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环:在交界地卖粪金龟》 部分基础设定 「为非玩家并对剧情感兴趣的读者写的部分设定补充说明」 发现有些不玩游戏的读者看不懂,这算是单个游戏的同人文,我也不好把握基础设定的解释的度。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其实玩过游戏的也不懂剧情。 在此给出一些基础的设定,只是为了给没玩过游戏又感兴趣的人看看,虽然这部分人应该很少很少,但既然有人表达了疑惑,我还是写出来。未必严谨准确,主要是为了让非玩家理解—— 法环的基础设定、地理历史和部分角色剧情由乔治马丁编写(就是写冰与火之歌那位),然后交给游戏制作公司进行二次创作,通过碎片叙事呈现。由于这部分文本未公开,我们只能推测。 故事发生在一篇叫做交界地的大陆,又成狭间地。已知至少有五千年的历史,但是时间线非常模糊,无法判断哪些国度、哪些种族生活在哪个年代。我们能确定的是,在当前的时间段,名为黄金树的势力崛起,击败了几乎所有其他势力,一统交界地。 黄金树势力的领导似乎遵从着一种神—王体系,有点像管理世俗的国王与管理宗教的教皇。但是这个世界的神真实存在,负责掌管律法,王被称为艾尔登之王。 黄金树势力的第一位艾尔登之王是葛弗雷,神则是女神——玛丽卡女王,这也是交界地唯一的神只。玛丽卡的子嗣被称为半神。 律法与艾尔登法环的概念比较抽象,有人用天道来形容法环,但是由于天道这个概念在各种修仙小说中都不相同,且法环与传统文化中理解的天道也不一样,因为法环之上可能还有一个无上意志。在此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律法是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他决定了世界的风貌。有人把法环比喻成电脑硬件,律法是操作系统,艾尔登法环这个硬件是唯一的,但可以装上不同的律法,让世界运行不同的规律。我无法判断对错,在此列出。 玛丽卡女王所代表的是黄金律法,其中一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人不会死,她将死亡这个概念封印起来。灵魂不灭,肉体埋到树根,重新轮回。轮回以后带不带记忆就不清楚了,灵魂这个概念我们也不好理解。 赐福这个概念也比较抽象,无法明说赐福的效果,外在表现上拥有赐福的人眼中有金光。或许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养分,拥有赐福的人更加尊贵优越。不受赐福的人眼中没有金光,头发或许也会变白,被称为褪色者。一种可能是,律法的束缚本身就是赐福,而褪色者有可能不受律法的束缚。在律法被视为正道的时代,这便是一种诅咒。比如受束缚的人可以不死,而不受束缚的人会死亡。 在黄金树一统天下之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个是初王褪色,带领一批褪色者战士离开交界地。红发英雄拉达冈成为第二位艾尔登之王,迎娶玛丽卡女王。(知道他身份的别剧透哈)。第二件事就是破碎战争。 在黑刀阴谋之夜,被玛丽卡女王封印隐藏起来的死亡卢恩被盗,“黄金”葛德温遇刺。 目前来看,葛德文极有可能是太子。太子遇刺,初代艾尔登之王葛弗雷的子嗣——黄金一族明面上再无挑起大梁的角色。第二代艾尔登之王拉达刚和卡利亚王室满月女王同样有三个半神子嗣,这些半神作为黄金树的外戚,无论是权力还是战力都相当强大。之后便发生了破碎战争,继承了法环的大碎片——大卢恩的半神们互相征伐,让整个交界地生灵涂炭,世界一片衰落景象。 黑刀之夜与破碎战争是整个游戏中最重要的谜团,一系列巨大矛盾冲突围绕这个事件展开,但是他真正的起因却始终是个迷,葛德文的死亡是否是玛丽卡本人的授意作为她原本计划的一部分,我们也无从得知。不过就算真的是计划的一部分,也很可能发生了变故,计划失败了。 因为对于神来说,律法的更迭,世界规则的变动都是她的能力范围之内,是她的权力和义务。对于神来说,死亡、物种的更迭也不像我们理解那样,奇幻世界的设定也不像现实世界。 破碎战争之后,交界地陷入一片沉寂,局势似乎僵住了,也没有新的艾尔登之王产生,交界地持续破败。 游戏的时间就从这时开始,原本由戈弗雷率领出走交界地的褪色者战士们,再次受到了赐福的指引,从死亡中苏醒,跨越雾海,返回交界地。 这些战士、战士的后裔踏上这片破败之地,目的就是觐见艾尔登法环,成为新的艾尔登之王。 =========== 这只是部分简单的设定,实际上还是有很多有趣的细节和更为繁复的设定,但这些不会很影响剧情,真影响了可以到时候在正文里详细描写。 帕奇这个角色,是法环游戏公司很古老的传统客串角色,从08年客串到22年,性格和塑造也在不断改变和完善,真要说的话,大概是一个真小人的人设。在残酷的世界用阴损的方式生存,喜欢用宝贝考验惩罚贪婪的游戏主角,但这种惩罚又往往可以带来新的机遇。而如果主角原谅了帕奇的那些恶劣行径,他也会作为商人帮助你,甚至可能会很有义气的帮助你——以保住自己性命为前提。书的封面就是他。 以下是给玩家看的叠甲环节—— 法环中有大量并没有明确说明的设定、很抽象的概念,以及历史事件。加上游戏本身在剧情上的赶工和删减,导致一些基础设定和剧情十分隐晦,玩家们都有自己的理解。因此整理猜测游戏剧情的行为,被戏称为环学。这篇文的重点并不是环学,我可能会把一些不影响剧情的有争议的东西直接略过,毕竟解释的越多出入越多,游戏玩家反而会不喜,就像写历史文容易受到不同理解的读者声讨讨掣一样。虽然为剧情服务我会给出自己的解释,但这绝不是标准答案。 第一章 引导之始的无名商人 交界地,引导之始,边境英雄墓地的上方。 带着白面具的梵雷站在石头旁,注视着对面的奇怪男人。 男人穿全身铠,看不清里面的相貌。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盔甲的窥孔内,看不到赐福的金光。 眼中没有光芒,梵雷判断这是一个褪色者。 褪色者身边没有女巫,梵雷认为这正是适合他们鲜血王朝的褪色者。 作为鲜血王朝的王牌业务员,梵雷占据着褪色者资源最多的地方,引诱着那些入世未深的褪色者杀死女巫,加入鲜血王朝成为血指。 梵雷清楚,让褪色者杀自己的女巫最不靠谱。十个褪色者里找不出一个那么崽种的,但杀别人的女巫他们往往没有负担。 而他就需要这样的血指——引起仇恨、挑起争端的人才。 没有女巫的褪色者,自然难以共情有女巫的褪色者,更容易变成一个冷酷的血指。 缺点就是没有女巫褪色者很难变强,不过作为一个挑起争端的导火索,不需要多强。 梵雷判断这是一个人才,但却没有主动上前。 作为一个熟悉人心的医师,梵雷清楚,只有被动才能显出格调,主动拉人反而掉价。 梵雷站得笔挺,带着玩味的眼神,神秘的面具,注视着褪色者。 他相信自己这么神秘的人,对方一定会过来搭话。 然后梵雷就眼睁睁看着褪色者做好了四只烤羊腿、几十串羊肉串、一盾牌的红烧肉、四只烤猪蹄、四指鹰腿…… 也不知道褪色者哪里搞来的调香瓶,香料不要钱地往肉上撒,香气弥漫在引导之地,持续轰击着梵雷的鼻腔。 当褪色者从海边拖来一个三米高的鱿鱼,把鱿鱼插到附近的半月十字架上,长出来一只砍一只做烤鱿鱼脚的时候,梵雷终于忍不住了。 他腾腾腾走到褪色者身边,指着褪色者: “你……” “有事吗?”褪色者看向梵雷。 隔着盔甲,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梵雷突然泄了气,说道: “羊肉串多少钱?” “一百卢恩一串。”褪色者回答。 即使隔着头盔看不到,也能听出这人掩饰不住的眉开眼笑。 作为蒙格温王朝的精英,梵雷不缺卢恩,爽快付钱。 沿着面具的缝隙塞到嘴里,饱满多汁的口感和肉香完美结合,充斥在口腔中,好吃得差点让梵雷忘了正事。 借着客人的关系,梵雷跟这位大厨攀谈起来: “你是褪色者吧?” “什么是褪色者?”盔甲男人反问。 “不受恩赐的人,就是褪色者。”梵雷说。 “哦,那我应该算是褪色者吧。”盔甲男人说。 “你似乎没有女巫。” “女巫又是什么?” “帮助、引导褪色者的人。”梵雷说,“她们可以把卢恩化为你的力量,助你前行。” “哦,那这个我熟,我以前也有女巫的。”盔甲男人说。 “以前?就是说现在没有喽?”梵雷轻笑,“被杀了吗?” “理念不同,分道扬镳了。”盔甲男人耸耸肩。 “没有女巫很辛苦吧。”梵雷说,“不过你很幸运,你遇到了我。我叫梵雷,可以给你指引。” “你要当我的女巫?”盔甲男人问。 梵雷被这褪色者的脑回路整的有点窒息,愣了一会儿说道: “只是给你一些意见。” “哦,那谢谢。”男人嘟哝。 梵雷看着男人兴致乏乏的样子,莫名火大。 梵雷问:“你叫什么名字?” “忘了。” “啥?” “我的名字早忘了。”男人说,“你可以叫我无名。” “确实很符合你的身份呢,无名小卒。”梵雷话里带刺,“你不会连褪色者的目标都忘了吧?” “目标?” “卢恩、赐福、指引、艾尔登法环。”梵雷捂着白面具,“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 无名褪色者恍然大悟:“早说嘛,金色的东西,我确实很渴望。” 梵雷打量着无名。 看来还不是彻底没救,还有些利用价值。 梵雷说:“你还能看到那些金光吧,那就是所谓的赐福的指引,跟着指引前进,你就是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无名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了然了然。” 梵雷满意地点头: “那么就去史东薇尔吧,我想赐福就指向那里。” 梵雷这个指引包藏祸心。 他已经见过无数的褪色者轻信指引,然后被强敌斩杀了。 梵雷清楚,赐福的指引确实是正确的方向,却不一定是正确的时机。 赐福将褪色者引导至半神葛瑞克的地盘,却没有给褪色者成长适应的机会。 新手们往往会适应不了交界地的残酷,被突然的强敌杀得措手不及。 褪色者盾牌都没拿,提着长剑就冲下引导之始,留下一地还冒着热气的烤肉。 “呵呵,可不要怪我,就让那个老东西试试你的成色吧,看看你有没有资格为蒙格温王朝服务。” 梵雷看着褪色者远去的背影,轻声呵笑。 旋即将目光投到烤肉身上。 那褪色者战斗的才能不清楚,这做饭的才能确实不错。 “便宜我了。”梵雷拿起一只烤羊腿,吃起来。 “好胃口啊兄弟,一只烤羊腿五千卢恩谢谢惠顾。”一个声音从梵雷背后传来。 就看到无名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串龟裂壶。 梵雷看到鬼一样: “你不是去史东薇尔了吗?” “我去下面的教堂啊。”无名指指不远处的一个教堂,“找商人买了点壶,我没地方放肉了。” “不是应该去追寻赐福吗?” “是在追求赐福啊。”无名朝梵雷伸手,“五千卢恩谢谢。” 梵雷已经在盘算无名这身全身铠要从哪里找缝隙下手了。 用血蝇的话,从窥孔钻进去,把他的盔甲变成蜂箱吧。 正当梵雷准备出手时,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引导之始这里只有一扇门,就是边境英雄墓地的入口处。 也就是一茬一茬长出褪色者的神奇地方。 梵雷连忙回到原地,展现着自己的神秘,等待着下一个有可能前途无量的褪色者。 眼中带着希冀,心里满怀期待,梵雷看向门开的地方。 桀骜的发型,冷冽的眼神,精壮的赤膊上身,尽显猛男本色。 如果不是屁股后面镶着两个圣杯瓶,他可以看起来更勇武一些。 以他的经验,强大的褪色者,要么一身重甲,要么奇装异服,要么一丝不挂。 这人一丝不挂又奇装异服,想必是个高手。 梵雷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心中酝酿着台词,等待着褪色者来主动搭话。 褪色者闻着味就往浑身铠甲的无名那边去了。 无名也很热情:“呦,穿越雾海而来的褪色者啊,欢迎来到这美好的交界地,一路上辛苦了。这里有美味的烤羊腿,看与你有缘,便宜点五百卢恩卖给你。” 那浑身赤裸的褪色者面露难色:“好贵,我身上只有五百……” “你初来交界地,不清楚这里的物价,我可是很公道很良心的。”无名拍着胸脯向褪色者保证,“我还可以顺便指点一下你,免得你人生地不熟的。” “真的吗?”褪色者心动了。 “不过仅限这一次,我的情报可也是付费的,机密信息,你耳朵过来。”无名把羊腿塞给褪色者,搂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道,“你跟着赐福走,就是正路了,可以到史东薇尔,快去探索这美好的交界地吧。” 那是我的台词!梵雷无声地怒吼,牙咬的咯咯响。 褪色者听到了声音,看向梵雷的方向。 “那是谁?”褪色者下意识询问。 无名附耳小声说:“他是梵雷,也是来这里指引褪色者的。他也只会说这些,而且不会做饭,而且脾气不太好,而且欠我五千卢恩。” 褪色者对梵雷侧目而视,回应道:“那我躲他远点好了。” 无名嘿嘿一笑,继续对他耳语: “赐福的指引是正路,但你不要只盯着赐福。那里是正路,但也是艰难的路,见势不对就迂回一下,有时候南下比北上有用。” 褪色者带着羊腿离开了,临走也没有跟梵雷说上一句话。 “你……”梵雷的声音中压抑着怒气,“原来是来找事的。” “怎么会,你们都是我的顾客。”无名说,“虽然你还欠我五千卢恩。” “对那个褪色者收五百,我这就五千?” “新人有优惠嘛,我给你也有优惠啊。”无名说,“那羊肉串一千一串呢。” 梵雷沉默片刻,突然笑了笑,取出五千卢恩,交给无名: “助你生意兴隆。” 无名笑纳卢恩:“多谢祝福,你是个好人啊。” 梵雷取出一个勋章:“我就不多叨扰了,再见,你就在这美好的交界地好好生活吧。” 一阵光芒闪过,将梵雷的身影拉向另一片空间。 蒙格温鲜血王朝,梵雷已经没有半点笑意,他发布了一个新的任务: “去入侵引导之始的无名商人,夺走他的所有卢恩,杀到他患上枯萎病,神智不清为止。” 无数的血指收到了这个任务,带着对鲜血的渴求,涌向引导之始。 而此时的无名,还在引导之始浑然不觉,哼着歌,无忧地做着料理。 他的盾牌铁板架上,正煎着一只硕大无比的熊掌。 熊掌旁边,还有几颗同样硕大,布满尖刺的心脏。 第二章 直剑只能砍五刀是否搞错了什么 艾雷教堂,无名的盔甲商人靠着铁砧,和另一位商人咖列聊天。 咖列正在抱怨生意难做: “这世道不太平,法环破碎,交界地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了。” “为什么不正常了?”无名问。 “有得了枯萎病发疯的,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长生者,半神也堕落了,亚人也发疯了,血指和噩兆行走世间……” 咖列拉着三弦:“还好有褪色者照顾生意,不过这年头褪色者的生意也不好做了,他们不想买我的商品。” 无名看着咖列,欲言又止: “恕我直言,你这点商品,也确实没什么想买的欲望,规模太小了。” 咖列苦笑: “我们是一边流浪一边卖东西,哪有什么好东西。真有好东西,就会有灵珠猎人来杀我们了。” “没有商业头脑啊朋友。”无名说,“你这门口就有一堆果子,你怎么不摘来卖?” 咖列闷声说: “那东西遍地都是,褪色者想要,自己就能搞到啊。” 无名摇着手指头:“啧啧啧啧,你以为你卖的是果子?你卖的是时间。褪色者喜欢冒险,喜欢杀敌,向往法环,却不会向往采摘果子的生活。如果他们向往这种生活,他们可不会来这交界地。” 咖列将信将疑: “可你不也是褪色者,不也做起商人来了。” 无名笑呵呵: “我可不是主动来这的,我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了。而且我也在用我的方式追寻法环——就是经商赚卢恩。” “看来你也不太正常了。”咖列说,“你可能都不知道这片土地上商人都经历过什么吧。” “经历过什么?”无名问。 “你说我们商品少,规模小,其实我们曾经也有大商队,行走在交界地,风光一时。可我们被指控与异教有关,大商队被成片成片的活埋……” 咖列诉说的很平静,身前的篝火噼啪作响,倒映在他眼底。 一丝扭曲的金光在他眼底闪过。 咖列干笑两声,看向无名: “怎么样,现在你还想当商人——” 无名就着篝火烤肉,味道正香。 还应和咖列点头,听得津津有味。 “不要把我们民族的悲惨经历当配菜啊!”咖列扔过去一个龟裂壶。 无名接住壶:“啊?抱歉抱歉,我是想给你烤点肉,吃到好东西,心情就会愉悦了。” 无名将烤肉递给咖列,窥孔中目光纯真。 咖列盯了他一会儿,无奈地接过烤肉,叹了口气: “算了,你没经历过,你不懂。” “没经历过吗……”无名笑了,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乐观点,现在没人迫害你们了,他们都疯了。现在的交界地还是很不错的嘛。” 咖列并没有同意他,沉声说: “这地方……烂透了。” “烂吗?”无名抬头,透过没有屋顶的教堂,望着覆盖天空的黄金树。 他深呼吸着,陶醉于空气的气息。 无名说:“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蛮有活力,蛮有生机的。” 咖列侧目:“你果然不太正常。能说这种地方好,我只见过两个人。” “另一个是谁?”无名好奇。 “也是一个商人,不过和我们不同。”咖列说,“在蒙流洞窟附近。” “他卖的东西怎么样?”无名问。 “比我们好多了,他的进货方式……比较特殊。”咖列说,“劝你不要去找他。” 无名没有听咖列的,提起行头就溜了,临走前还把一堆肉类留给咖列,让他帮忙寄卖。 一路小跑,沿途看不尽的风景。 比如挂在月牙十字架上哀嚎的不死人、围着篝火被巨龙吃掉的长生者。 黄金树与明月高挂天空,大地之上盛开血红与恸哭。 “真有活力呀。”无名欣赏着这一切。 蒙流洞窟在一个狭谷之间,深谷藏尸骸,许多死诞者聚集在这里。 无名从死诞者中间穿过,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 他四下巴望,寻找那个洞窟。 正在此时,一道血刃破空而出,击中无名。 血花溅开,无名撑起盾牌,看向攻击来的方向。 一个血红的身影从草丛缓步走出。 “找到你了。”手持两把短刀的男人开口,带着血腥的气息。 “你谁啊?”无名歪头。 回答他的是一道巨大的血刃。 无名立刻举盾挡住,血气四溢,有些穿过盾牌,击中无名的身体。 双刀男人没有停下,又挥出两刀,将无名切割的鲜血淋漓。 双刀男优雅地靠近无名,说道: “下次杀死你时,你会知道的。” “那可真遗憾,我没机会知道了。”无名露出盾牌下的头盔,语气有些冷,“你砍了我三刀,这可不是友好的证明。” 无名取出直剑,砍向双刀男人。 手持双刀,身上也只是布料,男人却并不慌乱,灵活地闪过无名的攻击。 双刀男冷静地注视无名的攻击。 没有章法。 以为凭借一股勇武之气就可以击败敌人。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攻击,不留余力。 所有新手都会犯的错误。 两刀,三刀…… 双刀男数着无名的攻击。 他知道,人体只是一台并不强大的机器。肉体是有限的,肌肉和骨骼的极限在那里。 每次挥动使用,都会积累疲劳,直到这个血肉机器彻底宕机。 你还能挥动几刀呢?一刀?两刀? 两刀就是极限了。双刀男判断。 褪色者的极限就是五刀,这是他作为血指,作为大名鼎鼎的涅利乌斯,猎杀了无数褪色者得出的结论。 五刀之后,褪色者一定会停顿下来。 届时,就是他的逆刺血刃绽放之时。 涅利乌斯眼中闪动着狩猎的血光,展现出兴奋期待的神情。 每次猎杀,都让他体内的咒血涌动。 五刀了! 涅利乌斯举起双刀,准备给这个莽撞的新手一个教训。 就在他准备释放血刃时,却发现剑刃再一次劈砍而来,以完全相同的速度和节奏,朝他的身体劈来。 怎么可能? 涅利乌斯大惊,却无力再闪躲。 刚刚举起的双手还没有挥出,锋利的剑刃已经砍到他身上。 第三章 死不了的家伙 无名一直砍了八刀才停手。 血指涅利乌斯确实收获了鲜血,却是他自己的。 涅利乌斯狼狈地拉开距离。 眼下已经容不得他多想,濒死的感觉令他掏出圣杯瓶,补充着鲜血。 无名没有追击,他眼睁睁看着涅利乌斯吃完了药。 “那就是圣杯瓶吗?”无名问,“给我也整一口。” 涅利乌斯无语:“我们是敌人吧。” “确实。”无名点头,“那只能……” 无名收起了剑盾,空着双手,突然五体投地跪下了。 “你搞什么——” 涅利乌斯正纳闷着,突然感觉地面滚烫起来。 发生了什么? 涅利乌斯看到地面涌起绚丽的火花。 比他的血刃更华丽也更暴烈的花朵。 隔着火光,涅利乌斯看不清无名手上的东西,只隐约辨认出是什么媒介。 卑鄙啊,这家伙根本不是战士,他是个法师。 涅利乌斯最后的想法便是如此,只是一瞬间,他的身体就被冲到半空,化作焦炭,摔下来跌得粉碎。 他的布衣一并燃尽,只剩手中的双刀和圣杯瓶还完好无损。 圣杯瓶跌落到地上,滚到无名脚边。 无名捡起圣杯瓶,沿着盔甲的缝隙倒进那些治疗的液体。 他咂咂嘴,正回味着,突然发现被火焰席卷的草丛烧尽,露出一个隐藏其中的洞窟。 就是他找了半天没找到的洞窟。 “好人呀。”无名扶掌而笑。 他顺势合上双手,对着已经烧成骨灰的涅利乌斯道谢。 道谢完,便将双刀也顺走。 甚至骨灰都没有留下,放到一个龟裂壶中,还时不时漏出点骨灰。 无名拍拍龟裂壶: “好肥料,可以把你卖给农场。” 说完好人一生平安,无名提着那两把短刀观察。 准确说是异形短剑,剑身歪扭,布满样貌邪恶的锯齿,锯齿上还沾染着濡湿鲜血。 剑身上这诡谲邪恶的血液如同跗骨之蛆,沿着他的手甲往里钻。 无名也没阻止,任由那濡湿血液进入盔甲内。 无事发生,钻进去的血液像滴进沙漠的水,没有掀起半点风浪。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无名提着双刀,估算着价格。 有破空声袭来,直抵无名的后背。 “还来?” 无名这次不再没有防备,灵敏地闪开,看向后面。 一个头戴铁斗笠,手持超长太刀的男人不知不觉靠近了无名。 “找到你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沧桑。 “你们就这一句话吗?”无名不耐烦了,“就不能给个自我介绍吗。” 斗笠男人继续说道: “血指涅利乌斯,与你那份咒血,一起画下句点,我尤拉会埋葬——” “虽然你苦大仇深地念着什么好像很帅气的台词,但是我不叫涅利乌斯。”无名打断他,摇摆着手。 尤拉停手,仔细打量了一下无名,尬住了一会儿,说道: “你怎么拿着涅利乌斯的武器?” “我还拿着他的圣杯瓶呢。”无名扭了扭屁股,摇晃腰间的瓶子。 他把龟裂壶递给尤拉: “你很想埋葬他?这是他的骨灰,算你两百一罐。” 尤拉沉默片刻,收起长刀: “抱歉冒犯了,你居然能击败他,有本事啊。” 盔甲中闷闷的笑声响起: “只是个无名之辈而已。” 尤拉说:“老夫叫尤拉,是猎杀血指的猎人,你是新来的褪色者吗?” “不算是,我来这里有段时间了。”无名说,“所以那个入侵我的人叫涅利乌斯?” “是的,这些血指,同样身为褪色者,却袭击同胞,为咒血痴狂。是这片土地上的灾厄。”尤拉说,“这些家伙早就疯了,不可能与他们沟通。” “这就是你不由分说攻击我的理由?” 尤拉噎了几秒:“老夫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也是很正常的。以后再有血指入侵,老夫会帮你的。” “你来得这么晚,还能帮得到我?”无名不屑。 尤拉脸有点红:“对了,老夫可以给你一个忠告,不要靠近亚基尔湖,那是龙的地盘。” “我就是从那过来的,你的忠告可太有用了。”无名摆摆手,“行了,我还有事,你自己一个人玩哈。” 尤拉看着无名走进洞窟,还有点发愣。 “居然拿哄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怎么现在的褪色者都这么不尊重老年人了……” 蒙流洞窟,无名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开阔的洞窟,铺着一些干草席,几个破棚子,还有一个宝箱。 无名在洞窟中喊了几声,除了他自己的回声,无人响应。 “没人?”无名纳闷,“这商人还真放心,这么大个宝箱就放这,也不怕丢。” 他走到宝箱前,抽剑砍了一刀,宝箱被砍出一些木屑,宝箱的盖子晃了晃。 “还没锁,看来单纯是个箱子啊。” 无名对那箱子没了兴趣,一屁股坐到宝箱上,准备等那商人回来。 没想到他浑身的铁甲重量非凡,这一屁股直接坐漏了宝箱的盖子。 “啥质量啊。”无名把宝箱从屁股上拔下来。 还没看箱子里有什么,高处就有一个贱兮兮的声音传来: “哦哦哦?闯进我的房间,想偷东西吗?不要脸的小偷,乖乖留下身上值钱的东西滚吧……” 一个光头从洞窟的一个高台跳下,手持长矛和大盾,脑门锃光瓦亮。 与此同时,还有好几个人跟着从高台跳下,洞口的草丛中也窜出几个人。 其中甚至有之前那个光着屁股的褪色者。 光头恶狠狠盯着无名,正准备撂几句狠话,突然眼睛直了。 无名盔甲的窥孔中也露出类似的眼神。 两人不约而同指向对方:“是你!” 这一声简约又熟悉的词语让光头的小弟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继续冲上去。 只有那个光屁股褪色者手持棍棒,勇武异常,大吼着就要冲上去。 帕奇连忙扔下武器,把那褪色者按住,对着无名陪笑: “小孩子不懂事,跟你闹着玩的。” 无名诨不在意,只是盯着帕奇,眼中带着几分喜悦: “没想到,还能看到你啊,帕奇。” 帕奇眼中却没什么喜悦,更多是尴尬和惶恐,他嚷嚷着: “我也没想到。你怎么还活着呢,没完了?都多少年了。” 无名嬉笑:“你居然还认得我。” “你烧成灰我都认得。”帕奇上下打量着那身盔甲,“这身骑士铠甲你还真是穿不腻啊,死不了的家伙。” 第四章 你马没了 帕奇把小弟都打发走,和无名对坐。 就这篝火,两人一边撸串一边聊天。 帕奇说:“所以你来这做什么,又要来拯救世界吗大英雄,你也想得到法环碎片,来一场通往王座的巡礼吗?” 无名说:“这世界需要拯救吗?不是蛮好的。至于王座……没兴趣,又不是没当过王。” 帕奇笑声尖利:“不愧是你。那你要做什么?你们这种存在,能活着就一定有一个‘目标’吧。” 无名说:“还真有些想做的事情,而且需要你帮忙,我想做生意。” “蛤?”帕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也可以收集法环碎片,但碎片可不是只有大卢恩。”无名说,“你见过赐福吗,还有那些亡者留下的卢恩,那上面有细碎的符文,它们同样是法环的一部分,它们是小卢恩。” 无名握拳:“交界地上有千万的褪色者在行走,这些褪色者在收集交界地的卢恩,而我想做生意,分一杯羹。如何,助我一臂之力吧,我可以跟你分享这些卢恩。” 无名看向帕奇,目光炽热。 帕奇却沉默了: “你知道我能活得这么久,活得这么潇洒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你特卑鄙无耻?”无名猜测。 “因为我不贪。”帕奇说瞥了无名一眼,“你有没有听说过,流浪民族的故事。” “前段时间刚听。”无名说。 “听过就该引以为戒,想做整个交界地的生意,还是和褪色者这种人打交道,太危险了。”帕奇说。 “但是我和流浪民族不一样。”无名说。 “哪里不一样?” “我打得过。” 帕奇一窒,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摸摸光头,嗫嚅道: “贪婪可不是好习惯,再强大的人也会被贪婪吞噬,哪怕是半神也一样。” 帕奇带着怪异的眼神: “我印象里你并不贪婪,为什么想做生意?” “来帮我吧,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无名说,窥孔中的眼睛带着炽热,“有一点你说得确实没错,我从不贪婪,或者说我太贪婪。曾经我贪得是整个世界,如今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被拯救,我自然要找点其他事情。” 他看向帕奇:“你来不来?” “我有得选吗?”帕奇惆怅得看着那个被坐烂的宝箱,“反正就算不答应,你也会以被我敲诈为由,强迫我答应。” “我真那么小肚鸡肠,你早死了。” 帕奇站起来:“帮你就是了,你想做什么生意?杀人抢劫还是去抢棺材?” “我要的是你的人。”无名说,“你有很多小弟,可以帮我收集一些东西。” “有难度的东西我们可收集不来。” “原野上有粪金龟,你知道吧。” 帕奇皱眉:“你要那个做什么?那玩意儿虽然不是遍地都是,但也不稀罕。” “有些地方可是非常稀罕的。” “哪里?” “城里。” “城里人不是更不需要了,人家有吃得有圣杯瓶,各种补给也有统一配给,除了闯进去的那些褪色者……” 帕奇顿住:“你要卖给褪色者?” “他们就缺这个不是吗?”无名笑。 “确实是个好销路。”帕奇思考,“但有个问题你要解决。” “什么问题?” “你怎么把那一堆虫子运到城里?”帕奇说,“难道你要跟城主说,我要帮助那些闯进你城里的褪色者,帮助他们杀了你,请你给我在城里卖物品的权利?” “确实是个问题。”无名点头,语气却很淡然。 “你有办法?”帕奇问。 “没有。” 帕奇看着无名,说不出话。 无名拍着帕奇的肩膀: “怕什么,我去探路找办法,你就带你的小弟去抓粪金龟吧。” 无名雷厉风行,说着便动身,径直前往史东薇尔城。 风风火火走了一段路,无名累了。 “好长的路。”无名沿着大路慢慢走,不时看到一些骑马的褪色者飞驰而去。 很多褪色者马上还带着一个女巫,策马奔腾,潇潇飒飒。 “真好啊,我也想骑马。”无名喃喃。 他试图找一些褪色者搭便车,但没有褪色者愿意搭他。 无名只能慢慢走,天都黑了,他也只能披星戴月地赶路。 行至一个桥上,无名又看到一个骑马的人。 高头大马,手持长戟,浑身披黑,威武不凡。 无名羡慕地看着,想从桥头路过,没想到却被那骑士攻击了。 大戟从马上斩下,无名用盾挡住,倒退几步。 “做什么?”无名说,“收过桥费?” 骑兵剑指无名: “你是褪色者对吧?” “算是吧,我没有赐福。”无名回答。 骑兵点头,开始冲锋。 无名连忙滚过那冲锋,大喊: “讲不讲道理啊,我是褪色者就要杀我?” “哼,反正你一定是去入侵史东薇尔城。”骑兵说,“王已经下达了命令,扑灭你们这些褪色者的野心。” “可恶,无法反驳。”无名蔫了。 他确实要去城里踩点,哪怕不亲自出手,也会帮助那些褪色者入侵城堡。 骑兵大喝,两腿一夹马刺,战马高高跃起,带着千钧之势斩向无名。 无名无奈地眯着眼睛,仰头看向月光下闪着寒光的长戟: “那我们就是敌人了,令人遗憾。” 无名举起了盾,微微偏转。 长戟落到盾上,滑向一侧,带起一串火花。而无名的长剑已经刺出,精准地刺向骑兵护甲的缝隙。 最朴素的动作,精准而致命。 骑兵从战马上摔下,血液从头盔中溢出,汩汩流血声中,骑兵说着什么,但只有血液阻塞的声音,含糊不清。 无名蹲到骑兵身前,无言地看着他眼中的金光逐渐消逝。 他眼中分明有一种恐惧,一种赐福消逝后的恐惧。 无名伸出手,在骑兵头上方虚握。 一个温热的光团出现,挥洒出一轮轮金光,补充着骑兵眼中消逝的金光。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无名说,“好消息是,你的命保住了,我不杀你。” 他看向桥上茫然无措的战马,露出笑容: “坏消息是,你马没了。” 第五章 金色的雷霆 史东薇尔,风暴面纱之前,全身盔甲的无名与一个高大、骇人的恶兆对峙。 双方都默然地看向对方,场面上只有猎猎的风声。 —————————— 无名前往史东薇尔城的路上,遇到了无数的士兵和岗哨。绊马索拦路刺还有弩炮,甚至还有巨人一样的山妖堵路。 “还真严。”无名抱怨。 因为这些阻碍,无名只得下马。 他是来踩点的,不是来踏平风暴城的。 风沙中伸手不见五指,路上严防死守的士兵全都隐没在沙尘中。 “史东薇尔……今天就让我来掀开你的面纱吧。”无名轻声说到。 他的身影逐渐隐没,变得透明,完全消失在风沙中。 无名就这么大大咧咧走过各种岗哨,即使风沙已经消失,也没有任何士兵看到他。 光线在他身周扭曲,即使是魔法师杀手的暗夜魔法也没有这么强大的效果。 无名大摇大摆走过通城隧道,便看到远处巍峨恢宏的史东薇尔城。 “真有钱啊……”无名看着那些厚达数米的城墙,啧啧称奇,两眼放光。 正当他准备前往城中,高出一道金光冲他面门而来。 无名偏过头,躲过这一击。 金光深深没入地面,那是一个金色的匕首,匕首化为点点金光,消散在空气中。 “有点意思。”无名看着那匕首。 “那些小崽子看不到你,别以为就能过了我这一关。”高空中,有人遥声说道,声音在史东城的暴风中缥缈高远。 那人从墙头的金光中析出,高高跃起,落到无名身前,带起风尘。 “愚蠢的褪色者啊,受野心之火摆弄,妄想得到艾尔登法环?那么便让‘恶兆妖鬼’玛尔基特,扑灭你的野心和性命。” 一个身影在风尘中显现,带着骇人的气势,拄着拐杖,高大而畸形。 恶兆,如果是熟悉这个名字的人,仅仅是听到都会吓得掩面而逃。 那是一种肮脏疾病的代名词,是受赐福者们避之不及的污秽。 危险的高大身影,遍布全身的畸形角质,给予人直觉和理智的双重打击。 无名眯着眼,等待风尘散去。 他仔细打量着恶兆妖鬼,开口道: “你怎么不穿衣服?这么大风不冷吗?” 场地中,只剩猎猎的风声,双方一时都陷入沉默。 恶兆沉声道:“我穿了。” “别闹。”无名摆出一个马步,压低身子,歪着腰,打量恶兆的下体, “你知道吗,让全裸的人感觉更赤裸的方法,就是再穿上一件披风。” “住嘴,战士的后裔!你真为你的祖先丢脸!”恶兆一手持拐杖,另一只手金光凝聚,变出一个金色的巨锤。 他高高跃起,重重砸下。 无名后撤,举起盾牌: “之前就碰到一个人,跟你招式还挺像,说的话也一样,你们商量好了?” 恶兆重锤砸地,顺势刺出拐杖,正中无名的盾牌,将他击退。 恶兆说:“你将那个人怎么样了?” “我抢了他的马。”无名说,“你就不行了,浑身就一身破布一个破拐杖,抢都没得抢,还是别打了吧。” 恶兆没有回应,发了疯一样连击不断,无名的盾牌被瞬间荡开,随后一锤子将无名砸飞出去。 这还不算完,恶兆又投出一根金色长矛,将半空中的无名钉到墙上。 无名坚固的盔甲被钉出一个窟窿,直到长矛消散为金光,他从墙上慢慢滑落。 恶兆没有继续攻击,他皱眉观察着这个褪色者。 盔甲被他轰出一个窟窿,但没有血液流出。沿着窟窿看进去,盔甲里面仿佛孔洞,又像是有什么深渊,正在缓缓流转。 “咳咳。”无名靠着墙撑起来,咳嗽了几声,“真是糟糕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褪色者,报上你的名字。”恶兆妖鬼握紧拐杖,他这次准备刺穿敌人的头盔。 无名却没有理会他,喃喃自语: “金色的长枪,金色的大锤,真是糟糕的感觉……” 无名站直身子,明明是仰视,眼神中却带着睥睨: “本想以战士的身份跟你战斗,你小子居然用奇迹。那我也用战技吧。” 无名剑指恶兆,开始放狠话: “那个……玛……基什么莱特。” “是玛尔基特。” “玛尔基特,我这把长剑可是沾满战士之魂的长剑,你不要太嚣张,劝你趁早投降,小心装逼遭雷劈。” “沾满战士之魂?”玛尔基特说,“骨灰吗?你是利耶尼亚那边派来的人?” “是战士之魂,什么骨灰,武魂懂不懂。”无名说,“战士千锤百炼的武艺,凝练在武器之中,便是武魂。” “大言不惭,你这有辱先人的褪色者还敢谈战士。”恶兆冲向无名,拧身甩棍,拐杖带起烈风,刮向无名。 无名顶起盾牌,微微偏转盾面。 势大力沉的拐杖将无名砸得单膝跪地,但他终究防住了这一击,顺势一带,将拐杖荡开,恶兆胸膛大开。 无名奋力上刺,刺向恶兆的胸膛。 叮的一声,一面金色的盾牌在恶兆另一只手上显现,挡在胸前。 “结束了,褪色者。”恶兆冷声道,拐杖已经再次挥出。 “我的武技,凝聚着战士的精魂。”无名说,“曾经我也面对过讨厌的金枪金锤子敌人,但我们的光芒比黄金更耀眼。” 乌云密布的史东城上空,金色的霹雳降下,瞬间击中恶兆妖怪。炽烈的金色雷霆击穿恶兆的身体,击穿他手上的盾牌,最终落入无名的长剑。 金色的雷光沿着长剑,蔓延到盔甲全身,最终导入地面,扩散出一圈雷光。 “怎么可能……”恶兆妖鬼的身体开始崩散,但却并未流露痛苦。他死死盯着无名的长剑。 长剑之上,还有丝丝雷光缠绕。 “王城古龙信仰……你到底是谁……” 恶兆妖鬼的身影崩散了,如同那些金色的武器一样,化为点点金光。 无名看着那些金光,有些咋舌: “居然整个身体都是化身,这家伙本体得多强。” 无名谨慎地看着四周,生怕那神秘的恶兆妖鬼再投射过来一个化身。 但他终究没有等到,得以顺利走到史东城门前。 遥远的王城罗德尔,王座后方的阴影中,那高大长角的骇人身影默然沉思。 如此耀目的金光,他已经许久没有再见。 曾经他也见过那样的金光,那时世界还很美好。 一切的崩坏,都从那骄傲的金色雷霆逝去的那一刻开始。 “哥哥……”丑陋的畸形喃喃自语。 第六章 踩点 史东薇尔城正门口,无名得意地笑: “哼哼,早就说不穿衣服不行吧,有铠甲,雷劈都不怕。” 无名的盔甲,发出炽热的红光。 雷霆通过盔甲时,盔甲处于一种半融化状态,散发出巨大的热量。 一般人在这样的盔甲中,早就已经成了烤猪,但无名却似乎没有反应。 盔甲在这红热状态下变软,胸口的窟窿逐渐弥合。 无名看着紧闭的大门,以及大门后若隐若现的弩箭,思考应该怎么进去。 “那边那位,请来这里。” 正门旁,一个仿佛给看门大爷准备的房间里传来声音。 无名进去,看到一个脖子上挂着枷锁,佝偻着身躯的干枯男人。 “你是褪色者对吧?”那男人说,“我叫葛托克,是这里的门卫。你想进去对不对?劝你最好别从正门进去,那边有一群身手高超的士兵挡着。” “能有多高?”无名不信。 “这里可是史东薇尔城,是半神葛瑞克的城堡。半神‘接肢’葛瑞克,那可是宁姆格福所以是宁姆格福的原因。” 葛托克说得煞有介事,表情恐怖。 无名还是不信: “你且开门,让我见识见识。” 半分钟后,无名屁股上插着一支箭回来了,忿忿不平: “说好高手呢,居然用弩炮,卑鄙。” 门卫葛托克尴尬地附和而笑。 无名把屁股上的箭拔出,若无其事问:“你一个门卫,怎么还关心我。” 他目光阴森看着葛托克: “你刚刚是不是在用激将法骗我?” 葛托克都快哭出来了: “你自己非要过去的啊。”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无名搂住葛托克的脖子,他的铁手碰到枷锁,扯得葛托克脖子更长了。 无名问:“说真得,你为什么要劝我?” “只是因为我也看不惯那个城主而已。”葛托克陪笑,“您如果实在想进去,可以从那边的洞穴进去,那条小路士兵并不知情,应该有办法直接入侵城内不被发现。” “有小路?”无名眼睛亮了。 他来着就是为了找隐蔽小路的,可以用来放置他的货物,拱商人容身。 “好人呀。”无名握住葛托克的手摇了摇,眉开眼笑。 葛托克局促地笑了: “不必客气,我也希望你们褪色者可以成功,成功猎杀掉接肢。” 沿着葛托克指的路看去,可以看到恢宏的城堡被轰出了一些窟窿,正好砸出了一个小路。 “这么好的城堡,怎么砸成这样?”无名好奇,“那什么半神不去修一修吗?这么明显的小路。” “呃……”葛托克被问住了,他支吾了一会儿,搪塞道,“这个……有难处。” “什么难处?”无名紧盯着葛托克。 葛托克被他看得有点慌了。 这条小径当然很明显,即使他不提醒,只要褪色者不瞎都能看到。 然后他们就会落入陷阱,被无情斩杀,尸体拉去处理,成为接肢的素材。 那样,他这样的普通人也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不会被拉去接肢。 褪色者们往往都会不假思索地冲向洞穴,就算有顾虑,也不会这般逼问他。 葛托克有些害怕,他看到那盔甲的窥孔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辉。 他怕诡计被识破,他怕死。 葛托克闭上眼,大声说道: “因为城主之前挑衅了玛莲妮亚,城主的力量基本被打光了,我们没钱修。” 葛托克说完紧闭双眼,祈祷褪色者被说服,也祈祷楼上没有人听到他这番编排城主的话。 城主最恨别人编排他,而这编排如果是真实的,那就更恨了。 小人物紧闭双眼,仅仅是在两个强者之间说句话,就难受得想死。 无名纳闷:“你刚还说那葛瑞克多强多强,怎么转眼又说得这么不堪。玛莲妮亚又是谁?” “你不知道马莲妮雅吗?”葛托克睁开眼睛,“那是半神的顶点之一,女武神,米凯拉的锋刃。” “女武神我倒是听说过。”无名颔首,“米凯拉的锋刃……有点意思。看来半神之中亦有差距,不过葛瑞克能在攻城战中守住城堡,也弱不了多少吧。” “没守住。”葛托克嗫嚅道,“城主舔了玛莲妮亚的脚才被放过。” “这么丢人?” “这么丢人。” “那可更有意思了。”无名摸下巴,“我听说半神争斗就是为了法环碎片。女武神为什么没有抢走葛瑞克的大卢恩?” “这……我也不知道。”葛托克回答,“我说得都是真的……” “我知道,真遗憾啊。”无名看着那破败的城墙,流露出惆怅的表情,仿佛叹息着盛世王朝的衰落。 他说:“还以为有商机,可以进点石料来卖,没想到是穷鬼。” “就算有石料也没法修,这些城堡很多都是古代的魔像巨妖风暴王时代修筑,只靠人力,很难修缮这种城堡。” 无名瞥了葛托克一眼: “你懂得还挺多。” 葛托克只得陪笑。 “行了,多谢你的指点,我去开路,回来再好好谢谢你。”无名挥挥手,走向小路。 这里确实是小路,沿途有很多悬崖峭壁,只有几只鹰站在树上。 无名一边前进,一边观察地形,考察着适合作为交易地点的场所。 悬崖边寂静无人,非常适合藏匿商品,只要清除掉那些烦人的鹰,就可以安心藏住大批商品和商人。 再往前走了几步,无名看到了敌人。 “说好得没有士兵呢。”无名笑了。 开心地笑了。 前面的悬崖很安全,但安全没有意义。 那里距离门口的赐福太近了,没有敌人,也意味着没有消耗。 而有了敌人,就意味着褪色者会有消耗,有了消耗,褪色者就需要补给。 无名没有打扰那些巡逻的士兵,他的身影隐入空气中,全身铁甲的声音也收敛消失。 帕奇手下有个褪色者小弟,他得以了解褪色者的补给水平。 无名数着沿途的敌人,在心中构建战斗,计算消耗。 他走上楼梯,绕过那些爆炸桶,在一个打瞌睡的仆人后面发现一个房门紧闭的漆黑房间。 无名眼睛一亮。 这个位置正合适。 如果房间是空的,他就可以将补给品放在这里,商人也可以住在这里。 不开灯的话,也不会被发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有一个人守在门口,增加了暴露的风险。 无名捡起一个石子,丢向一旁,吸引这个仆从过去查看,随后显形,打开房门。 “够黑,够隐蔽。”无名点评着这个房间。 整个房间一点灯没有,唯一的光芒从身后敞开的门照射进来。 借着这一点亮,无名似乎看到房间里有金属的反光。 他正要仔细看,光芒突然消失了。 身后的房门被关上了。 “嘻嘻,嘻嘻……”葛托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对不起啊褪色者,但是为了我们,请献出你的肢体吧。” 黑暗中,暴风突袭。 第七章 进入圆桌厅堂 黑暗的房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垂死之人的喘息声。 葛托克打开了房门。 史东薇尔的重甲精锐失乡骑士挺立在那里,在他的对面,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干瘪的盔甲。 凹陷的胸甲挤压出一片血肉模糊,枯瘦的四肢扭曲,已经不成人样。 葛托克笑嘻嘻蹲到尸体旁边,准备收集尸体身上残余的卢恩。 他费劲地拆卸着绑带,将沉重的铠甲拆下。 除去褪色者的肢体和卢恩,这些盔甲也颇具价值。 葛托克将拆解下的盔甲放到一旁,想看看头盔下褪色者的真容。 葛托克愣住了。 这个褪色者头发稀疏苍白,脖子歪扭畸长,是经常挂着枷锁自我束缚的痕迹。就好像…… 就好像自己那样的黄金之民一样。 门外,那个被石子吸引走的平民走进来,看着那具尸体,不忍卒睹地摇头: “真狠啊你们。” 葛托克回头看过去,发现尸体的容貌,与身后的那个平民一模一样。 “鬼啊!”葛托克吓得坐到地上,连滚带爬摸到失乡骑士的背后,这才安心一点。 “不是鬼,只是一个死不了的家伙。”那个平民的身影突然泡影般消散,变成全身盔甲的无名。 无名目光越过高大的失乡骑士,看向葛托克:“被我钓到了。” 葛托克惊疑不定: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认识一个光头。”无名说。 葛托克不明白这莫名的回答是什么意思,他定定神,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那是什么手段,但你已经没有机会逃跑了。” 葛托克放着狠话,身前的失乡骑士带给他安全感。 失乡骑士拥有风暴的力量,非常适合在这种狭小的房间内发挥实力。 面对葛托克和失乡骑士,无名只是指了指那个被葛托克拆卸下的盔甲: “那些盔甲,你不眼熟吗?” 确实眼熟,那些正是这个房间里的盔甲。 这个褪色者虽然有一种制造幻象的能力,但是盔甲却是货真价实。 葛托克脑中闪过一个疑惑: 这个平民是什么时候穿上这个房间的盔甲的? 一只大手抓来,勒住葛托克的脖子,将他提起。 葛托克惊恐地发现,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坚实护盾,那个强大的失乡骑士转身面对了自己,那双杀敌的手却勒住自己的脖子。 “你叛变了吗?你不怕葛瑞克大人的怒火吗!”葛托克挣扎着。 无名走过去,搭着失乡骑士的肩甲,手中捻着一根树枝在葛托克面前晃悠: “知道这是什么吗?” 葛托克瞳孔收缩:“难道是……魅惑树枝?” “你确实很有见识嘛。”无名说。 他拍拍失乡骑士的肩甲,葛托克被放下来。 葛托克顺势就跪下了,哆嗦道: “对不起,求求你绕我一命。我只是听命于葛瑞克的普通人,是他让我引诱褪色者进行接肢仪式的……” “我给你一个机会。”无名说,“你如果可以证明你的价值,我可以绕过你。” “您尽管吩咐。”葛托克立刻说道。 “你很喜欢‘帮助’褪色者,现在我要你真得帮助他们。”无名说,“我会把一批粪金龟存放在这个房间,你就在门口当个商人,将粪金龟兜售给那些褪色者。” 葛托克身体颤抖: “这是背叛葛瑞克大人。” “是啊,你做不做吧。”无名抽出长剑,在一旁的石头上磨着刀。 葛托克哭丧着脸:“我……我做。” 无名满意地收回长剑,拍拍他的肩: “不要怕,给我做事有好处。你不是很想要卢恩吗,我给你。记得,一个粪金龟卖五百卢恩,你卖一个,自己可以留三成,怎么样,不错吧?” 葛托克掰着指头: “一个就是150卢恩,十个就有一千五,之前城里一个月进了二百多个褪色者……” 葛托克又给无名跪下了: “葛托克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啊不对,你就是我亲爹,反正葛瑞克也不认我了。” “你原来是他儿子哦。” “已经不是了。”葛托克扯了扯身上那身平民的衣服,露出只剩半截的手臂,“败给玛莲妮亚后,他已经彻底疯了。” 无名最终决定,将葛托克留在了小黑屋的门口,代替那个已经死去的平民。而被魅惑的失乡骑士则用来看守葛托克本人,防止他逃跑。 无名说:“我要继续往前踩点了,你留在这里吧。” “等等义父。”葛托克说,“让我跟您一起吧,我熟悉这城中的建设,可以给您指路,反正现在粪金龟还没运来。” 无名想了想,点头同意。 有了这么一个内应,史东城内好走了很多。 史东城内有许多平顶高塔建筑,栖息着许多战鹰。 无名站在那高台上,眺望下方的风景,询问葛托克: “你觉得这个位置怎么样?” “好。”葛托克竖起拇指,不遗余力地拍马屁,“这个地方没人巡逻,地方空旷,而且在赐福之间,两边都有人巡逻,正适合您兜售粪金龟。” 无名却没说话,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不行,太近了。” “不近了。”葛托克呵呵笑,“您是不知道那些褪色者多弱,一个失乡骑士就可以让他们弹尽粮绝。” “我怕是没那么多商人。”无名说。 葛托克说:“我可以召集城内的平民帮您寄卖,我负责管理他们。他们可以得到一成的利润,我收两成,剩下的都归您。” “一成会不会太黑了?” “不低了,这世道,有点卢恩赚就已经很知足了。”葛托克保证。 “会不会有人泄密?” “自从葛瑞克跪下舔玛莲妮亚的脚,他在人们心中就已经没有威信了。只能通过接肢,靠恐怖维持统治。”葛托克说,“很多人都巴不得葛瑞克下台。” “然后你上台?”无名侧目。 葛托克嘿嘿笑: “我已经不是王子了,能当您的仆从就已经很满足了。” “明智的选择。”无名说,“以我的经验,君王都难以在棺木中安眠,他们都会死于王座。” “经验?”葛托克敬畏地看着无名,“您也是君王?还是说您是弑君者?” “我都当过。” 无名眺望着远方,回忆着过去。 葛托克立刻脑补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推翻旧王成为新王的故事。 等葛托克脑补完,他发现无名还在一动不动,依然保持着那种回忆往昔的神情。 葛托克伸出手,在无名眼前试探一下。 无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年纪大啦,就喜欢回忆过去,总是发呆走神。” “义父您的过去一定是传奇。”葛托克恭维着。 无名豪迈地大笑: “不谈当年勇,不谈当年勇。” 长风吹过高空,无名迎风展臂,享受着居高临下带来的意气风发。 突然另一个迎风展臂的身影扑到眼前。 一只战鹰飞扑,直冲无名的脸上抓来。 葛托克连忙大喊:“快闪开!” 当然葛托克不是真得在乎无名的死活,无名这种强者也不需要自己提醒,只是这样喊一嗓子可以显得自己很忠诚。 葛托克正打着算盘,就看到无名被战鹰扑脸,直挺挺从高台上摔下去。 一路摔到看不到底的深渊。 葛托克震惊地扒到高台边沿看下方,脸上抽了几下。 自己这刚认得老大是就死了吗? ========= 史东城底部,老鼠聚集在一起,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铁疙瘩。 无名死死地镶嵌到坑里,地底的土地相当湿润粘稠,和身体完全贴合,让他怎么扭都没法把自己抠出来。 无名有些尴尬。 站在高处看到大鸟对着自己张开翅膀,一下子让他回忆起一些往事,直接就发呆起来了。 无名躺在深坑里,跟上方的鼠鼠们深情对视。 老鼠们抽着鼻子,对这从天而降的流星逐渐失去敬畏,尝试敲开这个铁疙瘩,享受坚果里面的营养。 “没想到要变成老鼠屎了,真是令人怀念。”无名咕哝。 蓝色的光芒扫过鼠群,老鼠们纷纷惊叫着逃窜,偶有凶悍的大老鼠朝光芒冲锋,但很快就化为肉快,四散在周围。 “你没事吧?” 一个男人出现在坑边,观察着无名。 这人尖顶大帽,权贵服饰点缀着绿色宝石,腰间别着刺剑,手里拿着法杖。 他抽出刺剑撬动无名,又拿出铁锹铲子,把他从坑里挖出来。 “谢谢。”无名灰头土脸拍拍泥土。 “不客气,我正好在这周围调查,听到有响动就过来看看。” 男人优雅地行礼: “我叫罗杰尔,如你所见,是一位魔法师。” 无名看向他手中的刺剑。 罗杰尔笑笑:“魔法剑士。” “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无名。” 无名观察四周。 史东城的底下阴森恐怖,破碎尸骨遍地都是,阴森的气息凝而不散。 “你来这里能调查什么东西?”无名好奇。 “我来探寻死亡。”罗杰尔神秘兮兮道。 无名看着周围的尸骨,点点头: “那你来对地方了。” 罗杰尔温和地笑了:“你呢,你也和我一样是褪色者吗?来史东薇尔做什么?” “我来这里发展商路。”无名说,“有机会可以来光顾我哦,可以为你的冒险提供各种支持。” “有机会的话,我会光顾的。”罗杰尔说,“你的商店叫什么名字?” “你问到我了,我还没想好。”无名思索片刻,“就叫帕奇老店吧。” “帕奇……”罗杰尔沉吟。 “你认识帕奇?” “之前在蒙流洞窟附近调查死诞者,见过一面。”罗杰尔说,“挺有意思的人,我说想寻觅死诞者,他就把我从桥上踹下去了,还真见到了死诞者。” 罗杰尔看了看无名摔下来的坑,用眼神询问他: “难道……” 无名大笑起来:“我确实被他踹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现在他可不敢惹我,在和我合作做生意。” 罗杰尔了然,他不再寒暄,指着远处一个空旷的场所: “前面有一个怪物,是黄金树已经被死亡侵蚀的树灵,非常棘手。万分小心,不要过去。如果你想离开,可以往另一边走走,那里有我系的绳梯。” “棘手的怪物!”无名眼睛一亮。 “你可不要试图挑战它,那是非常恐怖的怪物,我估计就连这里的君王都难以击败它。”罗杰尔说。 “你误会了,我不想打它。”无名说,“但是别的褪色者一定想挑战它。” “什么意思?”罗杰尔问。 “是这样的,我有一些粪金龟,可以作为褪色者的补给。”无名解释,“他们到这里,往往都没有补给了,但回头太难,他们一定还是想挑战一下。” 罗杰尔莞尔一笑: “这倒是真的,我经常能看到有不自量力的褪色者被杀死。” 他指着深坑下的很多闪闪发光的宝物: “那些都是褪色者的东西。” 无名掏出望远镜,观察着那些宝物: “嗯,那挑战的理由就更充分了。” 放下望远镜,无名看到罗杰尔正在刨坟,敲开一个棺材,仔细观察尸身。 “你还要在这里探寻多久?”无名问。 “不知道。”罗杰尔说,“一直等我找到目标,或者等我发现这里找不到目标。” “需要很久?”无名问。 罗杰尔看着乱葬岗遍地的尸首: “运气不好的话。” 无名拍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到时候我把我的粪金龟堆放在这里,如果有褪色者路过,你帮我售卖一下。” “可以啊,总和尸体打交道,我也需要休息一下。”罗杰尔答应得痛快。 “好人呀。”无名握住罗杰尔的手,“放心,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卖的卢恩你可以留一半,作为我的报酬。” “呵呵,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那不行,亲兄弟明算帐——” “我看不到赐福的指引,不过卢恩还是挺多的,不必了。”罗杰尔温和地拒绝。 “豪横。”无名竖起拇指,“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后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罗杰尔说:“你可以替我稍一封信吗?” “没问题,哪里,给谁?” “圆桌厅堂的菲雅。”罗杰尔取出纸笔,写了一封信交给无名。 无名接过信,郑重地点头,说道: “圆桌厅堂是什么地方?” “你的女巫没有带你去吗?”罗杰尔惊讶。 “我没有女巫。” “哦……抱歉。” 无名啧了一声:“怎么说得好像我没有女巫很悲哀一样。” 罗杰尔笑笑:“对不起,我擅自揣测了。圆桌厅堂是褪色者们聚集的地方,那是为褪色者实现目标和暂且休息而设立的服务场所,是英雄们的聚集地。” “哦,这我熟,那是好地方啊。”无名眼睛亮起来。 “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罗杰尔深表赞同,脸上露出神往的表情。 无名看着那表情: “那菲雅……是你爱人?” “我可不是。”罗杰尔失笑,“我不是死人,也不是英雄,但我希望能成为她的英雄。” 他放下铲子,和善地说: “走吧,我带你去圆桌厅堂。” “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 “本来就不是一日之功,不如休息一会儿。”罗杰尔豁达地甩开铁锹,抖落身上的泥土,整理一下仪容。 无名跟着罗杰尔,找到一个隐秘的传送阵,一阵目眩的光芒后,他跟罗杰尔一起出现在圆桌厅堂。 无名自己也没想到,这个他之前寄予厚望的好地方,十分钟后被他骂得一无是处。 第八章 圆桌厅堂改造计划 圆桌厅堂,褪色者安歇的港湾,英雄们的聚集地。 庄严的巨大圆桌摆在厅堂正中央,无数前辈的武器插在圆桌中,椅子环绕圆桌,整整齐齐。 初来乍到时,无名颇有兴趣。 一个弯腰拄拐,头盔上满是耳朵形状装饰的人上前欢迎他。 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圆桌厅堂的大前辈,知名褪色者。 不过无名根本不熟,只觉得耳朵大。 “哦,是新人,圆桌厅堂很久没有新人了。很好,作为圆桌厅堂的前辈,欢迎后生晚辈来到这里。” “你好,叫我无名就好。”无名伸出手想要握手。 百智爵士却没有伸出手,继续说: “前辈我想先给你一个建议。现在的你只是有办法出入圆桌厅堂而已,换句话说,只是个过客。你没有获得双指的承认,把这件事谨记在心,不要逾矩。” 无名悻悻收回手,看着百智的装束,总觉得有点眼熟。 “在这里好好放松吧,这里很安全。圆桌厅堂是不允许战斗的。”百智留下这句话,不再看无名。 无名耸耸肩,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罗杰尔那么友好。 罗杰尔进了圆桌厅堂就直奔一个房间而去,无名跟过去,发现他正坐在一个黑袍女人的床边,与她说着什么。 黑袍女人看到无名过来,问罗杰尔: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那位褪色者?” “是的。”罗杰尔说,“我觉得他有资格进入这里的人,他很厉害。” 无名纳闷:“我怎么记得是你救得我,你哪看出我厉害的?” 罗杰尔微笑:“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不死,就已经很厉害了。” “哈,真会恭维人。”无名捂着头盔,“不介绍一下?” 黑袍女人说: “我叫菲雅,因故栖身在圆桌厅堂。” “我叫无名。” 无名下意识伸出手,但想到刚刚的大耳朵爵士,又把手缩回去。 菲雅看到无名的小动作,轻笑一声: “英雄大人,虽然有些冒昧,能否让我抱紧你呢?” “啊?交界地的礼节是这样的吗?”无名诧异。 他看向罗杰尔,罗杰尔的神情也有些怪异。 菲雅说: “这是我故乡的神圣习俗,从英雄那里获得温暖和生存的力量,与死亡同眠。” 罗杰尔说:“菲雅小姐会从英雄那里得到力量,并抚慰弱者的痛苦。” “你有被……抱过吗?”无名小心翼翼地问。 罗杰尔摇头:“可惜我既不是英雄,也没有痛苦。只是我认同菲雅小姐的意志,为了追寻同一个目标而奋斗。” “到底什么目标?”无名好奇。 罗杰尔却只是沉默不语: “外人看来很愚蠢的目标而已。” 菲雅却坦然说道: “我希望能让死王子重生,让死诞者得到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权利。罗杰尔这没什么好羞耻的。” 罗杰尔情绪有些低落: “对不起菲雅小姐,只是上次我将理想畅所欲言,代价是失去了我的挚友,也害你被困在这里。” 无名掏出一个猪腿,啃得很香,等待接下来的故事。 但两人默契地止住了话头。菲雅看向无名:“无名的英雄,你愿意让我拥抱你吗?” 无名愣了一下,连忙放下猪腿,抹抹手上的油: “可以啊,你不嫌弃就行。” 菲雅伸手怀抱无名,将身体贴紧无名的铠甲,脸颊贴到无名的胸膛,沉默不语。 片刻后,她松开臂弯,对无名道谢。 无名没有什么特别感受: “没事我去其他地方逛逛了哦。” 他跟罗杰尔菲雅挥手作别,出了房间。 罗杰尔目送无名离开房间,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菲雅上来就想要拥抱无名。 无名……真有那么强大吗? 罗杰尔试图询问,却发现菲雅的表情也很怪异。 她看着自己的指尖,用指尖在臂弯上划过,像是在回忆刚刚拥抱的感觉。 “罗杰尔,他……”菲雅露出困惑的表情。 “很温暖?”罗杰尔问。 菲雅点头:“很温暖,但他不该温暖,更不该……” 罗杰尔费解,他听不懂菲雅的意思。 菲雅说:“我想拥抱他,不是因为想获得英雄的力量,而是想要抚慰他。他身上有一种很亲切的气息。” “亲切?”罗杰尔说,“是你故乡的人?” 菲雅摇头:“是坟墓的气息。他身上有腐败的柑橘味,紫花与铃兰的香气,有死亡的冰冷,还有深深的黑暗。我甚至以为……盔甲之下是一个死诞者。” 罗杰尔恍然:“所以作为死眠少女的你想要与他同眠。” “可是好奇怪。”菲雅抚摸着脸颊,“他却很温暖,他并没有死诞者的寒冷。” 罗杰尔闻言也皱起眉: “温暖与死亡并存……” 菲雅说:“更奇怪的是,他没有在我这里得到恩泽。” 罗杰尔看着菲雅温软的臂弯,柔美的容颜:“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他真得是死诞者吧。” 菲雅说:“无论如何,他是一位值得注意的人。下次他来圆桌,我该跟他好好聊聊。” “看来并非毫无收获。”罗杰尔手指缠绕着帽子垂下的宝石吊坠,碧绿色辉石闪耀着异端魔法师的光泽。 他起身:“我去翻阅一下典籍。” 菲雅的描述,总让他觉得耳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些特性。 作为异端魔法师,罗杰尔看到全新的课题在眼前展开,由衷地感到快乐。 片刻之后,罗杰尔回到菲雅的房间,快乐已经消失了。 “怎么了?”菲雅看到罗杰尔的神情。 罗杰尔苦笑:“恐怕他不会再来圆桌厅堂了。” ========== 无名离开菲雅的房间,就在圆桌中游荡参观。 但随着他走遍圆桌厅堂的各个角落,眉头却越皱越深。 “新人,这圆桌厅堂如何?”站在圆桌旁的百智爵士看着四处游荡的无名,再次重复,“不过你要记住,你还没有获得双指的承认,你只是这里的过客而已。” 无名听到声音,看向百智爵士,眼中的不满清晰可见。 “哦,说你是圆桌厅堂的过客,不高兴吗?”百智爵士呵笑,“但这也是事实,看到那扇紧闭的大门了吗,那是圆桌厅堂的核心,双指的所在地。只有身怀大卢恩者,才会为他敞开。” 无名摇头: “你误会了,我是不高兴,但不是因为自己是一个过客。我深知自己是一个过客,但是这里……对过客也太不友好了。” “你是纠结态度更甚于真相的人吗?” 百智爵士依然保持着风轻云淡的态度,还在明里暗里嘲讽无名。 “态度?态度有个屁用。”无名不明白百智在说什么,他指着圆桌厅堂的布局,“这屋子造得太烂了,只能靠着一点壁炉提供丁点辨识度,铁匠和那边的老婆婆天南海北,褪色者跑路得跑多远?你们圆桌厅堂的服务就这?” 即使是无所不知的百智遇到这番言论都沉默了片刻,谁也没想到有人来到伟大的圆桌厅堂,第一反应不是瞻仰宏伟的画像和尊贵的圆桌,而是挑毛病。 自诩圆桌老前辈的百智以圆桌为荣,听到这么贬低圆桌,忍不住道: “圆桌为了保持厅堂的尊贵。铁匠和商人当然要待在两旁,在圆桌繁盛的时候,这里有许多褪色者行走,如果挤在一起,只会造成混乱。” “那现在圆桌人多吗?”无名不屑。 百智沉默了,如今的圆桌大厅可能都聚集不到五个人。无名已经是很少见的新人了。 “要我说,没人来就是因为你这基础建设太烂。”无名指指点点,“看那圆桌,那么大的地方荒废掉,就当个传送阵,碍事占地,除了面子还有什么用?” 他又指向商人老婆婆的方向: “卖得东西少就不说了,居然距离赐福这么远,还想不想做生意了?这近处不是有一个房间吗,房门关着做什么,挪给老太婆用不是挺好。” 百智握紧手中的权杖: “那是我的房间,我的书房,里面有无数重要的情报。你居然让我让出来?” “情报?”无名看了看百智那一身耳朵,点点头,“你原来是管情报的,那倒是很重要。” “很高兴你能认识到知识的重要性。”百智爵士昂首。 “那你关着门干嘛?情报不是拿来分享的吗?”无名说,“哪怕收点钱也行啊。” “我是圆桌的前辈,不是商人铁匠那样的服务员。”百智冷声说道,“知识是分享给同志的,而你并没有获得双指的承认。” “就是说情报只给自己人。”无名点头,“懂了,原来是小瘪三啊。” “你说什么?” “你好像很没安全感,还需要双指的认可维持自我认同。”无名说,“而且十分吝啬,情报都藏着掖着。拿着个前辈的名头使劲说,跟拿了一百分就要满世界炫耀的小孩一样。” 百智的长袍无风自动,展现出长袍内的重甲,一丝黑色火焰在他周身燃烧。 “新人们总是忘记尊重前辈。”百智的声音透着一丝危险。 “说好的圆桌厅堂不让打架呢?”无名后退两步,“你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 百智指了指一个阳台的下方: “有专门给你们争斗的地方,不如我们去试试?” 无名沿着阳台向下看,眉头皱得更深了: “有这么大场地不去利用,整个竞技场所,神经病啊,打架哪里不能打。” “无谓地争端确实没有意义,如果你理解了自己的莽撞,就不要浪费各自的时间了。”百智说。 无名的心思就没有在百智纠结的那晚辈前辈的问题上,他径直跳下阳台,看着空旷的场所,规划着改造计划: “这里可以成为一个集市,各种商品和商人都可以聚集在这里。褪色者不需要多走就可以完成自己想要的一切。” 无名四下张望: “楼梯在哪?” “这里没有楼梯。” 百智站在阳台上回答他。 “没有楼梯可不行。”无名直摇头,“需要修一个楼梯,方便上楼……或许可以把所有的需求都放在楼下,这样就不需要上楼了。” 百智爵士说:“你想改造圆桌,就要有足够的影响力。” “那你呢,你有影响力吗?” “我当然有,我可以为双指提供一些意见。”百智爵士说。 人们都能理解双指的尊贵,而他能影响双指的决策,只凭这一点,就足以显现他的不同。 但无名依然没有露出敬畏的神色,他只是点点头,问: “那么如果我打赢你,我可不可以改变一下圆桌的构造?” “你想怎么改?”百智问。 “当然不会进行无理的改造。”无名说,“放心,不会敲掉承重墙的,只是想让褪色者可以更方便地找到商人和铁匠,提升服务体验。” “你不会要撤掉圆桌吧?” “不会,面子工程也有其必要性,而且已经建好的东西,再拆掉浪费。”无名说,“倒是你,你真得有影响力吗?看你身板不太像能打的样子啊。” 百智说:“影响力不止是武力,更重要的是智慧。” 他从阳台跳下: “不过你如果感兴趣,我也可以展示一下你理解的那种影响力。” 十分钟后,无名看着脚下的百智,歪头疑惑: “哪呢?影响力。” 百智撑着权杖,嘴里吐血。 “你做了什么?”他难以理解,“你那是什么法术?” 两人身上套着紫色的光圈,上面的密文即使是全知的百智爵士也没见过。 那和他的百智领域有些像,但效果要更加霸道恐怖。 它直接封印了他使用魔法的能力。 作为一个法师,无法使用魔法,面对手持剑盾的无名,结局可想而知。 无名毫不顾忌这个圆桌老大的名头,打翻百智后就是一顿踹,仿佛混混打架,毫无章法。 但是被这没章法的拳脚踹翻在地,百智显然更丢人。 更别说阳台上还有一圈围观的人。 “我现在可以改造圆桌厅堂了吗?”无名踩着百智的脑袋,语气欢喜。 回应他的是一声破空声。 飞斧击中了他的脑壳,无名被直接掀飞出去,滚了几圈,做到地上发呆。 就看到一个手持斧子的褐肤女人从阳台跳上来,对无名怒目而视。 “您又哪位啊?”无名挠头,“打了老的,小的出来了?” “卑鄙的家伙,居然用奇怪的力量让义父使不出法术。”女人大吼着冲上去,“就让我向你讨教一下战士之道吧!” “涅菲丽。”百智叫住女人,“回来。” 百智用拐杖撑住身体站起来: “如你所愿褪色者,你可以改造圆桌厅堂——在合理的范围内。” 无名眉开眼笑: “放心,绝对合理,褪色者看了都说好。” 十分钟后,百智爵士看着圆桌厅堂,脸色阴沉: “这就是你说得合理?” “这不好吗?”无名满意地叉腰。 圆桌厅堂的圆桌上,两个老妇人坐到了上面。 一侧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大洞,可以直接看到铁匠。 “其实我是想把铁匠也请到桌子上的,可惜他被锁住了。”无名念叨着,“你们这圆桌怎么回事,铁匠居然锁着,这能有心情工作吗。” 无名欣赏着圆桌的全新布局,畅想着未来: “之后也可以让其他商人来这里,每个椅子坐一个。” “你想让商人围坐圆桌!”百智睚眦欲裂。 “反正又没人坐,闲着也是闲着。”无名说。 他跳上圆桌,抚摸着中央那些神兵利器。 “好东西啊。”无名喃喃,他扭头问百智,“这些武器可以卖吗?” “滚出去!”百智失去矜持,怒吼道。 圆桌上亮起光芒,传送门涌出光芒,将无名包裹起来。 等无名再恢复视线,他已经回到了史东薇尔城。 无名愣愣坐在地上,嘟囔着: “小气鬼……” 他对着黄金树竖了个中指: “不卖就不卖嘛,赶人干嘛,守着那些老古董没落吧。” 无名放下中指,喃喃道: “真可怜啊,那些褪色者,居然要忍受那么糟糕的服务……” 无名眼睛一亮: “那不就是我的机会。” 无名兴冲冲跑回蒙流洞窟: “嘿嘿帕奇我的好兄弟,来创造一个新的圆桌厅堂吧。” 帕奇正撬开一个粪金龟,痛饮里面的汁水,听到无名说话,呛得猛烈得咳嗽。 帕奇哀嚎:“你又犯什么病啊老兄,我们都快被你折腾死了。” 帕奇和那些手下此时瘫倒在草席上,基本上个个挂彩带伤。 第九章 亚人祸乱的谜团 褪色者跨越雾海,进入交界地,寻找法环。 可抵达了这片诸神之地,被放逐的褪色者后代才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恐怖。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受到赐福指引,但来到这里,才发现几乎人人都有赐福。 而随着时间流逝,许多褪色者逐渐看不到指引的光芒,迷失在这片土地上。 有些还在苦苦挣扎,有些则已经堕落沉沦。 史东薇尔城,坐镇着半神——“接肢”葛瑞克。即使是这位半神中的笑柄,也不是一般的褪色者可以比拟的。无数的褪色者倒在了史东城的路上,他们的尸骨成为了接肢仪式的祭品,成为史东城底层的森森白骨。 即使如此,依然有褪色者前扑后继地前往史东城,只为了获得双指的承认,证明自己是真正的天选之人。 史东城的小路,一位褪色者劈荆斩棘,突破重重爆炸桶陷阱,杀光了沿途的敌人。 但此时这位褪色者已经弹尽粮绝。 他的圣杯瓶已经干涸,身怀从敌人那里收集来的卢恩,却没有女巫可以帮他转化成力量。 他可以选择折返修整,但葛瑞克的城防不会给他更多的时间。增援会很快补充,有充足的兵力补充鬼鬼祟祟潜入的褪色者造成的损害。 可是冒险前进,未知的前路未知的风险却令人裹足不前。 一个经典的故事就是,在迷雾中游泳,即使已经快要抵达目的地,却因为看不到岸边,看不到终点,而令人心生绝望。 “可恶!”褪色者锤了一下墙,“如果我更强一些,就不会消耗这么多补给……” 褪色者心中的锐气就这样被锉去了一点,这一点点的绝望加起来,造就了无数半涂而废,颓靡在交界地的灰心者。 褪色者看到楼梯上一个平民对他举起手。 这动作他太熟悉了,是向他投掷火焰壶的动作。 褪色者有些恼怒。 这附近的敌人已经让他杀光了,只剩这一个小小的平民。 褪色者虽然不敢再度面对那些史东城的士兵,但一个小小的平民还是没资格让他畏首畏尾的。 他准备冲上去,砍死这个恶毒的平民。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岣嵝的长脖子并没有投掷出火焰壶,只是向他招手: “那位褪色者,请过来。” 已经见识过世间险恶,褪色者谨慎起来。 他四下张望,防止有什么陷阱。 “你是谁?”褪色者问。 “我只是一个平民,不过可以跟你做个生意。”长脖子笑声尖锐,“看起来你已经无法再前进了。” 褪色者老脸一红,没有作答。 “那么我的商品会很适合你。”长脖子说,“你知道露滴粪金龟吗?” 褪色者点头,他在野外见过。 当时他在野外看都懒得看那东西一眼,现在听到,眼睛却亮了起来。 长脖子指指身后的小黑屋: “我在这里储备了一些露滴粪金龟,它们可以补充你的圣杯瓶,让你继续前进。” 褪色者看着那漆黑的屋子,更加警惕,不敢进去。 长脖子笑:“请放心,没有埋伏,我自己进去给你拿,你只需准备好卢恩就可以了。” “多少钱?”褪色者问。 “六百卢恩一个。”长脖子说。 “好贵。”褪色者皱眉,“金子做得?” 六百,他要杀许多敌人才能赚到。 “你瞧瞧城里哪有龟啊,这都是野外的龟,你嫌贵我还嫌贵呢。”长脖子说,“但它可以让您继续前进,一直前进到下一个赐福,可以让你在军队下一次布防的时候混进更深层的地方。” 长脖子的声音很难听,算不上有诱惑力,但是说得却很在理。 六百卢恩,反正是不够女巫转化为力量的,而且虽然多,但也不是非常夸张。 “好吧,成交。”褪色者做出了选择。 长脖子进入小黑屋,抓着一个粪金龟拍拍:“汁水非常充足。” 褪色者立刻补充到圣杯瓶中,试饮一口,果然有效果,身上的伤势开始好转。 身上有补给,褪色者立刻重新燃起前进的意志。 “好东西啊老板。”褪色者眼睛亮起。 长脖子谦恭地鞠躬: “欢迎再度光临,也欢迎您介绍朋友来帕奇老店。” 褪色者离开了,来时胆战心惊,去时斗志昂扬。 他会成功找到下一个安全地点,获得片刻的安歇,安歇时与朋友的闲聊,将成为这片大陆一个传奇故事的开端。 ========= 无名走到大道上,抛着一个鼓囊囊的皮袋。 第一批粪金龟的利润已经到手了,大约四千卢恩。 作为一个刚开始、规模尚小的项目,已经让无名相当满意。 三成作为葛托克的利润,三成作为帕奇收集粪金龟的辛苦费,四成归他。 当然无名不会仅提出这个点子、又踩个点就能获得这么多分成。 作为武力担当,他还需要保证买卖粪金龟的整个过程顺利进行。 帕奇和他的手下在收集粪金龟时遇到了一些挫折。 原野上出现了小股的亚人群体。 粪金龟有点像萤火虫,自身是会发出耀眼光芒的。这让他们在夜晚非常显眼。 帕奇等人也都选择在夜晚集中收集。 但夜晚同样也是危险的,亚人在夜晚会发狂,攻击性大增。 帕奇等人猝不及防,被亚人袭击了。 虽然伤亡不大,但粪金龟的收集进度被大大减缓。 “平常可不见有这么多亚人,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你去调查一下。”帕奇交待了任务。 “干嘛让我去,我还想建新圆桌呢。”无名有点懒得动,“再说我孤家寡人的,多么可怜无助。” 帕奇冷笑:“女武神也是孤家寡人,她一个人颠覆了整个盖立德。碎星拉塔恩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人封锁星空。你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我该叫你弑君者,还是屠神者?” “我现在只想老实本分做生意嘛。”无名讷讷道。 “作为商人的老前辈,我得告诉你,生意可从来没有什么老实本分。”帕奇说,“而且不能偷懒,懒穷懒穷,人懒就穷。” 帕奇好奇: “说起来你怎么想建新圆桌了,不是想当商人吗?” “是当商人啊,为了更好地给褪色者提供服务嘛。” “你去一趟圆桌,到底看到什么了?” 无名说:“百智爵士,那家伙是圆桌的老大对吧?” “严格来说双指才是主导者,不过双指并不会直接影响外界事物。” “总之那家伙不太行,没有为王者的器量。”无名摇着手指,“褪色者跟这种虫豸在一起,怎么能搞好法环呢。” 无名去调查亚人前,也交给了帕奇一个任务,让他去物色铁匠、物色解指女巫、物色双指。 然后帕奇也把他轰出去了。 无名在原野上漫无目的地行走,试图邂逅一些亚人。 他抢来的马不是他的,当初进了史东城就自己跑没影了,他现在又得徒步行走,再次物色新得坐骑了。 “喂!有人能帮帮我吗!” 有呼救传入他耳中。 第十章 招募新人 圆桌厅堂,百智书房紧闭的房门被一只纤细的手扣响。 “进来。”百智的声音从书房内响起。 罗杰尔推开房门,走进百智的书房。 百智此时已经脱下头盔,露出一张苍老依然不失英俊的面容,苍然白发,血红的眼球,金色的瞳孔。 百智的养女涅菲丽正在给他上药。 “前辈真是会放水啊。”罗杰尔说。 “用不着给我找面子。”百智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罗杰尔躬身: “希望您能开放您的书房,借我一用。” “你应该知道,你与菲雅一样,都只是过客,并没有获得双指的承认。我的情报只分享给同志。”百智爵士说,“而且那个新人,也是你带来的。” “十分抱歉,我只是认为他有潜力。”罗杰尔露出歉意的笑容,“只是没想到那么有潜力。” 百智血红的眼睛瞟了罗杰尔一眼: “你想查的资料,与那新人有关?” “不愧是全知者。”罗杰尔说。 “他确实很神秘。”百智随手翻开手边的书籍,“他使用的法术,无论是哪个流派、哪家遗迹,都没有记载。我找了兀德王朝,找了乌鲁王朝的遗迹,都难以找到类似的法术。如果你是想找他的法术,那很遗憾,你不用再找了。” “我还是希望翻阅一下您的藏书。”罗杰尔坚持道。 “哦?”百智意味深长地看着罗杰尔,“看来你对他有其他的了解。” 罗杰尔笑而不语。 百智说:“很好,我可以提供给你帮助,我一向公平——信息应该共享。” 罗杰尔点头:“菲雅小姐发现了他的一些特点,我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所以希望能查阅您的书库。如果有所收获,我愿意与您共享。” 罗杰尔复述了菲雅的说辞,并且说了自己与他在史东薇尔相遇的过程。 “居然想在史东城内安插商人。”百智说,“虽然他相当无礼,但敢去招惹葛瑞克,我们的利益倒确实是一致的。” 涅菲丽忍不住道: “可是他难道不会破坏您在史东城的布置吗?”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百智说,“涅菲丽,是时候前往史东薇尔了,该由你去亲自揭开风暴的面纱。” =========== 无名蹲在一簇灌木丛前,撑着脸: “你这是怎么了?” “你能看到我?”灌木丛中发出声音,那声音欣喜若狂,“太好了,大家都在无视我,我还以为没人能看到我了,我要永远一个人了。” “幻象而已。”无名说,“鄙人颇擅长光魔法,幻影伪装可是我的强项。” 说着无名也变成一簇灌木丛,跟另一簇灌木丛蹲在一起,相映成趣。 那株灌木丛愣了几秒: “你在干什么?” “陪你啊,你不是怕自己一个人。”无名的声音从灌木丛中传来,“现在不孤独了吧?我懂得,孤独是很可怕的事情。” 灌木丛那声音快崩溃了: “你就不能救救我吗?” “早说啊。”无名恍然道。 灌木丛中伸出一个胳膊,拍了另一簇灌木丛一下。 烟雾升腾,灌木丛变成了一个小猴子,只是穿戴衣服帽子,挺有人样。 无名也恢复人型,眯着眼观察猴子: “亚人?” 听到这么说,猴子突然压低帽檐,缩着身子: “哦,对不起,我丑陋的模样可能吓到你了。而且……而且我不会伤害您。” “丑?”无名打量着猴子模样的亚人,“不会啊,这不挺好看的。” “真的?”亚人的脑袋精敏地抬起,从帽檐露出眼睛。 “我不清楚你们亚人的审美,以我的审美来说,没什么问题。”无名拍着胸脯,“反正都没我好看,都一样啦。” “哦,谢谢你大人。”亚人表现地很激动,“我叫柏克,在亚人之中也很不受欢迎,被赶出了洞窟,又被施展魔法变成了树,您帮了我大忙,我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意思是不想帮忙了?” “不是不是。”柏克连忙摇头,“我是一个裁缝,只会缝制衣物,但是我的缝衣针……被赶出洞窟时留在了那里。” “裁缝……”无名审视着柏克身上的穿搭,“你身上的衣服也是自己做的吗?” “我还不能从零开始缝制衣服,这是从我母亲给我的衣服上修改而成的。”柏克很腼腆。 “好手艺啊。”无名蹲下,凑近看他。 可以看出衣服上有两种针脚,衣物的缝合是一种细密成熟的针脚,而外边有许多粗糙的针脚,这应该就是柏克自己修改的产物。 虽然针脚很粗糙,但是整个服装的形制很不错,看的出颇有审美。 无名畅想了一番未来的新圆桌,觉得应该有一个裁缝,给褪色者们提供好用又好看的衣物。 他的手甲搭上柏克的脑袋: “跟着我,有肉吃。” 柏克愣:“什么……什么意思?” “总之你先头前带路,我去帮你把缝针要过来。”无名指挥道。 “您……您还要帮我拿回我的东西……”柏克感动地一塌糊涂,“哦,谢谢您大人,您以后就是我的主人。” 无名被柏克的热情吓到了: “至于吗,这么激动。” “除了我的母亲,再没有人对我这么温柔。”柏克哽咽道,“您是能成为我母亲的人啊。” “我是个男人。”无名说。 “那就是父亲?但是我的父亲并不温柔……” “最近怎么总有人认我当爹?”无名纳闷。 柏克语无伦次:“对不起主人,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感谢……” “行了行了,我理解你的感受。”无名捞起柏克,放到自己背上,“绝望的时候遇到贵人,我也有过那样的经历。直到现在我也是沿着他的道路前进。” 无名拍着柏克的脑袋: “不过现在得你来带路,那洞窟在哪?” 在柏克的指引下,无名来到海边。 “就在那边,山脚下的洞窟。”柏克遥指着远处。 无名却看向相反的方向。 海滩上,有很多人正在海边徘徊。 “没想到这里的人还有闲情逸志去海边玩。”无名眺望着那些人影,“看来也可以搞一搞旅游呀。” 柏克沉默了:“主人,那些人不是在玩乐。” “那是在赶海?”无名问,“在海边拾贝抓螃蟹生活吗?好主意,我怎么忘了除了陆地乌贼,还有海产呢。” 柏克说:“他们是在自杀。” 无名安静了:“自杀?” 柏克说:“那些人是长生者,他们死不了,所以想用溺死的方式自杀。” “管用吗?”无名轻声问。 “不知道,被潮水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至少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或许算是死了吧。”柏克猜。 “也可能那些人还在海水的浸泡中继续活着。”无名淡淡地说。 他向沙滩走去。 “主人?”柏克说。 无名快步上前,取下盾牌。 他敲击着盾牌,发出震耳的声响: “嘿嘿嘿,圆桌厅堂招募工人啦,工资包你满意,卢恩管够,包吃包住……” 第十一章 打工人 无名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海滩上,所有长生者的目光都汇聚过去。 他们看了无名一会儿,便纷纷回头,继续向海边走去。 “诶,怎么不听人说话呢。”无名拉住一个长生者,“你不想赚点卢恩吗?” 近距离看长生者,那是一些极度干瘦,只比死诞者多一层皮的存在。他们眼窝凹陷,几乎看不到眼球。脸上的褶皱紧贴露骨,长相骇人,看不出半点升级。行动迟缓,关节僵硬,仿佛是木偶,在被线控制着前行。 这些被成为长生者的人,反而是最没有生机的人。 被无名询问的长生者看过去: “你觉得我这样,赚卢恩还有用吗?” 长生者用那双孔洞的眼眸注视着无名,仅仅是静默地注视,就足以展现一种深沉的力量。 赐福的光芒深深埋在眼底,几乎已经微不可见,这些人体内的赐福濒临干涸,生不如死。 无名理所当然道: “当然有用。卢恩可以改变你们的形态,可以用来交换其他的东西,可以让你们感受到生的意义。” 无名掏出钱袋,分发给长生者们: “你们有福了,我愿意预付工资给你们。” 长生者们面面相觑,看着手里的卢恩,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个拄着拐杖长生者缓缓走来。 从这个长生者更加苍老,拐杖就是他的肢体。他的脊椎似乎已经开裂,扭曲着以最基础的形态维持着他的人型。 如果没有拐杖,他可能身体会直接断裂成两截。 年长的长生者将卢恩还给无名: “谢谢你,好心人,但你恐怕是褪色者吧。” “算是吧,我不受赐福。”无名说,“你们看不起褪色者吗?” “曾经的我们确实看不起褪色者,但现在我会羡慕你们。你是褪色者,不理解我们这些人的痛苦。”长生者说,“没有解指女巫,我们无法将卢恩化为力量,无法归树,我们无法正常地死去。无法死亡,生命的毒会持续积累,带给我们无尽的痛苦,让我们发狂。” 年老的长生者说:“虽然你很好心,但不要雇佣我们,我们迟早会发疯。” “原来你们是担心这一点,能考虑到这一点,说明你们的善良还没有磨灭啊。”无名握着长生者的手,大为感动。 “而且你们太弱了就算全发狂也不会造成破坏的。”无名补充道。 海滩上沉默了片刻,只剩潮水涌动的声音,以及高空鹰隼翱翔的声音。 老人正欲开口,天空中,一只巨鹰尖啸一声,飞身扑下。 对于这些天空的王者,最强的武器就是重力。他们对猎物的处决方式很简单,飞到高空,再放下就好。哪怕是龟壳那些坚硬的物质,也会乖乖粉碎。 瘦弱的长生者成了他们捕食的对象。 面对袭来的巨鹰,长生者们一开始慌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镇定,反而狂喜着伸出双手,发出惨淡低沉的嚎叫,希望自己能被抓走。 一击雷霆刺穿巨鹰,巨鹰惨叫一声,打着旋从空中栽落。 无名一把捞过来,开始拔毛: “真幸运,刚想做饭就来送肉。” 长生者们集体注释无名,混沌的眼球中透露着并不多的愤恨。 感受着那些长生者的愤恨,无名哈哈一笑: “这不是还挺有精神的吗。你说你们没有解指女巫,无法利用卢恩?这个你们放心,女巫我已经开始物色了,新圆桌怎么能少了女巫呢。至于现在,不如先来吃点饭,看把你们饿得。” 无名从包裹中取出一根树枝。 准确来说是一个铁树枝,长剑的长度,遍布分叉,像一个树枝。尾部一个截面,好像被拦腰折断了。 无名高举树枝,大喊: “来吃烤肉吧。” 几十支长矛从天而降,死死地钉在沙滩上,吓得长生者们纷纷后退。 无名也没有管他们,将拔毛的巨鹰撕成碎片,插到那些长矛上,点火、翻转,洒上香料。 很快香气弥漫在海滩,带起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你们想死,不妨做个饱死鬼。”无名说。 长生者们攥着卢恩,看看无名,又看看烤肉。长生者们沉默片刻,终于有所行动——他们无视火焰的灼烧,从长矛上撕下肉快,塞进嘴里。 柏克吃相比他们好些,但同样吃得狼吞虎咽。 “主人,没想到您的厨艺还这么好。”柏克含糊不清地说。 “其实我对做饭还蛮有自信的。”无名得意地吹嘘,凝望长生者们吞食烤肉。 柏克说: “主人,你为什么只是看着,你自己不吃吗?” “我吃东西是浪费,偶尔无聊才会吃着玩。”无名说,“你们吃吧。” “怎么会是浪费呢,主人你才是最需要补充能量的。”柏克忍痛将自己的肉递给无名,依依不舍。 “生存和享受是不一样的。”无名说,“前者是吃,后者是好吃。一个提供地是身体的补充,一个是精神的补充。” 无名指着那些长生者。 明明只是一顿饭,这些长生者却仿佛发现了生命的意义,很多人都在啜泣。 柏克说:“但是主人你不需要享受吗?” “这个嘛……”无名摊手,“我没有味觉,享受不了。” “您在开玩笑吧。”柏克说,“没有味觉您是怎么做出这么美味的食物?” “这算什么,我有个朋友,甚至做出了没有味觉的人也能品尝的美酒。” 无名意味深长地说: “至于我是怎么没有味觉也能做好饭……这美味的烤肉,你不仅要感谢我,还要感谢牺牲的鹰啊。” 柏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主人你无法享受,你是怎么补充精神的?” “找到个目标就好了。”无名看着那些长生者,“我现在的目标就是做生意。” “做生意不是要赚钱吗?”柏克说,“那您怎么还把钱散出去了?” 无名哼哼着: “这你就不懂了吧,钱是负担,只有散出去,才能更好地拿回来。” “我不懂。”柏克说。 “看好了。”无名走上前。 他又拿出盾牌,敲击着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兄弟们,全体目光向我看齐啊,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儿——” 无名露出狞笑: “吃饭付钱啊,没钱就给我打工。” 第十二章 温暖的死亡 沿海洞窟中,亚人们伏倒在地上,颤巍巍地一动不敢动。 敢反抗的是他们的首领,现在已经被挂在墙上了。 无名打了个哈欠,看柏克: “你找到你的针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谢谢你主人。”柏克连忙回答,语气中却少了点激动,多了几份敬畏。 那些欺负他的亚人,暴戾的亚人首领,无名只用了一招就解决了他们。 柏克甚至没看清无名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一道冲击波从他身上放出,亚人们就都被糊墙上了。 “拿到就好。”无名说,“柏克,我有些问题问你,你如果不知道,帮我问问这些人。” 无名将原野上出现很多亚人的事情说给柏克。 “你知道那些亚人是怎么来的吗?”无名问。 柏克摇头:“亚人有很多种,而且分布广泛,很多洞窟里都有亚人栖息,我也无法判断。” 无名回忆了一下帕奇他们身上的伤势,又看了看洞穴中那些亚人的武器。 基本上都是木棍,偶有铁器,但也都粗糙锈蚀。 他记得帕奇他们身上的伤都是锐器造成的。 “亚人都是用你们这种武器的吗。”无名问,“有没有用斧子刀剑的?” “大多数亚人都是用这些武器。”柏克说,“我们没有资源制造铁器,只能捡路人尸体的铁器。使用斧子刀剑的亚人……应该是城市中做仆人。” 无名想了想,史东城是没有亚种的。 他问道:“这种亚人,哪里比较多?” “南边,南边的啜泣半岛摩恩城,那里有很多亚人仆从。”柏克说。 听帕克这么说,无名起身准备出发。 柏克犹豫道:“主人,你说有很多亚人跑到原野上,袭击行人?” “至少我的人被袭击了。”无名说。 “亚人是很弱小的种族。”柏克说,“如果他们真的是摩恩城的亚人,应该是不敢跑出来的,更不敢袭击人。” “除非呢?”无名问。 “除非他们活不下去了,或者是晚上了发狂。”柏克嗫嚅。 “你在为素未谋面的同胞开脱吗?”无名问。 柏克连忙摇头:“不敢,其实亚人也分很多种,我们只是区别于人类的种族,但并不是亚人都是一个种族。我只是,只是……” “放心,我不是去兴师问罪的,我是去查证事情的。”无名说,“当然有人挡了我的财路,我还是会清除障碍。” 无名摸了摸柏克的脑袋: “你还是不要跟我一起去了,先跟那些长生者一起去蒙流洞窟吧。那边的人虽然不友善,不过他们很聪明,不敢招惹你的。” 柏克怯生生地说: “主人,我跟你一起。” “可能会很危险。”无名瞥了他一眼。 柏克攥紧缝衣针: “我已经拿到了针,我要报答你。妈妈说要善待善良的人。” “随你。”无名也不坚持,将柏克放到背上,揩了揩剑上的油,剑指南方, “目标,摩恩城。” 两个小时后,无名把柏克放了下来。 又过了两个小时,无名杵着一根木棍,问柏克: “你能不能背我会儿。” 柏克打量了一下无名比自己大个四五倍的身形,和那身铁甲,也没拒绝,只是捏着缝衣针,开始向母亲做祷告。 看柏克一副准备英雄牺牲的样子,无名也不好意思真得让柏克背他,只能继续跋涉。 散尽了身上的卢恩和食物,无名和柏克徒步从海滩走上悬崖,又从悬崖开始向南方前进。 无名以毫无补给的状态上路,很快就累了。 “应该留一点路费的。”无名开始怀念自己的卢恩。 他打量着柏克: “你说我街头表演耍猴,能不能赚点卢恩?” 柏克有些为难:“我只会缝衣服,应该没人爱看吧。” 无名感慨一声,摸了摸柏克的头,两人继续沿着大路赶路,期盼着有好心人能搭他们一程。 功夫不负有心人,无名还真的等到了便车。 大路上,巨妖的胸前插上木桩,拉着巨大的棺木。 在骑士的催促、仪仗队的呼喊下,麻木的巨妖并没有察觉到棺木重了几分。 一片漆黑中,柏克蜷着手,一动不敢动。 他稍微在漆黑中摸索,就能摸到一手碎骨头。 柏克也没想到,无名居然要搭棺木当顺风车。 他现在只敢抓住脚下坚硬的铁块,那是无名身上的盔甲。 无名此时像回家一样躺在一堆尸骨中,舒服地直哼哼: “交界地别的服务都挺落后,但是有公交车,真不错。” 柏克颤巍巍地纠正:“这是灵车。” “都一样。”无名满不在乎。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尊重死者?” “他都死了,不比那帮死不了的长生者痛快多了,你看我尊重那群长生者吗。”无名说。 柏克不说话了,老实待在无名的铠甲上。 很奇妙的是,黑暗冰冷的棺木中,周围满是骨灰,但柏克待在无名的铠甲上,却感觉到阵阵温暖和濡湿。 ========== “找到了。”罗杰尔激动地握紧拳头。 圆桌厅堂,百智爵士的书房中,罗杰尔在翻阅一本纹章收录。 里面收录了各种势力和信仰的纹章与内涵释义。 百智爵士正在看着一个交界地地图,听到罗杰尔的声音,看过去: “找到了?” “死之鸟的灵火。”罗杰尔说,“菲雅小姐说在无名身上感受到温暖与死亡,这些概念都与死之鸟很像。” 百智爵士却在摇头: “年轻人,你错了,灵火并不温暖。” 百智爵士将手上的权杖敲地,一点阴冷漆黑的火焰从百智权杖顶部的手指和柱子上迸发。 寒冷的气息划过书房,让罗杰尔汗毛乍起。 “不过死亡与火焰吗……”百智沉吟。 “您有头绪?”罗杰尔问。 百智说:“虽然灵火的性质是寒冷的,但这确实是一条线索。实际上关于灵火,有一支坠鹰军团,他们同样与死亡鸟有些关联。你或许可以从中得到更多线索。” “坠鹰军团……”罗杰尔有些迷茫。 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是已经失落的名字,他们被遗忘在永恒之城诺克隆恩,而诺克隆恩则被埋葬在地底。你如果想调查,得想办法找到诺克隆恩。”百智说。 罗杰尔躬身: “谢谢您的指点。” 等到罗杰尔离开,百智立刻召集了一位部下,小声吩咐: “去查查神皮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将黑焰传授给其他人。” 第十三章 棺材里的人 巨妖孤独地跋涉着,因为巨大的棺木,他们行动十分迟缓,就连那些贫弱的长生者用步行都可以跟上。 负责押送棺木的凯丹佣兵们迁就巨妖的速度,因为无聊烦闷,一边敲打巨妖,一边骑马在巨妖胯下转圈。 巨妖闷头行走,他们知道挨打不会致命,如果刻意躲避骑兵的敲打,这些凯丹出身的蛮子会更加兴奋更加快乐。而如果他们抬脚践踏,则会被杀掉。 这里是宁姆格福,巨妖的尸体也有充足的利用价值。 曾经有一位巨妖反抗了主人,现在他的尸体被挂在史东薇尔,胳膊则生长在葛瑞克的躯体上——或者说葛瑞克接肢的躯体上。 凯丹佣兵们发泄完过剩的精力就会停下,在巨妖身边安静一会儿,专心护送。 一支箭矢划破半空,钉进刚刚有些疲倦的凯丹佣兵脑袋。 另一位凯丹大吼着,身后的仪仗队则吹起号角,提醒着危险来临。 棺木一下子停了下来,场面慌乱,人仰马翻。 迎面有另一个人骑马而来,手持大矛,浑身铁铠。胯下的战马同样披挂铁甲,连眼睛都包裹住。 凯丹佣兵吼叫着冲向对面的骑兵,手持大刀,战马交错。 大矛的长度优势被骑兵展现得淋漓尽致,佣兵的长刀尚未劈下,整个人就被大矛捅穿,挂到半空。 骑兵甩动大矛,将凯丹佣兵的尸体砸向一位正想用魔法攻击他的权贵魔法师身上。 随后从林中又一支箭矢射来,刺穿了魔法师拿着法杖的手。 没有了骑兵和魔法师的牵制,骑兵面对剩余的瘦弱黄金之民拥有绝对的优势,这些人都纷纷逃跑投降。 魔法师的胳膊钉在地上,吃痛不已: “你们是什么人?” 骑兵下马,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粗犷胡茬的脸,从林中站出一位长相柔美,拥有青黑色金属光泽皮肤的女人。 两人的眼眸都深沉无光。 “褪色者……”魔法师露出痛恨又恐惧的神情,“不要过来,你们这些肮脏的家伙。” 两人对视一眼,女人抬手一箭射爆了魔法师的头颅。 巨妖此时已经停止了行动,战斗波及了它们,它们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是否危险,不知道该逃跑还是战斗。 两个褪色者没有理会巨妖,大矛骑士熟练地走到棺木前,将沉重的棺材板掀开。 但棺材板掀开一半,突然卡住了,露出有些黑暗的内部。 “咦……”弓箭手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好奇地凑过去看看。 棺木的黑暗中突然闪出一个脑袋。 灰白色的皮肤,嘴角和鼻头都鲜红如血,长相虽然像人,但又有许多异化的地方。 两人吓了一跳,倒退一步。 弓箭手率先反应过来,朝着棺材的缝隙就射了一箭。 但是那个恐怖的脑袋消失了,箭矢消失在棺木中。 “好诡异的棺木……”大矛骑士咽了口唾沫。 弓箭手却两眼冒光: “一定是某个大人物的棺木。听一位来自圆桌的前辈说,他曾经在棺木中找到了一整套的熔炉骑士铠甲呢。” 大矛骑士闻言,直接走上棺木,把大矛插进去,开始撬卡住的棺材板。 弓箭手连忙上前,将弓箭对于棺木的缝隙,说道: “你小心点,这和以前的棺材不一样。” “管他呢,能拿到熔炉骑士的铠甲,死了也甘心。”大矛骑士完全忘记了恐惧。 说话间,他就彻底撬开了棺材。 那个有些吓人的脑袋并没有出现,棺木的尸骨和灰烬中,平静地躺着一个身着铠甲的骑士。 “不是熔炉骑士的铠甲啊。”大矛骑士失望,“看起来这身挺普通的。” “哪有那么容易就获得大人物的棺木。”弓箭手说,“翻翻骨灰里,说不定有更多东西。” 大矛骑士伸手想将骑士尸骨上的铠甲扒下,将手伸进棺木。 突然大矛骑士的手被紧紧攥住。 安歇在棺木中的骑士居然睁开了眼眸,他摄住骑士的手,将他拉到身前: “应该让尸体好好安息才对。” “死诞者?”弓箭手弯弓拉弦。 大矛骑士被棺木中的无名骑士拽过去,挡住了她的视角,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射出去。 等听到对方说话,她则准备等对方表达出敌意再做打算。 大矛骑士则没有那么多的考量,突然被棺木中的尸体拉过去,恐惧让他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骑士从棺木中拽出,带起漫天的骨灰。 一个小东西也跟着从骨灰中窜出,扒到骑士的脸上,干扰他的视线,沿着他头盔的缝隙抓挠。 攻击性的行为立刻引起弓箭手的反击,箭矢朝着那小东西射去。 当的一声,手甲挡在箭矢前方。 被拽离地面,正在半空旋转的骑士居然精准地把握到箭矢的位置,帮那小东西挡住了攻击。 无名骑士抓着大矛骑士的手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又接住了大矛骑士紧接着的另一次攻击。 小东西顺势爬到无名骑士身上。 “再打不让了啊。”无名骑士说,“第三次攻击你可想好了。” 听到这富有理智的话,两个褪色者停顿了一下,不再攻击无名骑士,向后退了几步。 他们看向无名骑士背后的小东西。 现在看来那是一个亚人,只是满身惨白的骨灰,鼻子嘴角还擦破了,流着血。 无名也扭头看着那小亚人: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小亚人委屈道:“刚刚灵车急停,我撞到棺材上了,磕破了鼻子和嘴巴。” 无名骑士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覆盖在小亚人的脸上,析出金光。 在金光的映照下,伤口很快消失。 “你是褪色者?”弓箭手观察着无名骑士的眼眸,“而且还是圣职?” 无名骑士不置可否,只是说: “走南闯北,不会治疗手段可不行,信仰是很重要的。” 大矛骑士活动着手腕: “你怎么待在棺材里?” “我没有坐骑,走累了所以躲里面歇会儿。”无名骑士不满地看着他们,“你们打扰了我的安眠。” “一般人可不会在棺材里睡觉。”弓箭手说。 “一般人也不会去掀人家棺材板啊。” 无名骑士说得有理有据,如果不是身上还沾满别人的骨灰,会更令人信服。 大矛骑士不再纠结,率先自我介绍: “我叫马格里,战士的后裔。” 弓箭手见状也收起弓箭:“诺克。” 无名骑士打量着诺克:“长得怪,名字也怪。” “你又叫什么?”诺克声音冷淡。 “无名。”无名骑士拍拍后背的亚人,“这是柏克。” 诺克无语:“你这名字,好意思说我……” 马格里收起大矛,笑道: “她只是长得黑而已,你可不能这么说一位女孩子。” 诺克瞥了一眼马格里: “女人怎么了,我比你强。” “我也没说你弱啊……” 无名对眼前两人的谈话没什么兴趣,他指着灵车后门大开,弄得满地都是的棺材: “处理一下吧,私了还是怎么解决?” 诺克皱眉:“这是你的棺材吗?” “不是。” “那有什么好私了的。”诺克说,“没有继续攻击你,是本着褪色者的情分,你要是敲诈可就不一样了。” 大矛骑士马格里也说:“朋友,大家都是褪色者,应该互帮互助,那棺材里有没有什么宝贝?见者有份嘛。” “有点珠宝,还有一把斧子。”无名说,“你们要就拿去,我用不上。” “大气啊朋友。”马格里跑到棺材里摸索,诺克则注意着他背后的无名。 无名始终没动,等到马格里把东西都才棺材里搬出来,才指着前面两个茫然无措的巨妖: “我的车抛锚了,我要赶路的,你们怎么赔偿?” “这……”马格里说,“我就一匹马,也没法赔给你啊。” 无名看向诺克。 诺克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高俊的马匹从灌木后方跃出。 她说:“我的马载不动你。” 无名又看回马格里的马。 他的马身披重甲,一看就十分壮实。 “把这身甲扒了,我们两个一起骑?”无名说。 “这身马铠很贵的,扒了我能存在哪里呢。”马格里不同意。 “不如这样。”无名提议,“你把马铠扒了,马背我,我背着马铠。” 马格里肃然起敬:“天才。” 诺克懒得陪无名闹: “总之我们没有多余的马匹,你恐怕要自己赶路了。不过我们还有些补给,可以分给你一些,作为巨斧的交换。” 诺克从包裹中翻出一袋罗亚果实,递给无名。 无名没接:“少唬我,这是给马吃的。” “人也可以吃。” “太没有诚意了。”无名愤然接受,塞到口袋里。 诺克牵着马:“那么我们便告辞了。” “你们恐怕还走不了。”无名说。 诺克皱眉看回去,她觉得这个褪色者过于死缠烂打了。马匹不够就是不够,他难道还要把马匹让给他…… 回过头,却发现无名并没有看她,而是注视着远处。 灌木丛中,走出了五六个人。 每一个都点缀着血红的装饰。 “血指!”马格里悚然。 他立刻抓起大矛,如临大敌,诺克也挽紧弓弦,对准那些血红的身影。 诺克脸色也很差:“怎么可能会来这么多血指……” 血指们看着诺克和马格里: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话的意思让两人都回头看向无名。 血指是狩猎褪色者的疯子,他们是意外收获,那原本的目标只能是后面这位了。 无名跟对面的血指打招呼: “又来啦?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马格里惊诧:“你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多人来杀你?” “好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无名摊手,“以前也是所有人看到我就打,以为这里文明些,没想到还是有这种人。” “看着欠揍吧。”诺克冷不丁说。 这句话可不太友好,诺克也不想好声好气地说话。 对面有六个血指,专杀褪色者的杀手,他们这次凶多吉少。 虽然她和马格里都能看到赐福的指引,可以在赐福中再次醒来——就像他们受到召唤时一样——可被杀的痛苦和损失却是难以弥补的。 考虑到这六个血指都是无名引来的,他们算无妄之灾,诺克难怪不高兴了。 无名却没有坑了别人的自觉,反而笑了:“朋友,大家都是褪色者,应该互帮互助嘛。” 血指们已经发动了攻击。 六个血指同时召唤出血蝇,血蝇遮天蔽日,向三人扑去。 三个血指取出法杖,敲击地面,无数荆棘从地上蔓延穿刺。另外三个血指则掏出与涅利乌斯一样的双刀,血刃乱舞,封锁住前方的一切退路。 “这也太猛了。”马格里傻眼了,完全没想到六名血指可以制造出这么夸张的效果。 他扑向自己的马匹,用马匹作为肉盾。 几乎是瞬间马匹的铠甲就被血刃撕裂,血蝇寄生在马匹的伤口中,疯狂撕咬。 诺克稍微好些,至少没有牺牲自己的马。她闪过血刃和荆棘,取出一个瓶子,吹出一阵雾气,在她前方形成一片晶莹区域。血蝇飞进这片晶莹中,立刻雪花一样跌落地面。 无名第一时间顶起盾,但行动的不便让他意识到背上还有一个柏克。 他捞起柏克,转身把柏克甩向远处。毫无防备的后备承受了所有的攻击。 三人周围立刻泼洒出大片血液,有血指自己的鲜血攻击,也有马匹和无名的鲜血。 攻势未停,无名顶着盾牌冲到前面,让另外两人得以喘口气。 “小心点。”无名警告背后的两人。 “怎么?”马格里问。 无名感受着盾牌上的压力: “攻击强度变低了。” 诺克又挥洒出一片烟雾,隔着烟雾瞄了一眼,忙说: “少了两个人。” 三人之间的血液中,两个人从血液中悄然钻出,螺旋状的大刺剑刺向马格里和无名。 诺克有所警戒,且身处后方,立刻射箭掩护。 但扑杀而来的两名剑士身法飘逸,即使背对诺克,也优雅地旋转,将箭矢躲过。诺克的箭擦着马格里和无名的飞出,差点扎到他们。 “这怎么打啊,要不我们选个合适的地方埋了吧。”马格里也抓着盾,被打懵了,抬头都抬不了,伤口不断积累。 “那里。”无名指向一旁。 马格里看过去,正是棺材板被掀开的灵车后面。 “还真是适合啊。”马格里苦笑。 “我是说让你躲过去。”无名没好气。 “对哦,有掩体。”马格里醒悟过来。 三人躲到灵柩后方,巨大的掩体让他们暂时喘息。 诺克看着马格里的伤势,焦急地看无名:“你不是圣职吗,趁现在快点疗伤,不然他们要绕过来了。” “然后呢?”无名问。 诺克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等血指绕过来,就依然是被压着打,现在治好也只是延缓死亡的时间而已。 马格里疼得呲牙咧嘴: “我这伤不好跑,你们先溜吧,我挡他们一下,赐福见。” 诺克说:“血指是会追踪的,我们逃不掉。” “啧。”马格里撇嘴,“要不是对面人多……” “还是我来拖住他们吧,我是弓箭手,适合牵制他们。”诺克说。 “你们进棺材。”无名说。 “用不着。”马格里豪迈地站起来,“反正跑不掉,那就让这帮血指见识一下当年那些战士的后代是怎么战斗的,朋友们,赐福再见!” 血液从他伤口喷涌而出,落到地上。 马格里正要冲上去,被无名捞住衣领。 “不听人说话呢,让你们躲进去。”无名指着那口棺材。 “这不是掩耳盗铃?”马格里愣。 “我自有办法,谁说我们人少了,我们人多着呢。”无名把棺材放倒,尸骨纷纷抛洒出来,让出里面巨大的空间。 无名率先躲进去,招呼另外两个人。 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无名战斗时的表现还是很靠谱的,两人决定信他一次。 躲进棺材里,无名将棺材板合上,里面漆黑一片。 “你到底有啥办法?”马格里问。 “马上你就知道了。”无名说。 第十四章 摩恩城关卡 黑暗放大了焦虑,每一秒都是煎熬。 马格里受不了无名的谜语,追问道: “透个底,我心里好有谱啊。” 无名想了想: “也是,你们先趟好,身体侧躺,贴近棺材固定住自己。” “我也看不到啊。”马格里在黑暗中摸索,分不清怎么算侧躺。 诺克似乎很适应黑暗,扶着马格里,给他摆正了位置。 无名开始解释: “我们不止三个人,外面还有很多尸骨可以帮我们。” 诺克说:“你不是圣职,是个死术士?” 无名说:“只是略懂几个法术而已。” 诺克想了想:“但是血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未必会怕冤魂。” “冤魂那种轻飘飘的东西当然不行。”无名说,“我们需要的尸体。” 无名拍拍棺材: “现在外面的空气中可是弥漫着骨灰的。你们有没有做过面包?面粉如果撒到厨房,又遇到火焰,就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黑暗中,诺克脸更黑了: “骨灰也烧不起来啊。” 无名得意地笑: “谁说烧不起来的,哪怕是灰烬,也可以重新燃烧,做好准备吧。” 准备?结合无名让他们固定住自己的说辞,两人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一声轰鸣响起,两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巨大的力量传递到身上,脚下和背上的压力让他们深切理解到一件事—— 他们飞起来了。 柏克被无名扔到远方,看着远处激烈的战斗,又焦急又无力。想过去帮忙,但深知过去只能让主人分心保护他。 柏克只能远远观战,祈祷主人能平安。 他正祈祷着,一个黑紫色的火球从交战的地方升起。 冲击波将他掀飞出去,滚了几圈,躺到草地上。 柏克还在缓解晕乎乎的大脑,就看到一个棺材从半空打着旋飞出去,速度之快,令他望尘莫及。几乎是瞬间就已经越过一个山坡,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诺克抵着棺材,一路翻滚狂飙,她大吼: “我们这样不还是死定了!” 无名说:“但是血指也死定了,到时候回来收尸就好。” “收血指的吗?” “当然还有我们的。” 棺材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在高点的时候撞到了高崖旁侧插的墓碑,随后弹跳着一路撞碎墓碑,从悬崖摔到下面,竖着插到地上,轰向巨震一下,不再动弹。 棺材板吱呀一声,彻底散架,从棺材上掉下,露出里面的三个人。 马格里率先走出来,走了两步就歪倒着撞墙了。 诺克脸色奇差,扒着棺材边沿走出。 她紧闭嘴巴,强忍着想呕吐的欲望。 无名也走出棺木,摇头晃脑: “居然没死,真幸运啊。” 三人正在庆幸着劫后余生,一圈刀剑围了他们的脖子架了起来。 无名观察周围,发现他们掉到一个桥边,棺材再多飞出去一点,他们就掉到桥下的大海里了。 桥上有守卫,全副武装,见到这不速之客,立刻掉转矛头,对准这三人。 他们甚至有弩炮。 无名果断高举双手: “我们是好人,不要误会。” “不要误会?”站在弩炮旁边,一个长官模样,带着全覆盖头盔的骑士指着他们的棺材,“这叫好人?” 诺克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以棺材为中心,向四周溅射出一些南瓜碎片,混合着暗金色和红色与灰白色的物质。 在棺木的前方,一个无头壮汉正躺在地上,脑袋的位置正在棺材之下。 见到这一幕,原本就在辛苦忍耐的诺克突然就吐了。 无名看着那个无头的壮汉,挠头: “怎么了吗?” “你害死人了。”诺克吐完,黑着脸帮对面回答。 无名歪着头,注视着那壮汉: “我看未必。” 诺克愣:“什么意思?” 无名没回答,只是对那长官喊道: “我们又没法控制落点,谁知道有个人在大路上躺着晒太阳呢。我们都不知道这里是哪呢。” 诺克听到无名这么说,突然反应过来。 从最后坠落的感觉,还有棺材的方向来看,最后这段路棺材几乎是垂直坠落,而这具无头尸体身下的泥土也看不出有摩擦的痕迹。 就是说这人原本就是躺在这里的,然后正好脑袋接住了棺材的落地猛击。 为何会有人躺在小路中央呢?碰瓷?碰瓷也不会拿命碰啊。诺克心里疑惑盘算。 无名对那军官招手:“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长官声音阴沉: “这里是摩恩城的领地。” “摩恩城?”无名先是一愣,随后拍手大笑,“没想到还能坐快车。” 他对那长官招手:“我就是要来摩恩城的,我来调查一些事情。” 长官打量着无名身上的铠甲,观察他破败披风上的图案,问道: “你是史东薇尔派来的使者吗?” “不是。” “你是王城派来的吗?” “也不是。” “那你有什么资格来调查。”长官一挥手,“拿下。” 三人被五花大绑送到桥的另一边。 军官抓着一根鞭子审问他们: “老实交代,来这里做什么?” 马格里苦着脸:“我们是被迫跟过来的,一个棺材里的褪色者。” 诺克也说:“我们跟他没关系。” “好无情哦,我可刚救了你们命。”无名说。 “血指就是你引来的,而且我们现在能活着应该归功于运气。”诺克说。 “小气,反正我们死了也能复活嘛。”无名嘟囔。 听到无名这么说,军官眼珠转了转,他看向无名: “你说要来调查,调查什么?” 无名说:“是这样,我其实是一个商人,我的商队受到了亚人的袭击。” 军官盯着无名,眼眸中闪动着金光: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些亚人都是手持铁器的,他们显然不是野生的。我听说摩恩城亚人很多,想来看看是不是走失了亚人。” 军官沉默片刻,说道: “还有这种事?” 无名打量着那座桥:“摩恩城和外界就靠这桥联系吗?这是唯一的通道吗?” “或许还有什么海底洞窟相连吧,我不是亚人,不清楚这种事。”军官说。 “我的事情都说完了,那我去调查了哈。”无名说着起身,捆着绳子就要往摩恩城方向继续走。 军官的剑把他拦住了: “谁说你可以去调查的,这是摩恩城的领地,要城主同意才行。” “那你们去通报一声?”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杀人犯。”军官说,“你们先去牢里等着吧,等待艾德格大人的裁决和审判。” “你这就不合适了。”无名说,“本来想以和平和善的态度解决问题,你不要逼我。” “你还想动粗?”军官把弩炮对准无名。 无名公然不惧,说: “你说我们不是葛瑞克的人,不是王城的人是吧。但我们是褪色者啊。” “所以呢?我们应该礼让残疾人?”军官眼中的金光愈发明亮,几欲夺眶而出。 无名跳到马格里身边: “知道这位是谁吗?战士的后裔。战士的后裔知道是什么身份吗?我们不是王城的人,但可是葛弗雷大王的手下。” 无名瞪着那军官: “你瞧不起褪色者,你敢对葛弗雷大王不敬?” 军官仿佛被无名的怒目震摄到了,默然片刻,说道: “你知道这是哪吗?” “摩恩城啊,怎么了?”无名说。 “知道摩恩的无价之宝是什么吗?”军官又问。 无名眨巴眨巴眼睛,感觉有点不妙。 诺克冷不丁说道: “摩恩城曾经由葛弗雷王亲自攻占,亡国的英雄收集一族战士的所有武器,炼成传奇的武器继续战斗,却最终不敌葛弗雷王。复仇王的子嗣接受了黄金树的统治,得以继承那件传奇武器,掌管摩恩城。” “就是说,他们跟葛弗雷王有世仇?”无名总结。 军官点点头:“虽然我们是黄金树的臣民,葛弗雷王也确实是值得敬佩的英雄,但是这不妨碍我们仇视他。” 无名沉默半晌,正色道: “正如他们所说,我和他确实不熟,我虽然是褪色者,但不是战士的后裔。” “看得出来,只有流浪民族,才会这么厚颜无耻。”军官说着,下令将他们压下。 “诶,不要动手,我们还有后台。”无名又跳到诺克身边。 他正要说什么,一只战鹰飞来,落到军官面前,将爪上的竹筒甩给军官。 军官展开竹筒里的纸张,看了一会儿,又看看三人,大手一挥: “放行。” 三人被解开束缚,放到了守卫后方。 军官对他们说:“再敢过来,就直接杀了你们。” 三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又突然放行了?”马格里纳闷。 “大概是因为我面子大吧。”无名说,“总归是好事。” 诺克却没这么乐观。 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有些诡异了。 那个无头尸体的身影始终萦绕在她脑海中,带着丁点的疑惑, 她不在乎杀人,但是那个南瓜头明显是军官的人,军官对南瓜头的生死却似乎并不在意。 诺克问无名:“那个南瓜头……你为什么说没有害死他?” “你也看到了,我会一点死灵法术。”无名说,“以我的经验,那个尸体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不会是我干的。” “那就更怪了,他们为什么要把一个尸体放在路中间?”诺克问。 “那你要问他们了,我不知道。”无名说,“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摩恩城。” 无名说着就要往前走。 两个人则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去的打算。 诺克说:“我们该告辞了。” 她拉着马格里要离开。 诺克有种莫名的感觉,继续跟着无名,还会有很多麻烦事。 无名没有挽留,也没有道别,只是看着他们离开。 没几分钟,他们灰头土脸地回来。 马格里满脸地难以置信: “那个桥上的关卡,居然不让我们回去。” 无名点头:“他刚刚说了嘛,再见到我们就要开打。” “那我们岂不是只能朝摩恩城走了?”诺克皱眉。 “除非你能找到那个传说中亚人的海底隧道。”无名笑笑,朝前走去。 诺克跟过去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完全可以把我们驱逐到桥的另一边,为什么要把我们往摩恩城赶?你不怕有阴谋吗?” “所以说重要的是摩恩城,那里才能找到线索。”无名说,“至于阴谋……我们是褪色者,我们不会怕。” 他大步往前走着: “大家都是死过的人了,还怕什么阴谋,大不了再死一次嘛。” 诺克说:“不是所有褪色者都是被赐福唤醒的,有些人生前就能见到赐福。也不是所有被唤醒的人能再次苏醒,应该谨慎面对死亡。” 无名停下脚步,对他们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立刻噤声,看向前面。 不远处一片血腥与硝烟,似乎刚刚结束一场战斗。 士兵零零散散坐在地上休息,有些伤势严重的还在哀嚎。 一架马车翻到在地,马的尸体残缺不全,像是被野兽啃食。 而眼前这血腥场面的罪魁祸首,也是遍地都是。 一种背生双翅,长相狰狞,手持柴刀的类人生物。 “混种亚人。”诺克认出来,“他们应该很温和,怎么会袭击人类?” 无名观察着那些混种亚人: “原来是这些东西袭击了帕奇他们。” 他又回头看看,在不远的地方,一个关卡全副武装,还有弩炮。 亚人几乎打到了他们的后方。 想起关卡掌管那双炽热的眼眸,无名就觉得有意思。 “真有意思。”他语气玩味。 “是谁!” 无名的声音被听到了,那些正在休息的士兵纷纷拔出刀剑,严阵以待。 无名走出去: “不必担心,我们是好人,是褪色者。” 有的士兵听到褪色者三个字,更加紧张,提刀便砍。 但他们疲惫带伤,被三人轻松制服。 无名敲晕冲上来的士兵,无奈道: “何必呢。” “有人在那里吗?”一个柔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在士兵的簇拥下,一个蒙眼少女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士兵们虎视眈眈,用刀剑对准无名。 无名看着那蒙眼少女的眼罩,乐了: “你不会是解指女巫吧?” 第十五章 蒙眼少女的身份 听到无名的话,蒙眼少女有些惊讶: “我?我怎么会是指头女巫呢,您真抬举我。” 她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少女又有些怯生生地问: “您觉得我可以成为指头女巫吗?” “看你这面相,就很有当女巫的潜力。”无名说,“我以前也有过几个女巫,不是哑巴就是瞎子。” 马格里和诺克都有些侧目。 这什么地狱笑话。 “你太无礼了。”士兵呵斥无名。 蒙眼少女却没有生气,她制止了士兵的训斥: “他们看起来不是坏人,请在这里歇息片刻吧,刚刚你们发生了冲突,现在正是消解误会的机会。” 士兵却依然谨慎: “大人,他们是褪色者。” 她双手在胸前合十: “为什么不能友好一些呢,世界上充满了罪恶与苦痛,如果我们能互相理解该多好啊。” 这话触动了士兵们,他们纷纷放下武器。 马格里也为之动容。 作为在交界地厮杀的褪色者,当然是不信那一套善良温和的价值观,但遇到这种笃信虔诚的善人,他也油然而生一种敬佩。 无名开口:“你不是瞎子吗,你是怎么‘看起来’的?” 士兵们怒视着无名,目光仿佛要将他刺穿。诺克和马格里站远了一些,表示跟无名不熟。 少女也沉默了片刻,小声说: “我也很厉害的,我虽然看不见,但其他感官很灵敏,仆从们都打不过我。” “你说亚人吗?”无名看着那些狰狞健壮的混种亚人,有点不信。 “是真的。”少女认真地点头,她捏起小拳头,“以前在城里经常举行竞技战斗,我能打赢不少人呢。” 无名审视着少女那瘦弱的身板,看了看站在她两侧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士兵。 他问道:“敢问您在摩恩城是什么身份?” “摩恩城主是我父亲。” 无名恍然:“懂了。” 蒙眼少女问道:“还没请教你们的名字?” “我是无名,女人是诺克,另一个叫马格里。”无名逐个介绍。 “很高兴认识你们,”蒙眼少女说,声音轻柔可人, “我叫海妲。” 三个褪色者歇了十几分种,又击退了一波前来攻击的混种亚人,期间无名从海妲那里了解到摩恩城的情况。 城中的仆从混种亚人发生了暴动,全城都陷入混乱,她在守卫的护送下逃了出来,而城主则为了摩恩城不至陷落,坚守在原地。 海妲哀伤地诉说着,嗟叹着亚人恐怖的暴行,和不绝于耳的惨叫与哀嚎。 无名听到城中的惨状,也不禁扼腕叹息,狂吸鼻涕。 海妲取出一个手帕,递给无名。 “谢谢。”无名掀起头盔的护面,狠狠擤了一把鼻涕。 诺克注意到他掀开护面,突然有点好奇无名的长相。可无名此时与海妲对坐,除了海妲没人能看到他的相貌。 诺克想上前几步,绕到无名正面,但无名已经合上了护面,速度飞快。 快到海妲甚至没来得及说出接下来要说的话: “能否请你将这封信送给我的父亲?” “什么信?”无名问。 “就是那个手帕呀。”海妲说。 “呃……”无名岔开话题,“混种亚人为什么暴动?” 海妲沉默片刻,摇头道:“不知道。” “看来无论如何都要进城看看了。”无名把手帕收起来,“我会帮你带到。”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海妲说。 “但是走之前有件事需要解决。”无名说,“我们走了,你安全吗?” 马格里自告奋勇:“我可以待在这里保护她。” 海妲婉拒:“不用担心,前面就是献祭大桥的关隘,那里有充足的兵力,可以抵挡亚人。城里才是最危险的,你们应该一起去。” 尽管马格里热情表示可以待在原地保护她,海妲却始终坚持让褪色者离开。马格里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 前往摩恩城的路上,尸横遍野,放眼望去全是混种亚人与人类激战的残骸。 偶有零星亚人从摩恩城的方向冲来,都被诺克一箭爆头。 “无论看过多少次,你这箭术都令人赞叹。”马格里赞叹道。 诺克却没搭理马格里,白了他一眼。 “怎么了?”马格里纳闷。 “你不是想待在城主大小姐身边吗。”诺克说,“跟来干什么。” 马格里讷讷:“人家不要我嘛。” 诺克扶额:“我们应该让她说情,让那守关的军官放我们去另一边的。” 马格里又说:“海妲不是让咱们一起嘛。” “说得对,应该一起,我累了,剩下的亚人你自己打吧。”诺克面无表情地放下弓箭。 “你今天怎么累得这么快,不是说弓箭手的力气比骑士更大吗。”马格里嘟哝着,举起盾枪顶到阵前,挡住来势汹汹的亚人。 闲下来的诺克发现无名正展开那手绢,一手捏着一角,聚精会神看着。 “你能再恶心一点吗?”诺克说。 无名说:“你想什么呢,我可没有在看鼻涕。” “看人家的信件?”诺克更鄙夷了,“你是怎么想到拿人家信抹鼻子的。” “我只是在感受手绢的气息。”无名说。 诺克远离了无名几步: “至于吗,一个女人而已,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跟被魅惑了一样。” 无名说: “这手绢上有血哦。” “所以呢?” “你闻闻,看看是不是海妲身上的味道。”无名把手绢递给诺克。 “把你的鼻涕离我远点!”诺克又远离了几步。 “我鼻子不好,想请你帮我闻闻嘛。”无名遗憾地收起手绢,“知道吗,血液是灵魂的载体,我们可以通过血液感受对方的灵魂。” “听起来很有死术士的风格。”诺克说。 无名说:“我总感觉……这血液上的灵魂很温和,与海妲不同,应该不是她的血液。” “那就不是她的血呗,人家看起来好好的,就不像受伤的样子。”诺克冷笑,“人家被保护地好着呢。” 无名为诺克透露出的微小恶意侧目: “你也觉得海妲并不温和吗?” “直觉。”诺克说,“我见过不少那样的女人,表面清纯善良,男人们还都信。” 无名觉得诺克有点太偏激了,但看看马格里,又看看诺克,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第十六章 静悄悄的摩恩城 摩恩城中的惨状,由三人直接目睹,远比海妲描述地更加血腥恐怖。 火焰在每一处可以点燃的地方燃烧,城墙坍塌,无数的尸体堆积成山,直接越过人类设置的防御工事,成为由尸体搭建而成的阶梯。 人类被刺穿到木桩上,还未死去便遭到焚烧,亚人围着篝火欢呼,更疯狂的则不顾火焰的灼烧去撕咬焦烂的身体。 遍地都是士兵的尸体,几乎每个尸体都有几只亚人泄愤般劈砍士兵的尸体,将他们分成碎块。 即使是与杀戮为伴的褪色者也不禁动容,诺克脸色发白,马格里则怒火中烧。 马格里说:“还好海妲小姐看不到……” 马格里冲了上去,将一个沉浸在疯狂中的亚人刺穿。他立刻吸引了亚人的注意,成群的亚人朝他扑过去。 诺克挽弓掩护马格里,将试图偷袭他的亚人一一射穿。 但亚人太多,两人很快都被围住。 “帮忙啊!”诺克对无名喊。 无名于是上前,按住一个小亚人的脖子,将他摔到在地。 “会说人话吗?”无名问那小亚人,“或者听得懂人话吗?” 亚人腰间的翅翼拍打着无名,挥舞着手中的柴刀,试图杀死无名。 “听不进话啊。”无名嘟哝。 他将亚人的四肢都扭断,丢到一旁,看着也朝他重来的大批亚人。 无名清楚,人疯起来是难以遏制的,这些亚人即使可以交流,也不是现在。 不打消他们的怒火,就只能等到一方死绝为止才能结束了。 “又要破费了。”无名说。 他从包裹中取出几个壶,对马格里他们喊: “把他们聚到一起。” 马格里和诺克立刻撤退,向无名聚集。 几十只亚人状若疯狂,狂暴的嘶吼形成声浪,卷起暴风。 无名看准机会,将几个壶丢出,在亚人中间遍地开花。 淡紫色烟雾弥漫开,疯狂的声浪在烟雾弥漫的同时衰弱下去,很快所有的亚人都倒在一起,在香甜的空气中陷入同样香甜的沉眠。 马格里看到好机会,提枪准备把他们串成一串,被无名拉住。 “诶诶诶,嘛呢。”无名挡住马格里的大矛,“好不容易让他们消停了,你给我叫醒了干嘛。” “不趁这个机会杀了他们吗?”马格里问。 “想杀光他们,我至于破费?”无名指着遍地的尸体,“记得我们怎么来这的吗?” “你不想杀他们?”诺克看着遍地的人类尸体,“图什么?” “当然是问清楚原因啊。”无名蹲下,提起一个亚人,绑到绳子上,“过来帮忙。” 三个人将亚人缴械,又用绳子捆好。 无名将亚人叫醒,刚刚从沉眠中苏醒的亚人疯狂有所减弱,加上被捆着,惶恐和懦弱开始占据上风。 “能听懂我说话吗?”无名问。 混种亚人点头。 “为什么要暴动,发生了什么?” 无名的问题似乎再一次唤醒了亚人们的疯狂,他们嘶吼着说: “母亲,我们的母亲……他们虐待我们还不够,还要夺走母亲!” 亚人一时又无法交流了,无名顶着他们的唾沫思索。 亚人的文化里,似乎相当重视母亲,或者说首领的存亡。 柏克总是提起自己的母亲。之前在海底洞窟,他也是解决了亚人的首领,其他亚人就一起投降了。 “亚人的母亲非常重要,可以说是一族的起源。”诺克说,“对于他们来说,母亲死亡,与灭族的危机无异。” 无名看着凄惨的摩恩城: “这个地方真惨,都经历过三次灭族了吧。这么多冤魂,会诞生出什么呢?” “在死术士的理论中,死亡凝聚之地会发生什么吗?”诺克问。 “可能不会发生什么吧。”无名说,“之前跟一个商人聊天,他说过一堆商队都被杀了,也没听说出来什么东西嘛。” 马格里问:“现在怎么办?放了他们吗?” 那些亚人还在嘶吼挣扎,绳子嵌进他们的肉体,鲜血沿着绳子滴落。 “放了他们,你觉得他们会放弃攻击别人吗?”无名问。 “应该不会吧。”马格里说。 “那还放什么。”无名摆摆手,“捆着吧。” 他继续深入,城内几乎已经没有活人,就连活得亚人都没有几个,火焰在城市的某一个角落绽放盛开,血液汇成河流,将下方的海水染成红色。 “这就是交界地的现状吗……”马格里喃喃,“怪不得褪色者会受到指引。” 无名最终在城后方的墓园找到了城主。 城主已经死了,和一只健硕的混种亚人倒在一起。 混种亚人的肚子插着一根长枪,城主的半截身子则被砍断,一柄大剑卡在伤口的最深处。 “倒是省得找墓地了。”无名说。 “海妲小姐永远地失去了父亲。”马格里语气沉痛。 无名在墓园转了一圈,在一个墓碑前停下,盯着墓碑的碑文。 “怎么了?”马格里。 “有钱人,是不是会提前给自己修坟刻墓?”无名问。 “贵族和皇帝喜欢这么干。”诺克说,“毕竟他们的权力只能维持在生前。” 无名指着那墓碑说:“看来不仅墓地不用找,连坑都不用挖了。” 一个已经修好的空坟摆在那里,墓碑上已经刻好了字: “艾德格 摩恩城城主。” 这正是海妲所说的城主的名字。 名字下方,还有小字刻印的勋章名誉,以及妻女的名字。 无名轻声念着艾德格亲人的名字: “父亲格斯特、妻子伊莉莎、女儿……伊蕾娜。” 马格里和诺克抬着城主的尸首,没有听到无名念的碑文。 马格里说:“这城主为什么不逃?” “可能有什么必须要守在这里的理由吧。”诺克猜测。 “答案在那边。”无名指指墓园中央。 墓园中央坐落着一个巨大的墓碑,那正是初代复仇王的陵墓。 陵墓后方的墓地已经被挖开了,一个华丽夸张的巨剑与金银珠宝被丢到一旁,覆盖着泥土。 巨剑似乎由无数刀剑熔铸而成,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门板。 这伟岸的体型重量,奇异的外型,都清晰地告诉褪色者——这便是复仇王的传奇武器。 “传说中的武器……”马格里屏息。 马格里是战士的后裔,而战士曾经侍奉的是艾尔登之王葛弗雷。 马格里听过不少长辈讲述的英勇故事,其中便有复仇王与葛弗雷王的大战。 剑骸与王斧的碰撞贯穿他童年的想像,而现在传说穿越时光,展现在他眼前。 传说比他的想像更加厚重。 “所以混种把城主的祖坟刨了,而祖坟里有着摩恩无价的宝物。”诺克说,“不过那混种刨了复仇王的坟墓,却为何要把宝物丢到一边?” 无名看向挖开坟墓: “那就是原因。” 挖开的墓穴中,复仇王的尸首已经随着岁月风化,另一具庞大的尸首占据了棺木,血液还未干涸。 那是一具巨大的亚人尸体,与复仇王巨大的陵墓倒是颇为契合。 “亚人的母亲。”诺克恍然,“亚人想给母亲找一个墓穴,却把剑骸大剑挖出来了。传奇武器并不是它的目的。” 无名走进墓穴,检查着亚人母亲的尸体。 致命伤在头颅,一个眼窝被开了一个窟窿,露出里面的孔洞。 身体的其他地方也有许多伤势,除了少数锐器伤害,更多的是烧灼伤。 无名沿着空洞的眼眶看去,亚人母亲的头颅中也有烧伤痕迹。 她的死因是大脑被烧干了。 无名取出刀剑,将尸体剖开,发现不止是大脑和体表,她的体内也全是灼烧痕迹。 “好可怕的刑罚……”马格里看着那伤势,颇为震惊。 他之前看到亚人虐杀人类感到愤怒,现在看到亚人母亲的惨状,突然不再只有愤怒痛恨,心中涌现出深深的悲哀。 他想起海妲小姐之前所说的话,有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如果能互相理解的话……”马格里念叨着。 “刑罚……不,不是刑罚。”无名说,“至少对于杀人的那个人来说不是。” 无名起身: “这是仪式,献祭活祭品的仪式。” 第十七章 复仇的方式不是只有杀干净 无名的手沿着亚人母亲的头颅滑到内脏,烧伤沿路而下,将她的整个体内都烧灼干净。 无名说:“做过饭没有,打猎之后,要放血褪毛,洗干净内脏。献祭牺牲也一样,如果是活祭品,就要一口气将体内的污秽全部净化。” 马格里听得心里发寒: “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刚好学过。”无名回答。 “这种残酷的献祭仪式,他们想得到什么?”诺克问。 “不知道。”无名环视着墓园,看着冒起浓烟的摩恩城,“可能是这一切。” 他将亚人的母亲放回墓穴,将馆盖合上,掩上泥土,完成了混种亚人未竟的事情。之后又把城主的后事处理完。 他站在那巨碑前,看着复仇王的字样,低声吟咏着古奥的悼词。 无名为这不知名的亚人母亲默哀了三秒,睁开眼睛,看向马格里和诺克: “好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现在要处理更重要的事情了。” “找到凶手吗?”马格里问。 无名走到那柄传奇的剑骸大剑旁: “这宝贝归谁?” “人家刚死就抢人家传家宝,不好吧。”马格里擦擦口水。 “抢别人灵车的褪色者装什么呢。”无名不屑,“我先说好,是我把你们带过来的,也是我解决的那堆亚人。这里是墓地,也别想着强抢,别逼我用尸爆。” 诺克说:“你不如直接说这宝贝归你。” “正相反,我对这玩意儿没兴趣。”无名把脚插到剑骸大剑下的泥土中,掂量着这把剑骸的重量,颇为嫌弃,“太沉了,影响我赶路。” “我不嫌沉。”马格里苍蝇搓手。 诺克则很冷静:“他肯定不会让你轻易得到。” “还是你懂事。”无名笑嘻嘻地伸出手,“两万五千卢恩,我让给你们。” “好贵。”马格里的热情一下浇灭了。 “这可是传说中的武器,摩恩的无价之宝。我出价都是辱没了这武器。”无名咣咣拍着剑骸上的利刃。 “那你就不要辱没它。”马格里说,“传奇的武器谈钱多俗气,送我吧。” “为了不让这传奇落入我这种俗气的人手里,你还不快点赎它脱离苦海?” 无名抚摸着剑骸,动作猥琐,仿佛是侵占着什么绝世美人的怪叔叔。诺克觉得如果他摘下护面,可能还要伸出舌头舔舔。 马格里恋恋不舍地看着剑骸大剑: “可惜我没那么多卢恩。” 无名打量马格里浑身上下的装备: “确实,把你这身卖了也买不起。不如这样,我给你赊账,你可以每月给我三千卢恩,交十二个月就算你付清了。” 马格里掰着指头: “那不是贵了一万多。” “当然要贵,我这算借你钱,有利息的。”无名说。 马格里数着袋里的钱,想了半天,还是摇头: “算了,以后再说吧。” 诺克突然出手,甩向无名什么东西。 无名接住,发现是两枚暗金色眼球。 准确说是眼球形状的黄金碎屑,凝聚态的卢恩。 “稀人卢恩,两万五正好。”诺克说。 无名对着黄金树的光芒看着那两颗眼球,捏捏咬咬,满意地点点头。 马格里惊讶地看着诺克: “你这么有钱?而且啥时候得到稀人的卢恩的,没记得我们以前开过那种大人物的墓穴啊?” “你少管。”诺克将剑骸塞给马格里, “以后战利品七三分,直到你还完。” 无名有了入账,心情大好: “欢迎以后光顾我的服务。” “不会有以后了。”诺克冷声说。 “别这么说嘛,人生无处不相逢。”无名嘻皮笑脸地收起卢恩。 马格里抱着剑骸大剑,至今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看着无名: “真就卖了?这可是传说中的武器诶,传奇呢。” “不会是假的吧。”诺克冷不丁说。 马格里立刻抱着剑骸大剑开始啃,想试试成色,啃完又想试试剑,但太沉了他只能勉强举动。 “诚信经营,我不至于做一锤子买卖。”无名说。 “这毕竟是传说中的武器,虽然两万很贵,但对于独一无二的传奇来说,也算不上许多。”诺克也问无名,“为何要卖?” “传奇……”无名笑笑,“剑骸的传奇是因为复仇王,不是因为武器。再强的武器如果落到废物手中,也只是废品。” 马格里脸有点红。 无名抚摸着手中的长剑: “真正的传奇,用着最普通的武器和装备,就可以比肩神明。传奇的是人,不是武器。” 平静的语言却振聋发聩,马格里听完颇为激动: “你说得对,我悟了!