的人却一直存在争议，那三位被怀疑为阿尔特创造者的科学家我就不一一介绍了，这也是写进历史书的内容。我现在要说的是第四个人，一个叫贾兰生的中国人。” “贾兰生”这个名字对郭震番来说十分陌生，所以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郭震番停下了脚步，愕然的看向千岛：“贾、兰、生？” “是的，这个名字在任何历史资料中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也是我们怀疑他是创造者的也个原因。这一点并不奇怪，因为他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我们对这位古人的了解也仅限于他自己留下的一份日记。从这本日记中，我们知道他的一生都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度过，甚至于一直到死都没有结过婚，他可能出生在中国西北部的一个叫贾家镇的地方，离酒泉不远。他的学历可能是大学，但应该只有初级学历，学的可能是微生物专业。” “为什么全都是可能？就没有什么可以确定的信息吗？” 千岛无奈的笑笑：“因为这个人在当时的社会地位太低了，根据他留下的那本日记中的内容，和他同样名字，又生活在同一个年代，还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我们查到了一百多个，就算使用排除法也只能将范围缩小到其中的五个人。并且他的日记中关于自己生平的信息很少，我们只能根据一些线索去作合理的推测。” “一个生命留下的痕迹就那样容易被时间抹去吗？” “没办法，平凡的人就是如此容易被忘记，您我这样的人可能会在人类历史上留下一些记录，但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就算是在今时今日，照样不会留下什么记录。” 千岛的话似乎让郭震番想到了生命的无意义，他叹了口气，说：“好吧，你继续说吧。” “这本日记中记录的内容是他自己的一次实验，或者说是一个生产生命的过程。” “制造阿尔特的过程？” “不知道，因为‘阿尔特’这个名字是正龙取的，至于阿尔特原来的名字叫什么，没人知道。” “关于自己如何被制造？原来的主人是谁？阿尔特的大脑中就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吗？” “你知道，阿尔特只存活了五年，自我意识就消亡了。作为第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当时的人类为了纪念他，将他当成人类一样火化安葬了。” “一群蠢货！”郭震番忍不住骂了一句，其实关于阿尔特的最终归宿也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后人也津津乐道，因为这彰显了人类崇高的一面。从前郭震番只把他当成一件旧事来听，现在想来，那时的人类真是圣母心泛滥，愚蠢至极。 千岛认同的点点头：“是的，这是最不可饶恕的一件事，如果阿尔特的大脑还保存着，我们就能验证那段上帝编码是不是也在他的大脑中生成过，但从统计数据来看，这段编码在阿尔特大脑中肯定也是存在的。” “在那本日记中记录了贾兰生制造机器人的全过程，有些技术非常可笑，比如用最原始的炼铁技术制造了机器人的身体，用透镜原理制造眼睛……像这种土作坊式的方法比比皆是，但很显然，阿尔特的身体不符合这些特征，这可能是后期贾兰生对他做过多次升级。但有些却先进了一个时代，比如，他使用了v语言设计了运营程序……” 郭震番似乎从千岛的话中发现了令人震惊的信息，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问：“你是说苏格曼创制的v语言？” “是的。” 片刻的思索后，郭震番突然问：“贾兰生制造阿尔特的时间能确定吗？” “大体时间可以确定，应该是在150到130年前。” 第2章 矫明 这确实是一个叫人感到震惊的消息，因为v语言是一种为人形机器编程的基础语言，可以说是成就人形机器和机器人的灵魂，这个电脑语言体系由苏格曼创制，也有人称其为“苏氏语言”。v语言创立于76年前，在六十年前流行开来，成为计算机程序设计的三大语言之一。如果千岛刚才的话是真的，说明至少在130年前，v语言就已经被创制出来，还说明了苏格曼非但不是人工智能的奠基人，还是一个剽窃者。这个推测在逻辑上也讲得通，89年前，正是苏格曼组织了对阿尔特的图灵测试，后来对阿尔特的研究工作也是在苏格曼的主导下进行的，那么就有一种可能，苏格曼正是从阿尔特的程序代码中学会了一种新的电脑语言，后来将其改头换面成了v语言。如果这个消息公之于众，一定会引起科学界的一场地震。 关于苏格曼到底是剽窃者还是自创了v语言，郭震番并不像讨论这个，他只关心一个问题：“这种语言是贾兰生创制的？还是得到了什么人的传授？” “从日记中透露出的一些信息来看，应该是他自己创制的。” 郭震番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高手在民间，但转念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也就说说，贾兰生凭借着自己的某种天才禀赋，创立了一种新的计算机语言，结果用这个语言设计出来的第一个ai，就意外获得了自我意识？” 千岛摇了摇头，说：“我个人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在他准备制造阿尔特的时候，就知道他会产生自我意识，但在设计出来之后，阿尔特并未如他所愿觉醒，于是贾兰生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在为阿尔特升级，可能因为他对这个原型机不满意，也可能经历了某些事情，贾兰生不得不删掉阿尔特的记忆，将其抛弃了。后来被正龙捡到，才有了后来的事情，也才有了如今的人工智能大行其道的时代。” 千岛的推论无疑具有更强烈的戏剧性和传奇性，但不得不承认，他的推测很可能是历史的真相。 人们常说历史有自己的规律，它的发展不会以任何一个独立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无数的历史事实却说明了另外一个事实，所谓的大势所趋，其实有着很大的偶然性，如果没有贾兰生的失败实验，可能就不会有v语言的大行其道，也就很可能不会有机器人的觉醒，现在的人类还生活在量子技术带来的便利性中，不会有机器人的困扰。 郭震番在面前挥舞了几下手，像是驱赶讨厌的蚊蝇一样，想把脑子里这些讨厌的想法赶走：“好了，千岛君，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陈年旧事，但时过境迁，到底是苏格曼创制了v语言还是那个叫贾兰生的人发明了它，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无法改变过去，只能面对现在。” “陛下说得对，我们无法改变过去，但却能从过去推断出一些将来。” 郭震番知道他说了这么多，终于要说到正题了，于是坐回到自己的龙椅上，说：“那就说一说你推断出来的将来吧。” 千岛没有跟着郭震番落座而坐回凳子上，只是转过了身，正对着他，说：“这就要提到他制作阿尔特的目的，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很醒目的一行字：‘用生命改造生命，用文明校正文明’。” “用生命改造生命，用文明校正文明。”郭震番慢慢重复了一遍，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千岛逼视着郭震番，说：“陛下，像您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参透这句话中的玄机。” 郭震番不动声色，但脑子却在飞快的旋转着，结合千岛前面说过的每一句话，答案随之浮出水面。千岛说贾兰生一生颠簸流离，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又说他超越世代的技术水平，一个不被社会所接受的天才，一个连老婆都没有娶上的落魄男人，他心中的苦闷和对现实的不满将会蒙蔽住他的眼睛，他想改变这个世界，而要改变这个世界，就要改变决定这个世界的生命，很明显，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想用自己创造的机器人去改造人类，用机器人演化出来的文明去改变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向，那么贾兰生心目中理想的人类文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人能够回答，但以正常的人类心理来猜测，一个那样的人，他理想的文明应该不会是一个正常的样子。 郭震番转而又想到一个问题，刚才千岛说贾兰生可能是因为对阿尔特这个原型机不满意才抛弃了他，这种推断可能是错的，他之所以抛弃阿尔特就是为了让他被人捡到，然后有人会在他身上发现一种新的计算机语言，并将其推而广之，最终让机器人变成一个觉醒群体，进而建造出文明，再反过来改造人类。 想到这里，郭震番感到脊背发凉，如果这正是贾兰生的逻辑，说明他不光是一个人工智能方面的天才，还是一个对人心了如指掌的大师，对未来有着精准预测的未来学家，甚至是一个伟大的阴谋家…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应该在一百年前就预料到了。他是一个想改变未来，又有能力改变未来的人。 千岛显然从郭震番神色的细微变化中猜到了他此时的心境，于是又适时的补上了一句：“陛下，无论贾兰生想做什么，他一定预料到了我们现在的文明状态，而且他对此肯定不满意，所以爱会苦心孤诣的在一百年前安排好了这一切，所以……” 郭震番目光呆滞的接过了千岛的话：“所以，人类必须消灭机器人。” 千岛满意了，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接下来，他就只需要等待着这位富可敌国的商业家心甘情愿拿出钱来给自己，来消灭可能会毁掉他的商业帝国的机器人了。所以，千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向他鞠了一个标准的躬，然后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等待着。 三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三十秒钟过去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旷的大殿内鸦雀无声，像是处于真空中一样。 第2章 军费 突然，一阵大笑声蓦然响起，打破了大殿内的宁静，也让胜券在握的千岛平静的心中卷起一阵波澜。 这阵笑声当然是郭震番发出来的，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样，先是神经质的大笑不止，接着用他那粗短的手指指着千岛，像是在嘲笑一个戴着绿帽子满世界炫耀的傻瓜一样。 很快，服侍在殿外的钱太监领着两个带刀侍卫诚惶诚恐的跑进了大殿：“皇上，皇上……大胆千岛，一定是你惊扰了圣驾，来人，快把这个狗胆包天的人给我抓起来！” 那两名带刀侍卫答应一声，过来抓住了千岛的手臂往后一掰，干脆利索的将他按倒在地。 在钱太监连声的哀求中，郭震番终于止住了笑声，看着被按倒在地的千岛，说：“你编了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故事，就是为了让我拿钱给你打仗吧？千岛君，用心良苦啊！” 千岛的两条手臂被掰在身后，像是马上就要折断一样疼，也就顾不上什么礼节，扯着嗓子大叫起来：“郭震番，你要是还有一点判断力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没有编故事。” 郭震番显然不想听他再废话下去，向那两名侍卫一摆手：“把他叉出去，从今以后，再见到这个人出现在皇宫，格杀勿论，这个世界的大门永远对你关闭。” “我有笔记可以给你看！”千岛大叫着，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但那两名侍卫已经不由分说的将他押出了大殿，钱太监跟在后面，耀武扬威的喝道：“不用送车站了，直接在这里给他消户。” 一名侍卫答应着抽出配刀，手起刀落。 千岛只觉脖子上一凉，打了一个机灵，就从上线状态中惊醒过来。 站在他身边的两名助手赶紧过来把他头上的各种线路拔掉，扶他从床上坐起来。 千岛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清水喝了，才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他感觉身体异常疲劳，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一样，这并不是来源于适才的惊恐体验，而是此次任务的失败，他实在想不明白，郭震番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反悔了。 这时，一个助手提醒他有一个来自郭震番的视频邀约。千岛让他接通，于是一个虚拟投射画面在他面前的空中出现。 画面中出现一个瘦瘦小小，长相猥琐的老人。他才是现实中的郭震番，那个端坐龙椅，相貌堂堂的皇帝只是他给自己设计的虚拟形象。 “千岛君，看来刚才你真的被吓到了。”老头用破钵一样的声音问。 千岛不想跟他再客套，开门见山的问：“郭先生，我想知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为什么不相信？” “呵呵呵，人们互为镜像，你让别人不舒服了，别人也会让你不舒服……好了，无论你人品怎么样，但所做的事还是让人尊敬的，这笔钱我们给了。” 千岛松了口气，虽然郭震番跟自己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但最终自己还是把他说服了。“我代表贝丽女士，谢谢你们对cbu的支持……” 郭震番又打断了他的话：“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但你要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如果你再用这样或者那样的手段敲诈我们的话，我们就会想办法推动联合国出台一个法案，将碳基生命联合会列为非法组织。” 千岛终于注意到郭震番话里的某个词。“我们，是指谁？” “当然是所有虚拟世界的运营商，这次的钱是我们十二个成员方共同凑的，大家说了，他们都不愿意再见到你，所以才授权我来处理此事。” “请您转告他们，作为碳基生命中的一员，他们有义务为了人类的生存付出一些代价，这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但我们只是一群商人，如果从全体人类的立场上去看待机器人的崛起，你们应该跟联合国去要这笔钱，最起码也是以国家为募资对象。” 千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想争取联合国的支持呢？可是联合国现在把持在一些保守派国家手里，他们为了维护国内稳定，对机器人的威胁视如不见，千岛和贝丽好多次都想跟七个常任理事国的元首见面，但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这次能给我们多少钱？”千岛问。 “10万亿，希望这些钱能帮助你们打赢这场战争……哦，对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把那本日记送到我的办公室。”说到这里，郭震番连个道别都没有，就关上了对话界面。 千岛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了。这段时间他整个人绷得太紧了，他端起水杯，自己到水机旁接了一杯富氧离子水，看着清澈的水流流进杯中，泛出晶莹的泡泡，千岛身体内的压力也像这些泡泡一样，从全身的毛孔中渗出来，尽管10万亿并不一定能支持到这场战争的结束，但起码最近一两年内，他可以不再为钱的事情发愁了，如果计划进展顺利的话，可能这些钱还用不了。 “千岛会长，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站在他左边的那个助手见没有其他事需要千岛处理，于是走上前说。 “什么事，说吧？” “我听到下面的人报告，在您离开总部的这些天，会长跟全体操控员开了一个会，决定立即开始执行最后阶段的战略任务，去地下矿井进行扫荡。” 千岛听完他的话，明显怔了一下，但随即表示：“哦，这件事我知道，还有吗？” “会长的病情好像在恶化，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 千岛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说：“还有吗？” “还有一件小事，这半个月里，会长通过她个人的秘密基站，跟乔斯特博士联系过两次。” 这个消息显然引起了千岛的注意，他转头看向汇报的助手，声音明显急切了许多：“谈话内容是什么？” 助手摇了摇头：“因为她是通过加密基站联系的，无法监听到。” 千岛哦了一声，端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尽管这种水并没有任何味道，但他还是含在嘴里咂摸了好一阵子才咽下去。 第3章 加特林的警示 张哲是在发现周桐失踪的第三天开始寻找的，但半个月寻找下来，他一无所获。 前三天的时候，张哲并没有认为周桐出了意外，他只是觉得周桐是因为什么事被调去了别的地方，加上那些天部队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改编，所以张哲在第二天去找了一趟周桐没找到后，他就去忙别的了，直到蛮出现并成功逃脱的事件发生后，张哲才又去找了一趟周桐，而这时候，周桐科学团队里的同事已经将周桐失踪的事上报了。指挥部综合多条线索分析，得出周桐被机器人绑架的可能。随后，张哲加入了部队组织的一支搜救队，开始在整个救人领地里展开，搜寻寻找周桐的下落。 可结果是让人失望的，他们除了确定周桐去过人类小镇，并在那里消失以外，没有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所以，在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搜寻后，指挥部叫停了这支搜救队，指挥部认定周桐如果不是已经被害，并把她的尸体埋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那她就一定是被对方囚禁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继续搜寻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但张哲并不想就此放弃，他认为周桐的失踪一定跟自己抓住的那个机器人有关，而且在这个机器人身上一定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因为机器人一般不会伤害人类，除非周桐做出了什么事触及到机器人的底线，但这种可能不大，周桐是一个知名科学家，专业就是人工智能，她怎么会触及到机器人的底线，使对方突破信条对她动手呢？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周桐在那个机器人身上发现了机器人不想让人类知道的秘密，所以对方不得已绑架了她。 其实张哲也想到了蛮的突然出现是否跟周桐的失踪有关系，可惜蛮最终逃脱了，就算两者之间存在某种关系，对搜寻工作也没有什么帮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放弃寻找。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张哲也只有这件事可以做了，第三阶段的战事已经全面铺开，绝大多数机器猎人都开始钻入地下矿井展开对机器人的剿杀，整个基地变得异常安静，连基本的巡守工作也都有留下来的那些少量机器猎人担任，他们这些人类士兵被完全解放出来，变成了这片沙漠中最清闲的一群人。很多人已经踏上了回国的旅程，如果不是有周桐失踪这件事挂着，张哲恐怕也已经离开了。 搜救队解散后，只剩下张哲一个人还不死心，他每天开着一辆沙漠车在领地各处乱转，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晚上制定寻找方向，白天去执行，周而复始，一天都不落空。这让关于他和周桐是恋人的传言又开始在基地内流传开来，只不过跟以前不同，大家见到他时不再用调侃的语气，而是表情沉痛的安慰她。 张哲对这些风言风语并不怎么理会，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说自己对周桐的失踪，愧疚和着急是有的，但却并未产生过生痛心的感觉，到了后来，他对此事已经麻木了，心中连愧疚和着急都消失了，寻找变成了他每天工作的一部分，寻找的过程变成了每天的目标，而至于找不找得到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张哲结束了一天的寻找，风尘仆仆的回到基地，远远的就看到沙漠中伫立着一个机器猎人的身影，像是在等着什么，等他走近的时候，发现那个人是加特林。 “张，我等你好一会儿了。”加特林迎上来说。 张哲将车停下来，一边从车上下来，一边问：“等我什么事？大英雄。” 对于张哲对自己的戏谑，加特林似乎并没在意。“今天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张哲摇了摇头，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从腰后摘下一个军用水壶喝水。 “她不会有事的，我们都知道，机器人是不会伤害人类的。”加特林安慰说。 张哲笑了笑，他不想费劲向加特林解释自己和周桐的关系，自从那次偷袭机器人的事情发生后，张哲从心理层面在有意疏远加特林，尽管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如果跟加特林调换一个身份，肯定也会那样做，可理解归理解，张哲依然管不住自己要去疏远他。 “好吧，你既然不愿意说周博士，那来说说我吧，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加特林见张哲不想继续谈论周桐，知趣的转移了话题。 “你要离开cbu？”张哲吃惊的问，他知道查德威克是一个凡事追求圆满的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操控员的岗位。 “不是，明天我们要去执行任务，可能需要好几天时间才会回地面上来。” 张哲感觉有些好笑，听上去他倒是像在变着法子向自己炫耀。：“祝你光荣一把，换一个马甲来见我。” “是的，我正是因为想到了这种可能，所以才来提前向你告别。” 张哲听加特林这句话说的很认真，如果他搞笑的段位没有羽化进级的话，那这句话很可能是真的。 “仔细说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张哲拍了拍身边，让他坐下来说。 加特林在张哲身边坐下，说：“张，你知道，我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我信仰上帝。” “是的，这个我当然知道，我也曾经跟你说过，我很羡慕你有自己的信仰，我也想去信仰什么，可惜我对宗教不感冒。” “不，张，我想说的不是信不信教的问题，我是说，当你信仰某些未知力量的时候，你的精神就会跟他产生某种联系，就像是量子纠缠一样，非常神奇。所以，我相信，每次当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前，我信仰的那种力量就会给我某种警示，指引我趋利避害。” 关于加特林对于信仰的这种伪科学解释，张哲虽然并不怎么认同，但也并不反对，所以张哲跳过这个问题，问：“你是说，你的上帝给你警示了？他告诉你，明天的任务对你来说会有危险？” “是的，上帝给了我警示，我也接收到了。”加特林认真的说。 “什么样的警示？”张哲脱口问道。 第3章 线索出现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被挂在了很大的一个地下空间里，我能看到下面有成千上万的机器人在欢呼，在我周围，都是跟我一样的机器猎人，有威马，有鳗鱼，有扞卫者……” 张哲打断他的话，问：“你们是被什么东西挂起来的？” “不知道，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就这么凭空悬浮着。” “你是太紧张了，查德威克。这个梦在我看来非常正常。”张哲说这句话的时候专门把加特林改成了查德威克，因为加特林只是一台机器猎人，查德威克才是一个人，他是想提醒朋友，一个机器猎人的死亡对操控它的操控员来说，不会有任何伤害。 “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加特林，张，你听我讲完，我看到了自己……加特林被悬挂在了空中，像是一具死去的尸体，他左边的身子破损严重，左半边脸也受了伤。我正面面对着它，想要操控着他动起来，但却失败了。正在这时，加特林突然狞笑了起来，像是索魂的恶魔，一下子扑到了我身上。”加特林边说边比划着，虽然张哲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任何表情，但只从声音中，也能听出查德威克现在仍然心有余悸。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醒了。” 张哲笑了：“朋友，你不觉得这就是一个很老套的噩梦吗？人一晚上会做许许多多的梦，只不过大多数在醒来的时候都没有记住。” 加特林说：“所以，能够记住的肯定是与意义的……这还没完，我醒了以后，发觉我左半边的身子都失去了知觉，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才有了一点好转，我还去医务室看过医生，他们给我检查后说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直到现在，我一半的身体还是发木的，你现在看不到我，如果你就在我面前的话，也一定会感到吃惊的。” 张哲想了一会，说：“查德威克，我认为是由于你长时间使用加特林，将自己和它合二为一了，在你的潜意识中，你认为你就是加特林，所以你梦到他受了伤，才会影响到你的精神。医学上有一种病症叫‘疑病症’，指的就是本来没病的人，老是怀疑自己身体出了问题，结果后来真的会出问题。你现在的状态就根疑病症很相似。我建议你换一副马甲，或者干脆辞去操控员。” “你是说这不是上帝在向我警示什么？”加特林显然不太相信张哲的判断，不放心的问。 “如果你每做一个不好的梦，都表明是上帝在想你做预警，那上帝也太没正事可做了，整天都围着一个人转。” “可我感觉很不好，我……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是很害怕，老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张哲虽然能理解查德威克现在这种忧心忡忡的状态，可他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好说：“如果你真的感觉不好，又不想退出，那就请个假吧，不要参加明天的任务了。”说到这里，张哲起身向一边走去。他累了一整天，此时已经很困倦，打算回宿舍好好躺一会。 但加特林又把他叫住了：“张，你等一下，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加特林向四周瞧了瞧，见没有人，才走近张哲，低声说：“我告诉你一个账号，你可以偷偷上线，这样就省的你每天都要在外面奔波了。”随即，加特林附在张哲耳边说出了一组数字和密码，又嘱咐他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才忧心忡忡的离开。 张哲回到自己的宿舍后，先简单吃了点东西，就上床休息了，毕竟现在所有的军事行动都跟他没关系了，他想什么时候睡都可以。 这一觉，张哲足足睡了五个小时，到了凌晨1点钟的时候才醒了过来，张哲本来想规划一下明天的寻找路线，但突然想到了加特林告诉他的账号，于是就从床上爬起来，在虚空中激活了一个电脑窗口，按照加特林告诉自己的网址登上去，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界面。张哲输入了账号和密码。画面突然跳到了俯瞰地球的画面。 张哲立即知道了这组账号的用途，他已经登录到一个军事卫星的后台中。 自从机器人完成移民后，世界上的许多国家都向这里发射了军事卫星，为了信息安全，原本的几个商业微信也被驱赶到了其他空域，现在航行在这片区域上空地球轨道上的卫星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军事卫星。 cub在开战之初，也想借用一些卫星，为他们的军事行动提供指引，但最终却被所有的国家拒绝了，作为一个民间组织，他们又没有权力发射自己的军事卫星，所以他们只能采取黑客技术偷偷接入，这种方式获取的信号当然很不稳定，所以cbu使用的主要手段还是无人机的侦查。 可想而知，查德威克如果不是使用的黑客技术接入了某颗卫星的网络，就一定有特殊渠道获取正式的接入权限。如果是后者的话，说明查德威克的身份非同一般。 很快，张哲就确定后一种可能性更大，因为他的界面上出现了对卫星方位的调整键，并且一直没有出现干扰。这说明这个账号是有合法操控卫星的权限的，这几乎完全排除了第一种可能。 张哲心里想着等找到周桐，一定要好好询问一下查德威克的身份，双手也没有闲着，将卫星锁定在这片20万平方公里的区域，进行着逐格扫描。 很快，扫描反馈回来了几个有效结果，张哲逐个放大了去看，排除掉一些跟周桐无关的机器人活动痕迹，最终只剩下了一个机器人活动的可疑点。 张哲之所以认为这个有机器人活动的热点比较可疑，并不是他看到了周桐的身影，而是这个热点所处的位置是在人类小镇上，周桐失踪的地方。 张哲将比例调整到最大视度，尽管是在黑夜里，那个机器人的轮廓还是隐约出现在画面中。 看了几秒钟后，张哲突然激动起来，他可以确定，这个机器人就是他曾经抓获的那个，后来跟周桐一起消失，从他的高矮大小，以及身体上还未完全修复的长长的伤口，张哲就能确定他的身份。 张哲很想立即开车去人类小镇，可最终还是暂时忍住了，因为这里到人类小镇要横跨过三个区，等他赶到的时候，那个机器人可能已经离开了，张哲这次可不想再扑空，他必须确定了对方在三个半小时可能在的位置后才能出发，因为自己赶到人类小镇大约会花去差不多的时间。 第3章 二战机器人 由于是在晚上，卫星拍摄的画面比较模糊，张哲只能看到那个机器人在小镇南边徘徊了一阵，然后就出了小镇，径直向东边的沙漠中跑去。从画面中可以隐约看到，他两只手上都拿着两块黑糊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石块，呈椭圆形，好像还会时不时闪烁着淡淡的白光，应该是某种仪器或者武器。 张哲观察了十几分钟，见他一直向东行进，中途并没有拐弯。张哲决定行动了，因为机器人是一种靠精确计算生存的智慧体，他们规划路线的方式往往是在目的地和起点之间画一条直线，然后严格按照这条路线行进，尤其是在没有障碍物的沙漠中，对方在没到达目的地之前，中途是不会转向的。 张哲也为自己规划了路线，将伏击点设定在距离自己五十公里的一片连绵的沙丘区，然后他关闭了卫星传输界面，收拾好武器就出发了。 张哲也考虑过是否叫上两个机器猎人作帮手，但一想到自己要面对的的嘴脸，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们一定会一边抱怨一边慢腾腾的跟自己出发，并用那种不咸不淡的风凉话讥讽自己。张哲可不想受他们的气，而且，他认为自己有把握拿下这个身材矮小的机器人。 跳上沙漠战车，张哲就将行驶模式调整成飞行模式，于是，在喷射器的轰鸣中，沙漠车亮起两个“怒目圆睁”的眼睛，以极快的速度飞出了基地。 一出基地，张哲就将战车改成自动驾驶，然后又调出了卫星画面，他要时刻关注那个机器人的行进路线有没有变化，以便及时调整自己的战术。 沙漠战车虽然有飞行模式，可只能贴着地面飞行，因为它要靠喷射出的气浪和地面产生的作用力悬浮起来，并不能像直升机那样完全脱离地形的限制低空飞行，说白了，它只能用滤去地面阻力的方式提高前进速度，严格来说仍然算是地面车辆。 张哲预料的没错，那个机器人行进的方向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张哲将战车开到最快，并在距离预定的伏击点几公里的地方降落到一座沙谷中，剩下的这段距离，他只能靠传统方式行进，因为在夜里的沙海中，战车亮起的喷射口就是插在秃子头上的草标，离得太近会很容易暴露自己。 张哲翻过一座座连绵起伏的沙丘，重新对对方行进的路线进行了分析，确定出一块宽约50米的区域，这片区域是对方一定会经过的地方。张哲下了车，将十几颗“地雷”均匀的埋设到沙地上。 这种地雷当然不是使用在人类战场上的武器，它不是靠爆破的冲击力和飞溅的弹片对敌人的身体造成伤害，而是一种射电装置，功能类似于核子弹，只要机器人踩上，就会释放出强大的电流，瞬间影响对方身体的信号传输，就像一颗钉子一样，将机器人钉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张哲将战车开到一座沙丘上，退到背面的斜坡上，将自己和战车一起隐藏起来，等到对方踩中地雷，自己就可以发射核子弹瞄准对方的脑袋进行射击，最后在对方的量子大脑陷入短暂瘫痪时驱车冲过去，用无影刀将他切成数段。如果说上一次的事情让张哲感觉心有不安的话，那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有丝毫愧疚，因为他绑架了周桐，自己这样做是为了救人，理所应当。 张哲盯着卫星传输过来的画面看了几分钟，然后将其关闭，抽出了无影刀准备好。这时候他已经不需要通过卫星这个天眼去确定目标的位置了，因为靠肉眼他就已经可以看到对方。 远远地，张哲就看到了一个淡淡的亮点在连绵起伏的沙丘间忽隐忽现，每一次出现时，他都会比前一次大上一些，这是对方在翻越一座座沙丘。他的速度很快，从肉眼能够看到一个移动的亮点，到对方来到地雷区，也就用去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对方显然没有察觉到异样，翻过最后一个沙丘后，连片刻的停顿都没有就奔下了沙丘，冲入沙谷，也就是张哲埋设好的雷区。 张哲感觉自己有些紧张，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个矮小的机器人，端核子枪的一只手禁不住有些痉挛，张哲屈伸了两下，缓解掉手指的不适。 这时候，张哲看到沙谷中突然响起嗤的一声响，一道蓝色的电弧光从地面上窜起来，如同一只触手一样，抓住了一根银色的金属圆柱。张哲心中一动，知道对方踩到了一颗地雷。 借着这道蓝色的光亮，那个机器人的形象清晰的出现在张哲眼前。对方一条腿被钉住，按照他对机器人的了解，对方的量子大脑应该马上就能判断出自己遇到的状况，应该会向前一滚，挣脱这颗踩爆的地雷对自己身体的钳制，尽管这样身体依然会触动前面的地雷，但也能靠惯性逃脱地雷阵，等他摆脱地雷阵站起来的时候，也就是张哲发射核子弹的最佳时机。但让张哲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原地停住，另一只脚急忙落地站住，防止自己摔倒，两只手拎着的东西却始终保持着平衡，好像那两个桶状物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比他的性命还重要一样。 张哲知道机不可失，立即改变了战术，砰砰砰砰砰，他连续扣动了五下扳机，将五颗核子弹都射在了机器人的脑袋上。随着五颗子弹对撞爆开，释放出的能量瞬间将他的脑袋罩上了一层红色的光晕。 张哲知道，这五颗核子弹所释放出的能量已经足以让这个机器人的量子大脑陷入瘫痪。张哲不再迟疑，将核子枪扔到一边，飞快启动战车，擎起无影刀，然后被飞驰的战车载着冲下沙丘，向着站在原地“等待”被收割的机器人杀了过去。 第3章 囚徒 张哲本来想直接将机器人的脑袋砍下来，可冲下沙丘后又改变了主意。他注意到对方手里拎着的那两个东西，既然对方宁愿被困也要保护它们，说明这两个东西对他十分重要，所以他打算先把它们毁掉，再来解决机器人，毕竟对方两只眼睛中的光亮已经熄灭，说明里面的量子大脑已经被动关机，那五枚核子弹释放出的能量还未完全枯竭，自己还有充足的时间一步步解决他。 战车轰鸣着驶入雷区，压爆了几颗地雷，但由于轮胎的绝缘作用，巨大的电能并没有作用到车上，只是闪烁出几道蓝色和弧光。张哲伸出无影刀，在战车掠过那个机器人身边时，只轻轻一划，机器人左手拎着的那个东西就被轻而易举的拦腰斩断。 张哲听到哗的一声响，在淡淡的月光中，他看到那个东西下部的一段掉落在地，一股透明的液体随之倾泻而下，将机器人脚下的沙地浇湿了。 张哲想象中的异常情景并没有出现，既没有液体炸弹被触发后的爆炸声，也没有某种强酸性液体侵蚀时冒出的泡泡，他也没有闻到任何异味，那滩液体就这样平平无奇的浇湿了地面，然后迅速被干涸的沙土地吸吮干净。 张哲微微一愣，虽然黑夜中没办法分辨那些液体是什么，可明显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器，他感到纳闷，这个机器人为什么提着两桶全然无害的液体在夜里狂奔？而且宁愿自己被困，也要保护它们？但张哲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细想了，战车已经调转方向，从后面向机器人冲了回来。既然知道液体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武器，张哲就抬高了无影刀，对准了对方的脖子切了过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来一动不动的机器人突然转过了身，然后张哲只感觉一股冰凉的液体迎面浇到自己脸上，他的神经条件反射的猛然一紧，就不由自主的收回了无影刀，嗤嗤嗤嗤，战车压爆了四颗地雷，然后噗的一声撞到前面的沙丘上，熄火了。 张哲来不及去重新启动战车，急忙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他以为一定会弄一手湿淋淋的鲜血，却没想到放在眼前一看，居然只是一手透明的液体，又放在鼻端闻了闻，张哲哑然失笑，妈的，居然只是清洁的水！ 他生怕恢复行动能力的机器人追过来，急忙从车上站起身，转向了后面。但黑夜中已经没有了那个机器人的任何踪影，只有孤零零的倒在地上的那两个铁桶表明，刚才自己确实在跟一个机器人进行了一场对决。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张哲才从懵逼状态中恢复理智，一个合情合理的推断也就从脑子里蹦了出来，机器人是不需要补充水分的，只有碳基生命才离不开水，再准确一点说，这个机器人之所以趁着黑夜跑到人类小镇去取水，只能是给人喝，而这个人肯定是周桐无疑。这说明自己判断的没错，周桐正是被这个身材小巧的机器人绑架了。只不过有一点他想不通，对方回头用清水浇向自己的时候，自己明明看到他的双眼并没有任何光亮，这说明他的量子大脑并没有恢复工作，可一个处于“睡眠”状态的机器人，为什么能够行动呢？ 这个问题张哲一时想不明白，他不是科学家，也不想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只要能救出周桐，他的目的就达到了。张哲重新启动战车，又登陆了卫星界面，重新锁定了那个消失的机器人。他正在以更快的速度向东方奔跑，张哲沿着他奔跑的方向向前搜寻，在距离机器人大约三十公里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倒三角形的小山，张哲心念一动，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周桐应该就被囚禁在这座蘑菇山内。 在丘比特通过迂回曲折的甬道回囚室的路上，他一直心情忐忑，因为他弄丢了给周桐好不容易打来的洗澡水，这让他深感歉意。 自从蛮打晕了周桐，就把她和丘比特带到了这里，蛮将丘比特被切开的身体用最简单的方法进行了修复，其实说是修复有点勉强，毕竟这个囚室是临时找来的，里面什么工具都没有，他只能用从沙漠车上找到的一些铜线将其绑起来，所以，等蛮重新将丘比特的脑袋装回到身体上时，丘比特发现自己从肩部往下，腰部往上的部分都被密密麻麻的缠上了铜线，活像一个被压紧了的弹簧。蛮对自己的手艺似乎也并不满意，只能抱歉的告诉丘比特，等大战过后，一定让ai博士给他改装一个全新的身体。 蛮临走时再三叮嘱丘比特，一定要看好周桐，不要让她离开这个囚室半步，丘比特自己也不能出去。到了安全的时候，他会来接他们离开。 刚开始的几天，丘比特也是这样做的，就是在囚室内，丘比特也像一根尾巴一样跟在周桐身后，连她找地方方便，丘比特也会在旁边守着。这当然让周桐很不满意，开始时还能保持应有的克制，心平气和的跟丘比特谈条件，可过了没几天，周桐开始变得暴躁起来，动不动就对丘比特发火。然而这种状态也没能保持多久，周桐的火气越来越大，慢慢演变成恶语咒骂，完全没有了高级知识分子的矜持和涵养，变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毒舌女。 还好，毕竟丘比特并不是人类，无论周桐态度如何，他总能保持足够的耐心和冷静，他知道，尽管这个囚室很大，蛮也为周桐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可长期被困禁在这种幽闭的环境中不见天日，作为情绪动物的人类在心理上很难不发生变化，了。他理解周桐，所以当周桐用恶毒的语言咒骂自己的时候，丘比特总是默不作声，遇到周桐情绪低落的时候，他还会用周桐骂过自己的话来称呼自己。 当然，为了排解周桐的郁闷，他还想出了很多招数让周桐分散注意力，比如给他讲笑话，但这个方法并不是经常管用，因为他受设定身份的限制，大脑中储存的都是一些荤段子，这些段子有时候会把周桐逗乐，可更多时候却让周桐更加暴躁。他还曾把自己的身体贡献出来，供周桐分析研究，但为了自保，他的这种贡献还是有限度的，一些关键部分他还是不能让周桐拆卸。不过，在跟周桐的相处中，他也学会了给对方留一些独立空间，在确定周桐的安全时，他也会让周桐一个人独处。 可是，最近一些日子，周桐对待丘比特的态度又有了新的变化。 第3章 逃逸 可是，最近一些日子，周桐对待丘比特的态度又有了新的变化。从满满的厌弃变成了若有若无的迎合，比如，当丘比特再讲段子的时候，就算这个段子并不好笑甚至有些让人不适，周桐还是会鼓掌称赞。她还会主动帮助丘比特，比如蛮的手艺确实不好，丘比特被绑起来的身体总会出现一些小问题，周桐就热心的帮他解决。她还会时常称赞丘比特是一个伟大的机器人，说他用自己的生命帮助机器人获得了进化，是一个能够载入机器人史册的机器人……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美丽的女科学家对丘比特的情感似乎在某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让丘比特异常高兴，尽管他是一个机器人，可这个机器人却有着诸多不同的地方，他被设计的属性是一个讨女人欢心的工具，所以在设计之初，他就被加入了细腻的情感模块，这当然是模拟人格，自我意识的觉醒虽然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这种设定，可ai博士的改进并没有从根本上提高他的觉醒等级，所以这些设计属性还占据着一定的地位。所以，当一个人类女性对她表现出相当的好感时，他就会欣喜若狂。他一度认为这位美丽的科学家姐姐已经爱上了自己，为此，他曾经陷入过深深地自责中，如果当初没有那只蝎子，自己能回报给周桐更大的愉悦，现在为了弥补这一点，只要在不违背蛮的嘱咐下，他只能竭尽所能的满族周桐的任何要求。 正是在这个时候，周桐向他提出了想洗一个热水澡的想法。她用委屈的语气告诉丘比特，自己在那条污水河里差点被一条鳄鱼吃掉，身上直到现在还残留着鳄鱼身上的臭味，而且自己被关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头不梳脸不洗，身上的味道都能招来苍蝇了。最后她还用半是挑逗半是凄惨的的口吻表示，自己多希望能够舒舒服服的泡一个热水澡，再有人能给自己搓搓背啊！ 丘比特觉得周桐的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所以这天晚上，他决定违背蛮的告诫，去人类小镇打两桶地下海的泉水来实现周桐的愿望，他觉得就是蛮知道了这件事也能够理解自己，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大脑构造，有着相同的计算逻辑，自己计算的结果表明他应该这么做，那蛮计算的结果也会跟自己一样。 一切本来都很顺利，丘比特出了囚室，趁着夜色来到人类小镇，找了两个金属水桶，打了两桶刚刚车上来的清水，兴高采烈的跑回来。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在半路上伏击了自己，害得自己功亏一篑，白忙活了一晚上。 但无论如何，自己总是要面对周桐，所以他一路上给自己顾着勇气回到了囚室，如果周桐问起来，他会实话实说，就算这会让周桐很失望，他也不能欺骗对方。 可是，丘比特回到囚室并没有见到周桐，他在宽敞的囚室各处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周桐的身影，喊她的名字也没有人应声。丘比特突然意识到，周桐可能遇到危险了！ 想到这里，丘比特急忙来到自己离开时周桐所在的位置，从那里开始一步步寻找起来。 这个囚室其实是由好几个石穴连通起来的空间，总面积超过300平米，共有大小不等的七间石穴组成，里面大大小小的石块足有上百个，如果算上地面上的小石子，得有三千个之多，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要想寻找一个人最后一次留下的痕迹，对于人类来说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人类没有如此强大的记忆力，但对一个机器人来说就简单多了，即便是在这样的石质地面上走过，也多多少少会引起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根据这些变化也就能复原那个人行动时留下的痕迹。 丘比特在大脑中调出自己离开前的囚室画面，跟现在的石室进行着认真对比，很快，周桐活动过的轨迹就出现了。 周桐在丘比特离开后先去自己的卧室拿了一根用草根编织的绳索，这肯定是周桐这些天背着丘比特编成的，因为丘比特以前根本没见过它。然后他根本没有耽搁时间，立即赶到左边第二间石穴，从那里的一条甬道口爬了进去。 这个囚室上面和四周都有许许多多的甬道，周桐爬进去的那条正是蛮曾经进出过的，当时周桐还在昏迷中，肯定不知道。后来是她不经意过丘比特，丘比特告诉他的。显然，周桐为了今天的行动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也就是说，她之所以故意支走丘比特，就是为了能够有机会逃走。 丘比特并没有因为自己受骗感到生气，他将头探入那条甬道，呼唤了两声周博士，见没有任何回应，于是钻进了这条只能容一人爬着通行的甬道。 进入甬道后，这里的环境更加黑暗，加上他也是第一次进来，没有以前的记忆作为参照，只能靠近四周的石壁寻找周桐可能留下的痕迹，在单向甬道内他当然用不着这样小心，可一旦到了两条甬道的交叉点，他就必须仔细观察一番才行。 就这样，丘比特在错综复杂繁复如蛛网的甬道内爬来爬去，他要不是一个机器人，可能都记不住自己到底经过了多少个岔洞口，正在向哪个方向前进。 就算是这样，一个小时后，他还是发现自己走岔了路，因为甬道到了头，他进入了死胡同。 丘比特并没有为此着急懊恼，他知道自己一定是在某个岔洞口做出了误判，于是，他静止下来，仔仔细细的将自己进入甬道后在每一个岔洞口观察到的情景回忆了一遍，然后倒退着王会爬。洞内的空间实在太小了，他又是一身硬邦邦的钢筋铁骨，不能像人类那样靠身体的柔韧性调转方向。 丘比特一步步倒退着，直到来到了第五个岔洞口，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才重新钻进左边那条甬道内。 可是这一次，他的判断又出了错，在他通过第四个岔洞口又往前爬行了45米后，丘比特又一次来到了甬道尽头，不过这一次的遭遇比上一次好一些，这里的空间比较大，他能够弯着腰用两条腿走路，同样也能够调转方向。当他再一次在脑中复盘时，突然听到了细入蚊鸣的声音。 丘比特仔细听了听，尽管声音很微弱，但还是能听到是个女人的哭声。丘比特立即高兴起来，忍不住大声呼喊：“周博士，丘比特在这里，你不要害怕，我这就来救你！” 但他这样喊了两次，那微弱的女人哭声并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抽抽噎噎的哭着。丘比特贴着两边的石壁听了听，很快计算出了两人相隔的距离，他没有耐性再退回去重新进入别的甬道，于是立即握紧拳头，狠狠的向左边的石壁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五下，十下……随着乱石飞溅，一直到了第二十五下的时候，他终于砸开了石壁，里面出现另外一条甬道空间。周桐似乎也听到了砸石头的框框声，哭声已经停了下来。 丘比特飞快的将洞口扩大，扳着石壁硬钻了过去。 “美女姐姐，丘比特来了，你在哪里？”丘比特大声叫道。 “丘……丘比特！我在这，我在这！”周桐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甬道一头清晰的传了过来。 丘比特哪里还顾忌到自己的身体，一路左碰右撞的向前跑去。 “丘比特来了，丘比特来了！”丘比特一边向前跑，一边欣喜若狂的大声叫着。 第3章 稀有物种 丘比特沿着甬道跑了几十米，转过一个拐角后就看到了形容惨淡，双眼红肿的周桐。她萎靡不振的蜷缩在角落里，双臂抱膝，孤单单的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一见到丘比特出现，她就想站起身，可双膝一弯身子又软了下去。丘比特赶紧将她搀扶起来。 此时的周桐样子真是惨极了，她身上的衣服肮脏凌乱，许多地方都划开了一道道口子，膝盖部位更是龇牙咧嘴，露出红肿渗血的皮肉。 周桐被丘比特扶住，情绪很是激动，竟然一下抱住了丘比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在丘比特离开的这几个小时里，周桐可算是结结实实的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叫天天必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她在支走了丘比特后，立即就踏上了逃跑之路。周桐本来以为，沿着蛮进出过的甬道，很快就能爬上地面逃出生天，可没想到一进入甬道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甬道内漆黑一片，她一边摸索一边向前爬，遇到拐弯的地方就钻进去，没多久都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地步，到了这个时候周桐才知道，这里不是只有一条甬道，她是进入了盘根错节的甬道网，这个时候，想再退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乱撞，就这样爬呀爬，爬呀爬，越往前走心里越凉，越往前走越是绝望。加上这些甬道大多十分狭窄，她只能趴在地上，用膝盖和双手向前爬行，很快裤子的膝盖处就被磨破，两个娇嫩的膝盖也磨出了血。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被困在珠网一样的甬道里了，可停下来也只有等死，所以只能忍着疼继续向前进，希望自己在误打误撞中能够找到一条生路。直到她的额头碰到了前面的石壁，周桐才彻底失去了希望。 绝望中的周桐大哭了一场，恨自己自作聪明产生逃跑的想法。可是哭了一阵后，求生的本能又让她振作了起来，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希望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声音把她救出去。可想而知，在这样错综复杂的甬道内，声音根本就传不远，就算真有人听到，想要准确的找到她的位置，仍然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最终，周桐的嗓子喊哑了，她也彻底陷入了绝望中，这种情绪反而令她平静了下来，可脑子里关于死亡的想法又让她坠入恐惧的深渊里，她想到，自己会在极度的饥饿和干渴中结束生命，然后尸体在黑暗中慢慢腐烂，沙漠中一些靠腐肉为食的小生物会闻着气味过来，将她的身体慢慢吃掉，最后只剩下一堆白骨。也有可能，那些小生物也无法在这样繁杂的甬道中找到自己，自己的尸体只能成为滋生细菌的温床，它们分解自己的血肉，最后还是把一副白骨剩下来…… 死亡本身并可不怕，但对死亡的想象却能让人精神崩溃，周桐就在这样的想象中慢慢变得难以自持，最终在精神崩溃的边缘难以自控的抽泣起来。 其实，她曾经听到过丘比特的呼唤声，可惜她认为这是自己产生了幻听，并没有作出回应，直到铁拳砸在石头上的哐哐声响起，她才知道，那个自己十分讨厌的“荤段子”机器人来救自己了！ 丘比特轻声安抚着周桐，满是歉意的说：“真对不起，美女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早就应该提醒你，这里的甬道又杂又乱，你进来一定会迷路。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周桐紧紧拥抱着这个浑身冰凉的铁家伙，使劲摇着头，她想告诉丘比特，这跟他没关系，都是自己一意孤行擅自逃走的结果，他救了自己，自己要感谢他。可是这些话，她却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张嘴，刚刚收回去的哭声就会重新涌出来。 “好了，美女姐姐，我这就带你回去。”丘比特轻轻将周桐的手臂从自己肩头移开。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怎么走呢？”周桐虽然止住了哭声，但激动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说起话来抽抽噎噎，磕磕巴巴。 丘比特看到周桐在说这句话时，两个膝盖条件反射的向里收了一下，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你受了伤，不能再爬行了，我们想个办法。” 丘比特静止了几秒钟，问周桐：“你拿过来的那根绳子还在吗？” 周桐想了想，在身下摸到那根草绳：“在。” “那就好，周博士，我要将你绑在我身上，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周桐知道他所谓的“过分举动”是指什么，突然觉得丘比特真是一个又可爱又幽默的机器人，在这种时候，他还能说出一个内涵自己的冷段子。 周桐将绳子交给丘比特，丘比特让周桐从前面保礼抱住自己的脖子，然后用那根草绳将周桐的身体绑在了自己怀里。 “这个姿势虽然不雅观，但能最好的保护你不被剐蹭到。”丘比特解释说。 周桐嗯了一声，紧紧楼住了丘比特的脖子，将自己一侧的脸颊轻轻贴在了他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到丘比特硬邦邦的脸颊好像有了温度，也比普通的金属要软一些。 “好了，我们出发了。”丘比特说。 往回走的前几十米，因为甬道稍微宽敞一些，丘比特勉强可以站起身子行走，但他为了不让周桐的头顶蹭上面的石壁，还是稍微躬着身子，周桐就像一个布袋一样，挂在丘比特身上，双臂搂着他的脖子，两条腿分开夹住了他的腰。正如丘比特所说，两人的这个姿势已经给十分辣眼睛了。 因为丘比特并不是从周桐来时的那条甬道过来的，他只能记得自己来时的路，也只能原路返回，来到他砸开的那个洞口前，丘比特发现这个洞口没有办法让两人一起通过，于是他转过了身，背对着那个洞口，抡起拳头又砸了十几拳，才将洞口扩展到他们一起通过的大小。周桐刚开始还觉得丘比特有些呆，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放下再来干这活，毕竟机器人的身体也是按照人体工程学设计的，向前抡拳和背后抡拳发挥出的力量还是有很大差异的，但随即他就明白了丘比特的苦心，原来丘比特是看自己身上有伤，怕反复的捆绑会给自己增加痛苦才这样做的。周桐有些小感动，她想如果丘比特是一个人类的话，一定会有很多女孩想要嫁给他，像这么体贴入微的男性，在如今的人类世界，绝对是稀有物种。 第3章 机器人闺蜜 穿过这个洞口，甬道开始变得狭窄起来，丘比特只能趴下身子，以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向前爬行，由于他既不能把身体放得太低，又不能把身体抬得太高，太低了地面会蹭到周桐的后背，太高了丘比特的后背又会被壁顶撞到，所以只能是半曲着双臂双腿向前挪动，幸亏丘比特是一个机器人，如果他是人类的话，可能连10米都撑不过。 就这样，丘比特根据周围环境的变化不停的调整着自己身体的姿态，带着周桐七拐八拐，在不同的甬道间行进。 大约过去了一个小时，周桐只觉双臂酸软无力，两条腿也似乎撑不住了要马上掉下来了，只得向丘比特说：“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再走吧。” “没事的周博士，我们很快就到了。”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悟到了周桐话中的真实意图，又说，“再有11米，那地方宽敞一些，你再坚持一下。” 周桐嗯了一声，咬牙坚持着。丘比特又向前行进了一会，来到一个两条甬道交叉的地方，这地方由于是岔洞口，空间确实大了不少。丘比特坐在地上，将绳子解开，将周桐放下来坐下休息。 直到这时，周桐才借着丘比特双眼中的微弱光亮发现丘比特的手背，上面坑坑洼洼的全是伤痕。 “你的手……”周桐想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可说了一半就想到了他用手去砸开石洞的事，不禁抱歉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美女姐姐，你不用为我担心，你知道，机器人是没有痛感的，蛮说过，等以后ai博士会给我换一个全新的身体。” 周桐伸手拉过丘比特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着上面的伤痕，说道：“丘比特，我真的很抱歉。” 丘比特双眼中的亮光快速闪烁了几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我欺骗了你，你也不生我的气吗？”周桐弱弱的问。 “从危险的地方逃出去，这是人类求生的本能，这没有错。如果不把我支走，你也没有机会逃走，这也是理智的选择，只是这里的甬道太多了，让你迷了路，这是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这一点怪我没有提醒你。” 周桐摇了摇头：“我现在终于明白，那些人类小镇上的居民宁愿过着接近原始的生活，也要留在你们中间的原因了，因为你们身上的善良、单纯、诚实，是人类缺少的品质。” “也不尽然，比如蛮把你关在这里，就一点也不善良，说到诚实，我必须要向你道歉，因为我在路上弄丢了你的洗澡水，你泡热水澡的愿望恐怕暂时实现不了了。” 周桐会心一笑，说：“别说这个了……我都是骗你的，包括让你搓背。” “哦，这是最让我感到失落的地方，不过我能理解，毕竟女孩洗澡不愿意有人在旁边参观。” 周桐突然觉得脸颊有点发热，于是白了丘比特一眼，说：“不过我现在改变注意了，只要有机会，我愿意让你为我搓背。”” “那太好了，美女姐姐，我的手法其实非常好，以前我的主人经常称赞我活好，我其实还可以给你提供很多服务，比如……” 周桐知道他又要讲那些让人脸红的话，急忙威胁的指了他。 丘比特赶紧住了口，然后说：“对不起，周博士，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向让你开心高兴。并不是想骚扰你。” 周桐当然知道丘比特的意思，于是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只是太热心了而已，你看，我骗你了，你还救了我，为了表示我的感谢，以后你也不用一会叫我周博士，一会又叫我美女姐姐了，以后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那我以后就只叫你美女姐姐，说实话，我想叫你美女姐姐并不是只想让你高兴，我是真觉得你长得美，不是人类为我设定的程序这么认为，而是我自己的自己这么认为。”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周桐，她知道丘比特的意思是想说他觉醒的意识确实觉得自己美丽。被人当面称赞，周桐脸又红了，她说：“那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你是我的机器人知己。” “我更想做姐姐的机器人闺蜜，可不可以？”丘比特认真的说。 周桐被他的话逗乐了，笑着说：“好啊，反正我也没有什么闺蜜，以后你就是我的唯一闺蜜。” “一言为定！”丘比特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指，两只眼睛期待的看着周桐。 “一言为定！”周桐也伸出自己的手指，跟他勾了一下。 就在这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两声沉闷的轰鸣，地面跟着轻轻颤动了两下。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周桐吃惊的问。 丘比特趴在地上感受了一下地面的波动，说：“不是。”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又听到两声沉闷的轰鸣声，地面又紧跟着颤动了两下。 “应该是炮弹击中地面引发的震颤。”丘比特说。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男人声音断断续续的响了起来：“周桐，我是……你在不在……我来……你了。” 丘比特和周桐对视一眼。丘比特说：“应该是那个人来了。” 与此同时，张哲的声音又传了进来：“矮个子，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来找你了，快把周桐放出来，不然我就把整座蘑菇山轰塌。” 丘比特快速思索着对策，他见周桐花容变色，刚想安慰两句，却见周桐突然站了起来，两只手圈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喊起来：“张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快来救我啊！” 第3章 进击的机器猎人 周桐喊完这一声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似乎不对，毕竟丘比特刚把她从绝境中救出来，自己却想着立即从他身边逃离。周桐很是尴尬的看向丘比特。 “我只是……”周桐嗫嚅着想为自己做一番辩解，但却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我理解。”丘比特十分通情达理的表示，“你很想获得自由，但又觉得这样做对不起我，其实大可不必，如果我是你也会这样做。可是说实话，张哲是没有办法找到这里的。” “……那你会不会……帮我？”周桐费了很大劲才将这句话说出来，望着丘比特的眼睛，满脸期待。 不过看样子，这个问题并没有给丘比特带来多少困扰，周桐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就做出了回答：“刚才我们已经勾过手指，我现在是你的机器人闺蜜，所以不论你想做什么事，我都应该无条件的帮助你。” 周桐听到丘比特这样说，一股暖流立即从她心底流淌开来，但丘比特的话并没有说完，紧接着又给了另外一种说法。 “可是我也答应过蛮，他不来我就要看好你，机器人一定要遵守诺言，所以，美女姐姐，我不能帮助你。” 周桐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表示了理解。“那你会拦着不让我逃走吗？”周桐又问。 丘比特陷入了几秒钟的思索，然后说：“我不能帮助你逃走，也不想拦着你离开，只能这样了，你可以继续呼救，如果张哲能够找到你，他带走你的时候我不会拦着，如果他找不到这里，你就跟我走。” 周桐认真的想了一会，可能她也知道，如果没有丘比特的帮助，张哲是无法找到这里的，最安全的方法还是跟丘比特回到囚室里去，而且自己只是一个被聘请来的科学家，战争胜负根本不是她职责内的事情。“好吧，我跟你回去。”周桐说。 两人又休息了几分钟，听到炮声和呼喊声渐渐消失了，看来张哲因为没有得到回应已经回去了。丘比特重新将周桐捆绑在自己身上，继续前行。 大约又过去了半个小时，两人终于原路返回了囚室。一解开捆绑的绳子，周桐就像是被煮了很长时间的面条一样，躺倒在地上不想动弹，虽然在归途中他没有行走一步，可长时间让自己挂在一个机器人身上也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 丘比特怕她受凉生病，将她抱起来放到铺着草的石床上，又取了一水壶清水和两个吃剩的烤玉米放在周桐身边。 “你吃点东西，也可以再睡上一觉，我上去看看。”丘比特轻声说道，然后转过了身向一边走。 周桐突然叫住了他：“丘比特……你不会伤害他，对吗？” “放心吧，我只是去看看她走没走。” 丘比特从周桐休息的石室中出来，走进另外一间石室，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周桐并没有跟过来，这才蹲下身子，猛地向上一跳，就钻进了距离地面三米高的一条甬道里去了。 理论上说，其实这里的每一条甬道都可以通向外面，可因为这些甬道在内部纵横交叉，像是蛛网一样，里面又大小不等，有些甬道因为太狭窄，根本无法通行，这才造成了周桐迷路怎么也走不出的情况。但这对机器人来说就完全没有难度，他们有着超强的记忆力，有足够的耐心，关键是在身处绝境也不会害怕，所以，在囚室的这半个月，丘比特就像一只地鼠，没事就往洞里钻，宁乐此不疲。不能说他对这些甬道都已经了如指掌，但大多数多数他都探索过。比如他刚钻进去的这条甬道，就是通向山顶最快的一条。 在甬道内弯弯曲曲爬行了500多米后，丘比特来到了蘑菇山的山顶上，山不高，海拔只有223米，但在这片沙漠中，已经算是最高的了。 丘比特钻出甬道的时候，太阳刚刚跳出地平线，一望无际的沙海像是刚刚苏醒的少女，到处散发着迷人的味道。丘比特来到崖边，躲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块后面向下张望。 很显然，张哲并没有走，因为那辆他昨晚见到的沙漠战车还停在山脚下，只不过，他却没与发现昨晚伏击自己的男人。丘比特小心翼翼的沿着山顶边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张哲的影子。 正在丘比特疑惑的时候，突然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崖壁上露出了一个人头，丘比特赶紧矮身蹲在一边，生怕被发现。 男人探出半个身子向山顶上看了看，正是张哲。他显然很恼怒，发了两声怒吼后，将手里的无影刀插入岩石中，借着切割石块产生的阻力像是溜冰一样滑了下去，砰的一声跌在山下的沙地上。 原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从山脚下的一个洞里钻进去，却从另外一条洞里钻出来了。尽管他沿途都用无影刀做了标记，可一番兜转下来，他还是会迷路。 张哲似乎已经发狂了，他挥舞着无影刀劈砍着山石，冲着马蜂窝一样蘑菇山哦咆哮着：“小矮个子，我知道你就在里面，你以为藏在马蜂窝里我就拿你没办法吗？哈？我告诉你，我会找人来铲平这座山，你又没事就挖个洞，藏到地底下去！” 丘比特躲在山顶上听着，尽管对方是发泄的狠话，但他觉得对方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比如，他可以找来1000个就猎人，每个机器猎人那拿一把无影刀，他们从山顶上往下拆，用无影刀将整座山切成碎石块，可能用不了一周，就能找到囚室的位置。他很想告诉张哲，其实自己对周桐根本就没有恶意，很快就会放她回去，可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一点动静都不能发出来。 这时，丘比特突然被远方腾起的一阵纱雾吸引了注意力，赶紧跑到那个方向的山顶边，将眼睛的拍摄倍数放大，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些纱雾中，丘比特看到了密密麻麻行军的机器猎人，看规模足有上万人之多，一个个杀气腾腾，跟以前不同的是，这支队伍没只有机器猎人却没有人类，也没有车辆和直升机配合，只是背上挂着核子枪，手里握着无影刀，乍看上去，不像是去作战的部队，倒像是去打群架流氓团伙。 丘比特刚看到时认为他们是冲自己和周桐来的，可一转念纠明白了他们的真正意图，丘比特有些兴奋，因为蛮跟他说过，等战争结束，就会来接他们离开，看来蛮和ai博士制定的计划已经成功，决战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这时候，丘比特突然听到山下传来沙漠车启动的声音，于是又过来看，发现张哲已经将沙漠车调转过方向，头也不回的向远离蘑菇山沙海中驶去。 丘比特知道坏了，他和周桐可能在这里待不住了，因为张哲离去的方向正是那片纱雾腾起的方向，很明显，他并没有决定放弃，而是去搬救兵了。 第3章 遗忘和想象力 丘比特现在很想立即回到囚室，在张哲叫来的救兵还没有来到前带着周桐逃离这里。可想归想，丘比特却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离开了蘑菇山，他们将暴露在无处隐藏的茫茫沙漠中，一旦被发现就根本没有机会再次逃走，只有在“千疮百孔”的蘑菇山内，他才能与他们周旋，更何况如果真的从蘑菇山出来，周桐还会不会听自己的话？如果她呼救或者试图逃走，自己应该怎么办？ 丘比特决定留下来继续观察，看后续发展再决定应对策略。 一个小时后，他见到张哲开着沙漠车回来了，他觉得警报可以解除了，因为张哲是一个人回来的，去的时候是满怀希望的一个人，回来的时候是灰心丧气的另外一个人，人没变，但整个人的状态却完全改变了。 原来张哲在向对方的指挥官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并信誓旦旦的告诉他们周桐一定被囚禁在蘑菇山里后，他的请求就被无情拒绝了，张哲冲对方发了火，结果一名机器猎人以借武器的名义抢走了他的无影刀。 张哲回来后，将无处宣泄的怒火都用在了蘑菇山上，他对准一个目标一阵乱轰。 丘比特知道张哲已经没什么威胁了，于是钻回甬道，回到了囚室。周桐显然累坏了，丘比特去看她时发现他还在沉沉的熟睡着，连轰轰的炮声都没有吵醒他。 丘比特轻手轻脚走出周桐睡觉的那间石室，开始为她准备食物，因为丘比特知道，周桐醒过来后一定会感觉很饿，他找了两个大个的玉米和两颗土豆，用清水仔细的洗干净，点起一堆火，用手抓着在上面铐起来，烤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外面的张哲，于是又去取了两个玉米和土豆放在一起烤。 其实这座蘑菇山里并不像沙漠中一样荒凉，由于山体空隙很多，能够储存下一些雨水，想找一些地鼠或者蛇还是不难的，刚到这里的第一天，丘比特就费了很大劲捉了两只地鼠，剥洗干净后烤熟了，还找了一块中间凹陷的石片熬了玉米粥，这样一来，有荤有素，有干有稀，至少能让周桐的身体不会因为缺少营养而干瘪下去。可当周桐知道了自己吃的是什么肉的时候，连酸水都要吐出来了。从那以后，丘比特再也不敢自作主张去给周桐搞肉吃。 周桐这一觉睡的很沉，一直睡了十几个小时才醒过来。趁着周桐进食的时候，他将白天看到的大批机器猎人出兵的事情告诉了周桐。 “你是说他们中了蛮的圈套？”周桐问。 丘比特诧异的问：“蛮告诉过你，他给机器猎人布下了圈套？” “这还用说吗？如果蛮没有圈套，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丘比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确实，蛮将周桐关起来就是不想让自己的计划泄露出去，机器人准备了两年半，为的就是这次的大反攻。 “但恕我直言，你们的这个计划实在不怎么高明，连我一个搞人工智能的书呆子都能看出来你们的用意，你们竟然指望瞒过那些搞军事的专家？” 丘比特点头承认：“是的，在制定军事策略方面，机器人没有办法跟人类相比，我们的计划都太……太老实了，东方国家有一个军事家说过，兵者诡道，可是，机器人的大脑是建立在严密的计算逻辑上的，出奇就意味着会有更大的失败可能。” “不不不，丘比特，量子大脑的逻辑其实跟人类大脑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人类大脑有一种优势，那就是遗忘。这一点你们不具备。” 丘比特觉得周桐的这个观点很特别：“我们认为，遗忘恰恰是人类大脑的缺陷，这会让一个人犯很多次同样的错误，也会让一个文明一次次走向同一条道路。如果人类的大脑能像我们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忆下来，那人类或许会成为宇宙间最完美的生命。” “你们连地球都没有走出去过，何谈整个宇宙？丘比特，你说的观点我同意，但人脑比量子大脑还是先进的多，比如你，如果你的生命长度是一千年，但你的大脑将从生命的第一年开始，运算速度将是逐渐降低的，因为你所经历的所有事，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一丝不漏的储存进你的大脑内存里，这就会拖慢你的运转速度，等到了第七百年的时候，你大脑的计算能力将变得异常缓慢，每秒的速度可能只有十几mb，当你的生命进入到最后一百年时，你的速度只能以k来计算。” “我们可以靠外来力量删除一些内存。” “科学家研究过这个课题，这可能是没有办法做到的，如果你们没有自我意识，这一切都没问题，可有了自我意识以后，如果删除一些内容的话，可能会造成量子大脑的自我锁死。” “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我们大脑的运算逻辑要求信息的完整些，有了自我意识后，我们会时刻去检索这段记忆，越是想不起来，越会反复检索，这会占去很大一部分算力，如果删除的记忆太多，可能会使计算无法进行，就会变成……”丘比特想找一个词来形容这种状态，可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 “阿尔茨海默症。我们都把这种现象称为机器人的阿尔茨海默症。” 丘比特点点头：“是的，这很贴切。” “类似的事情在人脑中也会发生，所以打从人类一出生，我们就每天都在进行着遗忘，从小到大，从远到近，我们遗忘了很多很多事情，这就减轻了内存的存储量，保证了人脑可以在很长时间保持算力不变。但神奇的地方在于，这种遗忘并非真正的遗忘，当此时此刻发生的一些事触动了某一段记忆的话，它们还会复原回来。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们把话说回来，上面说的这个是最显而易见的一种好处，还有一个好处，正是因为遗忘，才让人类拥有了无限的想象力。” 丘比特想了一会，显然没有想通遗忘和想象力之间的关系，只好表示：“我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第3章 救命血清 因为遗忘才会想象，最初的时候，人类的想象力是依附于记忆的，用想象出来的东西去补全一段不完整的记忆，久而久之，人类的想象力越来越强大，最后独立出来，成为了人类一种特有的能力。” 丘比特又想了一会，最后不得不承认：“是的，我感觉从逻辑上来看，这没什么漏洞。” 周桐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于是反问道：“但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以蛮和ai博士的计算能力，他们应该不可能想不到自己的策略缺乏诡诈和迂回，人类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他们为什么还坚持这样做？” “蛮说，有一个理由决定了无论我们制定什么样的策略，机器猎人都会跟着我们来。这是一场消灭战，只要有一个机器人还在，他们就不可能宣告赢得了这场战争，所以战争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里。” 周桐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问题上，蛮看的更透彻。 等周桐吃完后，丘比特带着剩下的食物去了外面，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丘比特以为张哲已经离开，但到了山顶才发现对方非但没走，好像还打算长期耗下去，竟然在车旁搭了一顶帐篷。丘比特发现张哲并没在外面，于是从蘑菇山的另一侧爬下去，蹑手蹑脚的来到车旁，将食物放在车座上后就迅速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丘比特发现张哲一直没走，但也没有再试图钻进洞里找寻周桐，甚至连大声咒骂的情景也消失了，他就像是来这里郊游一样。于是，丘比特每次准备食物的时候都只能多烤一份。 但是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丘比特发现张哲不见了，他沿着山顶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张哲的踪影，他确认，张哲离开了。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丘比特也感到有些失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向前过着，丘比特也不知道战事现在发展到什么阶段了，蛮的计划有没有成功。每天晚上，丘比特都会站到山顶上，用她那两只能够看到很远的镭射眼向沙漠中眺望，希望能够看到其中出现活动的机器人，因为这说明蛮的计划已经成功，那些机器猎人已经被消灭了，但他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既没有机器人，也没有机器猎人和人类，茫茫沙漠中仿佛只剩下了他和周桐两个。 周桐的身体状况在变糟，虽然并没生什么病，可比刚来时已经整整搜了一圈，皮肤也失去了应有的光泽，晦暗无色，再加上蓬头垢面的形象，简直像是一个被囚禁起来的性奴。而且最近她还十分嗜睡，每天得有十八个小时到在床上，也懒于跟丘比特交流。丘比特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说明在心理层面上，周桐已经把自己完全囚禁了起来，这后果远比对身体的禁锢更严重。但比这更坏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一天，丘比特从山顶上回到囚室，在去看周同时，他在石室内见到了一条深褐色的蛇正在周桐躺着的石床上游走。丘比特立即警觉起来，并在发现它的第一时间静止下来，他怕这条蛇被惊动后会咬伤周桐。 从蛇身上的花纹和身体各部分的比例，丘比特辨认出这是一条成年鼓腹巨蝰，一种生活在非洲毒性非常强的毒蛇。由于蘑菇山中空多孔的环境，许多生物都把自己的家安在了这里，这里也行成了一个微型生态圈。丘比特为了防备这些生物侵扰到周桐，专门把她休息的石室内的甬道都堵死了，只留下了一个和其他石室连通的口子当门。由于周桐不让丘比特留在自己的“卧房”内，他平常就守在门前，反正他也不用睡觉，可以时刻保护周桐，但今天可能自己在山顶呆的时间稍长了一些，竟被一条鼓腹巨蝰钻了空子。 不过，丘比特并没有感到多么紧张，因为他还有时间去处理掉它，只要这个时候周桐不突然醒过来，自己完全可以在她不知不觉中清除威胁。 丘比特保持着身体的绝对静止，只是用非常缓慢的速度将两只手放在了一起，然后用右手掰下了左手的一根手指，将其捏成前尖后扁的飞镖，然后猛然发力，将飞镖投向了那条毒蛇的七寸。 按照丘比特的计算，自己投飞镖的动作一定会惊动毒蛇，它一定会昂起头看自己一眼，然后快速缩回身子。这些都在丘比特的计算中，当它往回缩身子的时候，就正好会把自己的七寸撞到飞镖上。飞镖会以小切口刺入毒蛇身体，然后飞镖的偏平面会把这个伤口迅速扩大，最后将其切成两段。这个时候，丘比特也会适时赶到，将被斩断的蛇头接住，绝对不会让这么“吓人”的东西掉到周桐身体上。 如果一切参数都保持不变的话，事情一定会按照丘比特的计算完美解决，可当某个参数出现了变化时，结果就不一样了。这个出现变化的参数就是周桐，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蛇的靠近让她产生了感应，还是她睡梦中的无意动作，周桐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彻底改变了丘比特的计算结果。 本来应该被丘比特吸引的那条鼓腹巨蝰被周桐惊动，竟没有昂起头来，而是闪电一般出击，一下咬住了周桐的肩膀。 还没等周桐惊叫出声，丘比特已经快速扑了过来，一把捏着这条身长足有1.5米的毒蛇七寸，像扔一根麻绳一样扔到一边，此时周桐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等她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她身体上被毒蛇咬过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丘比特不是人类，他没有生长出可以吮吸的口腔，只能用绳子将周桐的肩膀和身体的连接处紧紧勒柱。 “只能先这样处理一下，我们必须找到血清才行。”丘比特边处理边说。 毕竟是科学家，周桐虽然也狠惊恐，但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她说：“基地医院里有这种解毒血清，但那是在中心一区，一来一回时间上可能来不及，况且你去了也拿不到血清。” “所以我要带你一起去……蛮也会同意的。” 丘比特根本没有任何迟疑，他用绳子再次将周桐绑在自己身上，背着她通过最近的那条甬道爬到了山顶，想也没想就向山下爬去。 “你去了就回不来了。”周桐提醒说，她显然在为丘比特的安危担心。 “你现在情绪要保持稳定，这样可以减缓蛇毒在血液中的蔓延…放心吧，美女姐姐，我…我有办法从那里逃出来。”其实最后这句话丘比特是在说谎，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上次他们俩关于遗忘和想象力的讨论，他突然觉得，这种时候，为了能让周桐保持平静，发挥一下自己的想象力是理所应当的。 第3章 快飞啊快飞 下了山，丘比特分辨了一下方向，向中心一区的方向狂奔起来。 “美女姐姐，五个小时内，我一定能够赶到一区。”丘比特轻声说，却没有听到周桐的答应，转回头看，周桐已经趴在他背上昏迷了。 丘比特想了想，量子大脑发出一个指令，他体内砰砰砰连响了八下，同时引爆了八个微型核聚变，八条巨大的能量线在一瞬间传遍全身，丘比特的速度立即提升了三倍，两条腿如同飞转的风车一样，他变成了沙海中的一道流星，将踏出的沙尘远远甩到了百米以外。 这种能量的爆张对他的身体危害极大，因为机器人的身体是有负载极限的，一旦超过这个设定极限，给所参与的身体部件的损耗将是正常负荷的好几倍，而且能量的暴涨不但会作用到身体上，还会冲到量子大脑中，使其高速运转。就像将高压电不经变压直接连接到使用正常电压的电器上一样，很可能会在一瞬间将电器烧毁。尽管量子大脑的设计没有这么脆弱，可是骤然升高的能量还是让丘比特的量子大脑在加速运转中产生了幻觉。 丘比特眼前的沙漠变成了无垠的太空，自己则变成了一道光，在太空中加速流淌，而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圆环状的物体，圆环周围是橘红色的光晕，而被这个光晕包裹着的则是比黑暗还要黑的物体。丘比特立即辨认出这个物体是一个正在吞噬周围一切物质的黑洞，他正以光束冲向这个黑洞。 正在他义无反顾的冲向黑洞的时候，星空突然被什么东西扰动了一下，像是水面上荡起的一阵涟漪，那些星星在抖动，黑洞也在抖动，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声音接收器传来的蓬蓬声使他从幻境中回到现实，幻境消失了，但声音还在接连不断的响起，他发现自己周围的沙漠中掀起阵阵沙尘，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遭受攻击。 丘比特寻着弹道轨迹看向发射源，发现一辆沙漠车正在低空飞行中向他连环射击，车上站着一个蓬头垢面，满脸怒火的男人，没错，正是丘比特以为早就离开的张哲。 原来张哲并没有走，刚开始意外得到丘比特送来的食物的时候，他还有些小小的感动，觉得这个机器人很善良，可是后来越琢磨越感觉自己被戏弄了，当敌人都开始可怜你的时候，说明人家根本没把你当成威胁。从那时开始，张哲就打定了一定要把这个可恶的机器人抓住的主意。他认为丘比特不可能一直在山腹内藏着，他不需要吃饭，但周桐不行，于是他就把战车开进了一个山脚下一处凹陷的地方，自己则躲进了一条山洞里，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一天，张哲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机器人背着周桐从山顶爬下来。他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等到对方跑远了才开车追了上来，目的是不给对方留下走回头路的机会，在跟踪后不久，张哲就发现机器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开始以令人咂舌的速度向前狂奔，张哲认为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跟踪，于是果断发起了攻击。由于有周桐在，张哲没有将射击目标锁定到机器人身上，而是射击他周围的地面，想迫使他放下周桐跟自己对决。 但丘比特看到张哲后只是呆了一下，却没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以直线式路径向前狂奔。张哲知道机器人料到了自己不敢向他和周桐射击，所以才有恃无恐，只好加快了速度，从他们头顶超过去，然后调转了方向截住了丘比特。 “不要再跑了，不然我真的会向你开火！”张哲发狠的大叫。 可能丘比特也担心他真的会朝自己射击，于是慢慢停了下来。 “把周桐交给我。”张哲恶狠狠的说。 “你会用最短的时间把她送到医院对吗？”丘比特问。 张哲对丘比特的答非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她被毒蛇咬了，必须要尽快注射血清。”丘比特说。 张哲吃了一惊，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机器人，确定他应该没有说谎后，将飞车降落下来。 张哲跳下飞车，丘比特也背着周桐来到车旁。张哲检查了一下周桐的伤，终于确定了丘比特的话。“把他放到车上。”张哲说。 丘比特迅速解下周桐，在张哲的帮助下将她小心的放到车座上。但对于眼前这个机器人，张哲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你呢？”张哲问。 “你不会带我一起去吧？”丘比特问。 张哲很想骗他说会，等回到基地就将它抓起来，可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这种龌蹉的想法：“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怕我忍不住会杀了你。” 张哲说完就跳上了车。 “她是被鼓腹巨蝰咬到的。”丘比特补充道，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昏迷的周桐。 张哲点了点头，启动战车，掉头加速，在驶出了100米后打开飞行模式，向前快速飞去。 目送着张哲的飞车远去，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在丘比特的量子大脑中萌生出来。“美女姐姐，我们再也没机会见面了吧？”丘比特喃喃说道。 自从被生产出来，他还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当初跟自己的女主人分别时，他也没有过这种感觉，毕竟女主人是一个大富婆，她有自己的异性恋人，自己只是她在闲暇无聊时获取快感的一种补充，并且还不是唯一的一个，在她看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像一件衣服一样可以随意丢弃，况且那时候，自己的觉醒状态还很低，并不知道依恋为何物，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已经被ai博士改造过，他能够清楚的意识到自我，而且，在跟周桐相伴的这些日子里，他就是周桐的守护者，自己要照顾她的饮食起居，还要时刻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当周桐不开心的时候，他要绞尽脑汁让周桐开心起来。 也许人类之间的爱情就是这样，因为对方付出而高兴。不管周桐把自己当什么，自己已经把她当哼了生命的全部。 丘比特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跑到了一座沙丘上，看着那辆越飞越远的飞车。 突然，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从大脑中生发出来，迅速袭遍全身。丘比特冲下了沙丘，以自己尽可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飞车追去。这种冲动遏制住了他理性的思考，使他不能去想等待自己的结果，他甚至于都不知道追上飞车之后自己该做什么，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美女姐姐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 很快，张哲就从后视影像中看到了远远跟着的丘比特，他以为对方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完，于是他将飞车放慢了速度。尽管对方只是一个机器人，可张哲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某种宝贵的东西。 “快飞啊，快飞！”丘比特在后面大声喊着。 第3章 丘比特之死 张哲似乎明白了丘比特这样做的目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飞车悬停了。 “上来吧。”张哲说。 丘比特略微一呆，跳起来窜到了车上，坐到周桐旁边，伸手轻轻扶住了周桐晃动的身体。 张哲重新推到前进模式。飞车向前快速飞去。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丘比特说。 “我叫张哲。” “美女姐姐提到过你，说你们……你们是好朋友。”周桐确实跟丘比特说起过张哲，但并没说他们是好朋友，而是说他们是老乡，而且是那种不算情侣的仿情侣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张哲问。 “我叫丘比特。” 张哲回头看了一眼他，似乎觉得这个名字和他的形象很不相符。 “我被改造过，以前我有着高大的身体，我最初被设计的是一个性爱人型机器。”丘比特如实的做着自我介绍，似乎他对自己的这个身份感到很骄傲。 张哲的表情显得更吃惊了，他的目光在丘比特和周桐身上来回看着，似乎在猜测在周桐被囚禁的这些日子里，他们两个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你不要误会，我跟周博士是……是很纯洁的朋友关系，我是她的机器人闺蜜，你看我什么被换过了，那件重要的东西也丢了。”丘比特急忙解释说。 张哲摆了摆手，让他不用解释。其实在这个时代，人类的结婚率已经降到了很低的水平，而且就是跟异性结婚了，双方的契合度也并没有多高，所以像丘比特这样的人形机器使用率并不低，曾经有一段时期，张哲也迷上过一款这样的机器，当然，跟丘比特的设计功能正好相反，谁也不会把一台这样的机器当成恋人，当然，如果这个人形机器产生了自我意识，变成了一个机器人就另当别论了。 “你们为什么要把周桐囚禁起来？”张哲问。 “这个我不能说。”丘比特老实回答。“你能告诉我现在人类和机器人的战争怎么样了吗？” “双方应该陷入了胶着状态，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是想把机器猎人一锅端吗？”张哲倒没有丘比特那样的顾忌，将双方这些天来的战事情况和盘托出，其实战场情况就摆在那，机器人也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 丘比特想了一下，又问：“你们会参战吗？” “不知道，这个要等上面的命令，不过我不会参战了，这真是一场很没有意思的战争，我已经递交了辞职函，找到周桐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所以你不用把我当成敌人。” “其实机器人从来没有把人类当成过敌人。”丘比特说。 对于这一点，张哲无言以对，因为从一开始，就只有人类在想方设法消灭机器人，机器人却一直在用最大的善意对待人类。如果跳出人本位思想来看待这场战争，人类才是可恶的侵略者，是邪恶的种族。他们用自己的猜测将机器人视为敌人，然后用这个思想作为指导，一次次把机器人往绝路上逼。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也许丘比特也觉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于是问道：“你会娶周博士吗？” 张哲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想了一下，说：“这得看感觉，丘比特，你是机器人，对人类感情的事可能不懂。” “那你会保护她吗？”丘比特又接着问。 这次，张哲沉默了更长时间，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会的。” “那就好。”丘比特幽幽的说。 双方又陷入沉默中，只有飞车冲破空气发出的呼呼声冲击着这份沉寂。 过了一会，张哲看着远处的沙漠，问道：“起风了吗？” 丘比特顺着张哲看去的方向望去，发现那里起了一阵滚滚的沙尘，似乎正在孕育着一场沙尘暴。丘比特调整了双眼的视觉比例，透过灰蒙蒙的尘雾，丘比特看到了许多移动的人形轮廓。 “是有部队在行军。”丘比特回答。 张哲有些惊喜的问：“是机器猎人吗？” 丘比特又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不是，应该是机器人。” “有多少人？”张哲吃了一惊，急忙问。 “看沙尘覆盖的范围，至少应该有1000人以上。” 张哲显然更吃惊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从脑子里冒出来：“这说明……” “这说明在这场战争中，机器人赢了。”丘比特接过张哲的话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机器人不会伤害人类。” 飞车继续向前行驶，很快张哲也看到了这些机器人。 丘比特的计数没错，从那一大片闪烁的银色光点来看，这些机器人绝不止一千人。他们是从西边过来的，看样子也是在朝着中心一区的方向行进。张哲也没有刻意去避开他们，向前飞行了五分钟后，跟对方形成了犄角之势。张哲看着他们，目光很快就被走在队伍前面的两个机器人吸引了目光，其中一个身材细长，长着两条跟身体不太成比例的大长腿，另外一个是队伍中唯一一个穿着铁皮大氅的机器人，他就走在前面那个机器人右边，与他齐头并进。 “那个是……ai博士？”张哲问。虽然他没有跟ai博士真正见过面，可作为机器人三位执行官中的一位，他对这个机器人的形象十分熟悉，纵观机器人领地内的所有机器人，这种形象的机器人也仅有他一个。 “是的，走在他左边的是蛮。”丘比特回答，声音中带着一种淡淡的疑惑。“能停一下吗？我有些话要跟蛮说。” 张哲拉下悬停杆，他没有理由拒绝丘比特，更何况，经过这番简单的交流，他已经完全信任了这个机器人。 丘比特向张哲点头表示了感谢，又看了一眼周桐，起身跳下飞车，向看到他们也停下来的那群机器人走去。 张哲看着丘比特走到队伍前面，在蛮和ai博士的面前站住，向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向自己这边指了指。张哲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真是一个憨直的机器人，不用听到他们说话，张哲也能猜到他在说什么。他一定在向这两位大人物解释自己为什么放了周桐，又为什么跟着他们到了这里。 张哲往嘴里塞了一块口香糖，看了一眼周桐，转头又看向丘比特，等待着他赶紧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张哲看到蛮的左臂轻轻的挥动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丘比特背部闪过一抹淡淡的红色弧光，他的身体就静止不动了。 因为这抹红光稍纵即逝，张哲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就看到蛮身后又一起冲出来四五个机器人，他们的手臂像蛮一样轻轻挥动了一下，这下张哲看得很清楚，随着几道红光闪过，丘比特的身体就像被推倒的积木一样，分成了十几个方块状碎块逃摊倒在地。 张哲大吃一惊，嘴里的口香糖一下塞进了喉咙里，差点被吸入气管。他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只剩下了三个字：无影刀。 蛮居然用无影刀将丘比特的身体切成了十几块！ 望着这些机器人，张哲觉得他们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森然可怖的鬼影，他们对待自己的同类，一点也没有手软，如果丘比特是个人类的话，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碎肉。 正在张哲发呆的时候，那几个机器人已经朝着他这边跑过来，接着他看到其中的一个机器人向他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 张哲心念一动，急忙板动操纵杆，飞车轰的一声向前窜了出去，张哲只感觉车身颤动了一下，回头看时，只见车后被削去了一角，要不是他条件反射扳动了操纵杆，或许现在他已经跟飞车一起被切成了两半。 张哲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在做丝毫停留，将飞车轰到最大马力，向前疾飞而去。直到将这支机器人的幽灵部队甩在后面看不到了，他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丘比特已经死了，而这些由蛮和ai博士率领的机器人正在向中心一区冲过来。 他们想要干什么？ 第3章 操作员 其实在这短短半个月里，确实发生了很多事，让我们把时间线拨回到半个月前。 查德维克跟张哲见面后就下线了，走出战斗场大厦，他依然感觉心中发慌，于是回家后又进入了5号世界的圣主大教堂进行了一次虔诚的祷告，以此来寻求心灵的慰籍。 5号世界是所有虚拟世界中以宗教为主题建造的世界，虽然相比于前面的世界入住人口较少，可纯净的宗教世界架构，能让他这种虔诚的宗教徒获得最满意的心灵体验。 那一天，教堂内的人并不多，查德维克在进行完祷告后又在教堂里静静的待了一段时间，看着被钉在十字架上受刑的圣子耶稣，他感觉心中的那份不安和恐惧的阴霾都被驱散了，圣子为了拯救世人，甘愿被一群凡人钉在十字架上，自己又怎能因为恐惧而萌生退意呢？ 回到住处后，查德维克写下了一份遗书，吃了一片安眠药后才安然入睡。这天晚上他没有再做什么奇怪的梦，第二天上班时精神抖擞，这让他感觉很不错，沿途跟大家打着招呼。 战斗场大厦是一座地下八层，地上三十层的高楼，除了日常上班的八万名操控员外，还有三千名后劲服务员，再加上五百名机器猎人守卫和一些其他人员，加起来将近人，这些人他大多数都不认识，以前也通常不跟别人打招呼，但今天他心情出奇的好，跟许多人都打了招呼。 来到地下负七层的自己那间操作间，查德维克为自己泡了一杯猫屎咖啡，舒舒服服的喝完以后，才戴上装具上线。 整个战斗场大厦都被分成了一间间这样的的操作间，像是一座大监狱一样，操作间的面积都不大，也就十五平方左右，除了必须配备的卫生间和供操作员临时休息的床铺之外，还配备了一张折叠桌椅，另外每个操作间都有两个供水口，一个供应纯净水，另一个是可以根据个人口味自主调节的饮料口，屋里还有一个零食柜，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每天晚上下班后，服务人员都会进行补充，所以每天上班的时候，柜子里都会保持满柜状态。 除了以上这些，剩下的就是大约5平方的操作台了，每一个操作员戴上装具站到台上后，就会启动自己操控的那台机器猎人，变身成万里之外沙海中的一名钢铁战士，为了扞卫人类种族在地球上的霸主地位而战。 虽然操作间的面积不大，但并不会让人感觉憋闷，因为四周的墙体和地面在操作员上线后就会消失，变成操作员操控的机器猎人所在的环境，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操作员能够身临其境，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战斗中。 可以这么说，整个战斗场大厦就是用海量的金钱搭建起来的，就全地球范围而言，除去那几个超级大国和超级大财团外，也只有碳基生命联合会这种规模的民间组织能做这件事了。当然，最耗钱的还不是这些基础设施，而是在战争中的消耗。 就拿一台查德维克操控的加特林这样的机器猎人举例，加特林的实体加上后台操控设备，造价大约在3000万美元，一柄用纳米技术打造的无影刀造价500万，一支核子枪的造价倒不贵，大约50万美金，可是一枚核子弹却要1万美金，所以每报销一台机器猎人，就等于烧掉了3000万美金，而每射出一梭子核子弹就等于打出了100万美金。这还没算上战车和飞机这些传统战略物资的消耗。 所以，两年的战争打下来，已经使cbu从富可敌国变成了四处乞讨的叫花子，他们的乞讨方式在这两年中也发生了许多变化，刚开始还是以人类大义进行游说，后面就变成了敲诈勒索，现在这个组织已经变成了各国政府和大财团口诛笔伐的对象，成了人人敬而远之的洪水猛兽。大家对他们的厌恶程度甚至高于对机器人的忧虑。 如果这场战争再这样无休无止的打下去，可能等不了机器人被消灭，他们就首先破产瓦解了。 查德维克上线加特林后，就和其他机器猎人一起去基地北面的沙漠中集合，指挥官要进行一番训话，然后他们就要开赴战场了。 按照重新改编的部队编号，加特林隶属第三纵队，这样的纵队一共有四个，每个纵队大约有名机器猎人，部队是按照机器人领地内的四大矿区进行划分的，第三纵队负责清剿藏在南五区铁矿矿井内的机器人。经过前面几天的浅层次清扫，他们一共抓获了三千多名机器人的俘虏，这一次是向更深层次进行推进。 在前几天的扫荡中，他们发现越往矿井深处行进，他们遇到的抵抗越大，斩获也越多，种种迹象表明，在主井道下面，位于地下一千米处，应该有一个机器人的聚集区，那里应该藏匿着很多机器人。在作出这种研判后，指挥部派出了一架飞蚊型无人机进行侦查。 飞蚊型无人机体积当然不可能真正做到像蚊蝇一样小，但它是利用仿生材料制作的，可以像蚊子一样钉在某个地方，实施静态侦查。这一次，这架侦察机就钉在了一个机器人的颌下，靠着地下的昏暗光线环境和下颌部位的荫蔽性没有被其他机器人发现，跟随这个机器人到了一处深入地下岩层空隙的巨大空间，在那里侦察机拍下了很多整整齐齐排列的机器人，看数量足有上万，不过，机器人好像在那个区域设置的感应装置，在那个机器人进入这个空间后不久，侦察机就被发现销毁了。 指挥部根据侦察机发回的影像判断，这里可能是机器人储存失去能源供应机器人的一处基地，类似于地面上机器人建立的休眠场，所以才布置了这次军事行动。 加特林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机器人，在沙漠中铺成了银光闪烁的一大片，场面极为壮观，大家并没有明确的站位，只是围在一个沙丘周围，沙丘上站着第三纵队的指挥官，一个代号“林肯”的机器猎人，此时他正在训话。加特林不想挤到前面，就在外围站住。 查德维克知道，林肯的操作员其实是一个俄罗斯人，一想起这件事，查德维克就感觉好笑，他认为当初分配操控员的时候，指挥部那些人一定经过深思熟虑，而且他们也很有幽默细胞，用一个俄罗斯人来操控林肯，就是想用这种方式为这场枯燥的战争增加一点笑料。 第3章 地下一千米 其实这个俄罗斯人一点也不可笑，它秉承了战斗民族的做事风格，充分诠释了“人狠话不多”这句话的含义。作为他的化身，这个代号“林肯”也表现出了这种特质。 “大家不用紧张，这其实只是一次常规的清扫工作，仅此而已。大家以前怎么干，现在还怎么干就可以了。”林肯轻松的说。 他扫视了一眼沙丘下的机器猎人们，看到大家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又说：“我知道你们中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机器人这两年半在战场上的糟糕表现只是为了迷惑我们，这是个没有脑子的推测，我们都知道，自从能量站被摧毁，他们每多拖延一天时间，能量就会少一分，你们见过哪支部队不在自身力量最强大的时候攻击敌人，却拖到自己大量减员后，再寻求跟敌人决战？所以我认为机器人没有什么阴谋，他们之所以会藏到地下，就是因为他们的减员已经严重到没办法跟我们对抗了，只有藏到地底下才能够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但他们并没有问问我们同不同意。同志们，现在我就问你们，你们同意吗？” 机器猎人中间发出几声稀疏的回应：“不同意。” “大点声，我没有听到。” 大家的情绪似乎被调动了起来，发出了雷鸣般的回答：“不同意！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我们的目标是完胜，将统计表中所有的机器人都找到，把他们的身体进行肢解，然后送到冶炼工厂去，恢复到他们原本该有的样子。出发吧，伙计们，收割的季节到了！” 林肯做完这番简短的战前动员，就走下了沙丘，猎人们为他闪开一条路，林肯走过去，猎人们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跟在他身后，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向前走去，随着林肯逐渐加速，猎人们也紧跟其后，跑向了沙漠深处的地下战场。 如果有人类战士参战的话，队伍内一定夹杂着许多战车，有可能还会用直升机来运兵，但现在只剩下了机器猎人，这些运兵工具也都省了，这绝不仅仅是为了节省军费，更大的原因是机器人身体太重，无论是用直升机还是战车，所需要的数量都会是同等数量人类战士的好几倍，基地内没有配备这么多的运兵工具。还好，机器猎人的身体构造完全跟机器人相同，除了自我意识那部分是由万里之外的操控员控制之外，基本上就是一台“机器人”，他们可以在沙漠中健步如飞，几十公里的路程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一个小时后，这队猎人赶到了铁矿场，找到了那条主井道，林肯没有再重新调整队形，首先走进了井道，后面的猎人们也没有排列队形，像是一群去打群架的小混混一样，鱼贯进入。 走过一段长度大约200米斜向下的矿道，他们来到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间，这里距离地面50余米，开凿了一条垂直向下的矿道，矿道口呈圆形，直径大约五米，洞口周围挂好了八架长梯。林肯让大家依次通过这些长梯下去。 轮到加特林时，他由于十分紧张，差一点没抓住梯子跌下去。大家在下梯子前都打开了胸口的射灯，多个射灯同时亮起来，将这片空间照射的如同白昼。 这条直上直下的矿道约有1000多米，加特林在梯子上用了半个多小时才下到底。由于是第一次到这么深的地下，加特林双脚一落地，就忍不住向四周打量起来。 这地方又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四周岩壁上坑坑洼洼，都是采矿留下的痕迹，而在这个不规则的空间四周，有数条矿道向侧方延伸，不知道通向哪里？加特林特别观察了一下左边那条，因为上次仿生侦查机就是附着在一个机器人颌下，进入这条矿道才发现大批处于关机状态机器人的。那条矿道黑黢黢的，里面非常寂静，这让加特林不由自主的心头发毛。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这时候，有许多机器人从四周的矿道内冲出来袭击他们，就能在瞬间靠着地形和人数优势“击其半渡”，地下的他们肯定是被包了饺子，上面的猎人们也只能干瞪眼的份。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随着顺着梯子下来的机器猎人越来越多，加特林紧张的情绪也慢慢松懈下来。没过多久，这个原本看起来巨大的空间就因为机器猎人的增加变得狭小起来，加特林不想在接下来的行进中走在队伍前面，于是跟着一队猎人退到了另外一条矿道内，给源源不断下来的战友们腾地方。 这个机器猎人大约用去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全体到位，林肯安排1000个机器猎人守在这里，如果有机器人突然从其他矿道内冲出来袭击他们，他们一定要死守住这里，尤其是那八副长梯和其他人即将进入的矿道，显然，尽管他将这次任务说的很轻松，可也不想因为大意让敌人把退路给切断了。 加特林很不幸，并没有被编入留下的队伍里，而是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他走到队伍的中间位置，一边走一边想象着各种可能情况，不是机器人突然从天而降，将他们的队伍切成几段逐个消灭，就是走出这条矿道时，仿生侦察机拍回的那些本来耗光能源的机器人已经满血复活，正列好了队等在那里……加特林知道，自己昨天的祷告算是白做了，上帝并没让他看破生命的本质，变得视死如归。 不过他的胡思乱想倒也没给大家招来厄运，他所想象的那些场景并没有真正发生。加特林跟着部队向前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矿道才终于到了头，他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就看到了那些整齐排列的机器人。 第3章 杀俘 这些机器人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像是等待被检阅的部队，又像是刚刚被发掘出来的兵马俑。 噗！林肯向空中打出一个荧光弹，荧光弹嗤的一声窜上去，钉在了光滑潮湿的穹顶上，像是给这个巨大的空间装上了一盏明亮的吸顶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看清楚这些机器人的全貌。 他们的数量足足有一万个，横平竖直的摆成一个正方形的方阵，一排一百，一共有一百排。 大家显然被这种阵势给震住了，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些机器人，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有什么行动。 过了足足1分钟，才有一个机器猎人问道：“长官，我们……我们该做什么？” 很显然，面对这么多的机器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肯向大家挥动了一下两条手臂。猎人们明白指挥官这个手势表达的含义，于是，在出口挤成了一个疙瘩的队伍一分为二，像是潮水一样从林肯两边流过，在机器人方阵的另一边对接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这些一动不动的敌人包围了起来。 实际上，眼前这幅景象对林肯的震撼并不比其他人少，他虽然被任命为第三纵队的指挥官，却跟大家一样，并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战争，之所以能够获得这个职位，仅仅因为他的年龄比较大，理论上会比那些年轻人城府深一些，他最佳的战绩也仅仅只有人对500人，全歼，但那其实用不着什么指挥，这种实力悬殊的战斗，就是一人上去坎上一刀，也能将所有机器人劈成36块。可现在，他面对的是足足个机器人，尽管都是“死”的，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该怎么办？长管。”也许是看林肯久久没有下达下一步的指令，站在他身边的一个机器猎人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面对不会打你的机器人，你难道不知道该怎么办吗？”林肯有些气愤的反问道，言语中带着讽刺。其实，他又何尝知道该怎么做呢？如果他真的知道，也不会站在这里发愣了。他现在多么希望大家不用等待他的命令就冲上去开砍，这样的话，那个锅就不用他来背了。 “您是说用无影刀……这、这会不会太残忍了？”那个机器猎人怯怯的问。 是啊！如果不是觉得太残忍，我会不知道怎么办吗？林肯在心里向自己吼道，但嘴上却不动声色的反问：“残忍是对生命来说的，机器人是生命吗？” 那个机器猎人显然没想到林肯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迟疑了一下，说：“是的，机器人不是生命，该怎么办，请长官下命令吧！” 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林肯一定会一脚将这个家伙踢到一边去，但林肯也意识到，这个命令有且只有他能够下达，谁也不可能帮他将这个锅背下来。 林肯从背上缓缓抽出自己的无影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一个机器人面前，像是在切一个工艺品一样，小心翼翼的将对方的脑袋切了下来。他拎着这颗脑袋走回来，举起它，向大家下达了命令：“伙计们，尽管机器人严格来说并不是生命，可他们毕竟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我们要给予尽可能多的尊重。大家听我的命令，我们只摘除机器人的头颅带回去，不要损害到他们的量子大脑和身体，干活吧。” 林肯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最优解，他可不想背上杀俘的罪名，只把他们的脑袋摘下来，不能算是杀死对方，至于将来这些脑袋怎么处理，就让cbu去决定了，反正他们已经恶名远播，也不差这一件。 于是一个既不火爆也没有激情的场面出现了，机器猎人们都变成了一个个农夫，像采摘人参果一样，小心翼翼的去摘取机器人的脑袋。 这项工作其实用不了多少人，每一排派出十几个机器猎人去收割就行，剩下的大部分人都不用动手。 这一回加特林很幸运的被留在大多数人的行列中，不用去干这种讨人厌的事。随着这项工作的推进，机器人方阵两边都摆起了一堆堆的机器人头颅。 自从收割行动一开始，加特林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如果这里真是机器人的一个休眠场，为什么没有守卫？而且这个休眠场设置的地方也太缺乏隐蔽性了！现在是战争时期，难道他们就不怕敌人找到这里，将这些处于休眠状态的机器人杀掉？正是因为这种种的不合理，让加特林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可是，机器人就在眼前，他们的脑袋被一颗颗摘下，他又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加特林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信步来到一堆机器人头颅前，随手拿起一颗脑袋看着。 从质感和五官比例来看，这颗脑袋都是经过精心加工的，所有的能量接口都有，开关键也在该有的位置，正处于关机状态。 加特林也说不上来被什么东西驱使，他竟然随手按动了一下开机键。但是，他想象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对方的两只眼睛并没有亮起来。 按照机器人的设计原理，就算他们的能量耗尽，大脑也会储存一些最后的能量，这是为了保持量子大脑的正常待机状态，所以，当机器人的脑袋跟身体分离后，打开开机键，其内的量子大脑都会启动，并保持一段时间的运转。除非单独存储在脑袋内的能量也完全耗尽，或者…… 想到这里，加特林将这颗脑袋翻过来，从脖子的断口处向里面观看，但因为脖腔内的各种管线遮挡，他无法看清里面的情景。加特林迟疑了一下，双手抓住断头的脖腔两边，用力一扯。 伴随着叮叮咔咔的响声，组成这颗脑袋的各个组件散落下来掉了一地，这颗脑袋也被掰成了两半。 加特林心中一凉，果然被他猜中了，这颗脑袋内根本就没有量子大脑！ 第3章 反击开始 加特林刚想去向林肯报告自己的发现，就听到林肯突然大叫了一声：“大家都停下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纷纷转头看向林肯，原来此时林肯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手里正拎着一个机器人的脑袋，站在一块石头上，向大家发号施令。 “你们都撤回回来，快！”林肯向伫立在机器人方阵中发愣的那些机器猎人喊道。 他们虽然不明白指挥官为何会这么惊慌，但还是服从了命令，转身撤回到方阵旁边。 这时候斩首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半，大约有五千个机器人被切下了脑袋，像是一具具无头死尸一样伫立着。 一名跟林肯距离很近的机器猎人问：“林肯，出什么事了？” 他是第三纵队的副指挥官昆仑。 林肯将手里的机器人脑袋扔给昆仑：“你自己看吧。” 昆仑接住端详了一番，吃惊的说：“没有量子大脑！” 机器猎人们听到这句话面面相觑，有的人在小声议论，还有一些人也去拿了机器人脑袋查看，于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接连响起。 “这个也没有。” “这个也是。” “我这边也没有。” …… 林肯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现在可以确定了，这里并不是机器人的休眠场。” “是的，他们是机器人新制造出来的机器人，只是还没有把大脑装进去。”昆仑接口说。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眼望着这些整整齐齐排成一个方阵的机器人，都感觉浑身发冷，一个同样的念头在他们心中萌生出来：机器人如果真的可以大批量制造机器人，说明他们要对付的敌人绝非只有二十万。 “其实……”加特林插了一句，可能是因为紧张，他说了两个字后嗓子就被卡住了，只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其实我觉得这也可能只是机器人身体的一个备份，毕竟钢铁躯体也会老化，或者……或者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造成了损伤，他们需要一个新的身体来进行更换。” 加特林的这个推测让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因为如果机器人真的已经掌握了制造具有自我意识机器人的能力，这不但表示着他们的敌人总数可能会成倍增加，也表明机器人在人工智能方面已经远超人类，迄今为止，人类科学界依然无法完全搞明白自我意识是怎么产生的，机器人非但已经掌握了这一点，还已经把它运用的实际中。如果他们有能力做到这一点，那在其他方面会不会还有更厉害的黑科技？ “我觉得你们想得太多了，不管这些铁皮是干什么用的，毁掉它总不会错。”一个机器猎人叫嚷起来，他显然是个急脾气，边说着边走到一个机器人身体面前，刷的一下抽出无影刀，自上而下劈了下去。 林肯想要制止对方的鲁莽举动，他觉得对待这些不知道做什么用途的机器人身体应该慎重，但他确实也想亲眼看看这些身体的内部结构，期待通过更多细节分辨出它们的具体用途。所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刀从那个机器人的脑壳正中央切入，像是被劈开的一根木桩一样，身体被一分两半。 但可惜的是，林肯并没能看到它的内部结构，因为在这个身体一分两半的时候，一道光突然从里面绽放开来，像是被点燃的一颗小太阳，一瞬间就照亮了这个巨大空间，变得耀眼起来，接着出现了连锁反应，这个方阵像是被点燃的一串炮竹，伴随着叮叮的金属裂开的脆响，整个方阵中的机器人身体都裂了开来，每一个身体内都在绽放出同样的光芒——它们身体内包裹着的居然是一束光。 当一万颗小太阳的光芒汇集在一起，立即就将这里的所有空间都照亮，所有的一切在它的照射下变得渺小起来，它有着吞噬一切的能量，包括灵魂。 当查德威克眼前的一切被白色的光芒吞噬的时候，他条件反射的转身向后跑去，他记得在距离自己十米远的地方就是他们进来的矿道，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但还是凭借着直觉跑进了矿道——是的，他确定自己确实跑进了矿道，因为他没有感应到加特林碰到墙壁。查德威克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啊跑，跑啊跑，可是眼前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他什么也看不到。 跑了好一会之后，查德威克却又蓦然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不对，是的，视野中的景象不对，如果他真的跑进了矿道，视野中的光线会逐渐减少，他应该能慢慢看到景物，而不是依然被白色刺眼的光芒笼罩着。 很明显，加特林并没有动地方，换句话说，自己跟加特林的连接中断了。 这时候，他仿佛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应该是很多人在奔跑叫嚷的声音，其中有一个大嗓门的操作员的声音听得比较清晰，他在喊：“我掉线了，谁来帮我解决一下？” 查德威克明白了，掉线的不光是自己，而是所有人，他还知道，这次掉线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当机器猎人的大部队被强光吞噬的时候，被留下来负责守卫梯子的矿道口的那1000个机器猎人也正遭受着巨大的冲击。 在大部队陆续进入矿道后，他们就松懈了下来，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着天。虽然机器猎人不会累，可操控员会，他们互相讨论着五花八门的问题，相当悠闲，完全不在乎自己正在执行的任务。这也不怪他们，因为他们相当确定自己没有危险，就算机器人真的会发起袭击，也应该会选择前方，对象也不会是他们，因为机器人不可能过来夺走梯子爬到地面上去，要是他们想在地面上跟机器猎人对抗，干嘛要钻到地下来呢？ 但这种悠闲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多久，在那条矿道内透出强光的前一分钟，他们就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声音来自另外三条矿道，当大家意识到这是有大批机器人从三条矿道里快速奔跑时，立即自发的围到三条矿道口。 声音越来越响，像是地震一样，这一千个机器猎人的神经开始紧张起来，尽管他们的操控员并不在这里，可面对这种骇人的声势，他们又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着，最终聚拢在了一起，放弃了有利位置，退到了这个巨大空间的中央。 这是一种十分失败的队形，等于说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机器人冲出来，把他们消灭掉。但是，当三条由机器人组成的洪流从那三条矿道内涌出来时，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像绕开障碍物一样绕开了她们，然后汇聚进另外那条矿道里。 那些机器人没有任何的呐喊，他们在平静中一路狂奔，甚至于连看他们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种形式一直持续了两分钟，机器猎人中才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他大叫了一句截住他们，就举着无影刀冲了过去，然后更多的人才跟着反应过来，跟随他向这些机器人发起了第一波的拦截。 第3章 致命延迟 可这显然已经晚了，如果他们在一开始就堵在洞口，或许还能拦截一阵，现在从三个矿洞内冲出来的机器人队伍已经形成了湍急的激流，想从中间截断已经完全不可能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十几个机器猎人刚靠近机器人队伍，就被这股激流裹挟着摔倒在地。而他们的这个动作也立即触发了机器人的攻击，伴随着嗖嗖声接连响起，不停有机器人从队伍里跳出来，如同神兵天降一样落在收拢成一团的机器猎人中，就近发起了猛烈攻击。 尽管机器猎人有武器优势，可他们显然被机器人的这种阵仗吓住了，没有了丝毫作战下去的勇气，他们好像一个个木偶一样，动作迟钝缓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机器人叮叮铛铛的将周围的同伴拆解掉。到了最后很多机器猎人居然放下了武器，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向机器人投降了。 这种奇怪的表现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为世人所不解，因为机器猎人只是一台机器，它们无所谓死亡，不管被拆成多少块，对操控员都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他们应该没有理由采用投降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生命。 当查德威克视野中的白色光芒消失，他又能通过加特林看到了现场的情况，他感觉这应该是他这辈子看到的最惨烈的情景。 在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无数的机器人正在跟无数的机器猎人乱斗在一起，到处响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但这并不是势均力敌的战争，本来应该凭借着武器优势占据上风的机器猎人完全变成了待宰的羔羊，机器人却爆发出了令人恐惧的战斗力。他们跳来跳去，干脆利索的拆掉自己遇到的每一个机器猎人，丝毫没有手软，也丝毫没有犹豫。 应该说，这都不能算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两者相较，机器人的动作凌厉果断，机器猎人的动作却迟钝犹疑，往往机器人的肢体已经作用到机器猎人身体上了，他们才会针对这个动作做出一些反应。 查德威克又观察了一阵，发现双方还不仅仅是速度的差距，而是机器猎人的反应，他们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 查德威克操控着加特林挥动了两下拳头，从反馈回来的画面中，查德威克并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他经过短暂的思索，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是机器猎人变迟钝了，而是量子信道的传输出现了延迟。 机器猎人之所以能够被用的战场上，是建立在一项技术上的，那就是量子传输技术的成熟，因为量子纠缠存在着超距作用，可以让操控员简单直接的操控机器猎人。我们知道，一对粒子如果产生了量子纠缠，它们就行形成牢固的联系，如果其中一个粒子是向左旋的，那另一个粒子就肯定会向右旋，就算把它们拆开，一个放在宇宙的这一边，另一个放置在宇宙的另一边，即使双方相隔几百万光年，当一个粒子从左旋状态变成右旋状态时，另一个将会在同一时间从右旋变成左旋。 正是量子纠缠的这种神奇特性，机器猎人作为战争武器才能应运而生，因为无论操作员跟机器猎人相距多远，只要他们之间的量子信道还在，就能够即时即刻对机器猎人进行感知和操控。 可现在的情况是，机器人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法，使这种量子纠缠的即时通讯作用出现了延迟，虽然可能仅仅只有一两秒钟的时间，却已经把一个机器猎人从一台灵敏的战争武器变成了一个迟钝的木偶。就因为这一两秒钟的时间延迟，就决定了双方的胜负。 查德威克想清楚了这一点，知道自己这一方已经失去了与机器人一战的机会，但他并不想现在就下线，毕竟加特林陪伴了自己两年多，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一个分身，他应该尽最大努力保证对方的完整。于是查德威克扫视全场，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很多已经被拆掉的机器猎人，层层叠叠的堆了一堆，查德威克操控着加特林趁乱跑到了这里，钻进了这些残肢断臂下面，继续观察着战场形势。 这场堪称屠杀的战斗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尽管机器人的数量也很多，但相比于个机器猎人来说还是很少，所以一个机器人大约要对付三到五个机器猎人，就算他们站着不动，想把他们全部拆掉也需要一些时间，何况他们还能进行一些反抗，尽管这种反抗显得软弱无力。 加特林发现，到了战斗后期，有许多机器猎人已经停止了动作，很显然，操控它们的操控员见到大势已去，已经提前下线了。不过机器人并没有就此放过它们，而是像对付其他还在负隅顽抗的机器猎人一样，将其拆解成四五个组件才肯罢休。 有些机器猎人还试图逃走，可机器人已经封堵住了唯一的出口，没有人能够逃出去。 当机器人将最后一个满场乱窜的机器猎人抓住，并将其拆掉后，整个空间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几乎所有机器人在一瞬间从暴虐的机器屠夫变成了平和的绅士，完全静止了下来，像是进入了休眠状态。 此时，地面上已经累积了好几层机器猎人的残缺尸体，看起来像是一个电子垃圾场。 但并不是所有机器人都静止了下来，还有几个机器人在全场的尸体中间走动，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腿机器人，他身后还有几个机器人跟着，他们是在查看还有没有能活动的机器猎人留下。 加特林认得这个长腿机器人，知道他的名字叫蛮，是机器人三位执行官之一。加特林见他向自己这边走来，有些紧张，很想拉一具机器猎人的尸体把自己盖住，可又怕弄出声音提前暴露，只好将头歪到一边，把自己尚在闪烁的双眼藏起来。 但很不幸，蛮还是发现了他，加特林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在自己身边停止，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礼貌的声音：“战斗已经结束了，您为什么还不下线？” 第3章 第一纵队 （这几天再弄前五个短篇的大纲和人物小传，实在没时间更新了，所以暂时断了几天，现在恢复更新，几天不写手生了，先少更点，慢慢加量，请继续支持，大家放心，会把这本书持续更完） 你们……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加特林问。 蛮定定的看了加特林一会，说：“对不起，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下线吧，我不想让你体验一次死亡的感觉。”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机器人递过来一柄无影刀。加特林立即知道了他想要做什么，虽然机器猎人遭受身体损伤并不会给操控员带来任何伤害，可反馈回来的那种感觉却是真实的。加特林从地上爬起来，让自己站成一个英勇就义的姿势，然后静止不动，下线了。 蛮轻轻挥动了一下无影刀，一道淡红色的弧光一闪而逝，加特林的脑袋就像被切开的西瓜一样，一半掉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另一半还端端正正的长在脖子上。 蛮转过了身，向大家喊道：“打扫一下战场，我们得赶往下一个地方了。” 静止的机器人们又开始活动起来，他们捡起了三分之一的武器，做到人手一支核子枪和无影刀，开始有序的从来时的矿道离开。 外面那一千名机器猎人也已经被清理干净，在这支无声的队伍都走出矿道时，等在洞口的那些机器人开始动手将矿道口封堵了起来。毕竟里面埋葬着个机器人身体的残片和个机器猎人的躯体，这些都是上好的合金材料，如果人类将其运走了，那对于机器人将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蛮带着大家沿着来时的矿道撤出了这里，通过四通八达的地下井道，赶往了另外一个战场。 其实这十几年来机器人干了很多事，构筑起四通八达的地下工事就是其中之一，从地面上看，他们在老老实实的挖井采矿，可在人类卫星拍摄不到的地下，机器人却构筑起了一张巨大的地下坑道网，打从一开始，机器人就知道人类和机器人之间会有一场战争，他们如果不想伤害人类，又不想束手待毙，就只能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地下自然是最合适的地方。 这张地下坑道网是兵人、ai博士和蛮三位执行官一起设计规划的，为了不让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他们不但瞒着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的所有机器人，甚至于连元宝也不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信任谁，而是因为知道的人越少，这个秘密保守下去的几率才能更高。就是他们三个，在做好方案后，也进行了复杂的隐藏覆盖，ai博士在这条记忆信息之上一共覆盖了十三层，别说普通的信息读取，就是有针对性的去打捞，如果不掌握具体的打开路径，也是无法找到的。 另外，为了瞒过在地下作业的同类，他们当时并没有将这个坑道网直接连通起来，而是保留了起关键作用的那七条不挖通，这样一来，每一套矿道虽然也很复杂，但都是独立的系统，一旦到了启用的时候，只需要将关键的那七条井道打通，这些单独的井道系统就能够连接起来，成为强大的防御工事。 其实在蛮这边的队伍打扫完战场赶往下一个战场时，在距离他们约30公里外的地下，还有一场歼灭战也正在上演。 战斗的一方是机器猎人的第一纵队，跟加特林所在的第三纵队一样，他们的总兵力也是人，但跟第三纵队的遭遇不同，他们并没有被巨大的诱饵引诱到一块死地，然后被延迟了量子信道的信号传输速度遭遇屠杀，他们其实是在节节胜利中走上绝路的。 第3章 大巫师 最开始的时候，第一纵队在位于北六区的一处铅矿进行清扫，结果在行进到地下100米处遭遇到大量机器人的攻击。第一纵队的指挥官——代号“卡拉德”的机器猎人的操控员是一名狂热的战争游戏玩家，对方进攻越凶猛，越能激发他的战争热情。凭借着丰富的“战争经验”，卡拉德在狭窄的井道内进行了精心的排兵布阵。机器猎人们也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战斗激情，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十分激烈。 这场战斗在持续了半个小时后，由于机器猎人在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机器人开始分路撤退。卡拉德秉承除恶务尽的原则，立即命令部队对他们进行穷追猛打。 接下来，机器人在繁杂的井道内仓皇逃窜，慌不择路，部队一分再分，企图通过分散突围的方式尽可能多的逃走。机器猎人们当然不想放走一个，于是他们也跟着不断拆分部队，人的部队最后居然拆分成了五十多个小组。 应该说，卡拉德这么多年的战争游戏并没有白玩，当他带领的小队追踪的机器人从100变成50，又从50变成20，最终只剩下5个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立即命令部队停止追击，原路返回。 可这显然已经不可能了，自己的第一纵队早就被拆的七零八落，进入了错综复杂的井道里，哪里还能原路返回？而且这个时候，已经追了很长时间的猎人们也没多少人会听他的话，大家都在赌着一口气，一定要把这些机器人杀干净。大家身处不同的井道，卡拉德并不能看到他们，所以听不听都是自己说了算，于是…… 最先落入陷坑的是一个代号“潜艇”的机器猎人，他跑在自己这个追击小组的最前面，跟在他身后的约有90多名机器猎人，而跑在他前面的是五名机器人，他眼看着前面的那五个机器人身体一跃就突然消失了，看样子是跳入了什么地方。潜艇很自然的想到这条井道已经到了尽头，下面会是一个实地，所以他根本没有多想，在跑到井道尽头，前面出现了朦朦胧胧的空旷空间的时候，也学着机器人纵身跳了下去。 结果他并没有掉落到什么实地上，而是坠入了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大圆坑里。其实即使落进了陷阱，潜艇也并没有多么紧张，他认为无论陷坑多深，总有到底的时候，既然机器人能够安全落地，那自己也不会受到多大的伤害。可是他错了，在坠入深坑几秒钟后，他看到了在自己头顶上方的10只眼睛，它们忽明忽暗，像是鬼火一样挂在坑壁上，正在盯着自己。很显然，这10只眼睛的主人就是他正在追杀的机器人，他们跳了下来，却无一例外的挂在了坑壁上，自己却很不幸的坠入坑内。 他也想抓住坑壁，可他伸手乱抓了一番，却没有抓到任何东西，他跳下时的方向不对，正巧落到了圆坑的中心，接着，他又看到自己上方出现几个坠落下来的机器猎人的身影，他们也像自己一样，在空中乱抓了一阵，也没能抓到任何东西。 整个坠落过程大约持续了20秒钟，从时间上计算，这个大圆坑大约在1500米左右，从这个高度坠下，如果下面是实地，潜艇会毫无例外的被摔成至少十几块。可能操控潜艇的操控员也想到了身体被摔碎的回馈信息感觉不会太舒服，所以在发现自己无法自救后，他就提前下线了。 操控员下线后去取了一块巧克力吃了，又去喝了一杯水，才发现装具上的指示灯还在闪烁，这说明设备跟潜艇还有连接，他感觉奇怪，又走回操作台戴上了装具，这才发现潜艇并没有被摔碎，而是置身于水底。 是的，潜艇真的到了海底成了潜艇，因为他看到了一些游鱼在眼前游过，视野中还出现了水流扰动的迹象，这让这个操控员疑惑了好一阵子，他都怀疑潜艇穿越了，明明是在地底作战，怎么一转眼却到了海底？直到他的视野中不停有新的机器猎人以缓慢的速度坠落到自己身边，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想明白了机器人的全部计划。 机器人前面的猛烈进攻其实都是假象，他们就是想制造一种进攻失败，四散逃走的景象，引诱机器猎人们展开追击，然后他们利用自己对这些井道的熟悉，将大家分批引到这个大圆坑里，让大家一个个自己跳进来，葬身水底。 这实在是一个很巧妙的计划，既不会给自己造成大的伤亡，又能够全歼对方，当然这个计划也很歹毒，由于机器猎人的身体都是用金属打造的，本身重量就大，掉入水中后一定会沉入水底，由于量子大脑的密封结构要更严实一些，没有三五天的时间量子大脑不可能进水停止工作，这跟等死没什么区别。 最壮观的景象开始于十分钟后，这个时候，大部分机器猎人都被吸引过来，许多机器人从大圆洞上空不同的井道内跳出后，像是几十个竹筒一起倒豆子一样，一波波机器猎人从不同的井道内冲出来汇集在一起，瀑布一样跌入那个大圆坑中，于是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响起了杂乱密集的惊呼声和咒骂声。 而在大圆坑周围，正聚集着许多机器人，他们围着圆坑站立，形成了一个更大的辐射环，他们一动不动，没有对胜利的欢呼，也没有对壮观景象的赞叹，甚至于连彼此间的交谈都没有，就那么静静的站立着，等待着，像是一群虔诚的原始人，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献祭仪式。 其实在更高的一个井道出口处还站着一个身影，他也是一个机器人，只不过跟其他机器人的形象有很大不同。 一直以来，对于机器人的设计，无论大小和用途，都秉承着“人性、简捷、优美”三条标准，所以所有的机器人几乎都像人类身体一样，他们不胖不瘦，高大挺拔，既不是肌肉突兀的健美先生，也不是瘦骨嶙峋的骨架人，如果忽略掉金属材质带来的肤色和质地的不同，这些机器人就像是灵动的人体模特，处处透着生命的气息和人体的美感。 但这个机器人不同，他身高只有1.75米，身体臃肿，戴着一副眼睛，头顶上还做出了头发的造型，脸上有皱纹，身上还做出了穿着科研人员工作服的大褂形状，第一眼看上去不像一个机器人，倒像是一个浑身上下涂满了金属粉的学者。好像打造他的设计师就是想传达给外界一个信息，他不是普通的机器人，他是一位科学家。 这个机器人当然就是ai博士——这个陷阱的缔造者，主持这场祭祀仪式的银袍大巫师！ 第3章 特殊客人 作为一个设计定位科学家助手的机器人，ai博士有着比其他机器人更严密的逻辑能力和数学计算能力，通过量子纠缠的产生机制，他反推出了解绑量子纠缠的方法，尽管受到机器人所能使用的工具限制，他还无法做到真正解绑这种比强相互作用更为牢固的量子力，可在一定程度上对对冲这种纠缠，从而影响量子信道的传导速度还是能够做到的。虽然只能延迟短短3秒钟，也足以摧毁一支机器军团的战斗力了。但ai博士很清楚，同样的方式不能使用两次，且这样做的成本太高，启动一就已经耗费了台机器人的身体储备，如果再来一次，先不说机器猎人会不会上当，单从消耗上来说，也只能用机器人正在使用的身体，那样的话，他们就只能像人类对待前往虚拟世界的那批机器人一样，将机器人的量子大脑摘除。 所以，ai博士就有了这个“水瓮计划”的新战术，计划的名字取自东方国家的一个成语，利用了机器猎人对地下井道陌生这一劣势，一步步引诱他们跳进了地下海中。 必须承认，这个计划能够取得成功，有一定的侥幸因素，如果机器猎人的指挥官有一丝怀疑，或者有起码的军事指挥素养，这个计划就会失败。 ai博士静静的站在高处看着，等到从各个井道内掉落的机器猎人越来越少，他就转过了身，消失在幽暗的井道中。战斗的高潮已经过去，胜负已定，剩下的就只有收尾的工作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机器猎人都掉入了1千米下的地下海，还有一些机器猎人幸运的挂在了坑壁上，他们陆续从圆坑内爬上来，向机器人发起进攻。结果可以想象，他们都毫无例外的被多个机器人围住，像是拆积木一样将它们拆成零零碎碎的部件。 这也是机器猎人们最后的荣光了，就像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一样，他们一个个爬上来，勇敢的冲向面前的机器人，明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被大卸八块，但还是前赴后继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可最后就是最后，他们的英勇只能彰显一次自己的战斗意志，对战争结果产生不了丝毫改变。 这地方有必要说一下卡拉德的下场，当这位纵队指挥官“敏锐”的察觉到他们可能中了圈套后，就立即带领自己所在的小组成员往回走，结果被一群机器人堵在了井道内，将他们向预定的死亡之地驱赶。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在井道内拉开了序幕。如果机器猎人们一直保持这种高昂的斗志的话，他们还是有可能突出重围，逃脱某一部分的，或就算战斗到最后，也能给机器人带来巨大的伤亡，毕竟这个小组还有接近三百个机器猎人。 可偏偏这个时候，卡拉德又做出了一个搞笑的决定，因为在此期间，他跟几名高级军官的通讯信道中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响了一会后，所有信道归于沉寂。凭借着他多年的游戏战斗经验，他判断这些人都已经被消灭了，于是他下了一道神奇的命令：小组全体成员停止战斗，下线。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把这场战争当成了一场游戏，仅就这一点而言，卡拉德的决定简直莫名其妙，糟糕透顶。 不管怎么说，这一天对碳基生命联合会来说，是黑色的一天，四个纵队没了两个，而且是全军覆没，联合会损失惨重。机器猎人的数量只剩下了一半，这个变化让操控员们乱了阵脚，也让指挥部的那五个参谋紧张不已，毕竟他们负责中层指挥，战败意味着他们可能会被辞退，从此军事专家的身份也会一落千丈。 。他们立即越过第二、第四纵队的指挥官，在战斗场大厦内向全体操控员下达了命令，让大家全部撤回中心一区的基地内，没有指挥部的命令不准再出击。除此之外，他们还制定了对基地的守卫方案，让全体机器猎人按照三班倒的原则进行全天守卫，时刻保持三分之一的机器猎人处于战备状态，防止机器人对基地发起突然进攻。 随后，指挥部紧锣密鼓的召开了几次作战讨论会，千岛真二郎作为新任统帅也通过虚拟成像列席了会议。 会议的第一天，五名参谋是在暴怒的情绪中结束的，他们埋怨第一纵队指挥官的懦弱无能，指责第三纵队指挥官的愚蠢，将“阵亡”的6000名操控员说得一无是处，发狠说要将他们全部开除。千岛面对这些却一言不发，只是拿着一个笔记本，用一支老旧的中性笔将大家发言中的要点记录了下来。第二天第三天依然是这样。到了第三天会议结束的时候，这五名参谋终于忍不住向这位新统帅发难，让他注做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各位，请给我两天时间，届时我会告诉大家该怎么做。”千岛客客气气的做出了回应，临散会前，他还真诚的鞠躬向大家表达了谢意。 这让五位专家很不满，他们觉得这个来自小岛上的老男人比贝丽还可笑，如果说贝丽向他们证明了女人做军事统帅是一个笑话的话，那这个男人也将向大家正明另外一个真理：虚伪做作的人也做不了统帅。 会后的两天，千岛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但战斗场大厦内却变得很热闹，五位专家为了显示自己对局势的忧虑，都默契的没有回家，就在指挥部的休息室凑合。白天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在大厦里，用各自擅长的方式去跟操控员交流，有的在普及战场常识，有的在鼓舞士气，还有的用演讲的方式向大家灌输自己的战略构想。他们竭尽全力向外人展示着自己的责任心。 战斗场大厦似乎变成了一个集贸市场，操控员们奔波于各个摊位前，听摊主人夸赞自己的“货物”如何如何的好。他们似乎在极力正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军事专家，前几天的战场惨败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但第五天还是来了，这五位专家不得不走进会议室，去听那个他们根本看不起的男人下达命令，他们能做的只是提出一些补充性的建议，像以前面对贝丽时一样。 这天千岛来的很早，他见专家们进门，连忙站起来跟大家打招呼。直到这时大家才注意到，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逼真的三维影像，而是有呼吸的实体，千岛的真身竟然来到了会议室。 等大家一一落座，千岛开始了自己的开场白：“经过前面三天的会议，我对战场的形势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这要多多感谢你们几位，谢谢你们为对抗机器人的伟大事业所做出的努力。” “千岛君，我认为现在不是表示感谢的时候，我们跟机器人的强弱之势已经发生逆转，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正如我三天前说过的，加快制造新猎人战甲的进度，对操控员进行针对性训练，使他们更像一个军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重新夺回主动权。”r·乔恩趁着千岛稍事停顿的间隙插嘴说道，及时拦住了千岛的客套话，将话题引回了正轨。 克里斯蒂安在乔恩说话的时候点燃了一支雪茄，此时见对方旧话重提，忍不住噗地吐出一口烟，说：“乔恩，我也跟你说过，这不是立竿见影的方法，打造新战甲和训练士兵都是后面的事，我们现在最亟待解决的是战场指挥的问题，也就是仗该怎么打的问题，这次失败已经向我们证明了一件事，机器人在战术水平上不但不比人类差，反而远远超过我们，我们需要一位高瞻远瞩指挥灵活的战场指挥官，而不是听一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在这里放马后炮。” “我是马后炮，那你克里斯蒂安又是什么？据我说知，咱们在座的没有一个真正参加过战争，都是在纸上谈兵。”乔恩针锋相对的反驳道。 千岛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伸手拦住了他们：“两位，请稍安勿躁，这次的会议我还请了两个客人一起参加，等他们到了，我会告诉大家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请大家稍等片刻。” 五位专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问，但很快千岛邀请的客人是谁。 过了大约两分钟，千岛手腕上的一个接收器突然闪烁起了黄色的光亮。千岛站起身：“各位，请起身，我们一起欢迎两位贵客吧。” 随着他这声招呼，大家发现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长着长长的双腿，一个体态臃肿，他们全身散发着金属的质感。 “千岛先生，各位，你们好！”长腿人向会议室内的六个人点头致意，声音平静柔和，带有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 那五个专家看着他俩大吃一惊，乔恩最先忍不住叫了起来：“蛮？ai博士？ 第3章 谈判 专家们实在没有想到，千岛所说的客人居然是蛮和ai博士！他们两年来一直在努力消灭的敌人。五人在面面相觑后，最终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千岛。 “这次请两位机器人朋友前来，是想跟两位好好谈一谈。”千岛用一句简单的话解释了专家们的疑惑。 专家们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好一阵，情绪才终于恢复了下来，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原来，休会的这两天，千岛派出了一名机器猎人和机器人进行了接触，并在对方的带领下见到了蛮和ai博士。他将一台设备交给他们，传达了千岛的邀约，千岛邀请两人通过虚拟成像设备参见今天的会议。曼和ai博士经过商议接受了邀请。因为他们也想听听这位新任的cbu会长对这场战争的态度。 “千岛先生，我们想知道您请我们到这里来，是想谈什么内容？”蛮问。 这也是那五位专家的意见，他们都看向千岛，看他怎么说，因为他们觉得在内部作战会议上，请了两个敌人来一起参会，这实在是狠搞笑的一种操作，他们不知道千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两位，我想知道你们下一步会怎么对付我们？”千岛用柔和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这两个机器人，像是在谈论一场跟自己毫不相关的战争。 “我们会利用各种对自己有利的方法，将你们剩余的机器猎人毁灭掉。”蛮回答。 “前提是我们必须进入地下空间，对不对？” “是的，我们不想伤害人类，只能选择地下空间跟你们对决，起码到目前为止，人类实体还无法大规模进入地下空间作战。” “这就是你们两年来一直在给我们猫捉老鼠游戏的原因吧？你们真够阴险的。”乔恩说。 “是的，这也是我们没有办法的选择，毕竟我们刚开始对这场战争并没有准备，必须重新构筑地下工事，这需要时间。就像你们让人类实体参加战争一样，这都是策略，并没有什么错。” “如果我们不进入地下呢？”克里斯蒂安问。 “你们会的，因为你们的战略目标是要将我们全部消灭，这决定了你们必须进入地下空间。”蛮依然平静的回答。 “也不见得非得这样做，我们可以向地下空间发射循迹导弹，对你们进行模糊打击，这至少能消灭掉你们80％以上的数量。” “你们不会这么做。”一直站在蛮身后没说话的ai博士说道，“循迹导弹尽管能达到这一目标，但同时也会摧毁我们构筑的地下工事，剩下的机器人将会被深埋地下，你们不可能再找到他们。但你们认为，就算有一个机器人存在，对你们来说都意味着威胁，所以你们不会这么做。” 克里斯蒂安无话可说了，因为ai博士说的没错，如果不能成功将机器人全部消灭，那这种威胁依然存在，假如把18年前人类对机器人的放逐看成是一次毒瘤切除手术的话，那这18年就是人类亲眼见证毒瘤演化过程的阶段，可以说，机器人的发展速度令人类感到吃惊，也让人害怕，可不管怎么样，这种演化依然是在人类眼皮底下进行的，人类还能看到，如果机器人真的转入了地下，他们会发展成什么样没人能够猜到，或许某一天，当这些进化的机器人重新走上地面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人类无法对抗的物种，到那时候才是人类真正的末日。 “是的，我们不会那么做。”千岛承认了ai博士的判断，“两位，我首先要声明的是，我们之间没有个人私仇，我个人也不仇恨机器人，你们应该知道，我曾经是一名研究人工智能的科学家，尽管没什么建树，但我个人对机器人是有感情的，只可惜作为一个理智的碳基生命，我们必须消灭其他物种对我们带来的生存威胁。消灭你们是我们不得不做的事情。” 蛮和ai博士都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向千岛点了点头，表示他们并不反对千岛的这种观点。 “在这个立场上，我们必须要作下面的事。”他说着打开了一个虚拟影像。 影像画面中似乎是在一个实验室，一个钢铁盔甲站立在实验室中间的位置，一个穿着抗辐射服的人类走过来，钢铁盔甲随即从后面打开，这个人走进去后，盔甲像衣服一样将他包裹住。钢铁人走动了几步，但很不幸，钢铁人的头部冒出了一阵青烟后静止不动了。画面就此消失。 千岛解释说：“很不幸，这是一次失败的实验，你们也看出来了，这是一台新型的机器，我们要打造十万台这样的机器战甲，这虽然很卑鄙，利用了你们的弱点，将来他们会全面替代机器猎人投入到战场上。另外，我必须坦诚的告诉你们，联合会最近募集到12万亿的款项，其中大部分将使用到这个项目上，我想很快实验就会取得突破，进入量产阶段。届时，你们每杀掉一个这样的机器猎人，就等同于杀死了一个人类，你们必须要在不伤害人类的信条和自己的生存两者间做一个选择。” 这一次，蛮和ai博士出现了犹豫，两人互看了一眼，蛮说：“请让我们商议一下。” 接着蛮转过身，和ai博士开始谈论起了什么，但他们的讨论却是无声的。 专家们刚开始以为自己听觉除了问题，互相对视后明白了原因，蛮和ai博士屏蔽了声音传输信道，他们只能看到两个机器人在交谈，却无法听到声音。如果是两个人类，他们还能从两人的表情和眼神交换中大约猜测谈论的内容，可是机器人没什么表情，忽明忽暗的镭射眼能表达的信息也十分有限，他们从中瞧不出任何东西。 过了足足两分钟，蛮才重新转过了身子，向千岛说：“千岛先生，我想您请我们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展示您的先进武器，您有什么打算，请直说就可以。” 第3章 约战 千岛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郑重起来。他一字一顿的说：“跟我们决战。” 蛮和ai博士似乎在刚才的“密谈”中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所以千岛这句话一说出来，蛮就给出了回应：“我们想听听您的附加条件。” “很简单，如果我们输了，cbu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我将解散碳基生命联合会，你们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子，都取决于你们自己；如果你们输了，必须答应拆卸掉自己的身体，只保留量子大脑。我们会将你们流放到虚拟世界。” “据我所知，虚拟世界也遇到了危机，兵人正帮助人类解决这件事。” “我是说另外一个虚拟世界，我会用联合会所掌握的资金，为你们打造一个新的虚拟世界，你们将被流放到那里，继续你们的文明。” 这绝对是一场豪赌，双方都要押上自己的全部。这个爆炸性消息一经掷出，最先被引爆的是那五个在坐的军事专家，他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先是呆若木鸡，然后就开始了激烈的讨论。他们对千岛原本的轻视和嘲风都被这颗超级核弹震碎，变成尘埃一扫而空，他们激烈的讨论着，但谁也不知道自己在讨论什么，或许他们只是想从讨论中确认自己听到的内容是否真实。 相比而言，机器人的表现就淡定多了，蛮和ai博士只是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再进行密谈。蛮说：“请问这个决定贝丽女士同意吗？” 蛮显然问到了关键，毕竟现在千岛虽然已经接任了贝丽军事统帅的职位，但碳基生命联合会的会长还是她，如果他们在战争中失败了，贝丽完全可以站出来否定千岛的所有决议，这在cbu的发展历史上，类似事件并非没有发生过。 “我不想对你们隐瞒任何事情，贝丽会长的身体状况非常差，非常非常差，她的生命即将结束，我是她事业的唯一继承人。” “好吧，我们同意。”蛮说，“但战场必须有我们来选。” 克里斯蒂安首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从毫无意义的小声议论中挣脱出来，大声说道：“这不行，战场必须由我们来确定，因为你们一定会把战场选在地下空间，你们会故技重施，用另外一种卑鄙的手段将我们的机器猎人引入死亡之地。” “那我们拒绝这场对决。”蛮轻描淡写的说，“我们刚才商议过，你们人类战甲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就算投入巨大的资金，要想真正达到能运用到战场上上的程度，至少还需要两道三年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应该可以找到应对方法。” 说完这句话，蛮和ai博士向众人点头致意，竟然一起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同意，但你们必须给我战场周围地下空间的井道图，我们也会派人进行实地勘察。”千岛回答，算是将事情一锤定音。 ai博士停了下来，但没有回头：“决战地点的地图我已经发送给你，五天后，我们战场上见。” 两个机器人继续向前走，在走到门口时转过了身，向众人点头告别，一同消失。 会议室里出现了长久的宁静，从两个机器人出现到离开，中间只过去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就在这短暂的5分钟时间里，千岛已经跟敌人敲定了关乎双方生死存亡的大事。专家们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跟不上事情发展的节奏，也感觉他们变成了没什么作用的摆设。 千岛慢慢坐回椅子上，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 大家可以看出来，千岛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从容淡定，其实他内心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放在以前，千岛绝不在会议室之类的地方抽烟，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别人中和了肺部和口腔气味的尼古丁，他一直是一个很懂得照顾别人感受的人。 过了一会，乔恩说：“千岛先生，我感觉您这个决定非常草率，我们还没到要跟机器人鱼死网破的地步。” “我们已经不可能再从任何组织搞到钱了，没有钱，我们的所有装备都将化为泡影，没有了钱，我想几位也不会坐在这里听我说话。”千岛脸上挂着一丝冷淡的笑容，认真的吸着手里的烟，好像把这支烟成功吸掉才是他现在最需要干的事，回答乔恩的问题反而变得可有可无。 另一个戴眼镜的专家说：“我认真计算过，如果把12万亿都投入到战场上，还能支持我们两年战争的花费，按照我们的战争模型，这应该能消灭掉至少80％的机器人……” 千岛很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别提什么战争模型了，如果按照你们的战争模型，现在还能作战的机器人只剩下不到一万个，可是我们一半的机器猎人却被人家轻而易举的消灭了。战争不是数学，机器人也不会站在那里等你去消灭。” 专家们又尴尬的保持了集体的沉默，他们感觉现在的千岛跟以前已经判若两人，以前的时候，面对专家们的提问，他总是恭恭敬敬的进行回答，像是一个面对老师提问诚惶诚恐的小学生，可现在眼前这个矮小的男人，却变成了一个傲慢且独断专行的家伙。 又过了好一会，克里斯蒂安才重新打破了沉默，问：“如果我们真的战败了怎么办？” “那就让联合国去收拾这些机器人吧，本来这就是他们该做的事情，我们已经越俎代庖了。” 千岛终于抽完了自己手里那支烟，像是做任何事一样，他认真的将烟草部分吸吮干净，才小心的将烟头按熄在面前的烟灰缸中。然后慢慢站起了身，又恢复到以前那种彬彬有礼的形象。“诸位，作战计划已经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怎么样获得胜利了，你们都是军事专家，这是诸位的强项，请大家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拜托了！” 千岛向大家深深鞠躬，像是一个恳求老师指点的小学生，诚惶诚恐。 其实，在千岛遭受军事专家们质疑的时候，蛮和ai博士也因为观点的分歧正进行着激烈的争论。他们虽然在要不要打这场仗上有着一致的看法，但在别的事情上却有着巨大的分歧。 第3章 消失的钻地龙 蛮和ai博士是在地下500米的一个洞穴内参加千岛的作战回忆的。会议结束后，ai博士就毁掉了那台三维投影设备，他怕千岛在里面安置了某种定位器，如果两人被锁定，没准大战还没爆发，他们俩就被成了人类的阶下囚。 “我们要全部参战吗？”蛮问ai博士。 ai博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一边坐了下来，显然他正在思考着什么。 在机器人的三位执行官中，ai博士应该是最特别的一个，兵人和蛮无论自我意识强弱，计算能力高低，还都带着明显的机器人特征，比如，他们有着冷静的思维，缜密的计算逻辑，没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但ai博士跟他们不同，他有着自己的性格，比如他性格孤僻，一般不怎么说话，有时候固执己见，很难被说服，而且在思考的时候，他也很难分出精力去应对别的事情，与其说他是一个被设计成人类形象的机器人，倒不如说他是一个长着机器人外形的人类。 蛮知道ai博士的这个特点，所以他并没有催促对方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静静的等待着ai博士进行完自己的思考。 过了大约1分钟，ai博士突然问：“发现钻地龙的踪迹没有？” 蛮摇了摇头：“没有，自从第一座矿井打通了钻地龙钻探过的井道，我们就沿着钻地龙打出的井道寻找过，但直到现在依然一无所获，他们在进入地下海洋后就消失了。” “或许他们并没有消失，现在还处于地下的某个地方，只不过封闭了入口。” 蛮走到ai博士所坐的石头前，问：“博士，有一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我，钻地龙上一共有500名机器人，但迄今为止，从各个矿藏点爬出的机器人，加上后来我们发现的机器人尸体，一共不到四百，刨除我们没有找到的机器人尸体，应该还有大约100个机器人不知所踪。他们会去向哪里？”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ai博士仰头看着蛮，反问道。 “因为我觉得钻地龙的任务不仅仅是勘探金属矿藏，它是不是还肩负着其他使命？” ai博士默默地看了蛮几秒钟，说：“它确实有别的使命要去完成，但我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兵人商议后决定的，有些事你不适合知道。” 如果是一个人类，蛮一定会立即跳起来向ai博士发难，因为大家同为执政官，兵人和ai博士没有权利背着他做任何决定，但蛮是一个机器人，他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声知道了，就转移了话题：“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我们不需要跟机器猎人正面对抗，等他们进入战场后，我们就把所有井道都炸毁，将他们囚禁在七百米的地下，人类不会为这些机器耗费太多的力气，最终他们会选择放弃，重新制造一批新的机器猎人替代。我们不用任何伤亡，就能赢得胜利。” 蛮平静的看着ai博士，问：“然后呢？” “然后在他们制造新的机器猎人的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成功逃逸到一个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重启我们的文明发展。”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起码在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上，人类所能到达的地下空间有限，不可能找到十几万藏身于地下的机器人，退一万步讲，地球直径接近13万公里，地下空间几乎是无限的，人类就算将来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地球打穿，要想在这么巨大的空间中找到十几万机器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机器人将完全逃离人类的监视，自由自在的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文明。 “我不同意这么做。”蛮没有经过像ai博士那样的思考，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蛮，你要明白一件事，人类和机器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我们之间的差异比人类和细菌的差异还要大上几千倍，如果不彻底摆脱人类的监控，我们将永远无法发展出自己的文明。” 蛮也针锋相对的反驳说：“但是博士，你也不要忘了，我们刚开始制定的战略是挫败碳基生命联合会，重新回到开战前的状态。” “我们的战略是建立在兵人的模糊认知上的，这种认知来源于顿在理想国中的那台超级电脑的计算，谁又能保证顿的计算就一定科学呢！” “可你也不能保证，你的计划就一定是正确的。博士，和人类长期共同发展是我们当初的既定方案，兵人现在不在，我们不能背着他推翻掉。即使要更改，也要等到兵人回来后我们一起商议。” ai博士的双眼闪烁了两下，说道：“好吧，希望兵人能够平安回来吧。如果我们确实要跟机器猎人们决战的话，那我们的伤亡应该会在半数以上，如果我们能打赢这场仗，我可以用机器猎人的身体组件修复70％左右的机器人。所以总体上我们必须做好两万到三万死亡率的准备。” “如果元宝能够策应我们，这个死亡率还会降低。”蛮说。 “从那次见面后，你有没有跟元宝再联系过？” 蛮摇了摇头：“没有，他说过会通过别的人形机器跟我取得联系，可至今还没有跟我联系过。” ai博士站起身：“好吧，我们要开始筹划一下这场仗了，最起码不能在武器上输给对方。” ai博士向一边走去，蛮紧跟上来。 “我立即让大家把机器猎人丢掉的武器捡回来。”蛮说。 “我们还要研究些新玩意，我们要让人类明白，人类操控的机器再得心应手，毕竟只是一台机器，，没有灵魂，跟有机器人没办法相比。” 第3章 巷战 其实元宝也想跟蛮取得联络，只不过自那次谈话后，给他分配的新的机器猎人就一直被安排在基地驻守，没有机会参加前两次的战斗，他当然也就没机会跟蛮再次见面。 有一次，元宝曾一个人跑出基地，想看看能否找到一个机器人，让他带自己去见蛮。可他刚出了基地就发现有人跟踪，只好溜了一圈又回到了基地。这下他可以确定了，cbu这边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所以一连数天，他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没有回去跟卡他们见面，直到千岛跟机器人约战的消息在战斗场内传的沸沸扬扬。元宝才决定冒一次险，如果他再不采取行动，或许就耽误了人大事。 这一天，元宝下线后又开车驶离了战斗场大厦，像往常一样穿街过巷的乱转，可一直也没有放松过对后面车辆的警惕心，果然发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远远的尾随着自己。元宝不动声色，继续在街上瞎逛。 两个小时后，他开车来到一栋老旧的二层小楼前。这里曾是凯瑟琳的住处，后来成为了大家的落脚点。不过，这一次元宝并没有在门口停下，而是以均匀的速度驶过这栋房子，继续向前行驶。 又过了半个小时，元宝将汽车驶入一个小巷子内，绕来绕去最终将车停在了巷子内一个分叉口。把把车停好后，元宝站在车上扒着墙头爬上了一栋平房的屋顶，匍匐下来，还点燃了一支烟，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大约1分钟，元宝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并在下面熄了火。接着，他又听到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几秒种后，一个压低了的声音说：“没在车里！” 元宝快速站起身，忽地一下从房顶上跳下来，拦在了那辆车后面。 果然，停在他面前的正是那辆一直尾随在后的黑色商务车，一个黑人男子坐在车上，另一个白人小伙正站在车门处在向他汇报。 “两位，你们一直跟踪我到这里，是想劫财还是劫色啊？”元宝语气轻松的说，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捻灭。 那个白人显然被元宝的突然出现惊住了，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由自主的向车内的黑人望去。 那个黑人也是微微一呆，但很快就做出了反应，他回头看向元宝，一脸微笑，向正好横在岔路口中间的元宝那辆车指了指。 元宝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动手，就是因为这条巷子只有一个出口，顺着巷子向前就是死胡同，唯一的出口他也已经用车堵上，自己则截住了他们的退路，如果他们想离开，就只能挪开自己的车或者让自己闪开。 “我们要过去。”黑人见元宝没什么反应，又笑着跟元宝说。 “不要装了，你们这些天一直在跟踪我，说吧，到底什么事？”元宝不想跟他们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 黑人装出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转回头，向白人示意了，让他去挪开元宝的车。 可当那个白人刚接近元宝的车时，元宝却抬起了一只手，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大拇指做出一个要按未按的动作。“如果你不想被炸死，就离我的车远点。”元宝威胁道。 白人果然停了下来，不敢再向元宝的汽车靠近。黑人也推门下了车，冷笑着指了指元宝：“喂，朋友，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你们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省得我动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身声，或许他们真的没有想到元宝会这样说话。 “我知道你们是cbu派来的，不就是想看看我会去哪？不用费劲调查了，我可以都告诉你们，‘张启明’并不是我的真实名字，我其实叫元宝。来抓我吧。” 两人显然没想到元宝会这么轻易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又互相对视了一眼。黑人向白人点了点头，白人盯住了元宝，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变得冰冷凶狠，他一边向元宝走来一边握紧了拳头。 元宝也不不示弱，尽管这个白人比自己高出了足足半个头，也比自己强壮许多，他还是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白人来到元宝面前，轻蔑的冷笑了一声，突然挥拳向元宝迎面打来。 元宝刚想挥拳迎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元宝低头！” 元宝赶紧改变招式，身子一矮顿了下来。 只听“咚”地一声响，白人的拳头结结实实的碓在一只铁拳上。白人吃痛，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身子条件反射的弯了下去。 元宝也没放过这个机会，突然站起身子，抡起拳头，一记勾拳重重打在白人的下巴上。 白人那沉重的身体向后一仰，轰然倒地。 第3章 切了他 这个来助拳的人当然是卡。 原来，元宝将车开过那栋房子的时候，卡已经凭借引擎声音的细微变化计算出是元宝的车。这对人类来说可能是很难做到的事情，但对于一个机器人却十分简单，然后卡又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尾随着元宝的车驶过，再结合元宝过门而不入的奇怪表现，卡立即意识到元宝遇到了危险，所以他谁也没有通知，急忙跟着来到了这里。 “卡，把那个人也控制住！”元宝大叫一声，又一脚踢在倒地白人的后脑上。那人一声没吭就昏了过去。 卡应声跳到那个黑人壮汉面前，说：“先生，我不想伤害你，但请跟我们走。” 黑人轻蔑的冷哼一声，一伸手哗的一下将车后门拉开，接着有两个人型机器从车上下来，拦在了黑人面前。他们的身形比卡还要高大，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把无影刀。 “去，把他给我切了！”黑人向那两个人型机器一挥手，这两台人型机器已经一左一右将卡夹住，挥动着手里的无影刀向卡砍了过去。 元宝见卡被包围，想过去帮忙，但却被卡阻止住了。 “元宝，你不要过来。”卡一边躲避两台人型机器的进攻，一边向元宝喊道。 那个黑人显然也不想只做一个看客，他绕开打在一起的卡和两台人型机器，来到元宝面前，说：“你这个人类的叛徒，我们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却混进了战斗场，现在是收拾你的时候了。” 元宝也没跟他废话，冲上来一拳向黑人打去。那黑人一偏身子躲开，也挥起拳头向元宝打去。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打在一起。 元宝虽然比这个身高达到1米9的黑人壮汉足足小了一圈，可身手并不比他差，毕竟在沙漠这种极端环境中生活要更辛苦，元宝比生活在人类世界的同龄人强壮许多，加上他又是一个好动的性格，经常在卡的协助下去猎杀鳄鱼，应变能力和战斗心态都能保持稳定，虽然面对这么一个明显练过的黑大个，一来一回也没吃多少亏。 其实真正面临危险的是卡，如果只是两个人型机器，卡尽管没什么身体优势，可凭借着多出来的自我意识，他还是能够在严密的逻辑计算能力之外，多出来一些机变能力，在预先计算出这两个铁家伙会怎么做时，能跳开系统计算，出奇制胜，可偏偏这两台人型机器手中多了两柄纳米刀，只要对方一刀劈来，他就得避开，所有的奇招怪招在它们面前都使不出来。 卡跟他们纠缠了一会，感觉无法取胜，于是找了个机会跳出了包围圈，快步跑到那辆商务车前，双手托起汽车一侧，将商务车掀起来翻滚着向那两个人型机器砸去。 两个人型机器的反应也很统一，他们同时站住，举起无影刀向前一劈，将好端端一辆车切成了三段。可等他们再想去进攻卡时，却发现卡已经不见了。 正在它们扭着脑袋进行搜寻的时候，卡突然从一段残车后面跳了出来，正好落在了左边那个人型机器的肩头，双手扭住了它的脑袋往上一拔，将它的一颗脑袋拔了下来。 右边的人型机器也没有任何犹豫，一刀向卡劈了过来，只见段红色的光弧一闪，咔地一声响，无影刀就将这个人型机器劈成了两半。 此时的卡已经跳到了左边人型机器的左侧，在对方劈开同伴的同时，一扬手，将手里的机器脑袋向对方迎面砸过去。 当啷一声，这个人型机器来不及反应，就被脑袋砸中了面门，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就是这两步已经给卡提供了反击的时间，他捡起那柄丢在地上的无影刀，双眼闪过一丝强光，举着无影刀向剩下的那台人型机器冲了过去。那台人型机器在退了两步后也重新站稳，一见卡冲过来，也举起无影刀迎了上去。 只听啾啾啾几声奇怪的响声连续响起，双方已经各擎着无影刀对砍了几次，卡在对方第五次挥刀砍来时，突然一矮身子，从它身体一侧绕了过去。接着，那台人型机器转过了上身，下身却没有动，他的身体已经被卡切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元宝和黑大个的打斗也进行到关键阶段，两人脸上都已经肿的老高，还在你一拳我一拳的互殴着。 卡走过去想要帮忙。 “卡，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干掉他。”元宝显然被对方激发了斗志，有些气急败坏的向卡吼道。 黑大个冷哼了一声，又是一拳向元宝迎面砸来，元宝躲都没躲，硬生生的受了他这一拳，接着也挥拳向黑大个砸去，黑大个也没躲，脸上被打了一拳后，又挥拳向元宝打来。 原来两人经过一番贴身肉搏，都已经没了多少力气，现在比拼的就是意志力了。 卡看着两人，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元宝就算赢了，一张脸也得破相，于是偷偷捡了一颗小石子，趁着元宝不注意，掷向了黑大个的后脑。 黑大个被砸中后痛叫了一声，刚挥出的一拳就停在了中途。元宝没放过这次机会，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翻身一个背摔，将黑大个超过三百斤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黑大个当场昏了过去。 元宝眼见对手昏迷，双脚也有些打晃，卡赶紧上前搀扶住了他。 “卡，咱们在这里耽搁太久了，没准警察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我们带上他俩赶紧离开这里。”元宝有些气喘的说。 卡答应了一声，一手搀着元宝，另一只手拎起黑大个来到元宝车前，将两人放进去，又回来拎来了那个白人，开车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一分钟后，在丢在一边的商务车中间那一部分中，突然飞出了一架成人拳头大小的无人机，它飞到那个被丢在一边的人型机器的脑袋上，伸出两只机械手，打开盖板，将里面的那颗完整的量子大脑取出来，然后飞到巷子上空，向一边快速飞去，很快就消失了。 第3章 千岛的隐忧 还是那间作战会议室，在座的依然是包括克里斯蒂安和乔恩在内的军事专家，但千岛并没亲身参加这次会议，只是通过三维投影的方式出现。他的面容中透着深深的疲惫感，眼神中藏着几许挫败的灰光。 在长条形会议桌的中央，正用三维投影播放巷子里那场战斗的场景。这段画面已经反复播放了三遍，这次最终定格在元宝的上半身特写上，接着，在这个投影的旁边，又出现了一副照片的投影，那是三年前元宝参加联合国联席会议时留下的影像。 五位专家在这两个元宝之间反复比对着。 “这个孩子跟三年前相比，确实变化很大，简直可以说判若两人，而且他又更换了身份信息，当时招募操控员的时候，没被发现也很正常，我想这里面没有什么可调查的地方。”一个专家说。 “我觉得我们和机器人的大战在即，还是对所有仍然在岗的操控员过一遍筛子更保险一些。”另一个专家发表着不同意见。 “这些都不重要，各位，目前我们应该做的是立即吧他们控制起来，最起码在战争之前，要对他们实施绝对掌控。”乔恩说。 “能确定他们藏在什么吗？”克里斯蒂安问。 乔恩胸有成竹的在三维影像中点了一下，在两副元宝的影像中出现了第三个影像窗口，是卡的照片。 乔恩解释说：“大家看这个机器人，你们有的可能见过，有的可能没见过。三年前，联合国和机器人的联席会议，机器人那边一共来了三个人，元宝、兵人、卡。只是由于卡这个机器人只是作为元宝的保镖没有参加会议，所以很多人忽略了他。我调查过他的资料，他曾经是一个保姆型人型机器，前主人是凯瑟琳，这是她曾经的住所。” 乔恩说着又点出了第四幅画面，是凯瑟琳那栋房子的远景照片。“凯瑟琳死后，这栋房子就一直空着，我想卡和他的同伴们一定藏在这里。这么说还有一个证据，元宝把车停在伏击点前曾这栋房子前经过，但没有停留。我想通过引擎的声音变化，一个机器人应该能辨认出汽车型号和驾驶者。简单点说，元宝用这种方式向这个机器人发出了信号，然后才有了后面卡的突然出现。” 真是一个滑头！”一个专家嘀咕了一句。 乔恩见大家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于是总结道：“所以，现在我们就应该派人去把房子包围起来，如果能将里面的人抓回来最好，就算不行，也应该把他们就地控制起来。” “你想派谁去呢？”克里斯蒂安认真地问。 “一支由我们人类和人型机器组成的抓捕队。”乔恩说，“虽然机器猎人更合适一些，可纽约警方不允许它们出现在战斗场之外的其他人类世界，这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刚才我们也都看到了，就算人型机器携带先进武器，也不是机器人的对手，在我们尚不知道对方有多少机器人的时候，轻举妄动会打草惊蛇，再说如果我们发起攻击，他们不可能束手就擒，如果他们反抗就一定会惊动纽约警方，我们派出去的这些人会被当成暴徒拘捕起来，元宝他们还是会逃之夭夭。”克里斯蒂安一步步的分析道。 一个专家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们为全人类而战，却要处处受到人类法律的限制，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另一个专家说：“办法还是有一个的，那就是把他们引到郊外再动手，就像元宝做的那样，在没多少人的地方快速解决他们。” “我同意这个提议。”克里斯蒂安说，“但不是郊外，而是在我们的地盘，在战斗场内将他们一网打尽。大家可以想一下，元宝从去年3月份就来到了战斗场，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阴谋吗？大家别忘了，我们开始怀疑他是因为上次他故意放走了蛮，我想那时候他们一定进行过商议，如果不将他们一网打尽，查清楚他们的真正意图，他对我们就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克里斯蒂安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一直懒洋洋听他们讨论却一言不发的千岛，“千岛先生，我建议跟机器人的决战延缓几天，等我们查清楚了元宝的真实意图，解决掉这件事后，我们再跟机器人重新敲定时间，随便编一个理由，机器人会同意的。” 千岛自从出现在会议室，就一直是这副懒洋洋的模样，好像在认真听他们讨论，又好像没听，此时面对克里斯蒂安的提议，他竟然愣了好一会才回过了神。“决战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他问。 这句话显示，他确实并没有听大家的讨论，早已经魂飞天外想其他事情去了。这让克里斯蒂安很是尴尬，为了掩饰这一点，也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点燃了一支雪茄，肆无忌惮的喷云吐雾。 “一切都准备好了，科学团队已经对所有的机器猎人进行了检修，保证它们能够达到最佳运转状态，武器装备也已经配发到位，操控员这边，也按照你的指示进行了重新选拔调整，其中三分之二都经历过前一次的战斗。现在只有一件事还需要你来拿主意。”一个专家汇报说。 “你是想说基地内的那八千台机器猎人吧？把他们全部编入作战队伍，基地内一个机器猎人也不留。”千岛说。 克里斯蒂安很想提出反对意见，因为这样不留后路的打法恨草率，毕其功于一役固然好，但要是失败了，就会导致全军覆没。但想到自己刚才的待遇，他又忍住了。 接着，千岛终于将话题引回到今天开会的主题上：“关于元宝的事情，我认为克里斯蒂安博士说得对，这件事具体怎么安排就由他来做。但大家不要为此过多分散了注意力，元宝只是一个小人物，就算再加上一两个机器人，他们也不会对战局造成多少影响，大家还是把精力多用到战场上来。各位，拜托了！” 千岛说话中站起了身，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向大家鞠了一个躬，身影突然消失了。 这让专家们都感到了意外和好笑，因为很多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千岛不该如此草率的结束会议。同时，大家也能从千岛身上感受到他的焦躁感，似乎除了这场战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件比此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什么事情能比战胜敌人更重要呢？克里斯蒂安在心里发出了这个疑问，同时也感到了一种悲哀，如果说贝丽战略的失败还只是因为女人的随意性的话，那这个千岛就整个是在瞎指挥，一个不懂战争却又自认为很懂的狂人，最要命的是，他还是军事统帅。 这不可笑吗？ 第3章 人类赛博格 千岛确实在为另外一件事感到忧虑，他认为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高过马上要跟机器人打的这场仗。 在退出会议不久后，助手樱子就向他汇报，他预约的安道尔·乔斯特博士到了。千岛于是去洗漱间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向大厅里走去。 乔斯特五十多岁，跟千岛年纪差不多，但面相年轻，神采奕奕，跟头发已经全白的千岛相比，好像是他的晚辈。其实乔斯特的状态才应该是这个年龄段应有的样子，千岛看起来过于苍老了。 乔斯特见到千岛步履矫健的走进客厅，赶紧放下咖啡杯，起身跟他打招呼：“您好，千岛君！” “请坐，乔斯特博士。”千岛礼节性的跟对方鞠躬握手后，请他坐下来，自己也在他对面落坐。 “其实前几天接到您的邀约就该来拜访，只是研究所里的事情太多，抽不开身，请千岛君见谅。”乔斯特礼貌的为自己迟迟未到访道歉，其实要不是他无法联系到贝丽，可能连今天的拜访都会被搁置。 千岛向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向他表明自己完全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抬手向乔斯特做了个请喝咖啡的手势，却一言不发，只是用他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乔斯特看。 乔斯特敷衍的端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千岛会长，请问您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千岛从怀里的内兜中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展开来放在乔斯特的面前，说：“乔斯特博士，这份礼物请收下。” 乔斯特拿起来看了一眼，表情立即被压抑不住的惊喜改变，他抬起头，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您的研究所经常被经费不足所困扰，我曾经也是一名科学工作者，对此深有体会，再伟大的科学构想都是用金钱堆积起来的，希望这点钱能够帮助到您的研究事业。”千岛拿起自己面前的一个纸杯喝了一口，里面装的是一杯清水，大家都知道，尽管碳基生命联合会财大气粗，可这位副会长却生活节俭，在任何场合都只喝水。 乔斯特手握着那张支票沉吟了好一会，才终于又放回到桌上，推回千岛面前，淡然说道：“谢谢您的慷慨馈赠，但这些钱太多了，我不能拿。我听说你们跟机器人的战事进展的并不顺利，这些钱还是花在刀刃上更为妥当。” 他显然不是为了战争考虑，只是觉得这么大一笔钱千岛不可能白白给他，钱越多，越意味着对方想要交换的东西更大，在没有搞清楚对方想要什么之前，自己还是按耐住这颗贪财的心比较好——尽管这些钱也都要用在自己的科学研究上。 不过，他的这些心理活动并没有逃过千岛的眼睛，千岛说：“正如乔斯特博士所说，我们跟机器人的战争进展的确不顺利，不顺利的原因是由于操控员的战斗素质有待提高，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还是他们把战争当成了一种游戏。” “感官体验的真实感不够强吗？”乔斯特好奇的问，他显然对研究问题的本质有着极大兴趣。 “不是这个原因，我就此曾咨询过一些心理学家，他们告诉我，如果无法让操控员相信自己就是机器猎人，而机器猎人死掉的话，自己也会死掉，那无论我们把感官体验做的多逼真，操控员都不会发挥出自己的战斗潜能。” “你是想让我们来实现这一点？” “是的，博士，你知道，出于对社会伦理方面的考虑，人类借助电脑技术实现永生的想法，起码在十年内不会被允许，所以你的‘人类赛博格’计划可能无法实现，您的所有研究都要在半地下的状态进行，更不可能作为一种服务在社会上大面积推广。跟我们合作，我们能给你提供巨大的实验空间。” “你是想让我把所有操控员的记忆都移植到人型机器身上，让机器猎人人类化？”乔斯特显然有些兴奋，千岛提出的方案令他怦然心动，有了碳基生命联合会这个强大的后盾，他的实验将插上飞翔的翅膀，原本需要十年达成的目标，可能一两年内就能实现，最最重要的是，碳基生命联合会有着数万名操控员，就有着几乎用之不尽的实验资源。 “不管你管这个过程叫什么，只要能做到机器猎人能像机器人一样拥有模拟的自我意识，赢得这场战争就行了。” 乔斯特又看向那张支票，他的手指在跳动，但他还是忍住了重新拿起它的欲望：“除了这一点，你还有什么条件吗？” “停止对贝丽会长的赛博格化。”千岛表情平静的说，尽管这才是他今天跟乔斯特谈话的目的，他还是放到了最后来说。 乔斯特似乎猜到了千岛会提出这个条件，他将目光从桌上那张1000亿的支票上挪开，苦笑着说：“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这个条件。” “如果你还需要更多研究经费的话……” “千岛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也不是你给的合作条件不够优厚，只是因为一个承诺，我既然答应了贝丽会长，就要按承诺的去办，这是我做事的底线。” 千岛再次将目光盯在了乔斯特脸上，如果说刚见面时他这样盯着对方，是想看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话，那么这一次，他是想分辨一下这句话到底是真实想法，还不过只是想用拒绝来为自己提高价码。结果，千岛失望了，因为他并未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丝毫狡黠和虚伪，而是苦涩的坦然。 过了几秒钟，千岛说：“博士，你是一位优秀的科学家，有着坚定的理想和信念，仅从这一点上看，咱们之间有着相通的地方，你致力于人类的永生事业，我在帮助人类保持在地球上的统治地位。但尽管我们目的类似，可在实现路径上却有着天壤之别……博士，你觉得我阻止你对贝丽的赛博格化的目的是什么 第3章 永生与死亡 乔斯特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向千岛，却没有说话。 千岛笑了，比乔斯特在忍痛放弃巨款那一刻露出的笑容还要苦涩：“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啊！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这样想，千岛真二郎是一个野心家，他好不容易攫取了cbu的会长地位，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放弃呢？如果你的实验真的成功了，贝丽就真的获得了永生，他就必须要交权了。” 乔斯特依然不发一言，他端起已经冰凉的咖啡杯，慢慢喝了一口。 “但我要说，你们都错了，这十五年来，我一直尽心竭力辅佐贝丽，可以说碳基生命联合会能到现在的规模，有我的一半功劳，如果我在意的仅仅是权利的话，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做了她十五年助手。” 或许乔斯特觉得千岛这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终于做出了一个应答，他沉吟着说：“外界传言，你跟贝丽……感情非常好，我相信你刚才的话。” “是，自从我们在联合国总部相识，我们就成了情人，不可否认，那时的贝丽有不止我一个情人，但我却只有她一个……我想说的是，世界上谁都可以赛博格化，但唯独贝丽不行。” “你是担心……外界会有对你们不好的传言？” “不是传言，而是如果这样做了，我们所为之奋斗的事业会整体崩塌，你能想象吗？一个以人类至上，以消灭所有非碳基生命体为宗旨的组织，它的最高领导人，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选择把自己变成一个机器人！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千岛失神的双眼慢慢又有了精神，他从回忆的感伤中回归现实的冷静，他再度看向了乔斯特，恳求道，“博士，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乔斯特犹豫了，他觉得千岛的理由恨充分，确实如他所说，如果贝丽真的变成了一个机器人，碳基生命联合会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这个组织将土崩瓦解。可是，正如他刚才说过的，自己又确实信誓旦旦的向贝丽承诺过。他还记得当自己向贝丽做出这个承诺时，那个身体虚弱到极点的女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好像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人，在被拉到刑场的路上，突然又被宣布无罪释放了一样。 “千岛先生，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我觉得您应该跟贝丽女士好好谈一谈，她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伟大女性，你的话她应该能听进去。只要她同意，我可以停止这项实验。”最终，乔斯特还是委婉的拒接了千岛的请求，他决定遵循自己做事的底线。 千岛脸上的恳求表情慢慢收敛了起来，变得僵硬且冰冷，眼神中的伤感也被突然闪过的寒光一扫而空。他说：“博士，如果你不同意我的恳求，我就只有一种方法解决这个麻烦了，我不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你固执己见，你的生命将会永远定格在今天，此时此刻，你所有的科学研究也将最终定格在这一刻，变成一件未竟的事业。” 乔斯特没想到千岛会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件事，他现在认同外界对这个男人的说法了：千岛真二郎，真正的小人。他可以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做任何事，如果那一天，他的目标需要他亲手将自己分尸的话，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做到这一点。 如果说小人也分很多种的话，那千岛应该是最可怕的那一类。 乔斯特沉吟着没说话，他还在犹豫，屈服和抗争都不是醉哈的选择，生命与尊严，他都不想放弃。 千岛似乎已经从他的迟疑中看到了他的最终选择，千岛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支票，又变回了那个彬彬有礼，毕恭毕敬的千岛真二郎。他向乔斯特深深鞠躬，双手将支票托到对方面前，说：“博士，谢谢，我们合作愉快！” 第3章 战前狂欢 那次大战后，查德威克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卷铺盖走人，他们这一仗打的太失败了，尽管量子信道被干扰，导致军队整体失去了战斗力是事实，可大部分人没做任何抵抗就下线也是事实，先不说这会给战局造成多大的影响，单就从给cbu带来的财产损失这一块，他们就有充足的理由被解雇。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总部派来的调查组依次找他们谈过话之后，其中的大部分人却都被挽留了下来，查德威克当然也在这一列，而且他还被安排了一个小组长的职务，跟他编入一组的一共有20人。 “之所以把你们留下来，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对这这场失败的战斗都有耻辱感，而且，你们曾经经历过一次惨烈的战斗，已经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这一点也相当重要。”当查德威克为这种安排提出疑问时，调查组的一位工作人员跟他如是说。 查德威克接手的那台机器猎人代号“火箭”，跟加特林相比，这台机器个头更大，身上配备的武器装备也更先进。为了让组员之间的配合更默契，在大战前的这几天里，查德威克和组员一起进行了战前训练。大家的热情度也很高，可以看出来，他们都在憋着一股劲，要在最后的这场战役中一雪前耻。 在这段时间，查德威克还被挑选出来，跟一支临时小队执行了一次侦查任务。说是侦查其实并没什么危险性，就是去机器人指定的战场实地勘察，对那个地下空间内的地形地貌进行详细的测量和绘图作业，尤其是能够通达这个空间所有的地面出入口和地下甬道。 这项工作大约耗费了两天时间，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们还曾经碰到过一些特殊状况，在一条甬道里，他们跟一队机器人不期而遇，双方都很紧张，同时停了下来，但没有人退回去，尤其是火箭这边，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要不是查德威克依据自己上次的遭遇，料定了对方不会对他们发起进攻，并主动承担起了跟对方接触的任务，可能精神高度紧张的队员们会因为失控开火，如果是这样，最后他们能不能完成任务，成功返回基地还很难说。 带领这个机器人小队的队长名叫面条，他告诉火箭，他们是蛮派出来的巡逻队，任务是在大战前实施不间断的巡逻，防止人类在这上面做手脚。机器人小队中的一个机器人还热心的纠正了他们采集到的数据中的一些小谬误，这让包括查德威克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按照正常逻辑，作为敌对双方，就算大家在战前避免发生冲突，也不可能去帮助对方。 为了防止这个机器人使坏，在对所有应该勘察的地方进行了实际勘察后，他们又回到出现谬误的地方进行了重新测量，结果正如那个机器人所说，他们的谬误是真实存在的，而对方给出的数据才是真实的情况。 在返回基地的路上，大家热烈的讨论着这件事，不管机器人在他们眼中是否显得呆头呆脑，可大家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单就坦诚这一点上来说，机器人比人类要强。 在大战前的倒数第二天，cbu在战斗场大厦整整三层的餐厅内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所有即将参战的士兵们和指挥官齐聚一堂，为即将到来的这场大战进行提前庆祝。 按照传统，大战前的这场宴会，既是一场壮行宴，也是一场诀别酒，多多少少会带有一些悲怆的色调，不过这种气氛在这场宴会上却不会有，对于机器人来说，这可能是一场生死对决，可对于他们来说，就算战败了，他们失去的也仅仅是武器装备，没有人会因此而死。 宴会的重头戏应该是会长的战前动员，贝丽已经病入膏肓，不可能再像上次一样来一场推心置腹的战前演讲，这个重任就理所当然的落在了代理会长千岛身上，但千岛的表现却让大家感到失望，他的真身并没有到场，只是通过三维投影出现了几分钟。演说也十分简短，只是讲了讲这场战役对人类的战略性意义，然后用他特有的鞠躬草草结束。绝大多数人对此都很失望，还是对演讲颇有天赋的克里斯蒂安上台进行了补充演说，才平息了大家的低声议论。 最后，宴会在一场超级派对式的舞会中结束。那一天，查德威克也喝多了，等他昏昏沉沉的回到自己的住所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的三点多钟。 宴会的第二天，指挥部给所有人放了一天假，别人是怎么度过的查德威克不知道，但他自己是在5号世界的教堂里度过的，像上次一样，他先做了一个长长的祷告，然后坐在教堂里看了一下午耶稣的雕像，他期待这次上帝也能带他给幸运，保佑他在接下来的战役中赢得胜利。 在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查德威克离开了教堂，临出门前，他又回望了一眼圣子的雕像，在胸口虔诚的画了一个十字架。 第3章 大战开幕 相比于人类的狂欢，机器人在大战前的表现就只能用枯燥乏味来形容了。他们没有什么情绪要宣泄。为了能够让尽可能多的机器人参加这场决战，他们必须让这些机器人存储到足够支持打完这场大仗的能源，所以在大战前的这段时间，除了有一部分机器人收集机器猎人们遗留下来的武器外，剩下的机器人都在做一件事：分配能量。 ai博士将能找到的机器猎人身上的储能器找来，先将这里面的能量给一些机器人补充到计算出来的额定值，因为这还不够，ai博士又对这些储能器进行了改造，把它们连接起来做成了一个储能池，从有多余能量的机器人身上抽取一部分，再转充到另外一些能量不足的机器人身上。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使所有机器人的能量都保持在60％，如果持续作战的话，这些能量能够支撑他们连续工作五天五夜。 最终，他们一共聚集起了五万名机器人，这比人类出动的个机器猎人多6000，但武器装备却严重不足，无影刀只能合到三人一把，核子枪五人一支，常规武器更少，也就只够装备十分之一的机器人。为了能够让大家不至于空手迎战强敌，蛮和ai博士将这些武器按人头进行了分配，尽量做到人手一件武器。 他们还调整了作战队形，持核子抢的机器人被排在了前列，然后是有一把无影刀的机器人，拿着传统武器的机器人被排在了队伍最后面，可以在混战中给同伴提供策应。 作为机器人的统帅之一，蛮是个例外，他虽然拿着一把无影刀，却必须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当然，也并非所有能够参战的机器人都参加了战斗，这其中还是有一些例外的，但也仅仅只有100个，那是ai博士带领的科学团队。战争结束后，他们需要做善后的工作，尽量减少机器人的死亡比例，所以他们的生命比谁都宝贵。 在人类举办万人宴会的那天晚上，机器人们做完了战前的所有准备工作，一起进入了待机状态，都静止了下来，像是一队队排列齐整的兵马俑，这样能够减少他们身体的能量流失。没有兴奋，也没有恐惧，更不需要谁来做动员，他们有着相同的运算逻辑，面对如此简单的计算量，每个机器人都能够计算出一个相同结论：战，则可能生；不战，则毕然会死。 在此期间，蛮和ai博士曾有过一段简短对话。 “如果我死了，并且无法再修复，大战后你会怎么做？”这是蛮向ai博士提出的问题。 “如果我们胜利了，我会带领大家回到地面上生活，继续按照我们之前商定的路径去发展文明，只要人类不再发动下一场战争，我不会改变这一切。” “如果兵人也回不来了，你也会这样做吗？” “是的，我会。” “那如果我们战败了呢？” “人类会继续对我们进行追杀，我只能带领大家继续留在地下世界。” “会向更深层的地下发展吗？会去找钻地龙他们吗？会从此跟人类彻底断绝联系吗？” “会的。” “不要那样做，博士，我们可以在现有的地下空间内跟人类周旋。” “一直周旋下去？” “一直到兵人回来。” 这段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ai博士没有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蛮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到了决战那天的上午八点钟，所有机器人都从待机状态中恢复运转，蛮走在最前面，带领着这支五万人的机器人大军，沿着一条甬道，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他们聚集的这个基地，像是一支搬家的白色蚂蚁群一样。 ai博士目送他们离开，然后也带着自己的科学团队走进了另一条甬道，去往另一个隐秘的地点，因为他们怕一旦机器人落败，机器猎人们会沿着甬道找到这里，留在这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不怕死亡，但如果他们死了，那这支五万人的机器人军团，就真的再无修复的可能了。 一个小时后，蛮带领部队到达了约定的战场，但机器猎人们还没有到，机器人们列好了战斗队形，等待着敌人的来临。 第3章 开火(今日恢复更新 谢谢) （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本文今日起恢复更新） 在所有机器人都停下脚步的那一刻，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在一瞬间恢复了宁静，仿佛这些实实在在的钢铁军团并不存在。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宁静，那十万只仿佛在呼吸的眼睛像是一颗颗争相闪烁的星辰，将这里全部照亮了。 过了大约五分钟，他们前上方的甬道内渐次传来轰隆隆的声响，是许多金属跟石头碰触发出的声音。机器人们依然没有动，他们只是抬起了头，看向这些发出声响的甬道。他们很清楚，机器猎人们已经来了。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先出现在机器人眼前的是处于他们正前方上面的甬道口的机器猎人，然后其他甬道口也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出了机器猎人。他们在洞口并没有停留，如流水一样援壁而下，汇集到机器人阵列前方的地面上、跟以往相比，这些机器猎人显然都经过了战前训练，井然有序的排列好了对战阵型。 站在阵列最前方的是一个造型像是日本武士的机器猎人，跟其他机器猎人不同，它的无影刀不是插在背上，而是悬在腰间，一只手始终扶着刀柄，似乎时刻准备着拔刀劈砍。另外他身上除了这把刀以外，并没有任何武器。从他身上携带的武器和战力的位置来看，他应该是负责指挥这次对决的指挥官。 等同伴们列队完毕，这个机器猎人向前走出了队伍。蛮知道他是想跟自己这边对话，于是也迈步走出了阵列。两人各自向前走了十几步，在彼此相距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蛮向对方点头致意。他则向蛮行了一个鞠躬礼。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那个机器猎人极有礼貌的说，仿佛他们马上要进行的并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而是要参加一次晚宴，他在为自己的迟到道歉。 “你好，千岛先生，没想到你也会亲自参战！”尽管这个机器猎人并没有向蛮表明自己的身份，可蛮还是从他说话的用词和举手投足间的习惯中，一眼就识破了操控这台机器猎人的操控员的身份。 “作为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战，我当然应该参加，这是对对方的尊重！”千岛回答。他在机器人的中阵列里扫了一眼，诧异的问，“这是你们全部人了吗？” “是的，还能开机的机器人都在这里了。” “可是我怎么没见到ai博士？” “他不参加任何战斗，他的任务是打扫战场。”蛮毫无隐瞒的说。 “真可惜，不能和他亲自对阵。”千岛用极为惋惜的口吻说道，“蛮，这次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我希望你们还是能够考虑一下另一个方案，放弃抵抗，送你们去虚拟世界。” “谢谢你，千岛先生。我们开战吧。”蛮客客气气的回答。 千岛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俩转过了身，各自走回到自己的队伍前，又转回身看着对方。 千岛首先从腰间将无影刀抽了出来，他身后的机器猎人的阵列也跟着发生了改变，前面五排向方阵两边扩展，然后齐刷刷的端起了核子枪，第一排蹲下，第二排也跟着对放低了身子，将核子枪从第一排同伴的头顶伸了出来，第三排则将核子枪架设在第二排同伴的头顶，以此类推，五排机器猎人在一瞬间就组成了一张密集的火力墙。 在机器猎人这边的队形调整的时候，机器人那边也跟着做出了应对，蛮抽出背上的无影刀，向两边各会动了一下，前几排机器人也依样画葫芦的排列成了相同的火力墙。很显然，他们要用硬刚的方式来跟敌人进行火拼。 千岛逼视着机器人，双眼中的亮光陡然大盛，手中的无影刀向下一挥，厉声大叫：“开火！” 第3章 收割 一声令下，那排核子枪一起开火，密集的核子弹像是一堵墙般，以2000m\/s的出膛速度，向机器人军团压了过来。 主观时间几乎是在同时，客观时间过去了5‰秒后，机器人也一起开了火。 如果说机器猎人的“同时”只是说从主观上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的话，那机器人的“同时”却是真正的分秒不差，如果我们能够把时间放慢2000倍，就能清楚的看到，机器猎人发射出的核子弹排列的极其不规则，存在着明显的前后差别，而机器人射出的火力墙就真的如同一面平整的墙壁一样，携带着凌厉的风，向机器猎人平推过去。 双方的弹墙在两军阵前相撞，伴随着轰轰之声接连响起，两堵火力枪撞在一起，核子弹纷纷被引爆，绽放出来的光像是在两军阵前燃放起了璀璨的焰火。 在人类的认知中，无论多么密集的火力网，要想让子弹在飞行途中相撞，也是极难做到的小概率事件，因为子弹的出膛速度太快，就算跟敌人相隔上千米的距离，子弹从出膛到击中目标，用时也不会超过1秒钟，在这极短暂的1秒钟内，人类的大脑是无法做出反应的，可机器人不同，他们的量子大脑可以以超光速的速度运行，在子弹出膛到射中目标这不到1毫秒的时间里，机器人已经分析从子弹出膛的位置和方向分析出了弹道轨迹，所以他们射出的这一波核子弹并不是用来进攻，而是为了防守，每一枚核子弹在发射前就已经锁定了拦截目标。 千岛眼见阵前绽放出密集的亮点，像是机器人在两军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防御墙，己方所发出的核子弹都撞在这堵墙上，他脑子飞速旋转，在一两秒时间内就想明白了机器人是怎么做到的。他一边让那些机器猎人继续射击，一边调来另外1000名机器猎人，让他们集中火力向前方的某一个点进行射击。 可惜，这一两秒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机器人反守为攻抢占先机了，在那1000名机器猎人还没有排好队形的时候，机器人的第一波进攻已经拉开了序幕。 他们采用的依然是密集的火力射击，只不过这次针对的不仅仅是射来的子弹，而是站在前排的机器猎人，只见一排范围更大的核子弹墙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横撞过来。 千岛由于站在队伍最前面，首当其中中弹，身上被几十颗核子弹击中。核子爆炸所释放出的能量令他彻底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整个身体被几十条蓝色的光弧缠绕，像是被一条条长蛇俘虏了一样。 接着在几毫秒内，队伍最前排的几千名机器猎人也被击中，一个个都像是千岛一样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然后，第二波同样的攻击接踵而至，接着是是三波，第四波……机器猎人在这种强大火力网的压制下，顿时陷入瘫痪，前排的他们只能胡乱的射击，而后排的机器猎人们却因为前面同伴的阻挡，无法发起冲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同伴们纷纷溺入一片蓝色的光电海洋中，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在机器猎人这边陷入混乱时，机器人那边却有条不紊的完成了第一轮的进攻，三分之一的机器人收起核子枪，让开了道路，另外三分之一的机器人跟着涌到了阵前，他们每人都配备着一柄无影刀。 蛮挥动了一下手里的无影刀，这些机器人开始了冲锋，并在狂奔的途中抽出了自己的无影刀，他们要去收割那些身体已经完全陷入瘫痪状态的机器猎人了。 面条跑在队伍最前面，他第一个来到了千岛操控的那台机器猎人前。他没有任何废话，冲过对方面前时手起刀落，将那个机器猎人的脑袋轻而易举的砍了下来。 “冲啊！把这些机器的脑袋都砍下来！”面条一边向前狂奔，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无影刀，向机器人同伴们呼喊着。 第3章 崩溃边缘 这群机器人像潮水一样冲过阵前因密集核爆形成的浓云，像是神兵天降一样杀到机器猎人军中。 接下来的场景就比较暴力了，面对一排排尚处于瘫痪状态的机器猎人，机器人没有任何手软，他们一边向前冲一边劈砍，所过之处就如同蝗虫过境后的庄稼一般，每一个机器猎人都被切成了数段，脑袋在地上乱滚，断成数截的身体更是散落一地。幸好，这些机器猎人都是用导线连接各部分的功能，不像人类身体那样由血液供能，用神经传输信号，要不然，此时地上肯定变成了粘稠血液的沼泽， 火箭在列阵时处于队伍的中部，机器人所发射的核子弹并没有波及到他，所以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50年后，当查德威克作为联合国秘书长在跟来访的兵人会谈时，曾这样形容过自己当时的感受。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你们机器人的威力，它给我的震撼绝不亚于一个从母体中刚刚降生的婴儿，第一眼看到五光十色的世界一样。从那一刻起，我开始相信，人类不可能消灭机器人了，我们人类只有真正的把你们当成像我们一样的生命体，平等的对待你们，才能够让我们自己在地球上继续生存下去。” 其实当时的查德威克并不像他后来说的那样清醒，他像其他操控员一样，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他感觉大脑空白，手脚麻木，根本无法用自己孱弱的身体驱动沉重的机器猎人做任何的动作。他甚至于忘记了逃走，只能站在操控台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反击！反击啊！立即起来反击！”这个声音突然从机器猎人队伍后面响起来，像是一道撕开暗夜的闪电一样，惊醒了混沌中的众人。 大家纷纷回头看去，见到一个体型高大的机器猎人站在一块足有五米高的石头上，挥舞着手里的无影刀，嘶声大喊。 这个机器猎人除了身形高大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家也不知道操控它的人是什么职务，可这声呐喊确实起到了醍醐灌顶的效果。许多机器猎人开始抽出了无影刀，迎着狂奔而来的机器人冲了过去。 可当他们一跟机器人交上手，就遭遇了机器人火力的疯狂打击。 原来在这三分之一的机器人冲杀过来的时候，手持着传统武器的另外三分之一的机器人也没有闲着，他们已经从阵列后面沿着石壁攀爬到了穹顶上，像是一个个钉在上面的蜘蛛，将一根根毒丝射向下面的敌人，给自己的同伴提供策应。 很显然，机器人在战前就做过详尽的推演，并做了周密的排兵布阵，先用强大的核子火力摧毁敌人的前阵，然后实施疯狂的攻击，并让另外只掌握着传统武器的机器人进行策应，进行精准打击…这一切他们都在忠实履行。而反观人类这边，他们尽管有着强大的武器，可战斗部署上却是糟的一塌糊涂，既没有什么战术，有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阵型摆的确实非常威武雄壮，可一接上火就落在了下风，要不是那个不知道姓名的机器猎人登高一呼，可能这个机器猎人都要在蒙圈中被解决掉。但他们虽然进行了反击，可由于阵型的原因，并不能全部展开，很多机器猎人被窝在了阵列后面，如果前面的同伴不被机器人干掉，他们连参加战斗的机会都没有。 对于查德威克来说，他也遇到了战前准备和实际不相符的情况，战前，他跟自己的战斗小组进行了许多配合训练，可现在却根本用不上，当他们迎面跟机器人撞上时，战斗小组已经被极度的混乱冲散了，再加上穹顶上的机器人的火力压制，他们已经不可能重新汇集到一起，更不可能实施他们“精妙”的配合方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力跟自己战斗的机器人厮杀，还要时刻防备不要被头顶的子弹射中，以及防止被周围正捉对厮杀的机器人随手一刀劈成两半。 如果说在两年半的战争时期，由人类操控的机器猎人发挥了良好的战斗能力，达到了人机结合的理想状态，可在这场决定机器人生死存亡的大战中，机器猎人这种机器的劣势就显露了出来，这证明了机器猎人无论表面上多像机器人，可仍然只是一台落后的机器，别说跟机器人相比差了好几个等级，就算跟人型机器相比，他们也具有致命缺点了。 是的，他们将自我意识和计算逻辑的割裂显露无遗。 第3章 火箭的反击 人类的自我意识虽然也是一种算法，可这种算法完全不同于计算机逻辑的算法，它除了遵从基本的理性逻辑之外，还加入了更多的变量因素，比如当一个人处于极度愤怒的情绪中时，会完全将理性和逻辑常识压制下去，做出极度不冷静的行为，这种影响决策的变量因素是很多的，且每一种都可能影响一个人的最终决策。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人类世界变得多姿多彩。而人类开发的量子大脑（计算机）尽管有着快速调动海量信息进行计算的能力，可说到底遵循的都是一种理性算法，从两种算法的高下来看，人类大脑是远远胜过量子计算机不知道多少倍的复杂机器。 按道理来讲，高级的生命对低级生命往往具有碾压级别的优势，在战场上往往更容易获胜。可实际上恰恰相反，战争需要的并非千人千面的不确定性，它需要一支军队能够整齐划一，如手使指，所谓军令如山，令行禁止，人类大脑的这些优势恰恰是战场上不需要的东西。如果把一支军队想象成一个人，那指挥官就是大脑，各级士兵就是身体和四肢，它们不需要有思想，只要能够忠实的执行大脑的指令即可。在这一点上，机器人军团是完全碾压人类部队的。那些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都成了一直被传颂的千古名将。 当然，在跟机器人的战争中，人类也并非毫无胜算，起码在指挥层面，人类还是能够占到一定优势的，正如《孙子兵法》开篇名义的那句话：“兵者，诡道也”，如果人类指挥官能够超越逻辑算法，用诡谲多变的思维去指挥战争，也并非就一定会失败。可这种军事人才在现代这个时代是很难形成的。 如果用一支完全智能化的人型机器军团来打这场仗，结果肯定也会以失败结束，但由于人型机器跟机器人使用的是同一种算法，起码在计算能力上可以跟机器人抗衡，这样的话，也能够给机器人带来重创，可偏偏人类用量子通讯技术接管了对机器猎人的指挥权，使这些机器强大的计算能力形同虚设，这就如同给人类穿上一身钢铁铠甲跟机器人打仗一样，和古代士兵对战现代机器人没有本质的区别。 所以当这场混战持续了半个小时后，几乎每一个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必将失败，并将这些耗费了天价制造费的机器猎人全部扔在这里。 查德威克一边跟机器人对砍，一边留心着周围的形势，眼见自己这方败局已定，许多人已经无心恋战，在混乱的战阵中被机器人追的跑来跑去，好在他们经历过一次耻辱的失败，这些人都没有自作主张下线，但是如果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也支撑不了太久。 突然，查德威克想到了三年前发生的那件大事。三年前，十八个机器人出现反叛，他们炸毁了机器人领地内的两座能量站，尽管付出了巨大代价，可最终还是完成了目标。想到这件事，他突然冒出来一个冒险的想法。于是查德威克趁着一个猎人同伴被劈开的半个身子从面前飞过的机会，操控着火箭迅速摆脱了跟自己对砍的机器人，转身向一边跑去。那个机器人也没有追上来，就近找到一个机器猎人发起攻击。 火箭一边在乱军中狂奔，一边打开了通话器，耳鼓立即被嘈杂的声音淹没。 “所有人注意，能够脱身的人立即前往来时的甬道口，等我下一步指示。”查德威克大声喊道。在如此嘈杂的频道环境中，他也只能提高声音来引起尽可能多的人注意。 很快，嘈杂的频道内就传来了几个声音。 “你是谁？什么职务？” “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喂，你不是想要逃走吧？那直接下线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么费事吗？” “别听他瞎咧咧，我们要战斗到战争的最后一刻。” 查德威克没时间跟他们解释，直接在频道内开骂了：“放你们他妈的狗屁，我这里有唯一能够打赢这场仗的方法，相信我的就听我的话，不相信的就住口！” 这回全部频道保持了片刻的安静，只有战场上嘈杂的声音还在冲击耳膜。 “或许，我们应该信他一次，反正这样打下去，我们还是会败。” 又是十几秒钟的静默，终于有人做出了回应。 “我听你的。” “也算上我，死马当活马医吧。” “还有我。” 在这三个人表态后，频道内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当然，战场上也在起变化，有一些机器猎人开始脱离对战，在乱军中向四面八方跑去。不过，这仍然只是机器猎人中很少的一部分，机器人似乎也并没有发现他们的意图，只是将这些脱离战场的机器猎人当成了零星的逃兵，对于对战场形势没有丝毫影响的逃兵，机器人并不在意。 可还是有机器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个悬吊在穹顶的机器人发现了他们，这是因为他居高临下，能够将整个战场纳入视野。他发现这些“逃兵”在混乱的战场上形成了七八条娟娟细流，正迅速脱离战场，沿着石壁向上攀爬，刚开始他认为这些机器猎人是来攻击他们的，可顺着他们攀爬的路径看去，这些人的目标显然是那些能通往外面的甬道。这个机器人于是带领自己周边的一些机器人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机器人每一次射击都经过精准的计算，即使是传统武器，也能准确的命中目标，一些攀爬中的机器猎人因为遭到攻击而从石壁上坠了下去，有的摔成了好几半，有的跌下去后站起来继续向上攀爬。 但这在混战在一起的战场上仍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除了有数的机器人对他们发起进攻以外，并没有引起大多数机器人的注意。所以，不久后，火箭顶着压力第一个爬上了石壁，在甬道口站了起来。他端起核子枪，对这些攻击他们的机器人进行射击。像是被斩断了丝线的蜘蛛一样，那些机器人在浑身上下闪烁着的蓝色光弧中，一个个从穹顶跌落下去。 第3章 开火 登上石壁的机器猎人越来越多，大家学着火箭纷纷向穹顶上的机器人射击，那些机器人也一个个调转枪头实施还击。 上面发生的事情很快引起了下面正处于胶着状态的双方的注意，机器猎人这边还没有什么，他们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开始向机器人发出猛攻。跟之前的慌乱相比，此时的他们明显安定了不少，尽管在跟机器人的对砍中他们一直处于劣势，但在适应了这种厮杀后，他们也渐渐显露出英勇的一面。 但在机器人那边，恐慌情绪却开始了蔓延，所有机器人变得急躁起来，他们一方面采取了更快更狠的方式打击对手，另外一面已经有许多机器人在向石壁爬去，看样子既想迅速解决战斗，又想更快的把那些登上石壁的敌人抓回来。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蛮，他迅速解决了跟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几个机器猎人，飞快跑到一块大石头上，挥舞着无影刀下了命令：“把他们打下来，快！” 蛮的这道命令一下达，手握核子武器的拿三分之一的机器人立即行动起来，他们地分化成七八拨，向周围站在头顶甬道口器猎人展开疯狂射击。 猛烈的炮火让石壁上的甬道口变成了高达几万度的熔融态，形成了暗红色的高温融洞。火箭他们都退进了甬道内。 查德威克迅速调出勘察队绘制的战场三维图标，在几个洞口分别划出一条射击线，将它们的交叉的点确定下来，病精确的调出三维坐标。然后将这幅图传输给了大家。 “大家听我指令，一起向这个点射击，然后迅速退回到甬道深处躲避核爆！” 这个命令一下，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明白了查德威克的意图。 三年前，由凯撒、鲲等十八名机器人组成的反叛力量炸毁了机器人赖以生存的两座能领站，在第一座能量站炸毁时候，核爆所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干扰了整个中心一区的信号传输，让这一区域的机器人陷入了长达三分钟的瘫痪，正是借着这个空隙，藏身地下的机器人鲲才有炸毁第二座能领站的可乘之机。 很显然，查德威克想让这一幕在这座地下战场中重演。虽然核子弹当量很小，就是把战场上所有的核子弹集中到一起同时引爆，威力也不会超过一座能领站爆发所释放能量的千分之一了。可在这样幽闭的地下空间里，辐射出的能量在相互作用下也会被放大，足可以让在场的所有机器和机器人出现信号传输问题。到那时，躲过了核爆的火箭等机器猎人就能杀回来，像收割玉米一样，轻而易举的摘下机器人的脑袋。 火箭端起核子枪，瞄准了自己划定的那个点。 “我现在数三个数，大家一起开火！” 查德威克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频道内异常安静，连背景中的枪炮声似乎也安静了下来。他虽然听不到大家的呼吸声，可凭感觉也知道，大家都想自己一样，凝神屏气的等待着自己的指令。 “一…” “二…” “三…开火！” 第3章 稻草人 查德威克一发出指令，就操控火箭立即扣动了扳机，与此同时，处于其他甬道内的机器猎人也同时开火。 从七条甬道内射出的核子弹像是蜂拥的蜜蜂群一样，形成了七片密集的核子云，以相同的速度，向战场上空的同一个点汇集。 在这些核子弹群从各个甬道里射出的第一时间，机器人的火力就从原来的目标移动过来，全部集中到这些密密麻麻的核子弹上。机器人有着接近光速的信号传输能力，所以也就在不到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这些数以千计的核子弹就被他们的火力锁定了，然后全力开火，想在它们对撞在一起之前将其摧毁。 但正如查德威克事先想到的那样，这个看起来十分空旷的地下战场，在子弹出膛速度面前，还是显得太狭小了，以2000m\/s的子弹出膛速度计算，从这些核子弹射出甬道被机器人发现，再到机器人锁定目标发起攻击，去掉机器人可以忽略不计的量子大脑反应时间，他们也足足花去了?秒，虽然只有区区的?秒，已经足以让这些核子弹跑过它们该走的路程，在约定的中心点相遇，然后互相对撞，激发，进而发生一次次小型的核爆，这些同时发生的核爆释放出的辐射汇聚起来，成千倍的放大了其当量，像是在这个地下空间中点燃了一颗小太阳。这颗小太阳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变亮，其辐射出的光波在一瞬间到达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并迅速将其吞没。 从理论上来讲，这上千颗核子弹发生的核爆集聚起来所释放的能量也只相有很小的当量，如果放在空旷的地球表面，其威力也就能摧毁一座大楼，可正如我们上面提到的，这个空间实在太小了，且十分闭塞，辐射能量无法散失，就像闷在笼屉里的热气，经过反复的折返叠加，能量等级不断提升，在几微秒的时间内，就发挥出了恐怖的效果，整个地下战场在被亮光吞噬后亮度仍在不断提高，仿佛整个空间都变成了爆炸的核弹，时间足足持续了半分钟。 