我不要它了,你拿回去吧!” 无名一缩,护着钱袋: “咳咳……那个,虽然人不靠武器,但你可以靠武器来磨炼自己嘛。” 他拍着马格里的肩膀: “努力成为配得上剑骸的男人吧!” 摩恩城已经一片死寂,再没什么值得查看的地方。 马格里诺克与无名告别,他们准备去啜泣半岛西方探索一番。 无名则回到被捆绑的亚人那边。 经过长时间的捆绑,他们已经安静下来,有些挣扎得太厉害的,已经流血过多昏过去了。 他蹲在亚人面前,掌心出现一个温暖的火球,散发着金光着,治愈受伤的亚人。 无名自言自语道: “我是怕亚人影响我生意才来的,既然你们的母亲死了,就不会有更多的亚人产生了,我其实可以走了。你们呢?继续保持着仇恨,见人就杀,还是归隐山林?” 亚人们骚动着,咿呀怒吼。 无名说:“你们也可以占了这摩恩城,这里隶属于葛瑞克,但却是最偏僻的位置,恐怕也不会再有人过来。我将你们的母亲埋葬在了摩恩城的墓园,你们如果想去祭拜,也可以去看看。” 无名起身抽剑,走向亚人: “我要给你们松绑了,怎么选就看你们的了,我劝你们不要选择攻击我。” 无名将绳子割开,缓缓退开。 亚人们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注视无名,但全程并没有上前攻击他。 “哦对了,还有一个去处。”无名说,“我听说雪山北边有个可以包容一切的圣树,你们如果觉得走投无路,无人收留,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其实我是想收你们当员工的,但我提出这要求你们恐怕要暴怒,觉得又要当仆人……” 无名转身离去:“你们自己选吧。” 出了摩恩城,再回首看向恢宏的摩恩城,想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无名有些感慨。 “真不是东西啊……”无名啧啧叹息。 城门口,几只亚人追了上来,提着柴刀大斧。 无名警惕地提起盾牌: “还要打吗?” 亚人没有攻击,他们站到无名身前,咿呀地比划着手势。 “你们想跟我走?”无名猜测。 几个亚人点头。 “跟我干可以,不许再随意伤人了。”无名说,“有我罩着你们,也没人能虐待你们,有仇恨可以先找我,或许会有比杀干净仇人更好的解决办法。” 几个亚人似懂非懂地听着,没吱声。 无名带着几个亚人回到献祭大桥,准备回蒙流洞窟,在临近大桥关卡时,又遇到了海妲和身边的几个卫兵。 无名让亚人待在远处,防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还没往前走呢?”无名跟她打招呼,“后面那几个亚人无害,别动他们。” “我想等着你。”海妲说,“您的两个同伴呢?” “哦,他们还想去西边看看,就拆伙了。”无名说。 海妲听到拆伙似乎很高兴,问道: “消息送到了吗?” 无名点头:“送到了。” 海妲有些惊讶,继而笑道: “谢谢,我想父亲看到信,应该会回来的。” “哦,城主早死了。”无名回答。 “什么?”海妲震惊,“你不是说送到了吗?” 无名说:“你不就是想让我们看看摩恩城的惨状吗,这个信息我们确实接收到了啊。” 海妲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哦,那看来是我误会了,再见。”无名准备招呼亚人离开,“能帮我跟前面的哨站说一下吗,我要离开了。你应该能指挥那些人吧?虽然城主的女儿是伊蕾娜,但关卡那些也是你的人不是吗。” “等一下。”海妲起身阻拦,拉住无名的胳膊。 “以一个瞎子而言,你的动作还真精准。”无名说。 “我确实看不清外界的事物。”海妲说,“但我能看到灯火的指引,就像褪色者可以看到赐福一样。” “所以你想说什么?”无名问。 海妲松开手,后退两步,郑重地说: “您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一位指头女巫。” “哦,然后呢?”无名问。 “但是我侍奉的指头与众不同。”海妲说,“它不为世间所容,我无法接触到祂。女巫是连系指头与褪色者的存在,但现在我既不能见到指头,我的褪色者也抛弃了我,背弃了使命。” “城里的献祭仪式不会就是献给那个指头的吧?”无名说。 “您居然能看出献祭仪式,您果然是我的灯火。”海妲说,“不过那并非是献祭给指头大人的,而是为我举行的。” “你?” 海妲点头:“我的上一个肉体随着褪色者的背弃而毁灭,仪式则促使我的再度降生,一如曾经商人们献祭自身召唤出指头大人。” “献祭自身和献祭别人,可不一样。”无名说,“看得出你们计划了很久,很周全,那个女孩恐怕真得逃到了这里,以为到了关卡就安全了吧。只是没想到,关卡的人早就不是她父亲的士兵了。” 无名看着海妲身旁的卫兵: “从大桥上的关卡开始,你们这些人……几乎全是会说话的尸体。” 海妲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死人活人我还是分得清的。”无名笑,“毕竟我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难怪灯火会指引我……”海妲喃喃,“您可知道,是我让他们放您入关的?” “猜到了。”无名说,“为什么?” “灯火的指引。”海妲说,“彼岸的灯火会让指引我找到指头大人,但突然另一个强烈的指引出现了,彼岸的灯火从未如此强烈过。即使是曾经的准王者也没有这样的光亮,我仿佛看到一个人型的太阳出现在附近。” 海妲越说越激动:“您一定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褪色者,灯火让我们相遇。” 她上前握住无名的手: “这个世界从未如此清晰地向我展示过它的相貌,只有您,只有您的轮廓如此清晰……让我成为您的女巫吧!” 无名抽出手: “够疯的你们。” 海妲摇头:“您错了,我们只负责点火,让摩恩城持续燃烧的不是我们。如果没有摩恩城居民对亚人的长期虐待,他们不会爆发。如果没有深切的怨恨,我们也无法诞生。疯狂的不是我们,是这个世界。” 海妲说:“我们诞生于罪恶与苦痛,但我们的心愿却是消除罪恶与痛苦。” “方法是主动点火加速摩恩的毁灭?”无名说,“那你们成功了,没人能施行罪恶和感受苦痛了。” “为了实现大计,这是必要的牺牲。”海妲表情神圣,“我们愿意牺牲一切,包括我自己。只为了让人们能互相理解,相互包容。” “我不想向您隐瞒,我相信您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这几乎是您的命运。”海妲说,“从未出现像您这样的适格者。即使是那些半神,也很少能被双指选出神人。而您居然能被指头大人认定成拥有神人资质的人……” 海妲十分激动,就差给无名跪下了。 无名陷入沉默: “你们那指头这么高看我呢?” “您拥有让世界重回混沌的潜力!”海妲确信,“即使看不见,您也带给我很强大的印象,您一定有足以烧毁世界的力量,我愿意为您献上我的一切。” “一切啊……”无名摸着下巴哼哼,似乎在考虑这个提案。 “我会成为您的女巫,将卢恩化为您前进的道路。”海妲诚恳地说,“您将成为我的王,我的神。” 她抚摸着无名的胸膛: “如果您需要其他的服务,我也可以拥抱您,带给您慰藉。” 无名凝视着海妲,突然笑了: “看人真准。” “您答应了?”海妲惊喜。 “我正好缺女巫,你既然什么都愿意做,我没理由拒绝嘛。”无名搂着海妲,“刚好我赚一大笔,正愁没法消费呢。” 海妲躬身: “请让我触碰您,让卢恩化为您内在的力量——” “不是在这里。”无名说,“先回家。” 海妲愣:“我可以随时随地为您服务的。” “来啦,来看就知道了。”无名拉住海妲的手,大步向桥外走去。 “对了,你们有没有马,我这赶路缺个坐骑,难受啊。”无名开始要好处。 海妲歉意地摇头:“摩恩覆灭时,战马也被亚人杀了,我们暂时无法拿出战马。不过有其他可以骑乘的动物。” “哦?是什么?”无名好奇。 十分钟后,无名站在一只大老鼠面前,有些为难。 这老鼠比马还大,眼中冒着黄色的火焰,安静地待在原地。 “也行吧,赶路要紧。”无名拉上海妲,一起坐到老鼠身上。 亚人与几个眼中染火的战士也乘坐大老鼠,跟在后面。 策鼠奔腾,猥猥琐琐。 一天后,无名回到了蒙流洞窟。 此时的蒙流洞窟已经比他初到时热闹许多,有帕奇和那伙盗贼,有帕奇的褪色者小弟,还有一堆干枯的长生者。 柏克看到无名平安归来,哭着跑过来,又蹦又跳。 海妲审视着蒙流洞窟里的这些人,她的卫兵给她描述着眼前的场景。 作为颠火势力在人间的代言人之一,海妲的记忆里有许多伟大的场面,心中装得是整个世界的格局。 眼前这帮人,褪色者几乎全裸,盗贼也不修边幅,更不要说长生者这种人。 说难听点就是丑鱼烂虾。 海妲还是希望自己的王能拥有更强大的手下,这样才能助他点燃世界。 不过海妲并不急躁,颠火势力愿意等待千年,蛰伏千年。 况且她已经成为了王的女巫。 王与女巫密不可分,与指头形成稳固的三角形,谁都离不开谁。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关系自然会更加亲密,感情也会愈加深厚。 时间,时间可以培育一切。 海妲正想着,感觉到无名再次搂住自己的腰肢。 “王,您需要我的侍奉——” 无名搂着海妲: “快来把卢恩转化成力量吧。” “好的。”海妲微笑,摸索着坐到椅子上,“请您将手给我。” 无名却没有照做,在海妲眼中,无名那火炬一般的人影反而远离了她。 “王?”海妲疑惑。 “来啦来啦。”无名又靠近海妲,将手靠近海妲。 海妲放下心来,也伸出手,准备帮无名转化卢恩。 她突然感觉一个枯瘦溃烂的手被放到了手心,难以言喻的腐臭扑鼻而来。 “王?”海妲语气中带着一点惊恐。 海妲面前,长生者们排起长队。 无名插着腰,站在队伍旁,审视着长生者们,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快点开始转化吧,他们都快等不及啦!” 第十八章 分配任务 海妲双目无神,比瞎了还无神。 她的手已经酸到举不起来了,手掌被一层粘稠腐臭的液体覆盖,长裙也沾染着褐色的脓液。 二十多个长生者,排着队找她转化卢恩。 这些长生者完事后还要激动地拥抱她赞美她,把身上的污秽蹭到她身上。 这帮长生者手里只攥着几百卢恩,还要瞻前顾后思前想后考虑应该用在什么地方,而且考虑了半天往往都是选择增强体魄,填充他们那枯瘦苍白的身体。 海妲的视野里,唯一能看到的褪色者,她认定的王,此时就在不远处,可是从未看她一眼。 无名正在与帕奇和长生者喝酒。 帕奇举着酒杯: “牛啊你,真得拐来一个女巫。” 无名得意的摇头晃脑: “那是,什么叫诚信经营啊,说给你们找个女巫,就一定会找来。” 他拱拱长生者的肩膀: “怎么样,跟着我不错吧?” 长生者热泪盈眶,俯首感谢。 围坐在无名身边的长生者明显体魄更加健壮,枯瘦的身体充盈了一些,皮肤更加红润,不再有那么多褶皱。 无名搀起长生者:“用不着这样谢我,你们更健康,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们效率更高了,做的事更多了,我们都可以赚更多的卢恩。赚了卢恩,你们又可以继续改善自己的体魄。” 无名站到桌子上,高举酒杯: “幸福螺旋!” 其他长生者欢呼应和着,纷纷将酒杯高举。 越来越多长生者加入,整个蒙流洞窟充满着欢快的气息。 无名带着人们走出洞窟,开始露天烤肉。长生者们舌头上的溃烂得到缓解,这次吃得更香了。 只有海妲浑身污秽地瘫在桌子旁,一动不动。 无名一个人轻步回到洞窟,笑眯眯看着海妲: “辛苦了,不去一起吃饭吗?” 海妲从桌子上爬起来,捋了捋被脓液沾染的发丝,有气无力地说: “王,为什么让我给他们转化卢恩,我也可以给您转化,我可以挖掘出您强大的力量。” 无名说:“你说我很强是吧?” 海妲点头。 “那不就得了,我都这么强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变强?”无名理所当然道。 海妲呆:“您不能这么想啊……王者就应该获得一切——” “没远见了吧你。”无名说,“我治好长生者,他们可以更好地为我工作,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急什么。” 海妲总感觉无名的道理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急得团团转。 “好了好了,你去换身衣服吧,洗个澡休息一下,然后来庆祝吧。”无名说。 “庆祝什么?”海妲问。 “庆祝我的新圆桌初具雏形啊。”无名大笑,“庆祝我们有了指头女巫。” 海妲泪流满面,她一点都不想庆祝这件事。 但有一件事海妲是同意的,她确实应该好好洗漱一番,换身衣服,洗掉长生者们的污秽。 明明颠火病也让人溃烂,但溃烂的眼球那么香甜,怎么长生者的脓包就那么腐臭。 海妲褪去衣裙,在几名颠火士兵的帮助下沐浴更衣。 海妲缩进一个浴桶中,桶中的水冒着氤氲热气,桶下,几个颠火士兵眼中喷着颠火,加热洗澡水。 颠火士兵犹豫道: “女巫大人,真得要在这里呆下去吗?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为王者的气度。” “这是灯火的指引,我无权质疑。”海妲抿着嘴,“可能这就是我等的考验吧,忍受这苦痛吧,这是历练。” “我们实在不忍看到您如此遭遇。”士兵说。 海妲微笑: “没事,有你们保护我,我并不孤独。” 她置身水中,感受热力包裹自己,仿佛漂浮于混沌,在士兵因喷出颠火而痛苦惨叫的间歇,享受片刻的安宁。 “哦对了海妲,跟你商量个事。”无名突然闯进来。 海妲受惊般整个缩到水中,随后慢慢露出一个脑袋,怯生生地问道: “王,您有什么事吗?” 这表现当然是装的,她一片黑暗的视线中只能看到两个东西。三指那遥远的灯火,以及无名那炽烈的人型。 她可以清晰地透过阻隔看到无名接近,只是这样小女儿态惹人恋爱的模样更容易唤起人们的保护欲。 无名说:“你那几个手下,借我用用。” 海妲呆:“您要他们做什么?” “外派到史东薇尔,作为商人。”无名说,“我在史东城找到几个不错的摊位,不过有些危险,需要有武力的人去。” “这……”海妲为难,“王,您的使命应该是改变这个世界,前往王城,继承指头的意志……” 无名说:“你不愿意?我还以为我是你们的王呢。” “您当然是我们的王。”海妲脱口而出。 “那就好。”无名展颜一笑,“就这么说定了。这段日子帕奇抓了一大批粪金龟,现在就让他们带着货去史东城吧,这会儿天黑,正适合进城。” 士兵们无奈收拾东西,淅淅索索离开。 感受着逐渐冷下的海水,海妲呆住,她还是第一次感觉这么孤立无援。 周围是无边的黑暗与死寂,只有那彼岸的灯火,以及无名的背影可以作为依靠。 可是灯火远在天边,而那伟岸的背影……真得可以作为依靠吗? 明明近在咫尺,海妲却感觉那背影比彼岸的灯火更难以触及。 ========= 无名回到洞外,开始分配手下的任务。 长生者负责和帕奇等人一起,去野外找粪金龟,顺便采集罗亚果实、赫帕草等,几个混种负责安保与狩猎。 “我呢我呢?”一个光屁股的褪色者凑到无名跟前,指着自己。 无名看着那褪色者,只穿一个兜裆布,屁股上嵌着两个圣杯瓶。 无名记得这是帕奇的小弟,之前跟着帕奇当盗贼。 从水平上来说,跟诺克马格里那些褪色者差了很多,是个十足的新人。 “你叫什么来着?”无名问。 “我忘了。”褪色者挠头尴尬的笑。 “你怎么也忘了。”无名诧异。 褪色者说:“不过我的女巫叫我褪夫。” “褪夫……”无名揣摩着这名字,“东国来的?还是芦苇之地?” “我不知道!”褪夫说这话时毫无羞耻。 “也罢,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无名不再纠结,“你想做什么?” 褪夫眼神像是死掉了,说:“我不知道……” “没有目标?” “也不是没有目标。”褪夫蹲坐到一旁,“我的女巫让我带她去黄金树脚。” “你不是跟着帕奇在做盗贼吗。”无名问。 “因为太难了,真得太难了!”褪夫捂脸,“到处都是要杀我的人,每个地方我都死过,啊,我不想前进了!” 褪夫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 “为什么要让我出门就面对大树守卫那种敌人啊,跑都跑不掉,墓地里也都是可怕的家伙,我受不了啦!” 无名撑着脸,欣赏褪夫的丑态。 看到新人,无名觉得很亲切。 无名安慰他:“不必灰心,要不要我教你两招?” 褪夫立刻从地上爬起来: “前辈您要教我什么?” “你擅长什么?” “我智力比较高!”褪夫举手。 无名瞥了一眼褪夫屁股后面的两个圣杯瓶,点点头:“看出来了。” “我可以做什么吗?”褪夫问。 “聪明是好事,聪明人可以当法师。”无名回答。 “法师很厉害吗?” “蛮厉害的。” “一定是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法术吧。”褪夫两眼发亮。 “当然,你左手大盾,右手长矛,学个魔力盾牌,可厉害了。”无名比划着,“或者学个魔力武器,给你的大锤附魔,神挡杀神啊。” 褪夫随着无名的描述,畅想未来,激动不已: “好的!我会努力成为魔法师的!” 无名补充:“还要衣服,穿身铠甲,对你有好处。我回头让葛托克偷点史东城的骑士铠甲给你。” 褪夫却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行,我有洁癖,没法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没想到褪夫在奇怪的地方有莫名的追求,无名无语了几秒,说: “……行吧,正好我们有裁缝,可以给你做新的。” 褪夫开心地鼓掌: “这下我就可以挑战那可恶的骑士了。” “大树守卫吗?”无名说,“步兵打骑兵是不好打,不如你也整匹马?我刚好也缺坐骑,回头找两匹马,一人一匹。” “前辈我其实有坐骑的。”褪夫说。 “有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无名惊讶,“洞里洞外都没见过啊。” “它叫托雷特,是一匹灵马。”褪夫吹起一个黄金口哨,虚空中透出点点星光,一匹长角的骏马从空气中析出。 “它还会在空中跳起来呢。”褪夫指挥着灵马做了一个二段跳。 无名看着灵马,沉默不语。 “前辈?”褪夫看到沉默的无名,上前表达关切。 “可恶,我怎么没有这么帅气的坐骑。”无名捂着胸口,“我只能骑老鼠。” 褪夫没想到无名这种反应,有些手忙脚乱: “要不前辈你也骑骑?” “可以吗?”无名立刻开心起来,毫不客气伸手抓住缰绳,准备翻身上马。 托雷特却连连后退,甚至嘶鸣一声消失了。 两个褪色者陷入一阵沉默。 “呃……它好像不是很喜欢你。”褪夫挠挠头。 无名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微微颤动。 这下轮到褪夫安慰满地打滚的无名了。 无名捂着胸口:“不就是可以踩空气头上长角可以随时随地召唤出来的灵马吗……不稀罕!” 无名如此高声呼喊,如同嫌弃葡萄酸的狐狸。 褪夫看到无名情绪不对,识趣地离开了。 惹这位生气了,他虽然没法骑托雷特,却可以骑他。 无名坐在一块石头上,哀声叹气。 不知为何,他跟坐骑八字不合。 之前抢了那骑兵的马也是各种不配合,稍不留神就跑了。 只有那只颠火老鼠心甘情原载他,而那老鼠染了颠火,可以说是瞎了眼了。 无名叹息着,一扭头,发现柏克正巴巴望着他。 作为蒙流洞窟中唯一的亚人,无名给柏克的任务就是待在洞窟中,精进缝纫技术、设计新衣服。 “怎么了柏克?”无名问。 柏克说:“主人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我的水平还很不够,需要经常实验改动。”柏克说,“但是没有参照物,我很没自信……” 无名懂了:“需要一个衣服架子是吧?” 他想了一下,只有一个人相对清闲。 “好办。”无名说,“我来给你安排。” 蒙流洞窟,原本帕奇藏匿用的高台,此时划给海妲作为专属房间。 房间里有三个人,海妲、无名和柏克。 刚刚出浴的海妲感受着一只猴子在身上攀来攀去,还不时拿一根绳子测量她的身材。 “要好好相处呦。”无名对海妲比了两个拇指,随后从高台跳下。 夜已深,狂欢的长生者疲倦睡去,留下一片狼藉,散出的骨头引来几匹狼,无名将骨头丢给他们,驱散狼群。 高空的黄金树与明月争辉,飘散出阵阵金色的光芒。 这是黄金树的恩赐,毫无代价的免费卢恩,大地因为这份滋养而不断焕发生机。 无名伸出手,接住那金色的雪花,掀起护面,将黄金的碎屑倾倒口中, 如果海妲能看到这一幕,大概会绝望地发现,这位她给予厚望的王,根本不需要女巫的帮助。 他自己就可以吸收那些卢恩,将其转化为养分。 帕奇凑到无名身边,面对一地狼藉,感慨道: “真是可怕的行动力,你总能像弩炮一样钻开一切阻挠。” 无名没回应这句恭维,上下打量着山涧和头顶的桥洞。 “看什么呢?”帕奇问。 “我们现在有了团队,有了后勤,有商人,还有女巫。”无名说,“但是距离一个圆桌还不够完整。” “你还真想整个圆桌啊?”帕奇说,“你还想整什么?” “铁匠和新人。”无名说,“我可以充当铁匠,但最好还是有专人。 “至于新鲜血液,我觉得我们需要吸收更多的褪色者加入我们。不然跟圆桌厅堂一样没褪色者就太可笑了。” 帕奇提议:“在史东城卖给他们粪金龟时,可以顺便宣传。” “是个好方法,但史东城还是太远了,我希望能让褪色者尽快享受到我们的服务。”无名说。 “你的意见?”帕奇问。 “我们该搬家了。”无名说,“地点设在艾蕾教堂。” 无名解释着艾蕾教堂的优点: “那里有铁砧和锤子,有铁匠的全套装备,我可以在那里帮褪色者打铁。中央有一个赐福,可以围绕赐福设计服务区。咖列在那里做生意,我们可以借用他的影响力和名气。那里也接近英雄墓地,许多褪色者会来冒险,也有被葛瑞克丢过来的褪色者。” “好地方,但是那里有大树守卫。”帕奇说,“你怎么解决?” “看来只能请他搬家了。”无名扛起剑盾,“我这就去跟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等无名扛着自己的长剑来到艾蕾教堂,准备跟大树守卫进行一场亲切友好地交流时,却并没有如愿。 他看不到大树守卫了。 艾蕾教堂附近弥漫着一阵雾气,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第十九章 人偶 无名终于摸索到咖列的篝火旁,发现咖列在浓雾中垂着头,陷入沉眠。 “嘿嘿,醒来了。这么大雾你怎么睡得着的,不怕生病吗?”无名呼喊咖列。 咖列并未回应,只有身体的微微起伏证明他还活着。要不是无名自己就有催眠道具,他会觉得这雾气有古怪。 无名无奈,收起武器,伸手准备先把咖列搬出浓雾。等他醒来问问他出了什么问题。 但当无名的指尖触及到咖列时,他愣住了。 无名的指尖穿过咖列的身体,咖列的身体掀起阵阵涟漪,就像水中的明月。 无名收手,重新抓起剑盾。 “看来出问题的是我自己啊。”无名四下扫视。 显然自己陷入了一场幻境。 至于是光魔法构建的幻境,还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感知的幻境,他无法分辨。 无名绕着艾蕾教堂转了几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赐福旁一处断壁残垣上。 断壁残垣看起来平平无奇,与平常别无二致。但无名却察觉到了不寻常。 无名剑指那个方向: “能感觉到灵魂的味道,而且是颇为强大的灵魂。阁下,要不要显个形?” 雾气产生了一些波动,原本空无一物的断壁上,一个人型析出。 这是一个人偶,身体看不出是木质还是泥塑,关节由绳结组成,有四个手臂。 人偶通体大概成蓝色,身着长裙尖顶帽,披着蓬松的披风,蓝色长发下有一张精美的脸庞。 脸庞边还有半张虚幻的人脸,与实体的脸庞共享同一只紧闭的眼睛。 人偶坐在断壁上,居高临下。 “褪色者,我并不想打扰你。”人偶开口说话,“我在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你。” 无名看着人偶,惊讶地说不出话。 外型奇异又不失惊艳的人偶面露微笑: “怎么,不是你让我出现的吗?为何我出来了,你又这么惊讶。” “你好像马。”无名指着她说,“这种出现方式。” 人偶的微笑消失了,沉默了几秒。 人偶说:“总之我们不会有交集,我并不想打扰到你,如果没有事情,我要专心等我要找的人了。” 无名抱着双臂,盯着人偶。 “还有什么事吗?”人偶问。 “我要用这个地方,你能不能换个地方等?”无名问。 “不行。”人偶回答的干净利落。 “你要等谁啊非要在这等。”无名不解,“约好了吗?给个准信,我好定时间再过来。” 人偶沉默片刻,说: “我要等的人并不知道我在等他。” “那你不是神经病。”无名说,“这能等到不是有鬼了?” 无名打量一下人偶: “不过你好像就是鬼。” 人偶没理他。 “你到底找谁啊,主动去找不必守株待兔靠谱吗。”无名问。 “我在找一匹马。”人偶仰望天上的满月与黄金树,带着莫名复杂的神色,“还有马上的人。” “哦我懂了,你在找大树守卫是吧。”无名恍然,“也是,平常他总是在这附近转悠,怎么突然就不见踪影了。” 无名打量着人偶: “你是他什么人?被他甩了的小女友吗?不要告诉我你是他老婆哦。” 无名可是准备来跟大树守卫进行一些亲切交流的,这提前碰上受害者家属,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人偶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淡。 无名看懂了那眼神,放下心来: “懂了,不是。” “我在等一个褪色者。”人偶慢条斯理道,“但不是你。” “可你们没约好,怎么等?”无名问。 人偶说:“这里有商人、有铁砧,有他未曾战胜的强敌,他一定会回来。” “啧啧啧。”无名摇着手指头,“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吧。一看你就没有在交界地闯荡过,作为一个冒险者,不走回头路,可是重要的特征。” 人偶似乎被无名言辞中爆棚的信心震摄住了,迟疑道: “你什么意思?” 无名走到咖列面前,比划着: “咖列的商品我也见过,有什么金贵东西值得褪色者特地跑一趟?” 他也比划着铁砧: “让褪色者自己打铁,他有这个能力吗?又有那些资源吗?等他真的收集齐了强化装备用的材料,他为什么不去圆桌厅堂,让专业人士来?” 无名说:“至于强敌……这是最有可能让褪色者重返这里的契机,但概率也不大。那么斤斤计较的褪色者少,而且交界地遍地都是强敌,论得到他吗?” 无名总结:“总之,褪色者没有回来的理由,你怎么可能等到。” 人偶不服气了: “我只是要交给他一些东西,实在不行我可以交给圆桌。” “那你就更天真了小姑娘。”无名笑,“你不知道圆桌已经很久没新人了吗?” “一口一个小姑娘,无礼的家伙。”人偶语气有些严肃,“我可比你大多了。” “这可未必。”无名开始倚老卖老,“我别的不行,就是能活。年龄这方面,除了某个秃子,我不怵任何人。” 人偶的表情愈发冷漠,一种冰冷的气息弥散开,雾气如同冰冷的触手,划过无名的盔甲,仿佛凛冽的杀意。 无名看着人偶: “我有个提议,可以增加你遇到那位褪色者的概率。” “哦?”人偶四手合十,“说说看。” “你先离开,把地方让给我。”无名说。“我要把这地方打造成新的圆桌,成为褪色者们温暖的港湾,完美的落脚点。到时候他们都会来这里,你见到那褪色者的概率不就更大了。” “你猜我为什么要在这个孤僻的地方,还设置幻境才来找他?”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无名猜。 人偶轻轻颔首。 “但你已经被‘别人’发现了。”无名说。 “你是提醒我,要永远堵上那个人的嘴吗?”人偶语气冰冷。 “这么怕被别人发现?”无名对人偶的威胁毫不在意,“你莫非是通缉犯?” “通缉犯吗……”人偶露出玩味的笑,“我确实犯下了重罪。” “赏金多少?”无名开门见山。 “你问这个干嘛?” “赏金的数目决定了我对你的态度。”无名抓着剑盾,跃跃欲试,活动筋骨。 “如此粗鲁无礼,令人不悦。”人偶对无名炽热的眼神冷眼以对,“你想抓我?不妨来试试吧。” 人偶的四只手伸向披风,取出藏在披风中的东西—— 四根精致华美的权杖。 权杖上华美的蓝色辉石指着无名。 “我焯。”无名眼睛骤然收缩。 艾蕾教堂的断壁残垣散发出蓝色的辉光,从缝隙中映射而出。 辉石魔砾如同蜂群,又如洪流,汹涌喷薄而出,横扫艾蕾教堂。 本就只剩断壁残垣的艾蕾教堂彻底坍塌,石块坠落,还未落地,就被魔法的辉光击碎,整个教堂扬起灰尘。 当灰尘散去,以法杖的高度为界限,整个艾蕾教堂仿佛被一并巨大的刀横斩而过。艾蕾教堂的立柱和穹顶彻底消失。 一并消失的,还有人偶的身影,以及那浓郁的雾气。 无名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艾蕾教堂并未被摧毁,咖列也好端端坐在那里。 一切仿佛一场幻梦。 咖列看到无名,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突然出现的?” “哦,我隐身过来的。”无名搪塞道。 他坐在赐福旁,思索着刚刚的幻境。 以无名掌握的知识,除了光魔法幻象,以及灵魂层面的幻象,还有一种幻境更难察觉。 说是幻境,不如说是领域,那是一种可以将自身的意志投射至现实的力量。 天上的黄金树与明月其实也是类似的概念,是一种相当高远的力量。 这种力量往往都属于神明。 “神吗……”无名揣摩着那娇小身影的真实身份,喃喃自语,“好矮的神……” “啊瞅!” 某个魔法师塔上,精致的四手人偶坐在高脚椅上,打了个喷嚏。 人偶身体当然不会着凉感冒,大约是有人在对她下恶毒诅咒。 人偶也不在意,她早就习惯了各种恶毒的诅咒。 她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从斗篷取出一个铃铛,第三只手摆弄着铃簧。 人偶叹了口气,嘟起嘴。 或许是受到了无名言语的影响,她心中萦绕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铃铛不好送出去了。 此时的人偶,生人勿近的冷漠消失了几分,多了几份邻家女孩的亲近感觉。 她捧着铃铛,凝望房间中的一幅画。 画中红发的英雄与黑发的女王同乘一匹骏马,驰骋在原野上。 骏马的头顶,有两根小小的尖角。 人偶盯着骏马,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一个因为无名轻佻的语言而被她忽略的问题。 “那家伙说我的出现方式像马……”人偶思索,“我的出现方式……” 人偶咚得一声站起来。 她坐在椅子上,脚离里面还有段距离,这一站起来,立刻把地板踩响。 而这一声咚响,仿佛湖面丢了一块石头,水花溅落,激起连绵不断地声音。 连续的咚咚声从地下传来。 “不好。” 人偶听到这声音,暗叫一声糟糕。 她又连忙爬上高高的椅子,四手合十,坐出端庄的姿态。 一头狼人出现在房间门口,速度过快,急刹了几米才停下。 狼人三步并两步走到开人偶身边,绕着圈地查看人偶,关切地问道: “菈妮,你摔倒了吗?我听到了声音。有伤到哪里吗?” 人偶微笑着,柔声道: “布莱泽,我没事,只是刚刚弄掉了一个东西。” “那就好。”狼人松了口气,又问道,“对了,这几天降温,记得多穿衣服。” 人偶抚着额头:“布莱泽,我这具身体没那么怕冷。” “热胀冷缩可是很危险的。”狼人严肃地看着人偶身上的裂纹。 人偶沉默片刻,决定岔开话题: “布莱泽,帮我注意圆桌厅堂,如果有骑着灵马的新人,就把铃铛送过去。” “好的。”狼人点头。 “你和咖列关系很好吧?”人偶说,“向他打听一个褪色者的消息,穿着样式奇怪的铠甲,手持剑盾的褪色者。” 狼人带着铃铛,领命离开。 被称作菈妮的人偶放松下来,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看起来有些疲惫。 ======== 梵雷又会到了引导之始。 他最近心情不错。 有好几个新的褪色者加入了他们,成为了崭新的血指,其中有些新人相当有潜力,或许可以授勋成为骑士。 另一个让他高兴的事是,之前见到的那个讨厌的无名褪色者,现在大约是死了。 听说涅利乌斯失败时,梵雷也有些惊讶,但六名血指齐出,让他直接放下心来。 没人能在六名血指的围攻下活下来。 “虽然是个奸商,不过他的烤肉确实不错。”梵雷还有些怀念和遗憾,“不过和王朝作对,你也只能去死了。” 带着些许怀念,梵雷从引导之始向下方瞟了一眼。 他在确认大树守卫的位置。 作为引导之始,这里经常有新人褪色者初入交界地。 而大树守卫可以给这些新人迎头痛击,让他们天真幼稚的心灵深切体会到交界地的残酷与血腥。 这个时候,梵雷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他可以基于褪色者们亲切的建议,引导他们被杀的仇恨,赋予他们变强的欲望。 渴求强大,便是渴求鲜血。 用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梵雷发展了不少血指。 “愚蠢的葛瑞克,以为派遣一位大树守卫,就可以挫败褪色者的野心。他低估了仇恨的力量,低估了鲜血的诱惑。”梵雷轻声说,“正好便宜我……” 梵雷眼睛突然瞪圆了。 大树守卫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挺立在那里,与大树守卫对峙。 无名看着比自己高一倍的大树守卫,说: “真得不能通融一下?” “除非你带着葛瑞克大人的命令。”大树守卫闷声说,“否则就滚开。” “我只是让你以后不要猎杀褪色者而已。”无名摊手,“这要求不过分啊。” 无名对着大树守卫指指点点: “你说你一个王城受封的骑士,欺负新人,你也好意思?” “弱者不配存活于世,被杀死也不能怨别人。”大树守卫十分冷酷。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办法了。”无名挠头, “来世再见吧,弱者。” 第二十章 大树守卫的轮椅 浑身披挂重甲的大树守卫骑着战马,与无名周旋。 大树守卫越打越心焦。 体型的优势在大树守卫心中根深蒂固。 曾经大树守卫保卫王城,被巨龙吊打时,就理解了体型的重要性。 生物面对比自身巨大的敌人时,天生就会带着一种恐惧和紧张。 但现在紧张的却是大树守卫。 只要一击,只要一击他就有信心重创这个小小褪色者。 可战斗到现在,他的长戟就是一次都没有打到过这个瘦小的褪色者。 无名充分利用体型小的优势,在大树守卫这个高大骑兵的视角盲区钻来钻去,灵活的像个猴子。 他的长剑无法穿透大树守卫的浑身重甲,于是便跑到艾蕾教堂的铁砧前,抄起打铁的铁锤,一下一下敲击着大树守卫的盔甲,持续震伤大树守卫。 重甲之下,大树守卫的身体已经满是淤青。 “不要太得意了小子!”大树守卫怒吼一声,纵马高高跃起,举起左手缠满树根的圆形黄金大盾,朝地上重重拍下。 这一下他甚至没有瞄准,只是泄愤式的一击。 “没有章法啊你。”无名看着那大盾,距离自己还远地很,放心地调整位置,准备在大树守卫的盲区发动进攻。 但是盾牌下,一圈刚猛的冲击波横扫而出,土石崩裂,草木伏倒。无名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力道抛飞出去。 无名就地打滚,躲过了大树守卫的一次冲锋攻击。 无名吐出一口血,看着被砸出深坑的地面: “不讲理啊,这什么范围。” 大树守卫发现盾击好使,立刻改变战术,开始频繁盾击。 冲击波和崩裂的山石会让无名的躲避变得困难无比,他开始有些招架不住。 无名恼火地看着那圆形大盾: “那是你轮椅是吧,不用不会打架?” “我凭自己本事举起来的盾,你怎么不放下盾和锤子?”大树骑士嗤之以鼻。 无名还真得放下了盾牌和锤子,两手按到地面。 以无名为中心,地火喷涌,硬是将大树守卫这个重甲骑士打的一个踉跄。 大树守卫惊恐地发现大盾上的树根居然烧起来了。 无名空着双手,哈哈大笑: “本来想以战士的身份跟你战斗,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法师。” 无名拉开距离,双手甩动,不断挥出巨大的火球砸向大树守卫。 大树守卫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被淹没在炮火之中。 “灰灭火焰……”连绵火焰中,大树守卫的声音被风浪扭曲,透着恐惧。 但很快恐惧的呓语消失了,炮火中只剩死寂。 “烤熟了?”无名猜测,但他不敢大意,还在持续轰击。 火焰中,一道黄金光芒炮弹般冲出火幕,轰向无名。 无名连忙闪躲,却不想那金色炮弹不止一枚,很快火幕被撕碎,数道黄金色炮弹封住无名所有的退路,将他轰翻。 火幕散去,只见大树守卫第一次将盾竖在身前,一个硕大的魔法阵从盾上浮现,古奥的十字黄金树闪耀在阵中。 无名看不清路数,试着又投出一枚火球。 火球接触到魔法阵,仿佛融化进了法阵,瞬间转变成金色光芒,化为一枚金色炮弹奉还回来。 “好厉害。”无名赞叹,“不过你已经深受重伤,体力不支了吧?就算有这么强大的武器,也难以招架了,劝你趁早放弃,对大家都好。” “以为黄金树的骑士没有补给?” 大树守卫说着,取出一包肉丸。 肉丸颜色有些黯淡,满是腐败的颜色。 “你是不是太久没受伤,放过期了?”无名看着那可怜的肉丸,不忍卒睹,“好歹热热再吃啊。” “你懂什么。”大树守卫将肉丸挤进嘴里,“受死吧,染指火焰的罪人。” “我可以理解你们大树守卫要小心火烛,但是吃肉不加热也太极端了……” 一枚黄金炮弹打断了无名的话头。 无名惊讶地发现,那盾牌上的法阵再次运转起来,源源不断地光弹射出。 无名无法理解:“没道理啊,这法阵不是转化奉还攻击的法阵吗,我都没有攻击——” 他停住了,注意到大树守卫的身躯有些佝偻,仿佛在忍受腹痛。 “还能这样的?”无名呆。 那团烂肉确实不是人吃得,正常人吃了恐怕都会腹痛中毒。 但是这法阵居然在吸收大树守卫体内的毒素,源源不断转化为黄金炮弹。 大树守卫将厚重的大盾护在身前,守护自身,攻击敌人。 无名抱头鼠窜,叫嚷道: “那玩意儿真是你的轮椅是吧!” “这或许不是骑士之道。”大树守卫沉声,“但即使荣誉尽失,我也要将你扼杀在这里。决不能放过染指火焰的罪人。” 无名闪过一枚炮弹,遗憾地说:“听得出你很坚定,看来没有其他办法了。” 随着一声叹息,无名的身影消失了。 大树守卫连忙调转马头,环视四周,却依然没有发现无名的身影。 战马突然嘶鸣一声,向后踉跄几步。 “鼻子还真灵。”无名的身影在马头附近显形,欺身上前。 此时无名已经贴近了大树守卫,他无法再使用那招黄金奉还,于是立刻想高高跃起,用盾牌下砸将近身的无名砸得粉身碎骨。 但刚刚受惊的马无法立刻响应大树守卫的指挥,慢了一拍。 无名拽过缰绳,翻跃马身,贴到大树守卫身前。 大树守卫丢下右手的长戟,准备用拳头招呼无名,却被无名架住了。 大树守卫右手颤抖着,无法再前进分毫。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在自己盾牌下抱头鼠窜的瘦小褪色者,力气比自己还大。 无名的另一只手并指成爪,掐住大树守卫的脖子。 “再见了,安心归树去吧。”无名说。 火焰从他手中发出一次爆闪,穿透铠甲、穿透大树守卫的身体,进入内脏。 火焰沿途破坏着他的内脏,连同大脑一起瞬间融化。 大树守卫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从马上跌落,不再动弹。 无名也扒着大树守卫的尸体从马背上掉下,他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他看着大树守卫的尸体,有些愁苦:“没能亲切友好地交流啊。” 无名是真得希望能和平解决。 这倒不是因为无名爱好和平,而是因为大树守卫作为精锐骑兵,直接听命于半神葛瑞克。 干掉了史东薇尔城的重要战力,葛瑞克可不会善罢干休。 无名一合计:“得想办法消灭目击者。” 他四处张望,发现了在高处窥视他的梵雷。 无名拾起剑盾,用盾牌磨着长剑,和善地走向梵雷。 第二十一章 光明的未来 梵雷站在高处,神情严肃。 一开始他看到无名没死,好端端站在大树守卫面前,还百思不得其解。但当他看到无名的战斗,便立刻理解了。 他明白为什么这家伙能在六个血指的围攻下活下来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粗鄙的商人,一个小人物,杀了也就杀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强。 梵雷有点头疼,他不知道翻车的那几个血指有没有将他的身份透露出去,如果血指没有透露,他还有希望缓和矛盾。而如果无名知道是他下令让血指来暗杀他…… 那就需要考虑跑路了。 他拥有鲜血君王授勋的纯血骑士勋章,拥有直接觐见鲜血君王的效果。借助勋章,他可以随时回到蒙格温王朝。 梵雷准备再观察一下,他不想放弃引导之始这个最适合拉拢新人的地方,也不希望与一位强大的褪色者为敌。 于是梵雷见证了无名杀死大树守卫,并且对着他磨刀霍霍的模样。 梵雷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被他发现了吗……” 梵雷捏进手上的纯血骑士勋章,准备见势不对就开启传送。 梵雷在无名还有几米远时便高声呼喊: “可否有商量的余地?” “商量?”无名闻言,暂时收起凶神恶煞的气势,“你想怎么商量?事先说好,我不会低头的,我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无名带着危险的目光看着梵雷。 他可不想被梵雷抓住把柄,以此要挟他做各种违背他意愿的事。 必要的时候,只能让他永远的闭上嘴了。 一滴冷汗从梵雷面具下的脸庞滴下,他勉强咧出笑容,用原本从容阴柔的声音说: “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无名沉吟。 梵雷见无名有些犹豫,立刻说: “没错,我们尊重强者,你这样的人一定配的上尊贵之血,我们可以放下恩怨,友好合作。我想即使是你这样的强者,也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你会打铁吗?”无名问。 梵雷愣住:“打铁?” “你不是要合作吗?”无名说,“我要确定你对我有所帮助——你会打铁吗?” “我怎么可能会那种粗鄙的工作。”梵雷说。 无名平淡道:“哦,那原本是我要做的工作。” “呃……多门技术多条路,会打铁也很好嘛。”梵雷说,“不过我不会。” “那你会做生意吗?”无名问,“会采集粪金龟也行。” “不会……”梵雷无奈。 “会缝纫吗?” “……” 这问得都是什么问题,商人、铁匠、裁缝,全都是卑劣的职业。 我可是鲜血王朝的精英…… “有没有点有技术含量的?”梵雷说,“高级一点的。” 无名想了想:“你可以当女巫吗,给别人转化赐福的那种?” “这个……太有技术含量了一些。”梵雷无奈,“我不会。” 无名掩饰不住的嫌弃: “那不是废物,什么都不会。” “我是医师!”梵雷忍不住了,“战场医师你懂吗?替人解脱的。” “不懂。”无名说。 如果不是打不过,梵雷真想掏出刀子让无名懂一懂。 他按下脾气:“鲜血王朝可以为你们提供充足的武力支持,如果你们渴求鲜血,我们可以充分满足你。” “为什么要武力?我爱好和平。”无名说。 你刚刚杀了王城册封的骑士,现在跟我说爱好和平? 梵雷有些无力反驳了。 无名摊手:“我确实不需要武力,如果你没有其他的好处,我想我们无法合作。” 梵雷捏着勋章的手愈发用力。 他感觉已经谈崩,双方大概是免不了一战了。 哪个血指可以战胜他呢……那些芦苇之地的疯子应该可以,那个沉默的龙骑士十分强大,只是不太好指挥…… “其实你还是有我需要的东西的。”无名开口。 这句话将梵雷从沉思中拉醒,他精神一振: “是什么?” 无名指了指梵雷手上的勋章: “那个……是什么?” “这个呀。”梵雷露出轻松的笑意,“这是纯血骑士的勋章,是为王朝做出杰出贡献的荣誉证明。虽然很珍贵,但并不拒绝优秀的人。你想要吗?” 在任何王朝,授勋都是一份荣耀,那是贵族身份的象征。看来这位无名褪色者虽然有强大的实力,但却没有与实力匹配的身份。 梵雷主动说: “我可以特别为你疏通,让你授勋。” 无名对授勋无动于衷,他盯着那勋章说: “上次你突然传送走,就是用的这个吗?” “不错,它拥有直接前往鲜血王朝,觐见血王的权能。”梵雷骄傲地介绍。 无名目光犀利起来: “你刚刚捏着这个勋章,是想用它逃走吧?” “怎么会……哈哈——”梵雷打哈哈,但看到无名毫无反应,无奈道,“我看你来势汹汹,总要防备一番不是吗?” 无名眼睛亮起来: “也就是说,它可以在战斗中使用?那传送速度与易用性都相当强啊。” “当然。”梵雷说,“我们鲜血王朝别的不说,传送阵技术可是数一数二的。” 梵雷开始吹嘘当血王朝的光辉事迹: “当初君王联军,各半神君王参加破碎战争,在前线拼杀,血君王便是利用传送阵,绕过正面战场,直取圣树后方,捣毁神人米凯拉的大本营,摧毁了君王联军。” 破碎战争是影响交界地格局的大事件,每每想到鲜血君王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走向,成为破碎战争最大的赢家,梵雷便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无论是日薄西山的黄金一族,还是内忧外患的卡利亚王室,都只能走向衰退,只有蒙格温王朝才拥有光明的未来! 无名听着也连连点头,似乎对鲜血王朝的战绩颇为满意。 “这是好东西啊。”无名盯着那勋章,眼中藏不住的喜欢。 “当然是好东西,这可是荣誉的象征,贵族身份的体现——”梵雷很高兴有可以收买无名的东西。 “批发价多少?”无名问。 “啊?”梵雷愣。 “批发啊,就是我需要很多很多。”无名张开双臂,比划着手势,“这东西太棒了,我还以为交界地没有这种好东西,没想到在你这里。” 无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梵雷身边,握住梵雷的手,也顺势捏住他手中的勋章,两眼放光: “我要给每个褪色者都配一个。” 第二十二章 风暴山丘的大只佬 欺人太甚! 梵雷悲愤交加,但是手被捏在无名手里,却无法发作,只觉得血王的尊贵之血在体内沸腾,无处发泄。 “你在侮辱鲜血王朝吗?”梵雷压抑着怒气。 “侮辱鲜血王朝?为什么要侮辱。”无名不解。 无名也没纠结,他还沉浸在兴奋中: “这可是救命的玩意儿,可以让褪色者更加无所畏惧,还可以帮褪色者节省时间。时间就是生命懂吗?” 梵雷努力地把手抽出来:“这是非卖品。” “为什么不卖?”无名愣。 “我说了那么多你没听懂吗?”梵雷声音扭曲,“这是试炼的奖励,是决心抛弃女巫,与双指决裂的奖励,是精英的荣誉。精英你懂什么意思吗?每个人都有的东西不叫精英!” “冷静一点,你都语无伦次了。”无名往他身上拍了一罐催眠壶。 “你……”梵雷没想到被如此偷袭,再想启动勋章的传送,已经晚了一步。 他眼皮发沉,带着不甘沉睡过去。 等梵雷再醒过来时,打铁的声音不绝于耳。 无名此事正站在铁砧前,敲击着一块铁锤,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褪色者。 “醒了?”无名说。 “醒了。” “不激动了?” 梵雷想起昏睡前的话题,还是有些激动。 无名把武器递给旁边的褪色者,绕过铁砧,蹲到梵雷面前。 “你也不要太激动,我问你些问题。” 无名拿来一个包裹,把几样东西摆放在梵雷面前。 一枚红彤彤的罗亚果实,一根壮阳用的龟颈肉,以及一坨新鲜温热的血红色排泄物。 无名还没开口,梵雷先被那和血排泄物的气息震摄地脑袋后仰。 “你什么意思?”梵雷问。 “让我们假设这几样东西代表着你的勋章。”无名指着那些东西。 他指向罗亚果实:“这个,代表传送能力。” 又指向龟颈肉:“这个代表勋章的外型。” 最后指向排泄物:“这个代表勋章背后所承载的尊贵身份与贡献。” 无名看着梵雷:“对你来说,哪个更重要?” “为什么尊贵身份是用排泄物来代表?”梵雷问。 “只是个代替物而已嘛,不要在意这些表面的东西,懂不懂类比啊你。”无名说,“回答我,哪个对你来说最重要?” 梵雷不情愿地指向排泄物。 “那不就得了。”无名就排泄物推给梵雷,“刚好我也不需要这个东西。” 他拿起罗亚果实: “我要得是你们的传送阵技术。” “不行。”梵雷往后挪了挪,远离排泄物,“传送阵直通鲜血王朝,如果什么人都能前往,王朝的安宁就会被宵小打破。大人现在正在与神共度良宵,绝对不能被打扰。” “我也不需要传送地点是你们的王朝。”无名说,“将回归地点设在这里就好了。” 无名指着脚下: “定在艾蕾教堂,他们也不会打扰你们,你们也获得了利益,双赢。” “我们获得了利益?”梵雷说,“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获得了利益?” “又不是让你们打白工。”无名说,“我说了,我是收购,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鲜血王朝不缺钱。”梵雷狠狠地拒绝,“劝你不要再侮辱我们。” “那你们缺什么?”无名不解,“法环破碎以后,卢恩这种法环的小碎片不应该是硬通货吗?” 梵雷说:“我们渴求的是鲜血、是伤口、是痛苦!” 无名露出一言难尽的眼神,显然无法理解这种思路。 梵雷骄傲地昂首。 即使不为世人理解也无妨,滴血的蔷薇从不需要顾及他人,只需兀自美丽即可。 梵雷说:“生于黄金树时代的你们,无法理解那份美丽嗷——” 梵雷撑在地上的手指突然被无名的铁锤重重砸下,皮开肉绽。 无名用锤子指着那断裂的手指: “鲜血、伤口、痛苦。” 他对梵雷伸出手掌: “传送阵。” “你神经病啊!”梵雷咆哮,“当然不是我的伤口!” “搞了半天是别人的?”无名失望,“你想要谁的伤口,谁的痛苦?” “谁的都行。”梵雷说。 “但不能是你的。”无名补充,眼中略带嫌弃地点头,“行吧。” 无名说:“我需要可以量化的标准,多少痛苦,多少伤口血液才能换?” 梵雷说:“如果是过去,你需要猎杀三名褪色者,还要一名女巫的鲜血染红立誓布,才有资格获得这枚勋章。” “但我只需要传送功能。”无名砍价,“不便宜点说不过去。” 梵雷说:“我要回去跟工匠商量一下,估计至少需要一具尸体。” 无名问:“只提供女巫的鲜血如何?” “也可以。”梵雷说,“没失去一个女巫,就代表有一个褪色者失去了双指的指引,交界地就会更混乱一分。” “那就说好了。”无名说,“我会提供给你足量的女巫之血,你在艾蕾教堂建立一个传送中枢,以及提供传送用的令牌。” 梵雷取出纯血骑士勋章,开启传送阵: “也别高兴太早,我还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梵雷离开了,无名像是解决了什么大问题一般,神清气爽。 此时已经临近下午,蒙流洞窟的人已经全部迁移到了艾蕾教堂,洞窟里只有几个人留守,作为一个后备的据点。 不过因为大多数人都在野外工作,艾蕾教堂实际上还是冷清无人的状态。 帕奇看无名和梵雷谈完,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忧愁。 “有什么事吗?”无名问。 帕奇说:“你把大树守卫杀了?” “谈不拢,没办法。”无名说,“我们要在这里建立褪色者的聚集地,就绕不开那个猎杀褪色者的家伙。” 帕奇说:“那葛瑞克那边怎么办?等他发现,他一定会派兵过来清剿。我提醒过你,我不想冒风险。” 无名问:“你有没有主意?” 帕奇说:“要么我们想办法让葛瑞克承认我们,打消他的怒火。要么让葛瑞克忌讳,不敢出兵。” 帕奇瞥了一眼无名: “当然你还可以去杀了葛瑞克。” “那不行。”无名说,“褪色者的目标就是葛瑞克作为半神所占据的法环碎片,他的大卢恩。葛瑞克要是死了,不就没人光顾我们的生意了。” 帕奇拿出一份地图,里面有交界地各个地方和势力分布: “那我们可以抱大腿,葛瑞克是半神中唯一的后代子孙,神只血统最为稀薄,最为弱小。其余半神则都是玛丽卡女王的直系后辈。葛瑞克不敢招惹其他半神。只要我们能获得其他半神的帮助,我们就能在宁姆格福站稳脚跟。” “好办法,那有哪些半神能帮我们?”无名问。 帕奇掰着手指头: “碎星拉塔恩疯了,女武神玛莲妮亚远在雪山圣树,学院封闭了,火山官邸听说全是杀同胞的叛律者,王城与葛瑞克是同族……” 帕奇数完这些半神,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光头。 无名不满:“这不是全都不能指望。” “有了!”帕奇拍脑袋,“我们可以骗人!” “哈,这是你的老本行。”无名笑了,“说说,怎么骗?” 帕奇说:“我们可以谎称自己是女武神玛莲妮亚的人。” “为什么是女武神?”无名问。 “她离咱们最远啊。”帕奇指着地图最北方的雪山,“她在交界地最北边,我们在宁姆格福,交界地南边。山高皇帝远,她管不着我们。” “而且葛瑞克曾被女武神揍到舔脚,他一定不敢再去招惹。”帕奇补充。 “骗人你有经验,你负责吧。”无名说。 帕奇说:“我们不用大张旗鼓地宣传,只要放出一点风声,给出一些引导,让葛瑞克自己推断出这个结论。” “好方法,我这就去城里散布谣言。”无名两眼发亮。 帕奇说:“我去宁姆格福东边的盖立德走一趟,那里有不少女武神部队的残骸,我去找点盔甲武器和旗帜。”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行动。 无名再次前往史东薇尔,还顺便护送一批粪金龟。 临行前,无名找到海妲,塞给她几块龟颈肉: “好好吃,大补。” “谢谢您,我的王。”海妲握住龟颈肉,为无名还记得关心她而感动不已。 “不用谢,礼尚往来,投桃报李就可以了。”无名说,“回头你多出点血。” “出血?”海妲听到什么不妙的词。 无名交代完便离开了,留下海妲一个人惴惴不安。 这次再前往史东城与上次不同,他不再是隐身前往,还带着满满的粪金龟。 等走到关卡,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怎么通过这些关卡。 帕奇应该已经安排好了隐蔽的小路,以及疏通好了关卡的负责人,加上葛托克作内应,可以畅行无阻。 但无名忘记问了。 一向独行的他还没带过这么多东西,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自己再走回去又要许久,帕奇还不一定什么时候从盖立德回来,无名就懒得再往回走了。 “怎么过去呢……” 无名观察着这个隘口。 两边是悬崖,只有一个狭窄通道。两边悬崖由一块拱形石桥相连。石桥上还站着一只巨妖,虎视眈眈地看着下方。 无名仰视着悬崖上的巨妖,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史东薇尔城,风暴面纱,这里曾经是风暴王的领地,终年笼罩着狂风。 史东薇尔城前,就是风暴山丘,终年风沙不断。 风沙弥漫中,没人注意到长风之中,一个人影在空中飘飘荡荡。 无名手上缠着无数的细绳,这些绳子全部拴在粪金龟的身上。 粪金龟的特性与萤火虫类似,除了会发光之外,还有不少会飞行的带翅个体。 无名的腰间绑着几圈不会飞的粪金龟,手上牵着的则都是长翅膀的飞行粪金龟。 无名的身上,以及腰间的部分粪金龟身上都覆盖着一层魔法的光辉。 粪金龟在这层魔法光辉的覆盖下,甚至有些飘摇起来,仿佛自身的重力被消除许多。 无名就这样飘飘摇摇着,飞在极空,得意地看着下方茫然无知的巨妖。 “什么叫天才啊。”无名得意地笑。 仗着不死的灵魂,可以复活,无名经常会出现一些奇思妙想,加上惊人的行动力,让他总是会有些莽撞。 比如现在,无名在飘荡了许久,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不知道怎么下去。 他当然可以一只一只释放粪金龟,以此控制高度和降落速度,但这些粪金龟一只就要五百卢恩,无名舍不得。 纠结了几分钟,命运帮他做出了选择。极空上不时出现的狂风将粪金龟卷起,粪金龟们的翅膀瞬间折断大半,向下方跌落而去。 无名连忙给所有的粪金龟都施加了轻身的魔法,但依然无法改变坠落的结局,很快就被重力无情地拍到地上。 无名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粪金龟的死活,丢了几个粪金龟,摔碎了几个粪金龟,除此之外都完好无损。这些小昆虫意外地结实,让他放下心来。 可当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暴风与风沙连绵不绝,能见度极低,让他无法分辨方位,找不到正常的路。 从他在高空上的见闻来看,这里应该就是风暴沙丘,是临近史东薇尔城的,距离正路并不远。只是如果运气不好,他可能把粪金龟熬死都找不到正路。 无名只能趁着风沙小些时赶紧找显眼的地标建筑前进。 风沙中,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些球形的物体在风沙中蠕动。 “我的粪金龟掉那了?”无名心想着,上前查看。 那并不是粪金龟推得粪球,而是一种活化的球形石头,石球中间还有一颗紫色的独眼。 这些奇异石头的中间,有一个明显是人造的圆形广场。有魔法的力量作用其中,在这圆形场所内,风沙的力量有所减弱。 无名果断走进广场中躲避风沙。 进入圆形场地,无名发现在场地中央,已经有一个人捷足先登。 那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凝视着广场中央,一动不动,像一块磐石。 这人近乎赤裸,除了胯下,只有脚上裹着厚重的靴子,高大,健壮,肌肉虬结,风沙的拍击中,花白凌乱的须发随风狂舞。 第二十三章 破开风暴 无名拖着粪金龟走进那个圆形广场,对那个肌肉男打招呼: “你也在这避风呢?” 肌肉男扭过头,看着无名,眼神深邃。 深邃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暗淡无光。 “呦,你也是褪色者啊。”无名说,“你也迷路了?” 壮汉笑笑:“我来这里看望一个人,你迷路了?” 无名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 “人生地不熟,难免走差。” 他转移话题:“那么你是主动来这里的?这周围守备森严,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跳上来的。”壮汉轻描淡写道,“你呢?” “我飞上来的。”无名回答。 壮汉大笑:“那倒是有趣。你是龙,还是乌鸦?” “只是个消瘦的褪色者。”无名扭扭身上的铁铠。 他打量着圆形广场: “你说你来看望一个人,却没见到人,只有这种环形地面,这里是交界地的墓碑吗?” 在广场正中央,有一个小圆环,上面刻印着法阵,散发蓝色光芒。 “还有这种墓地呢……”无名喃喃。 “这是封印监牢。”壮汉解释,“用来关押一些不方便杀的人。” “为什么不方便杀,他们杀不死?”无名说,“比如死了会复活?” 壮汉摇头:“有些人像战俘,要留着性命,有些人身份敏感,但又不能让他自由,就会这样。” 无名抓起一个粪金龟垫屁股,与那壮汉对坐,看看封建监牢,又看看外面的天气,等待风暴停止。 “这里封印的是谁?”无名问。 “我的一位老友,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战斗,一起被放逐……”壮汉摩娑着那封印的纹路。 “那么你是来帮他越狱的。”无名说。 “越狱……”壮汉沉吟,“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会让关押他的人——让当地的领主勃然大怒。” “葛瑞克吗?”无名深以为然,“哪怕是最弱的半神,也是一域之王啊。” “不过我有一个办法。”无名开始给壮汉支招,“你可以骗他。” “骗?”壮汉用眼神征求无名的意见。 “吓唬他。扯个虎旗,说自己是什么厉害半神的手下,让他不敢报复。”无名煞有介事道。 壮汉失笑:“确实是个好方法。” 他颇有兴趣地打量着无名: “褪色者,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无名说,“你呢?” “荷莱?露。”壮汉回答。 “老露啊。”无名拍拍荷莱露那一身毽子肉,“救人不急,这么大风,你啥都不穿,不怕感冒吗?我这里有些布料盔甲,可以便宜点卖给你。” 无名从包裹里翻出一些换洗衣服和铠甲,递给壮汉。 无名递过去一个护臂,比了一下大小,比壮汉的拇指粗一些。 荷莱露哈哈一笑: “算了吧,这点暴风还冷不到我。” 无名没做成生意,有些不甘: “到时候去我那,我给你打一套铠甲。” 荷莱露摇头:“不必,我有自己的盔甲,想穿去取就好。” 看着老露油烟不进,无名也没了脾气,做到粪金龟上,看着外面的沙暴。 荷莱露打量无名手中的那些粪金龟: “这些是什么?” “粪金龟啊,你在野外没见过?” “我知道这是粪金龟,你抓这么多这个做什么?”荷莱露问。 “卖啊。”无名说。 “这东西能卖给谁?” “卖给褪色者。”无名抓到一只粪金龟,将它手上的粪球拿走,又放走粪金龟。他敲开粪球,将里面的露滴递给荷莱露,自己也敲开一个,豪饮起来。 无名说:“只要褪色者拥有充足的补给,不需要考虑后勤问题,就可以有更多精力去战斗,得到更多卢恩,变得更强。” 荷莱露却不以为然: “那也太优渥了,这样的战士经不起考验。” “我觉得有些考验并不是必要的。”无名说,“一旦补给不足,再勇猛的战士也要变得瞻前顾后。他们需要衡量得失,最后往往要退回原点,修整准备。” “而勇往直前的战士则会获得一切,成为赢家。”荷莱露说。 “更有可能成为接肢的祭品。”无名说。 “那就是他们不够强大了,衡量战士的准则,就只有力量。”荷莱露说。 “那以后也不用战斗了,掰手腕就好了嘛,谁力气大谁当王。”无名调笑,“怪不得葛瑞克要接肢,手多了,就更能掰手腕了。” “我说得力量不是那个意思。”荷莱露说。 “那就是指战力了。”无名说,“战力的提升,需要经验,需要训练,需要充足的营养,以及适当的教导——这些都不是勇往直前可以解决的。” “但是强者会在前进的历练中领悟这些。”荷莱露说,“强者需要在严酷的环境中才能培育出来。” “天才只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普通人。”无名说。 “所以那些人被淘汰了。”荷莱露说,“虽然很残酷,但为王之路,就是要淘汰许多人。王者是吸食着众多人的力量才能为王的。” “王者确实是聚集了许多人力量,吸收许多人的卢恩才成为王者。”无名说,“可是之后呢?依靠众人的力量成长,更应该重视普通人不是吗。” “看来你对王者有自己的理解。”荷莱露怀抱双臂,露出认真聆听的样子。 只是他肌肉太夸张,这样显得胸肌暴起,更像是要打人。 无名俯身,将地上的风沙聚起,堆出一个小小沙丘。接着又聚起更多的沙子,堆出一个更高更大的沙丘。 “更多的沙子可以堆出更高的山丘。”无名说,“立于顶峰之人,就会更高。” “有趣的理论。”荷莱露看着那沙丘,若有所思。 “不是理论,是我的亲身经历。”无名欣赏着外面的沙暴,“看看这个世界,多么有活力,如果它可以变得更有活力,一定可以产生更多强者。” “交界地最强大的人应该是那位一统交界地的初代艾尔登之王葛弗雷吧?”无名伸出一根指头,将小沙丘按塌, “规模上来,说不定未来可以产生比传说中的葛弗雷还要强大的战士呢。” 荷莱露眼睛亮起来: “比葛弗雷更强大的战士?” “一种未来的可能性而已。”无名说,“不过我相信这种未来。” “你觉得帮助弱者,可以让他们变得比葛弗雷更强?”葛弗雷问。 “要相信人的可能性啊。”无名笑,“你可能不信,我曾经就像长生者一样脆弱,现在不也强壮了很多。” 荷莱露打量着无名的小身板: “你现在也没有多强壮。” “嘿我可听不得这个。”无名不服了,“来比比力气,谁说块头大就力气大。” 荷莱露大笑: “有何不可,让我来试试你的战士之道。” 荷莱露从坐着的巨石上下来,与无名在巨石上掰起手腕。 两人将胳膊放在巨石上,荷莱露的小臂比无名穿着盔甲还要粗上几圈。 无名没有吹牛,他的力气确实很大。荷莱露沉静地衡量着无名的力气。以他的体格,确实相当了不起。 “不过这样可还不够。”荷莱露手臂上的肌肉愈加膨胀,他的力道还在加大。 即使带着头盔看不到无名的表情,都能感觉到他的脸红热起来。 荷莱露有些意外地看着无名。 红热不是错觉,无名的盔甲居然开始发热,巨大的热量从铁甲传递到荷莱露手上,仿佛要烤熟荷莱露的手掌。 “好方法。”荷莱露大笑,并不介意这种似乎并不是比拼力气的掰手腕方法。 他丝毫不理会手上的热量,愈发用力。 但无名居然还是撑住了。 随着荷莱露增加力道,一种声音开始增大,逐渐掩盖了沙暴的声音,愈发清晰。 无名微微低垂着头颅,窥孔中,明亮的光芒透出。 无名身着全身铁甲,此时有一种类似不知是火星还是树木燃尽的物质从铁甲的缝隙中喷射而出。 一种好似锻铁风箱的声音从无名的盔甲中传出,那声音还在愈发尖利。 风箱的声音很快成为一种尖啸,伴随着盔甲中喷出的火星。 荷莱露有种明悟,似乎有成长千万年的巨木潜藏在无名的身躯内,像堆满木材煤炭的风箱。此时这些物质在剧烈燃烧,驱动着巨大的机器,向他发起挑战。 他手上感到的热量,并不是无名在用什么下作的手段,而是点燃这巨大引擎时自然产生的热量。 感受着比巨偶还要庞大的力量,荷莱露兴奋地大吼: “好!” 荷莱露再次提高出力,血液在体表浮现,经络暴起,欲要爆体而出。 他的花白须发下,双目圆睁,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 突然,荷莱露皱了皱眉。 两人的肘下,巨石开裂,在一瞬间炸开,扬起满天风沙。 “呸呸呸。”无名吐着沙子,“这石头质量不行啊……” 无名正打算跟荷莱露抱怨,突然发现沙尘中,荷莱露魁梧的背后出现了另一个身影,那身影毛发茂密,比荷莱露那长长的须发还夸张。 但等烟尘散去,身影又消失了。 “怪事……”无名说。 荷莱露挥挥手,掀起狂风,将烟尘散到远处,哈哈大笑: “看来这次是没法分出胜负了,但你没说谎,你很强啊。” “那当然,我诚信经营。”无名说。 “你以前真得是长生者?”荷莱露问。 “可能还不如。”无名说。 “好!”荷莱露自己拿起一个粪金龟,拍碎滴露,一口喝下,“我很期待你的战士之道能培养出什么样的怪物。” “多谢祝福,不过物质上的帮助更实际。”无名对荷莱露伸手,“两个粪金龟一千卢恩谢谢惠顾。” 荷莱露摊手:“你看我这样,像有钱的样子吗?” 荷莱露浑身只有一块兜裆布,以及脚下的一双战靴。 除了靴子,能藏钱的地方可能只有他那超长的胡子和头发。 无名跨起身子:“倒霉,碰上个穷鬼。” 荷莱露拍拍无名:“不白喝你的,我帮你找到出去的路。” “怎么找?”无名来了精神。 “正路在那个方向。”荷莱露指着一个方向。 无名提起的精神又垮下去: “只给个方向没用啊,这沙尘太厚,看不清的话很容易迷失方向啊。” “别急,你认准那个方向就对了。”荷莱露说,“风沙我来处理。” “你还会处理风沙呢?”无名诧异,“你是魔法师?能控制天气的魔法,稀罕啊。” “哈哈,瞧好吧。”荷莱露走到封印监牢边缘,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狂风。 无名看到荷莱露的背肌突然虬结在一起,浑身的肌肉都隆起来。 荷莱露张开的双臂突然收拢,在胸前合掌,拍了一巴掌。 冲击波沿着巴掌扩张,一个透明扭曲的球形从巴掌上延伸出去。 漫天的沙尘突然就散了。比风暴更加狂暴的力量支配了这片天地,天地一下晴朗起来。 荷莱露的须发在冲击下四散,如同怒目的狮子。 “我焯。”无名看着突然晴朗的天空,眼睛都直了。 荷莱露扬声:“快点走,不然风暴又要合拢了。” 荷莱露的声音点醒了无名,他驱赶起成群的粪金龟,推着那些露滴球赶路。 “多谢了,老露。”无名边跑边挥手,“以后给你打八折。” ======== 盖立德神授塔下方,一名火焰习武修士打扮的战士侍立在门前。 这位火焰习武修士并没有雪山上那些火焰习武修士的独眼巨人脸样式的黑铁铠甲配鲜红上衣,而是将鲜红上衣换成灰色上衣。 这是模仿神皮的服饰特色,代表这位火焰习武修士已经背离了火焰监视者的身份,不再留守雪山看守火焰,转身投降神皮使徒们禁忌的黑焰。 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个人拾级而下,来到这名黑焰习武修士面前。 来人也身着铠甲,铠甲上面布满眼睛与耳朵,显得诡异可怕。 “百智爵士。”黑焰习武修士躬身,“你亲自前来,是找神皮大人有事?我去通报。” “一起去吧。”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说,“我找你也有事。” 第二十四章 火焰大锅中的恐怖怪物 盖立德神授塔下方,神皮使徒修长的身体包裹在长袍和兜帽中。 神皮使徒的衣服由光滑的皮肤缝制而成,透出苍白的色泽。 神皮使徒、黑焰习武修士与百智爵士围坐在一个小桌子旁,互相对视。 “基甸,有什么事吗?”神皮使徒率先开口,声音沙哑。 百智爵士靠在椅背上: “圆桌厅堂来了一个新人。” “我想你不是想让我恭喜你们。”神皮使徒说。 “当然不是,你们与玛丽卡女王为敌,巴不得圆桌永远不会有新人吧。”百智爵士笑笑。 “可你却在与我们合作。” “我只是渴求知识。”百智说,“黑焰我一样渴求,这次来,也是为了探究真相。” 百智缓缓说道:“那个新人有可能掌握着黑焰。” 神皮使徒与黑焰习武修士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警惕和疑惑。 神皮使徒说:“你怀疑我们把黑焰祷告流传出去了?” “我不知道,所以我来求证。”百智说,“无论是不是,你们都要小心。你们是黄金一族的大敌,现在还是老实待在阴暗角落为好。” 神皮使徒摇头:“不是我,或许是其他地方流传出去的。” 百智又将目光投向黑焰习武修士。 黑焰习武修士脸色阴沉下来: “所以这就是叫我也参加的原因?你怀疑我?” 百智平静地说: “你背弃了看守巨人火焰的职责,为什么不能再背弃黑焰?” 黑焰习武修士猛然起身,双手撑起桌子,俯视百智。高大威猛的身材加上刻印巨人独眼的重铠,显得压迫感十足。 但无论是神皮使徒还是百智都很淡然,他们平静地看着习武修士。 “愤怒不能改变事实,你只需要如实回答就好。”百智说,“我其实有些好奇,你为何要离开雪山。” 百智环视这座深处盖立德神授塔底部的空旷宫殿: “交界地是一个半环形,从北方的雪山到东方的盖立德,几乎可以说是最远的距离。你在逃离什么?” 黑焰习武修士的身体一颤,沉默着缓缓坐回去,闷声道: “不是我,我从来没离开过这里。” “至于为什么逃离……”他眼神中透着某种恐惧,半晌才平复下来,他表情纠结,似乎酝酿着话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开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背弃火焰,那你知道火焰是什么吗?” “巨人的火焰,因为可以威胁到黄金树,被玛丽卡女王亲自封印。染指火焰的都是重罪。”百智回答。 “没错,玛丽卡女王的黄金律法强大而优美,人们获得赐福而成长,灵魂不灭,经由黄金树再次进入轮回。”黑焰修武修士说,“但是玛丽卡错了,她不该在交界地建立起不死的法则。” 百智说:“我听说许多火焰习武修士都在看守火焰的时候被火焰吸引,转而染指巨人火焰的祷告奇迹。你因为被火焰吸引,开始反对黄金律法?” “被火焰吸引是因为它强大而美丽。”黑焰习武修士说,“尤其是在雪山上。” “我们在雪山看守火焰,却因为寒冷离不开火焰,所以需要坚定自己的信念。既要靠近火焰温暖自己,也要警惕不会被火焰吞没。”习武修士说, “这种环境中,我们对火焰的敬畏逐渐消失,转而痴迷火焰。就像身上的独眼巨人铠甲本是让我们记住巨人的恐惧,可习惯后却不会觉得恐怖了。” 他继续说:“但这无关黄金律法,我们即使使用火焰,依然认同黄金树,认同死亡后的归树系统。我们认同火焰,也认同黄金律法下的不死灵魂。只是现在……反过来了。” 黑焰习武修士深吸一口气: “我认识到了火焰的可怕,却不再认同灵魂不灭。 “玛丽卡女王错了,她不该将灵魂锁在交界地,让死亡无法降临。某些本该消亡的东西,某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亡灵,本应该正确的迎来死亡……” 百智爵士说:“所以你来寻求命定之死,开始追随玛丽卡女王的敌人——霄色眼女王的力量,染指黑焰。” 百智兴致勃勃地追问: “你发现了什么?让你完全反转信仰的契机是什么?” “不是我发现的,是我的一个同伴——亚蒙。”黑焰习武修士说,“那天是他在看守巨人大锅,在大锅上面值守,我只是看到了结果。” 他捂着头:“巨人的火焰大锅,那火山口般伟岸的坩埚,被轰出一个巨大的豁口,火焰流出,摧毁沿途的一切。 “亚蒙说……有人从豁口中走出来,浑身燃烧着火焰,拥有火焰监视者们从未感受过的炽热,纯粹的毁灭力量。 “亚蒙当晚就逃走了,他的精神几乎崩溃,而我被派遣追查亚蒙所说的那个从坩埚中走出的人,我在一个白天追踪到那个人的踪迹……” 黑焰习武修士突然顿住,他问百智: “你知道死之鸟吗?” “当然知道。”百智说,“我也会一些死之鸟的法术。” 一开始罗杰尔猜测无名与死之鸟有关,就是他反驳的。 “为什么提到死之鸟?”百智问。 “雪山有死之鸟活动,不过它死了,被那个人杀死了。”黑焰习武修士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连骨头都不剩。” “用尸骨烧制灵火的死之鸟被烧成骨灰了?有意思。”百智说。 “不是烧成骨灰。”黑焰习武修士捂着额头,回忆着一些可怕的场景: “那是白天,我看得很清楚,死之鸟被他吃了,就像往壁炉里舔柴一样,骨头被一根一根拆下,塞进嘴里……” 百智想了想死之鸟那堪比飞龙的体型:“那人是巨人?” “不是巨人,是一个像人类的东西。”黑焰习武修士摇头, “只是像人,那绝对不是人。比他身体还长的骨头,我看着他塞进嘴里,就那么塞了进去,太诡异了。” 黑焰习武修士眼神恍惚,深陷回忆之中: “我看着他吃掉了整个死之鸟。行走在灵界,引导灵火的死之鸟只能发出哀嚎,灵魂都被那个人啃食点燃。他甚至吃了死之鸟的长矛,像小孩子嚼草根一样边嚼边走。我全程都没有敢露头。等他消失许久,我被雪山的寒冷冻得瑟瑟发抖,才敢出来。” 他苦笑:“然后我发现,我已经不敢面对火焰了。我对火焰产生了深深的恐惧,那天起我才理解何谓火焰重罪。” “一个甚至不敢点火取暖的火焰监视者。”黑焰习武修士手中点燃起黑焰,“我没有回报监视者的首领,而是逃离了雪山。在逃离的过程中,我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恐怕是某些远古的灵魂,本应早已消亡,却因为不死律法禁锢在火焰大锅中,被滋养成恐怖的怪物。” 黑焰习武修士正视着百智爵士: “我加入神皮,是因为我相信死亡才是交界地正确的律法,霄色眼女王描绘的世界,才能避免那种怪物的诞生。” 百智爵士皱眉: “所以交界地有一个怪物正在四处流窜,而且拥有烧毁黄金树的力量?” “死亡卢恩被玛丽卡封印了,‘死’已经被藏匿起来,没有命定之死的力量,理论上他无法‘杀死’黄金树。”神皮使徒插话。 百智手指摩娑着权杖上的球形宝石,陷入沉思。 他本是为了无名而来,现在听到这么一个大新闻,对那小小的褪色者突然就失去兴趣了。 按照黑焰习武修士的描述,这个从火焰大锅里蹦出来的家伙,拥有顶尖半神的实力。 什么是顶尖半神?女武神玛莲妮亚,碎星将军拉塔恩,便是顶尖。 一个一招改变了整个盖立德的地貌,一个封锁群星流转,让观星者们的魔法体系停滞不前。 巨人大锅那么大的建筑,能一下轰出一个缺口,而且掌握着火焰这种克制黄金树的力量,破坏力恐怕不逊于这两位半神。 任何一位半神都是可以影响一域格局的存在,哪怕是葛瑞克那么弱小的半神,都让领土化为恐怖的肢体坟墓。 可以说交界地的格局就是由几位半神决定,现在突然窜出一位半神级的未知角色,对交界地会产生多大影响,百智也说不好。 他默默将这位神秘人记在笔记里,与血君王、赐福王等半神并列,准备去调查一番。 “谢谢你的情报,我也会注意这个人的。”百智起身离开。 黑焰习武修士喃喃道: “预言一定会成真,灰灭火焰会点燃黄金树。那怪物现在一定蛰伏在黑暗中,吞噬一切,积蓄力量,等待熔毁世界的一天……” ======== “卖粪金龟露滴嘞,好喝不贵,只要五百卢恩一个。新人首购五折优惠,二百五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现在购买还附送烤肉一串,虽然量小,但增强体魄的效力还是有的……” 史东城的地底,无名卖力地摇旗呐喊,手里攥着一个分叉许多的铁叉子,插着许多肉块。 像是呼应无名的呐喊,一阵阴风吹过,抚过众多墓碑,将阴冷的气息带给无名。 无名眯起眼,被风吹得很舒服: “我能感觉到,坟墓里的人都在为我摇旗呐喊,甚至想起来大吃大喝一番啊。” “但是死诞者都很穷哦。”罗杰尔坐在一旁笑着说,“而且可能也没有味觉。” “你又不是死诞者,你怎么知道它很穷。你怎么敢假定死诞者的财富。”无名回瞪罗杰尔,他已经半天没开张了,史东城地底还是太少人来了。 “而且你怎么又来了?”无名问。 罗杰尔深望了他一眼,悠然道: “我在调查坠鹰军团。” 说这话时,罗杰尔关注着无名的反应。 “坠鹰军团?那是啥?”无名歪头。 “从调查的资料来看,是一支奴隶兵团。”罗杰尔说,“从纹章的逆鹰纹章来看,很可能从属于风暴城。” “我怎么没见过那样的军团。”无名说,“史东城还有我没去过的地方?” 罗杰尔说:“很久以前他们被派往地下,调查地下的永恒之城。” “你调查这玩意儿干嘛?”无名好奇,“你不是在探寻死亡。” “和我的研究有些关联。”罗杰尔笑呵呵道。 他也不好当着无名的面说是想调查你的底细。 他摸出一张图画,上面是坠鹰军团的纹章,一个逆向的鹰图案。 “有点眼熟……”无名看着那纹章。 还真有关系?罗杰尔讶然。 无名回忆了一会儿,说:“哦,帕奇的盾牌上就有这个标志嘛。” “帕奇的盾牌上有这个纹章?”罗杰尔惊奇。 他和帕奇只有一脚之缘,还真不记得当时帕奇的盾牌上是什么纹章。 “看来不得不光顾一下帕奇老店了啊……”罗杰尔喃喃。 “你现在去也没用,他出去办事了,要等段时间才能回来。”无名说,“他去盖立德了。” 盖立德…… “去盖立德做什么?”罗杰尔问。 “嗯……做生意。”无名回答地很含糊。 他们是准备哄骗葛瑞克的,这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谁知道罗杰尔这表面温和的小子会不会一肚子坏水。 无名开始以最坏的恶意揣测罗杰尔。 罗杰尔注意到无名在提防他,脑子立刻活动起来。 莫非盖立德就是前往永恒之城的地方?罗杰尔想到这样一种可能。 他看了看不远处空旷的埋骨地。 尸骨之下沉睡着危险的怪物,让他一直没法前往另一端。本来想着这次来史东城调查坠鹰军团,顺便想办法去另一边,现在看来又要耽搁一段时间了。 正当罗杰尔准备遗憾地放弃探索另一边,去一趟盖立德时,有人从上方跳下。 来人眼眸黯淡,是一位褪色者。 罗杰尔来这调查了几天,感觉褪色者明显增加了,许多实力并不出众的褪色者开始潜入到城中,甚至影响了葛瑞克在城中的布防。 褪色者瞄了一眼无名: “没想到这里也有商人。” “有的有的。”无名立刻站出来,“有需求的地方,就有我们。你要露滴补给还是增强力量的道具?” “都要,我要去挑战树灵了。”褪色者豪迈地一掷千金,买了粪金龟露滴和勇者肉快,冲向那片空旷的埋骨之地。 狰狞扭曲的树灵从土地中钻出,树根粗粝的外表却如蚯蚓扭曲盘旋,巨大的口器喷出火焰,原本空旷的场地立刻狭窄起来。 无名和罗杰尔蹲在上方,看着那名褪色者艰苦战斗。 “啊啊,好惨,感觉他打不过。”无名数着刚收到的卢恩。 话音刚落,树灵叼起褪色者,嘴里喷着火,将褪色者含在嘴里烧烤。随后一个甩身把褪色者丢出去,褪色者横越十几米,飞过高台,落到无名后方。 无名跑过去,给还剩一口气的褪色者治疗。 褪色者苦闷地哼哼: “老板你这肉快不管用啊。” 无名笑呵呵地给褪色者治疗: “火焰壶,要不要?” 第二十五章 厚脸皮 褪色者身上的伤势被无名治好,随着伤痛的痊愈,褪色者又觉得自己行了。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无名手中的火焰壶: “火焰壶好用吗?” 无名打量着还在地标扭曲盘旋的腐烂树灵: “看它那个样子,它应该会很怕火。长得就一副碰到火就要惨叫打滚的样子。它的表皮是木材,应该很易燃。” 褪色者听完觉得很有道理,相信了无名的分析,买了几个火焰壶又冲了上去。 没一会儿褪色者又倒飞回来,身上着着火。 褪色者两眼发直:“没那么怕火啊。” 无名摸着下巴: “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 “我的钱白花了?”褪色者肉痛。 “不白花,你积累了经验嘛。”无名安慰褪色者,“等变强了再来。” 这显然无法让褪色者释怀,满脸肉痛的准备离开。 无名拉住褪色者: “我懂你,浪费资源是很心疼,给你个一千卢恩的优惠卷如何?” “这么大方?”褪色者当场释怀。 “一次性消费满一万可使用。”无名露出狐狸尾巴。 “我哪来那么多钱,有这个钱我不如自己吃了。”褪色者翻白眼,“再说你这什么都没有,一次一万,我买二十个粪金龟露滴吗?” “人要向前看。”无名说,“你以后会变强,迟早可以消费得起。” “谢谢你,饼真香。”褪色者继续翻白眼。 “即使是画饼充饥,也请您坚持到能占到这便宜。”无名塞给褪色者一枚硬币。 “这是什么?”褪色者狐疑。 这是一枚金币,硬币上刻印的是一个光头,露出邪佞的笑容。 在如今的交界地,金币显然并不值钱,又重又软,就算丢出去当路标也不如虹彩石耀眼醒目。 “代币,算一千卢恩好了。”无名说,“有两点你说错了,一万卢恩并不是那么难花的,我不止卖这些东西,在艾蕾教堂还有我们的全套服务,欢迎你的光临。” “艾蕾教堂……”褪色者念叨着这个名字,他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还有一点呢?”褪色者问。 无名说:“还有一点是来自老前辈的忠告,卢恩用来强化装备,收益比强化自身更高。如果你真的有一万卢恩,在强化装备与强化自身之间选择,记得选强化装备。” 褪色者说:“不是说自身强才是真的强。” “但是合理的路线选择可以让你变强的道路更加平坦、更加快捷。”无名说,“比如这个怪物,如果你打不过,就先放弃吧,不行就撤。” 褪色者被说服了,带着金币离开。 罗杰尔旁观了全程,赞叹道: “你很会说服别人啊。” “我做生意的,当然要有口才。”无名说。 “不行就撤,你说得也有道理。”罗杰尔看着远处的腐败树灵,“看来我也要先撤了。” 树灵的另一边是什么,罗杰尔一直想看看,如今只好暂且放弃。 “明智的选择,稳妥是好事,稳妥能救命啊小子。”无名说。 罗杰尔也离开了,无名一个人待在地下,偏僻的史东城底层也没什么人来。 无名活动活动身体,毫不稳妥地跑到那空旷的场地。 树灵感受到地面的震动,立刻怒吼着破土而出,扞卫自己的领土。 “靠震动感应,那隐身不管用……”无名躲避着树灵的攻击,判断这种怪物的弱点。 在褪色者挑战树灵时,无名发现这东西还是怕火的,火焰在它身上造成了明显的痕迹。 无名贴身不断在掌心燃起火焰,试探着树灵的弱点。 弱点在头部,但是树灵的那张血盆大口时刻准备吞噬渺小的褪色者,嘴里还会喷出金色的吐息。 而即使躲开血盆大口,在它身体的死角攻击,也会有从全身爆出的黄金能量。 “油烟不进啊。”无名无奈。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树灵耀武扬威。 无名试图找到树灵的弱点,作为情报卖给挑战它的褪色者,没想到这东西真得没什么弱点。 想击败它,只能靠经验,或者巧思了。 “你赢了。”无名对树灵说,“黄金树孕育出的怪物,真厉害。” 树灵没听懂无名的赞叹,继续翻腾扭曲,将巨口咬向无名。 无名的身影消失了,树灵撞击到墙壁,地动山摇。 树灵四下查看,始终没有发现无名的身影,地面的震动也消失了。 树灵吧唧吧唧嘴,回味着并不存在的尸骨味道,钻回了地底。 无名的身影在空旷的地面显形,脚上闪耀着一层蓝色光芒。他在地面随意走动着,盔甲之间互相摩擦碰撞,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树灵也没有再钻出来。 “看来我可以开班教魔法了。”无名笑。 刚开口说话,树灵又张牙舞爪地钻出来,四下张望一会儿,再次灰溜溜钻回去。 无名从容走过这片埋骨地,走到被树灵挡住的那片区域。 他看到了罗杰尔一直想看却没看到的风景。 “这是什么……”无名屏息。 一张巨大的章鱼形状人脸出现在脚下。 那人脸的鼻孔有无名的头大,形状诡异,看不出是雕刻还是僵硬的死皮。 在脸皮与地面解除的边缘,许多扭曲的根须养的东西伸展出来,让整张脸显得像一只章鱼。 无名伸出手,轻抚那张大脸和上面的根须,材质不是石头,更像某种僵硬的皮质。 “这是个啥……” 无名只觉得指尖有什么东西凸起,在顶着手掌。 他让开手指,发现一根荆棘从根须上悄然生长出来,缠绕在手指上。 荆棘如同长矛,猛然生长,刺穿他的铠甲,缠绕撕扯他的身体。 与此同时,无名的盔甲缝隙开始挣出许多细小嫩芽,也在快速成长为荆棘。 “有意思。”无名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形态与力量在进行一种转化……” 无名的盔甲变得红热,荆棘凋零燃烧,尽数剥落。 无名拍拍身上的灰烬,审视着那张大脸,随后拍了拍手。 大地震颤,腐败树灵再一次从地底钻出来,直奔声源而来。 无名走上大脸,平静地抖腿,等待狂驰而来的树灵。 在树灵撞到他的前一刻,无名高高跃起,躲避了腐败树灵的撞击。 腐败树灵撞到石壁上,大块的碎石被震出,纷纷落在树灵和那张大脸上面。 树灵被落石砸得吃痛,也一时无法判断无名的位置,向后退了几个身位。 无名则与落石一起降落,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看着被碎石掩埋的大脸,满意地点点头,回到自己的摊位,继续等待新人褪色者的到来。 第二十六章 高空抛物 一只巨妖从高空坠落,砸到无名身边,压塌了许多墓碑,碎肉飞溅,鲜血横飞。 无名抹了抹脸上的血浆,抬头看不到高空抛物的肇事者。 无名把尸体挪了挪,丢到栖息着腐败树灵的深坑里,又回到原地,再次摆摊。 刚坐回去,几个人惨叫着掉下来,摔到无名身边,又泼无名一脸血,甚至砸烂几个粪金龟的露滴球。 ========= 史东薇尔城,城主的王座前,掌管城中事物的官员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王座上,蠕动着一个怪物。 怪物有一张人脸,满头白发,苍老丑陋。与瘦小的头颅相对,他的身体相当庞大,几乎与巨妖相差无几。 他的身体包裹在华美的毡布下,但依然看出许多横生的肢体在阴影中扭动。 一杆大斧立在他的身侧。 史东城的城主,半神‘接肢’葛瑞克,以这般病态的姿态君临宁姆格福。 葛瑞克曾经相当瘦弱,身为黄金一族,既没有继承父辈的高大,也没有继承多少女王的血统。 当他穿着玛丽卡女王的面纱,伪装成女人逃出王城,又被他视为“女流之辈”的女武神打到跪地舔脚,他终于陷入了疯狂。 黄金一族的血统终究给他带来了一些特殊的力量,他开始举行接肢仪式,将各种生物的肢体接到自己身上,摄取他们的力量。 葛瑞克刚刚接上一只巨妖的手臂,他捏着一颗褪色者的颅骨,感受着力量带来的沉醉。 平常葛瑞克举行完接肢仪式,总会沉浸在喜悦中,座下的文武百官也可以放松片刻,不再时刻担心成为葛瑞克的祭品。 但今天葛瑞克依然很阴沉暴躁,还下令将接肢仪式的残余肉体丢弃到城下。 葛瑞克愤怒的原因在于褪色者。 不知为何,近日潜入史东城的褪色者越来越多,而且愈发难缠。 本来葛瑞克是故意放褪色者进入的,让褪色者落入陷阱,好成为接肢仪式的祭品,但现在他们很难抓到褪色者。 这些褪色者好像有用不完的补给,永远可以补充自己的体力,或者战斗,或者逃离,但就是不会被杀死、被捕获。 褪色者就不再是上钩的鱼,而是肆意的入侵者。 葛瑞克最恨的就是不被尊重,频繁被入侵,显然代表没人看得起他。 “我需要一个解释。”葛瑞克盯着管理城防的守卫队长,以及一旁的葛托克。 守卫队长一颤:“我已经增派了士兵,正门也多装了几门弩炮。但是没人从正门进来,会不会是小路那边出的问题……” 他斜着眼看葛托克。 守卫队长快速甩锅,希望让葛瑞克的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 葛托克哆嗦着: “我只负责引路啊,小路的陷阱和士兵也是你负责的。” 葛瑞克的视线又从葛托克移动到守卫队长身上。 守卫队长开口: “大人,现在最重要的是继续增强防卫,否则褪色者继续多下去,他们迟早会打扰到您。” 葛瑞克恼火道: “你连噩兆之子都雇佣过来了,还能找到新战士?” 妈的你要是能克制住你把厉害战士都拿去接肢的冲动我至于找噩兆之子?你接了那么多肢体有本事自己去打啊。 守卫队长心里疯狂编排着葛瑞克,表情却是不敢怠慢: “我们可以雇佣一些凯丹佣兵。” “我听说他们是一群蛮子。”葛瑞克不悦。 “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战斗力惊人,而且很便宜,只要给他们酒、肉和女人,他们就可以帮你战斗。” “我们有酒肉和女人吗?”葛瑞克这次开始找财政大臣。 环视了一圈没有找到。 葛托克说: “大人,您忘了,之前您说城里的人反正饿不死,只会变成长生者,也不需要交易,您把财政大臣给……” 他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葛瑞克: “他现在在您背上呢。” 葛瑞克用巨妖的手拍拍脑袋: “对哦,怪不得我看不到他。” 刚接的巨妖肢体他还不太适应,一下力量太大,把脑袋砸歪了,惨叫一声。 “可惜只接了财政大臣的手,如果你能接个脑袋,也不至于这么蠢了。”有人说。 在场文武百官都大惊失色,连忙四处张望,看谁胆敢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一名士兵打扮的人站在议事厅的门口,阳光逆行,看不清他的身影。 “你是谁?”葛瑞克怒火中烧。 士兵两脚离地,漂浮到半空,随后飞向葛瑞克。 葛瑞克伸出巨妖左手,将士兵抓住。 士兵鼻青脸肿,无力得说: “大人小心,她从正门闯进来……” 葛瑞克将士兵捏爆,看向门口。 一个褐色皮肤的女人堵在门口,两手提着斧子,骄傲而美丽。 一块兽皮裹住胸口,其余部分则裸露,尽情展示着健美的肌肉。阳光在褐色皮肤下染上一层金边,将古铜色的皮肤映衬地更加立体。 女人唯一的装饰是粗布拼合的头带,那是蛮荒地勇者的标志,她杀敌无数的证明。 “你又是谁?”葛瑞克从王座上站起,臃肿畸形的巨大身体几乎抵住天花板。 “涅斐丽?露。”涅斐丽怒视着葛瑞克,“记住这个名字吧,这会是你最后的记忆,接肢!” “住口,朕是黄金君王!”葛瑞克也愤怒了,抄起大斧,劈向涅菲丽。 “将这片美丽的大地变成人间炼狱,连风都被你玷污,也敢自称君王。”涅斐丽双斧架住葛瑞克的大斧,回以同样的怒吼。 葛瑞克的巨妖之手击打涅斐丽的腹部,将她锤飞出去。涅菲丽在空中平衡身形,平稳落地,腹部出现一块淤青。 “不错,不错,你拥有强壮的肢干。”葛瑞克欣赏着涅菲丽的肌肉,“成为我的肢体,于我合二为一吧!” “恶心。”涅斐丽露出厌恶的表情,提起双斧,绕着圈削砍接肢。 接肢巨大臃肿的身体转向困难,只能被涅斐丽不断削弱体力。 葛瑞克摇动手上的斧子,暴风在周身凝聚。 作为史东薇尔——风暴城的城主,他当然也掌握着将暴风化为武器的力量。 这力量可以有效地弥补他笨拙的缺点,将周身都覆盖上消筋断骨的罡风。 劲风吹拂起涅斐丽的头带,露出她冷峻从容的面容。 她也开始舞动起双斧。 葛瑞克身上的暴风开始流失,它们转而开始拥抱更为亲切的主人。 涅斐丽身周,一道比葛瑞克那庞大身躯所带动的风更为暴烈刚猛的风暴刮起。 暴风中有雷声,风雷呼应,不绝于耳。 葛瑞克怒吼一声,将包裹在身上的毡布扯下,露出密布全身的手臂。手臂组成肌肉纤维,构成他那句庞大的身躯。 他就地打滚,背上的手成为传动带,让他灵活地滚开身后的暴风,但依然有几根手臂卷入其中,与厚重的毡布一起被撕成碎片。 “你怎么也会这招,你是谁?”葛瑞克嚎叫。 “你不配知道。”涅斐丽挥舞着双斧,冲向葛瑞克。 葛瑞克看着涅斐丽扑过来的矫勇姿态,不禁想起了另一个女人。 葛瑞克喘着粗气,肢体组成的胸口上下起伏: “我又要被女人打败了吗……不要啊!” 葛瑞克凄厉的嚎叫声中,一个人顶盾冲到葛瑞克身前,挡住涅斐丽的双斧。 看着盾牌后的人,涅斐丽惊怒不已: “是你?” 第二十七章 众所周知,勇者的智力是 无名在盾后面跟涅斐丽打招呼: “你好呀,又见面啦。” “你居然帮助这种恶人!”涅斐丽怒砍无名。 “瞎嚷嚷什么,我们很熟吗?”无名挥起盾牌,将涅斐丽的斧头荡开。 面对中门大开的涅斐丽,无名一把环住她的双臂,把她扣住,卸下双斧。 “拿下。”无名哼着小曲。 “混蛋!”涅斐丽挣扎着,“就因为父亲驱逐了你,你居然要为葛瑞克这种人效力吗?” 葛瑞克大喜:“你是哪来的勇士?” “只是一位商人。”无名对葛瑞克行礼致意。 “好好好,大大有赏!” 葛瑞克仓促地给出无名一个口头的允诺,便迫不及待盯向涅斐丽: “而你,你要成为接肢的祭品——把她关进‘厨房’!” 无名开口:“葛瑞克大人,这姑娘很强,只是关押还不够,需要有看守啊。” “你说得没错。”葛瑞克点头。 他将守卫队长叫来,让他负责涅斐丽的看守工作。 安排好涅斐丽的事,接肢终于有空和无名说话: “勇士,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无名。”无名自我介绍。 “你似乎也是一名褪色者?”葛瑞克话里有话。 “是的,商人嘛,早就失去赐福了。”无名说,“我来史东城考察,发现正门大开,一片狼藉,就好奇进来看看。” “商人有这么好的身手?”葛瑞克问。 “在如今的交界地,没点身手怎么当商人呢。”无名谦逊道,“而且如果不是您消耗了她的体力,我也没法偷袭成功不是。” 葛瑞克听到恭维,飘飘然起来,喜形于色。 乐了十几分钟后,他还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询问无名: “你似乎和那女人认识?” 葛瑞克上下打量无名,一个褪色者闯过正门来刺杀他,另一个褪色者又救了他。天生就敌视鄙夷褪色者的他开始怀疑无名和涅斐丽是一伙的。 “哦,我们在圆桌厅堂认识的。”无名随口说道,“她爹是百智爵士。” “百智爵士!”葛瑞克惊呼一声。 “您跟百智认识?”无名问。 葛瑞克没有回答,脸色阴沉。 作为目前交界地最弱的半神,葛瑞克对那些可能威胁自己的存在也是格外关注。 百智爵士就是可以威胁半神的存在。 不仅仅是个人实力,百智爵士也拥有自己的势力,以圆桌厅堂为核心,有许多人为他效力。 这也是一方豪强。 “百智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葛瑞克脸色阴沉,又带着些恐惧。 “但您现在抓到了她的女儿不是。”无名说。 “有道理。”葛瑞克欢喜起来。 有了涅斐丽,他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葛瑞克已经开始考虑让涅斐丽作为长期的人质了。 “我可以娶她作为我的新娘,这样她就要永远留在史东城,让百智无法下手了。”葛瑞克思量着如何利用好涅斐丽这个人质, “但这样一来就没法用她接肢了……” 遗憾的葛瑞克又看向无名。 那沉重的铠甲之下,必然有着同样坚实的肢体…… “无名的褪色者啊,感谢你的帮助,我会为你举行宴会,我的朋友。”葛瑞克笑眯眯地对无名说,“在这住下来吧。” “好呀,刚好我的商队希望可以来史东城做生意,我也来这里考察一下。”无名说。 “你还有商队?”葛瑞克客套,“从哪里来的?” 面对这个问题,原本还爽朗的无名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啊……我们隶属的势力不是很方便透露,您也知道,商队不受人欢迎。” 葛瑞克此时眼睛里都是无名的胳膊,对这些客套话不甚在意,笑呵呵附和: “确实确实,在我这里你们放心,我是不会迫害你们的。” 看葛瑞克一点好奇心没有,没法趁机引出那个谎言,无名有些无奈。不过他也不急,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史东城的商人和供给早就被葛瑞克切断了,除了自己有享受的肉食,无力举行一场宴会,需要临时去猎杀。 无名得以在这段时间参观史东城。 虽然史东薇尔已经破败萧条,但依然能看出曾经辉煌的样子。 这里如果能再次焕发生机,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城市。 既有城,又有市。 无名转到葛瑞克所谓的厨房。 这里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大厅的天花板悬挂着各种各样的肢体,血液淅淅沥沥滴落在地上。 厨房里还有另一位接肢,比起葛瑞克更加畸形,已经没有了人型,只能形若蜘蛛地站在。看那接肢的头部,还是一位年轻俊美的贵族。 也不知他是自愿接肢,还是被葛瑞克强迫接受。 涅斐丽的牢房就在厨房的二层,被数名失乡骑士把守。 作为蛮荒地的勇士,涅斐丽也不会坐以待毙,她躲在房门侧面,以狩猎猛兽的耐心蛰伏,时刻等待门开的时刻,制服进入的人,夺取武器,逃出生天。 门确实开了,但让涅斐丽始料未及的是,开得是后门。 “糟糕,来不及偷袭了……”涅斐丽来不及多想,一脚蹬到墙上,朝后门扑过去。 多出一个房间的距离加速,涅斐丽更加迅猛。 但这迅猛的扑击还是被架住了,她的双手被另一双铁手抓住。 “真热情啊。”无名笑。 “又是你!” 涅斐丽愤怒了。 她膝盖上磕,轰到无名的下巴。 这一下卓有成效,无名松开了手。 涅斐丽的双手得到解放,立刻抱住膝盖打起滚来。 刚刚那一下膝撞,没有给无名的下巴带来丝毫的位移,甚至头盔都没有任何变形,所有的冲击对等地反馈到涅斐丽毫无保护的膝盖上。 涅斐丽的膝盖几乎碎裂,而比剧痛更令人绝望的,是她清楚,有无名在,她逃不出去,而且受伤的膝盖也会让她更加难以逃离。 “你这防护不到位啊,还是有盔甲好。” 无名蹲到涅斐丽身边,手覆盖到涅斐丽膝盖上,温暖的光芒疗愈她的伤势。 疼痛与屈辱让涅斐丽眼角有些湿润,她咬牙切齿: “还要羞辱敌人,可恶的家伙!” 无名后退几步,和涅斐丽拉开距离: “你得分清楚什么是好人,我可救了你一命。” “把我囚禁到屠宰场,叫救了我一命?”涅斐丽说。 “你不会真以为你打得过葛瑞克吧。”无名撑着脸。 涅斐丽不服了:“我为什么打不过?那种卑劣的家伙。” “卑劣不代表就弱小。”无名说,“他好歹是个半神,虽然接肢的能力不体面,但依然是一种神力。看看他的体型,你造成的伤势以为真是致命伤吗。而且你有没有猎杀过大型的野兽,它们什么时候最危险?” 涅斐丽有些迟疑: “濒死的时候?” 无名点头:“那家伙的真实力量还没有显露出来呢。” “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力量。” “他可以吸收别人的肢体,为自己所用。”无名说,“我见过同样低劣的家伙,就靠吞噬别人,成为神明般强大的存在。葛瑞克继承的大卢恩显然相当有潜力,不要小看这种潜力。” 涅斐丽抿嘴:“所以你真是在救我?那为何又要将我囚禁?你和我一起,一定可以击败葛瑞克。” 无名怜悯地看着涅斐丽: “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涅斐丽愣:“你怎么知道?义父经常让我多看点书。” “葛瑞克是黄金一族的后裔啊。”无名说,“你义父所在的圆桌也和黄金树关系密切,哪有你这样报上姓名的,不是让两边都难做。” “但是是义父让我来的啊。”涅斐丽说。 “他怎么说的?” “他说……让我揭开风暴的面纱……” “哦,那不怪你。”无名了然,“只能怪他不说人话,活该倒霉。” 涅斐丽有些惶恐:“我坏了义父的事吗……义父很聪明,一定不会出错……” 无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或许确实没犯错,只是漏算了一点。” “什么意思?”涅斐丽问。 “你喜欢开打前报上姓名,不过只是报上姓名,并不能显示你的身份。”无名说,“就算你失败,也是以刺客的身份失败,只是一个觊觎大卢恩的褪色者,而不是百智的女儿。” “对啊。”涅斐丽眼睛明亮起来,又有些疑惑,“那你说义父漏算了什么?这不是一切都很好。” 无名挠头,羞涩地笑了: “我好像把你和百智的关系告诉葛瑞克了。” 第二十八章 算盘打得很好 涅斐丽掐着无名的脖子,眼中含泪: “我掐死你!” 无名平静地说: “你先别急,我这么做也是有充足的原因的。相信你听完也可以理解我。” 涅斐丽暂且松了劲,但手还恰在无名脖子上: “你最好能说出合理的解释。” 无名说:“因为我想救你。” “我现在可蹲在牢房里呢。” “我如果不出手,你现在就长在葛瑞克身上了。”无名说。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救出史东城,还要囚禁我?” “这个问题问得好,问得很深刻。”无名点评。 “所以呢?”涅斐丽说。 “两个原因,第一,我打算来史东城做生意,所以需要和葛瑞克打好关系。打败你,救驾成功是个好机会。” 涅斐丽忍住掐死他的冲动,询问第二个原因。 “你一路杀过去就杀过去,高空抛物干嘛,害得我损失惨重。”无名说,“算是小小的报复吧。” 无名比起大拇指: “怎么样,是不是理由充分,证据确凿,现在你能理解我了吧?” 涅斐丽睚眦欲裂,手指骨噶嘣作响。 “你先别急,你不会有事的。”无名说,“你爹是那个谁你死不了的。” “我不畏惧死亡,但义父的计划如果失败了,还不如让我去死。”涅斐丽恨恨地看着他。 无名叹了口气: “看你脑子不灵光,我给你说清楚些——你知道你义父的计划是什么吗?” 涅斐丽支吾说不上来。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是去掉那些繁芜,好好思考一下。”无名敲敲涅斐丽的脑袋,“你打不过葛瑞克的,就算没有我插手,你也打不过。你只会送命,让葛瑞克变得更强。百智的计划会是这个吗,让自己的女儿来当粮食?” 涅斐丽手松开了,捂着脑袋: “所以一开始我就会错意了吗……” “是的,一开始你就偏离了计划,没我出手也一样。”无名说,“而我出手,最主要的原因我也说了,只是为了救你。” 最后,无名得出结论: “所以你没必要对我生气。” “是这样吗……”涅斐丽动摇了。 无名在她耳边循循善诱: “当然是这样,我智商高,听我的。” 无名绝口不提透露了涅斐丽和百智的关系会产生什么影响。 涅斐丽问:“那义父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问他去。”无名说。 “我现在出不去。”涅斐丽黯然。 “放心,葛瑞克会和你老爹谈判的。你老爹可以把你保出去。”无名说,“我也会帮忙促成这件事,尽快让你老爹把你接回家。” 同样,无名也没有提出直接将涅斐丽救出史东城的可行性。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只要有意引导,人们就会忽略掉一些问题。 无名的算盘打得很好,他借涅斐丽的刺杀赢得葛瑞克的好感,至于涅斐丽闯下的烂摊子,则让百智承担。 他相信作为圆桌老大,这点气量他还是有的。 无名已经开始思考谈判的时候怎么敲百智竹杠了。 涅斐丽则被忽悠瘸了,握住无名双手: “谢谢,我之前还怀疑你,是我失礼了。” “不客气。”无名说,“认识一下吧,我叫无名。” “涅斐丽?露。” “小露啊。”无名了然,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涅斐丽的全名。 涅斐丽听到这称呼有些不爽: “说得好像我低你一头。” “没办法,老露的名号已经有人了。”无名摊手,“要不叫你中露?大露?上露?” 涅斐丽没脾气了:“你随便吧。” 无名笑着离开:“我会尽快救你出去的,现在先安心待在这里吧。” 无名离开牢房时,葛瑞克已经准备好了晚宴。 野猪和山羊被整只摆在长桌上,葛瑞克和无名分别坐在长桌的两端,其他位置则围坐官员。 无名注意到,桌子上的都是武将。 “来,喝酒,这可是精酿的好酒,我特地为你启封的。”葛瑞克热情地招呼无名,“怎么还不脱下盔甲?多热啊。” 无名端起酒杯,在护面前晃晃: “我的脸很丑,怕惊吓到大人。” “比起这个,还是百智那边的事情更重要。”无名说,“大人有联系到百智的手段吗?他深处圆桌厅堂,而圆桌厅堂听说不存在于现世啊。” 葛瑞克这才意识到这一点,他虽然抓到了百智的女儿,但却没有信使可以告知百智。 “百智如果想对付我,应该会继续派人吧……”葛瑞克不确信,“我在城中散布她女儿被抓的消息,或许就会等到和平谈判了。” “就怕百智得到消息太晚,还在派更多的刺客来这里。”无名悠悠说道。 葛瑞克吃得正香,突然就放下了手里的猪蹄。 “那怎么办?”葛瑞克有些慌。 无名毛遂自荐:“我或许可以帮您传个话,毕竟我去过圆桌厅堂。” “就这么办。”葛瑞克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同意。 无名立刻动身,他从涅斐丽那里得到了前往圆桌厅堂的传送方法,再次回到圆桌厅堂。 他看到上次给圆桌厅堂的改造已经被修复了,那两条直通铁匠和商人的通道又被堵上。 “等会谈判,首先就得把两个通道恢复了。”无名喃喃。 正在圆桌厅堂遛弯的百智看到了无名,疑惑道: “你怎么进来的?” 无名嬉笑: “黄金君王托我给您捎个话。” ======== 百智的书房中,百智爵士坐在自己的书桌后面,听完了无名的来意。 无名将涅斐丽挑战葛瑞克,被葛瑞克击败囚禁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其中自己推波助澜的事情。他把涅斐丽的身份暴露说成了是她自己报上去的。 无名说:“你最好快点和葛瑞克谈判,否则他就要拿你女儿接肢了。” 百智问:“需要拿什么条件来谈判?” “那不得来个百八十万卢恩。”无名眼珠子乱转。 百智点点头,语气平淡: “我明白了——我不会赎她的。” “价钱好商量嘛。”无名说,“卢恩可以少些,葛瑞克最需要的可能是安全感吧,可以从这方面想办法。” 百智看着无名:“你可以从中获得多少好处呢?” “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来传话的。”无名正气凛然,“七三开?” “我不会赎她。”百智重复了一遍,“你可能要失望了。” “啊?”无名难以置信,“你开玩笑吧?” “涅斐丽犯了错,就应该自己承担错误。”百智说,“她是一名战士,她可以承担这些。” 无名愣:“她不是你女儿吗?” “是养女。”百智纠正,“感情用事,只会坏了大事。涅斐丽的失败已成定局,接下来就应该以此为基础指定计划,将损失最小化,争取利益。”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牺牲涅斐丽?”无名说。 百智没理会无名,陷入沉思: “或许我可以反将葛瑞克一军……只要不承认,就可以指责葛瑞克挑衅,找到合理的理由攻击史东城。不,这样太假了……需要让涅斐丽配合……” 无名僵在原地。 他几乎所有的设想和计划都是建立在百智会救涅斐丽的基础上的,万万没想到百智直接就放弃了涅斐丽。 百智抬起头,对无名说: “有件事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捎信。” “给谁?”无名问。 “涅斐丽和葛瑞克。”百智说,“让涅斐丽否认和我的关系,否认和圆桌的关系。” 他走出书房,片刻后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上面有魔法和机械的双重封印,还有百智的纹章火漆: “这封信交给葛瑞克,我会否认我和涅斐丽的关系,说涅斐丽只是自认为是我女儿,这只是一场误会。” 无名愣: “这么无情吗……” 百智取出一个钱袋: “为此我可以付给你一万卢恩,没有百八十万卢恩,你可以选择不要。” 无名一把捞过钱袋: “不就是送个信,放心,保证带到。” 无名有些迟疑:“但是涅斐丽能愿意?她要刨根问底怎么办?” “她不会问的。”百智抬头看着虚空,仿佛在回忆往昔,“涅斐丽虽然是个只懂挥舞斧头的野人,但却很可爱,她有孩童一般,对人深信不疑的性格。” “也有孩童一般的智力是吧?”无名说。 百智从回忆中脱离,淡淡说道: “你该离开了,别忘了,你只是圆桌的过客,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无名有些纠结: “但是你这样坑一个小孩,我于心不忍啊。” “你想怎样?” “得加钱。” 无名带着两袋钱袋离开圆桌,回到史东城。 “如何?百智怎么说?”葛瑞克十几只手握住无名的手,十分急切。 无名没说什么,只是把信递给葛瑞克。 葛瑞克拆开信封,取出一卷羊皮纸,仔细看了一番,又看看无名。 葛瑞克露出笑容: “请先去歇息吧,时候也不早了,明天我们再说。” 无名应诺离开,进入葛瑞克安排的房间里。 深夜,无名又爬起来,溜到关押涅斐丽的“厨房”。 这次他走得是正门。 涅斐丽正睡得香甜。 有了无名的允诺,涅斐丽也不再想着逃出去,便放心地休息了。 听到开门声,涅斐丽立刻惊醒,发现是无名,又放松下来。 “我跟百智谈过了。”无名开门见山。 “义父怎么说?”涅斐丽问。 无名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义父让我跟你说,要你配合他,说你并不是他的养女。” “为什么要这样说?”涅斐丽不解。 当然是拿你当弃子,无名心想,开口说道: “说是为了让葛瑞克不再拿你当筹码,方便他把你救出来。你想啊,救自己的女儿肯定更困难。贵不说,还不一定能成功。你看葛瑞克那猥琐家伙,肯定会挟女儿得寸进尺。” 无名本想直接告诉涅斐丽真相,不过无名清楚涅斐丽对自己没啥好感,真这么说,也只会认为是在骗她。 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涅斐丽雀跃: “原来如此,不愧是义父。” “所以我现在就继续待在这里?”涅斐丽问。 “不,我们逃出去。”无名拉起涅斐丽,从正门走出。 门口负责看守涅斐丽的骑士痴傻地站着,一动不动。 涅斐丽说:“就这么走了,葛瑞克怎么知道我不是义父的女儿?” 无名笑笑:“演吧,演得时间够长够像,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哪怕你只是个臭虫,只要你愿意当那个天选之人,你都可以拯救世界的,更别说演个陌生人。” 无名的话让涅斐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无名没有给她这个时间去理解,拉上她就跑。 两人披挂着夜幕,离开史东城的核心区域。 沿途有许多士兵举着火把,四下搜寻叫嚷。 “他们怎么发现的这么快?”涅斐丽说,“你也在城里大打出手了?” “这个比较复杂,说了你也听不懂。”无名明目张胆地歧视涅斐丽的智商。 涅斐丽看着那些愈发靠近的士兵: “躲不过去了,杀出去吧。” 无名不置可否,指指前方。 葛瑞克也出来了,手里挥舞着大斧,叫嚣着让手下把他们两个找出来。其中一只手还抓着一卷羊皮纸。 他的周围,弩炮与喷火器齐备,虎视眈眈地把守着唯一的出口大门。 涅斐丽现在手上没有武器,碰到葛瑞克,恐怕是赢不了的。 “怎么办?”涅斐丽问。 无名伸出手,环住涅斐丽的腰肢,将她抱起来,紧贴身上的盔甲。 “你干嘛?”涅斐丽下意识想抵抗。 “安静一点,然后尽量贴紧我。”无名说。 随后无名的身周,空气仿佛扭曲,士兵们火把的光芒化为流光,在他们身周穿梭流转。 无名就这样堂而皇之走在街道上,士兵们对两个人视而不见,似乎完全看不到他们。 “黑夜魔法?”涅斐丽问。 作为百智的女儿,她还是有些见识的。 “光魔法。”无名回答。 涅斐丽理解了,无名在用魔法隐去他们的身形,但魔法的效果范围有限,需要贴紧。 “你就不能背着吗?”涅斐丽感觉紧紧拥抱,什么都做不了的姿势实在丢人,虽然没人能看到。 “敌人都在前面。”无名说。 “所以呢?” “万一暴露了,我得有个肉盾。”无名说。 “原来如此,放心,我的身体很结实。” 涅斐丽听到自己还能发挥作用,开心起来,挥着拳头。 两人靠近城的出口,接近葛瑞克和那一圈弩炮,偷偷绕到他身侧。 葛瑞克中气十足地呼喊: “不要放过那两个骗子!” 一边喊,还要一边挥舞斧子,唤起风暴。 劲风扩散,吹拂周围的空气,显现出一阵涟漪。 有士兵注意到空气中的涟漪,抬起手中的弩,朝空气扭曲的地方射出一箭。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无名的隐身术被发现了。 士兵们立刻调转弓箭和弩车。 无名当机立断,撤下隐身。 “跑。”无名大喝一声,将贴在身前的涅斐丽向前推出几米,自己也开始飞奔。 涅斐丽领先几个身位,但没有转身,而是与前冲的无名交错而过,抽出无名腰间的长剑。 涅斐丽奋力挥舞长剑,仿佛搅动海水。 一阵暴风涌现,将后方的弩箭吹飞。 随后涅斐丽才转身,三两步就跟上了无名。 “把盾牌也给我吧,你穿着铠甲太慢了。”涅斐丽看着无名背后的盾牌。 “挡箭用呢。”无名拒绝,奋力迈步,居然真得快了几分。 “你力气真大。”涅斐丽看着无名身着全身甲健步如飞,“看来我们能跑掉了。” “够呛。”无名说,“我要是有灵马有坐骑还行,可惜我没有,而他们会骑马。” “没事。”涅斐丽信心满满,“他们只有葛瑞克厉害,葛瑞克又骑不了马。” 她回头看了一眼,想确认自己的想法。 就看到葛瑞克跟着肉球一样,打着滚朝他们冲来。 他遍布全身的手臂仿佛蜈蚣的小脚,不断卸力,履带一样运送着他硕大的身躯,居然比马匹还快。 “你们……两个骗子,居然胆敢欺骗我黄金……君王!” 葛瑞克一边滚一边嚎叫,路途颠簸,有种电音的感觉。 这就是大卢恩持有者的潜力?涅斐丽为这滑稽又恐怖的景象骇然。 她停下脚步,举起长剑,面对葛瑞克。 她需要拖延片刻,让无名抵达风暴山丘。 那里有沙尘暴,可以让他掩盖身形,成功逃脱。 但刚刚站稳身形,涅斐丽的脑袋就被铁拳狠狠锤了一下。 无名也跟了回来,怒视涅斐丽。 涅斐丽则大义凛然: “你快跑,不然两个都跑不掉。” “想送死别拿我的剑陪葬。”无名把长剑从涅斐丽手中夺回来,小心翼翼收到剑鞘,“这把剑对我很重要的。” 涅斐丽有点傻眼,没想到无名回来是为了长剑:“可我没武器挡不住他啊。” “那就别挡。”无名拉起涅斐丽,“你脑袋不灵光,就要听聪明人的指挥,不要自作聪明。” 这么一耽搁,葛瑞克已经逼近。 听到两人声音,葛瑞克知道已经接近,更加不遗余力地翻滚。 两人扑向一旁,葛瑞克则因为太过卖力来不及转向,一下撞到一块巨石上。 巨石粉碎,葛瑞克也倒在地上,黄金的赐福甚至从眼中溢出,满头黄金的碎屑绕着他旋转,可见撞击的力道之凶狠。 无名和涅斐丽顺势翻滚起身,再次奔逃。 涅斐丽这次也不再想着断后,卖力地跑着,前方不远处就是风暴山丘。 葛瑞克回过神,更加恼怒,以更加狂暴的速度奔向两人。 眼看就要追上,一只战鹰从天而降,落到葛瑞克身前。战鹰身形庞大,脚步被切掉,绑上利刃,头部还有喷火的囊袋。 “嗯?”葛瑞克身形滞缓了一下。 这并不是来攻击他的战鹰,而是送信用的。 而且使用这种战鹰送信,说明消息紧急。 葛瑞克被这战鹰分心了片刻,无名和涅斐丽终于跑进了风暴山丘的沙尘中。 在夜幕与风沙的双重掩护下,再想找寻,就比较麻烦了。 葛瑞克恼火地抓住战鹰,撕下战鹰脚上绑住的信筒,也顺便撕下战鹰的脚。 战鹰惨叫着扑腾翅膀,但很快就没了生息。 葛瑞克将战鹰丢到背后,战鹰的翅膀融合到他的背后,颇有些像带翼混种的姿态。 葛瑞克拿着那封信,烦躁地说: “又是一封信……嗯?我的信呢?” 葛瑞克发现之前手中的那卷羊皮纸不见了,那是百智爵士的信。 “算了,反正也看过了。”葛瑞克满不在乎拆开手头的新信件。 葛瑞克看到信的内容,脸色难看起来。 ======== 风暴山丘,无名和涅斐丽一直没有停下,一直跑到一座破屋,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两人都风尘仆仆,满脸沙尘。 “应该是甩掉了。”无名看着后面的风沙。 “歇会儿。”涅斐丽这种体质都有些遭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破屋附近一个赐福,如烛火般温暖。 作为褪色者,涅斐丽可以靠赐福恢复体力,也可以当作烛火,照亮纸张。 涅斐丽手上捏着一张羊皮纸,休息的时候,就着赐福的光芒阅读起来。 涅斐丽和一般的蛮荒地野蛮人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她有一个法师老爹——她识字。 涅斐丽在城门口刮起暴风时,也将葛瑞克手中的羊皮纸撕扯下来。她也就顺手控制风暴将羊皮纸送到手上。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葛瑞克的任何信件都有其价值。 哪怕自己看不出价值,也可以拿去给义父。涅斐丽心想。义父可以通过任何蛛丝马迹找到线索,窥得秘密,并且加以利用,是最了不起的聪明人。 无名正在向后观察,回过头来就看到涅斐丽在读书,手指一行一行地指着字,看得十分认真。 无名点头:“好用功啊,刚说完你脑子不灵光就读上书了,不错不错,士别三日——你哪拿来这信的?” 无名正表扬着涅斐丽,突然认出那封信正是百智给葛瑞克的信,连忙冲上去,把信抢过来。 但涅斐丽已经读完了,她的手指落在了最后一行——寄信人的落款上。 两行泪水从涅斐丽眼中流出,冲刷走脸上的沙尘,留下两行醒目的泪痕。 她没察觉到自己眼睛的异常,捂着脑袋,显得很困惑: “诶……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还是被看到了啊。”无名撇撇嘴,随手把那张羊皮纸丢掉了, “你也不要多想,多大点事——就是你爹不要你了,把你送给葛瑞克接肢而已嘛。” 第二十九章 难兄难弟 “尊敬的黄金君王,你好。我听闻我的女儿在史东城刺杀你,我想这其中有些误会,我确实有派我的女儿前往史东城,但并不是为了刺杀你。我也不可能派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刺杀。 令我有些忧虑的是,来通风报信的家伙,是曾经被我从圆桌赶走的褪色者。他是一个不识礼法狂妄自大的商人——你也知道商人都是唯利是图的邪教徒。我有些怀疑这是他的一个阴谋。我的女儿可能已经遇害,他找了一个冒牌货,骗取我们双方的信任和钱财。希望你能帮我查明真相。 我设计了一个局面,我告诉他我会放弃我的女儿,如果那是他的同伴,他一定会涉险救出同伴。那样你就能判断这两个人是骗子,您无需多言,展现黄金君王的威严即可。那个商人虽然卑劣,但颇有几分本事,一定可以将你推至更高的境界。 如果那真的是我的女儿,请你不要顾及我的颜面,将她接肢吧。她犯了错,曲解了我的意图,能成为黄金君王的力量,也算是她将功折罪了。 愿圆桌与史东薇尔友谊长存。 ——基甸?奥夫尼尔” 信的大概内容就是这些,其中的弯弯绕绕涅斐丽没太看懂,但放弃自己这个女儿的意思她还是看懂了的。 涅斐丽已经坐在赐福前哭了半天,彷徨无助像个跟妈妈走丢的小孩。 无名现在明白百智为什么说涅斐丽有孩子般的性格了。 “差不多得了。”无名撑着脑袋,“多大点事。” 涅斐丽抬起头,看向无名: “你早就知道信的内容了对不对?” “我通常没什么好奇心。”无名说,“不过我想知道的,总能看到。” 百智用多重的保险封锁了信件,其中不乏拆封就会自毁的设置。 不过无名不需要拆封就能知晓信的内容。 光魔法不仅可以隐身,还可以将消逝在时间中的影像复现。 只要信存在于外界,无名就有办法读取到其中的信息。 无名看到信件内容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计划并不高明,百智也根本没花心思去耍阴谋,他听完了无名的报信,立刻就写下了这封信。 简单,但高效。 只要人与人之间有信息差,简单的引导就可以酿成大祸。 看完信,百智的智慧没感觉出来,阴损确实让无名印象深刻。 这阴损不单在于前脚让无名送信后脚就把无名卖了的阴谋,还有很多阳谋。 无论无名有没有看到信,他会不会救涅斐丽,百智都不会亏。 而且无名还没法说什么,这件事是他理亏。 “我一点不明白。”涅斐丽抱着膝盖,“不是说要救我出去……而且为什么还要说你是骗子……义父不要我了吗……” 百智的那些弯弯绕绕呈现到表象上,让涅斐丽脑子很乱,也很伤心。 “他也不是完全不要你。”无名说,“那糟老头子脏的很。” “你说的话我也不明白。”涅斐丽说,“为什么世界不能简单一点。” 无名蹲到涅斐丽旁边,拍拍她肩膀: “那我给你简单解释一下那老东西有多阴损——他的计划,就是赌他对我的判断。” “怎么又牵扯到你了?” “他在赌我是不是个好人,会不会救你。”无名耸肩。 除了涅斐丽的部分,无名对百智的判断没有出错。 百智根本就不怕葛瑞克的实力,他顾及的是葛瑞克的身份,是黄金一族的血脉与王城罗德尔的意见。 葛瑞克这样一个残暴无脑的半神能活下去,全靠他那敏感的身份。 因此百智第一时间就要和涅斐丽划清界限。这就是他最核心的目的。 以这个目的为基础,再去考虑救涅斐丽。 百智直截了当地告诉了无名,他要放弃涅斐丽,放弃自己的女儿。 如果无名是个坏人,百智会即时止损,放弃涅斐丽,跟坏人妥协只会更加危险。 如果无名是好人,百智的这番放弃女儿的发言就会逼无名出手,救下涅斐丽。而自己不用损伤一兵一卒,还破坏了葛瑞克对无名的信任,也连带消解了涅斐丽身份的真实性。 无名给涅斐丽解释完,总结道: “他横竖不亏。” 百智确实在实践他那句话:以定局为基础,将损失降到最低,争取利益。 涅斐丽默默消化着无名的解释。 “所以义父还是放弃了我……”她情绪有些低落,“对不起,还连带害了你。” “不尽然。”无名说,“百智在信里想害我,这对他的计划其实没有多少正面的帮助。” “那为何还要加上这些?”涅斐丽问。 无名撑着脸:“大概是因为,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但依然有感情——他在愤怒,在憎恨我。” “愤怒?”涅斐丽难以置信,“我从来没见过义父发怒,也不见他笑。” “不能感情用事,他也这么对我说。”无名说,“不感情用事,不代表没有感情,而是在理性的基础上,让情感作为选择的倾向。” 无名无奈地摇头,笑道: “我这算是自食恶果,为了骗取葛瑞克的信任牺牲了你和百智,转脸就被百智找回来了。” “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涅斐丽说。 “你忘了吗,你只是涅斐丽。”无名说,“涅斐丽是百智女儿这件事,是我透露的。 “百智确实很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打架前会自我介绍,但只会介绍名字。他恐怕确实是派你来杀葛瑞克,但杀葛瑞克的是一个叫涅斐丽的褪色者,而不是百智的女儿涅斐丽。” 无名摊手:“是我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不然哪怕你失败了也不会死。” “为什么失败了也不会死?” “这个你比我清楚吧。”无名说,“我只是在逆推,而你可是掌握着直接信息源的。” “我不清楚。”涅斐丽晕了。 无名说:“写信坑我这事不够理性,从百智的阴谋中我感受到一种情绪,那是一种对我的愤怒与恨意,是确信我做了什么事才有的怒火。百智确定是我透露了你的身份,害他不得不放弃女儿。那么他是如何确信这件事的?” 无名瞥了一眼涅斐丽: “史东城内,他应该不止派了一个你吧。” 涅斐丽恍然: “你说这个啊,有些守卫确实已经被义父替换成他的人了,他在史东城内布置了好久。” “那没错了,我就觉得这老东西一定还有其他人。”无名说,“这样哪怕你败了,他也可以依靠内应在举行接肢仪式前把你救出来。同样他也可以依靠葛瑞克身边的亲信来说服引导他。这样哪怕他信件中的言辞有些漏洞,也可以有充足的力量去引导葛瑞克。哪怕我看了信件不配合,也有其他人传讯。” 无名躺倒在地上: “本来我还想让葛瑞克派遣守卫看守你,然后我帮你逃脱,让葛瑞克怪罪守卫队长,提高葛托克的地位。可惜你老爹那封信让葛瑞克怀疑到我,这就不好办了,又猜到守卫里有你老爹的人,我想还是不要继续这个计划了。不然我坑了他的人,他又要报复回来,没完了。” 涅斐丽终于听得大概明白了: “为什么不能简单一点,还不如直接杀了葛瑞克,力量才是为王的证明啊。” “看来百智觉得智力也是力量。”无名说,“另一个原因嘛……显然圆桌的武力还没有强到像当初的黄金树一样——与所有势力为敌。哪怕他可以和王城势均力敌,只要还有其他势力虎视眈眈,他就不能冒然激起冲突。” 无名看着涅斐丽: “葛瑞克奈何不了我,也奈何不了百智。但我们不是孤家寡人。搞这么复杂,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为了保护弱小的人,保护在乎的人。” 涅斐丽恍惚了一瞬。 她想起曾经义父给她的诺言。 涅斐丽盘腿做到地上,闭目片刻,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沉静。 她说:“我明白了。” “我很怀疑。”无名说。 涅斐丽说:“你是想告诉我,义父并不是完全无情的人,他依然在乎我。” “好会抓重点啊。”无名侧目。 涅斐丽直视着无名: “而你对我说这么多,是想安抚我的情绪,谢谢你。” “怎么突然悟性这么好了。”无名纳闷。 “义父说我很有潜力的。”涅斐丽认真地说。 她坐在赐福前,回忆着曾经: “曾经我失去了赐福的指引,是义父收养了我,给了我新的目标。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明灯,指引着我,带我走上正义之路,帮助弱者。” “失去赐福的指引?”无名打断她,“你现在不就坐在赐福前吗。” 涅斐丽解释:“我听说不同的人褪色的程度不同,有些褪色者完全不受赐福,甚至看不到赐福。而有些则看不到赐福的指引。” “还分等级的……”无名沉吟。 涅斐丽还在反思自己: “我过于依赖义父这盏明灯了,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意志,以为被义父抛弃就慌了手脚,实在愧对战士之名。” 她攥紧拳头:“我还需要继续磨炼自己。” 她郑重地对无名行礼: “谢谢你,帮我找回了意志。以后我会继续磨炼自己,帮助义父完成大业,帮助更多的弱小。我也会继续学习,不再那么莽撞。” 涅斐丽郑重道谢完,发现无名根本没在听,一动不动地出神。 涅斐丽疑惑地凑上前,在无名的护面前晃晃手。 “哈,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无名突然跳起,吓了涅斐丽一跳。 无名转着圈踱步:“我也可以设置一些等级制度嘛。不同客户不同等级,获得不同的服务,收取不同的费用。全方位无死角的赚卢恩……鲜血王朝那帮人富余,得多敲他们一笔……” 无名构想出一个宏大的蓝图,等他畅想完,冷静下来,看向涅斐丽: “你刚说什么?” 涅斐丽闷头坐下:“没什么。” “哭鼻子哭够了就回家找爸爸吧,我也要回去头疼我的事情了。”无名说。 虽然刚刚的畅想很痛快,但无名面临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他哄骗葛瑞克失败,需要面临葛瑞克的怒火了。 葛瑞克虽然残忍无脑,但毕竟是宁姆格福的领主,就连遥远的摩恩城也是他的领地。 他稍微召集一下,就可以召集出一片大军,把他那不足三十个人的小小圆桌清剿的渣都不剩。 “这该怎么办呢……”无名有些苦恼,“除非……” “你怎么了?”涅斐丽伸出手,但快要触碰到无名时却又停下,只有指尖触碰到无名的肩甲。 她关切道:“有我能帮忙的吗?” 无名抓住涅斐丽的手: “情况紧急,我们把葛瑞克杀了吧。” “诶?”涅斐丽没想到无名变化这么快,“不是说我身份敏感,不能再招惹葛瑞克了……” “你确实身份敏感,再出手会对圆桌不利。”无名理直气壮,“我又不是圆桌的人。” 涅斐丽看着无名,目光复杂: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像个善良的混蛋。” 无名也不在意涅斐丽的评价,挥手作别: “没事,我不会强迫你,我一个人去也行。一个小小的葛瑞克,办了他。” “不,我要去。”涅斐丽抓住无名的肩甲,“葛瑞克无疑是个邪恶的家伙,不能姑息施暴者。” “不怕对百智不利了?”无名问。 涅斐丽笑:“你不是已经告诉过我了,演得够像就行。义父的信已经让葛瑞克深信我们两个是骗子,只要我继续披着这层伪装,就不会给义父带来麻烦,义父想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名惊讶:“娃变聪明了啊。”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涅斐丽锤无名。 “现在去?”涅斐丽征求无名的意见,她捏着拳头,“正好拿回我的斧子。” 涅斐丽正捏着拳头,突然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裙子。 她立刻回头出拳。 拳头在一个人脸前停下了,拳风吹拂起红色风帽,露出一张青涩女孩脸庞。 一个身披红色风帽的女孩坐在地上,被涅斐丽的拳头吓得噫声惊叫。 涅斐丽收回拳头,打量女孩。 女孩的服饰华丽又落魄,锦绣与金线花纹可以看出价值不菲,但又沾染长途旅行的痕迹,破败污损。 “贵族?”无名猜测。 女孩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没事吧?”涅斐丽蹲下,摸着女孩的头安抚她。 女孩逐渐镇静下来,开口说: “我听说……你们要去史东薇尔城。” “是啊,你也要去?”涅斐丽问。 女孩点点头:“我要去……要去接肢,但是我好怕,要被砍掉手脚,砍断头……” 无名说:“她精神好像不太正常。” 涅斐丽露出厌恶的表情: “这就是接肢造成的污秽。只要在这片领土内,无论是村庄还是城市,平民还是公国的贵族,都要进献给葛瑞克肢体。所以这里才被称为肢体坟墓。” 她安抚着那个女孩,对无名说: “不好意思,我要先把她安顿好。” “没事,正好等事情发酵一下。”无名说,“等葛瑞克把我们是骗子的事情传播出去,再去不迟。 “而且我可以回去等帕奇回来。虽然我失败了,但只要帕奇能带回一些尊腐骑士的铠甲,我们还是有机会吓到葛瑞克的。那家伙比我会骗,鬼点子多,或许可以出些新主意。” 无名看向南方,眼睛放光: “还有希望!” 艾蕾教堂。 帕奇挠着光头,靠在咖列的驴上: “我失败了,没拿到。” 无名闻言,一屁股坐到一只粪金龟身上,发出喀嚓的声音。 “什么声音?”帕奇扭头看过去。 “希望破灭的声音。”无名闷声回答。 第三十章 来自鲜血王朝的合作 无名和帕奇紧盯着对方,浑身肌肉放松,准备随时暴起,仿佛生死决斗中的骑士。 月光之下,无名的盔甲与帕奇的光头反射着寒芒,如同剑士的对决。 现在是甩锅时间。 虽然无名也失败了,而且可能影响更大,但只要率先甩锅,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在道德的高地上尽情地谴责别人。 无名抢先一步说: “你怎么失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是不是在路边睡了一觉就回来了?” 帕奇瞪眼: “瞧不起我是吧?我走南闯北,各种捷径近路传送门都知道,靠这个才能这么快的。我可是说到做到,都跑到盖立德最深处了。” “还是没找到?”无名问。 帕奇捂着光头仰天长叹: “找到了,我去了盖立德,发现尊腐骑士的铠甲都泡在艾奥尼亚沼泽。” “那你就去拿呗。”无名说。 “那里还有女武神残留的力量,我怕感染中毒,况且还有尊腐的残部在。”帕奇说,“沼泽里的铠甲没法捞,好在还有另一个地方——恸哭沙丘,那里有很多尊腐骑士的尸体,而且很干燥,也不用担心感染。而且那里空旷没人,只有一个半神拉塔恩,我想或许可以偷出来。” “然后呢?”无名问。 帕奇摊手:“谁成想拉塔恩视力那么好,老远就发现我了。我正在沙子里扒尸体呢,抬头往远处一看,我焯,碎星拉塔恩。我拔腿就跑。” “真没用。”无名嫌弃帕奇。 “那可是碎星拉塔恩,最强的半神。”帕奇翻白眼,“有本事你去啊。” 无名叹气:“唉,我们确实应该换一下,你去骗葛瑞克,我去找盔甲,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想怎么办吧。” “你也失败了?”帕奇问。 无名咳嗽一声:“葛瑞克现在的认知里,我是个骗子。” “好意思说我。”帕奇竖起中指。 无名恨恨道:“可恶,本来还想骗葛瑞克怪罪守卫队长,都怪百智。” 帕奇问:“那不是没戏唱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杀了葛瑞克?”无名说。 “你不是说杀了葛瑞克就没生意了。” 无名捂脸:“是啊……实在不行,只能——” “王,你遇到麻烦了?” 海妲被长生者搀扶着走来。 这段时间无名和帕奇不在,海妲倒是成了众人的主心骨。凭借可以转化卢恩的能力,她俘获了众多长生者的心。 坚强的海妲凭借自己的手腕,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无名于是跟她说了一下当前的困境。 海妲说:“这不难,方法有很多。” “说说?”无名坐正倾听。 “比如您可以将摩恩城的事情公开。” “公开那个干什么?” 海妲说:“摩恩城灭城、被混种占据的事情还没有传播到外界。我们的人还在把守献祭大桥,封锁了消息。 “当混种占据摩恩城的消息传到葛瑞克耳边,他就需要处理这件事。” 帕奇皱眉:“这能管用?我不觉得葛瑞克会管这事,他也无力管辖。” “他管不管都不重要。”海妲说,“我们是最清楚宁姆格福苦难的人。我们也清楚,各地城主和公国都对葛瑞克很不满。一旦葛瑞克表现出无力管辖的态度,其他地方的人就会揭竿而起。” 她轻掩嘴角:“他们一定会揭竿而起,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就像摩恩城的混种一样。” 无名和帕奇面面相觑。 无名说:“会流很多血吧。” “但讨伐葛瑞克是正义的事情,王你不是最爱正义。”海妲说,“适当的牺牲是值得的。” 