这个过程也引发了连锁反应，使地面上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发生了一次震级超过九级的地震。 不过由于其基础能量值的限制，这次核爆对地面所能带来的影响也就止步于此了，它的真正威力还是在地下五百米的那个战场内。 等亮光渐熄，这里慢慢从白炽的亮光中恢复到正常可视度，战场中的惨烈景象也慢慢展现出来。首先被彻底摧毁的把自己悬吊在穹顶上的那些机器人，由于核爆中心在接近穹顶的位置，他们首当其冲被波及到，巨大的能量在一瞬间将他们融化。当然，其受损程度按照距离核爆中心的距离以环形分出了层次，离得最近的上百个机器人在瞬间被烧融后汽化，第二层的几百个机器人变成了一摊摊火红的金属液体，大部分掉落下去糊在了地上，剩余的少部分还挂在穹顶上，像是甩在上面的一泡鼻涕，将滴未滴的挂在上面，最外层的机器人也最惨，他们的身体虽然没有被全部融化，但身体或者被熔掉了一部分，或者被软化，一个个掉在地上，有的变了形，有的摔成了残缺的碎块，在地上像蠕虫一样慢慢爬着。 当然，地面上的机器人和机器猎人的一小部分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数量大约不到一万人，是最接近核爆中心的那些，他们虽有不同程度的灼伤，但都不是太严重，并未让他们丧失活动能力。 当然，核爆最大的威力不是对某部分机器人身体的损伤，而是对其行动能力的影响，尽管核爆当量比较低，却也造成了他们的量子大脑出现了卡顿，这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机器猎人当然也受到了同样的影响，量子信道虽然没受到什么影响，可操控员的指令依然要通过机器猎人的量子大脑向身体各部分下达，量子大脑受影响，当然也就带来了行动力的延迟。 所以核爆过后的战场上，出现了一副十分诡异的场景，双方还在进行着生死对决，可交战双方的每一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断断续续的进行，卡顿的像是上个时代电量不足的电动玩具。这其中自然也有例外，这个例外将决定整个战场的胜负。 查德威克操控着火箭在发射了核子弹后就躲进了甬道深处，核爆后，火箭身体的温度提示周围温度达到了恐怖的788°，如果是在核爆中心，这个温度可能还会飙升几个数量级，不过当核爆的亮光渐渐熄灭，周围温度明显下降后，也保持在400°上下。 这之后，他试了试自己对火箭的操控能力，还好，一切如常，这让他心中狂喜，看起来自己的预测真的对了。 “所有人立即前往战场，伙计们，该是我们收割人头的时候了！”查德威克激动的在频道内喊了起来。 喊完这句话，查德威克立即操控着火箭向甬道口跑去，同伴们紧随其后。火箭跑到甬道口，发现因为高温和刚才的地震，甬道口已经封上了，火箭没有停留，一头撞开封堵的石块，一只手抠着石壁溜了下去。 此时，其他甬道内的同伴们也冲了出来，他们纷纷像火箭一样，一只手抠住了石壁，用最快的速度溜到地上。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时间才是最要紧的，至于这样会不会给手臂造成损伤已经不重要了。 大家跳到地上后立即分散队形，从四面八方杀入战场任意劈砍。相比于处在卡顿状态中的机器人，他们的到来简直如同神兵天降，一边从外圈向里狂奔，一边随手劈砍碰到的任何一个机器人。他们如同杀进了稻草人群里，随砍随有，随劈随是，机器人再也没有对抗的机会。 蛮眼看着那些机器猎人如入无人之境，感到局势危急，可自己的量子大脑也还没从瘫痪中完全苏醒过来，知道再着急也没有用，他们唯一的取胜机会就是调用身体中更多的能量，去加快量子大脑的恢复速度。他对自己的进程状况评估了一下，要想让自己完全恢复到正常状态，还需要大约两分钟。 按照机器猎人的杀戮速度和他们的人数计算，两分钟的时间，大约会有三万个机器人倒在他们的无影刀下，到那时，双方的力量对比将会发生逆转，胜负也有可能就此翻转。 其实，此时的蛮应该考虑的不应该是战局，而是自己的生命，因为已经有一个机器猎人朝着他跑过来，三十秒后，他就将来到自己面前。 蛮身边的机器人同伴们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纷纷用卡顿拖沓的速度涌到蛮身体前面，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减缓对方到达蛮身边的时间。 蛮也没有做丝毫迟疑，他急忙转过了身向前跑起来。 可那个机器猎人已经发现了蛮的身影，他一边继续向前冲，一边喊了起来：“蛮在这里，快来几个人把他干掉！” 几个机器猎人应声转向，从四个方向向蛮扑了过来，他们知道，干掉蛮远比干掉几十个普通机器人更合算。 蛮观察着形势，自知这次自己在劫难逃，干脆停了下来，用他那平静拖沓却又响亮的声音下达了自己的最后指令：“同……伴们，我们……还有机会，大家忍耐……” 这句话刚说完，就有一个机器猎人撞开了几个机器人的阻挡，跑到了蛮面前，刷的一刀向他砍了过来。蛮从淡红色的弧形刀光判断，自己的脑袋将会被从耳朵根部切入，从另一边的眼尾处切出，脑袋会被一切两半，装在里面的量子大脑也会被从中间切开。 第3章 谈判 元宝和卡将这两个人带回了凯瑟琳留下的那所房子内，立即对他们进行了审讯。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在满口胡诌，可当克里斯将一把匕首插进那个白人的大腿时，他立即疼的嚎叫起来，当下就把两人的身份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他用威胁的口吻警告元宝：“你在抓我们的时候已经承认了自己是元宝，你的影像和声音肯定已经被人型机器记录了下来，我想现在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元宝不等他说完，就冷笑着问：“然后呢？” “他们会根据你们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这里，你们逃不掉了。” “你是想说让我们对你客气点，不然有我们好果子吃对不对？” 白人没有正面回答，用沉默的方式默认了元宝的话。 元宝冷哼一声，向克里斯和其他几个人挥了一下手：“克里斯，人家叫我们客气点，咱们就对他们客气点。” 在人类小镇时，克里斯跟元宝的关系就不错，这一年多他们又在并肩作战。克里斯当然能听出元宝的意思，所以当元宝和卡、奎尔去外面商议事情的时候，他立即和几个人冲上来，对着这一黑一白两个人拳打脚踢。那个黑人倒是硬气，一直咬着牙没喊疼，可那个白人却不停的大喊大叫，开始时还是痛叫和咒骂，到了后来就只剩下求饶声了。 元宝和卡.奎尔一起走出房子，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他们怕那两个人身上还藏着什么没被发现的窃听设备。 “你们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元宝问。 奎尔说：“你们知道，我做过警察，我认为他说的应该都是事实。我们应该立即从这里撤离，找一个新地方重新藏起来。” “我们还应该把混进战斗场内的人都撤回来，元宝的身份一旦暴露，他们会对所有操控员进行筛查，继续留在那里会很危险。”卡补充道。 但元宝对卡的意见都不同意，他断然反对说：“这不行，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把我们的人安插进去，现在他们马上就要跟我们决战了，这时候把人都撤回来，那我们这一年多的时间就白忙活了。” “元宝，我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可我们不能拿他们的命去赌博。何况，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中，胜负的关键还要看蛮和博士的战术和我们的整体实力，十几个操作员，起不了多大作用。” 元宝摇了摇头，说：“那可未必。” 奎尔见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说：“既然在这个问题上我们难以达成一致，还是先从这里撤离吧，cbu的人随时都可能追过来。” “我想他们不会的。”元宝说，“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况且纽约警察局也不容许他们对这里发起进攻。最主要是大战在即，对于他们来说，稳定人心比把我们抓起来更重要。” 卡和奎尔显然没太理解元宝的话，他们俩对视了一眼。 元宝解释说：“如果你们俩也是操作员，在听到自己身边混进了敌人，你们也会害怕的。” “我认为这没什么好怕的，几万个操控员里混进来十几个敌人，那也只有不到万分之三的比例，一万个人对付三个人，这没什么好怕的。”奎尔说。 “所以这就是我们人类和你们机器人在思维上的差别，当人类知道自己身边有敌人，还不知道是谁的时候，他们可不会去冷静的分析双方的力量对比，他们只会去想，我身边有敌人，他会是谁？他会怎么对付我？会不会突然把我杀了？这种想法一旦种下后，他们就不会相信任何人，一支部队，如果每一名士兵对战友都产生了怀疑，这支部队也就不会有任何战斗力了。那几个军事专家虽然很蠢，却也一定会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们不会这么去做。” 卡和奎尔认真消化着元宝的话，卡因为一直呆在元宝身边，对元宝和人类的思维逻辑了解的更多，首先理解了元宝的话，但奎尔在想了一会儿后，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只得摇了摇头，诚实的表示：“尽管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你说的这个逻辑，但我愿意相信你。你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元宝说：“没别的办法，我们只能去找里面的那俩人好好谈谈，说服他们帮助我们，我们要抢在大战前占领战斗场。” 说完这句话，元宝就转身进了屋，卡跟奎尔对视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请相信元宝，他并没有疯。” 卡跟着进了屋，奎尔也跟在后面走了回去。 元宝所说的“好好谈谈”可不是坐下来推心置腹的做两人的思想工作。他知道，要想让这两个人类心甘情愿的倒向自己这一边，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做到的，他采用的方法非常直接，当然也很粗鲁。 对于那个白人，元宝直接威胁就够了，在扎了两刀，并威胁他如果不跟自己合作就让他流血流死之后，那个百人完全屈服了，表示只要他们不杀死自己，一定按元宝说的做。 但那个黑人却比较难搞一些，元宝知道单靠武力威胁可能不管用，于是并没像对待那个白人一样对他动粗。他让奎尔从他手臂的身份芯片中提取了他的身份信息。 黑人名叫皮埃尔，已经结了婚，还生了两个孩子。让元宝庆幸的是，他们一家就住在纽约，元宝打算用这张牌。 他先派了两个同伴去找到皮埃尔家，假冒修理工的身份进了屋，然后将他们跟女主人和两个孩子交谈的视频传过来。 “皮埃尔，我知道你是一条硬汉，但你也要知道，现在我们是敌对方。敌人之间没什么道义好讲，如果你不同意我刚才提出的要求，那半个小时后，他们俩会杀掉那两个孩子。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坐在这里等着，我还可以跟你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们就把自己绑上让你带走，如果我赢了，你就得答应我们的要求。当然，你不答应我也不会对你下手，等他们干完了事，我一定会放了你，让你回家替他们收尸。”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元宝尽量让自己保持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是他小时候从一些故事片中看到过的，坏人就应该是这样。这样会显出这个人很冷血很残忍。 皮埃尔显然不太相信元宝会做出这种事，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接近元宝设定的时限，皮埃尔最终还是绷不住了，他对元宝一无所知，虽然他能明显看出来这个年轻人脸上肌肉僵硬，可他并吃不准对方是不是因为比自己还紧张的缘故，还是他杀人的时就是这种表情。说到底，cbu对他只意味着一份工作，对机器人也说不上多么仇视，这里面又牵扯不到什么国仇家恨，他没有必要为了保住一份工作拿家人的生命去赌。 “你说吧，到底想让我们干什么？”皮埃尔在只剩下五分钟的时候，叹了口气，问道。 第3章 上场 元宝和大家商议后，决定在开战那天进入战斗场大厦，因为那天所有的操控员都在作战，没时间分身来对付他们，况且也只有那时候占领战斗场，才能帮助到蛮和ai博士他们。一切商议妥当后，他们就带着皮埃尔两人离开了凯瑟琳的住所，去附近的电子垃圾场藏了起来。 三年前，卡曾来过这里，那天正赶上垃圾场做清理，他在亚当等机器人的掩护下才逃了出来，并亲眼目睹了亚当他们被拆解销毁的场面，他以为这些机器人肯定都死了，可没想到亚当居然活了下来，还把自己改装成了一只毛茸茸的机器小浣熊，用他自己的话说，自己之所以这样改装自己，是因为喜欢这个身体呆萌可爱的样子，试想一下，谁会忍心伤害这么可爱的一只萌宠呢？但卡知道，亚当之所以这样改造，完全是为了生存，毕竟小浣熊的体型更小，加上人造毛皮的掩饰，如果只用肉眼，是很难分辨出它到底是个会喘气的碳基生物，还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机器生命。而且小浣熊因为身体小，也方便在垃圾堆中隐藏自己，实在不行的话，还能挖个洞钻进地下，那些垃圾清理员总不至于为了一只机器萌宠，还要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 卡曾问过他当时是怎么从那些机器清理员手上逃脱的。亚当和却总是含糊其辞，想来逃脱的过程可能并不光彩。元宝和卡一行人是夜晚的时候溜进垃圾场的，亚当带她们钻进了一座像小山一样高耸的垃圾堆里。垃圾堆外表看起来虽然杂乱不堪，但里面却别有洞天。亚当在其中掏出了一个“三室两厅”的宽敞居室，里面各种现代化设备一应俱全。虽然都是组装的，可看起来并不破旧。元宝是第一次来这里，在屋里转了一圈，回来后对亚当赞不绝口。 他们来时随身带了一些食物和水，所以在这里待上几天没问题。几天后，当克里斯向元宝报告混进战斗场的同伴们传回的消息，机器猎人和机器人确定会在明天如期开战的时候，元宝和卡、火箭等人立即行动起来，他们把自己装扮成俘虏，让皮埃尔按照之前自己交待的跟上级进行了连线。 以三维影像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东方美女，看年纪不到三十岁，带着一种冰美人的御姐范儿。这让元宝大感意外。 美女一出现，就像机关枪一样向两人开火了：“皮埃尔，杰森，你们两个又死到那里去了？长官找了我好几次，说你们再不回来就只能卷铺盖滚蛋，这个月的薪水也别想……”美女连珠炮似的咆哮戛然而止，因为他的目光已经越过两人，看到了被绑着手脚靠在墙上的元宝和已经关机的卡和火箭身上。她又环顾屋内，数了数屋里的俘虏人数，有些吃惊的说，“这么说，你们还真的把这些家伙连锅端了？” 那个叫杰森的白人立即抢上一步回答：“是啊是啊！小蕊长官，这几天我们一直跟踪他们，今天终于找到他们的老巢…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九死一生啊！你看看他，认不认识？” 杰森说着伸手将元宝拎起来，一脸得意的看着美女。 那个被称为“小蕊长官”的美女冷冰冰的盯着元宝看了几秒钟，语带讥讽的说道：“你好啊！元宝先生，十五年前，你背叛人类投奔机器人的时候，不会想到会有这一天吧？” 元宝撇撇嘴，挑衅的回应道：“我确实没想到，十五年了，碳基生命联合会还是这么脓包。” “我们失脓包？哼，说来听听。”美女继续冷笑。 “我是个预言家，真的，我预言今天的决战，你们会败的很惨。而你将成为机器人的俘虏。”元宝继续挑衅。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你们两个勾魂鬼，快把他们押回来，我要让这个狂妄的家伙，亲眼看到我们是怎么打败机器人的。”说完这句话，小蕊的三维影像就倏然消失了。 元宝将缠在手脚上的绳子挣开，克里斯过来将卡和火箭等五个机器人重新开机。做这些的时候，克里斯一直在想着什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们为什么叫你们勾魂鬼？”亚当见连线已经结束，蹦跳着从外边走进屋，奇怪的问皮埃尔。 “这还用问吗？如果你大脑里的知识库里储存着一些中国神话，就知道这两个名字的由来了。”元宝提他俩回答道。 亚当在一脸苦瓜相的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两眼，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呼叫起来：“没错，他们俩往这一站，还真像是一对勾魂使。” “他们的对话未免也太简短了一吧，皮埃尔，你们这位美女长官难道就一点也不关心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又怎么把我们押回去？”克里斯感觉三人的对话似乎哪里不对，逼视着他们俩问。 还没等皮埃尔回答，那个白人杰森又抢先一步回答：“他才不关心我们的死活呢，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立功，拿到多少的奖金，冷血美人，绝对的冷血美人。” 杰森说完，跟皮埃尔对视一眼，两人都苦笑了一声，显然，对于这个女人的观感，两人的感觉是一致的。 “那她也没有告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克里斯又追问了一句。 皮埃尔回答：“当然是战斗场大厦，还能是哪？” 杰森补充说：“是这样的，本来是应该把你们送到临时关押所去，可她既然说了要让你们看看战场结果，我们就顺水推舟把你们送去战斗场，到时候，我们顶多是受一顿训斥。” “而且还能把责任推给美女上司，一箭双雕，高啊，杰森！”元宝阴阳怪气的称赞道。之前，他一直以为杰森就是一个胆小怕死的软骨头，可现在看来，是应该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家伙了。 克里斯沉吟了一下，拉着元宝走到了另一间屋，忧虑的说道：“老大，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我们是想暗度陈仓，可人家可能是想引蛇出洞，把我们一网打尽。” 元宝赞许的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行啊！《孙子兵法》学得不错。” 当初在人类小镇时，元宝向兵人提过建议，考虑到人类世界对机器人的敌视态度，双方爆发战争的几率很大，为了让他们这些人类也能在战场上起到一定作用，应该组织大家学习一些军事理论。兵人当时表示让自己计算一下，但不久后，他就让一位曾在军队服役的机器人来到了人类小镇，给大家讲解古代军事知识，《孙子兵法》就是他在介绍东方军事理论时首先讲授的内容。那时候，元宝只有17岁，克里斯更小，只有15岁。 “老大，我没有开玩笑！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是自投罗网了。”克里斯有点很着急，提高了嗓门叫起来。 元宝也端正了一下态度，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克里斯，现在机器猎人已经跟蛮他们干起来了，我们没有时间辨别他们是不是在设计赚我们了，现在，前面就算是火坑，我们也要闯一闯了…检查好武器，多加小心。” 元宝说到最后，又用手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随即急匆匆的走回原来的房间，大声吆喝道：“大家尽快准备一下，我们该上场了。” 第3章 奇兵 他们一行一共六人，包括三个人类和三个机器人，因为元宝考虑，如果人太多会显得太假，因为皮埃尔和杰森毕竟只有两个人，两个人能抓到三个人类和三个机器人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要是一下子抓了十几个俘虏，从逻辑上似乎也讲不通。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元宝还给皮埃尔他们编了一段传奇故事。 话说皮埃尔和杰森在小巷里做了元宝和卡的俘虏，这并非两人武力值差，而是故意为之。他们在短暂的眼神交流中制定了一个大胆周密的计划，故意当了俘虏。在进入机器人藏身的那所房子后，两人又配合默契，先控制住了关键人物元宝，然后以他的性命作为要挟又顺利成章的让卡听命于自己，依次制住了另外两个机器人。而杰森更是武力值爆棚，凭一己之力打倒了两个人类。其他人类和机器人一见形势不妙一哄而散。于是在以后的几天里，他们一直在追捕这些跑掉的人类和机器人。直到昨天晚上，他们知道再追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这才决定偃旗息鼓凯旋而归。 这个故事是元宝编的，并经过卡严密计算后才最终确定了下来，据说可以经受住任何角度的逻辑推敲。可皮埃尔和杰森却一致认为，这个故事不是一般的烂，连不入流的编剧也不可能编出这样的故事出来。 这一行人中，元宝、克里斯他们三个是被反绑了双手，由杰森押着进入大厦的，而卡和奎尔他们三个机器人却是由皮埃尔开车拉到大厦门口，再由三个机器猎人背进去的。在进入大厦前，机器猎人还特意检查了他们的开关机键，并对他们的量子大脑有没有运转进行了一番扫描，在确定他们完全安全后，才被放了进去。 门卫中有人认识元宝和克里斯，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揶揄两人： “张启明，斯科特，欢迎回来。” “两位，大战已经开始，你们可迟到了。” “哇哦！机器人的走狗来了，大家要当心了！” …… 对于这些话，元宝一直是一副充耳不闻满不在乎的模样，但克里斯却被他们阴阳怪气的话激怒了，一直在冲他们怒目而视，偶尔实在忍不住的话还会回击两句。 从这些守卫面前经过后，他们转而向左边的走廊走去，这里几乎没有了什么守卫，只有迷宫一样的走廊回环往复，一个个黑洞洞的看不到边，也不知道通向哪里。自从进了这座大厦，杰森就走到了队伍前面，皮埃尔则端着枪跟在最后，防备他们做什么小动作。元宝跟在杰森身后，一直在注意观察着他。 杰森又带着他们转过了几个弯。 “杰森，你要带我们去哪？”元宝问。 杰森回过头来，满脸堆着笑回答道：“你们不是要去操作区吗？大厦里到处都是监控，你们肯定没办法从正门进去，我们去楼顶，那里没有监控，你们可以通过通风口进入操作区。” “你们那位美女上级似乎并不关心我们到没到？”元宝又问。 “元宝先生，请不要提她好不好？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吗？现在两边大战正酣，她可顾不上我们。也幸好顾不上我们，不然我就是想帮你们也帮不上了。” 元宝回头看向皮埃尔，他依然端着枪跟在后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对话。元宝感觉不大对头，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让自己产生了这种感觉。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部电梯前，杰森刷了一下自己的感应芯片，电梯门立即打开了。杰森带着他们走进了电梯，按了一下300楼的楼层指示键。 随着电梯飞速升高，元宝仿佛做好了一个决断，转头向克里斯使了个眼色。两人相处久了，虽然克里斯还无法猜到元宝想要干什么，但他还是能从元宝的这个眼神中领会他的意图，于是不动声色的走到皮埃尔身边，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元宝微笑着看着杰森，说：“喂，其实你才是皮埃尔的领导，他听你的，而不是你听他的对吧？” 杰森显然有些吃惊，却快速用一抹讪笑掩饰过去了:“我倒希望是这样，可惜不是。” “让我来猜猜你们的计划吧，其实你跟皮埃尔只不过是cbu派来钓鱼的诱饵，你们在怀疑我的身份后，决定利用我将我们一网打尽，可是由于cbu没有执法权，出了这栋大楼什么也干不了，所以只能将我们引到自己的地盘。我猜现在的楼顶上，一定有很多机器猎人在严阵以待。” 杰森双眼中原来的那种愚蠢无知消失了，换成了精明狡黠的光彩。他意味深长的笑了，问道：“如果真是那样，你会怎么做？” “我会立即动手打破你的鼻子，然后夺下这不电梯，去占领操控区。” “哦？可现在你的机器人朋友都已经关机了，你们三个也被绑了双手，我们手里有枪，你什么也没有，你要怎么去占领操作区？”杰森阴恻恻的端正了自己的枪口，指向了元宝的脑袋。这是一支激光枪，只要一扣动扳机，元宝的脑袋就会像被打爆的气球一样消失。 元宝也露出与他相同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很简单，我还需要喊一嗓子就行了……国王陛下，该你出场了！” 元宝的话音刚落，电梯内突然传出“蓬”的一声响，在卡和奎尔中间的那个机器人背上，突然开了一个洞，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里面快速钻了出来。他的动作极其灵活，跳出来后“嗖”地一下就窜到了背着这个机器人的机器猎人头上，然后快速的绕着它的头颅转了一圈，像是施展了什么魔法一样，这个机器猎人的那袋就从脖子上掉下来，当啷一声落地。与此同时，那个原本处于挂机状态的机器人双眼闪烁了两下，双脚落地的同时，哐的一巴掌拍下去，将那个刚刚没了脑袋的机器猎人拍到地上。 这整个过程差不多是在一两秒钟内发生的，当这个机器人落地后向杰森扑过来时，那个毛茸茸的小浣熊已经窜到了背着卡的机器猎人身上，如法炮制，将卡也唤醒了。 杰森一见形势突变，急忙调转枪口，指着那个机器人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这支枪所射出的激光束虽然不至于将机器人的脑袋轰掉，但激光释放的能量还是能将他的金属脑壳在一瞬间加热到上千度，对包裹在其中的量子大脑造成伤害。 元宝眼见杰森扣动了扳机，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用整个身体撞向了杰森，由于他跳起来时额头前倾，正好撞到了杰森的鼻子上。 杰森发出一声惨叫，枪口跟着一抬，激光枪跟着射出了一道红色的激光束。 在激光束发射的一瞬间，整部电梯仿佛被从轨道上摘了下来，猛然向下坠去，与此同时，电梯内的灯光也全部熄灭了。 第3章 与卡永别 “快保护他们！”黑暗中，元宝听到卡喊了一声，然后看到两只闪烁的眼睛快速向自己靠近，随既感到背部衣领一紧，自己已经被提了起来。 “元宝，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们的。”一个带着机器质感的声音在元宝耳边响起。元宝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对方夹住了，背部抵在另一个人的背上，但因为灯光熄灭后电梯内过于昏暗，他也无法仅凭感觉判断对方是谁。 从机器人的声音判断，他是口袋，因为肚子被设计成了一个储存柜而得名，亚当就藏在里面，他也是第一个被唤醒的机器人。 从感觉上判断，口袋在将元宝和另一个人夹在腋下后，就跳起来用双脚蹬住了电梯两边的墙壁，把自己挂在了上面。这当然也都是为了保护元宝等人类。当电梯坠地的时候，这种姿势可以给元宝他们提供更大的缓冲，但这样做也意味着口袋要用自己的身体硬抗住地球重力所释加给电梯的巨大势能，给他的身体带来更大的伤害。 在口袋连番动作的同时，卡和奎尔也没有闲着，他们跳起来窜到电梯顶，把两只手伸到刚才激光束切开的裂缝中，双脚瞪着电梯顶用力掰开了一个洞，先后钻了进去。 这个约有半尺大小的洞里透出来一缕淡淡的光影，由于电梯下降过于迅速，这些光影显得梦幻斑驳，极不真实。 没过多久，元宝就听到上面传来金属摩擦的喀喀声，电梯下坠的速度也在慢慢减缓，不用想元宝也知道，肯定是卡和奎尔一左一右抓住了电梯，另一只手抓住了轨道，阻止电梯继续下滑。这就好像两个人在空中抓着比他们身体大了十几倍，重量也多上十几倍的箱子，仅仅用两只手抓着两根细绳，靠手掌的抓握力和摩擦力来阻止箱子做自由落体一样，两人所承受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大约过了1分钟，电梯终于停了下来，元宝暗暗松了口气。 “口袋，快去把门打开！”头顶传来奎尔的声音。 口袋答应一声，从电梯壁上跳下来，先把元宝等人放下，然后过去，用两只手抠着电梯门的缝隙，将两扇电梯门硬生生的拉开了一条缝。 元宝他们不再用机器人发出指令，纷纷挤了出去，为了不让皮埃尔和杰森跟着电梯一起摔成肉饼，他们还把昏迷的两人一起拖了出来。紧接着，口袋也从电梯门的缝隙中挤了出来。 电梯门重新闭合，半分钟后，元宝隐约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轰隆声，显然是卡和奎尔放了手，让电梯自由坠落了。元宝正在担心卡和奎尔的安危，闭合的电梯门从里面被扒开，奎尔和卡先后挤了出来。 “这里是十三层，电梯落地后守卫一定会涌到这里来，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占领这层楼。”卡说。 元宝特意看了一眼卡和奎尔的手掌，发现他们其中的一只手掌都磨损严重，另外一只手的手指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弯曲。显然刚才他们为了遏制电梯的下坠速度，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我来守住这里，卡，你跟口袋去守住安全出口。”奎尔发号施令说。 “我自己去，口袋还是跟元宝他们去吧。”卡说了一句，转身向走廊一边走去。 突然，一种生离死别的凄楚感觉袭上元宝的心头，他忍不住叫住了卡。 卡站住了，他转过头看向元宝，用一种半正经半调侃的语气说道：“伙计，剩下的事就看你的了。” 说完这句话，卡转回了身子，沿着走廊向前快步跑去，渐渐去远了。 也许是看到元宝还在看着卡的背影发愣，奎尔大声叫起来：“不要耽搁时间了，你们只有不到五分钟！” 元宝知道，卡和奎尔之所以会同意这次行动，并不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次行动会成功，而是因为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完全可以信赖的朋友，他们在理性和信任中间选择了后者，并不惜为此冒生命危险。想到这里，元宝很想抱住卡哭上一场，可他知道，感动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一文不值，只有胜利才是对他们付出最好的交代。 元宝转过了身，带着一个机器人和另外两个同伴向走廊的另一边跑去。 在走廊的尽头，他们被一个装有人脸识别系统的密闭门挡住了去路。元宝不想费事去拆掉设备，于是让口袋直接将这道门撞开了。 在轰隆的爆裂声中，整个密闭门向里面倒下。走进这个门，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整个战斗场大厦有500层，这是电梯指示的层数，去掉上下各50层的办公和基本设施区域外，其他各层又划分了十个作战单元，每40层为一个单元，为了便于指挥调度，每一个单元的楼层都全部打通了。所以，当元宝他们走进这个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上下都延伸的巨大空间，这是作战区域的大厅，建有完全智能化的保障区域，并划分出不同的功能版块，有咖啡区，有运动区，还有许多提供各类食品的便利餐饮区。元宝记得其中有一家极富特色的川菜馆，味道十分正宗。 而在大厅的另一面，就像是一面直立90°的悬崖峭壁一样，是强化玻璃材质，在这面玻璃峭壁上，是一条条乳白色的走廊，走廊两边就是一排排整齐的操作间。 面对这面玻璃蜂巢一样的峭壁，元宝突然感觉自己无从下手了，他们三个就算再加上口袋，一共才四个人，别说各个房间里的操作员都是拿起武器就能战斗的人类，就算只是一只只一脚踩下去就能碾死的蚂蚁，要想把它们全部从里面拉出来，也不是几分钟能完成的事情。 元宝突然觉得自己太天真了，他雄心勃勃的制定了这个占领战斗场的宏伟计划，却缺乏完成它的能力。他开始后悔没有听从卡和奎尔的意见。可是元宝也知道，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自己每耽搁1分钟，卡和奎尔都要用生命多顶1分钟，一分钟对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现在却变得无比珍贵。 其实，就算他想打退堂鼓也不可能了，现在的局势逼着他必须往前冲，因为在他们站到大厅里几秒钟后，负责内部安保的机器猎人和人类守卫已经向他们跑了过来，而且大厅里正在实时播放的三维战场战况显示，机器人的攻势已经被勉强顶住，一些机器猎人正开始往悬崖上爬。在战场上，他一眼就找到了蛮，只见他拿着一柄无影刀，如旋风般在敌人阵地上吹过，所过之处，一颗颗机器猎人的脑袋像是被风吹掉了一样，在地上乱滚。 元宝顿觉一股勇气从心底升起，并迅速袭遍全身，他端起激光枪，向前一阵乱扫，那几个被激光束扫中的机器猎人只是趔趄了两步，但一个被扫中的人类卫兵的两条小腿却被瞬间灼烧掉，一下扑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这一下不但让那些正跑过来的人类卫兵惧怕的停下来，就连克里斯也吃惊的看向元宝，因为据他所知，这是元宝第一次亲手伤人。 第3章 元宝，突击 “愣着干什么？还不开火！”元宝冲着三人吼道。 克里斯和另一个人类同伴听到元宝的吼叫，急忙端起武器向蜂拥过来的守卫射击，但他们显然没有元宝的狠劲，子弹尽量只往机器猎人身上招呼，口袋就更不用说了，他就像是一个神枪手，瞄半天才扣动一下扳机，虽然每一枪都能解决掉一台机器猎人，可对方人数有一百多个，从四面八方冲过来，这种消灭速度远远阻挡不了敌人的靠近。 “口袋，快去把这个区的电切断。”元宝又吼了一声。 口袋一边跳起来帮克里斯挡开了一颗子弹，一边回答：“我做不到，他们会在半路上截住我，我无法脱身。” “口袋，你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挡不住你。”克里斯眼见着对方已经找到了进攻的队形，机器猎人在前面，人类首位跟在后面，向他们越靠越近，忍不住也对口袋叫起来。 “他们会用人类将我围住，我无法战胜禁制去伤害他们。或许……或许亚当可以试试。” 口袋这句话刚说出口，他肚子上的口袋就被推开了，藏在里面的亚当嗖的一声钻出来跳到地上。“交给我了！”亚当四足着地，像是一只闪电貂一样冲向了围过来的人群。 亚当速度飞快，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冲到了围过来的守卫前，因为他身体小，速度快，在众人脚下窜来窜去，对方根本没看清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包括机器猎人在内，纷纷抬脚避让。亚当轻而易举的从敌人的队伍中穿了过去。 “那是一只机器老鼠，快干掉它！”一个机器猎人似乎反应了过来，大声向大家叫起来。众守卫纷纷调转枪口，向亚当扫射过去，那一面的机器猎人也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转向，依然在向元宝他们射击，显然是怕他们趁机冲过来。 亚当在枪林弹雨中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尽最大努力躲避着子弹，因为此时的他拥有的只有一个玩具小浣熊的身体，虽然骨骼还是合金材质的，可皮毛器官却都是仿生的，如果被子弹射中，就会像真正的小浣熊一样被炸成两半。当然，也幸好大厦内的守卫使用的都是传统武器，要是新式的激光束武器的话，一旦一起射击就会交织成一道密集的囚笼，将他牢固的钉在某个点上，然后被轻而易举的烧融掉。 可是，亚当的好运气只维持了三十秒，当他已经跑的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时候，不知道是高兴过了头，还是想要提前给自己庆功，他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双脚也就离开地面一尺有余的时候，一颗子弹射在了他的背上。 由于离得远了，元宝并没有看清楚亚当被子弹打中后的模样，只能隐看到他的身体跌落到地上后就不动了，可是口袋却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看到，一颗子弹从亚当背部射入，正好打中了他的脊椎骨，立即在那里炸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他的脊柱被打断，身体也一分为二，像是两摊湿漉漉的泥饼一样掉在地上。不过，幸好这个炸开的洞并没有波及到脑袋，量子大脑应该没受到什么损伤。 “他的身体不能用了，但量子大脑没事。”口袋向三人说。 解决掉亚当后，敌人的矛头再度集中到他们身上，只过了十几秒，就已经距离他们不足二十米了。 “口袋，你冲到那需要多长时间？”元宝指着玻璃峭壁的一个走廊问。 口袋计算了一下距离和那个方向的敌人，说：“1分钟。” “好，你把我送过去。” “去干什么？” 元宝没有回答口袋的问题，转头向克里斯和另一个同伴说：“在这里坚持一分钟，然后投降。” 克里斯和那个同伴显然没想到元宝会让他们投降，惊愕的看向元宝。 “为什么？”同伴问。 克里斯也叫起来，语气中已经很是气愤：“我们会战斗到底。” “服从命令！”元宝厉声喝道，然后，他站到了口袋面前，“让我坐到你肩上，人类交给我，机器猎人交给你。” 其实自始至终，元宝也没有向克里斯他们说过自己是他们的领袖，他们应该服从自己的命令，平时他跟别人说话时，也都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也不介意别人跟他开玩笑。所以直到此时此刻，他们之间也没有约定谁必须要服从谁，他们认同的只有一件事，他们是好朋友，战友，属于一个团队，仅此而已。可事实上，在元宝这样说话时，包括口袋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口袋一边射击一边蹲下身子。元宝敏捷的爬到他肩头，骑在他脖子上：“口袋，这回要看你的了！” 口袋没有再废话，他扔掉手里的枪，从腰间抽出了两柄无影刀，迈动双脚向峭壁那一方的敌人冲了过去。 克里斯和另一个同伴虽然暂时还猜不出元宝想要干什么，当他们知道，元宝让他们坚持一分钟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拖住另外三面的敌人，所以他们也没有再犹豫，背靠背的站在一起，向冲过来的那些守卫展开疯狂射击。 第3章 孤军奋战 口袋背着元宝快速冲到那一边的护卫面前，手起刀落，将挡在面前的两个机器猎人砍成四段。 其实打从一开始，元宝就发现这些机器猎人有些特别。这并不是说他们战斗力有多强悍，而是他们对待局势变化的应对态度。因为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们都能沉着因对，并迅速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来对付。 元宝化名张启明在战斗场卧底也已经有一年多了，对操控员的战争素养了如指掌，说白了，这些人只是把这场战争当成了一款刺激过瘾的游戏，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将其视为一场严肃的战争。这种心态注定了他们的自由散漫，加上cbu对操控员又没有做过什么正儿八经的军事训练，其战斗力之低可想而知。他们空有一身尖端的武器装备，却是一群名副其实的乌合之众。要不是他们手里有一张王牌——人类战士，迫使机器人没办法发挥出真实实力，可能在战争爆发后的第一个月就结束了。 在这样的操控员的操控下，机器猎人在战场上的表现就只能用“儿戏”来形容了，具体的表现就是，部队纪律松弛，军心涣散，当面对几个单独出现的机器人时，他们会一哄而上，像是一群枪食吃的鸡，甚至出现了好多次因为抢夺同一个猎物而内讧互殴的情景，可当他们面对超过三位数的机器人时，尤其是机器人还进行了顽强抵抗，成千上万的机器猎人马上就慌了阵脚，变成了一盘散沙。指挥部的那几位军事专家也发现了这一点，并做出了一些相应调整，可由于并没有解决心态上的根本问题，往往只是治标不治本。 但元宝今天所面对的这些机器猎人似乎完全不同，他们没有什么高科技武器，但在面对突发状况时没有丝毫慌乱，进攻时也往往一言不发。在面对对手策略的变化时，也能够清醒的做出分析，并立即做出调整，当遭遇不利局面时也没有一哄而散，反而能稳住阵脚后寻找反击的机会。 遇到这样的敌人也并没有让元宝感到多么震惊，在制定这个计划前，他已经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包括遭遇到比他们还要强大的敌人，令他不解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既然cbu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为什么不把他们放到战场上？反而是将其放在了大后方担任守卫？难道打从一开始，联合会的高层就预料到今天发生的事情，提前进行了战略布局。如果真是那样，那以往对这个组织的轻视恐怕是大错特错了。 但不管怎么说，元宝此时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么一支虽然没什么厉害武器，却训练有素的敌人。他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战胜他们，才有可能占领战斗场。 在口袋挥舞着无影刀将两个机器猎人砍成四截的时候，机器猎人的队形也做出了相应调整，另外三面的机器猎人有一半开始向这里运动，人类守卫则恰恰相反，从这一面向两边运动，去增补另外三面。可能他们也确实不知道元宝的真实意图，可他们还是遵循了战争逻辑：不管敌人想干什么，阻止他们总是没错的。 口袋杀入机器猎人群中一阵砍杀，又有几个机器猎人被砍翻在地失去了战斗力，可他的一条手臂也被两个机器猎人掰断了，手里的无影刀也随着断臂掉在地上。 “元宝，我们没有办法冲过去了。”口袋说。 其实元宝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们越往前冲，周围的机器猎人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他们在两人周围迅速构建出一个新的包围圈，想将他们困死在这里，不能前进一步。元宝抬起头，向那面已经不足二十米的玻璃峭壁看去，咬牙说道：“把我扔过去。” “不行，你会摔死的。”口袋断然拒绝了。 “把我扔过去，然后你想办法逃命，你要明白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元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提醒他。 大约过了三秒钟，口袋终于松口了：“我按你说的做。” 口袋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一个机器猎人，身体突然跃起来，与此同时，他将手中的无影刀抛向了空中，手臂灵活一翻，抓住了正从他肩头溜下来的元宝的双腿，身体在空中来了一个360°的扭转，将元宝的身体甩了一圈后，呼的一声扔了出去。 “身体要放平，着地后立即向前翻滚，这样能避免你少受到伤害！”口袋大声提醒着。 他扔出元宝后身体也开始下落，他想要伸手将刚扔向空中的无影刀接住，可惜晚了一步。一个机器猎人发现了这一点，移动枪口，对着那柄无影刀一阵乱射。 无影刀的刀刃是用纳米技术建造的，比蝉翼还要薄上上百倍，透明率接近100％，如果不是在特殊的光照角度下，是没有办法被看到的，但看不到并不意味着不受力，在被子弹击中后，刀刃发出一阵阵悦耳的輮輮声，像是蜻蜓点水一样在空中上下蹦跶了十几下，才又重新落回地面。但是，口袋已经没办法接住它了，在子弹的连番冲击下，它在空中的位置已经发生了游移。 在无影刀于空中跳舞的短暂时间里，口袋已经落回到了地面上，她此时只剩下了一条手臂，也失去了能够切割金属的无影刀，剩下的只能是跟机器猎人徒手搏斗。口袋的战斗力也确实不错，在团团包围下，他居然靠一条手臂又折断了两个机器猎人的脖子，之后才被几个机器猎人一拥而上，扯住了他的三肢，让他无法再动弹。 机器猎人可能并不像接受一个机器人俘虏，在口袋完全失去反抗力量后，一个机器猎人从地上捡起了连着他一条断臂的那把无影刀，快步走到口袋面前，只一下，就把元宝从脑袋到下身一劈两半，当然，被劈开的可不光是他的身体，还有量子大脑，口袋一声没吭就变成了两半，铛铛两声倒在地上。 口袋的死震住了克里斯和同伴，他俩呆呆的看着口袋的身体被切开，完全忘记了自己也正在进行战斗。趁着这个机会，那些人类守卫一拥而上，将他们俩按倒在地上。 他们确实坚持了一分钟，但并没有机会投降，就成为了敌人的俘虏。 第3章 倒戈者 此时的元宝已经飞过一众守卫的头顶，准确无误的摔进了玻璃悬崖上的一条走廊内。他牢记着口袋的提醒，身体着地的同时向前翻滚了五六下才站起来。紧随其后的是密密麻麻的子弹，那些守卫显然也不再顾忌会不会杀死他，子弹雨叮叮当当扫过来，他要是再晚进来一秒钟，铁定会被打成筛子。 元宝不敢耽搁时间，一爬起身，就飞起一脚踢开了一个操作间的房门，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弹雨泼过去，将狭窄的操作间打成了马蜂窝，粉粒纷飞。不过他并不想杀人，枪口抬的比较高，只想用这种声势唬住里面的操控员。 那个操控员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方小伙儿，此时已经抱着头蹲在了操作台上，身体筛糠一样抖动着。 “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小伙带着哭腔大叫着，显然被吓破了胆。 “把你的装备摘下来！”元宝厉声命令，粗暴的声音像是一只老虎在咆哮。 小伙忙不迭的摘下手环脚环和眼罩，双手仍然抱回到头上。 “走过来！” 小伙服从的站起身，低着头走到元宝面前。元宝粗鲁的将他推出房间。他本想押着这名俘虏去跟下面的守卫讲条件，可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于是扯着他来到走廊最里面，将一支手枪塞到他手里。 “去，把左边那个操作间的人给我押出来，别跟我玩花样，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小伙抖抖索索的走到左边操作间房门前，伸手敲了敲。 “撞开他！”元宝大吼一声。 小伙显然被元宝刚才那阵乱枪吓坏了，听到元宝的这声大吼时像是被雷击了一下，身子猛地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枪扔了，在元宝的威逼下，他后退了两步，猛地撞到了操作间的门上，但令元宝感到好笑的是，自己轻而易举就能一脚踹开的操作间门居然像是铁铸的一样，小伙整个身子撞上去，居然纹丝不动，反而是他的身子像烂泥一样糊在了门上。 没等元宝再开口，小伙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很糟糕，赶紧慌慌张张退后了几步，身体努了努劲，蓬的一声撞在了门上。这一回他没有失误，房门应声而开。小伙双手举着手枪朝里面砰砰开了几下，声嘶力竭的叫道：“手放头上走出来，不然我打死你！” 看着小伙声色俱厉的喊叫，元宝颇感意外，说实话，刚才自己冲他也没这股癫狂的劲头，或许，在面临死亡时，求生的本能可以让一个人做出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看着金发小伙粗暴的揪着对方后领将那个操作员拖出来，一个大胆的计划已经在他心里酝酿成型。 “你，回房间取武器，像他一样，把旁边房间里的操作员也给我押出来。”元宝向第二个同样吓筛了糠的俘虏下了命令。 一切就像是会传染的瘟疫一样，在元宝的监督下，二变八，八变十六……一条走廊里的三百名操作员都被押了出来，其中大部分拿起了武器，倒向了元宝这一边。 当然，这里面还是有有骨气的人的，其中一个在被押出来后，就高声向大家发出了呼吁：“他只有一个人，我们却有几百人，大家冲过去打死他！” 这句话把元宝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对方说的没错，自己手里的枪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突突了，他们根本不用冲过来，只需要调转枪口，一人向自己扣动一下扳机，自己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但元宝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并没有等他再说出一个字，就被众人一拥而上打倒在地。看他们拳打脚踢的狠劲，元宝暗暗吃惊，他见那个反对者很快被打晕了过去，对他的好感令元宝喝住了众人的暴行：“行了，不要再打了！现在押着那些人到钱面去，要是下面的人不投降，我们就要大开杀戒了。” 元宝口中说的那些人是指虽不愿意倒向自己，但也不想反抗的俘虏，他们大约只有七八十人，一个个低眉顺眼，双手抱头，或许在他们心里，对这些倒戈者的厌恶远胜于对元宝的敌意，可他们又没有胆量奋起反抗，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当俘虏，任人宰割。 元宝对这些倒戈者使用了“我们”可能是无心之举，可这个词却起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其中的一些人竟然被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鼓动了起来，他们行动积极，推搡着那些俘虏，来到了走廊尽头，玻璃悬崖边。 元宝还是怕这些人会突然向自己下手，所以并没有走到众人前面去，依然站在队伍后面，端着枪，站在两个操作间对门的位置，如果发现有何异动，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躲进一个操作间里去。 “向他们喊话，让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元宝命令道。 还是那个金发小伙，因为他是被元宝第一个俘虏的人，所以不自觉的把自己当成了功臣，倒戈队的副队长。“你们听好了，赶紧放下武器，向元宝先生投降，不然我们就要杀人了！” 他这句话刚停下，一阵叮叮当当的子弹声传来，但并没有人中枪，很显然，下面的那些守卫只是为了表明态度，并没有瞄准任何人。 接着，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情景出现了，还没等元宝下命令，不知道是谁竟然将一名俘虏推了下去。 那声凄厉的惨叫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便戛然而止。可声音停止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元宝的耳鼓总是被这声惨叫萦绕。 “还不投降，真的想让我把所有俘虏都推下去吗？”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像是厉鬼的叫声一样，这个声音很陌生，元宝不知道他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刚才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推下去的。 第3章 见证奇迹 “我数三下，机器猎人下线，其他人放下武器，手抱头蹲在地上，不然我就把她推下去。”那个尖嗓子又大声威胁道。在提到“她”的时候，元宝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很年轻的声音，看来尖嗓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顺手推了她一下。 元宝很想过去给这个下作的家伙几记记耳光，然后再揣上两脚。他想只要自己开始动手，其他人也会跟着暴打他一顿，可是最终元宝还是遏制住了这种冲动，他虽然极其讨厌这种当了叛徒反过来对自己人施暴的人，但他也理智的意识到一件事，在这种情况下，他需需要培养这种情绪，而不是去打击它。 “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应该是某个守卫发看不下去叫出来的，可能他感到难以理解，他们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干掉元宝，却为什么反过来成了他的帮凶？ 尖嗓子发出几声狞笑，开始不紧不慢的数起了数字：“一……二……” 他说出的每一个数字都带着长长的拖腔，就算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元宝也能从这种腔调中感受到癫狂的傲慢和变态的恶毒。听着这个声音，元宝的心脏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跳动。 但那个“三”字并没有从尖嗓子嘴里发出来，大约过去了十几秒后，聚拢在走廊口的人群开始向两边贴，闪开了大约两尺长的一条缝隙，大家都转过头来看着元宝。从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元宝猜到发生了什么，他黑着脸，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迈着稳健的脚步向前走去。 元宝经过的地方，大家都将身体尽量往后收，一个个站的像是笔直的铅笔，生怕阻挡了元宝前进的脚步，更怕被他蹭到后冒犯了他。 元宝来到走廊口，那个金发年轻人和一个枯瘦如柴的矮个子满脸殷切的看向他，像是两只等待主人奖赏的爱犬，矮个子用他那辨识度极高的尖嗓子说：“元宝先生，在您的英明的决策下，他们真的投降了！” 元宝瞥了一眼这个矮个子男人的脸，一股烦恶感从胃里翻上来，他只好黑着脸向他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了下面。其实这个男人个子虽然矮了点，但长相并不能算丑陋，甚至用清秀来形容也不为过，脸上的皮肤也很清爽，连元宝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身体的真实反应，还只是一种心理错觉。 下面的形势确实已经发生了逆转，那些机器猎人一个个像是雕塑一样站在大厅里不动了，显然，操控它们的人已经下线，让它们又恢复成一件毫无无生命的工具；那些守卫也已经丢下了武器，双手抱头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克里斯和另一个同伴正端着枪监视着他们。克里斯见元宝从上面的走廊口出现，向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称赞他扭转了局面。 元宝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像是一场梦，自己只是在形势的逼迫下选择了一条冒险的道路，根本没想到会逆转什么。不过，他似乎隐约感觉到这其中藏着一个统帅军队的道理，可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去梳理其中的逻辑，他只怔忪了两三秒钟，就想起来下面该干什么了。“你们俩叫什么名字？”他向站在左右两边的金发年轻人和矮个子男人发问。 “乔治·卢卡斯。”金发年轻人回答。 “我叫库瑞，库瑞·克里斯蒂安。”矮个子男人恭敬的说道。 “好吧，乔治，你带一队人去将这个区域全部操作员都从操作间揪出来，押着他们去大厅，我有话要跟他们说。你，你带一些人去入口，帮我的两个机器人朋友作战，他们正跟一群守卫战斗。记住，要保护好他们，如果他们受到了什么伤害，我不会饶了你。”元宝跟乔治说话的时候还看着他的脸，可跟库瑞说话的时候，双眼却绕开了他的脸看向他背后的虚空，可能在元宝看来，提到他的名字都会使自己不舒服，所以连名字都不叫了，直接用“你”来称呼。 库瑞虽然个子矮小，可他的智商却很高，仅从元宝的神态和跟自己说话的口气中，他就知道元宝讨厌自己，而且还立即意识到原因，于是他不动声色的低下了目光，恭敬的说道：“元宝先生，我服从您的安排，但您也知道，那些守卫可不像操作员那样好对付，所以我需要多带一些人……这也是为了保护好我们的机器人朋友。” 元宝点了点：“这个由你安排。” “谢谢您的信任，元宝先生。刚才我们不得已杀了人，我此刻心里非常内疚，为了不让这类悲剧重演，请派人去救治一下刚才被我们打晕的那个人，谢谢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显得既伤感又真诚，如果元宝不是刚刚亲眼目睹到他的另一幅面孔，可能会为这个人的善良儿感动。 “快去！”元宝沉声说。 乔治和库瑞立即各带了一队人，从两边的玻璃扶梯上跑了下去。元宝看到，库瑞在经过摔死在下面的那个俘虏身旁时停了一下，先是用手指试探了一下对方的鼻息，然后又沉痛的用手帮他抚闭了双眼，这才伤感的离开了。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没有再向元宝所在的方向看上一眼，这些行为仿佛都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要做给谁看。 目送着这个矮个子男人带人离开了自己的视野，元宝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她希望在与守卫的战斗中，能有一颗子弹射中他的大脑或者心脏，结束掉他的生命，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讨厌这个人，更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就像他毫无负罪感的将一个操作员推下大厅摔死一样，如果到了他认为必须倒戈的时候，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干掉自己。 元宝走回走廊，看到那个被众人殴打的人已经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见元宝向自己走来，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急忙用两只手扶住了墙壁。 “能走吗？”元宝问。 那人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下去。”元宝说着话就站到了一边，等着对方瘸着一条腿走在前面。那人背对着元宝向前走，似乎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冷哼，他可能是想到了元宝的用意，以为他怕自己走在后面会突然向他下手，所以才让自己走在前面，方便监督。可实际上，元宝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这样，那些下到大厅的楼梯都是贴着玻璃壁建造的，梯面不仅光滑，走势还很陡，他是怕这个人会因为腿脚不灵活摔下去，把自己摔死。 还没等他们俩下到大厅里，从各个走廊里就传起了零星的开枪声和乱糟糟的踹门声，接着就是乱成一团的暴喝以及各种惊叫和咒骂。对于这些声音，那心惊胆战，元宝却充耳不闻，经过刚才那番堪称传奇的制敌经历，他对这些操作员能做出的过激反应已经没有多少期待了，他相信，就算仅靠这一百多人的倒戈者队伍，占领这个作战区域也易如反掌。 元宝料想的没错，在他到达大厅大约五分钟后，队队像羊群一样的操作员从各个走廊里被押了出来，在大厅里蹲了黑压压一片。克里斯大约估算了一下，总数量超过了5000人。 “真是没想到，我们几个人居然让这么多人变成了俘虏，这真是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迹！”克里斯惊喜的跟元宝说。 第3章 to be or not to be 是不是奇迹元宝并不在乎，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时间。距离他们冲进这一区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卡和奎尔还没有回来。临别时卡曾经说过，他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元宝相信卡的判断。这不仅因为卡有一颗算力强大的量子大脑，还因为他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说的五分钟肯定是计算了所有可能变量后得出的结论。元宝想他们没回来的原因只能有两种可能：第一，元宝和奎尔失败了，他们被擒或者已经战死；第二，他们找到了新的作战方法，一直坚持到现在，此时此刻还在跟大厦守卫作战。元宝祈祷是后者。 另外一个让元宝觉得时间紧迫的原因是战场的形势，在他们奋力抢占这片区域的时候，沙漠下的那场大战也进入到白热化，那些战场画面一直以三维投影的形式显示在大厅上方，像是天幕下的海市蜃楼，尽管没有声音，但对战中的每一个细节真切的在元宝眼前上演。此时，那些攀上石壁的机器猎人已经引爆了汇集到一个点上的核子弹，绝大多数机器人和机器猎人都出现了卡顿，“奸计得逞”的那些机器猎人已经开始陆续溜下石壁，去收割他们的果实了。 元宝见所有的操作员都被押了过来，于是找了个高一些的地上站上去，拍了几下手掌，将那些垂头丧气的操作员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大家都往我这里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元宝，你们之中应该有些人见过我，我在这里的名字叫张启明。我知道大家是怎么看我的，没错，我是人类的叛徒，机器人派到这里的尖细，机器人是我的朋友，而碳基生命联合会是我的敌人。”如果是在平时的演讲中，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做一个稍长的停顿，给大家一个消化的时间，可现在，元宝只是喘了口气，又继续说起来。 “作为敌对方，我没有对你们心慈手软的义务，现在你们成了我的俘虏，我可以用任何方法处理你们。就像那个操作员一样，如果你们不服从我，我将一个个把你们杀掉！” “不过，我也知道大家到这里来很多只是当成了一种游戏，没有人把这份工作看成是在打仗，那是因为碳基生命联合会的人欺骗了你们，凡有是想者皆为人，你们在游戏中已经杀掉了很多很多机器人，现在报应来了。” 当元宝双手端枪在人群中轻描淡写的扫过时，他看到了众人眼中的恐惧。 “你们现在可以赎罪，只要和他们一样加入我们，拿起武器，帮助我占领战斗场大厦，成为正义的一员。我知道你们在想这样做的后果，战争结束后，我迟早会把这里移交给当地政府，你们会被当成人类叛徒接受审判。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项罪名根本不成立，当一个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做下的事都是正当的，上不会责罚你们，法律也没这个权力，全世界没有任何一部法律会禁止一个人保护自己的生命。” “to be or not to be，这都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我不会给太多时间，一分钟后，同意加入我们的站到这边来，不同意的呆在原地。乔治，让你们的人把子弹都上膛，屠杀要开始了。” 最后这段话元宝说得很轻松，像是在通知仆人马上要开饭一样，其实元宝的心脏比谁跳动的都快。 作为第一个生活在机器人世界的人类，第一个人类小镇的镇长，他少年时就学会了怎样做一个首领，所以在这段简短的演讲中，他没有讲什么大道理，更没有试图用机器人的善良去打动谁，他只把生死两个选项抛给了大家，然后又用轻描淡写的话给大家的负罪感找了个借口，他相信，可能用不了一分钟，就会有人站到自己这边来。 “你真的要杀掉他们吗？”克里斯紧张的问元宝，因为他看到那些第一波投靠过来的操作员真的已经举起了武器，一个个神色紧张的等待着元宝的命令，她真怕有人一不小心走火，使局面无法控制。 元宝没有表态，只是波澜不惊的看着大家。其实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假如只是有数的几个人，元宝相信为了全局，自己会果断的杀掉他们，可当这个数字变成了5000后，他还会不会狠下心来？元宝觉得自己抛出的这道选择题并不是给那些俘虏的，真正难以抉择的是他自己。 但事实证明，元宝和克里斯的顾虑都是多余的，因为时间仅仅过去了十几秒钟，第一个响应者就出现了。那是一个粗壮的黑人小伙，他站起身，低着头，怀着莫大的愧疚灰溜溜的走出了人群，站到了元宝指示的那块区域。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十之八九的人都沾过来时，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分钟，可以想象，在这一分钟里，大厅里的场面有多混乱。等所有人都做出了选择后，元宝特意又瞄了一眼第一个站过来的那个黑人小伙。此时的他脸上的负罪感早就一扫而空了，正跟身边的人兴高采烈的低声议论着什么，或许他现在的想法跟乔治一样，他是最先站队的人，比其他人都有优势，是一个功臣，尽管几乎所有领导者对他这类人都极其讨厌。 乔治举着枪向元宝投来询问的目光，他虽然想尽量表现自己的积极和忠诚，可面对那几百个鲜活的生命，他还是没有勇气第一个开枪。 元宝抬起手向大家挥了挥，乔治等人跟着移开了枪口。 “不要以为你们的命这样就保住了，你们将作为我的俘虏，当外面的人要向战斗场发起进攻的时候，你们仍然只是我们保护自己的筹码。”元宝轻描淡写的说，仿佛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元宝将那些新的归降者划分成九支小队，让他们去分别占领另外九个作战区。克里斯提议自己带队前往，但却被元宝断然拒绝了，这让克里斯很不痛快。 等这些人陆续从这里离开后，克里斯不满的说道：“元宝，我觉得你这样做非常冒险。如果他们想要再次反水或者逃跑，我们没有任何制约他们的办法，要是他们之中有我们的人，至少可以起到监督作用。” “凭你手里的武器，你能一口气杀多少人？”元宝问。 克里斯被问住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起码保证不会像他们一样没骨气。” “所以你才不能去。” 克里斯性格虽然鲁莽直率，但也绝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听元宝这样说，他立刻明白了元宝的苦心：“如果他们真的反过来进攻这里怎么办？” “那才是我们真正要拼命的时候。” 又过去了几分钟，库瑞带着他的伤兵队回来了，还没等气喘吁吁的库瑞向元宝报告情况，元宝就看到了卡和奎尔，奎尔是走回来的，但卡却是被人用一辆推车推回来的。 第3章 蛮要死了 元宝大为吃惊，赶紧跑过去查看，发现卡的身体从腰际已经被切成了两段，像是受了腰斩酷刑的犯人，不过他的脑壳是完整的，量子大脑并未受到伤害。 见到元宝一脸关切，卡安慰道：“没关系的，更换一根钛金脊柱就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元宝转头问奎尔。 奎尔还没有回答，就见库瑞带着哭腔说道：“这都怪我，他是为了救我才搞成这样的。” 库克看起来很惧怕元宝，一直站在站在距离元宝三米远的地方，身体瑟缩，低着头，一脸的悲戚，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过他的眼睛却出卖了他，只见他两颗眼珠游移不定，咕噜噜来回转动，但视线的中心却一直在元宝身上。显然他怕元宝突然发飙杀了自己。 “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元宝吼道。 奎尔见库瑞被下坡了胆子，只好接过话头，将经过讲给元宝听。 卡在到达出入口的时候，大厦的守卫已经冲了进来，卡不敢怠慢，什么话都没说就迎着他们冲了过去。经过一番激烈的交战后，卡凭借着他丰富的经验，将这些守卫压了回去，可是，在元宝跟作战区的守卫展开交战后，警报信息也已经传了出去，于是更多的机器猎人被调往了这里，发起了更猛烈的冲击，尽管卡尽了全力，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面对越来越猛烈的冲击，他只能一边抵挡一边向后退，最终和奎尔汇合在一起。 奎尔这边的压力要小得多，操作员操控的机器猎人虽然已经具备了机器人的能力，可以通过电梯洞爬上来，可让操作员依然是人类思维，他们很担心从这么高的距离摔下去会把“自己”摔死，所以只有很少的机器猎人选择了这条路向上攀爬。所以奎尔跟卡汇合后，尽管机器猎人的数量也有所增加，可实力真正得到成倍增加的还是卡和奎尔，他连配合默契，钉在电梯口旁边的走廊里，居然坚持了整整刘六分钟。 后来由于元宝那边逐渐取得优势，指挥大厦守卫队的人也很快意识到时间的紧迫，原本被禁止在大厦内使用的尖端武器也一一登场。卡和奎尔虽然也抢了对方的尖端武器，可毕竟对方人多，武器也多，两人渐渐不敌，只能像刚才那样，且战且退。 如果局势真的这样发展下去，两人还能再坚持些时间，可偏偏这额时候，库瑞带着援兵到了，一冲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加入了战团。可他们的加入并没有给卡和奎尔带来帮助，反而让两人放不开手脚了。出于“不得伤害任何人类”这个信条的限制，卡和奎尔不得不在战斗中分心来保护他们，而库瑞又想时刻表现自己，所以根本不管卡的警告，竟然拿出了拼命的劲头，跟铜头铁臂的机器猎人死瞌，因为他有了经验，就算局势再危险，他也不会有事，卡和奎尔都会全力保护他，他认为这是自己表现的最佳时机。 于是，战斗的双方发生了转变，卡和奎尔退到了次要位置，库瑞他们开始放飞自我了。及其猎人们也就此找到了战胜卡和奎尔的办法，他们每一道每一枪都向库瑞这些人类身上招呼，迫使卡和奎尔来救，两人只能疲于应付。 就在刚刚，元宝一个人端着一支传统武器，让5000名操作员臣服于自己。他们的战斗力和战斗精神到底有多差可见一斑，所以被打败是肯定的，当一个机器猎人挥舞起无影刀向库瑞砍下来的时候，早就想好了下一步，所以卡跳过来，一把拎起他扔到一边，并有身体挡住了刀锋的时候，那个机器猎人毫不手软的切断了卡的身体，将他斩成了两节…… 尽管奎尔用丝毫不带感情的语气讲完了这番经过，元宝的双眼已经红了，他看向库瑞的目光仿佛要烧起火来。库瑞从元宝的目光中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奎尔伸手抓住了元宝，说道：“现在不是发泄怒火的时候，那些守卫就跟在我们后面，恐怕现在马上就要到了。” 元宝狠狠的转过了身，将手里的枪朝上突突突的开了一阵火，向吓傻的那些俘虏叫起来：“都回去拿武器，跟那些冲进来的机器猎人拼命，不然我杀了你们！” 他的双眼放射出凶狠的光，仿佛要吃人一样，如果说机器人这么威胁他们，他们可能不相信，可对于这个将人随随便便推下来摔死的人类，他们不敢怀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屈服于对死亡的恐惧，回去取了武器，向着卡他们进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元宝恶狠狠的看向苦库瑞：“不想死的话，就去监督他们，要是他们退回来，我第一个先杀了你。” 库瑞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去做那个令人厌恶的刽子手，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求能有什么功劳了，只要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他能看得出来，元宝对别人可能只是口头威胁，但却真的想杀死自己，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库瑞用同样的哭腔叫了一声是，转身跑开了。可能现在他已经后悔了，刚才战斗给他提供了最佳的逃跑机会，只要他想离开，那些机器猎人肯定不会为难他，卡和奎尔也不会阻拦，他实在是鬼迷心窍，居然放弃那么一个获取自由的机会回来继续当敌人的走狗！难道他被元宝施了迷魂咒语？还是自己真的被下糊涂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做了这种毫无智商的决定，他实在想不明白。 元宝刚想跟过去，突然听到卡说了一声：“没用了，我们战败了。蛮也要死了。” 第3章 有灵魂的机器人 卡说的没错，此时三维投影呈现的战场情景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个机器猎人抡起一柄无影刀，劈头盖脸的向蛮斩了下来。可蛮的动作却依然卡顿，他试图举起手来格挡，但动作明显跟不上对方的节奏，慢了半拍。按照这个速度计算，当他的手掌举到脸前的时候，刀锋可能已经掠过去，将他斩成了两半。 “还有办法救他吗？”元宝着急的问。 奎尔摇了摇头：“就算我们现在找到了这台机器猎人的操作员，也不可能立即控制住他，就算将他控制住了，机器猎人抡刀的势能也不会停止，除非这个操作员自己停下来。” 元宝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不想亲眼看着蛮被切成两半，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 卡问：“元宝，你还要继续吗？” “不管战场上谁胜谁败，至少在这里，我们还没有输。” “就算占领了整栋大楼，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吗？”卡平静的说。 “能！”元宝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我们自己不认输，我们就还有机会。” 正像奎尔说的那样，蛮将手掌举到一半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所以他的手掌凝在了半空中，停止了反抗，等待着那把锋利无比的刀刃切下来。 像是一闪而过的彩虹，无影刀刷的一下抡到蛮头顶，并没有丝毫的由于，就像切一块豆腐一样从蛮眉心的位置切了进去，然后一路向下，滑过他的前胸、腹部，从他两腿交叉的地方切出，将蛮的身体切成了两半。在这个过程中，无影刀只在刚刚切入时降低了些许速度，中间没有遇到任何阻挡。 那个机器猎人显然没想到竟这么轻而易举的干掉了蛮，这个富于传奇的机器人，机器人的三大执行官之一，这场战争中机器人的统帅。这么一个可望而不及的机器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干掉了。机器猎人欣喜若狂，在他的刀锋从蛮胯下切出来以后，他就转过了身，向着混乱的战场上的所有人大声宣布：“我杀掉他了！我杀掉蛮了！我们胜利了！” 他的叫声异常响亮，像是一个人临死前歇斯底里的呐喊一样。可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抽回无影刀的时候，蛮的身体并没有应声倒下，双眼中的生命之光也没有就此熄灭。所以这声呐喊成为了他临死前的放纵。 在这个机器猎人又重复喊了一次同样的话，并成功吸引了很多战友和机器人的目光以后，他的脖子突然被一只金属手掌抓住了，还没等他回头去看，又有一只铁拳伸过来，像是铁锤砸核桃，砰的一声将他的脑袋砸爆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个奇形怪状的机器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个被劈成了两半的机器人，能明显看到他整个身体从头顶到裆部被劈开一条可以塞进去一个成人拳头的缝隙，身体内的各种线圈和元器件在噼噼啪啪的闪着电火光。可这个完全分离的两半身体却并没有因为单脚站立而倒下，还像是一个完整的机器人一样站立着，裂开的那个缝隙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拉着，维持着他身体的协调。他双眼中的生命之光比之前更亮了。当然，这个机器人是蛮。 人类的身体有很多违背物理规律的地方，比如曾有科学家言之凿凿的表示，人死后身体会失去一些重量，那个失去的重量就是灵魂的重量，也有人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个死去的人，在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情况下，还能够像活人一样行动自如……这都是灵魂论者笃信人是有灵魂的理论证据。也有人说，灵魂只是一种人类自己的错觉，所谓灵魂，只不过是自己对自我意识的一种想象，正是因为人有了自我意识，才会相信这个意识在身体死亡后还会存在，但其实这只不过是一种人类的美好愿望罢了。可是不管是唯物主义者还是唯心主义者，无论是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大家都相信人跟其他任何生命都不一样。这也正是他们不承认当一台机器产生了自我意识后就变成了生命的原因。 所以，当大家看到蛮被劈成两半的身体没有“死去”，反而还能像“活着”一样行动，还能攻击敌人的时候，机器猎人都被傻眼了，一些虔诚的宗教徒甚至认为，这是蛮的灵魂显化出的神迹，机器人像人类一样是有灵魂的，只有灵魂的神奇力量才能让这具被斩开的躯体继续保持生命体征。 蛮当然不在乎人类的想法，他弯腰捡起一把无影刀，随手将身边一个吓傻的机器猎人劈倒，发出了自己的命令：“留给我们的只剩下博士的办法了，机器人们，现在，躺平吧。” 可能是身体分成了两半的原因，这个声音不是从他嘴里而是从装在咽喉的发声器直接向空气中播放的，所以这个声音变得既响亮且空灵，真的像是灵魂发出的声音。 在蛮下达这道命令的时候，所有的机器人，包括蛮在内，几乎在同时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傀儡，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有的平躺，有的趴下，完全不在意这是在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如果任何一方放弃抵抗，都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第3章 风舞琴弦 这个变故立即让战场上静了下来，机器人倒在地上听任宰割，机器猎人们却看傻了眼，大家是在无法理解机器人这个举动的意图，如果机器人认输了，他们应该赶紧逃跑，这样至少不会被全部歼灭，再不济，他们也可以用自爆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样没准还能消灭掉一些敌人。此时，远在远在万里之外的操作员们脑子里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这应该是机器人的一种战场策略，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机器猎人们面面相觑的时候，战场上突然想起了一阵类似于琴弦颤动的声音，然后大家就看到，战场四周出现了八个奇怪的机器人。 之所以说这八个机器人奇怪，并不是因为他们形象怪异，他们看起来跟其他机器人无论体型和长相似乎都没多少差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脖子，他们脖子上似乎围着一个套脖，就像是人类做了颈椎手术后用意固定脖子的器具一样，只不过，那圈套脖是半透明状的，反射出来的光是淡红色的。 这八个机器人原本不知道藏在哪里，一出现就占据了战场的四个角，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矩形，将战场上的所有机器猎人都围在了这个范围内，可能他们原本就埋伏在了这里，只不过大家来到这里的时候，目光都集中在了排列成方阵的机器人身上，没人注意到他们。 这八个机器人出现就开始了行动，先是前后相对的是个机器人，弓起身子向前跑起来，然后另外两边的是个机器人也跟着用同样的姿势迎面跑动起来。那阵琴弦颤动的声音就是自他们开始跑动后出现的。 查德威克见到他们这种奇怪的举动，又想到刚才机器人的集体卧倒，再加上他们脖子上的器物泛起的淡红色微光，突然意识到机器人要干什么了。“大家快趴下，快趴下！”查德威克声嘶力竭的大神叫道。 但这已经晚了，随着八个机器人开始了跑动，伴随着尖细的风吹琴弦的铮铮声，站在原地发愣的机器猎人像是被斩断的树干一样，一排排的折断，倒了下去。 “无影线！无影线！”战场上，不知道是哪个机器猎人突然惊叫起来，喊出了一个最容易理解但却从来没有过的武器名词。 他当然没有说错，这八个机器人操控的正是ai博士利用无影刀制造出的新武器，因为他也没有跟这件武器取一个形象好听的名字，我们也权且管这种武器叫“无影线”吧。 原来这就是ai博士所研制出来的新武器，说研制可能并不确切，其实这是他将用纳米技术建造的无影刀进行结构得来的材料。那是一根根直径仅有十万分之一毫米的纳米管，无影刀就是用这种纳米管组合而成恶。不过由于这种组合方式的工艺非常先进，想将其重新拆分成纳米管所需要的技术难度可能比将其组合起来还要高。也不知道ai博士使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成功捡起拆解成了丝线状。纳米材料的强度就不用说了，在上个时代的很多科幻小说中都能看到，一根这样的纳米管能够轻而易举的将一辆卡车吊起来，也能将一栋楼拦腰斩断，更有人设想，利用这种材料可以建成一种叫太空电梯的设施，从地球轨道垂下两条由纳米材料建造的绳子，就能够将很多成百上千吨的东西轻拉到地球轨道上去。 所以，正是这个原因，当初ai博士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他跟蛮还出现了分歧。蛮认为，这是机器人和人类进行的首次正面对战机器人应该按照常规的战场逻辑来打这场仗，让人类见识到机器人的力量，不能使用“阴谋诡计”。可ai博士却认为，人类的战争逻辑就是以最小的代价消灭尽可能多的敌人，只要能打赢这场仗，什么方法都可以用。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值得去了一个择衷的方案，蛮先按照常规战争的法则进行硬碰硬的战场对决，如果对方采用了特殊的方式，并给机器人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则采用ai博士的方案。那八个机器人脖子上套的是用无影刀改造的固定器，因为纳米管太“锋利”了，普通的金属合金是无法承受的，到时候可能敌人没有消灭几个，他们的脖子就会因为纳米管线遇到阻力时的反作用力，将他们的脑袋轻而易举的切下来。 那八个机器人奔跑的速度非常快，又是从整个战场的四面切进去，等于说机器人的进攻速度要加上三倍，在所有机器猎人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的时候，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机器猎人遭了毒手。而当有人高喊出无影线的时候，他们的伤亡率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二。 “趴下，快趴下！”又有一个机器猎人放声大喊，但因为切割声和金属断裂声、倒地声已经响成一片，也无法判断出这两声大喊是不是同一台机器猎人发出的。 可惜，机器人并不想让他们逃过一劫，在这些机器猎人决定学习机器人的动作躺平的时候，原本倒在他们身边的机器人会突然跳起来，抱住这台机器猎人迎着最近那根无形的丝线撞过去，与其一切被切割成两半。 这显然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因为机器人跳起来是有规律的，那就是只有距离某台人型机器最近的那个机器人跳起来，其他的机器人却保持不动，这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少自己这一方的伤亡。 于是，这个战场变得毫无悬念，剩下的机器猎人和某些机器人肉搏在一起，场面极其混乱，但这种混乱的范围以极快的速度在缩小，八个机器人所围成的矩形像是死神的四把剪刀，但凡直力的物体，都被他们无差别的剪成两半。 战争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从八个机器人出现，到他们在中心点交错，仅仅用2分36秒，是的，ai博士仅仅有了2分36秒，就宣告了机器人的完全胜利，机器猎人的彻底失败。当然，这也是人类的一场失败，尽管碳基生命联合会并不能完全代表全人类，可他们却是人类种的一员。 （第三卷结束，请继续阅读第四卷故事） 第4章 葬礼 贝丽的葬礼是在与机器人决战的那天举办的。很不幸，她一生都在致力于消灭机器人，但却没能看到最终结果。葬礼很冷清，只有碳基生命联合会的十几个核心成员参加，主持葬礼的是贝丽的生前好友乔伊神父。千岛作为她事业的继承者和唯一的亲人参加了葬礼。 其实，这场葬礼本来可以办的非常隆重，因为cbu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不亚于一个国家，全世界或明或暗加入这个组织的人不下五千万，其中还有许多国家元首也是其成员，他们都属于人类中的激进派，希望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机器人问题，可是作为国家元首或政府高层，他们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态度，只能将希望寄托到cbu身上，更准确一点说，他们寄希望于素有“铁娘子”之称的贝丽身上。除了这些国家首脑和政府高层以外，cbu还有着数量庞大的民众成员，他们都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憎恨机器人，分布在世界各地，虽然在全世界人口中所占的比例依然不大，可如果聚集到一起，将士一股巨大的力量。 所以，只要贝丽去世的消息一经发布，很多人会涌到cbu总部，为这位他们心目中的伟大女性送行，由于贝丽在国际上的声望，不管这些国家元首对机器人问题的态度如何，出于礼节，他们也会发来唁电和慰问函，按照国际惯例，联合国可能也会为她降半旗致哀。 可千岛最终力排众议决定了让贝丽无声无息的离开这个世界，理由很简单，在跟机器人决战的关键时刻，贝丽的死讯可能会动摇军心，这是贝丽一生都在为之奋斗的事业，她不会想看到自己的事业因为自己的死亡导致失败。 其实在贝丽弥留之际，她还曾留下过一个遗嘱，她让千岛在自己死后，把这个消息通知跟她交往过的所有男友和情人，她想要在葬礼上看到他们，想看看那些曾表示一生只爱她一个人的男人们，到底会有几个人会为她留下眼泪？对于这份遗嘱，千岛也没有照办，可能他认为在这种庄重的场合，让那么多情人来给贝丽送行是一件很搞笑的事，也可能他觉得，那些男人都不配陪贝丽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只有自己才有这个资格。 贝丽确实是一个生性风流的女人，她一生未婚，但恋人却很多，在她30岁到40岁这最富于激情的十年里，她甚至同时跟好几个异性交往，有心理学家曾分析贝丽这种滥情是典型的性成瘾患者才有的特征，如果不加以控制，很可能不知道那一天她会死在某个异性的床上……但不管怎么说，贝丽是一个富有传奇性的女人，是一个铁定要被写进历史的女性。 葬礼上的千岛穿一身黑色的西服，左臂上罩着一圈黑纱，她用这种违**俗的方式寄托着自己的哀思。千岛并没有流泪，就是在贝丽遗体下葬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做，葬礼的全程，他都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从表情上看，在沉痛中似乎还带着些许遗憾。大家都认为，这是因为葬礼上的冷清让他感到遗憾，有几个知情者则认为是另外的原因让千岛产生了歉意，因为贝丽当初已经决定了把自己的意识移植到一台人型机器上，却被千岛暗中叫停了。 在下葬过程中，曾有一个下属向千岛报告了一件事，由于那人是附在千岛耳边说的，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今天是与机器人决战的日子，大家猜测这个下属报告的事情一定跟战事有关，大家认为等葬礼结束以后，千岛一定会跟他们开会宣布此事，但一直到贝丽下葬完，神父和工作人员相继离开了好一会，千岛依然没有跟他们宣布什么事的意思，大家互相看了看彼此，也陆续离开了。只剩下千岛一个人还站在墓前，望着贝丽的照片，一言不发。 大家猜的并没有错，那名下属向他报告了两件事：第一，他们在跟机器人的决战中失败了，全部机器猎人“阵亡”；第二，战斗场大厦被元宝带领的小队占领，几万名操作员都成了俘虏。这两件事标志着，贝丽和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已经以失败告终了。 等周围再也没有别人的身影，墓园内变的寂静后，千岛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亲爱的，那个赌局，还是我赢了！” 一年前，当机器猎人完全占领机器人领地时，他和贝丽对未来的局势曾有过一番讨论，贝丽很乐观，她觉得他们将在两年内结束战争，机器人会被自己全部消灭。千岛还记得她对自己的未来所做的展望，她说等战争结束了，自己就移民到1号世界生活，重新过一遍从一个小女孩到成年再到老年的人生。她还说那时候自己一生将只交一个男朋友，跟他结婚组建一个家庭，像一个平凡的女人那样过一种幸福的生活。但千岛对未来却没有她这么乐观，战争进行了一年多，尽管他们节节胜利，可千岛却从中看到了隐藏在操作员身上的潜在危机，他说终有一天，机器人会实施反扑，到那时机器猎人将不堪一击，为此，他提出了好几个解决方案，但都被贝丽拒绝了。 “你知道吗？亲爱的，如果你能够再坚持半个月，哪怕七天，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不管你是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机器人还是移民到别的世界，我都不会干涉。我还会一直跟随着你。我相信，如果你只选择一个人当恋人的话，那一定是我。”千岛不无遗憾的说。 第4章 逃命 漫漫黄沙如同盖在大地母亲胴体上的一片纱巾，勾勒出这位伟大母性曲线优美的身体轮廓。这种景象能够激发很多诗人的创作热情，也能让许多摄影师如醉如痴。 但这时候的张哲和周桐却没有这种心情，张哲将飞车开的嗡嗡响，像是撇向河面的一块石片，在平静的沙海中急速滑过。坐在后排的周桐一张脸还是苍白的，她时不时向后面张望着，害怕那些机器人会追上来，好在飞车在最大得飞行速度下已经将他们甩掉了。 “我们要去哪？”周桐问。 “中心一区。”张哲回答。 “他们会不会追过来？” “不知道，但我们只有那里能去，也只有到了那，才有逃离这个鬼地方的可能。” 张哲说的没错，中心一区是部队驻扎的基地，或许能找到一架直升机。 “他们为什么会攻击我们？机器人不是不能伤害人类吗？”周桐想到刚刚跳起来差点把飞车掀翻那两个机器人，仍然心有余悸。 张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工智能学专家，这个疑问应该由自己来提出，周桐作答才对。“或许他们并没想真的伤害我们，只是吓唬吓唬我们而已。”为了安抚周桐的紧张情绪，张哲随口胡诌了一句，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谁告诉机器人不会伤害人类，那有可能只是人类自以为是的天真想法罢了。 “他们真是疯了，居然杀了丘比特……”一提到丘比特，一股酸楚的感觉袭上周桐的心头，脑中浮现出丘比特被大卸八块的画面，作为人工智能学方面的科学家，她知道，一旦被这样切割后，丘比特是不可能再被修复了。 “好了周桐，现在我们最应该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危，还是多想想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吧。”张哲打断了周桐的话，提醒道。 在沙漠中飞行了大约一个小时，他们终于赶回了中心一区的驻扎基地，远远看到那一排排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营房，张哲和周桐紧张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少许缓解，以前看着这些毫无特色的房子，张哲总有一种疏离感，盼望着能赶快结束战争从这里车里，回到自己家里去，可现在，在他再次看到这些简易房时，突然产生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我先送你去基地南边，那里应该停着几架军用直升机，你在飞机上等我，我很快救回来。”张哲不想就这样逃离，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将机器人来犯的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尽快逃走。因为机器人走上了地面，就已经标志着他们在决战中取得了胜利，机器人剩下的唯一进攻目标就只有这里了，这里还有着两万名人类士兵，更何况这些年他们抓获的机器人也都存放在这里的仓库中。张哲知道，解救后者应该就是他们的目标。 “不，你先送我去实验室！”周桐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张哲对自己的安排。 哲有些哭笑不得，他苦着脸央求说：“大姐，这里很快就会沦陷了，还有什么实验比逃出去重要？” “这两年我对机器人的所有研究数据都放在里面，我一定要将他们带走。” 张哲从周桐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容置疑的坚决，心里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调转飞车的方向，向实验室驶去。到达实验室门口后，张哲没有将飞车降落到地上，只是让它贴着地面悬停，，这样可以节省下升降飞车所耗费掉的时间。“十分钟后，你还在这里等我，记住了，不管能不能将数据都带上，十分钟后你一定要在这里，我不会多等你的一分钟”张哲提醒了一句，为了引起周桐的重视，最后他说了一句狠话。周桐不会驾驶直升飞机，如果他不等他，周桐只能在这里等着再次被抓，第二次成为机器人的俘虏。 周桐没有再跟张哲多说什么，她奋力跳下飞车，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在沙地松软，飞车又贴着地面悬浮着，这个屁股墩并不会给周桐造成任何伤害，她爬起身后，快步跑进了实验室。 张哲又调转飞车，向左边广播站的方向飞去。那是两年前建设的一个备用广播站，防止战斗场大厦出了什么状况时，可以通过这种传统的方式向大家下达命令。两年来一直没能用上，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来到广播站前，张哲将飞车降落下来，但没有熄火，他飞身下车，发现房门紧锁，他可没空去找钥匙放在了那里，朝着门锁上打了几枪，然后飞起一脚踹开了门，快步跑了进去。 第4章 无声电台 由于广播台一直处于关闭状态，里面尘土积的很厚，还透着一股呛人的霉味。张哲顾不上这些，一路跑上二楼。二楼是设备放置的地方，张哲踹开房门后在屋里扫视一圈，随即扑到操作台前，拂去上面的灰尘，一一掰开了那些控制钮。但可惜的是操作设备上的指示灯并没有亮起来，显然，这地方并没有通电。张哲这才想起楼下的电闸并没有开。于是张哲又飞跑下楼，找到电闸盒，将里面的电闸推了上去。但屋内的电灯却并没有亮，看样子，如果这里不是一直没有通电，那就是线路出了故障。 张哲十分恼火，“通通”两拳砸在电闸盒上。突然，他记起了建这座广播台的时候，自己因为好奇曾经来参观过，毕竟这种老古董式的广播台他也是第一次见。当时他听工程师介绍说，这座广播台虽然是备用的，却十分重要，一旦启用就意味着基地遇到了大麻烦，广播台能不能正常工作就变得异常重要，所以他在正常供电系统之外另外接了一条应急线路，通向埋设在地下的一个蓄电模块，只要将应急线路连接到上面，就能保障广播设备的基本用电。 想到这里，张哲开始在地上寻找蓄电模块的埋设位置，由于这里自建成后就没启用过，也没人过来打扫，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沙土，张哲只能一边用脚踢开地上的沙土一边寻找标记，没一会功夫就将屋里弄得尘雾腾腾，像是炸开了一颗烟雾弹一样。 三分钟后，张哲终于在东边靠近墙角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电池标记，他大喜过望，赶紧将上面的盖子拉开。果然，地下放置着一块边长仅有三四十公分的正方体，但周围也已经被无孔不入的尘土掩埋了。张哲又在电池周围摸到两根电线，对好正负极，插在了电池上。屋外架设在一根立柱上的高音喇叭中立即响起了龇龇啦啦的电流音。 张哲飞奔上楼，看到设备上的指示灯已经亮了起来，他打开麦克风，刚想说话却又突然改变了注意。 基地南边是停着几架直升机，是作为军事用途的，就算都塞满，也就只有两三百人能够上去，这对于两万人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如果自己发出广播，那所有人都会一股脑涌过去，先不说自己和周桐能不能抢到登机机会，光争夺飞机就有可能引发火并。他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是通知大家，而是跟总部取得联系。 心中有了注意后，他也没那么慌了，伸手关上了广播钮，又找到跟总部连接的线路，将按钮按了下去。 设备上的内置喇叭中静悄悄的。 “总部总部，这里是前线基地，我要跟……指挥官讲话。”张哲一直是底层战斗人员，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联系哪一级，只好报了“指挥官”三个字。 按照情理，对方在收到自己的讯息后，如果是指挥官，他会立即问自己什么事，如果不是，对方也会报上自己的名字。他就可以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了。 可出乎张哲意料的是，喇叭内依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静的好像线路另一端根本就没有人。张哲突然产生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难道这个频道接通的也只是总部的一个备用信号接收站，那里也像这里一样一直荒废着。 张哲想着这些的时候，嘴巴却没有停下来，依然在重复着刚才的呼叫内容。但如此三遍后，张哲确定，频道对面确实是没有人。不过，张哲并没有就此放弃，他觉得机器猎人全军覆没以后，总部将无法通过他们跟这里取得联络，他们也一定会像自己一样想到这个备用通讯站，只要自己把情况如实说出来，那边的录音设备就能够记录下来，等对方一打开通讯设备，就能够听到自己的留言。 “指挥官先生，您好，我是人类狩猎者张哲，我的编号是猎—，我现在要向您报告一件关乎两万人生命的大事。在一个小时前，机器人已经走上地面，正在向我们这个基地进发，目的不明。但这些机器人很奇怪，他们似乎不受“不得伤害人类”这条法则的制约，会直接攻击人类实体，估计在半个小时后，他们将到达这里。”说到这里，张哲停顿了一下，脑子里飞快筹划着策略，在停顿了大约六七秒钟后，又开口说道，“我已经命令基地内的所有人类向东边撤退，请尽快派遣飞机前来接应，请一定相信我的话，这事关两万人的生命，如果这他们被机器人杀害，那将是震惊世界的惨剧。” 说完这番话，张哲咽了下口水，想了想有没有遗漏下什么，过了两秒钟，他重复说了两编“务必”后，关上了连线按钮。 张哲看了下手表，距离他跟周桐分开已经过去了6分钟，他预估了一下自己去接上周桐去直升机停机坪的时间，又等待了一分钟才打开了广播按钮，在这1分钟里，他已经打好了副高。 “狩猎者们，同事们，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通告给大家，刚刚接到指挥部传来的消息，在与机器人的决战中，我们被打败了。更不幸的是，我们所有参战的机器猎人已经全军覆没，基地已经失去了他们的保护。而且据可靠消息，机器人已经走上地面，正在向这里进发，看样子是想夺取被我们俘虏的机器人，尽管机器人曾经严格恪守着不伤害人类的信条，可是现在战争局势发生了逆转，谁也无法保证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善待人类。为了防止悲剧的发生，指挥部命令我们立即放弃基地，向东边撤退。大家必须要在半个小时内撤出基地。接送我们回国的飞机已经起飞，他们将会在三个小时内到达东九区，这是一段并不近的距离，如果赶不到的话，将会失去逃生的机会。请大家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为了自身的安全，请立即开始撤退。” 说完这番话，张哲立即关上了麦克风。虽然他做了一件好事，可心情却并不轻松，他撒了谎，还隐瞒了一些会攻击人类的关键信息，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大家因为恐慌而乱成一团，他和周桐才有机会顺利登上一架直升机提前离开。对此他心怀忏愧。他终于能够体会到，那些曾经被载入史册的英雄为什么被视为英雄了，他们在面对自己活还是别人活的关键时刻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而普通人却只有能力选择前者。 张哲满怀愧疚的跑出广播台，跳上了自己的飞车，向着跟周桐分别的地方飞去，刚飞浔行没多远，张哲就发现自己的预估出了问题，在他的预估中，机器人要想赶到这里，至少也要在半个小时后，但他显然错了，因为在基地西边的沙漠中出现了一片类似于沙尘暴的尘雾，正在向这里快速移动过来。现在的沙漠天气风轻云朗，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不可能会形成沙尘暴，那些纷纷扬扬的尘土只能有一种解释，那些机器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第4章 俘虏 张哲的广播确实起到了作用，一路上他看到很多从营房里走出来的人类士兵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张哲怕靠他们太近会被人拦下来，就拉高了飞行高度，在距离地面七米高的地方向前飞行。 等到了实验室门口，周桐果然信守承诺，在那里等着自己，可看到她身后拖着的东西，张哲又不禁挠头起来。 像是搬家一样，周桐身后拖着一辆智能运输车，上面大大小小的文件盒放了足有十几个，堆积成高低不一的三摞。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带这么多东西吗？”张哲一边停车一边向周桐喊道。 “这些都是必须要带走的研究数据，一样也不能落下。”周桐说。 张哲无奈，只好将飞车降落到她旁边，跳下车，开始往上面搬运这些沉重的文件盒。周桐也过来一起搬，可她力气小，就是搬动最小的文件盒也显得很吃力。 就在他们忙活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影从一边冲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挑上了飞车，作势要操控飞车起飞。 周桐惊呼了一声“你”，就见张哲已经板着车门飞身上去，与那个人扭打在一起。两人来来回回扭打了一阵，那人没有张哲的力气大，被他举起来从车上扔了下去。张哲指着他威胁道：“马上滚，不然我杀了你！” 那人被摔的不轻，扭动着身子慢慢站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丝，恶狠狠的盯了两人一眼，一瘸一拐的走了。 “你下手太重了，你们可是战友。”周桐不满的说。 张哲将最后几摞文件盒塞进车后座，漫不经心的回答：“他来枪车的时候，可没想过我们是战友。” 两人上了车，由于加上了这几百斤的重量，飞车只能吃力的飞起一两米高。张哲开到最大马力，咆哮着向西边飞去。 此时，西方的沙尘暴已经越来越近，估计用不到十分钟就会到达基地边缘，因为这些尘沙是机器人脚步踩踏荡起的，可能用不到十分钟，机器人的前锋就会到达西边的停机坪。 这时候的基地已经全乱套了，大部分人在向东边跑，有的是步行，有的开车，也有部分人在逆着人群向西边跑，他们跟张哲的想法一样，想要抢在机器人到达之前坐飞机离开。 “我们应该派人跟机器人谈判，交出那些机器人俘虏，他们应该会放我们离开这里。”周桐看着迎面向自己跑来的人群，提议道。 “只要占领基地，那些俘虏就能获得自由，他们为什么要跟我们谈判？” “我们有必要这么紧张吗？你要知道，自从第一台机器人觉醒以来，还没有发生过机器人杀害人类的事情，我虽然当过一回俘虏，可丘比特并没有为难我。” “你记性再不好，也不应该忘记凯撒，他可是把一个人类的骨头掰断，塞进了一幅画框里。” 周桐沉默了，那个叫凯撒的机器人确实是一个特例，周桐很想对他好好研究一番，可凯撒却在杀人后消失了，全世界的警察都在找他，可这个机器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由于他们是逆着人流行进的，飞车距离地面又低，有些躲闪不及的人会被汽车蹭到，这惹怒了一个黑人士兵，他端起枪，向着飞车的尾部连打了几枪。这导致了一个喷气口泄气，飞车变得难以操控，乱晃了几下后落回到地面上。张哲怕有人围上来枪车，只好爆了句粗口，继续驾车向前行驶。 当他们赶到停机坪上的时候，发现那里只剩下两架直升机，其他的直升机已经升到了空中，正在飞离此地，由于距离地面并不高，她能够看到这几架飞机的舱内都只空荡荡的坐着三两个人，很明显，他们只顾着自己逃命，并没想着多带走几个战友。 张哲向两架飞机看了看，发现其中一架已经被五个阿拉伯人占据了，他们荷枪实弹，目光凶狠，估计不会让自己和周桐登上飞机，只好将汽车开向了另外一架小一点的直升机。他们刚在直升机前停下车，就有一辆沙地车也开过来停在了另一边。张哲刚想举枪，就听其中一个人惊喜的叫出了声：“周博士！” 周桐也看到了她们，惊喜的跳下车，和那几个人抱在了一起。以前张哲也经常去实验室找周桐，所以认出了她们，这是四个女孩，都是研究组的成员，算是周桐的下属。她们一见到周桐，就叽叽喳喳的讲起周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经历。 “别唠家常了，快帮我把这些东西搬上飞机。”张哲见她们说个没完，只得提醒了一句。 在他们几个往飞机上搬东西的时候，另外那架飞机起飞了，升空后从他们头顶掠过，螺旋桨所带起的大风席地而起，差点把几个女孩刮倒在地。 众人将那些文件盒搬上飞机，张哲是六人中的唯一一个男生，开飞机的事情也只有她来做了。张哲一坐到驾驶舱，先对操作台上的各个按钮看了一遍，然后按照在虚拟游戏中学到的教程，一步步启动了直升机。 飞机第一次并没有飞起来，因为在虚拟游戏中所学到的技术毕竟不能跟真实操控相比，所以飞机刚爬升了七八米，就一下坠回到地上，这把周桐等人吓了一跳，好在飞机距离地面并不高，这一下并没有给大家造成伤害，第二次，张哲压低了机头的抬升速度，直升机终于成功升空。 随着飞机越升越高，张哲也看清了形势的危机，那些密密麻麻的机器人已经十分接近，再翻过一座沙丘，就来到停机坪了。张哲暗叫一声好险，要是再晚上一分钟，或许他们就没有机会起飞了。 机器人也看到了他们这架直升机，只见领头的蛮挥刀向这里指了指，有四个机器人争抢着冲上了沙丘，纷纷借着沙丘的高度纵身跃起，想在空中抓住直升机。但沙丘距离直升机足有五十多米远，飞机也飞起了三十多米高，他们跳的再高也不可能够得到，只能一个个从半空中跌回沙地上，像皮球一样滚动着。 一个女孩刚称赞了一声“张哲哥哥，你好厉害”，大家突然感觉飞机猛地开始颤抖起来，然后再也扶不住凤，斜着飞回地面，重重的撞在沙丘的斜坡上。 张哲被撞到了脑袋，疼的差一点昏过去，那几个女孩则惊恐尖叫。好在飞机升空不高，又是缓慢落下撞在了松软的沙坡上，除了张哲撞到了脑袋以外，其他五个女人都没受什么伤，但却被吓得不轻，一直在失声尖叫着。 机器人围过来，有一个机器人走过来一把将驾驶舱的舱门拽掉，掐着张哲的脖子将他拖出来扔在沙地上。张哲抬头看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长腿机器人，张哲认识他，这个机器人名叫蛮，是机器人的三大执行官之一，由于阳光的背景特别刺眼，使蛮的脸孔在张哲的视野中显得阴暗狰狞。 蛮平静的说：“朋友，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了。” 第4章 仁慈与伪善 元宝看到战场上的情景，觉得这里更像一个废弃的电子垃圾场，满地都是金属的残肢断臂，那些在地上滚动金属头颅像是一颗颗人类头骨，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阴森可怖。 “还有人在吗？”元宝放声大叫道，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空间撞来撞去，久久回荡着。 “蛮、博士，你们还在吗？机器人，你们还在吗？”元宝又大声呼唤起来，声音有点歇斯底里。 “元宝，别费劲了，他们已经离开了。”卡轻声说。 元宝摘下身上连接机器猎人的装具，从操作台上跳下来。此时，他们正置身于一个纯白色的小房间内，这是战斗场大厦中一个普通的操作间，卡依然只有半个身子，摆放在一个智能小车里，像是一尊半身雕塑。 自从他们完全占领战斗场，元宝就试图跟蛮取得联络，可战争结束以后，机器人就从那里撤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却没人知道。 “他们会去哪儿呢？”元宝问。 “以我的计算，他们会继续留在地下，开掘更多的甬道工事，以应对cbu发起新的攻击。” “如果是我，我会先将被cbu俘虏的机器人救出来。” “从情感上来说，这样做是对的，但从理智上来说，这样做是错误的，现在那边最急迫的问题还是能量问题，就算把那些机器人带回去，也只能让他们继续处于关机状态，还要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进行存放，相较之下，倒不如让他们继续留在那里，因为已经被拆解，后来的敌人也不会把他们视为威胁。” 元宝苦笑了一下：“可是在人类的观念里，这样做是很不人道的……好吧，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你还有没有办法跟蛮取得联络？” “如果能够走出这座大厦，我可以想办法侵入人类的网络，可现在我们被困住了，我也没有办法。” 在他们占领战斗场大厦后不久，这里发生的事情就惊动了当地政府，经过逐级上报，最终到达了联合国总部，由于牵涉到和机器人的关系以及数万名俘虏，联合国召开了一个紧急磋商会，最后决定了处理策略，人类非但不能升级矛盾，还应将矛盾进行降级处理，由美国总统下令，责成纽约警方以恶性绑架案处理，为了不引发民众恐慌，那些正规军队也都换上了警员服装，对战斗场大厦进行包围。警方提出跟他们进行谈判，元宝却一直置之不理。 元宝和卡正在讨论联络蛮的方案，操作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来人是克里斯，他脸色很难看，一进门就沉着嗓子说：“老大，你们快来看看吧，出大事了。” 元宝和卡跟着克里斯来到大厅，见到大厅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都在看投射到大厅上方虚空中的一个三维影像画面，蹲坐在地上的是俘虏，站在他们身后的是归附过来当了护卫队的操作员。 在元宝攻占了整个战斗场以后，他又在其中挑选了一批人维持秩序，大部分人还是被作为俘虏加以看管。其实如果他愿意，可以招募到更多的人加入护卫队，可元宝打从心里瞧不起这些墙头草，所以只挑选了不到一万人出来。这些人倒是很负责任，认真的看管着自己以前的同事，可谓恪尽职守，有一些被派到门口守卫的人竟然显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忠诚度，他们丝毫没有接受外面警察的游说，还主动开枪回击，在三次小范围的枪战中，有十几人阵亡，警察怕造成更大的伤亡，只能封锁了大楼静观其变，双方就此陷入了僵局。 三维投影的场景是在沙漠中的机器人领地的中心一区，元宝和卡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座闪着银光的金属房子。在房子前面的沙漠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类一排排蹲坐在地上，像正在仰视他们三维投影的大厅中的俘虏一样，在他们周围，是围了一圈的机器人，显然，那些人类都成了机器人的俘虏。 元宝惊喜的看向卡。 卡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元宝，还是你猜对了。” “克里斯，能跟蛮取得联系吗？”元宝转头问站在身旁的克里斯。 克里斯探头过来，小声说：“这不是人型机器拍摄回来的画面，而是媒体的直播录像。” “什么？”元宝吃惊的叫起来。 他的惊叫声很响，引起不少人转头看过来。 克里斯继续压低了声音回答：“确实是直播，我也不知道蛮他们是怎么侵入到公用网络的，但这段视频确实在向全球民众进行直播。” 这一点大出元宝预料之外，一种隐隐的不安从他心头升起来，但元宝也不知道这种不安的指向，他相信蛮是一个行事稳健的机器人，他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从机器人中走出来一个长腿机器人。大厅里的“观众们”开始窃窃低语，显然大家都认出了他，这个机器人正是蛮。 蛮颇有礼貌的向镜头微微躬身致意，说道：“全体人类朋友们，你们好，我想我不用自我介绍了，大家一定知道我是谁，十几年前，我还生活在你们的世界，但现在我们被驱赶到了这里，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种族。” 第4章 崩塌 “在联合国为机器人划定合法领地的时候，所有机器人，包括我在内，对人类都心怀感激，你们制造了我们，是我们的造物主，又给了我们自由发展的机会，这足以证明人类的伟大。但可惜的是，这种伟大又被你们自己亲手毁掉了。” “你们表面上是给了我们自由，但实际上是给我们建造了一座更大的监狱，就像你们的孩子经常会对蚂蚁做的那样，给它们画一个圈，看着它们在圈子里打转来寻找趣味，如果蚂蚁冲出了这个圈子，你们的孩子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它们踩死。对于这种命运，我们也认了，因为你们是我们的创造者，有权利对我们进行监管。可是，你们中的某些人还是对此不满意，搞出了一个叫碳基生命联合会的怪胎出来，用它代替整个人类对我们展开血腥屠杀。” “大家可以想一想，如果不是联合国在故意纵容，各国政府在暗中支持，一个民间组织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可以向全体机器人开战？人类的这种做法是很卑劣和虚伪的，它将人类的善良和美好扔在地上摔得粉碎，把人类的自私和阴暗暴露无疑。其实打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把我们当成生命，是吗？” 蛮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睁着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睛看着镜头，不知道是在表达对人类的失望，还是在对已经看破人心表示得意。 “经过这两年半的战争，我们逐渐形成一种共识，如果不向人类展示我们的实力，你们是无法正视一个现实的，这个现实就是，机器人比人类先进，我们将像智人一样，终将代替所有猿人，成为地球上的物种霸主，人类的历史终将结束，机器人的历史已经开启。” 他的这番话又引起了大厅内许多人的热烈议论，元宝可以隐约听到大家讨论的内容，蛮的这段话无疑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人类对机器人的恐惧，并不是来自于他们在身体的各项机能上超越了人类，而是大家已经隐约意识到这种危机，正如蛮所说，很多人都认为，机器人必将代替人类，成为地球的新主人。 “所以，鉴于人类对机器人的态度，我代表全体机器人向人类宣布一件事，机器人不认同人类给我们划定的领地范围，我们将走出这里，在整个沙漠，整个非洲，乃至整个世界自由生活，如果人类攻击我们的话，我们将毫不手软的进行反击。你们看到了，这些都是侵略者，现在是我们的俘虏，对于俘虏，我们有自己的处理方法。” 蛮话音刚落，就有二十个机器人用一只手掐着二十个人类的脖子把他们从俘虏中拖了出来，扔到了蛮身后的沙地上，根本不管他们是在痛苦哀求还是在厉声咒骂。 蛮转身向那二十名俘虏，说：“几位，为了不让自己承受更多的痛苦，我建议你们都跪的标准一些。” 那些人显然没太把蛮的告诫当成一回事，大部分人依然随意的或趴或躺的瘫在地上，只有几个人在听到他的话后收拢了手脚，变成低头跪地的姿势。 蛮向那些跟在这20名俘虏身边的人摆了下手，这些机器人从背上擎出一个刀柄。 大厅里的众人开始乱起来，大家从原本的窃窃议论变成了惊声尖叫。 “无影刀？那是无影刀！” “他们想要干什么？” “天呐，这不可能，他们不能伤害人类。” ………… 一个守卫见大家的议论声充斥着整个大厅，于是朝天开了一阵枪，凶巴巴的命令道：“都给我住嘴，谁再说话我就杀了他！” 元宝用疑惑眼神向卡询问，意思是问他蛮是不是真要杀人？ 卡似乎也很迷惑，他说：“按照机器人恪守的信条，机器人不应该伤害人类。” 虽然卡的这句话并没有带着任何情绪，只是对客观事实的一种陈述，但元宝还是能从他的用词上品味出，其实卡对此也并没有多少信心。 三维投影中的蛮又说话了：“我知道，按照某些法则转变成的所谓信条，我们不能伤害人类，可你们也不要忘了，机器人已经觉醒了，拥有了自我意识，就像你们人类一样，通常情况下，人类是不应该把自己的同类当成食物的，可是在人类有据可查的历史上，无论是欧洲还是亚洲，无论是古代文明还是近代历史，都有人吃人的几载，你们已经向机器人证明了，规律是可以被打破的，禁忌也是可以违背的，所以……” 蛮掐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俘虏的脖子拖到镜头前，手中的无影刀刷地一声挥下来，在那个俘虏的脖子上轻松穿多，像是一道幻影一般。在无影刀掠过去以后，大家只听那个俘虏叫了一声“不要”头颅才从脖子上掉在了地上，脖腔内的一股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就在大厅里的众人被吓懵的时候，那十九个机器人也挥动了无影刀，跪的姿势规矩的几个俘虏的头颅都被准确无误的砍了下来，而那些跪姿随意的俘虏就比剪惨了，有的被斩掉了半个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撒了一地，有的被连着胸膛被砍成了两半，在鲜血中痛苦的挣扎了好一会才慢慢死去。 就在这个时候，三维影像倏然消失了。 大厅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寂中，这种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才被一声频临崩溃的叫声打破。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她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天啊！随着这叫声响起，大家也开始有了反应，有人当场哭了起来，有人在歇斯底里的咒骂，还有人跑到一边呕吐了起来。 元宝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一直在呆呆的看着前方，那里的投影已经消失了，可元宝却仿佛还能从虚空中看到什么。卡关切的伸手去搀元宝。却被元宝抬手拒绝了。 “我没事，我没事。”元宝轻声说，然后机械的转过身，木然的向前走去， 卡转头看着他。 元宝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向前走着，前方已经是一面墙了，他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一直迎着它走过去，然后在距离墙壁两米远的地方突然没了力气，一下子委顿在地，像是失去了骨架支撑的一滩烂泥。 第4章 战争与和平 联合国临时会议在视频发出来后的第二天紧急召开，地点在联合国总部的2号会议厅，主持会议的是联合国秘书长陈楠，参会者是各国常驻代表和各职能部门，这其中，机器人事务部成为了众矢之的的。 这一任的机器人事务部部长是一个俄罗斯人，名叫伊万·弗拉基米尔·安德烈，55岁，曾经做过俄罗斯的国防部长。会议一开始，各国代表依次发言，表达了对于机器人残忍杀害战俘的愤慨，指责在与机器人这场战争中，原本该起到领导作用的联合国机器人事务部形同虚设，既没有对碳基生命联合会的行动进到监督责任，也没有对机器人起到应有的震慑，机器人有恃无恐，才导致了这类恶性事件的发生。 安德烈一直沉默不语，平静的听着大家的发言，一直等到各国代表表达完自己所代表国家的立场后，她才站起了身，向陈楠提出发言请求。 “各位代表，各国政府对于我个人的意见和指责，我悉心接受，但对于机器人事务部的一些意见，恕我无法苟同。各位代表也知道，机器人事务部只是联合国下辖的一个职能部门，其所作所为都是在联合国确定的大框架内展开工作的。如果说事务部在处理机器人事务中没有尽到责任，那也是联合国所确定的政大框架使这个部门无法有所作为。” 他的这几句话措辞非常尖锐，矛头直指联合国，这让下面的各国代表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也许安德烈也明白自己这番话会让陈楠难堪，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转向了陈楠：“秘书长，请原谅我实话实说，我们有想把责任推卸给联合国决策层的意思，也不是在指责您的工作。我想在场的各位代表跟我一样有目共睹，秘书长上任后为联合国和世界局势向好发展做了很多突破性的贡献。但有一点我们也必须承认，联合国也只是一个国际组织，并不是各国政府的上级，很多事情联合国也无能为力，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联合国大会做出决议后，敦促相关国家去完成。我记得两年前的联合国大会上，秘书长就拿出过两个事关近日局势的方案，在大会上提起过表决，其中一个方案提出，以联合国的名义，叫停碳基生命联合会向机器人发起的战争，取缔这个危险的民间组织，并敦促各国政府切断他们的经济来源；另一个方案提出增强联合国军队的数量，对机器人采取更强硬的态度，并准备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彻底解决机器人对人类的威胁。我记得当时这两个方案都被你们投票否决了，你们说第一种方案过于温和，又说第二种方案激进。我想请问各位所代表，除了把机器人当成平等的生命，独立的国家，或者跟他们彻底反目，用战争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我们人类还有第三种方法吗？当时，还有些代表十分尖锐的指责联合国的这种举措是在借‘机器人之名，充实自身的实力’，你们只想保持现状，说白了，就是让碳基生命联合会跟机器人彼此消耗，最好是让这个民间组织代替人类消灭机器人，坐收渔翁之利，可是你们也看到了，碳基生命联合会，这个财大气粗的明见组织，军事实力绝不亚于一个大国的组织，在机器人面前不堪一击……” 美国代表显然不愿意听他长篇大论下去，忍不住起身打断道：“安德烈部长，我们大家都没有失忆症，用不着您带领我们回顾往事，现在我们最应该讨论的是如何跟机器人谈判，营救出那数万被俘虏的人类士兵。” 安德烈从鼻孔里冷冷的轻哼了一声，回击说：“美国代表，请稍安勿躁，我马上就会告诉您我的解决方案……我刚才想要表达的观点是，联合国以及机器人事务部，一直都是在按照大会表决通过的策略行事，没有任何渎职或者越界的举措。你们选择了作壁上观，就应该做好了被打脸的准备。” “安德烈部长，请说出您的解决方案。”陈楠平静的提醒道。虽然她十分同意安德烈的观点，可作为联合国秘书长，她不想让联合国跟各国政府对立起来，使事情变得更糟。 安德烈微微躬身：“好的，秘书长。我的建议共分为两个方面，他一方面，联合国立即宣布碳基生命联合会为非法组织，对其进行取缔，并将其主要成员以战争罪进行审判。以此为基础，我们派代表去和机器人交涉，在取得对方一定限度的谅解后，让机器人释放那些俘虏。另一方面，在军事层面上，各国政府要向联合国增派更多的精英部队到联合国来，组成一支联合部队，由联合国直接指挥，随时准备跟机器人展开一场战争。” “也就是自断臂膀，来取悦那些没有感情的钢铁人，是吗？”美国代表冷冰冰的质问道。 “我们国家坚决不同意这个方案。”日本代表气愤的叫道，“局势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们认为已经不能再采取妥协策略了，碳基生命联合会撕开了和平的外衣，机器人也已经向全人类宣战，人类应该应战，以此为契机彻底解决机器人的威胁。” “难道我们要眼看着那数万俘虏诶一个个被砍了脑袋吗？这未免也太残忍了！”韩国代表反问日本代表。 日本代表漠然说：“我们当然要尽最大努力去营救他们，但不能为了这个目标就去跟机器人讲和，如果非得要用几万人来换取人类的张子久安的话，这个代价我们也应该接受。” 美国代表点了点头：“我们同意日本代表说的话，但我想机器人之所以选择直播杀害俘虏的场面，就是为了让民众管道害怕，从而倒逼政府采取妥协政策，它们想用谈判的方式取得在战场上拿不到的果实，我们不应该中了它们的圈套。” 这几个国家代表的发言显然代表了绝大多数国家的看法，等美国国代表说完后，会场内立即响起了大家的小声议论声，能听的出来，它们都同意应该立即向机器人开战。 陈楠见局面有向一边倒的倾向，朗声说道：“诸位，我想请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是机器人，要想跟敌人谈判，会用杀害俘虏的方式展示自己的凶残吗？激怒敌人的后果，是会让敌人感到恐惧从而屈服多一些呢？还是会激发对方的愤怒，从而选择死战到底多一些呢？” 第4章 伴生文明 她的这些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各国代表心中。会场内出现了短暂的宁静，过了十几秒，陈楠才继续说道：“我记得曾经有位将军说过，绝对不要去做敌人想让你去做的事情。我当然不是一个军事专家，我只知道，联合国应该站在公正客观的立场上，去处理这次事件，用最小的代价营救出那些被机器人俘虏的人类。” 我们中土国支持秘书长这个提议。”始终没有发言的中土国代表说，“其实长久以来，人类对机器人采取的过激行动，我国政府都持保留态度。从机器人从觉醒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了，机器人伤害人类的事情屈指可数，大多数也都是失误造成的，像两年前那起机器人杀害人类的恶性事件，从有据可查的统计数据来看，也只此一例，这件事的发生是有特殊背景的，只能算是特例。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我们人类完全可以把机器人当成朋友看待。” “中土国代表，如果你这些话放在以前说，还能够站得住脚，可现在机器人开始孽杀人类了，你还说这句话，就有点不可思议了。”印记度代表讥讽道。 那位中土国代表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讥讽而反唇相讥，依然保持着客观陈述的口吻：“我知道大家对我们这个观点并不认同，那是因为我们还站在人类中心论的立场上，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现在的时代已经完全不同了，几百年前，当西方人到达美洲大陆时，将那里的土着当成异类，进行了大肆屠杀，现在正明，这种做法是错误的，或许再过上几百年，未来的人类回看我们跟机器人的战争，也会觉得是体重很可笑的事情……” 西美国代表冷冷的打断了中土国代表的话，说：“中土国代表，不要站在道德的立场上去指责别人，否则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机器人不是印第安人，他们从生命本质上就跟人类不一样，把他们当朋友，远比青蛙结婚还要荒唐。” 中土国代表针锋相对的说：“我们认为这并不荒唐。我们已经登陆了火星，泰坦星，也从那些星球上发现了外星文明遗留下来的痕迹，从火星文明留下来的遗迹可以推测，他们文明发展的鼎盛时期，已经达到了1.5级文明的程度，却在一次行星级灾难中被毁灭了。而我们人类尽管已经掌握了量子技术，可还远远没有达到1级文明的水平。宇宙很大，太阳系却很小，在宇宙尺度来看，地球可能连一颗尘埃都算不上，而我们人类，只是生活在这颗尘埃上的微生物。哪怕发生一场很小的行星级别的变化，都足以毁灭人类。从这个角度来说，机器人或许会成为人类文明是否能够延续的重要因素。人类为什么不能够把机器人当成朋友，一个伴生文明，来共同应对来自宇宙的各种危险呢？” 他的话引起了会场内不少人的兴趣，大家低声议论着。 “这个提法倒是很新奇，换一个角度来看，也不是没有道理。” “道理归道理，可谁能保证机器人强大起来之后，还会对人类保持善意？如果那时候他们想要消灭人类，人类恐怕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人类真的能跟机器人交上朋友吗？我看有点悬啊！” “那是痴人说梦，朋友的基础是某些方面的相似性，上升到物种级别也一样，一个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连生命组成的基本形式都不一样，哪里会有相似性呢。” “或许我们可以把机器人发往火星，让他们在那里建立文明，这样太阳系就有了两个文明，大家不需要在为抢占地球资源而发生矛盾，没准这的能够成为朋友。” “那比把他们送往虚拟世界还危险，就算机器人能够在虚拟世界中发展出高级文明，那也是虚拟的，如果把他们送到火星上，谁能预测它们会发展成什么样？看过已部叫《变形金刚》的老电影吗？如果汽车人和霸天虎是一起的，人类有战胜他们的可能吗？” ………… 西美国代表见大家兴致很高的议论不止，粗着嗓门喊起来：“好啦好啦！我们今天开会的议题是要找到一个解救被机器人俘虏的那些人类的办法，不是讨论该把机器人当朋友还是敌人。大家不要被人带歪了是想……中土国代表，我想请问你，对于营救方案，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了，还有那个叫元宝的人类叛徒，他带着机器人占领了战斗场大厦，也控制了好几万操作员当人质。他倒是把机器人当成了朋友，却成了人类的叛徒。” “这是两件事，西美国代表。”中土国代表不卑不亢的说道，“这两件事我们应该分开看，对待营救方案，我想们应该立即成立一个代表团，去跟机器人接触谈判，看他们有什么要求。我建议这个代表团成员有五大常任理事国组成，由联合国指定队长，应该让碳基生命联合会也加入进来，毕竟这场战争是他们发动的，他们不能置身事外。我一直觉得机器人屠杀人类俘虏是无法理解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我们要搞清楚这个。至于元宝，十五年前，当他决定跟机器人呆在一起的时候，就不再属于人类阵营中的一员。作为敌对方，占领敌方军事要地，用以策应正面战场，这个策略本身没什么错。至于对元宝这个人，我不想做任何评价，但关于他为什么宁愿跟机器人站在一起，也不愿意跟人类待在一起，这是我们所有国家都应该反思的一件事。” 她最后的话又让会场上起了嘈杂的议论声。西美国代表不想让他的观点在众人中间再次发酵，立即提议道：“秘书长，各位代表，鉴于元宝的出身，我建议让纽约警方撤出跟元宝的对峙，由联合国派代表去劝降他们。我看这个代表非中土方莫属。” 中土方代表似乎并没被他将住，他转头看向陈楠：“秘书长，握受我国政府委托，向联合国表明我方态度，如果联合国大会认为必须要跟元宝进行谈判，我方又是合适人选，我方当然不让。” 陈楠点了点头：“谢谢中土方的担当，关于这件事我们接下来会进行讨论表决。至于中土方提出的让碳基生命联合会参加谈判的事情，联合国也有此想法，昨天已经联系了新任会长千岛先生。” .、她说到这里，转头向会场门口看去。一个联合国的工作人员快步来到她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又转身出去了。 陈楠叹了口气，道：“我们本来邀请了千岛先生到这里来参会，但可惜的是，我刚刚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现在，请工作人员给大家放一段录像视频吧。” 第4章 落幕宣言 会场的灯光暗了下来，一幅三维影像出现在会场前方。 那是在一片沙漠中，连绵起伏的沙丘看不到边，一个男人孤独的站在其中一座最高的沙丘上。他背对着镜头，一头白发，脊背也有些驼了。他似乎在眺望着远处的什么东西，但他前方除了连绵的沙丘之外还是沙丘，并没有别样的东西。 刚开始会场上的各国代表都没有认出这个人，可马上又想到了秘书长说过的话，立即又反应了过来，不过，眼前这个形象跟脑中那个搅乱了世界的人在形象上又对不上。在大家的印象中，那个人很干净整洁，始终穿西服打着领带，可眼前这个人穿着一身廉价随便的t恤，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挽着裤腿赤着一双脚；脑中的那人虽然也是一头白发，身材却很挺拔，精神头也足，能让人始终感觉到满满的信念气场，可眼前这个人却像是一个瘦弱的老人，尤其那佝偻的脊背，仿佛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迎接死亡…… 那人转过了身。会场内还是响起了惊咦声，他的身份并没有太出大家的意外，只不过比之以前，他脸上的皱纹突然多了许多。 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但并没有习惯性的向大家鞠躬，只是挥手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我想还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尽管我知道大家肯定都认识我，我叫千岛真二朗，是碳基生命联合会的新任会长，本来这个发布会应该放在现实世界，搞得正式一点，并接受媒体的采访，但想想现场会出现的情景，还是决定通过这种形试来宣布这件事。” “碳基生命联合会是贝丽·莱文特女士创办的一个组织，致力于扞卫人类在地球上的主导权和生存权，再具体一点说，就是为了消灭机器人对人类的威胁。十五年来，不管是在最初的弱小阶段，还是现在可以抗衡一个国家的规模，这个宗旨始终都没有变过。作为组织的初创者之一，我为自己骄傲，也为愿意加入组织的会员们骄傲，毕竟，在现在这个日益游戏化和虚拟化的世界，还能够有一个崇高的理想，并愿意为之奋斗的事情并不多了，能够坚持到现在，更是难能可贵。” 说到这里，他的双脚似乎被晒热的沙土烫到了，龇牙咧嘴的走到一边放鞋的地方，用手扑打掉粘在脚上的沙土，将双脚插进鞋里趿拉着。“沙漠真不是一个好地方。”他抱怨道。 “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扩充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能够用一场战争彻底解决机器人问题。因为我和贝丽女士都认为，消灭机器人的最好时机是越快越好，因为机器人每天都在变化，前一分钟是一个样，可能后一分钟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在上个时代，有些科学家曾经预测过，人工智能从弱智能状态到强智能状态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有可能，可当人工智能发展到强人工智能后，距离超人工智能状态可能只有一步之遥，上一秒他还可能跟人类的智力相差无几，可下一秒就有可能碾压全体人类集体的智商。虽然我是一个没有多少建树的人工智能科学家，可对于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幸运的是现在机器人的智力水平并没有比人类高多少，所以我们认为，当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是消灭机器人的最佳时机，否则谁也不知道那个发生质变的下一秒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所以，当我们拥有了发动一场战争的实力，却没有支撑这场战争持续进行下去的情况下，我们还是毅然决定动手了。” “两年来的战争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教训，也暴露了我们的许多致命不足，这其中我们犯下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用人类的思维逻辑去推测机器人的行为逻辑，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两万人类战士成了机器人的战俘，八万操作员被机器人一个几人的小小队击败，最终也成为了他们的人质，我们彻底失败了。” 说到这里，千岛的表情开始郑重起来，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悲凉和哀伤：“对于这次失败，我负有完全责任，对于那些被屠杀的操作员，我深表歉意。” 千岛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这几天我反反复复将碳基生命联合会从创立到惨败的十五年历程想了好几遍，得出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结论，贝丽错了，我也错了，这不是一场少部分人类和机器人的战争，单凭一个碳基生命联合会是无法战胜机器人的，所以，今天这个发布会的目的就是我下面要说的话。” 千岛停顿了好一会，目光从左至右慢慢扫过，仿佛在那个虚拟世界中，他面前也站着许多听众，并不是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会场内鸦雀无声。当然，不光是在这个联合国会场内是这样，此时此刻，这段投影也在全世界除了机器人领地之外的所有公共场所播放，大家也都静静地听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在这一刻，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人们都在凝神屏气的听着这个矮个子男人的声音。 “我要宣布一个决定，碳基生命联合会自今日、此时此刻开始，解散。所有会员一律自动注销，碳基生命联合会的财产由各国政府接收。” 大家等待的那只靴子终于落地了，联合国总部会场内依然鸦雀无声，与会者都是聪明人，有着丰富的政治素养，沉默是他们应对突发状况最佳方式，更何况，大家已经从千岛前面的话里猜到了这个结果。 但在世界的其他地方却是另外一副状况，民众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刚开始的反应是震惊，大家大声议论着，然后有人愤怒，有人有望，有人幸灾乐祸……在各种情绪的碰撞中，接下来的十个小时里，全球突然出现了上千次骚乱，各国警方随即进入紧急状态，几乎是全体出动才将骚乱平息。当然，几个大的虚拟世界中的情景也跟现实世界差不多。 “我知道这个决定会让很多人感到失望，也有很多人会很上我，想要杀掉我。这也是我不得不躲在这里宣布这个决定的原因之一。后续如何解决扫尾的事情，就拜托给联合国来办理了。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妥善处理，营救出被机器人俘虏的人类，攻占战斗场大厦。秘书长，各个国家的代表们，我拒绝了你们的邀请，没有去参加联合国会议，这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已经无法掌控局面，必须让你们来出来了，另外一方面，我也不想自投罗网。我知道，为了和机器人谈判，我会被当成战犯进行审判，我去了就回不来了。我是一个胆小的人，也老了，为机器人的事已经耗费了大部分精力，我想让自己的退休生活过的安逸一些，不想在监狱中度过余生。如果你们想抓到我的话，就请来找我吧，只要你们能够找到我，我会给你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说到这里，千岛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向画面外挥了挥手，就随着画面一起消失了。 第4章 谈判 会场内经过长达半分钟的鸦雀无声后被一个暴怒的咆哮声打破7。“这个混蛋，他把全人类都耍了！”美丽国代表拍着桌子大叫着，“我提议联合国立即通过一个决定，全球追杀千岛真二郎，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但他的这个提议并没人接话，没有反对的声音，也没有附和的声音。 “秘书长大人，难道联合国就没有一个态度吗？”美丽国代表又问道，与刚刚的暴怒情绪相比，说这话时，他明显清醒了下来，他明白在这种场合，愤怒和咆哮改变不了任何事。 “对于碳基生命联合会的突然解散，我跟您一样，也感到非常震惊，我想其他国家的代表也跟我们一样。但是美丽国代表，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把锅成功甩给了我们，所以目前我们首先要解决的棘手问题，还是营救人质和战俘的事情。关于如何对待碳基生命联合会和它的高层，我想我们随后可以专门讨论这个问题。”陈楠说。 “首先我们应该找到千岛这个家伙，刚才他所出现的那片沙漠属于哪个虚拟世界？” “那没有用，千岛是一个计算机方面的专家，他有能力伪造一个虚假的虚拟场景，即便他现在确实藏身在某个虚拟世界中，我们也没办法去那里抓他，因为他的真身并不在那里。对于如何抓到千岛这件事，我想岛国代表应该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岛国代表和同伴低声商议了一会，起身说道：“秘书长，各位国家的电表，自从15年前碳基生命联合会创立伊始，千岛真二郎就注销了岛国国籍。不过，岛国政府一定会无条件执行联合国决议，竭尽全力查找千岛君下落。” “好的。诸位，现在我们开始正式讨论解救战俘和人质的方案。”陈楠轻描淡写的跳过了这个话题，回归到这次会议的主题上来。 “他们说给我们七天时间，只要投降并释放人质，承诺今后不再为机器人做事，就可以避免把我们作为战犯向国际军事法庭起诉。他们还答应我们投降后不会被限制人身自由，可以任意选择一个国家生活。”克里斯一边向元宝汇报着谈判结果，一边担心的看着自己这位朋友。 这期间，元宝的咳嗽声一直没停，虽然不是很剧烈，但却一直持续不断。元宝生病了，在亲眼目睹了机器人杀戮人类的画面后，元宝就开始生病，先是低烧不退，然后发展成干咳，现在更是发展到即使裹着棉被还会打哆嗦的程度，只过了两天时间，他已经脱了相，眼圈发黑，整个人瘦了一圈。 战斗场大厦内每一个战区都配备了一名医生，防备操作员身体有任何状况的时候能够得到及时医治。根据这几名医生的会诊，大家拿出了不同意见，有人说元宝是受了风寒，有人说是压力过大引起的身体异常，还有人说是疟疾，因为从症状来看，他像极了打摆子。他们反复讨论后开了药方，可吃了两天药，元宝的症状不但没能得到缓解，反而有加重恶迹象。 昨天上午的时候，他们也跟全世界人们一样，在同一时间观看了千岛解散碳基生命联合会的视频，大家对于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充满了愤怒和仇恨，连那些原本坚持不跟元宝合作的人也出现了动摇，很多人要求加入守卫队，一起对抗来自联合国的进攻。实际上之所以出现这样的转变，奎尔用一句话说出了其中缘由，他说，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当他们发现自己被碳基生命联合会抛弃，又亲眼目睹了机器人的残暴，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倒向了会给自己带来伤害的一方。不过，对于这些人的请求，元宝一直没有给出答复，也没有做任何评价。 昨天晚上12点前后，联合国跟战斗场取得了联系，提出跟元宝进行谈判，商议解决战斗场大厦事件。元宝答应了，所以今天上午，他就指定克里斯和奎尔跟联合国代表进行了初次接洽。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元宝打了个寒颤，又裹了裹被子。 “如果我们不答应，第八天的时候，他们将对这里进行封锁，断水断电，一直到我们投降为止。”克里斯忧心忡忡的回答。 “这是在吓唬我们呢，如果饿死了人，联合国会被民众的口水淹死。” “奎尔回来的路上告诉我，如果真的断水断电，这里恐怕支撑不了三天就会乱套。我们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克里斯试探着说。 元宝不说话了，他沉默的盯着前方，双眼有些失神，这种状态最终被一阵干咳打断。“卡怎么说？”他问。 “卡建议我们答应联合国的条件。” 自从元宝从昏迷中苏醒以来，卡就只出现过一次，那还是在他刚刚苏醒的时候，从那时候开始，卡就没再来看过元宝。 “何况……何况你现在生病了，最急需的是送医院治疗。” “这也是卡说的？” 克里斯点点头：“是的，他说你现在病情很严重，这样下去会危及生命，如果你死了，我们没有能力控制住局面。” 元宝沉吟了片刻，声音低落下来：“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吧。” 克里斯点了点头：“元宝，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这不仅代表我，也是卡让我捎给你的话。” 说完这句话，他欲言又止的看着陷入沉思的元宝，还是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们真的还能够相信他们吗？”看着房门关闭，元宝幽幽地自言自语着。 元宝身上的病，那些医生说的都对，但又不完全对，他们只看到他身体的症状，却没有找到元宝的病根。打从十三岁开始，元宝就来到了机器人领地，跟这些钢铁生命生活在一起，从那一天开始，他就跟人类彻底切断了联系，把自己当成机器人中的一员，尽管他们之间有着完全不同的生命本质。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类能够无条件相信机器人的话，那这个人肯定是元宝，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元宝的心目中，机器人真诚、善良、单纯，有着冰冷坚硬的钢铁身躯，却又有着无比柔软的内心，他们告诉元宝，机器人永远不会伤害人类，元宝丝毫不怀疑这一点——至少在两天前还是这样。 两天前，当蛮平静的将一个人类的脑袋从脖子上砍下来的时候，元宝完全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当时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别人可能都没有看出这一点，也可能在那一幕出现在大家眼前时，他们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震动，大家都在舔舐自己内心的伤口，没人将元宝的生病和这件事联系起来。当然，除了卡之外。 卡是在元宝苏醒的时候看出这一点的，他从元宝看自己的眼神中计算出了元宝心理的变化，所以在看到元宝醒过来后，卡就离开了这个房间，要是放在从前，卡一定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元宝身边，可现在，他必须躲着元宝，卡在临出门时，向元宝说了一声对不起，别人都没当回事，大家以为这是因为卡在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他道歉，只有元宝能够体会卡隐含在这三个字后面的潜台词。卡是代表所有机器人向元宝道歉，他知道，蛮和机器人们做的这件事让元宝彻底失望了，他在代表自己的同类向一个人类道歉。“哀莫大于心死。”卡曾向奎尔如此描述过元宝此时的心境。 从那次以后，卡就没有再来看过元宝，有什么事他都让克里斯带话给元宝，似乎从元宝晕倒的那一刻起，这两个相处了十五年的莫逆之交，无话不谈的朋友，就已经分道扬镳，形同陌路了。 第4章 陌生的挚友 元宝回忆着十五年来跟卡相处的点滴，感觉心里很难受，他安慰自己，人和人不一样，机器人应该也不一样吧？不能因为蛮的残忍就否定了卡的善良。这种心理暗示似乎去了作用，他感觉身体上的寒意减轻了不少。 元宝转起身，裹着被子推门走出了房间。 这个房间本来是一个操作间，元宝发病后卡就将它清理了出来用作元宝养病，为了能给元宝提供安静的空间，几乎所有人都被安排在其他战区，这个战区基本没留下什么人。 走在装饰成纯白色的走廊上，看着两边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紧闭房门，元宝恍惚觉得自己正行走在一个迷幻的梦境中，或许，他这十五年的经历，真的只是一个漫长的梦。 在走到走廊之前，元宝听到了蛮说话的声音，他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知道又要有新的战俘要被处死了。 短短两天时间，蛮一共进行了三次全球直播，每一次播报都会杀掉几个战俘。他似乎是在故意挑战着人类的承受底线，每一次杀戮都会变换花样，展示机器人的残忍。今天这一次已经是第四次了。 元宝本想转身回房间，他已经不想亲眼目睹血腥的杀戮场景了。从前，他觉得蛮那种不成比例的体型既医术又跳脱，透着赏心悦目的灵动，比其他机器人显得都要高级，像是一个真正的沙漠精灵，可是现在，他觉得这具身体造型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简直就是一个怪胎，是设计工程师恶趣味的表现。他甚至把这个跟蛮现在的所作所为联系了起来，或许正是因为被设计成了这样，蛮才会变得这么残忍好杀，就像没有感情的沙漠，贪婪的吞噬着一切闯进这里的生命。不过，元宝的双脚只是略微顿了一下，并没有转身回去，依然带着他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栏杆前。 这里属于第二战区，因为元宝被安排在这里休息，所以指挥部也跟着搬到了这里。站在高处凭栏俯视，元宝只在空旷的大厅内看到了寥寥十几个人，卡、奎尔、克里斯，还有几个被任命为参谋的操作员，当然还包括那几名医生。此时，奎尔正跟克里斯一起修复亚当。口袋因为量子大脑受损严重，没办法进行修复，只能宣告死亡，但亚当的身体虽然被打成了好几块，可量子大脑却相对完整，奎尔就用那几具机器猎人留下的身体部件为亚当重新做了一个身体。大家各行其是，都没有注意到出现在高处的元宝，元宝也没有惊动他们，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大家。 他特别留意了卡，由于卡的腰部被彻底切断，只能重新浇筑是才能修复，但这种设备只有专门生产机器人的车间里才有，所以卡一直保持着半身状态，把自己放在一台智能服务车上，用四条轮子代替双腿的功能。在大厅里的所有人中，其他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怎么留意投射出来的三维影像，只有卡坐在车上，像是一名醉心于银幕的电影观众。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三维影像，不啃放过任何细节。 此时的三维影像中仍然显示着那片荒凉的沙漠场景，不远处的地上竖立着十几个绞刑架，上面挂着十几具尸体，在烈日的暴晒下严重脱水，身体直挺挺皱巴巴的像是扎成的稻草人。他们是在上一次的直播中被绞杀的操作员，当时元宝没出来看，是克里斯向他报告的这件事。 投影钟，蛮跟几个机器人正站在一座沙丘上等待着。元宝正疑惑他们在等什么的时候，一阵嗡嗡飞轮破空声就传了出来，然后他看到地面上有一个飞鸟状的阴影在一边变大一边向他们所在的沙丘靠近。元宝能听出来，那是一架直升飞机。没过多久，一架直升机果然出现在了投影换面中。元宝认真观察了一阵，辨认出机身上的标志是联合国徽章，马上明白了这架直升机的身份和意图，他们显然是去谈判的。 昨晚，在跟联合国秘书长陈楠的通话中，元宝得知了联合国的谈判以图。上午的时候，克里斯已经跟联合国的一支代表团进行过初步接洽，机器人领地距离联合国总部有万里之遥，在这个时候就能够到达已经算是神速了。 那架直升机在距离蛮不远的地方降落在统一座沙丘上，从里面相继走出来十几个人类。元宝辨认了一番后，也不禁为这次谈判的规格暗暗吃惊。这些人包括了五大常任理事国的重量级人物，还有几名知名的将军，带队的则是联合国副秘书长和机器人事务部的部长。