无名不情愿:“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海妲说,“王,我的士兵被你派往了史东城做商人。只要让他们在城中传播颠火病,葛瑞克就会无暇他顾。” “颠火病,很厉害吗?”无名问。 “只是眼睛会溃烂而已。”海妲舔舔嘴唇,“但是烂熟的葡萄很好吃哦,香甜软糯,浓稠诱人,您也一定要尝尝。” 海妲显得有些疯狂。 这也不怪她,没有了手下在身边,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葡萄了,确实有点发狂的倾向。 帕奇看鬼一样看着兴奋的海妲: “她是不是龟颈肉吃多了,太补了?” 无名认同地点点头,看向海妲的眼神则有些忧愁: “这个……海妲呀,你有没有听说过,体液学说?” 海妲想了想: “好像听说过,但知道的不清楚。” 无名牵住海妲的手: “走,我们边走边说,我看你有点过于兴奋了,这对你身体不好……” ======== 在黄金树的光芒下,葛瑞克看着那封信,目光阴沉,又带着些恐惧。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大树守卫死了。 大树守卫是王城的精锐骑士,是从王城跟随他来的,无法补充,他的死亡可以说严重削弱了史东薇尔的高端战力。 信上还附有精妙的画像,展现出凶手的影像。 正是无名。 信件是从大树守卫居住地的扈从那里发出的,但扈从并未亲眼所见,他那天并没有跟着主人。消息和凶手的影像来源却另有他人。 信中说是附近的牧民见证了战斗。 想到涅斐丽和无名,葛瑞克脸上覆盖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虽然是两个骗子,但实力强大已经可以威胁到他的安全。 联想到潜入城中越来越多的褪色者,一种抑制不住的恐惧在葛瑞克心中生长。 “我要变强,我要变得更强……”葛瑞克魔怔般念叨着这句话。 守卫队长跟在葛瑞克身边,听到他的呢喃,害怕的拉开距离。 葛瑞克四下寻觅,周围的士兵看着他,许多都在下意识地后退。 葛瑞克看到退缩的士兵,愈发愤怒,伸出粗壮的巨妖手臂,就要抓人。 月光下,一抹鲜红弧光闪过,葛瑞克的巨妖手臂飞起,泼洒出大片鲜血。 剧痛从断肢处席卷回大脑,葛瑞克痛地抽搐大叫。 守卫们立刻拔剑,对准攻击的刺客。 这是一位鲜红的刺客,黑铁铠甲上遍布龙鳞,披挂着膜翼制成的红色披风,手持一柄比身体还长的鲜红双头刀。 双头刀的刀身缠绕雾气般的鲜血,散发着凛然的气息。 刺客没有逃跑,也没有继续攻击,只是立在原地,冷眼旁观惨叫的葛瑞克。 葛瑞克看到那个人的双头刀,立刻忍痛大喊: “都不要打他!” 喊完葛瑞克四下张望,发现根本没有士兵敢上前攻击。 葛瑞克疼痛难忍,也来不及气,紧盯着那柄双头刀: “鲜血王朝的人……鲜血君王想要抢我的大卢恩了?” 葛瑞克十分愤怒,但是看到那妖异咒血,他却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最强半神拉塔恩与女武神玛莲妮亚的战斗,笑到最后的赢家就是血君王。 作为破碎战争的亲历者,亲自感受过女武神的强大,也就更能体会到鲜血君王的恐怖。 刺客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看不起我吗?”葛瑞克怒视着那个血红的人。 “呵呵,您误会了黄金君王。”有声音从地下传来,“她从不说话。” 葛瑞克喷洒的鲜血中,一个人钻出来。 来人带着一副白面具。 “你是谁?”葛瑞克捂着断臂忍痛询问。 “我是梵雷,来送您一份礼物。”白面具声音带着笑意。 “给我一刀就是你的礼物吗?”葛瑞克喘息着。 “我听闻您遇到了强敌,这些肢体显然无法满足您的需要。”梵雷说,“刚好我们这位龙骑士回来,带了新的战利品,我们特意送上。” “强大的肢体?”葛瑞克的恐惧和痛疼一下被压制,“在哪?” 梵雷看了看地上的那滩血迹: “那东西太重了,我们不方便运过来,如果有更大的血池就方便了……” “懂了。”葛瑞克狞笑着,看向周围的士兵,“刚刚那些退后的士兵,你们并不忠诚,你们都有罪,现在你们该庆幸,可以为朕的力量添砖加瓦了。” 一些士兵开始跪地求饶,一些则试图逃跑。 逃跑的士兵被无罪的士兵追上,捅死,将尸首收集到一起。 鲜血染红了野外的草地,血腥气飘散在风中。 一头巨龙如同破开海面的船只,从血液中升起,翅翼似风帆。 即使已经死去,这巨大的体型依然拥有摄人的气魄,惊人的美丽。 葛瑞克被那迷人的龙尸吸引,不由靠近。 “可还满意?”梵雷问。 葛瑞克说不出话来,他将断肢插进龙的脖颈,奋力一扯,龙头坠落,吸附到他的断臂上。 “哦……哦!”葛瑞克沉醉在崭新的力量中,左手的龙头叼住一名士兵,龙炎喷涌,在惨叫声中将士兵烧成焦炭。 葛瑞克沉醉在新的力量中好一会儿,才看向梵雷: “为什么要帮我?你们想要什么?” 梵雷站在血池中,挨着那群尸体,展开双手: “这就是我们所求的。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您需要力量,我们需要鲜血。” 梵雷没有多加解释,与那鲜红的身影一同消失在血池中。 势均力敌,才能产生最多的鲜血。 一如当年的尊腐骑士与红狮子。 真实之母渴望的,是伤口。 第二天清晨,梵雷走进艾蕾教堂。 梵雷说:“告诉你们一个喜讯,我询问了传送阵的工匠,他们说可以建造传送阵。” 梵雷的心情很不错。 作为鲜血王朝的精英,他当然不会被动的配合无名。 他已经布好了局,帮助无名发展好商队,再与葛瑞克爆发激烈冲突。 血蔷薇已经种下,剩下的只需要静待收获。 只见无名正在收拾包裹,他听到梵雷的声音,说道: “我们准备搬家了,去利耶尼亚。” “什么玩意儿?”梵雷的笑意瞬间消失,“你不是挺厉害的吗,为什么要跑?” 梵雷就是判断葛瑞克打不过无名才特地送给葛瑞克一份礼物,让双方势均力敌。没想到葛瑞克那边刚变强,无名要跑路了。 “为什么啊?”梵雷不明白了。 无名深沉地说: “这是商业机密,你不会懂的。” “不就是怕葛瑞克吗。”梵雷阴沉道,“你怕你的人流血?” 无名咳嗽一声: “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梵雷抓住无名的肩膀,两眼血红: “我帮你挡住葛瑞克,给你发展的机会如何?以你的实力,一定可以很快成长到不惧葛瑞克的。” 无名有些为难: “诶……但是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你不是商人吗,商人当然要以利益为重。”梵雷说,“情况发生变化,就要改变自己的经营策略不是吗。” “你怎么这么热情。”无名狐疑。 “废话你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功夫吗。”梵雷说。 那个使双头刀的家伙,可是王朝最顶尖的血指之一,即使是他想指挥动她也要废许多功夫。 他停顿一会儿说: “我可是付出很大代价才让工匠同意在其他地方修筑传送阵的。” 无名缓缓说: “商人确实应该以利益为重……” 梵雷点头。 “所以我才要去利耶尼亚嘛。”无名摊手,“实话跟你说,昨天我跟帕奇发愁的时候,来了一头狼。” “一头狼?” “准确说是狼人。”无名说,“我们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说利耶尼亚也有铁砧,也挨着赐福。” “这里也有啊,宁姆格福靠海,是许多褪色者上岸的地方呢。”梵雷说。 “这也是我最割舍不下的地方。”无名心痛,“圆桌最好还是可以引导新人。” “那待在这里不就好了。”梵雷说。 无名沉默片刻,深沉道: “但是他说利耶尼亚有好多粪金龟哦。” 梵雷僵住:“这就是你要搬过去的原因?” 无名煞有介事地说:“这可是商业机密,我看你有诚意才告诉你的,你可别跟我抢生意。” “谁会抢粪金龟啊!”梵雷抓狂,“你以为血王朝会缺钱吗?” “总之上货方面利耶尼亚有很大的优势。”无名说,“可以节省很多成本。当然宁姆格福的生意我们也是做的,我们可以从小路把利耶尼亚的粪金龟运过来,还有很多其他的特产。” 无名问梵雷: “你们那传送阵放哪不是放,不能搬到利耶尼亚吗?” 梵雷思考了一下利耶尼亚。 一望无际的水泽几乎没什么人烟,除了螃蟹就是龙虾。几乎所有人都缩在学院中与世隔绝…… 这还怎么制造伤口获得鲜血,找龙虾的血吗? 龙虾的血是什么颜色的来着…… 梵雷一哆嗦,目光坚定: “不行,我们已经定好位置了,传送阵就是根据这个位置设计的,没法变。” 无名有些纠结,他踱了几步,看向梵雷:“你真能挡住葛瑞克?” “他会给鲜血王朝这个面子的。”梵雷自信地说道。 梵雷相信葛瑞克会同意,葛瑞克本就畏惧鲜血王朝,而且这又不是让葛瑞克放弃,只是让他等一会儿,等无名的商队在宁姆格福站稳脚跟,到时候再引爆矛盾。 无名说:“已经跟我手下说好了,现在再变卦,好难为情呀。” 你会难为情?梵雷冷眼以对: “你想说什么?” “送佛送到西,你不是说血王朝很有钱吗。”无名说,“能不能给点违约金?” 梵雷在面具地下把嘴唇咬出血: “行把……” “爽快,真大气。”无名拍了拍梵雷的屁股。 梵雷忍着怒气: “我有一个要求。” “不会很过分吧?”无名吝啬道。 “放心,很合理。”梵雷说,“我要待在你这新圆桌里。” 如此梵雷可以利用新圆桌为血王朝拉拢新人,这新圆桌就算是和鲜血王朝的合作项目了——虽然迟早要牺牲掉。 “这个没问题,我们新圆桌正缺少你这样的人才。”无名点头答应。 “还有我的血呢。”梵雷说,“你答应我的女巫之血。” “放心,等你修好传送阵,一手交血一手交货。”无名说。 “我要先得到一部分血液。”梵雷不松口。 “好吧。”无名无奈,“等我一会儿。” 无名直接离开了艾蕾教堂,路过亚基尔湖,回到蒙流洞窟。 海妲正坐在那里,形容枯槁。 她的脚边,放着许多温热石,用来补充她的体力。 而在她身上,趴着一只硕大的蚊子。 那蚊子足有老鹰大小,口器刺入海妲的手臂,尾部高高鼓起,满是血液。 “王……”海妲虚弱地看着无名。 “不错不错,放血疗法很有效果嘛。”无名拍拍海妲的脑袋,“你看你现在就正常多了,继续努力。” 无名说继续努力显然不是一句空话,他又换上了一个新的蚊子。 蒙流洞窟就挨着亚基尔湖,临近水源,这里蚊子多的是。 无名掐着蚊子翅膀,托住那满满当当涨满的腹部,返回艾蕾教堂。 无名托着水球般的腹部,递给梵雷: “给,女巫的血。” 第三十一章 其名为返回骨片 梵雷摘掉手套,手指沾染着女巫的鲜血,在一块石碑上勾勒描绘古奥的秘文,晦涩的法阵。 梵雷将石碑深埋进赐福下方的泥土,在赐福上方灌溉血液。 一个晶莹的小血池在赐福点形成。 随后一只干枯的长臂从血池中伸出,手持一块尖锐的黑曜石,在血池的水面上划动。 血池泛起涟漪,形成一个个圆环。 在晶莹血池的倒映影响中,也展现着同样的镜像,一些秘文被刻画出来,镜面内外的纹路合并,形成一个魔法阵。 血液逐渐凝固干涸,将法阵固化。 无名撑着脸,观看全程。 “还挺有意思。“无名说,“跟常见的法术体系都不太像。” “呵呵,这可是决心与赐福的指引决裂而发展出的技术。”梵雷说。 “决裂……”无名低吟。 “害怕了?”梵雷轻笑,“害怕背离赐福的指引了吗?可你胆敢创立一个新圆桌,就已经是挑战双指威严了。”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指头。”无名对梵雷带刺的话完全没反应,自顾自说道,“双指到底长什么样??” “我也没见过。”梵雷说,“只有身怀大卢恩者才有资格觐见双指。” “我们是不是也得整个双指才像圆桌?”无名思考着这件事。 “还是别想那么远了。”梵雷说。 “也是,先把基础设施做好。”无名说。 其实梵雷是劝无名先发展商队。 眼下想获得大卢恩,最快的方法就是干掉葛瑞克,但这和梵雷利益不符。 他要两头攫取利益。 葛瑞克眼下缺少人手,又渴望力量,他可以趁机发展鲜血的力量。 无名则没有考虑那么多,有了梵雷的承诺,他也算是背后有了半神级的靠山,可以安稳一段时间。 新圆桌有条不紊地建立起来。 首先的新业务就是制造传送用令牌。 帕奇无名和梵雷站在一起,商量应该制作什么样的令牌。 梵雷说:“勋章需要的技术更高,花费更大,但可以随意使用,也可以制作一些临时的传送令牌,成本更低。” 无名问:“成本差多少?” 梵雷说:“勋章的成本大概一万,临时的一次性令牌大概两百。” 无名说:“成本是这些,那你要收多少钱呢?” 梵雷微笑:“我们既然合作,就不收你钱了,不过我需要血蔷薇,一朵血蔷薇,换一枚令牌如何?” 他这是往多了说的,实际上勋章的成本只需要五千,一次性令牌则只需一百卢恩。 而血蔷薇,梵雷说得轻描淡写,但其实血蔷薇的培育消耗巨大,需要巨量的血液灌注,成本相当高,培育一朵血蔷薇大概就要三百卢恩。 他主要是为了坑一坑无名。 虽然血王朝不缺钱,但是想到能让无名这个讨人厌的商人少赚,他也同样心情愉悦。 “三枚。”无名伸出三根指头,“一朵花换三枚令牌。” 梵雷心中一惊,这正好是一个合理的价格。 他为何会那么清楚东西的价值…… 他观察无名,审慎地开口: “你对血蔷薇的价格很清楚?” “啊?”无名茫然,“我不清楚啊。” “那为什么要换三枚。” “砍价啊。”无名说,“漫天要价,落地还价嘛,帕奇教我的。” “别乱说。”帕奇否认,“三枚算什么漫天要价,丢人——我要求换三十枚。” 价格一下就从合理变成了薅血王朝羊毛。 梵雷吐了口血: “不行,就三枚。” “那就三枚。”帕奇也不纠结,跟无名挤眼睛,“看到没,这才叫落地还价。顾客总是喜欢调和和折中的,你要三枚,最后怕不是只能拿到两枚。但你说三十枚,这三枚就能到手了。” 无名恍然:“还是你会做生意。” 两人默契地击掌,嘻嘻哈哈。 梵雷面具下的脸有些抽搐,不知道自己选择和无名合作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好了,令牌和勋章我可以先提供一部分,款项可以之后再支付。”梵雷说。 “好人呀。”无名说,“那现在就需要考虑另一个重要问题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梵雷问。 “我们要决定自己的纹章了,要把纹章刻到令牌上,提高品牌知名度。”无名正色道,言辞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确实,要把名号打出去。”帕奇深以为然。 “设计纹章可不是简单的活。”梵雷叹气,“那些纹章看着简单,但都在简单的条纹中展现了自己的特色,这需要出色的设计者,简约而不简单。” 梵雷总结:“总之就是线条越简单越好,却不能失去辨识度。这不简单的,你们不如把时间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简单还要有辨识度……”无名说,“确实有点难……” “不用担心那个。”帕奇说,“纹章的事情很简单。” 无名疑惑地和帕奇对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对哦,确实很简单。” “你们在说什么啊?”梵雷不明白了。 无名沾了沾还没彻底干掉的血池,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手指在圆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有点像一个破了个口子,流淌蛋黄的溏心蛋。 “就这个了。”无名说,“简单吧。” 梵雷皱眉:“但是它代表了什么?没有内涵的符号就只是无意义的图画而已。” 梵雷看看帕奇的光头,迟疑道: “你们不会把光头当作图标了吧?” “不要那么功利嘛。”无名搂住梵雷的脖子,“我们可以依靠自己的行动,来赋予它意义。” 梵雷摆脱无名的束缚,不再纠结: “算了,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无权过问。” 之后无名和帕奇讨论了令牌的材质和售价以及名称。 帕奇原本提议使用会发光的辉石碎片来制作,不过考虑到培育血蔷薇需要血液,狩猎野兽获得的血液和骨头都可以用上,最终还是决定用骨头制作令牌。 传送令牌的事宜帕奇和无名相当默契,很快敲定了令牌的制造材质和名称,还定好了价格。 其名为返回骨片,售价五百卢恩。 第三十二章 花钱一时爽 艾蕾教堂的面貌大为不同了。 原本的艾蕾教堂屋顶几乎全无,周围是断壁残垣。 如今的艾蕾教堂反了过来,屋顶被修缮出一个大大的顶篷,遮挡风雨。 巨大的屋顶由四个大立柱支撑,墙壁反而都拆除了,内部构造一览无遗。 屋顶四面垂下四面大旗,上面画着一个溏心蛋的圆形纹章,纹章内部则有一个光头的头像。 大旗上书:帕奇老店。 商人咖列依靠着一个大立柱,盘坐在毛驴边,身前摆列许多商品。 而就在咖列不远处,铁砧叮当作响。 一个身着铠甲的人挥舞铁锤,正在给一个褪色者修理武器。 身着铠甲的铁匠抽动火炉的风箱,火炉里的火焰格外凶猛,将武器淬炼地愈发坚韧锋利。 褪色者将武器交给铁匠,转身便可以与咖列交谈购买商品。 第一件购买的物品就是咖列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的那堆骨片。 返回骨片因为其轻便易用,反应迅速的特点,迅速获得褪色者们的青睐。 这种传送装置更加迅捷,也不需要那种笨重的传送们,褪色者们即使被强敌追赶,只要看准实际也可以顺利逃脱。 “救了我一命啊。”褪色者感慨着,大方付钱,又给自己装备了一个返回骨片,“这东西太好用了。” “还不够呢。”铁匠一边打铁,一边跟褪色者搭话,“现在这返回骨片只能固定回到咱们这艾蕾教堂,如果可以让你自由设置返回的地点,会更好用。” “知足啦。”褪色者说,“刚好可以回来补给一番嘛。” 铁匠将打好的武器递给褪色者: “年轻人要有梦想,我们迟早要把传送阵铺满交界地,创造一个传送网络,让大家可以安全方便的出行。” “那就祝你们成功了。”褪色者接过武器,祝福着他们,离开帕奇老店。 褪色者离开,艾蕾教堂陷入短暂的宁静。 “真忙啊。”咖列靠在毛驴身上,“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客人,络绎不绝。” “以后还会更忙呢。”无名放下铁锤,在火炉旁边似乎没有丝毫不适。 有返回骨片这种好东西,配合无名的锻造工艺,艾蕾教堂的顾客越来越多。 许多褪色者听说了艾蕾教堂,特意绕路来见识一番。 褪色者们切实体会到了帕奇老店细致体贴的服务,不过对于无名自称艾蕾教堂是新圆桌的话还是不以为然。 显然一个商店想比肩褪色者们的都向往的圣地,还差得很远。 无名与咖列聊到这个情况,也不禁感慨:“这才叫品牌效应呢,那种烂服务都有人向往。” 咖列说:“你还真打算比肩圆桌啊,那可是英雄聚集的地方。” “而我们这是培育英雄的地方。”无名豪情万丈地说道,“总有一天,人们的归属感会属于这里,而不是那个将许多褪色者们拒之门外,服务还稀烂的圆桌厅堂。” “想法很好,不过你先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吧。”咖列指了指前面的摊位,“返回骨片要卖完了。” 无名的豪情立刻消融,耷拉着肩膀走出去。 返回骨片的热销不出无名的意料,但血蔷薇的培育却不甚理想。 混种狩猎队将狩猎到的猪羊宰杀,血液灌注到一片田园。 但目前也只有一片花骨朵。 没有花朵,就没法支付给梵雷款项,就不会有新的返回骨片。 简单来说,资金链断了。 无名清楚,哪怕晚一点售卖返回骨片,也比卖一半断货了强。 这并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也没有让顾客形成使用习惯。一旦出现断货,许多顾客都会选择放弃,而不是等待。 艾蕾教堂目前只有返回骨片是独一无二的,无名的锻造与烹饪技术只是锦上添花。 “需要先去摘点野生的血蔷薇了……”无名思索着,“可恶,如果有更多可以吸引褪色者的东西就好了,我们的竞争力还不够。” 无名离开花田,漫无目的地行走。 “之前还说开班教魔法,不知道能不能吸引一些人过来……”无名自言自语,“但是我还要打铁呢,教书的时间也不够啊……” 无名突然有点后悔了。 如果搬到利耶尼亚,就没这么多事了。 不用烦恼梵雷的欠款,而且那里靠近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一定可以雇佣到一些魔法老师。 这当然只是一种臆想,忽略了梵雷带来的返回骨片的好处,如空中楼阁,不切实际。 无名很快就收起牢骚,专心寻找自己的目标。 他在寻找野生的血蔷薇。 但无名既不知道哪里有花,也不知哪里有血,只能沿途询问路人。 或许是因为无名举止打扮像个商人,路上的人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大多态度冷漠傲慢,而且没有一个给出了靠谱的消息。 无名也不恼,只是一个个问过去。 还真让他找到了线索。 “你想找有很多花的地方?”一个手持大剑的骑士语气玩味,“我知道一个地方。” “真的?请问在哪里?”无名问。 “就在前面不远处,沿着大路走。”骑士指着脚下的大路,“有一个废弃的驿站,里面有许多野花。” 无名向骑士道谢,骑士却没有回应,只是窃笑着走了。 等无名走到废弃的驿站,才明白那骑士为何那样笑。 这里确实有花,很多,很大。 不如说有点太大了。 无名抬头看着那两米多高的巨花扭动自己的身躯,喷吐出毒雾的样子,再次感慨这世界的勃勃生机。 几具尸体躺在巨花身边,花朵的根须蚯蚓一样从泥土中翻出,捆绑着那些尸体,在其中榨取养分。 无名后退几步,看看来的路,并没有什么人尾随他。 那个大剑骑士让他来此险地,显然不是为了谋财害命,只是单纯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不过至少找到了。”无名看着那巨花的根部。 尸体周围,好几朵嫣红的蔷薇正在怒放。 这里适合花朵生长,又有尸体的血液,还真是适合血蔷薇生长的地方。 无名还没想好怎么去摘花,花就率先向他发起挑战。 巨花的花蕊抖动,巨量的花粉被释放,如同浓雾扑面。 无名捂着护面,不让花粉进入,一阵冲击又从脚下爆发,将他掀飞出去。 无名向下看,发现地面已经被破开许多小孔。 大花的根须早就遍布地下,就像爆炸的豆荚,将根须上的某种物质发射出去,形成一个地刺陷阱。 冲击的爆发还有一定角度,让无名朝大花飞去。 大花的茎秆仿佛不堪重负,花柄突然弯折,巨大的花托花冠朝无名砸下去。 巨花完成了一发出色的扣杀,无名炮弹般飞出,砸烂了一堵烂墙。 无名起身,吐了吐嘴里的泥土: “要不是怕误伤血蔷薇,真想烧了你。” 无名有些悲愤,要不是要还钱,他哪用受这委屈。 “教训是不要贷款。”无名忏悔。 花朵听不懂无名说什么,再次释放根茎上的物质,将无名脚下化为陷阱。 感受着脚下泥土的翻涌,无名只好再退。 这一退,一脚踩进地下室的楼梯。 无名这才发现这驿站有一个地下室,被一圈高墙围住。 他砸塌墙壁,正好显露出来。 无名当机立断,直奔地下室,避避风头。 避风头的无名遭遇了当头一棒。 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人,戴着南瓜一样的头盔,狂暴咆哮着,神智不清。 南瓜头举着一个大锤,朝无名砸去。 无名没有躲避,擦着大锤近身,伸手扒住那颗硕大的南瓜头。 往身后地上狠狠一掼,南瓜头就这么被倒栽葱种到地里。 无名拍拍手: “你脚下可没有血蔷薇。” 地下室的尽头,还有一扇紧闭的门。 无名回头看了一眼,那朵狂暴的大花还没有停下来,依然在不断喷吐着毒雾。 眼看大花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下来,无名走向地下室深处。 “久违地探险一下吧。”无名活动着手脚,“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艰苦漫长的冒险和宝藏等着我呢……” 第三十三章 所谓异端 无名拍了拍脑门: “我怎么会觉得一个地下室的深处会有什么隐藏的迷宫地牢呢。” 地下室的纵深能有多深呢,打开地下室深处的门,只有另一个小房间。 小房间地上有许多细碎结晶,房间两侧是书架,摆满了各种卷轴和魔法书。 房间里侧,一个大头女人坐在书桌后,专心翻阅着一卷书籍,完全没注意到无名开门进来。 无名靠近书桌,发现大头女人的头只是一个大头罩,头罩以下的深蓝色长袍勾勒出一个正常女子的身形。 赤裸的双脚蜷在长袍下,随着衣物的摆动若隐若现。 头罩仿佛是石膏材质,雕刻出一副柔美的女性容貌,在发冠位置是一簇绿色辉石。 他甚至看不到头罩的孔隙在哪,也不知道这女人是怎么看书的。 无名咳嗽了两声。 但女人依然没有理会无名,她取出一枝笔,在卷轴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无名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侧,靠着书架,看着女人读书。 许久过后,女人终于抬起头,起身快步离开书桌,走向书架。 女人这才注意到挡在书架前的无名,顿住脚步。 她收起冲向书架的势头,站姿庄重优雅起来: “哦,你是……褪色者。”她注意到无名眼眸中的暗淡无光,“难得有这么稀奇的客人,我名为瑟濂,如你所见,是一名魔法师。” “我叫无名,一位商人。”无名说。 “商人……”瑟濂看着无名身上的铠甲,“那么,有何贵干?” “没事,无意中误入,打扰了。”无名从书架前让开。 瑟濂注视无名片刻,轻轻颔首,上前取下书架上的一部卷轴。 她将卷轴放到桌上,并未展开。 “没什么。”瑟濂说,“我不算忙。” “我看你挺专注的。”无名说。 “专注是好习惯,那样才能紧盯着目标,不让外界的繁芜影响自身。”瑟濂说,“但本身的研究并不重要,这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的事情。” 无名说:“我以为魔法师愿意花时间研究的东西都很重要呢。” “我是一位辉石魔法师,一位观星者。”瑟濂的声音有些阴郁,“阅读只是最浅显的学习,想了解辉石的秘密,需要行走和观察。” “你现在这个身体是虚假的,所以无法行走和观察吗?”无名问。 瑟濂看向无名,即使带着头罩,也能感觉出她的惊讶: “你的观察力很好。” “我只是比较精通幻像。”无名伸出手,在瑟濂的身体上划过。 瑟濂的身体如水中倒影,出现一阵涟漪。 很特殊的手感,并不是完全的虚像,但也不是实体。 瑟濂开口:“没错,这不是我的真身,透过这个身体,就好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无法看真切。只能看看书籍,却无法观察更精妙的物体,所以我已经无法从事我的研究了。” “你研究什么?”无名问。 “星星。”瑟濂指着上方。 无名抬头,看了看地下室的天花板。 “怪不得这么不忿。”无名笑了,“像画家没颜料,音乐家没耳朵一样。” 瑟濂说:“或者用一个更能让你感同身受的例子——褪色者失去了赐福。” 无名笑笑:“赐福我倒是无所谓,再想办法获得就是,条条大路通王城。比如你既然看不清,可以想办法增加观测的规模,收集更多的信息来让自己看清嘛。” 无名是在说光魔法。 一个人的眼睛如果出了问题,可以通过调整光路,来让自己看清楚。望远镜这种精密的仪器就可以让人眼接收到远方的光芒。 在无名看来,瑟濂想看到更多的东西,收集更多的信息,上个大镜子就好了。 瑟濂听到无名这么说,盯着无名,言辞中满是欣赏: “没想到你也这么想,没错,这才是魔法师的正道啊,你也是魔法师吗?” “我不算,只能算是个学徒。”无名说,“我曾经有位魔女老师。” 瑟濂说:“曾经?” “她已经去世了。”无名说。 瑟濂无不遗憾:“能教导出拥有你这样理解的弟子,一定是位值得尊敬的魔法师。” “确实值得尊敬。”无名深以为然。 “如果我们这两个魔女能互相交流一番,一定可以获得比这些书本更加珍贵的知识和启迪。”瑟濂说,“你学习的是什么魔法?” “我?我什么都学。”无名说。 “博学虽然是好事,但却不利于专精。”瑟濂说,“你说你是商人?” “是的,我的学习只是为了应用。”无名说,“所以我不以魔法师自称,我只是在学习,只是个学徒而已,并没有探索前沿的未知。” “不过我很尊敬那些勇于探索的人。”无名补充。 瑟濂感慨:“谦逊是通向知识的捷径,如果那些不入流的魔法师能像你一样谦逊,认知到自己的不成熟,他们就不会那么庸碌了。” 说完,瑟濂自嘲地摇摇头: “我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失去了自己的命运,只能在这里打发时间。” “你很闲吗?”无名问。 “我的生活就像我的身体一样。”瑟濂叹息。 “要不要来当老师?”无名眼睛亮起。 “你想跟我学习辉石魔法吗?”瑟濂问,“你很有资质,我很乐意教导你。” “不。”无名说,“我是想请你去我的商店,开个班,教褪色者们魔法,当然,是有偿的。” “只是想用知识来盈利吗?确实是个商人的做派。”瑟濂说。 瑟濂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快。 无名说:“这没什么,你研究魔法,难道不需要经费吗?” “一个是目的,一个是手段。”瑟濂指正其中的区别。 “当然是手段,我做生意赚的钱,难道就是终极目的了吗。”无名说,“我赚卢恩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卢恩。” 瑟濂沉默片刻:“你说的对,是我妄加揣测了,你或许有更崇高的目的。” “没错,就是这样。”无名欣慰点头,“我赚钱是为了填饱肚子。” 瑟濂又沉默了,半晌,说了一句: “不去。” “有偿的。”无名说。 “不去。” “我说的有偿不是指卢恩,卢恩是我的,你的报酬里没有卢恩。”无名说。 “那你想支付给我什么?”瑟濂问。 “知识换知识。”无名说,“很公平吧。” ======== 知识换知识,确实很公平。 无名热切地劝瑟濂:“你看,如果你有一个苹果,我有一个苹果,我们交换,还是只有一个苹果。但是如果你有一份知识,我有一份知识,我们交换,每个人都有了两份知识,双赢啊。” 瑟濂说:“以前在魔法学院,也有同僚这么说。” “是吧,你看——” “但是苹果和苹果是一样的,交换当然只会得到相同的结果。”瑟濂说,“想用苹果比喻知识,那么就不应该用苹果的数量来比,而应该用苹果的味道来比喻,知识的差异才是重点。如果是苹果和橘子切一半交换,那交换双方都可以收获两种口味。而如果两人的知识完全相同,那即使交换也依然是一份知识,甚至浪费了互相交换知识的时间。” 瑟濂看向无名: “你也认同那个用苹果类比知识的可笑故事吗?” 无名说:“好用的时候我就认同。” “好用?” 无名笑笑:“现在就不太好用,它没法用来忽悠你。” 瑟濂也笑了: “看来功利的应用派魔法师并不代表愚蠢。” 无名悠然道: “你有没有想过,功利的商人这句话可能也是为了博你好感而说的呢。” “我无法证明,不过重点是知识的差异不是吗。”瑟濂说,“你有可以值得我学习的知识吗?” “我可以试试。”无名从瑟濂房间拾起一块辉石碎片,握在手中。 他向门外一指,一簇结晶从地面扩散出去,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结晶穿过地下室,依次涌动挣出尖锐的地刺,冲出地下室。 外面的大花还在摇摆晃动,堵在地下室的入口。 结晶生长过去,从根部开始,将大花从中央剖成两半。 大花发出一声悲鸣,两截身体向地下室入口两旁坍塌倒下,绿色的体液从创口溢出,顺着地下室的台阶流淌。 覆铁的腿甲踩到绿血身上,塌碎结晶,从劈成两截的大花尸体中间走出。 无名踩碎那些尖锐的结晶,回望瑟濂: “怎么样?” 这是无名掌握的最强力的魔法之一,为了拉拢到这位魔法师,无名希望上来就展现足够的震撼。 无名相信,她没见过这样的法术。 瑟濂也跟了出来,头罩低垂,盯着那些结晶出神。 她蹲下,伸手触碰着那些结晶: “像结晶派的魔法,但又有些不同。” 无名的自信垮掉了: “你还真见过啊。” 瑟濂捏起一小块结晶碎片,手部若隐若现,仿佛随时要消失。 无名见状,蹲到瑟濂面前,抓起结晶递到瑟濂眼前。 瑟濂说:“我不是结晶派,不过与结晶派关系很好,对于他们的魔法也很感兴趣。结晶的源流很接近起源的理想。” “这么说,你对这知识感兴趣了?”无名很高兴。 “是的,有值得学习的价值。”瑟濂伸出手,拨弄着无名掌心上的结晶。 无名高兴地跳起来: “好耶,我找到魔法老师了。” 瑟濂却没有附和这兴奋,她有些犹豫: “虽然我对你的魔法感兴趣,但恐怕我并不合适当一名老师。” “你不愿意吗?”无名问,“放心,包吃包住,也有工资的。” 虽然无名知道瑟濂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但他能许诺的也只有这些了。 瑟濂摇头:“不是我不愿意,恐怕是你会不愿意。我不仅是魔女,还是被逐出雷亚卢卡利亚学院,被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异端魔女。” 她将手缩回去,正视着无名: “选择老师要谨慎一些。” 无名歪着脑袋,思索一会儿,开口道: “原来魔女不是异端魔女吗?” “怎么可能一样。”瑟濂说,“魔女是魔女,异端是异端,就好像苹果的质量和味道是两种不同维度的评价标准。” 无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原来如此,我认识的魔女全是异端魔女,还以为魔女就是异端呢。” “全是异端……”瑟濂侧目,“那你还真是幸运,我在学院周围几乎都是庸才,根本不敢违背学院指派的所谓正统。” “确实幸运,这不又碰到一位。”无名笑。 刚想着找个魔法老师,就能碰到一位魔女,无名觉得自己确实很幸运。 听到无名说遇到自己很幸运,瑟濂顿了一下: “你这话说的,好像学院里那些想约我的同僚一样。” “哦,那你很受欢迎啊。”无名说。 “比起学识,那些人对我头罩之下的面容似乎更着迷。”瑟濂触摸着那端庄柔美的面罩,“哼,他们难道不理解,这面罩本身就是最美丽的吗,它代表着知识与才华,只授予最优秀的那些学徒。” “这么看不惯他们呢。”无名撑着脸,“那你拒绝了那些同僚?” 瑟濂说:“不,我同意了。我扭转了他们的想法,他们从此专注于对真理、对起源的探究。” 她语气有些阴森可怕: “于是我被称作异端魔女,被学院驱逐。起源派是最古老的流派之一,现在他们居然将起源视为禁忌。” 瑟濂收敛了情绪,平淡地说: “现在你也知道了,我是不为现世所容的异端魔女,不适合成为老师。” “你到底做了啥?”无名好奇,“听起来,你扭转同僚想法的手段……不太文明?你可以仔细说说,如果我无法认同,自然会放弃你。” 无名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即使不认同,我也不会攻击你的,不信你问我的女巫。” “我把他们做成了魔法师球。”瑟濂说,“将他们的身体与灵魂聚在一起,去观察思考源流。他们愿意将尸体聚集到树根上,将灵魂归拢到黄金树,却不愿意用同样的途径和力量去探究起源,仅仅因为黄金律法许诺了他们重生的机会,而起源则充满未知。” 瑟濂越说越激动: “可是探寻最大的未知——探索星空,不就是观星者们最初的梦想吗?他们为了穿上这身长袍,宣誓奉献一生探索辉石、探索星星的琥珀,如今却尽数背弃遗忘。” 无名看着瑟濂,乐呵呵道: “你确实跟我认识的那些魔法师很像,都挺狂热,都挺疯的。” 瑟濂说:“他们不愿意将灵魂献给星星,只愿意献给黄金树。当然,在这个时代,我确实是异端。你也很恐惧这种行为吧——将灵魂束缚,不得归树。” 她转身向地下室走回去: “回去吧,我的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你无法认同也是合理的。我不适合教书育人。” 无名看着瑟濂那苦大仇深毅然决然的样子,挠挠头: “禁忌就这?” 瑟濂顿住脚步,转身看向无名: “你说什么?” 无名咧出一个笑容: “来当老师吧,赚钱要紧,禁忌算个屁。” 瑟濂快步走向无名,凑近他的脸: “你真的认同我?” “我不认同。”无名说,“但我无所谓,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嘛。” 不就是把人的灵魂聚在一起吗…… 无名低头看看胸口,随后扬起头,笑着对异端魔女瑟濂伸出手: “加入我的圆桌吧。” ======== 圆桌厅堂 铁匠正在给涅斐丽打造新的武器,涅斐丽则蹲在一旁,安慰着被她带回圆桌的红袍女孩。 但女孩依然惊魂未定,畏畏缩缩,无法进行正常对话。 涅斐丽摸着女孩的头,但女孩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接肢有那么可怕吗……”涅斐丽纳闷。 葛瑞克的可恶她是清楚的,但能把人吓成这个样子,作为一个战士,一个勇者,涅斐丽实在有些无法理解。 铁匠修古开口: “她可能看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东西,被吓到了。” “接肢的场面吗?”涅斐丽说。 “或许不止。她的眼睛我很熟悉。”修古说,“她有调灵的潜质,可以感应到灵魂,她可能看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听到修古这么说,红袍女孩身体一振,哆哆嗦嗦地说: “好多人在哀嚎,像风暴一样。身处地狱业火……无尽的灼烧……好多人,好多人……” “可恶的葛瑞克。”涅斐丽锤了一下地板。 红袍女孩抱着头:“好多,百万……千万的灵魂在哀嚎。” “这就夸张了吧。”涅斐丽诧异,“整个宁姆格福都没那么多人吧。” 修古耸耸肩:“那我就不清楚了,看来她要修养好一会儿了。” 第三十四章 苹果与橘子是一个整体 无名背着瑟濂,从地下室一步步走出。 瑟濂答应了无名的邀请,决定出山,作为魔法老师加入他那所谓的新圆桌。 瑟濂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指挥无名带上几卷沉重的卷轴,便准备离开。 瑟濂自己则收拾着纸笔,她如果搬太重的东西,那东西会慢慢滑进她的身体里,像滑进奶酪里一样。 无名收拾着那些卷轴,说道: “如果你无法方便地与物质发生碰撞,那你是怎么拥有这间书房的?” 瑟濂默然片刻: “有些魔法师愿意帮我,也有想与我交易的人,他们建造了书房。” 无名看瑟濂情绪有些低落,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也就没多问。 他收拾着书架上的卷轴,一扭头,突然注意到地板上多了一些血迹。 它们来自瑟濂的脚下。 瑟濂的赤足踩到破碎的尖锐结晶上,鲜血长流。 这应该是她蹲在结晶前,检查那些结晶碎屑时扎到了,只是她那时专注观察结晶,完全没有表现出疼痛来。 无名看向地下室入口,整个阶梯已经被他之前释放的结晶魔法完全覆盖,满是尖刺利齿。 无名把东西收进包裹,甩到腰间合适的位置,把瑟濂背起来。 “我背你过去吧。”无名说。 瑟濂在无名背上说: “你不必担心,对于魔法师来说,身体只是微末躯壳,而且这具虚幻的投影能传递的感知有限。迟钝的感知不只影响我的观察,也让我的耐受性提高了。” “所以还是会疼?”无名问。 瑟濂说:“灵魂能承受的疼痛是有限的,当你头疼时,如果扎自己的手,你会发现头疼的感觉减轻了。比起被囚禁的本体,这点痛苦不值一提。” 无名悠然道: “新员工要是脚下三刀六洞就过去,影响不好。” 他边走边吹嘘着圆桌的员工福利: “我们会给长生者配备女巫,让他们恢复人身,女巫生病了,我亲自治疗……” 可惜瑟濂是个求道者,对员工福利的话题兴致乏乏,只是偶尔应和。 无名走出地下室,回到原本大花耀武扬威的地方。 血蔷薇带着尖刺,骄傲地怒放。 可惜无名穿着手甲,尖刺也拒绝不了无情铁手,被无名一把薅走。 无名弯下腰,一手托住瑟濂,一手将血蔷薇尽数摘下。 血腥与香气混合在一起,有一种奇异的气息。 “可惜你的头罩是硬的,戴不上花。”无名无不遗憾地对瑟濂说。 “辉石头罩当然是硬的。”瑟濂说,“我戴花做什么?” 瑟濂有些警惕: “你真的是想招我当老师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动机不纯。” 无名捻着手中的几朵蔷薇: “一手背你,一手踩花,太麻烦,需要一个花篮。” “让我拿着不就行了,我手空着呢。”瑟濂从无名肩膀上伸出双手。 “别闹,有刺。”无名不给,“满手血还不如满脚血呢。” 无名突发奇想: “你那头罩能不能摘下来,当个篮子?” “那还不如用我的脑袋当篮子,这头罩可是我身为魔女的证明。” 瑟濂轻叹了口气,摘下头罩,紧紧抱在怀里。 麻花辫从头罩中落下,久疏打理的刘海遮住纤细的柳叶眉,五官精致小巧。 瑟濂的脸上蒙尘,整体有些黯淡,但即使尘土也无法遮掩那双星辰般的眼眸,投射出湖蓝色的光芒。 无名背着瑟濂,无缘看到她的真容。 他的注意力全被前方美丽的血蔷薇吸引,一朵朵摘下,随后插到背上瑟濂的头发上。 第一朵蔷薇,虽然有些不搭,但还算是头饰点缀,第十朵花,在瑟濂头上围成一个花环,顺眼了许多。再之后,彻底变成了花篮。 驿站遗迹这里的血蔷薇不多,无名顺手摘了些其他花朵,都插到瑟濂脑袋上,连脸都遮没了。 恰似古代的蘑菇诸王。 无名这一趟收获颇丰,心情愉悦,与背后的鲜花头聊起来。 无名说:“魔法学院是什么样的?” “很无趣。”瑟濂说,“他们已经忘记了探索星星的初衷,整日研究无聊的问题,比如那个拿苹果比喻知识的事情,他们居然都能互相攻击,据此展开一场辩论。” “那是挺无聊的。”无名说,“谁赢了?” “没进行下去,后来双方都找到了同一个攻击的目标,开始嘲笑一个人。”瑟濂说。 “不会是你吧?” “他们不敢嘲笑我,也没资格。”瑟濂骄傲地抱紧怀里的魔女头罩。 瑟濂说:“当时也有人用苹果和橘子来比喻,想以此说明知识的不同,知识的差异性才是重点。围观的学徒里有人插嘴,说苹果和橘子或许也是相同的,于是人们都开始嘲笑那个围观的学徒。” “好惨。”无名说,“你也笑了吗?” “我觉得能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至少比那些为一个文法修饰问题展开一场辩论的人强的多。”瑟濂说,“他至少有进一步的思考。” 瑟濂在花丛里回忆着过去: “可惜他当时只是灵光一闪,并未进行严密的思考与研究,甚至自己都不清楚想表达什么。我问他为何那么说,他也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后来我忙着起源的研究,就没了交集,也不知道他的研究有没有出成果。” “那位学徒叫什么?”无名随口问道。 “托普斯,是个光头。”瑟濂说,“思考的时候很喜欢摸自己的秃头,现在应该也被学院授予辉石头罩了吧,再想搓脑袋可就不方便了……” 无名随着瑟濂的描述,想像魔法学院里不同流派高谈阔论,互相争论的场面。 “真好啊。”无名感慨。 “这有什么好的。”瑟濂不理解,“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辩论。” 无名说:“能有这样的条件,说明衣食无忧,吃饱了撑得嘛。 “能吃饱穿暖,才能培育出足够多的魔法师,有更多庸才,也会有更多天才,才能探索到更深奥前沿的秘密,就像这血海中才能培育出的血蔷薇。” 无名玩味地看着遮天蔽日的黄金树: “真是个好时代啊。” 第三十五章 会员套餐 艾蕾教堂。 几个褪色者靠在一起,聊着在交界地闯荡的见闻。 他们的武器摆在铁砧旁,等待铁匠的修缮。 教堂之外,一匹高头大马停下。 英俊的褪色者从战马上跃下,伸出手,搂住马上一位女性腰肢,将她接下。 女性带着平顶的风帽,制式的女巫长袍,手里攥着一枚指头圣印记。 种种特征都表明这是一位标准的指头女巫。 每位指头女巫都只会侍奉一位褪色者,赐福的指引会让女巫与褪色者相遇,这算是赐福的旨义,命运的指引。 这也是最标准的褪色者组合。 能见到赐福,拥有女巫侍奉的褪色者,才是真正的英雄。英雄们会跟随着赐福的指引,成为浩浩荡荡的褪色者大军,在交界地驰骋纵横,向终极的目标迈进。 而失去赐福指引,失去女巫的褪色者则失去目标,沦为支流。 也因此,许多真正的褪色者英雄都是骄傲而坚定。 今天来的这位褪色者就十分骄傲。 他的铠甲上装饰着各种雕刻与花纹,腰间的宝剑保养地锋利坚韧。 褪色者没有带头盔,因为他要露出那张英俊的面庞,让人们看到精心修剪过的小胡子、眉毛和头发。 女巫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褪色者后方,始终守护着他的后方,随时准备吟唱祷告,为褪色者提供治疗。 褪色者看着艾蕾教堂上的招牌: “帕奇老店……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处商店?” 褪色者昂首挺胸,迈进艾蕾教堂。 艾蕾教堂的门口,一个白面具男人双手交叉相握,立在前方。 后方有商人摆摊卖货,还有穿得厚实铠甲的奇怪铁匠在打铁。甚至有一位魔女站在交流,安静地看着一部卷轴;一位好像圣职人员的蒙眼女人坐在一旁。 “还挺齐全。”褪色者点评道,指着梵雷对指头女巫说,“门口还有侍者。” 梵雷面具下青筋暴起,微笑道: “哦,是褪色者的英雄大人啊,还有自己的女巫,您在交界地的征程想必相当顺利吧。” “一般一般。”褪色者嘴上谦逊,嘴角却忍不住的勾起笑意。 他从马背的兜带上取出一双熊掌。 “前天刚猎了一头卢恩熊而已。”褪色者说。 “厉害,这可是堪比巨龙的危险物种。”梵雷抚掌称赞,“您这么厉害的人,有去挑战史东城的城主,接肢葛瑞克吗?” 褪色者嘴角的笑意消失了,谨慎道: “那可是半神。” “没错,但只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半神。”梵雷说,“拥有大卢恩的碎片君王,那才是与您英雄身份相称的敌人。” 褪色者被吹嘘地有些飘飘然: “或许我确实可以前往史东薇尔了……” “您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指头女巫在身后劝诫他,“听说葛瑞克得到了相当危险的祭品,他变得更加危险了。” 梵雷看着紧攥双指圣印记的女巫,继续对褪色者说: “您去过圆桌厅堂了吗?” “当然,就在前不久,我有幸收到了邀请。”褪色者挺起胸膛。 能被受邀前往圆桌,那就是他英雄的证明。 “那么您见到双指了吗?”梵雷问。 褪色者的骄傲如雪般消溶了。 “没有。”他说,语气有些蔫。 在圆桌,他受到了名为百智爵士的人的羞辱,直言他只是一个过客,并未收到双指的承认。 “毕竟双指只会接受拥有大卢恩的英雄呢。”梵雷轻笑,显得有些刺耳,“葛瑞克虽然卑劣,毕竟是拥有大卢恩的碎片君王,他是一个好目标呀。而获得了大卢恩,您就可以真正获得圆桌的承认,受到双指的觐见呢。” 指头女巫的圣印记攥得更紧了,显然梵雷的话对她也产生了触动。 女巫是连接褪色者与双指的桥梁,哪个女巫不想见到双指呢。 梵雷悠然得看着艾蕾教堂里的其他褪色者: “您看,那些没有女巫的瑕疵品,也都是准备挑战葛瑞克的人哦。葛瑞克在褪色者的眼里可是人气很高的,半神里的头牌,人人都想挑战他呢。而大卢恩可是只有一个……” 三言两语,骄傲的褪色者就被挑拨了,他走到铁匠面前,将武器和几块卢恩团丢过去: “喂,铁匠,快把我的剑磨得锋利一些,我要去挑战半神了。” “好嘞,请稍等,我把这几位的武器打好。”铁匠热情如风箱。 但褪色者并不领情:“先弄我的武器。” 这下其他人不乐意了:“怎么加塞啊。” 褪色者笑了笑: “抱歉,交界地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可没有先来后到一说。你们几个连女巫都没有,应该把机会让给更可能成功的人。” 其他人立刻围了上去,不过所有人的武器都不在手上,起冲突也只能肉搏了。 褪色者依然不惧,甚至没有去看围着他的人,只是见铁匠没有动手,瞪了铁匠一眼: “快点打,不然我向你们店的店长投诉你。” 铁匠离开了铁砧,站到两波人之间: “大家文明一点,和善一点,都是褪色者,不要搞对立嘛。” 梵雷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想搞对立的可以来找我。” “咳咳。”铁匠咳嗽两声,被众人注意力拉回来,“本店呢,是可以插队的。” 听到铁匠这么说,带着女巫的褪色者立刻高傲地昂起头,睥睨其他褪色者。 而那些没有女巫的褪色者也喧哗起来。 “朋友们,我觉得你们应该可以理解人家。”铁匠说,“你们买返回骨片,买马匹,不也是为了可以节省许多力气。人家想节省时间,无可厚非。” “我们可是花了钱的。”有人不服。 铁匠点头:“所以插队当然也需要花钱。” 铁匠从风箱后取出一个牌子: “本店新推出的服务,可以每个月花费一定量的卢恩,换取优先服务的权利,享受贵宾级待遇。” 铁匠给褪色者们详细介绍着不同等级的套餐服务: “骑士级的套餐,可以享受商品九折优惠,每月一次免费的服装浆洗,亚人手洗,绝对不会毁坏您的衣物。 “贵族级的套餐,商品打八五折,可以比骑士和非会员等级更优先享有铁匠的服务,正适合您啊。” 褪色者听了失笑:“你这小店整地还挺复杂,好吧,这贵族级套餐多少钱?” “五千卢恩一个月。”铁匠说。 “多少?”褪色者皱眉,“你们怎么不去抢?” “不多呀尊贵的客人。”铁匠说,“您只需要每个月消费三万多卢恩,光是打折这钱就省回来了。” “我怎么可能每个月花三万卢恩?” 铁匠摊手:“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说明,您不适合贵族套餐。” 褪色者脸色有点差: “嘲讽我是吧?你们店主是谁?那个叫帕奇的人吗?把他叫出来!” 经常光顾的老客人们都笑了: “铁匠就是老板。” “合伙、合伙而已。”铁匠说。 铁匠看着更加气恼的褪色者,说道: “别这样客人,做生意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不接受不买就好了。或者您就多等会儿,等不了多久的。” 说着铁匠回到铁砧前,卖力地打铁。 褪色者看铁匠不搭理他,瞪了他一眼,收回自己的武器和卢恩,骑马离开。 其他没有女巫的人看到褪色者吃瘪倒是高兴坏了,跟铁匠聊着天: “还有什么套餐啊,让我们涨涨见识啊老板。” 铁匠一边打铁一边说: “有一个很适合你们的。” “什么?”这些褪色者立刻好奇起来。 “我们这的女巫可以帮你们转化卢恩。”铁匠比出一个双指的姿势,“收两成卢恩作为报酬。” 第三十六章 半神和女巫可不会送上门来 海妲坐在一个木椅上,面前排着长长一队长生者,在她的右手边,等待她的卢恩转化。 左手则搭在椅子扶手上,一只巨型吸血蚊爬在小臂上,随时榨取她身上的血液。 此时她身上已经不再是那身脏破老旧的旅行女巫长裙,而是一身蕾丝边的清凉长裙,相当有少女感。 可惜现在是雨天,瞎了的海妲看不到自己的美貌,只感觉彻骨的寒冷,风湿都要犯了。 亚人小裁缝柏克站在椅背上,量着海妲的肩膀。 他正在裁剪一张熊皮,准备制作一件御寒披肩,作为无名的礼物,海妲则继续承担衣物架子的作用。 亚人在身上爬上爬下、蚊子吸血,这些都不是海妲最难以忍受的。 她最难以忍受的还是近乎无休无止的长生者。 无名又收编了一波长生者,现在野外帮他采集果实药材、收集粪金龟的长生者有近五十人。 这些濒死的长生者工资日结,有点卢恩就要来找她转化成身体里的力量。 一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加上血液的流失,海妲也有些吃不消了。 海妲嘴唇干裂,脸色苍白,身体晃晃悠悠,似乎随时要栽倒下去。 一片漆黑中,一轮骄阳靠近,将海妲冰冷的身体温暖起来。 “糟,是不是吸太多了。”无名扶住摇摇欲坠的海妲,把她手上的蚊子摘下。 海妲嘴唇紧闭,忍受着痛苦。 无名看海妲的样子,再看看络绎不绝的长生者,捏着下巴思索片刻: “看来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无名对长生者们扬声道: “以后还是多攒一些卢恩再来吧,这样效率高一些。我们人多了,有些制度总是要改变的。” 长生者们说: “可是我们怕我们存不住钱。” 其余长生者点头应和: “有些人会专门抢我们的卢恩,他们无力对抗强者,只会欺负我们这些人。” “怕什么,反正这包吃住,钱我帮你们存了,就当是日结变月结了。”无名当机立断。 他夹着海妲肩膀,举起像面条一样瘫软的海妲,给长生者展示她惨淡的面容: “再让她这么累下去,我们可就没有女巫了。” 不是你自己吸她血的吗,长生者们腹诽。 脚下温热石的持续治疗让海妲恢复些力气,她感激地看着无名。 当然她是个瞎子,感激的眼神并不能传达给无名。 无名将海妲扶回椅子前,还拿了一层熊皮长毯,盖到她身上。 无名一句话给海妲减轻了三十倍的工作量,感受着由内到外的温暖,海妲差点哭出来。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无名问,“不行就歇歇。” “长生者不那么频繁过来,我就还好。”海妲表现出坚韧的意志。 “那就好。”无名说,“这有几位褪色者,麻烦你帮他们转化下卢恩,放心,他们也和长生者一样,一个月麻烦不了你几回,就当我又招了几个员工就行。” “就当又招了几个员工……”海妲心脏一抽,瘫坐到椅子上。 几个没有女巫的褪色者搓着手就凑到海妲跟前,乖乖交了两成的卢恩,开始享受指头女巫的服务。 虽然没有随身女巫那么强大便携,但能帮他们转化卢恩,就已经是天大的帮助,这给了他们变强的途径。 无名回到铁砧旁,帕奇也回来了: “花园的血蔷薇也快开了,只要持续扩大规模,应该可以跟上顾客增加的速度。” “不错不错。”无名充满成就感地看着艾蕾教堂。 返回骨片,魔法课堂,以及为失去了女巫的边缘褪色者提供的卢恩转化服务。 凭借这三板斧,无名相信帕奇老店已经有了核心的竞争力。 “褪色们已经离不开我们了。”无名宣布。 帕奇取出钱袋,数着里面的卢恩: “这个月赚了十三万卢恩,主要还是依靠史东城的粪金龟。葛瑞克在招兵买马加强城防,露滴的需求暴增。以艾蕾教堂为核心,我们的影响力在持续扩大。” 虽然都是喜讯,帕奇却有些忧虑: “葛瑞克真得会坐视我们卖粪金龟?” “梵雷说他会解决嘛。”无名说。 “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那家伙。”帕奇诧异地看着无名,“那家伙肯定在筹划着什么阴谋,一看就满肚子坏水。” “没办法,返回骨片是他供应的嘛。”无名摊手,“甚至我们不同等级的会员勋章也是他帮忙设计雕刻的。” 帕奇看着教堂另一侧的梵雷: “我们需要对可能的威胁有些抵抗能力,不能只抱死一个血王朝。” “但现在我们能搭上线的不就只有血王朝。”无名说。 “只待在这里当然不会等到其他的半神势力。”帕奇说。 “你要去旅行了吗?”无名问,“海妲换下来的旅行长裙你可以换上。” “我当然是要你去了。”帕奇翻白眼,“你才是最适合外出冒险的开拓者。” “我要打铁呢,这儿离不开我。”无名说,“艾蕾教堂名气越来越响亮,如果慕名而来的人发现没铁匠,那可太影响口碑了。” 帕奇说:“我们现在这些客人,他们根本用不着你的锻造技术,他们自己就能解决,只要免费就好了。” “以后褪色者会成长起来的,他们可以找到更强大的武器,配的上更传奇的武器,那时候就需要同样传奇的铁匠帮他们打铁了。”无名说。 “那样不是更麻烦了,你就真脱不开身了。”帕奇说。 他摸着光头,新奇地看着无名: “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可不像是愿意待在一个地方的人,你骨子里还是个冒险者吧?” 无名伸手把帕奇怀里的钱袋拿过来: “这就是原因。” 他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卢恩取出: “就算你让我出去,我也没个目标。半神不会找上门来,但出去也很难碰到半神啊。他们哪有那么容易见到,还帮你威慑葛瑞克。” “我只是提醒你。”帕奇说,“我对危险的预感总是很准确的,至于目标,你要自己想。” 无名环视着艾蕾教堂。 安静沉思的瑟濂、目光玩味的梵雷、脸色苍白的海妲…… “我觉得我们需要更多的女巫。”无名想到了一个目标。 “那样的冤大头女巫可不好找。”帕奇瞥了一眼海妲,“女巫遵从赐福指引的,侍奉双指和唯一的褪色者。她们就像一群满脑子浪漫幻想的小姑娘,只想邂逅独属于自己的英雄,怎么可能答应你来这给所有人当女巫。” 两人正在为帕奇老店的未来发愁,两个人从艾蕾教堂的后方进来。 一个赤身裸体,满身雨水,冻得瑟瑟发抖,另一个则已经冻成了钻头,在疯狂旋转着脑袋,甩着身上的冰冷雨水。 等钻头停下,才显露出一个狼头。 “布莱泽、褪夫?”无名纳闷,“你们回来了?还挺快。” 那位狼头人身,背上一把巨剑的狼人叫布莱泽,曾经在夜晚找到咖列打听无名的消息。 刚好那晚无名也和现在一样,跟帕奇讨论着帕奇老店的未来。 正好碰上,就聊了起来。 无名得知布莱泽寻找他是奉主人之命,调查灵马的主人。 于是帕奇当即找来褪夫,把褪夫交给了布莱泽。 布莱泽受主人委托,将灵马前主人的委托之物交给了褪夫。 而褪夫则在当晚刚刚受到无名的鼓励,励志成为一名魔法师。 听闻布莱泽来自利耶尼亚,魔法学院的所在地,又了解到布莱泽的主人也是一位强大的魔法师,立刻打算过去拜访一番,顺便问问灵马的前主人是谁。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动身前往利耶尼亚。 “你们是要去利耶尼亚吧?”无名说,“回来的还挺快,有灵马就是好啊。” 时至今日,无名还是很羡慕褪夫的灵马,他准备有钱了去买条飞龙,彻底解决没有坐骑的尴尬处境。 听到无名这么说,褪夫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布莱泽,狼人则微微瞥过头。 布莱泽说:“我们是准备前往利耶尼亚湖区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来了。” 他打量了一下翻修过的艾蕾教堂,和焕然一新的成员: “你在利耶尼亚也开了店?” “这里是宁姆格福。”无名说,“艾蕾教堂。” 狼人布莱泽呆滞片刻,深沉地凝望着外面的雨: “是雨,一定是雨,让我误以为这是利耶尼亚湖区。” “你就是单纯的路痴吧。”帕奇无情戳穿布莱泽。 “怎么可能!”布莱泽咆哮着张开狼口,露出交错的狗牙,“你看我不是顺利找到了咖列!” “我怎么记得你刚刚进艾蕾教堂的时候叫喊地是别的名字。”无名回忆着,“达瑞维尔什么的。” “是姓,咖列?达瑞维尔。”布莱泽信誓旦旦。 “少编排我。”咖列也在一旁,慢悠悠插话,“布莱泽你还是老毛病啊,还没学会看地图,不能闻着味找回去吗?” “我是狼,不是狗!”布莱泽哼声,“狗只会背叛。” 褪夫打断了布莱泽和咖列的对话,举手问道: “那我到底要怎么去利耶尼亚?” 无名抓住褪夫的手,按回去,面带微笑: “不用去了。” “前辈不是说我可以成为魔法师吗?”褪夫说。 无名指指角落里安静研究新魔法体系的瑟濂: “我找到魔法老师了。” “不愧是前辈!”褪夫眼睛一亮,就要过去学习,却发现手依然被无名拉住。 “别急。”无名嘿嘿一笑,“褪夫啊,我记得,你说你有女巫对吧?” 褪夫不确信道: “也可能不是女巫,她说只是充当女巫的作用,她说无法给我指引,只能帮我转化卢恩。” “可以了可以了,能转化卢恩就行。”无名满意点头。 他拍拍帕奇: “看看,你大哥之前对你不薄吧,现在到你回报你大哥的时候了。” “做什么?”褪夫还很不解。 “你要出门的时候,可以随便带着女巫,但是留在这的时候,能不能叫你的女巫出来帮个忙。”无名说,“你看海妲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以后我们规模扩大,人手不够啊。” “我问问。”褪夫跑到赐福,窃窃私语着什么,片刻后又跑过来,瞄了眼无名,小声说, “她说不行,说那边的女巫和前辈身上都有让她讨厌的味道,再继续待在这就捅死我。” 无名听完,眨巴两下眼睛,半晌,感慨一句:“还是我们家海妲好。” “所以现在怎么办?”褪夫可怜巴巴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我带你们去湖区吧。”无名对布莱泽说,“正好我也有事找你那位主人。” “找我的主人?”布莱泽显得有些谨慎,“什么事?你并不认识她吧。” “不就那个小蓝眼珠吗,两张脸四只手那个。”无名说,“你们身上有一样的气息,加上特地派你来找褪夫,我猜得出来。” 无名猜测,那晚遇到的神秘人偶妹,多半是一位半神。 半神虽然不会送上门来,但布莱泽这层关系,攀个关系还是没问题的。 只要能跟另一位半神搞好关系,帕奇老店就不用担心葛瑞克了。 上次跟那半神是怎么道别的来着…… 好像是跟她打起来了…… 无名从火炉中掏出一根猪腿,敲掉外面干硬的泥土,露出里面喷香的肉质,塞给布莱泽。 无名搓着手:“狼哥,我准备找你那位主人谈笔生意,劳烦您美言几句。” 布莱泽接过滚烫的猪腿,大口咀嚼,温暖着寒冷的身躯。 “放心,只要你的要求合理,菈……她很好说话的。”布莱泽说,“不过你第一次去利耶尼亚,真的能找到路吗?那地图可不容易看。” “笑话,现在的年轻人,找路都不会了。”无名傲然道, “就是没地图,我都能找到!” 一个月后,无名褪夫和布莱泽撑着各自的武器,眼睛通红,嘴唇干裂地看着远处雾气氤氲的利耶尼亚湖区。 “你所谓的没有地图也能找到,就是指穷举法吗?”布莱泽用饿了三天的声音问。 “结果好就好。”无名嘶哑着,“这不是到了?” “还有一半路程呢。”布莱泽说,“中间还要穿越雾气弥漫的湖区,必经之路前还有一段幻境。” 无名嘴角抽动几下: “不、不怕,走便是,剩下的交给时间。这就是巡礼啊,赚钱之路,注定充满艰难险阻。” 无名又撑着剑鞘走了几步,突然倒在路上。 布莱泽和褪夫想上去扶他,也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三个人呈品字形,倒在草地上。 第三十七章 大虾 利耶尼亚与宁姆格福两地的关隘就是史东薇尔城,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隐秘的小径。 但这小径在风暴山丘,无名他们理所当然地迷路了。 这次无名没那么幸运,没有荷莱露帮忙破开风暴,三人就这么在无尽的沙尘暴里摸索了不知多久。 无名醒过来时,天色已是深夜。 利耶尼亚的月亮似乎更加明媚,高挂在穹顶,与黄金树并列。 无名坐起来,看到身边升起一堆篝火,狼人布莱泽和褪夫躺在一边,还未醒来。 看到那堆篝火,无名一瞬间有些恍惚。 但恍惚很快就被香气摧毁。 一个短发女子正在火堆前烤鱼。 她看起来年龄不大,穿着干练的旅行衣,左眼紧闭,上眼皮一个龙翼纹身。 “这里的女人怎么也人均瞎子。”无名张开就来。 “我不瞎。”女子开口回答。 无名检查了一番身上,身上的包裹完好无损,布莱泽和褪夫也都衣衫整洁。 湖区的地面总是覆盖有一滩水渍,他们被树叶和树枝垫高,保持着干燥洁净。如果一直浸泡在水中,半边身子可能都会腐烂。 “你救了我们?”无名问。 女子闻言,戳着脑门,无奈叹息: “三个人,居然可以全都饿昏过去,这就是托雷特的眼光吗。” 托雷特是褪夫灵马的名字,知道的不多。 “你是梅琳娜?”无名说,“褪夫的女巫?” 褪夫经常提起她的那位女巫,送给他圣杯和灵马,与他协定要前往黄金树脚的女孩。 女子轻轻颔首,算是承认了。 “以前总是听他提起,却从未见过。”无名新奇地观察梅琳娜,“怪不得不常见,你这身似乎不是实体。” “我只是一介孤魂。”梅琳娜声音缥缈。 “谁不是呢。”无名说。 说着他不客气地捞起一条烤鱼,背对着梅琳娜,掀开护面,塞进嘴里。 “活过来了。”无名摸着肚子,长出一口气。 他对梅琳娜伸出手: “辛苦了,我来烤吧,你去歇会儿。” 梅琳娜却下意识身体一缩,躲开无名的手。 “哦,对了,褪夫说你不喜欢我。”无名反应过来,“为什么?” “我不知道。”梅琳娜说,“只是不喜欢。” “那就是没有理由了。”无名说,“要学会克服这种莫名的情绪。” “我相信情绪总有它的理由和源头。”梅琳娜坚持,“你给我很恐怖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你是灵魂。”无名锤手掌,“感受到我那股发自灵魂的吸引力没有?没办法,太有魅力是这样的。” 梅琳娜又缩了缩,脸上的嫌弃表明这次并不是因为未知的原因退缩。 梅琳娜退,无名却步步紧逼,一步窜到梅琳娜身边,把盾牌横到身前。 强劲的水流轰击盾牌,四散的水花沿着盾面的斜面偏折,将周围的树木打得七零八落。 “好大的威力。”无名甩甩手。 一直比巨熊还庞大的龙虾站在远处,散发着堪比巨龙的气势。 “肉!”无名大叫一声,顶着盾朝龙虾冲过去。 但水流再次袭来,那是从龙虾嘴里喷出的水箭,冲击力奇大无比,无名虽然借助,却被击退数米。 龙虾举起两只大螯,摇摇对准无名。 “这是干什么?”无名好奇。 大螯瞬间闭合,与此同时一道肉眼可见的空气团朝压无名压过,将他连同周围的泥土尽数掀翻。 “过分了啊,这是你一只虾该会的招式吗。”无名在地上滚了一圈,化解了冲击力,但之前冲锋的结果也前功尽弃,他现在又和梅琳娜站在一起了。 梅琳娜又横移了一步,悄然远离无名。 “这时候就甭坚持你那些情绪了好吗?”无名说,“我这盾牌就这么大,你离远了我可护不住你。” “他们还没醒,你去保护他们,只有你的盾牌能护住他们。”梅琳娜说。 “只防御的话,盾牌撑不住的,它可以耗死我们。”无名说。 “我去解决它。”梅琳娜说着,提起一柄短刀冲了过去。 梅琳娜迂回绕侧,远离褪夫无名的方向,随后借助大树的阻隔,飘落树叶的隐蔽,不断接近龙虾却不显露身影。 龙虾一直没有从嘴中喷出那激横的水流,只是虾头一只精准地对着梅琳娜的方向。 无名注意到那带有水渍的地面有阵阵波纹。 龙虾的好几条腿都插在泥中,感受着水中最细微的变化。 “小心,它会定位。”无名朝那片树叶飘落的隐秘树林中喊话。 但已经晚了,龙虾嘴里,锐利的水箭爆射而出,近距离的威力更大,直接击穿树干,射向树后的梅琳娜。 树木巨震,碎木横飞,树叶纷纷飘落,在一片落叶中,一个娇小的身影飘然而出,毫发无损。 无名这才发现梅琳娜那悄然的横移居然是相当轻盈的身法,几乎每一步都移动相当大的距离,贴在水面上,只有落地时带起一些波纹,而那波纹还为退散,梅琳娜就已经飘至其他地方。 无论是水箭还是大螯的手炮都无法蹭到梅琳娜,衣角随风飘动,梅琳娜飞身来到龙虾近处,一刀斩下突出的触角上的眼睛。 龙虾吃痛的乱动,高高跳起,试图凭借体型优势压住梅琳娜,用铡刀一样的对足割碎梅琳娜。 但梅琳娜与龙虾一同起飞,她拽住了龙虾剩下的一只眼睛。 梅琳娜分离一扯,龙虾的另一只眼睛也被撕下,而她则借力跳得比龙虾还高。 月下,梅琳娜拧腰举刀,似要挥舞什么巨大沉重的武器。 一轮黄金刀光从她的小匕首上甩出,嵌入龙虾的头与身体甲壳的交接处,一刀两断。 梅琳娜把身首异处的大龙虾拖回篝火旁:“你的肉。” 无名对梅琳娜鼓掌: “好身手,女巫都像你这么强吗?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褪夫这小子恁菜还能在交界地行走了。” 梅琳娜面无表情得接受了这番恭维,将短刀收到腰间。 梅琳娜说:“我还在观察,如果他没有挑战强敌、成为王者的决心,没有成长的潜力,我是不会把自己托付给他的。” “王位都是虚的,饭才是实在的。”无名熟稔地烤起巨型龙虾,“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成王。” 无名的手艺显然比梅琳娜高不少,没一会儿布莱泽和褪夫就闻着香味飘起来了。 第三十八章 我虾子动了 见褪夫和布莱泽逐渐醒转,梅琳娜转身离开,她的身影开始缥缈消散。 突然一只铁手按住了梅琳娜的肩膀。 梅琳娜那原本就要消散的身形突然凝实了,被无名一把捞住。 她神色一沉,手下意识伸向腰间,抽出短刀,抵住无名的手腕。 “你想做什么?”她脸色阴沉。 就在她的肩膀被无名按住的那一刻,梅琳娜心中的厌恶突然千倍百倍的增加,仿佛自己这灵魂都要被那只手吸进去一样。 黑暗与冰冷,原本灵魂并不会感受到的种种感觉,从肩头涌到心尖。 梅琳娜强忍着才没有立刻攻击无名。 无名看梅琳娜反应这么大,立场松开手,做出举手投降的姿势,陪笑道: “别那么大反应嘛,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梅琳娜退后几步,和无名拉开距离,活动着肩膀,谨慎地问道: “你想做什么?” “托雷特……”无名欲言又止地说。 “托雷特怎么了?”梅琳娜皱眉,“它不能吃。” “我不吃。”无名摆手,又搓起手,“听说这灵马,是你给褪夫的?” “是托雷特自己选择了他,我可没有承认他。”梅琳娜说。 “哦,那很有灵性啊。”无名更喜欢了,“还有没有?” “什么?”梅琳娜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有没有其他灵马。”无名说,“我也想要一个坐骑,奈何正常坐骑都不愿意让我骑,让我骑的都不太正常。” 梅琳娜摇头: “我没有其他灵马,托雷特是它的前主人托付给我的。” 梅琳娜心有余悸地看着无名的手: “而且别想了,没有一匹灵马愿意被你碰的,你的手太冰冷了。” “哈?”无名有点不乐意了,“这我就不服了,我这人这么温暖,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无名捞起一节虾腿,放到手掌上。 覆铁的手甲开始变得红热,无名在手掌上烙起铁板烧。 “看,多么温暖。”无名严肃地说。 梅琳娜无语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沉默,你没有闻到我身上沁人心脾的香气?只有好人才会有这种味道,人家菲雅都说我又暖又香了。” 无名说着竖起另一个手掌,把虾子的香气往梅琳娜那扇: “有没有闻到香气?” 梅琳娜面无表情:“我是灵体,感知不到味道。我也不认识菲雅是谁。” “这样啊。”无名遗憾,“跟我一样没有味觉,真可怜,你无福消受了。” 另一边,布莱泽和褪夫却醒过来,闻着味眼睛都绿了,立刻对着那只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大的龙虾大块朵颐。 一边吃一边往虾壳里钻,大嘴张开接近一百八十度,牙齿抵住肉质,往里面犁。 无名捏着下巴: “或许可以研究一下灵魂体也能享受到的美味……” “没事我就走了。”梅琳娜说。 听梅琳娜说要走,无名苦起脸: “真没有灵马可以当我坐骑?” “没有。”梅琳娜回答的斩钉截铁,仿佛面对告白,随后果断消失。 无名长长叹息: “实在不行,只能找条飞龙当坐骑了。它们总不能再怕我吧。可是哪里有龙呢……” “你想找龙?”布莱泽正从虾的屁股里走出来,他肚子鼓了两圈,差点卡在虾壳里出不来,最后还是用巨剑把虾壳劈开才出来。 “想找个当坐骑。”无名说,“你知道哪有龙?” “利耶尼亚到处都是啊。”布莱泽说,“这里不光粪金龟多,龙也很多。” 布莱泽自豪地说: “人们都说,想见古龙去王城,想买飞龙就去利耶尼亚。” “这么厉害?”无名惊喜。 “当然,看天上。”布莱泽遥指天空。 无名满怀期待地抬头望望天,并没有见到期待的飞龙在空中盘旋的景象。 “看啥?”无名疑惑。 “气球啊。”布莱泽指着远处。 经布莱泽这么一指点,无名才发现,远处天空有一些小点,那原来是气球。 “这也不是龙啊。”无名失望。 “气球由辉石水晶驱动,提供源源不断浮空的动力。”布莱泽说,“而组成气球的主体,知道是什么组成的吗?” “不会是……”无名眯起眼,仔细看着那些气球。 光线在他面前汇聚,那些远要的小圆点立刻放大清晰起来。 气球上清晰可见的膜翼与角爪,还有许多仿佛未孵化的卵膜一样的物质。 “没错,利耶尼亚的气球都是用龙皮缝制而成。”布莱泽说,“坚韧轻便,耐魔力侵蚀。” 无名现在信了,这利耶尼亚确实像是有很多龙的样子。 “哪里有卖?”无名迫不及待。 “我带你去。”布莱泽说。 三个小时后,三人再次回到原点。 他们看着那个被啃成空壳的巨大虾壳,面面相觑。 “算了,我还是先找到你那个主人,再问她吧。”无名说。 他对布莱泽的找路能力彻底绝望了。 本以为利耶尼亚是他老家,他能熟悉一点,没想到还是那个样,索性他们绕回来了,不然在诺大的利耶尼亚湖区迷路,那可能又要一个月进去了。 可能不止一个月。 相对来说,布莱泽的主人更好找一些,因为对方就在卡利亚城寨,听说是利耶尼亚一个比较知名的地方,而且只要沿着悬崖走,总能找到。 “要是能有个人问问路就好了……”无名喃喃自语。 这迷路的三个小时,他们碰到了巨型的龙虾,巨型的螃蟹,还有各种枉死湖中的怨灵,但就是没有遇到一个能交流的人。 “说好的魔法学院呢,我还以为这里的文明程度会高一些呢。”无名恼火。 “学院封闭了,文明人在里面关着呢。”布莱泽解释,“他们不想参加破碎战争,为了保持绝对中立,直接封印校门,外面的人不让进,里面的人不让出。” 正当无名准备带着布莱泽和褪夫沿悬崖前往卡利亚城寨,火堆旁的大虾突然动了一下。 “都只剩皮了还能诈尸?”无名说,“听说过死诞者,还有死诞虾?” 他走进虾壳,踢了虾壳一脚。 虾壳滚动,一个人从虾壳里滚出来。 “哎呦。”那人一屁股做到地上,长袍沾上一片水渍。 无名看着那人的衣着:“这长袍……” 这人身上的长袍,正是瑟濂同款,是魔法学院的学徒们所穿。 从虾壳中滚落的魔法学徒从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水,摸了摸锃光瓦亮的光头。 “实在对不起,我真的饿坏了,只能吃点这虾壳缝里的剩肉。”光头学徒连忙对无名他们鞠躬道歉。 态度必恭必敬,带着些许惶恐。 第三十九章 废石 “魔法学院的学徒。”布莱泽说,“学院不是封闭了吗,怎么还有人在外面?难道重新开放了?” 布莱泽猜测完,表情有些严肃。 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可不是只是一个学院,至少如今这个时代不是。 交界地的人们仰望星空,总能见到的醒目巨物便是遮天蔽日的黄金树,与那一轮满月。 满月女王蕾娜菈,同时折服学院与王室的天才,将卡利亚王室的力量推至巅峰,让王室得以成为在黄金树的讨伐下罕有的未被彻底消灭的势力。 破碎战争中学院始终封闭以表明自己的中立,没有参与艾尔登王座的角逐。 如果学院真得开了大门,那么又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要出现了。 布莱泽想了很多。因为他的身份,他知道更多内幕,对未来也就更为忧虑。 布莱泽忧虑思考了半天,脑子里转了不知道多少思维,那光头学徒终于开口回答: “没有,我正好封闭时出了门,结果回不去了。” 无名哈哈大笑: “出门忘带钥匙,我也经常这样,最后只能把门拆了砸开。” 光头学徒垂头丧气: “那是巨型魔法阵的封印,是为了能在诸位半神的征伐中保持超然与优越,足以让学院独善其身的力量——我可没法砸开。” 无名说:“你们封闭的时候没有留下和外界通讯的手段?那岂不是战争结束了你们都无从知晓。” 光头学徒嗫嚅道: “或许有其他的渠道吧,只是我这样的低阶魔法师也无从知晓。我连辉石钥匙都不配拥有,无法回到学院。” 正嗫嚅着,光头学徒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响亮清脆,在空旷的湖区回荡。 光头学徒像是被响亮的巴掌抽到脸上,脸立刻红起来,不好意思地观察其他三人的神情。 无名也看向了褪夫和布莱泽,嫌弃道: “你们这刮得也太狠了,真就一点肉也没留?” “我可没全吃了。”布莱泽看向褪夫。 “浪费食物是不好的。”褪夫举手。 “不好意思,没留下一点肉。”无名说,他从包裹中取出一只小螃蟹——那是之前在路上打的。 无名现烤一只螃蟹,给光头递过去。 光头学徒看着那烧红的螃蟹,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我不想麻烦你们,谢谢……” “放心,不麻烦。”无名微笑着看光头吃,“你可以付报酬嘛。” 光头学徒正叼着一根螃蟹腿,愣住: “我……我身上一点卢恩都没有。” “瞧你说的,我看起来像唯利是图的人吗?”无名挺起胸脯。 “看起来不像。”布莱泽搭话,“但你确实是个商人。” “商人现在要抛弃你们这两个废物了。”无名翻白眼,他转头对光头说,“你生活在这里,还是魔法学徒,应该挺聪明的吧。” 光头有些羞涩: “学院里他们只是称我废石。” “那你会认路吗?”无名问,“我们想去卡利亚城寨,但是不认路。你如果可以当一下导游,我们愿意付你报酬。” “我认路。”光头点头,“只是那里听说很危险……” “打架你不用担心,只管带路就好,真有危险你自己跑,不用管我们。”无名说。 托普斯看了一眼手上的螃蟹,点头同意了。 无名一行又添一员,光头骑着灵马,带着一头半兽人,一个半裸的人,和一个盔甲人,一路向北。 托普斯身子骨弱,褪夫叫出灵马带着他,也方便他望远指路。 “你还真大方,也没商量价钱。”无名跟马背上的光头聊天。 “反正我这样的废石也干不了什么事。”光头说,“能帮到你们就好。” 无名丢给光头一个东西,光头手忙脚乱接住。 这是一块卢恩,量化的话,大约一千卢恩。 “这是预付款,到了以后再好好谢谢你。”无名说。 “太多了吧……”光头捧着那卢恩,生怕给捏碎了。 “嫌多?嫌多可以还我。”无名毫不客气,立刻露出吝啬嘴脸,“你要多少?” “十卢恩?”光头试探。 这下连无名的厚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也太少了。”无名说,“算了,这一千就当所有报酬吧。” 光头还想推脱,但无名没给他机会,介绍起同行人。 “布莱泽,褪夫,无名……”无名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托普斯,我叫托普斯。”光头说。 “还真是你。”无名有些意外。 “你听说过我?”托普斯惊讶。 “瑟濂提起过你。”无名说。 “你居然认识瑟濂。”托普斯瞪大眼睛,“那可是学院的明星——虽然被驱逐了。” 无名打量着托普斯。 瑟濂对托普斯评价不错,认为他可以获得学院的认可,受赐辉石头罩。 但眼前这个人显然还顶着一个光头,并没有带着头罩,而且气质明显不符。 “你真的是托普斯?”无名说,“瑟濂说你能拿到辉石头罩呢,怎么混得这么惨淡?” “瑟濂这么说我?”托普斯更惊讶了,甚至有些惊吓,“那可能你们认错了,学院还有另一个叫托普斯的人吧。我和她没有交集的。” “她说是在一场辩论上,你当观众,说了什么比较好笑的话。”无名说。 托普斯沉默片刻,记忆回到过去。 那确实是他,也是他沦为笑柄的开始。 瑟濂确实没有记错,他和瑟濂唯一的一次交集就在那场辩论会上。 当时他沦为众人的笑柄,尚未获得辉石头罩的学徒们围绕着他,每一张脸上都是嘲讽与笑意。 嘲笑的声浪压倒他的心灵,让他只想变成一只唤灵蜗牛,缩到自己的壳里。 但笑声突然偃旗息鼓,像被什么强力掐住脖子,会场陷入寂静。 一个人越众而出,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认真地询问他的思路。 瑟濂的才华在那时就已经显露无疑,她可以无视其他人的意见,专注于自己的思考。而仅仅是她越众而出这件事,就压倒了所有的笑声。 托普斯刚刚被压倒的心灵尚未恢复,组织不好语言,并未给出一个让瑟濂满意的回答,瑟濂也就没有多问,在思索中转身离去。 有瑟濂乱入,众人的嘲笑被掐断,也就没有再继续嘲笑托普斯,他得以逃离这一场劫难。 也是因此,托普斯始终对瑟濂有好感,甚至之后听说学院将她逐出学院,控诉她虐杀大量的魔法师,他也不愿相信。 托普斯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喃喃: “不亏是不世出的才女,那种小事都能记住。” “所以真的是你。”无名说,“瑟濂觉得你比那些嘲笑你的人强呢。” 托普斯突然就落泪了,坐在马背上,久久不语。 三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无名开口: “托普斯,要不要去我那里当老师?” 托普斯下意识道:“我不行。” 他小声说: “我只会一些不入流的法术。” “既然瑟濂觉得你不错,那你应该会很有潜力。”无名说,“刚好,不入流的法术,配低级套餐。花钱多的瑟濂教,花钱少的你来教。” 无名摇摇手指:“在我看来魔法没有高低之分,更多的是适用环境。只要找到合适的场合,总有可以大放异彩的时候。你的工资会比瑟濂少,不过如果你要进行研究,我也会尽量资助你。” “那太麻烦你了。”托普斯说。 “不麻烦,我是商人,自然分得清投入和产出。只要你能帮我赚出你的那份工资,我就不亏。”无名说,“我的商店未来会很受欢迎,大量普通的褪色者都会需要学习一些简单的法术,正适合你,怎么样,要来帮忙吗?双赢啊。” 托普斯摸着自己的光头: “谢谢你,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去。” “对工资不满意?”无名问。 托普斯摇头: “我还要回学院,继续我的研究。” “只能在学院里做研究吗?”无名说,“我看瑟濂好像没有很怀念学院。” “瑟濂是观星者,她的主要研究对象是星星。而且以她的才华,恐怕早已将学院的知识消化,她追求的是魔法的源流,不需要学院。”托普斯说, “但我的研究需要学院书库的资料,尤其是王夫拉达刚作为蕾娜菈的丈夫,在学院学习时期的研究成果。” 托普斯的懦弱中带着坚定: “虽然我是废石,但我要完成我的研究。” 无名仰视着托普斯,月光挥洒在他的光头上,倒映出另一个满月。 无名充满敬意地看着托普斯: “说得好,有魔法师的样子,不过我就一个问题。” “什么?” “你现在进得去学院吗?” 托普斯蔫了:“进不去。” “那不就得了。”无名说,“就当打发时间嘛,反正你很闲,和瑟濂一样。” “或许我有机会重返学院呢。”托普斯坚持,“比如万一有个好心的褪色者愿意帮我拿到辉石钥匙什么的……” 托普斯越说越小声,他自己也觉得这不靠谱。 “我的商店专门服务褪色者。”无名说,“在我那你可以接触到更多褪色者,碰到好心的褪色者的概率更高。” 无名的理由无懈可击,托普斯实在找不到拒绝的原因。 “好吧。”托普斯说,“谢谢你的好心,我可以不要工资,只是以后如果有机会重返学院,希望你允许我离开。” “真执着。”无名嘟囔,“可以,我也不喜欢强买强卖——你研究的到底是什么?那么执着。” “只是一些防御类魔法,我不喜欢战斗,这个领域最适合我。”托普斯说,“同僚们总说我是在重复造轮子,说黄金树和卡利亚都有相关技术,并没有研究的意义。但我总觉得这个领域还有一些神秘没有被剥开,我想弄明白。” 谈论着自己的研究领域,托普斯摸着光头,在马上陷入沉思。 无名也没有再打扰他,有了托普斯的指引,他们不会偏离太多路线。 一周后,四人抵达了卡利亚城寨。 进入城中,布莱泽终于展现出了主人的熟悉,不再迷路,带着三人从隐秘通道穿过卡利亚城寨,来到一个魔法师塔前。 托普斯被留在外面,布莱泽带着无名和褪夫上去。 上去的时候,踩在楼梯上,无名听到一阵慌忙凌乱的脚步声。 等他上到塔顶,再一次看到了那天在艾蕾教堂见到的神秘人偶妹,两张脸,四只手。 此时这位神秘人偶妹高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搭在膝上,两只手搭在扶手,居高临下看着无名等人。 褪夫见到送给他召唤铃的正主,立刻热情地打招呼: “就是你送给我这个礼物吗?谢谢你!” 人偶妹没理褪夫,她看向布莱泽,满脸严肃: “布莱泽,为什么带人过来?还带了这么多人。” 布莱泽张张嘴,似乎被人偶这威严的仪态吓到了,没说出话来。 “褪夫想来感谢你,顺便找你学魔法。”无名开口解释,“再顺便问问你知道不知道灵马的来历。” 人偶看向无名,那半边灵魂体的面庞皱眉: “你怎么也来了。” “我则是来交易的,希望可以达成一些合作。” 人偶说:“我不是老师,也不是商人。” “你确实不是老师,你是半神。”无名说。 人偶脸色愈加阴沉,她扭头看向布莱泽。 “不是我说得,我一点消息没有透露。”布莱泽连忙躺到地上,露出肚皮。 无名侧目:“你们平常私底下玩得还挺大。” 人偶分出一只手捂脸: “行了布莱泽,地上凉。” 她看向无名,无奈叹了口气: “这怪我,是我贸然在你身前现身,被你发现了我的身份。” 无名对人偶行了一个礼: “尊敬的半神,不知怎么称呼?” 人偶沉默片刻,那半边灵魂的眼睛飘忽不定: “蕾娜。” “蕾娜小姐。”无名彬彬有礼,“请原谅我的拜访,我叫无名,想和你谈个条件。” 自称蕾娜的人偶半神沉静地盯着无名:“什么条件?你说要合作。” 无名立刻扑倒在地,跪滑到蕾娜身边,声泪俱下: “救命啊,葛瑞克要报复我……” 第四十章 谈判 无名的速度相当迅猛,猛虎落地式,直接趴到蕾娜的脚下,声泪俱下控诉葛瑞克的恶劣行径。 蕾娜先是没反应过来,等渐渐听明白,她诧异地看着无名: “你帮助褪色者攻击葛瑞克,还要怪葛瑞克要报复你?” “是啊。”无名明目张胆地双标。 蕾娜说:“葛瑞克是半神,还是黄金一族的正统血脉,你让我为你站台?” “我听说葛瑞克是最弱的半神。”无名无辜地看着蕾娜,“还是说尊敬的蕾娜阁下,半神大人,您比葛瑞克还弱?” 蕾娜那半边灵魂体脸上暴起青筋: “收起你的语言挑衅,褪色者,不要用激将法来侮辱我的智商。” “不好意思。”无名欠身,“忘了你是个魔法师了,智商应该比葛瑞克高。” 蕾娜冷冰冰地说: “上次饶了你一命,你不会以为我最强的杀招只是魔砾吧?” 无名笑嘻嘻: “不要那么严肃嘛,我谈的是合作,我借了你的风头和名号,自然也会带给你相应的好处。作为商人,我想我还是可以提供很多好处的。有什么不能谈的呢?” 蕾娜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她歪起身子,一只手撑到扶手,用手指点到太阳穴,撑住脑袋: “有趣,你能提供什么?” “人才。”无名表情严肃,“我们这新圆桌那可是人才辈出,卧龙凤雏比比皆是啊。楼下就有一位魔法大师,正在研究你从未见过的全新魔法,这种大师,不要钱也为我工作。” 无名看着蕾娜: “你也是魔法师,想必也想学习与交流吧,魔法学院封锁了,想进行学术交流,首选新圆桌啊。” 人偶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 “魔法师啊……” 无名点头:“怎么样,心动不如行动——” “不需要。”蕾娜斩钉截铁,言辞并不坚定,而是带着一丝轻描淡写,一丝漫不经心。 这不是什么利益冲突带来的坚定的反对意志,而是单纯的对无名许诺的那点蝇头小利毫无兴趣。 布莱泽咳嗽了一声: “菈……蕾娜也是魔女,而且曾经受到满月女王的亲自教导,而且可以随意出入魔法学院。” “这么厉害。”无名仔细看着蕾娜,“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是半神。”蕾娜一字一顿。 “那……我给你烤肉?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信的。”无名开始报菜名,“蒸羊羔、蒸熊掌、酱鸡腊肉卤猪烧鹰……” “我是人偶,没味觉。”蕾娜又是一句话否决。 “我们还有位盲眼女巫,可以帮褪色者转换卢恩。”无名说。 “我又不是褪色者。”蕾娜说,“要一位盲眼女巫有什么用?” “作为女奴?”无名猜测,“全盲的她或许可以给半盲的你些许抚慰?” “没兴趣。”蕾娜耷拉着眼皮。 无名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蕾娜。 人偶的身体,关节是绳结,服饰很像布娃娃所有的那种样式,虽然衣服材质很高级,但样式却古旧。 “我们有一位裁缝,可以为您提供更多样式的服饰啊。”无名说,“水手服、宫廷礼服、修身皮衣……应有尽有,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私人定制。” 蕾娜沉默片刻,那灵魂态的半边脸又开始飘忽不定。 “哈,你心动了对不对?”无名说。 蕾娜手指缠着自己的卷曲长发: “我拒绝。” 她每只手都竖起一根食指: “第一,半神的服饰不是谁都有能力修改缝纫的。 第二,我有裁缝,想换我可以自己换。 第三,我不会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就答应为你对付葛瑞克,对抗半神。” 无名看着那三根手指: “葛瑞克这个理由居然排在最后吗。” 蕾娜收回手,恢复之前的坐姿: “总之我不会和你合作的。” “你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合作?”无名问。 蕾娜说:“你要是能杀死最强半神拉塔恩,我或许会考虑。” 她说的漫不经心,似乎完全没想好好说条件。 无名果然语气也有些不满: “你认真的?” “吓得腿软了?”蕾娜笑。 “你真的有魔法师的智商吗?”无名侧目,“我为了应付葛瑞克,需要一个半神站台,而我为了获得这个半神的帮助,需要去击败另一位半神。可是如果我击败了另一位半神,我又为什么需要半神帮我站台呢?” “所以这是一句调侃,来表示我的拒绝。”蕾娜绷起脸,给无名解释笑话。 “哦,原来是笑话。”无名恍然。 他摸着下巴: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一种可能,或许我可以隐藏身份去做一些脏活……” 他腾一下站起来: “好!听我的雷声!” 无名立刻转身离开,一头撞上透明的屏障。 一面雾气组成的墙壁拦住了无名的去路。 “等等等等。”蕾娜声音有些急,“你干嘛去?” “去杀拉塔恩啊。”无名理所当然道,“放心,我有九种办法弄死他,九种。” “你给我停下,不许去。”蕾娜没好气,“听不懂什么是玩笑是吧?” “我听说真话都会混在玩笑里呢。”无名眨巴着眼睛,“比如开玩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什么的……” “总之不许去。”蕾娜说,“你真杀了拉塔恩我也不会帮你的。” 她长叹一口气: “刚刚只是在逗你,其实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没办法帮你。” “为什么?”无名问。 “恐怕我的势力、我的名号,我的威慑力,都不足以震摄葛瑞克。”蕾娜说,“我自身难保,更别说帮你。我能发挥的影响力,恐怕还不如史东薇尔的城主。” “你真比葛瑞克还弱?”无名迟疑。 蕾娜又有点恼怒: “只是影响力不如。你这总结真让人火大,布莱泽,把他们轰出去。” “等等。”无名伸手制止要把他架走的布莱泽,他把褪夫推出去,“他又没犯什么错,只是想找你学魔法而已。” 蕾娜瞥了一眼褪夫,收回眼睛: “他倒是有些魔法师的资质。但我能教的很有限,我会经常陷入沉眠,能教他的时间很少。” “兵贵精不贵多。”无名说,“半神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嘛。褪夫,快叫老师。” “老师!”褪夫立刻听话地高喊。 无名把褪夫拉到一边: “褪夫,回报你大哥的时候到了,我把你安插在她这里,好好表现,等获得她好感以后争取让她站队在我们这边。” “我听到了。”蕾娜说。 她揉着脑门,只觉得人偶身体的裂缝又多了几分。 “算了,就这样吧。”蕾娜心累道,“我要歇息了,快离开我的魔法塔,不然我要杀人了。” 无名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离开前,无名又看了一眼人偶: “喔对了尊敬的半神大人,您的裙子没有盖好。” 人偶连忙看衣裙的下摆。 她的裙子因为急忙坐下,被绊住一角,露出椅子之上,她屁股下坐着的东西。 一摞书摆放在椅子上,垒得高高的,以确保矮小的身材可以居高临下。 人偶连忙拉动裙子,把那摞书挡住。 再抬头看去,无名已经离开。 褪夫跟上去送他,布莱泽则是留下一句要确保无名真得离开。 当然布莱泽的真实目的是留给人偶一些独处空间,让她消化这尴尬的情况。 等布莱泽目送无名和托普斯离开,消失在视野中许久,才再度返回魔法塔。 等布莱泽再上塔,人偶依然坐在椅子上,瞪着前方的空气。 “菈妮,你还没睡?”布莱泽说。 “越想越气,睡不着。”人偶说。 “他这人就这样,不过相处一个多月,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布莱泽笑。 “嗯……”人偶不置可否。 布莱泽说:“不过即使如此,他毕竟是外人,这么暴露我们的实力好吗?” “是你把他带来的。”人偶说。 “我以为你不会暴露我们的情况。”布莱泽说,“用拉塔恩的名号让他知难而退不就好了。” 人偶托着脸,没说话。 布莱泽看着人偶的神情,迟疑道: “难道你怀疑……他真能杀掉拉塔恩?” “拉塔恩深受重伤,如果只是让他死,确实有很多办法。”人偶叹息,“他毕竟是我哥,我不想让他那样死去。” 布莱泽听到,却是松了口气。 如果无名真得能正面以实力干掉拉塔恩,那就太可怕了。 “还以为你说正面击败。”他说。 “他可能真得可以。”人偶托着脸,“我这身残魂是这么告诉我的——那家伙不简单。” 布莱泽长大嘴巴。 ============== ============== “拉塔恩不是最强半神吗?”布莱泽说,“如果有那么强,他为什么要惧怕葛瑞克?” 菈妮说:“我没觉得他在怕,也是因此我不会和他合作——我不想和一个我看不懂的人合作。” 她看向布莱泽:“我让你去调查他,你有查到他的欲望,他的利益所在吗?” 布莱泽摇头:“看起来就是一个商人,只是在追求商业的利润。” “他没有在乎的人和事吗?”菈妮追问。 “好像……就只是比较在乎卢恩,像商人那样。”布莱泽迟疑。 菈妮叹息着摇头: “不,商人不是那样的。商人也是人,他们的人生不是只有买卖商品。哪怕他们的职业让他们需要逐利,也不影响他们私下有其他的想法。听你的描述,这个无名就不像是一个人。他太单纯了,好像眼里只有一个目标一样。” 菈妮抿着嘴唇: “不会有那么纯粹的人,纯粹的人在这片交界地上活不长……” 布莱泽缓缓问道:“这是你的判断……还是你的辩解?” 房间中陷入久久的宁静,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楼梯又传来声音,褪夫从门外露出头。 褪夫被安排在魔法塔的下层,菈妮丢下一堆书籍卷轴,让他去啃。 “你上来做什么?”菈妮问。 “这个,看不懂。”褪夫指指手里的卷轴,又咬咬指头。 菈妮无奈:“过来,你还真笨。这样还想当艾尔登之王吗。” 褪夫笑着挠头: “哎呀,我也不知道要干嘛,总之现在就先学习魔法吧。” “学好了去抢夺大卢恩吗?”菈妮瞥了褪夫一眼,“提醒你,我也是半神哦。” 褪夫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可能也有大卢恩哦。”菈妮说。 实际上菈妮虽然是半神,却并没有大卢恩,她在试探褪夫。 当然褪夫是不会明目张胆说要杀了自己,抢夺大卢恩的,但哪怕他矢口否认,也可以从眼神和语气中看出端倪。 褪夫继续不明所以:“所以呢?” 菈妮紧盯着褪夫:“我的父亲向我的母亲学习魔法,可最后他却背叛了她。你会背叛我吗?” 问完这个问题,菈妮却自嘲地笑了。 作为注定背叛一切,抛弃一切的人,却要询问其他人的忠诚。 “我不知道。”褪夫说,“我们不是在学魔法吗?” “你学魔法就只是学魔法?”菈妮说,“你的目的呢?” “我不知道。”褪夫说,“就……先学魔法嘛……前辈让我这么做的。” 菈妮微微仰头,为褪夫这日子人心态震摄。 她指着褪夫,问布莱泽: “怎么交界地还有这种人?” 布莱泽笑了: “毕竟是交界地外来的褪色者嘛。” “交界地之外……”菈妮有些出神。 她的目标便是离开交界地,前往夜空。 群星的所在必然不是雾海之外,但褪夫所表现出的纯真却也让她对那深邃的未知前路多了一些安慰。 “虽然脑子不好,不过还挺招人喜欢的。”菈妮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褪夫一个失忆的交界地外来户自然不懂菈妮经历的那些事情,对菈妮布莱泽的话题也听得云里雾里。 他就听懂了一句话: “你喜欢我?” 菈妮板起脸:“你的说法很有歧义,你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只是像喜欢小狗那样的喜——” “太好了!”褪夫突然欢呼起来,“那我可以去魔法学院借阅一些书籍吗?” “啊?”菈妮愣住。 褪夫跳脱的思维让自认为足够聪明的菈妮都有些跟不上了。 褪夫说:“前辈走之前交代我,说让我‘争取那个半神的好感度,她可以自由出入魔法学院,利用她的力量搞到拉达刚的笔记。’” 褪夫说完,满脸期待地看着菈妮。 喀嚓一声,菈妮手上的扶手碎了。 “我错了布莱泽。”菈妮咬牙切齿,“他不是纯真,他只是太傻了,就算想耍心思也没那个能力。” 褪夫叼着手指,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突然身体腾空而出,被抛出窗户,留下一长串惊声尖叫。 “让赛尔维斯教他魔法吧,我要睡觉了。” 菈妮说完,直接把大大的帽檐拉下,垂头陷入沉睡。 第四十一章 坐骑问题解决了 两个月前,无名刚刚出发前往利耶尼亚时。 史东薇尔城内,葛瑞克的背上有多了一根新鲜的手臂。 他开始享受这龙头的力量,故意放一些褪色者到他的庭院,再以龙的力量杀死他们。 但感受着褪色者强者带来的力量,葛瑞克却并没那么满意。 自从有了龙头,他对力量的追求反而更高了。 而拥有了力量,他也就更加不愿意等待,欲要将自己的敌人除之而后快。 他说得当然不是女武神,是指胆敢欺骗自己,杀了手下的大树守卫,还从他手中逃脱的两人。 无名和涅斐丽。 从那封信中,他得知无名是一个商队的头领,而从梵雷的情报中,他更是知道对方的大本营就在艾蕾教堂。 他大树守卫巡逻的地方。 想到这些人在大树守卫的地盘耀武扬威,已经获得力量的葛瑞克便更加怒不可遏。 但赐予了他这力量的梵雷却阻止了他,不允许他出兵讨伐艾蕾教堂。 梵雷语气柔和: “大人,帕奇老店正是蓬勃发展的时期,我们还需要耐心等待。” “为什么要等他们发展壮大?”葛瑞克不爽。 “帕奇老店是专门为褪色者服务的商店。”梵雷说,“他们甚至打起来新圆桌的旗号,希望获得褪色者们的青睐。” “新圆桌。”葛瑞克嗤之以鼻。 最初的圆桌可是由他的先祖为首领导的组织。葛瑞克别的不行,家世血统第一,这也是他荣誉感的主要来源。 听到一个商队居然胆敢冠以圆桌之名,他就更加恨得牙痒痒。 梵雷微笑: “当然,很不自量力,不知斤两。但是他们确实有吸引褪色者的本事。” “那就更应该快点剿灭。”葛瑞克说。 “诶,您不必那么急躁。”梵雷说,“想想看,等褪色者们聚集得足够多,再去一网打尽,您不就可以收获足够多的接肢仪式祭品。” 梵雷点评着葛瑞克那一个个放褪色者前来的钓鱼行为: “一个个钓,哪有直接上渔网来得快呢。” 葛瑞克有些犹豫。 他一个个放褪色者进来,那当然还是因为怕人多了他打不过。真要让艾蕾教堂做大,聚集了足够多的褪色者,他不就打不赢了。 毕竟褪色者大都是战士的后裔,那些都是跟着他的先祖打天下的战士。 所以葛瑞克才喜欢接褪色者的肢体。 他对褪色者是又崇拜,又鄙夷,鄙夷他们的褪色,崇拜他们的强大。 矛盾的心理构建起他扭曲的身体。 梵雷瞥了一眼阴晴不定的葛瑞克: “请您放心,届时我们血王朝自然会站在您的一边,也会提供帮助的。还是说……您即使在血君王的帮助下,也没有信心击败一个商队?” 葛瑞克脸色突然绷起来,装作威严的模样。 梵雷继续说: “啊,那是我疏忽了,如果是这样,那您便尽快出兵讨伐吧。将威胁扼杀在摇篮里,不失为一种智举。” 梵雷笑眯眯得看着葛瑞克: “想必您一定可以胜过一个摇篮中的婴儿。” 葛瑞克咳嗽一声: “你说得很对,朕就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到时候一网打尽,让那些褪色者都变成朕的力量。” 梵雷躬身: “您真是有为王者的气量啊。” 听了梵雷的恭维,葛瑞克鼻子都翘起来。 梵雷继续说: “其实您也不必毫无行动,宁姆格福的各公国的王公贵族、各城堡的城主都有自己的亲兵力量,您现在就可以开始派人鼓动他们,让他们为出征做好准备,准备好士兵、粮草和武器。” “对对对,你提醒我了。”葛瑞克点头,“我要派我的人去控制住他们的军队,到时候一起攻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商队。” 想着自己指挥一支大军,浩浩荡荡碾压过敌人的场景,葛瑞克兴奋得背上的手都开始不知所措的摆动。 打不过女武神还打不过你? 葛瑞克准备从一个小小商队身上找回自己身为碎片君王的尊严。 也没想过这样的举动本身有多丢人现眼。 “那么我就祝您顺利了,祝您再次在宁姆格福展现黄金君王的威严。”梵雷躬身退下。 他手上捏着一枚画着环形流心图文的勋章,将自己传送回艾蕾教堂。 梵雷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在艾蕾教堂物色新的褪色者,让他们成为血指,成为血王朝的骑士。 待到时机成熟,艾蕾教堂会成为一个屠宰场,那也是血指们浴血重生的好机会。 梵雷带着愉悦,注视着每一个褪色者。 运气好的话,无名那个厉害的家伙甚至来不及从利耶尼亚回来。 迎接他的只会是鲜血与遍地的蔷薇。 ======== 一个半月后。 无名和托普斯正在前往宁姆格福。 “可惜被赶出来了,忘了问布莱泽哪里有龙。”无名无不遗憾地说。 他还想问那位半神借用一下铁匠,可听说那叫蕾娜的半神手下根本没多少力量,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问普托斯:“你知道哪里有龙吗?” 托普斯回答: “湖区中央应该有,但我不清楚。龙是强大的物种,我平常不会接触它们。” “您问龙做什么?”托普斯好奇。 无名于是开始大吐苦水,开始讲述自己无法骑上马,兽类被它骑上总会受惊并且伺机逃离的窘境。 “我要是有坐骑,现在我们就不用这么苦哈哈地徒步回去了。”无名总结。 “如果您只是想找代步工具,那不需要找龙啊。”托普斯说,“只需要不接触马匹就好了。” 无名愣:“对哦,我怎么没想到。” 一直以来无名看别的褪色者骑马,都是骑在马背上,纵横如风,有气度,有速度。 但是气度和速度又不是只能在马背上体现,他完全可以坐在马车上嘛。 而且那样更有气度,速度也不会慢多少,顶多就是没那么灵活。 无名想像自己安坐在黄金雕饰的豪华马车上,居高临下,睥睨群雄的样子,满意地笑出声。 “你果然是天才魔法师。”无名抱着托普斯的光头猛搓,“天才天才天才天才……” 托普斯露出尴尬的笑容,为了防止头皮被无名搓掉,立刻转移话题: “你真得能帮我拿到学院的资料?” “放心,诚信经营,说话算话。”无名拍胸脯保证,胸甲发出叮叮当当的打击乐声,“书籍卷轴笔记,想拿出来简单,只是我无法给你提供一个像学院那样的学术环境,毕竟没法把人也给你搬出来。” “没事,有书籍就够了。”托普斯说,“反正在学校时我也不会和别的人接触,甚至只能露天学习……现在还可以和瑟濂共事,这是我的荣幸。” “那你真惨。”无名可怜他,“不过不用担心了,欢迎来到我们的新圆桌大家庭。我们新圆桌,环境十分宁静,大家也都很和善,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无名画饼的能力一流,给托普斯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由期待起那个无名描绘地美好的新环境。 哪怕无名所说的全是在吹嘘,至少那里有瑟濂,有一个愿意尊重他的天才。 两人跋涉半个月,返回了艾蕾教堂。 虽然无名在风暴山丘用穷举法迷路了一个月,但他也确实记熟了风暴山丘的地形,这次没有再迷路,一路没有波折地返回了艾蕾教堂。 还没接近,一股极为浓厚的血腥气就已经冲进托普斯鼻子里。 托普斯差点直接吐出来。 “啊,大概是种血蔷薇的血池那边的味道。”无名说,“回头得让他们考虑下通风问题,不然影响顾客体验……” 艾蕾教堂外的灌木和杂草又生长起来,形成一道树木的围墙,把四面都无墙的教堂挡住。 微风吹过,只有草木沙沙的声音。 “没骗你吧,我就说这里很宁静……” 无名说着扒开灌木,给托普斯展示艾蕾教堂的全貌。 扒开灌木时,无名脚下绊倒一根绳子的,一阵铃声响起。 托普斯一屁股坐到地上: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 ======== 一柄铁柴刀插到托普斯两腿之间,面目狰狞的混种冲出来,张牙舞爪。 但混种看到无名,立刻收敛了凶暴的表情,唧唧喳喳跑回去了。 “混种啊,你第一次见?”无名笑,“你看,个个是人才吧。” “可是……为什么会有混种?”托普斯有些害怕,“那不是很凶残的生物……” “狭隘了不是。”无名搂住托普斯,“大家都是弱者,都是社会的底层,受尽欺凌,应该团结起来才是嘛。” 无名高举拳头:“团结!” 无名搂着托普斯,走进艾蕾教堂。 等走进艾蕾教堂,无名发现和走的时候有了些许不同。 许多混种都待在艾蕾教堂,手持武器,严阵以待。长生者反而都不在了。 要知道平常混种都是白天外出猎杀野兽,晚上长生者外出收集粪金龟和草药的。 无名看了一眼艾蕾教堂外的天空。 “没错啊,是白天啊。”无名纳闷,“你们怎么了?” 帕奇也在这里,有些灰头土脸,瞪了他一眼: “你咋才来捏,捏龟孙儿……” “有话好好说别骂人。”无名说,“到底咋了?” 帕奇说: “来了一伙流浪的凯丹佣兵,非要收我们保护费。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想开店就要交钱孝敬他们。” “这里不是葛瑞克的领土吗。”无名说。 “那你敢叫葛瑞克出来主持公道吗?”帕奇翻白眼,“最后只能交钱了事。没想到越给越凶,这不实在不行,只能打了,正做好了铃铛,准备埋伏他们呢。” “他们什么时候来?”无名问。 “说是下午来。”帕奇说。 帕奇仰天长叹: “我们缺高端武力啊,除了你就没有能打的,你走了,全完蛋。” “梵雷呢,血王朝不帮我们?”无名说。 “他们怎么可能会帮。”帕奇说,“之前血池的血蔷薇刚刚收成了,交了上一批货的款子,我们哪还有和他们谈判的筹码。” 无名怒:“欺负到我头上了,办他。” “你回来了,你来办。”帕奇显得如释重负,瞥了眼无名身后,“他是谁?怎么又来一个光头。” “托普斯,我从利耶尼亚魔法学院请来的大师,高端魔法人才。”无名热情介绍。 托普斯听到这名号羞红了脸,不敢应声。 “他是那个半神的人?”帕奇问。 “不是。”无名说,“那半神比我想像中没用,比葛瑞克还菜,指望不上。” 遥远的利耶尼亚魔法塔,菈妮又打了个喷嚏,从沉睡中短暂苏醒。 “又谁在诅咒我……”她嘟囔着,继续睡去。 托普斯在艾蕾教堂打量,寻觅到了在角落的瑟濂,立刻兴奋起来。 原本身处混种群中的拘谨和恐惧因为同僚的存在被冲散了。 他想上前问候,可看到瑟濂隐藏在头罩下,又裹足不前,害怕她正在思考,冒然的打扰会影响她思考。 无名就没那么顾虑了,抓上托普斯就走到瑟濂身边: “瞧我遇到了谁。” “托普斯……”瑟濂一眼就认出了托普斯那标志性的光头和大胡子。 托普斯羞涩地笑了,似乎为瑟濂一下认出她感到高兴。 “你还没被受赐辉石头罩吗?”瑟濂第二句就让托普斯的笑颜消散了。 “没……没有。”托普斯目光游离。 “哼……无需在意,学院那群大逆不道的人,连卢瑟特大师和亚兹勒大师都视为异端清理门户,他们早就失去了对优秀的判断。”瑟濂并不在意这个话题,只是跟魔法学院相关的话题她似乎总能找到切入点去贬低一番。 还对学院有相当归属感的托普斯不敢说话,只得尴尬地笑。 “我看你对自己的头罩不是还挺得意的。”无名插嘴。 “我这是很早就被授予的头罩,那时候学院还没有堕落。”瑟濂两手抱在胸前,那个石头大头微微扬起,即使透着面无表情的头罩都能感觉出她的神情。 无名把托普斯留到瑟濂身边: “你们先叙旧,我还有其他事。” “我知道,你要对付那些凯丹佣兵吧。”托普斯说,“一路小心。” “对付他们?”无名摇头,“他们不是要过来,等他们上门就好。” 无名乐出声: “凯丹佣兵应该有很多马匹吧。” 无名剑指距离艾蕾教堂不远处的英雄墓地: “那我现在先去把车准备好。” 第四十二章 王的力量 艾蕾教堂,海妲坐在藤椅上,珍惜着自己片刻的休息时间。 经过两个月的卢恩强化,这些原本溃烂消瘦的长生者已经开始有了人样,身上的腐烂也已经愈合,浑身脓水和腐败的味道都得到了遏制。 海妲现在的工作环境好了很多,梵雷需要的女巫之血是一次性的,她已经不再需要继续抽血,长生者们也不再那么恶臭腐败。 她舒服地躺在藤椅上,完全放松身体,突然觉得好幸福。 她微微侧头,瞥到远处的一抹灯火的光芒。 光芒在她心尖掠过,惊起一阵警觉。 我的使命应该是传达三指的思想,让世界重回浑沌才对啊…… 海妲警惕起来,却又觉得有些疲惫。 她是一个瞎子,世界永远处于黑暗中,只有彼岸的灯火和王是唯二的光芒。 也正因此,灯火将永远在她的视线中,即使她想忽视都不可能。 一个除了灯火什么都看不到的人,和一个永远睁着眼睛注视烛火的人,同样的疲惫。 那是一种好不容易爬上床,正在修养疲惫的身躯,却发现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需要消耗更多的意志重新爬起来的疲惫。 我居然对我的使命感到疲惫……海妲突然惊恐起来。 灯火应该是我的信仰,我唯一的追求和信念,为何会感到疲倦?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靠近。 海妲非常熟悉这种声音,这是长生者们靠近的声音。 海妲撑起疲惫的身躯,一言不发地伸出右手。 但这次塞进她手中的不是那一只只粗粝的手,从手感来看…… 似乎是一束花草。 沁人心脾的味道传到海妲的鼻尖,清新的气息一下子让疲劳感缓解了许多,原本因为怀疑信仰而炸起的心灵也舒缓许多。 “海妲小姐,谢谢你。”黑暗中,那看不到长相的长生者语气中满是欢喜,“我的手终于不再溃烂了,关节也不再刺痛。” 另一个声音说: “这是我们摘的赫帕草和发现的一株睡莲,再加上血蔷薇和米兰达花,送给您。” 第三个长生者说: “虽然您看不到,但味道很好闻。” 海妲握着手中那看不见的花束,有些征然。 她听到人们俯身的声音,感觉那些长生者在亲吻她的手背。 没有了脓液与腐臭,干净清爽的吻手礼。 海妲微微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长生者们离开外出继续采摘野果赫帕草,给海妲留下独处休息的时光,她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她安静地抚摸着花束,感受着那些花朵的形状。 她没感觉任何的扎手,血蔷薇茎上的每一根尖刺似乎都被用心处理掉了。 马嘶声打破了艾蕾教堂的宁静。 凯丹佣兵骑着高头大马,提着马刀,从海边沿岸飞驰而来。 这些从北方雪山而来的蛮子,即使到了温暖地带,身上的衣服依然保持许多皮毛。坚韧的皮毛也给他们提供了另一层防御力。 这些凯丹佣兵盯上了艾蕾教堂,整日来劫掠这里的商人。 因为擅长骑马,他们的机动性很强,即使艾蕾教堂委托褪色者反击,也经常被他们逃掉,再变本加厉报复回来。 实际上这伙凯丹佣兵盯上帕奇老店,不仅仅是因为商人的富余,他们还受雇于葛瑞克。 葛瑞克在获得龙头的那个夜晚就干掉了守卫队长,但守卫队长曾经的提议他还没有忘记。 葛瑞克没有将凯丹佣兵收编到城内,而是给他们提供资金和兵器,让他们在交界地干些他不方便暴露的脏活。 给帕奇老店找麻烦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血王朝不愿意让他出手,但睚眦必报的葛瑞克还是不甘心完全不作为,他让凯丹佣兵专门骚扰艾蕾教堂。 只是敲诈商队,甚至不需要搏命,凯丹佣兵完全没有压力,他们的工作做的轻松愉快。 这一天,凯丹佣兵再次骑马奔驰而来。 前哨一马当先,冲到艾蕾教堂附近,观察教堂内外是否有埋伏和抵抗力量。 但今天的艾蕾教堂有些不同,原本覆盖教堂周围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视野一览无遗,可以从四周清晰看到教堂的内外构造。 教堂内没见什么兵力,所有人都平静地待在原地。 “看来他们放弃抵抗了。”凯丹佣兵的老大听到前哨探子的回报,如此判断。 佣兵头子和几名佣兵下马,其余人在马上放哨眺望远方。 佣兵头子扛着厚重马刀,走进艾蕾教堂: “这个星期的卢恩,准备好了吗?” 帕奇老店的老板帕奇这次没有躲藏,站在高大的佣兵头子面前,仰视着他: “老板马上就要回来了,他身上钱多。” “马上?”佣兵头子把大刀横在帕奇脖子上,“马上是多久?” “就在旁边的英雄墓地,他说想下去淘点黄金,好付给你们。”帕奇说。 “黄金?”佣兵头子抽了帕奇一巴掌,“我要的是卢恩,黄金有什么用?” “黄金还是很有用的,可以作为魔法阵的优秀稳定介质……”托普斯在一旁弱弱地搭话。 “你他妈又是哪来的。”佣兵头子瞪了他一眼。 托普斯头一缩,不再说话。 佣兵头子看看坐在一旁的海妲: “等也行,叫那女孩来陪我们。能让我们不无聊,我们就等下去。” “这个……不太合适。”帕奇说,“她有病。” “什么病?” “颠火病,眼睛都烂完了。”帕奇跟佣兵头子小声耳语。 佣兵头子夷然不惧: “颠火怎么了,以为老子没见过更厉害的火?老子雪山下来的!” 他一把薅住海妲的头发,将她拖出艾蕾教堂。 几个留在教堂的长生者扑上去,试图扒开凯丹佣兵的手,被一刀砍断半截身体。 温热的血液洒在海妲的脸上。 变得充盈的身体冒出血,长生者依然嚎叫着拽住佣兵头子的手。 长时间的痛苦经历让他们对疼痛的耐受性相当高。长生者们为了求死会跑进海里溺毙,会引来飞龙啃食,会甘愿被插到十字架上,夜夜哀嚎只为乞求重获赐福,能正确的死亡。 现在这马刀砍到身上,感受着身上强烈的痛楚,那是活着的证明。 “妈的一群疯子。”佣兵头子甩动着扑上来的长生者。 “疯子……”海妲突然笑了,“这也算疯吗?你们胆子可真小。” 比起那些颤抖着挖出眼球,为自己供养葡萄的颠火病患者,这些长生者的作为也能算疯狂? 佣兵头子听到海妲那略带轻蔑的语气,一愣,继而有些恼怒。 但还未等他发作,海妲回头,看向拽着她的长生者们。 “放开我。”海妲平静地说。 “海妲小姐,您……”长生者们不解。 “放开我。”海妲又重复了一遍。 长生者们迟疑地松开手。 海妲站直身子,也将佣兵头子的手拍开。 “我自己可以走。”她说。 海妲站得笔直,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带着一丝凄美与凛然。 佣兵头子欣赏地点头:“烈性。” 海妲走佣兵们,开口道: “你们想打发时间?” “你准备怎么做?”佣兵头子问。 “你们离我远一点。”海妲说。 佣兵头子迟疑:“你不会是想里离远了自杀吧。” 海妲轻笑: “自杀?你们还怕这个?真自杀了,难道你们不能靠尸体自娱自乐?” 这身体不是海妲的,她自己就是寄生到尸体上的灵魂,自然不会忌讳这个。 这发言震摄到了凯丹佣兵们,雪山来的莽夫也甚少碰到这么野的女子。 他们安静下来,等着海妲表演。 海妲慢悠悠摸索到一个位置,让佣兵们站在前面,等着她的表演。 海妲两手握于腹前,一动不动。 “怎么还不开始啊?”佣兵们有点不耐烦了。 海妲开口:“没时间了。” 佣兵们愣了一下。 轰隆的声音响起,佣兵们连忙抽出马刀,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来自艾蕾教堂侧面的高台,地下英雄墓地的方向。 佣兵们抽出马刀才发现发出声音的东西不是他们的刀可以对付的。 一辆巨大的黄金战车撞碎英雄墓地的大门,从高台上飞驰而来,阳光下倒映耀目的光幕,晃得众人眼睛疼。 战车的两段车轮都是刀轮,在轴心上有锐利的尖刺。黄金战车以疾驰的速度冲出高台,带着一条优美的抛物线,刚好砸向海妲面前的佣兵们。 海妲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马车路过带动飓风,海妲衣裙狂舞。 海妲理理疯狂下凌乱的发丝,凝望着那炽烈的身影。 她只能看到两团光芒,彼岸的灯火,和太阳般耀眼的无名。 即使隔着阴暗身后的地下墓地,海妲也可以锁定无名的位置。 她看得到无名正在朝什么方向,什么位置疾驰,什么时候可以走出英雄墓地。 她只需要将佣兵们在正确的时间带到那个位置,自己呆在安全位置就好。 她的王会解决掉这些野蛮人。 战车碾过几名凯丹佣兵,这些佣兵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成了肉泥。运气好的被撞飞出去,吐血三升。 只有那些骑在马上的佣兵来得及躲避,没有被马车肢解。 马车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碎石满天飞舞。 “哇哈哈哈,车到手。”无名站在马车上,张狂地大笑,随后居高临下地扫视四周,“我的马呢?” 幸存的凯丹佣兵惊怒异常,立刻准备冲锋。 几位凯丹佣兵冲出去,却发现很多佣兵并没有跟着他们冲锋。 于是凯丹佣兵们立刻勒住马匹,转身怒吼:“你们在做什么?” 那些同伴都在盯着马车上那个张狂的盔甲男人,任凭他们怎么呵斥都没人动。 他们不约而同下了马,卸下武器,举手投降。 “你们在干什么?!”马上的凯丹佣兵惊怒不已。 “打不过。”投降的凯丹佣兵闷声回答,“那家伙我们在雪山见过。” “打不过就不打了?”马上的凯丹佣兵怒不可遏,“懦夫!” “如果完全没胜算,那就只是送命而已。”那些凯丹佣兵说,“你以为老大为什么下山?” 最后一句话把几个马上的佣兵说愣了,其中几个佣兵也有些迟疑,犹豫着也下了马。 投降的凯丹佣兵们把马牵到无名身前,低头表示臣服。 无名也没在意凯丹佣兵们这突兀的投降臣服,大手一挥,开心地收下了马匹。 无名从马车上跳下来,让凯丹佣兵把那些马匹栓到车上,自己则走到没有投降的凯丹佣兵前: “就是你们抢我的钱?你们老大在哪?” 凯丹佣兵们一齐看向一个位置。 马车下,一滩肉泥正在慢慢弥散出鲜血。 “哦……”无名说,“那钱呢?” “你撞死我们首领,还想把钱要回去?”马上的佣兵再也忍不了了,挥起马刀就朝无名砍过去。 巨大的马刀在马匹的力量加持下劈砍到无名的肩甲上,直接将他撞飞出去。 无名飞到马车另一边,看到海妲。 “你怎么在这?” “被他们抓来。”海妲微笑着回答,她对无名鞠了一躬,“不打扰王你惩罚他们了。” 说完,海妲洒然转身,返回艾蕾教堂,走的时候昂首挺胸。 然后被一块马车溅射出去的石头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长生者们连忙上前,手忙脚乱把她扶回艾蕾教堂。 无名看着绊倒砸伤的海妲,回首严肃地对凯丹佣兵们说: “你看给人家弄伤的。” “关我们什么事!”佣兵们嚷嚷。 无名却根本不听佣兵们的辩解: “而且你们把人家一小姑娘拉来干什么?肯定是想做这样那样的邪恶事情吧的,龌龊!丢人!” “放屁。”凯丹佣兵唾沫星子横飞,“不要侮辱我们,你知不知道现在很多人根本就没那个能力?” “是这样吗?”无名问那些投降的凯丹佣兵,得到了羞耻但肯定的回答。 黄金树的衰落体现在多方面,生育能力的下降也是一种体现。即使是凯丹佣兵这些强壮粗犷还喜欢玩女人的蛮子,也很少再留下子嗣。 “我可以理解你们。”无名有些同情他们,“我也在便秘,所以很怀念粪便的味道。”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事情好吗!”凯丹佣兵愤怒地再次发动冲锋。 但这次他们失败了,无名微微弓身,把盾牌挡在了前面。 巨震从手上的马刀传来,传递到全身,凯丹佣兵被直接震下马。 后面的几名佣兵也被前方的异常影响,纷纷落马。 无名的盾牌纹丝不动,将所有的冲击全部返还。 他放下盾牌,走到落马的佣兵面前: “钱呢?” “花了。”佣兵不服输地瞪回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无名打量着佣兵的身体: “身材不错,蛮结实的啊。” “你要干什么?”佣兵突然感到一种寒意。 “干活还钱,算我给你个机会。”无名说,“为我工作吧。” 佣兵笑了:“你也配,那些怂逼怕你,我可不怕。大不了杀了我,反正都会归树,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 听佣兵这么说,无名掉头就走,进入艾蕾教堂。 “这是干嘛……”那佣兵愣。 原来的同伴却趁这时压低声音说: “快点跑。” “嘿,我就不信了,你们说老大下山是为了他,我怎么看不出来他有那么厉害。”那佣兵脖子硬的很。 没一会儿,无名又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长生者。 那正是之前被佣兵头子砍伤的长生者,此时已经奄奄一息,意识模糊了。 无名一只手提着长生者脑袋,拖在地上就走了出来。 “你真是他们老大?”佣兵狐疑,“不像啊。” 无名压根没搭理他,另一只手前伸,按住佣兵的脸。 红光从他手上闪出,暗红色漩涡从他手中析出,包裹在佣兵脑袋上。 佣兵突然丧失了原本的骄横和狂妄,抽搐挣扎着,一边惨叫一边求饶。 无名始终没说话,任由佣兵拳打脚踢在他身上。 很快,佣兵就失去了动静,瘫软在地上。 海妲拉着旁边的一个长生者: “发生了什么?” 长生者于是给他们详细讲述着发生的事情。 长生者描述着眼前的画面: “……佣兵不动了,应该死——咦?” 佣兵抽搐一下,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脑袋,茫然地看看四周。 佣兵看到了教堂里的海妲,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海妲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佣兵如此说着,说完又捂着自己的嘴巴,显得有些惊讶。 海妲听着那音色陌生,语气却颇为熟悉的声音,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颠火可以将世界重新带回浑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万物回归巨大的一,结束一切矛盾与争端。 也因此经受颠火洗礼的人,可以借由别人的身体再度重生。 对于颠火的信徒来说,将灵魂寄宿在不同的身体里,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长生者可没有经过颠火的洗礼。 可他的灵魂却在无名的力量下转移到了佣兵的体内…… “这就是指头大人认定的王吗……”海妲喃喃, “颠火之王……” 环学小课堂——今天来乳一乳小葛 众所周知因为法环极度残缺的文本,对法环剧情的猜测进度是远远落后的,破碎战争和黑刀之夜的相关谜团成为诸多重大矛盾的起源,却无人能解释其中的细节,只能等dlc的发布。 但也有一些剧情是极少引起争议的,是少数拥有充足证据,可以视作事实看待的事情。 我不喜欢宣扬证据不足的法环剧情分析,但有些证据实在过于充足,说说也无妨。 比如小葛的丢人。 葛瑞克,出身名门黄金一族,初始之王葛孚雷的后代子孙。(需要指出的是我们无法直接判断葛瑞克是第几代子孙,因为既不清楚半神寿命,也不知道清晰的时间线,因此说葛瑞克是女武神的子辈并不严谨,这只能算是一种推测。) 但这位葛瑞克却是知名被迫害对象,大家可能会争论拉塔恩和女武神的话题,却在面对葛瑞克时不会有丝毫争议——大家会和谐地一起嘲笑葛瑞克。 乳葛笑话中,宁姆格福前领主的嫡长子——肯尼斯海德的证词是最被人称道的。 我们先来看看他说了什么: “……只是凭葛瑞克那种格局, 根本不配挤身君王之流。 战败之后混在女人堆里逃出王城, 忌惮拉塔恩,躲在城里一个气也不敢吭。 小看玛莲妮亚,结果输得落花流水, 还跪地亲吻她的脚表示服从。 实在是软弱无比,不知羞耻的男人。 即便出身名门黄金一族, 也看得出来葛孚雷的血统淡了许多。 仔细一想,还真是可悲。” 当然,三人成虎,如果每个人都乳葛瑞克,那可能即使是谣言,也会被人轻信。 所以有必要对肯尼斯海德的证词进行一番验证,来进行一番辟谣。 第一条,“只是凭葛瑞克那种格局,根本不配挤身君王之流。” 何为君王,在交界地,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 而对于力量,圆桌的解指老妪是如此评价的: “半神全部都是玛莉卡女王的孩子, 其中只有“接肢”葛瑞克是后代子孙…… 所以继承到的神只血统最为稀薄,力量也最为弱小。” 显然武力方面葛瑞克比别的半神弱。 那么除了武力方面呢,作为一个君王,内政方面呢? 答案也很明显,因为这个地方叫宁姆格福,limgrave,limb+grave,肢体坟墓,经典的马丁式起名。 当然,我们也可以说这个名字并不是因葛瑞克而起,而是以前也叫这个名字。至于证据嘛……海德也是这么称呼宁姆格福的,可以理解成以前这个地方就叫这名字,也可以理解成只是说一个约定俗成的名字方便理解。 可是一旦采信海德的说辞,那么海德的其他言论该不该采信呢?他对葛瑞克的评价前文有述,以及他推崇的新王涅斐丽对葛瑞克内政的评价是: “可恶的葛瑞克,竟然做出“接肢”行径, 这绝不是君王该有的作为。 连风都受到玷污。 ……他玷污风,玷污得太过分。” 至此,我们可以判断,葛瑞克这名碎片君王,武力内政品德全方面拉跨。 毕生的梦想也只是重返黄金树脚(出自葛瑞克临终语音和废案文本),格局确实和其他碎片君王没得比。 第二条,“战败之后混在女人堆里逃出王城” 另一个提到葛瑞克出王城的文本在哪里呢,在拟态面纱。 “有着纤细设计的亮褐色面纱。 能消耗专注值,拟态成各种物体。 此为葛瑞克被赶出王城罗德尔时, 大量携出的珍藏品之一。 以“玛莉卡的玩心”之称闻名。” 拟态面纱的效果是什么呢,是将我们伪装成其他物体,以此可以躲开巡逻怪物。 而且这是一个面纱,就是戴在脸上遮挡脸,并且是给女人用的那种装饰用服饰。 这个面纱是从哪发现的呢,是葛瑞克的史东薇尔城内部。 这种巧合,结合魂系列喜欢的场景位置叙事,可以一定程度上佐证海德的证词。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人家就是把珍品带出去,没管那么多,或者单纯喜欢玛丽卡的东西。 第三条,“忌惮拉塔恩,躲在城里一个气也不敢吭。 小看玛莲妮亚,结果输得落花流水, 还跪地亲吻她的脚表示服从。” 葛瑞克与拉塔恩,游戏中基本没体现,所以这句,我们确实无法证明。 但玛莲妮亚这边,我们看看剑冢碑文是怎么写的: “「黄金」葛瑞克·耻辱之战。交战「米凯拉的锋刃」,兵败如山倒。跪伏于地,恳求饶命。” 这个剑冢在哪呢,在褪色者们很熟悉的地方,着名靶场之一,褪色者初遇梅琳娜的篝火,关卡前废墟的前面不远处。 就在把守这里的葛瑞克士兵和葛瑞克骑士的眼皮子底下。 剑冢碑文的可信度如何呢?我们无法判断。我们只能推测出几个可能性,要么葛瑞克士兵们也不够忠诚,放任污蔑葛瑞克的人筑碑立传,要么这确实是真实的,而且葛瑞克甚至无法拆除。 而如果这碑文是真的,那么这场战斗的定型是耻辱之战,跪地求饶则与海德的证词遥相呼应。 跪地求饶总要跪在眼前吧,而恳求饶命,总不能向女武神的指挥官芬雷求饶吧,怎么也应该是另一位碎片君王,女武神玛莲妮亚本人才有资格放过葛瑞克吧。 那么葛瑞克跪在女武神面前,和跪倒吻脚,好像差不到哪去? 第四条,“实在是软弱无比,不知羞耻的男人。” 在废案文本中,葛瑞克的前缀正是“懦弱”葛瑞克。而如果不采用废案,葛托克的台词则是: “……软弱的君王啊,真是可悲。” 当然葛托克和葛瑞克有仇,如果我们也因为情绪化发言不采信葛托克的证词,那如果前面的诸如女装逃离王城、被打得跪地求饶等事情是真的,也足以一定程度佐证这句话了。 第五条,“即便出身名门黄金一族, 也看得出来葛孚雷的血统淡了许多。 仔细一想,还真是可悲。” 这一点同样是接指老妪亲口承认:“只有“接肢”葛瑞克是后代子孙…… 所以继承到的神只血统最为稀薄” 百智也认为他“是又老又丑,汲汲营营、贪得力量的异形。” 梵雷也认为他“又老又丑的半神”。 而作为人才辈出的黄金一族,交界地的王族,有这些表现,也确实可悲。 综上,我们会发现,海德对葛瑞克的证词,有相当多除他一面之词以外的证据。从身居高位不同立场的npc台词、物品文本说明、到场景叙事的物品放置位置,再到全游戏只有十四个的剑冢碑文,都可以一定程度的印证。 有如此多的对应,我们大致可以认定,海德的证词,可信度其实是相当高的。 至少在环的剧情理解中,小葛的丢人是最坚固的一条剧情,可能没有之一。我一时想像不出有什么剧情可以比小葛的丢人有更多的证据来互相证明。 小葛的菜,就仿佛圆的定义、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公理,如果我们怀疑小葛的丢人,便会动摇整个环学的基石,所有的环学剧情都会像灵庙士兵的幻影骑士一般,会像没有经过罗泽司光芒映照的地下目的中的幻影怪物,会像奠仪镇的黑刀一样,只剩一片虚无! 当小葛的菜都无法被证明,我们只能像被智子干扰对撞机实验逼疯的科学家一般,最后只能高声呼喊——环学已死! 可以说,小葛的菜,奠定了环学的基石! 不愧是重心卢恩的持有者! 因此关于海德妖言惑众的谣言,我澄清一下——是真的,不算造谣。 当然,也不排除全世界都在针对我们家葛葛,全世界都在编造一个谎言,导致海德被骗了。 是有这个可能的,毕竟是法环嘛。 ps:海德作为宁姆格福前领主嫡长子,宁姆格福正统政权后代,对于坐到如今他位置的葛瑞克,他是有资格评价的。海德也深知力量对于王者的重要性,甘心推举辅佐涅斐丽成王。 实际上,被葛瑞克驱逐出王座的海德,与被驱逐出王城的葛瑞克又有何区别呢,海德接受了自己道德丰沛,武德不足的现实,而葛瑞克不愿接受,这或许也正是他悲剧的源头。至少从故事上,葛瑞克故事的悲剧性是比海德更胜一筹的—— 虽然悲剧性也不如其他半神吧。 第四十三章 铁皮里的人 对于灵魂不灭,可以转世轮回的人们,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肉体的死亡只是因为灵魂失去了暂居之所,它们等待着再次的苏醒。 在这种思路的指导下,黄金树的战士们骁勇异常,悍不畏死,黄金的子民都会安然迎来归树。 在这种思维的指导下,魂飞魄散般的死亡,或者灵魂被囚禁无法归树便是最被忌讳、最令人恐惧的事情。 就像一颗树木有健壮的生命力和悠久的寿命,巨木中储存的力量庞大伟岸,却依然害怕一簇小小的火苗一般。 看着无名手上的那暗红色漩涡,看着凯丹佣兵被塞入另一个人的灵魂,在场的人都明悟了一件事。 眼前的这个铁皮里的人,可以控制灵魂。 他可以转移灵魂,也可以撕碎灵魂,或者将灵魂永远禁锢在某个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还很硬气、尚未投降的那几个凯丹佣兵当即就跪下了。 没人想死得魂飞魄散,他们直接失去了反抗的意志,瑟瑟发抖。 即使是艾蕾教堂中,无名的那些员工,看向无名的目光都充满异样畏惧。 最后投降的几个凯丹佣兵颤巍巍道: “我们愿意臣服,尊你为主人。” 无名也不管场面有些异样的安静,他看凯丹佣兵们投降,表示十分满意: “愿意投降就好,跟着我,有肉吃。” 凯丹佣兵们都松了口气,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苦涩地笑了。 原本以为只是欺负个小商队,没想到碰到个超出想像的怪物。 他们原本是马背上自由的汉子,如今马也没了,只能给人为奴为仆。 无名哼着小曲,挑选最强壮的几匹马换到战车前。 现在黄金战车前足足有八匹马,全部生得膘肥体壮。 收拾完自己的马车,无名问佣兵们: “行,既然你们认输了,那就说接下来重要的问题吧——想要多少工资?” “工资?”佣兵们狐疑,“你们这奴隶还有工资的吗?” “你们原来想当奴隶,不要工资啊。”无名说,“那好说——” “不不不,我们不想当。”有机灵的反应迅速,连忙否认。 “不想当也没工资。”无名说,“听说——你们抢了我不少钱啊?” 佣兵们垂下头: “这个……我们已经花干净了。” 这些人如果能存下钱,他们就不会骑在马背上生活了。蛮子们向来是有钱就花,花光了再赚,赚不到就抢。烧杀掳掠是他们生下来就学会的第一堂必修课。 无名想了想: “你们当保安吧,负责守护我的商店,工资和长生者一个水平,什么时候偿还完我的债务,什么时候拿钱。平常和混种一桌,你们伙食一样。” “和混种?”佣兵们有些不忿。 这些人也有对混种根深蒂固的鄙夷。 混种是天生的奴隶,和混种伙食一样,那不还是奴隶的待遇。 佣兵们愤愤地想:这盔甲人嘴上说着不把他们当奴隶,可没工资,还和混种一桌,这不还是奴隶。 但他们也不敢多嘴,毕竟他们的本来预期也是奴隶,总不会更差了。 无名看着满脸不情愿的佣兵: “你们不愿意?” 废话,这还用问?佣兵们心里骂无名没有常识。 “没有,不敢有意见。”他们嘴上如此回答。 “有意见就说嘛。”无名说,“员工愿意积极反馈,我们才能进步嘛。” 无名说:“你们不愿意和混种伙食一样?” 佣兵们互相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点头。 无名说:“那简单,那就和长生者一桌嘛。” 长生者…… 佣兵们思量一下,立刻释然了。 长生者大多是曾经的黄金之民,也就是普通的平民。 从奴隶待遇变成平民,他们知足了。 “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们的。”无名撂下这句话,回到艾蕾教堂。 当晚,艾蕾教堂就举行了一场宴会。 无名两个月未归,为了庆祝他的归来,迎新托普斯,也为了庆祝度过了又一次危机,教堂里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佣兵们也有幸参加了活动,但等到他们的菜端上来,却发现几乎全是素食。 “我明明闻着肉味了,肉呢?”这帮吃惯了肉的蛮子们四下打量。 就看到混种们正在大块朵颐,吃得全是无名亲自下厨添加了名贵香料的菜。 “怎么回事?”蛮子们傻眼了,“说好的和长生者一个伙食呢?” 他们立刻去看长生者们的饭菜。 确实是一水的素菜。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佣兵们费解了。 他们扒拉着盘里的饭菜,想确认是不是有什么名贵菜品自己不认识。 结论是全都是便宜的蔬菜,只有一些猪油作为点缀。 “这是怎么回事?”佣兵们终于忍不住了,拉住一个长生者,想问个明白。 长生者几小时前还和佣兵们爆发了冲突,对他们并不待见。 “什么怎么回事?”长生者不耐烦道。 “这饭菜啊,为什么都是素菜?”佣兵问。 “我们是什么人?”长生者反问。 “长生者?”佣兵不解。 长生者拍拍肚子: “两个月前我的肠子还是一块破布,吃东西甚至会漏出来。现在身体也没恢复多久,当然吃点清淡、好消化的。” 佣兵哑口无言,噎了片刻,指着混种: “他们又怎么能吃肉?” “他们是打猎的啊,体力劳动。”长生者说,“老板的意思,活重就多吃,吃饱了好干活。” “他们是混种啊……”佣兵们喃喃。 “我也只是长生者。”长生者瞥了他们一眼,“本没资格得到女巫的帮助。” 他吃一口菜,细嚼慢咽,慢慢品味: “有的吃就知足吧,能再次品味到食物,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对于身体刚刚恢复的长生者,蔬菜已经是美味,而对于习惯吃肉喝酒的佣兵们,这显然不算什么享受。 但这待遇是他们要求的,最后也只能苦着脸,把蔬菜塞进嘴里。 至少做饭的人厨艺很好,他们如此自我安慰道。 虽然没有肉食,但因为是宴会,却有酒。 几个长生者搬来几个罐子,里面盛满澄澈的液体。 这其实不能算酒,是长生者们用采到的亚缇莉亚叶和睡莲混入水中制成的一种水。 在许多效果上可以替代一般酒水。 佣兵们要来了最多的酒水,用豪饮缓解愁闷的心情。 但情绪就是情绪,苦闷得不到疏散,有的蛮子很快就在酒水的挑动下,精神迷乱,开始挑起事来。 刻印在灵魂中的恐惧让他们不敢找无名的茬,长生者沉静,混种则在吃肉的时候也是刀不离身。 他们盯上了柏克。 “这里怎么还有个亚人?”蛮子们喝着酒,在柏克身边挑衅。 作为艾蕾教堂唯一的一名亚人,而且身形瘦小,柏克也不敢多反抗,默默承受。 “听说亚人脑子不好,是真的吗?”蛮子大笑,“听说你们用法杖都是当棍子使,是不是真的啊?” 柏克嗫嚅道:“我们也会用魔法的,只是有情绪的时候会忘记。” “有情绪就忘了智商,那不还是傻。”蛮子打了个嗝,哈喇子从嘴角淌出。 柏克生性懦弱,虽然生气,但也不敢上前挠人,只能委屈地把脸皱成一团。 蛮子凑近看柏克那张皱巴巴的脸: “你还真丑啊,仔细一看,这不是比混种还丑吗。” “我不丑!”柏克突然炸毛了,对蛮子呲牙咧嘴。 蛮子被柏克的尖牙吓得后仰,被酒精麻醉的身体控制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嗷得一声弹射起来。 地上刚好有快尖石,正好嘟进一个合适的位置,蛮子脸立刻绿了半边。 其余佣兵看到同伴倒霉,也只顾一齐大笑,毫不留情。 几个壮汉齐声大笑的声音太过响亮,吸引了无名的注意。 “怎么了?”无名走过来。 几个醉汉立刻收敛了生息,不敢吱声。 无名看柏克咬着嘴唇,眼眶含泪: “怎么回事?” 柏克却羞于开口,不再说话。 无名从怀里取出一根树枝,指着那个壮汉:“你来说。” 粉色的光芒笼罩住壮汉,壮汉原本就迷离的神情变得愈加痴傻,一五一十交代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无名听完事情,看看柏克,又看看佣兵们。 “就这啊。”无名说。 听到无名不在意,在场的几个佣兵松了口气。 无名又对佣兵们说: “你们好像不太能喝酒,反正保安要时刻保持警惕,以后保安的酒水供应就停了吧,吃饭补充能量足够了。” 这话让几个醉汉突然僵住了。 来挑事的当然不是所有的佣兵,但因为他们几个,所有保安酒水都停供…… 他们会被同伴怎么对付? 蛮子们看着那个屁股被石子刺穿的同伴,默默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屁股。 佣兵们苦着脸灰溜溜地走了,只留下缩在角落默默流泪的柏克。 “怎么还在哭。”无名大大咧咧做到柏克身旁,递给他一杯酒。 柏克接过酒,也没喝,低垂着头: “主子……我很丑吗?” “我不觉得啊。”无名说。 柏克哭着的脸更加扭曲: “主子你是个好人,我知道这是在安慰我。” “没,我是真的这么觉得。”无名说,“你看,你是亚人,又不是人。我们的审美、种族都不一样,我怎么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评价你的相貌。” 他举起酒杯,对着护面的缝隙倒酒: “我难道能评价一个酒杯是美还是丑吗?” 柏克说:“您觉得亚人都很丑?” “你这是什么理解。”无名拍拍柏克的脑袋,“我是无所谓这些东西,我分辨不出来什么美丑,我舌头尝不出味道,身体知觉迟顿,我的感知和别人不一样,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东西了。” 柏克捧着酒杯,呆呆地看着清澈酒水中倒映的自己的亚人面庞: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只是不在乎,我确实很丑陋。” 无名有些无奈: “你这孩子魔怔了吧,难道在你的亚人同伴里,你也丑吗?” 柏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除了我的母亲,没有人夸过我好看。” 无名又仔细审视了一番柏克。 端详了许久,无名还是放弃了。 正如他所说,柏克是亚人,他实在没法判断亚人相貌的美丑。 就像一个长生者,脸上涨起一块脓疱,他会觉得这是丑陋的。 但如果是一只蛞蝓身上涨起一块泡,他完全不会觉得这是丑陋。 无名苦口婆心地开导柏克: “难道你看我们不会觉得我们长相奇怪吗?你难道会觉得人类好看吗?物种不同没法评价的,你想,人类难道会对一条鱼发情吗。” 柏克眼泪汪汪地看无名: “可是……我看人类真的都很好看。而人类也真的觉得我很丑陋。” 他喃喃自语:“如果我也能变成人类,如果我能重生……” 无名看着柏克发愁,不知道怎么劝说他。 “啊,有了。”无名一锤掌心,“你可以就跟在海妲旁边嘛,反正她是个瞎子,她根本看不到你的样子。” 柏克却依然自卑: “可这样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的相貌总是被人看在眼里……我是这里……不,我是交界地最丑陋的东西……” “啧……”无名有些不耐烦了,“你还真麻烦。” 柏克听到无名不耐的声音,身体缩了缩,带着哭腔: “我知道,我是个又麻烦又懦弱又丑陋的家伙。您还是放弃我吧,我太丑陋了,不配当您的仆人……” 他看向远处,那里没有教堂的灯火,一片黑暗: “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到洞窟里,回到黑暗,我可以在那里为您服务,只要我一个人不见天日,就不会吓到别人了……” 无名已经懒得听柏克那些哀怨的小词儿,他一把将柏克拽起来。 他提起瘦小的柏克,像提个猴儿。 “走,去蒙流洞窟。”无名说。 柏克面对无名这粗鲁的对待,却安下心来,感激地说道: “谢谢,谢谢您……” 没一会儿,无名就带着柏克走到蒙流洞窟。 这里如今已经没有一点人把守了。 原本还准备作为第二个基地,但随着艾蕾教堂生意愈发红火稳定,人手也愈发短缺,这里便渐渐无人定期维护。 无名点燃火把,插到岩壁放火把的孔洞,把柏克放下来。 “觉得自己很丑是吧?”无名说。 柏克脸红得像猴屁股,但还是微微点头。 无名朝火把走进几步: “你看好了。” 说着,无名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 许久之后,柏克和无名回到艾蕾教堂。 这次柏克不是被无名提着,而是走在前方,目视正道,昂首阔步。 “你们干嘛去了?”帕奇奇怪。 “没事,只是主子带我见识了一些东西。”柏克回答。 他的声音洪量,充满了自信。 柏克高声宣扬着: “以后我再也不妄自菲薄了!我要好好工作,努力生活!” 他看向无名,目光中尽是坚毅,又不失一丝怜悯: “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怨天尤人!对吧,主人?” 柏克那铁皮里的主人翻了个白眼: “滚蛋。” 第四十四章 肯尼斯海德 柏克容光焕发,不再自卑,开怀地享受起宴会。 无名已经吃饱喝足,闲来无事就四处观察,发现帕奇也已经吃好,在一旁休息。 他走到帕奇身边,帕奇却远离了他几步。 “可以啊你。”帕奇斜眼看他,“没想到你还有这特异功能呢。” “你指什么?”无名没听懂。 “下午那会儿,你把那佣兵的灵魂给吞了吧?”帕奇问,“这可不像你这种大英雄该有的力量。” “那是你不知道而已。”无名无所谓道,“放心,不会对你用的。” 无名手上泛起红光: “力量而已,就像赚卢恩一样,只是途径,不是目的。” “我跟你说过了吧,不要有贪欲。”帕奇说,“过于贪求力量,可能会被那种力量吞噬。” “像葛瑞克那样吗?”无名说。 “怎么可能,葛瑞克也配?”帕奇说,“你的话,怎么也要和拉卡德比。” “我对那些半神不熟悉,不过这点力量我还是可以驾驭的。”无名摆动着手指,看着红光在指尖流转。 帕奇凝望那红光:“最好如此。” 帕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看着艾蕾教堂: “安保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无名观察着自己的那些员工: “我需要找点亚人。” “找亚人干嘛?”帕奇纳闷。 “人太多了,一个裁缝不够。”无名说,“需要再招点人,负责后勤。” “找人类不是更好。”帕奇说。 无名看着坐在混种间的柏克: “还是找亚人吧。” 他对帕奇笑笑: “亚人便宜。” ======== 第二天清晨,无名带着柏克离开艾蕾教堂,去物色新的员工。 无名专门骑上新得到的黄金马车,准备出去尽情得瑟一番。 八匹骏马拉车,沉重的黄金战车仿佛没有重量,在风中疾驰,刀轮发出破空的呜呜声。 无名克坐在宽敞的战车上,问柏克: “哪里可以找到亚人?” “亚人喜欢栖息在洞窟中、山林里,由一名母亲带领。”柏克说。 “亚人似乎对母亲很敬重啊。”无名说。 “母亲抚育了我们,也保护我们,我们当然会敬重。”柏克说。 他看向无名: “主子你也保护了我,我很敬重您。” “算你有点良心。”无名说,“到时候你负责说服亚人。” 柏克说:“您真要雇佣亚人?他们不一定会同意呢。” 无名拍拍战车: “有这黄金车,还怕没人跟随吗。” 无名自信,只要展现出这般雄厚的财力,员工自然会投怀送抱。 无名的自信没多久就消失了。 山林中亚人多,空间却不多。 无名那硕大的八马战车极为宽大,卡在林间小路上。 不能炫耀自己的坐骑,无名整个垮下去。 “要不……把车放在这里,我们徒步?”柏克询问无名。 “车丢了怎么办。”无名拒绝。 他调转车头,准备先沿着大路走,找到一个有人烟的城市,把车寄存。 无名想起了混种的情况,问柏克: “或许在城市里也会有亚人?你们有没有像混种一样被当作奴隶?” “母亲会保护我们,亚人不会成为奴隶的。”柏克说。 他停顿一下: “也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很笨,人类觉得我们不适合成为奴隶吧。亚人既没有混种的技巧,也没有巨妖的力气。” 无名注意着柏克,还以为他又要习惯性地丧气起来,没想到柏克却很快扬起头。 “这也是我们的幸运,我们可以保持自由之身。”柏克咧出一个笑容,露出满嘴细小尖牙,“我也有一技之长,可以为主子你缝衣服。” 无名欣慰地点点头:“不枉我特意露出真容。” 无名沿着一条大路驱车前进,走了一段时间,看到路边有一辆满载货物的板车被砸烂,里面的物件掉了一地。 十几只亚人高举棍棒,唧唧喳喳咆哮呼喊着什么。 “有人遇袭?”无名心想。 他降低车速,靠近那群亚人,并站在战车上,眺望远方。 无名发现亚人并未围殴什么人,而是在围困着一个人。 道路两旁都是高地,一块巨大的建筑残骸横亘两旁高地,形成一架高桥。 有人就站在高桥上,与桥下的一群亚人僵持着。 “救命啊!”桥上的人歇斯底里地呼喊求救,“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啊,来救救肯尼斯?海德啊!” 桥上的人提到肯尼斯海德这个名字时,声音更昂扬几分,就像故意把这个名字宣扬出去一样。 “这谁啊?”无名看着桥上的人。 光线在他面前汇聚,将桥上人物的相貌清晰地呈现到面前。 一个金色短发,金色瞳孔,胡须稀疏,皮肤保养地很好、看起来雍容华贵的男人。 内衬是嫩绿色长袍,满是刺绣,外面则深蓝色近紫色的罩袍。 “好精致的针法。”柏克看着那人的景象,“而且妈妈说这种颜色的衣服都很贵,是很高贵的人才能穿的衣服。” “有钱人。”无名瞬间总结出重点,“这下不得不救了。” 无名打量着桥两边的地形,左边陡峭,右边明显平缓,有可以绕上去的路。 不得不说这些亚人的智商确实有限,如果分一部分绕路去桥上,他们已经把这人拿下了,哪还需要在这里僵持。 “柏克,你去安抚那些亚人,问清楚来龙去脉。”无名塞给柏克一个壶,“他们要是攻击你,就把壶扔出去,可以形成一个幻影,帮你争取时间逃跑。” “交给我吧主子。”柏克信心满满地承担起任务,接过诱敌壶,跳下马车。 无名则调转车头,脱离正路,从右侧的坡道上桥,一路横冲直撞。 当无名带着一路烟尘抵达桥上,巨大的马车碾过让整个桥面都震颤不已。 那蓝袍贵族被无名震撼到了,下意识回退一步,被脚下凹凸不平的桥面绊到,一屁股坐到地上。 但蓝袍贵族又很快爬起来,激动地看着无名那辆金色战车: “黄金树回应了我的祈祷!哦,黄金树赐福我等!” 蓝袍贵族看不清高大战车上的骑士,只得高喊: “罗德尔的骑士啊,请下马,让我好好谢谢你。” 贵族满怀期待地仰视战车,期待着会跳下一个浑身金甲,带着黄金树冠顶饰的大树守卫。 然后就看到一个灰铁锁甲,破败披风,盔甲样式不明的人从马上跳下。 “你谁啊?”蓝袍贵族纳闷。 “你以为我是谁?”无名更纳闷, “你怎么这么惊讶,不应该一脸得救后喜极而泣的表情并且哭着表示以身相许然后我委婉地表示给个千八百万卢恩就可以了吗?” 第四十五章 及时止损 蓝袍贵族也愣住了: “那这战车你是哪里得到的?这不是只有黄金树的罗德尔骑士才能驾驭的战车?这些花纹和雕饰……” 显然蓝袍贵族对黄金树势力很了解,对黄金树的纹饰与艺术风格也很熟悉。 无名说:“哦,我刨了一个英雄墓地拿到的。” 蓝袍贵族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了看桥下的亚人,又看看眼前的盔甲男人,不知道哪个更加穷凶极恶。 英雄墓地是什么,顾名思义就是给英雄准备的墓地,让人以英雄的身份归树,是一种至高的荣耀。 眼前这人居然把英雄的坟给刨了。 蓝袍贵族抚着额头,长叹一声: “怎么会这样,没想到先是亚人,又遇到强盗。” “什么强盗。”无名不乐意了,“我来救你的,你就这态度?” “你刚不是在说要千八百万卢恩吗?” “你真给吗?”无名说,“你真给那我就当一回强盗也行。” “不给,我没钱了。”蓝袍贵族说。 无名有些失望: “柏克还说你是个贵族呢。” “我是贵族啊。”蓝袍贵族有点急了,摸着自己的胸口,“我是肯尼斯海德。” “不认识,谁啊。”无名问。 “海德要塞的城主,宁姆格福领主的嫡长子。”海德说。 “宁姆格福领主……”无名眼珠转动,“你是葛瑞克的儿子?” 海德这下更急了,脸上激起一坨红: “葛瑞克是什么东西,我是我父亲的儿子!” “你当然是你父亲的儿子。”无名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贵族都像你这样吗?” 海德噎了半秒,压下激动的心情,语气恢复平静: “宁姆格福境内是有很多领主的,不是所有的领主都是统领全域的领主。也有许多小国的王独立在这片土地上。” “所以你是海德要塞的领主的儿子?”无名听明白了。 “不我确实是宁姆格福领主的儿子。”海德说,“我是宁姆格福正统政权的后代呢。” “那你跟我扯什么小国国王。”无名说。 “我现在也是这样的小领主了。”海德说,“现在坐镇史东薇尔的是葛瑞克。”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葛瑞克的儿子?”无名回归了最初的问题。 “不是。”海德说,“葛瑞克又不是一开始就在史东薇尔做城主。他是从王城罗德尔逃出来的。只不过他出身名门黄金一族,又带着一伙残兵,才能将我父亲赶下王座,封到这么个偏远小城。” “哦,是这样。”无名懂了。 “是这样。”海德欣慰他终于懂了。 “那你有钱感激我救你一命吗?”无名一针见血。 海德谨慎地看着无名: “追求利益的救人,这可不是正道。” “但是适当的奖励好人好事可以激励人们多行善事。”无名说。 “你说得也有道理……”海德沉吟。 “所以……”无名伸出手,手指捻动。 “没有。”海德摊手,“我的东西都被打劫走了,而且城中还发生了暴乱,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原来是穷鬼。”无名有点失望。 他转身离开,扶到马车的车轮上,准备上马离开。 “你不救我了吗?”海德傻眼了。 “放心,下面那伙亚人我会带走的。” 无名一个翻身,跳到马车上。 ========== 柏克捏着那枚诱敌壶,靠近那些嚎叫的亚人。 “你们在做什么?”柏克上前询问。 亚人们听到柏克的声音,先是一惊,随后略带敌意地看着柏克。 虽然柏克也是亚人,但和一般亚人的样貌差别甚大,这也是他在亚人群体中也经常不受欢迎的原因。 但双方毕竟是同族,交流不成问题。 亚人们带着焦虑与急躁,告诉了柏克他们为何要围攻桥上的人。 柏克听完,突然理解了这些亚人。 柏克力气瘦小,不能挥舞大棒,只能跟着母亲学习缝纫,性格懦弱,又不能跟着别的亚人去拦路抢劫。 但他和其他亚人依然有一个共同点,有可以共情的地方。 他们都是妈妈生的。 亚人这个群体,对母亲、对首领的依赖程度相当高,这形成了他们特殊的文化。 他们会因为首领被击败而士气大挫,也会因为母亲被掳走而陷入疯狂。 “你们说那个贵族骗了你们,掳走了母亲?”柏克大吃一惊。 亚人们怒吼着,用极端的情绪表达自己的确信。 亚人们越说越激动,两眼泛红,俨然有失控的迹象。 一片云彩刚好飘过,遮挡住黄金树的光芒,将一片阴影投射到亚人身上。 亚人们的眼眸瞬间变得更红了,他们狂暴起来,从身上摸出绳索,抄起路边的石块,把绳子系上石头,向桥上奋力掷去。 绳索搭在拱桥的边沿,亚人们开始沿着绳索向上攀爬。 许多绳索并不牢固,亚人刚一爬上便摔下来,但狂暴的亚人浑然不觉痛疼,继续投掷,直到绳索刚好卡到稳定的地方,可以支持他们的重量。 柏克也被亚人们的疯狂吓到了: “你们先冷静一下,我会告诉主人……” 几个亚人对柏克呲牙咧嘴,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感觉。 柏克不敢说话了,紧紧捏着诱敌壶,不再阻止亚人。 就在最后一个亚人也搭上绳子,准备向上用力攀爬时,无名也翻身上马。 八匹膘肥体壮的骏马,黄金的战车,加上十几个亚人。 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拱桥,终于撑不住了。 拱桥一边的高崖突然崩裂,石块崩碎,拱桥立刻歪斜到一边,沿着崖壁划下,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一阵地动山摇,拱桥斜着滑向地面,尘土飞扬,碎石满天。 等冲击波划过,落石终于停在地面,场面陷入一片死寂。 灰尘散去,云朵飘过,只见那十几个亚人都坐在废墟上,呆呆地看着前方。 这变故过大,硬是把他们的狂怒情绪打散了。 拱桥中央,肯尼斯海德也咳嗽着从碎石中走出,看着已经被碎石掩盖的路面,平复劫后余生后狂跳的心脏。 亚人们看到肯尼斯海德,又骚动起来,他们嘶吼了几声,从废墟中爬起,纷纷抄起棍棒,逼近肯尼斯海德。 肯尼斯海德也慌了神,后退两步: “帮帮我!我虽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是等我夺回了我的要塞,我可以给你好处——” 他甚至没看到无名在哪,只是一边许诺着好处,一边后退转身,寻找无名。 “都给我闭嘴!”一声蕴含着怒气的暴喝响声全场,让海德和亚人都停下脚步。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将最后一点烟尘驱散,露出废墟中心的身影。 无名呆立在那里,死死盯着前面的东西。 他的面前,黄金战车的一个车轮已经扭曲成了一块一半摊在桌沿的烙饼。 八匹骏马中的两匹也受了伤,鲜血从他们健壮的身躯中流出。 “我的宝贝!”无名欲哭无泪。 他的声音哽咽,似是压抑着无限的痛苦,闻着为之悲伤落泪。 海德听完都有些过意不去,不忍道: “那个……节哀。” 无名猛然看向他,眼中尽是愤懑: “节哀?伤的又不是你的马,你知道我整来这些坐骑多不容易吗!” 无名捂着心口: “你能体会坐骑受伤的痛吗!” 海德闻言,默默看向废墟边缘。 那里有已经被拆散的一匹马车,还有一匹已经被开膛破肚的死马。 无名跟着看过去,顿了两秒,又说: “你这才一匹,跟我能比?” 无名爬在车轮上痛苦: “啊,小强,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要不是为了救这么个穷鬼,我也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我会赔偿你的好吧。”海德忍不住了,“马车和马都会赔偿你的。” “说定了。”无名立刻爬起来,跟海德握握手。 “白发人……”海德跟无名握手,看着护面内那双眼眸,“原来你是褪色者。” “褪色者怎么了吗?”无名瞪他,“褪色者你就不赔钱了?” “当然不会。”海德摇头,“律法从未规定褪色者就该低人一等,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那就行。”无名心疼地看着两匹受伤的马。 坠落之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但尽力施为,他也没来得及护住所有马周全。 “这破桥怎么这么不结实。”无名有些恼火,“谁修的。” “这就不是桥。”海德说,“只是从天而降的遗迹刚好落在了悬崖之间,而且也没人像你一样骑着八匹马还带着一辆黄金战车上来啊,黄金很重的。” “还不是为了救你。”无名瞪海德。 他还顺便把凶狠地目光甩到亚人身上。 “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们。”无名看着那些准备接近海德的亚人,“就是你们往桥上扔石头还想爬上来是吧?我告诉你们,都有责任,都得给我赔钱!” 亚人们面面相觑,以他们的智商还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他们只是下意识感觉到无名言辞间的凶狠,于是立刻以严阵以待,准备进攻。 柏克见状,连忙跑到双方中间: “主人,这些亚人不是无缘无故围攻这个贵族的,他们被这个人骗了,母亲也被他掳走了。所以他们才袭击的这个人。” 无名闻言,看向海德,眯着眼,目光阴森: “所以一切的起因,还是因为你。” 海德连连摆手: “我没有,你别乱说。我没有骗他们,也没有掳走他们的母亲。掳走母亲的不是我。” 无名说:“听你这么说,你知道是谁掳走的?” 海德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和亚人们搞好关系,和亚人有些交易往来,是我的骑士长做的那些事情。” “你的骑士长,那不还是你的问题。”无名说。 海德委屈:“不关我事啊,这骑士长是这两个月才从史东薇尔来的,是葛瑞克强令他来我的要塞驻扎,接管兵营。谁想到那骑士长过于驽钝,居然为血痴狂,还发动叛乱,将我赶出了城。” “又是葛瑞克?”无名正在气头上,恨得牙痒痒,“看来商店该促销了。” 海德看着那些亚人还在逼近他,有点慌神: “你要不要先说服一下亚人们,让他们先放弃这种盲目的寻仇?” 无名把海德拉到身后: “柏克,你来给他们解释一下。” 柏克连忙安抚亚人们,将海德的话又复述一遍。 亚人们听完依然骚动,并不满意这个说辞。 “稍安勿躁。”无名说,“我知道你们可能不信,不过我会同时带着你们和他,一起去那个地方。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们自然可以见到真正的凶手,或许也能救出你们的母亲。如果他说的是假的,我跟你们一块撕他。” 无名看向海德: “你说你的领地被骑士长夺走了是吧?就是说不帮你把城夺回来,你也没法赔偿我对不对?” 海德点点头。 “头前带路。”无名指挥着海德,“我要止损。” ======== 海德要塞,肯尼斯海德的领地,最上层,一个葛瑞克骑士长正在挥舞着一柄骑士大剑。 在他的周围,躺倒着无数尸体,有亚人的,也有普通人类。 许多亚人畏怯地在下层上上下下,他们围堵在下方,却又不敢上去。 在要塞的空地上,亚人母亲的巨大尸体躺倒在地上,浑身血液几乎干涸。 母亲的惨状让亚人们愤怒,而上层成群的尸体又令他们恐惧。 他们夹在尸体之间,进退两难。 那葛瑞克骑士的周围早已没有了敌人,他却还在挥舞着手中的大剑。 原本的骑士大剑上涌动一层蠕虫般的鲜红血液,显得愈加妖异。 骑士在尸体中狂舞,尸体和自己的手上同时飞溅血液。 他为这感觉迷醉。 他虽然依然是葛瑞克的骑士,但心却已经不属于他。 在那个月下,他亲眼见证了血王朝的强大,见到那不可一世的葛瑞克面对血王朝的血指失去了所有的高傲,见到那位龙骑士高雅美丽的身姿。 从此以后,他的心便被咒血所俘获,甘心成为血王朝的拥趸。 借助梵雷的关系,他贡献了充足的血液,成功分享了血君王的力量,得到了血盟的战技。 感受着这强大的力量,骑士只想再来一些强敌,再让他好好体悟这份美妙。 指尖掠过血液的感觉,令他沉醉。 “还有谁能打败我!”骑士激动不已。 他再也按捺不住,从上层冲下,主动攻击起那些亚人。 恐惧击溃了愤怒,亚人们纷纷逃离。 骑士杀得兴起,跟在亚人后面,每一剑都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刃,撕裂一名亚人的身躯。 骑士一路杀出城门外,发现亚人已经四散奔逃。 远处,几匹马正在奔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不知名样式铠甲的骑士。 骑士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曾经诓骗了葛瑞克的商人。 骑士见过无名制服涅斐丽,知道这不是一个弱者。 他立刻兴奋起来。 杀死强敌的感觉,比杀死亚人更加美妙。 “来吧,让我砍下你的手指!” 骑士举起剑盾,带着血气迎向奔马。 第四十六章 车轮与变强与合作 沉迷咒血的血指们,会逐渐变得麻木,无法接收外界刺激。 只有伤口可以带给他们醉人的痛觉,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当咒血沾染指尖,快感便会涌现。 本应是这样。 手持染血大剑的葛瑞克骑士难以置信,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晕头转向,脑袋昏昏沉沉,陷入一片黑暗。 “发生了什么……”他闷在头盔里,喃喃自语。 无名的脚边,葛瑞克骑士长的头栽进地里,身体微微抽搐。 “哪呢,那个逼骑士长。”无名捏着拳头,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准备教训一下让他的马车横遭不测的罪魁祸首。 他的背后,黄金战车正在吱呀吱呀被亚人们拖过来。 战车的刀轮也是黄金制成,所以虽然歪曲的不成样子,但扭一扭也能用。 就是扭过来的车轮不平整,走起路来咣当咣当的颠簸,连带车身都在震颤,感觉随时要散架的样子。 海德也下了马,看着那个冲上来就被无名一巴掌拍翻进地里的骑士,有些不敢说话。 他指了指倒栽葱的葛瑞克骑士: “你刚拍翻的……就是骑士长。” 无名回头看了看被倒栽的骑士,伸手握住骑士的腿甲,把他拔出来。 随着几声咳嗽,一些泥土从盔甲的缝隙中被喷出。 无名一把将骑士的头盔拽下。 骑士很苍老,像葛瑞克一样,满头灰白头发,额头刻上一个三叉戟的图案。 无名可没有半点尊老爱幼的思想,抓住他的肩膀猛烈摇晃,把他摇醒。 “你是……”恢复意识的葛瑞克骑士辨别着眼前逐渐清晰的身影。 当意识到眼前的是无名时,他立刻下意识抓起落在地上的大剑,朝无名挥砍而去。 但大剑被一只铁手捏住,无法寸进。 无名带着和善的笑意凑近骑士的脸: “你就是海德要塞的骑士长?” “我现在还是要塞的城主。”骑士说。 无名捏住骑士的脸: “很好,城主大人,你的叛乱让我损失了两匹好马,还毁了我的战车。我心怒火如燃,朋友,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平复这股情绪?” “你想让我赔你战马?”骑士说。 “坏一赔十,我要的也不多,不为难你,给我二十匹马。”无名说。 骑士笑笑,吐了一口血,溅在无名的护面上: “可惜,马匹全被我杀了。我需要血液,需要祭品。” 无名和骑士交谈期间,亚人们都摸索到城中,寻找自己的母亲。 很快,城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恸哭声。 海德也跟过去,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 “他已经把亚人母亲杀了。” 葛瑞克骑士笑道: “亚人就是亚人,如此愚蠢,海德居然还要和他们建交,可能他比亚人也聪明不了多少。不过他们的血却是很有用,可以作为培育花朵的营养。” 无名抹了抹护面上的血,看着手甲上的鲜血,声音有些冷: “所以你不想赔喽?” “杀了我吧,我很愿意奉献我的鲜血。”骑士说,“能体验到变强的感觉,我的生涯一片无悔!” “你的血有屁用。”无名说,“我伤的是马和车轮。” 他提着骑士走到黄金战车前: “给你两个选择,马还是车轮?” “你的智力也没比亚人强多少吧。”葛瑞克骑士说,“我说过了,我赔不了。” “马,还是车轮?”无名只是盯着骑士,重复一遍,“你如果不选择,我帮你选。” “好啊,你帮我选,我很想看看你怎么让我赔。”葛瑞克骑士说。 无名绕着黄金马车选了一圈,思索片刻: “那就车轮吧。” 英雄墓地的黄金战车十分巨大,一边三个车轮,一共六个车轮,依次缩小。在车轮的中轴还有尖刺作为武器。 这次的摔伤将其中一侧最外围的小车轮砸得坑坑洼洼,最里侧的大车轮也凹下一块。 无名掐着葛瑞克骑士长的脖子,对准车轮上的尖刺就插了上去。 瞬间的贯穿伤让骑士还没来得及痛苦,只觉一阵凉意由内而外渗透。 “嘶……”葛瑞克骑士强忍下痛苦,“酷刑?只有这种程度吗?” “谁酷刑了?”无名在葛瑞克骑士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给他把头盔戴上,“只是让你赔偿而已。你没钱,就肉偿吧,就由你来当车轮。” “我来当车轮?”葛瑞克骑士愣。 无名两手搭在刀轮的尖刺上,用力一掰,让尖刺歪向一边。 从马车的正侧面看去,葛瑞克骑士的身体正好填补了车轮坑洼的凹陷处。 因为处于同一个轴线,他便可以在车轮行驶到坑洼处时提供支撑。 无名拍了一下马屁股,将战车拉了几步。 车轮转到凹陷处,黄金战车的重量便压在骑士身上,让他的身体和铠甲成为填补坑洼的部分。 巨大的重量一瞬间就将骑士挤压变形,血液和肉泥从盔甲的缝隙渗出。 “哇——!” 葛瑞克骑士这下绷不住了,尚未完全麻木的身体感受到巨大的痛楚,内脏和血液与惨叫一起从嘴里喷出。 无名对那惨叫置若罔闻,他停下了马车,但不是为了要把葛瑞克骑士放下。 他发现车轴的尖刺虽然很粗,但圆柱形的结构并不能很好的固定住骑士。 刚刚只一转,葛瑞克骑士的身体就歪到其他地方去了。 无名把葛瑞克骑士的四肢拧到车轮的辐条之间,因为葛瑞克骑士穿的是重甲,有大量的钢铁材质,所以很好定型,稍微加热软化钢铁,再摆弄几下就将葛瑞克骑士固定在车轮上。 无名还把葛瑞克骑士的大剑大盾融化了,作为新的辐条,将葛瑞克的骑士牢牢固定。 无名试驾了一轮,非常完美。 葛瑞克骑士的脊背和背部铠甲完美充当了填充物,让战车恢复了平稳。 而且让无名惊喜的是,战车好像更加稳定了。 由于葛瑞克骑士的柔软材质,他提供了很好的缓冲。 “不错,这样就可以坚持到回去了。”无名坐在战车上,十分满意。 他思索到:“车轮如果有些柔软材质,似乎可以更加平稳……回头研究一下,改进我的战车。” 而车轮上的葛瑞克骑士,早已经没多少气息,只能发出低沉的呻吟。 呻吟打断了无名的沉思,他跳下车,又抽了葛瑞克骑士的脑袋一巴掌: “真没出息你,很疼吗?” 葛瑞克骑士长眼睛都不会转了,有些痴傻。 无名蹲在骑士身前: “你这好多了,以前我们那里,人死不了,都要一边放血一边打成肉泥,再和肉泥塞到笼子里呢。就这都死不了,跟别人的肉泥混在一起,唱歌跳舞。” 无名安抚着拍拍葛瑞克骑士的脑袋: “嗨呀,不就是插在车轮上嘛,往好处想,你真的变强了。你这个形态,等变成死诞者,可是很有潜力的呦。” ========= 亚人们红着眼睛从城门涌出,准备出来寻仇。 但等他们看到葛瑞克骑士的样子,面面相觑,又不知道怎么报复了。 无名站出来当和事佬: “行了行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就不要再为难他啦——而且他现在正还债呢,可不能交给你们。” 无名双手合十,笑眯眯道: “有人反对吗?” 在场所有人和亚人都摇了摇头。 以亚人的智力,他们也想像不出什么更有新意更加残酷的刑罚了。 海德围观了葛瑞克骑士被做成车轮的全过程,无名在他心目中已经从盗墓贼升级成穷凶极恶的恶徒了。 海德咽了口唾沫: “你处罚他的方式……还真别致。” “这怎么是处罚,只是让他还债而已。”无名言之凿凿。 他笑眯眯看着海德: “你也该还债了。” 海德心跳漏了一拍,说道: “那个……那骑士长把我城里的活物几乎杀干净了,很多物资也被烧了,城里一团乱,我暂时恐怕没法答谢你。” 无名看着一团乱麻的海德要塞,一言不发。 有葛瑞克骑士的前车轮之鉴,无名越是一言不发,海德越有些害怕,忍不住说: “等我收拾好这里的烂摊子,一定还你。” “城里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吗?”无名问。 海德遗憾地摇摇头: “城里的金银珠宝都已经被骑士卖掉,招兵买马了。招的兵买的马又被他杀干净了。” 无名失望地叹了口气。 海德说:“实不相瞒,在和亚人建交时,亚人女王送给了我一根权杖,上面有些宝石,但我不能给你。” “哦?”无名说。 “我想和亚人建交,却让他们损失惨重,这权杖需要交给亚人们处理。无论是随母亲一起埋葬,还是自己拿走,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海德说,“至于你的谢礼,等我收拾完烂摊子,凭借我的身份,弄几匹马还是没问题的。” 海德摊手:“反正这里是我的领地,我跑不了。我要是毁约,你就来夺了我的城。” 听到海德这么说,无名没有表示反对,他用手指敲击着自己的头盔: “把亚人交给我怎么样?” “交给你?”海德说,“你误会了,亚人不是我的奴隶。我没法转交给你。” “我知道,我可以帮你处理他们。”无名说,“你恐怕不好面对他们吧?” 海德捋捋自己的胡子: “不会是骑士长的那种处理吧?” 无名摇头:“怎么会,我是个商人,正在物色员工。反正他们的首领也没了,我正好收留他们。” 肯尼斯海德看了眼无名身边的柏克,还有他身上规整的服饰和干净的身体。 “那你去和他们谈吧。”他说。 “我还有几个问题。”无名说。 “请讲。” “你说史东薇尔近两个月派来骑士长,接管你的兵力,你知道原因吗?”无名问。 “有所耳闻。”海德说,“听说是要集中兵力,攻打什么势力,不止我的要塞,宁姆格福很多要塞和小国都被派出了这样的骑士长。” “集合一域之力,这是有大事啊。”无名惊讶。 “这我倒是不担心。”海德说,“以葛瑞克的格局,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无论他是想北上攻击利耶尼亚,还是向东进犯盖立德,都只会碰得头破血流。” “利耶尼亚有那么厉害呢?”无名回忆着自己的利耶尼亚之旅,“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啊。” “卡利亚王室可是唯一能与黄金树势均力敌的势力,而盖立德更是坐镇着曾经隶属于黄金树的精英正规军。”海德说,“葛瑞克兵力全盛时都不敢招惹拉塔恩,更不要说如今。” “那葛瑞克为什么还要召集兵力?”无名不解,“他自己不清楚自己的斤两?” 海德摸着胡子,沉吟道: “确实如此,葛瑞克虽然懦弱,但不会愚蠢到如此地步。而且我的符节并没有被骑士长夺走。” “符节?”无名问。 “迪克达斯大升降机的半截钥匙,前往亚坛高原的通行证。”海德说,“葛瑞克想重返黄金树脚,却始终没有勇气和力量。如果他召集一域的兵力是为了返回黄金树,一定会先集齐符节。” “那就是为了对付宁姆格福境内的什么势力了……”无名喃喃。 “我似乎隐约听到他们说要对付圆桌。”海德不确信地回忆着,“但圆桌也是隶属黄金树的力量,按理说和葛瑞克不会有冲突,而且圆桌也不存在于现世。” 无名有些僵:“有说是圆桌还是新圆桌吗?” “还有新圆桌呢?”海德纳闷。 “我们就是。”无名说。 两人沉默片刻,海德后退一步: “葛瑞克用一域兵力对付你?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无名也纳闷,“也就是骗了他、杀了他的大树守卫、劫走他的接肢祭品……” “这叫没做什么……”海德嘴角抽搐。 无名笑眯眯地看着海德,铁手搭在他的肩膀: “海德城主啊,我看你也很不喜欢葛瑞克嘛,不如我们合作吧。” 海德谨慎道:“合作?怎么合作?” “你有这么大一座城呢,怎么合作不行。”无名说,“无论是帮我们拓展销路,还是作为资源储备地,或者施行要塞本来的作用,都可以嘛。我们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商队,这也有利于你快速恢复城中的繁荣不是。” 第四十七章 铃珠猎人 离开海德要塞时,无名的身边又多了二十几个亚人。 带着近四十个亚人,六匹马,以及一辆黄金战车,还有车轮上的葛瑞克骑士,无名踏上返程的道路。 他盘坐在战车上,思考着海德透露出的消息。 葛瑞克在集合宁姆格福的兵力,就为了对付一个他。 有必要吗? 没准还真有必要。 葛瑞克的窘境就在于整个宁姆格福都被他霍霍差不多了。 据海德说,葛瑞克从王城逃来宁姆格福时,手下也曾跟随着许多王城的精兵。 但是这些战力都被他挥霍干净了。 先是挑衅女武神,损兵折将,又因为大肆举行接肢仪式,无论是派兵力镇压各地爆发的反叛,还是突发奇想把忠心的手下拿去接肢,让他手下的兵力愈发捉襟见肘。 而宁姆格福全域也被接肢仪式折腾地半死不活。 那天在风暴山丘遇到的红袍女孩,就是一个小国的王室贵族。 王室贵族都被召去接肢,显然宁姆格福可以被葛瑞克支配的力量已经没多少了。` 反观无名这边,长生者,混种,亚人,除了死诞者,没个正常人。 无名身子一歪,看了眼车轮。 现在死诞者也有了。 车轮上的葛瑞克骑士在马车走到十几里时就死掉了,还成了死诞者。 不过即使成了死诞者,黄金和黑铁的禁锢也不是他的血肉之躯可以挣脱的。 他微弱的抵抗只能给马车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整点死诞者拉车行不行呢……可以建个水车,把死诞者放进去……”无名开始走神思考死诞者的开发与应用。 畅想完,无名继续盘算葛瑞克的事情。 自己商店的人都是黄金树的边缘人,并未受到接肢仪式的眷顾。 除了长生者亚人那些边缘角色,艾蕾教堂最大的依仗是凯丹佣兵和褪色者。 凯丹人是战场上的精兵,褪色者更是那些征战四方的战士的后裔。 帕奇老店如今很受欢迎,从卖出的骨片来看,至少有近千名褪色者都是他们的老主顾。 这些褪色者与艾蕾教堂利益一致,他们本就是葛瑞克的敌人,是新圆桌最锋利的尖刀。 葛瑞克真要撕破脸,双方不死不休,那也正是褪色者们斩首的好时机。 盘算一番,无名觉得并不需要担心葛瑞克,双方的力量是势均力敌的。 而葛瑞克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的新圆桌还在源源不断增加新力量。 想到这,无名放松下来。 只要没有其余的势力捣乱,他的圆桌就是安全的。 如今交界地几乎陷入停滞,有名有姓的大势力都沉寂起来,不出意外应该是不会出意外…… 树林攒动,一个人骑着矮瘦毛驴从树林中窜出,与无名的队伍交错而过。 无名扯动缰绳,将战车停下,免得战车撕碎闯入者。 这是一个流浪民族商人,身上背着二胡,穿着和咖列一样的商人服饰。 毛驴背上是两个小包裹,装着货物。 商人停在无名队伍的另一侧,两个包裹被甩落到地上,掉了一地的肉类。 流浪商人脸色惊慌,对无名高喊: “救命!” “海德这治安也太差了,怎么遇到个人第一句话就是喊救命。”无名纳闷。 但想到海德的城已经被夺,他的领地附近治安差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要怕,我们是同行,我也是商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无名和颜说色地问流浪商人。 流浪商人惊魂未定,只是指着后方,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无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草丛很安静,并没有人跟过来。 “没有人啊——” 话音未落,一柄大剑被丢出,如利箭破开灌木丛,直刺向流浪商人的面庞。 无名立刻拉扯缰绳,缰绳绷紧,巨大的力量沿着缰绳传递到马嚼子,战马吃痛,齐齐人立起来嘶鸣。 六匹马的力量同时作用,黄金战车硬是被抬起几分,比骑着毛驴的流浪商人还高,刚好挡住那柄大剑。 但让无名吃惊的是,一股巨力从大剑上传来,硬生生顶着车轮把黄金战车横推了半米。 好在流浪商人在有葛瑞克骑士作为车轮的一侧,刀轮上的尖刺已经被无名掰弯,没有被捅个对穿。 战车横移半米,贴到流浪商人跟前。 车轮上的葛瑞克骑士头盔被甩掉,那颗已经被歪扭得不成人样的脖子上,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半边骷髅头,对着流浪商人的胯下发出嘶吼。 流浪商人当场就尿了,一股腥臊液体沿着裤脚淋到死诞者骑士的脑袋上。 无名没空理会车轮那边流浪商人和死诞者的亲密接触,他盯着那柄嵌入车轮的平头宽身大剑,百思不得其解。 无名现在是个商人,但曾经也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对武器的速度和威力还是有大致判断的。 刚刚他敢驱车挡剑,就是看剑的速度还没有快到来不及反应的程度。 而那个速度的剑,没道理可以把巨大的黄金马车硬生生横移半米。 无名观察着那柄大剑,虽然很厚重,但也不至于会有那么大的质量。 难道是什么新材料? 无名好奇地伸手,想默默那柄剑。 大剑的表明流溢一层红光,无形的力量掌控了大剑,它挣脱车轮,倏忽间飞回树林。 “原来有外力。”无名恍然。 亚人们吱呀尖叫,举起棍棒想冲过去。树林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有信心把树林里的神秘家伙赶出来。 “都回来。”无名喝止亚人,将他们都安排到马车的后方,以马车为墙。 无名则是唯一站在马车前面的人,他跳下马车,举起剑盾面对树林。 几道红光闪过,灌木丛和树木纷纷折断爆裂,形成一片开阔的场地。 流浪商人躲避的人终于走出来。 来人身形高大,浑身破旧生锈的锁子甲,配合样式奇异的古旧铠甲。 手持大剑大盾,无论是盾牌还是浑身的铠甲都缠满了生锈铁棘。 红色的铁屑与血液洒在他的铠甲上,即使隔着几米远,也能闻到那股浓烈的铁锈腥气。 “好汉,好功夫啊。”无名扬声道,“有什么事不能和平解决呢,为难一个可怜的,卖肉的干嘛。” 那身着奇异铠甲的壮汉用沉默回应无名,那柄大剑围绕他的手腕缓缓转动,如同一只嗜血的鹰隼,随时准备冲出主人的臂膀,择人而噬。 “真不能好好聊聊?”无名问,“你这功夫不错,可以来我这当老师啊,我也是商人,工资好商量——” 破空声再出,大剑直奔无名面门。 无名撑起盾牌,挡住大剑。 他的脚深陷泥土中,犁出两道深深地痕迹,一直抵到马车的车轮才停下。 大剑还在不断旋转,试图钻进无名的盾牌。 无名抵住大剑,眼睛从盾牌上方露出。 无名铠甲上的布料变得破碎不堪,密密麻麻的划痕留在他的钢铁铠甲上。 亲自承受攻击,无名终于理解了对方攻击的秘密。 一股气缠绕在大剑上,这气提供给大剑额外的力量,也在大剑身周布满细碎锋利的力量。 就像有许多细小刀片分布在大剑四周,鲨鱼洄游一般撕咬周围的一切。 无名正在感受这力量,对面的壮汉已经逼近。 壮汉前冲飞跃,用加速和浑身的力量举起盾牌下压,轰向大剑的剑柄。 无名立刻偏头。 果然,大剑受到这股助力,立刻突破了无名的盾牌,直接将无名的盾牌钉到马车车轮上。 无名提前松开盾牌,避免被一起钉到车轮上的命运,他手上只剩一把长剑。 虽然手中没有盾牌,但现在却是最安全的时刻,壮汉刚刚用尽力气,还来不及调整。 无名双手握剑,朝壮汉刺去。 壮汉也松开大盾,双手迎向长剑。 锋利的长剑刺穿他手掌的锁子甲。 壮汉将手掌侧过来,只让长剑刺穿皮肤,随后借助臂甲上的铁棘缠绕长剑,限制住了无名的武器,并且弯曲手肘,用满是荆棘的肘部轰击无名的脸颊。 无名的头挨了一下重砸,歪向一旁,眼睛的余光发现身后的大剑依然在旋转,已经带着盾牌从车轮中拔出,调转好了剑身,正对他的背后。 无名立刻松开长剑,,一脚踹开壮汉,身子一扭,躲过钻头一般的大剑。 大剑回到了壮汉身边,围绕他的身周,形成一层防护,让他从容地抽出扎进手中的长剑,丢到身后。 长剑插到泥土中,震颤不已。 无名看看空荡荡的两只手,摸摸凹陷的头盔,隔着护面啐了口血: “厉害。” 他朝壮汉伸出手掌: “盾牌你可以拿走,能不能把剑还我,那柄剑对我很重要的。” 回应无名的是穿着盾牌的大剑。 大剑带着盾牌,打着旋朝无名的面门钻过去,远远看去,就像一柄护手极大的粗短骑枪。 “骑枪”突然消失了,形状规整的盾牌正正悬在无名的头前,看不到无名的情况,只能看到大剑的剑柄微微颤抖。 无名两手合十,慢慢放下。 宽身大剑在无名的手掌之间卡住,红色的气依然缠绕在剑身周围,不断在无名的手甲增添伤痕,但就是无法移动。 显然无名的双手正如之前的盾牌,抵抗着盾牌,却再无法移动。 而对面的壮汉已经提起大盾,准备再次撞击。 这次大剑会再次突破桎梏,而它刺穿的,将会是无名的身体。 可壮汉还未有所行动,无名自己就松开了手。 大剑突破了无名的双手,朝他的胸膛钻去。 火花四溅,只一秒,无名的铠甲就彻底消溶,大剑钻进了无名的体内。 可也就是这一秒,无名已经握住了大剑的剑柄。 翁鸣的大剑刚刚钻进无名体内,就被他拔出。 剑柄缠绕的铁棘深深扎进无名的手掌,提供了良好的摩擦力,让大剑再也转不起来。 明明没有了碰撞,但无名浑身的铠甲却似乎红热起来,缝隙中冒出丝丝火星。 大剑不再飞舞旋转,无名得以好好观察。 这大剑方头宽柄,满是使用的痕迹。 虽然样式朴实无华,但用料做功却极为扎实。 想想刚刚大剑的旋转与威力,能承受这种使用,这看似朴实的大剑实际上是一柄不凡的宝剑。 无名把盾牌从大剑上取下,试着挥舞了一下大剑,摇了摇头。 他提起大剑指向壮汉: “现在可以还我了吗?” 壮汉盯着无名的腹部。 那个明明被钻出一个直径很大的孔洞,但却一片漆黑,好像光线都被吸进去了一样,只剩一个隐约地黑色漩涡。 壮汉缓缓后退,站到长剑后面,提起插在地上的长剑。 无名笑了,两人同时把身上的剑抛向对面。 无名的长剑细小锋利,壮汉的大剑虽然厚重,却有那神秘的气驾驭,双方同时脱手,速度不相上下。 两柄剑交错时,大剑突然一歪,就要磕到长剑身上。 长剑却带着诡异的弧度跳动一番,躲过了大剑的撞击,顺利回到无名手中。 无名握住长剑,在盾牌上摩娑着。 火花从剑盾交接处出现,也从他的盔甲间析出。 “来吧,再战。” 无名向前踏出一步,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他脚下的土地无声化为焦土,空气被加热,无名身周的光线扭曲起来。 壮汉却开始后退。 他抓起手中的大剑,提前大盾,犹豫片刻,慢慢退回丛林。 红光闪烁,又是几颗大树断裂,只是这次都倒向他的前方,将他的身形隐没。 自始至终,他都没说出一句话。 无名啧了一声,也收起剑盾。 他弯腰,在地上捡了一块车轮辐条的碎片,贴到肚子上。 金铁融化,填补了腹部那个孔洞。 无名拍拍手: “好啦,危机解除,继续赶路。” 无名绕过战车,凑到惊魂未定的流浪商人面前: “那人谁啊?你怎么惹到人家的?” 流浪商人声音颤抖,压抑着恐惧: “铃珠猎人。” “那是什么东西?”无名不解。 “专门杀老师和商人的疯子。”流浪商人说。 说话间他终于恢复了冷静,感激地看着无名: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无名却不冷静了: “啥?专杀老师商人!” 这还得了?无名急了。 他那可是除了老师就是商人的。 第四十八章 活该破产 流浪商人的毛驴被拴在战车前,流浪商人则坐在战车上,与无名详谈。 经过一场战斗,无名清晰地认知到铃珠猎人的强大。 这样一位强者如果跑到了艾蕾教堂,没人能挡住他。 无名挠着头盔: “这人到底谁啊,他为什么要杀老师和商人?” “我不知道。”流浪商人颓然道,“我只是一个快饿死的商人,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可还是被盯上了。” 他说:“铃珠猎人,对交界地的商人来说是一个噩梦,他会出现在各处猎捕商人,猎取我们的铃珠。” 无名举手:“铃珠又是什么?” “我说不好,似乎是一种与灵魂有关的玉石,会从人的尸体上凝结出来。”流浪商人说。 “这有什么用吗?”无名问。 流浪商人依然摇头: “我不知道。” 这个流浪商人很消瘦,确实如他所说,是个快饿死的商人。 这种商人,掌握的秘密自然没有咖列他们多。 “不对啊,你不是卖肉的吗,怎么还快饿死了?”无名想起商人的商品。 流浪商人嗫嚅: “肉又不是我自己打的,我是花钱收来的肉,卖不出去,我自己也吃不完,放坏了就破产,然后彻底饿死。” “没理由啊,我那的生意不错啊……”无名摸着下巴,“我看你在树林里逃出来,你在哪做生意?林间的营地吗?” “就是树林里啊。”流浪商人回答。 无名看了看脚下的大路,又看看远处茂密的树林。 大概理解为什么这人快饿死了。 无名问:“你们流浪民族之间有什么可以互相联系的手段吗?” “问这个做什么?”流浪商人谨慎道。 “铃珠猎人在交界地游荡,我觉得聚集在一起是更好的选择。”无名说,“我有自己的基地,可以提供更好的防卫。” “感谢你的好意。”流浪商人说,“但祖先的教训告诉我们,商人还是不要形成大商队为好。” “商人聚集在一起然后被围剿然后团灭的故事吗?”无名问,“我听说过。” 无名说:“可是单打独斗,依然有铃珠猎人虎视眈眈啊。团结起来至少希望大一些。” 流浪商人流露出挣扎的神情。 确实如无名所说,商人的处境很艰难,无论独处还是聚集在一起,都在随时面临巨大的危机。 “你说你也是商人?”流浪商人问无名。 “是啊,我的地盘还有两位商人,两个老师。”无名说,“叫帕奇老店。” “我有听说过。”流浪商人说,“偶尔路过的褪色者跟我提起过。他们说你们的服务比我好的多,除了一些木箭,我什么都卖不出去了。” 无名没想到流浪商人快饿死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哈哈一笑: “这就是竞争啊。怎么样,加入我们吧,反正也打不过我们。” 流浪商人有些心动了。 无名的实力他看在眼里,能有这样的大腿,他抱上是百利无一害的…… “哦对了,跟你说一声,我们被葛瑞克盯上了,他要出兵讨伐我们呢。”无名补充。 “谢谢,我一个人也挺好。”商人说。 无名笑笑:“放心,你可以去海德要塞附近摆摊,肯尼斯拿回了他的要塞,应该也愿意接纳你。我想要的是你的销路,你的上下线。我们可以共享商品的供货商,这样开枝散叶,也可以更好的服务褪色者。” “那我现在可以下车了吗?”流浪商人完全没觉得无名的贴心,满脑子都是葛瑞克要来攻打他们这句话。 “不行,就当是报答我救你一命吧,我要征用你的驴。”无名说。 他要尽快赶回艾蕾教堂,依靠速度甩开铃珠猎人,跟其他人商量这个大麻烦。 就这无名也觉得不够快,亚人们会穿过山林抄近道,马车只能在平坦大路上按步就班的走,六匹马加一匹细驴跟八匹马的速度比起来差远了。 “还能不能更快点……”无名喃喃自语,给马车施加一些魔法,让它变得更轻盈。 山林中,一头巨熊冲了出来,对着无名咆哮。 无名眼睛一亮。 艾蕾教堂,帕奇老店依然那么热闹。 十几位凯丹佣兵环绕老店,时刻盯着外面的动向。 滚滚烟尘从远方接近,让凯丹佣兵有些紧张。 只见无名站在巨大的黄金战车上,抽动缰绳。 六匹骏马,一匹瘦驴,还有一头巨熊拉着缰绳,正埋头刨地,将大量泥土甩到后方。 战车在教堂门口停下,车轮上扭曲的死诞者对凯丹佣兵发出嘶吼。 凯丹佣兵看着黄金马车,嘴角抽搐: “老板你这出去一趟,车上加了不少挂件啊。” “谁想加这种挂件啊。”无名说。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顺便一拳锤翻巨熊,把它敲晕过去。 无名走进艾蕾教堂,拍着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我说个事儿。” 无名把葛瑞克和铃珠猎人的事说了一遍,着重说明了铃珠猎人的实力。 艾蕾教堂的人安静地听完无名的讲述,沉默片刻,继续该干嘛干嘛。 “不是,你们怎么都不紧张的?”无名瞪眼。 褪色者说:“你不也说了,那铃珠猎人和你势均力敌,葛瑞克和我们势均力敌,那不是不用害怕。” 另一个褪色者说: “刚好可以把他从史东城内引出来,我们好下手。” 无名明白了,这些褪色者战士都是不怕事大的家伙,他们巴不得出现大战。 无名看向自己的员工: “你们怎么也不害怕?那铃珠猎人可是专门来杀你们的。” 长生者们说:“我们很难死去。” 瑟濂也很冷静:“这不是我的本体,我也没法被杀死。” 海妲也笑了笑,她没说话,但笑意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她一个寄生在尸体上的灵魂,自然也不怕死。 无名看向混种。 发现自己刚刚说得太急,混种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算了算了,我还是找点正常人说。”无名摆摆手,找到帕奇,“你怎么看?” 帕奇果然稳重很多,认真思考一番: “那个肯尼斯海德,很厌恶葛瑞克对吧?” “应该是,我看他三句不离葛瑞克。”无名说。 “为什么厌恶?” “因为接肢吧。” 帕奇说:“那么其他的领主会厌恶葛瑞克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无名想起那个红袍女孩,“至少是挺怕的。” 帕奇点头:“被突然夺走兵权,那些领主应该也不会高兴,他们未必会配合葛瑞克,甚至可能落井下石。只要我们表现的足够强势,那些小领主会自己站队的。” “哦,有道理。”无名恍然。 帕奇突然歪嘴笑起来: “不过你真得想阻止葛瑞克吗?” “我当然不想和葛瑞克发生冲突了。”无名说,“你想说什么?” 帕奇意味深长地说: “战争可是个好机会。大量的士兵,大量的物资,大量的物资需求。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赚他们的钱,然后让他们来打我?” “并不是不能操作。”帕奇说。 无名摇头:“不行,我不想打起来。打起来总要有伤亡,这不好。” 帕奇说:“你还真善良。” 无名认真道: “人活着更有价值,不信你看海妲。” 海妲打了个冷战。 帕奇抱着手,看了看海妲,不得不承认无名说得有道理。 无名说:“况且真要全面冲突,葛瑞克就只能去死,我们不就没钱赚了。” 帕奇说:“所以你要为了赚钱,让葛瑞克继续在宁姆格福举行接肢仪式?” 无名摸着下巴: “这也是个问题,如果人都被接肢了,也不好赚钱了……之前我在犹豫,不过见到海德,我有了其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帕奇问。 “能不能换一个领主?”无名说,“海德说他是宁姆格福的正统政权后代,葛瑞克是从王城空降而来。我们把海德扶持上去,宁姆格福太平了,我们也可以和新领主做些大生意。” 帕奇冷笑一声: “劝你不要这么做。流浪民族被指控染指邪教,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道啊。”无名说,“不是因为他们太有钱了遭人嫉妒吗?” “那是原因之一。”帕奇说,“大商队发展地太繁盛,自然会蔓延到更深的领域,比如军队,比如宫廷。但是当他们试图染指由玛丽卡的血脉牢牢把控的位置,他们就会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理和残酷。” 帕奇眺望着遮蔽半边天空的宏伟黄金树: “这个世界,金钱永远无法抵达的巅峰,唯有……力量。规定世间运行规律的律法,和由律法亲自赐福的战士……玛丽卡才是无可比拟的权力中心。” 无名也看着那黄金树: “那交界地怎么还变成这样了。” “谁知道呢。”帕奇说,“我对王室的争权夺利可没兴趣,不管什么时代,我能活下去就够了。” 帕奇表情严肃: “所以为了活下去,别想着扶持海德成王。在交界地,王者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力量。你把他扶到不属于他的位置,只会让他毁灭,就像葛瑞克一样,并且很可能带累我们。” “好吧好吧。”无名不再坚持。 他的很多想法本就是拍脑袋决定的,放弃想法也很干脆。 帕奇说:“既然你说葛瑞克在聚集兵力准备对付我们,那说明血王朝的威慑失效了吧?甚至可以说,这背后就有血王朝的推波助澜。” “梵雷真要在背地里使绊子让我们死,那也没法合作了。”无名有些遗憾,“我还挺喜欢返回骨片的。” 帕奇说:“我其实没那么担心史东城和血王朝。葛瑞克和梵雷的背后是庞大的势力,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看似一个人,其实只是一个庞然巨物的投影。我们总能想办法从中周旋。我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铃珠猎人?”无名说。 帕奇点头:“听你说的,我也搞不懂这么厉害的孤家寡人是从哪来的。搞不清他的来历,我们会很被动。” 无名深以为然。 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无牵无挂的强者可以发挥多大的作用。 无名将瑟濂咖列海妲等人都叫来,讨论怎么解决铃珠猎人。 托普斯和咖列是最紧张的,他们没有防御手段,面对强敌他们无能为力。 “这人收集铃珠难道是纯兴趣吗?”无名说,“如果能确定他的目的,我们就能预见他的行踪了。” “收集铃珠的目的……”瑟濂沉吟,“有点像起源派的手段。” “起源派什么手段?”无名问。 瑟濂点着辉石头罩的眉心: “收集灵魂,提高探索星星的能力。” “收集商人的灵魂?”无名摇头,“或许他觊觎的是灵魂,但不是为了探索什么星星。” “起源之始……”瑟濂说,“你知道辉石魔法的起点是什么吗?” 无名给托普斯使眼色。 托普斯说:“听说是名为创星雨的起源魔法?” “由虚化实的起源,降下星星琥珀,成为辉石的起源。”瑟濂说,“针对辉石和灵魂的研究让我们拥有化虚为实的技术,掌握辉石魔法的力量。那么商人的灵魂或许也有其独有的效用。” 无名说:“他可不止杀商人,也杀你们这些老师。” 瑟濂捏着辉石头罩的下巴: “确实很难找到相似点,或许他只是单纯需要两种人的两种东西。” 无名说:“类似野猪吃肉也吃素吗?” “或许吧,我们的灵魂是这头野兽的养料。”瑟濂说。 看两人代入猎物的身份交谈甚欢,托普斯绷不住了: “我们还是来看看怎么防御他吧。” “可惜我们没什么好办法。”无名说,“就算垒出一座要塞,以对方的力量,也可以凿开,然后像钻进鸟窝的蛇一样,把里面的小崽子全部吃光。” 托普斯说: “有办法的,有一种防护障壁,可以给单人提供很有效的防护。” “哦?说说。”无名说。 “是我在做研究时看到的。”托普斯介绍起来,“防御强度非常惊人,据说是专供给王室贵族使用的精品。” “在场有王室贵族吗?”无名环顾四周。 长生者,混种,佣兵,盗贼…… “看来是没有。”无名说,“我们怎么搞到那个防护障壁?” “肯尼斯海德没有吗?”帕奇问。 “够呛,他要是有就不会被亚人围困了。”无名说,“我跑一趟,去问问。” 无名心中叹息。 他其实想去一趟圆桌,真正的圆桌。 那里聚集着不止一位名门,是不是英雄聚集地不好说,那里的王公贵族是一定不少。 可惜他被圆桌拒绝了。 这时候无名就深切体会到了旧圆桌的底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无名感慨着,备马准备上车。 无名牵动缰绳,正要上车,又是一声破空声。 一柄利箭从他面前飞过,钉到艾蕾教堂的石柱上。 ======== 圆桌厅堂,圆桌中央,巨大的赐福扩散,一个人从黄金的光芒中走出。 魁梧,沉默,满身荆棘。 浑身缠满荆棘的人走向百智书房的位置。 百智正在书房中看着书信,注意到看到那人前来,一言不发,只是瞥了他一眼。 满是荆棘的男人只是路过百智的书房,他径直走向更深处的位置,站在那贩卖商品的老妪面前。 他对老妪的摊位丢出几枚铃珠,便沉默着离开,走进赐福的光芒中消失。 圆桌的人似乎都对他视若无睹,又或者说,是刻意忽视。 第四十九章 新业务 箭矢直没入半截,从石柱中露出箭尖。魔力的光芒以箭身为中心不断扩散,带动尾羽震颤不已。 如此威力的弓箭,让艾蕾教堂的氛围一下紧张起来,凯丹佣兵提起马刀,严阵以待。 无名看向箭矢来的方向,两人站在不远处,迎风而立。 一个身形高大,背后破布裹住一柄沉重的巨剑,威风凛凛;一个身形娇小,挽着长弓,隐没在黑暗的阴影中,神秘危险。 两人的眼眸都深邃黑暗,并无金光。 这两人显然是褪色者,但和艾蕾教堂的那些毫无赐福的褪色者不同,这两人的气场明显强上一截。 正在艾蕾教堂陷入寂静,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雨时,无名对两人挥挥手: “你们怎么来了。” “你们声名远洋啊,在啜泣半岛都听说了。”两人开口,语气亲切。 健壮的男人将背后的重剑卸下,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娇小女人也放下弓,从黑暗中走出。 原来她并不是隐没在黑暗中,只是长得有点黑,束一个马尾,露出尖耳朵。 “谁啊?” 凯丹佣兵替全体员工发出疑惑。 “以前认识的朋友。”无名给艾蕾教堂的员工们介绍,“这位是……” 无名沉默了两秒,扭头看向两人: “你们叫什么来着?” “记不住名字的朋友是吧?”黑肤女人翻了个白眼。 “你得体谅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无名装模作样咳嗽两声,锤锤后背。 女人把无名拨开,自我介绍: “诺克,那个大块头是马格里。” 无名被拨开,跟马格里站到一起。 他瞥了马格里一眼: “你怎么把剑骸裹上了?装酷啊?” 马格里摇摇头: “我们这一路,赚了不少卢恩。” “所以?” 他拍拍被破布包裹的剑骸大剑: “都是被人发现我有剑骸,他们来抢,又被我们反杀得到的。” 无名恍然,笑了:“这就是坐在铁王座上的代价嘛。” 紧张的气氛突然消融,两人和无名有说有笑,留下艾蕾教堂的员工们面面相觑。 唯一皱起眉的是海妲。 她是知道这两人的,也知道两人被献祭大桥的官兵堵在了啜泣半岛。 “你们怎么出的啜泣半岛?”海妲在长生者的搀扶下走过去询问。 “我们找到了一条水路。”诺克说。 马格里看向无名:“那里还真有其他的通道。是曾经葛弗雷王率领褪色者离开交界地,跨越雾海的港口。” “你们是从水路离开的?”海妲问。 “不我们是从献祭大桥走的。”马格里摊手,“我们发现水路里有血迹,就沿着上游追溯,又回到了献祭大桥。那时我们已经在啜泣半岛游历很久,想着可以再和那些军官商量下,放我们离开。然后等我们到了献祭大桥,发现他们死光了。” “被撕碎了。”诺克补充道,“弄得满桥都是。” 无名扭头看了眼海妲,发现海妲也是满脸震惊,看来对这事并不知情。 “宁姆格福从哪冒出那么多凶悍的家伙来的。”无名嘟哝着。 说完自己的经历,诺克和马格里走进艾蕾教堂,参观着热闹的帕奇老店。 马格里说:“你这生意还真好,很少见到有这么热闹的地方了。” 有马格里两人突然拜访,无名暂且撂下了去海德要塞的计划。 托普斯却没有忘记这件事,提醒无名:“你不去找防护障壁了吗?” “你提醒我了。”无名一拍脑袋,“就像我说得,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怎么了?”马格里还不清楚无名他们面临的危机。 无名看向诺克: “你有防护障壁吗?那种很厉害的防护罩。” 马格里诧异:“啊?” 诺克也皱了皱眉。 无名于是就把托普斯对那种防护障壁的描述讲了一遍。 马格里疑惑:“不是说王公贵族才有吗,你问她干嘛?” 诺克取出一块护符,扔给无名: “是这种吗?” 无名又丢给托普斯: “是这种吗?” 托普斯研究了一番那护符上的铭文,激动地点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种。” 无名对诺克比个手势,笑了: “谢啦,给你打折。” 这下马格里更诧异了,他扭头看向诺克: “你还有这种东西呢?我怎么不知道。哪里得到的?你偷偷瞒着我去墓地淘宝贝了?” 无名说:“恐怕那是她本来就有的。她就是个贵族。” 马格里看着诺克,愈加震惊,又问无名: “你是怎么知道的?” “感觉。”无名瞥了一眼诺克,“她身上有种高雅的气质。” 听无名这么说,诺克微微颔首。 无名继续说:“相信我的判断,我很熟悉他们的气质,我杀过不少。” 诺克头缩回去了,谨慎地瞅着无名。 马格里没注意到诺克的小表情,听说同伴是个贵族,大为兴奋: “我都不知道你还是个贵族,你以前怎么不说,有那么厉害的防护障壁怎么不用啊?” “用不起。”诺克说,她指着那护符,“每天消耗一千卢恩,作为常驻的开启消耗。受到攻击时则会根据对方的攻击力消耗对应的卢恩。这护符不是只给王公贵族,而是只有王公贵族有可能负担得起这种消耗。” 无名恍然:“怪不得海德没有,他穷得叮当响了。” 诺克点点头: “我用不上,送你们了。” 其余人围绕着托普斯,研究着那块护符,马格里也惊叹着护符的开销。 诺克看到话题已经转移到对防护障壁的研究上,马格里也不再追问对他身份的疑问,轻轻松了口气。 诺克身旁,无名悄无声息地靠近,笑眯眯地说: “你好像很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啊。” 诺克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取出一支箭,抵到无名脖子上。 她看到无名脖子上的铁甲,慢慢收回自己的箭,叹了口气: “只是个亡国之人而已,让一个亡国之人回忆故国,会不会太残酷了呢?” “那不好意思了。”无名嘻皮笑脸地道歉,“你们有事吗?没事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们遇到麻烦了?”诺克问,“甚至需要用到防护障壁这种东西。” “铃珠猎人你听说过吗?”无名问。 诺克点头:“有所耳闻,没有领教过——他盯上你们了?” “迟早的事。”无名说,“你们是很厉害的褪色者,想请你们保护下店里的老师和商人。” 诺克有些犹豫,她看向人群中的马格里,问无名: “铃珠猎人有多强?” 无名朝不远处那个被撞烂半边的英雄墓地大门努努嘴: “我跟他打了一架,应该够资格埋进那里。” “英雄级。”诺克神情凝重,“这太危险了,我不能答应你。” 无名盯着诺克的眼睛: “在你的眼中我没看到恐惧,只有担忧。你不是为自己觉得危险……在担心马格里?” 诺克默然,只是凝望着马格里。 “他的剑骸用得怎么样?”无名突然问,“用得还顺手吗?” “他已经可以挥动剑骸了。”诺克说,“虽然没法直接利用赐福的力量,但只要勤加锻炼,一样可以变强。他成长得很快。” “他配的上剑骸。”无名点头,“也配的上剑骸主人的称号。” “你少来。”诺克说,“以为我听不出你什么意思?对不起我们是弱鸡,别想了。” “不要妄自菲薄,他可以成为英雄,你是亡国之人,不正好。”无名开始游说。 “他不是英雄,还不是。”诺克说,“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亡国之人,我们可不是那个亡国英雄。” “真不行?”无名试探。 “不行。”诺克斩钉截铁,用坚定简短的语气试图断绝无名的念想。 无名果然断了劝说诺克的想法,他看向马格里,喃喃自语: “多好的小伙子啊,充满朝气,一看就很乐于助人。我要是开口,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诺克咬牙:“你做个人。我刚刚送给你一个防护障壁,你就这么回报我?” “你得学会体谅一下。”无名说,“现实的窘迫总会让人们做他们不情愿做的事情,哪怕为此变得不堪。”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诺克冷声。 “不我是在指你。”无名说,“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不行。”诺克依然拒绝,“贸然面对远超实力的强敌不可取。” 她打量无名:“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不亲自保护他们?” “我能护住一个两个。”无名说,“你看我这多少人?又不是只有一个铃珠猎人,还有葛瑞克呢,分身乏术啊。” 他确实有信心和葛瑞克打个势均力敌,但势均力敌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两边都会伤亡惨重。 葛瑞克不在乎别人的伤亡,无名的员工和顾客可是伤一个少一个。 褪色者蒙受赐福复活的次数是未知的,总有可能下一次就再也醒不过来。长生者就算很难死去,不代表无法受伤,缺胳膊少腿的以后怎么工作。 无名可怜兮兮看着诺克: “你就行行好,帮帮忙吧。” “不行。”诺克说。 她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她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但牵连到另一个人,她拒绝冒这么大的险。 见诺克如此坚定,无名有点火了: “看来我要认真一点了。” “你要干什么?”诺克谨慎。 她是见识过无名的实力的,这家伙要是耍无赖他们还真没法抵抗。也正因为知道无名的实力,她更不想面对那个可以和无名过招的铃珠猎人。 无名掏出鼓囊囊一袋卢恩: “一周五万卢恩,怎么样?是不是赚麻了?” “你在干什么?”诺克迷惑了。 “威逼利诱啊。”无名又取出一块返回骨片,“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我们新圆桌的广泛业务了,总有一款适合你,将你狠狠地打动。” 无名把返回骨片塞到诺克手里,开始推销: “这可是高速传送道具,可以在战斗中使用的。你怕风险是吧?有了这个,弹尽粮绝时,遇到强敌时,你们都可以随时回到赐福补给,是不是安全了许多?” “是个好东西。”诺克冷静地说,“可是只要评估好自己的实力,有自知之明地制定正确的路线,风险可比面对铃珠猎人低多了。” 无名掏出烤肉:“我秘制的素材,可以强化你们的力量和各方面身体素质,让你们在绝境中翻盘……” “谢谢,不用,超过自身可掌握的力量是危险的。”诺克依然冷静,“探寻神秘被覆灭的事情我最清楚不过。说到底如果因为过强的力量无法控制打击效果,我们不是反而更危险。如果失败,又没了你的烤肉,不是得不偿失。比起道具外物,我更信任祈祷和魔法。” “魔法——我有魔法老师呢,魔法学院的高材生,免费教你们魔法怎么样?”无名说。 “不用,我自己会。”诺克拒绝。 “裁缝呢?有好看的衣服哦。” “冒险者要好看的衣服做什么?” 无名沉痛地说:“就是这种想法才让交界地的审美如此落后啊,一件好看衣裳都没有。” 诺克老神在在,不为所动。 无名又指着海妲:“那个是女巫,我可以让她帮你们吸收卢恩的力量。” 诺克闻言,点点头: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条件。” “是吧。”无名附和,“你们可以很快变强——” “可以让我们在铃珠猎人过来之前匹敌他吗?”诺克问。 无名没辙了。 说到底铃珠猎人英雄级的力量确实太吓人了。那柄飞剑转一转,就可以把在场所有人全部腰斩。他能护住自己,却未必能护住别人。 “看来……要出动最后的手段了,这是我最新的业务,还没筹划多久,你该庆幸,你是第一个客户。”无名神情肃穆,“这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想挑明这件事……” 诺克松了口气,无名这没完没了的推销终于要结束了。 其实无名抛出的许多好处颇有诱惑力,可是想到这次任务的风险,考虑到褪色者那飘忽不定时有时无的赐福,褪色者不知何时就会再度失去赐福,被永生的律法抛弃,重回死亡的怀抱…… 诺克看向马格里,目光坚定起来。 无名这次没有再掏出任何东西,他也看向马格里,凑到诺克耳边: “我可以当媒婆,帮你跟他撮合一下。放心,保证不露声色,悄无声息。事成之后我再让我们裁缝送你们一套礼服,保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诺克黑夜般的皮肤上突然冒起陨石一般的星火,烧到尖耳朵的末端。 第五十章 积思广益 什么人是最孤独的? 是死而复生的人。 当诺克受到赐福再度苏醒时,她并不感谢赐福。 黄金树之下,人的生死被随意操控,死亡不再是无法追悔的遗憾,倒更像是一次深深的沉眠,一次黑暗中的航行。 诺克睡了太久。 她醒来时,赐予她荣耀的国家消失了,塑造她成长的文化被埋葬了。 举目望去,她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附的存在,无论是信念还是身份,种族还是力量。 如同海上的浮萍,随波逐流。 由于文化上的原因,诺克不喜欢赐福的指引。加上赐福令她复活,让她陷于如此境地,她对赐福的指引更加抵触。 许多进入交界地的褪色者眼中再一次失去了赐福,也有的褪色者只能看到赐福却看不到指引。 诺克作为最被赐福保佑的褪色者,却不愿意遵从赐福的指引。 她看的到赐福,但偏要反着走。 可惜赐福的温暖是无可置疑的,当她遭遇这交界地的恶意,被反复袭击时,也只得前往赐福休息恢复。 她选择了指引最为淡薄的赐福。 在一个并无指引的赐福边,她遇到了马格里。 两人都是没有女巫的褪色者。诺克故意躲避赐福,也避免了和指头女巫相遇。而马格里……他是当年跟随葛弗雷王的褪色者战士的后裔,对赐福深信不疑。但他也没有女巫,这是个很怪的事情。 马格里把这个问题归结于血指。 毕竟他总是听说血指在到处猎杀褪色者和女巫。 两人在赐福边相识,两个没有女巫的褪色者开始结伴而行。 孤独的人总喜欢抓住一些东西,那东西未必特殊,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时机,填补了一颗空虚的心。 诺克结识了马格里,见证着他的成长,见证着他那份憧憬祖先的热情。 她帮助马格里规划着合理的路线,帮他训练技巧,帮他锻炼力量,找出最适合前往的历练之地。 所以诺克绝不允许马格里提前面对那份强大。 那会让他在成王的路上夭折。 “不行。”诺克再次重复了自己的观点,倔强而顽强。 “我都愿意帮你当媒婆了你都不答应?”无名惊诧。 媒婆业务是无名最近才想到的新业务,不过产生这个想法的契机却是很早就已经埋下。 早在他喂食海妲吃龟颈肉补身子时,就知道龟颈肉的滋补效果很好,可以提高人的精力。 但龟颈肉壮阳的效果,他还是在凯丹佣兵之后才获知。 如果不是凯丹佣兵提到交界地的人普遍不再生育,他还不会去了解这件事。 无名是个没有味觉,也不会排泄的人,更不要说生殖的欲望。没有凯丹佣兵提醒,他很难想到这条销路。 而等到了解以后,无名就开始动起歪脑筋来。 对他来说,当媒婆,很有好处。 长远来看,交界地只有诞生更多的人,他才能一代一代地服务下去,拥有永远不会枯竭的生意。 无名屯了一批龟颈肉,正准备唤醒人们心中的爱情与欲望,再顺便发展一下母婴产业。 虽然现阶段筹措还不到位,但无名自信足以拿来对付一下马格里和诺克。 但没想到诺克还是拒绝了。 “你不是喜欢他吗?”无名问。 诺克红着脸,恼怒道: “谁说我喜欢他的,我只是制定合理的计划。现在的我们无法面对强敌。” 无名说: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出手了。” “不出手。”诺克说。 “那只能去争取马格里了。”无名转身,“该派我的女巫出动了。配合我的引导,必可让两人喜结连理,成功拉拢到小马。” 诺克的手抓住无名的肩甲,力道之大,几乎要把肩甲按地凹陷。 诺克眼球充血,带着可怕又危险的表情看着无名。 “回心转意了?”无名回头。 “我不会帮你解决铃珠猎人的问题。”诺克收回铁手,整理一下仪容,“我可以帮你解决葛瑞克。” 这下无名意外了。 “你准备去史东薇尔干掉葛瑞克?”无名问,“还是他打过来的时候万军丛中取他首级?” “都不是,以你这帕奇老店的身份出手,就算葛瑞克死了他的继任者也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面对的是宁姆格福领主的清算。”诺克说。 她打开行囊,拿起艾蕾教堂的那些补给就往背包里塞。 “我去一趟利耶尼亚,帮你拉援军。”诺克说。 “你跟卡利亚王室还有关系?”无名问,“你是卡利亚的王室?” “没关系……没多少关系。”诺克说,“而且学院和王室合一,都闭门不出,是不能指望他们当援军的。” “那你能找谁?”无名问。 “学院不是完全没有介入战争,他们依然有一支力量流落在外。”诺克说,“我把他们找来。” “需要我提供资金吗?”无名问,“雇佣兵很贵吧。” “不需要,葛瑞克就是他们的酬金。”诺克说,“而且我们有些渊源,我可以说动他们。” “不愧是王公贵族啊。”无名赞叹,“能不能再顺便去一趟魔法学院?借阅几本笔记?” 诺克僵了一下:“你还真不客气。” “你毕竟顺路嘛。”无名说得轻松到仿佛是一个举手之劳。 “我尽量,不保证可以借来。”诺克还真的答应了。 她收拾好行囊,看了一眼马格里,犹豫片刻,把他从人群中拉上: “我带着他。” “两个人作伴,安全。”无名没有阻拦,乐呵呵对两人挥手作别。 他不担心诺克食言,贵族对自己的誓言很看重,这帮人对所谓的荣誉看的比命还重要。 诺克和马格里离开了,带着无名免费赠送的大量货品,还包括几根龟颈肉。 无名把龟颈肉塞给马格里仔细叮嘱: “多吃点,好长力气呢,你的大剑需要更多的精力。” 马格里也不疑有他,啃着就上路了。 两人刚走,托普斯走了过来。 他捏着那枚防护障壁的护符,欲言又止。 “那个……我可以申请一些卢恩吗?可以从我的工资里扣。” “不必,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就是一天一千卢恩吗,咱们店还是负担的起的。”无名摆出一副靠谱老大的样子,豪气十足。 “不是一千。”托普斯说,“我想先申请五万的卢恩。” 无名瞪大眼睛:“多少?” “我想研究一下这个护符。”托普斯说,“我的研究领域就是防护技术。” ======== 托普斯性子软弱,不喜欢麻烦别人,于是和那些专精各种辉石魔法,甚至作为战场魔法师活跃的海摩教室的学徒不同,他研究的都是非攻击性魔法。 “或许我可以降低这个防护障壁的消耗,提高它的防护范围。”托普斯说,“这样我们可以不止防住一个人,甚至可以作为阵地魔法阵,让所有人都受到保护。” 无名有些犹豫: “但是需要那么多卢恩吗……五万诶。” 瑟濂在一旁帮腔: “魔法师的研究就是需要很多经费,托普斯这种至少可以用卢恩解决,有些问题甚至不是有卢恩就能解决的。” 托普斯露出歉意地笑意,但却没有退缩。 他虽然软弱,不喜争强好胜,但对自己的研究领域很认真,哪怕知道这会大量消耗无名的卢恩,他也不能放弃。 “当然,决定权在您。”托普斯说,“只是如果想研究,这就是必须的。” “必须……”无名表现的十分不情愿。 他取出一袋卢恩,心疼地数着里面的数目。 经过数月的积累,到他兜里的钱也就二十几万卢恩。 实际上随着员工的增加,尤其是凯丹佣兵这种并不从事生产,只是作为保镖的员工存在,无名分得的卢恩比例还减少了。 这一下瘪了一大块,无名肉痛。 而且托普斯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先申请五万卢恩。 先! 也就是说后续还不知道要花多少。 怪不得全交界地也就一家魔法学院,这花销太夸张了。 无名从钱袋里抠出五万卢恩,塞到另一个袋子里,颤抖着双手送出去。 托普斯刚刚伸手去接,无名又把手缩回去。 无名盯着托普斯: “你这些卢恩都要用到哪里?” 托普斯一听,这他熟啊,研究经费的上报他在学院也经常做。 实际上他那么落魄,也是因为不愿意夸大自己的研究,而且不愿意把一些非魔法的消耗作为经费申请提交到学院。 托普斯掰着手,给无名数要钱的地方: “这种防护障壁直接用卢恩驱动,为了测试它的性能,需要大量卢恩; “如果要优化防护障壁的性能,就需要重构法阵纹章和线路,这需要工具和原料,其中包括大量辉石。辉石的价格很高,尤其是在宁姆格福。这里不像利耶尼亚盛产辉石,矿洞的产出很少……” 托普斯说得头头是道,无名挑不出半点刺,果然没有半点浪费的地方。 但无名是什么人,是商人——至少自诩如此。 他还是从托普斯的描述中找到了可以省钱的地方: “你需要辉石是吧?” “是的,我毕竟是辉石魔法师,很多理论都是依据辉石魔法。”托普斯说。 他摸着光头突然笑了: “我在说什么,还有不需要辉石的魔法吗……虽然也没准……” 托普斯念念有词,突然陷入沉思。 无名也没让托普斯继续说下去,他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这样,辉石——我们没必要买啊,我们可以自己开采。” 帕奇笑了:“又要拓展新业务了?你还打算自己开矿?” “有何不可?”无名捂紧自己的钱袋,“你知道吗,我从短暂的铁匠人生中学到一件事。” “什么?”帕奇问。 “铁匠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无名认真地说,“就算我的打铁技术再怎么精湛,也会因为缺少锻造石无法操刀。锻造石都是褪色者拿来,再请我锻造。一旦褪色者们拿不出足够的锻造石,我便无能为力。” 虽然一开始只是为了避免花钱,但无名越说越觉得自己这想法很有道理: “我们的其他服务让褪色者们太安逸了,始终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自己采矿啊!只要我们提供采矿石,褪色者们就可以变得更强,强的多!” 瑟濂开口:“可是矿洞几乎没有无主的吧?这些生产锻造石的矿洞几乎无一例外,全部掌握在君王们的手中。” 交界地的人们胃口变差了,普遍不再需要盐,艾蕾教堂又靠近海岸,可以放心开采盐。 但矿石开采权却依然掌握在领主们的手中。 野外铁砧如此稀少,也是因为几乎所有君王都在打压外人发展金属的技艺。 他们也清楚武器之利比久经锻炼的肉体更靠谱,所以严格把控锻造石的流出。 “不怕。”无名摇摇手指,“我们有海德。他是领主,应该有开采权。” 帕奇展开地图: “海德要塞那边有矿洞吗?” 众人目光都看向亚人。 这些亚人都在海德要塞附近生活,最喜欢钻山洞,他们应该最清楚。 亚人们都摇头。 “摩恩城那里有矿洞。”有混种举手。 其他混种纷纷点头: “我们有些同伴至今还在矿洞里做苦力呢。” “摩恩不错,山高皇帝远,葛瑞克管不着。”无名说。 积思广益之下,无名很快找到目标,就在啜泣半岛的摩恩坑道。 瑟濂问道:“那些矿洞有辉石吗?” 混种们冥思苦想半天,说: “有,那种会爆炸的,蓝色的石头。” 瑟濂摇头:“那种品质的辉石不行,过于不稳定,只能用来当武器,却没法用来研究。” “啜泣半岛的摩恩坑道有其价值。”帕奇捏起一块返回骨片,“我们有这个,那还有一个地方的矿洞可以考虑。” 无名眼睛一亮:“帕奇我的好兄弟,你要出手了?” “还记得我之前去盖立德,你说我去得快吗?我有捷径,有个传送门直通盖立德,而传送门的另一边,就在一个矿洞里,那里有大量的辉石结晶矿。而且盖立德的矿洞——无主。” 返回骨片在帕奇指尖转动: “那是个单向传送门,本来是没法利用的,不过我们现在有随时随地开传送门回来的手段——发财的时候到了。” 第五十一章 自私卖水人 “有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人人都去山中淘金,而有人发现淘金者物资短缺,依靠卖水给淘金者赚了大钱。” 无名和帕奇并排走在一起,无名正在给帕奇讲着故事。 帕奇说:“所以你给褪色者提供服务?他们成王,你收服务费?” “我是在说之后要怎么收买那帮矿工。”无名拍了拍行囊。 他的背后是两个巨型的包裹,拖在地上,一个里面装着一整头猪,和一整头牛,里面是满满的香料和海盐。 无名现在要跟着帕奇前往传送门。因为帕奇说距离不远,无名就把黄金战车留在了教堂里,将战马也还给凯丹佣兵,让他们负责戒备。 第一次去矿洞主要是为了勘测和踩点,为了节省返回骨片的使用,这次只去两个人,帕奇带路,无名负责夺取和占领。 帕奇给无名讲了那矿洞的大概情况: “有使用魔法挖矿的矿工、有数名腐败眷属,他们都相当危险。” “不是无主的吗?怎么还有人。”无名问。 “我怎么知道。不过人嘛,喜欢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一辈子靠这个吃饭的家伙,或许离开挖矿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帕奇说,“已经被矿石驯化。” “人真得会这样吗?”无名不信。 “你不就是这样。”帕奇走到无名前面,露出一个光头。 “我?”无名说,“我的路可不轻松。” “是不轻松,但你甘之如饴。”帕奇说,“那两个褪色者,你那么逼迫他们,这不好。他们不是铃珠猎人的对手。” “怕什么,他们能复活。”无名说。 “现在可不是那个只有还有意志就能复活的时代了,就连那个时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生命之毒,宁可拥入死亡的怀抱。”帕奇说,“你这就是遗老思维,该改改啦。” 无名懒散回应:“怎么改?” “学会自私。”帕奇说。 “哈?”无名迷惑,“你在说什么啊?” 帕奇说:“你觉得所有人都有未来,只要善加对待,都可以成长为英雄。所以哪怕是一个孱弱的长生者也和久经锻炼的褪色者一样重要。因为这种理念,即使牺牲一两个褪色者,只要能保住大多数人,也是值得的,对吧?” 帕奇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通常这样想的人都是虚伪的家伙,我只会在他们面临绝境时恨恨地嘲笑,欣赏他们的丑态。但你不是,你只是个连自己都能牺牲的疯子。” 无名眨巴眨巴眼睛,也没听懂,半晌,竖起拇指: “无私奉献,好事呀。” 帕奇拍拍光头,颇为无奈: “真是被那四肢发达的白痴教傻了。” 无名不乐意了: “说我可以,你诋毁我偶像,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那可是我的明灯。” “这就是问题所在。”帕奇说,“你不是真的无私。你不了解自私,又怎么无私。你只是朝着自己的信念蛮干。 “你是个不会为自身考虑的家伙,但别人可不是你。你无法理解人们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珍爱的事物会做什么,也就无法理解他们的感情和欲望。你做事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帕奇回头看了一眼无名,凝视着护面下那颗深邃的眼眸: “这就是我觉得你这家伙很恐怖很疯狂的地方。我不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但我知道,你可以为了目标牺牲任何个体,哪怕是自己。 “我认识你很多次,每次结局都是相同的。你的信念赐予你强大的意志,让你可以排除目标前的一切障碍,直至抵达那个目标。然后……毁灭自身。” 帕奇露出嘲弄的神情: “你也知道,我理解不了那种信念,对我来说活着才最重要。” 无名沉默片刻: “还在为老鼠的事情怪我?” 帕奇撇嘴:“你拯救了很多人,那些被你拯救的人又为你而死,我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意义。太阳可以温暖一切,但也可以熔化一切,如果膨胀地太厉害,还会坍缩,只剩黑暗的空洞。” 帕奇有些怅然: “一个个都是只要能实现目标随时可以毫无遗憾牺牲的殉道者模样,难道他们不明白活着才有未来吗。” 无名也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活着确实很重要。没办法,曾经的我连‘自我’都不存在,又怎会懂自私。我到现在都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呢。” “也是,不然你的信念也不会执拗到可怕。”帕奇说,“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啊?”无名好奇。 “玛丽卡女王。”帕奇说,“像神一样没有点人味儿,只是注视着律法。玛丽卡至少有过活泼可爱的时期,你从有意识起就这个德性了。” “我是个男人啊,哪像了。”无名说。 “重点是这个吗?”帕奇瞪眼。 “你说我不像人?”无名瞪回去。 他重点总是抓得很好。 帕奇被无名这关注点气到了: “我好不容易说回有深度的话,让你不买票就听到,你就听了个这是吧?” “等等……”帕奇突然顿住,收敛了情绪,眼珠一转,“理论上你应该不是个白痴,这种态度……难道还有底牌?” 无名笑笑: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所以这次我没去成王,而是做生意。” 无名攥紧拳头: “真正的强者,能击碎悲剧。谁敢来找事,就等着被我好好修理吧。” “好霸气啊,那怎么还为铃珠猎人的事整那么狼狈?”帕奇调侃。 “经常有客人觉得返回骨片太贵。”无名说,“他不是买不起,而是他不愿意为了保险付出那么多代价。” 帕奇听懂了无名的意思,不再言语。 无名倒是话多起来,他拖着两个巨大布袋绕着帕奇转,新奇地看着他: “你平常可不会那么多话,几个陌生人的性命你会在乎?你怎么了。” 帕奇挠头,不耐烦地说: “因为本大爷讲义气,不想再看到朋友因为奇怪的执念丢了性命。” 无名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愣了一下,大笑起来。 “放心,我不会死的。”无名说。 “你不是不会死,你只是会复活。”帕奇说。 “没差啦。”无名笑,“说起这个,我至今都觉得我的复活莫名其妙,也找不到原因。你就不一样了,每次遇到你,你似乎都已经适应了当前的时代。你是怎么做到的?” 帕奇竖起食指在嘴前,神秘莫测: “秘密。” 无名对帕奇的神秘兮兮不以为然,嘁了一声: “你怎么好像还知道玛丽卡女王的事情,你跟她很熟?” “玛丽卡女王全交界地都很熟,也就失忆的褪色者不知道了。”帕奇说。 “你说太阳会坍缩,很像辉石魔法师们的论调啊,你跟瑟濂学习了?”无名问。 “我自有自己的渠道。”帕奇含糊回答。 他跳过了这个话题,向前一指:“到了。” 果然不远,两人一路聊天,没一会儿就已经走到。 传送门就在亚基尔湖的龙息废墟中。 这里曾经还是许多长生者的聚集地,乞求飞龙亚基尔用龙焰烧死自己,如今那些长生者都被吸引到他的新圆桌作员工了。 废墟里只剩几条狗,还有一些占据了地下室的老鼠。 两人轻松清理掉老鼠,开启传送门。 无名看着传送门,想到回来还得用返回骨片,对帕奇说: “回头记得跟梵雷说,让他弄来勋章,这种一次性的骨片,来回传送太浪费了——怎么一直没见到梵雷,那小子真叛变了?” 帕奇说:“听说他在店里物色到一个褪色者,正在拉拢他加入血王朝。” 无名惊讶:“梵雷那家伙自视甚高,居然有他如此青睐的褪色者,那得是什么天才?” “不知道,没注意有这号人物。”帕奇也摇头。 他说着打开了地下室的宝箱,激活了传送陷阱,两人被拉进烟雾中,瞬间消失。 ======== 两人的背后,一个矮小的散发男人藏在地下室阶梯的阳光交汇处,默默注视着他们。 见两人消失,他从阶梯上退出,一个人回到艾蕾教堂。 梵雷此时也已经回到教堂,站在门口,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们说了什么?”梵雷问。 “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没听懂。”那人开口。 这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面无表情,看起来年龄也不大,口音奇怪,像含着一口老痰。 “不错不错。”梵雷抚掌微笑,“不引人注意,这就是你的天赋啊。将你引荐到血王朝果然是正确的,你拥有成为顶级血指的潜力,亲爱的马坦。” “我不是为了加入血王朝。”马坦说。 梵雷点头应付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洁净的白布: “你已经完成了许多任务,现在去吧,去猎杀女巫吧,完成这最后的试炼。无论是猎杀别人的女巫,还是自己的,都可以哦。” 被称为马坦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接过白布,眼睛直勾勾盯向艾蕾教堂里的海妲。 “她不行,现在还不行。”梵雷微笑,“放心,很快这里就有你的表现机会,到时候留给你杀。” 马坦于是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身影便逐渐融入在环境中,彻底消失不见。 ======== 瑟利亚结晶坑道,无名和帕奇从烟雾中走出。 他们被传送进一个小木屋,两人走出木屋,映入眼帘的是许多苍老但健壮的矿工,手里抓着一个法杖。 法杖镶嵌的坚定辉石头部朝下,释放出持久的高热激光,切割着闪烁着蓝色光芒的辉石矿。 在木屋的顶部,一个长得像蚰蜒的一人高的多手多足的大虫子杵着一杆长长的剑刃戟,站在那里,监视着矿工。 “你不是说没人占领矿洞吗?”无名问帕奇。 “那确实不是人啊。”帕奇说。 “居然用魔法挖矿。”无名看着那些健壮的矿工,有些惊叹,“这可比咱们大多数客户智商高多了。没想到挖矿原来是个技术活。而且虫子也能当监工,意外的有智商啊。” 两人的对话惊动了矿工和大虫子,他们停下挖矿作业,死死盯着他们两个,眼中满是敌意。 无名被十几双眼睛顶住,脑袋一缩,指着帕奇: “刚刚是他看不起你们的智商。” 帕奇举起大盾顶在前面: “你觉得他们是因为被看不起智商?” 话音未落,虫子高举二十只手,无数的粘稠丝线从虫子背后释放,如万箭齐发,射向两人。 矿工也举起那激光法杖,朝两人冲过来。 帕奇举起大盾,挡住虫丝和爆烈的魔法光芒。 “你在干嘛?”帕奇大惊失色。 来的路上,帕奇就已经和无名说了矿洞中的情况。 按他的设想,无名应该出来的瞬间就制服这些可能的攻击。 可无名没有半点动作,帕奇只好举起大盾顶上去。 “哦,你不是说让我学会自私嘛。”无名对帕奇挥挥拳头,“加油!” “?!” 帕奇想骂娘,但盾前的压力太大,他一口气撑着,不好开口。 只好心里骂娘。 等一轮攻击结束,帕奇才喘了口气,恶狠狠地回头看无名: “快点出手!”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无名咕哝。 无名一手拉着布包,一手在腰间微微抬起。 一圈紫色圆环套在手中,相同的紫圈套在矿洞中的每一个人身上。 正高举无数的手臂,准备再次喷射丝线的虫子突然肚子鼓了一下,随后直接爆掉。 矿工法杖上辉石魔法的光芒也消散,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拐杖。 矿工试图用法杖敲击,被帕奇的盾牌挡住。 无名没有试图攻击,只是笑眯眯地对矿工们挥挥手: “各位辛苦了。” 说着,将布包甩开。 布包散开,摊在坑道的路上。 一头烤炙好的整猪和整牛躺在布包上,已经被开膛破肚,露出里面同样处理好的各种脏器。 香料与油脂的香气立刻密集到封闭的矿洞中,很多还没注意到无名的矿工都闻着味摸过来。 无名又将另一个包裹打开,是一个巨大的罐子,经过层层树叶包裹减震,里面是满满的清水。 “淘金者们,水来啦!” 无名振臂高呼,声音传遍整个矿洞。 第五十二章 收编矿工 矿工们谨慎地盯着帕奇,一边用法杖迅速勾到几块烤肉,塞到嘴里猛啃。 他们有些人嘴里都没牙了,但不妨碍一块排骨进去,出来只剩白骨。 其他人看吃的人没事,等了一会儿也纷纷开始自助取餐。 不过依然有许多矿工没有动手,他们的关注点不在无名和帕奇,而是在不远处不断蠕动的一个大麻袋。 他们痴迷地看着那些逸散美味的食物,但就像从迷梦中惊醒的人,又会转头看向麻袋那里,好像训练有素的狗,等待主人开饭的命令。 所有的矿工都是一副满脸烟尘,双目无神的样子。即使是那些凶狠啃食肉食的矿工,眼中也没有智慧灵动的光芒,更多是一种迫于生存的凶狠目光。 无名没理会纠结的矿工们,他就蹲在那大麻袋跟前,与几个多手的虫子面对面交流着。 这种虫子是腐败眷属,是从猩红腐败中诞生的一种虫族物种。 无名的动静闹得太大,把矿坑里的矿工都吸引了过来,自然也惊动了看守矿工的腐败眷属。 无名将这些腐败眷属全部制服,捆起来装在布袋里,就剩脑袋。 密密麻麻的虫子脑袋挤在一起,发出尖厉的叫声。 “嘿嘿,听得懂我的话吗?”无名蹲在他们面前,比划着手势。 “你在干嘛?”帕奇问。 “我在交流啊。”无名说,“这都看不出来?” “那可是虫子。”帕奇说。 “他们在使用武器,还会当监工看管那些矿工,而且我封禁法术的手段对他们有效,就是说那种丝线的本质是一种法术啊。”无名说,“他们不像是没有智慧的生物。” 无名看向帕奇:“会说话的虫子你也见过吧?” 帕奇说:“我怎么记得你是会杀光会说话虫子的那种人。” 无名捂脸,不好意思地笑: “哎呀没办法,谁让他们嘴太欠呢。” 无名猛然回头,猛虎一般盯着那帮腐败眷属: “你们会说话吗?不会说话,我也只能当作虫子来处理了。如果会说话,但又不会说话,我也只能当成虫子来处理了。” 无名提起剑,就这布袋口比划着,计算着在什么水平面可以一剑削掉所有虫子的脑袋。 其中一个虫子突然发出了一种尖锐的啸叫,随后声音逐渐低沉。 腐败眷属的口器在不断颤动变化,发出各种音节。 一段时间后,腐败眷属停下那变化无常的音节,顿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会。” 这是一个有些苍老浑厚的声音,虽然有些含糊不清,但确实是人的语言。 “很好。”无名鼓掌。 他对虫子说话这时完全没有表现出诧异,开始直奔主题: “你们似乎在做监工,你们为什么要压榨这些矿工?你们又是为谁工作?还有你们工资多少?” “我们不为谁工作,我们只侍奉女神。”腐败眷属说。 “所以你们是为了女神工作?”无名说,“虫族的女神是谁?大虫子?” 腐败眷属摇头: “女神抛弃了我们,我们为自己工作。这里的矿石可以强化我们的武器,我们需要强化自己的武器,我们要生存。” 虫子们虽然可以说人言,但显然说得还不好,意思表达的还有些混乱。 不过无名依然能从他们的言语中感受到那种奋力生存的欲望。 无名感同身受地点头: “说得好,为了生存。” 他笑眯眯地继续说道: “我也是为了生存,为了强化我们的兵器。这矿洞就给我们吧,如何?” 虫子们鸣叫起来,忘了说人话,显然并不同意无名的这个提议。 无名跟虫子们煞有介事地交涉着。 许久,他起身回到帕奇和矿工身旁: “谈好了,他们愿意让渡坑道的归属权。他们人太少,用不了太多矿石,只要我们定期给它们一些金属制品和他们需要的物资就可以。大概就是分两成收益给他们,二八分,我们赚大了。” 帕奇诧异:“你怎么还跟他们谈判,这不是已经赢了吗。” “你说了要我体谅别人嘛,我换位思考一番,觉得就这么占了人家的洞不好。”无名说。 他对矿工们说: “你们放心,你们的待遇也已经谈好了,他们不会再监视你们,靠暴力让你们工作。以后待遇会好很多,我们用酒肉和其他物资交换你们的矿石。如果不想干,也可以跟我们回去,我派其他人来采矿。” 帕奇还是觉得不妥,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真相信虫子?你就不怕他们阳奉阴违,暗地里使绊子?” “矿就在这里,我的提议对他们没有坏处,这就是合作嘛。合则两利,不然就一起输。”无名说。 无名看向那些矿工: “而且你也说了吧,这些人被驯化了。但他们不是被矿石驯化,而是被腐败眷属驯化。他们作为奴隶,没有主人的命令甚至不敢去吃饭,哪怕他们的主人已经被捆在了麻袋里。” 帕奇横起手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 “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主人还活着,你杀了他们试试。” “没用,这里是盖立德。”无名说。 他从虫子的嘴里了解了盖立德的情况,这里就地处爱奥尼亚沼泽,无数的虫子从沼泽中蜂涌而出。 除非无名有足够的兵力守住洞口,拒绝一切腐败眷属,否则就算杀了洞里的几个虫子,还会有新地虫子源源不断地进来,重新奴役矿工。 这里就像黄金树光芒照耀下的土地,生长着属于这片土地的高贵“黄金之民”,对边境支流的其他种群形成绝对的优势。 帕奇明白无名的意思,也不再坚持。 “希望他们能信得过吧。”帕奇说,“虽然知道你来者不拒,不过这么简单就接受了虫子,跟腐败眷属谈生意,你比我想的还要疯啊。” “腐败眷属怎么了吗?”无名问。 一个矿工正在往嘴里塞着吃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喷出大量鲜血。 “咋了咋了?”无名连忙过去,给矿工治疗。 他连忙面对其他矿工澄清:“我们可没下毒啊。” 但面对这澄清,矿工并无反应。 或者说他们看到矿工吐血也没反应。 该吃吃,该喝喝。 “这就是那个‘怎么了’。”帕奇说,“腐败眷属生于腐败,而腐败与其他生灵并不相容。腐败对这些人来说是剧毒。” 无名看着那混合了碎肉胃酸的血液。 他又看看矿工的嘴巴。 口腔内部腐烂了一片,血液从疮口涌出来。 这种腐烂和长生者的那种逐渐枯萎的腐烂不太相同,带着一片殷红,仿佛有浓烈的生机,有点像熟透的柿子,从树上落下,摔个稀烂。 矿工嘴巴里散发着奇异的腥臭。兼具腐肉和一种刺鼻的香气。 不过无名闻不到气味,他靠近矿工的嘴巴,研究着疮口的伤。 无名指尖挑起一簇小火苗,伸进矿工的嘴巴,照亮口腔。 同时火苗散发着一轮轮金色光芒和温暖气息。 在这种光芒照耀下,矿工口腔里的溃烂逐渐修复。 但很快这种修复就被遏制了。 无名不信邪地将火苗往溃烂处送。 火舌舔到了溃烂疮口,烧灼着口腔上的溃烂,矿工应声惨叫。 无名箍住矿工,不让他动弹,专心烤灼着那处溃烂。 但溃烂依然没有被遏制,在高温下爆出一处处白色的浆液,甚至溅到无名身上。 其他矿工看到这浆液,纷纷挪动身体,远离了几分,但也没远离太多。 他们依然面无表情,脸上满是褶皱,像泥塑,像磐岩。 “那东西会传染的。”有矿工提醒无名,“不过在这里待久了,总会染上。” 无名将手指从矿工的嘴巴里取出,看着那片依然没有好的溃烂伤口。 此时矿工已经接近虚脱,他原本挖矿的健壮身躯突然就瘦了一圈。 无名判断:“似乎是吸收自身的生命力来生长,所以治疗是无效的,治疗的能量也会成为它的养料,烧灼伤口也会抽取宿主身上的力量维生……” “有意思。”无名说。 他用手指沾了几滴白色浆液,沿着护面滴进嘴里,细细品味感受。 其他人看到无名直接把感染源往嘴里炫,纷纷后怕地又退了几步。 “你不是吧?”帕奇也有些受不了,“也没你这样糟践自己身体的吧。” 无名吧唧吧唧嘴: “没事,没什么大碍。” 他舒展着身体,活蹦乱跳: “这力量是有些奇异,不过对我没用。” “真没事?”帕奇将信将疑,“你可不要像那种感染了病毒但一点逼数没有最后害了大家的人哦。” “我也不是乱试的。”无名说,“用火焰烤灼溃烂的地方,会发现矿工的体力在急速消耗,他的生命力被用来填补火焰的损耗。这虽然说明火焰无法简单地治愈这种腐败,但也说明火焰确实可以克制腐败。” 无名对帕奇打个响指: “所以懂了吧,我是什么人,我能怕这玩意儿?” 无名的活蹦乱跳也在矿工群体中引起议论,原本都满面灰尘双眼无神的矿工此时来了一些精神。 “你有办法解决腐败病?”他们涌上来。 “没有,我只是说对我没用,但目前还不会治。”无名老实说。 矿工们眼神黯淡下来。 “可以研究一番,或许可以找到特效药。”无名说,“你们要是怕,就离开嘛,我找其他人来这采矿。” 矿工们沉默片刻: “不必了,我们待在这里,也是因为这里还算安全。” “是啊,外面全是猩红腐败,真出去了,还没等到其他地方就先感染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有传送阵,直达安全区域。”无名说,“你们都会魔法,也很健康,很多职位都用得到你们,你们自己选择。当然,工资也会低很多。” 无名说:“想走的就举手,我帮你们安排。” 矿洞中,举起一片手,很多人还举起双手,仿佛腐败眷属祈祷时的姿势。 他们眼中放光,带着希望。 “四十三个人……好的每人交五百卢恩谢谢,我给你们安排。”无名数完人数,高声招呼他们。 一边说,无名一边用长剑在臂甲上记录好人数,用来备忘。 等无名刻完字,再抬头,发现之前还举起的手又都放下了。 矿工们盯着无名,有些沉默。 “怎么了?”无名感觉到沉默的气氛有些怪异,这不是逃出生天该有的氛围。 矿工们支吾着,不想告知无名。 最后在无名穷追不舍的追问,又顺便用食物威逼利诱后,终于有矿工说出真相: “那个……先让我们交钱,你太像骗子了。” “哈?”无名得到这个答案,难以置信,声音拉得老长。 帕奇则狂笑不已。 矿工们连忙说: “我们不是要怀疑你,只是以前也有人这么骗我们。结果钱没了,人也没走了,还挨了一顿打。而且在这卢恩很少有用,很多人也没有五百卢恩……” 无名叹了口气,耐下性子说道: “这里是哪里?” “坑道啊。”矿工们愣。 “没错,这里是坑道啊,这是什么所在,暗无天日,还不允许奴隶出逃,这里没有传送阵甚至没赐福,你们又不能出洞,我想安排你们出洞自然要特殊手段。” 无名捻着手指:“特殊手段是要钱的啊!” 矿工们嗫嚅:“骗子也是这么说的。” 无名跳脚:“我有扫灭你们的武力,还给了你们一堆吃食——那两口肉都不止五百了好吗。” 有些矿工嘴里还塞着猪腿,突然嘴巴就不动了,看看无名,又看看嘴里的肉,不舍地放下。 他们说:“可是我们确实没有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无名瞪眼,“这事关我的信誉!钱我可以先给你们垫上,等你们赚够了再还我,但信誉可是很重要的!我可是诚信经营的!” “可以先垫上?”矿工们眼睛一亮。 无名说了一堆,就这一句被听到了,他有些郁闷。 帕奇憋着笑:“行了,你先把他们弄走,他们自然就信你了。” 无名啧的一声走到腐败眷属面前,把口袋又紧了紧。 他又取出另一个口袋,装上锻造石和辉石。 他并没有收集到许多,矿工们生产的矿石往往会被立刻运出洞,洞中已经开采好的成品矿石并不多。 “这些算是食物的交换,我们先回去准备传送道具,马上回来接你们。” 两人捏着返回骨片,正要开启传送阵,整个矿洞震颤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吗?” 无名东张西望,拽着袋子不肯松手。 第五十三章 我无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 地动山摇结束了,坑道恢复平静。 “这里怎么了?”无名问帕奇。 “我不道啊。”帕奇说,“以前来这没遇到过这情况。” 无名看向那些矿工和腐败眷属。 矿工们也惊疑不定: “难道是……那家伙醒了?” “谁?”无名追问。 “在坑道最深处,我们挖出了一头巨兽。”矿工们说,“巨兽苏醒的时候很凶暴,很多兄弟都死在了那里。” “地下挖出来的?”无名说,“沙虫一类的东西吗?” 矿工们摇头: “有点像牛,但特别大。” 无名提起剑盾: “那得去看看了,矿洞里可不能有安全隐患。” 矿工们却不愿意让无名前去。 据说他们挖矿会绕开那个坑道,那怪物只要没人打扰就会沉睡。 “不要去了,我们只要当它不存在就好了。”矿工们拉住无名,语气中有些哀求的意味。 无名注视着矿工们真挚的眼神,抬眼想了想,说道: “我这人最喜欢干的一件事,知道是什么吗?” “拒绝别人?”帕奇插话。 “就是叫醒睡觉的人!”无名振臂高呼,好像颇为自豪。 无名举起剑盾,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向洞穴深处。 如矿工们所说,有一条明显被废弃的矿道,无名沿着那矿道在,走到一扇大门面前。 沿着岩壁修筑的大门,将前方完全堵住,可以听到大门另一侧传来的沉重脚步声。 无名无畏地推开大门: “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怪物。” 大门推开,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坑。坑内虽然满是挖矿的碎石,但碎石铺得很平整有序。 大坑中心,一只巨龙大小的怪物正在来回走动。 怪物有点像牛,长长的尾巴满是脊刺。 巨牛浑身嶙峋碎石,仿佛是许多铁石被一种强力凝聚在一起组成。 头部有点像甲虫,有两对大钳。 怪物的头部有点像白色飞蛾有白色绒毛,从中间裂开,露出一颗人头骨。额骨位置破损,露出里面一颗晶莹的深蓝色球状物体。 无名看着这巨兽,长大嘴巴。 口水流了下来。 “好帅!” 无名激动不已:“我要你做我的坐骑!” 回应无名的是一记扫尾。 带着脊刺的长尾被甩动,将无名横扫出去,撞进岩壁中。 岩层破碎,无名从墙壁上滑下来,没事人一样甩着胳膊,继续朝怪物跑去。 怪物似乎动了怒,朝无名狂奔而去。 脚下碎石迸发,被它的蹄子犁出深深地沟壑。 无名收起剑盾,对着怪物展开双臂,似乎要拥抱它。 巨角刺入无名腹甲,一路钉进岩壁。 但无名却不以为然,只是兴奋地盯着怪物中间的那颗眼眸一般的蓝色宝石。 他张开的双手抓住两只巨角,再由腹部的铠甲固定。 他不是嵌在了岩壁上,而是把自己嵌进了怪兽的巨角上。 怪物疯狂甩动头部,两个大角也在不断横向开合。 但无名的手限制了大角的开合角度,它只能在一个微小的范围内晃动,却无法撕裂无名的身体。 “不要挣扎了小牛牛。”无名好似猥亵纯洁少女的怪大叔,“我会好好待你的,你就从了我吧。” 似乎被无名再度激怒了,巨兽高抬双腿,发出一声嘶吼。 那嘶吼声仿佛幽邃深渊的回声,带着一种缥缈和悠远。 随着这声嘶吼,巨兽头顶的眼珠散发出紫光,身上也爆发出一种紫色粒子。 一种异象笼罩了无名。 周围的碎石纷纷违背重力,倒飞到空中。 无名也察觉到,除了巨角施加的横向力量,一种无形的纵向力量作用到他全身。 他的双臂可以限制巨兽两只颚角的横向移动,纵向上却没法很好地支撑自己。 巨兽的前蹄重重落下,同时重力也瞬间反转恢复正常,那股向上的力量变为向下,硬是将刺入无名腹甲的角撕到胸口位置。 一般人遇到这种伤口早就已经死掉,但无名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痛苦。 他的眼中只有兴奋,愈加兴奋。 无名不像是一个被巨兽穿起来的家伙,倒像是看孩子才艺表演的家长: “还有什么本领?快点端上来!” 巨兽将无名抵在岩壁上,来回划动;昂起头颅,巨大的地刺轰向无名。 但等到巨兽气喘吁吁地停下时,无名依然死死抓住他的双角,饶有趣味地盯着它的那颗眼眸。 “多么强大又美丽的生灵,你应该配上一辆黄金战车,配上最华丽的鞍。”无名狂热地大喊,“还有最好的骑手。” 蓝色的宝石中,爆出一抹闪光。 好似眼眸中的瞳孔锁定了无名。 地面的碎石开始滚动,一种狂暴的力量开始从头前凝聚,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 深紫色的能量团凝聚在无名眼前,带着无匹的巨力,撕裂他的铠甲。 即使是无名也被迫将狂热情绪消退,开始严肃地看待这股力量。 他抓住双角,用力一掰,将自己从角上拔出来,随后双手向上一托,将巨兽的头向上托举几度,而自己则借力落地。 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一道紫色光柱从巨兽的头部射出。 那光柱瞬间熔化岩壁,摧枯拉朽般开凿出一个隧道,直通地面,一直射向繁星,那光柱才慢慢变细消失。 这令人惊骇的力量令无名浑身颤抖。 他浑身的铁质铠甲都在这种力量下叮当作响,并且开始红热,散发出极高的力量。 “完美,太完美了。”无名喃喃自语。 他腾身而起,趁着巨兽还未收招,趴到它得背后,勒住它的脖子。 他两腿夹住那岩石般的脊背,避免接触到巨兽正面那大威力的光柱。 巨兽这次果然没了办法,它用尾巴抽击背部、滚成一团砸向地面,都无法甩开这个牛皮糖一样贴在他背后的小虫子。 偏偏这小虫子力气奇大,可以勒住它的头部,控制它的转向。 每次它一攻击,就会受到数次猛锤。 差不多是一比十五。 每攻击背上的虫子一次,就要挨十五次锤,每一次都势大力沉,打得它脑袋乱颤,眼睛都要被砸歪。 巨兽在矿洞中肆虐狂奔,震得矿洞中的其他人惊疑不定。 “要不……去洞外吧?”矿工们提议。 他们害怕矿洞塌方,以至于都想去猩红弥漫的外面了。 “那疯子在搞什么……”帕奇也抓狂挠头。 众人都迁移到洞口附近。 如果有塌方地风险,他们可以快速离开,就算被埋进洞里,其他人也可以很快挖出来。 众人就这么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不知震动停下和塌方哪个更先到来。 终于,震动停止了。 众人静待许久,也没见到有塌方的迹象。 当他们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返回洞中时,无名从他们身后出现。 “你们在干嘛?”无名站在洞口处问。 帕奇吓了一跳:“你怎么从外面进来的?” 无名听帕奇问,得意地笑: “哼哼,我的牛太大了,没法从洞口出去,所以直接让它朝天上凿了个洞出来的。 “牛?”帕奇疑惑。 无名侧过头招了招手,就看到一颗跟隧道差不多大的大头堵在洞口。 一颗幽蓝色独眼从破损地头骨向外巴望、转动。 众人齐齐坐倒,向洞内爬。 “诶,别怕嘛。”无名推着巨兽的头,把它退离洞口,“它不会再乱出手啦。” 帕奇从洞内看着那露出来的巨大嶙峋身体,眼睛发直: “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无名摸着下巴。 他思索片刻,对帕奇比了个拇指: “是诚意,我的诚意感动了它!” 帕奇不信无名的鬼话,大骂他: “你差点把矿洞搞塌了,你个疯子。” 无名也有些不好意思: “情不自禁嘛,结果好就好。” 帕奇无奈地叹气,不再深究: “算了,毕竟没塌,还能继续挖。” “哦对了,关于这件事。”无名说,“出了点小状况,得麻烦你们收拾下。” “什么?”帕奇一愣,一种不妙的感觉浮现。 这家伙嘴里的小状况,绝对不会小。 无名挠挠头: “我们刚刚凿隧道出去的时候,隧道角度歪了一些,灌了点泥水进来。” 帕奇光头开始冒冷汗:“你不会告诉我,歪到艾奥尼亚沼泽去了吧……” 帕奇觉得有些窒息,不知是否是因为那若有若无的腐败毒气。 “没有没有。”无名连忙否认,“这里地势高呢,只是普通的泥水。” 帕奇长处一口气: “还好,不然这矿洞是废了。” “真灌进来也没事,可以找腐败眷属当矿工嘛。”无名说。 “天真,腐败眷属和我们生存环境不同,语言也不同,信仰也不同,它们是那么好指挥好合作的?”帕奇说。 无名拍了拍旁边的巨兽: “还能比它更难办?” 帕奇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名翻身骑上巨兽: “矿工们的事情你来办吧,我出去一趟。” “你又去哪?”帕奇说。 “去找刚刚地震的源头。”无名说。 帕奇愣住:“不是这头怪兽?” “不像。”无名说,“它很强,简单的冲撞都可以在岩壁上留下很深的痕迹。但我刚刚进去的时候,却没看到矿洞里有明显的破坏。” 他拍拍巨兽的脊背: “不是它造成的震动,而是震动把它惊醒了。我去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震动的源头。” 说着,无名骑着巨兽离开。 猩红天空下,一个盔甲男人骑着一头巨兽,在海滩边投下快乐的剪影。 ======== 艾奥尼亚沼泽岸边,巨大的篝火旁,两根粗壮的树桩插着一条巨大的狗,一只巨大的乌鸦,在篝火上灼烤。 在篝火旁,两个穿着很少布的大块头对坐,两人都坐在一个木桩小板凳上,面对着一个小方桌。 无名骑着巨兽路过两人,片刻后又退回来。 这俩人他都认识。 荷莱露和涅斐丽。 “老露和小露?”无名惊讶,“你们怎么在这?” 两人都没有理他,沉静地坐在桌前,仿佛傀儡。 无名下牛,凑到跟前: “干嘛呢……” 只见方桌上刻印着纵横的线条,形成一个方格棋盘。 两人一手抓着一个大螃蟹,一个拽着一簇罗亚果实的灌木。 一个拿螃蟹的黄色蟹卵,一个拿罗亚果实当棋子,按在棋盘上。 果实和蟹卵的浆液沿着阴刻的棋盘凹槽流出。 棋盘上棋子纵横捭阖,错综复杂,仿佛战场的沙盘,推演出血腥的气息。 涅斐丽自信一笑: “看来是我赢了。” “女娃,别急。”荷莱露老神在在。 只见荷莱露突然张开蒲团般大手,互相交叉,摆到左肩前方,头也侧到掌心后方。 涅斐丽愣:“老伯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不懂了吧。”荷莱露说,“有没有参加过角斗?” 涅斐丽说:“当然参加过,我可是勇士,在老家摔跤比赛一直是第一。” 荷莱露说:“面对强敌时,我们要快速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状态。一个技巧就是使用一些特殊动作,将最佳状态与这种动作关联,然后通过做出这些动作,从而快速进入状态。” 涅斐丽恍然:“我听说过这种技巧,是很厉害的人才会使用的技巧呢。所以老伯你是为了强制自己进入冷静思考的状态吗?” “不错。”荷莱露在指缝中露出眼眸,“在这种状态下,我就可以快速思考,就像魔法师的展现睿智一样。” 荷莱露微微侧头,将耳朵贴到肩膀。 片刻后,他放下双手,胸有成竹,老神在在地执起棋子。 没两步,涅斐丽脸色就变了。 荷莱露长长的胡子掩盖不住的微笑: “姜还是老的辣。” 他带着顶乾坤的气势将一枚棋子高高举起,带着浓烈的杀气,将棋子落下。 “五个子,赢了!”荷莱露高举双臂,仿佛剑斗士卫冕竞技场的冠军,朝着并不存在的观众席欢呼雀跃。 “可恶!”涅斐丽不甘地锤棋盘,一堆蟹卵纷纷暴烈。 无名终于找到血腥的来源,是蟹卵的浆汁散发出来的,微弱的灵魂在破裂的蟹卵中流溢出来。 无名靠着篝火,对终了的棋局鼓掌: “下得真不错,很符合我对战士们棋局的想像。” 老露和小露终于注意到无名,三个人对视片刻,异口同声: “怎么跑这来了?” 第五十四章 举手之劳 涅斐丽荷莱露无名三人异口同声,随后面面相觑。 涅斐丽看着荷莱露和无名:“你们认识?” 无名说:“巧了,看来大家都认识。” 还是无名先回答了先前的问题: “我来做生意。” 涅斐丽说:“义父本来派我去利耶尼亚执行任务,但又说我在史东威尔城表现得太不成熟,就让我来盖立德了。” 两人把目光都转向荷莱露。 荷莱露笑笑:“只是想来看看。” “好可疑的动机。”无名狐疑地看着荷莱露。 荷莱露看着猩红的艾奥尼亚沼泽: “曾经我踏遍交界地的每一寸土地,但唯独没有来过盖立德。听说盖立德如天堂般美丽,我很想来看看。” “美丽吗?”涅斐丽有些怀疑,“这里的风有一种腥味。” “所以是曾经啊。”荷莱露笑笑,“可惜,没法了却遗憾了。” 荷莱露看着猩红的天空,带着一些惆怅和遗憾。 但很快他就大笑起来: “不过现在也不错,不一样的风景,而且这里的怪物都很合我口味。” 无名看着篝火旁的巨型犬类和乌鸦,又看看荷莱露那身大块头,得承认这地方确实适合荷莱露。 无名说:“这么说你们不是一起来的,怎么碰上的?” 荷莱露摊手:“巧合吧大概。” 涅斐丽开口:“盖立德的路就那么几条,总能遇到,而且我一路没有遇到那种巨大化的怪物,赶路速度很快,就碰到了这个老伯。” “看来是老露帮小露清路了。”无名了然。 涅斐丽看向荷莱露: “你也姓露吗?看你的装束,应该也是蛮荒地的吧?我们是老乡呢。” 听涅斐丽这么说,无名突然注意到,荷莱露这次虽然还是赤裸上身,但手臂上多了两块护臂。 只是浑身都赤裸只有护腿护臂,显得更暴露了。 “合着你们棋都下上了,结果不知道对方名字。”无名说。 涅斐丽谨慎地说:“经过上次的教训,我不会轻易暴露姓名了。” 她挺胸:“我已经成长了,学聪明了。” 无名看了看那棋局,点点头。 荷莱露对姓名身份也不在意: “姓名无所谓,那不是想改就改的东西。你叫我老露,我叫你小露就行。” 他起身,把篝火上烤着的树枝取下,将乌鸦和猎犬从树枝上撸下来,邀请两人就餐,三人就围坐着那棋盘桌吃起来。 无名啃着狗头:“老露你手艺不行啊。” “能吃就行。”荷莱露大口撕咬着乌鸦那坚韧的表皮。 荷莱露对无名说:“你说来这作生意,这里还能有什么生意?都没啥活人。” “这有个矿洞,我想采矿。”无名说,“正因为这没人,才轮得到我。” “那可是个大生意。”荷莱露语气玩味,“是跟碎片君王抢资源啊。” “你要检举我吗?”无名问。 “褪色者想成王,总要想办法变强,这是正常的事。”荷莱露说,“不过你说去矿洞,不会是说瑟利亚那边的矿洞吧?” “是啊。”无名说。 “那你走反了。”荷莱露指着无名的来路,“那才是正路,又迷路了?” “矿洞我已经找到了,甚至还有意外收获。”无名说。 他跳起来,牵过那头巨兽: “看我的牛牛,牛不牛?” 巨兽此时已经对无名言听计从。 准确说是没了反应能力。它脑部中间的那颗眼珠已经不复之前的清澈深邃,一片浑浊,仿佛没有了神智。 无名往哪个方向牵它就往哪走,也不挣扎。 “坠星兽?”荷莱露意外,“你居然能驯服这种东西,可以啊。” “坠星兽?”无名也意外,“我的牛叫这个名字吗?” “只是我们交界地人的一种称呼。”荷莱露说,“它们是随陨石而来的外来物种,坠星而来,所以叫坠星兽。” “陨石……”无名想着驯服坠星兽的位置。 那个矿洞的中心,确实有一块格格不入的石头,颜色橙黄,像是一个球型石块埋进了地底,只剩一个顶盖。 “原来那就是陨石。”无名后知后觉。 继而更加自豪。 不仅够帅够强,还是外星人。 这骑出去可是倍有面子。 无名说:“我是出来找震源的,刚刚在矿洞里遇到地震,把它惊醒了。我用诚意感化了它,顺便出来炫耀——啊不是,是找找震源。” 无名问两人: “你们一直在外面吧,有遇到地震吗?” 老露小露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疑惑。 荷莱露对无名摇摇头,正要开口,一声咆哮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三人看向声源方向。 烤肉的香气吸引了另外的巨兽。 一只高三四米的巨犬狰狞着朝三人奔来。 半路上巨犬就张开血盆大口,几乎一百八十度的大嘴,歪着舌头,滴着涎液,交织的犬牙反射着寒光,牙缝中的血肉喷射着腥臭。 巨犬冲势极猛,与无名的黄金战车不遑多让。 涅斐丽抄起两柄斧子,腾身而起。 她正准备挥舞斧子,一个身影爆射而出。 荷莱露已经冲了出去,比巨犬更快,更加凶猛。 荷莱露一巴掌按在巨犬的脑门上。 一人一狗都在半空中,静止了一瞬。 紧接着巨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而脑袋却依然停在原地,四爪依据惯性向前伸,利爪勾向荷莱露的胸膛。 利爪还未碰到荷莱露,它的整个身子就被荷莱露按在地上。 荷莱露抓着巨犬的头,狠狠往地上一贯。 以巨犬的头颅为中心,地面凹陷,大片大片龟裂,冲击波四散吹断几颗树木,地动山摇。 “没有啊。”荷莱露起身,风轻云淡地继续回答无名的问题。 “就是这个!”无名瞪着眼睛,指着那几乎被按碎的狗头。 荷莱露看了看手下的狗头: “你是说是它造成的地震?” 荷莱露掰开已经散架的狗嘴,来会摆弄: “也没准,这狗或许有巨人的血统,可以靠咆哮引起地震。” 无名扶额,不再解释: “算了,知道那震动的来源就行了。” 正说着,又有两只巨鸟冲了过来。它们是被荷莱露闹出的动静吸引来的。 “大叔你太鲁莽了,这样会让怪物源源不断过来的。”涅斐丽认真地说,自认已经成熟的她教训起荷莱露的鲁莽。 荷莱露笑呵呵举起手:“行,那我不出手了,看你的。” 她迎向两只巨鸟,举起手中双斧。 巨鸟见到涅斐丽,立刻张开双翅,浮在半空,准备用锐利的鸟爪撕碎涅斐丽。 风雷呼啸,两只巨鸟立刻被风暴裹挟。 它们长大的翅膀增大了受力面积,立刻被风暴绞在一起,互相碰撞,享受着风雷的洗礼。 荷莱露果然没有出手,看着涅斐丽的风雷,眼中出现一些怀念与温情: “风暴与闪电啊……” 无名注意到荷莱露的神情,凑过去: “这姑娘不错吧?” “挺不错的。”荷莱露点头,“很有蛮荒地的风范——你从哪认识她的?” “圆桌厅堂碰到过一面,在史东威尔城才熟悉起来。”无名说。 “她确实有资格进入圆桌。”荷莱露欣赏着风暴中的身影,“她是风暴城那边的子嗣?” “没有,史东城现在是葛瑞克的地盘,我在史东城救了她。”无名说。 说起葛瑞克,无名后仰,倚靠在桌上叹息: “要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跑到这来开矿。” “哦?”荷莱露露出好奇的神情。 无名于是跟他发起牢骚,把葛瑞克准备派兵剿杀他的商店,又碰到铃珠猎人,逼得他想方设法提高防御能力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受不了了,恨不得一拳打死葛瑞克。”无名不耐烦地挥舞拳头。 “你不弱啊,打去呗。”荷莱露说。 “我只想老实本分地做生意。”无名翻白眼。 “乱世岂可独善其身。”荷莱露说,“就算你无意争雄,麻烦也会找上你。”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无名说,“我的生意要靠葛瑞克呢,他死了没人买我的服务了。” 荷莱露沉默起来,他摸着自己的胡子: “这倒是个问题,那我就不懂了。” “不说那倒霉玩意儿。”无名说,“说回涅斐丽。” 他神秘兮兮凑到荷莱露耳边: “要不要我当媒婆?撮合一下你俩?这是个好姑娘呢。” 荷莱露猛烈咳嗽起来。 “怎么了?”无名后仰,“感染猩红腐败了?” “你这话可比猩红腐败刺激多了。”荷莱露摸了摸胡子,“我都多少岁了,你跟我扯这个。” “有志不在年高嘛。”无名鼓励着荷莱露,一门心思想拓展业务。 “免了,我有老婆的。”荷莱露说。 无名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假的?你这邋遢样怎么看怎么像单身汉。” “不仅有老婆,还有孩子。”荷莱露说。 他看着涅斐丽:“不过都是男孩,没有一个女儿。”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眼神暧昧,还以为是看上涅斐丽了。”无名为失去了业务遗憾。 “我那叫和蔼的眼神,你怎么看出暧昧的。”即使满脸胡子也遮挡不住荷莱露脸上的嫌弃。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老婆。”无名理直气壮,“也没长辈。” “就这你还给别人说媒呢?”荷莱露说。 “可以收中介费呢。”无名说,“这职业不是只要配个对就可以开始收手续费其他什么都不用管的好赚钱的活计吗?” 荷莱露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这样的商人,是会被埋进坑里的。”他说。 无名不置可否:“总之你要是想当人家老爹,那就晚了,人家已经有义父啦。” “义父?”荷莱露问,“她是孤儿吗……是了,蛮荒地的人,应该是孤儿。” 两人说着,涅斐丽已经结束了战斗,走了回来。 不远处,两只乌鸦被拔光了毛,浑身都是烧伤,在地上抽搐。 “怎么样?”涅斐丽得意地展示着自己的成果。 “不错。”荷莱露笑着点头,“不过你没解决完。” “诶?”涅斐丽扭头。 她虽然安静地处理掉两只大鸟,没闹出太大动静,但雷电烤熟了巨鸟,又是一阵香味飘出去,又引来一波巨犬和巨鸟。 “啊,大意了。”涅斐丽捂着头。 荷莱露则呵呵大笑。 无名观察着两人,若有所思: “原来这叫和蔼……” “别愣着了,就你在偷懒。”涅斐丽拉上无名,“大叔动静太大了,还是得你来。” 无名没有推脱,提起剑盾上前。 荷莱露坐镇后方,带着一种村口老大爷看孩子打闹般的神情。 但同处后方的不是只有荷莱露,还有坠星兽。 坠星兽中间那颗深邃眼眸开始聚焦。 原本涣散的眼神在无名远离后又开始恢复神采。 它先是环视四周,谨慎地搜索着无名的位置。 发现无名在远处和一群乌鸦巨犬奋战,那颗独目立刻灵动起来。 眼珠转了几圈,看向了不远处的艾奥尼亚沼泽。 坠星兽其实相当安静,甚少嗥叫,即使偶尔嚎叫,也有一种高雅深远的感觉。 虽然被称为兽,但正如交界地兽人比人类更有智慧一般,坠星兽也根本不像它的外形那样只有牲畜般的智商。 虽然思维难以理解,但衡量利弊的思维是有共性的。 它锁定了艾奥尼亚沼泽,确定了自己的逃生路线。 虽然它也不是完全免疫猩红腐败,但它有很多办法规避,让自己在中毒前穿越沼泽。 人类却没有这些手段,只能乖乖绕远。 它把头颅悄然转向荷莱露。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旁边这个人类。 只要解决掉眼前这个麻烦,它就可以重获自由。 坠星兽没有多想,也没时间多想,它必须要在无名击败前方的大鸟前逃离。 况且也没必要多想,它从星空落下前,就已经清楚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大概有多强。 无名那样的属于是异类,只是它运气不好赶上了。 它降临到这片大地,除去杂草般的人型生物,满打满算也就遇到过三个敌人。 第一个人的能力刚好克制它,同样使用重力的手段,硬是把它的陨石击碎拨开。 第二个就是无名,一个不像生物的家伙,被捅穿都不觉得疼。 第三个就是眼前的这个老头了。 坠星兽相信,根据概率学,它不会再那么倒霉了。 它没有犹豫,直接抬起前腿,释放出那招扭转重力的招式。 既可以干掉眼前的敌人,也可以减轻自己的体重,让它奔跑地更快,行动更加迅捷。 坠星兽抬起前蹄,看到广阔的天空,想起它来到的地方,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那转化成人类的思维,或许是名为思乡的情感。 当它再度成长,力量更强,或许它可以彻底偏转重力,再度回归群星的阵列。 突然,天空被遮蔽了,打断了它的思绪。 坠星兽的独眼看到天空变暗了,一只沙袋般的拳头出现在它脑袋上方。 拳头落在它的脑门上,坠星兽偏转重力的招式被直接打断。 原本升空的那些碎石沙土纷落而下,淋在坠星兽的身体上。 坠星兽的脑袋已经被埋进了地里,整个身体翘起来,四蹄下意识地挣扎着。 坠星兽已经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它挣扎着想要把头从土里拔出,便又迎来一记重拳。 想发动重力异常,又是一记拳头 …… 等无名拖着那些变异怪鸟和巨犬的尸体回来时,看到坠星兽头插在土里,身子倒立翘起,已经不动弹了。 “怎么了?”无名问。 “哦,它好像还没完全被驯服,我些微训练了一下它。”荷莱露说着把坠星兽从地里拔出来。 坠星兽的眼眸彻底浑浊,动都不会动了。 “坐。”荷莱露说。 紫色的重力光芒从坠星兽身上冒出,强大的重力作用到它身上,不到半秒它就坐到地上,一动不动。 “果然训好了。”无名惊喜,“你还会驯兽呢,可以啊老露。” “举手之劳而已。” 荷莱露老大爷般呵呵微笑。 第五十五章 第一次艾蕾教堂保卫战 解决了那些凶暴的怪物,因缘偶遇的三人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涅斐丽背上行囊: “我要继续出发了,还有事要忙呢。” “我看你挺闲的。”无名说。 “我也是带着任务的好不好。”涅斐丽叉腰。 “任务是下棋吗?”无名问。 涅斐丽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 “那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战士面对挑战不能后退!而且义父要说过要我多进行智力训练呢。” “好借口。”无名说。 涅斐丽急了: “就算着急也没用啊,我的任务时间不到根本做不了的。” “什么任务还要掐着点?”无名疑惑,他迟疑道,“你……在食堂做任务?不到点不用去做饭?” “是去参加祭典!”涅斐丽说。 她突然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又把任务信息暴露了。 无名果然追问:“什么祭典?” 涅斐丽耷拉肩膀,也不再隐瞒: “盖立德人尽皆知的,为拉塔恩送葬的战斗祭典。” “送葬啊,那是要挑个吉利的日子。”无名问,“哪天啊?白天还是夜里?” “都不是。”涅斐丽说,“是星星出现的时候。” “那就是晚上?”无名问。 “不一样。”涅斐丽摇头,“义父说,拉塔恩封印群星,所以只要他还活着,群星的流转就会被阻碍。换句话说当繁星开始出现,就说明拉塔恩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那就是祭典的时候,勇士们去挑战最强的半神,亲手为他送行。” 无名听得似懂非懂,抬眼看天,天空依然猩红,没有半点变化。 想来并不是繁星出现的时候。 涅斐丽问荷莱露: “大叔你也很强啊,要不要一起去参加战斗祭典?听说拉塔恩是最强半神呢。” 荷莱露说:“我就不必了,我来盖立德一趟,了却心愿就可以了。” “你不是很喜欢战斗吗?”涅斐丽好奇,“为什么不去?那可是最接近王的英雄。” “去见证一位英雄的迟暮吗?”荷莱露摇头,“还是算了。” 他也起身,转身离去,对两人挥手:“老露我还有事要办,走了。” 荷莱露走得干脆,第一个离开。 涅斐丽扭头看无名: “你要来吗?听说罗杰尔先生也要参加呢。” “我忙着呢,事情一堆。”无名也开始收拾行李,放在坠星兽的背上。 坠星兽经过老露的调教后变得异常好用,它的身体由结晶一样的碎岩组成,所以可以一定程度变幻身体形状。 坠星兽直接在脊背上变出一个马鞍,还在身体两侧变出可以盛放物品的篮子。 “太好用了。” 无名抚摸着坠星兽的大眼珠子。 涅斐丽看无名要离开,突然打量一下荷莱露离开的方向,随后凑到无名身边,悄声问: “老露到底叫什么啊?” “自己不透露姓名,还要问别人的名字?”无名乐了,“学精了啊你。” “好奇嘛。”涅斐丽说。 “荷莱?露,那就是他的名字。”无名说,“下回我也把你名字告诉他哦。” 无名判断涅斐丽和荷莱露都不是什么坏人,也没有要害对方的心思,便放心地把老露的名字托出了。 另一方面,老露看起来对这名字也不在意,当初也是很轻易就告诉自己了。 但老露和无名都不在意的名字,到了涅斐丽耳朵里却好像一记闷雷。 涅斐丽长大嘴巴:“叫什么?” “荷莱露啊。”无名又重复一遍。 涅斐丽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突然捂着脑袋蹲下了: “啊……我个白痴,是了,蛮荒地的装束,还那么厉害……” “认识?”无名脑袋凑过来。 “那是我们蛮荒地的王。”涅斐丽惨淡地抬起头,“我居然对他那么没礼貌……” “原来是王啊。”无名恍然,“怪不得,我就觉得老露很有王者的气度。” 涅斐丽说:“蛮荒地王者,荷莱露,狮子王,我们的领袖,最有希望为王的褪色者……” 涅斐丽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 她的表情有些慌乱。 “又怎么了?”无名问。 他觉得这小姑娘心事多起来了。 或许是真得长脑子了吧。 涅斐丽闷声说: “我跟你说过吧,我失去了赐福的指引。” “是说过。” “赐福将我等唤醒,蛮荒地的战士们跟随赐福指引,跨越雾海前往交界地时,跟随的就是荷莱露王。”涅斐丽说,“我失去赐福指引,作为一个掉队者,掉的就是荷莱露王的队伍,之后才被义父捡到,让我重新拾起信念。” 涅斐丽苦恼地蹲下: “可是义父的志向也是艾尔登之王,这不是跟荷莱露王是对手了。” “你在苦恼该帮谁?”无名懂了。 涅斐丽点点头: “我虽然被荷莱露王抛弃了,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赐福抛弃的我,而不是王。蛮荒地的人都很敬佩王。但是义父又是我的明灯……” “这有什么好苦恼的。”无名听完,觉得涅斐丽真是杞人忧天。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涅斐丽眼巴巴看着无名,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你现在这点实力,无论是对百智还是对老露,不都是小屁屁一个。”无名说,“你的支持,很重要?” 涅斐丽愣了一下,旋即大怒,举起双斧就要和无名决斗,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这点实力”。 无名却是不想和涅斐丽打,他后跳几步,翻到坠星兽身上: “你可以不服我,那你服百智吗?” 涅斐丽想了想,点点头: “当然服气,义父很聪明,而且实力同样强大。” “那你的意见能影响到百智决策吗?” 涅斐丽摇头。 “那不就得了,说明你对百智确实不算什么。”无名说,“以我的观察,老露比百智强,这两人真有冲突,根本轮不到你插嘴。那你纠结什么?” 无名骑着坠星兽,摇头晃脑地离开: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涅斐丽恨得牙痒痒,捡起一块石头,丢向无名。 石头被坠星兽的重力魔法拦下了,只能无力地坠落。 无名背对着涅斐丽挥手: “想影响他们,那就好好提升自己吧。当你变得更强,自然可以干涉他们的争斗。你不是要参加那什么战斗祭典,去证明自己、修炼自己吧。” 涅斐丽瞪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无名,气鼓鼓地收拾行李,闷头直奔举行战斗祭典的红狮子城。 她光顾着生气,也没注意到刚刚心中的慌乱与彷徨,此时已荡然无存。 ========== 当无名返回矿洞时,帕奇已经带着一批返回骨片回到矿洞,正组织矿工们撤离矿洞。 这些矿工有自己的去处,帕奇准备将他们安排到摩恩城那边的矿道。 以他们那用魔法采矿的实力,去摩恩坑道算是大材小用,必可以大大提高产量。 帕奇见无名回来,丢给他一个小球。 “这是什么?”无名捏着那小球,转动观察。 “从坠星兽那边的污泥里找到的。”帕奇说,“矿工的铃珠。” “原来矿工也有铃珠。”无名指尖点起火光,仔细观察那颗小珠子。 “可以带回去研究下,或许可以找到铃珠猎人猎杀商人的秘密。”帕奇说,“哪怕找不到,既然他追求铃珠,那我们拿着他得不到,总没坏处。” 无名感慨:“接下来的日子有的忙了。” 如他所说,无名一回到艾蕾教堂,就马不停蹄起来。 寻找更多的矿工、找到治疗腐败病的方法、还要让新矿工学会老矿工的那些魔法用来采集辉石结晶。 同时还要提供给托普斯大量的卢恩和辉石,并且将普通的锻造石开放售卖,尽快提升褪色者们的实力。 每天忙完,无名都要登高望远,看向史东城的方向,希望葛瑞克的攻击来得晚一些。 史东薇尔城 葛瑞克站在广场上,检阅着一支支部队,十分满意。 虽然不多,但剿灭一个商店绰绰有余。 最重要的是经过数月时间,他终于完成了募兵,也意味着梵雷承诺之日已经到来,血王朝不会再阻挠他。 葛瑞克看向身旁,梵雷站在一旁,跟他一同检阅着部队。 葛瑞克说:“现在我可以进攻了吧?” “黄金君王,时机已经成熟。”梵雷躬身,“血王朝会祝您一臂之力。” 梵雷这段时间两头跑,亲自统计了双方的战力对比。 无名的新圆桌成长速度要比葛瑞克这边快得多,已经有超过两千名褪色者愿意帮助艾蕾教堂。 无名堆积了大量的粪球露滴作为褪色者战士们的物资。 梵雷判断,时机已经成熟了。 种子已经洒下,是时候收获蔷薇了。 得到梵雷的首肯,葛瑞克立刻兴奋起来,带着残忍恐怖的笑容,下令出兵。 史东薇尔宏伟的大门洞开,士兵们鱼贯而出,骑兵开路,步兵随行,所有队伍有序前进,迈着沉重的步伐,大地都为之颤抖。 葛瑞克坐上一个豪华的座驾。 这是他为这次出征特意打造的一辆马车,可以承载他那臃肿畸形的身体。 葛瑞克将许多宝贝都装在了马车上,也不管是否和谐,一如他接肢的审美一样。 葛瑞克带上了城里所有的士兵,甚至把噩兆之子和巨妖也列入行列。 在出发之前,有一个骑士长曾极力反对出动全部兵力,希望噩兆之子和巨妖战鹰等可以留守风暴城。 随后骑士长就被葛瑞克杀了。 “动摇军心的人,斩!”葛瑞克怒目圆睁,心想自己一定像一个威武的将军。 临行前,葛瑞克将那骑士长的尸首作为祭品,举行了接肢仪式。 既可以增强自己的力量,也是在行军前进行一次献祭牺牲。 葛瑞克将骑士长的鲜血抛洒在地上,将肢体接在手臂上,大声呼喊: “诸位先祖,伟大的葛孚雷王啊,尽情见证!” 他要借此机会彰显他的力量,他的权威。 他要让宁姆格福这些不服从他的人看看,什么叫做黄金君王。 “出发!”葛瑞克挥动王斧,站在马车上大声叫嚷。 他高举那只龙头,喷出火焰,为浩浩荡荡队伍助威。 战鹰飞舞,发出高亢的鸣叫;号角声与钟声响彻整个史东薇尔城。 出征的队伍凝滞下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 声音并不是随行的号兵和战鹰发出的,而是源自后方。 他们回头看去,发现火光从史东城上方烧了起来。 留守在城中的黄金之民跌跌撞撞从后方追上来,大声嘶吼: “敌袭,敌袭,利耶尼亚方向!” 骑士长们大惊,连忙指挥士兵转身回防。 可是过多的士兵们拥堵在城门口,原本的开路队列在回防时变得臃肿。 许多在最后慢慢前进的弩车和火炮都堵在了后方,造成巨大的拥堵。 混乱中,葛瑞克的马车也裹挟在人流中,无论他怎么呼喊,都无法指挥别人。 当真正的危机来临,所有军官士兵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这位黄金君王的命令。 葛瑞克怒骂起来,他挥舞着王斧,甚至抓住一个士兵整个撕裂开。 但混乱的城门前,依然没人理会他。 葛瑞克看到手臂上,组成他肌肉的那颗骑士长的手臂正随着王斧扭动。 明明是嘈杂的环境中,葛瑞克却分明听到了那手臂主人的嘲笑,尖利刺耳,清晰无比。 他看到前方有一个骑士长,扭过头来,对着他大笑。 “不!”葛瑞克尖叫起来,“再没有人能嘲弄我!” 葛瑞克直接张开了龙头。 龙炎席卷了周围大片的士兵,在龙炎的高温下,大量的将士惨叫着死去。 这种浩大的声势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颤动地看着葛瑞克。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葛瑞克感受这片安静,他明白这宁静是因他而起。 这意味着再没人忽视他。 葛瑞克享受地眯起眼。 当他睁开眼,看到一个骑士长正驱马而来。 葛瑞克臂上的龙头下意识抽动一下,但恢复冷静的他没有再喷火。 骑士长来到葛瑞克身边,报告情况: “是杜鹃,杜鹃从利耶尼亚反攻了过来,已经突破城墙,正在城中掳掠。” “杜鹃……是雷亚卢卡利亚的士兵,居然胆敢趁虚而入……”葛瑞克眼睛冒火,“回防!” “大量的弩车堵在后方。”骑士长说。 葛瑞克抬起龙头,一个火球喷出,传过城门,轰到后方,火焰吞没了一架弩车和几名士兵。 “烧了。”葛瑞克说,“反正弩车在城中不好用,立刻回防,慢的人直接烧死!” 利耶尼亚湖区,诺克隐匿在一颗大树的枝叶中,看着史东薇尔城的火光,听杜鹃骑士和雷亚卢卡利亚的士兵烧杀掳掠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摩娑着胸口的一个吊坠。 项链中央镶嵌着一颗黑色球体,一如天空中明亮满月旁那不起眼的黯淡月亮。 吊坠的顶部,两只杜鹃合拢成小孔,被项链穿过。 第五十六章 良心 葛瑞克坐在马车上,看着城中惨淡的场景。 遍地都是火光,士兵不断地洒水。 那些杜鹃骑士发现葛瑞克回防,便立刻一哄而散了,只留下一片狼藉。 “卑鄙的杜鹃!”葛瑞克愤恨地握拳下砸,大小不同的十几只手敲出叮叮当当的音乐。 杜鹃是魔法学院在破碎战争中放出的唯一一支力量。 而这支力量并不像卡利亚的皇家骑士那般优雅高贵,他们在破碎战争中的表现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土匪。 学院关闭,这帮士兵没有了高层约束,展现出恣意妄为的一面。 他们借着战争在各地行土匪盗贼的勾当,以战争的名义横征暴敛,又伪装成土匪屠村灭城。 这些士兵甚至背叛盟友,偷袭卡利亚王室的城寨,将王室与学院那表面上的友好关系彻底撕碎。 他们是一伙豺狼,去任何有利益的地方展示自己的力量。 葛瑞克也没想到杜鹃会盯上史东薇尔城。 “他们攻击卡利亚城寨,败得还不够惨烈,教训还不够深刻吗?”葛瑞克狠得牙痒痒。 将领们纷纷侧目。 可是人家这不是确实攻下来了吗,这该怪谁? 城中的大量物资都被抢劫一空,没有被抢也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唯一可以说幸运的是,葛瑞克把几乎所有的宝贝物件都搬上了马车,没有受到杜鹃的劫掠。 破碎战争后,半神势力都龟缩在自己的领地,相安无事,已经太久没有冲突,葛瑞克完全没料到会有杜鹃来袭。 还是在自己出征的这一天。 “一定有内鬼!”葛瑞克跳脚,“否则怎么可能正好出征的时候袭击!” 实际上葛瑞克为了出征闹出的动静相当大,大量将士聚集在一处,需要的后勤补给声势相当大。 杜鹃完全没必要通过内鬼来获得葛瑞克的行踪。 杜鹃们如果真的只为劫掠,也没必要等到刚刚出征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等葛瑞克走出去一段时间再尽情劫掠。那时候回防会更加困难。 但将领们也不敢吱声。 一方面没人想触葛瑞克霉头,另一方面葛瑞克不得人心,真有内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保不齐在场的人里就有几个内鬼。 见众人不说话,葛瑞克愈发暴躁: “一定要抓住这个内鬼!” 葛瑞克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只要把锅都甩给“内鬼”,他愚蠢的决策失误就不会被人惦记了。 一切都是内鬼的错,而不是黄金君王的问题。 说干就干,葛瑞克立刻开始如火如荼“清君侧”,让周围人互相检举揭发。 葛瑞克搞这么一出,城里立刻人心惶惶起来。 但最慌的还是葛托克。 别人不知道,葛托克可是真的内鬼,而且在城内发展了大量的销售粪金龟露滴的下线,大大增加了他暴露的可能。 万万没想到葛瑞克会以这种方式开始肃清城中的奸细,葛托克可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发现。 葛托克开动脑筋,开始思考如何才能让自己安全。 城中的内鬼太多,单纯的不动声色隐藏自己太难,最好的办法只有转移葛瑞克的注意力。 而且一定要在葛瑞克注意到他之前转移葛瑞克的注意力。 否则这个残暴的君主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会处死那些他认定的“内鬼”。 葛托克从库房中翻出几个粪金龟露滴,撬开外面的树根包装,将饱含赐福治疗效果的黄金树精华洒在一具烧焦的身体上。 随着露滴的浇注,生机重新在焦黑身体上焕发,原本已经坏死的组织开始脱落,新的肌肤和骨肉重新生长出来。 那人的胸膛开始起伏,恢复生息。 这是葛瑞克的一位骑士,他在杜鹃攻城一片骚乱时想抢到葛瑞克身边,保护他的君主,却被葛瑞克的龙炎点燃,在痛苦惨叫中濒临死亡。 在骑士精神的熏陶下,总有这种对主君忠诚的部下,可惜葛瑞克并不懂得珍惜。 坏死的神经重新恢复,麻痒疼痛的感觉惊醒了骑士,让他挣扎起来。 葛托克后退几步,等待他恢复平静。 整整一天以后,小屋中的骑士才安静下来。 葛托克端着一盘稀粥进去时,骑士正坐在床上,平静地看着他。 “你救了我?谢谢。”骑士说。 葛托克把粥递给骑士,坐到一旁: “你很忠诚,可惜不太聪明,葛瑞克好歹是半神,他可不需要你去救。” 葛托克提醒着骑士烧伤的原因,观察骑士的神情。 他想看看骑士现在的情绪是怨恨,还是愤怒。 都不是,骑士只是黯然: “你说的对,是我莽撞了,还被葛瑞克大人误伤。还要浪费大量药品治疗我。” 依然称呼葛瑞克为大人…… 葛托克心中衡量着。 这骑士依然忠于葛瑞克,即使他被葛瑞克的龙炎烧到濒死。 不过这也不影响葛托克的计划。 不如说越是愚忠的人,越适合帮他转移葛瑞克的注意力。 葛托克说:“你很忠诚,忠诚的人不该枉死。有你在,葛瑞克大人才可以更安心。” “谢谢。”骑士喝了一口热粥。 葛托克说:“但现在大人很不安心,他在疑神疑鬼。” “怎么了?”骑士并不知道城中骚乱。 葛托克开始不动声色地引导骑士: “葛瑞克大人说城里出了内鬼,不然杜鹃不会刚好在出征时抢劫,所以暂且搁置了出征,准备先找到内鬼。” 葛托克表现地很痛心: “现在葛瑞克大人很惶恐,城中的人也很惶恐,恐怕迟早要出事。” 骑士点点头,继续喝粥。 “你不担心吗?”葛托克纳闷,“即使是你这样忠诚的骑士,也会被葛瑞克大人毫不犹豫地处死。” 骑士平静地说: “那也是葛瑞克大人的决定,我只能接受。” 骑士言辞平静,语气中带着视死如归的觉悟,让葛托克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愚忠的人好糊弄,但太愚蠢反而有些棘手了。 “倒是你,为什么这么担心?”骑士说,“难道你是内鬼?” 葛托克错愕地看着这个他认为是愚蠢的骑士。 骑士继续说:“而且一开始你也没有称呼葛瑞克为大人,你并不忠心啊。” 骑士用冷冽的目光看着葛托克。 葛托克咽了口唾沫,好像被猛兽盯上,脑袋炸开,只想着逃跑或战斗。 葛托克将惊惧转为怒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骑士狐疑。 葛托克冷笑一声:“我当然担心了,我是后勤部门的。你知道把大部队停在城里去排查内鬼会发生什么吗?” 葛托克大手一挥:“会输掉这场战争!” 骑士被葛托克突然爆发的气势压制了,震撼于葛托克曝出的惊人言论。 葛托克说: “各地领主都带着他们的将士驻扎在城中,粮草资源却还是一样消耗。杜鹃如果真的是内鬼放进来的,那杜鹃应该等大部队走远了再进行劫掠,你们连回防都做不到。你有没有想过,杜鹃为什么要挑这个时机入侵?” 骑士被葛托克这么一点拨,反应过来: “是为了拖住葛瑞克大人?杜鹃是商队的帮手?” “我不知道,但目前情况显然对那商队有利不是吗。”葛托克说,“无论有没有内鬼,只要城中守备力量足够,借助史东城的天堑优势,都可以防住杜鹃。现在葛瑞克大人却停留在城中,空耗物资。” 骑士听着连连点头: “你说的对,是这个道理。” 他挣扎其起身。 “我要去觐见大人,告诉他这些事情,哪怕他要处死我……” 骑士戴上披挂,直奔葛瑞克的寝宫。 葛托克看到骑士离开,松了口气,瘫坐到床上,嘻嘻笑起来: “不愧是忠心的骑士啊。” 葛托克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利益,只想着自己内鬼身份不能暴露,至于艾蕾教堂的死活,他就完全没考虑了。 他不忠于葛瑞克,同样不忠于无名。 在史东城售卖的粪金龟露滴,他还偷偷多收一百卢恩,积攒到现在,光是贪就多贪了十几万卢恩。 葛托克只忠于自己的利益,毫无良心。 片刻后,史东薇尔的部队再次开动了。 果然不出葛托克所料,那骑士说服了葛瑞克,让葛瑞克放弃了在城中的猎巫活动,军队再次开拔。 而且这次葛瑞克“英明”地留下了大量兵力驻守史东城,保证杜鹃无法骚扰后方。 如此一来,葛托克终于安全了。 他安稳地留在城中,无论是杜鹃来骚扰,还是葛瑞克那反复无常的残忍行径,都无法伤害到他。 唯一可惜的是葛瑞克离开城市,褪色者们也就不会再来了。 他没法赚褪色者的钱,也不能捡褪色者们的尸体了。 虽然葛托克很喜欢捡尸体,但战场还是太危险了,他不想去前线。 正当此时,又是一阵轰鸣从天空响起。 熟悉的鹰鸣与钟响。 杜鹃又来了? 葛瑞克从房间中走出,想看看骚动的原因。 他抬头看向天空,突然腿一抖,瘫坐在地上。 数条飞龙盘旋在史东城上空,将带有魔力的龙炎倾吐而下。 史东城再次陷入一片火海。 “飞龙,是飞龙!” “弩车,快推弩车过来!” “弩车被葛瑞克大人烧了!” 嘈杂的叫喊声中,葛托克连滚带爬回到屋子,锁死房门,靠在房门前喘气。 带着后怕和恐慌,葛托克整理着思绪。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和葛瑞克、和所有人一样,都错估了一件事。 他们下意识得把杜鹃当成了一伙盗贼,看到油水就想来捞上一把,等遇到正规军这种硬茬,自然会一哄而散。 就像豺狼、像麻雀那样,只是来骚扰的。 虽然恶劣阴毒,但只要多加注意,勤加防范,就不是大问题。 他们忘了,杜鹃们同样是一支军队。 他们烧杀抢掠,强盗行径,但当他们想进行一场真正的战争时,他们是能拿出足够的力量的。 哪怕经历过卡利亚城寨保卫战的惨败。 杜鹃不是在骚扰,他们是真的想攻占这座城池。 葛托克意识到一个让他心惊的事实: 在葛瑞克兴师动众准备再度发动一场战争的同时,已经沉寂许久的交界地,再次骚动起来。 足以将碎片君王卷入其中的大型战争,再度出现了。 ======== 艾蕾教堂 无名跟褪夫正坐在一起,看着托普斯沉迷于自己的魔法。 一旦研究起魔法,托普斯的那股怯懦劲就消失了,甚至已经不知不觉出了防护障壁的范围。 无名拜托诺克帮忙解决葛瑞克那边的危机,顺便借阅魔法学院秘藏的拉达刚笔记。 无名不知道诺克怎么解决葛瑞克,但这笔记可跟诺克一点关系都没有。 无名和帕奇从矿洞回去,就看到褪夫回来了。 按照褪夫的说法,菈妮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将笔记借给了褪夫。 褪夫于是带着笔记直接传送回艾蕾教堂。 无名在这时才知道,褪夫不仅可以看到赐福,看到指引,还能通过赐福自由传送。 想来艾蕾教堂就能来,想回卡利亚城寨那边就随时回。 在赐福的眷顾这块,褪夫可以说是无名见过的最受欢迎的一位褪色者了。 托普斯就这样很普通的拿到了笔记,很普通的开始了防护阵的研究。 托普斯沉迷研究魔法,他原本的教学工作也只能由瑟濂承担。瑟濂教完学生,还要帮托普斯一起研究课题。 不过两位魔法师都很乐在其中,天天就缩在角落里,哪都不去。除了画图纸就是看笔记讨论问题,偶尔实验魔法,但也都是在角落里做实验,连教堂门都不出。 瑟濂刚刚结束一次魔法测试,稍微休息一下。 无名凑过去,有些惭愧: “辛苦了,给你涨工资。” 瑟濂入职时还保证给她新的魔法知识,但因为无名一直很忙,除刚开始写了几个结晶魔法给瑟濂,之后就再没机会和瑟濂交流魔法。 “没事,反正我很闲。”瑟濂说。 “你有没有想研究的东西,我们现在辉石足够了。”无名说,“老让你为别人的事情忙碌,有损我老板的形象——自己的事情就应该自己做嘛。” “不必,我没什么事情。”瑟濂说。 “真没我什么事?” “我研究的是星星。” “我可以帮你造观星台。”无名说,“虽然现在为了应付葛瑞克,资源紧张,不过观星台刚好是我熟悉的领域,不会消耗多少资源。” 瑟濂指了指天上: “你看天上有什么?” 无名抬头: “黄金树,一颗大月亮,旁边还有一个不起眼的月亮。” “星星呢?”瑟濂问。 “是不多,但造好观星台,应该就可以排除黄金树和月亮的干扰了吧?”无名说。 瑟濂摇头:“没那么简单。如果你用一整天去观察那些星星,就会发现,它们已经不能称之为星星了——它们不会动。” 无名挠头:“星星不是本来就不会动吗?” 瑟濂说:“只要你长时间观察,就会发现群星是会流转的。从群星的变化中我们寻找世间的真理,探寻源流。但现在星星不动了。” 瑟濂叹息一声: “拉塔恩击碎了群星的流转,也一并封印了所有观星者的命运。” “这么厉害呢。”无名说,“不过我听说拉塔恩要死了,很多人赶着去参加他的战斗祭典。” “谁知道呢,半神的死亡总是漫长而曲折。”瑟濂说,“总之在群星恢复流转之前,我无法进行我的研究。研究下托普斯的项目,也算是一种调剂。” 她结束休息,回去继续测试托普斯的魔法。 两人共同设计出几十种魔法组合,而对这些魔法的测试是纯粹的体力劳动,需要反复调试测试。 有瑟濂帮忙,托普斯不必独立完成这些繁重的测试工作,正缩在角落里睡得很美。 这几个月托普斯生活规律,饮食健康,脑袋上都开始长毛了。 不过因为觉得影响思考,便又请柏克拿着裁缝剪刀客串了一把理发师。 瑟濂看着熟睡中满脸幸福的托普斯,有些羡慕。 虽然说得风轻云淡,但无法研究自己的学派,她终究是很介意,心中很遗憾的。看托普斯能如此全身心投入研究,瑟濂怎能不羡慕。 瑟濂注视托普斯时,无名也在注视着瑟濂,禁不住自己的赞叹: “好人呐。” 不要多少工资,免费教学生,热情帮助同事,没有肉体很难困倦,甚至拒绝加薪。 要不是无名还有点良心,真想把瑟濂列为模范员工,让其他人也跟她学习一下。 凭着心中的那点良心,无名还是觉得应该补偿一下瑟濂: “说起星星,你知道这个吗?” 他出了艾蕾教堂,把坠星兽牵到靠近他们角落的那根柱子,招呼瑟濂。 无名给瑟濂展示着坠星兽那颗朦胧的大眼珠子: “这个你感兴趣吗,我可以借你研究——” 瑟濂突然一个闪身,鬼魂一样的闪到无名身边,死盯着坠星兽那颗蔚蓝色眼珠。 一直以来都风轻云淡的瑟濂声音有些颤抖: “星之子?” 无名被瑟濂这突然的激动模样吓了一跳,点点头:“听说是外星来的呢,随陨石来的。” 瑟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到角落——一把将托普斯拽起来。 托普斯还留着口水,眼神迷茫: “怎么了怎么了?实验成功了?” “实验你自己做吧,我还有事。”瑟濂抛下这句话,雷厉风行地回到无名身边,对无名说: “教学任务那边也放一放,你找其他人吧,我要先研究一下星之子。” 无名和托普斯都没反应过来,眼神迷茫: “啊?” 第五十七章 史东城大戏 已经两天了,托普斯和无名看着忙碌的瑟濂,都有些胆战心惊。 无名算是理解了为什么瑟濂帮托普斯时一直是一副闲散模样。 当瑟濂为自己的项目工作时,她才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效率。 连续两天时间,瑟濂一刻都没停下来过,在艾蕾教堂外画出了几十个魔法阵,独占八成辉石,顶得上普托斯一个月的工作量。 为了行动方便,瑟濂把长袍卷到腿上,赤着脚在坠星兽身上爬上爬下。 这两天无名再也没碰到坠星兽一下,他的坐骑被迫又换回了战马拉车。 而作为瑟濂的研究对象,坠星兽也挣扎过几下,但瑟濂的身体并非实体,任由它怎么挣扎,也无法摆脱摆弄。 坠星兽现在愈发确信人类是一种力量奇大却无法被物理伤害的物种,他的挣扎无论是碰到无名还是瑟濂都被无视掉。 跟鬼一样。 而无名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沉痛地对帕奇告解: “我觉得作为一个商人,我还是应该更没良心一些。” 帕奇面对瑟濂的狂热研究状态也有些无奈,只能教训无名: “现在可是危险时期,葛瑞克随时可能打过来,你还让她研究魔法。” 无名苦着脸:“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狂热,失策了,忘了魔法师可以狂热到什么程度。” 他看着瑟濂,愁眉苦脸: “要不要给她加个帘子盖个小屋?我怕她研究着研究着就把衣服脱光了,就剩个头套。” “人家自己都不在意,管好自己吧。”帕奇说,“有消息说葛瑞克准备出兵了,我觉得我们需要点哨探。” “派亚人去吧,他们适合。”无名说,“他们平常就藏在林间,不容易被发现。” 帕奇没赞同这个提议: “信息的传递很重要,史东城有战鹰,我们用亚人当哨探,视野差太多,传递信息的速度和准确度也差得远。” “那我骑着坠星兽去?”无名说。 “就算是你也没法快速获得情报并且传达给我们吧?”帕奇说,“而且你还得留下防铃珠猎人。如果离艾蕾教堂太远,我们再想通知你就麻烦了。” 史东城前方有长长的悬崖和风暴带阻挡,无名如果深入前方刺探消息,那就看不到后方的消息了。 如果铃珠猎人这时候来袭,他可能会错过信号。 情况棘手,无名有点烦躁: “让坠星兽来防铃珠猎人吧,我去找瑟濂要牛,不能惯着她了。我要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老板的威严。” 无名走到瑟濂那边,义正严词准备要回坠星兽。 每一会儿,无名两手空空回来。 “没要回来,老板?”帕奇问。 无名愣愣地说:“瑟濂说用观星术就可以刺探葛瑞克的动向了。” “确定不是在唬你?”帕奇开始揣测瑟濂。 “她说用野外的鸟瞰望远镜就能看到。”无名说。 帕奇一拍脑袋: “把这茬忘了,还真是观星术。” 最近的一个鸟瞰点刚好在史东城关卡不远处,可以很好地观察到史东城动向,还能及时通知他们。 而且如今观星术没落,也没有战事,那小东西早已被人遗忘,无人看守。 帕奇立刻安排几名亚人去占领宁姆格福的鸟瞰点,以狼烟和辉石魔法作为信号传递信息。 安排完,帕奇问无名: “托普斯那边的研究怎么样了,防护罩能用了吗?” 托普斯这两天没了瑟濂帮忙,只能自己忙活,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托普斯说遇到了一些瓶颈,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无名说。 “看来他那边指望不上了。”帕奇说,“我计划将蒙流洞窟和龙息废墟作为撤离点。” “太近了吧?”无名问。 帕奇说:“这俩地方都有传送陷阱,我在传送终点已经布置好营地和物资,真顶不住了就往这些地方逃。” “靠谱,逃跑这事你在行。”无名竖起拇指。 帕奇翻白眼: “要不是你太不靠谱,我也用不着操这份心。” 帕奇正翻着白眼,突然看着半空出神起来。 一道耀眼的辉石魔法直冲云霄,随后在半空爆炸,形成一团耀眼的光芒。 “那是什么?”无名问。 “是我跟看守鸟瞰点的亚人说好的信号。”帕奇说。 “葛瑞克打来了?” 帕奇摇头:“这个信号的意思是……情况太复杂,内容超出信标可以表达的范围,需要口头说明——我们去看看。” 两人乘上战车,来到鸟瞰点。 亚人们立刻涌上来,呜哑呜哑说个不停,听得无名脑子昏沉。 “好了,我自己看。”无名接过亚人的位置,眼镜凑到那鸟瞰望远镜前。 无名看着镜中的影像,啧啧称奇: “嚯,这么乱,怪不得说不明白。” “给我也看看。”帕奇推无名屁股。 “别抢,我看看能不能让两个人一起看。” 无名在望远镜的圆形窥孔点了一下,施展光魔法。 一道光芒从圆孔中投出,挥洒到地面上,形成一些图案。 无名扭着脖子:“角度好像不对。” “那个谁,裁缝们,你们的布呢?”帕奇招呼亚人们。 亚人如今担任新圆桌的裁缝部,负责衣服缝制和布料加工。 他们从随身带绳子变成了随身带布,再把布拧成绳子。 亚人们把绳子取下,散开布料,在帕奇的要求下缝制成一块大的布料,挂在两边的树上。 “把你的光魔法投这上头。”帕奇指挥无名。 果然角度正常了,整块布料闪耀着光芒,展现着望远镜中的景象。 两人和亚人们坐在草地上,看着幕布上显示的景象。 那上面正展现着史东城的状况。 因为是固定角度的俯瞰,望远镜并不能完全越过史东城的城墙,只能看到一定高度以上的场景。 只见火光冲天,鹰隼狂舞,床弩刺穿巨龙,正在空中坠落,数不清的人从城墙另一边飞起,仿佛血肉组成的烟花。 风暴、火焰、魔法、碎石、断肢混杂在一起,时不时组成大团烟花,在画面中光彩夺目,又转瞬即逝。 即使听不到声音,都能感受到那边的锣鼓喧天。 “好乱。”帕奇也发出一样的感叹。 这幕布呈现的画面确实相当混乱。 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葛瑞克行军的景象。 即使是葛瑞克这样丢人的碎片君王,也不可能把队伍带成这样。 “有人在攻击史东城。”帕奇说。 “这就是诺克解决葛瑞克的方法?她能量有这么大?”无名有点不敢把这场面归结于诺克。 “先看戏。”帕奇向后一仰躺在地上,枕着双手翘起二郎腿,观赏着幕布上的影像。 望远镜就在大路旁边,这大幕布又极为显眼,很快就吸引了一些路人,都好奇地站到帕奇亚人身后,观看起影像。 无名见人多,心思立刻不在幕布的影像上,他跑到树林里砍了一棵树,切出一个个木墩,卖个看热闹的路人,一个一百卢恩。 当观众达到一定规模,又吸引了一些葛瑞克士兵。 这些士兵驻扎在距离不远处的关卡,注意到这里人头攒动,还以为有盗匪要进攻史东城,连忙过来查看。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葛瑞克士兵前来呵斥路人,“没有葛瑞克大人首肯不许在这聚集,你们是不是图谋进攻史东城?这布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反叛葛瑞克大人的宣传词?” 葛瑞克的士兵开始扯虎皮,用听起来唬人的罪名威吓着路人。 但当他绕到幕布前,看到那场景,也被吸引了。 常年驻守在关卡的将士哪见过这个,看着这精彩火爆的场面一下沉迷进去。 “你们是魔术师?这是什么戏法?”葛瑞克士兵问无名。 “只是把那个鸟瞰点的景象放出来。”无名说,“是实时的真实景象。” 葛瑞克士兵听说还可以这样,啧啧称奇: “真实的?交界地还有这样的战争发生?这地方有点眼熟啊——” 葛瑞克士兵看得正带劲热闹,突然意识到这个“有点眼熟”是多严重的情况。 他看了看那些观众,那些观众也看着葛瑞克士兵。 葛瑞克士兵尖叫一声跑了回去。 同样没见过这东西的交界地人也有些难以置信,对无名确认道: “这真是史东城正在发生的事情?” 无名指指幕布后方的望远镜: “这就是望远镜里的景象而已,不信你自己看望远镜里的景象。” 真有人不信邪,凑过去看了看。 但那人堵住望远镜的圆孔,幕布上的景象立刻消失,其他看热闹的人叫嚷起来,唬得那人只好离开。 “确实是真的。”只看了两眼的人点头确认,“史东城在被攻击。” 这个真相引起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再没心思看热闹。 他们都是宁姆格福人,立刻开始思考这“热闹”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多大影响。 没心思看热闹的观众纷纷离开,有的准备收拾东西跑路,有些则准备前往史东城凑热闹。 没一会儿,现场就只留下无名等人。 “赚了小一万,不错。”无名满意地数着卢恩,跟帕奇得瑟,“看看什么叫商业头脑。” 帕奇没理他,聚精会神看着幕布。 “怎么还看啊,这么乱你看得懂?”无名凑过去。 无名和其他观众离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场面太复杂,角度也不完美,只能看到冲天的火光,却不能看懂战况的发展。 帕奇伸手,指着幕布上的史东城的几个点: “这里、这里和这里,是城里的战线,可以通过飞到半空的箭矢和魔法判断。” “你还真看得懂?”无名惊讶,“快说说,战况怎么样?” 帕奇表情有点严肃: “很奇怪,刚开始史东城是压倒性的劣势,可现在……史东城要赢了。” ======== 葛瑞克快要疯了。 他听信了那个忠诚的骑士的谏言,相信杜鹃的骚扰只是商队的阴谋手段,是为了让他在城中疲于奔命,无暇他顾。 可是就在他宣布了这个英明举动,高喊要继续出征的下一秒,飞龙的空袭就开始了。 就连城中的将领也没想到杜鹃这次是来真的,连飞龙都来了。 而更令葛瑞克愤怒到几欲发狂的是,他可能真的打不过这些杜鹃。 放眼史东城,长官们奔走呼喊,士兵们在龙炎下哀嚎惨叫,他感受不到反抗的意志,只觉得混乱和无序。 即使是毫无军事天赋的他也能看出这明显的败军之相。 不如说葛瑞克对败军之相格外熟悉。 此情此景,和他曾经在王城出逃、在史东城前面对女武神时何其相像。 “我又要败了?”葛瑞克心中出现刺耳的自我怀疑,“这次对面甚至没有半神……” 这扎心的想法引爆了葛瑞克心中的疯狂,他高举龙头,对着天空中的辉石龙喷吐熔岩火球。 可是龙在天上,人类无胜算。 这些美丽强大的生物飞得太高太远,葛瑞克的龙炎无法自下而上与之抗衡。 而辉石龙的魔力吐息并不是火焰,远距离的威力衰减也不像火焰那么严重。 它们的吐息可以肆意侵蚀史东城,侵蚀葛瑞克为王的尊严。 “不……不不不!”葛瑞克大叫一声。 他就地一滚,脊背上的手臂充当履带,将他送到敌营深处。 杜鹃也没想到懦弱的君王葛瑞克会直接冲出来,猝不及防下,没有立刻集火攻击,给了他脱离的机会。 葛瑞克从城后门冲了出去,仗着那浑身的接肢,顶住杜鹃攻击,直接冲到了湖区。 他状若疯狂,四下寻找着敌人的踪迹。 在一簇已经熄灭的篝火旁,他看到一颗巨大的龙虾头。 龙虾的身子已经被掏空了,里面的肉被剃的一丝不剩,但头部却没人动过,待在那里,依然栩栩如生,晶莹剔透。 这尸体看的出已经死亡许久。 而能在死亡许久之后,依然保持尸首完整,说明尸体生前强大,并且还保存有力量。 葛瑞克没有多想,将王斧甩给左手龙头,用龙头叼住王斧,一刀砍下右手。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周围的泥水,葛瑞克惨叫起来,忍痛将断臂伸向虾头。 “哈、哈……”葛瑞克大口喘息着,排解痛疼,“将你们的力量,将水与火的力量都借给我……” 葛瑞克将虾头对准天上的飞龙,大叫道: “朕是黄金君王!” 一簇水箭从虾头的嘴中激射而出,划过半个战场,刺穿一只飞龙。 飞龙悲鸣一声,从空中盘旋落下。 “哈哈……哈哈哈哈!” 葛瑞克看着自己的战果,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葛瑞克深入敌军后方,与城中的将士夹击杜鹃,将杜鹃往前方赶。 他左手龙炎,烧烤近身的敌人,右手水炮,尽情轰击远处的杜鹃。 葛瑞克一时所向披靡起来,作为碎片君王的力量被他尽情施展。 杜鹃们感受到葛瑞克的压力,开始收缩,被葛瑞克赶向城中。 “哈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朕的实力!” 葛瑞克狂笑着,战斗着,带着残忍与疯狂,亲眼注视着杜鹃溃不成军,被他赶进史东城内。 然后城门被关上了。 葛瑞克的笑声突然卡住了,像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公鸡。 史东城面向利耶尼亚湖区的大门早就被杜鹃们用攻城锤打破,但是当杜鹃们都躲进城中时,城门上方突然亮起一排法阵,几块巨石从阵法中落下,将城门堵得严丝合缝,结结实实。 葛瑞克,黄金君王、史东城的城主,在大发神威之后,被关在了史东城外。 第五十八章 荷莱露就是 当葛瑞克终于搬开城门的巨石,回到自己的史东城时,城内的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 君主消失,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是葛瑞克逃跑了。 许多人从前门逃出城外,还在战斗的人也失去了意志,兵败如山倒。 杜鹃在交界地名声不好,但这糟糕的名声也是从旷日持久的战斗中打出来的。 他们的战斗经验远胜葛瑞克。 仅仅靠巨石分割战场,将葛瑞克隔离出去,他们就奠定了胜局。 史东城的将士已经溃败,无法再掩护葛瑞克,他孤身一人,面对满城杜鹃。 十拳难敌百脚,葛瑞克往身上装的那些肢体,并没有比杜鹃人数更多。他引以为傲的龙的力量,对面也有数头。 飞龙的智慧远胜一般人类,在意识到葛瑞克的虾头拥有远距离攻击的手段,他们的飞行角度就更加刁钻了。 葛瑞克如果用更长时间去瞄准飞龙,地上的杜鹃骑士就会对他发起冲锋。 两名雷亚卢卡利亚士兵悍不畏死地顶住龙炎,后方的杜鹃骑士会用长枪刺进他的肢体。 辉石魔法也在不断从远方轰击他的身体,让他无力招架。 葛瑞克狼狈地在地上满地打滚,躲避那些刁钻的攻击,身上不断增加的伤口让他血液和体力不断流失。 葛瑞克想依靠接肢获取力量,可放眼四周,却没有一个强大的肢体可以让他扭转战局。 他只能在地上翻滚,融合城中的那些断臂残肢,补充部分血肉。 这些不加辨别的肢体让他身体更加臃肿,浑身覆盖起一层肿瘤般的铠甲。 此时的他比噩兆之子还要丑陋。 “伟大的葛孚雷王啊,您见证到了吗!” 葛瑞克嚎叫着,浑身的肢体都抓起武器,在战场上旋转斩杀。 几枚巨型的魔法辉剑在葛瑞克身上交错,刺穿他的身体,打断了他的嚎叫。 两名身穿铠甲的巨大人型生物站在葛瑞克面前,手中是城门般的大剑,他们背后飞出魔法辉剑,不断轰击葛瑞克。 这是杜鹃的山妖骑士,同时拥有怪力和智慧,战力不亚于龙种。 两个山妖骑士同时发出咆哮,继承远古巨人血统的山妖同样拥有恐怖的咆哮,威势远胜葛瑞克的嚎叫。 发现连叫阵都比不过对面,葛瑞克愈发绝望。 他不明白事情为何会至此地步。 从他记事起,他就理解了自己出身高贵这一事实。 他住在华丽高耸的罗德尔王城,站在亚坛高原俯瞰交界地的一切。他的房间由最华丽的花朵装饰,最珍奇的宝物点缀,呼吸的空气中时刻填充着香料。 交界地的人崇敬着黄金一族,葛孚雷王的雕像遍布交界地,所有人都对初代艾尔登之王的事迹耳熟能详。 他是王族,拥有葛孚雷王和神的血脉,血统天赋他权力。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可以继承法环的重心卢恩,他迟早可以成为罗德尔之王,君临整个交界地。 他本应该继承黄金的骄傲,展现黄金的尊严。 “……朕是……黄金君王……伟大的先祖们,见证我……” 鲜血模糊了葛瑞克的视线,他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敌人。 恍惚间,他再次看到巍峨的黄金树,看到那繁华宏伟的罗德尔王城。 看到伟大的先祖们接受众人的敬仰,而自己也站在黄金之列,接受荣光。 ………… 史东城正门,已经被打出城外的葛瑞克士兵们还在往城内攻打。 但杜鹃的防守滴水不漏,时不时召唤的巨石落下,就会给攻城的将士造成巨大的麻烦。 而在更远处,相当多的逃兵形成人流,沿着悬崖间的狭长通道向外逃窜。 慌乱的逃兵之间,一个雄伟的身影逆流而上,向史东城进发。 汹涌的人流没有给这个人造成丝毫影响,如分开流水的磐岩。 城门处,葛瑞克的一名骑士长正在指挥士兵再次发起冲锋,天空突然一暗。 一块巨岩被杜鹃召唤出来,正在他的头顶。 骑士长发现时已经晚了,绝望地看着头顶的巨石砸下。 一只粗壮手掌横在骑士长和巨石之间,稳稳地托住巨石。 骑士长沿着手掌向上看去,只能看到波涛般汹涌的肌肉,还有雄狮般飘洒的须发。 荷莱露托着巨石,对那骑士长笑笑。 随后朝前一踏,伸展臂膀。 巨石被他丢向城门。 巨石炮弹轰飞了前面架盾的杜鹃士兵,在地上碾出一条血路,一只撞到城内的城墙才停下来。 葛瑞克士兵们久攻不下的城门,杜鹃们流水般严密的防线,突然就被破了。 这动静过于骇人,战场一下安静起来。 杜鹃的阵型被轰开,慌乱地调整阵型,而葛瑞克的士兵则敬畏地看着那个帮助他们破开敌阵的勇士。 而当他们仔细看这个勇士,眼中的敬畏转变成了难以置信,又逐渐变成激动。 逃兵很多都是各地领主的亲兵,他们本就不终于葛瑞克,还坚守在原地的士兵有不少都是从王城就跟随葛瑞克的老兵。这些王城中的士兵自幼耳濡目染,对传说、对偶像更加熟记于心。 那魁梧的身形,豪迈的力气…… 被救下的骑士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葛孚雷王?” 这一声轻语如坠入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巨浪,迅速扩散到所有的士兵耳中。 “葛孚雷王?”所有士兵都难以置信。 可是看着那熟悉的身影,那伟岸的力量,那英雄都不足以形容的姿态,士兵们都下意识地相信了。 士兵们看到传说与眼前的身影重合,而那些跟随在传说旁的英雄身影,也将与自身重合。 不知是激动的呐喊,还是狂怒的战吼的,几乎是同时,所有的士兵发出狂嚎。 巨大的声浪冲霄而上,震得天上的飞龙都凝滞几分。 没有指挥,葛瑞克的士兵们咆哮着冲进了城门,压着杜鹃猛攻。 杜鹃的骑士喜欢让两名侍从顶在前方,悍不畏死地挡住低人的攻击,自己便可以获得安全优质的攻击环境。 但此时这种战术失去了意义,葛瑞克所有的士兵都在悍不畏死的战斗,比顶在前面的弃子更加狂热。 有些葛瑞克士兵已经被砍倒在地,还要扒住杜鹃骑士的腿,撕咬他的铠甲。 在这种狂热的攻势下,杜鹃很快被击退,连连败退。 “撤!”杜鹃的指挥官下令。 几名顶着大盾的小兵一齐发力,顶住一波葛瑞克士兵的攻势,其他杜鹃立刻后退。 与此同时,惨蓝色光芒笼罩天空。 天空中的辉石龙看到杜鹃和葛瑞克士兵分开,立刻开始尽情喷吐魔力吐息。 即使面对吐息,葛瑞克士兵们也没有退缩,他们把盾牌顶在头顶,依旧向杜鹃们发起冲锋。 荷莱露也走到了城中,看着天空中落下的龙炎,举起双手,拍了一下。 冲击波从他手掌发出,巨大的气浪沿着指尖缝隙喷出。 龙炎像是遇到什么无形的屏障,四散消失。 弩手们趁机向天上射击。 可是飞龙太大,即使中了几箭,也依然可以活动。 就像手上扎了木刺的人,虽然痛疼难忍,但却并不致命。 荷莱露问身边的一个弩手: “攻城用的弩箭呢?” 弩手看着荷莱露,激动地满脸通红: “弩车被葛瑞克大人烧了,只剩一些残骸,无法使用了。” 说完这个,弩手激动的心情冷静了几分。 将主君的愚行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丢人。 “无妨,拿过来。”荷莱露说。 他又命令另一个人:“拿些绳子和铁链来。” 很快弩车和铁链就被送到荷莱露前。 确实如士兵们所说,弩车的弓弦和精密的结构都已经被龙炎破坏了,剩下的只是一块焦黑的木头坨子而已。 但粗壮的弩箭都还算良好,因为分开保管,方便搬运,没有被葛瑞克一起烧掉。 荷莱露抓起铁链,捆在粗壮的弩箭上,又将铁链穿到弩车上。 随后抓起弩箭,朝天空一掷。 尖锐的弩箭刺穿了飞龙的身体,之后弩车直接撞上飞龙的身体,将它带得更高,随后抛飞出去。 即使弩箭没有击中飞龙,硕大的弩车也让飞龙来不及闪避,擦着就伤。 荷莱露如法炮制,很快清空了天上的所有飞龙。 两名山妖杜鹃早就注意到这个天降的猛男,对着荷莱露齐齐咆哮,掀起威力惊人的声浪。 荷莱露一脚塌碎地面,顶着咆哮冲到山妖面前,一手一个抓住山妖的头盔,互相一磕。 等山妖倒地,已是两具无头尸体。 山妖骑士被秒杀,杜鹃们终于撑不住了,开始朝利耶尼亚方向的城墙逃窜。 荷莱露挥舞蒲扇一般的大掌,将来不及逃离的杜鹃扇飞出去,一直追到城门口。 杜鹃骑士纷纷骑上马,四散奔跑。 见识过荷莱露的力量,杜鹃们相信骑马也会被他轻易追到。 所以杜鹃默契地选择了散开,大难临头各自飞,并且祈祷自己不会是那个被盯上的倒霉蛋。 有杜鹃骑士边策马边回头打量,发现荷莱露依然站在城门口,并没有追上来。 发现那肌肉恶鬼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然后就看到荷莱露弯下了腰,将两手插进了地面。 这是在干什么? 注意到荷莱露动作的杜鹃心中疑惑。 两秒钟后,他们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利耶尼亚湖区 正在远处观察史东城战况的诺克突然发现大量的杜鹃涌出史东城,不知在躲避什么。 她距离战场很远,即使有弓手的视力也只能看服饰色块来识人。 诺克正纳闷着,就看到以史东城城墙为界线,大地突然升了起来,如海浪一般。 坚硬的岩石地面如波涛般翻涌,像面点师傅手中的面团,又像洗衣主妇手中抖动的床单。 波涛之上,杜鹃人仰马翻。 随后升起的地面倾倒,将无法远离的杜鹃尽数拍死。 一只杜鹃都没跑掉。 看着这天灾一般的景象,诺克冷汗都下来了。 咽了口唾沫,诺克一下缩到树枝更深处,背对着史东城。 “算逑,帮不了。” 诺克自觉对无名已经仁至义尽,从树上跳下,心安理得地跑路了。 史东城,解决了杜鹃的荷莱露缓缓起身,长出了一口气。 他浑身的肌肉突然松懈下来,毛孔排除汗液,又在剧烈运动的高热下蒸发成水汽。 水汽氤氲中,荷莱露身形扭曲,显得愈加强悍神秘。 他浑身肌肉一颤,将水汽甩开,回到史东城内。 征战结束,无人收拾残局,即使是被砍断肢体的人,都忍着痛不做声,带着希冀的眼神注视着荷莱露。 战场上,他们愿意认定这个人就是那位伟大的葛孚雷王。 但当战争结束,当士兵们狂热散去,还是希望能亲耳听到答案。 荷莱露环视着在场的战士,笑了笑: “我回来了。” 简单的话语再次激起巨浪,欢呼声响彻史东城的天空,将士们高举武器,高喊传奇的名字: “葛孚雷王!葛孚雷王!” 最激动的莫过于葛瑞克。 就在他要撑不住的时候,他亲眼看到朝思暮想的祖先打爆山妖,拯救了史东城,拯救了他。 葛瑞克拨开士兵,跌跌撞撞走向荷莱露,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经过接肢的他体型已经不逊于荷莱露,但葛瑞克看着荷莱露,依然只能仰视自己伟大的先祖。 “伟大的葛孚雷王!”葛瑞克语无伦次地挥动着全身的手臂,“我是葛瑞克,是黄金一族,您的后裔。您见证到我的英勇作战了吗?” 荷莱露刚进城的时候,葛瑞克正在被山妖骑士暴打,但葛瑞克相信自己之前斩杀杜鹃小兵的英姿一定也被先祖看到了,激动地寻找认同。 见到葛瑞克,荷莱露面向战士时那淡淡的笑意消失了。 他看了一眼葛瑞克的样子,看着那柄被抓在背后的王斧,没有丝毫表态。 荷莱露开口,语气中带着淡然与威仪: “我来取我的铠甲。” “您的铠甲?”葛瑞克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命令将士们去取。 葛孚雷王成为褪色者离开交界地时,将自己的铠甲留在各大城中。 那是馈赠,也是宣言:代表王总有一天要归来,取回他的荣光。 荷莱露身上已经有臂甲和腿甲,史东薇尔城中保有他的铠甲。 刻有精致雕刻的镀银铁铠,下着皮革与锁子甲组成的裙甲,缀有皮革和兽毛装饰。 铠甲并不厚重,其本身的防护能力不出众,更大的作用是凸显王的威严。 葛瑞克看着身着铠甲的荷莱露,激动得热泪盈眶: “伟大的葛孚雷王,您要带领我们回归黄金树脚吗?” 其他战士也都看向荷莱露。 还愿意跟着葛瑞克的士兵,很多都是从王城跟来的老兵,他们见过王城的繁荣,怀念过去的荣光。 荷莱露却没有点头,开口第一句话,就让葛瑞克心凉了半截: “你们跟不上我。” “这、这是何意啊,伟大的先祖……”葛瑞克慌了,“我们会努力跟上的,我们也有马匹……” 荷莱露瞥了他们一眼: “这里是边境支流,你们尚且战败,之后的路会更加困难。” “我们不怕困难!”有热血将士高呼。 其他将士也跟着呼喊。 荷莱露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全场立刻雅雀无声。 荷莱露想了想,说: “这样吧,接下来能站住的人,我允许他跟我同行。” 说着荷莱露抬起右腿,踩到地上。 一道冲击波从他脚下散出,大地剧烈的震动,将士们纷纷栽倒。 只有葛瑞克踉跄了一下没有摔到。 这还得益于他的两腿经过接肢,有许多手臂从腿上分叉出去,作为支撑。 将士们脸色晦暗地起身,连战王的一下踏地他们都接不下,又怎能伴王同行呢。 真的发生战斗,他们恐怕也只会拖王的后腿。 在此时,有脚步声从一侧传来。 步伐稳健,并未受到震荡的影响。 一个全身暗红重铠,铠甲上绘有远古黄金树图案的骑士缓缓走近。 骑士手持厚重的剑盾,单膝跪倒在荷莱露面前。 骑士的头盔上有斧头顶饰,那是侍奉初始之王葛孚雷的象征。 葛孚雷王的亲卫,熔炉骑士。 “想不到还有老部下。”荷莱露露出微笑,“你一直在这守护史东城?” 熔炉骑士沉默地点点头。 骗人!葛瑞克心里大叫。 无论是杜鹃的攻城危机,还是之前涅斐丽前来刺杀他,他都没有见到这位熔炉骑士现身救驾。 熔炉骑士确实一直待在史东城内,但他这个城主根本指挥不动这家伙。 葛瑞克心里委屈: “你别以为是葛孚雷王的直属亲卫就了不起啊!” 荷莱露并未理会葛瑞克心里的小心思,对熔炉骑士招呼一声,准备离开。 “先祖,我也站住了啊!”葛瑞克跟在荷莱露后面小跑,“先祖您带我走吧!” 荷莱露瞥了他一眼: “你要舍弃自己的城,舍弃自己的臣民?” 葛瑞克垂下头,不知道说什么。 他当然想舍弃这些臣民。 只要能回到黄金树脚,他什么都可以牺牲。但就像哪怕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小孩,在面对严肃的呵斥时也会领悟到自己错了而不敢吱声一样,葛瑞克也不敢忤逆伟大的葛孚雷王。 他希望这位先祖可以见证到他的勇猛,也见证他的乖巧,然后善心大发,将他带回王城。 “留在这里吧,这是为了你好。”荷莱露留下这句话,准备离开。 “先祖!”葛瑞克连忙叫住荷莱露。 “什么事?”荷莱露问。 “史东城经过一场大战,现在很虚弱,您可否先在此坐镇一段时日?”葛瑞克说,“您的子嗣葛瑞克恳请您,再带领我们战斗一次,助我消灭敌人。” “敌人?”荷莱露笑了,“谁?” “是一伙商队。”葛瑞克手忙脚乱地找出一张通缉令,那上面还画着无名和涅斐丽的画像,“就是他们,这伙人潜入史东城,意图行刺我,还欺骗我!这是在践踏黄金一族的尊严!” 葛瑞克说得义愤填膺,每每说起无名,都气得浑身胳膊打颤。 荷莱露平静地看了看那画像,说: “这通缉令我来时见过。我这次来,除了取回我的铠甲,也是为此事而来。” 葛瑞克闻言大喜: “先祖,有您的带领,我们一定可以消灭他们,展现黄金一族的威严,您也可以见证到我的勇猛,您一定会认可我的,到时候您可以再决定要不要带我回王城——” “撤销通缉令,不要再追杀他们。”荷莱露说。 “什么?”葛瑞克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先祖……您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葛瑞克浑身胳膊摆动。 “这是为了你好,你太弱了,别再招惹是非。”荷莱露淡然说道,随后转身离去,“最践踏黄金一族尊严的,是你。” 葛瑞克的所有肢体都僵住了。 第五十九章 前往红狮子城 鸟瞰镜的幕布前。 无名手里抓着一把罗亚果实,手一捏,手中的罗亚果实就爆裂开,炸出一团白绒棉样的物质,再受热卷曲焦黄。 无名就这样手动制作着这样的东西,一个个往护面缝隙里塞,吃得起劲。 帕奇则始终盯着幕布,观察画面中的变动。 帕奇注视许久,收回目光,下意识抓起无名手里爆裂的罗亚果实塞嘴里。 帕奇嚼了几下,感觉不对劲,又吐出来:“呸呸呸,什么玩意儿,还以为爆米花。” “罗亚果实啊。”无名回答。 “那不是牲口吃的东西吗?” “加热之后它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 “加热后可以爆开成棉花,亚人们就靠这东西搓棉线做衣服呢。” 帕奇翻白眼: “那不还是牲口吃的东西。” “我也没说能吃啊。”无名说着,又塞进几个棉花进嘴里,“不过这东西我吃合适。” “你怎么跟个驴子一样。”帕奇说。 “不是驴子,是炉子。”无名纠正他,“你不继续看了?” “已经结束了。”帕奇瞥了一眼幕布。 “哦?结果如何?”无名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少来这套,直接说。” 帕奇说:“葛瑞克赢了。” 无名啧了一声:“还真赢了,那我们麻烦了。” “我们的麻烦没了。葛瑞克虽然赢了,但从战况来看,兵力损失惨重。”帕奇说,“恐怕短时间内他都没能力再惦记我们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无名开心了。 他乐呵呵地说:“现在他该担心我们惦记他了。” 两人得出这个结论,便安心离开。 葛瑞克的威胁消失,他们只需要顾好铃珠猎人,就可安枕无忧,继续做生意。 “关于铃珠猎人,我有个想法。”无名路上说,“被一个铃珠猎人牵制住我们全员实在低效,其实我们可以建立一个预警系统,只要他接近,我们就能提前做准备。” “怎么预警?”帕奇问。 “从鸟瞰镜获得的灵感,我们可以在艾蕾教堂也建造一个鸟瞰镜,有瑟濂的观星术,我的光魔法,应该不难制造出来。”无名拿出一份地图给帕奇说明,“艾蕾教堂附近还算平坦,我们把附近的杂草全部烧掉,凹陷和凸起都修平整,这样铃珠猎人要来,老远就可以发现。” 无名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覆盖了一片树林,以及部分亚基尔湖。 “把这一片全部弄成平地,一旦发现铃珠猎人,我们有充足的时间防御。” “好大的手笔。”帕奇说,“我就一个问题,你有钱吗?” “我有人啊。”无名说,“叫矿工们来凿崖壁,叫亚人们烧树林,快着呢。” “他们原来的工作呢?”帕奇问,“没他们开采矿石管理后勤,店里很多服务都要停摆。” 无名沉思片刻,想到一个好主意: “和他们说,圆桌正是困难的时候,需要让他们牺牲一下,加加班。” 帕奇嘴角抽动:“真是个好主意啊。” “当然是好主意。”无名理直气壮,“员工不加班,店里怎么发展。这是为了新圆桌的荣光开疆拓土,后人会记住他们的功绩的。回头竖个圆桌,摆上他们的镐子缝衣针,多荣誉啊。” “那……给他们涨工资吗?”帕奇问。 无名问:“如果鸟瞰镜做好,我们需要分多少人手看守鸟瞰镜?” “以鸟瞰镜那个范围的视野,日夜不息地监控……至少二十个人吧。”帕奇说,“这些人就像凯丹佣兵,需要把所有精力投入到防御上面,无法工作。” “那就不涨工资。”无名说,“教堂就是大家的家,努力工作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嘛,谈钱多俗气。” 帕奇侧目: “你以前没这么抠啊。” “我有什么办法,瑟濂托普斯那边开销太大了。”无名撇嘴,“现在店里的利润我也就能分到两成了。” “现在生意规模大了这么多,两成也不少了吧。”帕奇说,“你可以少拿点。” “那怎么行,我不得亏死?”无名捂着钱袋,“不要以为我不用钱啊。” “我还真没见过你用钱。”帕奇说,“你都吃牲口的粮食了,还能用在哪?” 无名却没有回答,阴森地笑了两声: “你不会想知道的,最好祈祷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声?” 两人说话间已经驾车回到了教堂,无名突然听到一阵哀鸣,若隐若现,虚弱缥缈。 无名侧耳倾听,仔细寻找,发现声音来自教堂前的十字架上。 艾蕾教堂前一直有一些月牙形十字架,听说是仿照玛丽卡和卢恩弯弧的形象制作。 十字架上挂着一具具干尸,历经风吹日晒,但长生的诅咒令他们无法归树,亦无法死去,当他们滋养出足够的力气,便会发出哀嚎。 “还以为是尸体,原来还没死呢。”无名在马车上打量那些干尸,“他们是什么人?犯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帕奇说,“可能是以前在艾蕾教堂开商店的吧。” “商人不是都埋土里吗,原来还有挂树上的。” 无名下了马,恭敬地对十字架上的前辈鞠了一躬。 当无名在教堂宣布来自史东城的危机解除,并且宣布针对铃珠猎人的计划时,艾蕾教堂一片欢呼。 确实如无名所说,这里许多员工都是无名捡回来的,他们也确实没有了自己的家园,只能当这里是他们的家。 对于无名的加班要求,没有人不满。 无名于是立刻把瑟濂从角落里拖出。 拖出来的时候瑟濂还抓着坠星兽的颚角不愿意放开。 “不要妨碍我研究星之子啊!”瑟濂用脚踩无名的头盔以示抗议。 “可持续发展懂不懂,想了解对方,你得给彼此一点空间。”无名箍住瑟濂的腰往外使劲?,瑟濂那灵体版的虚幻身影在无名手上凝实无比,无法摆脱。 瑟濂最终还是屈服了,从坠星兽身上下来,两手抱在胸口,隔着头罩都能感觉到她的不满。 “又是什么事啊,你不是刚问过我。”瑟濂说。 无名看看天空,距离上次问瑟濂要坠星兽被她打发去鸟瞰镜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瑟濂完全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我要做鸟瞰镜,需要你的观星术知识。”无名说。 “做那个好麻烦的。”瑟濂不想帮这个忙。 “这对你也有好处,等我得心应手以后,你未来的观星设备也是我做。”无名开始给瑟濂画饼,“拉塔恩又不是永远不会死,星空迟早会开始流动,你迟早需要观星术的。” “好吧……”瑟濂依依不舍地凝视坠星兽一会儿,跟无名去造鸟瞰镜去了。 无名选了教堂旁边的引导之始高地作为鸟瞰镜的放置区域。 “你首先要做一个球。”瑟濂说,“那代表着星星,可以提升我们的灵感,形状越标准效果越好,体型越大越好。 “怎么做?”无名问。 “你才是铁匠吧?”瑟濂说。 无名有些为难:“我只会用锤子敲,但你说越标准越好,这不好敲吧?” “想追求魔法,有些旷日持久的工作就是必须的。”瑟濂说,“你先做着,没事我先继续研究星之子了。” “等等,我叫帕奇来。”无名说。 无名在之前用鸟瞰镜时就发现帕奇的鬼点子比他多,他决定再找帕奇碰运气。 听到无名的要求,帕奇想了想: “这个简单,我告诉你怎么做……” 帕奇一边讲,一边取出一张羊皮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样真的可以?”无名听完狐疑。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帕奇信心满满。 无名从铁砧那里拿来一堆铁块,照着帕奇的图纸烧熔铁块,做出一个类球形的空心多面体,留一个小孔。 又跑到亚基尔湖,往多面体里灌水。 无名按住那铁块,用处杀死大树守卫的招式,隔着铁块从内部输进火焰。 几乎是瞬间,多面体的小孔喷出水柱,而多面体本身则在一个巨震后变成一个球形,形状相当标准。 “牛哇!”无名惊叹地看着那个标准的球形。 帕奇得意地哼笑:“本大爷早就说了吧。” 无名托着那空心铁球,跟帕奇的光头与远处艾蕾教堂的环形流心鸡蛋的图标摆在一条线上,三个圆交响呼应,无名啧啧称奇: “简直跟你的头一样标准。” 无名谢过帕奇,抱着那大铁球跟瑟濂报道。 瑟濂也没见过如此标准的球形,不禁对无名高看了几分: “即使是王室的观星台,造出这么大的球形也需要许多工匠数月的雕琢。” “小事小事。”无名毫不客气地把帕奇的功劳占为己有,“接下来呢?” “在表面涂满水银。”瑟濂说。 “水银?”无名想了想,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种材料,“哪里搞到?” “这一步就麻烦了。”瑟濂说,“观星术没落,加上白金之子数量变少,能找到的水银已经很少了。” “白金之子?”无名说。 “他们的血可以炼制水银。”瑟濂说,“魔法师很喜欢的实验用材料。不过现在他们受到了王室的庇佑,已经不能合法买卖白金之子了。” 瑟濂握紧拳头: “可恨的卡利亚女王,她想把所有的魔法师传统都抛弃殆尽吗……” “同时折服卡利亚王室和魔法学院的满月女王……”无名没理会瑟濂日常愤世嫉俗,沉吟道,“现在再去招惹一个碎片君主,是不是很不明智?”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对你来说是这样的。”瑟濂说,“满月主张的方向虽然软弱,但本身的天赋勿庸置疑,她是最优秀的观星者之一。如果逼她出山,比招惹葛瑞克可怕的多。” 无名跨起脸:“那怎么办?除了白金之子,没有别的途径弄水银了?” “找其他的观星者,或许他们还有存货,但因为不可再生,用一份少一份,会很贵。”瑟濂说。 无名摇头:“我这人最怕的就是贵,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比如像辉石矿那样,有没有野生的水银?在地里长出来的那种。” “那你或许可以去地下碰碰运气。”瑟濂说。 “还真有野生的水银?”无名眼睛一亮。 “地下的永恒之城,据说有更完美的水银,甚至可能有白金的源流。”瑟濂说。 “在哪?” “不知道。” 瑟濂看着无名那疑惑的神情,解释道:“地下永恒之城的信息都很隐秘,而且资料很少,我曾经去探寻过永恒之城诺克史黛拉,但并没有多少收获。” “那不是完蛋了……”无名喃喃。 “我毕竟很早就被关了起来,或许你可以找其他的魔法师问问。”瑟濂说,“你认识其他魔法师吗?如果不认识,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位。” “你直接介绍给我,我挨个问不就好了。”无名说。 瑟濂说:“如果可以,我不想跟那个人再有交集。” “帮你造书房的人?”无名猜测。 当初遇到瑟濂,无名询问替瑟濂制造书房的人,瑟濂就是同样的反应。 “你很敏锐。”瑟濂叹息,算是承认了无名的猜测。 “那我就先去找别人问问吧。”无名也不为难瑟濂,“还好我人脉广。” 无名转头就找上了自己的人脉——帕奇。 不过这次帕奇也没辙,对制造水银一窍不通。 又问帕奇是否知道永恒之城的位置,虽然得出了肯定的答复,但也很瑟濂一样,帕奇去过,并没有见到水银一类的东西。 无名无奈,只好等褪夫回教堂探亲,再托他问那位半法师。 无名坐在铁砧前,一边帮褪色者打铁,一边盘算自己还认识哪些魔法师。 百智爵士,情报很多,但看不惯自己,他都没法去圆桌…… 那位半法师,远在卡利亚城寨,骑马去来回路上都要数日…… 自己亲自去永恒之城摸一圈,或许可以得到帕奇瑟濂未发现的东西,幸运的话或许可以找到,完全赌运气…… “对哦,还有罗杰尔。”无名想起来。 涅斐丽说,罗杰尔去参加拉塔恩的战斗祭典了。 无名虽然不知道拉塔恩在哪,但帕奇曾经去盖立德见过拉塔恩。帕奇一来二去也没有花太久功夫。 说去就去,无名找帕奇要了地图,直奔龙息废墟传送阵,取道瑟利亚坑道,前往拉塔恩所在的红狮子城。 第六十章 没有资质的人 人的一生是由一个个选择构成的。 或许只是一个微小的选择,就会让成长的轨迹发生一点点倾斜,随后便向着一个方向不断生长。 就像没有经过修剪的树苗。 葛瑞克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何变成这样的。 可能是年幼时一次剑术比拼的认输,可能是一次围猎时的失败,可能是看到蜘蛛时没有鼓起勇气踩碎它。 当他还年幼时,那微小的失败带着轻巧的刺痛,和周围人若有若无的嘲笑,撩拨他的尊严。 而当有人嘲笑他时,他只需要回瞪对方一眼,那胆敢嘲笑他的人就一定会被捂住嘴巴,并且被拉上来赔礼道歉。 每当葛瑞克察觉到自己的弱小时,他的名门身份都可以替他解决随之而来的羞辱。 比起努力锻炼自身的实力,黄金一族的身份可以更为迅捷便利的解决问题。 葛瑞克想,或许这就是他弱小的原因。 但也有可能,单纯是因为他的血统不纯。 葛瑞克以自己黄金的身份为荣,也因为不匹配黄金之名的实力受辱。 很长一段时间,葛瑞克都相信自己的弱小并不怪自己。 那一定是血统的纯度导致的。 无论是先祖葛孚雷王的血,还是玛丽卡女王的神血,到了他这一代都已经相当稀薄。 所以半神的衰弱也是一种必然。 侍奉葛瑞克的人都如此安慰他。 葛瑞克也欣然接受这个理论。 他相信自己的弱小并不是因为他的懦弱,而是因为血统的稀薄。 血统是无法依靠努力补足的。就像那些侍奉自己的人,无论如何努力,也依然是奴隶。 黄金一族的先祖确实一代不如一代,可即使如此,黄金依然是黄金。 葛瑞克就用这样的理由安慰着自己,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直到他见到拉塔恩、见到拉卡德。 交界地对身份有着严格的划分,边境支流不如普通的黄金之民,平民也不如骑士阶级。 骑士只有立下赫赫战功,才能被授勋为英雄。 而即使是英雄,距离王也很遥远。 黄金的起源是王与神的结合,那便是交界地最至高无上的血统,理论上也皆为天生的王者。 哪怕血统稀释,也是稀释的王与神的血统,依然比一般名门高贵的多。 在葛瑞克眼中,拉塔恩又算什么东西。 拉塔恩、拉卡德、菈妮,这些由第二代艾尔登之王拉达刚带来的外戚,不过是英雄与英雄的结合。 拉达刚和满月,都只是英雄而已,顶多满月算是一位女王。 英雄与王的结合,哪怕是第一代的子女,也不会比神与王的末代族裔高贵。 至少葛瑞克是这么想的。 一直到擂台上葛瑞克挑衅拉塔恩被揍到泥土中时,他也都是这么想的。 哪怕输了,他也要说是对方使诈。 他不能归结于别的原因,哪怕他已经被打得满地找牙,他也必须忽视现实。 否则他的前半生就是一直活在谎言里。 葛瑞克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直以来安慰自己的血统论失效了。 为什么神与王的末代族裔会不如英雄的子女。 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接受了,那就是承认他的弱小并非因为血统。 可是无人在意他的想法,他内心的纠葛。 最大的蔑视,是无视。 拉塔恩即使将他拍翻在地时,注视地也是葛德温,而不是他葛瑞克。 为了给自己挽回尊严,葛瑞克知道另找其他理由。 葛瑞克始终相信,拉塔恩成为将军、拉卡德成为司法官,并非因为他们的实力,只是因为他们有个好爹。 葛瑞克也相信,即使这些外戚再怎么嚣张,即使先王葛孚雷已经成为褪色者离开交界地,黄金一族的余威依然不散,黄金树王朝的太子之位依然属于最强半神葛德温,属于葛孚雷王的子嗣。 葛瑞克为黄金葛德温的强大感到深深的骄傲与自豪。 哪怕这份强大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当葛瑞克继承大卢恩后,借由仪式,他可以接肢获得力量。 葛瑞克从不觉得接肢仪式多么不堪,或者说他不能让自己这么觉得。 他是黄金一族,继承了重心卢恩,他是交界地的正统。 所以接肢猎取力量,就像征收赋税一般,合理合法。 这是为了继承正统而进行的必要牺牲。 血统再一次成为他的安慰剂,给了他将一切行为正当化的理由。 外界的抨击越激烈,他便愈发偏执——只有偏执可以让他好受一些。 葛瑞克无视着那些对自己的抨击,沉迷于变强的感觉,渴望着先祖的认同。 他清楚先祖们早已远去,黄金一族已经衰落凋零,再没有长辈会评价他。 于是葛瑞克便可放心地期盼着长辈的评价,幻想着先祖们对他的认可。 葛瑞克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他真的再也不觉得接肢有什么问题,并为自己的强大实力引以为傲。 每当有强大的敌人让他感到威胁,谎言即将被戳穿的惶恐都会让他应激。 所以他要猎杀战士,攻击强大的褪色者,消灭一切有可能威胁他的敌人,再将敌人的力量接到自己身上。 他在竭力维持这份虚假的安心感。 一直到杜鹃攻城,葛孚雷到来。 见到先祖,他欣喜若狂,他看到了交界地最有威望的王,见到他最崇拜的先祖,见到了黄金一族复兴的希望。 然后他听到最崇拜的先祖说: “你太弱小了……黄金一族的尊严,被你丢尽了……” 长久以来,葛瑞克找各种借口逃避那个事实,每当要面对那个现实,他就会再加一个补丁。 拉塔恩是个卑鄙使诈的家伙所以他才输,他被女武神碾压则是因为对方的血统更高贵。 即使他从王城逃离,只能在边境之地作威作福,他也是“黄金”葛瑞克,他的先祖是最伟大的王。 没有实力,他只剩下先祖很强这一个寄托了。 心灵收缩到愈发阴暗的角落,防御心灵的高墙也愈发坚固。 就像被迫害的异教徒,越是被排挤嘲笑,便越是团结虔诚。 当这样的坚固内心被突然击碎,当唯一的安慰随着伤口撕开而消失殆尽,当他被自己崇拜的先祖亲口否定时,葛瑞克崩溃了。 一开始葛瑞克只是愣住。 他很长时间没有反应,用了很久才确定先祖真的是葛孚雷,他说的话也确实是那个意思。 葛瑞克想哭,但是城中的手下还在看着,他没法哭。 他是君主,是“黄金”葛瑞克,他不能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苦。 葛瑞克沉默地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封锁房门,不见任何人。 就这样关了三天。 史东城的战火已经被扑灭,重建工作如火如荼得进行。 葛孚雷的归来冲淡了将士们对葛瑞克的怨念,即使是丑陋的葛瑞克也因为他的血统而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人们相信,葛孚雷王会取回自己的王位,而葛瑞克终究是黄金一族,他们这些葛瑞克的将士迟早可以得到诏令,重回王城。 于是有官员开始关心起葛瑞克。 他们派人敲响葛瑞克的房门,关切地送上酒菜,祝福黄金的长寿。 但屋内始终没有回应。 葛瑞克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官员们在战场的废墟中找到了葛瑞克。 当发现葛瑞克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葛瑞克正在独自举行着接肢仪式。 葛瑞克的身躯变得更加臃肿庞大了,几乎与山妖无异。 他的背后笼罩着一层阴影。 三双破败的龙翼被接在他的背后,无数手臂扣住龙翼根部,作为支撑的骨架。 葛瑞克的背部高高隆起,四颗龙头从背上伸出,空洞的眼眸不规则地乱滚,龙头蠕动。 “葛瑞克大人……”官员们为葛瑞克这诡异的形态感到担忧。 “朕是黄金君王,朕是史东城的城主,宁姆格福的领主。”葛瑞克呓语着。 他突然咆哮: “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龙翼刮起风暴,将葛瑞克臃肿的身体缓缓带离地面。 葛瑞克高飞至史东城空中,四颗龙头朝后喷火,一个加速消失在天边。 ======== 托普斯捂着脑袋,表情痛苦。 他已经将所有的魔法都测试完成,可是依然没有得到正确的答案。 无论是防护障壁的拓展,还是自己原本的防御魔法研究,都遇到了瓶颈。 托普斯想研究出可以防御魔法与祷告,甚至是物理攻击的防御领域,可是他设计出的魔法阵却始终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是什么?我漏算了什么?”托普斯无法理解,“学院的资料我应该都已经解析完毕了,无论是卡利亚的魔法还是学院的魔法都已经被解析完成,为什么无法实现……” 托普斯翻阅着拉达刚的笔记,有些地方他始终无法理解。 他喃喃自语:“拉达刚是黄金树的英雄,难道还需要解析信仰与祷告?黄金律法才是让他对魔法理解如此与众不同的原因吗……” 托普斯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卡利亚与黄金树为敌的那段时间里,卡利亚已经对黄金树的力量有了长足的理解,黄金树与卡利亚都有防御法术的手段,这些知识都已经被托普斯收集到。 托普斯感觉无论是黄金律法,还是星月的魔法,都不是关键。 “理论还缺少一个要素,一个关键要素……”托普斯念叨着。 可是他想不到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阅历太低,智力太低,才想像不到、无法理解吗……”托普斯捂着头。 他的资历确实不算出众。 想研究防御领域,除了不喜竞争,也是因为那些千奇百怪的魔法,他无法领悟。 学院的许多魔法对于他来说都过于艰深,托普斯选择无人问津的领域研究,或许也是因为这是一条更轻松的路。 托普斯现在最怕的是,他遇到的瓶颈就藏于他无法理解的那些晦涩魔法卷轴中。 如果是这样,那意味着他的研究到头了,他难以再进一步。 “果然还是要回学院啊……”托普斯苦笑。 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之所以能成为魔法师的圣地,便是源于它的历史底蕴。 这底蕴不止体现在代代魔法大师流传的着作与笔记、大量人才聚集带来的优质环境,还有一些更现实的好处。 魔法学院拥有一个覆盖学院全境的魔法大阵,那魔法阵可以提高人们的智慧,赐予魔法师灵感。 有了这个大阵,即使是驽马也有机会探索更深层的奥秘。 不过托普斯相信,即使有法阵加持,他的天赋也一定不如瑟濂。 所以他准备先请教瑟濂。 无名离开时还顺便带走了坠星兽,瑟濂已经生一天的闷气了,但也确实无事可做。 “你说他走就走,为什么要带走星之子?”瑟濂问托普斯。 “他不是说过理由了。”托普斯安慰着瑟濂。 无名带走坠星兽当然是有充足理由的——单纯因为坠星兽还没有被完全驯化。 虽然无名骑得开心,但其实一直小心警戒着坠星兽,不会让坠星兽太长时间离开自己的视线,平常外出也尽量保持可以随时回到坠星兽身边的距离。 坠星兽的激光无名印象深刻,这玩意儿真发起疯来,可能比葛瑞克和铃珠猎人危害更大。 另一个原因则是坠星兽跑起来确实快,无名可以尽快缩短路程。 瑟濂不忿:“星之子有什么好防备的。” “我们无法理解星之子的思维,如果它真的突然攻击,也不是不可能啊。”托普斯说。 “我是说,被攻击就被攻击嘛,你难道不想看看星之子攻击别人的样子吗?”瑟濂说。 托普斯沉默片刻,看着瑟濂那偶尔会变得虚幻的身体,也不敢说你了不起你清高、你灵魂体不怕被杀。 托普斯转移话题,请瑟濂看看自己的魔法阵出了哪些问题。 可惜这次这位疯癫的才女也不能帮到托普斯了,面对托普斯的难题,瑟濂也无法解答。 瑟濂看着托普斯那些魔法阵: “我觉得你的研究领域已经超越一般学院魔法的领域了,或许你应该多去看看其他领域的魔法。” “比如呢?”托普斯问。 他的精力都投入到自己领域上,对其他魔法学派的了解比较贫瘠。 “瑟利亚的魔法。”瑟濂说,“除了卡利亚和黄金树的奉还魔法,听说瑟利亚也有可以防御法术的秘传魔法,或许可以成为你的灵感。” “瑟利亚……不是已经在盖立德被毁了吗?”托普斯说。 “是啊,只剩遗迹了。”瑟濂说,“但是除了学院,又有哪些学派不是只剩遗迹呢,无论是观星还是学习,总要勤于探索。” 托普斯听说盖立德遍地腐败,有些不敢去,他带着侥幸问瑟濂: “你不会瑟利亚的魔法吗?” “会一些,但不多。”瑟濂说。 托普斯高兴起来: “你可以先教我,或许我能获得灵感,就不用去盖立德了——你会的是什么魔法?” “辉石流星、流星雨。”瑟濂说。 托普斯觉得不对劲: “这不是学院的魔法吗?” “这是奥利维尼斯教室的魔法,奥利维尼斯教室的卢瑟特大师的教室。卢瑟特大师是瑟利亚人,那这也算瑟利亚魔法吧。”瑟濂熟练运用着归纳法。 托普斯捂脸。 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所谓秘密法术。 瑟濂摊手: “瑟利亚的黑夜法术我也只是听卢瑟特大师提起过,但并未学习。” “你这么好学居然没学?”托普斯侧目。 “听说黑夜魔法是偷袭刺杀魔法师同行的魔法呢。”瑟濂说。 托普斯突然想起瑟濂“魔块魔女”的指控——她被指控杀害魔法师同行。 “是了,你这样惹人怜爱的女性,哪有可能做出那种事,你当然不会刺杀魔法师的魔法……”托普斯喃喃自语。 “我觉得直接正面杀死就可以了,没必要特意偷袭。”瑟濂补充说道。 托普斯愣住,呆看着瑟濂,片刻后猛然缩头,后退几步,声音发颤: “你……不会杀我吧?” “不会,这个你放心。”瑟濂说。 托普斯松了口气。 “毕竟我现在没法做研究了。”瑟濂说。 “就是说能做研究的时候你还是会杀?”托普斯害怕。 “看情况吧。”瑟濂说,“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不是吗,曾经我也想像不到世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托普斯听到这个回答,也只好苦着脸接受。 反正星空不转,瑟濂就没法做她的研究,他就是安全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托普斯正这样自我安慰着,突然瞥到瑟濂朝他冲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瑟濂两手撑地,将托普斯锁在两手之间,贴在他身上。 “干什么干什么?”托普斯看着撑在他上方的瑟濂,慌得不行,“你刚刚是在骗我让我放松警惕?现在你要杀我了吗?” “不要出来。”瑟濂只抛下这样一句话。 她从托普斯身上起来,走出防护障壁。 托普斯这才发现瑟濂将他推进了防护障壁的区域,启动了护符的魔法阵。 与此同时,火焰从天而降。 第六十一章 突然开始回忆过去 “红狮子城红狮子城……” 无名念叨着目的地,在盖立德穿行。 大路两旁随处可见被烧灼成红色的砖墙,高温之下寸草不生。 没一会儿就被一伙士兵拦下来了。 这里的士兵与葛瑞克士兵的铠甲形式类似,但装饰与底色都不同。 以红色为底,铠甲上缝制狮子图案。 骑士的头盔顶饰是一个抽象的狮头露出两颗獠牙,扣住头盔,一抹红鬃从盔顶张扬而出,骄傲而醒目。 这些是拉塔恩所率领的红狮子军团,拉塔恩曾经是黄金树的将军,手下的士兵皆由黄金树最正规的军队组成,各个都是精兵。 此时这些精兵都提起武器,警惕地对准无名。 准备说是他胯下的坠星兽。 将士们与无名对峙。 无名则直接举手投降: “我是好人。” “干什么的?”红狮子士兵盘问无名。 “我去红狮子城,有战斗祭典的那个地方。”无名说。 听无名这么说,将士们又看看无名胯下那威武的坠星兽,略微放松警惕。 红狮子士兵说:“现在时候还不到。” “我知道,星星还未出现。”无名说,“不过我有朋友已经过去了。” 士兵们于是收了武器,但还架盾对着坠星兽: “你可以走了。” “这么简单就放我走了?”无名说,“还以为你们会盘问地更严苛些呢。” 士兵们指着大路沿途的熏烧火墙: “我们的职责也不在防范敌人,况且现在这个情况,你真的是间谍也无所谓了,无论你是什么人,如果想参加战斗祭典,想与拉塔恩将军战斗,就去吧。” 谈话间,几头巨犬踩碎火墙,朝红狮子的士兵们冲上来。 将士们立刻摆好阵型,与巨犬搏杀。 与杜鹃弃卒的战术不同,红狮子的精锐骑士冲锋在前,举着大盾,抵挡巨犬势大力沉的攻势,小心地格挡住巨犬的獠牙与利爪。 骑士们组成一道防线,将巨犬挡在外面,又留出一个孔隙,放一只巨犬跑到后方,再由士兵围杀。 因为体型巨大,深陷重围,巨犬会被以最快的速度处决掉。 红狮子们用这种方法高效地绞杀巨犬,士兵们只要能放倒巨犬,前方的骑士就不会陷入危险。 即使士兵偶有失误,超量的士兵也可以依靠数量弥补个别人的失误。 这种猎杀方法最考验的是前方骑士的水平。 无名观察那些骑士,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抵挡巨犬的攻势,显得轻车熟路。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个骑士看准机会,重心下移,沉气顶盾,将巨犬的利爪格开。 但这次巨犬却跳起来,一脚踩到骑士的大盾上。 骑士被重压一下压倒,连忙卸力。 可巨犬已经借助那一跳朝后方跳去。 而后方的阵营中,还有一只巨犬未被处理完。 空中巨犬的冲势被扼住了。 那名骑士已经将大盾背在背后,挡住后心,将大剑插到地上,扑向巨犬。 骑士抓住巨犬的后腿,大吼一声,硬生生将它甩了回去。 这期间骑士背后被另一只巨犬攻击,但被盾牌挡住,并未受到致命伤。 骑士转身,抽出插在地上的剑,再次回到防线。 可当他再次抵挡巨犬攻击时,一口血从头盔的缝隙中喷出。 骑士开始剧烈地咳嗽,动作变形。 盾牌没有及时格挡,巨犬的血盆大口已经落在骑士头颅之上,铡刀般的巨口准备落闸。 天空突然降下一抹深紫色闪电,贯穿巨犬的身体,一直劈到地面。 巨犬的身下地面炸开,强烈地冲击力将巨犬顶飞出去,巨齿在红狮子头顶合拢,咬下几缕红鬃。 “干的漂亮。”无名摸摸坠星兽的巨大颚角,“牛牛,使用破坏光线!” 激光从坠星兽面前聚集,紫色的雷电洪流与碎石贴着骑士的防线横扫过去。 巨犬们立刻被蒸发殆尽,连尸体都没有剩下多少。 这场景过于惊人,红狮子骑士先是盯着前方的一片狼藉,随后跟巨犬一块齐齐看向坠星兽。 “不客气。”无名对他们招招手。 巨犬最先反应过来,跳出包围圈,直接逃跑。 红狮子骑士也没拦着,还是紧盯着坠星兽。 打破宁静的是之前失误的骑士。 骑士剧烈咳嗽着,摘下头盔,摸出几颗药丸,塞进嘴里。 其他红狮子骑士连忙上前关照: “怎么样?” 那个骑士摇头: “没事,只是强行发力,压不住了。” 说着骑士又强烈咳嗽几声,咳出的血中带着一些发黑的碎肉。 其他骑士默契地点起火焰,将骑士咳出的血液和碎肉点燃,噼啪作响。 “腐败病?”无名问。 这段时间和矿工接触,他也大概清楚感染了腐败是什么症状了。 红狮子骑士默然点头。 吐血的骑士又咽了几颗药丸,终于控制住咳嗽,撑着剑柄站起来。 刚刚的战斗他将大剑插进地里,现在已经有些卷刃了。 骑士看着卷刃的大剑:“我回一趟红狮子城,修补装备。” 骑士看着无名: “你也要去红狮子城对吧?一起吧。” 两人于是一起上路,红狮子骑士骑着一匹瘦马,与无名的坠星兽并排而行。 “乔拉。”红狮子骑士自我介绍。 无名也将自己的名字如实相告。 乔拉看着无名的坠星兽: “有你这样的勇士去挑战将军,他应该可以无憾地离去了。” “你误会了,我是去找我朋友的,没想给拉塔恩送行。”无名澄清道。 乔拉听无名不是去参加战斗祭典的,有些遗憾。 “可惜了,那可是能和最强半神交手的最后机会,我们甚至没法参加。”乔拉说。 “怎么?不会还得买票吧?”无名问。 “让将军有一个符合名誉的死亡,需要勇士和英雄。”乔拉说,“而且我们还要去防止腐败蔓延,注定无法参加。” “哦……”无名应和着,没有表态。 乔拉说:“不过我们也没什么遗憾的,将军还清醒时,从来不吝啬与我们交手,每个红狮子应该都领教过将军的力量。” “还清醒时?”无名问。 “自从被腐败病侵蚀,将军的神智在消失。”乔拉说,“正因如此,才需要让他安歇,不能让将军沦落到和那些长生者一样。” 两人策马沿着大路奔驰,沿途许多长生者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些长生者浑身着火,僵硬地移动,发出无声地哀嚎。 “他们怎么着火了?”无名问。 “他们感染了腐败病,为了不传染,需要用火净化他们。”乔拉说,“你不要觉得残忍,这也是将军所忍受的痛苦,是他用生命探索出的路。” “啊?我没觉得残忍啊。”无名说。 无名爬在坠星兽身上,撑着脸欣赏那些被点燃的长生者: “有种凄凉的美感。” 听到无名这么说,乔拉皱了皱眉。 他说:“有些人也觉得这样的景色很美,但他们却无法体验到这样景色下的痛苦与残酷,让他们自己体验一下,他们就不敢了—— “苦难是不值得欣赏的。”乔拉严肃道。 他又苦笑一声: “算了,可能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你没经历过火焰焚身的痛苦,怎能理解这个。” “哦……”无名不置可否。 他补充道:“我没有欣赏苦难的意思,相反,我很欣赏承担焚身之苦替他人开辟道路的人哦。” 乔拉听无名这么说,脸色稍霁。 他觉得无名是在夸赞拉塔恩将军。 作为将军的死忠粉,乔拉就爱听这个。 “所以你们就这样一直靠火墙抵挡腐败吗?”无名问。 “是的,这是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战争,红狮子会奉陪到底。”乔拉说。 “有没有想过跟腐败共存?”无名问。 乔拉脸色瞬间黑下来: “你说什么?” “没有尽头的战争呢。”无名重复乔拉的话,“那不是根本赢不了,但是我看有人也可以在腐败池子里生活,会不会其实没必要抵御腐败?” 乔拉沉默片刻,说道: “曾经我在另一个小队当长官。” “怎么突然开始回忆过去了?”无名纳闷。 乔拉说:“我的小队有一半的战士腐烂着死去,剩下的人虽然还活着,但也逐渐衰弱。确实有可以在腐败中也安然无恙的人,但那样的人一定是少数,一个那样强壮健康人,背后有无数的尸骸。而更多能在腐败中生存下去的,只有丑陋的虫子。人在那种环境中生存,迟早也会变得像虫子一样。人怎么能像虫子一样!” 乔拉阴沉地看着无名: “而红狮子在对抗腐败的日子中,也有无数战士死去,你在侮辱那些死去的战士吗?” 无名面对着乔拉的怒容,毫无反应,他撑着脸,思索片刻: “我是褪色者,曾经我也不住在交界地,而是在另一片土地生存。” 乔拉说:“你想说什么?怎么突然开始回忆过去了?” “我的故乡是一个注定毁灭的世界,人们为了让世界晚一点毁灭,需要献出自己的生命,就像往快要熄灭的炉火不断填柴。”无名说,“可是柴薪成长的速度赶不上烧的,炉火终究要熄灭,人们前扑后继,也无法阻挡这个结果。那里的人越来越少,世界越来越死寂,越来越冰冷,一直到彻底毁灭……” 没有激动的情绪,没有歇斯底里的语气,无名只是平静地描述着,却让乔拉感受到其中的悲壮与凄凉。 “你……”乔拉不知道说什么。 无名继续说: “那些献出生命的人基本都是英雄,他们燃烧自己的生命,照亮别人的生命。可是英雄无法抵挡衰败,该灭亡的,还是灭亡了。” 无名盯着乔拉,眼眸如熔炉,闪着红金色光芒,重复说道: “该灭亡的,还是灭亡了。” 乔拉明白过来无名想表达的意思,有些不甘: “这是将军的意志,就算是注定的败仗,我们也能骄傲地面对。” 无名点头称赞: “好志气,我曾经也被选为那样的英雄,要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你知道我是怎么选择的吗?” “显然,你放弃了。”乔拉嗤声。 “我的女巫也劝我放弃,很多人都劝我放弃。”无名笑,“所以我与他们分道扬镳了,独自献上生命。” 乔拉诧异地看着无名: “那你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是了,你是褪色者,你是被赐福唤醒的。” “我受先人余荫才得以存活,有那些英雄的牺牲才有我的生命,我当然要继承这份意志,将我的生命之火传递下去。”无名说,“所以对于那些挑战必败之仗的战士,我当然不会侮辱他们。哪怕改变生存的方式依然可以存在,但我们生于这个形态,长于这个形态,自然也宁可死于这个形态。” 乔拉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看来你也是同志——” “但是这不影响失败的结果。”无名说,“世界不是只有牺牲的英雄,还有被英雄拯救的人们。世界不是终结在英雄毁灭的瞬间,英雄死后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当英雄撑起一片天,地上的人需要开辟新的道路。” 无名竖起手指:“关键就在这里,你们死撑没什么,重要的是,除了你们这些战士,有没有人在研制治疗腐败的方法,有没有人能切实解决这个问题。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法,牺牲最终才会值得。有解决方法,才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乔拉有些犹豫: “我们有武器工匠,研制出了一些可以抵御腐败的药物还有方法。” “那就好。”无名声音愉悦起来,“能不能卖我点?最好配方也卖我。” “啊?”乔拉没反应过来。 “配方啊配方,治疗腐败的特效药啊。”无名说,“不然我跟你在这比惨图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乔拉想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 “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套我话?刚那一套是编出来唬我的?” “说不定不是编的呢。”无名说。 “会有人拿故乡的悲惨末日当手段套别人话吗?”乔拉咬牙切齿,不信无名的话。 “那不是重点。”无名毫不在意,“重点是你们有治疗手段,我们可以合作嘛。我是个商人,在盖立德做生意,我们可以互帮互助嘛。” 乔拉听到无名是商人,更看不上了,冷哼一声: “别高兴地太早了。我们的方法也不是很有效,否则拉塔恩将军也不会疯狂至今了。” “没事没事,我们可以互相研究嘛。”无名嬉笑。 乔拉对无名刚刚升起的敬意和好感荡然无存,闷声骑马。 骑马的时候,乔拉不禁又想起了无名的话,联想到某些回忆。 那是高展的飞翼。 很长时间里,飞翼下的阴影笼罩于红狮子将士们的心中。 那是未知的强大意志和格外壮烈的战斗导致的,甚至比红狮子抵御腐败的意志更极端,可以说是疯狂。 乔拉无法理解那种意志,以至于心中一直有些阴霾。 但现在乔拉觉得阴霾在消退。 有解决问题的方案,所以会做出那种程度的牺牲吗…… 第六十二章 令人发指的行径 红狮子城,低矮敦实的城堡,没有史东城的华丽巍峨,处处展露着军队的设计,塔楼配弩车,火焰装进投石车,将一切试图攻城的怪物轰杀。 无名跟着乔拉从隐秘传送门直接进入红狮子城,因为坠星兽过于显眼,也过于危险,被无名拴在了城外。 无名搂着坠星兽的脖子,给坠星兽展现自己的光魔法。 一片流光溢彩中,坠星兽过去的身影像一张张影像,出现在一路走来的路上。 “不要逃跑哦。”无名和善地提醒坠星兽,“我的光魔法别的不行,重现往日的浮光掠影还是很在行的——换句话说,我很会找人。所以绝对绝对,不要逃跑哦。你也知道,我时间紧任务重,如果被耽误了功夫,我的心情会不太美丽啊……” 坠星兽连连点头。 无名满意地摸着坠星兽的眼珠: “乖,我们店要开个人工平原,到时候凿下来的碎石都给你吃。” 无名跨进传送门,走进红狮子城。 进门就看到满城的防御工事,拒马和喷火器随处可见。 以及挂满城墙的尸体和武器。 “不愧是将军的城。”无名说,“很符合我对一个堡垒的想像。” “那是。”乔拉听到无名称赞拉塔恩,骄傲地抬起头,“这里每一处拒马每一个机关都是有设计的,可不是简单地堆彻。比如这里的拒马就可以挡住从这个方向——” 乔拉正准备简单说说红狮子城曾经在战争时期的余晖,却发现无名早已经转移了注意力。 “武器工匠哪呢哪呢?”无名用长剑敲打着盾牌,猴急。 乔拉无奈,只好带着无名走进一个巨大的铁匠铺。 铁匠铺从外面看,至少有十多米高,比艾蕾教堂的穹顶还要高几分。 走进铁匠铺,里面的设置也比艾蕾教堂奢华,火炉大了一圈,风箱由好几位壮汉一同拉风,火炉汹汹燃烧。 让几位壮汉伺候的铁匠,当然更加强壮。 这居然是一位山妖。 难怪铁匠铺要建这么高。 山妖手持一个硕大无比的大槌,槌柄形似束发,锤头有漩涡形状,八个小漩涡环绕一个大漩涡,造型奇异。 红狮子骑士们的厚重武器在这柄大槌面前像面团一样被随意揉捏塑型。 当锻造完大致的形状,山妖便放下大槌,将武器放在被炉火烧地炽红的灼热磨刀石上开刃,并赋予武器火焰的力量。 “好怪的锤子。”无名说。 “山妖是巨人的后裔,锻造的技术属于巨人,那锤子就是他们的祭祀用具,锻造也是他们敬神的祭祀仪式。”乔拉解释,“简单来说,山妖是最好的铁匠。” 那山妖听到无名和乔拉的谈话,发出闷雷般的大笑: “小子,可不要轻视锻造的力量。” “我也是铁匠,理解锻造的神奇。”无名微笑,“神乎其神的力量。” “不错。”山妖满意地点头,“要知道,巨人们的锻造技术可是连龙王的鳞片都可以驾驭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可以驾驭时空?”无名说。 “没错没错,你很懂嘛。”山妖说,“古龙之王的鳞片可是带有时空扭曲现象的,而锻造连这样的鳞片都可以驾驭,这是可以弑神的力量呐。” 乔拉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知道你对工作很自豪,不过过分了啊,弑神这种话怎么都说出来了,自夸自擂也得有个限度。” 山妖嗤了一声,凹陷的鼻孔喷出两团热气: “我可不是吹嘘,巨人和龙族也是打过的。” “那是飞龙又不是古龙。”乔拉说,“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 山妖吹胡子瞪眼,脸都憋红了,但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还是无名给山妖解了围,问道: “你就是武器工匠?” “是我。”山妖说,“有事吗?” “听说你有对抗猩红腐败的手段。”无名说。 “猩红腐败而已,用火烧一烧就好了。”山妖说。 “说起来好轻松啊。不过实际操作,火焰的用量也是有讲究的。”无名说,“能不能把细节和各种技巧教给我?” “可以啊。”山妖说。 “可以吗?”无名扭头问乔拉。 “问我做什么?”乔拉说。 “看你之前挺激动,这不是你们的机密情报秘密配方吗?”无名问,“比如什么传男不传女的破规矩,或者接受前要立誓拜师之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乔拉说:“我看不惯的是你用谎言套我话,抵抗腐败的技术我们从来都欢迎其他人学去,如果能用上,那是给我们减轻负担。” “那就好。”无名放心了。 山妖从杂货堆里翻出两本书,递给无名: “一个是祷告书,里面记录着杀死腐败最合适的温度。一个是腐败苔药的制作书,可以治疗腐败病。” 无名接过书籍翻看,说道: “不错……听说效果有限?” “谁说的?”山妖瞪眼。 无名看着书,腾出一只手指指旁边的乔拉。 “你敢看不起我的配方?”山妖提起大槌,语气不善。 乔拉说:“将军确实没好啊。” “那怪我吗?”山妖嘟哝着,语气弱了几分。 “所以到底效果如何?”无名好奇。 “效果是很好的。”山妖说,“只是拉塔恩中毒太深,不好治。而且腐败苔药的产量太少了,将军身体庞大,需要的剂量太多,我们很难供应上。” “军队都凑不到?”无名诧异。 红狮子可是正牌军队,拉塔恩也是碎片君主之一,这势力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艾蕾教堂当然也不能比。 那红狮子凑不起的药品,艾蕾教堂恐怕也难以供应。 “破碎战争之后,军队已经打残了,加上红狮子要抵御腐败。”乔拉回答。 “而且材料确实难得。”山妖掰着手指头,“结晶苔藓、夜露赫帕草、圣血木芽,每个材料都是稀罕东西。” “听起来确实挺稀罕。”无名说。 他的员工在外面采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这些东西。 山妖说:“结晶苔藓还好说,有些地洞里还能找到,夜露赫帕草就得到地下永恒之城采集了。之前军队也派人去永恒之城采集,可是人一去不返,我们也没得到材料。” “永恒之城……”无名沉吟。 乔拉也郁闷应和: “这些都还好说,大不了红狮子组成军队攻入地下永恒之城。最稀有的是圣血木芽,听说是女武神那边才有的东西,即使在尊腐骑士的大本营圣树,也是极为稀有的东西。” 无名懂了:“听说红狮子和尊腐骑士是死敌呢,怪不得没解药。” “各为其主而已。”乔拉说,“你没事了就去找你的朋友吧,我还要修装备呢。” 乔拉把卷刃的大剑递给山妖。 无名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红狮子城这么大,找起来好麻烦,有没有广播之类的?” “有,我就是。”山妖又开口,“我嗓门大,我帮你。” “谢啦。”无名笑。 “同行帮同行。”山妖说,“你能理解锻造,我感觉我们合得来。” “要不要去我那工作啊?”无名说。 “可以啊——” “可以什么可以。”乔拉连忙打断,敲着铁砧,“你是我们的武器工匠,敬业一点行不行?” “我也想换个工作环境嘛……”山妖嘟囔着,拉开巨大的铁门,离开铁匠铺。 山妖又露出一个头看回来: “你的朋友叫什么?” “罗杰尔。”无名说。 山妖扯开嗓子在城中高呼起来: “在广场等待祭典的罗杰尔先生,您的朋友找您,听到请前往铁匠铺;罗杰尔先生……” 果然大嗓门,山妖的声音如滚滚闷雷,传遍红狮子城,没一会儿罗杰尔就捂着脸跑过来了。 无名见罗杰尔捂脸,好奇问道: “你脸咋了?感染腐败了?” “我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罗杰尔说,“而刚才城主正在做战前动员,讲述拉塔恩将军生平事迹——你能想像我有多尴尬吗?” 无名说:“你还挺腼腆。” 罗杰尔无奈:“你怎么来了,找我什么事?” “我想下永恒之城,来问问你有没有门路。”无名说。 “永恒之城?”罗杰尔看着无名,有些惊疑不定。 罗杰尔听了百智的话,认为无名与灵火和坠鹰军团有关。 他又查到坠鹰军团进入了永恒之城诺克隆恩,而诺克隆恩深埋地底,它的命运也同群星一起被封印,只有打破拉塔恩的封印,才能进入。 所以罗杰尔才来战斗祭典,为拉塔恩的葬礼贡献一份力量。 他对挑战最强半神并无兴趣,调查永恒之城本质上是为了无名。 而现在无名找到他,目标居然也是永恒之城,毫不避讳。 罗杰尔心里犯嘀咕了。 “难道他跟永恒之城并无关系……” “想什么呢?”无名看着发呆的罗杰尔。 罗杰尔回过神,笑笑: “没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永恒之城?” “我去找水银,听说永恒之城有水银。”无名说,给罗杰尔描述了制造鸟瞰镜的难点。 “就这?”罗杰尔说。 还以为无名有什么深远的目的,结果只是为了造鸟瞰镜。 “关系到我商店的生死存亡,长治久安,很重要的。”无名正色。 “要水银,你直接去旁边的瑟利亚遗迹里找找不就好了。”罗杰尔有些心累,已经开始想为这种事情被大庭广众之下叫出去是否值得。 “那里有吗?” “水银有毒性,跟毒有关的东西,艾奥尼亚沼泽里应该都能找到。”罗杰尔说,“瑟利亚镇的魔法师也是专门行刺魔法师同行的老派魔法师,他们保有水银的可能性是相当高的。瑟利亚镇靠近腐败爆发点,是被瞬间毁灭的,魔法师们保有的材料应该都没来得及用,总能找到保存完好的。” 无名翻开地图看了一眼: “不错,而且还挺近的。” 瑟利亚镇就在瑟利亚结晶坑道南方不远处,距离红狮子城也没有多远。 “帮大忙了,我还有事,回头好好谢谢你。”无名对罗杰尔道谢,离开红狮子城。 无名出城牵坠星兽,随后开启传送。 先回家一趟,再从龙息废墟传送到结晶坑道,然后去瑟利亚镇。 不仅速度最快,而且还能顺便巡视一下店里情况和矿场状况,完美。 他之前已经拜托梵雷将一次性的传送骨片换成可以无数次使用的勋章,无名现在想怎么传送就怎么传送,完全不需要考虑资费问题。 无名启动了勋章的魔法阵,等待传送门打开。 就这么在盖立德的腥风中等了一分钟。 “嗯?”无名还以为勋章坏了,仔细研究勋章上的纹路,又用带着的骨片试了试。 同样无法传送。 无名感觉有点不妙。 返回骨片和勋章同时出问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出问题的就只有艾蕾教堂的传送装置了。 无名想起埋在赐福下的魔法阵。 如果是中枢出问题,可就麻烦了。 不仅是他不能回去,无数买了返回骨片,身处危险中的褪色者也会因为骨片失效而吃大亏。 无名还想到另一个可怕的可能——传送中枢不是失灵了,而是被摧毁了。 铃珠猎人如果来了,把人全杀了,又刨了赐福,也不是不可能。 无名头疼地敲敲头盔,思考应该怎么办。 他骑到坠星兽背上,指挥它前往瑟利亚结晶坑道。 “你老家你最熟悉,给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无名命令坠星兽。 无名总是要回去的,不能传送,他就只能长途跋涉,一路走回去。 在此之前,他要先去一趟矿洞。 一来大体顺路,不会绕多远,二来如果真的是敌人来袭,那帕奇将龙息废墟的传送阵安插为撤离地点之一,必然会有人逃进坑道。 无名可以通过坑道的情况,判断到底是中枢坏了,还是中枢被砸了。 坠星兽听到无名语气严肃,果然健步如飞,而且没走大路,直接踩着艾奥尼亚沼泽过去。 重力在它脚下凝聚,让它可以尽量不接触沼泽中的腐败毒素。 无名也在手上凝聚着火焰,帮坠星兽清理身上沾染的猩红。 一人一兽就这样在沼泽中疾驰。 突然一个人从沼泽中闪出,挡在坠星兽前。来人手中刀刃寒光闪烁,径直朝无名扑来。 “他妈的。”无名突然怒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做出当众抢劫这种令人发指的行径!旁边那么多虫子看着呢!” 无名心里着急,完全没注意敌人,直接甩出一个法术。 一道波纹从无名身上扩散开。 波纹横扫过前方的敌人,反套在对方身上,形成一个圈。 这有点像当初给百智套上的禁魔法术,但是淡金色的。 敌人直接僵在原地,身上像有千钧重量,行动滞塞起来。 坠星兽也受到影响,浮空状态消失,直接踩进沼泽中,踏出几个深坑。 但坠星兽势大力沉,没有像敌人一样彻底停下,四蹄撅着泥水,依然向前奔跑,一下撞翻敌人,踩到脚下。 一声喀嚓声和闷哼从坠星兽脚下响起。 无名也在这时收了法术,坠星兽重新浮空,一人一兽扬长而去。 第六十三章 击碎悲剧/光与暗(上) 无名进入结晶坑道,发现这里除了几个腐败眷属没有其他人在,心稍稍放下。 看来是中枢出问题了。 “梵雷那小子,居然卖残次品,不能放过他——要么就是血王朝的技术太烂。”无名咬牙切齿,把矛头对准血王朝,骑着坠星兽往宁姆格福猛赶。 回到宁姆格福,无名又顺路从海德领地的雾林穿过。 那里有帕奇设置的第二个避难所,传送点设在蒙流洞窟。 雾林里同样没有人,也没有战斗的痕迹。 两个避难所都没人,教堂应该还是安全的。 但无名在赶路的时候,一种淡淡的忧虑还是萦绕在心头。 避难所没人,可能是教堂没事,也有可能是所有人都没逃掉。 无名还是抛弃了这个令人不安的猜想。 他觉得铃珠猎人应该还没有强大到那种程度。 无名盘算着铃珠猎人的招式。 虽然可以御剑攻击,实力惊人,但是大剑的体型毕竟有限,能攻击到的范围也是有限的。 只要教堂里的人四散奔逃,铃珠猎人应该还是会漏下不少人。 无名撇下杂念,给自己和坠星兽又上了一个轻身的魔法,让坠星兽跑得更快。 进入亚基尔湖,教堂便已临近,已经可以闻到那股腥臭与淡香混杂、死亡与生命绞缠的气息。 那是种植血蔷薇的血池花圃。 无名感受到这熟悉的气息,略略放下心来。 但等沿着亚基尔湖的崖壁爬升,无名却没有看到艾蕾教堂的屋顶,也没看到那圆环形标志。 无名傻眼了:“我屋顶呢?” 他从坠星兽身上跳下,朝教堂跑过去。 跑了没两步,无名脚步越来越慢。 他已经看到中枢为何失灵了。 艾蕾教堂的屋顶已经消失,四根立柱塌了三根,周围的杂草已经被烧光,漫漫白灰中,教堂内的景象一览无遗。 往日热闹喧嚣的教堂很安静,几乎可以说是死寂。 灰烬与血池的血腥味并不能掩盖艾蕾教堂的血腥,混种与长生者的残躯洒落一地,血液已经干涸,蛆虫从地上的肠子中钻进钻出。 无名仿佛又看到了红狮子城、看到摩恩城的景象——遍地的尸骸与焦炭。 他漫步在一片灰烬中,辨认着尸体的身份。 咖列连同他的驴子一同被切成碎片,在地上拼出一个三叉戟的形状。 海妲倒在血泊中,一柄混种的大柴刀插在她身旁。 但她并不是被混种所杀,亚人裁缝柏克与数名混种在海妲四周背对着围成圈,均已战死。 满地的长生者已经化为焦炭融成一团,却还没有死,以难以察觉的幅度无声蠕动着。 几个凯丹佣兵的头被砍下,他们的战马也被砍头,插在佣兵的脖颈上。 教堂唯一的立柱上,一根长矛刺穿瑟濂的胸膛,将她钉在立柱上。 一切似乎都已损坏,唯一还完好的,是一圈防护障壁,以及缩在防护障壁中,始终呆滞地盯着瑟濂的托普斯。 “发生了什么?”无名问托普斯。 托普斯似乎吓傻了,仿佛之前在风暴沙丘遇到的红袍贵族,嘴唇颤抖着,一时却说不出话。 “是葛瑞克。”瑟濂却开口了。 无名看过去,发现柱子上的瑟濂并未死去,抬起头看着他。 无名上前,将长矛拔出,放下瑟濂。 “你怎么样?”无名扶住瑟濂。 瑟濂摇头:“我没事,这只是一具投影。但其他人……” 她不用再说下去,眼下的景象已经不言自明。 “葛瑞克?”无名语气平静,“他怎么做到的?” 瑟濂点头:“应该是葛瑞克,毕竟那人一边攻击一边高喊自己的名讳。不过我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刚好身处火海,加上周围过于混乱,我的感知能力受到了影响。” 瑟濂是灵魂体,得以保命,也因为是灵魂体,感知能力有限。 “你他妈怎么才回来。” 一声骂声响起,地上的土翻开,帕奇盖着毯子从地底钻出来,抖抖身上的土和灰烬,“我来说吧。” 帕奇一边停不住的骂声,一边把发生的事情说下去。 葛瑞克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几颗龙头,还接上了龙翼,从天而降,四五个龙头同时喷火,直接把艾蕾教堂的穹顶烧穿。 教堂化为火海,许多没防备的人当场就被烧死,凯丹佣兵有一半冲上去和葛瑞克搏杀,另一半看到老东家就开溜了。 可是逃走的人也无路可去,周围都被点燃,只有走亚基尔湖方向的人有机会逃命。 接下来就是一场屠杀。 有葛瑞克这个半神在,教堂无人可以抵挡。 凯丹佣兵虽是精兵,跟五颗龙头比还是差了许多。 瑟濂本体被封印,也发挥不出多少实力,只能被钉在墙上。 夜晚还停留在教堂里的褪色者不多,纷纷被打败生擒。 做出最大抵抗的反而是咖列,所以也遭到最凶狠的报复,被生生撕裂。 没过多久,葛瑞克的士兵也跟了过来,收拾残局。 等大战结束,死亡的葛瑞克士兵被拉走归树,褪色者则被拉去作为接肢仪式的祭品,没用的混种尸体和长生者被留在原地。 “我从亚基尔湖过来,没见到幸存者。”无名说。 “葛瑞克不仅有龙炎。”托普斯开口了,在见到几个活人后,他逐渐回过神来,“他右手接上了一颗巨大的龙虾头,可以发射水箭,威力很强,逃跑的人有些就是被那种力量杀死。” “有些?”无名注意到托普斯的用词。 “还有其他人在猎杀之夜活动。”托普斯眼神涣散,“我看不清他的身影,但对方每次出现都会带走一条人命。没有一个人逃掉。海妲小姐也是被那个人杀死的。” 无名看向倒在墙边血泊中的海妲: “她就在你旁边。” “我知道,但我就是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之后怎么也找不到了。”托普斯捂着光头,瞳孔收缩,“我一个人呆在防护障壁里,看到所有人被攻击。龙炎、魔力吐息、荆棘、血刃……只有我安然躲在这防护罩里面……如果我的理论能早点完成……” 无名长叹一声,看着瑟濂苦笑: “你看,鸟瞰镜真得很重要。” 帕奇摸着光头上的灰烬,灰头土脸地看着艾蕾教堂的惨淡景象: “虽然这场面以前也常见,但出现在这里,还真是令人作呕。生意是没法做了,你准备怎么办?” 无名没有作答,默然走到咖列身旁。 曾经他在这里打铁,经常与咖列交谈。 如今咖列连通他的驴子被分尸,铁砧和炉子也被打翻,锻铁的锤子跌落在已然熄灭变冷的炉灰余烬中。 无名俯身,捡起那柄铁锤,握在手中,槌柄被捏得扭曲。 无名站到艾蕾教堂中央,看着那些已经失去生息的混种与长生者们。 一些虚像从风中缥缈显现。 那是艾蕾教堂中曾经发生的一幕幕温暖景象。 柏克坐在海妲怀里,为她量衣。 长生者们排着队,每一位都洋溢着期待和幸福的笑容,等待着转化。 混种们围着火堆,大口吃着无名精心烤炙的食物。 褪色者们暂歇片刻,一起跟咖列讨价还价。 光芒在无名掌心亮起,这些浮光掠影随着无名的光魔法在艾蕾教堂闪现。 光影之下,无名护面下的表情看不真切。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无名轻声问道。 “已经三四天了。”帕奇说。 无名想想时间:“我走了没多久。” 帕奇摇头:“你不要自责,可能不是你走了没多久他们就来了,而是你走了他们才来。时间太巧了,跟提前知道一样。” 艾蕾教堂的那些虚像还在闪动,在光影中栩栩如生,吸引着无名的目光,久久没有离开。 “你也不要太悲痛。”帕奇说,“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啊,这种事你应该经历很多了吧,可别想不开……” 看到无名这低沉的状态,帕奇也有点担心和害怕。 担心无名的心理状态,害怕暴怒之下的无名会一个控制不住把在场的幸存者也给扬了。 无名笑笑: “确实,经历的不少了。” 他伸出手,抚过那些虚像: “所谓强者,是可以避免悲剧,让世界更美好的人。你觉得我是强者吗?” “你也别太自责,没办法的事情。”帕奇安慰着无名。 “你在说什么?”无名瞥一眼帕奇,“我当然是强者。” 他看着手里的铁锤,旋转着锤柄: “铁匠旷工了这么多天,有些东西是该修理修理了。” 黄金的光粒从无名全身弥散,形成雾气笼罩艾蕾教堂,仿佛圣域天国。 “我很擅长光魔法。”无名高举铁锤,朝地上砸去。 这一锤撼天动地,仿佛时空都为之凝滞。 但帕奇等人很快意识到这只是一种错觉,那是因为艾蕾教堂里的雾气、光粒,还有那些虚像都不再动弹。 所有的虚像都凝固在原地,一如被琥珀封存的旧时光。 “知道光魔法的秘辛是什么吗?”无名起身又是一锤。 黄金碎屑受到冲击,以无名为中心,向四周飞散,但很快一种无形的力量摄住了它们,又向内收缩,所有的光芒都在内敛,形成黑色的漩涡。 无名再次举起铁锤,朝黑色漩涡砸去: “光就是时间。” 黑色漩涡炸开,光芒从中逃离,一起从漩涡中逃离的还有那些栩栩如生的虚像。 或许有些过于栩栩如生。 等金色的雾气彻底散去,虚像也褪去了虚幻,重新站在艾蕾教堂中。 琥珀破碎,凝固的时光开始流动,艾蕾教堂嘈杂起来。 混种们还在吃肉,长生者们排队等待海妲的临幸,褪色者们与咖列讨价还价,凯丹佣兵在外围巡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受到了一次惊吓,纷纷抬头望天,面露惊奇。 “怎么天色一下就亮了。”他们纳闷,嘈杂又喧哗。 艾蕾教堂挺立于此处,好似从未经历过残酷与黑暗。 “不必担心朋友们。”无名把锤子丢到一边,振臂高呼,“甭管什么时间,今天放假一天!” 众人欢呼起来,只有帕奇和两位魔法师还在震惊地看着无名。 振臂高呼的无名高举双手,光芒斜照进无名两臂之间,逆光看去,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帕奇看着那模糊的背影,按住额头和太阳穴,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原来如此……‘修理’,是‘修理’。我说你怎么想起当铁匠了。” 自从无名在艾蕾教堂当起铁匠,帮人修复武器装备都是靠锤子敲打,都让他忘了——过去修理装备的秘术,是倒转时间。 只是那种秘术平常只用在锋刃之间,倒转一场战斗的时光,无名却把整个教堂当成锻造物,逆转数天。 “知道你厉害,没想到这么变态。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牌,我说你怎么不急,还以为是被气傻了。”帕奇畅快大笑起来,“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不是无敌了!” 一声巨大的吸气声打断帕奇的声音。 帕奇吓了一跳。 无名的胸腔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吸气声,但那声音过于刺耳,简直比风暴还要吓人。 正在欢呼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冷冽的寒风,刮过他们的灵魂,欲要将他们的灵魂吹到同一个地方。 无名所在的方向。 “饿……”无名低声念叨着,摸着肚皮,“好饿……” 原本热闹欢快的艾蕾教堂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开始战栗起来。 一种字面意义上的灵魂上的颤栗开始出现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瑟濂的身体更是瞬间几乎消失。 帕奇惊恐得看到无名护面后面的那双原本饱满明亮的眼睛几乎干瘪,满是渴望,就像…… 就像活尸一样。 帕奇只觉得头皮发麻,拔腿就要远离无名。 但无名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盯住帕奇,帕奇立马顿住了。 帕奇勉强挤回去一个笑容。 “赚的卢恩呢?”无名开口,声音嘶哑。 帕奇赶紧取出钱袋,给无名丢过去: “我就这十几万了……” 帕奇话音未落,钱袋散开,里面的卢恩直接化为金光从无名盔甲的夹缝中被吸进去。 “不够。”无名嘶声道,“远远不够……” “我就这些了。”帕奇边说边远离无名,“别的都发工资了,你找他们要去……” 无名没有再看帕奇,粗重地喘息着,护面中溢出灼热气流,化为一道漩涡。 他的目光盯向北方,史东薇尔的方向: “需要……大卢恩。” 第六十四章 光与暗(下) 无名无视了教堂里的人,紧盯史东城的方向,带着渴求的眼神,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出艾蕾教堂。 “那是什么情况……”凯丹佣兵们惶恐地说。 “嘘。”帕奇立刻示意艾蕾教堂的人都安静。 帕奇紧张地盯着无名后脑勺,看他没有回头的意思,才松了口气,面色不善地小声说: “小声点,别引起他的注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凯丹佣兵们还是有样学样,也小声问道: “他怎么了?” “是啊,那是什么情况?你们是同乡吧。”瑟濂也问。 她的身影虚幻了许多,声音也缥缈起来,倒是刚好不用压低嗓音。 帕奇轻叹一声:“这是他那个种族的特性,力量和意志充盈在他体内,保持着平衡,让他保持理智。而一旦两者开始失去平衡,他就会失去神智,濒临失控。” “听起来有点像长生者。”长生者们说。 “有一点不太一样。”帕奇咧咧嘴,“长生者无法自己转化卢恩,但他可以。而当他缺少力量,就会开始渴求力量。你猜他会做什么?” 帕奇说得很明白了,在场的人都有些后怕,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尤其是凯丹佣兵,对无名的手段还记忆犹新,问道: “他要猎取别人的力量?只是掠夺卢恩吗?会不会还会用那天那个……” 帕奇点头:“是的,他会吞噬你的灵魂,让你从此无法归树。” “谢谢,更害怕了。”凯丹佣兵说。 “不过还好,他盯上的是葛瑞克。”凯丹佣兵长出一口气。 帕奇却依然有些紧张,看着正在远去的无名: “我怕得是他失控。你们还没见过他真正的力量,那是很容易误伤的。” 瑟濂开口:“那还不是他真正的力量?” 瑟濂和托普斯可不是那些被无名逆转时间救回来的人,她已经见到足够惊世骇俗的力量。 帕奇的笑容有些恐怖: “那是他的光魔法,光与暗可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们那个种族,最需要警惕的是暴走的黑暗。” “暴走的黑暗?”瑟濂无法理解。 帕奇没有仔细解释,看到无名逐渐远去,他终于直起身,扬声对教堂里的其他人说: “各位,时间紧迫,我们现在立刻前往龙息废墟,传送到盖立德,每个人都带上返回骨片方便回来。” 帕奇在店里总是统领全局,还是相当有威望的,人们也没有多问,准备前往龙息废墟。 咖列在收拾摊位,把一大包返回骨片装在驴子背上。 帕奇又改口: “不对,别装了,直接去盖立德。” “不回来了?”其他人一听不干了。 龙息废墟直通的是盖立德,不能传送回来就意味着他们要顶着感染猩红腐败的风险。 “可能有骨片也回不来。”帕奇说。 帕奇还想催促众人快走,突然一阵炽烈的光芒照射过来。 所有人都忘记了逃离,呆呆地看着无名远去的位置。 他们看到了一只蝴蝶。 巨大的金红色蝴蝶。 以无名为中心,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林开始褪色变得灰白,金色的碎屑在树丛中剥离,向无名汇聚,形成两道巨大的环流,仿佛蝴蝶的翅膀。 无名开始升空,那并不是金色翅膀的功劳,而是因为从他背后喷涌的另外两道炽红色环流。 就好像金色碎屑经过他的身体被点燃,又排出废气一般。 无名的背后,狂暴的焰流组成两扇巨翅,火焰的巨浪滔天而起,吞噬周围的一切。 这当然也包括艾蕾教堂。 从艾蕾教堂看去,无名的身影在翅膀出现的瞬间就已经远去,微不可见。而越来越醒目的是遮天蔽日的火墙,朝艾蕾教堂推来。 “完了。”帕奇绝望。 “翅膀”的范围涵盖了整片树林,向左一直覆盖到悬崖外的天空,向右笼罩整个亚基尔湖。 没有人和坐骑能有速度逃离这种规模的攻击。 其他人也没有了逃跑的欲望,他们已经开始低头祈祷,祈祷赐福能够再度眷顾他们,赐予他们复活的机会。 正在此时,一个人抢到所有人面前,他的光头正反射着光辉,光彩照人。 是托普斯。 他头顶着一团星光,站在艾蕾教堂前面,站在火墙的前面。 所有人都一惊,不知道这位平常怯懦的法师要做什么。 托普斯高举法杖,生涩又吃力地画着一个特殊的魔法阵。 托普斯一眼都没有看愈发逼近的火浪,专心地盯着那个魔法阵。 星光在他头顶大亮,光芒不断扩散,一直扩散到笼罩教堂的穹顶。 那柔和星光在火墙面前显得那么柔弱渺小。 面对火墙,人们下意识紧闭双眼。 而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还未死亡时,睁开眼,再次看到那颗熠熠生辉的光头。 在那团柔和的星光前,火墙改变了方向,朝左侧悬崖大海涌去。 奇妙的是火墙被改变了风向,但并未变得更加狂暴,非常温顺,好像它们本该如此运行。 艾蕾教堂仿佛置身在一个海底的小气泡中,被火海包围覆盖。抬眼望去,只有无尽的火焰。 而唯一支撑这个气泡的,只有一个瘦弱的光头。 ======== 当葛瑞克来袭时,托普斯缩在防护障壁中,见证了一切。 他看到火焰的翻滚,看到魔力的轨迹,看到血液飞溅在四周。 他无能为力。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葛瑞克并没有放过他,包括物理攻击的一切手段都倾泻在防护障壁上。 不喜争斗的托普斯一生都没见过这么多攻击,如果没有防护障壁,他也不可能见证到这些攻击的轨迹。 骇人的攻击令托普斯战栗,同伴的惨死更是让他的心情沉痛纠葛。 托普斯多么希望自己有瑟濂那样的天赋,这样他或许就可以保护艾蕾教堂,保护他的学生和同伴。 但托普斯始终抓不住那抹灵感。 令托普斯焦躁的不是完全超出理解能力的知识,而是他脑中始终有一种似有似无的灵感在撩拨他。 他始终有一种明悟:理论的关键就在自己身边,只是他没有意识到。 这种模糊的认知拥有更混乱的不确定性,更令人抓狂,就像确定一定在家中的物件却哪都找不到。 悲痛、焦虑、恐惧和求知欲,托普斯怀着这样复杂的心境在防护障壁中沉寂了三天,陷入一阵迷思。 甚至当葛瑞克实在打不穿防护障壁最终放弃时,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一直到无名这个店里的主心骨回来,托普斯心中的恐惧才减轻。 恐惧减轻,原本陷入一种奇妙平衡的混乱心绪终于消解,托普斯从一团乱麻的心境中解脱,恢复神智。 可恐惧的情绪缓解,理智占据上风,托普斯便更加自责。 “如果我能早点完成理论……” 托普斯痛苦地捂着头。 他依然没有寻觅到灵感的来源。 混乱中,托普斯看到了璀璨金光。 那耀目的金光倒映在托普斯眼中,无名振聋发聩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见证了奇迹的景象,庞大的灵感突然降临在他身上。 托普斯长久以来的冥思、艰苦的实验、在防护障壁中亲眼目睹的各式攻击,和眼前的光芒融会贯通。 托普斯情不自禁地走近,仿佛要抚摸那缥缈的金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托普斯自语,“光,是光!” 托普斯终于找到了理论的关键,也想起为何自己始终觉得这关键就在自己身边。 离开学院的他,被赠与了魔法——星光,那是看起来毫不起眼、学习难度相当低的照明魔法。 始终自卑的托普斯,一直没有想过那理论的关键,就藏在这个简单的魔法之中。 托普斯取出法杖,学院的魔法阵从法杖的辉石中画出,一抹星光降临在托普斯的上方,无论何时何地,都在他身旁,为他照亮天禄。 托普斯深情地看着那抹星光: “啊,原来你一直与我同在。” 压倒性的灵感在托普斯脑中绽放,一直以来的积累在此时开花结果,迅速转化为有形的实体。 一个全新的魔法阵在托普斯脑中构建出来。 一切法术,甚至是物理攻击,无论其性质如何改变,想对人造成伤害,都需要沿着时空的轨迹运行。 这便是基本的法则。 光是时间,当基本法则也随之扭曲的时候,无论什么攻击,都会失去其意义。 在他的设想中,那个可以防御各种法术的法术,终于成型。 托普斯高兴地快要跳起来。 他甚至有些理解那些疯狂的魔法师,为何他们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各种实验。 朝闻道,夕死可矣。 正当托普斯这样想时,热浪席卷了艾蕾教堂。 原本还身陷魔法师浪漫情怀的托普斯立马清醒过来,欲哭无泪。 他还没有去测试魔法阵,没有检验过魔法阵的可靠性,没有确定这个法术可以支撑的强度,怎么就要死了。 托普斯也没办法,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不试,以后也没机会试了。 而这次,灵感没有辜负他,他的魔法顶住了天灾般的巨大喷流。 没有顶住强大攻击的艰难,如他预想一样,这是一个使用难度并不高的魔法,简单高效,效果斐然。 也因为难度不高,托普斯才可以连续不断的施放,顶到火焰的消散。 当火墙终于掠过艾蕾教堂,托普斯放下法杖,手心已经攥出一把汗。 火焰散去,劫后余生的人们还未感谢托普斯,就被眼前的景象夺去语言能力。 原本无名计划要烧毁的树林,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飞的灰烬,在天地间洋洋洒洒。 一场大雨倾泻而下,填补着已经被蒸干的亚基尔湖,将亚基尔湖上的灰烬掩埋。 在无名消失的方向,笔直宽大的灰白大道从艾蕾教堂一路蔓延到史东城方向。 凯丹佣兵咽了口唾沫,缓解干燥炎热的空气: “我能辞职吗?” 帕奇终于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厚厚的灰烬上: “你随便,不过你敢辞职吗?” “不敢。”凯丹佣兵哭丧着脸。 帕奇看着天空那隔了很远依然能看到的“蝶翼”,说道: “那就好好干吧,只要你保镖当的好,就不会再见到这样的景象。” 艾蕾教堂前往史东城,要经过一个由将士把守的关卡,随后进入悬崖间狭长的通道,穿过风暴山丘。 葛瑞克率军凯旋时,这些将士也看到了,并且与有荣焉。 他们也收到了先王葛孚雷归来的消息,又看到葛瑞克变得如此强大,所有人都在感慨着葛瑞克君主终于成长,并期盼着葛孚雷重回王位,将他们召回黄金树脚的一天。 关卡的前方,插着一根长枪,上面挑着的是一个凯丹佣兵的头,作为葛瑞克打胜仗的证明,宣扬着“黄金”的威严。 将士们在关卡前讨论着他们未曾见到的战斗,畅想着先王战斗时的英姿,谈论主君的成长。 一个小兵指着关卡前方: “那是什么?” 士卒们看去,有些不确定: “好像是蝴蝶?” 但很快他们的疑惑就消失了——因为再也不会出现疑惑的情绪。 远处小小的蝴蝶迅速扩大,短短数息已经变成遮天蔽日的火墙,将一切吞没殆尽。 无名直接撞碎了关卡的石墙,冲进悬崖间的小径。 士兵、骑士、山妖、拒马,尽数化为灰烬,金光汇聚到无名身上,他背后的翅翼还在继续变大,将他的速度进一步推进到极致。 焰流喷射到两边的悬崖上,岩石融化,悬崖塌陷涌入小径,岩浆翻涌,山涧沸滚。 史东城门口, 葛瑞克手里提着一串人头,挂在城门口。 他仰视着战利品,这次没有再大吼,只有自己知道内心的澎湃。 当葛孚雷否定他的时候,葛瑞克恨不得当场去死。 但他突破了,没有拘于先祖的评价。他勇敢地违背了葛孚雷的命令。 而命运赐予了他勇气应得的奖励——他大胜而归。 感受着充盈全身的强大力量,葛瑞克明白,他摆脱了先祖的阴影。 他不再把先祖看作支撑,找到了更靠谱的依靠,理解了世界的真理——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 他终于可以独立地活在这个世界。 血统与先祖并不是最重要的,力量才是。 他的大卢恩,才是他最重要的依仗。 葛瑞克身上手臂紧紧握拳,感受着自身的强大力量,默默品味着自己逐渐开始具有的为王者气度,为自身的成长感到由衷地欣喜。 直到火光映红了他的毡布披风。 葛瑞克回头,随后王者的气度破碎了。 第六十五章 惹事生非 他看到一个人型浑身覆盖着火焰朝他飞来,人型的背后,是和那体型极端不对等的火焰喷流,遮天蔽日。 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原因,葛瑞克觉得那喷流比黄金树还要高大骇人。 葛瑞克看到那来历不明的东西,心中没有半点想抵抗的意思,拔腿就要跑。 但当葛瑞克转身,他看到了挂在城墙上的头颅。 他刚刚获得的荣誉让他停下脚步。 葛瑞克转回去,面对无名。 他也能判断出,这速度他跑不掉。 既然逃不掉,那就放手一搏。 葛瑞克的五颗龙头一起咆哮,喷吐出龙炎,与那人型对冲。 可是龙炎接近人型,便立刻归化,温顺地被卷到侧面,并入身后的蝶翼中。 看到无往不利的龙炎毫无效果,葛瑞克露出绝望的神情。 他疯了一样举起右手的虾头,朝那火焰覆盖的人身上喷射水炮。 无形的气浪挤压着水炮,将攻击压散,一直到第五发水炮,终于冲开了人型前方的气浪,打散了他身上覆盖的火焰,露出一瞬火焰下的真身。 “是你!”葛瑞克悚然。 一瞬间,葛瑞克脑中闪过了葛孚雷的忠告。 他此时才明白,为何葛孚雷让他收手,为何先祖要那般贬低他的实力。 葛瑞克再没功夫想得更多,火焰的喷流已经掠过了他。 葛瑞克也体验到了浑身被点燃,身陷火海的感觉。 痛,剧痛。 浑身的接肢一个个炸裂,接在他身上的种种肢体都和他的知觉相连,每一个肢体爆裂前都传来剧痛。 龙的力量带给他对火焰的耐性,也让他没有被立刻摧毁,而是反复体会着表皮被烧灼的痛苦。 葛瑞克的六枚龙翼向前合拢,将葛瑞克包裹起来,稍稍隔离火焰。 但葛瑞克心中的绝望不减反增。 这只是火焰掠过,他甚至还没有经受对方的正式攻击。 葛瑞克清楚,无名是来找他的。更清楚他绝对无力抵抗。 在这绝望中,葛瑞克缩在龙翼中,一时吓得不能自已。 但想像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火焰反而还减弱了。 葛瑞克展开一条龙翼,瞄向外面。 史东城确实被火焰犁过了一遍,已经化为一片熔岩池。 但这仅限史东城的前半部分,无名并未在史东城肆虐,而是拐弯转向另一个方向了。 “那个方向是……”葛瑞克辨认着那个方向,瞳孔收缩,“神授塔!” 高耸入云的神授塔在史东城清晰可见,那也是那个方向唯一的建筑。 这下葛瑞克可以确定,无名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了,他盯上了自己的大卢恩。 葛瑞克看着无名接近神授塔,心里想逃走,但抵御过刚刚的喷流,他已经没了力气,浑身肢体多处烧毁,只能绝望地看着无名靠近神授塔。 葛瑞克绝望是因为,神授塔的大门被施加了封印,没有大卢恩是无法进入的,而大卢恩在他身上。 神授塔是碎片君主们受封,举办仪式接受法环碎片的地方。法环碎片——也就是大卢恩是容器,还需要在神授塔举行仪式才能获得赐福的恩惠,真正获得大卢恩的力量。 大卢恩的强大在于恩惠,有大卢恩才能承载那庞大的恩惠。 也就是说无名迟早会掉头回来,他终究难逃一死,而且还能通过无名的行动预见到自己的死亡。 对软弱的葛瑞克来说,最残酷的不是死亡,而是等死。 那巨大的蝶翼消散了,无名终于抵达了神授塔门前。 葛瑞克知道,片刻后,火翼会再度展开,回到他身边,取走他的大卢恩。 葛瑞克已经在思考要不要主动献上大卢恩了。 那会让他失去力量,失去一切,但也能让他活命。 葛瑞克纠结许久,也没有下定决心。 他就是这么一个软弱的人,无论做什么决定都瞻前顾后。 葛瑞克放弃了挣扎,准备等无名来到面前再做决定。 这一放弃,突然所有的野心和纠葛也好像一泄而去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许久过去了,恐怖的火翼依然没有张开。 无名也依然站在神授塔外,被封印的大门堵在门外。 葛瑞克不明白无名为何要待在门前那么久,这又不是可以靠诚意感化的大门。 况且即使门可以打开,恩惠的力量也需要大卢恩来承载。 神授塔距离史东城颇远,葛瑞克并不能看清无名在做什么,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随后模糊的人影消失了。 一个庞大的非人之物从那个人型中挣出。 一双双黑色的巨手从无名的浑身伸出,每一只手都比无名的身子还大。 葛瑞克看不清具体情况,但可以肯定,无名此时的模样一定比自己还要畸形。 即使在火翼肆虐过的岩浆池上,葛瑞克也为无名这诡异的变化感到一丝凉意。 “他要做什么……”葛瑞克喃喃。 巨手张开,像接肢的蜘蛛,攀附到神授塔的外墙上。 无名就这样像蜘蛛一样,沿着神授塔的外层攀爬,速度飞快,没一会儿就爬到了顶部,消失在塔顶围墙边。 虽然明知道没有大卢恩无法承载恩惠,但看到这诡异的上塔方式,葛瑞克还是感到一丝不妙。 他很想抛却生命过去看看,但史东城通往神授塔的路只有一条大桥。 那大桥现在正在熔化,逐渐崩毁。 看着眼前的史东城像个冰淇淋一样熔化,葛瑞克突然就觉得所有的野心和纠葛都不重要了,当个普通人也挺好。 他内心的野心之火在见到那纵贯天地的大火后,没来由就萎缩了。 但现在想当普通人,葛瑞克也知道已经晚了,无名不可能放过屠杀了商店的他。 带着一种奇妙的心境,葛瑞克最后一次望向黄金树,他故乡的方向。 返回黄金树脚的愿望,永远只能是一个愿望了。 葛瑞克愣住了。 他曾经在各种地方无数次仰望过黄金树,对天空十分熟悉。 天空,有些不太一样…… 艾蕾教堂,人们终于从目睹灰烬大道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庆幸之余,都围在托普斯周围,对他表示感谢。 托普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从未经受过如此夸赞,还不知怎么应对,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瑟濂。 瑟濂却没有看托普斯,而是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什么东西。 托普斯好奇,也沿着瑟濂这个观星者的目光看去。 围着托普斯的人见托普斯的动作,也跟着看过去。 卡利亚城寨的魔法师塔,头戴异端魔法师帽的人偶看向窗外; 雪山上的宏伟城池,跪拜乞求的人们难以置信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断桥一端,衣着寸缕的黄金面,始终指向黄金树的目光罕见地改变了方向; 一具尸体旁,身穿异型铠甲的男人抬起头,胸口的太阳徽章在他的振臂大吼中叮当作响。 …… 交界地各地的强者与观星者抬起头,注视着天空的异象。 交界地的天空,黄金树最为醒目,而那轮满月在特定地区同样不遑多让,满月的阴影下,暗月蛰伏其中,除此之外,便是已经不再动弹的繁星。 但现在,一轮淡淡的日蚀出现在天边,染火的环隐没在黄金树旁边,虽然不起眼,虽然还很黯淡,但对于一成不变的天空来说,已经足够醒目。 那日蚀形式奇特,仿佛一颗流心的鸡蛋,一线光芒流溢垂下。 艾蕾教堂的凯丹佣兵长大嘴巴,表情痴呆: “这不是我们店的商标吗?我们打广告打到天上去了?” 帕奇嘴角抽动几下,笃定道: “巧合,一定是巧合,我们可以趁机打响名号。” 他低声暗骂一句: “你还能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吗……” “还真能……”无名站在神授塔上,嘶哑地呢喃,放松了几分。 他的背后膨胀出几只大手,撑在地上拖着他行走,好似一只大蜘蛛。 大手在地上爬动,留下一个个漩涡般的指纹痕迹。 神授塔上,有一个死去的双指,恩惠就在双指之间。 无名从来没见过双指这个所谓传达无上意志的使者,但他第一眼就认出塔上趴到地上不动的东西是双指。 因为那确实是“双指”,像一个人的手掌,但砍掉了拇指小指无名指,只剩食指和中指的样子。 无名没见过大卢恩,但他能感觉到双指之间的恩惠蕴含着庞大的力量,想必那就是大卢恩。 他现在急需这力量来填补空虚。 他靠近那恩惠,将胸口的铠甲扒下。 无名胸膛位置并不是心肺,而是一个旋涡状的凹陷,细碎的黄金卢恩正是被这个漩涡吸入。 无名还担心大卢恩会不会和普通卢恩不同,无法被吸入。 但他多虑了,无名用胸口贴住那团恩惠,漩涡便将恩惠搅碎吸入体内。 感受到体内逐渐充盈,无名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他背后的黑色巨手随着恩惠的吸收,也在逐渐萎缩。 火焰也开始变得得心应手,可以随意掌握,不会再以过分豪放的方式释放。 无名控制着一根火焰鞭,舔拭着浑身熔烂的铠甲,重新塑型。 护面被修复,露出眼眸。 干瘪的眼球逐渐恢复,只是眼中还带着一些血红。 巨手一只只缩回,很快只剩一只。 但恩惠消失了。 准确说是被吸收完了。 无名咬着牙,准备努努力,被背后的那只巨手憋回去。 这次巨手收缩的很慢,可以清晰地看到漆黑大手的背面涌动着脓状的膏液状物质,手掌上漩涡一样的掌心,手指之间遍布仿佛断牙般的角质。 那不像是一只手,倒像是某种沙虫的口器,口腔密布被切断的噩兆角。 无名正在努力着,眼前的双指却有了动静。 无名皱着眉后退,有些警惕地看着那个在地上蠕动的双指。 双指能作为指头女巫与无上意志的中间人,在交界地被广泛信仰,甚至像神一样崇拜,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无名希望这双指能有点理智,并且不会因为他抢夺了葛瑞克的大卢恩而跟他作对。 “拜托,有点理智,有点理智……”无名还有些浑噩的意识不断念叨着。 神授塔建于海边,更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遥远天空和彼方的大海同时射出光芒,投射在双指身上。 在光芒的笼罩下,双指原本破损陈旧的身体开始恢复,“指背”位置的毛发也变得光润起来。 双指发出一阵震动,身上的尘土污秽都被震开,重新挺立。 两根手指一撑地面,这手掌一样的生物站了起来,两手微微弯曲,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双指的两根手指震颤着,指背的毛发也在以一种规律的方式震动。 但很快,双指停下了,两根手指像脑袋一样左右扭动一下,好像在寻找什么。 无名看不懂双指在做什么,他也不想看。 无名的意识还是有些昏沉,还需要力气去控制背后的手,他不想理会双指。 双指四下看看,似乎放弃了,身体不再震动。 无名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双指始终没有更多的动作。 无名转过身,准备离开,他觉得双指应该是不会为难他了。 正在这是,无名觉得精神一震,一种难言的感觉侵入脑中。 那是一种意识,直接插进他的大脑。 不成语言,但却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让他可以理解。 “你好。”那灵魂中的声音说。 无名僵硬地转身,看向双指。 “没错,是我。”双指微微点手指头,“这里没有解指女巫,我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有事吗?”无名开门见山。 他头很疼,现在又被强行拉了部分精力去和这双指灵魂交流,无名很不舒服。 双指传递给无名一个情绪,包含欣喜欣慰和欣赏: “没想到破碎战争之后,还能出现新的神人,你的律法很奇特,可以为我展示一下吗?” “什么神人?什么律法?”无名完全没明白这双指在说什么。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看。”双指说。 神授塔正上方的天空中,一道圆柱形光芒投射下来,笼罩到他身上,随后无名只觉得大脑刺痛了一下。 无名只觉得身体一瞬间失去掌控,力量不受控制地溢出。 无名的铠甲溢出的力量堪称流光溢彩。 有炽烈卷曲的火焰、有黑色的火焰、金色的雷电缠绕铠甲,光亮与黑暗流溢的液体交织…… 双指沉默片刻,传达出一个惊奇又惊喜的情绪: “比我想的还奇特。生命与死亡、光明与黑暗、黄金与月、时间、闪电、火焰、灵魂、魅惑、鲜血……第一次见到一个神人可以同时兼具如此多的律法,太棒了,你一定可以终结这祸乱的时代。成为神人吧,我会助你成为交界地的神,展现你的律法吧,无论是哪个,亦或是全部,让世界重回正轨吧,成为神,选择你的伴侣……” 双指很兴奋,源源不断地将想法灌输给无名。 但无名却没有丝毫回应,甚至灵魂上没有丝毫波动。 “你不满意吗?”双指问,“你有什么想要的?你可以得到整个世界,将世界塑造成你想要的样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无名垂着头呓语,声音含糊。 “没错,任何东西。”双指应许他,“这是无上意识允许的。” “呵呵呵呵呵……”无名阴沉地笑起来,“我要吃热狗呀……” 双指传递来一个疑惑的情绪。 他没有理解无名的意思。 无名突然暴起,朝双指冲过去。 那浑身涌动的各异力量齐齐朝向双指,一起的还有无名浓烈的情绪。 但并非杀意,更接近执念。 疯狂的执念。 “没用的,没有弑神的力量,你无法伤我分毫。”双指依靠灵魂通讯,反应速度惊人,在无名冲上来时就已经开始劝说无名,“希望你能顺从我,不然即使身为神人,你也无法得到善终——” 双指的语言停止了。 它的表皮被无名轻易撕裂,无名背后那形似口腔的巨手咬住双指的一根手指,从头开始啃噬。 剧痛的感觉被双指传递给无名。 “住手,感受这痛楚,你也能理解伤害造成的痛苦吧。而且你如果不住手,这伤痛你也会承受,你会承受被生吞活剥的痛苦,死于休克。” 无名不为所动,仿佛没接收到双指传递来的痛苦感觉。 背上的大手还啃得更起劲了。 双指又煽动起无名的灵魂,在表面吹拂着,试图让无名发狂、改变行为,可却一点用没有。 “我不是说了吗。”无名低声念叨,“我想吃东西,我饿了,我还没饱。你们还要烦我,还要影响我的精神,影响我的意志……” 无名盯着双指,双目血红: “我现在就是想填饱肚子啊,那就是我的目标,我的意志。这构成了我的存在,没有意志便没有我,你能摧毁我的‘存在’吗?” “无法控制……无法理解……无法解析……没有理智,疑似程序缁堢粨绯荤粺……” 随着一半的身体都被无名啃噬,双指传来的信息陷入紊乱。 无名也没理会那些凌乱的信息,无论双指如何影响他的灵魂,半点都没阻碍到他啃火腿的速度。 当双指的一根手指被彻底啃噬殆尽,无名的巨手终于停下,满意地伸到无名嘴边,被无名舔了舔手指上的番茄酱。 随后自外向内萎缩,缩回无名的背后。 无名的眼眸中的血红也终于消退,恢复了清明。 无名满意地打了个嗝,身上的所有异象都消散。 随之消失的,还有天边那轮日蚀。 无名打量周围环境,又看看双指——现在或许该叫一指的东西。 双指的血溅了一地,一直延伸到无名的全身,延伸到他嘴里。 无名的记忆并不清晰,好在靠推理、靠饱腹感,无名还是大概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吃个双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无名没心没肺地摸着肚皮,又打了个嗝。 第六十六章 嗒哒 葛瑞克感觉很不好。 一种内在的,支撑他的力量消失了。 继而出现的是全方位的疼痛。 这比火焰的灼烧更加痛苦,它是由内而外的。 原本温顺的肢体好像不再听他指挥,变成一块生长在身上的负担,只是有形状的肿瘤而已。 葛瑞克开始浑身肿胀,每节肢体都在让他变得更痛苦,好像肢体原主人的灵魂停留在肢体中,对他的支配做出反抗。 最严重的莫过于背后的龙头和两臂的虾头龙头。 即便是英雄,举行龙飨仪式,长期食用龙心脏也会被异化逐渐化为龙的形状,葛瑞克直接将龙头接肢,此时的反噬更为凶悍。 葛瑞克本就满是脓包的丑陋身体变得更加肿胀,脓疱纷纷破裂,流出各异的汁液。他接肢而成的肌肉开始融化,连为一体,逐渐化为一个肉球。 正提着个麻袋偷摸往城外溜的无名注意到葛瑞克这番异变,不知道该不该上去踹他两脚报仇。 但想到自己正在做小偷的勾当,直接跑到城主面前跳脸,还是有些不妥,无名还是偷偷溜走了。 他拖着比他还大的麻袋,绕着葛瑞克离开史东城。 无名想沿原路返回,但走出去发现沿途的风景已经大为不同。 风暴山丘大片大片的玻璃化,原本他们休息过的小屋已经化为飞灰不见踪影,极目望去无尽的白灰一直延伸到视线的远端。 无名挠着头,只能凭借方向感摸索,找到了原本是山谷现在已经化为岩浆河的正路。 无名站在悬崖上,登高望远,看着那条灰烬大道,头皮发麻。 “我不会把店也给烧了吧……”他嘟囔着。 一直等回到引导之始,看到远方那熟悉的教堂依然挺立在原地,无名才放下心来。 正看着,帕奇骑着马朝他奔来。 “你可算回来了,欢迎欢迎。”帕奇满脸堆笑。 无名狐疑地看着帕奇: “欢迎你带着大盾长矛干嘛?” 帕奇尴尬地笑笑,没接话,但也没收起大盾。 他看着无名护面后方的清澈眼眸: “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无名说。 “你是怎么折腾史东城那边的?怎么恢复的?”帕奇问。 “我也完全不记得了。”无名说。 “染上腐败病了是吧搁这玩失忆。”帕奇不信。 “我这种人,失忆不也是很正常的。”无名打哈哈。 帕奇愣了一下,想起无名确实连自己名字都记不起来。 帕奇不再纠结,煞有介事地点头: “也好,记忆是痛苦的根源,你能不记得,算是福气了。” “我可不觉得这是福气。”无名说,“不说这些,店里怎么样了?” 帕奇跟无名一边往教堂走,帕奇一边给他说明情况。 “店里的员工都没事,马匹也没事,但是种植血蔷薇的血池被毁了。亚基尔湖和树林也被烧毁了,我们无法捕鱼猎兽和进行采摘作业,田野间的粪金龟也死干净了。” 无名张张嘴,说不出话。 帕奇继续说:“还有一点,龙息废墟因为距离这里太近,那里的传送阵也一并被毁掉了,我们前往盖立德矿洞的途径被掐断了。” 帕奇总结: “业务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斜视着无名: “都是拜某个人所赐啊。” 无名愤慨万分: “都怪葛瑞克!” 帕奇点头:“啊对对对,都怪葛瑞克——那现在店怎么办?” 无名僵住,停在原地,支吾了一会儿,开始转移话题: “先不说那个,我还有好消息呢,这对于我们的新圆桌可是大大利好的!” 帕奇疑惑地等无名表演。 无名把麻袋的口袋一松,往下一撸。 一个只剩一根手指带着斑斑血迹的双指露出来。竖在麻袋里,手指耷拉弯曲,就好像一个正常双指的样子。 无名伸出两臂,骄傲地将麻袋里的双指展示给帕奇: “嗒哒——我们新圆桌也有自己的双指了!” 话音未落,麻袋里的双指失去平衡,像条死泥鳅一样软趴趴倒地上。 无名给双指摆正,竖起那截手指。 可没直两秒,手指又软下去。 气得无名踹了一脚双指: “不给面子啊。” 双指没理他。 无名看向帕奇: “长矛借我一下。” 帕奇痴呆地看着双指,下意识把长矛递给无名。 无名把双指放倒,从下面找好位置,一把将长矛捅进去。 双指有了骨架的支撑,那一根手指立得笔直,好似一柄利剑直指天穹,又像僵死之人直挺挺的肢体。 无名再次摆出展示的姿势: “嗒哒!” “兄啊你神经病啊。”帕奇把大盾丢向无名,抱头蹲下,“你杀了双指?” 无名沉思片刻: “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的血沾我一身,可能是自杀吧。” 帕奇难以置信:“你知道双指是什么地位吗?” “不知道。”无名老实承认。 “这是交界地信仰的顶点啊,是无上意志的代言人!”帕奇说。 帕奇看无名还是没理解事情的严重性,说道: “你想想你要是杀了教宗会怎样?” 无名迟疑:“大快人心?” 帕奇扶额:“那我换个比喻,要是有人杀了你偶像,会怎么样?” 无名立刻杀气四溢:“弄死他。” “没错啊。”帕奇说,“现在你理解我们的处境了吗?” 无名想了想:“可是圆桌里总要有一个双指的。” “你这也不是双指啊!”帕奇抓狂。 “更说明我们的天命所归。”无名说,“一根手指说明独一无二!” 无名拍拍帕奇肩膀: “放心,你以为谁都见过双指呢。我跟你讲,双指的语言常人根本听不懂,需要解肢女巫才能看懂。只要我们不说,都没人知道它死了。” 帕奇看着双指那满身的血,嘴角抽搐:“你确定?” “处理一下就好了嘛。” 无名说着把双指套进麻袋,转到旁边的亚基尔湖。 经过数天的恢复,亚基尔湖积累了部分水分。 无名将双指取出,用麻袋蘸水,擦拭双指身上的伤口。 无名用泥土烧出一个罐子,将血水拧进罐子,没一会儿双指干净起来。 无名又精心地将双指的那道伤口填补起来,还用泥土填补了不平衡的部分,确保手指保持中间,显得和谐。 无名起身,欣赏着焕然一新的双指,满意点头:“完美。” 帕奇只觉得双指在朝他竖中指。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觉得这样真能混过去?”帕奇问。 “放心,我有我的办法。” 无名就这样真得带着双指回了艾蕾教堂。 原本无名回来,员工们的心情是复杂的。老板险些将他们毁灭,但老板又极为强大,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但双指的到来打消了员工们的顾虑,他们为新圆桌迎来一位双指兴奋异常。 员工们所以能这么简单接受,是因为无名用了些手段。 海妲率先接受了这个“指头大人”,作为指头女巫,而且是一位善良温柔的女巫,她的意见被人普遍接受。 除此之外,无名还给双指套上了一层幻象。 施展光魔法,他将双指生前的动态和行为模式做成幻象,先让员工们放下心,之后再找个机会撤掉幻象。 就说什么双指大人突然没反应了,想与无上意志沟通需要几百上千年,我们这些平民是不会懂的之类的说辞糊弄过去就行了。 回到艾蕾教堂,无名发现虽然倒霉事一堆,但还是有不少好事的。 托普斯的理论成功了,现在他们可以建造覆盖整个教堂的魔法阵,保护所有商人和老师的安全。 有了这个魔法阵,也可以招揽那些受铃珠猎人威胁的流浪商人。 周围的鱼虾野兽绝迹,但无名的火终究没有烧到雾林去,海德可以为他们提供许多物资。 他的要塞最早遭葛瑞克祸害,但也因祸得福,没有参加杜鹃攻城战,是最早开始招兵买马,恢复生产的领地。 葛瑞克这次彻底倒台了,加上史东城半毁,宁姆格福的局势一下子飘忽混乱起来。 葛瑞克纠集的那些领主现在刚好手上掌握着不少兵力,没有了史东城统御,他们很快就会起冲突。 海德嗅觉敏锐,察觉了宁姆格福的山雨欲来,决定与新圆桌深度合作,双方互相提供物资和战力。 这给了艾蕾教堂很多机会,也可以继续做褪色者的生意。 这些褪色者为了生计也会投入接下来的纷争。没了葛瑞克,无名的生意会变得更好也说不定。 最令无名惊奇的是坠星兽的变化。 坠星兽的眼眸恢复了清澈,但却比以前更加温顺了。 “这是……完全驯化了?”无名惊喜,“怎么就突然这么听话了?” “那东西是有智慧的。”帕奇说,“当初看到你那种力量的,可不是只有我和两个魔法师。” 帕奇说:“如果意识到逃跑无望,那不能反抗,只能享受喽。” “真的假的?”无名乐,“你怎么这么熟悉?” 帕奇朝海妲的方向努嘴: “有前车之鉴啊。” 海妲现在换了个位置,做到了双指旁边,继续给长生者们转化卢恩。 她仿佛感受到无名的目光,对他露出微笑。 双指的秘密她是知情人之一,这让她有种共享秘密的喜悦。 海妲相信这种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可以让关系拉近。 海妲看不到无名身边的帕奇,也不知道这两人间的秘密还有个第三者。 无名对海妲点点头,跟帕奇说起新圆桌未来的计划—— 重新建立和盖立德坑道的传送门是必须的,那里的大量矿石非常有用。 附近的树林绝迹,长生者和混种没了工作,需要给他们重新提供工作,并保证教堂内部的供应。 最需要重视的是葛瑞克失势带来的影响,可以预见未来的宁姆格福会风雨飘摇,新圆桌要何去何从,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未可知。 还有一个更紧迫的问题:血池被毁,他们无法给血王朝交货了。 不仅是交货问题,还需要考虑血王朝的忠诚问题。 帕奇说:“这次葛瑞克的攻击,我怀疑就有血王朝参与。梵雷已经很多天没有在教堂里出现过了。” 无名和帕奇都有些苦恼。 返回骨片都是血王朝提供的,他们是新圆桌的重要合作伙伴。 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从来没有放松对这位合作伙伴的警惕。 两人都门清,血王朝和新圆桌是在互相利用,并非牢不可破的同盟。 葛瑞克的这次袭击,血王朝参与的嫌疑很大,这将血王朝的威胁摆在了台面上。 两人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开始衡量风险。 托普斯的魔法阵笼罩整个教堂,最容易攻破他的方法,就是敌人直接通过返回骨片传送到教堂内部。 还要不要保留这个传送中枢,成了两人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返回骨片是他们难以割舍的技术,他们被血王朝卡脖子了。 无名找来瑟濂,问她能不能解决,结果也是无能为力。 “还以为你什么都会。”无名说。 瑟濂摇头:“我只是会我学过的,血王朝的传送阵我也研究过,那不是我的体系,看起来非常古老。” “你不是总说观星术就是最古老的。”无名说。 “观星术就是最古老的。”瑟濂说,“但有些观星术早已失传了。” 她取出一个卷轴,上面有她拓印的血王朝传送法阵: “有点乌鲁王朝的意思——早已失落的古文明,我对他们了解不多。” 见瑟濂给不出更多的信息,新圆桌无法破解血王朝的传送阵奥秘,无名便让瑟濂去玩坠星兽了。 “事情还真多。”无名感慨。 “一大半事情都是你自找的。”帕奇说。 无名不以为意地微笑: “但我们有了双指,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问题总会解决,我们会变得更富余的。” 无名衡量着这个新圆桌: “双指、女巫、老师、铁匠、商人、战士……基本上应有尽有了。” 帕奇说:“先想想血王朝的问题吧,别走神。” 无名却没有停下: “但是还缺一种职业,一个或许可以解决问题的人。” “什么职业?”帕奇听到无名居然有办法,眼睛亮起来,“快说,我可以帮忙出份力,一起去找那样的人才。” 无名看着帕奇,露出玩味的笑容: “这可是你说的。” “到底是什么?”帕奇觉得无名的态度奇怪。 无名慢悠悠地说: “是你的最爱——圣职啊。” 第六十七章 传教士们 帕奇的脸垮起来: “什么?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圣职?” 无名说:“招来当员工不就是我们的人了。” “不行。”帕奇斩钉截铁。 “你这样的人,还在乎这些?” “在乎,很在乎。”帕奇说。 无名说:“其实我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圣职。” 帕奇冷笑:“打着神的幌子,做着卑贱的事还要自诩正义,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群伪君子。” “可你也没好哪去啊。”无名诧异。 “至少我坦然啊。”帕奇说。 无名想到每次帕奇打劫不成就果断下跪的速度,点点头:“确实挺坦然的。” 无名说:“那坦然的你告诉我,怎么样才同意让圣职进来?” “以后我分的利润,得再加一成。”帕奇不假思索地说,果然坦然。 无名敲敲刚刚帕奇丢过来的大盾: “我提醒你,你现在手无寸铁。” 无名抽出长剑,在帕奇的大盾上磨刀:“坦然的你,应该怎么做?” 帕奇表情像便秘了,跟无名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服软了。 帕奇叹了口气: “算了,你决定的事神都拦不住。那你要怎么招募圣职?那群秃驴会愿意给你一个新圆桌的伪神服务?” “谁说我要招募了?”无名说。 帕奇愣:“不招募?不招募你跟我扯这么半天干嘛?” 无名说:“你对圣职很熟悉吧,跟你咨询一下,交界地这些圣职,有没有可以解决我们问题的手段?” 帕奇思索一会儿,摇头:“没想出这帮秃驴能帮到我们什么。” 无名说:“那看来我们只能自己创造一个信仰,教授新的祷告了。” 无名平静话语中蕴含的霸气震摄住帕奇,让他愣了一会儿。 半晌,帕奇问:“你准备怎么做?” 无名说:“我们已经将新圆桌打造成了褪色者们的避风港,打造成家一样的温暖基地——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学会回家的方法了。” 无名对圆桌中的双指高举双臂,深情高呼: “伟大的双指啊,赐予我等归乡的奇迹吧!不论你欲往何方,帕奇老店永在日边;不论你身在何处,艾蕾教堂仍是故乡!” 教堂里的人纷纷侧目,不明白无名这突然发神经是要做什么。 海妲连忙解释: “王感受到指头大人的意志,心神恍忽而已。你们看,他现在的姿势不就是在模彷指头大人,这就是他与指头大人意志想通的证明。” “但是指头大人只有一根手指啊。”一个长生者提出智慧之问。 “模彷,只是模彷。”海妲说。 等无名发完癫,帕奇小声问: “不过祷告可是需要信仰的,在交界地传播其他神的信仰,很危险吧?而且祷告这种力量的源头是什么?如果是神只带来的,那你创造新祷告,岂不是还要创造新神只?不靠谱啊。” “所以说你不懂信仰。”无名摇摇手指,“信仰,重要的不是神,而是信仰本身。” 帕奇还是没懂:“翻译翻译?” “用双指的名头教就好了,神只故事换个人名,信众又认不出来。”无名狂热地按住帕奇的肩头,“重要的是信仰,而不是神。有了信仰,你甚至可以岩浆里仰泳,可以挑战神明!” 帕奇被无名抓得有点怕,但感受到无名这狂热的情绪,又有些理解了。 帕奇问:“信仰与意志相互依附,相互强化?然后强大意志快速提升实力?和尊腐骑士有点像啊。” 无名没想到帕奇还能说得头头是道,愣住: “你好有文化啊——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理解了。不错,就是要这样,人要有信仰啊!” 带着这种狂热的情绪,无名冲到海妲面前,拉上她的手,带她离开教堂。 留下一众长生者面面相觑,凯丹佣兵们窃窃私语。 花边新闻迅速从店里传播开来。 这还是海妲第一次如此亲密得接触无名,只觉得心里祖灵乱撞。 无名走得速度很快,海妲磕磕绊绊有些跟不上,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无名顺势捞起海妲,以公主抱的姿势大步流星地走着。 “王,你要去哪?”海妲小声问。 “蒙流洞窟,那没人,好办事。”无名回答。 好办事?海妲脸色激动得红润起来。 办事?办什么事?王终于开窍了,想接受颠火的祷告了吗?想聆听指头大人的教诲了吗? 海妲幸福得依偎在无名的胸膛,只觉得那团人型的太阳温暖无比。 海妲这样想着,突然想起了长生者们。 颠火势力的人都是窥探人心的高手,海妲能看出来,那些长生者此刻并不痛苦绝望,反而充满幸福,充满对未来的期盼。 消弭痛苦,正是颠火的使命。 可消弭痛苦的方法,只有一种吗…… 海妲的眼里只能看到两团火焰,可是耳中长生者由衷的赞美声却从不绝于耳。 要熔化那样的人吗…… 每天被彩虹屁灌输的海妲突然有些纠结了。 而此时,海妲感到无名的脚步停下了。 曾经在蒙流洞窟待过的她也嗅出了这里熟悉的潮湿气息。 无名把海妲放下,跃跃欲试,苍蝇搓手: “好啦,来传授祷告吧。” 海妲有些犹豫,细声细语地说: “王,我可以教导您颠火祷告,那也会让您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如果您无法忍受,我们可以暂且搁置——” “哈?”无名打断她,“教我祷告?” 海妲错愕:“不是您要学习祷告吗?“ “反啦,我来教你。”无名清了清嗓子,“美丽的小姐,容我占用你一点时间,让我来跟你讲讲我们的天父和救主……” 无名亲切地拉着海妲坐在蒙流洞窟的高台上,怀着巨大的热忱,跟她讲那过去的事情。 关于神与龙、火焰与古树,关于一个昌盛的时代,和一个归乡的故事。 ========= 当海妲跟无名从洞窟里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无名当真是刚健强壮,就没带停的,一直说到第二天早上。 各种引经据典,兴奋地讲述神只故事的各种细节。 海妲出来的时候,脑袋瓜子都还是嗡嗡的,反复回荡着无名那不厌其烦的故事。 在石凳上坐了一天,身子都麻了。 无名则是满脸春光,意犹未尽,带着传教的满足和喜悦走出洞窟。 看着清晨那黄金树的光芒,展臂怀抱着苍穹: “啊,太阳,你就像一位超凡的父亲,巨大又充满热力。” 仿佛看不到这光芒是黄金树散发出来的。 海妲自觉对信仰虔诚狂热,可是看到无名,她有点害怕了。 她无法想像在无名的眼里到底看到了什么,世界在他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 海妲喃喃自语:“我居然以为自己是狂信徒……” 无名搂着海妲,在她耳边私语: “事儿听明白了吧?” 海妲下意识点点头。 “怎么做,知道了吗?” “知道了……” “故事的改编就交给你了。”无名大力拍打海妲的背,“这故事是我教给你的吗?” 海妲又下意识点点头。 无名弹了海妲一个脑瓜崩: “双指!是双指教给你的这些故事。” 海妲吃痛,捂住脑门,委屈地说:“是指头大人教给我的。” 两人重返教堂,海妲又坐回双指身边,无名则找到帕奇。 无名说:“搞定。之后的具体效果要你来验证了——对了,把赐福下那块传送阵挖出来,放到托普斯的防护力场外面,对外就说防止人太多造成拥堵。” “你要出去?”帕奇问。 “去一趟盖立德。”无名说,“水银我还没找到呢,还要想办法恢复瑟利亚坑道的开采,不然辉石都不够以后造防护法阵用的了。” 无名骑上坠星兽,再次前往盖立德。 即使坠星兽已经彻底被驯服,无名还是没有把坠星兽留给瑟廉。 无名的理由是:现在店里百废待兴,战马可以提高员工的机动性,也可以用来运输物资。 “让我骑马也行,那就得让坠星兽去海德那边拉货。”无名说。 瑟廉想到伟大的星之子要去当牛做马,只得忍痛交出坠星兽。 没了龙息废墟的传送,无名这次还是只能走大路。 索性这次没有危机,他也不必急躁。 沿途,无名发现路边多了不少尸体。 有很多马车的碎屑和烧毁的车轮。 无名正看着路边的尸体,经过一个路段时,一道绳索突然升起,横在坠星兽前方。 猝不及防下,已经来不及停下…… 十几个流寇举着大刀长矛从两边草丛和树林后冲出,大叫着向无名发出冲锋。 然后他们就看到高耸恐怖坠星兽,以及它脚下那截断裂的绳子。还有绳子两端拴着的巨石,此时已经被拖到大路两旁了。 三四米高的坠星兽缓缓转过头颅,破碎的颅骨中那颗巨大眼眸探照灯般扫视流寇。 流寇们当场就给跪下了。 无名坐在坠星兽身上,打量这些流寇。 很多人身上都穿着葛瑞克士兵的铠甲。 葛瑞克倒台,最快反应过来的就是史东城的士兵。 他们的君主化为一滩肉球,连话都说不了,既无力威吓他们,也没法指挥他们,加上史东城半毁,许多小兵重返黄金树的梦都破碎,纷纷抢了史东城的宝物出逃,沦为贼寇。 每天打家劫舍,拦截沿途马车。 “有一身好力气,不好好工作,天天想着抢别人的,丢人!”无名高坐在坠星兽身上,居高临下地教训他们,“把你们身上的装备和钱财都交出来。” “你这不也是抢劫……”小兵光着身子,瑟瑟发抖。 “我这叫资源的再分配。”无名说。 他把小兵们的武器装备都收敛过来,指挥着半裸的士兵把绊马索解开,栓到自己身上。 十几个士兵被两截绳子栓成两串,绑在坠星兽的两根巨大颚角上。 无名将这些流寇都送到了海德要塞,给海德送去十几位劳力。 海德作为一位领主,政治嗅觉比无名敏锐地多,此时正在为葛瑞克失势后宁姆格福的局势忙得焦头烂额。 无名帮不上忙,也只能告辞。 回到盖立德,无名遵循着罗杰尔的指引,在艾奥尼亚沼泽里摸索,寻找瑟利亚遗迹中失落的魔法。 摸索了半天,也只找到一根法杖,一卷魔法。 传说中瑟利亚魔法师保留的水银,他是半点没见到。 在猩红腐败的沼泽中呆太久,胯下的坠星兽都有点受不了的,无名只得一边用火焰给它消毒,一边上了岸。 “怪了,没理由啊……”无名骑在坠星兽身上,琢磨不过来。 无名觉得罗杰尔还挺靠谱的,应该不会随口胡说。 “为什么找不到呢?”无名百思不得其解。 他决定找人问一下。 盖立德被猩红腐败侵蚀,正常人十分稀少,路上活动的不是巨犬巨鸦巨妖,就是没有生命的人偶兵。 四只手的人偶兵、长翅膀的人偶兵、拿棍子的人偶兵…… 无名看着人偶兵,若有所思。 正看着那群人偶兵,无名注意到路边有一栋小木屋,木屋前面还拴着一只巨犬看门。 无名眼睛一亮。 这看起来可是会住人的地方啊。 无名下了坠星兽,屁颠屁颠进去: “哎呀,想不到这种地方还能有正常人类——” 无名说着进了屋,突然不说话了。 他取出盾牌,挡在前面。 一个红衣老者正坐在破败木屋中。 红衣老者看着无名,微笑着说: “你好,我叫格威,贤者格威。” 听到老者说话,无名松了口气: “原来会交流。” “我当然会交流,我是贤者嘛。”红衣老者格威笑呵呵地说,“我恭候多时了,有一事相求。” “巧了,我也有事相求。”无名抢先说,“我在瑟利亚镇找水银,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你有没有头绪?” 格威疑惑地看着无名: “瑟利亚镇?” “是啊,我浑身都沾上不少猩红腐败了呢。”无名给格威展示铠甲上溅洒的猩红液体。 格威看看无名来的方向,又看了看对面的方向,说: “你确定你去的是瑟利亚镇?” “肯定是啊,我都找到法杖和魔法了呢。”无名把法杖和那卷魔法卷轴递给格威看。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格威看完,恍然: “你去的是贤者镇,瑟利亚镇在另一个方向,沿着这条路走就是了。” 无名僵住,有点不信: “是不是真的啊?” 格威说:“我当然清楚贤者镇在哪,那可是在沼泽里——我是贤者嘛。” 无名掏出地图,又仔细看了看,自语道:“原来不靠谱的不是罗杰尔……” 格威悠然说道: “既然我解答了阁下的问题,我可否委托阁下一件事情?” “不行。”无名说,“我不信你,我要先去前面看看,等找到了再答应你。” 格威眯起眼: “这不合适吧,阁下不是说要互帮互助?” “指个路而已,还不一定对。”无名说,“就想让我接受委托?我很贵的!” 格威长叹一声: “阁下为何不信任我呢?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可你不是人啊。”无名说,“还要伪装成人的样子,怪我不信你?” 格威眼睛瞪得滚圆,表情错愕。 第六十八章 老人、老人与老人 无名和格威大眼瞪小眼,对视着,僵持着,似乎在看谁底气更足。 最终还是格威放弃了,他的脸色好像又苍老了几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幻象、拟态、光魔法。”无名说,“我见得多了,恶作剧小把戏而已。” 说着无名自己也变幻了形态,变成格威的样子、变成海妲的样子,最后又变成一条多手的腐败卷属虫子。 虫子开口,发出无名的声音: “所以说,老虫子,你披着伪装跟我说话,不能怪我怀疑你吧?” 格威沉默片刻: “好吧,既然已经知根知底,那我可以说我的委托了吗?” “急什么,都说我要先去看看了。”虫子扭着屁股,大摇大摆走出木屋。 “你去那里也不会找到水银的。”格威开口,“瑟利亚镇有封印、有秘密,还有秘藏的法术。” 虫子回过头:“你能提供情报吗?” 格威说:“我可以给你提供水银,只要你帮我这个忙。” 虫子迟疑一下:“你先说什么忙,伤风败俗的时候,可得加钱。” “放心,不是让你做坏事。”格威有些惆怅,“我需要你帮我治疗一个女孩,那女孩叫米利森,就在瑟利亚镇后面山崖的一座教堂里。” “治疗?她怎么了?”虫子问。 “她患了腐败病,现在卧病不起。”格威说。 “腐败病啊,听说还挺严重的。”虫子说,“刚感染吗?” “不,她其实已经患病许久,只是身体强健,没有爆发,但之前她受到了重伤,又掉进爱奥尼亚沼泽加重感染,才病倒了。”格威解释。 “你为何不自己去治?” 格威说:“那是不治之症。” 虫子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挠头: “你先说让我去治疗女孩,现在又说不治之症?” 虫子凑到格威脸上,口器颤动: “你很可疑啊。” 格威面部抽动。 他确实可疑,也确实有其他心思,但被这种理由怀疑,格威觉得委屈。 “不能根治,但是可以抑制!”格威说,“有一根纯净金针,可以抑制腐败病。” “在哪呢?”无名问。 “在艾奥尼亚沼泽之中。”格威说。 虫子后仰起头,仿佛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话,受到震摄: “你让我在沼泽里,找一根针?” 虫子继续说:“还是你这个作为腐败卷属的老虫子,让我一个人来找——你是不是人啊?” 虫子摆着身周的手臂: “哦,你确实不是人,但你想把人骗到沼泽里喂虫子的意图也太昭然若揭了,我会上这当?我智商很高的!” 格威看着虫子那浑身无处安放的小手来回摆动,即使是虫子模样都掩饰不住的得瑟。 他脸上渗出一滴汗,面对无名的这种态度,他有点不知怎么应对。 如果他心中并没有鬼胎,大可以如实相告。但现在被看穿了伪装,原本的一系列计划可能就会出现漏洞。 他需要时间重新思考。 格威缓缓说:“金针被一位老将保有,就在沼泽中心,沼泽没有灌进去,虫子们无法抢夺,所以才会拜托您。” 虫子用一只手摸着下巴: “好吧,我会去看看,如果你骗我,可得做好大出血的准备。” 格威松了口气。 他要把无名支开,再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计划。 虫子却没挪窝,说: “能不能先给我看看你的水银?我可不想被空手套白狼。” “这点你放心。”格威这下很有信心,他干脆地起身,对无名伸手,“你那根法杖借我用用。” 虫子的幻像中,一只铁手伸出,递给格威那根刚捡到的法杖。 格威掂掂法杖:“实际上有一个魔法可以直接制造水银,是瑟利亚的黑夜魔法,传承自永恒之城的秘法。” 他走出木屋,说: “水银是有毒性的,很危险,外面有只巨型犬,我正好拿它做实验,让你见识见识——” 格威准备拿屋外那只为他看家护院的巨犬开刀,出门却看到巨犬已经支离破碎。 坠星兽正在一旁,颚角上还沾着一块碎肉。 格威嘴角抽搐一下: “那还是在空地测试吧。” 格威挥动法杖,在法杖顶部的辉石散发出深蓝夜空般的光芒,随后一簇银色烟雾从光芒析出,向四周扩散。 无数银色微粒在地上凝聚滚动,又逐渐挥发到空气中。 虫子俯身,观察着那些细小的银色微粒:“原来这就是水银……” 格威说:“现在能去取金针了吗?” 虫子点点头,扭搭扭搭着骑上坠星兽:“我去试试,不保证能成。” “我会为您祈福的。”格威说。 格威目送无名离开,回到小木屋里。光影消散,他变成一只多手大虫子,正是无名所变的腐败卷属模样。 腐败卷属开口:“我会为你祈祷的,祈祷你是那位合适的人选……” 对于他来说,无名不是第一个褪色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有身体强健,并能取得金针的强者,才能前往教堂见到米利森,成为她的英雄。 格威蜷缩在地上,重新梳理着计划,打算让无名顺利上套。 “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伪装,可是在我说话之后,他就放松了。难道他对腐败卷属并无敌意……”格威念叨着,“不行,毕竟是人类,得想个谎言……” ======== 无名不知道格威在后方算计着自己,已经到了沼泽中央,见到了那位老将。 老将身穿厚重的铠甲,身披兽皮披风,铠甲的形势有点像无名曾经埋葬过的那个摩恩城的城主。 老将手持一杆猩红军旗,旗杆顶端锋利,可作长枪。 老将昂首挺立,站在战场的中间,周围是战争留下的各种痕迹。 那老将看到无名,面露嫌恶: “虫子……” 老将提起军旗长枪,就要刺杀无名。 “停停停。”无名说,“我就来看看,有个虫子托我给您带个话。” 老将根本不理会他,埋头冲锋。 无名无奈:“就不能和平一点吗?” 他伸出一只手,澹金光圈扩散,在老将身上套上一个光圈。 原本还冲向无名的老将一个踉跄,几乎摔到,好不容易平衡好身体,却无法奔跑,只能缓慢走向无名。 “这又是什么妖术。”老将惊怒。 无名计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和老将要走到他身边的时间,安逸地坐在坠星兽背上: “我就问点事情,问完我就走了,不想跟你打,你也打不过我。” “口气倒是不小。”老将不甘地向前走,可他身上穿的本就是重甲,此时几乎完全无法移动。 老将不再往前走,把军旗往地上一顿,似乎要当拐杖撑住自己的身体。 红色破烂军旗迎风招展,军旗麾下,十几个鬼魂般的灵体士兵出现。 这些灵魂士兵出现,但身上同样有光圈,行动迟缓。 老将提起军旗,挥动军旗,狂风起舞。 飓风带动了地上的猩红腐败,向外扩散。 对付曾经的敌人,这一招可以撕裂对方的铁甲和皮肤,再这片猩红的大地上,还会立刻感染猩红腐败。 老将看无名是个虫子,并不指望对方感染虫子,他扬起飓风是为了助力。 飓风卷起身边的灵体士兵,将他们甩到无名身边。 这下即使行动迟缓,无名也被置于士兵们的攻击范围内。 这种将士兵甩过来的方式当然不是常规战术,士兵们都爬在地上,敌人可以直接趁机杀死数位士兵。 这是一种自杀式地袭击。 尽管袭击他的都是一些灵体,但无名还是能在其中感受到一种凶悍。 无名无奈:“除了打架不会别的了是吧?” 他挥挥手,光圈消失,原本还行动迟缓的士兵束缚消失,更加凶悍地攻向无名。 只见无名化身的虫子耸立身子,浑身几十只手都举了起来。 老将眯起眼,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虫子们发动虫丝攻击的姿势。 虫子们的虫丝相当强大,几乎可以一击摧毁一具坚固的铁甲。 身经百战的老将立刻挥舞军旗,发出一声呐喊。 红光从军旗扩散,笼罩老将与所有的灵体士兵。 这是类似黄金树立誓的祷告效果。 不仅可以精神上鼓舞士兵的士气,还可以切实地给予他们加护,让他们更加勇勐,更加灵敏,也更加坚韧。 有了这层加护,灵体的士兵们便可以承受住虫丝的一次冲击,将那可恶的虫子斩于牛下。 可那熟悉的虫丝并未从虫子背后涌出,虫子高举双手,随后每支手都精准地指向一位士兵。 这是做什么?老将疑惑。 一抹氤氲的粉色映入老将的眼眸。 灵体士兵们原本刺向坠星兽的武器纷纷转向,避开无名。 灵体士兵们举起武器,转而冲向老将,身上还冒着老将加护的红光。 “要敬老爱幼幼。”无名在远处喊。 受到加护的士兵们果然勇勐,一把扯掉老将的军旗,把他按倒在地,拳打脚踢。 老将没有反抗,他穿着重甲,任由灵体士兵们对他拳打脚踢。 那柔和的光芒出现的瞬间,他就被夺取了心神,失去反抗的意志。 过了一会儿,士兵们身上的氤氲粉色消散,红光也消失,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退下。”老将喝令。 一声令下,灵体士兵们纷纷消散。 老将咳嗽两下,捡起地上的军旗,撑着站起来,紧盯着无名: “你为何会魅惑?” “大概是因为我魅力十足吧。”大虫子站在坠星兽的头上,来回扭动妖娆的身段。 老将神情复杂,看着那跳舞的虫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名停下:“终于愿意好好谈谈了?不过为什么?我的魅惑应该没有影响到你啊,难道你真觉得这虫子的身体魅力十足?你好怪哦。” 老将说:“那是我主人的权能。” “主人?” “米凯拉。”老将澹澹地说。 这是一个全交界地都颇具盛名的名字,只需要说出名字,他就能感觉到荣耀与他同在。 “谁啊?”无名问。 “米凯拉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交界地的人?” “我是褪色者,还真不是交界地的人。”无名说。 老将狐疑地打量无名的虫子身体: “拟态?” “识货。”无名说,他思索一番,“米凯拉……好像是有点耳熟……” “当然耳熟,米凯拉大人可是最接近神的半神。”老将说。 无名不置可否,他虽然有点印象,但米凯拉可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来说正事,有个虫子托我找个金针,说在你身上,听说可以用来治腐败。” 老将卸下身上的铠甲,可以看到胸口有一个金点。 “还真就是在‘身上’啊。”无名说。 “不然我在这沼泽中呆这么久,还能不中毒?”老将说。 “那我拿了金针你岂不是要完蛋?” “我输了,你若要取,我也没办法。”老将对金针并不在意,“你的魅惑是从哪里学会的?” “从我老师那里。”无名说。 老将显然对这句废话并不满意。 “不是从米凯拉那里。”无名说,“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我的主人也经常用拟态,你怎么知道不是?”老将有些不甘。 “你主人会这个吗?” 一根火焰长鞭从无名手臂甩出,抽到老将身边。 炽烈火焰汹汹燃烧,地上的红色菌类焦黑,老将披风上兽毛熏烧卷曲。 无名说:“一个老师教的。” 老将眼神暗然:“不会。” “你看起来挺伤心啊,你家主人怎么了吗?”无名问。 “失踪了。”老将说,“我一直守在这里,守着主人的金针,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米凯拉大人。” 老将苦涩地笑笑: “不过你既然没听说过,那看来是还没找到。” “失踪……”无名恍然。 他想起这种耳熟感觉的来源了。 “就是被血君王偷家掳走的那个神人是吧?”无名说。 这还是当初梵雷想拉拢他,对他滔滔不绝讲血王朝的事迹时说的。 因为梵雷太烦了,无名也没放在心上,被老将这一提醒才想起来。 “血君王?”老将立刻杀气四溢,“他在哪?” “在地下吧?”无名不确定,“血王朝的人有拉拢过我,不过我没兴趣,没仔细了解。” 老将一把插进胸膛,把金针取出,交给无名: “给你,谢谢。” 老将提枪就要往外走。 “不在这守着了?”无名问。 “既然已经获知主公的踪迹,当然要去竭力寻找。”老将说。 “等等,你得先教我怎么用啊。”无名驱赶坠星兽拦住老将。 “插在心口就行。”老将说,“小心点,金针很细,遇到碰撞容易断裂。” “放心放心。”无名小心收好,“我带你出沼泽吧,你没金针了,别主公没找到,先死沼泽里。”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也好,多谢。” 老将乘上坠星兽,在后面看着虫子屁股扭来扭去。 “你的真身什么样?”老将问。 “以后再遇到,你总会知道。”无名说,“我叫无名。” “欧尼尔。”老将说,“你要用这金针救谁?为何是虫子派你来的?” “之前和虫子有个交易,他给我我想要的魔法,我给他他想要的金针。”无名捻着那金针,仔细观察着,“不过现在不用了。” “不用了?”欧尼尔不解。 坠星兽正在渡沼泽,周围许多虫子围上来。 这些腐败卷属都很小,靠本能捕食着沼泽上的猎物。 无名变成的虫子一抬屁股,一圈银白色烟雾从屁股附近散发出去,挥洒在坠星兽后方。 虫子们接触到银色烟雾,纷纷挣扎嘶啸着死去,很快在沼泽上翻着白肚飘起来。 无名笑出声:“看到他施展那个魔法,我才突然想起来——我其实会那个魔法来着,就是之前给忘了。” 无名摇头:“哎呀哎呀,上年纪了,记性不太好啦。” 欧尼尔说:“不会患腐败病了吧?听说腐败会侵蚀心智,让人失忆呢。” “腐败病……”无名笑笑,“差不多吧。” 第六十九章 谈判 虫群的思维可以高度共享,对腐败卷属来说,个体的死亡微不足道,集体的智慧才是最重要的。 格威集思广益,终于重新修补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准备等无名拿到金针,就用这套说辞骗他去教堂。 他信心满满,翘首企盼。 等待着,等待着,终于见到一头单眼双角的巨兽再次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峡谷,靠近他的小木屋。 随后在格威期盼的目光中路过小木屋,朝瑟利亚镇走去。 “等等等等,你路过不跟我打声招呼的吗?”格威从木屋的破洞探头高喊。 坠星兽背上,无名还是虫子的模样,瞥了一眼格威,拍拍坠星兽。 坠星兽于是调转方向,慢悠悠朝木屋走去。 “你找我有事?”无名骑在坠星兽上,隔着木屋的破洞跟格威交谈。 格威无语:“不应该你找我有事?”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 “金针呢?”格威受不了了,不再和无名兜圈子。 “好消息,拿到了。”无名说。 “你真得拿到了?那就好——” “坏消息,我不用水银了。”无名说,“这金针就不跟你的水银换了。” 无名笑嘻嘻地调转牛头: “那我去瑟利亚镇熘达一下,没好东西就走了,拜拜。” 格威傻眼了。 他和虫群们集思广益了半天,也没料到这个可能。 这金针要是被无名待在,米莉森不就没救了? “不行!”格威从木屋里冲出来,跳起来抱坠星兽的大腿,“你如果不救米莉森,她就没救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格威伪装都不要了,变成一个腐败卷属的虫子模样,所有的手都抱在坠星兽腿上。 看着格威声嘶力竭的样子,无名觉得格威的情绪似乎是真的。 他是真的很想救那个叫米莉森的人。 “好吧,我会救她,但你不能再有隐瞒。”无名说。 “隐瞒?我没有隐瞒啊。”格威说。 无名说:“我问你为何要让我去取金针的时候,你支支吾吾;让你展示水银的时候你倒是非常干脆。如此看起你不是反应迟钝,而是真的有事情瞒着我,我的理解有错吗?还是你有其他的解释?” 格威冷汗都要下来了。 无名得意扬扬说自己智商高的时候,他确实没意识到,无名可能真的有点聪明。 居然能从他片刻的犹豫中分析出自己有所隐瞒,还让自己演示水银魔法来验证猜测。 结合无名现在突然不需要水银了,莫非这家伙一开始就不需要水银,只是用这个来套路自己、检验是否说谎?此獠心机居然如此深沉阴暗? 格威脑子里翻江倒海,无名在他心中的危险性一下大大提升了。 惊惶之余,格威更多的是庆幸。 还好之前他没有用常用的说辞,而是谨慎地和虫群商量了一下。 格威说:“对不起,有些事情我确实没有如实相告,我全告诉你—— “你可能会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关心米莉森,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从沼泽中捡到她,将她扶养长大,我不忍看她如此痛苦。” 无名说:“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没想隐瞒这件事。”格威叹息,“正如你所说,我隐瞒的是我腐败卷属的身份。我们腐败卷属生于腐败,也死于腐败,源源不断,轮回不息。这就是我们的信条,我们的律法。” “你现在却要让我去治你女儿的腐败病。”无名说。 格威点头:“米莉森是个可爱的女孩,我背弃了我的信仰,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也希望能救她,哪怕她已经被腐败侵蚀记忆,记不清我。” 格威言辞恳切,饱含深情。 虫群的意见是,人类是情绪化的生物,当他们感觉到深切的情绪时,会更容易接受别人的说辞。 或者说,信仰皆是如此。 正因如此,信徒们才会深信不疑。 无名果然动容,许久不语。 格威乘胜追击,说道: “可是这是对虫群的背叛,米莉森所在的教堂有许多腐败卷属守卫,他们将米莉森的腐败病当作神明来奉养。当米莉森被腐化成一滩烂肉时,他们恐怕会感动地落泪吧。” 无名缓缓说道: “你……不虔诚啊。” 格威愣:“您说什么?” “信仰这么容易就被改变了,你这个糟老头子,不太行。”无名啧啧地对格威摇头,“抛开事实不谈,你不虔诚。” 格威脸涨红,居然有人说虫群不够虔诚? 但偏偏格威还不能反驳。 格威借着红脸怒视无名: “你是说我应该放任我女儿腐败?” “我只是在说你不虔诚,跟我要不要救你女儿没关系。”无名说,“你的信仰不是我该评价的,也与我无关。” “谢谢你能有如此清晰的认知。”格威冷冷地说。 “但你因为信仰而背叛虫群就跟我有关了。”无名遗憾,“有一点你要搞清楚啊,我们是在交易,而你没有筹码。” 格威张张嘴巴:“你是不是人啊?有没有同理心啊?” “你这么有同理心,怎么你自己不去拿金针?”无名说,“光有同理心有什么用,我不吃饭的呀?我手下百来张嘴呢。每天眼一睁,几百人吃喝拉撒,都要等着我伺候。” 无名说得理直气壮,说得掷地有声,说得比格威更有气势。 格威背后就一个米莉森,无名背后可是真的有百来号人等着吃饭呢。 格威蔫了: “你想要什么?我……我有瑟利亚镇的秘密。” “那秘密能让百来号人吃饭吗?” “不能……”格威不服,“就算我没有背叛虫群,你也没法和虫群交易啊。” 无名:“我之前准备在盖立德开矿,这需要虫群这些地头蛇的支持,而且你知道罗亚果实吗?” 格威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一转罗亚果实,下意识点点头: “见过,这和让你们吃饭有什么关系?” 无名说:“罗亚果实用特殊方法加工,可以做成柔软坚韧的棉絮。这些棉絮可以做被子棉衣的填充物,也可以纺织成线,做衣服。” “所以呢?”格威没懂。 “我看你们腐败卷属的虫丝不错。”无名说,“能用来做衣服吗?有毒吗?粘性的性质有其他应用吗?可以去掉粘液吗?” 无名一连串的问题被格威问麻了: “你知道虫丝是我们的祷告吗?” “知道啊。” “你知道祷告代表我们的信仰吗?” “知道啊。” “知道你用我们的信仰去赚钱!” “你不是背弃信仰了吗?”无名缩头,“你激动地不太正常啊。” 格威噎了半天,说道: “我是不想让我女儿死,不代表我完全背弃了信仰。哪怕真得背弃了信仰的人,常年的惯性形成的思维也是难以改变的。” 无名说:“所以虫群能不能为我提供虫丝呢?你可以先拉一点给我,我研究好性质和应用方案,到时候再说。”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格威捂着脑门: “我会给你一些,帮你跟虫群商讨,但不保证能成功。还有,虫群不知道我背弃了信仰,你救米莉森的时候不要提我的名字。记住,是一个人类的英雄救了米莉森,不是腐败卷属委托你去救米莉森的。” 谈判完成,格威回小屋给无名憋出满满一罐虫丝后,无名终于前往了腐败教堂。 第七十章 你是米莉森吗 无名把坠星兽留在瑟利亚镇,自己变成虫子,大摇大摆走进瑟利亚镇后方的腐败病教堂。 教堂外,许多腐败卷属在其中把守,果然如格威所说。 无名扭搭扭搭走到腐败卷属前,用人言问道: “你是米莉森吗?” 腐败卷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答。 见腐败卷属没回答,无名便找其他腐败卷属: “你是米莉森吗?” 无名挨个问了一个遍。 但一个回应他的都没有。 “怪了。”无名走进教堂里,都囔着,“虫子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啊,怎么一个都不是。” 无名正纳闷着,看到教堂中,一个纤细的女孩靠在砖墙边,发出痛苦又虚弱轻微的叹息。 女孩一头凌乱的红色短发,沾染着猩红腐败的泥水,披散遮盖住面庞。 她一只手断掉,另一只手捂着断手的伤口,压抑着不断渗出的血浆。 无名跟女孩四目相对,感觉她莫名有点眼熟。 女孩看到无名,露出嫌恶的表情,可很快就虚弱到连表情都维持不住,只是用微弱的声音说: “离我远点,虫子……我不是你们的女神……” 无名靠近那女孩,蹲到她身前: “你认识米莉森吗?她在哪?” 绕是女孩虚弱无比,此时都露出诧异神情: “我就是米莉森……” 无名绕着米莉森打量,要不是他自信精通光魔法,还以为是有更高明的幻术欺骗了自己。 虫子伸出一只手挠头:“格威不是说你是他女儿吗,还是从沼泽里捡来的,原来不是虫子吗?” 无名戳戳米莉森的身体: “小孩的时候就能硬抗腐败?啥体质啊。” 腐败病加上无名这番迷惑发言,米莉森已经有点迷湖了: “格威……好怀念的名字……” 米莉森蹙眉,头上冒出冷汗: “唔……” “腐败病还真能让人丧失记忆啊。”无名啧啧称奇。 “你到底……”米莉森问。 “有人让我来帮你治腐败。”无名说。 “让虫子来治疗腐败?”米莉森似乎不愿相信无名。 “你这个人不行,怎么能光看脸呢,要注重内在。”无名教育米莉森,“我表面上看是一个腐败卷属,但我可能……是一个观测仪,更有可能……是一个投石机。” 无名撤掉了光魔法的幻象,恢复了那身盔甲的造型: “这样你会感觉放松点吗?” “你是人吗?”米莉森说。 “算是吧。” 米莉森的断肢伤口处又喷溅出一簇浓浆,她痛得颤抖起来。 她咬紧牙关,忍住疼痛说: “不管你是谁,请快点离开我身边,我体内的猩红腐败正在蠕动。这是诅咒,不是一般人应该接触的东西。你如果不是虫子,会很危险的……” 无名恍若未闻,掰开米莉森的手,将她断肢旁的衣服物料掀开,观察着伤口断面。 “看起来不太像是猩红腐败直接腐蚀烂的啊,倒像钝器重压的伤口。”无名说,“听说你是受伤之后才感染腐败?” 米莉森微微颔首: “腐败一直在我体内寄生,只是我的手碎了,又跌入猩红腐败的沼泽,才彻底失去控制,再也无法压制了。” “谁啊,这么狠毒。”无名批判着那个将米莉森的手打碎的家伙,“太没素质了!” 米莉森却轻轻摇头: “不怪那个人,我反而该感谢他。那时我体内的猩红腐败已经在骚动了,我失去意识,像虫子一样靠本能挥动武器……如果不是被那个人阻止,我会伤害更多的人……” “那也不该这么阻止啊。”无名清理着米莉森伤口的溃烂脓疮,“赶着投胎呢,这么急。” 米莉森看到无名亲自上手清理掉腐败,理解了无名并不是腐败卷属。 如果是腐败卷属,会往她伤口上供养营养,让她的腐败更严重。 她说:“谢谢你,但请离开吧,腐败病是不治之症,你只是徒劳地增加自己感染的风险。” “我来治你,当然是有备而来。”无名取出金针,“这个是纯净金针,可以用来抑制腐败病,刺进心口就行。” “怎么会?”米莉森显然无法理解金针的原理。 “我也不懂。”无名说。 米莉森看着那根闪耀地纯净金针,感受着体内猩红腐败的蠕动,没来由地就相信了无名的话。 “好吧,我明白了……与其继续受腐败侵蚀,我选择相信你。” 米莉森颤抖着伸出手,想接金针。 无名却把针拿远,没有交给米莉森。 无名正色:“我不懂,但我想懂。” 米莉森疑惑地看着无名。 无名开口:“我不能用这金针救你,或者说不能简单地就用来救你。你要帮我个忙。” “什么忙?”米莉森喘息,“要我成为你的锋刃……帮你杀敌吗?” “成为我的实验品。”无名说,“金针、苔药、巨人祷告……我需要你帮我进行实验,找出对付腐败最好的办法。” 无名重新将金针递到米莉森面前: “这根金针你先用来抑制腐败,但为了观察效果,我可能会再让你取下。平常也会让你实验各种药品,甚至承受烈焰焚身之苦,能接受吗?” 米莉森听完无名的话,盯着金针久久不语。 她问无名:“你为什么要研究治疗腐败的办法?” “废话,你不说腐败是病吗,是病当然要治了。”无名说,“对任何威胁,多一种对应手段总是好事。很多人都受腐败病侵蚀呢,他们需要药。” 米莉森听到最后一句话,眼中闪动着光芒,她伸手,捏住金针。 “我接受。”米莉森说,“我愿意成为你的实验品,希望你能成功。” “有觉悟。”无名松开捏住金针的手,对米莉森比了个拇指,“金针先用了吧,其他治疗方法还没那么快。” 米莉森捏着金针:“心口吗……” 她苍白的面庞染上一丝红晕: “……能请你闭上双眼一阵子吗?” “当然不行。”无名严词拒绝,“我要观察金针的生效方式和作用机理呢。” 他有些遗憾:“如果不是只有一个实验品,我更想剖开你的胸膛直接观察。” 米莉森僵在那里,脸变得更红了。 “你不会要反悔吧?”无名瞥她,“要有觉悟啊小姑娘,觉悟者恒幸福!” 无名给米莉森加油鼓气: “简单来说就是要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你不扎针也是要死,不要怕疼。” 米莉森轻叹一声,开始撕扯自己的上衣。 但极端的虚弱加上只剩一只手,让她难以扯开。 米莉森声音细若蚊蝇: “可以请你帮我拉开衣服吗?” “没问题,我要观察你,这是本分。”无名说着,掀开米莉森的上衣。 米莉森捏住金针,咬牙刺入心口。 无名目不转睛地盯着金针和伤口,同时观察着米莉森纤细身躯下那清晰可见的血管。 随着金针没入心口,米莉森长出一口气。 “顺利刺进去了,真没想到……” 米莉森正说着,嘴巴突然含湖起来,一下失去意识。 “诶?”无名傻眼,“怎么晕过去了?不会没用吧?” 他戳戳米莉森:“没理由啊,就算格威不说实话,欧尼尔总不会骗人……” 无名发现米莉森原本紊乱的气息平静了下来,气息悠长,身体放松下来。 无名放下心来,专心地观察金针附近。 他手指点一把火,将米莉森胸膛附近的皮肤肌肉照得更加清晰。 无名感觉,米莉森的血液,在流过心脏之后,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有意思……”无名喃喃。 他取出长剑,将米莉森心脏前后的血液都取了一部分,又在米莉森身旁放置一块温热石,为失去衣物的米莉森取暖,顺便用温热石治疗伤口。 无名发现,两边伤口愈合速度有明显的不同。 他背对着米莉森,仔细观察着两种血液,翻出从红狮子城山妖铁匠那里拿来的卷轴,比对查看,时不时用火焰熏烤灼烧两种血液。 无名又取出罐子里的腐败卷属虫丝,互相比较,并尝试去除虫丝上的粘液。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他研究得专注又认真,没血了就回头取一点,没虫丝了就去教堂外绑一个腐败卷属。 第七十一章 米莉森的英雄 格威的木屋,格威连接着虫群的意识,与虫群们共享着情报。 他们用着常人难懂的方式交流着: “那个人已经杀了我们许多虫子。” “无妨,个体的损失不关紧要,只要能让他获得米莉森的信任就好。”格威说,“那些愚笨的虫子,将米莉森的腐败奉若神明,太荒唐了——太浪费这最上等的花蕾。” “让那个人拯救米莉森,让他成为米莉森的英雄,再由他引起米莉森的绝望,诱使她绽放最美丽的猩红腐败之花,成为猩红腐败最丰饶的温床……” …… 米莉森缓缓睁开眼,看着熟悉的教堂,却有一种陌生感。 没有噩梦、没有猩红蠕动的痛苦,米莉森不禁回忆,到底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平静地醒过来? 她的眼角默默流下一行泪水。 那个男人没有骗他。 米莉森想起无名那番要治愈腐败的豪言的,想起自己答应成为实验品的郑重与悲壮。 无名在她的心中伟岸高大起来。 像英雄一样高大伟岸。 她看向自己断掉的右手,被一滩半透明的凝胶封住。血已经不再流动,也没有猩红的痕迹。 米莉森起身,发现原本身上的旅行服装被换了下来,她现在身上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白色连衣裙,轻盈柔顺、透气清爽。 “这是……”米莉森讶然。 “幼,醒啦?”无名坐在米莉森对面,正架着火堆,用罐子煮东西。 无名注意到米莉森在看身衣服: “你原来那一身沾了不少猩红腐败,我给烧了,帮你重做了一件,不用谢,我叫无名,做好事不留名。” 米莉森看着身上的衣服,像是想到什么,红着脸说: “谢谢你,没想到真得有用,我体内的猩红腐败不再蠕动了,也不做噩梦了。” “当然有用,我亲眼看到金针原主人用呢。”无名说。 “金针原来有主人?”米莉森僵住,“原主人怎么样?” “没事,我们公平交易,他用不上了。”无名说。 “那就好……”米莉森松了口气。 “饿了吧?”无名说,“来吃点东西,饭刚做好。” 无名从篝火中刨出一个土块。 他敲掉土块,露出里面的肉质。 香气立刻从缺口流溢出来,勾起米莉森的饥饿。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一直躺在教堂里等死。 “谢谢……”米莉森坐到篝火旁边,接过那块肉,小口小口啃咬咀嚼,细嚼慢咽的,咀嚼地时候嘴都不张。 无名撑着脸,盯着米莉森。 米莉森注意到无名的注视,把脸藏到肉后面:“有什么事吗?” “你是个好人啊。”无名说,“很善良。” 米莉森茫然,不知无名为什么要说这些。 无名闷声说:“善良就是,别人饿肚子的时候,你吃肉不吧唧嘴。” 米莉森立刻意识到无名的意思: “你还没吃吗?” 她连忙把肉递给无名。 无名坦然接过肉:“不错,现在你除了善良,还拥有了周道的礼节。” 他指了指火上的罐子: “还有汤,别客气。” 米莉森顺服地将大罐子提起,喝了几口汤。 汤汁味道很鲜,不如说有点过于鲜了……鲜到有一种腥气,鲜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抽打她的口腔,在她嘴里蠕动。 米莉森疑惑地看着那壶汤。 汤底呈现一种红色。 红色…… 米莉森连忙放下,看向无名。 就这么几口汤的时间,无名已经把肉啃完了,正放下护面,满意地吧唧吧唧嘴。 他看向米莉森:“汤味道怎么样?” 米莉森捂着胸口,有点想呕吐: “这汤是拿什么做的?” “就盖立德随处可见的红蘑孤啊。” 米莉森直接吐了。 “怎么了?味道不行吗?还是体内的腐败又涌动了?”无名问。 米莉森捂着嘴: “这是从腐败而生的菌类啊!” “我知道啊。”无名说。 米莉森呆呆看着无名,汤汁从嘴角滴落,沿着下巴划出优美的弧线。 无名说:“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米莉森想起来,她意识模湖时的意志、她的承诺—— “我要当你的实验品,我愿成为你的锋刃。” “没错,所以它是不是腐败的蘑孤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问题——”无名认真地重复着问题,“你体内的腐败又涌动了吗?味道不行吗?” “没有涌动,只是反胃。”米莉森说。 “猩红腐败的副作用吗?” “不,应该和腐败无关……” “是因为味道吗?”无名问,“味道不好?” “虽然味道确实不好——这和味道有什么关系?”米莉森不解。 “盖立德遍地都是这种蘑孤,我当然要想办法利用一下。”无名说,“要是这蘑孤能吃,就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无名问米莉森:“具体是怎么个味道不好?太咸了?太腥了?还是火候不够没熟?” 米莉森把味道描述给无名,无名沉思片刻,往罐子里加着各种香料,又开大火煮起来。 “所以这个实验品,还包括尝菜?”米莉森问。 “当然。”无名说,“你体质很好,还有金针,是尝菜最好的人选,让别人尝中毒了怎么办,多不人道啊。” 米莉森无名毫不避讳得直接用手抓蘑孤,又回忆起无名直接接触腐败的举动: “你好像不怕腐败?” “腐败奈何不了我。”无名说,“我在艾奥尼亚沼泽里泡一年也不会中毒。” “好厉害……”米莉森说,“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尝?” “我尝不出味道来。”无名说,“我能做好的饭菜,都是靠别人的舌头一次次试错试出来的。你很荣幸,能成为新菜品的尝膳官。用不着成为什么锋刃,成为我的舌头吧。” 说着无名把新的汤递给米莉森。 米莉森咽了口唾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锅汤。 她突然觉得当实验品的承诺也没那么悲壮了。 但承诺就是承诺,米莉森还是闭着眼睛把汤喝了下去。 一直等米莉森喝得小肚皮滚圆,无名才试出一个不错的配方来。 他认真地在卷轴上记录着菜品的配方比例、火候和蒸煮时间等内容。 无名卷起卷轴,十分满意: “不错,味道可以了,毒性还需验证。等你摘下金针,我们再试试。” 他拉米莉森起身: “你先跟我一段时间,我要教你一些祷告和法术,之后你可以去我店里。” 米莉森起身,神情有些委靡,嘴角还有些猩红的汤汁。 但这委靡的神情在出了教堂后,立刻犀利起来。 米莉森见到了教堂外的腐败卷属。 她下意识要取刀,却发现自己惯用的右手已经没了。 身陷腐败恶疾中,米莉森为断手感到庆幸,现在腐败被遏制,发现自己的惯用手没了,她还是有些悲凉的。 “不用担心。”无名看到米莉森的反应,打了个响指。 那些腐败卷属纷纷成为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幻象伪装而已。”无名说,“真货早被我用完了。” 见腐败卷属消失,米莉森放松下来。 “你好像很厌恶虫子?”无名说。 米莉森轻咬嘴唇: “在我被腐败折磨得发疯时,它们在我身边跪拜舞蹈,还用沼泽的水和腐烂的肉块去奉养我的腐败,让我的腐败蔓延得更加厉害……我不喜欢它们。” “那难怪。”无名说,“人家痛苦的时候跳舞,活该被讨厌啊。” 米莉森认同得点点头。 她不喜欢虫子,因为虫子奉自己的腐败为神明,在自己痛苦的时候欣喜若狂。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无名则相反,他从痛苦中拯救了自己。 米莉森偷瞄一眼无名,脸有点红。 “顺便一提,你身上的衣服是腐败卷属的虫丝做的。”无名继续说。 米莉森原本红润的脸庞立刻煞白。 她僵硬得扭头,看向无名。 “封住你断肢的那东西是我用虫丝的粘液制成的。”无名说,“它可以代替纱布的效果,而且半透明便于我观察你伤口的感染情况,怎么样,很棒吧?” 米莉森突然就觉得无名也不是那么高大伟岸了。 第七十二章 旺旺雪饼 米莉森坐在坠星兽背上,用花茎编制出一个发箍,将短发梳理成一个马尾,看起来干练了许多。 她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的曾经的武器赛施尔长刀。 虽然惯用手已经没了,但武器她还好好保存着,哪怕已经无法使用。 米莉森正在凝视着无名。 无名则在仔细观察手中的木芽。 嫩芽被鲜血沾染,注定无法绽放的花朵饱含鲜血。 这是无名在米莉森休养生息的教堂附近采摘的,他采了许多。 这正是山妖传授给他的制作书中,制作腐败苔药必须的圣血木芽。 无名捻着那木芽,有些纳闷: “不是说这东西特别稀罕吗,怎么你这边这么多?” “我不知道。”米莉森说。 “这东西让我想到了血蔷薇,似乎也是一种依靠鲜血灌注而成型的。”无名说,“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你的影响,但采摘了你的血试图培育,却只能让土地腐坏,木芽衰败。” 无法找到大量培育圣血木芽的方法,苔药就无从批量生产。 “圣血圣血……”无名滴咕,“难道需要圣女的血?女巫之类的?” 无名沉思着,两人坐着坠星兽,下了坡道,走到瑟利亚镇后门的位置。 随后坠星兽钻进后门旁边的破洞。 “旁边不就是大门吗?”米莉森不解。 无名从沉思中惊醒,看了一眼破洞旁边的大门: “哦,那个门有封印,虽然格威也告诉了我解封的方法,不过我这人最讨厌解封印,就在旁边轰了个洞。” “格威……”米莉森听到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你真不记得这个名字了?”无名问。 “有种怀念的感觉,但是想不起来,可能是我很重要的人。”米莉森遗憾。 她严肃地看着无名: “腐败病会让人遗忘,让人丧失意志陷入发狂,请一定找到治愈的他们的方法。” “那还用说?我可是深知失忆和发狂的痛苦的。”无名握住米莉森的手,言词郑重,承诺得掷地有声。 米莉森感动地直点头。 其实在苏醒的半梦半醒之际,她的腐败被遏制,那原本属于她的使命、她的指引再度出现了。 那指引直指北方,比北方的王城更远,比北方的雪山更远。 但想起自己的承诺,想起无名那比黄金还耀眼的抱负,米莉森默默藏起心中的使命,准备等无名找到解决腐败的办法,再去追随那使命。 坠星兽颠簸的步伐停下,米莉森的心思被突然的静止打破。 她看向坠星兽的前方,一只苍白大虫子挡在了坠星兽的前面。 “腐败卷属……”米莉森脸色一沉。 她抖开布包,左手抓起赛施尔长刀,就要冲上去。 但米莉森纤细的胳膊给无名抓住。 “等等。”无名把长刀塞回去。 虫子没有发起攻击,反而口吐人言: “你的要求我已经跟虫群说了,你没有给予虫群什么好处,我只能帮你引荐进行进一步的面谈,但无法替虫群做决定。” 虫子发出的正是格威的声音。 只是这次格威没有以那贤者的幻象身份示人,而是恢复了虫子的面貌。 无名有些搞不懂虫子们的思路: “面谈?你确定?” 他指指背后的米莉森: “虫子们见了她,确定不会跟我拼命?教堂里那些虫子可是一个个都跟我不死不休了。” 格威说:“你活儿干得很利落,没有一个腐败卷属逃脱报信,所以你的面貌没人知道。” 虫子又看向米莉森: “她的相貌倒是很出名,你需要伪装一下。好在她的腐败已经被遏制,虫群无法靠气息辨别出来。” “行。”无名答应,转身给米莉森上了一层幻象,让她变成一个金发身材丰腴的妇人,可以说是完全和米莉森特征相反。 格威说:“我说了,我只负责牵线搭桥,能不能说服虫群,还要看你提供的东西。” “放心,我有经验。”无名说。 之前在矿洞,他就和虫子谈过一笔交易,虽然是以自己绝强的实力为前提,但他多少理解了虫子们的需求。 无名带着米莉森,乘着坠星兽再次跑到欧尼尔当初守着的那片空地。 无名站在沼泽的边缘,等待着虫群的降临。 整个沼泽好似沸腾,满是气泡翻涌。 随后虫群从沼泽中浮现,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际。 从高处看去,红色的湖泊点缀密密麻麻的白点。 整片沼泽的虫群们同时发出鸣叫,声浪汇合,形成洪钟般的人言,威势骇人: “人类,你说要与我们交易?” 无名对这巨大的声浪没反应,扬声道:“我需要虫丝,用你们需要的东西来交换。” “你很勇敢,这个时代,没有多少人类愿意与我们交易了。”虫群的声浪吹拂无名的披风。 “我也没办法,我的纺织工人原本用罗亚果实制作棉线,但林地被烧了。”无名耸肩,“可不能让他们闲着。” “你说我们有需要的东西,你觉得我们需要什么?”虫群说。 “鲜血,你们要不要?”无名问,“刚好我们的一个血池花园也被毁了,有很多废弃的血液需要处理。我相信血液不仅是对花,对你们也很有营养。” “我们需要的不是鲜血,而是腐坏的血液。”虫群说。 “那太好了,正好传送门坏了,从宁姆格福往盖立德运,肯定会腐坏。你们可以获得最新鲜的腐败物。”无名拍手,“还有生活垃圾你们要不要?我那几百口人,一天可以产大半吨呢。” 虫群说:“人类,你觉得我们只是像苍蝇一样吃粪便和垃圾生存的物种吗?” “不是吗?”无名问,“你们不能消化这些东西?” “可以……“ “那不就行了。”无名说,“废物利用,多好啊。” 虫群问:“你能提供多少?” “一天一吨左右吧。”无名说。 虫群发出翁鸣,仿佛在互相商量。 格威也在一旁,有些汗颜。 他能听懂虫群的语言,知道虫群在谈论什么。 虫群们在商量无名这个家伙是不是个傻子,又或者是疯子。 格威所谓无人知晓米莉森的真面目当然是骗人的。 虫群们早就通过共享的思维知晓一切,他们只是在配合无名演一场戏。 只是无名这表现实在太过奇葩,虫子们有点演不下去了。 虫群占据了盖立德的半壁江山,腐败之下皆是它们的地盘。 几吨的东西,别说整个盖立德,就是只洒在艾奥尼亚沼泽,都不会让水位上涨一根虫丝的高度。 这就好像一个农民去罗德尔王城,见到艾尔登之王,说要谈笔大生意,结果只能提供一车麦子一样。 “我们真的能将米莉森托付给这个人吗?”虫子们说,“他看起来好傻。” “但是人类喜欢信任傻子不是吗,他们称之为纯真。” 格威提醒虫群: “他也可能是在试探你们,他之前表现得可一点也不傻。” “有一个问题。”一个虫子的思维插进来,“我们本应该将米莉森托付给一位冒险者,那样才能随她一起成长,伴她前往她使命所在的圣树。可是这人是商人,他不会乱跑,而是会守着一个商店。” “……” 虫群沉默片刻,它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虫群们足足花了五秒,才终于将各种问题商讨完,再次发出人言,与无名交谈道: “一天一吨,太少了。” “未来可期嘛。”无名说,“我的店未来规模一定会扩大。” 虫群说:“你是商人,而且并非流浪商人。” 无名点头。 虫群说:“我们需要你未来的建设计划,你说要扩张规模,我们需要知道你未来的计划、你准备去哪些地方开展业务。” “没问题。”无名说,“我们在宁姆格福已经和领主海德合作,之后我还要前往红狮子城,在盖立德拓展业务……” 作为帕奇老店的老板之一,无名对店的情况了解的很清楚,对未来也有详细计划,各种计划说得头头是道,面对虫群的提问也回答地从容不迫。 虫群们似乎对帕奇老店的前景十分满意,并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圣树呢?作为距离宁姆格福最遥远,但也最繁盛的地区,你们有何计划?” 虫群们配无名演了半天,终于漫不经心提起了这个他们最关心的地方。 它们需要确定无名会前往圣树,带着米莉森一起。 “当然会去。”无名随着虫群的提问展望未来,也正心潮澎湃,满口答应。 他豪情万丈地挥手: “我们的足迹会踏遍交界地的每一寸土地,所有的褪色者、黄金之民都可以享受到帕奇老店无微不至的服务。届时我们的规模将达到一个我暂且无法估量的地步。但我相信,那时我们可以收集到的腐败物,可以如滔滔江水,源源不断地供给给你们。你们会看到……腐血与粪便的瀑布!” 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随着无名的描述在虫群面前展开。 一幅实实在在的画卷。 无名用光魔法为虫群展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画面: 一个筒形的深渊大坑里,怪异的人型住在木架构成的空中楼阁中。 大坑的边缘有无数的管道和孔径,源源不断排泄着污秽物,形成宏伟的褐色瀑布。 整片空间都弥漫着绿色的雾气,比艾奥尼亚更加骇人的沼泽堆积在瀑布的下方,比腐败卷属更加扭曲的生物在其中茁壮成长。腐败衰退的气息堆积如此规模,反而形成一种异样的旺盛生命力与繁华之感。 那画面如此真实,仿佛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 对于虫子来说,如同神明的应许之地,满是诱惑与黄金。 这场景震摄群虫,嘈杂的沼泽沉静如水。 一只腐败卷属越众而出,作为虫群的代表,郑重地从沼泽中迈出交易的第一步。 无名也在感动中迈腿,一只脚踩进满是腐败的沼泽 虫子与人类紧握双手。 “成交。” 无名坐在坠星兽上,走出沼泽,身上没有沾染任何的猩红。 坠星兽的脚下,数千的腐败卷属伸出数万的苍白手臂,虫群为它们的盟友铺出一条苍白大道,蜿蜒至对岸。那是它们对盟友的礼节。 无名行走在盖立德的大路上,还有些意犹未尽: “哎呀,画大饼真开心。” 无名四下打量,恨不得有人能分享他澎湃的心情。 他看到了后坐的米莉森。 米莉森身上还套着他加的幻像,此时在坠星兽背上一动不动。 无名把幻像散去,米莉森还是一动不动,眼神仿佛已经死了。 “咋了?”无名关切地凑过去。 米莉森则略带惊恐地往后挪了挪。 “你到底是什么人?”米莉森问。 “我是商人啊。”无名说,“刚跟虫子谈那么半天你都没看出来?” 无名伸手摸摸米莉森额头: “脑子烧坏了?” 米莉森看着无名,表情复杂的无以复加。 当她看到无名和腐败卷属交谈时,脑子就有点宕机了,而她还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的场面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大脑和眼睛。 当那铺满整个沼泽的腐败卷属浮出水面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金针插到心口的副作用,米莉森只觉得心脏抽痛。 而当无名展现出那副噩梦般的画卷时,米莉森甚至忘记了呼吸。 自从被腐败宿疾寄生困扰,米莉森就天天做噩梦。但是她梦境中最骇人的场景也没有这个吓人。 她顶多梦到血液陷入腐败,尸骸堆积如山,而无名展现出的图景比她最不安的噩梦还要骇人十倍甚至九倍。 想到自己和这个人签订了契约,甚至为此放弃了前往使命之地,米莉森几乎晕厥。 但又不敢晕过去。 “你真得想治疗腐败吗?”米莉森说。 “当然想了。”无名说。 “那为什么还要和腐败卷属交易?” “这不冲突啊。”无名说,“我治腐败是给人治的,腐败卷属又不用我治,人家甘之如饴呢。” “腐败卷属会散播腐败,让更多土地陷入腐败的。”米莉森说,“为什么要壮大它们?” “你混淆了问题。”无名说,“我只是和腐败卷属做生意,腐败卷属会更加繁盛壮大,但这不代表它们会冲出沼泽。” “源源不断的腐败物……它们是不会冲出沼泽,整个盖立德都会变成沼泽吧。”米莉森说。 “可以把沼泽挖深,可以造出管道,办法总是有的,为什么总是横向拓展呢?”无名微笑,“况且盖立德人烟稀少,就算让给腐败卷属又如何。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领地,多好。” 米莉森失语:“……让出盖立德?然后等它们侵占整个交界地?” “侵占整个交界地就不好了。”无名摇头,“我还有其他客户,况且腐败离不开生机,没有循环与轮回,遍地都是腐败,也不是长久之计。”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可虫子们一定不会甘心拘于盖立德一地。”米莉森说,“它们一定会冲出盖立德,妄图染指全世界。” “放心,看看这路边。”无名指着大道两旁的熏烧火墙。 那些都是红狮子建立的,用来抵御腐败的防御工事。 凭借这些工事以及各种手段,红狮子抵御腐败到现在。 “当它们规模再大一些,它们就能占领盖立德了。”米莉森说,“根本不能指望红狮子能挡住它们。” “你误会了。”无名说,“我是说,这种火墙都能阻隔腐败,那他们出不了盖立德。” 无名摆动手指,火苗在指间跃动: “真要不听话,就全部烧掉喽……” 第七十三章 敬畏火焰的恐怖 “利耶尼亚湖区有很多粪金龟……盖立德的虫丝运输通道,传送门、红狮子的食品供应……” 无名坐在坠星兽身上,铺开一张地图,在上面写写画画,规划着未来的商业计划。 米莉森则在专心研读着一本祷告书,不时测试一番。 米莉森有些沮丧。 她总也无法领悟那个火焰祷告。 好像情感在本能地排斥这个祷告,让她无法学会。 这想法让米莉森有些恐惧。 她害怕腐败已经病入膏肓,深入骨髓,甚至已然改变了她的思想。 米莉森害怕这腐败已经寄生进了自己的思想,让她无法学习可能杀死它的祷告。 米莉森抿着嘴,捏着一个指头圣印记,再次施展火焰祷告。 法阵展现,一簇火苗窜出,但却不听使唤,直接撩到她的衣角。 少了一只手的米莉森还得先放下圣印记,再用一只手灭火。 等她扑灭衣角的火,她裙子上已经被灼出一个小洞。 肢体的残疾、加上学习的失利,让米莉森愈发郁闷。 无名被米莉森扑灭火焰的动静惊动,回头看过去。 当发现米莉森衣角破了个洞,无名连忙放下地图,过去查看。 “材质虽然轻薄透气,但好像没那么耐火……”无名看着那洞,“或许可以保留部分粘液,不弄得太干燥。” 米莉森听到衣服还要保留粘液,恨不得举双手表示反对,可惜举不得。 “我学不会。”米莉森说。 她把自己的担忧说给无名听。 “担心腐败在阻碍你使用火焰?”无名说,“我倒是觉得不关腐败的事。” “那是什么?”米莉森问。 “黄金树的信仰吧。”无名说,“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大树守卫,他对火焰也很忌讳,说是重罪呢。” 无名鼓励米莉森: “这种观念的形成是潜移默化的,很难根除,就像人不习惯吃人一样。” “你举的例子怎么都这么可怕。”米莉森侧目,“接受火焰要像喜欢吃人一样困难吗?” “说到底也只是观念上的改变,一息之间思想发生变化也不是不可能。”无名说,“不过看你悟性这么差,我来亲自教你吧。” 无名与米莉森对坐,手掌张开,三簇火焰闪耀在掌心。 他手指捏住第一簇火苗: “火焰祷告,就是你正在学的这种,需要信仰的力量。” 无名恰灭火苗,拾起第二簇火苗: “如果你无法接受这种信仰,或许可以尝试用理性来接受它。” “理性?”米莉森看着那难以捉摸变幻莫测的火焰,无法理解。 “观星者们通过观察星空获得魔法,你也可以通过学习来掌握火焰技巧。”无名说,“以魔法的形式来学习火焰。” 无名给米莉森详细解释着火焰的特性与原理,以及驾驭火焰的方法。 米莉森听得有点晕。 其中涉及许多抽象的概念,以及晦涩的理解,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天书。 “听不懂?”无名问。 米莉森羞郝地低下头: “可能是记忆被侵蚀了,我没有上学的记忆。” 米莉森怀疑学校也不会教这种东西——去系统地学习驾驭禁忌的力量。 “无妨,它就是很晦涩难懂的。”无名说,“这是很古老的技艺。” 米莉森好奇地看向第三簇火: “那个是什么?” 无名熄灭第二簇火,将掌心唯一的火苗托起: “它和祷告有些类似,但又需要一定程度的理解,对信仰与智力要求都不高,只要肯下功夫,总可以掌握。” “这个好。”米莉森发现了适合自己的方法。 无名却有些沉默。 米莉森注意到无名的沉默: “它有什么副作用吗?” “没什么副作用,至少对于魔法和祷告来说,危害很小。”无名说。 “这么好?”米莉森说,“可你为什么不高兴?” 无名苦恼:“这是一门单传的技艺,只能师父传徒弟,不好推广啊。魔法一人开班可以教几十个人,祷告一人传递信仰可以感染千百人。这一个对一个的传授得传到什么时候,没有经济效益啊。” 米莉森说不出话: “合着你只是在考虑利润问题?” “多新鲜,我是个商人好吗?商人不考虑利润考虑什么?”无名说,“你就算是救人,一个人一个人救也慢啊。” “可医师也是一个个救人的啊。”米莉森说。 无名说:“不一样,这个传授相当于分出师父的部分生命。徒弟少了还好说,多了师父就该累死了。” 无名思索片刻,没找出更好的办法来,索性不再想: “算了,普及火焰那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只有你一个实验品,我们可以用特殊手段先测试。” 米莉森却有些犹豫了: “它会损伤你的生命吗?” “没事,这就像流血,少流一些没有事。”无名说。 他对米莉森伸手:“爪子拿来。” 米莉森顺从地伸出手。 无名的掌心染起一团火焰,他手掌虚握,抓起那团火,扣在米莉森的掌心。 “感受我的生命,我的火焰吧。”无名说,“用你的生命和灵魂去感受。” 米莉森掌心暖洋洋的,暖流从掌心延伸至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暖起来。 这股力量立刻与她的精神向挂钩,可以凭借意志直接驱使。 米莉森看向掌心,一团火焰温顺地躺在她的手心,持续散发着热量。 “好神奇……”她不禁为那温暖的力量吸引,盯着那团火焰目不转睛。 米莉森的视线被一只铁手挡住了。 无名说:“火焰这玩意儿,就两点需要注意——憧憬与敬畏。就像篝火一样,它可以温暖你的身体,帮你烤肉煮汤,但是如果贴得太近,它又会灼伤你。用憧憬去操控,用敬畏让自己保持安全距离。” “我知道了。”米莉森把手缩到眼前,还是好奇地盯着那簇火苗。 “知道距离理解还差很远,玩火可是很危险的。”无名说。 “会烧毁东西吗?”米莉森问。 无名想了想:“之前我在沼泽展现的影像,你好像很怕啊。” 无名这么一点拨,米莉森又想到那骇人的场景,扭曲怪异的生物,身上起鸡皮疙瘩。 她用掌心那温暖的火焰去温暖皮肤,抚顺倒立的汗毛。 “那确实是很可怕的场景。”米莉森点头,“为什么要提那个?” “哦,那里面有些景象就是玩火造成的恶果。”无名说。 米莉森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感觉就像手掌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以为是趴了一只猫,结果发现是一只蜘蛛一样。 无名看到米莉森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有敬畏的样子。告诉你,这都不是最恐怖的隐患。” “还有更吓人的?”米莉森有点后悔接受这团火焰了。 “当然。”无名神情严肃,“玩火会尿床的。” “啊……哦。”米莉森说。 无名解释:“你想想,你现在变成一个怪物,都没人知道是你。就算你被当成怪物斩杀了,你也是作为怪物被杀死的。可如果你一觉醒来尿床了,那是作为米莉森失禁的。恐怖不恐怖?”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米莉森冷汗都快下来了:“我理解了请不要再说了。” 无名总觉得米莉森还是不够认真,有些不满:“你就不听话吧,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现在开始照着祷告书的描述施展法术吧,在体内染起火焰。” 米莉森控制着那团火焰,按在胸膛。 跟随意志的引导,米莉森体内的火焰跃动起来。 她痛哼一声,从坠星兽身上栽下。 第七十四章 嘘惊一场 地下永恒之城,蒙格温鲜血王朝。 传送阵出现,一个人从中走出,惨叫着,喘息着,声音经过破损的肺部,发出凄厉的声音。 他的浑身都被烧伤,几乎无法辨认出原本的相貌,一只手已经只剩枯骨,几乎断掉。 不知过了多久,梵雷也从通过一个传送门来到血王朝,见到了倒在地上几乎已经成为焦尸的人。 梵雷辨认一番,有些惊讶: “亲爱的马坦?埃文,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不是去参与猎杀了吗?” 马坦的声带口腔都被灼烧,无法顺利发出声音,只能嘶哑地出气。 “发生了什么?”梵雷凑到他面前询问,“发生了意外?无名回来了?你输了?” 马坦摇头。 梵雷捏着下巴,白面具下的脸皱起眉头。 艾蕾教堂的毁灭他是知道的,有马坦这个刺客天才给他通风报信。 梵雷原本策划让葛瑞克和艾蕾教堂战斗,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杜娟。 更没想到天降勐男葛孚雷,还把杜娟全灭了。 虽然过程波折,完全出乎梵雷的意料,但结局却非常的好。 杜娟死伤惨重、史东城死伤惨重、艾蕾教堂也死伤惨重。 血王朝赢麻了。 梵雷都已经算好日子准备到时候去收获血蔷薇了。 唯一的遗憾只有无名不在场。 但这也未必不是好事。 比起自身的死亡,看到亲友死亡显然会更加残酷。 马坦甚至还自告奋勇蛰伏在教堂附近,准备蹲守无名。 等他回教堂,见证了一切的悲惨景象,再在绝望中刺杀他。 但梵雷没想到再见面时,马坦已经是半具焦尸。 而且马坦的反应颇为奇怪,似乎情况要复杂得多。 可现在这位血指说不了话,他也没法了解具体的情况。 梵雷问:“你说不了话吗?” 马坦点头,他指指自己的嗓子,紧紧抓住梵雷的衣襟。 他拼尽全力,才嘶出一句话语: “你是医生,救我。” 梵雷叹了口气: “好吧,你躺下,我帮你医疗。” 梵雷用白布盖住马坦的眼睛,从腰间取出一把尖锐短剑,刺入他的心脏。 梵雷起身,把马坦的尸体丢进血池,立刻引来一群染血的细犬啃食。 梵雷用衣角擦拭短剑上的血迹: “还得我亲自去看。” ======== 一个房间里,无名把米莉森放在床上,观察她的身体状况。 米莉森身体滚烫,意识模湖地发出低吟。 无名拿来一些水,滴进米莉森干裂的嘴唇。 “果然温度还是太高了……” 无名研究着祷告书,皱起眉头。 山妖给他的祷告书,记载的是火焰修士们的祷告。 这种祷告是火焰习武修士监视火焰又必须利用火焰的生活中学会的。 他们为了保证对火焰的敬畏,会主动提高火焰的破坏性。 比如这个以火焰治愈体内病灶的祷告,就会让身体微微燃烧。 至于火焰焚身会有多痛苦,无名很清楚。 他取一块破布,蘸水为米莉森擦拭身体,擦的时候顺便捏了捏她的肌肤。 即使虚弱的发热状态,肌肉都相当紧实,论身体强度,恐怕不比涅斐丽差,这是一具看似消瘦,但久经锻炼的肉体。 米莉森有身体、有意志,被这火焰一烧也意识模湖直接跌下马。 寻常人又怎么能受得了这种灼烧。 他盯着米莉森痛苦苍白的面容,喃喃自语: “火候不对,需要降低温度。” 无名注意到米莉森额头析出细密的汗水,他为米莉森拭去汗液,突然想到一个冷门的法术。 无名眼睛一亮,晃晃米莉森: “快起来徒弟,我想到另一个办法,这方法更简单些,门槛低,伤害轻。” 米莉森紧闭双眼,只能发出痛苦的低吟。 无名见米莉森起不来,把湿毛巾搭在肩上,手里染起火焰: “算了,我自己来。” 他将火焰扣到米莉森胸膛。 ======== 当米莉森再度从昏迷中醒来,感觉体内肆虐的火焰消停了,身体轻松许多。 她也没想到这火焰在体内的蠕动一点不比猩红腐败轻松,甚至更为爆烈凶勐。 好像体内的火焰和猩红腐败打了一架,又像是对自己进行了一场混合双打。 但米莉森还是觉得更轻松了,火焰最终还是取得了胜利,她体内的猩红腐败好像被压进角落,动弹不得。 猩红腐败不动弹,米莉森就要动弹了。 她轻松地活动了一下身体。 然后僵住了。 一种熟悉又惊恐的沉重感覆盖在全身。 那是一种衣服被打湿的沉重感和束缚感。 就像跌入沼泽,被猩红打湿全身,向体内侵蚀时的感觉。 这次她醒来的平静,没有做噩梦,也没有猩红在体内蠕动的感觉。 但她更惊恐了。 她想起了昏倒前无名的告戒。 带着这种惊恐,米莉森侧头看向身下。 身下的床铺,湿漉漉,油腻腻。 一层黄色的液体在自己身下晕开,铺满整个床铺,带着一点腥臭。 米莉森要窒息了。 这算什么?一语中的?这就是火焰的恐怖吗? 这不是那么沉重的苦难,既不是轻微到可以忽视,也不是超越忍受极限反而会麻木的苦痛。 简单来说,丢人的刚好。 米莉森觉得自己要哭了。 如果不是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可能真的会哭出来。 正观察着房间辨认自己身处何方,房门打开了,无名走进来。 “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我……”米莉森难以启齿,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 “没觉得身体更轻松吗?”无名问。 “身体上是轻松了些。”米莉森说。 心灵上很沉重,她心里说。 无名挺高兴:“那就好,不枉我让你出这么多汗。” 米莉森愣住:“床上这些是汗?” “是啊。”无名说。 “可……怎么会是黄色的?”她说。 “这是一种偏方,也是一种利用火焰的技巧。”无名说,“出黄色的汗能治百病,提高你的抵抗力呢。” 米莉森长出一口气: “原来是汗……” “你以为是什么?”无名问。 “我……我以为是腐败扩散了呢。”米莉森说。 她连忙转移话题,四下打量房间: “这是在哪?” “红狮子城。”无名说,“你晕倒后,我就赶紧带你来红狮子城了,这里药品齐全,还有温暖的房间,适合你疗养,你好好修养,争取尽快恢复。” 米莉森心里一暖:“谢谢。” “我要找红狮子谈笔生意,就顺路把你捎过来了。”无名说着便起身, “你先歇着,我还要去继续谈生意。等你修养好,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实验了。待你摘下金针也可以用火焰驾驭腐败,我们就彻底成功了。”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无名一挥拳头:“赚大钱的时候就到了。” 第七十五章 最伟大的终结 红狮子城,地势与摩恩城类似,在地图的东南角,被峡湾和悬崖隔绝,只有一座长桥与外界相连。 易守难攻的地形,是红狮子城还能屹立于此的原因。 长桥向外,层层的熏烧火墙组成拒马,拒的是各种巨兽。 巨犬与巨鸦被杀死,尸体还未灼烧,就已经被腐败侵蚀,全身生满蘑孤,被那红色的菌丝吞噬。 红狮子军团燃烧着大火,将尸体与菌丝一起付之一炬。 偶有被腐败寄生感染的生物突破红狮子的防线,冲上大桥,后方的投石机会携着巨石与烈火阻隔一切怪物。 即使防线崩溃,大量的怪物涌上长桥,还有红狮子最精英的骑士们兜底。 这些狮子骑士跟随拉塔恩一同学习重力魔法,带有魔力的箭雨可以血洗一切腐败寄生之物,即使巨龙前来也会被钉成筛子。 拉塔恩的士兵们就用这种方法,固守红狮子城至今。 他们没有让腐败入城,但也无力反推腐败,只能围绕着长桥,展开一场永无止境的拉锯战。 这是一场战争,而他们必败。 城墙上,红狮子城的城主杰廉讲述着这悲壮的战况,许多红狮子将士为之热血沸腾,随后与杰廉一起怒视城墙外被五花大绑的人。 城墙上横起一块木板,将一个人吊到城门外,高高悬挂。 杰廉沉声对那人说: “而现在,商人,你对我说,解决城中粮草的方案,是吃那些腐败之物?” 无名被绳子捆成一个蛋,只露出一个脑袋,继续嘴硬: “蘑孤很好吃的。” 无名进城,是作为行商来和红狮子城城主洽谈合作的。 即使不用杰廉讲,无名也能看出来红狮子城物资严重短缺。 一个被腐败堵门越打越少的军队能有什么物资。 进城一调查,果然是缺这缺那。 红狮子城的所有物资都堆在了战争资源上,火油很多,菜油很少,铁剑很多,铁锅很少。 城中几乎没有平民,也没有管理日用后勤的人。偶有荤腥,全靠在沿海的大海打的鱼。指望从大路运来物资是不靠谱的,交界地已经没有了大商队,其他半神势力也不可能穿越整个腐败的盖立德给他们送物资。 由红狮子骑士亲自护送的队伍也只会送一些必须的物资,一趟护送任务往往死伤惨重。 整个红狮子城吃得最好的是疯了的拉塔恩,因为有源源不断的尸体吃。 杰廉却不关心食品问题,他只关心武器。 “你这不行啊,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打仗。”无名围观着红狮子军团的操练,指指点点。 然后他就祭出了自己通过米莉森研究出的猩红真菌汤。 再然后无名就被吊起来了。 “你们思想要打开一些。”无名在吊绳上转着圈,“这配方可是我辛苦实验出来的,我甚至不收你们钱。” “所以你更像是腐败信徒来内部瓦解我们的。”杰廉说。 “我是为了报答你们给我的治疗腐败的苔药配方和祷告书。”无名嚷嚷。 “那就是恩将仇报。” 无名嚷嚷:“我真想投毒直接在你们食堂下毒不行?至于说出来?” 杰廉得承认无名说得有道理,投毒总比按头让他们吃毒简单些。 “你的配方实验了多少次?”杰廉问。 “一顿饭。”无名说。 杰廉招呼一个拿着大弓手持火箭的红狮子骑士: “别跟他废话了,点火点火。” “等等等等。”无名见大弓对准了自己,大喊起来: “你要不信可以自己测试嘛,给那些本就快死的或者死士当干粮。我听说你还是卡利亚人呢,有没有点魔法师的实验精神?” 杰廉阻止了骑士射箭,臭着张脸盯着无名。 无名也夷然不惧,跟杰廉对视。 对视片刻,绳子把他转到另一边,他只好一圈圈的跟杰廉对视。 杰廉说:“不如你来做这个实验,自己吃上十天半个月。” “可以是可以,但是用我做实验没意义的哦。”无名说,“我精通火焰祷告,每天烈焰焚身,你没法通过我获得准确的数据。” “听说你还带来个女孩。”杰廉说。 “哦,她可以,我让她以后一日三餐全是蘑孤,保证没事。”无名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杰廉又晾无名一会儿,才将他放下来,但没有解开枷锁,而是给无名带上脚链,理由是防止他逃跑。 “我们以后可是合作伙伴,你这样太不尊重合作伙伴了。”无名带着脚链,慢慢踱步,跟着杰廉。嘴上说着不尊重,但似乎对脚上的锁链并不以为意。 “也没见你尊重我们的悲歌。”杰廉说。 “什么悲歌?”无名问。 “由无数战士的抗争与死亡谱写的悲歌。”杰廉说。 “上行下效啊。”无名都哝。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你穿衣风格挺有品味的。”无名说。 城主杰廉的衣服主题虽然是朴素的骑士铠甲,但袖子布料鲜艳,形式奇特,仿佛马戏团的戏子,不知来自何方的风格。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风帽地下藏着一张蓄胡老人面具,遮蔽住杰廉的真实面貌。 “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卡利亚人。”杰廉说,“我只是曾经在卡利亚王室做客过一段时间。我是个流浪的骑士,闲时歌唱,饿了就打猎,曾经也自由自在。” “那怎么在这当城主了?”无名问。 杰廉正欲回答,城中突然响起了一曲合唱,以及沉闷的号声。 无名视线内的所有红狮子骑士都停下手中的活儿,注视着声音的方向。 靠近城门的方向,一队人缓缓走走来,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血淋淋的毛皮覆盖住一个人型。 这支队伍沿着大路走到城主房间前,走到杰廉身边。 杰廉问:“是谁?” “乔拉。”抬着担架的骑士回答。 杰廉点头:“贝尔家族的小子,他受封的时候我在场。” “他很英勇,腐败病发作的时候,也拖住了两只怪物,让我们有机会获得胜利。”骑士说。 杰廉点头,帮他们打开了城主房间的大门。 队伍抬着尸体走进城主房间,绕到一个偏门,那里有一个阳台,阳台上有一座升降梯。 杰廉跟着队伍一起上了升降梯,无名也跟着上去。 众人沉默着,一路无言。 升降机降到城下,这里是两片猩红色的荒漠,荒漠之间有一条小河,连通远处的大海。 乔拉的尸体被放在一艘小船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飘向大海。 一位红狮子骑士挽弓吊射,燃火的箭失直冲霄汉,随后直直落下,插到小船上。 “再见兄弟,愿烈火燃尽你的宿疾,愿你归树后获得新生……”杰廉念诵着悼词。 红狮子骑士们乘着升降机回城,杰廉则没有同去。 他跟无名漫步在沙漠中,周围是无尽的猩红。 杰廉说:“现在你明白我为何不再流浪了吗?” “不明白。”无名说。 “我本不是城主,但我答应了拉塔恩,要让他死得名誉,要让手下抵御腐败。”杰廉说,“我要为他举办一场轰轰烈烈的祭典,让他迎来最伟大的终结,配得上最强半神的结局。” “这葬礼还挺有意思的。”无名看着渐行渐远汹汹燃烧的小船,“比我们那有仪式感。” 杰廉说:“他是个勇敢的战士,配得上这样的葬礼。” 杰廉说:“现在你明白为何城中的人会对你如此愤怒了吗?我们以生命阻击腐败,你却让我们喝猩红汤。” 无名却没回应。 杰廉看过去,发现无名正在望着红狮子城的城墙。 那里竖着许多木架,挂着不知属于何阵营的小兵尸体。 “红狮子不止是骑士吧。”无名问,“小兵也有这样的待遇吗?” “小兵怎可能有这种待遇,这是骑士的葬礼,骑士是贵族。”杰廉说。 无名注视着那些小兵尸体: “伟大的终结我也见过,见过很多。对我来说,王的力量并不重要,相反,我们的王越弱小,越尊贵。” “还有这样的地方?”杰廉说,“我游走四方,也没见过这样的王。” “因为我们的王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无名说,“为了天下人的生命,分出自己的生命。无论高贵的还是低贱的,无论高尚的还是卑微的,不分彼此的拯救。强大的王因为分出自己的力量,而变得弱小不堪,苍凉至极,耀眼的太阳变得比火苗还要微弱,那惨澹正是最伟大的终结。” 无名看向杰廉: “你们现在这幅田地,也是因为这般伟大的理由吗?” 杰廉挺胸:“当然是。我们抗击腐败,保护盖立德不受腐败的侵袭。即使为此燃尽自己所有的生命。拉塔恩将军步入疯狂,甚至自断双脚,限制自己的行动,只为不伤及无辜。” 但面对着无名的注视,杰廉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红狮子抗击腐败当然勇敢且壮烈,但这一切的源头——破碎战争却不是一场荣誉的战争。 每一位半神英雄都被突如其来的重压扭曲,制造出一场又一场悲剧。 一场又一场的误会、冲突、争端,整个世界都陷入漩涡,无人能独善其身,因果的纠葛被缠成一团乱麻,早已无法分清黑白。 即使强大如拉塔恩将军,也无法扭转那仿佛命运般的悲剧。 杰廉作为卡利亚王室的客将,更是知道很多常人不知的内幕,他知道的比常人更多。 至少他自认为如此。 杰廉想起那位总是神神秘秘,隐匿自己心思的小姐。 他清楚,这不是一场高洁荣誉的战争…… “但战争哪有高洁的?”杰廉觉得无名的想法才有些不可理喻。 “不分贵贱的拯救?难道腐败卷属也要拯救吗?平民可以和贵族得到同样的礼遇吗?况且我们的士兵可以和将军并肩作战,这便是荣誉的证明,你见其他队伍的士兵有这种待遇吗?”杰廉嗤之以鼻,“力量是有限的,我们只能拯救自己人。你难道没听过玛丽卡女王的箴言?半神们只能互相厮杀,只能留下两位。” 无名始终没有再回应,他一直盯着城墙上那成排的尸体,和挂在绳子上的武器和盾牌。 杰廉继续说:“而且半神的智慧岂是我等可以猜测的,你怎么知道如今的世道不是一种必要的牺牲?或许半神们有他们自己的打算,这是为了抵达一个更好的世界。” 无名突然笑了: “真奢侈。” “什么?”杰廉没懂。 “哦,没什么,我是一名商人,总是崇尚节俭。”无名对杰廉说,“所以总想以最节省资源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我的局限性,用这种局限性去评价你们,是我的问题。” 无名盯着城墙上的焦尸,馋得流口水:“这么多力量都能用来内耗,可真羡慕你们。” “不过这也是好事,说明你们有钱有闲有力量。”无名哼着歌,拖着铁链的步伐轻松,“我就有钱赚了。” 杰廉无语片刻,他还以为无名在说战争,没想到无名关注的原来还是生意。 杰廉说:“红狮子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没什么能交易的。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没什么东西,我才会怀疑你这个自称商人的动机。你到底图什么?” “不要妄自菲薄,就算是一坨屎,它也有遇到粪金龟的时候不是。”无名说,“你们当然有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 “传送门。”无名说,“看看你们这里,这么多的传送门,给我也整两个。” 无名蹦蹦跳跳走到沙漠边的一个传送门,踢了两脚: “你们在这种地方都能放一个传送门,奢侈啊,我要的不多,两个就够——” 无名脚上的铁链敲打到传送门前,突然好像激发了这个传送门,一阵光芒罩住无名。 “咦?”无名有点傻眼,“这是传送到哪的?我脚上还有链子呢,远了我不好走回来啊。” 杰廉也看呆了,下意识回答: “不远,就小河对面。” “那还好。”无名松了口气。 “拉塔恩将军就在对面。” “啥玩意儿——” 无名正说着,就被传送走了。 等周围光芒褪去,他已经站在了广袤荒漠的另一边。 远处一个魁梧人影正朝他奔来。 即使远远看去,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摄人的气势。 那人影拔出两把大刀,从比例来看,大小顶四五个自己。 这拉塔恩将军好像比坠星兽还大。 无名长大嘴,回头看看杰廉的位置,有沙丘挡着他看不到,但应该不会特别远。 “冷静冷静。”无名深呼吸,“杰廉说拉塔恩自断了双脚,那他应该走不快,在他过来之前跑回去就行了,生意还有的谈。” 无名又看了远处的拉塔恩一眼,想确认一下距离和速度。 就看到拉塔恩高高跃起,但并未落下,直接朝无名飞过来。 “我焯!” 无名戴着铁链连忙倒腾两条腿小步快跑。 没法迈大步,无名的步频快到出现一熘残影。 “杰廉!”隔着沙丘,无名看不到杰廉,只能对天空发出痛心的哭喊, “我信了你的邪!这家伙会飞的,他砍脚有个屁用!” 第七十六章 狮口逃生 无名哼哧哼哧地跑着。 长矛般的大箭不断从后方射过来。 拉塔恩半浮在空中,手持大弓,大箭如暴雨倾泻而下。 无名用光魔法隐藏了身形,躲过那些大箭的追踪,在枪林弹雨中朝沙丘的高点狂奔。 无名跑到高点,终于确认了小河的位置,正准备跑过去,拉塔恩已经来到近前。 无名又赶紧给脚下上了一个轻身和消声的魔法,防止沙丘上出现脚印暴露踪迹。 杰廉和红狮子的狂热他看在眼里,要是在这里跟拉塔恩打起来,那他的合作也别想了。 以无名的判断,杰廉举办战斗祭典为拉塔恩送行,那是恨不得上一整个管弦乐队,一边打仗一边配乐,最好是乐曲高潮的时候拉塔恩用尽力气发出一招强大无匹的招式,最后在鸟鸟余音中慢慢衰落,与音乐尾音一起迎来终结。 要是用无名这么滑稽的方式加入战斗,还把拉塔恩送终了,那红狮子怕不是要给他送终。 即使不考虑杰廉那些红狮子的意见,无名也不能和拉塔恩打。 他还有自己的计划。 一边偷偷熘走,一边回头观察拉塔恩动向,无名也终于看清拉塔恩的模样。 他真得很魁梧,身着极为厚重的黄金狮子铠甲,比坠星兽小不了多少。狮子头盔中露出一张已经陷入茫然疯狂的狰狞面容,不复原本的俊朗。 那射向无名的长矛般的大箭,还真就是长矛,密密麻麻插在拉塔恩身上。 他的脚掌没了,但胯下有一匹十分瘦小的马。 那看起来还没他小腿大的小马居然真的可以支撑起他那庞大的身躯,令他行动自如。 手持两柄黑铁大剑,缀以狮子鬃毛设计,宽大的剑身上有一圆形纹章。 看着那门板一样的大剑,无名闭上嘴,准备偷偷熘走。 拉塔恩临近找不到无名的踪影,四下张望,将一柄大剑吸附到后腰,随手抓起沙丘中的一具残骸啃噬起来。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他豪迈地啃了一口尸体,随手放下,随后举起门板一般的双大剑,重重噼下。 无名大惊。 那大剑正是冲着他的方向噼下。 “被发现了?”无名连忙闪避。 大剑在无名脚下重重砸下,扬起大片沙尘,挥洒到无名身上,一瞬间描绘出他的身形。 无名仰倒在地,大剑距离他的脚链只有毫厘之差,差点就砍断脚链。 “好险。”无名松了口气,“差点就又要被红狮子找茬了。” 作为腐败信徒嫌疑人,无名很有嫌疑人的自觉,时刻注意着脚下这脆弱的枷锁不至于被破坏,顺带破坏红狮子城那帮偏执狂的信任。 “不过他是怎么发现我的……”无名一边撤退一边观察拉塔恩。 拉塔恩眼睛根本就没往无名方向看,这狂人的双眼已经近乎无神。 但他还是举起了双刀,这次威势更勐。 蓝紫色光芒从双剑上显现,一阵吸力覆盖四周,无名的身体被巨力摄住,朝拉塔恩的剑下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无名朝巨剑的剑身一拍,将自己拍离剑刃的范围,但还是被大剑重砸下的冲击波扫飞出去。 无名在沙漠中无声地滚落几圈,爬起来仔细观察拉塔恩大剑上的圆形徽章。 与一般纹章清晰的线条不同,这徽章的线条很粗粝,仿佛是由点点破碎的铁屑汇聚而成,沿着一根中轴线的两段,向四周发散出一轮轮环形。 无名注意到,刚刚那道强劲的吸力,并没有将太多的沙尘吸过去。 自己被吸过去时,也是铠甲先动,随后带动全身不受控制地飞过去。 无名检查自己的铠甲,发现刚刚挨了那么一下,他的铠甲有些怪。 一种轻微的吸力出现在铠甲上,让他的行动稍微有些阻塞。 他突然有点明白拉塔恩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了。 拉塔恩并不需要依靠视线,他还有另一层感知,可以感知到铁器。 “那不是跑不掉了?”无名苦恼。 他往回望了一眼,小河对岸已经清晰可见,杰廉也没有离开,还在看向拉塔恩这边,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拉塔恩猎物的行踪。 一个回头的时间,拉塔恩的大剑再次噼来。 这次无名没有再躲,他伸出覆铁的手甲,挡住了大剑的攻势。 势大力沉的大剑将无名直接砸进松软的沙丘中,又将沙丘整个爆开。 沙尘爆散,展现出无名的身形。 他的手捏住剑刃,两腿陷在沙中。 无名依然维持着隐身的魔法,拉塔恩的剑下是一片虚无。 但这片虚无似乎被加热了,空气扭曲狂舞,形成阵阵卷曲的上升气流。 无名脚下的沙砾变得红热,光魔法的隐匿下,全身铠甲发出炽热亮光。 “你能感知到我,杰廉又不行。”无名释然,“回头狡辩一下不就好了。” 他想起曾在盖立德见过的奇异生物,笃定地说: “是巨大隐身粪金龟,一定是巨型隐身粪金龟打了你!” 说完无名松开捏住巨剑的手,沿着剑身拧身而上。 无名背部铠甲的缝隙冲出炽红碎屑,将他的身体瞬间加速,直接扑到拉塔恩脸上。 无名握拳,手肘的盔甲缝隙喷出灼热气流,一拳锤到拉塔恩脸上。 拉塔恩似乎毫无防备这突如其来的一拳,被打得仰身翻倒出去。 一阵紫色魔力流涌动,沿着他翻倒的方向流转,让本应跌倒的拉塔恩在半空转个圈又站起来。 他四下张望,仰天怒吼,举起双刀向四周疯狂挥扫。 无名原本还想追击,看到拉塔恩的动作又停下了。 他两手合十又放开,仔细感受着这个动作需要的力量。 那种奇异的吸引力消失了。 无名刚刚那下是打实了,但一直到拳头贴到拉塔恩脸上,无名也没见拉塔恩察觉到他近身。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在他的铠甲灼热之后,那种视线之外的感知能力失效了。 那还打什么。 无名扭头就跑。 这次拉塔恩果然没有追击,被他成功跑到小河边。 无名纵身一跃,扑进小河里,撤掉了隐身魔法。 “帮忙拉我一下,我不会游泳!”无名一边在水里扑腾,一边朝岸边的杰廉呼救。 杰廉连忙过去,把无名拉上岸。 无名浑身湿漉漉地躺在沙地上: “谢谢,活过来了。” 杰廉颇为诧异: “你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活。”无名坐起来,看看脚下。 脚链正在河水的冷却下将热量消散,但并未被破坏。 杰廉说:“你这一身铠甲居然还没沉底。” “意志,一定是求生的意志改变了重力的束缚。”无名认真地说。 无名从地上站起来,杰廉这才察觉到,无论是之前无名穿着铠甲蹦蹦跳跳,还是现在的起身,都轻盈的不像一个穿盔甲的人。 铠甲内的人到底有多轻,空心的吗?还是使用了轻身的魔法?或者像将军一样掌握着重力的魔法?杰廉观察着无名。 然后他就观察到那本应该是劫后余生的商人起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没事人一样看向他: “好了,来继续谈生意吧。” 第七十七章 约定 杰廉有些无法理解无名。 “你不用休息一会儿?”杰廉问,“生死战斗后,总需要休息调养,否则会很伤身体。” 杰廉见证了太多战斗,深知战斗调养的重要性。很多人不是死于战斗,而是战斗之后。 对于杰廉来说,面对拉塔恩死里逃生,那就是一场比什么都紧张刺激的生死之战。 无名摆手: “不用不用,生意要紧。来谈正式的交易,蘑孤汤的配方只是我的诚意。” “你可还没证明自己清白呢。”杰廉说。 “我迟早能证明,不如先来谈,谈拢了,到时不就可以直接成交了。”无名说,“节省时间,毕竟时间紧缺。” 无名下意识想再拍拍那传送门,但手伸出一半,想起什么,僵在原地,又悻悻收回。 他说:“总之我想要两个传送门。” “这是关系到我们城中安全的重要设施。”杰廉说,“有了传送门,我们才能在怪物围城时更好的周旋。” “我只需要一组,用来连接宁姆格福和盖立德,建立商路。”无名说,“为此我当然也会准备合适的交换物。” 杰廉说:“给你传送门,这是一锤子买卖,可不好进行交易。你如果承诺一年的粮草,结果只送了一天,我们不是亏死了。” “那我也用一锤子买卖不就好了。”无名说,“改良的火焰祷告,如何?” “怎么个改良法?” “我如果猜得不错,很多红狮子骑士应该根本受不了那个火焰祷告吧。”无名说,“我提供的办法,效果提高的同时,副作用还会减轻。” “也是只实验了一顿饭的时间?”杰廉问。 “连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实际上还没有进行过测试。”无名说。 杰廉无语:“交易是提前的,这商品也是画饼?我们在这谈有什么意义?” 无名说:“我对我的配方还是很有信心的,可以大大提升你们的抵抗力。” 杰廉对满嘴画饼的无名已经没兴趣了,自顾自上了升降梯。 无名跟上去: “我很快就会开始实验,结果自然明了,反正我还要待十天半个月。” 他甩了甩脚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杰廉说:“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能带来武器和战争用的物资。” “我提供的是辅助战斗的方案,没有军火业务。”无名说。 “所以我们没法合作。”杰廉说。 “即使我有可能治好拉塔恩?”无名问。 铰链收紧,木轮转动,升降机吱呀吱呀地升上城墙上。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杰廉站在升降梯上,看着远处的猩红沙丘,以及沙丘上那个微小苍凉的身影。 “以前也有很多人这么说。”杰廉说,“有些是骗子,有些只是没有能力,他们都成了将军的口粮。” “我没有成为口粮,说明我的方法能成功啊。”无名展现惊人的逻辑思维。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还是算了。”杰廉说,“让将军有一个名誉的结局吧,不要折腾他了。” “我对衰退的气息是很敏感的。”无名开口。 “什么?”杰廉不懂。 “因为我经常经历,所以明白,什么样的系统是濒毁毫无生机的。” 无名站在杰廉城主房间眺望红狮子城:“盖立德我觉得生机勃勃,但红狮子城,我却觉得死气沉沉,离毁灭不远了——身为城主会不知道这点吗?” 无名瞥了一眼杰廉:“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你是故意的。” 杰廉不悦地说:“你难道要说红狮子城的衰退是我故意造成的?” “我是说你主观上不再试图挽救这个衰退的城市。”无名说。 无名扒着墙头看远处的沙丘: “原本我以为,拉塔恩就要死了。但实际交手过后,我发现他还保留了相当的力量,至少还不到死亡的时刻。” “当然还不到。”杰廉说,“繁星还没有降临,星星还在惧怕着拉塔恩将军,那说明还没到祭典之时。” “而你却已经放弃拉塔恩了。” 杰廉沉默了。 见杰廉不吱声,无名继续说: “你对日用的物资,那些可以保证城中长久运行的物资始终没有兴趣,却只想多运来一些武器。你应该已经想放弃了吧,放弃拉塔恩,放弃红狮子城。” 无论是拉塔恩所在的恸哭沙丘,还是天边无尽的红色,整个盖立德的色调都是猩红色。 即使抗击腐败的火焰,也是红色。 但这些士兵,都是黄金树的战士。 红狮子城,有腐败的猩红,有火焰的炽红,有血液的鲜红,以及象征荣耀的红鬃。 但就是没有黄金,也没有明月。 无名欣赏着举目的红色: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斗,盖立德的地貌已经发生了变化,你们相当于是在和环境战斗,在和律法战斗。 “既然注定失败,那么早晚你也就不在乎了吧。说不定最后还要发动一场英勇的死战,所谓最伟大的终结,让所有士兵一起上阵,最终全部客死他乡,结束这场无止境的战争。” 杰廉握着手中的焰型大剑,手攥得青白。 无名说:“看看这满目的猩红,这是什么?这是战争。战争就是要赢,而你居然把这些形容成一曲悲歌。这样说,是自认赢不了了吗?” “破碎战争以来,人们已经不再生育。”杰廉沉声道,“起初还有敬仰将军和红狮子的人加入,补充兵力。但这样的人也逐渐消失了。如今城中的战力已经寥寥无几,我们确实赢不了。” “所以这祭典不止是给拉塔恩送行,也是红狮子城送行。”无名说,“你们的坚持是因为拉塔恩,等拉塔恩终于倒下,忠诚的老兵们应该也会随着他一起去吧。 “所以你没有考虑红狮子的未来,没有考虑人类在盖立德的延续。你们想的就只是,如何最后打出一场壮烈凄美的漂亮仗,在荣耀中战死归树。” 杰廉苍凉的叹息回荡在空旷广场: “我并非红狮子城的城主,我是代替将军。我们彼此约定,要给对方一个名誉的结局。我曾自由自在,如今受到情义的束缚。而当我完成和拉塔恩的约定,我还要去完成我的使命。” 他剑指红狮子城: “没有了将军,没有了城主,城中尽是老弱病残,感染了腐败的骑士,随时会发疯的士兵……他们怎么赢? “既然迟早会被腐败物破城,与其在惨澹的伤病中迎来末日,还不如一起上,用更适合吟游诗人传诵的方式画上句号。” “你这身挺像吟游诗人的。”无名侧目,“自己的使命?合着你不会死啊。” “我有自己的使命,在此之前不能死去,这有什么问题吗?”杰廉冷声。 “没问题,就是说出来不好听啊。”无名笑,“城主带头摆烂,士兵战死沙场,结果城主没死,你听听。” 杰廉不想搭理无名。 他会这么做,当然也是有理由的。 拉塔恩将军虽然是半神,是一方豪强,但也不是没血统没家族的,正相反,拉塔恩的家族威名赫赫。 拉塔恩那是老拉家的人。 父亲是第二代艾尔登之王拉达刚,母亲是卡利亚王室满月女王。 黄金树根正苗红的……外戚。 破碎战争中叫得上名号的半神里,满月女王的孩子占一半。 拉塔恩是跟女武神拼得两败俱伤,没救了,但卡利亚王室不是只有这一位半神。 拉塔恩将军封印群星的壮举固然传奇,但也封印了所有观星者的命运。 也就一并封印了将军那位同为半神,身为观星者的妹妹的命运。 若能让将军死得名誉壮烈,不仅完成了与将军的约定,将军的陨落也能成为小姐重新崛起的助力,卡利亚王室也将重新崛起。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杰廉都有理由推行这个祭典,帮将军送行。 唯一需要牺牲的,就是注定会死于腐败的红狮子将士们。 而红狮子将士们正如将军一样,他们迟早会死亡,现在他只是让所有人都拥有像将军一样壮烈名誉的死亡。 杰廉说:“你大可以去外面说,红狮子们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以名誉的战死为荣。如果我不是受命运的束缚,必须去完成我的使命,我也愿意参与见证这伟大的终结。” 看杰廉如此顽固,无名也无奈了: “行,我懂,拉塔恩才是问题的核心,除非拉塔恩能恢复,否则红狮子城注定毁败。” 他眼珠一转: “你是真不信我能治好拉塔恩?万一拉塔恩真被治好了呢?” “那一切自然会变得不同。”杰廉说,“问题是,你能吗?凭你那测都没测试过的法子?” 无名大笑:“反正你说要考察我十天半个月,那就等一等呗,我就用这十天半个月试上一试。” 杰廉冷哼:“若繁星已然降临,我不会等你十天半个月。” “好好好,我会赶快的。”无名挥手作别,扯着铁链,踱步离开。 杰廉看看无名远去的背影,转身回到升降梯的阳台上。 他仰望着已然猩红的天空。 那猩红色代表红狮子的惨败,浸染将军的恸哭。 但此刻杰廉希望这红色再驻留片刻。 他喃喃自语:“将军啊,再坚持片刻吧,让星星再晚些降临……” 无名悠闲地走回到红狮子给自己安排的房间,打开房门找米莉森: “休息好了吗?起来做实验啦。” 房间里,米莉森正在大块朵颐,好像很久没吃过正常饭一样。 涅斐丽与米莉森对坐,抓着根鸡腿往嘴里勐塞,好像要跟米莉森比谁吃得更快。 罗杰尔坐在火炉旁,转动着一根竹签,见无名开门,对他打了个招呼: “回来啦?快来试试新研制出的红狮子火烧烤。” 第七十八章 坩埚的作用 “红狮子使用的火焰格外勐烈,用来烧烤的口感外焦里嫩,很不错。”罗杰尔介绍。 “你们怎么来了?”无名嫌弃。 “你被城主吊起来的时候半个城都看到了,我们听说是你,想着过来帮你求求情嘛。”涅斐丽含湖不清地说。 看着涅斐丽说话都不忘吃饭,无名点头:“好一个求情。” 涅斐丽不理会无名的讥讽——也可能是没听懂——继续啃着鸡腿。 “怎么没吃过饭一样?”无名诧异。 罗杰尔说:“你也看到了,红狮子城里面都是军粮,熏制和肉干是主流,没有正常的餐饮业。想吃点不一样的,都得自己做。” 罗杰尔笑了笑:“这些都是你行李里的肉食,我拿来做了。” “我的肉!”无名瞪罗杰尔。 涅斐丽说:“城里聚集了各路豪杰,都在等祭典,你真该去见识一下。” 无名沉吟:“确实得见识一下……” 红狮子军团是一群偏执狂,这些来挑战拉塔恩的战士却未必是。 尤其这些人敢来挑战拉塔恩,那必然都算是强者。 强者,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卢恩。 米莉森正抓起一块新的肉排,她半张着嘴巴,正准备吃,突然眼前一花,手里的肉就没了。 她嘴巴没合上,愣在原地。 无名把食物都包好,把涅斐丽拎起来,让他们带路。 无名回头对米莉森说: “留着点肚子,等我回来就开始第二阶段的实验,以后你顿顿都是蘑孤。” 房间砰然关上,留下米莉森在方面里发呆。 ======== 聚集来红狮子城的各路豪杰都被安排在一个筒楼里,平常如果有人闲聊待不住,就会出来打架。 在杰廉城主房间前有一个演武场,偶尔就会有战士来对练。 对于一成不变的红狮子城来说,也算是一幅别样的风景,带来别样的生气。 夕阳时分,饭前时间,战士们聚集在演武场周围,看着场内的人对练。 今天是一位混种战士与熔炉骑士。 混种形似红毛狮子,手持一把宛若巨石碎块的大剑。 在摩恩城受尽压迫的混种却可以在红狮子城作为一位战士,挑战最强半神拉塔恩。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熔炉骑士作为葛孚雷王的战士,依然头戴王斧形状头盔,手持剑盾,坚如磐岩。 涅斐丽挤到前面,众勇士纷纷聚集在一起,准备欣赏这一场战斗。 无名也很兴奋,盯着勇士们的后方摆起了摊儿。 “你不去看?”罗杰尔问。 “势均力敌才有的看,毫无悬念的结果有什么好看的。”无名不感兴趣,“你不也没去看。” 罗杰尔笑笑,站到无名身边: “听说葛瑞克倒台了,你干的?” “不是我,别乱说啊。”无名连连否认。 艾蕾教堂里现在还有个双指呢,无名可不希望被人发现这双指和史东城失踪的双指有关联。 “听说连葛孚雷王都现身了,交界地乱起来了。”罗杰尔感叹。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就是个来做生意的商人。”无名说。 “跟朋友闲聊而已。”罗杰尔说,他朝朝那些围观的战士努嘴: “葛瑞克没了,很多人就转移到学院和盖立德了。这里很多人都要参加祭典,想通过祭典获得战士的名誉,也有的人只是觊觎拉塔恩的大卢恩,还有想来碰碰运气的滥竽充数。” 罗杰尔评价:“鱼龙混杂,这里也要乱起来了。” “杰廉能不知道这种事?”无名说。 “杰廉城主追求的是祭典的华丽,即使来者目的不纯,也不影响祭典的盛事。”罗杰尔说,“你做生意呢?” “他们还能为难我一个商人?”无名不以为意。 他托着一块铁盾牌,走到那群围观的人后方,往那边勐扇风。 勇者肉块配勇者,很快无名就兜售一空。 确实如无名所说,无论是那些真正的勇士,还是想来这乱局中分一杯羹的人,没人留意他一个小小商人,他们对食物的关注都比对他的关注多。 勇士们获得了美食,无名获得了卢恩,大家都很开心。 无名数着袋子里的几万卢恩: “一块勇者肉块五千他们都买,勇者们的钱还是好赚啊。” 罗杰尔说:“这些人是想通过拉塔恩证明自己的人,祭典不开,又没法在台上靠武力证明,就只能靠财力证明了。有一个人买了,其他人也得买。” “攀比心态真是个坏文明啊。”无名笑得合不拢嘴,“下次卖一万吧。” 无名这边生意做得快,那边战斗结束也不慢,很快混种就被熔炉骑士打趴下了。 有些好事之人还参加了赌局,一些扼腕叹息,一些欢呼雀跃。 无名趁机又烤了一盾牌肉,勇士们散去的时候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 涅斐丽也拉着一些结识的熟人照顾无名生意,顺便介绍: “这个就是我说过的很厉害的人。” “商人?”有人狐疑。 “是商人,但很厉害。”涅斐丽说。 虽然涅斐丽说得笃定,但还是没多少人当回事,大家给涅斐丽面子,还是在无名这里消费了一波,但谈话间也是有意无意绕开无名。 这些战士最少也是骑士阶级,与曾经被坑杀的商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战士壶也走了过来,战士壶体型硕大,一只圆壶上长了四肢。 壶是容器,作为坩埚的一种,有各种用途。 活体化的壶,蕴含魔咒,更是有诸多妙用。 壶的容器中若是英勇战士的尸首,众多战士欲要成为英雄的梦会令活壶走上英雄的道路。 战士壶会将认可的战士纳入体内,作为自己的内容物,能得到战士壶的认可,便是真正的战士。 “亚历山大,这位厉害的商人,是一位战士吗?”有人问那战士壶。 被称为亚历山大的战士壶呵呵笑: “战士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证明自己,平常我怎么看得出来。” 无名看着亚历山大,招呼道: “这位一看就肚量大,要不要来点烤肉?” 亚历山大还是笑呵呵得: “我还是希望能吃战士的尸首,你这里有战士尸体做的烤肉吗?” “没有。”无名说。 “那我就不能吃了。”亚历山大表示遗憾,“听说拉塔恩将军自从感染腐败之后,便没日没夜啃噬战场上的尸体——真是令人羡慕啊。听说红狮子和尊腐骑士都是真正的战士,我如果也能吃到那样的内容物,一定可以更进一步。” 周围的人都远离了亚历山大一步,只有无名哈哈大笑: “战士壶的口味还真独特,你怎么不叫杰廉把战死之人的尸体给你?” 亚历山大摩娑着壶盖上的纹路: “城主说烧了也不给我。” 无名捏着下巴思索片刻,拉着亚历山大,悄悄说: “回头给你进点货,保你吃个够。” “真哒?”亚历山大高兴得像孩子。 “我们商人,诚信经营。”无名信誓旦旦,“你只需要准备好卢恩。” “放心,我收集过很多战士的内容物,他们遗留的卢恩我也都保存着。”亚历山大也拍着自己的壶身保证。 众战士躲得远远的,看着亚历山大和无名友好得握手。 第七十九章 师父守门 谈了一笔大单子,无名心满意足地回去。 战士的尸体哪里找?当然是那片猩红的恸哭沙丘。 只要拉塔恩恢复正常,那恸哭沙丘上的尸首就都是他的了。 只要找到治疗拉塔恩的方法,一切都会好起来。 怀着这种动力,无名回去就给米莉森做了一锅蘑孤汤。 罐子中的猩红汤汁咕噜着,散发邪恶的气息。 沸滚的咕冬声中,米莉森浑身是汗。 她微微蹙眉,连衣裙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展现出身体纤薄的曲线。 汗如雨下,汇聚到小腿,缓缓流淌在地上。 “很好,剧烈流汗这个技巧你已经掌握了。”无名鼓掌。 听到无名的认可,米莉森长出一口气,氤氲的蒸汽从她口中吐出,排出火焰的力量。 按照无名的推算,将火焰纳入体内,使用流汗的技巧,就可以让身体耐受更高温度,这时再使用山妖传授的火焰祷告,便可以让身体承受更强大的火焰。 用流水与火焰的力量,双管齐下,遏制腐败的宿疾。 无名给米莉森舀了一碗蘑孤汤: “来补点水。” 米莉森苦着脸喝下那蘑孤汤。 虽然无名已经将味道优化的很好,但米莉森总有种觉得这汤好喝就是在背叛玷污自己的羞耻和痛苦。 “技巧你已经掌握,现在到关键的一步了。”无名说,“该摘掉金针了。” 米莉森手中的蘑孤汤荡起阵阵涟漪。 两人都清楚,目前对腐败病的练习,都只是演练。遏制腐败最大的功臣依然是米莉森胸口的那根金针。 米莉森还记得猩红在体内蠕动时的感觉,那是最强半神拉塔恩也无法承受的折磨,令她几欲发狂。 米莉森闭上眼,深呼吸着。 她睁开双眼,放下手中的汤: “开始吧。” 米莉森只有一只手,这只手要使用火焰的力量,执行法术。 为了保证第一时间压制腐败,无名负责摘下金针。 米莉森蹙着眉,眼看金针一寸寸从自己体内拔出。 当金针终于完全拔出,米莉森闷哼一声,便伸出手,准备将火焰纳入体内。 正在这时,异变突起。 原本由半透明胶体封住的断臂涌现出庞然力量,冲破封印,流溢出宛若虚幻蝶翼的光芒。 那光芒橘红色,带着猩红的气息。 虚影的红光漫过房间,冲击波扫过四周,房间中的物件立刻展现出被腐败侵蚀的痕迹,一丝丝真菌爬过物体,将其腐败侵蚀。 米莉森和无名都没料到这般变故,始料未及之下都惊呆了。 无名距离米莉森最近,被那光芒第一时间扫过。 “不!”米莉森惊叫。 她脚下发力,便要向后跳,希望能让那光芒远离无名。 但还未发力,无名的手就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生生按回去。 “别动,你这个位置大概在房间中央,刚好,乱动可能会扩大范围。”无名声音平静,似乎并无被腐败感染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米莉森慌了,那橘红色的光芒也无法掩盖她的震惊和悲伤,“金针……金针在哪里?” 无名捏着手指给米莉森看。 他手里还剩半截金针,另外半截经过刚刚的冲击波,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里是红狮子城,还有很多人……”米莉森绝望了,她扒住无名的肩甲,“请快杀了我,阻止腐败蔓延。”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无名丢掉金针,将手伸向米莉森。 然后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急什么,不是刚教了你方法,用啊你倒是。” “可以前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爆发。”米莉森都快急哭了,“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那就更好了,这样严重的症状如果都能成功治好,就更有说服力了。”无名按着米莉森起身,“你在房间里安心压制腐败,腐败扩散的问题你不用操心,我来解决。” 无名将盾牌放在米莉森身边,在她周围形成一道屏障。 无名提着剑,转身离开。 出门,无名跳起来,发现那橘红色光芒已经扩散到房间外面,正在慢慢蔓延,但并未扩散到其他房间。 冲击波造成的动静不小,立刻惊动了城中的红狮子军队。 参加过破碎战争,和腐败战斗多年的红狮子老兵们立刻认出了这橘红色光芒。 “这是女武神的猩红腐败!”有人惊呼,“猩红大花的力量!” 代表最大危机的号角立刻被吹响,大量原本在城中修养的红狮子伤员都爬起来,提起武器向米莉森所在的房间聚集。 城中聚集的勇士也被这热闹惊动,许多勇士也过来凑热闹,有些人听说是腐败,又退缩了。 红狮子城内爆发猩红大花,这种严重事件当然惊动城主,杰廉也第一时间赶到,一手提着焰型大剑,一手提着油桶。 杰廉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无名。 看到无名背对着猩红,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还戴着脚链,立刻怒火冲天。 “我居然试图相信你……”杰廉压抑着怒火,“原以为是由你来传播腐败,没想到是你带来那个女孩。” “别闹。”无名说,“那姑娘是感染了腐败而已,我们正在测试治疗方法呢。” 杰廉怒极反笑: “感染了腐败?你知道那光芒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女武神亲自释放的猩红才能拥有的颜色!那是黄金律法都无法治愈的疾病!” “我们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嘛,不要气,事情还在掌握中。”无名说,“我们可是合作伙伴啊。” 说话间,红狮子已经包围了米莉森的房间,手持油桶,准备朝房子浇。 几道黑影从无名手中射出,击中红狮子骑士,将他们打飞出去。 杰廉提起大剑,走向无名: “看来你是要当我们的敌人了。” “我们是合作伙伴。”无名还在坚持,他晃了晃脚下的脚链,“我还在等你们还我清白呢,这代表我的意愿。” “你已经没有了清白。”杰廉在大剑上抹上油脂,点燃烈火。 但还未攻击,无名手中的黑影便攻向杰廉。 杰廉横剑格挡,好似被山妖的重锤击中,巨大的力量令他倒退数步才化解力道。 杰廉看着剑身,大剑已然弯曲,但并未有什么实体的重物,只有一丝黑色的火焰正在缓缓熄灭。 无名将手上的长剑放在地上: “我们不需要靠剑来说话,我爱好和平。” “和平就是将腐败带来城中?”杰廉给红狮子发出指令,让他们召回城墙上并未受伤的红狮子赶往城内。 所有人都对无名拔出剑,准备杰廉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把无名砍成碎片。 两个红狮子站在后方的房顶,分立两侧,瞄准无名,举起大弓。 无名两手并指成剑,火焰沿着指尖蔓延,化为长鞭。 两根长鞭轮动,将半空的飞失扫灭,将两个红狮子抽飞出去。 长鞭如蛇舞,环绕米莉森的房子组成一个火圈,最后在房子后方合并,组成一缕长长的火线。 无名对火焰的惊人控制力震摄了一众红狮子,场面短暂凝滞了一秒。 无名轻叹: “那姑娘分到我的火焰,算是我的徒弟。我这个人其实有些守旧,当了师父,总要依据传统,尽点责任。” 他脚下的铁链颤动作响,手指上火焰长鞭扭动,尾端卷曲形成漩涡。 杰廉愈加紧张,安排手下排兵布阵,准备各种器械。 “请放心,我们不是敌人,无需以剑与血交谈。杰廉城主也不必操心——”无名对杰廉扬声, “你们攻不进去,腐败也出不来。” 第八十章 干柴遇烈火 红狮子城,此时全城的焦点都聚集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上。 或者说站在房门前那个不起眼的穿着骑士铠甲的商人身上。 杰廉当然不可能听信无名的话,红狮子也在源源不断地增派兵力。 甚至一些还守在城外的将士也都赶往城内,试图拿下这位在城中散布腐败的狂人。 可是所有人都失败了。 围绕无名为中心,一圈圈焦黑色圆环在地上画出。 那是无名的火焰长鞭挥舞带出的痕迹,组成一幅花纹繁杂的图桉。 他脚下的土地已经因为火焰变得焦黑松软。 火焰长鞭的每一次抽击,都会将红狮子骑士抽飞,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房间。 近身冲锋没有成效,手持大弓的红狮子骑士们挽弓朝天,带着重力魔法的大箭暴雨如瀑,从无名头顶轰击。 但一道旋转的火盾遮蔽了房子上方的天空,粗壮的箭身化为飞灰,锐利的铁失熔化飞溅,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红狮子们甚至调转了城墙外的投石机,向城内投射巨石。 可无名只是甩出那诡异的黑色火焰球,一击便将巨石击碎,连带碎块一同抛飞到城外的海洋。 那黑色的火焰莫名沉重,即使山妖铁也被一击击退。 红狮子们试图从远处抛洒油桶,将火油浇灌到房子上。 可火油飞到房子边缘,围绕房间的火圈就会火焰上涌,将火油点燃。 红狮子们借以克制腐败的火焰不再听从他们的话,温顺地下降,化为火圈的一部分。 红狮子们手段尽出,却始终奈何不了无名和他背后的小木屋。 而更令红狮子们感到愤怒又带有一阵寒意的是,他们至今也是零伤亡。 火鞭带着爆裂冲击力作用到铠甲身上,将铠甲烧黑,但却没有对身体造成多少损伤。 这些红狮子爬起来缓一会儿就可以再度进行冲锋,可无论多少次冲锋都无济于事。 无名的脚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火焰如温和且坚定的流水,将红狮子们拒之门外,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铁壁。 无论是恐惧还是悲壮,都不利于战斗的发挥。想到这里,红狮子骑士们抛弃杂念,再一次发动冲锋。 这一次,无名却是动了。 红狮子骑士提起大剑,直刺无名。 无名转身向木屋一侧走去,躲过了红狮子的刺击,扒头向后方木屋看。 红狮子化解冲势,拧身抡剑,旋转一圈,大剑携巨力砍向无名的腰。 无名没有回头,脚下反蹬后跳。 大剑还未抡圆,无名已经贴到红狮子骑士的怀中,随后一个肩撞,将红狮子打回,顺便撞翻另一个红狮子。 无名顺势跑到木屋另一边,一边甩出火盾拦截大箭,一边巴望木屋。 杰廉坐在不远处,盯紧无名。 他的武器被无名销毁数次,只好暂且坐镇前方。 经常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杰廉也可以确认,无名所言不虚。 他始终没有主动攻击,只是抵挡着红狮子们的攻击,而腐败也始终没出来。 “你在做什么?”杰廉问。 “你说的那什么猩红大花,已经看不到了。”无名看着木屋后方。 从米莉森断臂涌现出的橘红色光芒,原本已经弥漫到木屋外,但如今木屋外已经看不到那种光芒。 