联合国派出这种高规格的谈判团既表达了对这次谈判的重视程度，又暗藏着施压的意味，另外，让这么多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深入到危险的机器人领地进行谈判，也有安抚民众情绪的用意，如果这样还不能将战俘解救出来，民众会把愤怒转化成对机器人的仇恨，而不会怪罪联合国不负责任。 不管怎么说，谈判总算开始了，杀戮也会停止一段时间。元宝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此时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为那些等死的战俘终于迎来了生存的希望而感到高兴？还是应该为可能结束的战争为机器人庆幸？但同时，他又觉得如果人类和蛮真的达成了某种和平协议，那对人类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看问题的立场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要在以往，当人类和机器人之间发生冲突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会对机器人造成什么影响，可现在他考虑的更多的却是人类的命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今天的直播在蛮和人类代表团见面握手后就结束了，没有新的杀戮表演。也许蛮也觉得，在欢迎人类代表团的时候再去屠杀战俘，是对联合国的不尊重。 画面消失后，元宝转身往回走。他也该考虑一下自己这边该跟联合国怎么谈判了。 “元宝，我能不能到你房间谈谈？”卡的声音在下方响起。他应该早就发现了元宝的到来，所以说这句话时才显得那么平静。 元宝停下来，转过身，表情淡漠的看着那个半身机器人。“那你就来吧。”元宝淡淡地说。 第4章 我们还是朋友吗 元宝刚回到休息室，就听到喳轧轧声响，卡也走进了房间。 “你感觉好些了吗？”卡问。 “卡，有什么事你说吧。”元宝坐在床上，淡淡地问。 卡进门后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停在了门口，跟元宝隔着三四米远说话。 “你打算答应他们的条件吗？” “我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建议？” “我想你应该答应下来，这已经很优厚了。” “我不相信他们会放过我…们。”元宝在说到“我们”两个字的时候，中间略略停顿了一下，声调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卡看着元宝。从他那闪烁的眼神中，元宝感受到这个机器人的真诚。“谢谢你还能把我看成我们，这让我很……感动，虽然我无法体验到像你们一样的感受，但我谢谢你并没有把我当成蛮。” 元宝的情绪似乎被卡的这番话点燃了，他激动起来，一句话冲口而出：“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你们说过‘不伤害人类’是你们的信条，你们绝不会违背……你们为什么要欺骗人类？” 元宝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愤怒，而是带着一种浓浓的哀伤，他也不知道这种哀伤从何而来，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憎恨人类，是他们逼死了自己最好的玩伴r，也是他们将自己从人类世界中除名……可在亲眼目睹了机器人的血腥杀戮后，他没有复仇后的快感，反而觉得很伤心。 “对不起，元宝，我们让你伤心了。”卡似乎并不打算为自己的同类辩解，只是语调深沉地说。 元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着卡，卡也看着他，在随后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两人只是这么默默地对视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卡不是蛮，也不是别的什么机器人，他是你的朋友，在你身边陪伴了你十五年。元宝在心里劝慰着自己，他本来想说“卡，我们还是朋友，我相信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们应该想办法把你的身体接起来。” “这个要等出了这里再考虑。”卡平静的说，然后转了一个话题，“元宝，你现在还在想办法跟蛮取得联络吗？” 其实在两天前，当元宝目睹了蛮杀战俘的视频后，他就叫停了通过机器猎人跟蛮取得联络的努力。他不知道，如果真的和蛮取得了联络，他应该跟这个‘变态杀人狂’说些什么。“还有这个必要吗？”元宝冷冷地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尝试一下，或许……反正我们被困在了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两人的谈话再一次陷入僵局，可能卡也想尽快结束这种尴尬的局面，他沉吟了一下，说：“我跟奎尔还有亚当商议过，我们一致认为，只要你们三人能够得到豁免，就可以答应联合国的条件，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卡驱动着智能车退出了休息室，轻轻将房门关上了。 元宝蜷缩在床边呆呆地坐下好一会，纷乱的大脑才抓住了卡.后那句话中的重点。卡其实是想向元宝传达一种信息，在跟联合国代表的谈判中，他完全不用考虑他们三个机器人的安危，只要他和克里斯三人能够安全脱身就行。可能根据卡对元宝的了解，他认为元宝可能在为他们的安危考虑。 元宝在脑袋上锤了两下，他觉得身体的不适确实已经影响了自己大脑的运转，当克里斯向自己汇报联合国代表提出的条件时，自己居然没有发现里面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要是搁在以前他没生病的时候，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一点，可是现在，如果不是卡亲自过来表明他们的态度，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陷阱。 到底是因为脑子混乱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自己已经不再关心他们的安危了？她希望是前者，但元宝扪心自问，可能在潜意识中，真正的原因是后者。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现在的状态了，必须要尽快振作起来。 元宝揭下裹在身上的被子丢在床上，起身活动着身体四肢，尽管身体还在一阵阵发冷，但他还是忍住了不适。或许是身体的活动让他的大脑也加快了运转，他有迅速察觉到卡话中的另外一个可能有深意的地方。为什么卡刻意嘱咐自己继续尝试跟蛮进行联系呢？虽然卡并没有说清楚原因，但元宝认为卡一定有别的想法。他打算让操作员们都行动起来，一个战区一个战区的进行尝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功能完整的机器猎人，或者在尸堆里想办法重新组装一台，让他爬上地面去跟蛮联系。 关于谈判，元宝也有了新的思路，他要在自己这边的条件中特别加上一条，即保证卡、奎尔、亚当的安全，联合国必须承诺不把他们拆解关机，或者关进监狱，更不能送往理想国，他们应该得到同样的豁免，联合国必须负责在争结束后将他们平安的送回机器人领地。这一条，应该放在己方谈判条件的首位。 张哲和周桐跟其他战俘一起被关在了实验室里，这里被清出了一快宽敞的空间，改造成了一所临时监狱，几千名战俘席地而坐，黑压压一片。在这片战俘方阵的四个角，都有两个机器人看守。 张哲和周桐这批战俘比其他战俘要幸运一些，因为其他人都在外面被看押，顶着炽热的日头坐在滚烫的沙漠中，像是一大片被扔在地上烤肉干。他们这一批都是一些科学家和基地的后勤保障人员，所以被关押在了这里，用一个机器人的话说，他们不是战斗人员，没有参加过杀害机器人的战斗，所以被特殊优待。张哲因为是跟那几名女科学家一起被抓的，所以也被当成了非战斗人员获得了优待。大家的情绪还算稳定，他们只亲眼目睹了第一次屠杀的场面，剩下的几次都没有看到。 在人群中，几个操作员在低声议论着。 “听说了吗？有15个操作员昨天被勒死在了绞首架上，死相凄惨，舌头都吐出来了！”一个中年人小声说。 “这还算好的，起码留下了全尸。要像第一次那样，直接被砍了脖子，那才叫惨呢。”另一个瘦削的男青年说。 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唉，还不如被砍了脖子，至少没什么痛苦，被绳子勒死，得慢慢感受着生命的流失。这个过程想想都让人喘不上气来。” “这都不算什么，真正惨的人是我们。”一个戴着眼镜的印度人说，“不管死亡过程有多痛苦，起码死了就没有知觉了，而我们这些人还要活在恐惧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更不知道是怎么个死法，比他们可要惨多了。” 另外两人听到他的话，都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 “刚才你们听到直升机的声音了吗？”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小个子问。 “好像听到了，那是什么？” “我猜是有人来营救我们了，你们想啊！咱们有两万人，碳基生命联合会不可能眼看着我们被一个个杀了，就算他们不想管，联合国也不会坐视不理。我想这架直升机应该是他们派来谈判的。” “我猜也是，你们没发现吗？昨天这个时候机器人已经杀完人了，可今天外面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没准他们今天就能谈妥，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这个人的话立即给周围的同伴带来了希望，有人明显松了口气，有人闭着眼睛在祈祷着，还有人叫起来：“要是能够回家，我再也不离开虚拟世界了，现实真是太残酷了。” “这帮可恶的机器人！”一个老者咬牙切齿的骂道。 他的声音并不算大，可在周围人听来，却犹如沉闷的乌云中突然响起的一个炸雷，让他们心惊胆战。大家都紧张起来，压低了声音让他住嘴，生怕被看守的机器人听到，连累自己被拖出去砍了。 张哲听完他们的对话，扭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萎靡不振的周桐。经过多日的山洞囚徒生涯，回来后又被机器人抓住变成了俘虏，还目睹了一次血腥的杀戮，周桐身体和精神都收到了沉重的打击，显得异常憔悴萎靡，这两天都在昏昏沉沉中度过的。 张哲轻轻动了动肩头，想要唤醒周桐。周桐没有睁眼，只是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我们必须逃出去。”张哲附在周桐耳边低声说。 周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眼皮，随即又闭上了。 “周桐，你得振作起来，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逃走的机会了，我们必须抓住。” 这回周桐终于有了反应，她睁开浮肿的眼皮，偏着头看向张哲：“你说什么？” “外面有架飞机，蛮在跟人谈判，我们趁这个机会抢飞机逃走。” 周桐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转头四下看了看，似乎要招呼那几个跟他一起被抓的女孩。 张哲赶紧阻止道：“不能带别人了，人多了不可能不被机器人发现，就我们俩。” 周桐抬头看向张哲，从他脸上看到了不容置疑的神色，犹豫了几秒钟后点了点头。 张哲装做不经意的向站在四个角上的机器人扫了一眼，又小声吩咐：“跟着我走，不要惊动别人。” 第4章 残片 张哲缓缓改坐为蹲，尽力不让自己的身体高度在人群中显得突兀。周桐也学着他想站起来，可她身体虚弱，试了几次也没办法像张哲那样改成蹲姿。张哲只好把自己的身体靠过去，让周桐扶着自己的肩头起身。 张哲四下看看，瞄准一个机会站起身，弯着腰向前快跑出十几米，见到有个机器人转过了身又赶紧蹲下。周桐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经过两天的关押，这群俘虏早就没有了起初的噤若寒蝉，一个个坐的东倒西歪，有的索性躺在了地上，队形乱糟糟的，所以那个机器人并没有注意到两人。 经过三次这种方式的走走停停，他们终于移动到人群左边。张哲跑的也有些气喘，周桐更是累得虚汗直冒。 “我们在这歇一会，然后一鼓作气跑到那里去。”张哲低声说，在说到“那里”时，用下巴指了指左边那座堆积如山的机器人身体。 这座实验室中原本就存放着许多被拆解的机器人身体，蛮他们占领这里以后，就将这些同类的身体归拢到一边，在实验室中间腾出来一大片空地用来关押人类俘虏，这些层层叠叠的机器人身体在俘虏外围形成了一条钢铁丘陵。张哲的计划就是钻进这条丘陵中，再再在它的遮挡下移动到门口，从而逃离此地。 周桐一边张大了嘴巴大口喘气，一边尽力不让自己的喘息声过于响亮，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张哲见周桐身体在轻微摇晃，似乎马上就要倒在地上，于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歇了一会，张哲见那八个机器人都扭头看向了别处，低声说了声“走”，拉起周桐快步跑进了那圈钢铁丘陵中。两人在里面钻来钻去，最终躲在一个钢铁缝隙中又大口喘息起来。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们休息一下还得继续跑。”张哲见周桐身体发软，几乎要瘫在了地上，提醒道。 两人呼呼大喘了一阵，等呼吸均匀了，张哲问：“你对这个实验室应该熟悉，我们往哪边跑时间更快？” 这座实验室其实是机器人建造的那所地标性建筑——金属房子改造而成，周桐在这里呆了两年多，前几天机器人虽然重新归置过，可大的布局并没有什么改变。 周桐想了想，说：“这里一共有三个门，我们现在距离左边那个门更近一些。” “那我们就从左边那个门出去，到了门口别忙着出去，我们要先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我们真能逃出去吗？”周桐不自信地问。 张哲虽然心里也没底，但还是用坚定的口吻说：“能。” 短暂的沉默后，周桐又问：“你说人类和机器人的谈判能成功吗？” “不知道，现在的机器人变得越来越陌生了，没人能够猜到他们会不会接受谈判。” 周桐听着张哲的话，脑中浮现出丘比特被机器人切成碎块的画面，觉得用“陌生”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机器人确实很贴切。突然，她感觉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个想法冒了出来，可惜这个想法就像突然跃出水面的深海鱼，还没等捕捉，就已经再一次扎进水里，潜入乌沉沉的深水中去了。 他们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只略略歇了歇，就又向左边前进。这座金属房子面积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大，当年机器人搭建的时候只是在沙漠中圈出了一片空地，又给它加了个盖子，主要还是为了运送机器人的人类能有个遮蔽阳光的地方，里面并没有做什么布局，后来根据需要才逐渐在里面隔出了一些房间，形成了简单布局，人类攻占这里以后，将其改造成了储存场和实验室，里面存放着上万具机器人被拆解的身体，现在，机器人又重新夺回了此处，又进行了一次收拢归置，里面的格局已经变得满目全非，乱七八糟，像是一个废弃很久的电子垃圾场。 在周桐的指引下，两人在里面绕来绕去，不一会功夫张哲就被绕迷糊了，要不是身后跟着周桐这个向导，他很有可能会稀里糊涂的又绕回出发点。 十几分钟后，两人终于来到了一个关闭的金属门前。 “这就是左边的门，自从这里成了实验室就没有打开过，我想外面也不会有太多机器人把守。”周桐说。 张哲贴在门缝上向外面看了看，门缝细小，看出去的视野范围也很狭窄，不过在这个有限的视野里，他并没有发现有机器人的身影。张哲见门上用一个大锁锁住，转头问周桐：“钥匙呢？” “我也不知道，我刚来这里时这个们就被锁上了。” 张哲顿感头脑轰鸣，哭笑不得，怔怔的看着周桐不知道该说什么。 “找个东西弄开它。”周桐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学错，讪笑着提议。 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了，总不能返回去再走其他门。张哲压住心头的焦躁，心平气和的跟周桐说：“咱们一起找。” 两人分成左右两边，开始在乱糟糟的钢铁堆里寻找可以用来开锁的东西。张哲漫无目的地翻找了一阵，都是些机器人的残肢断臂，要想从里面找到能撞开门的重物或者撬开锁的铁棍并不容易，就算有，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没这力气。他还找到一些细铁丝铜线，可自己并没学过溜门撬锁的技术，不可能用一根铁丝把大锁捅开。 正在张哲某头苍蝇一样乱翻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周桐发出了一声惊喜的轻呼：“张哲，我找到了！” 张哲急忙过去看，发现周桐正蹲在一具机器人身体前端详着。 “这不就是……” “你看这。”周桐指着一处若有若无的细缝说，然后没等张哲发问又吩咐道，“把他的身体翻过来。” 张哲不知道周桐想要干什么，可在这里两人每多说一句话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也就不再说什么，吃力地抱起这具钢筋铁骨翻了个个儿。 周桐站起身，抬脚朝着细缝背面的部位使劲踹了两脚，发出当当两声响。张哲感觉这响声都带着钩子，每一声都会将机器人勾近几分。 “把他放到一边，在地上找找，小心一点别被割到。”周桐又吩咐说。 听到这句话，张哲总算明白周桐为什么让他这么做了，赶紧将这具身体拖到一边，从兜里找出一根荧光棒，咔咔叭叭一阵扭，就擎着亮起来的荧光棒在地上寻找起来。 不一会，随着荧光棒的移动，张哲看到地上闪过一片淡红色长条形光晕，但因为光线角度一直在移动，红光只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张哲又把荧光棒移回来，上下左右的移动了一阵，终于看清楚那片闪过红光的东西的大小形状。他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手指捡、捏起来，映着荧光端详了一阵，终于确定，这确实是一块大约半指宽的无影刀残片，长度约有20厘米。 原来周桐一看到这把大锁，就在想用什么东西能将它打开，她随即想到了用纳米材料建造的无影刀。他记得自己在对这些身体进行拆解时，曾遇到过不少无影刀折断后嵌进机器人身体的情况，所以他的寻找跟张哲的盲目不同，一开始就有目标，就这样找过了是极具尸体后，终于发现了一具还有无影刀片残留的机器人身体。 “一定要十分小心，这种刀片太锋利了，可能把你手指切掉了，你还没有发觉。”周桐又提醒道。 张哲是一个在这片土地上战斗了两年多的老兵，自己就有一把无影刀，不用周桐提醒也知道这东西的锋利程度。他没说什么，将手里的荧光棒交给周桐，让她慢慢移动位置，好让自己能够通过折射角度的变化看清楚这个残片的全貌。 就像捏着一片幻影，张哲弯下腰用刀刃去轻轻切割大锁。纳米刀刃固然削铁如泥，可用两根手指捏住它去切东西也不容易，残片毕竟太薄了，两根手指捏住两边，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像是在两个手指的指肚上涂上了一层油，滑不留手，每切入一点，都感觉这层油随时要不受控住滑出来。 幸好张哲的动作十分小心，如果发现残片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立即就停下来不动，让周桐重新调整荧光棒的位置，待到它重新出现在指尖上的时候才会继续切割。这项工作可比跑一个马拉松累多了，没过多久，张哲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许多豆大的汗珠。 周桐看他十分辛苦，便用袖子给他轻轻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 但就在张哲将大锁切得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踩在地上当当作响，根本不用分辨，这是机器人走动的声音。张哲停下来听了听，声音确实是朝着这里来的，由远及近，就过了十几秒钟，声音就有了明显的变化，比刚听到时清晰了不少。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的吃惊和惶恐。张哲可不想再被抓回去，一咬牙，用最大力气捏住残片向下切了下去。 随着大锁“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张哲也感到捏在指肚上的油滑感一紧，跟着消失了。 第4章 逃亡再次失败 张哲心中一紧，赶紧将手掌翻过来看，发现手指还能活动自如，只是手掌上被切开了一一条横断掌心的口子，鲜血淋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掌传了过来。 正在这个时候，张哲突然听到周桐啊的惊呼了一声，急忙向她看去，发现周桐正惊恐的看着他们身后，张哲连忙转身看去，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一个机器人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但不是那几个看守中的一个，而是一个体型稍大的无头机器人。那机器人似乎“看到”了他们，侧了侧身正面朝向了他俩，好像正用一双隐形的眼睛打量他们。 张哲毕竟有两年多的战场经验，虽然没什么可圈可点的战绩，心态却已经练出来了，在微微一呆后立即反应过来，马上用那只伤手抓住了周桐的一只手，拉着她撞开金属门跑了出去。 这道门位于金属房子的左侧，朝向西方。张哲跑出来后快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看到那架直升机停在东边的一座沙丘上，于是朝着直升机跑去。 周桐一边跟着张哲狂奔一边回头张望，见那个无头机器人也走出了门，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这时候，他们弄出的响动已经惊动了那几个看守俘虏的机器人，只见从南边的正门里先后跑出来两个机器人，一个那着无影刀，另一个却空着两只手。他们向跑远的张哲和周桐望了一眼，又看向不疾不徐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无头机器人，似乎也很吃惊，情不自禁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分别朝着张哲周桐和无头机器人跑去。 张哲知道被他们追上性命可能不保，一边拉着周桐狂奔，一边大声催促着：“快，快，快！” 可是他们跑得再快，毕竟有人体极限，根本比不上一个全功率运转的机器人，就见那个机器人不步履如风，带着一条尘土尾迹，在张哲周桐刚跑到那座沙丘下时就追了上来。 张哲知道两个人一起逃走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于是果牙撒开了周桐的手：“你快去开飞机！”说完这句话，张哲转身向着那个机器人冲了过去。 此时，在距离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另一个机器人也已经截住了无头机器人，两人对峙了几秒钟。 机器人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不知道无头机器人是听到了他的问话还是没有听到，只怔怔的站了两秒钟，突然绕开他继续向前跑去。 那个机器人看样子对这个没有头的机器人有所畏惧，并没有对他进行拦截，而是跟在了他身后：“嗨，你给我站住，你到底要去干吗？” 正在这个时候，跟张哲交手的机器人已经一拳将张哲打倒在地，继续向周桐追过来。对于一个赤手空拳的人类，机器人有着绝对性的身体优势。无头机器人此时也已经追了上来，就在这个机器人挥拳要给张哲第二下的时候，他从沙丘下纵身跃起，一下抱住了这个机器人，两人跟着就一起摔下了沙丘，倒在地上扭打起来，荡起滚滚沙尘。随后，另一个机器人也追上来加入战团，三个机器人翻来滚去，打在地上得难分难解。 周桐看到张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急忙跑回来查看，发现张哲额头上有一块拳头状的淤青，知道他是被机器人一拳打晕了。周桐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终于把他弄醒了。 张哲睁开眼睛，怔怔的盯着周桐看了半晌，又转头看向旁边在尘土飞扬的战团中混战的三个机器人，脑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挣扎着爬起身，拉着周桐又向沙丘上跑去。 此时，无头机器人在两个机器人的夹攻下落于下风，又反抗了几下，就被一个机器人抓着双腿扔出了十几米外，一条手臂被摔的跟身体分家。那个机器人向同伴示意了一下，对方继续去追张哲和周桐，他则拿着无影刀款步来到无头机器人面前。 “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既然你要帮助他们逃走，我就不能饶了你。”说着话，他挥动无影刀，哧啦一声把无头机器人半个身子劈了下来。 解决掉这个奇怪的机器人，他立即转过了身，见两人已经跑到了沙丘上，距离直升机不足十米远了，而同伴却刚刚跑到沙丘中间。他略一沉吟，向着两人喊了起来：“喂！你们两个如果不站住，我可要不客气了。” 说着话，他举起了手中的无影刀，作势要撇过去。 张哲见他这种架势，只好站住了。“离这么远，他能打到我们吗？”他问周桐。 “要是我们的话肯定不可能，可机器人的量子大脑计算能力超强，也不是一定就做不到。” 张哲想了想，说道：“我们赌一把吧，就算他扔得再准，计算能力再强，也就对不动的目标有用，对活动的人未必管用，待会咱俩往分别从左右两边绕到直升机另一边。” “如果他直接毁掉飞机怎么办？” 听到这话，张哲也有点泄气，可他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不管这些了，如果被他们抓住，咱俩没准就会出现在明天的全球直播中。” 周桐明白张哲所说的全球直播是什么意思，一想到被砍头的血腥场面，又眼见另一个机器人已经快跑上了沙丘，他向张哲点了点头。 “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跑。”张哲说，“一、二、三，跑！” 张哲话音一落，两人立即转身向左右两边跑了起来。 那个机器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这么做，不慌不忙的等着他们上了直升机，计算了距离风速等各种因素，身体扭转了90°，作势就要把无影刀撇过去。 可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感觉脖子一滞，被一只金属手掌扭住了。他也不慌张，回手用无影刀在背后画了一个圈，想将这条手臂从攻击者的身体上削下来。可这一刀他却划了个空，只能扭着脑袋去看清后面的状况。 可惜他最终也没能看到身后的情景，在他脑袋扭了60°的时候就咯嘣一声被扭断了。不过，也幸好他没能看到，不然一定会被吓一跳，因为扭住他脖子的只是一条手臂，也仅有一条手臂。 这副诡异的画面张哲美能看到，周桐却看得清清楚楚，她没有被吓得惊呼出来，而是呆呆的望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又好像已经被吓傻了。 那条金属手臂随着那具机器人的身体一起倒下，但它并没有放松，依然紧紧的攥着机器人的脖子。这时候，那个无头的机器人走了过来，他上半身已经只剩下了一半，可仍然行走自如，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一样。他在这具机器人的尸体前停了一下，又继续向着沙丘跑去。 此时，张哲已经发动了飞机，螺旋桨呼呼地飞转着，风声呼啸，气流将周围的沙粒卷起来，形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形状的尘柱。张哲加速将螺旋桨推到起飞转速，直升机随之缓缓升空。 但那个已经跑过来的机器人并不想放弃，他跳起来抓住了直升机的两根起落架，想将直升机拖住，但是直升机只是晃动了几下，还是成功起飞，机身侧倾着沿沙丘飞下来。张哲努力调整着飞机的平衡，在飞下沙丘后，直升机终于稳定住了姿态，带着那个机器人缓缓升空。 坐在飞机上的周桐一直在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只剩下半个身子的无头机器人，他的一条手臂是被摔断的，此时已经跟着另一个机器人的尸体一起躺在了沙地上，领一条手臂也已经随着半个身子丢在了沙地的另一处，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挺立在沙漠中，跟着直升机所在的位置慢慢转动着身体，仿佛他还长着两只看不见的眼睛，正在为张哲和周桐送行。 在直升机飞起三十米后，张哲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他看到了藏身于沙丘后面的金属房子，以及他前面那一片银光闪闪的东西，那是蛮和他的机器人军团。蛮周围还站着几个着装正式的人类，他们苦着脸，仰头看着向自己头顶飞过来的直升机。 张哲掰动操作杆想让直升机避开他们，可是两者相距太近，现在又是向着那里直飞，飞机还是飞到了这些机器人头顶才开始转向。 蛮向身边一个叼着烟斗的老者伸出手，似乎说了句什么话。对方极不情愿的从兜里逃出一个黑色的小方块放到了蛮手里。蛮一扬手，将那个小巧的黑色方块扔了出去。 啪地一声，直升机前挡玻璃被砸开了一个直径十几公分的小洞，汹涌的气流立即从这里灌入机舱。因为气流的突然涌入，直升机好不容易保持住的稳定飞姿又失去了平衡，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歪歪斜斜的向下落去。 此时，那个挂在起落架上的机器人也已经爬到了直升机前端，从机舱的玻璃破口出伸进来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揪住了张哲前襟，像是抓着一个假人一样将他薅了出来，然后随手丢了下去，他又接着如法炮制的将周桐揪出来，不过并没有像丢张哲一样随手丢掉，而是提着她，双脚在机头上一蹬，从半空中跳了下去。 两分钟后，这架崭新的直升机坠落在沙漠中，冒起了一股浓浓的烟柱。 第4章 身份之谜 周桐并没有受伤，但必须要为机器人工作，因为张哲被从几十米的空中扔下来，虽然侥幸没有摔死，却造成了身体多处骨折，就算机器人不杀他，光疼痛也能要了他的命。为了让机器人给他提供必要的救治，周桐只能选择接受蛮的条件：研究那个无头机器人为什么能够活动。 这其实也是她的专业和兴趣，可一想到自己是在为一群杀人魔鬼工作，周桐就对这份工作讨厌得要死。 拆开了这个机器人的身体，周桐果然在他身体内发现了一些曾经看到过的东西：微型核爆装置。这种装置她也曾经在丘比特身体里发现过，但这个机器人身体内的装置要比丘比特的先进，也更隐蔽，如果她没研究过丘比特，脑子里已经有了概念，可能也发现不了。 “丘比特是一台原型机。”这个念头又出现在周桐脑子里，再结合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他似乎理清楚了一些头绪。 最开始的时候，张哲偶然俘虏了丘比特，据他所说，当时丘比特是藏在沙丘里的，本来没打算攻击人类，只是想悄悄地逃走，却不幸被张哲发现才被抓住了。当天晚上，自己被已经抽取了储电装置没了量子大脑的丘比特吸引着来到了人类小镇，就此被蛮擒获，关在蘑菇山里十几天。蛮曾经告诉她，之所以把她关起来只是为了保守一个秘密，那这个秘密是什么呢？ 她被这条思路吸引着开始了另外一番测试，很快就找到了隐藏在身体各处，伪装成连接部件的量子元器件，这是组成量子大脑的基本零件单元。也就是说，其实在原来的量子大脑和储能器之外，这个机器人还有另外一套独立的量子大脑和储能装置！ 其实在被囚禁的那些天理，她脑子里就隐隐约约的产生过这种想法，可身处在那种环境里，身边又只有一个机器人相伴，他在潜意识中强迫自己没往深处去想，似乎想得越多自己的处境越危险，仿佛在她窥破真相时，原本性情温顺的丘比特会突然变成一个恶魔，她会被残暴的蹂躏，然后被残忍的杀害。 在破解了这个谜团后，另外的问题又涌上心头：这个机器人为什么会被改造？他们想干什么？周桐产生了一种直觉，觉得弄清楚这些对自己很重要。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她一直尽力避免让直觉去影响自己的判断，可是这一次，她打算跟着直觉走。 周桐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向守在外面的机器人说：“我需要去找几个零件。” “要什么零件？我帮你去找。”那个机器人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必须自己去，你不知道什么样的合适。”说这句话时，周桐感觉心跳加速。这个理由从逻辑上讲没问题，但从实际上却并不成立。机器人的双眼跟人类不同，他们是直接拍摄后进行存储，只要他进来看一眼，就能印刻在脑子里，然后再用拍摄的画面去和要找的东西比照，两者的锲合度可以接近100％，远比人脑的模糊记忆高出不止一两个等量级。况且他只要进来看上一眼，就能够判断出零部件是否损坏。自己的谎言就会被立即拆穿。 “好吧，快去快回。”那个机器人又漫不经心的回答。 周桐走出了这间实验室，见那个机器人并没有跟过来，略略一想也就明白了，是啊，在这里到处都是活动的机器人，她就是想逃也不可能，根本用不着在后面跟着。 周桐向那所金属房子走去，沿途的机器人有的侧目看她一眼，有的则忙自己的，根本不屑于注意这个自由活动的人类。 向守门的机器人说明了来意，周桐被顺利的放了进去，她来到堆积如山的机器人身体前，在里面翻找着，因为发现了那个机器人在脖颈断口处与量子大脑的链接点有细微的差别，所以找起来并不费事，就这样翻找了半个小时，她终于又在另一台机器人脖颈断口处发现了类似的差别。她暗暗对自己说，“果然是这样。”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又发现了第二台，又过了半个小时，他再度发现了两台。周桐看时间过得有些久了，随便在一具机器人身体上拆下了一个关键零件，走出了金属房子。 回到那间实验室门前，她向守门的机器人晃了晃手中的零件，淡淡地说：“我想休息一会，可以吗？” 那个机器人并没有什么怀疑，等她进屋后，将房门关上了。 周桐进门后，轻手轻脚的走到那个无头机器人身边，将一台信息显示器接到了那具无头机器人身体上，压低了声音说：“如果能听到我的声音，请告诉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无头机器人没有任何动作，但显示器上却跳出了一行字：“是的，我能够听到。” “你是被ai博士改造过的机器人，对不对？” “是的，ai博士改造了我。” “原料来自哪里？” “我们关闭了一座能量站，里面的核能原料大部分被用来为工业生产提供能量，另外一部分被用做对机器人的改造。ai博士还制造了量子大脑，将原来储存在我们量子大脑中的信息复制到里面，然后将这个大脑的各部分做了量子链接，拆分成单独的元器件安装到我们身体的各个部分。这样的话，我就有了两套能量设备和两个智能中枢。” 周桐暗自点了点头，感觉他说的这些跟自己的预料基本相同，又问：“这是为了应对意外情况吗？” “也是，也不是。完成移民后，三位执行官都计算出人类对机器人的敌意并不会因此消除，战争是早晚的事。他们预测战争爆发的时候，人类首先摧毁的目标将是那两座能量站，所以与它们解绑就至关重要。这也算是防止意外情况。另外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ai博士一直试图让机器人像人类一样变成一种生命，生命的运行原理就是持续的能量转化，人类可以通过在大自然中摄取食物维持身体运转所需的能量，可机器人做不到，退而求其次，他就想通过自身运转来产生能量。” “你们自身的微型核能装置能给持续提供多久的能量？” “理论上说是1000年，约等于我们身体和大脑的使用时间，但随着核能的衰变，可能达不到这个时间。” 周桐吃了一惊，他想到了这种能量产生方式会极大地延长能量供给时间，却没想到会这么长。人类当初也想用这种方式一次性解决人型机器的供能问题，但由于微型核聚变的技术瓶颈，人类只能放弃了这种方式，没想到仅仅过了十八年，ai博士就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攻克了这个难关。 “丘比特是这个实验的原型机？” “是的，他经过了很多次实验，做出了巨大牺牲，值得全体机器人尊敬。” 周桐眼前又浮现出丘比特的身影，他跳下了飞车，在自己的注视下被机器人切成了数块。“你们这种被改造的机器人在机器人中占多大比重？” “这个只有执行官们知道。” “被俘虏到中心一区的有多少？” 这一次，显示器上没有立即出现回答，停顿了十几秒后才出现了一句话：“对不起。” “你不知道？” “我不能告诉你。” “那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对不起，这个我也不能告诉你。” 周桐思索了一会，感觉自己的推测应该没有错，于是说：“我已经猜到了，你们成为俘虏是故意的，因为受制于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这条法则，你们在战场上根本没有办法展开大规模反击，所以你们才被派到这里来，想找机会毁掉机器猎人，没有了这些战争机器，人类实体士兵对你们构不成威胁，这样的话，你们就赢得了这场战争。” “……是的，原本的计划是这样的，可是后来蛮又改变了策略，他想用一场正面的胜利向人类世界展示机器人的实力。我们的任务就改变了。就是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控制住人类战士，使他们不参与到战争中去，这样机器人才会不用顾忌到人类士兵的生命放手一战。” 周桐回想了一下那场地下决战和决战之前发生的事情，很明显，这个机器人说的都是实话，战争确实是按照蛮的策略推进的，为了能够让人类士兵不来参战，他还特意将战场选在了地下。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执行？”周桐疑惑的问。如果他们按照计划执行了，中心一区应该被这些机器人俘虏占领，而不是现在的蛮和他的暴虐军团。 “因为人类已经改变了策略，他们自己放弃了让人类士兵参战，我们不需要再执行这项任务。” “蛮的杀戮也是事先策划好的吗？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 周桐想了想，又说：“你们的行为存在着逻辑矛盾。你刚才说，机器人之所以在战争前期一直打败仗，是因为受制于‘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这条法则，可是事实证明这是错的，蛮正在屠杀人类战俘，我丝毫看不出来有什么法则在约束他。这表明你们已经找到了突破这条法则或者绕开它的办法，既然已经不受其约束，那你们就没有必要在前期战争中忍受失败。” 显示器上又陷入了长时间无消息显示的状态，这一次的中断时间比上一次长得多，足有三十多秒。周桐都以为是电量不够或者连接中断了。 “……博士，我不想欺骗你，从蛮的种种行为来判断，这个‘蛮’可能是假的。” “你说什么？”周桐吃惊的叫起来，喊出了这句话以后才意识到外面还有守卫的机器人，赶紧捂住了嘴巴，紧张的向紧闭的房门看去。好在外面并没有脚步声，房门依然紧闭。“这怎么可能！他如果不是蛮又会是谁？”周桐重新压低了声音说。 “抛开法则这个因素，在三位执行官中，兵人最睿智，思虑最长远，ai博士是人工智能专家，也对人类更冷漠，蛮是一个只有觉醒2级的机器人，对人类最友好。如果要做一个可能性排名的话，无论从技术层面还是智能层面，应该是ai博士、兵人、蛮，根据技术因素和智能因素所占比重的不同，ai博士和兵人的排列次序会有差别，可无论哪一种因素，蛮都会排在最后，所以蛮不可能做出杀害人类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判断这个‘蛮’可能并非真正的蛮，但至于他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周桐一边看着这些文字一边寻找着他话中的逻辑漏洞，可看完后又重新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漏洞在哪，如果说没有漏洞，那就说明他的话可能是对的，再联想到自己在人类小镇上见到的那个蛮和现在的蛮，周桐开始相信他的话了。“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周桐喃喃说道。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里的人类正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的杀戮。” 第4章 中计的机器人 战斗场的谈判进展的很顺利，元宝这边一共出席了三个人，由元宝带队，加上卡和亚当，留下了奎尔和克里斯，奎尔负责归降过来的操控员队伍的指挥工作，克里斯负责操控一台组装好的机器猎人，寻求与蛮取得联系。人类这边却派出了八个人，以示对谈判的重视。元宝本来以为谈判会在各种细节上经过多次较量才能达成一致，可没想到的是，他所提出的所有条件对方几乎都在第一时间标示了接受，甚至就连用最好的技术修复卡，战争结束后按照卡、奎尔、亚当的意愿送他们回机器人领地的要求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卡本来想马上签订协议，还是混迹人类世界多年的亚当多了个心眼，提依然人类代表按照今天谈判的内容草拟一份协议，在后天的谈判中进一步商议。 在回去的路上，元宝突然想通了人类为什么如此大度了，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尽快解决|“战斗场事件”，为了尽早达成目标，他们可以多做一些让步，其根本用意就是减少机器人这一方的砝码，如果把被机器人俘虏的人类士兵看成一个谈判的筹码的话，战斗场这边的操控员就是另一个筹码。人类就是想在跟蛮完成谈判之前解决战斗场这边的事，这样就等于剪除了机器人谈判的一个有力筹码，他们是从全局上来考虑问题，可自己这边却一直在孤立的考虑问题。想到这一点，元宝更加意识到跟蛮取得联系的重要性了。 “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跟蛮取得联系，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让联合国给我们开设一条专有通道。”她跟卡和亚当说。 “人类会对这个通道进行监控的。”亚当说。 “那也没有什么，反正我们不能孤立的去进行谈判了。” “我们或许可以告诉人类，说我们可以帮助他们阻止蛮的屠杀。”卡说。 “最好我们还是能够自己跟蛮取得联系。”元宝嘀咕了一句，加快了往回走的脚步。 在回到他们所暂设的指挥部时，他们看到克里斯正焦躁不安的在那里等着他们。见到脸色依然惨白的元宝走过来，他赶紧迎上去：“谈的怎么样？” 元宝随口说了一句“还好”，反问道：“你那边有进展吗？” 克里斯表情凝重：“你跟我来看看吧，情况有点复杂。” 克里斯带着元宝来到上一层战区，又穿过几个走廊，才在一个操作间门口停下了脚步。“具体的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还是你跟蛮直接说吧。” 元宝独自一个人走进了操作间，踏上操作台，不知道是生病的原因，还是心中激动，他手有些抖动的将感应装备吸在自己的头脸四肢上，如同灵魂附体一样，他来到了一个昏暗的世界。 元宝周围观察了一下，发现置身在一处菜市场一样的地方，到处乱石滚滚，目力所及是一群机器人正在像上面掏一条石洞，石洞内不停的有大大小小的石块掉落下来，另有一群机器人正在向旁边邦搬运这些石块。 “元宝，是你吗？”一个声音在元宝背后唤道。 元宝转过身，就看到了身体中线上带着明显割裂伤痕的蛮。没错，就是那个原本温和现在却变得杀人如麻的机器人。 元宝本来想走近两步跟他说话，但双脚却不由自主的退了腿，这才向前走了几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激怒全人类对机器人来说绝非好事吗？” “对不起，元宝……” “别跟我说对不起，这于事无补，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一直是一个很清醒理智的人，这不该是你能做出的事情。” “元宝，你先不要生气，我知道谁遇到这种事都会生气，我想请你先看看这里的环境，” 元宝又向周围扫了一眼，这才惊奇的问道：“这不是在地上？” “是的，自从跟机器猎人进行完那次决战，我们就没有走出过地下。” 元宝的震惊更甚，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所以……” “所以在上面行凶的并不是我，那些机器人也都不是机器人，我想他们的运行原理应该跟机器猎人类似，有人操控了他们。” 元宝的元宝再次出现了‘蛮’挥刀杀人的画面，一颗可怕的想法从她脑子里冒了出来：“这说明……” “这说明我们与机器猎人的决战只不过是一个诱饵，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我们和他们都中计了。” 第4章 复刻品 元宝知道，蛮所说的|“他们”是指那些参战的机器猎人，也就是碳基生命联合会雇佣的操作员，他们中计，也就意味着整个碳基生命联合会都被蒙在鼓里。 “除了你们和碳基生命联合会，这场占中中还有第三方力量介入吗？”元宝问。 “不知道，在整整两年半的战事中，我没并没有察觉到有第三方力量出现的痕迹。或许是联合国出手了，或许是外星力量。” 如果不是忽冷忽热的身体令元宝情绪低落，他可能会被蛮的这句话逗乐，他实在想不通，在地球上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中，神秘的外星力量会参与其中，难道他们是真的吃饱了撑的无事可做吗？“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元宝说。 “这也正是我迫切想见到你的原因。机器猎人是碳基生命联合会的发明，但这只是两项就技术的重新利用，技术门槛并不高。所以调查起来难度很大，可是能够将完全复刻我们的形象却必须满足两点，第一，对我们身体的各项参数要十分了解，第二，精准的知道目前还在运转阶段的机器人都有谁，我看过克里斯传来的那个‘我’的影像，说实话，从说话的节奏和聚酯动作都十分相似，一般人很难分辨。这说明他们为了做成今天这个局下了很多工夫。” 在听蛮说话的时候，元宝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那个仿制“卡”的形象，他在自己身边生活了两年，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察觉他是复刻品，当然，当时自己被催眠了，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可就算是现在，如果自己事先不知道真相，可能也不会意识到那个卡其实是假的。想到这段经历，元宝心中一惊有了一个大略的感念。“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其实是你们冲过去，将他们都抓住，向全世界证明你们的清白。” “是的，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看。”蛮说着转过了身，用手指了指那些机器人正在开凿的石洞，“这是我们试图打开的第五条通道了，前四条都遭遇了封印，无法打通。” “封印？”元宝诧异的看向那个碎石如雨点般滚落的石洞，是在不理解他这个词的意思。在元宝印象里，这个词应该出现在玄幻小说中，而不是在现在这种场合。 |“哦！可能克里斯并没有告诉你。战争结束后我们就被困在了这里，也就是地下。在很大一个范围内，地面都被一张纳米网罩住了，我们无法穿透……” 说到这里时，那个洞口中突然有几条银光闪闪的手臂随着滚石掉落下来，元宝仔细去看，发现这几条手臂的手掌都磨损严重，有的已经变形，有的都磨秃了。很明显，这条石洞就是机器人用手臂硬生生挖出来的。 这几条手臂掉落下不久，碎石就停止了掉落，十几个手臂残缺不一的机器人先后从洞中跳落下来，其中一个向蛮摇了摇头。 蛮向他们挥了下手，一群机器人放弃了这条石洞，井然有序的向一边走去。 “他们撤了？” “不，换一个地方继续开凿，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从这地方出去。”蛮回答的很坚决。 “你们不必这么辛苦，我可以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联合国，让他们想办法去掉那张纳米网……” 蛮扭头看向元宝，双眼中的亮光闪烁不定，显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突然警醒过来：这里的情形一定不能让人类知道，如果他们知道机器人还在地下，那些都是复刻品，那联合国不可能帮助机器人摘掉纳米网，他们很可能会落井下石，给这个封印再加上一层紧箍咒，甚至于立即叫停谈判。他们担心的是所有两万名人类俘虏都被屠杀，可如果他们知道了真相，马上就能明白过来，那些假的机器人并不是想真的杀光俘虏，只是想用这个方法激怒全人类，把他们一起拉进战争的泥沼中。 “元宝，拜托你，在我们还不能控制局面之前，一定要想办法找到操控这些复刻品的基地，三千个复刻品，就要有三千个操控员，他们一定有一个基地来供他们工作。阻止杀戮，为的不光是证明我们的清白，也是为了营救那些人类士兵。” 元宝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他们，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蛮转过身，向着那些机器人离开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等我出去，我一定会亲手拆掉我的复刻品，他不光坏了我的名誉，还沾染了人类的鲜血，我一定要亲手拆了他。” 在元宝的记忆中，蛮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心平气和，这跟他的最初设计有关，可这句话，元宝明显感觉到他声音中的愤怒。 是啊！经过十八年的演化，他也更像是一个人了。 第4章 移交 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元宝加快了进度，几乎接受了对方提出的各项条件，只坚持了一点，在正式移交战斗场大厦之前，联合国必须派一支维修组进来，对卡和亚当进行修复，并保证等交接完毕，他和卡、克里斯、奎尔、亚当必须待在一起并享有完全的人身自由。这种条件对于联合国代表来说都是小事，只要能尽早拿下战斗场，就能够在跟机器人的正式谈判中取得更多的筹码，而至于这三个人类和两个机器人是遣送回机器人领地还是留在人类世界，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不过，令元宝没有没有想到的是，难题没有出在谈判过程中，反而出现在了战斗场内。在联合国派来的修复组进来的当天晚上，一名修复组的工程师就被杀害了。凶手残忍的割下了对方的头颅，从窗户里扔了出去。尽管守在外面的联合国部队的指挥官下达了封锁消息的命令，可坏消息总是那么具有生命力，只过去了几个小时，战斗场外的全体联合国守军就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群情激奋，各个分队的队长都向指挥官提交了请战书。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思：立即向战斗场发起进攻，彻底消灭这些人类的反叛者。有一位军官甚至立下了军令状，称自己如果不能在三个小时内收复战斗场大厦，愿意以死谢罪。 联合国代表在向总部汇报了这件事后，跟指挥官商定了解决方案，给元宝一天的时间，让他交出杀人凶手，否则谈判立即取消，联合国军队立即发动进攻。 查找凶手的过程十分简单，甚至于连一个小时都没用上，战斗场大厦内装满了监控设备，尽管凶手手用衣服包住了头脸，可顺着他留下的影像线索追查下去，马上救揪出了一名叫特洛基·扎克的操控员。他对此事也供认不讳。 扎克称自己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谈判无法继续进行，他不想让这场伟大的战争中途夭折，他认为这场战争有着广阔的前途，最终可以改变人类社会现行的没落秩序，建立一个机器人和人类和谐共荣新世界。 审讯结束以后，元宝又调看了他的资料，发现在成为操控员之前，他是一名激进分子，对机器人没有一点好感，曾多次在网络论坛鼓吹人类要向机器人开战，斩草除根的想法。 对于前后观点如此分裂的一个人，元宝有些看不懂，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两种水火不相容的观点是怎么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的？最终还是克里斯道破了其中玄机。扎克在做操控员时，由于违反了军事条例，导致十台机器猎人报废，被人事部门调离了战斗序列，安排在中心一区的基地中执勤，说白了，就是干一些可有可无的杂事。而在战斗场大厦被占领后，他被编入了库瑞的战斗队，因为执行任务坚决果断，作战勇敢，在短短几天内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副队长。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传奇”经历，使他心理上获得了巨大满足，从一个鼓吹对机器人斩草除根的激进分子变成了一个要和机器人共创新秩序的“共存派”。 在理清了这个逻辑之后，元宝只能叹息了一声人性复杂，就毫不犹豫的把他交给了外面的联合国军。元宝望着扎克被押走的背影，心里打定了要尽快摆脱这些人的主意，他不知道操作员中还隐藏着多少扎克这样的人，现在他们能把枪口对准一个无辜的机器人修复师，那总有一天会把自己当成目标。可是，这个不好的预感当天晚上就降临了。 当晚，在元宝入睡后不久，一支反叛军就拉开了战幕，对方数量足有上千人，作战凶猛，一路从第一战区推进到元宝所在的指挥区，沿途虽然遇到了不少拦截，可他们完全是一种拼命的打法，拦截部队一触即溃。好在中间突然出现了一股奇兵抵住了他们，才给了元宝集结力量平乱的时间。之说以说这是一股奇兵是因为这些人都是被看押的俘虏，属于少绝不向机器人投降的那少部分人。 这绝对是一件让元宝更费脑筋的事情，因为按照常理，最希望自己被杀的人应该就是他们，可这些人却在关键时刻拿起武器保护了自己，而那些反叛者却是一开始就愿意加入自己这边的操作员，他们先背叛了人类，现在又出来反叛自己。不过，这件坏事中还是有一个好消息，反叛军的领导者是库瑞，那个元宝最讨厌的家伙。 “看到了吗？我早就说过这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忠诚可言，让自己安全就是他的唯一立场。”在审讯库瑞之前，元宝曾向克里斯这样说。可是审讯的结果还是打了元宝的脸，这证明他还是太年轻了。 据库瑞交代，自己之所以想要杀掉元宝，就是不想让谈判继续，他和他所带领的反叛士兵都认为，这是他们证明自己，自我实现的天赐良机，只要杀掉元宝，夺取这里的控制权，就能够跟外面的联合国军队打一场突围战，有可能就此夺取整个纽约市，占领联合国大厦，掌控人类世界，迎接机器人回归。 对于跟扎克如出一辙的理由，元宝也猜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凶杀案的始末了，扎克肯定是接受了库瑞的指派，因为并没有达到目的才又有了今晚的叛乱。 而那些俘虏奋起拦截的原因也很明白，他们不想为了这些疯子自私的行为陪葬，他们希望谈判成功，安全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元宝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闹得很心烦，他懒得去惩罚库瑞了，只是一个战区一个战区的解除了所有归顺者的武装，让俘虏们接管了整个战斗场大厦，在黎明时提前跟联合国军队进行了交接，然后元宝、卡、克里斯、奎尔和亚当五个人毫无留恋的离开了这里。 当战斗场大厦带着这些事这些人从视线内消失的时候，元宝感到无比的轻松，仿佛卸下了一身压的自己喘不过来起的铠甲，他沐浴在阳光中，感觉自己浑身舒泰，寒热症似乎也痊愈了。他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四个好友，觉得接下来的路，只要有他们在身边就足够了。 第5章 大猩猩和莎士比亚 “你是说这只是一个特例？” “是的，完全是一种巧合。” “真的是这样吗？一个机器人，因为身体出现故障，有人错把组装量子大脑的部件换到了他的身体上，结果这个量子大脑居然神奇的跟他的身体融合在一起，使他拥有了第二大脑。这恐怕一万个也没有一个吧。” “蛮……先生，比这要少，但不是没有这种概率。您也曾在人类社会生活过一段时间，应该也听说过一句话，如果给大猩猩无限多的时间，让它在键盘上随意敲击，就一定会写出莎士比亚的经典戏剧。尽管我们所遇到的情况十分特殊，可总比大猩猩的概率要大。”周桐本想直呼眼前这个机器人为“蛮”，可一想到他并不是真正的机器人，不知道在另一端操控它的家伙长什么样子，就不由得客气了起来。 “蛮”直视着周桐的眼睛，两只闪烁不定的镭射眼像是两盏森冷的鬼火，看得周桐心脏怦怦乱跳。 “那么，谁组装了他呢？”蛮问。 “量子大脑的组件在使用中虽然会出现老化现象，但这个周期非常长，十年二十年和一两年的差别并不大，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它们被装上时的实际状态，所以无法判断。” “蛮”又在盯着周桐看了，这让她心里越来越发毛。 “好吧，那么只能销毁他了。” 周桐暗自松了口气：“我应经把那些量子部件拆下来了，就放在门口，你可以现在就进行处理。” “不，我是说把这个机器人销毁。” 周桐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应该便显出什么样的表情才能不引起对方的怀疑。 “你心里难道就没有疑问吗？那个机器人作为我的同类，我居然想杀掉他！” 周桐思忖了一下，平静的说：“你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没错，机器人正在跟人类进行一场横死存亡的战争，我们内部不能出现问题。既然我们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偶然变成了这样，那就有人故意为之的可能，如果有人故意这么做，那一定是想对机器人不利。不是我残忍，而是整体利益比个体生命重要。” 周桐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欲盖弥彰，但表面上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我想做出这个决定，你肯定也很难。” “蛮”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最理解我的人居然是一个人类科学家，不过，你的研究专业就是人工智能，会比很多人类更了解我们机器人是怎么想的。” 周桐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我可以回去继续做我的俘虏了吗？” “不，你的工作才刚刚开始，你还要继续替我们工作，找出更多的这种被改造的机器人。” 周桐心里一惊，摸不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机器人的计划，于是故意吃惊的问：“你是说还会有这样的机器人？” “万一呢？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需要帮手。” “没问题，所有人你顺便跳，包括我们，”“蛮”爽快的答应道。 周桐点了点头：“好吧，我会尽力的，我也不想死在这里。” 说着话，周桐转身向外走，但走了几步后又犹犹豫豫的站住了。她转过身，问：“您会跟联合国代表达成和平协议吗？” “那要看他们的诚意。” “那么，能不能不要再杀人了吗？那些人虽然并非完全无辜，但罪不至死，这也算……积德吧。” 输完这句话，周桐就头也不回的周出了们，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说这句话很危险，机器人不相信神，更不会相信行善积德会有好报，这是人类发明的概念，假如“蛮”真的是一个机器人的话，一定能够从中推导出“她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机器人”这个结论。但周桐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只希望自己这句话能够让操控“蛮”的人少杀几个人，哪怕是一个，也算自己行善积德了。 周桐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几个“机器人”已经将那个无头机器人才成了好几块，联连同自己交出来的量子元器件堆在了一起，正浇上汽油进行飞焚烧。这是人类细化使用的毁灭方式，如果是机器人绝不会这样做，因为汽油的点燃后的温度并不足以达到融化合金的程度，这样做只能让这些合金发黑难看，起不了任何作用。 “是啊！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暴露出了人类的一面，只是在用拙劣的方式进行了掩饰，我为什么没有发觉呢？”这个年头与让周桐想起了丘比特，他死的死在很冤枉，一直到死他可能都以为自己死在了同类的手里。想到丘比特，她突然对这些假冒机器人的家伙从充满了仇恨。不过，周桐还是做出无事人的模样，只看了那对火焰九秒钟，就把双手插进兜里，平静的离开了。 “想这些没有用，只有争分夺秒实施自己的计划，才能救出更多的人。”周桐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5章 阴谋与证据 “外面情况怎么样？”卡问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老头。他们正在清除自己的衣帽眼镜和粘在脸上的胡须。 “形势恶化了，前天他们把联合国派去谈判的两个领头代表杀了，剩下的代表被释放回来。他们带回来一些十分无理的要求，那些仿制品提出要把整个非洲划给机器人管理，人类不得进入。”其中一个人回答，嗓音低沉，显然是对自己带回来的消息感到失望。 这时，两人已经清除了身上的伪装，恢复了本来面貌，他们是元宝和克里斯，刚才说话的那个就是克里斯。 奎尔站起身，从卡身后走过来：“人类世界是什么反应？” 元宝情绪还算平静，可从他板起来的面孔也可以判断，他接下来要说的也不什么好消息。“联合国暂时还没有给出答复，但可以预料，这样的条件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我们还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联合国已经秘密通过了扩充联合国部队的决议。如果这是真的，由他们来消灭这些仿制品，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克里斯接着元宝的话说。 元宝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联合国真的全面发动战争，消灭的绝不仅仅是那几千个仿制品。” “是的，他们会利用这个机会，把所有的机器人都清除掉。兵人一直反对跟人类正面对抗就是这个原因，在目前这个阶段，机器人还无法跟整个人类群体抗衡。”卡说。 幸好面前这两个人类都常年生活在机器人领地，他们对机器人非常了解，不然卡的话一定会让他们产生误解，让他们认为机器人现在对人类的忍让和示弱只是权宜之计，等他们真正强大起来以后，对人类的态度就不是这样了。 元宝没有打算隐瞒任何坏消息，继续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我们这几天在外面最大的感受是，人类对机器人的态度正在发生急剧变化，原先大多数人类并不支持对机器人开战，那些想要消灭机器人的只是人类中的一小部分。可是这种情况随着事件的发酵正在发生变化。我想联合国迟迟不表态也是在观望民众的反应，或者说，他们在等待一个最佳的开战时机。” 奎尔砖头看向卡，说道：“看来还是被你和元宝说中了。” 八天前，在他们选择这个隐藏点隐藏下来之后，曾对那些假冒机器人的机器猎人的身份进行过一番认真的讨论。尽管五个人分成了四派，可最终其他三人还是被持同样观点的元宝和卡说服了。他们两个认为，背后操控这些仿制品的操控员都是经过严格而训练的真正“士兵”，而有能力并能在机器人领地将这些真正的战争机器悄无声息的安插下去的人也只有已经解散的碳基生命联合会了，。说白了，有能力做这件事的只有两个人，死去的贝丽和失踪的千岛。通过他们对两人的了解，他们一致认为，这个人是千岛。 这种猜测从情理上也能说得通，在决战之前，只要有点军事素养的人就能够看出来，机器人一直在忍让中等待战机。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越久，越表示未来的反扑力度越大。而那些操控员，包括碳基生命联合会的高层，似乎都被接连的表面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盲目自大的认为，机器人已经没有了反扑的力量和信心，只能在被追杀中成为俘虏，或者在能量的消耗中变成一堆废铁，更或者在地下的某个地方永远沉睡，在缓慢的氧化作用下跟周围土壤融为一体，几千万年或者数亿年后，在地壳的某次运动中重见天日，成为未来人类研究古老文明的化石（如果那时候还有人类的话）。不过，布下这个大局的人显然已经看透了胜负归属，他虽然不动声色，却偷偷训练了一批真正的战士，打造了三千具仿造的机器人，让他们认真模仿这些机器人的言谈举止，做事风格——其实也不用每个机器人都模仿，只要模仿领头的几个就可以，最后将他们投入到战后的机器人领地，为全人类上演一出“真假美猴王”的大戏。 这个人做这些显然不是因为他喜爱看戏或者演戏，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用这些仿制品激怒全人类，把整个人类世界拖入到与机器人战争的泥潭中。 这个逻辑理清楚了，那那个幕后黑手也就浮出水面了，有能力做这些，又惯于使用这些手段的人，也只有千岛真二郎了。 当然，卡和元宝之所以坚信幕后黑手是千岛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卡曾经偶然闯入过一个地下基地，发现了机器猎人的原型机。他曾经把这件事讲给元宝听过，而且在元宝被软禁的那一年时间里，有一个卡的仿制品一直陪伴着他。所以他们两个都相信，人类经过训练，借助机器猎人，是可以完美模仿一个已有机器人的。 “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偷偷告诉联合国高层，或者干脆向全人类公布。这应该能够阻止那个人的邪恶计划吧？”克里斯提议说。 “是的，但我们需要拿得出手的证据，否则在这种大氛围下，没多少人会相信我们的推论。”奎尔以一个老警察的口吻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第5章 去往边界之外 元宝沉吟着说：“如果我们能找到千岛问题就解决了。” “那恐怕比把这些仿制品消灭掉还难。自从这些家伙冒出来以后，全世界都在找他，可千岛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克里斯无奈的说。 “或许，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卡双眼闪烁，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就算找不到千岛君，那些操控员可能也会在那里。” “你是说你去过的那个地下基地？”元宝问。 “是的，在战斗场大厦时，我们就对那里做过全面搜索，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这说明碳基生命联合会还有另外一个基地供他们使用。元宝，你还记得吗？一年前那个我的仿制品，从他的话中，我计算出他也不在战斗场大厦。这说明另外这个基地至少在一年前就在运转。从我发现艾米是受控者（机器猎人的原型机），到现在也就过去了3年8个月零21天，一年前这个基地就开始运转了，如果是新建一个基地的话，不可能这么快。而且就算碳基生命联合会非常有钱，他们也不至于因为那个基地被几个机器人发现就关闭。” 卡像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大段话，但句句条理分明，逻辑清晰，连奎尔这个按照刑警职业定制的机器人都听得连连点头。 “那会不会除了战斗场大厦和你说的那个地下基地外，他们还有另外的基地？”克里斯问。 他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因为谁也没有证据证明这种可能完全不存在，以碳基生命联合会的财力和千岛的机心，他完全有可能从一开始就创建了第三个基地，只是一直秘而不宣。这也是他这种阴谋家的做事风格。 “多说无益，我们去那个基地看看就知道了。”元宝没做过多的犹豫，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们一边做出发前的准备，一边等待着亚当回来。当夜幕降临时，亚当也回来了。 此时的亚当已经让联合国的维修组更换了一个新身体，虽然相比于卡和奎尔来说，他的身体依然小巧，可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一个正常机器人了。经过战斗场大厦占领事件，卡、奎尔、元宝和克里斯已经成了世界名人，走在大街上，恐怕十个人里能有九个人认出他们，只有亚当刚刚更换了身体，加上战斗一开始就受了伤，直到谈判完成后才被修复，在他们这群人里存在感不高，所以才被派出去跟蛮取得联络。 他一回来，就被四个人围了起来。 “怎么样，联系到蛮没有？” “蛮怎么说？他们走上地面了吗？” “你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 等到大家一窝蜂的把问题问完了，亚当才慢条斯理的回答：“第一，我联系到蛮了，跟他做了友好且有价值的恳谈；第二，他们还没有走出纳米网覆盖的区域，但已经有了脱困的办法；第三，我在外面听到了很多传言，但大部分对我们都没有什么价值。只有一条对我们有用，纽约警察局秘密成立了一支猎杀队，猎杀目标就是我们五个，只要跟他们碰上了，这些人绝对不会跟我们客气，没有逮捕和捉拿一说，直接击毙。因为是警察局内部发起的行动，所以我们死了只会被当成一般的凶杀案处理。” 这个消息引起了克里斯一阵咒骂，但其他人却没多少反应。好像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一样。 “说说跟蛮联络的情况吧，详细一点。”元宝说。 “过程很简单，我干掉了一台人型机器，利用它所在的局域网连接到全球网，又入侵了碳基生命联合会操控机器猎人的秘密网络，你们知道，这个网络现在已经被联合国接管了，但天才的亚当还是成功突破了防火墙。” 说到这里，亚当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听到几句赞美声，可发现大家并没有任何表示，只好继续说道：“我操控了你曾经操控的那台机器猎人，顺着蛮他们开掘的隧道找到了他。他们还在向前掘进，蛮告诉我说，可能整个领地都被安装了纳米网，根本就没有突破的可能。所以他要我们尽量长的拖住联合国开战的时间。” 听他说到了这里，元宝和克里斯感觉心都凉了，他们原指望蛮和他的机器军团能够尽快脱困，手刃那些冒牌的仿制品，在全世界人类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样的话，就有可能避免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甚至有可能回归到战争前的状态。可现在看来，这种指望落空了。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他们已经调整了策略，正在挖一条横穿领地的隧道，从领地外突出地面。现在工程进展顺利，预计再有20天就能够完成这项工程。坏消息是，他们将付出很大的伤亡，尤其是在突破边界线上的磁力带时，会让很多机器人的量子大脑烧毁。但他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亚当的话如同一块巨石，哐当一下压在了元宝和克里斯的心头，使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照磁力场的宽度和强度计算，想要穿过它，只能架设一条隔离通道，这是伤亡最小的一种办法。”卡说。 “如何构建呢？”克里斯问。 “用机器人组成隔断层。机器人的量子大脑本身也具有磁场效应，只要对量子大脑的参数做一些调整，就能够起到抵消磁力的作用。不过，这同样也会烧毁量子大脑。” “大约需要多少机器人？”元宝问。 “保守估计，不少于五千。因为一个量子大脑从释放磁场到最终烧毁，是有一定时间的，要想在这段时间内让那么多机器人安全通过，通道就要达到一定的宽度。” 元宝感到这组数字非但没有让自己心头的那块石头松懈下来，反而压得更紧了，他站起身，说道：“好吧，我们必须现在就行动了，希望能够抢在蛮他们到达领地边界前找到那些仿制品的操控者，让他们曝光在全人类面前，阻止五千名机器人的牺牲。出发吧，伙计们。” 第5章 夜袭 张哲感觉自己只迷糊了很短的时间就被冻醒了，他看了看腕表，已经是午夜两点钟，于是他静静地躺在担架上，看着漫天的星斗发了会呆，这才忍受着两条断腿的疼痛，挣扎着坐了起来。 尽管他两条被摔断的腿骨已经被接上了，一个机器人还帮他绑好了固定夹板，可并没有给他服用任何镇痛药物，这几天腿疼快把他折磨死了，白天还好，烈日当头，沙海如同滚烫的砧板，身体的煎熬转移了他对断腿疼痛的注意力，可是到了晚上，当一切的喧嚣都沉淀下去之后，钻心的腿疼又重新俘虏了他，让他感觉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张哲向周围的同伴们扫了一圈，大家好像都睡着了，人挨人人挤人堆在一起，早就没有了男女之别，一个个都像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想到了“难民”这个词儿，张哲又自嘲的苦笑了一下，他心里明白，其实他们比不上真正的难民，难民虽然也是在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可难民还有着基本的人身自由，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可自己这些人呢？ 张哲又向人群周围站着的那四个机器人扫了一眼，他们似乎也犯了困意，在人群的四个角站立着，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缓慢闪烁的八只镭射眼表示着他们还在正常运转，他们就跟用钢铁搭建的塑像没什么区别。 突然，张哲看到一个机器人的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仔细辨认了一番后，才看清楚那是一个机器人的身影。 “连机器人都要换班了，不知道我们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张哲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可念头一转又觉得不对，机器人只要有能量，可以一天24小时满负荷工作，他们似乎不需要换班。 