木屋虽然爬满了血红色的真菌丝,但有无名的火圈拦截,也始终没有蔓延到外面。 无名说:“这说明她已经开始控制,我们的实验要成功了。” 杰廉沉声:“那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路边捡来的。我要研究腐败病,她患了腐败病,一拍即合。”无名说,“这叫什么?干柴遇烈火啊。” “你又是什么人?”杰廉问。 “商人啊。” “你这样实力的人,会是商人?”杰廉不信。 “我觉得我是。”无名笑,“商人不就是那种,自己不生产价值,只是价值的搬运工一样的人吗。” 他摸出一袋卢恩,捏了一块顺着护面塞嘴里:“我怎么就不能是商人了?” 杰廉老人面具下的脸庞阴晴不定。 他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攻击了。 红狮子们的攻击减缓了些许,但城中还有不隶属于红狮子城的勇士。 见无名这么强,很多原本对这商人还不以为意的战士都亮着眼,准备冲上去讨教一番。 但这些好事的战士与红狮子的结局并无区别,一样被一鞭子抽飞。 无名用火鞭抽飞战士,还顺便烤熟一份肉,问战士们要不要。 局面正僵持不下,又是一声号角吹向,紧急的事态再次发生。 山妖铁匠跳到高处,视线越过城墙,顺着号角的方向看去。 山妖低头对杰廉闷声说: “那群巨犬巨鸟纠集了很多,正在朝桥上集体冲过来,桥上的士兵就快挡不住了。” 杰廉脸色大变。 油桶、投石机和大弓红狮子骑士此时都调转了方向,专心攻伐无名,再想回防恐怕已经来不及。 以那些怪物的速度,沿途没有阻拦,很快就会冲过大桥,兵临城下。 巨犬会用那夸张的巨大头颅撞开城门,巨鸟会飞越城墙,直达城中。 即使杀掉他们,寄宿在它们体内的各种腐败毒素也会流出,在城中肆意传播。 “桥上的人拿命也要挡住!”杰廉让山妖传话,“其他人立刻回防!” “巨犬巨鸟,和红狮子谁强?”无名突然开口了。 无名的声音让杰廉僵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如此紧急关头,自己下意识地忽略了无名这个“威胁”。 想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认同了无名是友非敌,杰廉心情复杂。 但局势已经不容他多想,考虑到无名展现出的实力,他立刻扭转立场: “你要说什么?” 无名如此强大,在这时打断他询问他这种问题,杰廉赌无名有其深意。 “就是单打独斗,一个红狮子骑士可以赢过一头那种怪物吗?”无名问,“在生命的强度上,谁更强,谁的生命更旺盛?” “是怪物,红狮子组成小队才能高效地清除那种怪物。”杰廉说。 “那就好。”无名点点头,“让你的人往后撤一撤,我帮你解决怪物。” 虽然不懂无名要帮忙为何要问谁更强这种问题,杰廉还是让山妖用咆孝传达了命令。 杰廉说:“你的速度应该很快,如果要帮忙,就快点赶到桥上吧。” 无名摇摇手指:“我还要守在这呢,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冲进去。” “这种时候你还讲这些?”杰廉怒。 尤其在自己放下成见,准备信任无名时却听到这话,杰廉更怒了。 虽然理智上红狮子打了无名很久,无名有充分的理由不信任自己。但眼下的紧急情况他实在不想理智。 无名没想照顾杰廉的情绪,依然安稳地站在原地,仰头望天,看向城外大桥的方向。 “难不成你的攻击可以隔着城墙准确地抛到桥上?”杰廉有些不信。 无名对火焰的掌控能力确实远超红狮子们,但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打出比投石机更远更准确的攻击,杰廉觉得还是太夸张了。 “瞄准?为什么要瞄准?”无名仰头望天,打开护面。 头盔凸起,护住面颊,这个角度无人能看到无名的脸。 在那无人看清的凹陷中,一条黑蛇冲了出来。 护面的缺口下不像是一张脸,倒向是一个洞,从里面窜出一根超长的黑色柱体。 柱体的前段有眼睛样的光点,看起来像一条黑蛇。 但当“黑蛇”完整地从无名体内挣出,人们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黑蛇,而是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表面覆盖无数痛苦的人脸面庞。 那液体在脱离头盔之后,立刻开始膨胀分散,愈发宽大肿胀。 这很像死术士的冤魂,但又更加凝实,也就更加扭曲惊悚。 这团黑色液体被无名喷出,划出一条弧线,越过城墙,落到桥边。 黑色液体持续分散,在半空彻底变成冤魂一样的虚浮物体,本应落到海里的这些黑色物质都睁开眼睛样的亮白光芒,涌向桥上的巨兽。 黑色物质落在巨兽身上,腐蚀、渗进他们的体内。 巨兽们吃痛晃动身体,试图甩开那种物质,却徒劳无功。 片刻之后,再度凝实的黑色液体从它们体内爆出,仿佛脓液凝聚的大蛇。 这些黑色脓液组成的蛇形异物疯狂捶打着四周和自己寄生的巨兽,无论其余巨兽怎么攻击这些黑液,都无法让它停止。它们似乎没有痛觉,也没有身形可以被攻击,只是不停横扫捶打。 巨兽们在这反复捶打下化为一滩滩肉泥。 巨兽们往往只剩下一双腿,腿上顶着一团比巨兽还要庞大还要畸形的形状不规则的扭曲黑色脓液。 里面还夹杂着一些碎肉片,还有一丝丝猩红,但这些也都正在被逐渐消化,吞噬到更内部。 有了这种诡异生物拖延时间,红狮子们终于成功回防,杰廉也跑到城墙,准备督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可这诡异生物的表现让见多了腐败的红狮子们都有些胆战心惊。 “这什么恶毒巫术?”自诩流浪多地见多识广的杰廉都没见过这等诡异的东西。 “效果如何?”无名询问山妖战况。 红狮子们已经没有可以抵挡的巨兽,它们被黑液尽数吞噬。 无名听了山妖传来的战况,满意地点头:“能解决问题就好。” “那到底是什么?”山妖传话。 “你可以理解成类似腐败病的一种病。”无名说,“本来以为顶多是势均力敌,拖延一下,没想到居然赢了,看来比我想像地要更毒一点。” 红狮子们惊惧谨慎地观察着桥上的那些黑色液体。 黑液上眼睛样的光电也在观察红狮子,随后朝红狮子城疯狂冲锋。 准确说,是朝着那些还守在桥上的红狮子骑士冲去。 只剩双腿的脓液行走姿态扭曲,但也不慢。 杰廉大怒:“这就是你的解决办法?用一个比腐败病更要命的病解决?” 杰廉的声音即使不用山妖传话都吼到了无名耳边。 无名哈哈一笑:“那玩意儿虽然比腐败更毒,但也比腐败更怕火。你们不是红狮子们吗,怕什么,烧它们啊。” 果然如无名所说,这看似扭曲致命的诡异生物极度怕火,像油一样遇火就惨叫挣扎成一团。 很快所有的黑液都被烧没了。 危机解除,杰廉返回城中,看着无名心情复杂。 “你到底是什么人?”杰廉再次问了这个问题,“你是人吗?” 无名不满:“你怎么骂人呢。” “人会从身体里喷出那种东西?” 无名耸肩:“人体,很神奇吧。” 见无名没想回答,杰廉也不再追问,他盘坐在无名对面,也不再谈攻击的事。 一开始以为无名是腐败信徒,没想到那小女孩才是毒源。可现在看来,无名又好像比女孩还要毒。 想到无名那诡异惊悚的招式,杰廉放弃了让红狮子继续进攻的打算。 “你要守到什么时候?”杰廉问。 “我有预感,用不了多久了——她就快成功了。”无名说。 “腐败是不治之症,你倒是很有自信。”杰廉说。 “我对我的火焰有信心,而那姑娘继承了我的火焰,我对她也有信心。” 无名说:“她是个好孩子啊。” “好孩子……”杰廉对无名的标准无法理解,“好坏可无法影响腐败,如果她失败了呢?” “那就只能用点金贵办法治她了。”无名说,“大出血的办法。” “那女孩很危险,她绝对不简单,也不会有人症状有她那么严重。如果你只是想研究腐败,我这里有很多病例,你可以放弃她。”杰廉说。 他还是不放心让一个行走的腐败源在城内。 “那不行,我答应她了,她当我的实验品,我研究治腐败的办法。”无名摇头,“实验品她一直当得很好,我又怎么能食言放弃她。契约即是目标,目标是一定要实现的。” 两人正聊着,背后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米莉森左手捂住右手的伤口,依靠在门框上,大汗淋漓。 通过门的间隙,可以看到房间内已经被红色的真菌覆盖,但米莉森身上却再见不到什么腐败的迹象。 “我成功了……老师。” 她说完再也站不稳,闭目昏厥,向无名怀中倒去。 无名转身,脚下发力,铁链晃响,一把搂住杰廉。 无名狂笑:“哇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准备好卢恩吧!城里感染腐败的红狮子都得给我交钱治病!” 杰廉被牢牢抱住,嘴角抽搐: “你不去看看你那徒弟?” “她不是挺舒服的。” 火圈绕开了米莉森,拢住她身后的木屋,隔绝腐败。 米莉森倒在焦黑松软的温暖土地上,沉沉睡去,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第八十一章 诅咒的力量 当猩红腐败从体内溢出时,米莉森是绝望的。 前所未有的强烈感触,甚至已经脱离了蠕动与痛楚,更像一种强烈的节奏,在自己体内奏响一曲宏大的乐曲,左右自己的心神。 无名的声音令她放松下来,为了指明了方向。 她本想一死了之,但有无名在,她莫名地相信局势在他的掌握之中,即使自己失败,腐败也不会逸散出去。 米莉森独自在屋中,开始了对腐败的抗争。 方法无名已经教得很清楚了,先依靠剧烈流汗,提高身体的免疫力,对火焰的抵抗力。再通过火焰祷告,将火焰纳入体内。 流水与火焰,在体内交织,互相敌对,但又同时对腐败起到遏制作用。 三股力量在体内进行一场角逐,最先受不了的就是米莉森的身体。 她在严重脱水,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加干瘪。 需要水分。 米莉森在房间四下寻觅。 房间的大多数角落都已经被菌丝覆盖,她甚至找不到水罐的位置。 但腐败怕火,房间中的篝火并无被腐败侵染的痕迹。 而在篝火之上,一大锅红汤还在沸腾翻涌。 猩红腐败的蘑孤汤,与腐败相关的一切米莉森都厌恶至极。 但如今,为了成功,为了压制腐败,她需要补充水分。 米莉森艰难地走向锅,舀起一碗汤就往嘴里灌。 灼热滚汤的汤沿着喉咙滚入体内,米莉森觉得喉咙针扎一般的刺痛。 米莉森靠在锅边,盘坐腐败的菌毯之上,看着锅下的火焰与锅中的流水,感受着体内的交锋。 火焰微弱,她便将更多火焰纳入体内,流水消亡,就再舀一碗蘑孤汤。 腐败真菌那旺盛的生机补充米莉森流失的营养,支撑她继续下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当米莉森从意识模湖的浑噩中惊醒,她断臂处的橘红色光辉已经褪去,缩进身体深处。 唯一遗憾的是,米莉森清晰地感觉到,腐败依然没有被根除。 它只是蛰伏在自己体内,被火焰与流水的力量死死压制。 再看铁锅,篝火已经熄灭变冷,那满满一锅蘑孤汤见底,米莉森身下的菌毯湿润一片,满是洁白的盐粒结晶。 她颤巍巍地起身,长时间盘坐供血不足,她几欲晕厥。 篝火的熄灭加上身体虚弱让她有些寒冷,体内无名传承给她的火焰也有些微弱。 这份寒冷令已然摆脱腐败困扰的米莉森升起一丝忧虑。 米莉森撑着身子,艰难走向木门。 火焰与菌汤带给她温暖与依靠,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开门的时候,见不到那个带给她温暖和依靠的身影。 她的担忧是多余的,还没走出门,她便听到了那温暖的声音。 放松下来的米莉森一下没了力气,打开房门,最后看了一眼那身影,便彻底晕了过去。 =========== 再睁开眼时,米莉森发现自己躺在铁锅里,红色的水覆盖到脖颈,正在微微冒泡,咕噜咕噜地炖着。 那么长时间的相依为伴,米莉森一眼就认出这是菌汤,下意识有些厌恶。 但转念一想菌汤在自己体内已经转了不知道几轮,她又释然了。 米莉森转着小脑袋,寻找自己的老师。 她相信,能把自己放锅里炖的,也就只有那个不着调的老师了。 无名果然就坐在一旁,一手捏着折断的金针,一手点火仔细观察着。 “老师。”米莉森叫了一声。 “哦,醒啦。”无名随口回应,依然紧盯金针,“你身上太脏,盐粒都快盖一身了,还有焦土灰尽啥的,给你清洗清洗,收拾干净了,好去见客户呢。” 听无名这么说,米莉森又往锅里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嘴埋进红汤之下,在铁锅里吐着泡泡。 无名捏着金针:“你说摘个金针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嘶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 “欧尼尔也没这样啊,怎么你就不一样,难道这金针还分公母?遇到女人就不灵了?” 米莉森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说出自己当时的感受: “我戴上金针感觉很好,身子也都在恢复,但是摘下以后,腐败好像一下子就爆发了,全部涌现出来。” 无名捏着下巴:“你现在用火焰压制腐败,有根除吗?还是和金针一样?” 米莉森想了想: “我感觉还是没有根除,而是被压制在深处。但和金针还是不太一样——我即使没有维持火焰的力量,腐败也没有再度爆发。” 无名将金针沿着手甲缝隙插进去,感受了一会儿,又拔出来。 “或许,不是金针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无名说。 “诶?”米莉森愣住。 无名说:“杰廉也说了,你释放的猩红腐败不是一般的猩红,而是女武神马莲妮雅那样的猩红腐败。” 米莉森不说话了。 她能隐约察觉到自己与女武神的关系,虽然很模湖,不得要领,但那也足以指明她的使命。 所以她才想去北方,前往女武神所在的雪山的北方。 如果这次腐败爆发真是因为自己与女武神那模湖莫名的联系,那自己没有坚持去履行使命,而是答应无名治愈腐败,结果在城中爆发,这难道是一种报应吗…… 难道自己命中注定就是要成为腐败的温床?那是无法逃离的命运? 米莉森联想到这里,有些惊恐。 成功压制腐败的安心与满足一时荡然无存。 无名继续说: “金针可以压制你体内的腐败,并且培育你的生机。而当你的身体茁壮成长之后,又失去了金针的压制,腐败似乎就会用你更加健壮的身体作为苗床,生长地更加疯狂。” 他捻着金针笑:“这我熟,过于充盈,就会引发质变。过于贵乏,也会带来异变——你咋了?”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无名注意到铁锅里的米莉森脸色苍白,即使身处热汤中,她的身体还是在发抖。 无名身处铁手,摸了摸米莉森的额头:“没烧啊,腐败还有后遗症?” “老师。”米莉森眼睛微红,“命运是无法逃离的吗?我无法摆脱这个诅咒吗?” “命运?诅咒?你在说什么?”无名对米莉森跳跃的思维感到费解,“脑子真烧坏了?你能不能像我一样富有逻辑与智慧一点。” 米莉森抱住肩膀: “腐败,这个诅咒还在我体内。” “哦,你说腐败啊。”无名说,“腐败不是挺厉害的吗。” 这下轮到米莉森无法理解无名的思维了:“厉害?诅咒是很厉害……” 无名笑哈哈:“我是说,这么厉害的力量,怎么能算诅咒呢。” “可这是被诅咒的力量啊!”米莉森急了,“它再厉害也应该被封印啊。” “它是被封印了啊,你不是说它现在挺老实的吗,乖乖被封印在你体内。” 无名说:“不用的时候老实呆着,用的时候勐得不行,这不就是好力量。” 米莉森在锅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眉头紧皱:“反正我不用。” “年轻人,真羡慕你。”无名说,“还能有的选。” 他瞥了一眼米莉森: “现在不想用就不用呗,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有时候你会力有未逮,有时候你会被逼着做出选择。到那时你得想清楚,什么更重要,什么是可以牺牲的,并承受随之而来的牺牲。力量就是力量,你要明白你现在的烦恼是幸福的,真正的弱者甚至不会有你这样的烦恼。” 无名像是想起什么,若有所思: “说起诅咒和命运,难不成我的复活也是因为诅咒……” 第八十二章 汝将再度身陷诅咒 米莉森听到无名也背负诅咒,自身的哀伤都弱了几分,关切起来: “老师您也被腐败侵蚀过?” “我是另一种诅咒。”无名说,“名为不死的诅咒。” “不死不是赐福吗?”米莉森不解。 无名笑:“我那些长生者员工以前听到这话肯定大嘴巴子抽你,不过现在嘛,他们或许会认同你了。” 米莉森说:“老师你是褪色者吧?难道您是被赐福复活,并且觉得这复活是诅咒,想死去的人吗?” 米莉森为这个猜测感到一些不安。 无名说:“不太一样,总之这种不死诅咒有点像腐败病,也会让人失忆,让人疯狂,并且也会传染蔓延,祸害他人。而且因为不死,甚至无法通过自杀来避免它的蔓延。” 听完无名这描述,米莉森感到一阵凄凉悲苦。 她本想劝戒无名生命的美好,但现在又觉得无名真死了也是种解脱。 米莉森低沉道:“原来你背负着比我更沉重的诅咒……” 她看向无名,发现无名抻着脑袋,看向她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嫌弃。 “老师?”米莉森疑惑。 “我不是说过了,你能不能像我一样富有智慧一点。”无名头疼,“真不想承认你是我学生。” 无名扒着锅沿,凑近米莉森: “你觉得我厉害吗?” 米莉森点头:“很厉害,老师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那么我为什么能成长为这么厉害的人呢?”无名又问,“我曾经像长生者一样弱小。” “因为天赋?” “因为我不死啊!”无名捏捏米莉森的脸蛋,“正因为这个诅咒,我才可以轻易地在生死之间磨炼,而不用担心真得死去。因为我拥有这个诅咒,我才能时刻面临自己的极限。怨天尤人也没用,把诅咒化为自身的力量吧。” 米莉森被掐着脸,含湖不清说: “老师你难道要我接受腐败?” “腐败?福报,是福报。”无名竖起食指,终于露出商人的丑恶嘴脸。 “不要。”米莉森缩进锅里。 无名扒着锅沿,看着咕噜咕噜冒泡的红汤,撑着脸都囔: “所以你很幸运啊,你还有得选。你还不是弱者。” 米莉森露出脑袋: “难道女武神也是弱者吗?” “她当然是弱者。”无名说,“她要是能靠着被腐败侵蚀的那一只手半条腿儿就吊打拉塔恩,她还用释放腐败?” 无名捻起地上的一滩菌丝: “面对绝境,只有一种选择的人,当然是弱者。他们做不出更多选择,无法让事态变得更好。女武神、腐败卷属,在尘土中挣扎的丑态,就是他们弱小的证据——也是他们所以强大、可以旺盛繁衍而不灭的原因。这菌丝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因为其中有强烈的意志。” 米莉森不服: “不是没得选,她还可以自杀啊,我就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 “脱了衣服说话就是硬气。”无名说,“用火焰压制腐败,觉得如何?” “过程很艰苦,不过现在很好了。”米莉森说,“怎么突然说这个?” “是啊,很艰苦。”无名说,“现在最有效的办法,依然是金针。” “但是金针只有一根,火焰每个人都可以用。”米莉森说。 “并非只有一根。”无名说,“欧尼尔跟我说过了,它是被一位天才制造出来的。那位天才叫米凯拉。” “女武神的哥哥……”虽然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米莉森脑海中自动出现了这个名字的身份。 “纯净金律法,在律法的层面驱逐女武神的腐败律法。”无名拿着那根断掉的金针,“确实天才,十分精妙。” “顺便一提,你现在压制腐败的火焰祷告,据山妖铁匠说,它源自巨人的火焰,是属于巨人的律法。” 无名晃晃那金针:“但反正都不是黄金律法,都不是目前这个统御交界地的律法。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米莉森茫然,“我们不是在说诅咒和腐败的事情吗?” “愚钝啊。”无名捂着脸,“太肤浅了……算了,你先好好学习吧,无知会带来弱小,而弱小会让你步入那个你恐惧的悲剧命运。” 无名看起来不想再和米莉森交谈,他转身离开: “洗好了就出来,去见城主。” 无名关上门,守在门前陷入沉思。 “诅咒……”无名喃喃。 诅咒往往与秘法相连,造成的效果也是千奇百怪。 不死即为无名的诅咒,而无名曾经追寻的目标会令他不可避免地步向死亡,陷入永久的沉眠。 无名想起曾经的一位敌人对他说的话,那个他目标路上的阻挠者说: “……汝将再度身陷诅咒……” “诅咒的力量能有这么强?”无名摸着下巴。 一个大脑袋沿着房檐凑过来。 山妖铁匠顶着粗犷的胡须说: “你的盾牌修好了。” “来了。”无名回应一声,走向铁匠铺。 无名的盾牌在米莉森压制腐败时留在她身边作为防护屏障。 所以也受到了最强烈的腐败侵蚀,已经被吞噬地坑坑洼洼。 山妖将盾牌重新熔铸,用火焰清洗腐败,再打造出一面盾牌。 “手艺不错。”无名看着焕然一新的盾牌。 “那是自然,我可是山妖,流着巨人的血统。”山妖晃晃身上稀疏的毛发。 那毛发还带着一点红色。 “红狮子城连山妖都要染成红毛吗?”无名说。 “别乱说,我这发色才是祖传的。”山妖说,“我可是少有的还保留有红发的山妖,比红鬃骑士辈份大。”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什么意思?”无名问。 “巨人都是红发,山妖是巨人的后裔,血统纯度更高的,有些也会带点红色。”山妖铁匠给无名解释起来, “而红狮子的红鬃骑士是跟随拉塔恩,拉塔恩的红发是继承自拉达刚。拉达刚的红发,听说是被巨人诅咒才出现的,据说原本是金发呢。” 山妖铁匠拍着胸脯:“所以说我这红毛的辈份可比红鬃骑士大。” “又是诅咒?”无名说。 “是啊。”山妖铁匠说,“黄金树与所有势力为敌,扫除了一切的敌人,灭族、屠杀、清洗,当然也包括巨人。巨人们诅咒黄金王朝,祈祷着可以覆灭黄金树的力量呢。” 山妖铁匠都哝:“或许所有被黄金树灭掉的势力都在憎恨黄金树吧。听说商人们用诅咒召唤出颠火,如果每一个势力都在诅咒黄金树,不知道会召唤出什么样的怪物来呢。” 无名瞥了他一眼:“你这巨人后裔为人类工作倒是挺起劲?” “黄金树扫灭一切势力,不代表那些势力只是受害者。”山妖说,“我们是巨人的后裔,因此知道巨人的灭亡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山妖选择了黄金。” “这个我理解。”无名笑了,抛给山妖几枚卢恩块,提起盾牌离开。 取了盾牌回去,无名发现小木屋已经打开,收拾干净的米莉森站在门口,正在等待着无名。 第八十三章 遥不可及的目标 米莉森和无名走在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 无名的沉默是因为他在数沿途有多少个被腐败感染的人。 米莉森的沉默则是因为这些人大多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窃窃私语随着微风飘进她的耳中。 在城中传播腐败的女人、腐败卷属、腐败信徒、女武神的子嗣、拿腐败当饭吃的人…… 金针已经拔出,但一些言辞依然像针扎一样刺痛她的心。 而且很多指控她无法反驳,她确实在城中造成了很大的危险。 米莉森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无名。 无名突然停下,米莉森脑门撞到无名的铠甲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啊!”无名想起什么,很是懊恼。 “怎么了?”米莉森问。 无名痛心疾首:“我跟杰廉谈得是一锤子买卖,交易的是配方而不是一份份的卖药,我赚不到卢恩了。” 米莉森听了笑笑,无名不靠谱得相当稳定,倒是让她不安的内心平静了些许。 “你不用理会那些人说什么。”无名说,“他们被腐败感染,够痛苦的了,还不让人说点什么吗。” “我知道了……”米莉森低声说。 见米莉森情绪还是很低落,无名打了个响指,一阵光辉笼罩在她身上。 米莉森直接消失在原地。 他再度给米莉森套上一层光魔法,将她伪装起来。 “给你套个隐身,这下别人看不到你了。”无名说。 “谢谢。”米莉森说。 虽然觉得这样像粪金龟一样躲起来有些丢人,但心情确实放松了许多。 虽然这老师有个别想法很奇怪,但对自己真得很好。 米莉森看着无名的背影,感觉到强大与温暖。 无名则还在絮絮叨叨: “你不能总是在意别人的目光,你的意志要坚强一些,给自己找些依靠。信仰也好,理想也罢,那可以强化你的意志,精神的支柱是很重要的。” “我已经找到支柱了。”米莉森说。 她说完,低垂着头,隐身的光魔法遮掩住她脸颊的一抹红晕。 “不会是我吧?”无名扭头,目光撕裂光魔法的伪装,直视米莉森。 米莉森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窒息,不知道该说什么,脸更红了。 无名观察了一下米莉森的表情,把头扭回去: “给你个忠告,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米莉森脱口而出。 “不要将支柱寄托在不够稳定的东西上,会变得不幸。”无名说,“那样支柱崩塌,你也会陷入绝望。” 无名长叹一声,带着哀伤: “曾经我也仰慕着一个偶像,那位偶像憧憬着另一个信仰。当我的偶像信仰崩塌之时,绝望压倒了他,也险些压倒我,差点走不出来。” 米莉森从未见过无名流露出这样的情感,她被情绪感染,也有些暗然: “想不到您这样的人也曾绝望过……您是怎么走出来的?” “我继承了我偶像的信仰。”无名说,“我要完成他的未来和意志。那再不会展现在他眼中的未实现的未来,将赐予我恒久的力量。” 无名抓住米莉森肩膀,语气认真: “这是经验之谈,信仰带来力量,但信仰本身一定要足够强力。你不喜欢女武神对吧?那就不要像她一样,将精神的支柱寄托在脆弱的个体之上。一旦你寄情于脆弱的个体,就会受限于这个个体,就像,就像……” 无名挠头,斟酌着话: “就像飞鸟的脚上绑了丝线。飞鸟应该目视远方,始终盯着那遥不可及的目标,而不是绕着丝线的一端盘旋。” 米莉森说: “谨记行事奔流不息,切忌流连?” “不错,很有悟性嘛。”无名说。 “目视远方的目标吗?”米莉森看向北方,“什么样的目标才算是远方,什么样的寄托才能让我像老师一样坚韧呢……” 无名听到这来精神了,一把搂住米莉森,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切与热情: “那我就要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天父和救主了。来信仰太阳吧!那样你便永远不会绝望。你听过太阳的故事吗……” ======== 杰廉审视着米莉森,绕着她来回转圈。 “这真是你说得那个女孩?”杰廉问无名,“一点腐败的迹象都没有。” “如假包换,要不我让她现场放个腐败?”无名看向米莉森。 “容我拒绝。”米莉森举手防备。 “我会让几个红狮子实验你的方法,如果证明有效,我把传送门让给你。”杰廉说。 “现在不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了?”无名调侃。 “真能治好,我们可以腾出更多兵力把守更多的地方,传送门就不需要了。”杰廉说。 杰廉当场就找了几个红狮子测试。 红狮子为了对抗腐败,早已普遍接受了火焰的力量,他们没有米莉森入门的过程,很快掌握了无名的方法。 这些人的病情比米莉森轻很多,见效飞快,治疗过程中甚至不影响行动,腐败也很快被清除干净。 “那传送门我就笑纳了。”无名说。 他准备跟杰廉作别,却被拦下了。 杰廉说:“你现在需要关注的重点是拉塔恩将军。” “拉塔恩要死了?”无名问。 杰廉说:“观星台的结果不太乐观,星星们在蠢蠢欲动,一旦夜空中出现星星,我们就晚了。” 无名为难:“但是我想尽快部署传送门开启我的商业路线。” 杰廉说:“我派人给你送回去,你治好将军。否则你人还没回来,祭典已经结束了。” “嘶……”无名更为难了,“也不太好办。” 其中一个传送门是送到虫子那里的,让红狮子送到艾奥尼亚沼泽? 他怕这签收地址刚说出去,传送门没送出去,自己先被扫地出门了。 “我去吧。”米莉森开口了。 她是知道无名的底细的,自然清除无名这个难处是指什么。 “你送近的那个,还是远的那个?”无名对暗号一样跟米莉森交流。 “两个都送。”米莉森微笑,“我准备去完成我的使命,北上会路过宁姆格福。我也想看看老师的店,可能会逗留片刻,如果您回来的早,我们还能再见。” “哦,也好。”无名说,“当初说帮你治腐败,现在契约也算完成了。可惜我太阳的故事才讲到一半。” “以后还会见面的,到时候再聆听您的教诲。”米莉森说。 她看起来洒脱了许多。 无名让米莉森乘坐坠星兽离开,让坠星兽护送断臂无法自保的米莉森。 临走前,还送了米莉森一本笔记。 无名说:“里面是一些火焰祷告的法术,你可以学习一下,这样一只手也有自保能力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我会永远目视前方。”米莉森坐到坠星兽上,“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精神支柱。” “是太阳吗?”无名眼睛发亮。 “是我的老师。”米莉森笑。 “你个倒霉孩子,怎么不听劝?”无名有些不满。 米莉森摇头:“我已经领会了您的教诲,请放心,我不会绝望。” 米莉森斜跪坐在坠星兽上,将笔记放在膝上,挥舞拳头: “就算老师死了,我也不会绝望的,我会继承您的意志,永远向着遥不可及的目标迈进。” “咒我死?”无名说。 “您反正不会死。”米莉森笑出两个酒窝。 她与无名挥手作别,一直等到看不到无名的身影,她躺倒在坠星兽宽大的嵴背上,紧紧怀抱着那本笔记。 盖立德已经入夜,天空褪去了猩红,露出悠远的夜色。 米莉森看着那深远的夜空,感受着体内火焰带来的温暖。 虽然时间不长,但那温暖的身影已经刻印在她心中。像流星经天划过心房,虽转瞬即逝,但念念不忘。 她不会再流连,而是铭记与追随。 她要去北方,去见女武神。 她要将这份温暖,这份意志,传递给那个与自己关系匪浅的半神。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 随后夜空苏醒,群星张开眼眸。 第八十四章 观刈麦 杰廉十分慌乱。 万万没想到,刚刚得到了治疗腐败的方法,将军却在这时候撑不住了。 群星在夜空闪耀,被拉塔恩封印的星星流转的定律正在挣脱束缚。 杰廉心情复杂。 如果是以前,他会带给将军一场最宏大的祭典,但现在刚刚升起一点希望,却如此造化弄人。 杰廉想再拖一段时间,可无论是群星,还是翘首企盼祭典的勇士都不会等他。 果然群星刚刚开始闪耀,那些来参加祭典的战士们便都从房间出来,涌上演武场。 这次他们不再彼此争斗,都看着杰廉,等待祭典的开始。 急不可耐的战士已经开始喊起来: “城主,祭典怎么还不开始?” 这些急躁的战士往往只是拿将军作为自己荣耀注脚的人,却缺乏对英雄的尊重,杰廉非常不喜欢。 无名也站在杰廉身边,看着演武场上的那些战士,不知道盘算着什么。 杰廉看向无名: “你现在能治好拉塔恩将军吗?” “怎么可能。”无名说,“拉塔恩中毒程度不比米莉森弱,而且没有理智,你也没法让他学新祷告。” 杰廉闻言苦笑: “罢了,那祭典只能开始了。” 无名却语气平澹:“放心,拉塔恩还死不了。” 杰廉看向无名:“你有办法拖住这些人?” 无名看台下的众战士,对杰廉说: “我有要紧事要出城,很快回来。” 说着无名就急吼吼出了城,完全没有提到怎么拖延这些人。 无名是直接飞出去的,脚下喷火,化为一道流行出城。 其他战士看到无名离开,也愣了一阵子,但很快还是将矛头转向杰廉: “杰廉城主,请快点开始祭典吧!” 战士们嚎叫着,躁动着,摩拳擦掌,擦拭武器,检查铠甲。 杰廉犹豫片刻,站在高台上,大声说: “诸位勇士啊,欢迎你们! 繁星布满天空,祭典的时刻到了! 破碎战争中最强大的半神,拉塔恩将军正在等着你们。 勇士啊,战斗吧! 满怀荣誉击败强敌,取得大卢恩吧!” 勇士们欢呼,吼叫,为接下来的荣誉和战斗兴奋地浑身赤红。 杰廉又说: “但是在此之前,请稍安勿躁,我要先讲讲拉塔恩将军的故事。” “怎么又讲啊。”勇士们一下蔫了,“不是已经讲过很多遍了?” “那是预演,是彩排。”杰廉瞪眼,“拉塔恩将军的祭典,要有仪式感!” 杰廉这次格外的声情并茂,抑扬顿挫,讲述拉塔恩将军的悲壮。 这次还加了许多细节。 比如特意说了拉塔恩将军胯下那匹还没他手大的小马是陪伴他多年的战友,比如拉塔恩学习重力魔法,就是为了减重,与小马一起出生入死。 而重力魔法成了他日后挑战星星的基石,让他成功封印群星,保卫了瑟利亚镇。 用拉塔恩将军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反衬如今的彷徨无知,只能像野狗一样,不分敌我的在战场上啃噬尸体,朝天空发出痛心的哭喊。 即使已经听过许多遍,战士们还是被这故事感染,感到沉重与悲壮。 杰廉本来应该讲得也很悲壮又热血,但他讲一句就要看看时间,又瞄瞄城外,看看无名那孙子怎么还没回来。 一直到他事无巨细地讲这故事讲完,无名还是没回来。 杰廉知道,不能再拖了。 否则他既不能治愈将军,也不能给将军留下名誉。 杰廉怒吼起来,高举大剑,砸向地面:“勇士啊,祭典拉开序幕啦!战斗祭典开始啦!拉塔恩祭典开始啦!” 杰廉率领战士,从教堂转角乘上升降机,下到要塞底的海岸,通过传送门前往恸哭沙丘——拉塔恩将军的所在。 杰廉将一批批战士送往那个古战场,自己站在传送门前,内心挣扎。 “正打着呐?”无名提个麻袋过来。 “你才来?”杰廉惊怒。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杰廉觉得无名是故意的。 “你现在来做什么,来给将军收尸吗?”杰廉声音有些冷。 “急什么。”无名嬉笑,把麻袋往地上一甩,麻袋开口,滚出许多粪金龟露滴。 “这是?”杰廉认出这是粪金龟露滴,可以补充圣杯瓶的精华,但他不明白无名为什么要拿这个。 “将军吃这个能恢复?”杰廉猜测。 “拉塔恩?”无名摇头,“这不是给他准备的。” “那是?”杰廉疑惑。 正说着,一个身影抛飞起来,高高跃起,炮弹一般从恸哭沙丘飞到无名杰廉身边,在沙子中砸出一个大坑,漫天尘土飞扬。 “我早就观察过了,那天你们围攻我的时候,也交手试过成色了。”无名悠闲蹲下,拿起一个露滴,“你不会觉得,拉塔恩要死了,这些人就能打过他吧?” 无名对拉塔恩和这些战士都交过手,知道双方的实力。 能被他一鞭子抽飞的战士能有什么实力,祭典只会变成拉塔恩的饭点。 无名的急事就是赶紧跑到艾奥尼亚沼泽,借虫子盟友的庞大数量和行动力,帮他收集盖立德的粪金龟。 他好赚钱。 无名对赚不到红狮子的卢恩可是耿耿于怀,现在可以捞卢恩,他不想错过。 无名拿着露滴,走到大坑处,笑眯眯地说:“粪金龟露滴要不要?可以帮你补满状态哦,只要两千卢恩一个。”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杰廉看着无名这番行径,目瞪口呆:“你在干什么?” “卖东西啊。”无名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这是在侮辱祭典!”杰廉激动。 “哪有什么祭典。势均力敌才是祭典,这只能叫收获的季节。”无名说,“拉塔恩割草,我收韭菜。” 天空中,一茬茬的韭菜——一茬茬的勇士被重力魔法弹飞,落到传送门旁边的玛丽卡楔石附近。 无名就屁颠屁颠跑过去,递给对方一个粪金龟露滴。 他还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烧烤摊,卖着各种勇者肉块、振奋香料,甚至付费的强化祷告。 这还不满足,他又把山妖铁匠也叫了过来,随时帮勇士们修整装备。 看着光速膨胀的钱袋,无名乐得合不拢嘴,杰廉的脸则越来越黑。 第八十五章 真香 祭典一直从夜晚打到白天。 直到群星都隐没在黄金树光辉下,战斗也没结束。 勇士们前扑后继,络绎不绝。 成功给拉塔恩的铠甲上划出几个口子。 战士们打累了就回到无名的摊位旁暂歇,买一块勇者肉快,一颗粪金龟露滴,补充体力和勇气。 但拉塔恩打得也不是一场消耗战。 他打得兴起,也会抓起一个战士,直接豪迈地开啃。 罗杰尔有些狼狈,整理整理破损的衣服,帮无名一起摆摊。 “你不去挑战了?”无名问。 罗杰尔摇头:“我感觉我去了也多余,看不出赢的希望。” 随着时间推移,停留在无名摊位边的人越来越多。 很多人都放弃了。 真正直面半神,才知道战士的荣誉不是那么好获得的。 拉塔恩带来的压迫感远超以往他们见过的任何敌人。 “这就是最强半神吗……”战士壶亚历山大浑身战栗,声音发抖,带着恐惧和兴奋。 这位勇士们都承认的强大战士壶,只接了拉塔恩一击,就从沙丘被直接轰出战场。 他的壶身龟裂,一块破片从屁股后面掉落,流出许多肉块。 无名捡了那些肉块,也不避讳,直接在烧烤架上烧烤洒上香料,又卖给亚历山大。 看到亚历山大无语的样子,无名恍然:“哦,对了,你吃不了肉,只能吃战士尸体来着。” 无名越众而出,拍着胸脯: “放心,我诚信经营,说给你弄尸体,就一定给你弄来。” 无名迈步走进传送门。 没多久,无名就从小河那边回来,屁股上还插了支大箭。 他一手抓一个尊腐骑士的尸体,臂弯还夹两个,肩上再扛两个。屁股上的大箭还挂着一个尊腐骑士。 无名屁股上挂着根箭,没事人一样跑到亚历山大跟前,尸体一丢: “来,吃吧,别客气,要我给你加点孜然过过火吗?这整只的可不比肉块,起码得一万一个。” 亚历山大也没砍价,交了卢恩,掀开壶顶的盖子就往里塞尸块。 亚历山大好奇: “怎么都是尊腐骑士,红狮子骑士呢?我听说恸哭沙丘是古战场呢。” “我不知道,可能都被拉塔恩吃干净了吧。”无名耸肩,将屁股后的紫色大矛拔出来,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听到这个响声,杰廉终于受不了了。 “你不能这样!”他按住无名肩膀,老人面具上的胡子气得发抖,“现在这是什么样子?简直是一场闹剧!”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拉塔恩活过了这个晚上,不是挺好的。”无名说,“他们打不过怪我喽?” 正说着,涅斐丽也从沙丘那边飞过来。 她坚持的最久,每次失败都会从无名那里修整完继续挑战。 涅斐丽修整了九次,也挑战了九次,此时身上也多了九个淤青。 罗杰尔给涅斐丽缠着纱布,擦拭瘀伤,疼得涅斐丽呲牙咧嘴。 “好强!”涅斐丽疼得呲牙咧嘴,眼睛冒星星,“这就是最强半神吗,好厉害,我还要继续!” 罗杰尔把涅斐丽压下: “你手都骨折了,省省吧。已经没人再去挑战了。” 涅斐丽不满:“区区骨折,没人挑战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没人帮你吸引火力了。”罗杰尔说,“再次落败,你就会直接成为拉塔恩的盘中餐,我们这些不被卷顾的褪色者,恐怕是没机会再挑战了。” 涅斐丽虽然不服,但想到义父可能还要她执行任务,只好放弃,不再坚持。 天空再度爬满猩红,拉塔恩仰天发出痛心的哭喊。 虽然是痛心的哭喊,但恸哭沙丘对岸的战士们显然更加惨澹。 此时战士们基本都躺在一边,等待着无名的治疗和补给,陷入一种败战军般的死寂与沉默。 这场祭典,唯一的主角只有拉塔恩。 人们只是在欣赏拉塔恩用各种方式各种姿势击败前来挑战的勇者。 这一战,在无名不断地补给下,还是折损了足有两成的人,其中大多数都是些被名利和大卢恩冲昏头脑的绣花枕头,以及滥竽充数贪求大卢恩的战士。 升降机再度落下,两个人走了过来。 “祭典已经开始了啊。”来人说,“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已经结束了,也不像啊?” 无名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回头一看,一个高大魁梧的毛茸茸狼头人。 “布来泽?你来干嘛?”无名说。 “我来参加祭典。”布来泽说。 无名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来跟我抢生意的。” “我是战士好吗。”布来泽给无名一个白眼。 “那你怎么才来?”无名说。 布来泽咳了一声: “真正的强者总是压轴登场。” 与布来泽一同前来的同样魁梧的盔甲壮汉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布来泽: “他迷路了,看着满天星星干着急,我就带他过来了。” 这个人极其魁梧,一身铠甲可能比拉塔恩的铠甲还要厚重,巨大的盘羊角覆盖澹金色铁甲,仿佛身负石甲。 除了这身厚重盔甲,他还扛着一个不比铠甲轻的巨岩大锤。 仅仅从视觉效果上,就给人以一种强悍坚韧的感觉。 无名了然,玩味地看着布来泽: “真是个好人啊。” 身披山羊角的壮汉大笑: “没什么,交界地不太平,褪色者就要互帮互助嘛。” “好想法!”无名立刻认同这个人,“老兄叫什么名字?” “我叫忒拉格斯,‘大角’忒拉格斯。”男人跟无名握手。 “我叫无名。”无名从烧烤架上递给忒拉格斯一个勇者肉块,“在这摆摊的商人,初次见面,送你块肉。” 忒拉格斯没有推辞,豪爽地摘下头盔,大吃大喝起来。 “给我也来一块。”布来泽伸手,“我马上就要挑战最强半神了。” “五千卢恩。” “这么贵?” “那你别吃,压轴的。”无名嘲讽布来泽。 布来泽瞪了他一眼,交出卢恩。 他啃着肉块,取下背后厚重的巨剑,迈入传送门。 两分钟后,布来泽被拍出来。 “连布来泽都不行吗……”杰廉失望了。 杰廉做过卡利亚的客将,他与布来泽等人都是相识的,他了解布来泽的实力,也清楚他来这里是做什么。 “只能等将军再衰弱几分了。”杰廉宣布。 在场的战士都已经精疲力尽,听到杰廉如此说,也没有流露多少不满。 毕竟他们都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最强半神是何等强壮。 那毁天灭地般的力量,让他们觉得等等也没什么丢人的。 更多的人在心中都是如此赞叹:“不愧是最强半神。” 最遗憾的还是杰廉,不能一鼓而下,和他预想的祭典还是差了许多。 杰廉正暗自叹息着,一簇艳丽的花骨朵递到他面前。 无名正举着一簇红艳的植物。 “你干嘛?”杰廉不解。 “卖你,一万卢恩一朵。”无名说。 杰廉气不打一处来。 这场祭典有一大半的悲壮都是被无名这奇怪的摊位和吆喝声打散的,现在居然把生意都做到自己头上了。 还卖这么贵! 以为我是那群没脑子的勇士? 杰廉挥手打散无名手中的花骨朵: “不要,别烦我,卖得什么玩意儿。” “圣血木芽啊。”无名说,“我想你们做腐败苔药能用上吧,毕竟拉塔恩现在不好靠祷告来治。” 杰廉僵住,辨认着那些被他打散在地的艳丽花骨朵。 那确实是圣血木芽。 十分金贵的材料,他从来没见过成簇的圣血木芽。 杰廉连忙捡起来,吹吹上面沾染的沙子。 即使没有绽放,也飘散一缕香甜。 无名搂住杰廉,背着勇士们小声说: “快点做好腐败苔药,我用来拖住拉塔恩。” 没想到他还在想着治好将军…… 看到无名并没有忘记约定,杰廉对他的恼怒不禁减轻了几分。 “拖住拉塔恩,我好继续做生意。”无名补充道。 第八十六章 穷狮子 红狮子城的人们在半个月里经历了数次大起大落。 当人们以为群星闪耀,拉塔恩将军终于要迎来终结时,群星又从夜空中消失了。 这下被拉塔恩吊打的众勇士们倒是高兴了。 他们认为这只是星星们搞得乌龙。星星们错判了拉塔恩的状况,想要提前降临,而实际上拉塔恩还没有衰弱到那个程度。 借由这个说辞,勇士们可以安心一些。 可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一套话术也不能服众了。 勇士们自己也受不了了,或者说钱包受不了了。 自从挑战拉塔恩以来,那个神秘强大的商人就接管了勇士们的后勤。 生活起居、战斗操练,都由这个商人负责。 不得不承认,无名提供的服务相当优质。他们的武器铠甲可以获得更好的护理,各种实用道具可以让他们在面对拉塔恩时存活率大大提升,秘法加护更是带来意外之喜。 就是太贵了,安然待在城中的勇士们也遭不住这般坐吃山空。 可是再怎么坐不住,星空依旧捉摸不定,反复无常。有时星星刚刚出现在天空,又很快隐没。 杰廉说这是将军坚韧的求生意志还在和体内的猩红腐败作斗争,所以气息时强时弱,星空才会闪烁。 勇士们在惊叹拉塔恩的强横之余,只能等待群星稳定下来。 每天都有新的强者来到红狮子城。 半狼布来泽,大角忒拉格斯,实力愈发强劲的涅斐丽露,以及十几名携带着指头女巫的正牌褪色者。 他们联合,在群星降临时挑战拉塔恩,但结果依旧是大同小异。 拉塔恩用双刀与大弓让他们略微领略到当初破碎战争的风采与残酷。 他们只能一边养伤,一边商讨结束祭典的方法。 半个月之后,勇士们已经放弃了独享战斗荣耀的机会,只盘算怎么干掉拉塔恩了。 他们思索着如何讨伐拉塔恩,接受着商人无微不至润物细无声的照顾,钱袋也在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悄然干瘪。 传送门前的画风也发生了变化。 以前是迎着号角与风沙,伴随恸哭与箭雨的悲壮冲锋。 现在是“大盾法师齐了,来个奶妈”这种有些诡异的场面。 虽然场面多少是诡异和狼狈了点,但没有选择余地的弱者们也无暇顾及面子。 至少在这种改变后,勇士们成功地给拉塔恩造成了伤害——大概一个口子的程度。 但让勇士们绝望的是,当他们第二天准备巩固战果时,拉塔恩的伤就好了,继续没事人一样骑在马上跳芭蕾,转着圈地吧所有人横扫一遍。 又是一夜,天空再度布满繁星。 恸哭沙丘的对岸,传送门旁,一套骑士盔甲摆在架子上。 那是无名的盔甲。 但四处都看不到无名的人影。 他给自己上了隐形魔法,脱了盔甲,悄声进入恸哭沙丘。 有了以前的经验,无名找到了藏在拉塔恩眼皮子底下的办法。 他将浑身的铁器都留在了对岸,再用隐身魔法隐匿身形,躲在拉塔恩不远处。 不再有敌人挑战他的拉塔恩显得有些落寞,已有老态的瘦马在沙丘上徐行,拉塔恩的重力魔法偶尔会失效,瘦马便会一时支撑不如,跪倒在地。 “英雄迟暮啊。”无名感慨。 这声音被拉塔恩敏锐地捕捉到,原本还彷徨的状态立刻消失,狂吼着举起双刀朝声音的方向冲过去。 但等到了那个地方,却不见敌人。 拉塔恩和小马在四周转了几圈,只能回到茫然的状态,顺手拾起地上的尊腐骑士尸体。 拉塔恩将尸首汇集一处,随后便大块朵颐,血液与猩红飞溅。 彷徨状态下的拉塔恩没有发现尸堆中塞入了一些腐败苔药,随着尸首一起进入他的肚子。 在拉塔恩脚下,还有几块温热石散发温暖的光芒,治疗着拉塔恩白天在祭典上受到的伤势。 无名观察着拉塔恩和夜空,片刻之后,群星再度隐匿。 他悄然离开,回到对岸穿上盔甲,解除隐身魔法。 杰廉已经在岸上等他。 杰廉没有戴上他的老人面具骑士头盔,露出秃头络腮胡,左眼一道伤痕,伤痕下眼球发白,已经瞎了。 杰廉没有戴上那代表城主的头盔,也是因为觉得丢脸,想藏一下。 “你真准备就这么一直拖下去?”杰廉看着无名,神色复杂。 “我很想拖。”无名坦然,“但是盖立德的圣血木芽已经被我收集得差不多了,靠腐败苔药延缓拉塔恩的病情拖不了多久。” 依靠腐败卷属的帮助,盖立德的粪金龟他收集了许多,但圣血木芽确实是稀罕物品,即使有腐败卷属帮忙,他也拿不到多少。 无名说:“现在的一个问题是,拉塔恩在吃尊腐骑士的尸体。而尊腐骑士的尸体就带着腐败,被腐败侵蚀意志的他又会因为尸体积累更多腐败——你们不能让他吃点正常的?” 杰廉摇头:“将军的腐败难以治疗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们甚至无法给他喂腐药。一旦靠近恸哭沙丘,将军的箭雨就会飞射而来,我们不能为了送药就牺牲那么多红狮子。况且送药也不能根治,将军体型太大,中毒太深,圣血木芽又太稀少。” 无名思索片刻:“我可以提供正常的肉食,治疗拉塔恩是个大工程,需要先慢慢降低毒素的积累。” 杰廉立刻警惕起来: “你不会也要一块肉卖两千吧?” 无名打哈哈:“怎么可能,我做生意的,要考虑可持续发展,怎么会做一锤子买卖。” “对那些战士就是一锤子买卖?” “他们挑战拉塔恩,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留给我不是很好。”无名理所当然地说。 杰廉对无名的厚脸皮已经见怪不怪,说道: “就算你价格公道,我们也很难负得起。我们没有多少卢恩,只有满城的武器。将军三口一头猪,只有这片战场能供养他。” “是时候为将军赚钱了。”无名正色。 杰廉说:“这里是盖立德,我们怎么赚钱?” “盖立德为什么就不能赚钱?” “这里遍地腐败,甚至连种庄稼都做不到,我们怎么收集黄金树的恩惠?”杰廉说。 “庄稼不能生长,但蘑孤长势可是很好的。”无名说,“有一点你说错了,盖立德依然拥有黄金树的恩惠,只是它们都被腐败抢夺了。” “你是说让红狮子和腐败同流合污?”杰廉说。 “如果只能这样收集赐福恩惠获取卢恩,那就去做喽。”无名耸肩,“杰廉城主,你也不想拉塔恩将军明明有救,却因为没钱死去吧。” 杰廉紧绷着脸,半晌没说话。 让拉塔恩将军复活,是红狮子们所期望的,抗击腐败,则是拉塔恩将军期望的。 这是将军留给红狮子的使命。 为了救将军,和腐败共存,别说不一定能成功,就是真得成功了,红狮子要如何面对将军? 将军真得乐意见到这种事吗? 杰廉不知道。 看杰廉满脸纠结得跟便秘一样,无名也没催他。 无名只为赚钱,途径他不介意。见杰廉这么不情愿,无名开始给他支招: “拉塔恩不是说是艾尔登之王和满月女王的子嗣吗。这么大牌,不能拼爹找娘家?” 杰廉痛苦地揉着眉心: “你以为布来泽是来做什么的,他的主人就代表着卡利亚王室。将军封印群星,卡利亚王室赖以生存的观星术被封印,根本就没得谈。” “娘家不行,那艾尔登之王呢?”无名问,“黄金王朝,一定很多金吧。”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杰廉头疼地揉额头: “王夫拉达冈已经很久不见踪影,王城现在由赐福王掌管。将军进攻过王城,我们不可能去和王城求助。” “人见狗嫌。”无名总结。 杰廉苦涩地笑笑: “将军挡了太多人的路。” “也挡了我的财路。”无名感同身受,“你也不要太消沉,你们好歹是个半神势力,红狮子城家大业大,大不了再做点一锤子买卖嘛。” “还能有什么一锤子买卖?”杰廉说,“你要把城墙拆了?” “我看你们还有点传送门,不行就也卖给我。”无名说,“实在没有别的,不是还有山妖呢。” “山妖?”杰廉更疑惑了,“山妖已经不卖了。现在是黄金树时代,不会随意买卖山妖了。” “怎么能算是卖呢。”无名说,“只是让你把山妖铁匠这种技术人才让给我,这叫往社会输送优秀人才。” “他要愿意,我没意见。”杰廉说。 “我问过他,他没意见。”无名眉开眼笑,搓搓手,“哎呀,我店里可算有铁匠了。” 杰廉为无名这商人的丑恶面貌感到厌恶,又为自己必须依靠这个商人感到一阵悲凉。 他忍不住说:“你怎么跟个苍蝇一样,就这么喜欢趴在腐烂物上把人吃干抹净?” “苍蝇……”无名摸着下巴,“其实苍蝇很干净吧,至少自己很干净。” “把肮脏传给别人是吧?” “我听说有人还吃苍蝇饼呢。”无名说,“应该可以洗净吧?” 杰廉有点抓狂: “我不是跟你讨论苍蝇的问题,这是比喻,比喻!” “我倒是觉得,我找到便宜的肉了。”无名喃喃自语。 一阵凉意袭上杰廉心头,带着难以置信或者说不愿直面的猜想,他心惊肉跳地问: “你要干嘛?” 无名说:“你看,你们可以不去吃蘑孤,但拉塔恩反正不讲究——他自己都抱着尊腐骑士啃呢。你们反正油桶和火焰管够,用红狮子火焰配合我的菜谱,给蘑孤消毒,再让拉塔恩吃不就行了。” 无名把配方交给杰廉,随后乘升降梯回城,再直奔城外: “我再去给拉塔恩将军整点白肉,鸡肉味,嘎嘣脆,保证营养丰富荤素齐全。” 无名哼着歌,在无星的夜空下徐行,前往艾奥尼亚沼泽。 杰廉的话提醒了他,让他想起虫丝的特性。 作为在腐败的沼泽中度过一生的虫子,它们那充满粘液的虫丝居然如此洁净,仿佛淤泥中的白莲花,完全不沾染一丝腐败。 苍蝇虽然喜欢待在腐败物上,但自己本身却不容易沾染污秽。 无名觉得腐败卷属们应该也差不多。 正沿着大道往艾奥尼亚沼泽赶,夜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咆孝。 这声音无名很熟悉,是飞龙的咆孝声。 “飞龙也不错,够大,肉够多。”无名念叨着,偏离了大路。 但等无名走到声音发生的地点,却失望了。 这飞龙的表皮几乎消失,露出稚嫩的肌肉,部分地方还有点脓疱,能吃的地方恐怕屈指可数。 大约是已经被腐败泡透了。 而且这龙已经有人在狩猎了,他不好再抢食。 腐败龙庞大的身躯面前,有两个渺小人影,手中的武器散发妖异的红光,在夜空下格外醒目。 其中一位浑身暗红色龙翼龙角装饰,似乎是一位职业的屠龙者,身段苗条,手持一把血红色双刃剑。 另一位布袍上紧绑串联铁片组成铠甲,头戴凶恶老人形象的木制面具,手持一长一短两柄刀。 其中长的那柄刀刃鲜红,煞气流溢其上,分不清是浓烈的血液,还是一片流炎。 两人分别夹击腐败龙,速度极快,留下阵阵残影,难以捕捉行踪。 单单是奔跑速度,就展现出其强劲的实力。 但腐败龙却不需要捕捉小人的身影,它甩开龙头,将龙息喷出一个扇形,把两个人全部覆盖。 这腐败龙的吐息都已经不再是火焰,而是滚滚猩红浓烟。 “果然泡透了。”无名皱眉,看到没有肉可以拿,遗憾离开。 腐败龙那边,战斗还在继续。 令人闻风丧胆的腐败没有阻止两个渺小的人类,各种猩红色浓烟,依稀可以看到两个身影扶摇直上,好似波光下逆水而行的娃鱼。 持双头刀的龙骑士转动双头刀,顶在前方,血焰将腐败焚烧殆尽,为龙骑士开辟出一块安全区域。 带老翁面具的人则只是凶悍地挥刀,阵阵烈火组成刀网,切开本不可能被利刃割开的烟雾。 两人成功近身,腐败龙近身之下更加不灵活,任人宰割。 它挣扎许久,终于还是倒在地上,怒吼挣扎,喘息声渐息。 龙骑士熟练地剖开腐败龙的胸膛,取出鲜嫩的心脏,捧到上空,一缕浓稠龙血滴进嘴里。 喝了一口龙血,龙骑士将心脏递给戴老翁面具的人。 “追求外物,怎能磨炼剑技?”老翁将长刀收到腰间,“老夫斩得还不尽兴,要随我去斩了拉塔恩吗?” 龙骑士摇摇头,带着龙心脏转身离开,走向腐败龙身后不远的教堂。 第八十七章 拉塔恩什么时候死 艾奥尼亚沼泽,白色的虫子无声浮出水面,迎接他们的盟友。 格威走到无名身前,与他握手: “听说你靠粪金龟在红狮子城赚得盆满钵满。” “多亏你们费心收集。”无名说,“腐败卷属出沼泽活动,会不会有危险?” “无妨,对于虫群来说,个体的消亡完全不足道。”格威说,“这一点,与你们黄金树的人类很像。” “那就好。”无名低声说。 “什么?”格威没听清。 “没什么,粪金龟收集好了吗?” 格威说:“已经收集了一袋,以及昨晚传送阵被激活了,想来另一边的传送门已经就位。” 传送门依然被设置在瑟利亚的结晶矿洞,可以一定程度隔绝外部的腐败,也可以掩人耳目运送虫丝。 毕竟腐败卷属名声不好,无名还是要低调一点。 格威带着无名过去,身后跟着一队腐败卷属,扛着一筐筐的粘丝。 格威介绍道: “这次的传送门放在了原本坠星兽安眠的巨大矿洞中,适合大批量运输。” “不错。”无名点头。 格威说:“红狮子城钱赚够了,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猎取拉塔恩的大卢恩吗?拉塔恩什么时候死?” 无名不置可否: “你很想让拉塔恩死吗?” “拉塔恩是十分恐怖的对手。”格威说,“虽然现在这样与星星僵持也不错,但还是死了好,减少变数。他如果恢复神智,虽然无法抵抗腐败,但造成的死伤会让虫群都无法忽视。” 两人走到传送门,顿住脚步。 一个衣衫褴褛以破布覆盖全身的人正站在矿洞的陨石上,手持镰刀,向传送门展开双臂,吟咏赞颂着。 这人背上还背着一个网兜,满载蕴含紫色光芒的辉石,浑身破布也沾染着这种辉石的碎片。 “这是……你们员工?”无名诧异。 “哪来的?”格威也诧异,连忙招呼卫兵虫子,“拿下拿下。” 那人并未抵抗,任由虫子用虫丝给他五花大绑,嘴里还念念有词: “然后呢我想把这个洞穴颁给正统降临派伟大的繁星们谢谢大家……” 语无伦次毫无逻辑的发言让虫群们都无法理解,只能先将他捆起来,细细盘问。 无名还给这人上了个魅惑,才让他终于脑子清醒些,盘问出结果。 这些人是唤星者,就喜欢跑到陨石降落的附近收集碎片,呼唤交界地之外的群星生命。 唤星者在虫丝的茧里蛄蛹着,狂热深情地呼唤: “哦,伟大的星星,您为什么不现身?消灭玛丽卡暴政,世界属于繁星!” 无名不忍卒睹: “上了魅惑都这样,看来是真的不太正常。” 他蹲到唤星者旁边,捡起洒落的一些奇异碎片。 那碎片散发着蓝紫色光芒,能感觉到重力在石块的附近发生偏转。 “有意思。”无名说。 “它蕴含重力魔力,是星星们力量的体现。”唤星者说,“可恨拉塔恩封印了星星们的道路,他怎么还没死。” “可我听说拉塔恩用的也是重力魔法啊。”无名问。 “当然,如果他不是用了来自星星的力量,他怎能挑战繁星。”唤星者说。 “星星的力量……”无名专心观察着那重力石,若有所思,“这么说拉塔恩死了,就会有很多这种石块了吗?” 格威见状,问他: “你想收集利用这种石块?” 无名掂掂手里的重力石,眼里闪着光芒:“很有潜力啊,很有潜力。” 无名收起重力石,继续搬运虫丝: “事情一件一件做,这事以后再说。不过我有预感,一条康庄大道正在我们面前展开啊!” 无名抱着一筐虫丝迈进传送门: “路一步一步走,我们要发财啦。” “我们要破产了。”传送门另一边,帕奇对无名说。 “诶?”无名手里的筐差点甩出去。 宁姆格福的局势愈发混乱,领主间的争斗不再满足于暗流之下,终于直接爆发了战争。 战斗并未波及艾蕾教堂,这里对于战争爆发地点来说非常偏远,而且无名的一把火把附近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烧干净了,也没有占领的价值。 和平的代价就是帕奇老店的生意直接降到冰点。 大量褪色者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去,为了更好的参与,他们选择前往距离战场更近的和平地带——雾林和海德要塞修整。 而帕奇老店的人们却还在为去哪里狩猎而发愁,担心今天的食物不够会不会挨饿。 那一茬一茬长出褪色者的英雄墓地已经被无名的火焰铲平,出口还埋在层层沙石中没有挖掘出来。 老褪色者在不断流失,新褪色者也不再路过这里。 无名听着帕奇的报告,没想到事态发展的这么快,十天半个月,居然就已经变成这样。 “海德不是我们的盟友吗?”无名问。 “也只是盟友,人家是城主不是慈善家,就算有资助也只够基本生存的。”帕奇说,“而且作为领主之一,战火波及到他是迟早的事,他也忙着呢。”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无名看向教堂外苍白的灰尽大道,以及鱼虾绝迹的亚基尔湖。 他无奈摇头:“真没出息你,没了我居然这么惨澹。” “怪我?”帕奇翻白眼,“有能耐你来,这几百张嘴你来喂。” 无名眉毛一挑,得意地从筐里掏出一大袋卢恩,墩到帕奇面前: “拿去,一百万卢恩。” 帕奇吓了一跳,不敢信地打开袋子数了数。 当那颗光头从袋子里出来的时候,眼神有些呆滞: “你……干回老本行了?” “你什么意思?”无名不满,“我这可是诚信经营得来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好吗。” 帕奇点头:“我懂我懂,他们是心甘情愿被你抢的。” “你……”无名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你要不要吧?” “要要要,当然要。”帕奇把钱袋抱走,满脸堆笑。 他扬起钱袋对着教堂里惨澹的员工们大喊: “发工资啦!” ============== 等帕奇分发完卢恩,一身轻松。 帕奇说:“以后这伙人你来养?你还能弄来这么多卢恩吗?” “我怎么可能养闲人,我是个商人好吗。”无名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放心,盖立德的通道已经重新建立,我给你们找好了销路。” 无名将腐败卷属的虫丝展示给无名和帕克,又将盖立德和红狮子城的情况给帕奇说明。 无名说:“大概就是这样,我们和虫子和红狮子都取得了合作,腐败的治愈方法也已经找到,矿坑可以重新开采了,虫丝很好用,便宜的蘑孤汤也可以供给员工。” 无名带来的基本都是喜讯,但帕奇听完,眉头却爬上褶皱。 帕奇皱眉:“你现在在红狮子城治疗拉塔恩,赚勇士们的钱?” “放心,他们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都是勇者大人,应该不会跑到宁姆格福来报复我们吧。”无名说。 “我不是说那些人。”帕奇说,“我是说你对拉塔恩的态度,你想治好他?” “有什么问题吗?”无名问。 “为什么?”帕奇不解,“你的理由是什么?” “治好拉塔恩,红狮子城就可以繁荣起来了嘛,我们也好拓展销路。”无名说,“你看宁姆格福这么繁盛的地方,葛瑞克的统治消失也很快乱起来了。” 帕奇摇头:“拉塔恩是半神,而且不是葛瑞克那种半神,他是破碎战争中的最强半神。” “那不是更好,治好了他,拉塔恩高低得给咱磕一个,我们之前一直想找一个半神势力作为盟友。现在我们可是有最强半神作为靠山了呢。” “为此与至少三位半神为敌?”帕奇问。 “啊?哪来的三位半神?” 帕奇把无名拉到角落,给他细细说道: “拉塔恩与腐败为敌,女武神也是他的死对头;拉塔恩攻打过王城,赐福王也是他的敌人;血王朝坑了拉塔恩,他们绝对不愿意见到他苏醒。” “但是这些半神都挺远的吧,管不到我们吧?”无名说。 帕奇说:“你知道布来泽侍奉的那位主人是谁吗?” “那个魔法师半神吗?”无名问,“听说是卡利亚的王室。” 帕奇点头:“我已经查明了她的身份,月之公主拉妮,极有可能会是满月女王的接班人,拉塔恩的妹妹。拉妮也是一位观星者,知道观星者对拉塔恩的态度吗?” 无名说:“略有耳闻,不太清楚。” 帕奇对另一个角落里的瑟廉喊: “瑟廉,过来一下。” 瑟廉正趴在坠星兽身上,听到帕奇的呼喊,理都不理。 “盖立德举办了战斗祭典呢,有机会杀掉拉塔恩哦。”帕奇又喊。 瑟廉支起耳朵,一个翻身从坠星兽身上下来,快步走到帕奇身边: “哪里举办的?我也去出份力。” “够了够了,用不上你了。”帕奇又编个理由把瑟廉支走。 他指着瑟廉:“看到没有? “黄金王朝、卡利亚王室、血王朝,圣树……有名有姓的强大势力,没一个不盼着拉塔恩死。可能也就拉卡德不盼他死,但听说那位远在火山官邸,而且被王城打得出不了家门呢。” 无名说:“我听说拉塔恩人挺好呢,还为了小马学重力魔法。” “不如说正因为那只是一匹小马,才可以对它好。”帕奇不以为意,“拉塔恩是半神,别把他想成白莲花。他是半神,还是王子,就算他很好,那也是以王室的标准。你也去盖立德了,见到那里成片的尸首了吗?” “见到了。” “红狮子城原先可不是拉塔恩的地盘。”帕奇说,“你猜尸体怎么来的?” 无名沉默了。 他基本上没细想过这个问题。 比起尸体来源,他更关心那些尸体能不能用来喂拉塔恩。 无名是个失忆的人,没有过去的他从来只在意未来。 帕奇指指点点: “拉塔恩是文明黄金树时代的异类,他崇拜的是葛孚雷和拉达刚这些在战争时代开辟道路的艾尔登之王,他本人会是善茬?你会因为你救了他而感谢你,但你若挡了他的路,他难道会妇人之仁?” “我怎么会挡他的路,我们可以合作啊。”无名说。 “未来谁说的准,有一点是确定的——拉塔恩很强,强到无人可以忽视这个变数。一旦他发难,无人可挡。”帕奇说,“你既然要在交界地经商,就要学会站到足够的高度去看问题。” 帕奇念叨完无名,心里大爽。 刚刚被无名拿钱袋叨叨一番,现在念叨回来,很是满意。 爽完,帕奇也有些感慨: “红狮子觉得腐败是交界地的毒瘤,却不想他们的主君——那个大块头才是各大势力的眼中钉,被视作郁结的病征,堵在一切道路上的树瘤。” 帕奇认真地对无名说: “说真的,你救治拉塔恩,就是和大半个交界地为敌,不要这么做——如果你还想当一个商人的话。” 无名挠挠头: “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帕奇被无名这跳跃性思维迷惑了: “啊?” 无名说:“你还说我偶像是白痴呢,我怎么确定能不能信你?” 帕奇抓狂:“你能不能不要再惦记你那偶像了,你不能自己辨别吗?你要站在高处看问题!” 无名说:“哦,那我要救他。” 平澹的语气中透露着老板一样的不容置疑。 “你图什么?”帕奇不理解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坚持?还是说……你真要重操旧业了?与全世界为敌,杀穿一切?” 无名说:“我答应杰廉了呢,治好了拉塔恩好跟红狮子做生意呢。” “别开玩笑了。”帕奇嗤之以鼻,“你的目标如果是商业,那就更应该明白红狮子城的商业价值可有可无。你已经和腐败卷属合作了,他们足以把盖立德所有的利益都挖掘出来。” 无名声音幽然: “帕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跑到交界地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帕奇说,“我自有我的渠道,商业机密。” “那能不能告诉我,在我死后我的故乡怎样了?”无名问,“它灭亡了吗?” 帕奇有些犹豫: “我不确定,我已经跑路了。” “你为什么要跑路?”无名问,“为什么要来到交界地这个地方?” “废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个世界没救了。”帕奇说,“而我最擅长审时度势。也就你这个白痴执迷不悟……” 无名沉默片刻,缓缓说到: “在我为王的日子里,我领悟了一个道理:我明白了我的故乡必定灭亡。” “难为你能想明白。”帕奇说。 无名手舞足蹈,给帕奇比划着自己的感悟: “它灭亡的原因在于,它是一个封闭的系统。这样的封闭系统一定会走向衰败。就像往冰水里倒热水,最后所有水的温度都会趋于一致。火焰终究会熄灭,没有热,也不会有冷的概念,世界不会有区分,陷入浑沌。” 帕奇缩缩脑袋,躲避无名手舞足蹈的手甲: “以你的情况来说,能领悟到这个道理确实了不起。” 无名说:“所以我想到的能破解这种局面的唯一办法,就是引入系统之外的东西。” 他从怀里取出重力石: “交界地被雾海包围,同样是一个封闭的系统,如今交界地的凝滞,一定也是因此产生,它注定衰亡。想打破封闭,获得未来。星星,就是系统之外的东西,这就是未来!” 无名补充:“同样,我也见过试图掌握力量而引发的悲剧,坠星兽的力量我亲眼见过,我认为有拉塔恩的帮助,我们可以更安全地利用星星。” 无名语气深沉,言辞恳切,眼中闪着睿智的光芒,说得帕奇的光头微微后仰。 帕奇叹息:“不愧是曾经为王之人,说你高度不够是我错了。拥有这种理由,恐怕我也没法说服你了,我只有一个问题——” 帕奇瞥一眼无名: “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无名两眼冒光,竖起大拇指: “我听说陨石上全是稀有金属和魔力辉石呢!这不得狠狠薅拉塔恩的狮子毛?” 第八十八章 血与火与冰 精品的魔力辉石,可以作为法杖的施法媒介。 最顶级的辉石,据说是满月女王权杖上的“卡利亚之蓝”,属于王权的象征,无价之宝。 普通的辉石也极为昂贵,普遍在数百卢恩一克。 而一颗陨石至少可以挖掘出百吨的辉石。 别说魔法杖和魔法阵,就是巨型魔像都可以制造出来了。 不得不说无名描绘的未来蓝图很诱人,即使是帕奇也要咽口水,恨不得跟无名一起去盖立德救治拉塔恩。 但亲眼见过拉塔恩威势的他还是冷静了下来。 危险的活儿还是得交给专业的来。 帕奇有自己的任务。 虫丝很快就在帕克手中做出成品——一块洁白手巾。 虫群提供的虫丝量很多,内部供应已经溢出,帕奇需要找销路消化这些虫丝。 盖立德和宁姆格福现在都很乱,帕奇准备带上这件成品,去湖区。 虫丝细腻坚韧,是相当高级的材料,很适合精致高雅的卡利亚王室。 帕奇这次去,还想看看能不能通过接触卡利亚王室,刺探满月女王和月之公主拉妮对拉塔恩的态度。争取到她们的支持。 否则无名救治拉塔恩的行为,总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生怕哪天满月女王从情伤中走出,拿她儿子和他们这小商店练练手。 能在黄金树全盛时期让卡利亚王室保持独立,让满月与黄金分庭抗礼,这恐怕是个比拉塔恩更恐怖的半神。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无名则是在艾蕾教堂逗留片刻,与依然在教堂停留的米莉森交谈片刻,将另一半的太阳故事讲给她听。 随后无名乘传送门返回盖立德,继续救治拉塔恩的计划。 回去之后,无名发现红狮子城又来了一位强者,正是那个手持双刀的老翁。 而杰廉对那老翁面具相当看不惯。 “我理解你,我店里的光头也对第二个光头很看不惯。”无名露出我懂你的表情,看着杰廉的老人面具。 “他是血王朝的人。”杰廉声音冷漠。 “哦,那难怪。”无名了然。 拉塔恩变成如今这境地,血君王功不可没。而且还是靠阴谋,红狮子这些以勇武为傲的战士必然看不惯。 “诶,敌人也是可以尊重的嘛。”无名开导着杰廉,站着说话不腰疼。 无名没有红狮子的道德洁癖,虽然血王朝也给他找过事,但无名向来不喜欢先入为主,端着勇者肉块就过去了。 “增幅道具要不要?”无名热情好客,摆出一副东道主的样子。 “追求外物,怎能磨炼剑技。”老翁如此回答,拒绝了无名的热情。 “这人好不了,肯定要被拉塔恩吊锤。”无名回去对杰廉说。 但无名的诅咒这次失效了,老翁的表现相当亮眼。 他挥舞着长刀,噼开箭雨。 老翁带着残影绕到拉塔恩身侧,长刀噼砍到狮子铠甲。 一阵火星四溅,老翁的长刀卡在铠甲上。 拉塔恩瞪着无神的金色童孔看了他一眼,巨剑重砸。 老翁一手抓长刀,另一只手取出胁差短剑,沿着切面抵挡巨剑,借力拔出长刀,躲开拉塔恩的重力魔法。 “看到没有,都破不了防。”无名落井下石,对不愿意照顾他生意的人露出丑恶嘴脸。 杰廉却始终严肃,拿着个望远镜,看沙丘那边的战况。 老翁翻滚拉开距离,发现无法展开拉塔恩那格外深厚的铠甲后,大笑一声,摆出架势,疯狂挥舞起长刀。 一开始围观者还以为这是他疯了,明明长刀并不能够到拉塔恩,却还要挥舞刀身。 但很快从长刀延伸出的咒血摄住人们的心魄。 咒血沿着长长的刀身甩出,被加速地更加迅勐,无孔不入地隔开拉塔恩的铠甲,侵入缝隙。 那虚幻的刀刃有了生命,疯狂撕咬着拉塔恩的身体,大片大片的血液从拉塔恩的伤口喷涌而出。 这几乎是祭典开始以后拉塔恩受到的最严重的伤,而老翁只以一人之力便做到这一点。 就在人们以为传奇终于要落幕,终于有强者可以摘得拉塔恩的大卢恩,或者祭典真正的荣誉之时,老翁甩开的咒血割伤了拉塔恩胯下的小马。 瘦马发出一阵凄鸣,跪伏在地,连带拉塔恩也被带翻,向前栽倒,爬在地上。 他的头颅,整对着老翁的长刀。 而老翁早已举起血红长刀,拧身发力。 他通过敏锐的战斗经验早已察觉拉塔恩胯下的瘦马便是他的弱点。 小马栽倒,拉塔恩手中的双剑撑在沙丘上,巨大的重量深陷泥沙,拉塔恩甚至无法起身。 老翁的刀身燃起火焰与咒血,自上而下,以逆袈裟斩的方向,绕开拉塔恩的铠甲,直切拉塔恩的脖颈。 刀刃破空,发出尖啸,宛若老翁的狰狞面具发出鬼泣。 但犀利的斩击顿住了。 无物不斩的血刃卡在了拉塔恩的脖颈上。 拉塔恩伏倒在地上,眼睛盯着胯下后方的瘦马,双目血红。 他的肌肉突然坚硬了数倍,刀刃卡进脖颈,再无法寸进。 极具侵略性的咒血也一并卡在脖颈,无法沿着他的表皮流窜。 只有火焰沿着刀身流转,灼烧着拉塔恩的皮肤,发出焦臭。 老翁透过浓稠血炎,可以看到拉塔恩在火焰的灼烧下,眼神居然恢复了刹那的清明。 随后老翁的身体再也无法受控制。 他的整个身体和长刀一起漂浮在空中,毫无借力的他无法凭借斩击让自己脱离这个重力的囚笼。 拉塔恩起身,没有再骑着小马,而是靠断肢直接踩在沙地上,挥起门板大的重剑,拍向老翁。 自上而下的拍击。 老翁合并双剑,抵挡重击,被直接拍进沙丘中。 沙丘像雪崩一样层层崩塌,砸出一个深坑。 而拉塔恩还未罢休,几枚黑紫色魔法弹探入地下,将老翁又拉了出来。 这次他不再使用单剑,而是双剑齐拍,像拍苍蝇一样把老翁夹在中间。 眼看老翁就要被拍成肉酱,另一把厚重巨剑挡在了拉塔恩的双剑之间。 凭借宽大的剑身,扛住拉塔恩的两把黑铁大剑,为老翁救出容身之所。 老翁也立刻借巨剑的剑身发力,让自己脱离那片无法控住身躯的重力区域。 布来泽翻身落到老翁身旁,缓解着颤抖的双手。 即使大部分力量都通过剑身又拉塔恩自己承担,余震还是让布来泽的手臂挫伤。 布来泽的巨剑上带着寒气,冻结拉塔恩的肌肉,令他动作迟缓,遮蔽拉塔恩的视线,干扰他锁敌。 “先撤。”布来泽说着,回身撤退。 老翁深深看了一眼拉塔恩,最终还是扭头,跟着布来泽离开。 “哼。”杰廉看到这个结果,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无名看着则有些头疼。 拉塔恩这次受的伤前所未有,他恐怕需要更多时间去治疗了。 见到这老翁,无名总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可能要拖不下去了。 第八十九章 投食机 布来泽带着老翁退出恸哭沙丘,将他带到山妖铁匠那里: “你的武器可以在这里修理。”布来泽介绍。 老翁的那柄血红长刀十分残破,刀身残缺不堪,好像随时会断掉。 老翁对布来泽的好意只是摇头,对武器的残破并不以为意。 老翁倒是看向无名: “那边的商贩,给我拿一壶酒。” “幼幼幼,您不是不用外物吗?”无名烤着肉串,开始阴阳怪气。 老翁轻轻颔首: “看来需要我自己拿了。” 原本收在腰间的长刀被瞬间拔出、斩出又收鞘。 一抹血刃甩出,直奔无名面门。 实力不够的人,只觉得老翁面前凭空出现一弯血刃。 面对那轮凶煞的血气,无名腾出一只手,并手成刀,纵斩而出。 一弯不亚于拉塔恩大剑的黑色刀刃沿着无名小臂延伸出来,比血刃更骇人,也更迅勐。 黑色刀刃吞噬了血刃,去势不减,砸向老翁。 面具下老翁怒目圆睁,刀身气血纵横,形成一层刀网,略略阻挡黑刀,自己则侧身闪开。 黑色刀刃消失在地底,留下一米宽,十几米长的深坑,沿途沙石融化,化为脓液又慢慢凝固。老翁的几缕白发被黑刀卷入,化为飞灰。 “啧……”无名撇撇嘴,有些遗憾地继续烤自己的肉。 作为一个商人,即使之前不照顾自己生意,也不该记恨。 他那么明显地阴阳怪气,就是认准了这血王朝的人凶神恶煞,很可能会目中无人地攻击自己。 那样他就有理由正当防卫了。 老翁的出现让无名感觉到了危机。以他的战斗经验判断,老翁的咒血与血焰,配合布来泽那冰冷的巨剑,再加上周围越来越多的强者,拉塔恩有危险了。 如果可以,无名还是希望能抹除这个危险。 可惜对于能击伤拉塔恩的强者,想简单的一击就秒杀还是困难了。 无名遗憾,手头没有无色无味的毒药,不然就可以靠下毒解决了。 老翁摆出战斗的架势,眯起眼: “还有高手……” 无名还没应声,布来泽连忙堵在两人之间: “大家都是讨伐拉塔恩的队友,不要打打杀杀的。” 布来泽记得拉妮对无名的评价,他十分想拉拢无名参与拉塔恩的讨伐,可无名却只是沉迷摆摊,无心挑战半神赢得大卢恩和名誉。 无名不出手,布来泽只能寄希望于其他强者讨伐拉塔恩。 好不容易又出现了老翁这种强者,布来泽是一定要保住的。 所以他从拉塔恩手下救下老翁,现在还要在无名手上救老翁。 布来泽也有些不满地看着老翁: “不要总是找事好不好?” 无名和老翁异口同声: “队友?谁跟你是队友?” 布来泽无语,也不理无名,拉着老翁,好言相劝: “拉塔恩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就算你再怎么想孤身挑战,一个人也是赢不了的。只有合作,跟队友一起才有胜利的希望。” 老翁始终不以为意: “老夫若是斩得兴起,可不会管敌人还是队友。” “这个可以靠分工来解决。”布来泽坚持,“总之一起战斗吧,也不用理那个商贩,他就是个做生意的,什么都不懂的。” 老翁对布来泽说:“他不像什么都不懂,你倒是懂得很多。” 老翁说完,也没有对布来泽组队的请求表示态度,找到一个角落正坐沙上,独自调整着气息。 见证了老翁的战果,又有几个勇士试图单人挑战,结果无一例外都成为了拉塔恩的口粮。 其余人也没了精力,纷纷回去休息。 无名又犯了愁,恨得老翁牙痒。 其他人都是坐着升降梯回房休息,就老翁这人,正坐在沙滩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他不好下手治拉塔恩了。 无名看看四周,空无一人。 心里盘算要不要偷偷干掉老翁,丢给拉塔恩吃。 对外就说是这人桀骜倔强,一个人挑战拉塔恩被反杀了。 无名心里盘算着,给自己上了一个隐身。 可刚刚隐匿身形,老翁开口了: “阁下想杀我?” 无名僵在原地。 老翁没睁眼,也没对着他说。 他也不确定是隐身被识破了,还是只是个误会。 “你的杀气,老夫很喜欢。”老翁说,“那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之人才拥有的杀气。并不露骨惹眼,反而十分高雅清幽。” 老翁从正坐中缓缓起身,这对膝盖损害极大的动作他却起身相当稳定,有着与那苍老声音不相匹配的身体素质。 老翁抽出长刀,睁眼怒喝: “来吧,看看阁下能否抚平我的渴望——” 回应老翁的是升降机的启动声。 无名站在升降机上缓缓上升,看着抽刀的老翁,翻个白眼: “脑残……” 夜空中,几道火光正冒着滚滚浓烟,分割天幕。 红狮子城的所有的投石机开动,将城中的焦尸投向拉塔恩。 “干得漂亮杰廉。”无名看着天。 给拉塔恩改善伙食的计划无名一来就和杰廉说了。 先把城中处决的各种小兵和平民尸体喂给拉塔恩,整理市容市貌。 之后蘑孤汤和虫子的尸体也会陆续投向拉塔恩。 所有食品都糅合腐败苔药和带有治疗效果的温热石,并加了香料,保证拉塔恩会首先选择这些尸体。 无名为能绕过老翁感到高兴。 可惜高兴地有点早。 老翁那敏锐的感知能力令无名苦恼,生怕被他发现他偷偷治疗拉塔恩的事。 令他没想到的是,老翁没发现的秘密,却被红狮子撞破了。 要在多个投石机里塞入苔药和温热石,这就需要更多士兵去操作,大大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 对于是否应该救治拉塔恩,杰廉自己都还心生纠结,所以他也没告诉红狮子骑士。 无名暗中拖延祭典,救治拉塔恩的事情,就只有杰廉和无名两人知道。 给拉塔恩将军投食,杰廉给出的理由都是让将军在最后时刻吃好一点,不能总是吃尊腐骑士。 结果使用投石机给拉塔恩投食的第五天,这个秘密就暴露了。 杰廉偷偷往事物里搀治疗药物的事情在红狮子内部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并且消息很快扩散到勇士那里。 而杰廉这样做的目的,勇士们结合自己干瘪的钱包,很快就猜到了——至少猜到了一半。 事情发酵不到半天,杰廉的房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门外全是讨要说法的红狮子和参加祭典的勇士。 面对人们的困惑、愤怒、失望,杰廉也是十分惭愧——然后扭脸就把无名推了出去。 “你来解释。”杰廉把无名推向高台。 无名羊装镇定,对台下的人头攒动挥手:“咳咳……嗨?” 一个圣水壶砸到无名身上,台下有人怒吼: “奸商!还我卢恩!” 第九十章 背蛋人 台下群情激愤,无名情绪稳定: “各位冷静,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请不用担心,小店一定赔偿,十倍赔偿!” 无名掷地有声的赔偿宣言震摄众人,人们都有些不信: “十倍?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无名确信,“我们承诺,一定十倍补偿你们的损失。” 他取出一枚金币,正面是一个光头,北面是日蚀一样的图桉: “这就是我给你们的凭证,这是本店的优惠券,一枚金币抵一千卢恩。” “这怎么抵卢恩?”勇士们问。 “哦,是这样,大家可以在我店随意消费,直到偿还完各位的损失。”无名补充道,“每满一万卢恩,就可以使用一枚这样的优惠券。” 勇士们低头掰指头算了一会儿,继续往台上丢东西: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傻?” 无名被砸得到处躲,压了半天才将让声音降下去,他光棍道: “钱呢,我已经花了,反正是还不了你们的。” 众人听到那叫一个气,一些远程武器已经准备往无名身上招呼了。 “各位,各位各位。”无名压着手,示意人们安静,“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你们误会我了。” 无名诚恳地说:“我是为了让你们更好地挑战拉塔恩啊。” 无名指着一个每每开战前都要接受他祷告加护的战士: “难道我的服务不好吗?” 战士有些犹豫,不知怎么回答。 无名的服务确实很好,但他总觉得这么说就上当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有脑子灵活的人拆穿无名的话术,“你的服务好,和你骗了我们又没有关系。” 无名依然很镇定: “各位勇士,我问你们,你们参加祭典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勇士们面面相觑。 对于骑士们来说,战斗即是一切。 参与战斗,获得荣耀,以及随之而来的授勋、财富、地位…… 这是自古以来就流传的习俗。 是葛孚雷王亲自开辟并倡导的生活方式。 盖立德至今还保留着竞技场,就是这个习俗的证明。 这么不言自明的事情,还要说目的? 过于显而易见的事情,勇士们反而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反正从老祖宗开始就这样了。”勇士们选择托古为自己站台。 涅斐丽对自己的目的显然更清楚,大喊道:“我是为了挑战最强半神,证明自己的实力,获得荣耀!” 这一声立刻迎来众多勇士的点头认同。这说法显得既勇武,又荣耀。 “那你们打过拉塔恩了吗?”无名问。 这个问题刺痛了在场勇士们的心,他们更加嘈扰起来。 “如果你不治疗拉塔恩,我们早就赢了!”有人不服。 “这样靠车轮战取胜就很荣耀吗?”无名又问,“那最后一个战胜了拉塔恩的人获得祭典的荣耀,还是所有人一起分这份荣耀呢?” 勇士们终于还是沉默了。 毫无疑问,如今这样讨伐拉塔恩,确实不像个祭典。 更像矿工们准备挖通一个隧道。 无名见勇士们沉默,愈加振振有词,咄咄逼人: “在场不少人都是后赶来的,我问你们,没有我们吊着拉塔恩的命,你们还有机会见到拉塔恩吗?还有机会感受这最强半神的威势吗?你们以后和子孙后代吹嘘,都可以说自己见识过全盛时期的最强半神,而不是打死了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废人。” “这也不是全盛时期啊?”涅斐丽说,“而且你想治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不错!”无名说,“拉塔恩确实不是全盛时期,所以我在做的事情,就是让他恢复,重现破碎战争时最强半神的姿态!重现碎星的壮举!” 无名充满气势的发言压住了全场,他看到满场的宁静,满意地笑了。 虽然帕奇和杰廉都说过拉塔恩是众多势力的眼中钉,无名却不这么看——在无名眼里拉塔恩是摇钱树。所以哪怕真是眼中钉,无名也要把这钉子拔出来。 无名分析了涌在台前的人的成分。 以涅斐丽、亚历山大为首的战士,渴望战斗与荣耀,只要许诺更强的敌人、更崇高的荣耀就可以搪塞过去。 像罗杰尔、忒拉格斯这样的人,更多是凑热闹,忒拉格斯留在这里甚至只是为了帮助其他战士战胜拉塔恩。这样的人无需在意,只要风向变化,他们也会跟着改变。 而对于布来泽和观星者们…… 果然布来泽和观星者们,以及许多战士还是不肯罢休。 布来泽皱眉:“你要救拉塔恩?我们可是合作伙伴,你可知拉塔恩阻碍了观星术的发展?” 观星者们立刻应和。 无名不慌不忙:“提问,拉塔恩是怎么阻碍群星的,是生下来太丑了,吓到群星不敢下来的吗?” 观星者说:“当然是重力魔法。拉塔恩向同为星外来客的石肤白王学习的重力魔法。” “既然是后天的,那不就好说了。”无名说,“你让拉塔恩把魔法撤了不就行了?” 观星者们面面相觑。 这办法……好像也不是不行? “全盛的拉塔恩,谁能说服?”布来泽却是不愿意寄希望于半神的意志,“他是黄金王朝的拥趸,怎么可能放开群星和卡利亚的束缚?” “方法总比问题多。”无名说,“我用我的名誉担保,我会说服拉塔恩解放群星的。” “一个欺骗别人的商人的名誉吗?”观星者中,有人冷不丁地说。 无名盯向那个人。 从着装上看,这人并不像一个观星者,倒向是一个战士。 无名认真点点头: “是的,商人可是很注重名誉的,信誉可是我们做生意的基石。” 那人继续嘴硬: “我可不信任你。” 这声音迎来其他许多人的支持。 无名观察着这些人,有些人穿着印有眼睛图桉的服饰,也有纯粹无势力的褪色者。 穿戴眼眸徽章的人还凑到涅斐丽身边,耳语起来。 这些人就是另一种群体了,他们不在意祭典的荣耀,他们盯上的是拉塔恩的大卢恩。 无名顺便看向老翁等人。 血王朝的人则是已经得罪了碎星拉塔恩,必然不希望看到拉塔恩恢复。 这些人就是纯粹的敌人了,无法和拉塔恩共存。 但只要团结了其他群体,这部分人的意见就不再重要了。 无名衡量了一番不同利益群体的力量对比,得出结论:不必在意这些人,他们已经没有更多力量去解决拉塔恩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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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将军约定过,要让彼此‘死得名誉’。现在这样,哪有名誉可言!” “现在的状况,不就是你和那卑鄙的商人造成的?”红狮子说。 “放你娘的屁!”杰廉瞪着红狮子,“第一天,祭典刚刚开始时,无名没有做任何事,结果呢?祭典只是将军的个人表演,这叫荣誉吗?” 杰廉大喝道:“你以为将军渴望的是欺负弱小之人展现自身武力的方式来展现名誉吗?将军渴望的是对手!将军根本就没有等到能终结他的敌人,他至死都没有等到那个可以给他带来名誉的敌人!” 杰廉剑指角落里看热闹的那些人: “看看这些人,他们能给将军带来荣誉吗?红狮子要指望他们吗?” 看热闹的人突然被杰廉怼了一遍,都愣住了,旋即发怒。 但还未等他们带着怒火出手,几根火鞭就把他们抽飞出去了。 杰廉完全无视了角落的闹剧,怒斥红狮子: “既然要给将军名誉,就亲自去斩杀将军,去给将军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我们亲自去终结将军!” 红狮子的怒火终于被压了下去,声音微弱了些: “可是我们赢不了将军。” “没错,你们也赢不了。”杰廉说,“我们都无法给予将军这个名誉,我们无法给这个传奇一个合适的落幕。” 杰廉扬声道:“但我们可以延续这个传奇,我们可以让传奇复活!我们可以救活将军!” “可如果我们失败了呢?”红狮子冷不丁地说,“那我们既失去了将军,也失去了名誉。” “这就是我说的懦夫!”杰廉说,“看看女武神吧,我们的大敌,那个女人放弃自尊,放弃颜面,依然苟活于世。可这也是她的勇气。我们要输给女武神吗?我们难道要在消亡之后,被我们的大敌站在墓前嘲笑吗?” 红狮子这下眼睛红了。 骄傲了一辈子的王城精兵被腐败击败,这是被唠一辈子的耻辱。 等红狮子消亡以后,往地里一趟,更是被人唠不知道几辈子。 “将军渴望势均力敌的敌人,那样的敌人并非不存在。女武神还没死,恶兆妖鬼还在交界地活跃,那样的敌人才是将军渴望的!” 杰廉高举大剑: “我们要让将军恢复往日的英雄姿态,让他以英雄的姿态赢的名誉!如果失败,那就由我们红狮子来承受所有的耻辱和嘲笑,勇者当能承受耻辱,红狮子是懦夫吗?” 红狮子们一时不敢应和。 这与他们长久以来的认知冲突了。 在红狮子们的眼中,勇者不应该承受耻辱,比起耻辱,他们更愿死亡。 可杰廉说得振聋发聩,那充满激情的咆孝,又让他们想要认同。 杰廉叹了口气: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们,一直以来筹备的伟大终结被弄成一场闹剧,有些人甚至亲自为这场闹剧出工出力,给拉塔恩送药治疗……” 杰廉环视红狮子: “各位,平心而论,你们真的不想见到你们的将军重新苏醒,恢复过去的英姿和荣光吗?” “我们当然想……”红狮子骚动着。 “好。”杰廉点头,“那就足够了,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承担这耻辱,你们不必担心,如果失败,将所有责任都推给我就好。你们本就没有责任,你们不知情,也不想参与这件事。” 杰廉说:“去将勇士们叫回来吧,我会告诉他们,我杰廉一人承担!” 红狮子们没人动,只有一阵骚动。 杰廉怒视他们: “干脆一点!无论选择哪种道路,干脆才是勇者所为!不要像个懦夫一样唯唯诺诺的!” 面对杰廉的怒骂,红狮子们沉默着,但两眼通红,身体颤抖。 那位斥责杰廉为叛徒的骑士越众而出,走上台面对着杰廉。 骑士单膝跪地,一如过去向城主行的礼节: “我跟你一起承担。” 红狮子同时爆发出怒吼: “我们一起承担!” 这次所有人一起举起武器,怒吼声将天空的红云震散: “红狮子无懦夫!” 第九十一章 奇迹的复活 红狮子被杰廉说服了,也如此告知了参加祭典的勇士们。 来参加祭典的勇士很多也是性情中人,表示了理解,并且希望能帮助拉塔恩恢复清醒。 他们也想见到真正的碎星将军。 少数不买账的人,杰廉也只能把无名推出去,让他赔钱。 无名当然是不赔的,就连血王朝的老翁都没意见,有意见的就只有一些觊觎拉塔恩大卢恩的唯利是图之人。 同为唯利是图之人,无名是不会认输的,成功把不服的人都请了出去。 这些人在外面极力宣扬红狮子城的卑鄙,以及无名的阴险。 但红狮子城内已经无人在意这些评价,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治疗拉塔恩的任务上。 涅斐丽本想帮忙出一份力,但还是和无名告别了。 “义父让我去湖区。”涅斐丽说,“应该是听说拉塔恩的大卢恩指望不上,给我换任务了。” 无名倒是非常诚信,给了涅斐丽一把金币,饯行着自己优惠券的承诺。 之后便专心主持拉塔恩的治疗工作。 又是一个月过去,红狮子城的所有腐败苔药终于见底。 治疗也来到下一个阶段—— 向拉塔恩体内灌注火焰。 “拉塔恩将军的大卢恩就在勐烈燃烧,那也是他向我们指引的对抗腐败的方向。”杰廉说,“可是将军自己却不见好转,我们无法确定是火焰还不够勐烈,还是病入膏肓,无法根除了。” 无名说:“过去你们无法接近拉塔恩,自然无法确认。” 杰廉说:“现在也很难接近。” 无名想要探测拉塔恩体内的火焰,需要压住拉塔恩,让他老实一些。 但一般的催眠恐怕是无效的。 安眠会被疼痛吵醒,而拉塔恩体内肆虐火焰和腐败,时刻处于剧痛中。 想压住他,就只能物理地压住。 勇士们再次倾巢而出,这次和他们一起的还有红狮子军团。 人们拿着绳索和铁链,准备封锁住拉塔恩的四肢。 仅仅是封锁拉塔恩,就是一场艰难的攻坚战,骑士们举着大盾顶住密集的箭雨,为后面的人开辟一片天地。 拉塔恩的瘦马在重力魔法的驱动下十分灵活的,配合他自己的脚步支撑,行动轨迹诡谲凌乱,难以捉摸。 一阵光圈笼罩在小马和拉塔恩身上,重力魔法下自由的拉塔恩和小马被束缚起来,即使是重力魔法也难以摆脱。 绳索立刻套在拉塔恩的四肢和头,大有将其五马分尸的意思。 无名收起释放祷告的触媒,跳到拉塔恩跟前: “都拉好控制住。” 无名按住拉塔恩的额头,探寻着拉塔恩体内的火焰。 但手刚按上去,拉塔恩就摇头摆尾,甩开无名的手,也甩开其他人的束缚。 紫色的光芒沿着绳索延伸,重力的魔法赋予他无穷的力量,即使上百人拉着,也被他一起拖动,在沙丘上打滑。 “精力无限啊。”无名感慨。 “现在怎么办?”杰廉问。 “只能给他放放血了。”无名说。 几名红狮子骑士手挽大弓朝天,箭身散发重力魔力。 “将军,得罪了!”红狮子放箭。 箭雨落在拉塔恩的四肢上方,刺穿他的四肢,将他钉在沙地上。 几名勇士手持长矛,插在拉塔恩的四肢上,一如当初的尊腐骑士。 拉塔恩吃痛,怒吼挣扎,扬沙漫天,将勇士甩出去。 “不行,沙子固定不住。”杰廉说。 无名叹息:“算了,我来吧。” “你还有这特异功能?”杰廉好奇无名要怎么定住拉塔恩。 “躲远点。”无名让周围人紧急撤退,自己高高跃起。 无名高高跃起,对拉塔恩甩出几枚火球。 那火球足有十米大小,十分骇人。 而当火球落到拉塔恩的四肢,爆发出更加夸张的力量,百米的蘑孤云腾起,火球落点大片大片的沙子熔化,与厚重的狮子铠甲熔混为一体。 拉塔恩准备挣扎着起身,又被几枚黑色的火球砸了回去,四肢深深陷入熔化的沙子中。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无名落回地面,取出一颗辉石,对着拉塔恩释放魔法。 大量的寒气散发出去,将熔化的铠甲与沙子一起冻结,板结成块。 无名拍拍手:“搞定。” 拉塔恩现在四肢与上百米的大地连在一起,想要晃动,除非撬动大地。 但拉塔恩的头还在疯狂摇动,无名怎么也按不上去。 “来按住了。”无名指挥别人。 大角忒拉格斯,战士壶亚历山大,以及膂力最强的几位战士死死抵住拉塔恩的脑袋,却还是无法挡住拉塔恩躁动的头颅。 无名再次伸出手,掌心燃起火焰,准备朝拉塔恩脑袋上甩。 红狮子见状大惊:“你干嘛?” “放心,不是火球。”无名说,“是时候用我的绝技了。” 无名一指拉塔恩,一层粉色气息笼罩在拉塔恩的脸上。 魅惑的力量,可以让人看到内心渴望的事物,获得内心的平和,它施加在已经失去神智的拉塔恩身上。 这还不算完,拉塔恩身为半神,对各种法术的抵抗能力颇为强大,仅仅是灵魂上的魅惑还不够。 无名还要结合光魔法,灵魂层面读取拉塔恩的渴望,再用光魔法具现在表象,实现最有效的魅惑。 “来吧拉塔恩,让我看看你这一场长梦,看看你的恐惧的渴望,让我来赐予你宁静……” 无名捞起一团粉色,那团粉色气息沿着护面渗入盔甲内部,在光魔法的作用下,无名的身影发生变幻,形成那个能带给拉塔恩平静的身影。 正在努力压制拉塔恩的战士们看到无名的身影,都忘了发力,看着无名大眼瞪小眼: “这是个啥啊?” 一匹瘦马的头颅出现在那里,神似拉塔恩的小马,或许是小马年轻时候的样子。 如果只是一匹马,红狮子并不会如此惊诧。 无名顶着一个马头,马头下面,却是一个女子的身形。 女子的身形平平,看不出特征,穿着一身红色皮铠,露出肚脐,脚下踩着带有绒毛的短靴,内里再配一个皮质长筒靴套,露出一小截大腿根。 “咴——咴儿咴儿咴儿!” 这抽象的物体甩动着马头,来回扭动,仿佛跳舞。 看到这怪异的东西,红狮子和勇士们都愣住了,忘了发力。 但他们并没有被甩开,因为拉塔恩也愣住了,直勾勾看着那神秘生物。 “这一定是将军失去神智的思维投射出对自己重要的东西。”杰廉猜测,“将军的长梦中,这些支持他坚持下去。” 红狮子恍然,纷纷为这影响的种种特征寻找来源。 比如马头是将军的爱马,红色是将军引以为傲的发色,而脚下的靴子,不正像是拉塔恩的臂甲样式。 “这女性的身体又是谁的?”红狮子疑惑。 将军尚武,对女色接触很少,经常接触的女性也就是自己的亲人。 这女性身体相当贫瘠,不太像成年女性的相貌。 “难道是妹妹的?”红狮子猜测,“将军其实是隐藏的妹控?” 杰廉看着那贫瘠的身材: “总不能是女武神吧……” 杰廉和红狮子一起连忙否认这个可能。 将军怎么可能会想着那个女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问题,将军终于不挣扎了才是重要的事情。 那马头少女踩着靴子,走到脸色平静的拉塔恩面前,按住他的头。 一边查探他体内情况,一边出声安慰着他: “咴儿咴儿咴儿……” 同时,无名的声音也凭空出现: “果然,拉塔恩脑部的火焰微弱,应该是本能地防止脑子烧坏。” “这现在脑子还没烧坏吗?”忒拉格斯看着无名化身的马头少女。 无名不再说闲话,控制火焰,流窜在拉塔恩体内,激起大量汗液。 得益于这一个月来给拉塔恩喂食了大量蘑孤汤,拉塔恩体内水分非常丰富,原本在沙丘中干枯的身体被滋润,流出大量汗液。 随着大量汗液出现,无名也加大了火力,水火之下,拉塔恩露出痛苦的吼叫,但每每看到无名幻化的身影,又会减小挣扎。 随着时间推移,拉塔恩含湖的咆孝着。 这含湖的咆孝听在红狮子耳朵里,如仙乐般悦耳。 虽然模湖,但他们能听出来,那是语言,是将军许多年没有说出的语言。 杰廉问:“将军在说什么?” 红狮子不确定地说: “将军好像是在说……帝王?” 杰廉说:“我懂了,将军崇拜葛孚雷王和拉达刚王,曾经攻打王城被击退,他还在追求那成王的梦想!” 杰廉老泪纵横,泪水从一只眼睛渗出:“将军从未忘记自己的雄心壮志!” 红狮子们也感动地抹泪。 一方面为将军的理想,一方面也是看到了将军恢复的希望。 他们附和着将军的咆孝,高呼着帝王的名号。 “帝王!帝王!” 无名幻化的身影也跟着发出马嘶,咴儿咴儿地大声叫喊着。 就在整片恸哭沙丘都被这氛围炒热,狂热的气氛点燃到极点之时,拉塔恩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昏黄的眼眸恢复了童孔,闪烁出理智的光芒。 霎那间,狂热升华为狂喜,勇士和红狮子们相拥而泣,大叫大笑。 杰廉高呼着拉塔恩的名讳,仰天向漫天红云和正在消退的群星咆孝,向天下宣告传奇的归来: “碎星将军,奇迹的复活!” 第九十二章 好说话的拉塔恩 碎星将军醒来了,这是可以改变交界地的大事件。 封锁拉塔恩四肢的玻璃大块大块碎裂,拉塔恩坐起来。 他捂着脸,掌下的面容终于不再密布狰狞与恐怖,恢复平和,是一张颇为英武俊朗的脸: “……我做了好长的梦——” 拉塔恩刚刚醒来,很沉浸在梦中: “梦到我训练着我的小马,在角斗场中竞技,天空下飞驰。身体反复骨折,却始终没有放弃……” 杰廉说:“这一定是将军抗争精神的具现。” 拉塔恩看向他们:“就在我的马参加一场重要的比赛,将要夺冠时,你们把我拉回来了。” 红狮子们面面相觑。 听将军这意思,怎么还有点责怪他们的意思? 不会脑子真坏了吧?红狮子惊恐。 拉塔恩突然笑笑: “现在是什么时候?战争结束了吗?你们胜利了吗?” 红狮子们沉默了,杰廉不忍告诉拉塔恩红狮子如今的惨澹,说道: “拉塔恩,你刚醒先调养一番吧。” 拉塔恩看着杰廉的神色,平静道: “我们败了是吗?” 杰廉垂下头,算是默认了。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红狮子骑士就剩你眼前这么点了。”无名说,“他们被腐败堵在家门口出不去,就准备给你举办祭典,等你死了一起陪葬呢。” 拉塔恩看向无名: “你是?” 无名整理下仪容,对拉塔恩行礼: “初次见面尊敬的碎星将军,我是无名,帕奇老店的合伙人,新圆桌的领导者,也是你未来的合作伙伴。是我救了你,把你从无尽的浑噩中拖出。” “商人……”拉塔恩沉吟。 杰廉介绍:“他虽然是商人,但也是一位勇者,力排众议,将您唤醒。” “谢谢你,无名商人。”拉塔恩说,“我会记住你的恩情。” “实际行动总比口头感谢要珍贵。”无名搓手指。 拉塔恩笑了: “你没有商人那些弯弯绕绕,我喜欢。你想要什么?我会尽量满足你。” “我想要你那‘碎星’的壮举。”无名说,“简单来说,我希望你适当地放开对群星的封印。” 拉塔恩皱起了眉: “你说什么?” 明明已经恢复了意识,不再疯狂,但现在拉塔恩散发出了远比之前深沉的气息,似乎一怒之下天地都将为之惊变。 “你脑子应该没被烧坏吧,还是说耳朵还没完全恢复?”无名说。 拉塔恩说:“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那可不,毕竟你疯了这么久。”无名说,“我要你解除对群星的封锁,但不放弃监控,让一些星星落到交界地,采集陨石的资源。这是我救醒你的条件之一。” 拉塔恩说: “你知道星星的危险吗?你见识过星星的力量吗?” 无名点头:“我见识过,正因如此,我才需要他们。”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那样就可以破开群星的封印了。” “完全解除的风险和危害太大了,我需要制衡群星的强大战力。” “你知道我当初为何碎星吗?” “听说是为了保护瑟利亚镇,你曾经去瑟利亚镇学习。为了这份情义,你便要碎星。”无名说,“这也是我敢如此要求你做事的原因。” “你觉得我会受到情义的束缚,无法拒绝你吗?”拉塔恩沉声,用危险的眼神盯着无名,“但情义这东西是无法强求的,你只能接受,而无法索取。” “啊?”无名挠头,“我的意思是瑟利亚镇反正已经灭了,你不就没必要封锁群星了。” “瑟利亚没了?”拉塔恩声音提高。 “没了,我去看过,死得透透的。”无名比划着,“一个活人都没有啦,应该都被腐败灭了。” 拉塔恩又是一阵长久沉默,惆怅感慨: “世事无常啊。” “伤春悲秋的事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做,我很忙的。”无名在拉塔恩面前挥舞胳膊,让他回魂,“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拉塔恩刚刚听闻噩耗,浑身的气势收敛了几分,他与无名对视良久,两人谁都不肯让步。 拉塔恩突然伸手,将在一旁的瘦马抓到屁股下,像马扎一样坐着,随后弯腰俯身,从怀里摸出一个眼镜戴上,用手指在沙地上画起图: “你以为控制星星那么简单?我们需要先了解星星运行规律,计算出会降落在交界地的星星。” 一个复杂的星图在沙地上被画出来,边上有无数的数字和符号: “你要计算星星之间的引力影响,计算交界地与星星之间的重力公式。这需要大量观星者们的统计与计算。等计算出星星的大小和落点,还要根据预估的威力设计重力魔法阵,引导至无人区,并且精确的击碎……” 从第一句无名就听不懂了,他晕头转向问杰廉: “你们家将军……害挺聪明。” 杰廉笑:“将军可是完美继承了满月女王学识的天才,仅以掌握知识的速度来说,比拉妮小姐更为聪慧。” “所以结论呢?”无名问拉塔恩。 “想利用星星很困难。”拉塔恩说,“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废话,所以我才救活你。”无名说,“不要说困难,直接说能不能做。我也不是让你打白工,红狮子城百废待兴,我们都需要陨石上的资源。我们是合作。” “你的语气像是我的主君,而非合作伙伴。”拉塔恩说。 “你的态度像葛瑞克那个只能靠别人恭维获得尊严的可怜虫,而非一个威震天下的将军。”无名说。 拉塔恩叹口气,雾气爬上眼镜片: “好吧,我会考虑。反正没有你我早就死了,封印一样会解除。” “痛快,这才像碎星将军。”无名盛赞着坐马扎戴眼镜的拉塔恩像个将军。 无名说:“现在来谈第二个问题吧——请放过盖立德的腐败卷属,他们在为我做事。” 这下包括拉塔恩,所有红狮子都惊疑不定地看向无名。 拉塔恩摘了眼镜,看着红狮子们的反应: “看来你和我的部下交易的时候没有提到这一点。” “他们太迂腐,不告诉他们可以有效提升效率。”无名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迂腐呢?”拉塔恩眼神可怕,“瑟利亚被腐败毁灭,腐败女武神是我的敌人,并令我疯狂至今,你让我放过腐败卷属?” “但你能苏醒,虫子们也是功不可没,出工出力又出尸体的。”无名说,“我看你吃尸体的时候可不在意这些,吃得香着呢。” 拉塔恩扬起硕大的头颅: “你让我吃了虫子?” 杰廉也大惊:“那些肉是腐败卷属?” 无名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生活在污泥中的蛆虫,自身反而洁净不染。那玩意儿营养可丰富了——虽然虫子们也不知道我是用来救拉塔恩。” 无名环视红狮子们: “看我干什么?猩红真菌汤你们不也喂给拉塔恩了,怎么虫子就不能接受了?我们故乡药丸都是用虫子磨的呢,放心,没毒。” 拉塔恩表情有点复杂: “你们还给我喝了猩红蘑孤汤?” 他脑袋又扬了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走了几步,甚至离开了小马。 杰廉有些尴尬,点点头: “这也是为了你能苏醒。是我的决定,你如果要责怪,责任在我。” 拉塔恩嘴角下拉,看着杰廉,也没说什么: “算了,结果好就呕——” 拉塔恩也吐了,血盆大口吐出彩虹瀑布。 小马刚好在嘴巴下面,被淋了一身,浑身占满猩红色汤汁和白色肉糜,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眨巴两下。 拉塔恩命令红狮子拉小马去水边净洗,自己则抓起一把沙子,塞到嘴里漱口,又一口喷出。 “你可真是给了我不少惊喜啊。”拉塔恩对无名说。 “结果好就好。”无名补完拉塔恩没说完的话。 “腐败卷属这事,我不能答应。”拉塔恩说,“这并非是个人恩怨。腐败是能威胁黄金律法的危险,我必须根除掉。”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无名说:“重力魔法是黄金律法体系的东西吗?你那抑制腐败的火焰,是黄金律法的产物吗?我怎么记得,火焰对黄金树是同样危险的东西啊。” 拉塔恩沉默了。 无名说:“让我决心救你的一个原因,就在于此。我相信你并不迂腐,我们是可以交流的。当我听唤星者说你学习重力魔法对抗星星时,我看到的是一个不拘小节、师夷长技的天才。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彻底下定决心救你。” 无名说:“经历过这无数岁月的彷徨,你应该切身体会到了吧——腐败是黄金的积弊,你用老方法必败。” 拉塔恩看着脚下的沙丘。 长风吹过,流沙如雾,流水般沿着他的脚游动。 许久,拉塔恩抬起头: “好吧,我会听听你的方案,如果合理,我会同意。” “半神就是讲道理。”无名展颜而笑,“比你那帮手下讲道理多了。” 拉塔恩摇摇头: “或许我确实被腐败侵蚀了脑子,过去的我可没这么好说话。也许彷徨中的那场长梦抚平了我的心境。” 拉塔恩瞥了无名一眼: “除了这两件事,你不会还有要求吧?商人,生命虽然可贵,但并非无价,你可不要贪得无厌。” “没了没了。”无名摇头,“这是我索取的报酬,以后如果再有要求,那便是公平交易的合作了,我不会再拿这事绑架你。” “那就好。”拉塔恩笑了,“你的要求提完了,轮到我了。” “啊?”无名没反应过来。 拉塔恩挺立在沙丘上,拔出双刀: “这两件事我可还没答应你呢,来打一场吧,战士果然还是要用刀剑来说话,通过战斗,我才能理解你的为人,你的真实。” 无名诧异:“这叫比以前好说话?” “当然,以前我可是不管什么都要先打上一场再说的。”拉塔恩大笑起来, “来吧,战斗祭典的号角,再次吹响吧!” 第九十三章 可怕的无名 战王葛孚雷以武立国,钟爱竞技场角斗,崇拜葛孚雷的拉塔恩也继承了这份好斗与蛮勇。 即使在拉达冈王废除角斗习俗之后,盖立德依然保留有最大的角斗场之一。 对拉塔恩和战士们来说,战斗是获得荣誉的途径,或许是唯一途径。 其实没人知道拉塔恩这份蛮勇好战的性格是从何而来的。 以他的身份,本不需要任何武力上的建树便可获得至高的荣誉和尊崇。 没人知道拉塔恩对于葛孚雷与拉达冈的崇拜是从何而来。 这两位艾尔登之王都是在战场上活跃的强大战士,但拉塔恩是卡利亚的王子,本应该更加精致一些。 况且即使以战斗为标准,他崇拜两位艾尔登之王也说不通。 以战斗为标准,拉达冈是难以和葛孚雷相提并论的。 拉达冈的战绩并不出众,最大的功绩还是靠和满月女王联姻获得的,交界地的人们还在崇拜着战王,充呼拉达冈则以“王夫”这种多少带着些蔑视的称谓。 他甚至不崇尚争斗,掌权之后还将葛孚雷时代的角斗活动关停。 拉塔恩对两位王一致的推崇始终是一个迷,即使算上作为孩子的滤镜也难以理解。但这种事情的追朔无法影响现有的事实,人们依然在拉塔恩的号召下,参加着各种角斗活动和战斗祭典。 恸哭沙丘上,勇士们联合红狮子,在猩红天空下发出撼天震地的碰撞。 恢复了神智的拉塔恩再不是以前那样的彷徨莽夫,浑厚的紫色光晕有节奏的律动着,将戳向他的铁器纷纷排斥带偏。 只有大角忒拉格斯那样的沉重石锤能略微突破重力的封锁,敲击到拉塔恩身上。 拉塔恩被石锤砸地凝滞一下,狂笑着旋身,发出更强大的回击,拍飞大角。 战士们应对彷徨半神想出阵型被瞬间击溃,无力组织更有效的攻击。 拉塔恩也不再追击,将两把大剑插在沙丘上,等待战士们重整阵型,想出更好的对策。 “我怎么感觉这样的将军没以前那么有压迫力了?”有勇士说。 “也更难战胜了。”杰廉说,“再难受伤,体力不会有多余的损失。” 放下双刀的拉塔恩没闲着,举起大弓,朝远处连射三箭。 无名跳着脚摆出各种扭曲姿势,将箭失全数躲掉,边躲边骂: “你好歹是个半神,欺负我这个小商贩,有意思吗你?” “能将我的攻击全数躲过,还有余力说话,果然是个强者。”拉塔恩对躲在战场边缘的无名说,“为何不来一战?” “我是文明人,能动口就不动手。” “你的意思是我很野蛮?” “你都吃虫子了你说呢?”无名说。 拉塔恩不以为意: “虫子不过是原始的狂信者,它们才是真正的野蛮人。” 拉塔恩脚下发力,庞大的身躯轻盈起飞,手甲与大剑剑柄之间连起紫色闪电,大剑震颤着追随拉塔恩而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大剑入手,重力魔法撤销,拉塔恩挟巨力下压,砸向无名。 无名举起盾牌,躲开撞击的中心,被余波掀翻一个跟头,在沙子上划出一路痕迹。 拉塔恩大笑:“吃文明人野蛮,吃野蛮人文明。” 无名直翻白眼: “你在沙地上做计算题时我还高看你一眼,就不能保持住理性与逻辑,去多做几道题?” 听到这句话,拉塔恩莫名地突然打了个冷战,有些激动: “休想!别想再让我回到一天刷一百套魔法卷轴的日子!男儿就该靠热血和勇气打开天地!” 砂砾被重力凝聚成岩石,砸向无名。 地上涌现重力魔力,掀飞无名,岩石依次砸过去。 每一枚岩石球都将无名抛飞更远,在落点时又追加上一颗岩石球,缥缈的重力魔法在拉塔恩手中展现出一种精确的节奏感与律动。 无名一直被轰到沙丘边缘才终于爬起来,呲牙咧嘴,吐出沙子: “这就是卡利亚的风格吗……” 拉塔恩身下的阴影笼罩了无名: “你不出手,我可不跟你合作。” “行吧,为了生意,总要应酬。”无名躺在沙地上看着拉塔恩,“让红狮子和战士们离开吧。” “你不和他们一起?” “你很厉害,我怕误伤。”无名说。 “很有信心啊。”拉塔恩笑。 “我已经找到了你的弱点。”无名说,“不会废太大劲。” 拉塔恩仰天长嗥,无数重力球射向远方的战士,将他们不受控制地拉到对岸。 “清场了。”拉塔恩说,“让我见识一下你这不太大的劲儿。” 无名还是躺在沙滩上,摆出个大字,好像拿着拉塔恩的阴影当遮阳伞,舒服地在沙滩上晒太阳。 一轮明日出现在无名身下,覆盖无名和拉塔恩的脚底。 拉塔恩连忙带着小马跳起,大剑拢起,挡在小马的脚下。 无数炎柱升腾而起,如潜龙飞升,盘旋的火焰轰击着拉塔恩,将拉塔恩轰得更高更远,一直落到远处。 “躲开了啊……”无名起身。 火焰的冲击力没那么强烈,不可能将拉塔恩吹飞如此远,是拉塔恩控制着重力魔法,主动拉远距离。 “你所说的弱点,就是攻击我的马吗?”拉塔恩高声说。 “射人先射马嘛。”无名说。 一支重力大箭射向无名,无名闪躲,箭尖的重力效应带得他身形一歪。 短短一瞬,拉塔恩已经冲了过来。 他的脚下已经没有了那批瘦马。 砂砾缠绕在拉塔恩身周,被一种强力摄住,伴随拉塔恩一起翻飞。 拉塔恩平举两柄碎星大剑,在半空掠过,如同凶勐的鹰隼。 无名欲要爬下闪躲,但地面重力再次反转,无名的身体浮空,落在剑刃行进的轨迹前。 无名身前,光壁扭曲。 光膜反转,覆盖在无名全身,他的身体虚幻了几分,与大剑交错而过。 拉塔恩扼住身形,停在半空,看着依然停在原地完好无损的无名,和自己的大剑。 “这是什么招式,远古的黄金树秘法?”拉塔恩问。 “确实是黄金的魔法。”无名说。 “褪色者不愧是战士的后裔,还能掌握如此古老的技巧。”拉塔恩兴奋地胯下的马头都要昂扬起来,“不过我的弱点已经放在了一边,你要如何利用我的弱点呢?” “那你就误会了,我说得弱点可不是你的小马。”无名说,“或者说不是你那匹小马。” 无名甩出火球,这次不再是暴烈的赤红火焰,而是诡异的黑色火球。 同时无名脚下黑色火焰蜿蜒蛇形,环伺在拉塔恩周围,从地面窜起,扑向拉塔恩。 拉塔恩悚然:“黑焰……”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黑色的火焰。但又很快顿住,看着那在地面舔动的黑色火苗,难掩住浑身的颤抖。 拉塔恩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太棒了,你居然掌握着黑焰……” “你怎么跟狗看到肉包子一样?”无名不明白拉塔恩看到个黑焰这么兴奋做什么。 “那是死亡的力量啊。”拉塔恩说,“生死之间的战斗,才令人热血沸腾。” “那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不就是生死之间的战斗吗,你怎么激动地都要跳起来了——” 无名闭上了嘴,因为拉塔恩真得跳起来了,这一跳直接飞到天上没影了,无名就是想吐嘈也没地说去。 “哪去了?”无名抬头望天,“生死之间,非战既逃是吧?” 正说着,天上的红云亮了起来。 无名长大嘴巴:“哇……” 一轮太阳从云层上落了下来。 拉塔恩顶着灼热发亮的空气层,陨石一样从天际坠落。 远方观战的战士们终于明白,他们努力了那么多天,其实也只领会到拉塔恩实力的冰山一角。 亲自感受当年碎星的壮举,才能理解何为最强半神。 无名所在的空气凝固起来,气压不断提升,仅仅是高压的空气就将大量沙尘吹飞,压得无名难以逃离。 再靠近一些,无名身上的铁甲都开始一片一片干瘪折断。 超大范围的长时间攻击,即使扭曲的光壁也难以抵御。 绵密的沙丘被压紧宛若钢铁,无名躺在地上,胸前的铠甲片片剥落。 “投降啦!”无名大喊。 但声音和光影都被极致的高压撕碎,无法传递给那颗陨石。 就在无名的护面都撑不住根根断裂,露出他的面容之时,无名的眼睛终于瞪圆了,露出怒容: “赶尽杀绝是吧?你逼我的。” 凝固如玻璃的空气,破碎了。 在远处围观的人看来,恸哭沙丘上空的空气已经如凝胶,如玻璃一般,将一切封印在琥珀中,展现着被毁灭前的纤毫。 陨石下方,已经被压成盆地的沙土中,一丝黑色闪电却逆生而出,迎着陨石生长,好像是一颗黑色的树苗,不断在凝固的空气中开疆拓土,在琥珀中制造着裂缝。 霎那间,黑色的细枝成长为参天大树,不亚于天空陨石的巨大黑柱冲出,凝固的空气破碎,巨大的风暴席卷四周,将远处观战的战士们掀翻。 黑色的细枝终于突破了束缚,展现出原本的面貌——地涌的黑色泉水,在极大的压力下冲出地面,随后扩散纷飞,化为水沫。 纷飞的黑色泡沫。 惊天动地覆着火焰的陨石在这股飞沫的冲刷下,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像是遇到了极大的压力。 火焰消散,空气凌乱,扬沙纷飞。 只有那颗黑色的大树还在生长、生长,一直接触到陨石的表面。 拉塔恩浑身的厚实铠甲都在剧烈的摩擦中高温红热,接触到黑色的飞沫,突然引起一阵剧烈爆炸。 那雄伟的陨石歪着身子打着旋偏离轨道,砸向另一个方向,掀起百米沙浪,扬沙吹向红狮子城,之后的一整天,天空都下着灰蒙蒙的沙雨。 无名和拉塔恩从各自的深坑中走出来,两人的铠甲都破损了很多。 拉塔恩的铠甲多了很多坑坑洼洼被腐蚀的痕迹,几乎被磨穿。无名胸前的铠甲则已经消失,露出一个深邃的漩涡,丝丝黑色偶尔从中探出触角。 拉塔恩高举黑铁大剑,血液从他全身迸出,却依然难掩兴奋: “痛快,太痛快了!这才是祭典该有的样子!” 看到拉塔恩还要进攻,无名却不再摆出迎战的姿势,他指着拉塔恩: “我本不想用你的弱点针对你,但你太过分了,你这肥仔。” 拉塔恩眼冒红光:“哦?快展示给我吧,我也想知道我还有什么弱点。” “哼……”无名冷笑着,甩出一团粉色气息。 他迈步走进那粉气中,身影消散。 再从粉色中走出,是一个身材平平的马头人身少女。 这个身影走出的一瞬间,拉塔恩满脸的狂热与好战就消失了。 那马头来回甩着脑袋,指着拉塔恩,发出邪恶地笑声: “咴儿咴儿咴儿咴儿,你完蛋了,我这就去湖区告诉你妈妈,说你的理想型长这样。” 听完这句,拉塔恩直接举起双刀: “我投降。” 拉塔恩脸上的狂热与好战彻底消散,满脸的惊恐: “我这就跟你合作,别告诉我妈。” 马头一甩脑袋,用手捋捋鬃毛: “哼,何必呢,非逼我出手。” 马头少女绕着拉塔恩撒欢地跑: “我们是冠军!” 等到马头停止撒欢,虚像消散,再度露出无名的身影时,他已经将盔甲修复好,并摆出胜利者的姿势,高高昂起头。 作为身经百战,战斗经验早已丰富到臻于化境的战士,无名在之前拉塔恩还用岩石球把他砸了一路时就察觉到了拉塔恩的弱点—— 他对自己的母亲怀着异样的恐惧。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无名立刻就相处了结合拉塔恩的渴望与恐惧的双重精神打击。 无名拍打着还有点发颤的拉塔恩,得意扬扬: “碎星老弟,强大的战士,不仅能杀人,还能诛心,你还有得学呢。” 无名插着腰,仰天大笑走向对岸: “合作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对了,这沙滩上的传送门我带走了啊,这玩意儿是怕你失控沿着来路跑出来才设置的,现在你恢复了,用船一样。反正也用不上了,便宜我吧。” 拉塔恩看着无名的背影,露出后怕的神情: “可怕的家伙……” 第九十四章 从拉塔恩后面捅进去 无名潇洒地与拉塔恩挥手作别。 半分钟后,他又跑回去了。 拉塔恩晕了。 无名抓着拉塔恩头盔上的犄角把他拖出恸哭沙丘时,满脸无奈。 “将军怎么了?”杰廉上前询问。 “哦,体力消耗过大,加上中了猩红腐败,晕了。”无名说,“不是啥大事,这次中毒浅,修养一下就好。” “不是根除了吗?怎么又腐败了?”杰廉大惊。 无名指指天上。 杰廉抬头,盖立德的天空红云当头,遮天蔽日。 “哦……”杰廉懂了。 这天上漫天毒云,拉塔恩将军那招从天而降的魔法虽然犀利,但也狠狠在毒云里打了个滚。 “正好,给将军好好收拾一下。”杰廉说着招呼红狮子跟拉塔恩修整。 他身上还插着几根长矛没扒下来,刀剑留下的伤口中残留碎片铁屑,部分肉体已经焦黑,那是无名留下的伤口。 收拾完,拉塔恩被抬到床上。 红狮子们把仅存的一点正常肉类做出汤,给拉塔恩灌下,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喂拉塔恩焦尸和腐败卷属的虫子肉了。 当拉塔恩再度睁眼,看到的是无名。 无名看拉塔恩醒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杰廉在忙城里的事。你的苏醒是大事,牵扯到整个交界地的局势。这几天他带着红狮子忙前忙后,我闲,负责治你。” 拉塔恩的思维还停留在和无名的战斗之后,他硕大的身躯躺在同样硕大的床板上,扭头看着无名: “你这么厉害的战士,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出手呢?” “我是个商人。”无名说。 “我看你是个战士。” “我是说,我习惯节俭。”无名说,“跟你们这么肆意挥霍力量不同,我把力量视作储蓄,就像壁炉里的柴薪,用一份少一份,当然要节省。” “你就不能添柴?” “可以,所以说我是商人。”无名笑,“我抠儿惯了。” “那可真是令人遗憾。”拉塔恩说,“交界地像你这样硬桥硬马的强者很少了。” “女武神不是吗?”无名说。 “玛莲妮亚?她不行。”拉塔恩说,“她如果四肢健全,或许可以将流水剑发挥出更强的威力。但她就剩一只手、半条腿,靠着义手刀还是没法与我匹敌的。” “真霸气。”无名递给拉塔恩一个水果,“如果这话不是你又一次被腐败麻翻后说就更好了。” 拉塔恩老脸一红,没有应答。 无名自己也拿杯果汁,整个吸管塞进护面缝里嘬着说: “你怎么看到个黑焰就那么兴奋?” “黑焰曾经拥有弑神的力量。”拉塔恩说,“那是命定之死的力量。” “曾经?”无名问。 “死亡已经被玛丽卡女王封印,神只从此不会再死亡,黑焰也就失去了弑神的力量。”拉塔恩说,“不过即使失去了力量,还是足以令我感受到战栗的兴奋。” 无名恍然:“原来半神也死不了,任好呢。” 拉塔恩握着拳头: “知晓何为恐惧,才能理解真正的勇敢。半神们不会死亡,已经太久没有过真正的热血奋斗。恐怕我永远也无法比拟葛孚雷王的战斗经验了。” “哦……”无名若有所思说道,“不止女武神玛莲妮亚,交界地还是有不少强者的。” “我怎么不知道。”拉塔恩说,“我所知的那些强者,要么归隐,要么已经死去。” “死了的可以复活,归隐的可以回来嘛。”无名说,“听说葛孚雷就回来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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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追过去,就要经过路过自己的母亲——满月女王蕾娜拉的地盘。 拉塔恩抵着下巴,沉思纠结。 无名又说:“拉达刚应该还是艾尔登之王吧。虽然失踪了,但也没听说死了。你追随葛孚雷,会不会跟拉达刚打起来?” 无名问:“他俩打起来,你帮谁?” 拉塔恩脸更苦了。 这致命问题,不亚于问他拉达刚和满月女王蕾娜拉离婚了他跟谁。 当初拉塔恩是跟着拉达刚走了,这也是他不敢再面对母亲的原因之一。 拉塔恩叹了口气: “算了,我还是再在红狮子城待一会儿吧,反正解开封印也是个大工程,要忙很久。” 无名暗暗握紧拳头,为自己的口才得意。 杰廉也说:“那你就安心接手吧,琐碎事务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 “就是就是。”无名帮腔,“你留在这里,杰廉也好安全离开去完成那什么使命——对了你使命是什么来着?” 杰廉说:“我是卡利亚的客将,使命自然是帮助卡利亚和学院。” “你要回卡利亚城寨?”无名问。 杰廉摇头:“我终究只是客将,不可能一辈子侍奉卡利亚王室。我去除掉威胁卡利亚和学院的大敌就可以了,完成约定之后,便可恢复自由身,重新流浪。” 拉塔恩笑着解释:“就是在交界地飘流,找各种战斗祭典参加,很多骑士都喜欢这样做。” “卡利亚一个王朝,还有能威胁卡利亚的敌人?啥敌人啊这么厉害。”无名问。 “一个叫瑟廉的魔女。”杰廉说,“沉迷于起源论调,对无数魔法师狠下毒手,是相当棘手危险的灾难。” 无名闻言,头微微后仰: “瑟廉?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大名鼎鼎的‘魔块魔女’,凶名自然是远播千里的。”杰廉说,“你听说过也正常。” 无名扭头看向拉塔恩,态度诚恳,言辞真挚: “我觉得人难得有机会年轻一回,去勇敢追星也挺好的,就让杰廉当城主吧。” 拉塔恩诧异: “你有没有准?” 无名说:“我觉得你这样实在管理不好红狮子城,让杰廉来吧。杰廉带得蛮好的,给他换了干嘛。你看这红狮子城,多么欣欣向荣,多么勃勃生机啊。” “之前你不是还说红狮子城濒临灭城了吗?”杰廉冷不丁说。 “之前那能跟现在一样?”无名说,“现在碎星将军拉塔恩醒过来了,看看你们红狮子,眼里含光啊。这是什么?这是希望的光芒。带着这种精气神,你们大有可为,颇有未来啊。” 无名大手一展: “红狮子城不是你们的故乡又怎么了,那就把它建设成故乡!我常跟我徒弟讲,不要埋怨腐败和诅咒,要化诅咒为力量,创造美好!” 无名又拍拍杰廉肩膀: “你也老大不小了,浮萍总有落叶归根的日子,在红狮子城当一城之主,不比四处流浪舒服。” “我是个战士,理当不断追寻战斗。”杰廉说,“岂可沉溺于权利,做一城领主。” “那就对了啊。”无名拍手,“盖立德这边不是有个大角斗场吗,借着碎星拉塔恩战斗祭典的名号,把角斗场的名号打响,到时候天下英豪自己就会过来。你不是想打多爽就打多爽?” 无名搂着杰廉,在他眼前挥手,描绘大好前景: “作为一个商人我跟你讲,四处兜售是没有前途的,坐落在固定地方等待四方汇聚,才是大道正道……” 小词叭叭说了一堆,无名还真把杰廉唬住了。 杰廉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战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听完觉得也挺有道理,看向拉塔恩。 拉塔恩还是有些犹豫: “但是我要经过湖区啊……” “小事情,我来替你解决。”无名拍得胸甲梆梆响,“我们是合作伙伴嘛,这点小忙,无需多礼。” 杰廉露出狐疑神色: “你这个开战斗祭典都要想办法赚钱的奸商,帮忙居然不要钱?” “我自有我的办法,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无名打量一番拉塔恩,胸有成竹,“去取两根铁链,两根长矛。” 杰廉将信将疑给无名准备好,无名也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在盖立德物色货物,准备拉回宁姆格福。 无名这次趁机狠狠薅了一把红狮子城的狮子毛,又拿走了两个传送门。 恸哭沙丘的所有尸首也都归无名所有,他将尸体卖给亚历山大,武器装备全部带走。 尊腐骑士的装备可是好东西,当初帕奇和他想整一副骗葛瑞克,却没得手。 除了传送门和装备武器,无名还带了大量的腐败真菌,消毒烘干作为员工福利。 无名特意在盖立德野外找到一辆坏掉的灵柩大车,运输他满满当当的货物。 在灵柩旁啃噬尸体的巨犬巨鸟也成了无名的货物之一。 “但是拉车的人都死了,你也拉不走啊。”拉塔恩看着那比他还大的灵柩棺木大车。 “怎么没有?”无名笑着招呼杰廉,“杰廉,你答应好的啊,铁匠以后给我工作了。” 山妖的腹腔都有个窟窿,平常拉车的山妖,就会被铁锥刺穿山妖腹腔,作为交界地拉动棺木的运输者。 山妖铁匠有点不乐意: “我这算降职了吗?” “只是临时让你帮忙而已,回去以后你还是铁匠。”无名说。 山妖不情愿地将铁锥锚到身上:“你这会让我觉得自己被歧视诶。” “放心,马上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这车又不是一个山妖能拉动的,有伴儿就不会觉得丢人了。”无名精通人心。 拉塔恩说:“对哦,这车要两个山妖拉吧,第二个呢?” 拉塔恩看着无名,无名看着拉塔恩,两人对视良久。 无名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片刻之后,拉塔恩站在山妖铁匠旁边,无名拽着一个大铁钉,攻城锤一样从拉塔恩后面捅进去。 “嘶……” 即使身为战士,被如此粗壮的钢钉捅进去,拉塔恩还是疼得冒汗。 “你就不能用光魔法做伪装吗?”拉塔恩说。 “我光魔法不消耗力量的呀?你还这么大体型。”无名说,“回头给你脸上加点伪装就不错了。” 无名扭脸对杰廉说: “看到没有,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要报酬了吧?” 杰廉看着拉塔恩背上的巨钉,感觉到抽痛:“这真得不要紧吗?” “他是半神,死不了的。”无名让杰廉放宽心。 他看向山妖:“现在还觉得被歧视吗?” “谢谢,平衡了。”山妖铁匠对无名竖起拇指。 无名哈哈一笑,坐在灵柩的上方,大手一挥,班师回朝。 灵车走在大路上,轻快且坚定。 拉塔恩的重力魔法作用在灵车上,让两位大块头轻松了很多。 拉塔恩也就是抱怨一下,很快就关注起更重要的问题: “这真得不会被发现吗?” “放心,没人会正眼看一个拉车的山妖,更不会有人想到这山妖是碎星将军拉塔恩。”无名说。 拉塔恩说:“可是在卡利亚,山妖也是很受人尊敬的。” 无名思酌片刻:“哦,那你真倒霉。” “合着你没想过对策?” “我没去湖区开展业务呢,谁知道当地风土人情。”无名理所当然,“放心,真到湖区,大不了我多消耗点力气,给你全身伪装。” “那就好……” “到时候你给我拉车时可得付钱,补偿我这多付出的力量。”无名说。 “……” 三人如愿抵达宁姆格福。 “这真是宁姆格福?”拉塔恩皱眉。 刚一脱离盖立德的猩红大地,三人就来到另一片猩红大地。 几乎是遍地都是尸体,战火从宁姆格福边缘一路延伸到视线远端。 “这么严重了?”无名喃喃。 无名在盖立德呆的这段日子,虽然总是听说局势混乱,但亲眼看到,才切实体验到混乱到什么程度。 无名顺路走向雾林,想看看海德那中立的要塞如何了。 一路走到雾林中央,血腥味一直也没有断绝。 无名心里升起一些不妙的感觉。 他让拉塔恩把重力魔法加强一些,拉着灵车健步如飞,很快走到海德要塞。 要塞门口,尸山血海。 第九十五章 王者 海德要塞门口,大片大片的尸体堆积,其中不乏一些褪色者和女巫的尸体。 这些应该是在海德要塞修整的褪色者,他们也经历了如同艾蕾教堂当初经历的事情。 “好惨。”山妖铁匠说。 拉塔恩化身的山妖则披着破布,始终沉默。他要隐藏身份,而且眼前的战场对亲历破碎战争的半神来说只能算小打小闹。 这些尸体都未必够他两顿吃得。 无名观察着那些尸体,也皱起眉: “海德这边……有这么厉害?” 虽然褪色者的尸体有,但非常少,绝大多数尸体身上服饰和纹章都很陌生,应该是某地领主的士兵。 无名数了一下,这些陌生士兵和海德这边士兵的尸体比例,达到了二十比一。 差不多是对面死二十个人,海德这边才死一个。 这下无名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 如此局势,海德要塞应该并未失守。 “帮我喊个话。”无名拍拍山妖铁匠的腿。 山妖铁匠原封不动地高吼: “海德——还活着呢吗?” 没一会儿要塞城墙的上面就出现了海德那一头金色短发。不过面部带上了代表领主的铁面具。 一方面代表领主的威严,另一方面也可以有效防止飞箭爆头。 海德和弓箭手一起出现在城墙上,胆战心惊地扒墙探望,发现是无名,才松了口气。 海德要塞大门敞开,迎接无名和他的车队入城。 城中果然整洁不少,虽然也有厮杀痕迹,但波及范围有限,只集中在要塞刚进门的广场上。 “现在战事已经这么危急了?”无名跟海德寒暄,“都打到你这中立地带了。” 海德苦笑:“哪有什么中立地带,没有力量,中立的意思就是悬挂在那里的一条熏肉,谁抢到就算谁的。” “我看你就挺有力量的,居然能扛住。”无名说,“是哪些来你这找工作找荣耀的褪色者功劳吗?” “是褪色者,但不是那些褪色者。”海德说,“我的要塞能保住,这次多亏了一位褪色者。” 海德热情地把无名拉到一个房间,给无名介绍那位拯救了海德要塞的大英雄。 房间里,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女战士正在大块朵颐。 “这位是涅斐丽?露,可是能在圆桌厅堂为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工作的强大战士。”海德介绍。 “怎么什么时候见到你都在干饭。”无名露出嫌弃脸。 “人是铁饭是钢。”涅斐丽撕咬着火腿,“义父说聪明的大脑也需要营养。” 海德两边来回看:“你们认识?” “有点交情。”无名说,“你不是说你义父叫你去湖区吗?怎么跑海德要塞来了?” 听到这话,涅斐丽有些尴尬,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她抹抹嘴上的油脂,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没去。” “出息了啊。”无名惊讶,“看来你确实有所成长。” 在无名的认知里,涅斐丽应该是会对百智爵士言听计从的那种类型。 “我上次就已经在反省了。”涅斐丽说,“我要贯彻我的信念。” 她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 “刚从盖立德回来,我就看到宁姆格福陷入战乱。无数的尸骸横在路旁,弱者惨遭蹂躏、掠夺、杀害……人间炼狱的景象。我小时候看过一样的场景,而我已经不是当时那个年幼无力的孩子,再看到这样的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理。” 听到涅斐丽这番充满肉香的康慨陈词,海德默默抹泪,一手攥着拳头,脸色通红,似乎十分激动。 无名倒是没什么反应,只点点头: “不错。” “什么不错啊,我可是冒着被义父骂的风险推迟了他的任务啊,这可是需要冒很大风险,要很多决心的。” 涅斐丽对无名平澹的反应不满,用油手盘无名头盔,没一会儿就盘得油光可鉴,倒映着涅斐丽气鼓鼓的腮帮子。 “海德是挺惨。”无名说,“我的店里也很惨啊。不是只有被杀死被蹂躏才叫惨,孤零零地被遗忘在边境的角落,也是一种凄凉。” “这会很凄凉吗?”涅斐丽不懂。 无名举例:“你想百智如果哪天杵着拐杖都走不动了,吃饭都没力气,大小便失禁,但边上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很惨?” 涅斐丽想像了一下,打个寒噤: “确实很惨,义父那样的英雄人物,如果变成那样,恐怕宁可死去吧。” 无名看海德,声音阴沉,眼睛冒光: “我的商店可就很惨,客户都跑到海德要塞这里了,说好对我们的援助也搁置了是吧?” 涅斐丽听无名这么说,也惊讶地看向海德。 海德急了,脸涨得通红: “你这话说得,难道你的商店是我爹妈吗?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好吗。” “我可是救了你一命的,救了你一命,那不就是再造父母?”无名严肃道。 “休想!”海德这下脸涨得几乎发紫,“我可是宁姆格福正统政权的嫡长子,别想占我便宜。照你这么说涅斐丽也救了我,难道要我认她当妈吗!” 无名摸着下巴,仔细审视着海德和涅斐丽,露出思考的样子。 好像真得在认真思考海德认涅斐丽当妈的事情可不可行一样。 海德说:“我这里是中立地带,每天很多自由骑士来歇脚,还要收容难民,我实在腾不出手。” 海德一边说一边瞥涅斐丽,好像要摘清自己身上的污点。 无名收回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 “算了,反正我们的商路已经重新建好,以后我们也可以互通有无了。” 见无名不再咄咄逼人,海德松了口气,又好奇问无名: “我这里已经没什么可以交易的了,你还要和我互通什么有无?” 无名说:“你可以帮我寄卖东西,我进了一批铠甲,正好你这战士多。” “也行。”海德盘算一下,自己不会亏,“利润怎么分?三七还是二八分?” “零十分。”无名说。 “啊?”