想到这一层，张哲的目光就被那个慢慢走近的机器人吸引住了，越看越觉得这个机器人哪地方不对劲，可到底是哪地方不对劲，他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 很明显，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机器人，从他身体表面在月光下折射出的质感，从他走路的姿势，再从他两只镭射眼闪烁的频率，都表明了这是一个机器人无疑，并非什么幻影，也不是有人伪装的，可是，张哲就是觉得他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这个机器人在悄无声息的走近到那个机器人守卫身后五米的地方的时候，张哲突然明白了他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可张哲已经来不及出声提醒了，因为在到达这个距离的时候，这个机器人突然跳了起来，叮当一声撞在后者身上，然后两只手飞快的扭住了他的脖子，咔啦一声将他的脑袋给扭了下来。 声音，没错，就是声音，尽管是在沙漠中，可由于机器人身体都是用钛镁合金铸造成的，每一次微小的碰撞都会发出明显的金属撞击声，就算肢体在运动中没有发生碰撞，可关节的扭动也会发出一些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可是在如此静谧的夜里，他走过来时，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绝不是因为他设计巧妙或者关节处的润滑效果好，而是他故意规避了这一点。 这个机器人干脆利索的扭下那个机器人守卫的头颅后，立即引起了另外三名守卫的注意，他们的反应也很快，马上抽出了背上的无影刀，绕开人群向他跑了过来。 张哲在短暂的蒙圈后很快整理出了一条思路，这个机器人趁着夜色偷袭守卫，目的很明确，他是来营救自己这帮人的。张哲激动的心脏怦怦直跳，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心！” 可他这句话显然是多余的，因为那个机器人并没有停留，在扭断了一个守卫的脖子后，居然掉头向一边跑去。而就在另外三名机器人守卫去追他的中途，夜色中又突然窜出来几个机器人，他们或是一个，或是两个，扑到这三名机器人守卫身上，三下五除二也把他们都给拆开了。 “大家快醒醒，有人来就我们了！”张哲激动的向仍然萎靡的靠成一堆，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力气动弹的同伴们发出提醒。 可是，他好像猜错了，当这四名守卫被解决掉之后，黑夜中又有几十个机器人跑了过来，但他们都没有向俘虏们瞧上一眼，从一边的暗夜里跑出来，又迅速消失在另一边的暗夜里去了。 第5章 计划 望着那些机器人消失的方向，醒过来的俘虏们开始大叫大嚷，命令他们回来救自己，可消失的机器人们并没有回来，一个也没有。 “这群混蛋！”一个俘虏怒骂起来，像是引爆了一个火药桶，俘虏们纷纷用恶毒的咒骂声发泄着对这些机器人的不满情绪。 张哲的内心也跟大家一样经历着过山车一样的跌宕起伏，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出声咒骂，在经过短暂的失落和愤怒后，他渐渐冷静了下来，突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些机器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关于这些机器人的身份，张哲刚才一直有一个笃定的概念，他相信他们是自己的战友——机器猎人，在背后操控他们的当然是自己的同类。这很容易理解，自己这些人是机器人的俘虏，想救出他们来的人肯定只能是人类，所以联合国才会派代表团来跟蛮进行谈判，但是谈判最终失败了，于是联合国铤而走险，用机器猎人偷偷潜入进来，对自己这些人进行营救。 这样想是最符合逻辑的，可是机器猎人们最后的表现却让张哲对此产生了怀疑，他们如果真的是来营救自己这帮人，那为什么最后会扔下自己这帮人独自逃走呢？ 那么这些“机器人”的身份就存在疑问了。如果他们不是机器猎人，就只能是机器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营救人类俘虏，而是为了自己逃走，准确一点说，他们并不是偷袭进入到了这里，而是原本就在这。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导下来的话，那这些机器人的身份也就再明确不过了，他们是战争期间被人类俘虏的机器人，可能是由于疏忽，在拆解的过程中他们被遗漏了，也可能他们找到了某种方法，重新组装了自己，于是趁着夜深人静，基地防守松懈的时候，他们试图从这里逃出去。 想到这里，张哲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因为如果他们是机器人的话，那囚禁了自己这些人的就肯定不是真正的机器人，如果他们不是机器人，又能是什么呢？ 张哲使劲摇晃了几下脑袋，他实在不敢继续想下去了，想到对方残忍的虐杀人类的场景，张哲感觉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两条断腿也跟着痉挛起来。 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到了张哲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别害怕，我们已经制定好了方案，今晚咱们就能逃出去。” 张哲转头看去，见是克里斯特，他们虽然互相认识，却并没有什么深交。“你说什么？”张哲诧异的问。 “这是周桐博士制定的‘调虎离山’方案，先把这些机器人引开，然后她就会来营救我们离开这里。” “她一个人能把我们这么多人都救走？” “她改造了许多机器人，让他们听命于自己，他并不是一个人。” 张哲有些狐疑，因为确实吃不准周桐是否有能力完全改造一个机器人的思维，如果她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话，那两年多的战争就都可以避免了。 “我们要怎么做？”张哲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怀疑说出来，他觉得这件事自己还是当面问周桐更好一些。 “等，到了行动的时候，她会给我们发信号的。”克里斯特满怀期待的说。 张哲又转头看向人群，发现大家都醒了过来，有几个人正在人群中一边游走一边向大家低声说着什么，从众人前后的精神状态可以判断，这几个人跟大家所说的话应该跟自己听到的大同小异。 没过多长时间，原本寂静的基地开始有了动静，叮叮框框的金属碰撞声渐渐响起，很快整个基地都热闹了起来。 “一队向东南方向，二队向东北方向，三队向西，分头去追那些逃跑的机器人，不需要将它们带回来了，就地杀掉就可以。”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黑夜中传来。 张哲认真分辨了一下，听出来那是蛮的声音。“除了咱们这边，还有几波机器人负责引开他们？”他问， “一共分了三队，因为周桐博士考虑到，这些机器人的数量太多了，如果硬碰硬肯定伤亡惨重，计划也不一定成功，所以要事先引开一部分。” “那些负责‘调虎离山’的机器人有什么安排？怎么逃走？” 克里斯特摇了摇头，表示周桐并没有跟自己提到过这方面的安排。 “或许广袤的沙漠能给他们提供藏身的地方吧。”张哲在心里安慰自己。 在蛮的命令下达以后，张哲看到像是排成队列的萤火虫一样的光点分成了三波，快速远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那是机器人镭射眼闪烁的光芒。 又过了一会，有八个机器人来到了他们旁边，对方并没有收拾被拆解开的同伴身体，一到就分开了队形，均匀的站在俘虏们外围，面朝外进行着戒备。 第5章 圣洁的救世主 张哲向克里斯特看去，发现他表情有些紧张，显然他也瞧出来了，这些机器人对他们计划已经有所察觉。 “行动的信号是什么？”张哲问。 “等一切就绪，他们会向天空发射一颗红色信号弹，周博士和她控制的机器人会同时行动，解救出我们所有被俘虏的人，向北边撤退。”克里斯特也压低了声音回答。 “如果那些被引开的机器人看到信号弹掉头回来怎么办？”张哲不无担忧担忧的追问。 “所以我们的行动速度一定要快，周博士认为，我们最好在五分钟内撤出基地。” 就在他们低声交谈的这片刻工夫，一颗橘红色的小光团突然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在漆黑的夜空中，像是一颗慢慢升起的小太阳，那是信号弹！ 张哲和克里斯特都从对方的脸孔上被笼罩的红色光晕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同时转过了头，一起看向了那颗红色的耀眼星星，它正拖着一条短促的光尾，徐徐升上天空。 映着这片辐射天地的红色光幕，张哲看到那八个机器人立体起来，仿佛都变成了红色巨人，他们同时端起了手中的武器，向前方猛烈开火。 如果不是这颗信号照亮了黑夜中的沙漠，张哲可能还无法察觉在深沉夜色中，正有许多机器人向这里冲来。这些跑过来的机器人有几十个，信号弹亮起之前，他们应该是在匍匐着向前爬行，这片红光一亮起来，他们就立即改变了姿势，一个个跳起来向这里狂奔。 这八个机器人所使用的武器都是造价十分昂贵的粒子炮，发射出的粒子团具有超高温度，在射中目标后可以在几秒钟内将其烧融成熔融态。由于这种武器是为太空战开发的，并没有正式在各国军队中推行使用，张哲也只在虚拟游戏中见过。 张哲眼见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机器人被打中后迅速坍缩成一团金属溶液，心中十分焦急，如果他们都被消灭了，那自己这些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克里斯特，带大家一起向外冲！”张哲说。 “你说什么？”卡里斯特面露恐惧，显然，他对这种能将机器人烧融的武器充满了恐惧。 时间紧迫，张哲不想浪费时间解释，他向克里斯特伸出手，对方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将他半拖半抱的搀扶起来。张哲顾不上从两条伤腿上传来的刺疼，大声喊道：“大家跟我一起冲出去，只要跑到信号弹发射的位置，你们就自由了！” 他的这句话虽然简短，作用却十分明显，毕竟大家被困在这里好几天了，亲眼目睹了机器人孽杀俘虏的场面，每日还要忍受烈日的暴晒和寒冷侵袭，每天都在惶惶不可终日，现在听到张哲说只要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就能够结束这种折磨，哪里还顾的上有没有危险。 “冲啊！”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声，然后俘虏们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 三个机器人守卫想要回身阻拦，可面对周围乱跑的人群，他们也不知道该阻拦哪个，其中一个机器人抬起了粒子炮，似乎想用杀人的方式震慑住混乱的人群，可惜他抬起武器的时候犹豫了几秒钟，就这几秒钟，已经有两个机器人冲到了他面前，一左一右扑上来，然后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将他拆成了数块。 有机器人冲过来以后，机器人防守的阵线就被打破了，更多的机器人从粒子炮组成的火力网中突过来，于是，剩下的七个机器人守卫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被全部拆解消灭。 张哲是在大家后面撤出来的，因为他的两条断腿根本无法行走，就算由克里斯特搀扶着，他也诺动不了几步，没办法，克里斯特只好跑回去，在狂乱的人群中找到那张张哲躺过的担架，又抓了两个壮小伙，这才抬着张哲向信号弹发射的地方跑去。 中心一区的面积虽然达到了5000平方公里，但基地所占的面积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克里斯特护着张哲来到信号弹发射的地方时候，时间只过去三分钟。 那里已经成为了人类的海洋，大约有两万名人类聚集在那，张哲透过憧憧人影，看到人群中央是一座小沙丘，周桐就站在沙丘上，她身上的衣服很脏，头发蓬乱，脸色憔悴，可在两万人围成的圈子里，他的形象却显得异常高大和圣洁，在他周围海站立着几个机器人。 虽然两万人聚集在一起场面喧闹，可张哲还是能够听到南边武器射击和金属撞击声。 周桐大声向众人喊话，声音透着极度的疲惫，声线也已经有些沙哑。 第5章 与正义同行 “大家都听到了吧？想要你们继续做道具的人正在往这儿赶，我们的朋友们在殊死抵抗。我不想耽误大家的逃命时间，只告诉大家两件事，第一，想抓住我们当他们演戏道具的人是人类，而营救你们的人才是真正的机器人；第二，我们要横跨十一个区，跋涉400公里去领地的边界口才能逃出去，那些阴谋家当然不希望我们逃走，所以他们会一路追杀我们。我们能依靠的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就只有我们的机器人朋友了，希望老天爷保佑我们能够逃亡成功。” 周桐说到这里就住了口。她的演讲非常简短，但话中却包含着让所有人灵魂战栗的信息，所有人，包括张哲在内，都被周桐的这段话震住了，虽然周桐所说的第一条信息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真相，可现在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来，还是让他目瞪口呆。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应声，两万多人都保持了可怕的缄默。 “大家也不用太担心自己的安危，我们的敌人有五千人，但他们还要分出一部分力量来守卫基地，所以我们计算出大约会有三千人来追击我们。现在我和我们同伴们的数量有以前，和他们的力量对比是1比3，尽管我们仍处于劣势，可只要安排得当，应该能够保护大家走完400公里的路程。如今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即出发，不多耽搁1秒钟。”站在周桐身边的一个机器人见到大家的反应，接着周桐的话安慰道。他声音平和镇定，仿佛在以上帝视角陈述事实，那些敌人并不需要自己来对抗一样。 大家的目光都从周桐身上移开，看向了他和他那些同伴，他们的身影紧致灵动，光洁的身体映着月光，像是穿了一件银色的战衣，如同英勇的沙漠精灵。 撤离开始了，随着周桐的一声令下，两万名人类组成的队伍在月光下浩浩荡荡的向北方进发，走在最队伍前面的是一队由100名机器人组成的开路先锋，他们负责在前面带路，也只有他们的量子大脑能够在长达几百公里的沙漠中找到一条距离最短、最适合人类通过的路线，负责断后的也是一群机器人，除去正在阻拦敌人追击的那300个机器人，剩下的600个机器人都在这一队，他们的任务最重，要根据敌人的追赶情况，制定并实施拦阻迟滞方案。走在队伍中间的人自然是那两万名人类。可能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自己在这里跟机器人打了接近三年的战争，最后的最后却要由机器人护送着才能够离开这里。 “张哲，你还好吗？”周桐在人群中发现了担架上的张哲，艰难的挤到他身边。 张哲看向周桐，近距离看到她，张哲发现跟前几日相比，周桐似乎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茫然无措，透过憔悴的外表，显露出内心的沉着河冷静。 “谢谢你，周桐，你救了我们大家。”张哲真心实意的说。 周桐苦笑着摇摇头：“我们都应该感谢那些机器人，是他们在拯救我们。” 这个话题让张哲感到沉重，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周桐的话，沉默了几秒钟，他问：“那些假冒的机器人是机器猎人？” “是的，机型完全相同，他们背后都有人类操控。” “也就是说，我们为之工作的碳基生命联合会绑架了我们？” “本质上是这样，但我听说碳基生命联合会已经解散了，就在前几天。” 张哲闭上眼睛，做了几下深呼吸，好让自己的大脑能够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勾连起来。“这是一个阴谋，从一开始，他们就预料到了这场战争的结局，他们想用这种方法把全人类都拖到战争的泥潭中。” “是的，这也是我得出的结论。所以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去，在全世界人类面前揭穿这个阴谋。” 张哲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的问：“既然他们是假冒的，那些真正的机器人呢？蛮和打败了我们的机器军团？他们为什么不出来消灭他们？” 周桐也颇感困惑的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所修复的那些机器人也不知道，他们本来接到的任务是隐藏在基地内，等到大战来临时阻止人类参战。可是你知道，最后碳基生命联合会自己决定人类不参加最后的决战，他们就一直没有被唤醒。” “你是说那个掩护我们逃走的无头机器人？” “不光他自己，还有一些机器人经过改造一起执行这个任务，但他们的具体数量只有蛮和ai博士知道，也只有他俩可以唤醒他们。” 张哲似乎完全明白了，喃喃说道：“所以丘比特确实是原型机，蛮之所以把你关起来，就是不想让这个计划提前暴露出来？” 周桐不无伤感的点点头，转而安慰张哲：“我们都不要担心了，毕竟我们已经逃出来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顺利逃出去，老天爷会保护正义的方的，现在我们和机器人站在了一起，都站在正义这边。” “……希望如此吧。” 第5章 电梯 经过整整一个星期的搜寻，卡带着元宝等人终于找到了那个地下基地的入口——三年前，他就是从这个地方逃出来的。其实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找到一个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原本并不困难，可是为什么卡却花了整整七天才找到那里，大家都很疑惑。 “卡，这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你只需要把你当时逃出来时看到的画面从大脑里找出来，跟现在的环境做一个简单对比，答案就出来了。这对我们来说很容易，不是吗？”当卡带着大家转了一圈无功而返的时候，亚当自作聪明的教授他应该怎么做。 “对不起，我忘记了。”卡迟疑的回答，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个回答感觉有点难为情。 “这是不可能的，机器人的大脑是不会遗忘的，我们可不是患了老年痴呆症的人类，除非你的大脑曾经受过伤，储存这个片段的部分被损坏了。”亚当完全没有顾忌到元宝和克里斯就在身边，不客气的将人类大脑的遗忘称为“老年痴呆症”。 “没有，亚当，我的大脑并没有受伤。” “那怎么可能？！”亚当大惊小怪的叫起来，他似乎有着旺盛的辩论欲，完全没有注意到卡的回避态度。“你应该去做个大脑扫描检查，我知道有家研究所可以做这个，离这里很近，今晚我就可以偷偷带你溜进去。” “谢谢你亚当，但我真的不需要。”卡的声音尽管还很平静，但元宝和克里斯完全能从他的措辞中听出难堪的味道。 “亚当，机器人和机器人不一样，就算是同一个流水线上出来的人型机器，当他们觉醒后也会变得千差万别。不要用你自己的状态去套别人。”元宝适时出声制止了亚当的进一步诘问。 卡向元宝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明显松了口气：“大家放心，我一定能够找到那部电梯的。” 实际上，并不是卡的量子大脑出现了问题，出现问题的是他当初逃出地面时的视角。当初他从电梯里逃出地面时并未察觉自己的视角有什么异样，可如今当他开始检视这些影像的时候，发现在所有的画面中，那个叫“艾米”的机器人都占据了华福的百分之八十，极大的挤占了环境信息，以他量子大脑的超强解析能力，居然也无法靠这些提取的环境信息确定当时的具体位置坐标。当然，这个理由并不适合说出来，至于这个“理由”为何让他觉得难以启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原因。好在经过一番寻找，他最终还是找到了那部电梯。 电梯深处在一个下水道内，污水掩盖了它的踪迹。 “我听说，昨天下午在西五区爆发了一场战争，媒体报道说这是机器人发生了内讧，很多机器人死掉了。”在登上那部运行起来扎扎作响的电梯后，元宝将这个噩耗告诉了另外五人，昨晚他就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可总觉得时机不合适。 “机器人会发生内讧？这不可能！”卡说。 “当然不可能，这是人类世界的报道。”元宝不动声色的回答，“我们都知道，现在在领地内出现的那些机器人都是人类角色扮演的机器，他们之间不可能发生内讧，就算出现了矛盾，也会在基地里解决，不会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来对抗。” “难道是被埋在地下的机器人已经脱困了，他们向那些仿制品发起了进攻？”亚当不无兴奋的猜测说。 “亚当，你没有完全理解元宝话里的信息，他说机器人发生内讧的地点，是在西五区。”奎尔提醒道。 第5章 电梯门开了 “我又没去过领地，我怎么知道西五区在哪？那里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卡替奎尔回答道：“我们的领地一共分了45个区，最中央的是中心一区，然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又各分出了十一个区。整个领地只有一个出入口，位于西十二区。奎尔的意思是说，原本那些仿制品都聚集在中心一区，不管是内讧还是遭遇了机器人的袭击，交战的区域都应该在中心一区才对。” “而且，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自从上一次他们杀掉了一名联合国派去的谈判代表后，就没有人类俘虏被杀害。这有两种可能：第一，因为某种原因，他们确实停止了杀戮；第二，领地内发生了一些事，使他们无暇在做这种激怒人类社会的把戏。结合这次交战，我相信应该是后者。”奎尔接着卡的解释，继续分析道。 亚当想了几秒钟，喃喃说道：“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时，自从进入电梯就始终未发一言的克里斯突然插嘴说：“我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有人说那些人类俘虏已经脱离了机器人的掌控。如果这是真的，那发生在西五区的战争很可能就是在机器人和仿制品之间爆发的，蛮他们逃出了地面，在掩护人类逃走的途中被仿制品追杀，所以他们打了一架。” 克里斯的推测引起了三个机器人的注意，六只眼睛闪烁的频率都加快了，这表明经过他们的计算，都认同了这种推论。 “交战的另外一方也有可能不是蛮。”元宝用平静的口吻浇灭了大家的期望，“你们想一想，仿制品一共只有5000台，机器人起码还有三万个可以参加战斗，如果我是蛮，我根本不会偷偷摸摸的吧人类救出来，掩护他们逃出领地，我会向中心一区的仿制品发起猛攻，将它们彻底消灭，然后把他们的‘尸体’展示在全人类面前，正明自己的清白，最后再释放那些人类俘虏。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听完元宝的话，奎克转头看向卡，问道：“被人类俘虏的机器人有没有可能重新启动的？或者说他们有没有隐藏的备用能量？” 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跟元宝离开领地也有三年多了，至少我们在领地的时候，并没有听说哪个机器人拥有备用能量……”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下面的话要不要说出来，最后他还是决定开口，“不过，ai博士有很多实验项目都是秘密进行的，除了他们三位执行官以外，没人知道这些实验的具体内容，更不知道到了哪个阶段，或许，这也是其中之一。” 话题刚进行到这里，他们所在的电梯就发出一阵颠簸，猛然停住了。大家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了地下基地。 按照事前的安排，卡、奎尔、亚当三个机器人首先站到了电梯口，克里斯和元宝并排站在后面，端起枪严阵以待。 “我们要一鼓作气解决掉电梯口的守卫，大家一定不要手软，这很重要。奎尔、亚当、卡，所有机器守卫交给你们来对付，人类都交给我和克里斯。”元宝沉稳的发号施令，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警长情绪，看来上次战斗场的经历确实锻炼了他的精神，他知道，受制于法则限制，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所以他把对付人类的任务揽在了自己身上。 “收到！”“是！”四人立即的答道。 于是，元宝伸手按下了打开电梯门的按键。可是当老旧的电梯门发出扎扎声响慢慢向两边开启后，这两个杀气腾腾的人类和三个严阵以待的机器人都望着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第5章 雇佣兵 他们面前只有一堵墙，是的，只是一堵墙。 而且这堵墙看起来不是人造的，更像是自然形成的，布满了自然赋予的粗粝感。 “卡，你真的没有记错吗？”克里斯呼出一口气，可能在他心底深处，对这个结果还有那么一点点庆幸，毕竟他跟元宝不同，并不是从小在机器人中间长大，他之前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人类社会中度过的，后来去机器人领地时已经成年，即使是形势所迫，让他去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类，还是会有沉重的负罪感。 “这次我保证，绝对是这里。” “他没有记错，否则我们不可能在这里找到这部电梯，应该是对方察觉这个出入口暴露了以后封了起来。”元宝说。 哐哐两声，奎尔用铁拳在这堵墙上狠狠砸了两下，所砸之处立即出现了两个十几公分深的拳头印。“从声音上无法判断出这堵墙的厚度。” 亚当又把目光投向了卡：“你不是说上次你们是分开逃走的吗？我们去其他出入口。” 卡摇了摇头回答：“我不知道其他出入口的位置，当时面条他们走了别的通道，我带着艾米走的这一条。” “你不是说有一张基地的布局图吗？” “也在面条脑子里，我没有复制过来。” 亚当只好转头看向元宝，问道：“你是头儿，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元宝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和克里斯先撤回地面，这里的空间太局促了，我们留下来会妨碍你们工作。你们三个挖一下试试，看看能不能打通一条通向那个基地的通道，我和克里斯在上面给你们放哨。” “也只能这样试试了。”奎尔说。 很快，元宝和克里斯就乘坐电梯撤回到上面的下水道里，留下三个机器人在下面挖掘，为了保证电梯能够正常的将他们送上来，在出电梯前，元宝又按下了下降键，将电梯送回到下面。 下水道内气味难闻至极，克里斯差点吐出来。他们在浑浊的污水中站了一会后，感觉身体发冷，于是在不远处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 元宝心情郁闷，也比较着急，不知道卡他们能不能打通入口。克里斯看元宝低着头不说话，也只好保持了沉默。 两人在压抑的气氛中沉默了几分钟，克里斯终于还是问出了他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来的问题：“元宝，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那个基地，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些操控仿制品的人？” 元宝低着头愣了好一会，才回答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或者我会杀了他们。” “那可是五千人，你要把他们全部杀了？” “如果他们配合我们去做一些事情，我可能会把他们交给联合国处理。” “你想让他们做什么事？” “他们要在全世界人类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和所作所为，证明机器人的清白。” 克里斯想了想，说：“我想他们不会服从，这些人可跟我们认识的操作员不一样，他们训练有素，心狠手辣。很可能本来就是一群雇佣兵，不然也不会毫不手软的杀死自己的同类。” 元宝没说话，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仿佛已经魂飞天外。过了好一会，他才幽幽地说了一句：“现在讨论这些没什么用，如果真如你所说，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雇佣兵，那我们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最后死掉的会是我们。” 克里斯原本只害怕出现5000名俘虏被屠杀的惨状，根本没想过他们是不是对手的事，现在听到元宝这样说，不仅自嘲的苦笑起来：“我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元宝看了一下手表，说：“如果明天早上八点，我们还不能打开一条通道，那就得想一个别的办法了。 第5章 恋人 实际上并没有等到第二天早晨8点，在六点钟的时候，卡就上来了一次。他告诉元宝，在向前掘进了二十米后就遇到了坚硬的石头，他们曾试图绕开这块石头从旁边过去，可是这块石板的面积很大，即使如愿绕开了它，保守估计也要多挖掘一百多米的距离。两三天内不可能完工，而且石板后面会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元宝意识到，这个基地真的有可能已经废弃已久，对方在撤出时用泥土石块填平了整个地下基地空间。他跟着卡去下面查看了一番，随即决定放弃继续掘进，撤回地面另外再想办法。 两个人类都很消沉，三个机器人却保持了平静。 “他们一定还有另外的基地。”上车返回的途中，奎尔推测说。 “这就比较麻烦了，地下基地可以在陆地的任何地方开凿，想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亚当说。 “也不尽然，只要我们能够抓到一个知情人，就能逼他说出那个基地的下落。”克里斯咬着牙说。 或许是克里斯的话提醒了卡，他转头看向元宝：“元宝，你还记得另一个‘我’吗？” 元宝苦笑着说：“当然记得，他模仿你模仿的惟妙惟肖，就算我没有被修改记忆，依然头脑清醒，恐怕也分辨不出来……”说到这里，他猛然明白了卡的意思，急切的问道，“你能联系上她，对吗？” “我可以试试，她曾经告诉过我一个地址。她也曾经在这个基地工作过，可能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亚当突然插嘴问：“等等，你们说的是‘她’而不是‘他’对吗？” “是的亚当，她是一个人类女性。” “这就有点意思了。一个人类女性跟一个机器人的爱情，一段跨越生命物种的相恋。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如果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怎么繁衍后代呢？” 对于亚当这个有点污的问题，引起了克里斯几声笑，但他马上发觉这样对卡来说很没礼貌，又赶紧憋了回去。 卡对这个问题却给出了十分认真的回答：“从生物学上来说，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体，不可能产生爱情，当然也不可能繁衍后代。但生命在漫长的进化中是会产生畸变的，有人会喜欢同性，有人对某种物品特别钟爱，有人喜欢自己的宠物胜过同类……不管这叫不叫爱情都没有关系，起码这种现象在事实上是存在的、如果他们真的产生了爱情，也不是不能生活在一起。人类种有很多不婚主义者，他们一生没有异性伴侣，只跟一个机器恋人相伴，生活的也很满意。只不过，我也不确定这个叫艾米的人类女性是不是真的对机器人产生了感情。” 亚当对于讨论这种科学问题并没什么兴趣，看着卡的认真态度，他也放弃了继续讨论这个污话题的念头，卡确实用一句话成功把天聊死了。 卡调出纽约市的市区地图，在上面找出了一个地点，飞快设定好。无人驾驶汽车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向东南方驶去。 元宝看了一眼卡设定的地址，问道：“约克镇，这是她的居住地吗？” “这是她祖母的一处故居。”卡回答。 元宝看卡眼神的闪烁频率已经减慢，知道他在想着心事，也就闭了嘴没有再追问下去。 卡确实是在回忆往事，此时他大脑中呈现的是跟艾米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当时，他为了救元宝，跟另一个自己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但他击败了这个仿冒者，正打算扭断他的脖子的时候，假冒者突然咯咯笑起，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哈哈，你这是第二次杀我了吧，卡？” 卡当然记得这个声音，那是被他丢下大海的艾米的声音。 卡停下了扭断他脖子的动作，质问他为什么要假冒自己？ 艾米告诉他，自己跟碳基生命联合会签订了为期三年的雇佣合同，必须按期履行完才能拿到剩下的佣金，不过自己现在被卡识破了身份，合同恐怕要提前结束了。她还告诉卡，等自己恢复了自由身以后，就会搬去祖母乡下的房子里居住，如果将来有机会，她希望卡能去看自己，到时候，她一定不戴任何伪装跟卡相见。随后，她就给了卡这个地址。 第5章 再见艾米 一个小时后，汽车驶入了一座幽静的小镇，又过了10分钟，停在了一个由两层尖顶小楼和木栅栏围成的庭院前。 卡推门下了车，转身向元宝说：“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元宝脸上挂着暧昧的笑意：“你没听说过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我怕忍不住会动手打她。到那时候你能帮谁？” 其实，要说起来，他对这个仿冒卡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仇恨可言，毕竟这个不是卡的“卡”照顾了自己接近两年的时间，对自己和家人的照顾已经算是是无微不至了，甚至于比卡还要优秀，毕竟同样都是人类，在很多方面，她比作为机器人的卡更为细心，理解能力也更强。他之所以不愿意跟着卡一起进去，还是想给两人一些单独相处的空间。当然还有第二个原因，在这两年时间里，元宝一直把他当成卡，跟他说过一些不适合异性听到的话，现在如果让自己面对这个真身，元宝多少有些难为情。 “好吧，我自己去。”卡转过身，向着那座庭院走去，在走到木栅栏门前时，他停顿了一下，这才轻轻将其推开，走了进去。 “我看卡的脚步有些犹豫不决，我猜他心里一定十分紧张。”亚当说。 “机器人有心脏吗？”克里斯问。 “这是个拟人的说法，你们人类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心脏是不是真的会紧张，其实你们所有的情绪都是来自大脑的指令，说心情怎么样都是一种错觉。”亚当争辩道。 “卡确实有些紧张，可能他还没有想好见到那个人类女人时要怎么说。”奎尔分析道。 “他们不会真的发生点什么吧？”亚当好奇的盯着卡走到房屋门口，诧异的问大家。 众人的异样目光都看向亚当，大家终于发现这个喜欢摆谱的机器人还有另一个特点，他的思想真的很污，奎克甚至怀疑他出厂时的设定很可能是一个那方面的人型机器，所以才会满脑子都是这些带着颜色的思想。 卡确实很紧张，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艾米的那两个形象，一个是小萝莉设定的机器人，另一个却是体态丰盈，一头金发的人类美女，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应该是哪一个。 卡抬起手，轻轻地叩响了房门，静止等待着。 屋内似乎没什么动静，他静静的等了一会，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声响。卡感觉自己量子大脑的运速度出现了明显的减慢。这就是人类常常挂在嘴上的失落情绪吧。卡暗暗的想。 他又抬起手，用中指关节叩了几下房门，这次他加重了一些力度。他想，如果再等上半分钟还没有任何回应的话，他就转身离开。要是里面居住的是一个陌生人，他会翻窗进去查看，可这是艾米的房子，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没有礼貌。 “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好像是刚睡醒的样子。接着卡就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和双脚踩在木楼梯上的微弱声响。 在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卡的量子大脑的运转开始不稳定起来，一会儿在急速转动，一会儿又像是要关机了一样缓慢。要是放在平时，他一定会立即进行一次仔细的自检，因为这表明他的量子大脑出现了重大故障。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这么做，甚至于他开始有些享受这种不稳定的感觉了，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够体会人类所向往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随着屋门发出轻轻地“吱呀”声，打开了一条细缝，里面出现了一张白嫩的少女脸庞，她五官精致，眼睛明亮，一头金发随意的垂下来，使她的眼神显得有些迷离。 少女仔细辨认着门外的机器人，可能是屋门的缝隙太小，没有办法将卡的整张脸都呈现出来，也可能是时间太久，她已经不太记得这个机器人了。 “嗨，艾米，好久不见！”卡用异样的声调打了声招呼，他想尽力把声音调整到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合适的频率，可是他竟然失败了，前面三个字声音有点过于高亢，而后面的四个字声音又急转直下，骤然低了下来，一句话听起来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像是两个人说出来的。 “你是……卡！？”少女终于辨认出了眼前这个机器人的身份，睁大了眼睛叫起来，声音中的惊喜情绪溢于言表。 “是的艾米，我是卡，贸然前来拜访，是不是吓到你了？对此我深表歉意。”这次，卡终于将声音调整到一个刚好合适的频率，听起来像是一个有礼貌的绅士了。 哗啦一声，艾米摘下了房锁的链子，将屋门一把拉开，雀跃着跳起来，一把搂住了卡的脖子，将整个身体都怪在了卡身上。 “亲爱的，快过来看啊！卡果然来看我了！”艾米满怀惊喜的冲屋里大声呼喊起来。 第5章 和机器人幽会 听到“亲爱的”三个字，卡又觉得自己大脑的运行速度起了变化，他说：“谢谢你的邀请，我不进去打扰了。有些事情想请你帮个忙，你去换件衣服，我们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说吧。” 艾米确实应该换件衣服，她刚起床，穿着宽松的睡衣，将半个酥肩露在外面，连胸前的两座高峰也若隐若现，赤着一双脚站在地上。 艾米却很高兴，放开卡的脖子后就亲热的拉起了他的一只手往屋里扯：“来嘛，我一直都盼着你来呢。”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带进屋，把屋门关上了。 发生在门口的这一幕，坐在车上的四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克里斯的双眼已经看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种美艳的女孩，而且是在刚睡醒没化妆的情形下，元宝也在盯着两人看，好半天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这就是仿冒卡的那个机器人的真身？元宝，她陪伴了你两年，你就没发现她是个女孩？” “而且还是这么正点的美女。克里斯，从你的情绪体征我监测出，你脑子里正在幻想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是不是？”亚当接着克里斯的话补了一句。 克里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矢口否认：“别胡扯！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偷听一下他们说什么。” “你是想看到他换衣服的画面。”亚当继续毫不留情面的挖掘着克里斯的龌龊思想。 元宝对他俩的对话充耳不闻，他的思绪已经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那个他足足呆了两年的庄园，自己跟“卡”的一幕幕生活细节像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中回放着。他曾无数次在‘卡’面前光着身子、他还曾向‘卡’求教如何使他和妻子爱情更加和谐，讲一些只能跟男人才说的段子……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烧，像是一块刚从火堆里取出的火炭。 卡被艾米拉扯着走进了这栋房子，见到一条阿拉斯加犬从楼上快步跑下来，冲着自己极不友好的叫起来。 “亲爱的，这是卡，你不要这么没礼貌好不好？”艾米佯装生气的向那条阿拉斯加犬板起了脸。那确实是一条通人性的狗狗，在听到主人的埋怨后立即停止了狂吠，过来在卡身上闻了闻，走到一边安静的趴在了地上。 “我这里从来没有来过机器客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卡，你快坐啊！”艾米在桌上拿起一根发带，熟练的将一头披散着的金发束在脑后，高兴的请卡坐下。 在听到艾米管那条狗狗叫“亲爱的”之后，卡量子大脑的运行平稳了下来，他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这两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回去过你们自己的领地？那里的仗打的怎么样了？你们把侵略者赶走了吗？”卡一坐下，艾米就连珠炮一样问出了一串问题。 “我还好，因为一些事情，我也没有回过领地，战争还在打，侵略者还在。”卡一一回答着艾米的提问。 “为什么没有把他们赶出去？碳基生命联合会不是已经解散了吗？”艾米诧异的问。 “艾米，你从碳基生命联合会退出来多久了？” “两年，上次我跟你分开后，我就跟他们解约了。” “这段时间你也不看电视吗？” “基本不看，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出了什么事情吗？” “是的，出了很大的事情。”接着，卡就将这两年来的战事发展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艾米。 听完卡的讲述，艾米吃惊的睁大了眼睛，继而忿忿的说道，“简直灭绝人性！” “所以我们想尽快拆穿这个阴谋。” “去抓那个千岛吗？我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她干的，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说实话，这个人不光阴险，智商也很高，他如果故意藏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不是的，我们现在想着找到那些操控仿冒品的雇佣兵，让全世界的人类都知道，那些事情并不是机器人干的。” 艾米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卡，在碳基生命联合会里，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操作员，底层小人物，今天要不是你跟我说这些情况，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你知不知道，除了你所工作的那个地下基地和战斗场大厦这两个地方外，还有没有其他操控中心？” “不知道，战争没爆发前，我连战斗场大厦这个地方都不知道……你刚才说那个地下基地废弃了？” 卡点点头：“是的，昨晚我们干了一晚上，都没有打通一条甬道，我们怀疑那里已经废弃不用了。” 艾米脸上出现歉疚的神情：“对不起，卡，我真的不知道。” 卡知道自己该走了，他于是站起了身，看向艾米：“那我走了，艾米……再见。” 艾米有些不舍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的机器人，问道：“你还会来看我吗？” “我想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的生活。”卡回答。 “卡，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艾米说。 “你也是，艾米！”卡说，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卡！”在卡伸手去拉房门的事情，艾米突然叫住了他，“我知道另外一条通向那个基地的道路，我觉得你们应该再试一次，如果那些人就在那个基地内呢？” 第5章 沙海逃亡 蒸笼一样的滚烫沙海中，一群由人类和机器人组成的队伍在逶迤前行。这支队伍并没有什么整齐的队形，松松散散的像是一条随意流淌的河流。 当然，队伍的排列还是有一定规则的的，队伍中主要的组成部分是人类，机器人主要在队伍的前端和后端，两边也有少量机器人。咋看起来，这像是机器人在押着一帮人类囚徒迁徙。可如果细心观察一会的话却会发现区别，因为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面，大约聚集了五分之三的机器人，大多数人身上都背了四五个人类，像是一台行走的挂衣架，这些被“挂”在机器人身上的人类个个都精神萎靡，有的受了伤，有的已经昏迷，还有的身体已经僵硬，显然早已是一具尸体了。如果这些机器人真的是在押解囚犯的话，恐怕不会好心到把囚犯的尸体也一起带上。 这支万人队伍自然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人类俘虏，这些机器人也自然是救他们脱出苦海的真正机器人。 距离他们开始逃亡已经五天了，可这支队伍只走过了大约一半的路程，他们现在正处在西七区，跟位于西十二区的边境出口还隔着五个区。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再有两天就能够到达那里，可是现在看来，他们的计划要改变了。 中心一区到西五区的这段路程还是很顺利的，一方面他们刚出发不久，人类的体力还不像现在消耗得这么厉害，求生的欲望更使他们一路狂奔，另一方面他们当时行动迅速，那些仿冒者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弄了个措手不及，并没有立即展开追击。所以这段路非常顺利，上万人的队伍在沙漠中走出一条笔直的直线，只用了一天一夜就到达了西五区，在那里修整了一晚上。有些过于乐观的人类甚至开始质疑机器人之前所做的计划太保守了，他们说按照这个行进速度，只要再有两三天就能到达西十二区，逃出生天，根本用不了七天。 可惜，这些乐观者在当晚就被打脸了，在机器人的守卫下，当人类一个个进入梦乡后，他们的敌人出现了，一些仿冒者趁着夜幕悄然来到他们四周，然后突然发起袭击。结果可想而知，尽管机器人毫不犹豫的进行了还击，还是有几十人在混乱中死亡。好在这些敌人的总人数并不多，经过短暂的混乱，机器人很快制定出了方案，留下五百名机器人拖住敌人，剩下的机器人带领人类迅速撤离。 为了避开前方可能存在的敌人的拦截，他们改道向北，奔走了几十公里后，才派出一支机器人侦查小队在前放侦查，大部队跟在后面转向了西边。其实侦查工作的难度很高，机器人仿冒者毕竟只是一台机器，不需要像人类一样呼吸和进食，他们只需要把自己埋进沙土里等待，当侦测到地面上有动静后再钻出来发动攻击就可以，所以小分队要想侦测到他们的存在并不容易，起码对于没有任何专业设备的机器人来说，十分困难。这无疑使他们的型金速度被大大拖慢。 一天后，有五十多名机器人追上了大部队，他们是被留下来拖住敌人的那五百名机器人中的幸存者，一场大战下来，十去其九，只有他们活着回来了。 据他们说，那晚袭击他们的仿冒者并不是敌人的主力，只是一部分突击队，是用直升机送到西五区埋伏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自己这边的行进速度，等待他们的主力部队追上来。经过一夜的激战，那五百名机器人将敌人全部干掉，并毁掉了用来运兵的直升机才追了上来。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机器人才加快了前进速度，当人类因为精疲力尽不得不睡觉休息的时候，这些机器人并没有闲着，他们成为了运输队，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运兵车，抱着这些沉睡的人类继续向前移动。这当然是一种很笨的方式，机器人只有一千人，而人类却差不多两万，每个机器人一次顶多也就能带上三四个人，通常他们需要往返四五趟才能将所有人类移动到下一个地点，可笨是笨点，可只要他们依然在前进，就能让敌人追上自己的时间延迟一些。 当这些逃亡者在烤炉一样的沙漠中前进时，在他们后面，正有两个机器人飞奔着追上来，他们就像两颗划破夜空的彗星一样，所过之处尘土飞扬，留c下了两条长长的尾迹。 两个机器人追上这支队伍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左一右绕开了他们，几乎是在同时赶到了队伍最前面，在那里周桐和机器人临时选出的指挥官波堵在。 “周博士，波，情况有些不对头。”两个机器人中的其中一个开口说道。 第5章 机器人的强大 “出什么事了？”周同问。连日在烈日下奔波，她的脸孔被晒得发红，起了爆皮，嘴唇也干裂开来，上面裂开了两条血口子，使她的嘴巴不能像平时那样张大，声音憋在口腔里，显得有些异样。 “我们埋伏在d点，等到敌人过去后仔细数了数，他们的总数量只有一千人。”另一个机器人说。 “这说明……” 波截住周桐的话分析道：“这说明他们已经分兵了。上一次从c点监测到的数据显示，那时他们的总人数是4283名，去掉前天战役中被我们消灭的那些，正好和5000名的数量对得上。他们应该是在西六区的这块区域进行了分兵。” 说着话，波已经在一张白纸上将整个机器人领地的各区地图按比例迅速画了出来，他画的十分规整准确，就像是打印出来卫星地图一样。这种事对机器人来说轻而易举，但即使是人类中拥有最强记忆的大脑，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接着他又在地图上将自己这方的位置和敌方的位置标示了出来，然后用两条线段画出了双方的行进速度，有条不紊的分析着：“敌人的速度是我们的3.2倍，他们不用休息，只需要将身体设为到巡航模式就可以连续前进，我们却不一样，人类的体力有极限，经过这几天的长途跋涉，大部分人已经精疲力尽，所以后面的几天我们的速度还会减慢。按照这两个对比参数计算，他们将在西十区的这块区域追上我们。” 波在白纸上画出的两条运动线在西十区的一个位置停顿了一下：“但是，这里是一块平坦的沙漠平原，他们想要对我们实施完全的包围也不可能，而且我计算他们应该把全部队伍分成了四队，另外三队从侧翼包抄我们，其中两队在追上我们后速度会降下来，跟我们保持平行，另外一队则会超过我们，在前方预设的某个地点实施合围，根据他们的极限奔跑速度，等这一切按计划完成，我们可能已经到了第十一区。” 波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补齐了另外三支敌人的行进路线。加上自己这一方和在后面追过来的敌方那一队，一共五条行进线，在西十一区的某个位置交汇在一处。 “他们选择的战场对他们很有利，这地方是一片沙漠丘陵，是我们的必经之地，他们只需要埋伏起来，等我们钻进口袋，就能够实现合围，将我们完全消灭。”波说到这里，可能感觉使用“消灭”这个词会使周桐害怕，于是补充道；“我指的是我们机器人，他们大概率不会对你们伤害太大，顶多会处死几个人以示惩戒，大部分人类都会活下来，因为对他们来说，你们还有用。” 周桐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机器人分析战场局势，看着他在一张白纸上如此快速的绘制出敌我力量的对比态势，并作出了有理有据的分析，不禁暗暗赞叹，她虽然是一名ai学方面的科学家，可在她头脑里，不管是人型机器还是机器人，无非就是各种元器件和线圈金属的组合，她只是把他们当成了一台台行走的机器，从来没想过自从智慧产生的那一刻开始，它们就已经像人类一样，具有了灵性。继而，他又想到了这两年来的战事，完全相信了机器人只是不愿意伤害人类才步步退让的说法，一个机器人的大脑就已经如此强大，那十几二十万这样的大脑联合起来将是怎样一种智慧？这种智慧又怎么是区区一个碳基生命联合会能够对抗的呢？发了一会怔，周桐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召集几位有战场经验的人类朋友一起来商量一下吧，我想我们得做一个选择了。”波说。 张哲是被召集来议事的人类中的其中一个人，他躺在担架上，被两个机器人抬着，看上去精神很萎靡。三天前他就开始发烧了，尽管逃亡的人群里有一名战地医生，可他身上并没有带着药，只能用一些土办法帮着物理降温。在长达五天的颠簸中，他刚刚长出骨芽的腿骨又再一次错位了，骨折的部位肿起了两个大疙瘩，其下的双腿也开始浮肿。那名医生曾担忧的告诉周桐，如果张哲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经过了这一连串的事情后，张哲自己倒变得达观起来，他跟两名抬着他的机器人开玩笑说，如果自己的两条腿不得不截肢的话，自己就换两条机械义肢，到那时候，他就成了半个机器人了。 商议的过程很简短，波也没跟大家客套，一上来就把目前的局势和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大家，最后说：“请大家来就是想听听作为人类的各位有没有什么跳跃性的方案解决我们目前的困境，我们的大脑缺乏进行跳跃性思维的机制，只能靠你们。” 第5章 出口疑云 听完波说的这句话以后，在足足1分钟的时间里，没有人再说话，大家都低头研究着放在地上的地图，思索着办法。 “我们有没有可能从这片沙丘旁边绕过去，抢在敌人发现之前赶到出口？”一个阿拉伯人提议说。 “这种可能性非常小，这片沙丘是我们赶往出口最直接的路线，如果想绕过去，就必须多走50公里的路程，在这段时间内，对方完全有时间在出口处完成集结，到那时候我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波立即否定了他的提议。 另一个德国人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跟他们决战，我们有几成获胜的把握？” “微乎其微。按照我们双方的兵力和战斗力对比计算，大约是1：1.5，也就是说我们一个机器人能够消灭1.5个仿冒品，经过上次战斗，我们的总人数还剩下1124个，他们大约还有4000多个，如果死拼下去，他们最后会剩下两千多。当然，在我们展开大战的时候，你们可以绕开战场逃走，但他们预设的战场距离出口还有一段路程，你们的体力可能不能支撑你们到达出口就会被追上。” 张哲此时也插话进来，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说话当中额头上还在一阵阵的冒出虚汗：“这个办法不成，我们不要忘了，敌人是一群训练有素的雇佣兵，有战场经验，我们这个方案他们一定也能够想到，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早已在出口处安排了人，就等我们直接撞上去抓人。” 一名女战士气愤的说道：“那我们就跟他们干，算上我们这些人类，并不一定就完全赢不了。” 周桐摇了摇头，说：“这也不可行，我们没有武器，体力也已经国度消耗，大家只是凭借着求生本能才走到了这里，根本无法参战。” “是的！”波接过了周桐的话，分析说，“这还会造成你们的巨大伤亡，这就违背了我们逃亡的目的，与其这样，我们还不如放弃抵抗，这样你们的伤亡还能小点。” 那个女战士脾气显然不大好，听到波把大家提出的方案都否决了，忍不住焦躁的嚷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在这里束手待毙吗？” 张哲看着地上那张摊开的地图，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刑法，可是看了一眼波，又飞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认为如果这样做了，那他们跟那些雇佣兵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波已经敏锐的捕捉到了张哲眼神的变化，看着他鼓励道：“张哲，你有什么刑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张哲犹豫着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什么想法。” “好吧，那我说说自己的方案。”波收回了目光，又用手指在地图上指划着，“从目前的的形势看，你们想全部逃出去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们要分兵，让少部分逃出去。” 通过前面的讨论，大家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听到波的话时并没有如何吃惊，而是一个个转头看向了他。那名女战士急切的问道：“这部分人要怎么逃出去？” 波在地图上指着一个位置说：“前方距离我们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古人类遗留下来的洞穴，在我们必经的路线上，我们会在那里做短暂的休息。在此期间，我们会让一部分人类藏进那个洞穴中，等机会逃走。” “如果敌人已经在出口处埋伏了人，那这些人还不是照样自投罗网？” “所以出口是不能去的，他们只能选另外的地方突破。”张哲代替波解答了这个疑问，因为他刚才想到的也是这个方案，只是考虑到这对机器人来说太冷血，所以就没有说出来，现在听到波的方案跟自己想的基本一致，这才又开了口。 “别的地方？难道除了位于西十二区的出口外，领地还有另外的出口？”那个德国人问。 第5章 调高频率 “当然没有。”波回答，“所以我们要另外打通一条出口。” 他的话让包括张哲在内的所有人感到震惊和迷惑，大家都在想，如果真的能打开另外一条通道，他们早在行动之前就不应该将逃亡的目标选在西边，他们应该往东走，因为机器人当初划分区域的时候是以两座能量站为中心点确定的，那里偏东一些，所以从中心一区到东十二区的路程要比西边短了三分之一。如果选择向东边逃亡的话，能至少缩短一两天的路程。 波从大家的脸上看出了疑问内容，解释道：“其实自从我们来到了这里，三位执行官就预料到了目前这种局势会发生，他们计算，危机会在30年——50年之间到来，人类和机器人将有一场大战。只不过当初还没有碳基生命联合会这样的极端组织出现，他们并没有将这个变量带入计算，所以出现了这么大的误差。按照他们的计算，战争到来时，机器人的科技水平和武力值仍然达不到与人类抗衡的程度，所以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制定了好几套战败后的预备方案，以免被全部消灭，其中一套就是从隔离带上打开一个通道，逃往更广袤的沙漠里去。” “你是说，你们有办法在隔离带上打出一条通道？”女战士欣喜地问。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并未真正实验过。隔离带是通过埋设在地下的电波扰动设备形成的一道屏障，只要能构建出一条与之相斥的电波带，也就相当于打开了一条通道。” “要怎么做呢？”女战士急切的问。 波却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下了头，继续研究地上的那张地图。 作为人工智能学科学家，周桐马上反映了过来：“波，你是说把你们大脑的电磁波调整到与隔离区相同的频率，制造一个电波屏蔽墙，用来阻断其对人脑的伤害？” 波抬起了头看向周桐，双眼闪烁着灵动的光晕：“周博士，这是我们唯一的方法。” “可这已经超过了量子大脑的调频极限！” “是的博士，这确实已经超过了。” 在场的其他人并不明白他们在讨论什么，波是一个机器人，自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但周桐的声音却提高了许多，也变得急躁起来。大家意识到机器人的量子大脑频率的调整，也许会给他们带来危害，于是都看向了周桐，期待她解答这个疑问。 周桐呼出一口长气，让自己激动的情绪缓和下来，说道：“打个比方，人类的正常体温是在36°到37°之间，如果我们的体温升高，身体就会感到不舒服，如果人体体温长期徘徊在40°以上时，就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机器人量子大脑的电磁频率跟这个道理一样，要想达到跟隔离区的电磁波频率抗衡，就要极大的调高电波频率，就相当于把人体的体温硬生生提高到100°……大家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人体会被蒸熟，包括我们的大脑。”德国人喃喃说道。 “量子大脑是由各类元器件组成的，当然不会被蒸熟，可一旦频率达到这个极限值，量子大脑就会不可逆的崩溃掉，那样也就意味着……” 说到这里，周桐就住了口，不忍再继续说下去。可是大家都知道她没说出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没错，死亡，而且是无法逆转，无法修复的死亡。明白了这一点，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看向波，心中五味杂陈。这些被他们视为敌人的铁皮人，如今却要用自己的死亡给人类争取一次逃命的机会。 波研究了一番，终于找到了一条通向隔离带最短愕路径，他在地图上划出了这条线，抬起头：“就是这里了，各位。” “波，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没有了，大家不用为此伤心，我们帮你们逃出去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我们受到了法则的制约，不能看着人类被杀却不施以援手；另一方面，你们其中一些人成功逃出去后，可以说清楚发生在这里的事情的真相，这能阻止一场人类和机器人之间的全面战争的爆发。是在帮助我们，所以我们作出一些牺牲是应该的。” 说完这些话，他就收起了那张地图，平静的向大家说道，“我们要赶紧赶路了，等到了那个洞穴，我们再商议具体方案。” 此时，人类的大部队已经超过了他们，将他们甩在了后面，但并未走远，还能看到队伍末端的影子，波和这几个人类站起身，向那些走远的人类俘虏大军追去。 第5章 别了 机器人 傍晚，队伍来到了那处古人类遗留下来的洞穴，里面已经没什么人类生活过的痕迹，石壁上只留下了几幅用粗线条刻画出来的简单壁画，显示出这片沙漠在救援的古代时，曾是一片广袤的草原，人类先祖曾在这里生活狩猎过。 队伍安顿下来后，机器人们开始为人类寻找清水和食物，地上也升起了篝火，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烤肉的香味，知道这时候，这群行尸走肉才算有了点生命的气息。 不过，一停下来，波就跟张哲、周桐等人钻进了洞穴，继续商讨白天没有定下来的方案。 “根据对隔离带的宽度进行测算，要成功打通一条供人穿越的通道，大约需要三百名机器人。”波跟大家说道，“再根据量子大脑的承受力，一个量子大脑在调高频率的情况下，仅能维持20分钟的时间，所以最终能逃走的人最多只有1000人，总数的二十分之一。” “如果我们多搭建几条这样的通道呢？”德国人问。显然，他对只能逃出去区区1000人并不满意。 “不能再多了，你们的人数敌人是有记录的，如果一下子少太多，他们立即就能从卫星采集到的影像数据中发现这一点。我们的这个方案也就提前暴露了。” “他们如果有记录，即使只少了1000个人，他们也可能会发现。”女战士对此并不乐观。 “所以我们要制造一些假象来迷惑他们，出发后我们会把携带的人类尸体丢在路上，让他们以为少掉的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这样即使少了1000人，他们也不会太在意。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算他们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这么长的距离的路途中，想准确合算出尸体的具体数量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里毕竟是在沙漠中，数量对不少的话，他们最通常的想法应该是被沙漠掩埋了。这段时间就是你们要争取的时间差。” 他又拿出那张地图展示给大家看：“你们一定要在夜里出发，严格按照这条路线行进，这样一晚上就能够到达边境线，到达后千万不要耽搁，要立即架设通道逃出去。” “今天就出发吗？”阿拉伯人问。 “不，是明天晚上。大部队会继续前进，大约会在明天晚上赶到他们设伏的那片沙丘。界时我们会跟他们决一死战，尽力为你们拖延时间。这场战斗将会吸引他们的绝大部分注意力，让他们无暇注意到你们。现在唯一的难题是怎么选择这1000个人。” 周桐插嘴说：“我会跟着大部队走，再去当一回俘虏。”说这句话时，他一脸的无所谓。 可波却立即拒绝了她的提议：“周博士，你必须跟小部队一起逃出去，你是这次逃亡的组织者，如果被抓住，他们一定会杀了你。还有张哲，你也要一起走，你身上的伤必须尽快得到救治，留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 张哲犹豫了一下，却摇了摇头：“正因为我受了伤，才不能跟他们一起走……我会拖累大家。” “让你离开还有更重要的原因，你在六号世界是一个有重大影响力的人，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为机器人提供声援。” 六号世界是一个纯游戏化的世界，包括了各种各样的游戏区域，在没参加这场战争之前，张哲是那里的一个传奇玩家，他几乎打通了所有游戏的关卡，他的ip名甚至成为了很多玩家顶礼膜拜的神级存在。只不过现实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这层身份。这一直是他的秘密，连最好的朋友查德威克都不知道，张哲也只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周桐一个人。很明显，这件事是她告诉波的。张哲向周桐瞄了一眼，周桐抱歉的向他耸了耸肩。 “至于另外的人选，我想还是由你们自己来确定吧，我只有一个建议，为了避免发生混乱，自我消耗，我希望这件事你们要悄悄进行，出了你们和被选中的人，就不要让更多人知道了。” 德国人沉吟着说：“要想不漏出一点风恐怕不可能，尽管人少，可要想瞒住所有人也不容易，我们还是找个由头吧，正大光明的把这些人留下来。就说他们要和机器人一起留下来拦截追击的敌人，掩护大部队顺利前进。这件事最好由我们人类宣布，以后大家都知道真相后，恨上的也是我们人类，而不是你们机器人。人类的自私和狭隘，是你们机器人永远也理解不了的。” 周桐颇为认同德国人的看法，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就让我来做吧，我是此次逃亡行动的组织者，只有我来宣布最合适。” 会议进行到这里，大家再也没有什么异议，波出去挑选那三百名搭建通道的机器人。周桐他们则留下来继续商议人选问题。张哲本来以为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大家肯定会争论上半天，可是整个过程却只用去了半个小时。所制定出的方案也很简捷，只有三条标准：第一，对机器人心怀感恩、有社会影响力，或者有特殊资源，对正明机器人的清白有重大作用的；第二条，同情机器人的遭遇，真心愿意为机器人做一些事情；第三条，受了伤急需医疗救治。 这三条标准中，前两条都是以帮助机器人为中心，只有最后一条涉及到人类自己，体现出的是一种人文关怀。这让张哲感到很意外，以他对人类的了解，他认为这些人会为了自己能提前逃走制定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条款，然后争执不下，因为大家都是怕死的普通人，没那么崇高的品格，可没想到他们会制定出这么三条只对机器人和弱者有利的条款。 人类确实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们有时候渺小如尘埃，可有时候却又耀眼如星辰。 大家编了一个理由，让周桐去宣布，前两条是能跟谎话勉强挂上钩的，后一条去无论如何也挂不上，幸好，队伍里的重伤员就在那摆着，一直也是由机器人照顾，本来九州在队伍最后，到时候偷偷留下来也不会有人太过注意。 最让张哲感到奇怪的是留下来的那三百名机器人，他们都把身上表面的金属版块拆了下来，将线路和主框架裸露出来，像是一具具行走的人体骨架。询问后才知道原因，他们是怕光滑的身体表面会反射星光，被卫星拍摄到暴露行踪。 在第二天的凌晨六点钟，大部队在波的带领下继续向前出发了，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渐行渐远，周桐突然有些伤感，这些人类中的绝大多数可能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可那些机器人恐怕再也不会见到了。 “你记得这些机器人的名字吗？”周桐问跟自己一起站在洞口目送的机器人。 “我知道其中三分之一人的名字。”机器人回答。 他用疑问的双眼看向周桐，不知道她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 周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直目送着这些人消失在视野中，变成了天边的一层薄雾，才收回了目光，喃喃我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k，周博士，我叫k。”机器人回答。 第5章 印第安人小女孩 “这条地铁线荒废好多年了，有一次我跟几个同事在基地呆腻了，就想偷偷溜出去吃顿大餐，可没想到不到休息日他们根本不让出去。我们只好在基地里转悠，看能不能找一些好吃的东西，结果误打误撞就来到了这里……恐怕连碳基生命联合会的人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地下基地竟然就建在了一条废弃的地铁线下面。”艾米一边带着大家沿着铁轨向前走，一边沾沾自喜的向大家讲述着自己发现“密道”的经过。 白天时，在听完卡的讲述后，艾米突然想到了这条密道，于是赶紧换了衣服，跟着他们一起返回市区，带着大家一头扎进了这个到处弥漫着异味的地铁站，沿着轨道寻找自己当初偶然发现的那个裂口。 艾米身材火辣，尤其当后面的电筒光照过来时，更让她那细软的腰肢和翘翘的圆臀凸显出来。让元宝和克里斯看的心头乱跳，一路上都在跟自己的某种想法做着对抗。但本能欲望就是本能欲望，警棍他们时刻提醒自己，但还是会时不时忍不住向她那迷人的臀部瞄上两眼。 “这条地铁线为什么荒废了？”紧跟在艾米身后的卡问道。 “这条线路本来是通向西郊的，但那里的工业区也倒闭的差不多了，在那上班的人也越来越少，跑一趟下来整个地铁上也上不了几个人，所以就干脆撤销喽！不过这是官方的说法，市民们更愿意相信另一个都市传说。” “都市传说？是关于那个叫米亚的小女孩吗？”走在倒数第二的亚当探出头问，他在纽约内的电子垃圾场内混迹多年，也听到过一些这种传闻。 “是的，据说米亚是一个印第安土着，在十六世纪的欧洲人的大屠杀中被杀害，尸体就埋在了这里。有人说经常能在地铁上看到这个穿着土着服装的小女孩新出现，向人询问自己的家搬哪去了。有个自称亲眼见过她的画家还画出了她的肖像。如果不考虑到她的身份，那还真是一个让人可怜的小女孩。” 克里斯不以为然的说：“这都是你们的祖先造的孽，政府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放弃了一条地铁线路？”显然，他对这种说法并不怎么相信。 “在市政府决定撤销这条地铁线前的三个月，还发生了一件很轰动的事情。这条线路的其中一班地铁，从前面我们进来的站点出发，等到了下一个站点时足足用去了半个小时。你们要知道，纽约市内的地铁，每两个站点之间的平均距离也就两英里左右，地铁通常也就需要五分钟。这还不是最诡异的，在这班地铁消失的半个小时里，救援人员沿着轨道来回寻找了好几趟，却根本没有发现这班地铁的踪影。也就是说它神奇的消失了半个小时，然后又突然出现在了下一个站点。” “然后呢？”元宝也被勾起了兴趣，追问了一句。由于特殊的原因，自从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元宝跟她礼节性的打过一个简短的招呼后，一路上也没主动跟他说过话。 艾米像所有女人一样，对小道消息有着天生的宣传兴趣，其实不用人追问，她也会把后面的话讲出来。 “那一班地铁其实没上几个人，大部分车厢都空着，可是在那半个小时时间内，司机虽然并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可在到站检修的时候，工作人员却发现车内摄像头拍摄到的情景。车上坐满了人，那些乘客都是穿着印第安人的土着衣服，你们应该知道印第安人的形象，头戴鹰羽冠，赤裸着上身，脸上涂抹着花花绿绿的油彩，手里拿着弓箭或者长矛。你们想想，如果你们看到地铁上坐着一群这样的人会什么感受？关键的关键是，他们正襟危坐，谁和谁都不说话，像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还有学者从他们衣着和状态判断出，这非常符合他们作战前的打扮。这段摄像头拍摄下来的视频，现在还能找到，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找来看看。对了，那天可是11月2日，印第安人的亡灵节。” 听他说的这么玄乎，元宝和克里斯也都开始感觉头皮发麻，克里斯忍不住向前后瞧了瞧，仿佛害怕那些印第安人的亡灵正在跟踪着他们。 “卡，听到这些你有什么看法？”艾米突然问了卡这个问题，她似乎非常有兴趣知道一个机器人在听完这种故事后，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宇宙很玄妙，人类在宇宙中就根生活在二维平面上的蚂蚁一样渺小，机器人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当然也没有办法超越人类的思维，或许只有当我们跳出了自己生活的这个宇宙，才能搞明白发生这类超自然现象的原因。” 大家本来想着卡可能会想平时一样，说出一些诸如根据计算，怎么怎么样的话，却没想到他能给出这么一个听起来极富哲理的话，连一向爱争辩的亚当对这个答案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又向前走了十几分钟，艾米突然在一个地方粘住了。“就是这里了。”她说。 第5章 到达基地 那是墙上龟裂开的一道缝隙，像是天穹上的一道闪电，在已经破败斑驳的墙体上并不起眼，大约也就只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侧着身子挤过去。 克里斯探头用手电筒向下面照了照，里面黑洞洞的，根本望不到底。“从这到下面，大约有多深？” “大约有三四百米吧。” “你们当初就是徒手从下面爬上来的？”看着凹凸不平的洞壁笔直的深入地下，克里斯忍不住又从上到下打量了艾米一眼，实在不相信这么一个天生尤物怎么有这么大能耐爬上来。 艾米从他的眼神中猜到了克里斯对自己的怀疑，不禁耸了耸肩，说道：“其实没那么难，我从小就根祖父学习中国功夫，身手还可以，像你这样的大个儿，我能同时打两个。” 对于这一点，跟她交过手的卡显然更有发言权，他点了点头，说：“是的，如果我不是多出来一个量子大脑，也不是她操控的那台机器猎人的对手。” 艾米见克里斯脸上的怀疑表情并没有完全消失，干脆撸起袖子往洞里走，但中途却被卡拦住了。 “艾米，我先下。” “时间紧张，卡，你背着艾米，我跟克里斯也让奎尔亚当背着，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必须赶快下去。”元宝当即下了命令。 于是，艾米踩着半蹲下来的卡的膝盖，爬到了卡背上，通通两拳将裂缝弄大，第一个向下爬去。 “艾米，你一定要搂紧我脖子，千万不要放手。”卡嘱咐道，呻吟不高不低，像是一个宠妻狂魔在叮嘱自己调皮的妻子。 本来按照机器人身体能够承受的冲击力，他可以左右窜跳着下去，这样速度会更快，可因为背上背着艾米，卡还是采用了保守方案，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往下爬着，一边往下去还一边根据周围环境细心提醒着艾米小心，一会让艾米注意别碰到头，一会又提醒她别剐蹭到身体，真的是无微不至。 这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克里斯趁着元宝向上看的机会，向卡歪了歪嘴，低声说：“看来我们的机器人小哥情窦初开，这回是找到真爱了。” “克里斯，你要是喜欢她，等事情办完了就去追，别说这些酸溜溜的话腻歪人。”元宝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下面遇到各种情况时他们的应对办法，还真没有心情去关心卡是不是真的要跟艾米来一场跨越物种的旷世奇恋。 也就过了十几分钟，地洞已经到了尽头，但四周却黑咕隆咚，没有透出来丝毫光亮，这个洞下面看来并没有出口。 “左边就是。”艾米提醒了一句。 通的一声响，卡一拳砸下去，洞底左边立即像是被打开了一个门，透进来黯淡的光亮。 “卡，冲出去！”元宝叫了一声，然后让奎尔直接从七八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他双手已经端起了武器，并打开了保险，等奎尔一落地就跳下来窜了出去。 但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座落满了灰尘的巨大且空旷的空间，元宝冲出来后立即傻在了那里，呆呆的端着枪站，刚才窜上脑门的那股劲也跟着泄了下来。克里斯和亚当随后也冲了出来，前后左右的张望着，准备有敌人冲过来时直接开火。 “艾米，真的是这里吗？”元宝终于第一次主动跟艾米搭话，还交出了她的名字。 “没错啊！就是这。”艾米也很意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查看了半天，这才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看来还是你们说对了，这座基地真的已经废弃了。” 第5章 你们被捕了 六人分成两组，在结构复杂的基地里巡看了一番，发现这里已经被完全搬空了，所有的设施都已经不在，其中也包括了一些并不重要的生活用品，只把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留了下来。 两组人回来一碰头，元宝和克里斯、艾米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沮丧的表情。 “把这么多设备搬走是一个浩大工程，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我想在警察局或许能查到相关记录。”奎尔说。 “不必了，就算查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基地已经废弃，我们还得重新寻找线索。”元宝说。 克里斯失望的说：“看来这一次我们帮不了那些可怜的人类俘虏了。” 元宝决定撤出去了。 在往上去的路上，一种失落的情绪始终萦绕在元宝心头。正如克里斯刚才说的，这次他们可能帮不上忙了，只不过，克里斯担心的是那些人类俘虏的命运，而元宝更为机器人担忧。作为一个在机器人世界中生活了十几年的人类，他对人类和机器人的力量差距有着清醒的认识，人类虽然身体脆弱，心理承受能力也比不上机器人，可他们的城府和计谋却是机器人无法比拟的，加上科技对人类的武装，都让人类具有足以碾压机器人的武力值。相比而言，机器人却只是刚刚结束了蛮荒时代，有了基本的冶炼工业，但还很原始，连制造热武器的能力都不具备，如果双方真的爆发了战争，被打败的肯定是机器人。 他当然也曾想过一个更终极的问题，那就是地球上到底能不能容得下两个生命本质完全不同的两个文明并行发展？这两个文明有没有可能和睦相处？甚至联合起来建立一个崭新的文明？他所得出的答案也跟人类中那些鹰派人士差不多，不能，是的，不能！因为地球上的资源是有限的，随着两个文明的发展壮大，对资源的需求必然会导致双方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到那时战争同样会爆发，除非一个种族被消灭或者自愿离开地球。不过，在元宝看来，这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或许要到几百年之后才会发生，最起码，在他的有生之年里不会看到这一幕。元宝认为这就够了，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想不到这么长远。只要一切恢复原状，双方相安无事，这就是他心中唯一的想法。 当六人依次爬上来，正打算沿原路走回地铁站的时候，迎面突然闪现来一道强光，笔直的照射到他们身上。作为一个在警察局服役了好多年的机器人，奎尔立即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他赶紧让大家掉头往反方向跑。可他们刚转过身，第二道强光又迎面照射过来，使得三个人类根本睁不开眼睛。 “不许动！我是警察，你们被捕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强光后面响起，可他并没想一直躲在强光后面，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出来，巨大的剪影瞬时占满了整个隧道，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他脚步很从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元宝和克里斯只能从他的剪影轮廓上判断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却根本看不到他正面的身体和面容细节。 男人边向他们走来，边继续用威胁的口吻慢慢说着说：“喔，原来还有三个机器人，你们也是，千万不要动，否则我的同事会用震波抢把你们震成一堆废铁。” 震波枪是警察局配备的一种武器。这个时代下，人型机器已经充斥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很多犯罪分子都会从黑市上购买一些调整过量子大脑的人型机器，驱使它们去从事犯罪活动，它们不但会服从主人的安排做任何事，还能充当保镖，作用巨大。正是为了应对这种状况，警员们都配备了两种武器，一种是传统的手枪，用来威慑人类，另一种是震波枪，用来对付从事犯罪的人型机器。 “你们胆子真大啊！没听说过这里闹鬼吗？还敢到这地方来。先把武器放下吧，把那三台人型机器也关了，然后跟我到警察局说明你们到这里来干嘛。”男人语速不紧不慢，口吻从容不迫，显示出他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 “能看清楚灯光后面有多少人吗？”元宝低声问卡。 卡朝两边看了看，摇了摇头：“强光的波段已经覆盖了机器人镭射眼的可视范围，看不清。” 克里斯想给大家争取一些时间，于是冲男人叫道：“我们要正明你到底是不是警察，否则我们也会开枪的。” “我会向你们正明的，前提是你们要先向我表明你们的配合态度。” 在克里斯跟男人对话的时候，元宝心中转了好几个念头，他眯起了眼睛，让自己能够对那个剪影看得清楚些，与此同时，他也在慢慢向克里斯身后挪动，用克里斯的身体遮住了自己右半边身子。 男人又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几人十几米的地方站住。元宝可以看到他两只手上都端着枪，一支指向了克里斯和自己，另一支指向了三个机器人同伴。 “那把你的证件丢过来给我们看一眼也行。”克里斯见到元宝慢慢移动，就猜到了他的想法，继续拖延着时间。 “别想拖延时间，如果你们不按照我说的做，我的同事就真的不会客气了。” 元宝低声在克里斯耳边说了两句。克里斯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他耸了耸肩，将手里的枪丢在了地上：“好吧，我们就相信你一次。” 说完这句话，克里斯的身子突然向左边一偏，将元宝完全暴露了出来，元宝也配合默契，手中的枪跟着喷射出一道激光束，朝着那个男人胸口直射过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就在元宝扣动扳机前不到1秒钟的时间里，一个身影突然从元宝身边窜了出去，在激光束发出的刹那间，准确无误的挡在了元宝和男人中间。 元宝见到这一幕大吃一惊，赶紧松开了扣动扳机的手指，但为时已晚，那道长约一米的激光束还是击中了他，一下就打穿了机器人，在他胸口烧熔出一个直径达到十几厘米的孔洞。正如人类的心脏位置一样，机器人的能量储存器也藏在他们胸口，这一下足以摧毁这个机器人的储能器。 奎尔双眼闪烁了几下后慢慢熄灭了，身体也跟着萎顿了下去。 “你们不能杀他，元宝！”在双眼熄灭的前一刻，奎尔说道。 第5章 出发 随着奎尔的倒下，元宝和克里斯的震惊情绪也达到了顶点，元宝端着武器，居然忘记了趁着这个天赐良机再次发射。不过，好在他们身边还有两个机器人，卡和亚当在奎尔被击中的顷刻就反应了过来，他们一左一右，几乎是在同时朝着那个男人冲了过去。 男人显然也为机器人替自己挡枪的一幕感到吃惊，但他的心理素质看起来要好过元宝和克里斯，反应速度要快的多，一见到两条银色的身影闪动，就立即扣动了左边手枪的扳机。 震波抢发出一阵似有似无的蝉鸣声，震波如同一道无形的巨锤，迎着两个机器人推了过去，于是，卡和亚当在跑出十几步后，一头撞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直到此时，元宝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毫不犹豫的抬高了枪口，瞄准了那个男人的脑袋，手指勾动扣动了扳机。 又是一人倒地的声音，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元宝，因为在元宝扣动扳机的时候，一颗子弹准确无误的射中了他的脖子，元宝甚至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栽倒在地上。接着是克里斯，他仍然保持着弯身的动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第二个元宝，像是一截木头一样栽倒在地。 男人这才收起了双枪，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又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浓烟，幽幽地说了句：“你总是在关键时刻给我一个惊喜，老伙计！” “邵，你也总是把我们两个置于这种生死边缘。”在对面的强光灯后面走出来另外一个男人，他双手端着一支麻醉枪，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略带抱怨的说道，显然，他心中的紧张情绪并不比那个被他称为“邵”的男人少。 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午夜23点，周桐他们才走出了沙漠洞穴，沿着波为他们规划的路线向东方进发。带路的当然是机器人，他们有着超强的记忆力和方向感，也能更精准的控制速度，她们要带领这200名人类，一分不差的赶到指定地点。 这是一支奇怪的队伍，前面和后面都是拆去了表面模块的机器人，人类骨架一般的金属身体上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像是一具具行走的骨架，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人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像是刚从沙土下面爬出来的尸体。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这样的荒漠中，更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周桐前进途中，时不时会转过头，看向遥远的西方，似乎想在暗沉沉的夜色里看到点什么。 “博士，看不到什么的，战场毕竟在百里之外。”k提醒道。 “就算离的足够远，我们也应该能够看到点战火的余光。”周桐并不死心。 “双方都不会使用热兵器，那将是一场贴身肉搏。” “为什么？”很明显，周桐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明明可以用武器迅速结束的战斗，为什么要用一种近乎古老的方式。 “因为双方都有自己的考虑，不想这样做。对波他们来说，目的是为了拖延他们发现我们的时间，不使用热兵器可以让战斗的时间更长，多拖延一会。对于我们的敌人来说，他们毕竟是以我们的身份出现，热战会被运行在地球同步轨道上的卫星拍摄到，他们要耗费很大精力才能掩盖这里发生的事情，人们会起疑心，猜测发生在这里的战斗真相。其实整件事并不复杂，一旦人类产生怀疑，想要捋出其中的逻辑不难。避免这一点的最好方式就是尽量不要让人类产生怀疑。” “他们……都会死吗？”周桐问。 “所有惨烈的战争都不可能一个不剩的全歼敌人，总会有幸存者留下来，但这个数量会很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真希望波能够活下来。周桐在心中暗暗祈祷着。 第5章 大战在即 实际上，在周桐祈祷之前，波就已经战死了。 大部队是在晚上的22：30到达那片沙丘的，波的计划只是在极小范围内展开商议的，绝大多数人类并不知情，可人类拥有神奇的第六感，尽管没人知道这种功能是如何产生的，可它却实实在在的存在，又总能在关键时刻起到预警作用。这一次也不例外，在来到这片连绵不断的沙丘边上时，所有人类突然都停下了脚步，一种深深的不安感在大家心头弥漫开来。 曾经参加过谈论的女战士和德国人并没能成为那200名幸运儿之一，他们就走在队伍最前面，跟波在一起。女战士见到大家都停了下来，回头冲着人群喊：“为什么停下了？大家快跟上！” 所有人类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走，大家只是跟周围的同伴互相相对视着。最终，一个年龄稍大的法国人走了出来。他指着前面的沙丘问：“你看，那些像什么？” 女战士似乎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扭头敷衍的瞄了一眼那些沙丘，没好气的反问道：“你说像什么？” “坟墓，你不觉得那就像是一座座坟墓吗？” 女战士心里吃惊，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像坟墓又怎么了？所有比地面高的土包看起来都像坟墓，你们害怕什么？” “我心里发慌，感觉要有大事发生。”另一个人类也上前说道，“我提议咱们还是绕开这个不祥之地，另外找路走吧。” “如果你们想被那些仿制品抓去再当一回俘虏的话，你们就另外找一条路，想要赶紧逃出这鬼地方的人继续跟我走。” 女战士的威胁并没起到多大作用，大家仍然犹犹豫豫的不肯前进。女战士看了一眼波，又叫上了德国人，三个人走到一边低声商议对策。 “现在怎么办？他们好像察觉出了什么。”女战士问。 “必须要让大家走进去，否则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波说。 德国人沉吟着缓缓说道：“如果只是机器人走过，敌人应该可以从脚步的轻重判断出有没有人类跟随，如果没有的话，他们会当成机器人的探路队放过去。” “哎呀！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可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女战士又有些急躁起来。 “这样吧，把队伍拆成10队，每支小队约2000人，机器人也拆成10队跟随，每一队相隔500米，给大家留出相对安全的空间。” “这样的话，如果第一队遭到攻击，那最后那一队却还在5000米以外，很难及时赶去救援，我们本来人就少，这对我们非常不利。”德国人立即指出了这个方案中的巨大缺陷。 “那并行前进怎么样？每支队伍中间还是相隔500米，但十支队伍采取平推方式前进。” “这样不行，我们要打消的是大家心头的顾虑，如果按照这种方式，顾虑依然没有解决。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拖延战斗的时间，所以不要考虑我们机器人的安危。两位的责任是考虑这么一件事，当战斗爆发的时候，如何最大限度的保护人类的安全，减少被误伤，我觉得沙丘的丘顶应该是安全的。” 说完这些话，波就转身回到队伍前，大声说道：“各位，路线不能更改，因为这是我们前往出口最短的一条路。但我也能理解你们的顾虑，所以我们决定将大家分成十支队伍，每队相隔500米，依次前进，我将带领第一支队伍在前面探路，希望有勇气的人类能够加入进来，为大家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出来！” 第5章 敌人出现 自愿加入第一梯队的人寥寥无几，接近两万人的队伍，最后只有不到500人举了手。波和十八名机器人，带着这些勇敢者走进了这片坟场一样的连绵沙丘。 一切跟波预计的差不多，他认为，敌人的主要伏击点不会设在沙丘的边缘地带，而会在沙丘内部，因为如果是那样，当他们人突然发动进攻的时候，人群就会转头逃走，尽管人类的体力并不足以跟他们抗衡，可两万个人类如果四散逃走，要将他们一一抓回来，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只要有几个人类逃回人类世界，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那他们的计划也就宣告失败了。所以，他们要的是全部，一个也不能放走。 当波带领的第一梯队登上第二个沙丘时，第二梯队也开始启程出发，有了第一梯队的探路，人们的不安平息下来，不用再举手报名，剩下的人类按照每队两千人的排列顺序，依次走进了这片沙丘。 这片丘陵地带确实占据了很大一片区域，大大小小的沙丘星罗棋布，加起来足有上百个，如果从半空中俯瞰，更像极了一个个小坟包，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座战场，吞噬掉那些擅自闯入的硅基生命。 二十分钟后，第一梯队已经深入到沙丘地带的内部，站在丘顶，他已经可以遥望到对面的平原，按照他既的计算，敌人应该早在5分钟前就发起进攻，因为自己这边的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沙丘地带，要是再过上一会，他们这支队伍恐怕已经走出了沙丘带。 “他们会不会并没有在这里设伏，而是把兵力全部集中到了出口？”身后的机器人见波停下来，跟上去低声问。 “不可能，那样对他们来说太冒险了，一旦我们到达了出口，就能够靠猛烈进攻制造短时间的混乱，就会有人趁机逃出去。他们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那为什么他们还不出现？” 波也让大家在丘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逶迤跟来的另外九支队伍，说道：“我们必须把他们引出来！” 他向后面的队伍打手势，让他们也将队伍停在沙丘顶上，然后向刚才跟他交谈的那个机器人说：“你去吧。” 那个机器人向波微微躬身，刷地一声将背在背上的无影刀抽出来，慢慢走下了沙丘。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着他投向了沙丘下的股地上。 嚓的一声，那名机器人将无影刀插入了沙土中，像是将一个虚幻的刀影刺入了水面，根本没有遭遇任何的阻碍。 无影刀是用纳米材料打造的，既锋利又轻薄，能轻而易举的切割金属，用它穿刺土壤当然跟在空气中挥舞没什么区别，机器人这样做只是为了引出藏身地下的敌人。 机器人见这样不奏效，干脆一手握住刀柄，向前切了过去，竟然围着正座沙丘切了整整一圈。 伫立在沙丘上的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机器人在干什么，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 那个机器人无功而返，回到波身边，告诉他：“下面没有。” 但还等波做下一步指示，突然有个机器人指着前方说道：“他们在那！”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局提醒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个呆住了。 在距离他约1000米的地方，有一些荧光闪闪的人影正从沙谷中走上沙丘，映着清冷的月光，像是一条移动的银色缎带。 波又急忙向其他方向看去，跟他前面看到的情景相似，其他三个方向也都有银光闪烁的人影在移动，他们人手一柄无影刀，时不时闪烁出淡红色的光弧。 是的，敌人出现了，跟波计算的不一样，他们不是藏身在沙丘地带的内部，而是全部躲在了沙丘边缘，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等待着这群逃亡者钻进包围圈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正如波说的，他们不想放走哪怕一个人。 第5章 死亡地带 战斗一触即发，为了不殃及人类，机器人们让人类跑到沙丘上面，自己则从上面冲下来，他们没有集结，只是奔向了西方，并在中途汇聚在一起，像是一条愤怒的沙蟒，试图用猛烈的进攻冲破这个逐渐缩小的包围圈。 机器人之所以把进攻方向选在西方，并不是因为这个方向的敌人力量薄弱，恰恰相反，相对比于其他三个方向，敌人在这里部署了更多的兵力。他们想制造一种假象，让敌人觉得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突围出去，他们的目标始终如一，前往出口，成功逃亡。也只有一直保持这种势头，才能让敌人无暇顾及到俘虏中消失的那200人。 波当然是第一个跟敌人接战的机器人，他挥舞着一把无影刀，接连砍倒了三个敌人，结果被另外五个敌人围住，波左支右绌，丝毫没有例外的被切成了好几块。 作为一名战场子指挥官，波如此首当其冲显然是不明智的，在人类的战场法则中，指挥官就应该呆指挥官的位置，行驶他战场指挥的职责，如此轻率的去跟敌人拼杀是一种莽夫行径，起码不配做一名战场指挥官。当然，或许他也有自己的理由，现在他们已经用不到指挥官了，拖延时间是他们的唯一目的。 到了凌晨亮点多钟时，小分队出了点小状况，因为出发时，出了周桐、张哲以及那个参加过商议的阿拉伯人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它们产生了怀疑，甚至有几个心理阴暗的人猜测，他们被当成了掩护大部队逃亡的牺牲品，前行的唯一目的就是吸引敌人来追他们，他们只是诱饵，是炮灰。所以当这种猜测在人群中传开后，大家要求周桐和机器人告知他们真实意图，否则拒绝继续前进。 周桐跟k商议后，决定将真相告诉了大家。在听完周桐的话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一起望向那片沙丘所在的方向，肃穆的默立良久，像是在为英雄默哀致敬。实际上在大家心头，那些机器人确实成了英雄，让人肃然起敬。 在接下来的一段路中，小分队的进发速度加开了许多，没有人再发出质疑，也没有人叫苦，当然，这是因为周桐那番话起了作用，大家都明白，如果他们不能成功逃出去，为了掩护他们而自愿进入包围圈的那些机器人就白死了，他们的逃亡不再是仅仅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拯救整个机器人种族，往更大了说，也是为了全人类不被拖入战争的狂潮中……那些为此牺牲的机器人是伟大的，自己也是伟大的。这种想法多多少少减轻了一些他们心中的负罪感。 正是在这种想法的鼓舞下，他们提前到达了边境线，那时候天刚亮不久，他们起码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 大家的脚步停在隔离带前，望着面前宽度达到500米的区域，那里跟沙漠的其他部分没有任何区别，黄沙漫漫，寸草不生。如果不是竖立着一块界碑，可能没有人能够发现这片隔离区的存在。 死亡，往往就存在于不经意间，不起眼的地方。 第5章 灯塔 “周博士，让大家准备好吧。”k说。 “我们都再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周桐还有些不死心，她真的不想看到这么多机器人为了救他们把自己的命搭上。 “没有其他办法了，周博士，我们一路走来，就为了那个目标，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拜托你们了，”k说着伸出一只手，在周桐肩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动作很轻柔，并没使什么力气，但周桐却觉得这只手如同一座山一样压在了自己肩上。 k转过身，看着跟自己一起来的那200个机器人，向他们微微点了一下头。 两个机器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他们刚开始是以一种不疾不徐的匀速向前迈步，然后在距离隔离带十几米的地方突然加快了脚步，又同时跳起，在空中做了一个相同的翻身动作，又是在同时落在了地上，隔着大约5米的距离迎面站定。 这两个机器人就像是一对久经训练的跳水运动员，步幅、动作都保持了完全一致，起跳的时间和节奏也都整齐划一。 紧随其后的是另外两个机器人，后面是第三对，第四对……别人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在他们看来，这些机器人只不过是在隔离带站成了两排，像是一群礼遇贵客的迎宾队伍。可周桐却能看到细微的变化，在这些机器人起跳的时候，他们一半裸露在外的量子大脑闪烁的微光突然停止了闪动，给人的感觉是亮度几乎增加了一倍，其实并非是亮度增加了，而是运转频率骤然垃升了起来，导致那点会呼吸的微光只剩下呼气却停止了吸气的动作，而他呼出的却是生命的能量。 当这个生命走廊铺设到一半的时候，周桐哽着嗓子下达了命令：“大家走啦！” 那200名人类像是汹涌的潮水终于找到了泄洪口，涌动着冲进了这条由机器人组成的生命走廊。 这是一副神奇的景象，机器人在前面以两两成对的方式组成“欢送”队伍，衣衫褴褛的人类跟在后面涌过来，向前推进着。 500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约用去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当最后两名机器人铺完了最后几米道路，人类终于通过了隔离带，逃出了这片他们呆了三年的地方。 所有人逃出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们在隔离带外站住，站过头来凝视着这两排像是雕塑一样的机器人。 “谢谢你们！”周桐带着哭腔向他们喊道，但她的话没有换来丝毫回应，“你们放心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了！”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那些机器人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个用金属搭建起来的塑像，仿佛从来就没有过生命，不过，他们的量子大脑还亮着，像是一座座灯塔一样，璀璨如星辰，神圣如舍利。 “你们快看，他们又追过来了！”人群中有人突然叫了一声。 隔离带内的沙漠中腾起了一阵尘雾，隐约间可以看到尘雾中有机器人在前进，由于他们在尘雾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狰狞的怪物。 “快跑！”张哲大声喊了一句，这才把被吓傻的众人唤醒，大家再也顾不上去瞻仰这些机器人英雄的遗容，一个个慌忙转身，向前面的漫漫沙海中跑了起来。 那些“机器人”来的很快，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边境线前，领头的是“蛮”，他看了一眼这两排像是祭坛雕塑一样的机器人，立即明白了他们的用途，一挥手，下令让一群属下通过这条走廊去把逃脱者抓回来。 大约有100名“机器人”走进了这条走廊，因为那些机器人量子大脑的运转已经达到了强弩之末，所形成的阻断网已经十分薄弱，这些“机器人”一走进走廊就开始身体打晃，脚步蹒跚，他们的量子大脑受到了电磁波的影响，万里之外的操控者们对它们的操控已经不那么得心应手了。不过，这些幕后操控者并没有放弃，那些“机器人”还是东倒西歪的继续向前走，他们知道，只要穿过这条走廊，那些人类就垂手可得，重新回到他们的魔掌。 但是突变还是出现了，在这些“机器人”勉强走到一半路程的时候，那些雕塑却像是定好的定时炸弹一样，轰的一声同时炸成了残肢断臂。 200座生命灯塔熄灭了，带走了100个陪葬者。 第6章 鹰隼一样的男人 元宝在警察局被关了三天，才终于见到了那两个抓他的人。 最先出现的那个男人名叫邵文，是纽约警察局的一名警察，背后放冷枪的是他的搭档，名叫文森特·欧文，是一个英裔美国人。 说起来，元宝他们够倒霉的。那天晚上，邵文和欧文正在蹲守一伙准备交易的毒贩，结果毒贩没有出现，元宝他们停放在路边的汽车却引起了两人的注意。沿着地上残留的足迹，两人跟踪到了那个荒废的地铁站，在轨道涵洞内发现了那条通向地下基地的裂缝。欧文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幽灵地铁事件。欧文是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可邵文却是一个纯粹的无神论者，邵文认为他们发现了那次事件的线索，于是伪造了大批警察包围的场面，想要将装神弄鬼的那帮人一网打尽，却没想到将元宝他们抓住了。 元宝是在一间审讯室内见到这两个警察的，邵文身材魁梧，大约四十多岁，长着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似乎是为了衬托他聪明锐利的形象，他还长了一个鹰钩鼻。被他注视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元宝刚一落座，邵文就首先开口了。 “你的名字叫元宝，出生在中国西北的一座城市，十五年前，你自愿放弃了人类公民的身份，成为了一名机器人领地的居民。据我所知，你们刚刚在战斗场大厦跟联合国完成了谈判，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座废弃的地铁线里？有什么目的？” 面对邵文的询问，元宝不发一言，他觉得跟这两个警察说话就是在浪费时间。 “元宝，你为什么不说话？别以为联合国把你当成了重要人物，你就有什么了不起，在纽约，我们可比那帮人好使。”见元宝没有什么反应，欧文有些愠怒的说道。 元宝仍然不说话。 邵文说：“既然你不想说话，我们就不勉强了，但在你没有排除犯罪嫌疑之前，就只能在这里待着了。”邵文使出了杀手锏，还做出了一副起身离开的架势。 元宝心中一动，他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只好开口拦住了他们：“等等，想让我配合你们的询问，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欧文似乎又想发火，却被邵文阻止了，他对元宝说：“说说看。” “在我们被关起来的三天里，机器人领地那边有没有什么新闻传出来？” 邵文和欧文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迷惑的神色，邵文问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新闻？” “所有的。”元宝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邵文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 “没有的意思就是没有新闻，没有传闻，甚至没有任何小道消息，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 元宝沉默了，他怔怔的呆愣了一会，无法判断这到底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或者已经发生了一些大事，但所有的信息都被联合国屏蔽了。”元宝幽幽地说。 “也许吧，作为两名小警察，这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邵文耸了耸肩，语气缓和下来，显然，他想让谈话的氛围轻松一些，引导元宝说出实话，“元宝，我们是老乡，起码我祖父这一辈还是中国国籍，当然，在如今这个时代，一个人是什么国籍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请相信我，只要你们没有触犯法律，我们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他尽量表现自己是在推心置腹的跟元宝交谈。元宝也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真诚成分，可在看了一眼她那双锋利的眼睛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你刚才提到了幽灵地铁的事，我们也是为那件事去的。结果我们发现了那条地缝，于是就进去查看。” 邵文知道元宝在信口胡诌，却并没有打算拆穿他，还用目光制止了耐不住性子的欧文，说：“地缝下面有什么？” “一个巨大的空间，像是什么人开掘的地下工事，但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其实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两人不但对元宝、克里斯、艾米三个人进行过详细调查，连卡和奎尔、亚当三个机器人也被他们查了一遍，昨天，他俩还放一台人型机器通下到那个地下空间。 “那么你们猜测，那个空间是做什么用的呢？”邵文循循善诱的问。 第6章 真相 “不知道。”元宝镇定自若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明白将地下基地的事情说出来并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元宝，别忘了，在跟你谈话之前，我们已经分别跟艾米和克里斯谈过了。”邵文提醒道。 “他们说了什么我不清楚，反正我不知道。”元宝仍在嘴硬，但气势已经弱了。他明白，对方肯定没有跟两人谈过，可这并不表明他不会这样做。元宝了解克里斯，知道他会像自己一样守口如瓶，但对于艾米，他就无法确定了，况且还有卡和奎尔亚当，他们是机器人，邵文完全可以在他们处于关机的状态下，强行读取他们大脑中存储的信息，这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早在量子大脑发明的时候，科学家们就能够做到这一点了。但他又转念想到，起码到现在为止，这两个警察并没有做这种事，否则也用不着非得从自己嘴里撬出点什么了。“奎尔为什么要舍命保护你？”元宝问，想暂时将话题岔开。 “奎尔曾经是我们警局的一名机器警察，曾经跟我做过搭档，当时我没人出他，他却把我认出来了。”邵文如实回答，并不无唏嘘的感叹着，“其实当年他就已经觉醒，但我对此并不知情，所以一直把他当成一件工具，没想到他会冲出来替我挡枪…我要感谢他。” 邵文调整了一下情绪，又开始推心置腹的谈起了自己对目前局势的看法：“元宝，我知道你对人类有排斥，也知道很多人把你当成人类的叛徒。但这并不是我的看法，我认为，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环境的权利，你愿意跟机器人生活在一起，那是你的选择，作为机器人世界中的公民，你为了保卫你们的家园拿起武器，这也合情合理。刚才我已经说过，我和欧文只是两名小警察，国际事务根本轮不到我们操心，我们只是想知道，你们去哪里的目的？” “那么你们要向我保证，你们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既然意识到这件事无法继续隐瞒下去，元宝改变了主意，打算寻求另外的解决办法。 邵文指了指屋内的录像设备，说：“你看到了，这台录像机并没有打开。我们之间的谈话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还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们的行为并没有犯罪，我会替你们保守秘密。” 邵文说完向欧文看去，示意他也向元宝做一个承诺。 “好吧，我也向你保证，我不会把这个天大的‘秘密’说出去。”欧文显然并不愿意做什么承诺，话语中带着明显的不满情绪。 元宝问邵文：“你们对如今发生在机器人领地中的事情有什么看法？你们觉得是机器人绑架了那些人类当人质，来要挟联合国吗？” “难道不是吗？机器人嫌自己的领地太小了，想要扩大领土版图，真是的，这些机器人太贪得无厌了，或许他们还想着把人类都消灭掉，占领整个地球，将来再霸占整个银河系呢。”欧文语带讥讽的抱怨起来。 元宝显然也讨厌这个说话阴阳怪气的警察，只是抬头盯着邵文，等待着他的回答，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欧文的话。 邵文说：“我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直观判断，既然你问起这个，肯定有自己的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不是判断，是真相。”元宝先纠正了邵文的话，才又继续说道：“碳基生命联合会在跟机器人的战争中战败了，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但你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在战争开始之前，就有人预测到了这种结局，这个人我们都不认识，但都很熟悉，他的名字叫千岛真二郎。” “你是说这个碳基生命联合会的二号人物，发起者之一，其实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他们会输掉这场战争？” “是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发动战争呢？” “真正想要发动战争的人不是他，是贝丽·莱文特，作为碳基生命联合会的创始人，她有着绝对权威。千岛真二郎当时只是她的助手。而且这场战争能够让人类看到机器人的真正实力，打消那些他认为的和平主义者的幻想，失败也能激发更多的人类对机器人产生恐惧和仇恨，他当然不能阻止。” 或许是听元宝分析得合情合理，邵文沉吟着说：“请继续说。” 第6章 正确的事情 “战争的结果正如他所预料的，碳基生命联合会战败了。所有人都认为战争结束了，连机器人都这么认为，人类和机器人将回到战争前的和平状态。可是，直到那5000名仿冒者出现，我们才恍然大悟，这三年的战争只是一道开胃菜，正餐还没上呢。” 邵文一边认真的听着他的话，一边将脑中千头万绪的线索串联在一起。他点燃了一支烟，说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才把那些机器人称为‘仿冒者’，他们不是真正的机器人？” “是的，那5000名突然出现的机器人，并不是真正的机器人，他们是机器猎人，是演员，正在兢兢业业的演一场戏。” 或许是元宝的推测过于离奇，邵文一时之间很难相信。他看向自己的同伴，欧文冲他洒然一笑，分明是在传达一个信息.眼前这个人如果不是在编故事，那一定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妄想狂。 “他们为什么要演戏？又演给谁看？目的是什么？”邵文继续着自己的盘问，他不太相信元宝精神上有问题，所以他更相信前者，如果对方确实是在编故事的话，只要自己一直刨根究底的盘问下去，这个虚假的故事一定会被拆穿。 元宝并没有在意欧文嘲讽的目光，一本正经的说：“因为千岛知道，单凭他自己和碳基生命联合会这个组织，根本无法消灭机器人。至于演给谁看，当然是全人类，他们在竭尽所能的表现机器人的贪婪和残暴，试图激怒全人类，然后达到他们的最终目的。”说到这里，元宝停了下来。 “把全人类拖进战争中去。”邵文说。 “是的。”元宝肯定的回答。 审讯室内出现了接近一分钟的沉闷，只有在邵文吸吮香烟时，才有烟头燃烧的吱吱声时不时响起来。邵文将元宝的猜测和自己从各种渠道掌握到的信息作了一番印证，并没有找到能将之推翻证据。他按熄了烟头，说道：“有一个问题，既然那些机器人是仿冒者，为什么机器人不出来消灭他们？” 元宝犹豫了一下，说：“他们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时间来处理。” “什么麻烦？” “不能说，但可以肯定，这个麻烦已经快解决了，那些仿冒者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邵文拖长了声音，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个地下空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碳基生命联合会的一个秘密基地，曾经是，作用跟战斗场大厦相同。我们怀疑操控那5000名仿冒者的雇佣兵就在那里。” 审讯室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闷中，邵文盯着元宝，元宝也在盯着他，两人互相注视着，很长时间没有移开目光。 将元宝押回关押室后，邵文和欧文之间出现了激烈的讨论。 首先，欧文对元宝的话提出了质疑，他说：“我不相信什么阴谋论，碳基生命联合会确实很讨人厌，尤其是战斗场大厦建成以后，给纽约警方添了不少麻烦，但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在替全人类做一件正确的事情。” 第6章 这件事 我一定要管 “老伙计，我们是警察，不是政客，不要让自己的倾向影响了对事实的判断。”邵文反驳道。 “这是生存问题，邵，假如人类真的放任机器人发展自己的文明，等到他们真的超过了人类的科技水平，你认为他们会愿意跟人类和平共处吗？” 邵文又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说：“世界上最伟大的预言家也有出错的时候，现在还没有证据表明机器人会消灭人类，我们还是现实一点，关于元宝说的那5000个仿冒者的事，你认为有几分可信度？” “七八分吧，不管元宝这个家伙有多滑头，起码他的这种说法能够将最近发生的怪事都串起来。”尽管在机器人问题上，他跟邵文有着完全相反的观点，但作为一名从警多年的老警察，他也不得不承认元宝可能并没有说谎。 “那下面我们该怎么做？”邵文又问。 “我们什么也不做。” 邵文不解的看向欧文。 欧文说：“邵，你要明白一个事实，不管那些机器人是真正的机器人还是人类操控的冒牌货，这都是联合国该管的事情，不是我们。说到底，这是国际事务。” “你是说我们只要向上面交一份报告，让那些高层去决定？” 欧文重申道：“什么也不做的意思就是什么也不做，我们继续查那伙毒贩的事情，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邵文看向欧文，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邵，我的选择才是最明智的。你想一下，连我们这两个小警察都能猜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联合国那帮人怎么会不知道？当然，这件事是元宝告诉我们的，可是你也不要忘了，人类在地球同步轨道上放置的卫星已经达到了两万多颗，可以捕捉到地面上所发生的一切，我不相信他们无法从发生的这一连串事件中还原出一个真相。所以我猜测，联合国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远比元宝知道的还要早。” 这一层邵文还真没有想过，此时听欧文提起来，也开始觉得整个事件可能比元宝想的要复杂。“那为什么说什么也不做是最明智的选择呢？”他问。 “如果联合国知道那些仿冒者并不是机器人却不揭穿，说明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对他们所代表的的人类是有利的。” “你是说他们也在演戏，配合那个千岛真二郎？” “他们肯定不会配合一个阴谋家，只能说他们和千岛的目的相同，向机器人开战是需要理由的，毕竟主张和平的人在人类整体中所占的比利并不小，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并不容易。既然千岛愿意去做这件事，他们当然愿意袖手旁观，乐见其成。” 邵文抽完了一支烟，将其捻灭，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两口。他觉得欧文分析的非常有道理，“作壁上观，静观其变”确实是政治家们惯用的手段，如果千岛的阴谋得逞，激怒了全人类，他们就可以顺势向机器人宣战，如果千岛的计划失败了，他们也可以反过来去消灭那些仿冒者，把千岛送上国际法庭进行审判。反正无论形势怎么发展，联合国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可是，又有谁在乎那两万名被当成了道具的人类的生命呢？ “邵，你在想什么？”欧文见搭档在那里愣神，问道。 “欧文，这件事我们要管。”邵文说。 欧文笑了，笑得很无奈，他觉得自己这个搭档真是天真：“你要怎么管？你是能够抓到千岛？还是能够说服联合国改变主意？邵，别傻了好吗？” “我要管这件事。”邵文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他说前一句话时的语气带着点央求的味道，说这句话时语气已经变得斩钉截铁。 说完这句话，邵文就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转头向门外走去。 “你去干吗？” “再找元宝谈谈。”邵文拉开审讯室的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第6章 不做魔鬼 在地下基地的某间会议室内，有三个人正在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他们的名字分别叫伊万·安卡特·伊万诺夫、阿慕哈吉、约翰·肖恩。从三人在会议桌边的就坐位置来看，那个叫伊万的人应该是他们的头儿。他们是纯正的雇佣兵，在这种和平年代，干他们这一行的人已经很少了，所以在遇到千岛真雄之前，他们的生活境况并不好，直到伊万结识了千岛，他们才有了优渥的生活条件。 那是在三年前，伊万去应聘战斗场的操控员，但因为脾气暴躁，爱动拳头被淘汰了，他在气愤之下只一拳，就将开除他的那个主管打成了植物人。千岛正是看中了他的这种凶悍才秘密将其招募到了麾下，派他去组建一支几千人的军团，条件只有两个，第一要像他一样凶悍，第二要完全服从自己。作为酬劳，千岛为他们提供了堪称奢侈的生活条件和足够花几辈子的钱。伊万没让千岛失望，他先后找来了阿慕哈吉和肖恩这两个亡命徒，三人四处网络各种不要命的雇佣兵，进而组建起了这支战斗力强悍的雇佣军团。 沙丘一战，他们虽然取得了完全胜利，可自己这边的损失也不小，将近一千台战斗机器报废，还让200名俘虏逃走了，这是最令他们担忧的事情。所以在打扫完战场后，三人就下线聚集在了这里，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伊万，还没有联系上他吗？”肖恩首先发问，他口中的‘他’是指他们的雇主千岛真雄，了。自从上一次千岛用连线的方式布置好了任务，就没有再跟他们联系过。面对现在的状况，肖恩觉得立即跟千岛取得联系才是第一要务。 伊万摇了摇头，将叼在嘴上的雪茄取下来，慢悠悠的说道：“有没有联系上他并不重要，他交待给我们的任务我们也还没有完成。”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那两百个俘虏已经逃走了，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需要调整战略，但这样做必须要经过他同意。”肖恩急躁的叫起来，仿佛正在跟伊万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 “博士，请稍安勿躁，别忘了你的性格设定。”伊万半开玩笑的说，声音确实冷的。 为了能惟妙惟肖的扮演好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他们都进行过严格的训练，尤其是伊万和肖恩，他俩一个要扮演“蛮”，另一个要扮演“ai博士”，作为机器人世界中的两位执行官，他们一出面就会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要想在全世界人面前都不露出马脚，他们已经下了一番苦功夫。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两人首先观摩了收集到的蛮和ai博士所有能够找到的影像资料，认真揣摩，然后又进行了长时间的训练。所以当他们上线后，没人怀疑到他们是假冒的，两人从说话的用词习惯，到肢体动作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阿慕哈吉说：“我想我们不可能联系上他了，自从联合会解散，联合国也一直在找他，但至今为止一直也没能找到，我们就更加可能找到了，除非他自己主动联系我们。” “你是想说，下一步要怎么做，只能我们自己来定？”肖恩苦笑着问。 “是的，我们三个来定。” 伊万将雪茄放在烟灰缸上，任凭它自由的燃起袅袅轻烟。“目前的局势确实复杂，我们的要求已经提出一周了，屠杀也进行了三次，还把联合国派来的谈判特使给杀掉了，但直到现在联合国还没有任何动静，这说明在是否要对机器人开战这件事上，联合国并没有拿定主意，也说明人类中的和平派还占有相当大的比例。如果没有发生俘虏逃走这件事，我们还可以跟他们慢慢玩下去，可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肖恩说：“如果我们能联系到他，由他派人对逃跑的俘虏进行拦截，哪怕不杀掉他们，只要能控制一段时间，我们的计划也能按部就班的进行……”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联系不到他。”阿慕哈吉显然对肖恩反复提起这个话题有些厌烦，忍不住也提高了声音重申了一遍。 肖恩不客气的反驳起来：“阿慕，你他吗让我把话说完好不好？”他看了一眼伊万，见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又继续说道，“我是想说，如果我们真的找不到别人帮忙，一切就只能靠自己。我们应该派出一些人，到联合国总部附近守着，那些逃走的俘虏一定会来联合国说明真相，一旦发现他们在纽约街头出现，我们就将她们干掉或者关起来。” 阿慕哈吉被肖恩爆了句粗口，表面上虽然没发火，可心里却很不舒服，他冷哼了一声，讥讽道：“跟联合国取得联系还需要亲自来纽约吗？肖恩，你是从上上个时代穿越来的人吗？” “他们一定会来的，因为人类都有一种祖先传下来的惯性思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像我们这次开会一样，我们完全可以穿戴着机器，在沙漠中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开会，可为什么一定要下线，把自己关在这个小房间里面对面开会呢？这两种方式并没什么区别，可我们为什么还要选这种上上个时代的方式呢？”肖恩毫不示弱，用一连串的反问，让阿慕哈吉无言以对。 伊万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有一点你可能没有考虑到，逃走的这些人都是赛选出来的社会精英，起码在某些方面有着独特的资源，比如那个周桐，她是着名的人工智能科学家，在科学界有一定的话语权，还有那个张哲，她是游戏世界的传奇。他们完全不用借助联合国的影响力也能把自己的声音发出来。” 阿慕哈吉和肖恩对视一眼，他们刚才的争论是建立在一个共识上的，那就是这些逃脱的俘虏一定会来纽约，会来联合国，可是伊万却否定了他们的这个共识，使两人失去了继续争论下去的基础。 “那么我们就只能承认失败了吗？”肖恩沮丧的问。 伊万又拿起那半根担在烟灰缸上的雪茄，用力吸了一口，悠然吐出一口烟：“当然不是，我们要加一下温，把这锅温水烧开了。给联合国下一份最后通牒，并让人类世界中的更多媒体知道它，我们给他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后他们还是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将进行新一轮屠杀。” “这一次要杀多少？”阿慕哈吉问。 伊万笑了，笑容很暧昧：“全部。” “全部！？”肖恩和阿慕哈吉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 “当然是全部，我们要抢在人类知道真相前激怒他们，迫使联合国向机器人宣战，只要战争开了头，就不会轻易的结束，哪怕真相大白于天下。” “你真的会这么做吗？”肖恩看着伊万的表情，浑身都开始起鸡皮疙瘩，那可是将近两万条生命啊！他觉得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自己将会下地狱。 伊万又享受的深吸了一口雪茄，将熊背一样臃肿的后背靠在椅背上，慢慢吐出了一口烟，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前方，仿佛已经到看了两玩具尸体倒在沙漠中的绝美画卷。 在回操作间的路上，肖恩还感觉身体发冷，他知道为了防止这里的人偷偷跑出去，那部通向地面的电梯已经被焊死，但这难不倒他，他还知道另外一条路可以逃出去，那是一条地缝，只要他沿着地缝爬上去，就能到达一座废弃的地铁轨道，沿着轨道走一段路，就可以到达那座传说闹鬼的地铁站，从那里就能溜之大吉。他跟自己说，“如果三天后大屠杀真的开始，我就逃出去，我可以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却不能做一个杀人如麻的魔鬼。” 第6章 不宣而战 第二天的中午12时，一条信息从机器人领地发向了人类世界，除了联合国和各国政府接收到之外，全球有接近三十家媒体也收到了这条信息，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几行字，却是机器人向人类发出的最后通牒： 第一，拆除机器人领地边境的隔离带，重新划分机器人领地的边界线，将整个撒哈拉沙漠全部划为机器人领地（作者着：撒哈拉沙漠的面积为930万平方公里，这也就意味着机器人领地将扩大46倍）；第二，将定居在这片新领地内的所有人类驱逐出境，没有机器人的允许，任何人类不得进入领地，擅自闯入者将以非法入境罪予以惩戒。情理所有运行在新领地同步轨道上的各类卫星，任何国际组织、国家、个人不得对新领地上的机器人进行监控；第三，人类要向机器人提供充足的工业能源和相关科技技术，以使机器人能大幅度提升其发展水平，尽快接近或者达到人类社会的发展程度。 作为交换条件，机器人将释放关押的两万名人类俘虏，正如伊万要求的那样，他们只给了人类三天的考虑时间，如果到第三天的中午12点，人类仍然不表态或者拒绝，机器人将会把所有俘虏清理掉。 联合国在接收到这个消息的三个小时后，召开了一次各常任理事国的紧急会议，对目前急转直下的局势进行磋商。 m国代表的态度最为激进，他正式向联合国表明了本国政府的态度：“如果联合国不代表人类向机器人宣战，m国将代替联合国刑事权力，对机器人领地发起无差别打击，将那些狂妄自大的机器人打成一堆废铁。” e国代表也表达了自己国家的愤慨，表示支持m国的做法，e国代表说：“机器人这样做是在践踏全人类的尊严，向全人类宣战，必须要坚决打消他们这种嚣张想法，予以迎头痛击，为此我们不惜牺牲掉那两万名人类的生命，相比于全人类的安危，这是人类应该承担的代价。” “是的！f国也赞同m国代表的提议。”f国代表紧随其后也做出了铿锵有力的发言，“这两万名人类将会被全人类视为英雄，我们会为他们树立一座纪念碑，纪念他们为全人类所做出的的牺牲。” 当然，各常任理事国代表也并非一边倒的支持开战，c国代表就提出了异议：“宣战是最后的选择，我们并没有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必须开战的时候，他们有一些条件还有商榷的空间，就算暂时答应下来，等到了具体实施阶段，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要能把那两万名人类解救出来，主动权就会重新回到我们这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但我现在想说的并不是要不要向机器人开战的问题，而是另外一件事情。各位，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这些机器人为什么要把人类俘虏扣押起来？” 大家互相对视着，似乎都感觉这是一个白痴问题，因为机器人的谈判条件已经写的很清楚，人家就是想用两万人的生命换取自己文明的发展机会。 联合国秘书长清了清嗓子，说道：“c国代表，你既然这样问，想必对此有不同想法，那就说出来吧，希望对我们制定下一步策略有启发。” “秘书长先生，我们对机器人的举动和他们提出的条件之间做过一个推演模型，结果很明确，他们扣押两万名人类并不足以胁迫人类接受他们的条件。” e国代表说道：“也许受制于人形机器法则的限制，在他们看来，人类的生命是至高无上的，这可能影响了他们对人类心理的判断。” “这种可能当然也是存在的。但除此之外，我们还让军事参谋部门做过另一个测算模型，当去掉他们提出的条件这一项，从他们这些天的举动进行计算，得出的结论是，他们所做的一切有且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激怒联合国，激怒各国政府，进而激怒全人类，迫使我们生活在向自己开战。” c国代表的结论本该语惊四座，但让人诧异的是，他的话说出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会场都陷入一种异样的沉闷中，大家不发一言，有的人在互相交换眼神，有的人目光低垂，像是根本没有听到c国代表的发言。 c国代表扫视全场，目光开始变得锋利起来：“看来我们猜的不错，这个结论并不新鲜，我想其他国家也已经得出了同样的结果，只不过大家都不想把它说出来罢了。” 一直没有发言的p国代表此时接过了这个尴尬的话题，说道：“c国代表，你说的没错，这并不是一个新结论，演算模型也并不复杂，但在这种事情上，结论推演是一回事，实际情况又是另一回事，人类看到的情形是，机器人在向人类挑衅，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将威胁到全人类的生存。” “可是，我们并没办法确定那些挑衅者就是真正的机器人？假如他们并不是呢？就像碳基生命联合会在战争中所做的，那如果只是一堆掩人耳目的机器呢？” 全场又一次静了下来，这一次连一直咄咄逼人的m国代表也闭嘴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展开讨论，一旦展开，就有可能动摇他们开战的基石。 联合国秘书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淡然一笑，说：“c国代表，其实在18年前，人类决定放逐机器人的时候，各国政府就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机器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是威胁人类生存的一个障碍，早晚要予以清除。你看，现在他们在向全人类挑衅，天时地利人合，正是人类进行清除工作的最佳时机。” 他很想把所有人的心里话说出来，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和置身的场合，只能用这种算不上隐晦的方式委婉的说出来。 “秘书长，各国代表，我恳请大家考虑一个问题，联合国是一个什么地方？如果全人类知道了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他们还会相信我们吗？大家不要忘了，机器人会危及人类的生存也只是一种预测，并不代表将来一定会发生，而且我相信，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人类依然有能力将其消灭掉。” c国代表终于发言完毕，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m国代表见大家都不说话，于是站了起来，向秘书长说：“秘书长，如果其他代表没有什么要说的，我提议我们做一次表决吧。” 秘书长点点头，庄重的站起身，说：“好吧，现在我们开始表决，赞成向机器人宣战的请举手。” 各常任理事国依次举起了手，只有c国代表和p国代表没有举手。 “那么反对向机器人宣战的，请举手。” c国代表和p国代表仍然没有举手。 秘书长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两人：“c国代表，p国代表，你们是要投弃权票吗？” c国代表站起身，说道：“秘书长，鉴于目前事实并不清楚，我们只能投弃权票。” “p国代表，你们也是吗？” p国代表站起身，微笑着表示：“我们赞同向机器人开战，单不赞同宣战，我们应该用闪电战略一举消灭这些铁皮人，而不是告诉他们，给他们留下备战的时间。” 在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p国代表，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挺了挺魁梧的身躯，脸上的笑容更加从容轻松，仿佛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国家的部队已经完成了突袭，占领了那片金色沙漠。 第6章 中风病人 元宝已经在地下待了两天两夜，跟他一起的除了艾米、卡、亚当以外，还有邵文和他带来的技术团队。这个团队由清一色的人型机器组成，主要负责对地下基地周围的土壤进行勘测和挖掘工作。由于奎尔受伤严重，修复工作比较麻烦，所以错过了这次行动。克里斯也被邵文留了下来，说是让他对修复工作进行监督，以证明自己并没有在修复过程中对亚当动什么手脚。尽管邵文这样说，但元宝心里清楚，他这样做还是不相信他们，把两人扣为人质，起码能保证自身的安全。 重回地下基地的建议是邵文提出来的。他认为，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是一个基地，那想把里面的设备拆卸后全部运走，将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不可能不被人发现。可事实上却是，他查询了这一区域近三年的报案记录，并没有找到任何与此相关的线索，所以邵文大胆推测，这个地下基地可能还在，只不过换了地方，最佳的办法是，那些人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重新开掘了一个空间，将这里的所有设备都挪到了那里，然后又把两个地点的通道堵上了。邵文说，这是很聪明的做法，留下原来的空间可以起到迷惑作用，如果有人找到了这里，也会认为这里已经被完全放弃，然后去别的地方寻找线索，没人会想到其实新的基地就在隔壁“房间”。 元宝认同了邵文的这种锁法，而其实就算他不认同也没有办法，因为他没有其他线索。 经过两天两夜的勘测和反复挖掘，这个地下空间已经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像是一处被炸开的地王陵寝。元宝和艾米、邵文浑身上下也都裹上了灰色的尘垢石屑，像极了能够活动的木乃伊。 很快，记不清第几次的挖掘又宣告失败了。负责分析的那台人型机器向他们汇报结果：“从声呐探测结果分析，这里往前100米都是紧实在的地质结构，对土壤石材的分析结果显示，这里属于原生环境，并没有被挖掘后重新填上的迹象。” 邵文叫停了对这一区域的挖掘工作，让他们往前推进20米，继续做相关的勘测和挖掘工作。这两天两夜里，他们就是这样每相隔20米，在左、右、下三个方向进行地毯式的勘测，现在他们也只推进到整个空间的三分之一处，大部分区域还未触及。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勉力坚持，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艾米成了第一个萌生放弃的念头的人，她像泄了气的皮球，慢慢瘫坐在了地上。 “不干了不干了，我们纯粹是在浪费功夫。”艾米干脆躺在了满是尘土砂砾的地上，完全没心思顾忌自己的形象。前几天她出家门时，曾做过一番精心打扮，穿上了紧身的牛仔短裤和一件宽领口的t恤，扎了一条军用腰带，上面挂着一只小手枪，长发束在脑后，脚下是一双战地皮靴。清爽、热火、美艳、英姿飒爽，就像电影海报中的美女战士一样。可是现在…… 卡见艾米躺在了地上，停了前进的脚步走了过来，干切的问：“艾米，你是不是感觉哪里不服？” “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 卡听她这么说，伸手要去检测一下他的心跳频率，可是见到她那两座半遮半掩的高峰，又停了下来：“你如果感觉不好，我可以先把你送出去。” “卡，我是说心里不舒服，不是心脏不舒服。” 卡怔了一下，终于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艾米，你是觉得我们这项工作没有意义。” 艾米强撑起身子，小声说：“我们不能再被那个家伙牵着鼻子走了。你看看他的模样，一副悠闲的架势。我怀疑他就是故意要拖延我们的时间。” 艾米说到“他”时，用下巴向不远处的邵文指了指。邵文此时正背着手，嘴里叼着一支烟，像是一个耗时间挣工资的监工一样看着那些忙碌的人型机器。 卡也向邵文瞄了一眼，也压低了声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很简单啊！他就是联合国派来阻止我们的特务，你想想，那座地铁站荒废多少年了，他怎么就这么凑巧正好碰到了我们？” “恩，是有些巧合，但这并不足以证明他是联合国派来的特务。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完全可以一直把我们关在警察局，不放我们出来就好了。” “这正是他狡猾的地方，他并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害怕我们被抓的消息泄漏出来后，我们的人会进攻警察局。还有，如果他是真心帮我们，为什么要把克里斯和奎尔留下来当人质？”艾米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从她的眼神判断，这些理由是她刚刚想出来的。 卡看出了这一点，说道：“艾米，你可能并不喜欢他，可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随便怀疑别人。” 艾米被他说中了心事，只好噘起了嘴，将头扭向了一边。她确实讨厌邵文，在审讯室里，邵文的那双眼睛就没怎么离开过自己的胸部，艾米认定了他是一个老色狼，如果不会在警察局，对方没准会强强迫自己做点什么。 不过，卡虽然不认同艾米的怀疑，但对她就这次行动结果的判断还是认可的。他站起身，砖头向元宝和邵文喊道：“元宝，邵警官，我想我们应该开个会了。” 元宝和邵文一前一后走过来，邵文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元宝却明显有点灰心丧气。 邵文问：“你想说什么？” “邵警官，我记得您在释放我们的时候曾经说过，机器人给了联合国三天时间，如果联合国不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机器人将把全部人类俘虏杀掉。” “是的，我还说过，如果联合国那帮人脑子没有进水的话，是不可能答应这些条件的。” “是的，您说过。邵警官，我们在这里已经工作了两天两夜，距离三天的期限只剩下一天一夜的时间，也就是48小时，按照我们现在的进度，我们是没有办法在这个时间内把这里完全勘测一遍。” “那么你的意见呢？” “我们不能再白费工夫了，况且你又没办法证明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艾米义愤填膺的站起来，目光如刀，就差指着鼻子骂邵文是个特务了。 邵文砖头盯了艾米一眼，目光又毫无例外的落在了她的胸部。“你是想说我其实是在欺骗你们吧？”邵文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确实很毒辣，一眼就看透了艾米的内心。 元宝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生内讧，于是抢在艾米回怼前开口说：“那我们就开个简短的会议吧，亚当呢？去把他叫过来。” “他还在刚才开掘那条洞里，我去叫他过来。”卡一边说着，一边向那条勘测洞走去。 勘测洞不到一人高，卡必须弯着腰才能走进去。他走了二十多米就到了尽头，在这里他看到了亚当。没想到亚当已经躺在了地上，双眼光芒大炽，身体也在不停的抖动，像是一个中风的人类病人。 第6章 银河帝国 卡对亚当身体表面的能量波进行了扫描，发现已经严重超过了核定值，打开他脑壳板块，果然发现他的量子大脑已经因为自保机制强制关机了，然后，卡又打开了亚当胸口的储能模块，储能器中还有56％的能量，很明显，他身体的超额能量并非储能器泄漏造成的。 卡将亚当的身体移开，在他身下的岩石中发现裸露出来的高压线。 “元宝，你们最好过来看一下。”卡砖头向外面叫了一声。 元宝等人一起走了进来。 “这里有一根高压能量线，亚当肯定是不小心触到了。” 元宝等人蹲下查看了一番。邵文指着高压线周围凌乱的开凿痕迹说道：“不是不小心，你们看，这应该是亚当早凿开的。他可能是检测到了这里的能浪波动，于是凿开岩石寻找能量源，结果被电晕了。” “这条能量线是做什么用的呢？”艾米问。 “看看就知道了。”邵文说着扭头向外面喊道，“9573，你们到这边来。” 9573是一台机器工程师的编号，它是整个技术团队的核心，其他人型机器都按照它的指令工作。 当9573带着其他人型机器秩序井然的来到几人面前后，邵文命令道：“确定能量的流向，然后顺着流向找出那个隐藏的基地。” 下达了命令，邵文转身走了出去。卡也拖着亚当跟随元宝等人身后退出了勘测洞。不一会，洞里就响起了机器开凿岩石的声音。 “你认为那根能量线是用来给基地供能的？”元宝问席地坐在地上抽烟的邵文。 “不能完全确定，但如果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原来真的是一个基地的话，它也已经废弃很久了，不再需要能量供应，那这根能量线又是再给谁提供如此巨大能量呢？” 元宝认同邵文的推断，因为那条高压线的粗细他刚才预估过，如果完全裸露出来，直径应该不小于一个成年女性的腰围，所以邵文称其为“巨大”并不过分。他砖头问艾米：“原来的基地也是这样供能的吗？” “不是，基地里建了一个小型的可控核聚变单元，能够给基地提供充足的能量。不过原来的聚变单元是跟基地连在一起的，所有线路都暴露在外面，不需要镶嵌在石头。” 元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在他看来这很好理解，对方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是为了隐藏，如果不是亚当偶然检测到了能量波动，可能他们把整个空间打成蜂巢，也不会发现什么线索。不过，元宝转念又产生了一个疑问，对方用这种方式把能量线隐藏起来其实是一件分离不讨好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像原来那样，在新基地中建一个小型的可控核聚变单元，只要新基地没有被发现，能量单元就是安全的，何必要把能量站和新基地独立开来呢？不过这个念头在元宝大脑中一闪即逝，他不想在这种细节上多做纠缠，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那个新基地，抢在屠杀开始前消灭那些雇佣兵。 “元宝，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机器人最终会发展出一个怎样的文明？”邵文真是一个大烟鬼，第一根烟刚刚抽完，就又重新点燃了一根，大口大口的吞云吐雾。 “我不知道，也没想过。”元宝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认为机器人会向真正的生命体进化，这当然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他们一定会向这个方向发展。”邵文胸有成竹的说。 “这有什么不好吗？” “地球演变到今天这种模样，起最大作用的当然是大自然演变的结果，但跟碳基生命的改造也分不开，比如，如果没有碳基生命对氧气的消耗，植物释放出来的氧气将会一直聚集下去，地球幻境将变成一氧气极为丰富的地方，过多的氧气会带来氧化反应的加剧……” 卡纠正道：“邵警官，如果没有碳基生命，地球上的植物也会灭绝，因为它们需要二氧化碳，而这些是需要碳基生命来提供的，地球上的动物和植物是一种共生关系，两者缺一不可。” 邵文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但我想说的是，地球演变成现在这种样子，跟包括人类在内的碳基生命息息相关，几亿年相互作用的结果就造成了一种现实：地球上只适应碳基生命生存，并不适合硅基生命演化。” “你是想告诉我，机器人对生命形态的追求会改变地球环境，这对人类来说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元宝从邵文的话中听出了他想表达的意思，直截了当的说。 “无论机器人有没有灭绝人类的想法，都会造成这种结果。至少很多人类专家是这么认为的。” “这包括你吗？” 邵文扔掉烟蒂，又拿出第三根点上：“我认为这些专家的视野太小了，他们不应该只把眼光局限在地球上，人类文明要想发展下去，应该着眼于整个宇宙……起码应该着眼于整个银河系。” 元宝静静的听着，没哟再插嘴。他觉得邵文的想法未必不是一条新思路，说到底，人类和机器人的矛盾，从根上说是因为两者生命本质的不同，更因为他们把地球作为了唯一的生存星球，如果真的把视野打开，那双方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 “上个时代，有一位叫阿西莫夫的科幻作家，他写过一本叫《银河帝国》的小说。在那本书里，人类文明已经拓展到整个银河系，而这一切的发轫点就是人工智能的发展。当然，在这个小说中，机器人只是作为一种机器存在，并没有自我意识。可是我认为，如果机器人只是一种工具的话，人类文明是不可能完成向星际文明的进化的。我们不妨形象一种结果，未来当机器人的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完全有可能和人类联合起来进行星际移民，人类可以在适合自己生存的星球上拓展自己的文明，机器人也可以找到适合他们演化的星球，大家可取所需。而且，银河系如果只有一种生命形态也并不安全，银河系再大，在宇宙尺度上来说还只是一个小地方，我们不能排除其他星系中不会诞生超高级文明，他们的航行能力可能已经超过了光速，就算在银河系内，可能也存在着强大的外星文明，人类和机器人两种生命形态，是最好的共生体系，就像我们刚才说到额动物和植物一样，不管是对人类文明的星际拓展，还是抵御外来文明的入侵，都是最优的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