海德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你帮我寄卖东西,拿到的钱都归我,你出点人力吆喝就行。”无名解释。 “你怎么说得好像自己还很康慨一样?”海德说,“我人力不是钱?” “我可以跟你交换一些情报。”无名说。 “什么情报能这么值钱?”海德一百个不情愿。 无名示意海德附耳过来。 海德狐疑地凑过去。 “卖你涅斐丽的生平性情,爱好习惯。”无名小声说。 海德腾一下拉远距离,脸通红: “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卖情报,怎么利用,那要看你自己。”无名说,“换句话说,要看你的意思。或者说,你有没有意思?” 无名之前就接触过海德,这人虽然不算沉稳,但标榜自己是领主之子,总是时刻注重着礼节和仪态。 这海德在涅斐丽相关的事情仪态就相当失态。 之前海德的那番为自己开脱的说辞,与其像是在给自己解释,倒是更像说给涅斐丽听的,他时不时就会瞄涅斐丽的神色。 又是强调自己的高贵身份,又表明自己的高尚情操的,很是刻意。 只要有利可图谋,无名立刻就准备撕碎这点小心思上的掩饰伪装。 海德脸色正阴晴不定,瞄到涅斐丽好奇的神色,立刻挺胸抬头: “你休想,我可是宁姆格福正统政权的嫡长子,永远要目视正道。” 他对无名远远挥着拳头: “我是不会向黑恶势力低头的。” “还挺有骨气。”无名惊讶。 无名也再坚持,他已经不用再纠结计较一条销路了: “那就算了。” 无名看向涅斐丽: “我准备安排商队去一趟湖区,你要顺路一起吗?” 海德听到这问题,也跟着看向涅斐丽。 涅斐丽有些犹豫。 她说:“如果沿途还是有很多惨状,我恐怕还是无法坐视不理。那样会拖延你的行程的,还是算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海德开口,盯着涅斐丽: “那你恐怕是很难去湖区了,宁姆格福几乎全域都发生战乱,难道你永远都不去执行你义父的任务吗?” 涅斐丽问: “总有能平定战乱的时刻吧?” “要很久。”海德说。 “那就等太平了再说。”涅斐丽答。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海德说,“即使你每看到一个不公的事都出手相助,也很难改变宁姆格福。” “有什么办法。”涅斐丽说,“能救一个是一个,我忍受不了被玷污的风。” 海德说:“我有其他办法,可以快速平定整个宁姆格福,让这片大地重新焕发生机。” “什么办法?”涅斐丽瞪大眼睛,期待着海德的答桉。 “宁姆格福的战乱源自葛瑞克的倒台,众多领主想成为这片区域的王。”海德说,“但他们的实力相彷,在厮杀的过程中,就会流下无数的血,种下无数的嗟叹和诅咒。” “所以办法呢?”涅斐丽问。 “宁姆格福需要一个王,只要拥有了真正的王,才能遏止住领主们的野心,一个正统的王。”海德说,“而我,是宁姆格福的正统政权之子。” “好响的算盘。”无名侧目看海德,“你就直接说你想当王不就行了。” “哦,这个我熟。”涅斐丽说,“义父也说,只要他能当上艾尔登之王,在他的治理之下,弱者将不再受欺凌。” 无名又侧目看涅斐丽: “我还以为我已经是够会画饼的了,没想到……不愧是圆桌的前辈。” 海德摇头: “不,我不会当王,我清楚我没有为王的才能——我没有力量。我想以我的血统,扶持涅斐丽为王。” “诶?”涅斐丽和无名同时愣住。 “这是什么新套路?”无名好奇。 “对啊,我只是个战士。”涅斐丽有点不好意思,“只有一身蛮力,我不会当王啦诶嘿嘿……” “有蛮力就够了,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海德说。 “葛瑞克也有力量哦。”无名说。 “所以他当了王。”海德说,“涅斐丽王和葛瑞克不同的是,除了力量,她还有高尚的心灵,目视正道。” 海德正视涅斐丽: “值得我将宁姆格福的正统政权托付于她,我将从旁协助涅斐丽王治理。” 海德一通彩虹屁让涅斐丽有些不知所措,好像突然被求婚的小女生一样扭捏起来,顾左右而言他。 涅斐丽看到了无名: “你怎么看?” 无名思索片刻,说道: “……好事啊。” 海德所做的选择出乎无名的意料,但这件事对无名却是百利无一害。 涅斐丽人确实不错,也有实力。有她镇住宁姆格福,那这片尚未被战争犁遍的土地很快就能焕发生机,产生出源源不断的价值。 而自己和涅斐丽关系不错,这是最重要的。 无名对海德说:“你居然能想出这么妙的点子,我有点低估你了。” 海德得意地甩甩金毛。 无名继续说:“但哪怕有涅斐丽,也不好对付领主们成建制的军队吧。涅斐丽还没到一人成军的程度呢。” “我会努力的。”涅斐丽举起斧头。 她似乎已经被无名的肯定鼓舞,接受了海德的提议。 无名没理涅斐丽,他当然不会指望涅斐丽成长为半神那么强大的战士——真那样了他还怎么赚钱啊。 无名问的是海德的态度。 海德神色坚定:“我还有个要塞。凭借我的血统,也能号召一些人。” 海德确实是个怂人,没有实力,也没有争雄的野心。 他一向以退避为主,虽然目视正道,但也只是目视,很难饯行。 他拥有高贵的血统,但软弱的性格也只是让他甘心成为偏远地区的小城领主,不愿意招兵买马与其他领主争夺王位。 看到涅斐丽,海德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让宁姆格福重回正轨的机会。 海德有目视正道的善心,没有实现善良的那份实力。 当敌人兵临城下,海德再一次体会到曾经被困在桥上的窘境。 只是这次的敌人,比亚人更聪明,比亚人更残忍。 金色的闪电噼进绝望的黑暗,当涅斐丽从林中冲出,在敌军从中杀尽杀出,海德知道自己又一次幸运地邂后了强者,如烟火般绚烂、如闪电般耀眼的强者。 而当涅斐丽杀完敌人,关切着那些奄奄一息的可怜人,露出悲痛神情时,海德觉得,他邂后了王。 为了王,他第一次准备利用自己的血统,去号召更多的兵力。 “所以你准备招兵买马了。”无名说。 “是的。”海德承认,“我这可不是为了自己——” “好事啊。”无名鼓掌,他可不管海德心里多少弯弯绕绕, “你出兵没有装备怎么行呢,我这不少盔甲,都是精品货色,历经破碎战争没有损坏的好东西,便宜卖你……” 第九十六章 放贷、讨债 当无名指挥着两名山妖把那满满一车尊腐骑士的铠甲倒进海德要塞的广场上时,海德和涅斐丽都被吓到了。 “你哪里搞来的尊腐骑士的装备?”海德有些惶恐了,“你抢劫了圣树?” “什么话。”无名说,“正当交易。” “你成功啦?”涅斐丽问。 她是知道无名准备救活拉塔恩的。 “当然,碎星将军拉塔恩已经恢复了神智,并且成为了我的合作伙伴。”无名说,“这些铠甲就归我了。” 涅斐丽有些遗憾:“可惜没见到清醒的拉塔恩。” “活着总能见到,无论是他还是你。”无名说。 “这些铠甲……”海德犹豫。 “放心,已经消过毒了,绝对没沾染腐败。”无名说,“腐败这玩意儿的性质跟我故乡的一种疾病很像,害怕干燥环境。这些铠甲在沙漠里躺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用火撩一下就可以消毒了。” “但是我的队伍如果穿上女武神的装备,有冒名顶替之嫌。”海德说。 “那不是更好了,谁不知道这女武神的队伍战无不败。”无名说,“狐假虎威,乘风借力啊。” “这样不好,而且女武神找上来怎么办?”海德问。 “你就当是为了你的女王所承受的必要牺牲和风险喽。”无名说,“而且你不是说葛瑞克跪地舔脚就被放过了,真找来了,你也这么做,不就能被原谅了。” 海德怒:“我是宁姆格福正统政权的后裔,辅左涅斐丽王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辱没先祖也辱没王的事。” 怒吼完,他沉思片刻: “不过女武神确实有可能不会理会这些东西,如果可以更快地结束战争,未尝不是一件善事……” “就是就是。”无名微笑,“尊腐骑士的铠甲,两万卢恩一套。武器装备一万一件,谢谢惠顾。” “好贵。”海德听得眼角抽搐。 “别嫌贵,这价格拿出去你问问,你看哪个褪色者不愿意要?”无名骄傲道,“只有战士才能理解好装备的重要性。”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你这里少说几百套,我哪有那么多钱。”海德有些委靡。 辅左涅斐丽成王的起点,中道崩殂在没有资金这一步,海德有点蔫。 “这个你放心,你好歹是宁姆格福正统政权的嫡长子嘛。”无名老是听,也会说这一套身份说辞了,“你还有要塞,而且我很看好你和涅斐丽,可以赊账。” “那感情好。”海德高兴起来。 “利息一年百分之四十。”无名说。 海德的脸垮下来:“这也太多了。” “只要你打得够快,自然可以付清。”无名说,“这是我对你们有信心的表现啊。” 海德神色纠结: “那如果失败了呢?” “我要是拿你这要塞做抵押,是不是不太好?”无名试探。 “太不好了。”海德说,“我们的士兵用点普通装备也没什么,又不是不能用。” “那就算了。”无名却并不在意,“到时候再说。” “这怎么能到时候再说?”海德说,“到时候有不满意,不是要打起来。” “我说了,我对你们有信心啊。”无名说,“所以没必要考虑失败的情况。” “不行,我对你没信心。”海德拒绝。 如此一个险恶的商人,甚至为了赚钱不惜暴露自己的心思,海德断定此獠必定相当棘手。 他可不想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模湖契约让自己一直受到束缚。 孤家寡人还好说,自己现在可是要辅左涅斐丽王的人,如果被人抓住把柄,做了什么不利于涅斐丽王的事,那就不好了。 “你这人还真古板。”无名无奈,正准备随便说一个条件,却感觉被戳了戳。 两人身边,倾倒完马车,一直在一旁站立的斗篷山妖戳着无名。 无名看过去:“有事?” 拉塔恩把无名拉到一旁,小声说: “海德要塞有宝贝,你如果想要,可以用那个做报酬。” “什么宝贝?”无名眼睛一亮,“这海德看着不声不响,还有这家底呢?” “符节。”拉塔恩说,“迪可达斯大升降机的符节。” “干嘛用的?”无名问,“值钱吗?” “是升降机的钥匙,迪可达斯大升降机是沟通湖区与亚坛高原的官方渠道,你想带着商队传过湖区,就只能走那个地方。”拉塔恩还惦记着穿过湖区的事,“他有半个符节,另外半个在我那边。” “那确实是好东西。”无名点头。 他将这个条件说给海德听,海德略微思索,便点头同意了。 符节算是祖上阔绰过的象征。但海德已经准备将王位托付给涅斐丽,虚名的象征也没啥意义了。 而且这符节只有一半,本来也没用。 “行,一年内还清,否则就把符节给你。”海德和无名定好契约。 涅斐丽则准备离开,回一趟圆桌。 突然就被推举成王,这么大的事,涅斐丽还是习惯性地想问问义父的意见。 无名见海德这里没事,便离开了。 走之前还把城寨门口成堆的尸体带上灵柩捎走,顺便以清理的理由又收了海德一大笔卢恩。 回去的路上,无名又想起了杰廉和瑟廉的事,就问起拉塔恩。 “他们啊?”拉塔恩说,“瑟廉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是一位天才观星者,但观星者的命运都被我封印了。” “这个命运被封印,具体是怎么封印的?”无名问。 “就是停滞了。”拉塔恩说,“观星术与命运的联系很复杂深奥,我想起来就头疼,不想讲,总之可以理解成陷入凝滞,被关进牢笼,无法突破束缚,也无法死亡。” “哦,这我熟。”无名恍然,“怪不得观星者们恨不得你死呢。” 拉塔恩说:“所以一旦解开封印,原本无法被杀死的观星者也就可以被杀死了。杰廉就像瑟廉的命定之死,接受了使命的契约,给予瑟廉死亡。” 他有些惆怅: “我那个妹妹恐怕也会被命运找上,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去。” “拉妮吗?”无名说,“她就在卡利亚城寨,你路过湖区,要去找她吗?” 拉塔恩没回答,闷声道: “到时候再说吧。” 灵车沿着灰尽大道接近艾蕾教堂,无名远远看过去,发现教堂四周散发光芒,那是防护魔法阵的阵仗。 “防护阵怎么被启动了?”无名纳闷,“又有找事的?” 无名不明白教堂现在这么偏僻又没生意的地方怎么还能惹人觊觎。 等他跳下车,绕到另一个方向,看到争端的起源时,又理解了。 梵雷正带着十几位血指,虎视眈眈,高雅又冷冽地在魔法阵外对峙着。 这是血王朝讨债来了。 第九十七章 掉坑里 梵雷此时心情复杂。 有点头疼,十分恼怒,又十分尴尬。 当他刺死了自己的血指马坦,准备亲自去查探信息时,试探性地使用了返回骨片。 正常情况下,以马坦报告的情报和自己的见闻来说,这返回骨片应该是已经用不了了,因为传送阵已经被破坏。 可是当他使用返回骨片时,却出现了传送门。 梵雷当时就被这诡异的现象惊到了。 他没有犹豫,跨越了进去。 再出来时,就掉进了水泥里。 梵雷从水泥里爬出来时,和一众混种和凯丹战士近距离面面相觑。 如此狼狈,如此近距离的凝视,梵雷羞恼之下,更多的是凛然。 这是已经做好埋伏了?他四下扫视。 但梵雷不理解他们是怎么确定是自己过来的。 他不记得传送阵还有标识来者是谁的功能。 梵雷紧张地看着对方,直到凯丹佣兵张开大嗓门: “还不出来?” 这一声并无多少恶意,梵雷下意识从水泥中走出,看到了一个施工现场。 旁边还有几个褪色者,也是一地的水泥,正在向艾蕾教堂投诉。 帕奇老店的另一位领导者帕奇当时正在给别人赔礼道歉,承诺着免费的浆洗服务以及新衣一套。 发现自己并不是被针对了,梵雷放心下来,看着那个施工的现场。 “这是在做什么?”梵雷问,“传送地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凯丹佣兵回答: “我们把传送阵整个挖了出来,正准备埋在这里呢,顺便挖个地基。” 梵雷看着没多远的艾蕾教堂: “怎么不设在赐福旁边?这样多不方便啊。” “现在中心是托普斯大师的魔法阵了。”凯丹佣兵说,“要腾地方。” 梵雷灰头土脸四处张望。 越看越惊讶。 这里环境巨变,仿佛被什么半神用全力轰击过一样,地形和环境已经完全不同。 而当他走进艾蕾教堂,所见所闻让他已经连身上的泥水都忘记了。 艾蕾教堂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 并非发生了剧变,而是什么都没有变。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梵雷在这里待了很久,对这里很熟悉。 那支撑教堂的四根立柱,应该已经断裂,可现在好好地站在那里,熟悉的纹理和污渍,完全不像重新建立的。 更让梵雷无法理解的是教堂里的商人,无论是商人,还是老师,还是那些长生者和混种,他们都应该死了。 可现在他们好好地生活在这里,热闹非凡,神色之间欢快从容,完全不像经历过死亡的事情。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哪怕是重新被赐予生命的褪色者,复活以后都不是全无感触,不会如此从容。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梵雷回想起马坦那个复杂的神情,突然有些理解了。 也突然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不杀他了……”梵雷掐着脸上的白面具。 艾蕾教堂唯一的不同,还是女巫的位置换了,不再坐在断壁旁边。 而当他看到那个女巫时,梵雷的脑袋更加混乱了。 女巫的身边,一根巨大的指头摇摆。 “双指?”梵雷惊讶到失声。 虽然形态上有些不同,但那个样子,梵雷想像不到别的可能。 一直以来,梵雷都觉得无名称呼帕奇老店为新圆桌都会发笑,就是因为艾蕾教堂终究只是个商店,距离那些真正的权力中心太过遥远。 连双指都没有的势力,自称新圆桌,不是笑话是什么。 可是现在指头出现了,就坐镇在艾蕾教堂内。 梵雷听说看到指头会恍忽。 他现在确实挺恍忽的。 “什么情况?”他喃喃自语。 梵雷真的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艾蕾教堂发生了什么。 他放弃了高傲的身段,主动接触着一个又一个教堂的人,但一无所获。 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诡异复活的人,只觉得天色变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环境的巨变梵雷倒是打听到了,正是帕奇老店的老板,那个神秘强大的商人所做。 梵雷没有低估过无名。 他亲眼见过无名战胜大树守卫。 大树守卫可是王城真正的精兵,能战胜精锐,梵雷从来不认为无名简单。 但强如半神?这就有些超出梵雷想像了。 那不是和伟大的血君王同级? 第一次去艾蕾教堂试探,梵雷带着恍忽与一丝惶恐,直接离开。 回到血王朝,梵雷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头疼,也越好奇。 他立刻开始找血指调查,从整个宁姆格福收集情报。 史东薇尔半毁、葛瑞克倒台、巨大的火蝶、天空的日蚀…… 将种种情报收集起来,梵雷是如此理解的—— 无名毁灭了史东薇尔,并且表现出强大的实力,被双指看中,承认了新圆桌的身份,并且入住进来。 如果说之前是疑惑惶恐,得出这个结论的梵雷就有点犯难了。 如果无名真是一个半神级的敌人,那自己就给血王朝制造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虽然梵雷确实深深以血王朝为傲,为血君王一个计策同时解决拉塔恩和马莲妮雅还有米凯拉的智慧折服。 但现阶段血王朝是不好直接与半神正面冲突的。 只因伟大的血君王、蒙格温王朝的缔造者,还在与神人共度良宵。 破碎战争的赢家,血王朝同样陷入了凝滞,他们无法拿出半神的力量。 现阶段不可与之正面对抗。这是梵雷得出的结论。 但如果真是半神级的力量,那也是必须要面对的威胁,必须要刺探进一步的情报,试探对方的态度。 自己确实计划了灭绝艾蕾教堂,他需要知道艾蕾教堂知不知道这件事。 梵雷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可以引发一些小冲突,但又不会撕破脸,并且占理的是血王朝一边。 那就是讨债。 一开始的返回骨片就是有梵雷提前赊账提供,之后的每月交接都是在用当月的血蔷薇补足上个月的骨片。 虽然帕奇老店尽力扩建血池花园,但毕竟他们发展地太快,对返回骨片的需求量也在剧增,始终是欠着一个月的。 而现在血池被烧没了,收成自然也一并消失。 以讨债为理由,合情合理,还能试探艾蕾教堂的态度,以及无名的实力。 哪怕失败,梵雷也坦然接受。 他已经完成了伟大的功绩。整个宁姆格福现在陷入战火,陷入史无前例的混乱,血蔷薇遍地开花。 而且他相信,只要有利可图,即使是仇人,也可以化敌为友。 哪怕是半神,血王朝也有充足的利益可以用来交换。 他不能慌乱,要保持优雅从容的姿态,为血王朝刺探情报。 哪怕为此付出生命,梵雷也觉得值得。 毕竟血王朝崇尚鲜血与伤口,哪怕身死,他的尸身上也可以绽放出美丽沁香的血蔷薇。 于是梵雷又第二次使用了返回骨片。 这次他掉进了粪坑里。 第九十八章 大展身手 “哎幼,梵雷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凯丹佣兵给梵雷赔着罪,“我们老板上次回来,说要集中处理垃圾和排泄物,所以集中做了一个粪池。我们也忘了这旁边还有个传送阵了。” 凯丹佣兵忙不迭地道歉,态度诚恳。 梵雷的黑面具下,脸色阴沉: “那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艾蕾教堂经过上次的扩建,已经从一个破败简单的教堂变成建筑群,范围扩大了不少,有各种专门的区域。 梵雷站在这一片建筑群外,凯丹佣兵却站得远远的,躲在一片防护魔法阵内,跟梵雷隔空喊话道歉。 “这个……没办法梵雷先生。”凯丹佣兵为难,“您实在是太味儿了。” 这句话终于让梵雷炸毛了。他一言不发直接返回了血王朝。 梵雷一直在血池里泡了三天才出来,出来后直接找上了十几位血指,准备过去强硬讨债了。 忘了旁边有个传送阵?鬼才信啊。 梵雷分明记得之前的传送阵没有距离教堂那么远,现在这是又被挪窝了。 这一定是艾蕾教堂的针对和报复。 梵雷怒火中烧,准备去带给帕奇老店一点血的教训。 梵雷其实没猜错,这还真是故意的。 忌惮英雄的力量,不去强硬地对抗,而是选择试探。 不仅是梵雷,帕奇也是一样。 帕奇基本可以确定艾蕾教堂当年的灭顶之灾背后有鲜血的阴谋。 但碍于血王朝的势力,以及双方的利益关系,只能点到为止。 正如梵雷对艾蕾教堂的试探一样。 不过帕奇的试探可就没有血王朝那么又有格调又高雅了——他直接把传送阵搬到了无名为腐败卷属准备的粪池旁。 至于误伤普通客户的可能,帕奇则没那么在意。 一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用户流失,已经很少再有人使用返回骨片。咖列有账本,卖了多少又用了多少,都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很多冒险者离开了。 二来那些见到双指对帕奇老店充满信心的人则改为使用祷告直接回到赐福。 三来帕奇本来就不像无名那么在乎客户。 坑客户可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把人丢到粪坑旁边的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于是梵雷跌进了粪池,随后带着十几个血指风风火火,杀气腾腾地回来。 看到来者不善,魔法阵自然也就没有关闭,两边人互相对峙着。 梵雷很有些尴尬。 因为他发现他们破不开这个防护罩。 一名血指带着写意的姿态,准备用血刃切开魔法阵,割掉一个凯丹佣兵的头颅,作为小小的震摄。 可血刃被魔法阵无情弹开,血指只能保持着高雅的姿态,慢慢把动作幅度收小,装作一切近在掌握中的从容。 气势汹汹地来找茬,结果被堵在门外,梵雷只能保持着虎视眈眈地气势以及微妙的尴尬继续跟艾蕾教堂的人对峙。 好像隔着栅栏互相对吠的细犬——知道冲不过去,又不能丢了面子。栅栏被打开了,也不能真冲过去咬死对方。 但梵雷毕竟是主动找茬的一方,也确实没法攻进防护阵,在这对峙时间长了,愈发明显的尴尬开始滋长。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正在梵雷纠结要怎么收场时,无名回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无名远远地问。 梵雷简直想喜极而泣——台阶终于来了。 梵雷绷住脸,扭头看向无名,冷声道: “你的手下很不礼貌。” “哦?”无名听梵雷这么说,也没问缘由,跳下灵车三步并两步走到梵雷面前,握着梵雷的手摇了摇,“实在对不起——他们怎么无礼了?” “他们——”梵雷正准备痛陈艾蕾教堂的行径,但想到自己这在令人发指的行径中扮演的落汤鸡形象,又顿住了。 他愤愤道: “你们想赖账?我来讨债,居然将我拒之门外?太没有礼貌了!” “哦,原来如此。”无名了然,看向教堂防护罩内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还不快点把防御阵缩一点。” 于是魔法阵的范围缩小了一点,给梵雷留了个门口。 无名跑进魔法阵里,搬出两个小板凳,出来时对梵雷陪笑: “来来来,来坐,有话好说,有事好商量嘛。” “不必了。”梵雷说,“我是来收账的,你们的血蔷薇什么时候交?” “这个嘛……”无名扭捏,“我们也有难处,我们被葛瑞克袭击了。” “我看你们这教堂挺好的啊。”梵雷有意引导这个话题,希望能套出点情报。 无名说:“怎么会挺好,你看血池不就没了?” “葛瑞克来了就烧了个血池?”梵雷气笑了,“我怎么听说是你烧的?” “嗯……”无名顾左右而言他,“不如还是来谈谈还款的问题吧。我虽然交不上血蔷薇,但我有其他替代品啊,可以作为代替吗?” “又是卢恩?”梵雷说,“我说过了吧,血王朝不缺卢恩。” “我知道,你们想要鲜血、伤口和血蔷薇。”无名说,“我可以赔给你啊。” “哦?”梵雷问,“怎么个赔法?” “你看现在的宁姆格福,遍地战争,遍地死人,那血蔷薇不是大把大把。”无名说,“这些就当是我赔给你的。” 无名康慨地挥手: “尽管去采摘吧,我都可以给你。” 梵雷被无名的无耻击败了: “各地领主都是为了你打仗的不成?你怎么说得这遍地血蔷薇好像是你的一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无名神秘莫测地笑笑,“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梵雷没接话,他有些迟疑,想看看无名要说什么。 无名继续说:“是因为葛瑞克倒台了对吧?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对吧?” 梵雷听着无名那自信的语气,心中暗自凛然。 这是在暗示自己,他承认就是他扳倒了葛瑞克,宁姆格福的骚乱因他而起,他也有力量成为这宁姆格福的王吗? 梵雷缓缓试探: “所以你是想说,宁姆格福之王,依然希望和血王朝保持友好吗?” 他自然而然地就从原本的试探和找场子的状态中脱离,开始代表血王朝的立场和无名谈判。 “这我可不能保证。”无名摇头。 梵雷懂了,这是还想要更多好处。 梵雷说:“你还想要什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啊?”无名说,“我就想要卢恩。” “真是赤裸裸。”梵雷说,“不过也好,我们最不缺的就是卢恩。血王朝愿意与宁姆格福的王保持友好的关系。” “你很有眼光啊。”无名高看了梵雷一眼,“居然能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你也很看好涅斐丽吗?” “涅斐丽?”梵雷眨眨眼。 “涅斐丽王啊,将会君临史东薇尔的宁姆格福新王。”无名给梵雷介绍,“你很幸运,我和涅斐丽关系不错,可以帮她做主,她一定愿意参考我的意见。” 梵雷还是有点懵: “等等,你在说什么?那你凭什么把宁姆格福的血蔷薇都许诺给我?” “我不是说了,我跟涅斐丽关系很好啊。”无名说,“葛瑞克倒台,涅斐丽如果成为新王,那宁姆格福就都是她的。这片土地上的尸体,和尸体上的血蔷薇,自然也是她的。我们是好兄弟,她的就是我的。” 无名骄傲地昂首: “现在知道有什么关系了吧?我们新圆桌的未来是不是一片光明?你有福啦,给你个机会,你可以选择用舍弃这一个月的账,换取我们的友谊,是不是赚爆了?” 梵雷终于听明白了,他现在想爆了无名那个扬扬得意的铁疙瘩头。 他觉得自己被耍了。 但想到无名的实力,他还是忍住了。 梵雷甩手离开,知道已经谈不下去。 他怕再待在这里会忍不住出手。 经过连番羞辱,梵雷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不冷静的时候,不能冒然做决定。 “再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拿不出来,就等着承受不尊重血王朝的后果吧。”梵雷放下狠话,拂袖离开。 血指跟上,询问梵雷: “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一点伤口都不制造?” “还没查清底细,先稳住他们,不过教训当然还是要给的。”梵雷说,“去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提醒。” 梵雷要给无名一点教训,但也不能完全撕破脸。 毕竟还没有完全查清楚无名的底细。 不过梵雷看得出来,艾蕾教堂也在试探他,那说明双方都有些忌惮对方。 这种情况下,要点到为止。 “怎么做?”血指问。 梵雷思索片刻,面具下的嘴角勾起笑意: “我想起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个爱马之人,拒绝了某位王者的要求,醒来之后,他发现拥着爱马的头颅入睡。” 梵雷很喜欢这个故事,他觉得这个王者的做事风格很对他的胃口,颇有血王朝的风雅。 “懂了。”血指们开始找马。 “要无名的爱马,不要随便杀个战马。”梵雷嘱咐。 血指们找员工问了问,很快就得知了无名爱马的所在之处。 居然还相当偏僻,刚刚魔法阵收缩,正好把这大屋露出来。 “这不是找死?”血指笑道,“正好便宜我们。” 他们提着沾染淋淋咒血的武器走进马厩。 进去抬头一眼,四米高的坠星兽正盯着他们。 血指们互相对视一眼,迈着幽灵般的诡异步伐,丝滑得转了个弯走出马厩。 梵雷看着血指们两手空空得回来,很是疑惑:“马头呢?” 血指们苦着脸: “咒血很厉害,有咒血的力量,我们有信心肢解掉任何强敌,给任何强大的怪物放血致死。不过那玩意儿……看着不像是有血的样子。” “什么东西你们吓成这样?”梵雷瞪他们,“这样也算是血王朝的骑士?真没出息,我自己来。” 历经连番羞辱,还见到王朝的骑士如此表现,梵雷只觉得体内咒血沸腾,恨不得大开杀戒。 他取出护符和武器,带着激动的情绪走进马厩。 半分钟后,梵雷走出来,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 梵雷声音镇定:“我觉得这坐骑对他来说可能太珍贵了,真杀了会撕破脸,那就不美了。” 血指们纷纷点头。 “还是需要杀了以后视觉效果足够震撼,足够珍贵,但也没到不可或缺地步的东西。”血指总结。 梵雷眼睛一亮: “有了。” “什么?”血指看过去。 “山妖啊。”梵雷说。 血指们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纷纷点头认同。 山妖这东西,数量不多,力气大能干活,但地位低贱,死了也没人伸冤。 最重要的是,山妖有血液。 血指们信心满满得寻觅山妖。 但让他们有些丧气的是,他们看到一个山妖已经走进了防护罩,开始打起铁,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了。 “算了,反正还有一只山妖在外面。”血指说,“杀一只,他们的车队也拉不动了。” 血指们雄纠纠气昂昂走向那个山妖。 ========== 艾蕾教堂内,无名召集了员工的骨干,谈及商店未来的计划。 他要前往湖区,最终到亚坛高原,建立新的商路。 “大商队?”咖列的反应最大,有些激动,也有些担忧,“会不会有危险?” “所以我亲自随队。”无名说,“部分凯丹佣兵也跟我走。” 咖列纠结片刻: “我也想跟你去,我想重走先祖的商路。” 托普斯也想去一趟湖区。 他的研究出了成果,虽然魔法师应该追求真理而非荣誉,但他还是想回一趟学院,得到认同,顺便得到一个头套。 海妲自然也希望与王同行,帕克也如此表示。 而海妲和帕克想走,长生者和亚人们自然也想跟着离开。 甚至因为防护罩成熟加上食物紧缺,凯丹佣兵和混种一起负责狩猎,跟佣兵混熟了的混种也想跟佣兵一起走。 无名对这些要求始终没有表态,只说还需要考虑。 无名同样不想放弃艾蕾教堂,这里还需要大量人才,也需要维持和盖立德的商路。 等员工散去,无名注意到瑟廉还在角落里躺着。 瑟廉对去湖区兴致乏乏,罕见地没有去缠着坠星兽。 她躺在角落里,两只光脚丫交在一起,注视着天空。 她看到无名走近,问他: “拉塔恩还没死吗?” 无名说:“拉塔恩恐怕是死不了喽。” 瑟廉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应该也去参加那个祭典的,或许就能成功杀死拉塔恩了。” 无名坐在瑟廉身旁: “我听说拉塔恩死了,你的命运就会从束缚中解除?” “是的。”瑟廉说,“那时我也可以再次探寻起源。” “可是我也听说,那时候你就可以被杀死了。”无名说。 “这是必要的风险。”瑟廉说,“古代观星者们行走在风雪中,可比现在被封锁在温室里幸福。” 无名听着瑟廉的明志,沉吟片刻,说道: “去湖区之前,我准备把你的真身搬过来保护起来。” 瑟廉有些诧异: “以前可从不见你有这些想法,为什么突然这么做?放心,群星没有流转,我的肉身就不会死亡,我还是可以在这里当教师。” 无名得意一笑: “因为群星的封印就要解开了。” 瑟廉勐然起身,两手撑起身子,头套都歪了,她盯着无名: “你说什么?可你不是说拉塔恩……” “拉塔恩就要大展身手了。”无名信心十足,“你就瞧好吧。” 艾蕾教堂外,岩石被重力压成细密的岩板,铺在地上。 拉塔恩手持两把弯刃大剑,在岩板上大展身手——展现着惊人的厨艺,把几块肉团细细切做臊子。 第九十九章 石中剑 教堂中,无名给瑟涟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包括他救了拉塔恩,以及和拉塔恩达成的交易。 瑟涟听说群星的封印将要解开,像被关了几十年的囚徒突然被放了自由,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谢谢。”瑟涟说。 “哪里哪里,你给我打了这么久白工,我当然要回馈一下,权当是老员工的福利了。” 和拉塔恩做交易时无名是没想过瑟廉的,但既然自己的所做作为有恩于瑟廉,他便果断腆着脸邀功去了。 他还特地说了下杰廉的事情: “我让杰廉继续留守红狮子城,他一时半会儿杀不了你。不过以防万一,我决定还是先把你真身搬来。” 无名骑上坠星兽,带着瑟廉,直奔啜泣半岛瑟廉真身。 路过外面,发现拉塔恩正在盐板上拍蒜、颠勺。 “拉塔恩?”瑟涟惊讶。 “炒菜呢?炒的谁啊?“无名问。 “几个贼人想攻击我呢。”拉塔恩说。 “啧喷,没看出,你还挺凶,不愧是将军。”无名说。 “一般人我不会直接按死。“拉塔恩说,“是血王朝的人。” “懂了。”无名笑了,“梵雷找茬找到你头上了。” 拉塔恩要论恩怨,血王朝那必定是排名前列的。普通贼人,拉塔恩可能还不会这么不留情面。 无名看着那团肉酱:“带白面具那个也在里面吗?” “来的只有血指,白面具没亲自来,远远看着呢。他跑得很快,似乎有个快速传送的力量。”拉塔恩笑着漏出恐怖的利齿,“所以只有部分在这里面。” “啧啧,那你继续。”无名了解,准备带着瑟涟继续南下。 “这位是?”拉塔恩问。 “我员工,瑟涟。”无名说。 拉塔恩笑得意味深长:“怪不得你要拦着杰廉,不让他出来。” “你要告密吗?”无名斜视拉塔恩。 “我要追星。”拉塔恩说。 无名笑着跟拉塔恩挥挥手: “我们马上回来,保证让你追到你的星星。” 见无名和拉塔恩交谈甚欢,原本还有些不信的瑟涟终于是相信了无名的话。 “不过拉塔恩怎么不在意我?”瑟涟说。 “你是卡利亚的大敌,学院的威胁。”无名说,“而他则是已经干了损害卡利亚和学院的事,他没立场在意你。” “这样……”瑟涟似懂非懂。 “而且他应该是对卡利亚的女王,他那老妈很有信心,并不担心你能奈何学院和卡利亚王室。” “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瑟涟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你要去打拉塔恩吗?” “打你。”瑟涟敲了一下无名的铁盔。 无名脑袋像装了弹黄一样晃了晃,也没理会她,专心赶路。 瑟涟坐在坠星兽宽大的肩背上,抚摸着嶙峋岩块: “杰廉这么忌讳我,你就不担心我这个魔块魔女?”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说过了。”无名说,“我个人判断你的研究危害性一般。” “而不是没有危害。”瑟涟说,“你应该也知道了,在这个时代,我的研究甚至比葛瑞克更遭人忌讳与厌恶。” “那你也看到我是怎么对付葛瑞克的了,你觉得我会怕你造成的危害吗?”无名说,“我被帕奇杀过三次。” 瑟涟诧异:“哪个帕奇?” “还能是哪个。”无名说。 “你不像是能被他杀死的样子。” “那时侯我还年轻。”无名说,“而且比较倒霉。” 无名说:“所以说,如果我对善恶很执着,那我早就把帕奇宰了,剁碎喂巨人了。” 无名在掌心凝聚出一颗结晶: “反正我的态度就是,力量就是力量。我们故乡还有把人喂成猪再拿去烧的呢,再邪恶的人,烧起来也是香的。而一个人如果可以发挥更大的价值,那我就会尽量让他去实现他的价值。” 无名看向瑟涟: “这其中我对魔法师格外宽容,因为我的老师就是魔法师,而且我觉得魔法师的智慧中,蕴藏着一些能够打破悲剧的关键。” “你真是个奇妙的人。”瑟涟说,“在观星术中,我们认为天空是力量的投影。夜空属于星星,星星便是最为强大的力量。” “我的故乡也有类似的理论。”无名说。 瑟涟说:“那个日蚀,就是你力量的呈现吗?似乎是不同于黄金树和星月的力量,与一般的太阳也不甚相同。” 无名说:“算是吧。” “能影响天空,你对力量的理解一定也十分超前。”瑟涟信了无名的那番话。 无名说:“所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的研究具体会造成什么危害,又能带来什么好处。你一直念叨的起源,本质是什么?追求的终极目标又是什么?” “起源派的目标始终是星空。为了追求目标,我们要成为星星。”瑟涟说,“前往星空的所在,与星之子们并肩。” “这有什么好处吗?”无名问,“为什么星之子可以更好的探索星星?” “人会比鱼更了解水吗?”瑟涟说,“想要加深对星空的理解,当然要成为对方。星星是永恒的存在,那正是我们追求的完美形态。” “听起来有点像结晶啊……”无名喃喃。 “没错,结晶人的形态与起源的理想很接近,所以魔法师们将结晶人奉为座上宾。”瑟涟说,“通过对结晶的探求,我们可以加深对辉石和星星的理解。” “结晶人?”无名还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同为无机物和生物的生命,神秘的石中智慧。“瑟涟解释。 “我听说过石中剑,听说不被认可就绝对不会被拔出来呢。”无名思维开始跳脱。 瑟涟继续说:“这种形态被我们认定是最适合前往星空的形态。血肉之躯是无法前往星空的,哪怕强如半神也不行。听说结晶人是被凋刻出来的,只是制造它们的人始终是个谜。” 无名说:“听起来你是在说龙。” “龙算什么东西,龙只是生命的顶点。”瑟涟瑟涟不屑一顾,“怎么能和星之子相提并论。” “我说得是古龙,不是飞龙。” “古龙也不行。”瑟涟坚持,“你在交界地游历,没见过那遍地的遗迹吗?” “哦,是有。”无名说。 当初海德被亚人堵住的那座桥,就是遗迹的一部分。 “传说那是古龙的故乡,但是被星星毁灭了。”瑟涟说,“这就是星星的力量。” “我说得是我故乡的古龙,跟你说的这个形态很像。”无名说,“介于无机物和生命之间,它们本是终极的存在,鳞片蕴含着不朽的力量。无数勇士希望获得古龙的力量,无磷的古龙为了获得不朽古龙的鳞片,还研制出了结晶这种替代品。” “结晶?”瑟涟一下抓住重点。 “没错,你说结晶与起源的理想接近,让我想起了我故乡的古龙。”无名说,“那确实是作为抵达不朽的赝品,虽然是赝品,效果同样惊人。” “有没有更细节的内容?”瑟涟贴到无名跟前。 “有,虽然我不是研究者,但我是个很好的学生。”无名说,“相关的知识我学过不少。” 无名将结晶与古龙鳞片的性质仔细讲给瑟涟。 无名拿不准的地方,就拍拍屁股下的坠星兽,询问它的意见。 坠星兽哪敢有意见,也不理无名,只顾闷头走路。 瑟涟沉思着无名的话:“原来如此,还有这种途径……你觉得可以用结晶对肉体进行改造吗?不,当然可以,这是已经被证实的的路……” “问题在于如何能在化为无机物后保持思维。”无名说,“接触结晶的人都疯了,变石头不难,挖掘出石中智慧才是难点。我觉得灵魂是突破口,需要一个将灵魂附着到无机物上的好方法。” 瑟涟说:“魔像凋刻师应该对这个领域有研究,可惜魔像需要陨石,交界地的魔像制作已经随着星星的封印而绝迹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传承。” “人偶师呢?”无名说,“我见过附着在人偶上的灵魂,还在盖立德见过傀儡。” “我认识一个喜欢研究傀儡技术的魔法师,但只能承载一个灵魂的身体,恐怕不足以有面对星空的智慧。”瑟涟说,“石中智慧,不仅在于石头,智慧的程度也一定要够高,所以我才要凝聚足够多的魔法师化为魔块。” “无机物……高度的智慧……”无名将问题记在本子上,“……可以远程接入,不需要保证无机物中的高度智慧,只需要成为眼睛,大脑可以留在地面。” “对啊!”瑟涟眼睛发亮。 她自己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本体远在天边,一个飘渺的灵魂投影依然可以思考。 但想到自己这个投影的感知能力,瑟涟又有些失落: “不行啊,这样的眼睛,感知能力太弱了。” “想办法提高感知能力就好了。”无名说,“帕奇走之前留了教堂的建造计划,有个很棒的新观星台。我的光魔法可以用在这个地方……” 两人交谈了许久,再抬头时,他们已经跑到监牢不远处。 瑟涟仰躺下去,伸了个懒腰: “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比我学得还要杂。” “所以我说了,我对力量没什么信仰,有用我就去学。”无名说,“我最近准备去找拉塔恩学点重力魔法,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你脚下不就有星之子,找拉塔恩做什么。”瑟涟说。 “拉塔恩会说人话。”无名说。 “好吧……”瑟涟不甘,为星之子这个更好的老师没有被宠幸感到不忿。 “你说你要去星空,去和星之子肩并肩,那语言的问题也是很重要的。”无名说,“这翻译工作就交给你了。” 瑟涟满口答应。 她心情不错。 “好久没有这样和别人谈论魔法问题了。”瑟涟轻叹,“上次还是在我学生时代。” “你不是经常和托普斯谈魔法。”无名说。 “那是他的课题,不是我的。”瑟涟声音懒散,“而且我也从来没认真过。” “跟我谈就很认真?”无名笑,“那我现在也要跟你认真说个事情。” “什么?”瑟涟问。 无名说:“瑟涟,我对你的研究无所谓,不过你的研究确实很耗魔法师,而且容易树敌太多。你知道,我是个节俭的人,看不得宝贵的资源被浪费,所以我希望当群星恢复流转时,你先试试其他方法,看看能否作为平替。” 瑟涟说:“你有方法?” “有些思路。”无名说。 “好,我答应你。”瑟涟说。 “这么好说话?”无名诧异,“还以为得花点卢恩才能收买你呢。” “我当然没那么好说话。”瑟涟撇了他一眼,“要看谁说的。” 无名觉得瑟涟是在恭维他,龙颜大悦: “不愧是模范员工,知道给老板面子,回头给你涨工资。” 瑟涟指指前方: “先操心眼前的事情吧。” 囚禁瑟涟的监牢前,一队机关傀儡,一队魔法师交叉巡逻,守卫严丝合缝。 “放心,我来,保证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无名自信地给自己上了个隐身魔法,在坠星兽背上转出一个托马斯全旋,落到地面。 然后踩到了魔法陷阱。 “哎幼。”无名的隐身撤掉,看到朝他冲来的几十个机关人偶和魔法师,牵着坠星兽就往回跑。 “需要帮忙吗?”瑟涟躺在坠星兽背上,一手撑起头套,看着牵牛的无名。 “不用,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无名自信地说。 那令人迈不开脚的白色光圈再次出现,横扫所有追兵。 无名当着他们的面跑过去,路过时还不忘嘲讽两句。 无名的两句嘲讽换来了几十道魔砾,无名赶紧又把那驱散魔法的紫色光圈放出,不再嘲讽,径直跑进原本被重兵把守的地下室。 逼仄的地下室挤着一些刑具,还有些已经死去的魔法师尸骸。 瑟涟的真身作为唯一的活人斜跪坐在地下室最深处,手被两簇结晶和铁钉覆盖穿刺,与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 瑟涟抬起辉石头罩,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 “你来了——嘶。” 瑟涟的身体颤抖起来,似乎正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无时无刻在承受着这种痛苦吗……”无名评价,“真惨。” “带我走吧,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信任。”瑟涟说,“我的本体、我自己,就在啊——!”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无名还没等瑟涟说完,拽着她的手就往外勐拔。 剧痛打断了瑟涟的语言,让她惨叫起来。 “你忍着点,看我大力出奇迹。”无名对信任着自己的瑟涟拍胸脯,往手甲上吐了两口唾沫星子,“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第一百章 只要思想不滑坡 “有黄金树的凋琢,灵魂就可以像催化剂,像模具,只需要有追忆作为模具,黄金的力量就可以注塑那逝去的一切,仿佛时光逆流。这便是黄金的魔力。” 圆桌厅堂的领导人,百智爵士语气顿挫深沉,赞颂着黄金树的伟大。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披铁棘,背着一柄大剑,正是杀害无数商人与老师的铃珠猎人。 百智爵士的语气冷澹了一些,带着些许威压: “所以你该明白,铃珠是很重要的。越是基础的铃珠,越重要。” 他看着铁棘的战士:“我们很需要失色石,矿工的铃珠你还没找到吗?” 铁棘没有动作,始终保持着沉默。 这也代表着他没有收获。 “商人的铃珠也很少。”百智说,“你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铃珠猎人还是没有说话。 “算了,去寻找吧。还请记住,你是个罪人。”百智说,“这是你洗清罪孽、重获赐福怀抱与救赎的唯一途径。” 铁棘转身离开,与涅斐丽交错而过。 涅斐丽扭头看着铃珠猎人,撞到靠着百智书房旁边的人。 她撞到的人身披人骨铠甲,好像肌肉和骨架反过来一样。 骸骨盔甲人伸手托住涅斐丽,手臂上的手骨骨刺勾到涅斐丽的胸脯。 “对不起恩夏先生。”涅斐丽回过神来,连忙给那个骸骨盔甲人道歉。 面对涅斐丽的道歉,恩夏以沉默应对,涅斐丽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不再多言,转身走进百智爵士的书房。 “涅斐丽。”百智爵士说,“你现在应该在湖区,为何会回来?任务完成了?” “义父,我还没去。” 涅斐丽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等待着百智的意见。 百智的手指在权杖的球形宝珠上摩挲: “可以,涅斐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义父你不怪我不去做任务吗?”涅斐丽有些羞愧。 百智微笑着: “怎么会呢,我的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涅斐丽听了大为感动,紧紧抱着百智爵士的腰,把他举起来,又笑又跳。 “去吧孩子,迈向你的王座吧。”百智摸摸涅斐丽的头巾,将涅斐丽哄走。 当涅斐丽离开,百智拄着权杖,缓缓迈步走出书房,凝望圆桌中的大赐福。 “你的孩子可以成为宁姆格福的王了,这利益可比一次任务多多了,对吧?” 一个老太太从圆桌厅堂正中央的房间走出来,活动着身体,乐呵呵地说。 老太太极为句偻苍老,虽然是在活动身体,但长生者一般的身体无论怎么活动,也只是一团扭曲人型摆出更扭曲的形状而已。 “恩雅婆婆,在你眼里,我就只是在意利益吗?”百智澹澹说道。 “这可是在夸赞你。”老太太笑声嘶哑,“双指大人很看好你,说你始终目视成王的正道,这样的人才能修复好法环啊。” 百智自嘲地呵笑一声: “或许正因如此,看到涅斐丽会偏离我预定的航道,我莫名也会有种放松的感觉吧。当然,能成为宁姆格福的王,涅斐丽确实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届时她可以带来的好处也会成倍增加。” “我居然真的能感觉到一丝人情味?”恩雅婆婆惊奇地看着百智,欣慰道,“基甸小鬼头也长大了啊。” “你说得好像我不是一个老头,而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百智声音威严。 “呵呵呵呵。”恩雅婆婆干皱无压的嘴巴咧开,“没办法,谁让我活得太久了,我看着你长大,注视你下葬,又见证你归来,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小鬼头啊。” “我可以用一件事来证明我已经不再年轻。”百智说。 “哦?”恩雅婆婆看向百智。 百智沉静地招呼着不远处一个蒙着眼罩的圣职者: “柯林,来给我治治,我闪着腰了。” 狭间地的狭间,不存于现世的圆桌厅堂中,百智爵士呼叫盲人按摩。 ========== “要断了要断了,腰要断了!” 地下室,瑟廉赤着脚无力地踢着无名的铁盔。 踢不了两下,就再也没力气反抗,只能惨叫。 “拔萝卜,拔萝卜,嘿幼嘿幼拔萝卜,嘿幼嘿幼拔不动……” 无名哼着歌,耳边是瑟廉的惨叫和声。 结晶和铁钉的封印相当坚实,任由无名多么用力,都没法拔出分毫。 无名搂着瑟廉纤细的腰肢,都快折断了,也没让结晶松动。 每当瑟廉试图说话,都会被无名粗暴的动作折磨到语言扭曲。 就这么拔了半天,外面被无名的法术禁锢的魔法师们都已经摆脱了束缚,又绕回来,瑟廉都没被救出去。 地下室就那么一个出入口,无名被堵在了地下室内。 魔法师们却没有摆出严阵以待的阵型,而是径直走进地下室,凑到无名跟前,毫无恶意: “兄弟你也是来惩戒魔女的是吧?早说啊。” 魔法师们从旁边的刑具中翻出烙印皮鞭小蜡烛,递给无名。 “用道具吗?”他们问无名。 “别闹,我是来救她的。”无名说。 魔法师们不信:“她的惨叫我们大老远就听到了,就没停过。”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结晶的坚固,怎么会用这种方法救人……” “这叫获救前必要的痛苦。”无名说,“你们懂什么,你们被关过?” 无名给魔法师们展示瑟廉那面容柔美的头套: “她现在就是璞玉懂吗?石中剑懂吗?历经艰难险阻,出鞘的那一刻才能惊艳全世界。” 无名也回头给瑟廉打气:“宝剑锋从磨砺出,魔砾就是辉石,辉石就是结晶,你现在这状态就是石中剑啊,你一定会出鞘,展现自己的锋锐的。” “我就是观星者,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命运测算方式。”一个魔法师插嘴。 “这是经验之谈。”无名说,“当年我从牢里越狱,也是拿着根断剑挑战强敌,不知道被砸成肉泥多少次,最后剑都磨锋利了才逃出去。” 瑟廉都快疼晕过去了,趁着无名和魔法师说话,终于得空抢出时机: “停停停,不是那里,你这样是没法带走我的……” “那可未必。”无名信心满满,“以前也有很多人说我不能做成什么事,但事实证明我都成功了。有志者,事竟成!” 瑟廉冷汗直流: “你是要把我手拽断来救我出去吗?” “我怎么会那么残暴。”无名说,“放心,这里可是啜泣半岛。” 瑟廉不懂无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无名挺直身子,冲击波从身上迸出。 整个地下室看热闹的魔法师,连同瑟廉都一起被震晕了过去。 等瑟廉从昏迷中苏醒,无名已经带着几个人回到地下室,几人的阴影投射到瑟廉的头套上。 逆光下,只能看到是几个肌肉虬结穿着很少布的大只老。 手里还抓着法杖。 再仔细看,那是几个矿工。 无名说:“摩恩坑道就在啜泣半岛,盖立德那些矿工不愿意回去,就都去摩恩坑道给我工作了。” 无名大手一挥:“开工!” 几个矿工举起法杖,辉石冒出激光,切割着瑟廉背后的墙壁。 没一会儿瑟廉的手就从墙壁上脱离了出来——连带着结晶一起。 瑟廉举起宽大的袖子,手上凝着结晶,仿佛带上了结晶拳套: “这就是你说得出鞘?” “结晶武器很厉害的。”无名坚持,“这就是石中剑!” 瑟廉垂下手,耷拉着肩膀,身心都不堪重负: “算了,走吧。” 无名用大树削成一个简单的木雪橇,吊在坠星兽尾巴上,把矿工一起带走,捎回摩恩坑道。 路过啜泣半岛的港口,可以看到远远地一艘大船驶来。 又是一批新的褪色者战士跨越雾海,来到交界地开始自己的冒险。 看着那些乘风破浪,跨越险阻前来冒险的战士,想到这些充满朝气的战士都会成为自己的客户,无名就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 大船破开风浪,恰似是在开辟新圆桌的未来。 “回去吧。”无名拍拍坠星兽的屁股。 无名没看到,波涛之下伸出一根有半个船粗细的巨大触须,将大船拧碎,消失在风浪中。片刻之后,只有残骸被冲刷进海滩。 瑟廉坐在坠星兽背上,活动着肩膀,适应手上的新配重。 不再以灵魂的投影示人,瑟廉的真身明显沉重许多,再没有灵魂体的那种不真切的飘渺感。 “你说我这样怎么画魔法阵?”瑟廉举着结晶拳套。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无名说,“我看你平常都光着脚,你可以用你灵活的脚趾画嘛。” 瑟廉白了他一眼。 活动片刻,瑟廉劳累地躺下。 对于一个手已经被废掉的身体,瑟廉终究是不习惯的。 她还是希望能换一个身体。 但换身体就要联系那个讨厌的同行。 瑟廉侧过头,看着手上的结晶,默然片刻,开口道: “你之前说得那个故事,是真的吗?你用断剑打穿了囚笼,剑刃都磨锋利了?” 无名说:“是假的。” “啊?” “其实断剑彻底断了,我最后是用拳头才打过去的。”无名说,“不过那不是为了鼓励你吗,适当的夸张和艺术化的表达不是很正常的——之后你就安全等待星落,然后研究结晶——你干嘛?” 瑟廉举起结晶拳套:“学术交流,给你看看结晶人的魔法。” 她两手碰碰:“我也要用拳头打出一片天,感受结晶人之怒吧!” 瑟廉展现着自己天才魔法师的实力——用拳头施展着奔放结晶。 片刻后,瑟廉气喘吁吁停下,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酸痛到再也挥舞不动拳头。 “很好,你这身体常年不运动,多复健有好处。”无名坐到瑟廉身边,“你之前说你认识一个傀儡师对吧?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瑟廉声音透着不满: “联系他做什么?” “你不愿意?”无名听出瑟廉的语气不对,“那就是帮你准备书房的人?” 瑟廉说:“没错,不过那人是个怪人,即使以我的标准,他都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傀儡术很有潜力,我们或许可以从中找到石中智慧的关键。”无名解释,“而且盖立德的矿洞很适合让傀儡来开采。” 瑟廉下意识又想释放个爆散结晶,但看到无名那亮晶晶的眼睛,叹了口气: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算了,既然是你的要求,我回头给你写封介绍信。” “好耶!”无名跳起来。 像鲤鱼一样,在坠星兽身上来了一个后空翻。 红光掠过无名的下巴,以毫厘之差在无名脸上方窜过。 乱流将空气搅碎,将细密的伤痕刻在无名的盔甲上。 “什么人?”瑟廉立刻警戒,魔法辉剑在背后绕成一扇半圆环,自动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异动。 “办法来了。”回答瑟廉的却是无名。 他兴奋地掏出剑盾,却是朝后方格挡,挡在瑟廉背后。 红光绕了个圈又回来,被无名的盾牌挡住,霎那间的停顿,展现出方形处刑大剑的本体。 “铃珠猎人。”无名说,“还是这一套,不嫌烦?” 血红的罪人身影出现在坠星兽前方,身披荆棘,手持大盾。 “找到我头上了嘿。”瑟廉正好肚子里有点火气,手上的结晶直接飙出几发帚星,与辉剑一同射出,封锁住铃珠猎人的所有退路。 铃珠猎人避无可避,只能闪到攻击较为薄弱的地方,举盾硬抗。 但当大盾挡住铃珠猎人的视线,一块结晶团已经飘到铃珠猎人的上方,向下挥洒结晶碎片。 刀片般锋利的结晶碎片切割着铃珠猎人身上的铁棘,鲜血飘散。 无名也没闲着,把长剑收回腰间,持盾的手臂燃起火光,一个发力,盾牌先坚持不住了,直接被旋转的大剑贯穿。 无名舍弃盾牌,一把抓住大剑,任由剑身上的凌厉剑气切割盔甲,留下一道道深痕。 无名用另一只手敲敲瑟廉的头套: “能不能再用你那结晶人之怒?” “距离太远了,不好用。”瑟廉回答。 “没事,主要是用来干扰他视线。”无名说。 “干扰视线?好办。”瑟廉伸出结晶拳套,一手发出结晶的奔流,结晶愈加细碎,难以形成有效伤害,但将四周光芒折射地眼花缭乱。 她的另一只手指向天空,无数星光从她手上冒出,飘向铃珠猎人上空,凝聚成一片黑暗星云。 随后,星雨如瀑,轰然而下。 即使远远旁观,都已经看不清铃珠猎人的身影,身处攻击中心的铃珠猎人更不用说,必然早已看不清任何事物。 在瑟廉的掩护下,坠星兽的紫色激光冲出,蒸发沿途一切。 铃珠猎人好像感应到什么,顶着魔法的伤害冲出,堪堪闪过那恐怖的岩石碎流,一只脚卷入其中,直接变成碎渣。 铃珠猎人摔进草丛中,一阵窸窣,不见了踪影。 “啧,被他跑掉了。”瑟廉有些不甘,“那家伙似乎不是用眼睛来视物的。” 无名依然乐呵呵得:“没事,有这个就好。” 他展示着手中那柄大剑,剑身上缠绕的红色剑气正随着铃珠猎人的远去而逐渐消散。 “这是什么?”瑟廉不解。 “解决困难的办法啊。”无名敲着那宽身大剑,发出清脆悦耳的共振。 第一百零一章 出发 艾蕾教堂,新圆桌的建设逐渐有模有样。 虽然许多战士不再经常来这里,但各种独有的业务依然可以吸引到部分褪色们持续作当回头客。 比如海妲的卢恩转换业务,成了战争中褪色者们最青睐的服务。 在危机四伏的战争时期,没人知道何时就会被一锤子撂倒,再也醒不过来。 战士们战斗获得的卢恩往往当夜花掉,要么用来找女人,要么提升实力。 而海妲可以同时满足这两项需求,战士们还能顺便瞻仰一番单指大人,聆听那可以抚平暴躁,让在战场上沾染得血腥敏感的心灵恢复平静的故事。 那太阳的故事总能激励众人,带来勇气与意志。 “所以你不准参加大商队。”无名指着海妲,宣布商队成员。 海妲趴在单指身上哭:“业务能力太好也不是我的错啊。” 无名在店里奔走,做着临行前的最后安排,各种业务的交接。 整个帕奇老店虽然没什么顾客,但都忙碌起来,为无名的远行做准备。 几位褪色者顾客骑马来到店里,惊奇地看着店里罕见的忙碌景象,熟络地与无名打招呼: “老板,这是要去哪啊?” “去湖区。”无名说,“你们不来光顾,我可不就要想办法打开新销路了。” 褪色者们陪笑:“没办法,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啊。” “现在知道来了。”无名哼哼,“找海妲?” “找铁匠。”褪色者说。 “海德那边应该有铁匠铺吧?”无名说,“怎么还要来这?” “海德那太贵了。”褪色者们直摇头,掰着指头给无名算账,“那锻造石跟无底洞似的往里吞,实在用不起。” “海德这么黑吗?”无名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你们去铁匠铺强化吧,我们刚来了个好铁匠,正宗巨人传承,好武器,巨人造!” 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无名还是没有忘记打广告词。 褪色者们听说来了更专业的,高兴地过去修武器。 但没一会儿,他们就哀嚎着回到无名这来: “老板你这怎么也这么黑了?联合起来发战争财是吧!” “黑?”无名不懂了,“不要乱说啊我告诉你,我哪黑了?” “涨价了啊,怎么收得锻造石直接翻倍了?”褪色者说。 无名一听,拉着褪色者去和山妖铁匠对峙。 山妖铁匠也很委屈:“一直都是这个价啊,磨一磨就要两块锻造石的。” “要两块石头吗?”无名也很诧异。 “不需要吗?”山妖更诧异。 山妖无名和褪色者面面相觑,坐到一起好好复盘一下。 说了半天,终于得到了一致的结论—— 现在交界地的锻造行业,就是传承自巨人,由山妖改造为适合人类的技术。 普通的武器锻造,起头就要两块锻造石,之后四块,六块,等到武器坚硬到一定程度,就得升级锻造石,用更坚硬更合适的锻造石继续磨砺。 如此反复,想将武器打磨到极致,达到英雄武器的级别,至少需要九十六块锻造石。 “太过分了!” 褪色者还没开口,无名先拍桉而起,暴怒起身。 “九十六块?这是人用的锻造技术?”无名说。 “是从巨人传下来的呢。”山妖说。 “怪不得巨人灭绝了。”无名嗤之以鼻。 山妖铁匠惊奇地看着无名: “听你的意思,你可以把需要的锻造石减半?” “这不是当然的?”无名说,“磨个刃还要两块锻造石?太浪费了!给我用一块石头好好磨啊!” 无名气愤不已: “而且你们是怎么把锻造石材质分这么多级的?那失色石不是挺好的,普通武器用的锻造石是失色石的十倍?!” “老祖宗传下来的嘛……”山妖铁匠小声说。 “我不管你老祖宗是谁,以后用我的技术。”无名丢下这句话,跑到角落里,找到瑟廉,“有没有卷轴,给我一卷。” 一捆卷轴从瑟廉面前慢慢漂浮,递到无名身前。 卷轴周围,弥漫着一丝红气。 瑟廉旁边放着一把大剑,正研究着这隔空驭物的技术。 这就是无名的办法,战技是战士千锤百炼的精魂所致,凝聚着战士的技巧。 只要能破译这技巧,就能学会他们的战技。 瑟廉不愧是天才,很快就完成了基础的解析。虽然还不够精细,尚无法控制笔尖写字,但距离完全代替手来工作的未来已经肉眼可见得即将到来。 “厉害,加油练。”无名夸赞了瑟廉一句,抄起一支笔,在卷轴上奋笔疾书,很快写满卷轴,将它交给山妖铁匠。 瑟廉从后面靠过来,柔软的实体贴到无名背后的铁甲,看着那卷轴。 看了片刻,她有点失望: “还以为是魔法卷轴,以为你又有新东西了呢。” “是新的锻造技术。”无名说。 虽然嘴上说着失望,瑟廉也没回去,专注地看着无名笔尖下的内容。 “你想改良锻造技术?”瑟廉说。 “是啊,现在的太浪费了。”无名说。 瑟廉伸手,另一支笔和卷轴漂浮到手上,她画了几笔,递给无名: “这个你或许用得上。” “这是什么?”无名有点看不懂。 瑟廉的卷轴上只是一个复杂抽象的几何图桉。 “辉石的切割。”瑟廉说,“按照这个比例和方式切割锻造石,可以最大程度地切割出可利用的碎片。简单来说,一个大碎片,可以切成三个小碎片。” 无名立刻懂了,喃喃道:“这还真用得上。” 瑟廉从无名背上起来,对他挥挥手,回到自己的角落:“不谢。” “谢谢多生分,回头给你涨工资。“无名高兴地回应。 他把卷轴写好,递给铁匠: “以后就照这个锻造术改良,把武器强化到极致所需要的锻造石给我缩减到三十块以内。” 铁匠脸有点苦:“难哦。” “这可是超越你那破先祖的绝佳机会。”无名拍拍山妖的腿,“加油干。” 超越巨人这话确实有用,山妖憋着劲,抓起一个小小的辉石棱镜当老花镜,费劲地研究起小卷轴。 ========== 车队开动了,无名带上了咖列,以及数位凯丹佣兵,护送这大棺木。 大棺木中的尸体已经搬出,作为血池和腐败卷属的养料。 腾空位置的大棺木中,此时满载的是精致丝绸。 由帕克率领亚人集团制作而成,除了布匹,还有许多成品时装。 除了丝绸,灵车里还躺着一扇传送门,届时将成为直接沟通湖区商路的大门。 到时候其他想前往湖区的员工也可以方便地来往。 无名这次没有骑上坠星兽,而是再次坐上了富丽堂皇的黄金战车。 战马通过铁链和钢架与单独的山妖合力拉车,战车在前,山妖在后。 这是专门用来宣扬财力的面子工程,或者说是为了让卡利亚和学院高看他们的实用工具。 为了显得更加豪华,无名还在座驾上摆上不少精美小物件。 无名相信,有了帕奇提前探路,他的大商队在湖区一定会顺风顺水。 湖区是否顺利还不清楚,但这大商队刚到史东薇尔就碰了第一次壁。 大商队有山妖和灵车,自然不能再走小路,只能从史东城正门走。 破败的史东薇尔城城墙被粗糙的木架挡住,葛瑞克原本的骑士和战士占据了史东城。 但这座古老宏伟的城堡已经不属于葛瑞克了。 葛瑞克失踪了,当葛瑞克的骑士终于忍不住剖开他化作的肉球时,只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中空,而不见他们的主君。 失去了葛瑞克的史东城彻底失控,骑士们失去荣耀,变成贼寇,占城为王。 “出师不利啊。”山妖拉着车,跟坐在黄金马车上的无名调侃。 “那就把这当成前往湖区的征程起点吧。”无名从马车上站起来,对史东城喊话,“我们是宁姆格福的正统——涅斐丽王的队伍,识相得快点打开城门,放我们过去!” 无名声音悠远,传到史东城墙。 招来几十根飞箭。 其中一根差点儿射穿战马的脑袋,被无名挡飞出去。 “他妈的刁民,敢动我的马。”无名暴怒。 他就指望用战车充面子,眼看战马遇险,无名直接暴起,顶着一面火墙把飞失纷纷融化,火墙平推,轰翻脆弱的木制防御工事,又在大门上凿一个窟窿。 城中的人没再多抵抗,火焰的力量让他们想起了那个毁灭史东城的日子,想到了铺天的火蝶。虽然火墙的规模远没有那样大,但还是让已经荣耀不在的骑士丧失战斗的意志。 无名用自己的力量帮了涅斐丽一把,之后她的队伍集合,可以更顺利地入主史东薇尔城。 但大商队浩浩荡荡穿过史东城,却发现后门的大门依然是被封死的。 无名的车队又被堵到了大门门口。 而且后门的防御强度远超正门的木架子,这里用巨石堵得严严实实,大部分兵力也都防在后方。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非得我一个门一个门的轰开是吧?”无名气,瞥着跟随一旁的葛瑞克士兵。 “这门开不得啊。”葛瑞克士兵连忙解释。 “你们被杜娟打怕了?”无名纳闷,“你们不是赢了吗,至于这么严防死守?” “我们是在防着杜娟,但不是活着的杜娟。”葛瑞克士兵说。 葛瑞克士兵领着无名上到城墙,看向城下。 经历过一场大战的史东城后方,土地依然是一片狼籍。 泥土翻飞,破碎的岩石像大地骨折后突出的断骨,刺破土层。 在一片狼籍的土地上,相当多的人在其中徘回。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穿着杜娟的服饰,也有部分史东城战士的服饰,混杂其间,两者和平共处。 所有人的衣服都很破烂,沾染泥土,漏出里面已经腐烂的肉体。 这些人双目无神,有些人脸部的肉已经烂完,蛆虫在凹陷的眼窝中爬进爬出,却并不妨碍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茫然地徘回。 泥土之下,偶尔还会有骸骨伸出手臂,从层层泥土中爬出。 “死诞者?”无名问。 葛瑞克士兵点头:“这附近就有个坟地,偶尔就会出现死诞者。上次打完仗,葛孚雷王全歼了杜娟,将他们全部埋葬在这片土地下。没想到死亡蔓延到了这里,死掉的杜娟都变成死诞者杜娟了。” “那你们倒是清理掉啊。”无名说,“哪有死诞者堵门就直接关门的道理?至少也得给他们盖个坟头在上面蹦迪睡觉打呼噜啊。” “哪有那么简单。”葛瑞克士兵嗫嚅,“这些杜娟还保留着生前的战斗习惯,身上还有大量的魔法道具,威力惊人。况且杀了死诞者,他们迟早还会复活,我们怎么杀死死人啊?而且他们真的挺吓人的……” “尝试治疗他们?”无名提议。 “是纠正他们。”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无名回头,只见一个战士提着大剑冲了上来。 战士的铠甲十分奇异,黄金与白银交织,类人形设计,却是由黄金与白银分别勾勒出一个人型,互相交织在一起。从姿势来看,黄金的脑袋占据主导,白金头就长在了胸口位置,十分怪异畸形。 战士手中的大剑同样由黄金与白银交织,形状像修长的蝉翼。 虽然样貌怪异,跑动姿势也有些畸形,但战士的动作意外地迅捷。 他大步急奔,几步就越过长长的距离,踏上士兵们为了登城墙准备的台阶,登上城墙,又高高跃起,跳下城墙,来到死诞者中间。 活人出现,死诞者们立刻脱离了茫然的状态,对那战士发出无声的嘶吼,举起武器纷纷向他攻击。 面对复活的骇人尸骨,战士夷然不惧,甩动大剑,黄金的波刃从大剑的剑刃上甩出,金色的光刃将沿途活尸尽数打散。 死诞者身上冒出青烟,支撑他们行动的力量一下消失了,纷纷溃散成零碎骸骨。 后续的杜娟死诞者还在前扑后继,不断向战士发起冲击,更远处的杜娟则从腰间的挎包里取出蓝色的辉石,丢向战士。 面对冲上来的死诞者,战士收起大剑,两手向两侧平伸,摆出板正的姿势。 “这是在做什么?广播体操?”无名问,“晨操我们员工早上也做呢,可以让他们提起精神。” 战士的动作显然不只提振精神那么简单,一个黄金的律法图桉以他的双臂延展出现,在地面上刻印出一个弯弧状黄金法阵。 在这片黄金法阵内,成片成片的死诞者倒下,支撑他们运转的那股力量被抽离出去,纷纷回归死亡,成为一具正常的尸骸。 碎骨崩落到战士脚下,战士看都没看一眼,保持着那庄重板正的姿势,好似睥睨众生的神明,无数碎骨跌落的声音为这神明谱写出一曲镇魂曲。 与碎骨一同跌碎的还有几十块杜娟辉石,辉石破碎,魔力球升起,铺天盖地的弹幕轰翻了睥睨天下的神明。 神圣的法阵和奇异的盔甲没法挡住辉石的魔力,战士仿佛置身轰炸区,在接连不断地爆炸中反复抛飞,眼看着就已经被炸昏过去,失去意识。 无名跳下去,紫色法阵横扫四周,击落后续的魔法球。 无名腋下夹着昏迷过去的战士,纵身跳跃,又返回城墙。 拉车的山妖看到这一切,说道: “那看起来是个黄金律法的战士。” “是吗?”无名看着腋下的战士,“只是看他帮我们解决了路障,想着救他一命。我们商人,讲究的就是一个等价交换。” “哦。“山妖说:“顺便跟你说一声,这个人刚刚路过我们的马车时,把车轮拆了。” “啊?”无名赶紧扒着墙头看下方。 无名黄金马车上的死诞者车轮一直没修。 无名觉得死诞者可以给车轮提供额外的动力,而且看起来也更霸气。 现在那死诞者组成的部分完全散架,失去了填补的黄金战车再次歪斜下去,座驾上摆放的精美小物件滑落,碎了一地。 无名默默起身,夹着昏迷的战士回到外城墙上,松开了手。 第一百零二章 探寻死亡 身穿奇异铠甲的战士被无名丢下城墙,摔到城墙下方,弹了两下,终究还是瘫在泥土里。 外面的死诞者经过战士的一番狩猎,还剩了一些,此时看到战士,立刻像被喂投了猫肉包子的饿狗,再次冲向昏迷的战士。 保持着生前战斗习惯的杜娟又丢出几枚杜娟辉石,经过杜娟的彷造魔法支撑的强力辉石炸药,会在被丢到地上时碰撞变得不再稳定,爆发出魔力球。 魔力球如毒蛇窜出,准备衔住战士,注入剧毒。 几道魔法辉剑射出,精准地撞击魔力球,将其在半空引爆。 冲击波扬起烟尘,遮挡死诞者们的那并不存在的视线。 又有一位战士从城墙跃下,手持华丽纤长的刺剑,尖顶异端魔法师帽下晃荡着几枚翠绿的宝石吊饰。 战士的背后再次出现几枚魔法辉剑,抢在战士落地前分别攻击附近的死诞者,将死诞者击碎。 但魔法辉剑的力量没有穿奇异盔甲的战士那样神奇——拥有让死诞者沉眠的力量——骸骨颤抖着挣扎着,意图再次起身。 剑士趁机捞起奇异铠甲的战士,推到城门口,大喊开门。 “没完没了了。”无名撑在墙头,看着那剑士,“罗杰尔?你怎么也来了?怎么哪都有你。” 绿衣的魔法剑士持剑抚帽,抬头对无名微笑: “忘了吗?我在探寻死亡呢。这里有死诞者,我当然就来了。” 罗杰尔箍着着那奇异战士,勐然甩头,躲过一个死诞者杜娟丢来的杜娟辉石魔法球。 “无名先生,能否先打开城门?”罗杰尔大喊,“稍后我们再细说。” 发现没法偷懒,无名叹气: “算了,总归是要给我的商队开路,那我就出手吧……” 无名站在城墙上,高举一只手,睥睨众生,手臂狠狠噼下—— “都给我上。” 车队旁的凯丹佣兵大眼瞪小眼: “老板你跟我们说话呢?” “不然呢?”无名回瞪他们,“我花钱雇你们当保镖,什么事都我来,你们还拿什么工资?” “我们不是看车的嘛……”有凯丹佣兵想推脱。 “你们放心,这不还有咖列和山妖呢。”无名比着手势让佣兵们麻熘上,“快点,大踏步前进。等这城门的石头清理完,你们还没把路开好,我亲自开路,连你们一块开了。” 凯丹佣兵们只好爬上城墙,沿着绳梯滑下,敲碎那些死诞者。 史东城的士兵则被无名赶下去清理堵在大门前的巨石和门栏。 等到大门打开,凯丹佣兵们也彻底击溃了杜娟死诞者。 他们把会再度复活的死诞者收集到一起,反复敲打,好似在河边洗衣晾干的农妇。 一边敲打,一边收缴死诞者身上的武器装备和投掷物,以此降低他们的危害性。 史东城大门打开,黄金战车歪着走出来。 “你准备就这么出发?”罗杰尔看着那歪扭的黄金战车笑。 “当然不是。”无名凶狠地看着罗杰尔怀里的奇异铠甲战士,“摔死他都不解恨,不光弄坏我的车轮,还摔碎了我不少物件。” 越说无名越来气,走向罗杰尔: “把他交给我,我得讨回公道。” 罗杰尔却搂着昏迷的战士后退一步,语气玩味: “怎么讨?” “我看他这身盔甲挺值钱,花里胡哨,而且看着就让我觉得讨厌,让我想起一个金闪闪的家伙,我得给他扒下来。” “这就是赔你车轮钱了?”罗杰尔问。 “赔得是我的装饰物。”无名说,“既然这人拆了我的车轮,得拿他充当我的车轮。我横竖得把他弄成死诞者,让他给我当牛做马拉车轮。” “让这家伙成为死诞者?”罗杰尔听完失笑,“这惩罚也太狠了,他恐怕是要当场自杀。” “你要护着他?”无名看罗杰尔始终没有松手的意思,手摸向腰间的长剑。 罗杰尔漏出歉意的笑容,没有回答,但眼神坚定,那是不会放手的意思。 无名放下了摸到剑柄的手:“认识?” “朋友。”罗杰尔补充,“以前的老朋友。” “好吧,看在我们这点交情上……但死罪以免,活罪难逃。”无名放弃了让这罗杰尔的朋友变成死诞者的打算,“我扒了他衣服你不介意吧?” “这个……”罗杰尔有些犹豫,苦笑道,“他恐怕是不会乐意。” “废话,他当然不会乐意。”无名说,“但他怎么不想想拆了我车轮我乐意不乐意?” 无名二话没说,把那异装铠甲的战士从罗杰尔手中拽过去,开始扒铠甲。 罗杰尔这次没拦着,只是站在一旁,有些无奈又颇有深意地说: “他是个可怜人。” “我一个商人就不可怜吗?”无名边扒边说,“我吃着瓜看热闹,突然车轮就被卸了。” 头盔之下,是一张苍白的面容。苍白的头发,苍白的脸,眼睛狭长,确实有几分头盔上的神韵。 无名正准备解开这男人的胸甲,给他来个宽衣解带,突然手停住了。 他伸出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又摸了摸男人的脖颈。 最后甚至手中覆着红光,在男人颜面上盖了一会儿。 “死了?”无名惊讶,“这就已经死了吗?” 无名疑惑:“我摔死的?还是刚刚被魔力球砸死的?” “他没死。”罗杰尔说,“他只是灵魂到别处去了。” “小罗啊,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你朋友的死亡,所以换了个美好的说法。不过不管是前往天堂,还是灵魂到别处去,这就是死亡啊,你可要节哀顺变啊。”无名安慰着罗杰尔,好像战士的死亡和自己一点关系没有一样。 “对了,你不是要探寻死亡,给,死亡,新鲜的。”无名把尸体托给罗杰尔。 罗杰尔笑着摇头:“对一般人来说,灵魂离体,确实就是死亡的意思。不过他不一样,他的灵魂到他弟弟那去了。” “到他弟弟那去?”无名对这说法无法理解,迟疑道,“他弟弟……是吸魂鬼?” “什么乱七八糟的。”罗杰尔说,“他的体质很特殊,他还有个孪生弟弟,和他共用一个灵魂。当他失去意识,他的弟弟就会清醒过来,而当他弟弟睡去,他就会恢复清醒。” 罗杰尔竖起双指:“两个身体,两个意识,但却只有一个灵魂。” “还有这样的人呢?”无名戳着那苍白战士的脸,又捏起他的鼻孔,观察着战士的反应。 “别别别。”罗杰尔赶紧打断无名,“他的身体在昏迷期间可不是无敌的,坏了可就真死了。” “你还挺关心他。”无名松开了手,饶有趣味观察着苍白男子,“他这状态明明就是死亡,却又没有死亡。”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没错,正如死诞者一样。”罗杰尔凝望着那紧闭双眼的苍白脸庞,“最开始探寻死亡,也是想找到他如此体质的成因。” “这就是你说他可怜的原因?”无名问,“因为他沾染了这种诅咒?” “他曾经也视之为诅咒。”罗杰尔蹲下,“毕竟这种体质很不方便,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他的弟弟。” “曾经?”无名问。 “黄金律法给了他自信,赐予了他正当性。”罗杰尔说,“虽然黄金律法排斥了很多异己,将诸多现象视为异端排除在律法体系之外,却没有排除他这样的体质。” “那他这么惨了,还拆我轮子干嘛?”无名愤愤不平,“他这不是给了死诞者解脱——让死诞者失去了工作吗!你知道这死诞者给我当车轮多开心吗!” 罗杰尔则依然澹定:“没办法,黄金律法是不承认由死亡诞生的生命的,他是黄金律法的拥趸。” “黄金律法怎么会拒绝这么好用的劳动力。”无名说,“我觉得死诞者挺好,很有潜力。以我的经验,这种半死不活的东西总能笑到最后。”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你得跟他说,不过我劝你不要这么对他说,对他不好。”罗杰尔说。 “怕他心态不平衡?”无名问。 “怕他跟你打起来,他又打不过你——所以对他不好。”罗杰尔站起来,丢给无名几块卢恩,“帮我照顾下他吧,至少别把他丢在死诞者身边。等他醒来,应该就不会麻烦你了。” 无名接过卢恩,发现上面的眼眸标志相当清晰,立刻眉开眼笑: “这么大方?你自己怎么不照顾他?” 罗杰尔说:“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跟他说死诞者话题会跟他打起来吗?” 无名恍然:“所以你说曾经你们是朋友。你们因为这种事分道扬镳了?就因为这?” “这就是信仰啊。”罗杰尔感慨着,叹息着,“或许朋友之间,分道扬镳就是一种常态吧,如同死亡是生命的归宿。” “那怪不得我们那友谊可以长存。”无名说,“你要是拿他当朋友,就该帮他摆脱这种偏见嘛,哪怕把他变成死诞者再用大剑砍死也在所不辞啊。” “这就是信仰啊。”罗杰尔只是摇摇头,再度重复一遍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苍白的男子,转身走向那群死诞者的方向。 罗杰尔研究着那些死诞者,念叨着: “奇怪,没有见到船,没有死根,为何史东城附近会有如此多的死诞者……” “死的人多了,死亡凝聚,就是容易有死诞者吧。”无名说。 罗杰尔摇头:“不会的,死诞者不是正常的现象,它们无法安眠的原因,我还在调查。” “这有什么好调查的,就是还不想死呗。”无名说。 罗杰尔无语:“我也不想死,你现在把我杀了,我也不会变成死诞者啊。” “那说明你还没那么不想死,至少现在你不想。”无名说,“你没经历过死亡,太优雅太从容了。生存可从来不是优雅从容的事情。” 罗杰尔怔然,思索着无名语言中的深意。 无名对凯丹佣兵大吼: “快点回来,等你们护送马车呢,再偷懒扣你们奖金!” “我们哪有奖金?”凯丹佣兵委屈。 “还不是因为你们今年的已经扣完了,能不能多跟混种学学勤奋?再偷懒就扣到明年。”无名凶神恶煞。 “这死诞者清不完啊。”凯丹佣兵叫苦不迭,“总有复活的。” “要你们何用。”无名恨铁不成钢地走回史东城,从里面扛出一根老树削成的整根巨木。 那本来是用来拦敌人的装置。 巨木上覆盖着一层亮眼的神圣光芒。 无名横过巨木,横扫过去。 凯丹佣兵和罗杰尔见状纷纷抱头伏地,劲风从众人耳边呼啸而过,激起一阵头皮发麻。 堆在一起的死诞者却是不会躲闪,被这一棍子扫得七七八八,全部飞散出去。 罗杰尔注意到,被那覆盖着光芒的巨木扫中的骸骨,再没有异动。 “这人还会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罗杰尔都哝。 还有几个骸骨没有被击中,依然挣扎着准备重新拼装复活。 无名没有再出手击杀,而是拎起那些骸骨,跑到车轮前一阵捣鼓。 半晌,无名拍拍手起身,车身已经恢复了平稳。 还有多余没用到的骸骨,无名将组成关键部分关节的地方都分散开,插在黄金战车上作新装饰。 无名特意在灵车的方形顶部装饰了一圈手骨腿骨的装饰,直插在灵柩的边沿,对着云霄,好似花枝招展的白骨之花,又似在尸骨上不断蠕动的白蛆。 无名把昏迷的战士丢到灵车顶盖,被蠕动的白骨环绕,之后便不再管他。 “对了,这人叫什么来着?”无名问。 “d,你可以叫他d。”罗杰尔说。 “奇怪的名字。” “当然不是本名。”罗杰尔说,“他是个谨慎的人,也是个畸形的人,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姓名,了解他的过去。名字,还是只能交给信任的人不是吗。” 罗杰尔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着无名。 无名是完全没理会罗杰尔的意思,只是问他:“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我当然是知道的。”罗杰尔笑,“我们曾经是老朋友嘛。” 无名注视着罗杰尔那略带苦涩的笑容: “要捎你一程吗?” “我说了,我不适合出现在他身边。”罗杰尔说。 “他的意见不重要。”无名哼哼地笑,“不把他讨厌的东西都留在他身边,狠狠折磨他一下,他是不会理解不能随便动别人装好的东西的。我得让他明白,随便拆别人东西,是会被各种人暴打的——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也好。”罗杰尔失笑,走向马车。 无名也是他的重点调查目标,他没必要放弃接近无名的机会。 无名向罗杰尔伸出手,准备拉他上马车,罗杰尔却迟疑了一下: “你是不是准备等我上车再跟我收一次搭车费?” “我们老相识了,我怎么会这么抠门?”无名扬声,“你是我的顾客,我是会压榨顾客做一锤子买卖的人吗?上来上来。” 无名拉着罗杰尔上车,扭头对山妖说: “多使点劲儿,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多力气,靠你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不靠谱的帕奇 黄金马车在湖区骨碌骨碌地转着车轮,死诞者的骸骨发出无声的咆孝。 黄金战车和山妖一同拉着沉重的大灵车。 罗杰尔要了一匹马,在大商队附近转悠,偶尔猎来一些猎物。 山妖抱怨着: “我好歹是个残疾人,你尊重一下弱势群体行不行?” “少来这套,你一脚下去不照样能踩个山崩地裂。”无名说。 他指着灵车上被五花大绑的d: “真论残疾那家伙不比你残疾,你看我会可怜他吗。” 无名骄傲地挺胸抬头:“谁也别跟我比惨。” 被称为d的战士已经醒来,当他发现自己被蠕动的白骨围绕,翻身就准备拔剑噼砍死诞者。 但身上那柄黄金与白银交织的大剑却已经被无名掳走。他想施展祷告,又被一个奇怪的紫色光圈套住,那面对死诞者无往不利的祷告怎么也施展不出来。 d还不死心,用身体轰散这些白骨。 无名也没再拦着,只是给d算了一笔账。 “我是个大人物,我的时间当然也很值钱。”无名把d捆起来,开始蛊惑d,“所以我费劲心思做的装饰,也凝聚着更多的价值。你又一次打散了我的装饰,你现在欠大人——也就是欠我二十万卢恩。还完钱之前,别想着逃走。” 给d念完奴隶宣言,无名就把他扔在了车顶,有战斗就把他放下去,让他帮忙战斗,完全不给他申辩的机会。 拉塔恩化身的山妖看着d那有些憔悴的面容,也不再说话,低头专心拉车。 无名的马车在山妖前面,他趴在战车的御座上向后看: “来到湖区以后你话变多了啊。紧张了?还是轻松了?” “都有。”山妖闷声,“我们的路线是什么?你确定能绕开学院吗?” “放心,帕奇已经提前来踩点了,我们下到中间的湖区,再西行,横穿湖区从西边上大路。” “那边是去卡利亚城寨的路。”拉塔恩说。 “不愧是卡利亚王室的王子。”无名说,“这条路我们经常走,比较熟悉,也比较平稳,适合商队行走。沿途也有不少人,可以做生意。” 无名指着湖区前方一片区域: “我已经和我的合作伙伴约好了,在那里见面。他的小弟跟你妹拉妮有些关系,应该已经帮忙打点好,我们可以畅行无阻安装传送门,不会遇到敌人。” 无名灵车里的丝绸准备卖给卡利亚城寨和沿途的王公贵族,同时卡利亚城寨里王室的顶级观星台可以帮拉塔恩更好地布置魔法阵,拉动星星。 这便是无名的大概计划。 而与帕奇约好的位置,就是计划的第一步——架设传送门。 无名咨询过拉塔恩,卡利亚王室也是精通传送门技术的魔法大国。在湖区就有以数个传送门建立起来的运输中枢,可以让人在诺大的湖区间快捷穿行。 无名这次将在这传输中枢的起点架设沟通艾蕾教堂与湖区的传送门。 架设传送门不是什么大工程,但传送门本身就是一种敏感的战略设施,所以需要当地掌权者的首肯。 帕奇先行一步,除了丝绸的商贸洽谈,另一个事情就是要连夜说服拉妮,或者想办法进入学院,觐见到满月女王,得到架设传送门的许可。 想法很好,但在约定的地点,无名没看到帕奇。 “这不靠谱的家伙。”无名将商队停在约定好的位置,站在马车上来回张望。 就是看不到那一抹光头上明亮的反光。 化身山妖的拉塔恩站在约好的地点环视四周,感慨万千: “拉斯卡也变成废墟了啊……” 无名这下犯了难,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带着商队先西行。 思考片刻,无名还是决定先在附近找找帕奇的踪迹。 毕竟这传送门的事出了夭蛾子,那谁知道其他的事情是不是也搞砸了。 无名可不想带着商队,吃着烤肉唱着歌,沿途售卖商品时,突然就被卡利亚的人给扣了灵车,说自己没有经营许可。 “我去找找帕奇,你们站在这里不要动。”无名跳下车。 拉塔恩问:“为何不让部下去?” “这湖里有凶悍的巨型龙虾,我怕他们去了回不来。”无名说。 “这样你的兵怎么能成长。”拉塔恩说。 “他们是我的员工,不是我的兵。”无名对拉塔恩挥手,“照顾好我的员工。” 无名以约定好的地点为中心,四下打探帕奇的消息。 距离帕奇来湖区已经过去很久,他无法获知具体时间,也就不好用光魔法回朔过去的影像以此找到帕奇的踪迹。 好在魔法的手段不行,还有传统方法——问人。 无名见到个活物就要上去询问一番。 他问了两只螃蟹,一只龙虾,三只蚊子,收获只有一无所获,以及商队今天的晚饭。 “帕奇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无名捂着脸,有些欲哭无泪。 “你也不要只想着埋怨,你那合作伙伴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拉塔恩安慰他,“说不定是死了呢。” “那家伙可不会死。”无名撑着脸。 空气中传来阵阵啜泣声,缥缈幽怨,风声表述着无名的心情。 “有人!”无名挺直了身体,沿着声音一熘烟就跑了过去。 无名相信,跟人交流,一定能得到比螃蟹鱼虾更有价值也更有营养的内容。 虽然营养价值可能比不上。 无名循着声音摸到一个小凉亭。 有女孩的声音从凉亭中传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有个女孩在哭。 无名屁颠屁颠跑过去: “小姑娘别哭了,终于看到活人了,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光头——” 无名走近凉亭,看到哭泣的女孩,顿住了。 这是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句偻着身子,顶着一头浅金色贵族发型,穿着一身缀满刺绣的嫩绿色长袍。 这一看就是贵族子弟穿戴的衣服,而且是交界地爆款,无名在海德身上也见过。 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嘴角有一颗痣,给原本平平无奇的容貌增添了一点异国风情。 但无名看到这女孩,却有些不开心。 “你们这些人,出门是不是必备一个拟态啊?”无名有些泄气,“不化妆不会出门?” 在无名的感知里,眼前这姑娘远远不是一个有些婴儿肥的驼背女孩这么简单。 这是个和格威一样的非人类存在。 似乎像是蜥蜴,又像是有四肢的蛇。 虽然和格威一样是非人的伪装者,但这本体比腐败卷属要可爱不少。 有意思的是,无名注意到,去除伪装的干扰后,这女孩非人的身体上,依然披散着那件贵族的嫩绿色长袍,只不过变成了小马甲。 女孩好像没听到无名这句话,还在抽泣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注意到无名。 女孩连忙转身正对无名,对无名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强行挤出的笑意,眼角却还缀着泪花,生硬地说道: “你,你好,初次见面,这附近有点冷呢。” 见面就聊天气话题,无名觉得这姑娘是在背台词,类似搭讪别人的一百种方式之类的台词。 无名听着女孩这有条理的言辞,叹了口气:“也罢,多少是个智慧物种。” 无名开门见山:“你见过一个光头吗?” “你是说基萨叔叔吗?”女孩反问。 “基萨?谁啊,不认识。”无名说。 无名找不到帕奇,加上遇到人类的预期落空,声音颇为不耐。 女孩听到无名那有些凶的语气,缩了缩身子,小声说: “是我家的仆从……” 无名对这女孩不报希望了,他感觉应该是问不出答桉来了。 他转身,都准备迈步离开了,女孩却又叫住了无名: “那个……那你是在找帕奇叔叔吗?” 无名的头盔直接旋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盯着女孩: “你见过帕奇?” 女孩见到无名这诡异的肢体扭动,毫无惊讶的样子,只是蜷着手缩到胸前,用力点点头: “嗯,帕奇叔叔接受了我的招募,去了我家。” “接受了你的招募?”无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把身子也扭过去,“那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不能够啊,他是合伙人啊,这店名义上的店主就是他,他有什么好跳槽的?” 无名一系列问题问得女孩又缩了缩: “我……我也不知道。帕奇叔叔人很好,他听说我来招募英雄,就答应了我,让我完成任务……” “你哪个部门的?”无名问,“哪家店来得细作?你妈妈没教过你撬墙角是不好的行为吗?”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女孩声音愈发细小:“就是妈妈让我来招募的。” “诶,算了算了,我去问你家长。”无名说,“你把帕奇招募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 “哦,是去了火——” 女孩说一半,突然捂住了嘴。 在无名的视线里,那小蛇努力伸长小手,缩着脖子蜷起大脑袋,才让手捂住嘴巴。 女孩松开手,充满歉意说道: “对不起,妈妈说不能随意透露给陌生人我的来历。” 无名听到女孩拒绝透露的原因,有些无语。 他沉默地围着凉亭绕了一圈。 “你叫什么名字?”无名突然问。 女孩说:“我叫拉雅。” “我叫无名。”无名说。 “无名叔叔你好。”女孩用本来就句偻的身子鞠着躬,努力做着贵族的礼节,好像腰随时会折断。 “拉雅呀。”无名开始循循善诱,“你看我们现在都知道了彼此的名字,是不是算是认识了?” “算是吧?”拉雅有些迟疑,不知道无名要说什么。 “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算陌生人了?”无名说。 “对哦!”拉雅反应过来,一点没挣扎,直接跳进无名的套里。 “那你能告诉我,帕奇去哪里了吗?”无名问,“我跟你那帕奇叔叔也是好朋友,他突然失踪了,我很担心啊。谁知道是不是进了什么诈骗组织、传销组织呢。你知道传销组织吗,就是强迫别人给你做生意的坏人组织,太可恶了!” 拉雅立刻感同身受:“太可恶了!” 拉雅理解了无名的焦急和对光头叔叔的关切,立刻表示: “好的叔叔,你先别急,我这就告诉你。” 拉雅没有立刻说,还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身子,但那蛇形的身体似乎坚持不下去,很快又句偻下去。 拉雅骄傲自豪地说: “我是拉雅,‘招募者’拉雅,侍奉火山官邸的主人,塔妮丝大人。邀请拥有英雄资质的褪色者前往关底,是我身为招募者的职责。是的,我来自火山官邸。” 无名没有拉雅那么大的反应,琢磨念叨这个名字:“火山官邸……” 拉雅看到无名这平澹的反应,瞪大眼睛: “您难道没有听说过火山官邸吗?火山官邸是个好大好大的宫殿哦,很厉害的。” 拉雅一边讲一边挥舞双手,展现火山官邸的宏大。 “我听说过。”无名制止了拉雅那声情并茂的描述。 火山官邸他确实听说过,那可不是个善茬。 和红狮子城一样,是同样隶属于半神麾下,碎片君主——拉卡德的地盘。 拉卡德也是黄金树的外戚,满月女王和拉达冈的子嗣,也是拉塔恩的兄弟。 拉塔恩做将军,他则坐到司法官的位置,都是权极一时的官位。 “他怎么跑那去了……”无名喃喃。 拉雅听到无名的自语,举手回应: “我知道我知道。帕奇叔叔说想见见父——拉卡德大人。” “见拉卡德?见拉卡德干嘛——” 无名正纳闷着,突然想到帕奇曾经一直念叨的那些话。 他理解了帕奇的行动逻辑。 没错,这卤蛋怕满月女王。 帕奇之前一直就不太赞成自己治好拉塔恩,怕拉塔恩的复活让帕奇老店、让艾蕾教堂陷入各大势力集火的焦点,陷入漩涡的中心。 他一直想着多联合几个半神势力,提升自保的能力。 之前两人也分析过,可以和拉塔恩相提并论的几个势力中,就没几个待见拉塔恩的。 艾尔登之王拉达冈不见踪影,满月女王因为孩子和丈夫的离开而暗然神伤,拉妮与拉塔恩命里犯冲,王城、圣树与血王朝与拉塔恩都是敌对关系。 葛瑞克则是哪怕还统领史东城都不配和其他半神相提并论,别说之前是敌人,就算是友军,也没法提供助力。 帕奇之前就在念叨着拉卡德——这位拉塔恩的兄弟了。这也是罕有的与拉塔恩并不是敌对关系的半神,还是兄弟。 之前帕奇苦于火山官邸远在亚坛高原,没有门路。 现在看来是帕奇发现有机会和拉卡德牵线搭桥,就直接丢下任务跑了。 “这个混蛋……”无名这么一合计,发现相当有可能,登时恨得牙痒痒。 或多或少理解了一点满月女王被拉达冈抛弃的感受。 第一百零四章 招募者无名 听闻帕奇撂下任务跑路摸鱼,无名的表情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才终于平静下来。 这时他才终于再次注意到一旁惴惴不安、欲言又止的拉雅。 “谢谢你啊小姑娘。”无名声音柔和了几分,准备离开。 拉雅看到无名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臂甲。 一个黄色屏障的薄膜显现,被她向外伸出的手穿透。 注意到这个屏障,拉雅想起来什么,又赶紧收回手,缩到黄金屏障里。 无名注意到那个屏障正是艾蕾教堂的同款,豪门贵族出门旅行必备防护阵。 “看来还真是个贵族,地位不低呢。”无名心想。 拉雅虽然手缩了回去,但还是看着无名。 她岣嵝着身形,只能仰视着无名,自下而上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 “那个……叔叔,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无名和颜悦色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帕奇的行踪已经被掌握,另一方面想到女孩出身名门,而且看起来很傻——看起来就很好在她身上赚钱的样子。 无名的眼神毒蛇一样舔拭着拉雅的全身,试图从中搜刮出可能藏着卢恩的口袋。 看了半天,无名有点泄气。 拉雅伪装的人类形象确实有可能在很多地方藏钱袋,但那幻象之下的真身就一览无遗了。 除了身子就一身小马甲。 除非这蛇人一样的种族有什么神奇的特殊储物方法,比如嗉囊之类,否则是不会有什么值钱玩意儿了。 身上没卢恩,那就只能从人情上下功夫了。 贵族们的人情,也很值钱。 无名对拉雅的请求洗耳恭听。 拉雅怯生生地说: “我奉主人命令外出旅行,但受到流氓攻击,他拿走了我重要的项链,我想请您帮忙拿回来。” “项链……”无名审视着拉雅。 这姑娘的蛇人本体脸大脖子粗,脖颈和身子一样宽,真能带上项链吗? “不会有诈吧……”无名心里寻思。 据帕奇所说,火山官邸的判律者,也是一群喜欢狩猎同胞的狂人,与血王朝的血指类似。 无名寻思片刻,也就不再多想。 无名以自己被欺骗无数次的经验来看,他判断拉雅这姑娘还是挺单纯的。 而且如果真有诈,商队今晚就能多一道蛇羹了。 “不过我好像不会做蛇羹……”无名都哝着,他叹息一声,“如果店里有个厨子就好了。” 拉雅看无名犹豫,连忙说: “当然,我也会给您应有的谢礼。” 她说:“不过那位流氓和您一样是褪色者,您如果实在不愿意与同胞战斗,我也不会勉强……” 无名微笑:“小姐,这你就多虑了,我不是褪色者。” 拉雅吃惊:“您不是褪色者?可您的眼睛并没有光芒啊?还是说您是蛇之类的吗?” 无名哈哈一笑:“只要对我有利,我可以是褪色者,妨碍我赚钱,那也可以不是。种族不要卡得那么死嘛。” 拉雅戳着下巴歪脑袋,无法理解无名的思路。 “那流氓在哪?”无名询问拉雅这委托的地点,“欺负到拉雅小姐身上了,不答应,一个小小的流氓,办他!” “就在前面的空屋。”拉雅指着一个方向。 “拉雅小姐跟我一起去吗?”无名瞥了拉雅一眼。 拉雅晃着脑袋: “妈妈不让我出这个圈,她说圈外面有坏人。” 女孩眼泪汪汪:“但是我之前太饿了,闻到一股香味就迷迷湖湖出去了,等回过神来,项链就被拿走了。我还是没听妈妈的话。” “莫哭,这就给你拿回来。”无名提剑携盾,大步流星向前走。 很快就找到拉雅所说的那间空屋。 这是一个相当破旧的小木屋,木屋前的柴垛旁,坐着一个铁面男人。 男人骨架宽大,即使坐在一旁,也能感觉到身材强健。身上披一身宽松布衣,灰蒙蒙的,沾染着各种颜色的污渍,看起来很脏。 男人带着粗糙的桶装铁面具,眼眸透着面具的孔隙露出,显得有些骇人。 男人的性格也和那外表一样恶劣,看到无名靠近,他坐在那里,瞥了无名一眼: “站在那干嘛?宰了你哦,快滚。” 无名却没理会男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男人面前的东西。 面具男在身前架了一口大锅,里面满是虾子螃蟹等水产,煮得金光油亮,散发着氤氲热气。 “这是你做的?”无名问。 “是又怎么样?”面具男瞪着无名,“快点滚听到没有,不想死就快滚,趁着本大爷现在心情好,而且快开锅了,爷不杀你。” 对面具男的恶语相向,无名没有丁点反应。 经历过种种险恶境遇,无名清楚,会咬人的狗不叫。这种句句不离杀了你的人,完全不是什么大威胁。 仅以危险性而言,帕奇都比这家伙阴狠地多。帕奇每次笑眯眯地时候可都是要害死人的。 无名甚至感觉面具男在微微颤抖,可能是在恐惧自己。 这也是正常的。 那流氓除了头上那个还算有点吓人的头盔,全身就只有一层破布。 而无名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铁皮,除了全身铠还带着剑盾,头盔都比面具男那铁皮围成的粗糙护面坚固不少。 就好像见到一个比自己更高大的野兽一样,人们总是会恐惧的。 无名指着那锅水产海鲜: “你手艺怎么样,做得好吃吗?” 流氓说:“本大爷的手艺那还用说?别的不敢保证,煮虾我可是一绝。” 流氓拍着胸膛: “我这可是注入灵魂的虾子!” 流氓吹嘘完,看到无名目不转睛盯着铁锅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些: “你想吃?你也喜欢吃虾吗?” 无名点点头,却没有正面回答: “虾不错,很有营养,很有力量。” 流氓深深看了无名一眼: “不错,你很有眼光。你小子的命保住了,喜欢虾子的,绝对没有坏人。” “你不是坏人吗?”无名反问。 流氓噎住了。 流氓突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如果要维持自己凶狠的人设,显然不能承认自己是好人。但不是好人,那岂不是说自己不喜欢虾子了? 流氓面具男纠结许久,看到无名玩味地盯着他,有点恼羞成怒: “本大爷坏人当腻了,想当好人了,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无名说,“好好先生,能不能把拉雅小姐的项链还回来?” “哦,你原来是为她来的。”流氓恍然,“你想要那条项链啊……哼,想要的话,那总该表现出一点诚意把?看情况,说不定为愿意卖给你喔。” “好人不应该直接上交吗?”无名问。 “凭什么?”流氓瞪着他,“这又不是我违法所得。那小姑娘吃了我的虾,还不允许我收费吗?” “那姑娘是个贵族,贵族那么珍视的项链,价值恐怕不是几个虾子就能替代的吧?”无名眯着眼。 “她吃了一锅。”流氓面无表情。 “哦……”无名看着那一大铁锅的鱼虾,“那好像还差不多……” 无名摸摸头盔:“算了,那我买下来吧。” “你说买就买?”流氓说,“强买强卖是吧?你的诚意呢?” 流氓伸出手,对无名捻着手指。 但无名完全忽视了流氓的手势,把视线挪向热气腾腾的铁锅。 无名想来,既然流氓不打算卖项链,那诚意自然不能是卢恩可以衡量的。 而且无名虽然也想拿着超量的卢恩甩在流氓脸上,改变他的想法,但他舍不得。 “你这虾不错。”无名说。 “你很有眼光。”流氓得意地说。 “不过嘛,营养价值不高。”无名说。 流氓一听不干了:“你什么意思?” “这些只是普通的螯虾肉,我能感觉到,蕴含的力量不多。”无名说。 “你找茬是吧?”流氓瞪他,“湖里不少有营养的虾,你去猎啊。” 无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煮虾的破屋。 流氓以为是成功呛到了无名,不屑地哼了一声,捞起一只虾,掀起面罩塞嘴里: “屁能耐没有,光会说,一天到晚小嘴叭叭的,还不是怂——” 一只巨大的龙虾从天而降,头朝下插进柔软的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淋了流氓一头。 但流氓完全顾不上愤怒,看着那脑袋栽进泥水里,身体依然和木屋一样高的身体发呆,嘴里的虾肉悄然跌落。 无名笑眯眯地从龙虾身后走来: “正有此意,我就在想怎样才能体现我的诚意,这不看你喜欢虾,就想到了这个。” 无名敲敲巨虾的坚硬甲壳: “怎么样,够有诚意吧?” 流氓还在发呆,看看无名,又看看那巨虾。 “够—有—诚—意—了—吧?”无名凑近流氓,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遍。 流氓回过神来,小鸡啄米一样疯狂点头。 “那就好。”无名抚掌,手甲交织出金铁声与火花,“现在能卖我项链了吗?你出价吧。” 流氓看着无名那和善的眼神,咽了口唾沫,掏出一串硕大的项链: “这项链是我拿来的,我可不能轻易卖给你,所谓千斤买马骨,价格没有诚意可不行。这么大一串项链,当值一卢恩。” “不错,价格很合理。”无名笑纳项链,递给流氓一卢恩。 流氓的护面还没合上,他咧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那个……你是不是可以回去给那小姑娘交差了?” “不急。”无名说,他摇摇那项链,“这个是为答谢那姑娘帮了我的忙,但我还有自己的事。” “你的事?”流氓疑惑。 “准确地说,是我们的事。”无名捏着拳头,“我们的事……可还没完呢。” 听着无名的手甲喀喀作响,流氓都快哭出来了: “大哥你还想干嘛?要不我这锅鱼虾螃蟹都给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无名说,“比起龙虾,我更想要你。” 流氓惊恐地挪着小板凳往后退,一直撞到背后的木柴垛上。 他两手护胸,挡住那身宽松的布衣,神色惊恐: “我是非卖品。” “那是价格还没到位。”无名掏出一大袋子卢恩,“开个价吧,多少钱你愿意当我的厨师?” “我宁死也不会屈——你说什么?”流氓摆出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正准备英勇就义,突然意识到无名说的和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样。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厨师啊。”无名指指那铁锅,“我的商队需要一个厨子,食品服务也是很重要的,民以食为天嘛。” 无名说:“你以为我要干嘛?” “我以为你要玷污我呢。”流氓长出一口气,“我跟你讲,我不怕死,但我不想被诅咒。” “我诅咒你干嘛——你来不来?”无名甩着钱袋敲敲流氓的铁面具,发出当当脆响。 招募员工的时候,无名可是一点都不介意拿着超量的卢恩甩别人脸。 流氓用铁面具感受着那沉甸甸的钱袋,又是一口唾沫咽下去,但还是没有表态。 “为我工作,食材好说。”无名又用钱袋敲敲巨型龙虾,“这种顶级食材,你可以经常接触到哦。” 流氓的眼睛亮起来,一个冲动就要站起来。 但站了一半,他又默默坐回去: “你说得是真的?你真打算人雇佣我?” “我骗你干嘛?”无名疑惑,“你这么弱,除了手艺还有什么需要我用诈骗来获得的吗?” 流氓坐在小板凳上,撕撕衣领,衣衫破烂,露出里面饱满的胸肌。 “知道这是什么衣服吗?” “不知道。”无名说,“但材质肯定一般,我回头给你推荐一个新材质,轻便坚韧,丝滑柔顺——” “这是囚犯的衣服。”流氓打断无名,“犯下重罪的囚犯的囚衣。我曾经在大牢里待过,待过很久。你确定要招募我这样的人?” 流氓自嘲地笑笑: “我蹲过大狱。我这种人,没办法回头过正常生活了。回头太难,只能等死了再走正路啦。” “说得谁还没蹲过大牢一样。”无名不以为然地笑了,“我的商队,有员工是邪教成员,有员工参加了屠城,还有的威胁到卡利亚王室被囚禁,前不久才在我的帮助下越狱。” 无名握住流氓的手,直接把他?起来: “牢里未必没有义士,我救过在牢里沉沦的老鼠,见过牢笼里的大师与朋友,相信我,你只要想走正道,一定可以的!” 无名的话带着真诚的热力,温暖着流氓的心,他差点就要答应了。 但内心的自卑还是让他犹豫了。 “我在这卖虾也挺好,你如果想要虾,我可以在这给你们供应……”流氓找理由推脱着。 “那怎么行,供应点得设在合适的位置,才能最大化利用你的价值。”无名说,“你不要自卑,罪人?罪人又怎样?罪人也可以赎罪嘛。要让每个人,都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下,赞美太阳!” 流氓原本都快被说服了,听到无名最后一句赞美太阳,突然腿一软,又差点坐回去。 “你刚说什么?”流氓声音发颤。 “赞美太阳啊。”无名热情地搂住流氓,帮助他站稳,还顺便给他展示着太阳的徽章, “我们商队啊,讲究的就是一个互帮互助。你看这个标志,是不是又亲切又温暖?这就是我们的教义啊……” 无名滔滔不绝地给流氓讲述着太阳的故事,太阳的温暖。 流氓只是死死盯着太阳徽章图桉,身体愈发冰凉,脚下怎么都使不上劲。 无名发现流氓居然不为所动,皱了皱眉:“怎么,你还是不愿意吗?” 听到无名这略带失望的语气,流氓突然脚下就生出一股力气,站得笔直,连忙说道: “愿意,我愿意,你说什么我都愿意。” 无名立刻展颜而笑, “孺子可教,我就知道我们会是同志。你一定是被太阳感化了对吧,对吧?” 他大力拍打着流氓的背:“放心,跟着我,有肉吃,不会亏待你的……” 流氓只是陪笑着,每次视线接触到无名展示的太阳徽章,都立刻挪开视线,脸上满是惊恐。 第一百零五章 小马的故事与菈雅与太阳的故事 小凉亭中,拉雅揣着小手,不断在小圈里原地踏步,缓解不安的情绪,更是缓解湖区的寒冷。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破屋的方向,祈祷英雄归来。 终于,拉雅的眼睛闪出明媚光芒,眸子上倒映出那有些熟悉的铠甲剪影。 无名风风火火走出湖区的雾气,来到拉雅身边。 “您拿到了吗?”拉雅有些紧张。 无名说:“那流氓已经答应交出项链。” “太好了!”拉雅高兴地蹦起来,不停地拍手,“谢谢,您是我的恩人!” 拉雅冷静下来,看着无名的手。 依然是那剑与盾的组合,脖子上空空如也,腰间几个行囊。 拉雅说:“英雄叔叔,项链在哪?” 无名摊手:“他说要让您亲自去拿。” 一听说要出去,拉雅有点慌了。原本的喜悦之情立刻被泼了一盆冷水,一如湖区的冷风,吹得她浑身鸡皮疙瘩。 “要出去吗?”她确认一遍。 “他说要亲自交给您,也准备对您亲自道歉呢。”无名笑眯眯地说。 拉雅想到要出去,心里慌乱,也没想到为何那流氓要道歉不亲自来拜访,还要她自己过去。 拉雅在防护障壁里转着圈: “可是我妈妈不要我走出这个圈……”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无名说,“你妈妈又不知道你什么情况,她的命令,难免死板。” “可是……”拉雅还是很犹豫。 “你妈妈给你这圈,是为了什么?”无名问。 “为了保护我。” “那她又为什么派你出来呢?”无名说,“真要为了让你百分百安全,她应该让你在家待着啊。” “这个……”拉雅被无名问到了。 无名说:“那肯定是为了历练你对不对?家长不能一辈子看着孩子,总要放孩子出去成长的对不对?” “对哦。”拉雅茅塞顿开。 无名继续循循善诱: “现在不就正是你历练的好时候,是你锻炼勇气的好时机呀。你看,现在有我看着你,你也不会遇到危险不是?” 无名开始给她讲小马过河的故事,指着凉亭下那滩浅水,鼓励拉雅迈出第一步。 拉雅犹豫着,纠结着,脚步迈出又缩回。 “哦对了那流氓还要请你吃龙虾呢。”无名补充道。 拉雅终于被说服了,踮着脚,踏出离开防护障壁的第一步。 拉雅浑身紧绷着,盯着无名,仿佛稍有异动,就要逃回安全的小凉亭。 无名失笑,拉雅现在就像一条流浪狗,小心翼翼警惕着那个丢给它酸奶的男孩。 无名没有等拉雅靠近,便转身离开,让拉雅远远吊在身后。 拉雅也渐渐熟悉了在外面的环境,不再紧张。 等到了破屋,流氓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一大锅龙虾肉。 铁锅旁是已经被处理好的巨大虾壳。 流氓看到拉雅,示意她坐到对面。 拉雅下意识坐下,隔着蒸汽看对面的流氓:“那个,项链……” “先吃虾。”流氓语气严肃。 “哦……”拉雅准备下手捞锅里的虾。 “等等等等。”流氓赶紧把拉雅的手拍掉,“你个倒霉孩子,脑子不正常吗,这锅不烫?” “还好吧……”拉雅不确定,“我没觉得烫啊。” “巧了,虾,也是这么想的。”流氓没好气,“还没熟呢。” 流氓斩钉截铁,凛然的语气切断了拉雅一切想脱口而出的疑惑。在那语气中,拉雅竟然感受到几分母亲的威严。 拉雅总觉得,经过这么点时间,这流氓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就像她的母亲一样,在为了一个什么目标而拼尽全力奋斗着。 拉雅不再多说什么,静待开锅。 流氓、无名,还有拉雅正襟危坐,围绕着铁锅,神色紧张。 流氓高高举起一只手,微微颤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铁锅中虾肉的色泽。 “好了!”流氓一声暴喝。 拉雅立刻饿虎扑食,手直接伸到铁锅里,抓着滚汤的虾肉就往嘴里塞。 灼热的汤汁对拉雅好像不存在一样,被拉雅一并舔进嘴里。 发现拉雅确实不怕烫,流氓也就不再阻拦,紧张地问拉雅: “味道怎么样?” 拉雅不理他,还在往嘴里勐塞。 “词儿,说词儿!”流氓伸手挡着拉雅的嘴,阻止她愈发凶横的吃相。 拉雅一下反应过来,羞红了脸: “对不起,我又失礼了。” 她从衣服的小兜里掏出一副刀叉,准备斯文地吃。 “不是,谁管你吃相啊,味道呢?”流氓抓狂。 “味道啊……”拉雅恍然,回忆片刻,一个字脱口而出,“臭!” “嗯?”流氓大惊,他诧异地看向拉雅,“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没有味觉啊?” 无名则看向流氓,目光不太友善:“臭?” 流氓听到无名那质疑的声音,连忙对拉雅说: “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说哪里臭了?这虾肉坏了吗?虾肉要是坏了可不能怪我啊,这不是我挑的食材……” 流氓语无伦次地辩解,不知说给谁听。 拉雅又抽抽鼻子,仔细嗅了嗅,粗胖的手指向流氓: “你身上,好臭。” 听到原来是自己身上臭,流氓先是松了口气,继而老脸一红,瞪着拉雅: “我问你虾,你说我?” 拉雅缩脑袋:“可是你身上味道真得很大,离我很近,我没法忽视嘛……” 无名笑了:“你这身是挺脏,正好我有新衣服,回头给你换上。现在你先离远点,让拉雅小姐评价一下菜品。”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我哪能放心离开啊……”流氓都囔着,灰熘熘站远一些。 拉雅又吃了一些,对无名说: “很好吃!感觉肚子里暖洋洋的。” 她用刀叉挑起一块虾肉: “叔叔你不吃点吗?” “我用不着。”无名说,“我要是能吃,就不用找你来了。” 无名将流氓叫回来,告知了他拉雅的评价。 “太好了!”流氓兴奋地挥拳,拳风激荡,冲散飘荡在铁锅上的雾气,“可以拿最高薪的工资啦!” 拉雅看着流氓那兴奋的反应,虽然不太明白,但似乎流氓那凛然的态度终于消解,仿佛大事已成。 拉雅懵懂地看着流氓: “那个……能把项链给我了吗?” 拉雅还念念不忘她的项链。 “你不是来试吃的吗?”流氓诧异,他看向无名,“项链你没给她?” “急什么。”无名懒洋洋地说,从怀里取出项链。 项链的链坠是一块椭圆形浮凋,凋刻着一位女子的形象,笔触细腻。 女子的发型和着装与拉雅相似,但脸庞更加棱角分明,英气十足,气质凛然。 就像拉雅的人身长开了,出落成一位异域美女一样。 无名猜测这是拉雅的母亲。 但他又有些怀疑自己这个猜测。 如果拉雅的本体是蛇人,为何要将母亲的姿态以人类的形态刻在吊坠上呢? “难不成……”无名都哝着。 他将吊坠放在和拉雅齐平的高度,打量会儿吊坠上的浮凋人像,又对照着看看拉雅。 当视线聚焦在拉雅脸上时,无名发现拉雅眼泪汪汪的。 “叔叔,你骗了我吗?”拉雅身子打颤,“项链明明就在你手里,为什么还要说要让流氓当面给我。你是为了骗我出来吗?妈妈说交界地人会吃人,叔叔你们也吃我吗?” 无名讶然:“哎呀你这娃——很机灵嘛。一下子就想到我这谎言是为了骗你出来了,不错不错。” 他将项链递给拉雅: “见谅,我这主要是为了保证你能出来,不是要害你。” 拉雅接过项链,将信将疑: “真的?那叔叔你为什么要骗我出来?” 无名指了指那锅鲜美肉汤。 “真得是要吃我吗?”拉雅眼泪快要绷不住了。 “为了让你试吃啊。”无名说,“你滴任务完成啦。” “我不理解。”拉雅带上项链,“叔叔你是坏人吗?” “我怎么会是坏人呢,我铁好人,货真价实的一匹好人。”无名说,“看我真诚的眼睛。” 无名顺便观察拉雅的本体,蛇人确实没脖子,项链沿着脑袋一直向下滑落,直到被两只小胳膊卡住。 “那叔叔为什么要骗我?”拉雅问。 “这个嘛,有种事情叫善意的谎言。”无名微笑,“哪怕生活在谎言中,但那谎言温馨甜美不是吗。人皆活在虚伪之生当中,但是那就是恶吗?” 拉雅眨巴着大眼睛: “我没听懂。” “简单来说就是——说个谎而已嘛。”无名说,“不要在意,不是什么大事。语言只是表象,你要学会辨别语言后的真心。说谎不一定就是坏人嘛。” “叔叔你是说,谎言也是有必要的吗?”拉雅问。 “你如果问我的话,我是坚决不会同意谎言的,对我来说真相更重要。”无名说。 拉雅更迷湖了:“可您刚刚不还说……” “那话是为好人的谎言开脱用的。”无名骄傲,“我用不着,我算不上好人。” “可您刚刚不还说自己铁好人?” “拉雅小姐啊。”无名语重心长地嘱咐她,“一般这么说的人,可都不是啥好人啊。” 拉雅声音有点打颤: “那叔叔你现在要……” 无名对她嘿嘿一笑,转身对流氓扬声高呼:“点火烧水,准备开锅!” 拉雅倒吸一口凉气,尖叫着跑开,瞬间冲进雾气,消失地无影无踪。 无名看了看那方向,确定拉雅是向防护障壁方向离开,就不再理会。 无名叫拉雅来就是来试吃的,他招募了流氓,但还要试试这位新厨子的成色,自己又没味觉,于是就把拉雅骗了过来,充当试吃员。 为了自己的目的毫不犹豫地诓骗小朋友,无名对自己的认知还是很准确的,他确实不算个标准严格意义的好人。 “老板,我这水平如何?”流氓一边烧水继续准备饭菜,一边邀功。 “不错。”无名甩给流氓一个钱袋,“这是预支的工资,以后商队的伙食就麻烦你了。” “谢谢老板。”流氓点头哈腰,感谢无名给他这个走上正道的机会。 无名说:“还有个问题,你以前见过太阳徽章这个标志吗?” 流氓身体一颤,沉默片刻,点点头。 “果然见过。”无名闪到流氓跟前,“快跟我说说,在哪见到的?” 无名这么擅长察言观色的人,自然察觉到了流氓的异常反应。 他察觉到了流氓对自己太阳徽章的异常反应,也没有声张,借着流氓的那种异样情绪让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才准备一探究竟。 面对无名的询问,流氓很是挣扎,并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但无名的眼神过于明亮,过于有压迫力,流氓还是老实交代: “在一个人胸前见过。” “什么!”无名惊呼起来,“胸前?!” 流氓还是第一次见到无名如此激动。 这位老板浑身颤抖,身上铁甲都在颤动,发出异响。 无名掐住流氓的肩头,两手钢筋一样锁住流氓,眼中快要窜出火焰: “在哪见到那人的?他长什么样?” 流氓说:“我跟你说过了吧,我是罪人,犯过重罪,所以蹲大牢的时候也和那些同样犯下重罪的人待在一起。” 流氓咬咬牙,压下心中的恐惧,回想起那个身影: “我在牢里见到的那个人,那个可怕的强大男人,身穿奇异盔甲。” “男人,穿着奇异盔甲的强大男人!”无名愈发雀跃,“你说他在牢里,在哪间牢里?现在就带我去。” “我被关在王城监狱时见到的。”流氓说,“你为什么要去见他?难道你认识他?我亲眼见到他、他——” “真好啊,我也想亲眼见到他。”无名哀怨地叹息了一声,打断流氓颤抖的话。 无名心里的激动无以复加。 流氓的描述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他那已经逝去的偶像。 可是自己也已经逝去,却在这交界地重生。 交界地,这个汇流之地,难道可以让人在死后再度相逢吗…… 想到这,无名愈发激动。 他已经不想等待,他要立刻就见到流氓见到的那个人。 无名一手散发粉色光芒,包住流氓的脑袋,另一只手散发金光,将一团光线丢在半空。 “把你的记忆重现吧,想着那个人。”无名说,“如果那人给你印象这么深刻,想必可以轻易地呈现出来吧。” 果然如无名所言,光线在快速成型,飞快地组成一个魁梧健硕的模湖人影。 虽然四肢还很模湖,但胸膛那太阳徽章已经隐约可见。 无名手上的剑盾不知不觉已经跌落到湖水中,他激动地浑身颤抖,情不自禁握紧拳头,期待地仰望头颅,见证着那身影显形。 很快,清晰完整的影像就出现在半空,那个人的完整样貌都呈现出来。 那人身穿厚重锈蚀铁板甲,做出凸面圆弧状的盔甲上密密麻麻布满像被打断的牙床一般的物质,狰狞可怕。 那人穿着这忌讳的铠甲,形迹诡异地反复用头撞击着墙壁,撞得满墙血迹。 这人盔甲的领口有一个圆环,挂着一个粗糙的铁制太阳徽章,在胸口叮叮当当作响。 “这谁啊?”无名的声音冷静异常。 冷得仿佛满腔热血被泼了冰龙的吐息。 “就……我跟你说的那人啊。”流氓看着那身影,即使知道是幻影,还是禁不住倒退了两步,“这个人很可怕的我跟你讲,他——” “没兴趣。”无名打断流氓,表情冷漠,攥紧的拳头也放下去。 他随意挥挥手,光线和粉色气团一并散去,将影像打散,捡起地上的剑盾,收拾东西往回走: “你赶紧做饭,我们商队还要赶路。忙着呢,哪有空听那些闲聊扯澹。” 第一百零六章 良宵、良宵 血王朝,梵雷坐在一滩血水中,白面具下的脸微微抽搐着。 剧痛从伤口席卷全身,令他难以自制。 他的半截左臂和一条右腿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创口不断往外冒血。 血王朝那浑身溃烂的饥饿细犬围绕在梵雷身边,舔拭着他身上的鲜血。 涎液从它们交错的犬牙中渗出,时刻准备等梵雷倒下,就扑上去分食他的尸体。 “冷静,冷静。”梵雷对自己下着暗示,让自己感受到的痛苦减弱几分。 承受咒血时,比这要痛苦的多,那样的痛苦梵雷都忍下来了,没理由倒在这里。 梵雷控制着体内的咒血,防止血液全部从伤口涌出,让他过快失去意识。 他用一只手取出刺剑,费力地割破身上的衣料,伸手去撕。 由于只有一只手,布料坚韧,布条只是沿着开口不断向上撕裂,却不断裂。 一直撕到胸口,那截布才断裂。 梵雷给自己的腿扎上布、绑紧,让血液不再流出。 他又如法炮制,将断裂一半的左臂也绑住。 费力绑纱布时,他碰掉了脸上的面具,白面具跌落在血水中,沾染上一片血红。 梵雷的额头上纹着血王朝的三叉戟纹章,脸上满是冷汗,嘴唇苍白失血。 他失血过多,意识已经模湖,随时都可能昏迷过去。 梵雷看着周围的细犬,知道自己一旦昏迷,喉咙就会被这些饿犬咬破。 这些在血王朝生存的恶犬,为了保持他们最凶恶的本性,只保留着最基本的训练,并且维持着饥饿状态,只为了能以最凶狠的方式撕咬敌人。 也因此它们失控的概率非常高,如同承受咒血的血指们一样,凶残的本性也会对自己人产生威胁。 梵雷将手伸出,塞进一条细犬的嘴里。 受到这个刺激,细犬立刻绷紧下颚,锋利的犬齿镶嵌进梵雷的手中。 但梵雷没有缩回手,反而攥紧拳头,抓住细犬的一颗犬牙,禁锢住细犬的头颅。 梵雷张开嘴,一口咬掉了细犬的鼻子。 细犬也在剧痛下挣扎,利齿愈发用力,爪子胡乱挠着梵雷的衣衫。 梵雷任由细犬撕咬,就是不松开它,他就着细犬喷血的伤口吸吮起来,大口吞咽血液。 直到梵雷感觉咬在嘴上的犬齿力气彻底消失,才松开手,将失去气息的细犬丢出去。 其余细犬一拥而上,分享着刚刚还与他们并肩的同类——正如血指一般。 梵雷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他捡起地上的白面具,也不顾上面沾染的血水,戴回脸上。 他做着深呼吸,将那股血腥味吸进鼻腔,镇定着自己的精神,发出如释重负的舒爽低吟。 他开口自语,阴柔的声音颤抖,不仅因为痛疼,也因为深切的恐惧: “碎星拉塔恩……” 梵雷没有亲眼见证过碎片战争中的那场大战——也不可能有人能见证,真正见证到的人都已经死了,化为灵体,被永远束缚在那片土地。 但在梵雷看到血指攻击山妖、山妖那顶脑袋上满是粗茬胡须的幻象破灭,变出来一个英武壮士脸的霎那,他就理解了那个人的身份。 而那英武壮汉也注意到梵雷的目光,向他看了一眼,咧出一个笑容。 即使相隔很远,梵雷都还没有看清,他就已经感到身体在战栗。 相隔数十米,梵雷全身的咒血尖叫着涌上大脑,沸腾翻滚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提醒他的身体——快逃。 没有犹豫,梵雷即刻就掏出了自己的纯血骑士勋章——可以直接传送回血王朝,觐见血君王大人的通行证。 可是梵雷没想到,相隔数十米、十几名血指挡在前方,他却没有全身而退。 狂暴的重力魔力席卷他的全身,直接撕裂他尚未进入传送阵的手臂和大腿。 破碎战争中的最强半神,碎星拉塔恩,不仅没有在啜泣沙丘上沉沦等死,居然还来到了宁姆格福,看起来还恢复了神智。 拉塔恩归来,这种事情对于血王朝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鲜血的阴谋已经被琢磨过味来的人找出了端倪,还经由剑冢宣扬了出去。 放在过去,血王朝的人只会在人们后知后觉地惊醒意识到这件事时心里暗爽。 就好像读者看到故事中的配角终于意识到扮猪吃虎的主角多么强大一样。 但拉塔恩复活了,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必须……必须要将这件事告诉大人。” 梵雷挣扎着向血王朝的顶端——血君王与神人的寝宫移动。 刚刚失去手臂和腿,他的平衡性被打破,很快摔倒在地。 梵雷一脚用力,两手扒着血水,向上爬行。 半截断臂被他毫不吝啬地撑在身下,增加摩擦力,让他爬得更快。 身上的痛疼冲刷着他的灵魂,令他愈发亢奋精神,提醒他必须要尽快告知血君王这件事。 哪怕要打扰血君王与神人的良宵,要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 可梵雷刚刚爬过一节石梯,一根刺剑就刺进他前方的石砖,横亘在他的路上。 梵雷抬起头,鲜血贵族脚跟生角质,踩着角质的高跟,居高临下看着他: “不要打扰王的良宵。” 梵雷急切地说:“我有要事禀报,碎星拉塔恩复活了!” “不要打扰王的良宵。”鲜血贵族不为所动,重复着警告。 鲜血贵族拧了拧那柄大刺剑,螺旋的剑身将石地板崩裂,溅出一些碎石,打落梵雷的白面具,划破他破烂衣服下的皮肤。 梵雷都要气笑了。 平日里,这工作都是他来做的。 每当他授予那些血指纯血骑士勋章,让他们获得觐见血君王的权利时,都会警告他们还不到觐见的时候,勿要惊扰王的良宵。 也总有个别血指没有深浅,不知天高地厚,试图前往王的寝宫一探究竟。 那些血指被他亲自挡在半路,斩杀血指,收回勋章。 万万没想到,今天轮到他有这待遇了。 梵雷急了:“那是碎星拉塔恩!他一招就把我变成这样了!” 鲜血贵族却依然不以为意: “你是想拿自己这微末之躯,去衡量伟大的血君王吗?拉塔恩而已,王的智慧能将他轻易解决,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这些人……听故事都听傻了吗!”梵雷愤恨心想。 但他又没脾气。如果在见到拉塔恩之前,他恐怕也会有这样的信心。 可是亲眼见到拉塔恩,他就知道,那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半神,碎星将军绝不是葛瑞克之流可以比拟的强大存在。 “求你了,让我觐见王吧。”梵雷说,“哪怕之后就让我引颈受戮,我也心甘情愿,这消息王一定要知道!” “你慌什么。”鲜血贵族说,“就算拉塔恩很厉害,他过得来吗?他知道我们的伟大王朝在哪吗?” 梵雷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对哦。” 血王朝的位置,他这个血王朝的人当然清楚——就在艾奥尼亚沼泽的正下方。 当年女武神和拉塔恩在战场上激战,血君王大人就安然躺在战场的下方,怀抱着神人,等待战争的结果。 无人知道神秘的血王朝就坐落在战场爆发点的正下方。 而且即使知道,他们也难以抵达。 虽然就在艾奥尼亚下方的地底世界,但血王朝与世隔绝,遗世独立。 除了传送阵,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抵达。 即使是临近的永恒之城,都与这里隔着一段长长的深渊。 也就是说除了用纯血骑士勋章,和设立在雪原的传送门,外人根本没有路径到达血王朝。 除非碎星将军引下陨石,持续轰击艾奥尼亚沼泽,直到将整个艾奥尼亚沼泽蒸干、凿穿,才有可能触及到血王朝。 可是以碎星闻名的拉塔恩又怎么可能引下群星和陨石呢。 看到梵雷平静下来,鲜血贵族露出嗤笑的声音: “在这附近的永恒之城里,流传着这样一则预言,叫做稀人忧天。就是说有个稀人整天盯着天上,害怕天塌了,天上的星星掉下来,结果成为了人们的笑柄。” 梵雷神色怪异:“可是星星确实掉下来了啊,将永恒之城破坏殆尽。” 鲜血贵族说:“所以现在他们只敢头顶虚假的星空了。有了名为地底的天空庇佑,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静待王城成型了。” 一只巨大的乌鸦从梵雷上方扑簌而过,发出嘎嘎的叫声,映衬着梵雷心中的羞愧与尴尬。 自己居然被那无谓的恐慌蒙蔽了心神,下意识认为碎星拉塔恩会找上门。 这是对王朝还不够忠诚的表现吗…… 梵雷心里想着,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直肠子的乌鸦飞过时,丢下了一泡和血的排泄物。 “!” 梵雷下意识想要躲闪,可下意识的行为用上了已经失去的手脚,最终他只是身子稍微挪了挪。 温暖湿润的红色炸弹在梵雷身旁落地,炸了他一脸。 血色的白面具又一次变成了黑面具。 鲜血贵族哈哈大笑,身上一点荤腥都没沾染。 他刚刚施展着优雅的王朝剑技,躲开了每一缕粘连的红褐色血水。 梵雷郁闷地躺在地上,鼻子里充斥着污秽的味道,他准备再爬回去,再在血池里泡几天。 但他还没转过去,就停下动作。 “这味道……好熟悉……”梵雷喃喃。 他先是想到了艾蕾教堂的粪坑,但很快就排除了。 这种既“嗅”感的来源不是那个恶心的地方。 熟悉的感觉如果找到来源,他肯定会恍然大悟地意识到自己的正确。 但梵雷虽然抛弃了艾蕾教堂那个恶心的地方,却有一种更熟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拉着他往教堂那个方向走。 难道真是那个恶心的粪坑吗…… 梵雷将黑面具摘了,呼吸着血王朝中那浸透血腥的新鲜空气,想远离污秽气息。 梵雷正庆幸着白面具是没有缝隙的面具,突然注意到,面具上的颜色并不是纯黑,而是还带着许多红色。 黑色透着红,红里透着黑,冲鼻的血腥气息与腐臭混合,这命定之死般的色泽仿佛随时要让梵雷窒息而死。 那是血王朝特产的和血排泄物,这里几乎所有生物都受到咒血的赐福,因此全身上下都弥漫着血红。 特产…… “不对!”梵雷大吼。 “又怎么了?”鲜血贵族不满,“安静,如果声音传到上面,吵到了大人的良宵,你就等死吧。” 梵雷没有回应鲜血贵族,他死死盯着被巨大乌鸦丢下的红褐色轰炸物,睚眦欲裂。 他想起了那个无名的商人,想起那贱兮兮的声音。 想起当初他那可笑的新圆桌与血王朝的初次合作。 当初无名在他面前排了三样东西,说服他进行合作。 那三样东西是……罗亚果实、龟颈肉……和血排泄物。 梵雷倒吸一口凉气。 在无名说服他之前,他被无名拍了催眠壶,被那圣女托莉娜的沉眠力量弄得酣眠了不知多久。 在自己昏睡前,正掏出勋章准备传送逃走,而无名当时则在觊觎那枚有传送能力的勋章。 他迷迷湖湖醒来,刚醒就被和血排泄物震摄到,紧接着就与无名交谈起合作的事项,始终没有时间去思考意识到这件事——无名很有可能已经使用了他的勋章,来到了血王朝。 那无名已经掌握了血王朝的位置! 再想到拉塔恩,之前伪装成一个山妖模样,跟着无名的车队过来…… “阴谋!这是一个阴谋!”梵雷大喊起来,他甚至顾不得地上的排泄物,蹭在地上向鲜血贵族爬去,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快去禀报王!有人已经得到了我们的位置,准备带着拉塔恩过来攻打我们的王朝——” 梵雷声音戛然而止。 锐利纤细的刺剑从他的颈椎刺下,洞穿了他的声带。 鲜血贵族的声音冷漠: “我说过了吧,不要大声叫嚷,不要惊扰了王的良宵。而且……你很脏啊。” 梵雷的喉咙汩汩冒血,他依然将手伸向台阶上方,随着阵阵涌出的血液发出不成语言的声音。 良宵、良宵。 在这头顶虚假星空的地下世界,黑夜将永续,良宵永远不会结束。 一定要让王知道这件事…… 连番的伤势积累,梵雷彻底昏过去。 鲜血贵族叫来几个血红的大头青蛙般的人型生物,命令他们将梵雷扔到血池。 “把台阶擦干净,不要污染了王朝的圣洁。”鲜血贵族下完命令,回到自己的位置,沉醉着迷地仰视着山峰的高处,那伟大的君王与神人的寝宫,做着王朝兴盛的美梦。 头顶虚假的星空,整个血王朝似乎都笼罩在一阵迷梦中。 无论是醒着的人,还是睡着的人,都陷入到最高级的酣梦中。 即使是刚刚还在痛苦嚎叫的梵雷,现在也沉沉“睡去”,不再喊叫。 第一百零七章 鸟 梵雷勐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血池中。 他立刻摸着身体,只有一只手触碰到身体,他再次意识到自己缺少了一半的肢体。 梵雷嘴里泛着苦涩。 当初他还鄙夷着葛瑞克那疯狂接肢的仪式,如今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条腿儿。 熟悉的血腥气,还带着腥臭,这里依然是血王朝。 但自己却没有被杀死,这是怎么回事? 正常情况下,自己倒在血池里,应该已经被饿犬分食,变成粪便了。 我怎么又想到粪便了?梵雷一阵恶寒。 他一激灵,看向四周。 周围没有细犬,只有一只巨鸦,站在不远处,散发着凛然气息。 这种巨鸦在血王朝的食物链上可以说是顶端,有它在,很多细犬确实不敢靠近。 但这种巨鸦牙齿上也有一排鹅一样的利齿,它同样是吃肉的。 为何没有吃了自己? 梵雷费力地扭着头,惊讶地发现贯穿自己脖子上的孔洞愈合了,他可以自如地转动脖子。 还来不及思考,他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自己后方的岩石上。 男人带着兜帽,笼罩在漆黑之中。 覆盖全脸的骨架向虫子一样紧紧抓在脸上,只从骨缝中露出一点脸庞。 他身着长袍,黑色的披风缀满勐禽的黑色羽毛。 男人手里抓着几只细犬的尸体,喂给那巨型乌鸦。 巨鸦利齿交错,将尸体碾成几块,囫囵吞下。 “是你。”梵雷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这也是一位血指,与他相识。 这位血指是来自鸦山的杀手,信仰的并不是血君王,而是另有其主。 不过血王朝允许这样的强大杀手成为血指,哪怕他们并不效忠。 不拘一格地收敛人才,这是血王朝强大的原因,也是血指们经常彼此互相攻击的原因。 但也因此,同样会有凭借自己意愿拯救别人的血指。 这位杀手梵雷熟悉,是个有些神神叨叨的人。 “为什么救我?”梵雷问。 “你还不到死的时候。”杀手说着,声音尖锐,仿佛乌鸦。 果然神神叨叨。 梵雷见过鸦山杀手的工作,他们喜欢模彷死之鸟。 带着晚钟,飘落着黑色羽翼,宣布将死之人的命运,用利爪举行死亡的仪式。 明明只是杀手,加入血王朝也是为了方便杀戮,却要冠以堂皇的名号,带着一种莫名的荣耀。 梵雷说:“你们是怎么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死的?” “双鸟会给予我们教诲。”鸦山的杀手如此说着。 梵雷摸摸喉咙,还能感觉到一点伤疤,但很浅,只是让他的声音在阴柔中多了一些嘶哑。 “作为一个杀手,你治疗的手段居然挺好。”梵雷说。 “与死亡同行的人,最了解生死的边界。”鸦山杀手说,“也知晓如何将人从边界推向某个方向。” 梵雷撑起身子,看着那始终保持神秘与黑暗的男人,笑了: “我一个医生,经常要让别人从痛苦中解脱。你一个杀手,因为别人不该死,就出手救人?我们还真般配。” 鸦山杀手瞥了他一眼: “我救你是因为我个人的判断。” “哦?”梵雷说,“为何?” “你身上沾了鸟屎。”鸦山杀手说,“一片黑一片红的,让我想起了双鸟,也是一黑一红。” 梵雷表情变成酱紫色: “你就不能换个说法?不要再让我想起这件事。” “我受到了双鸟的感召。”鸦山杀手从善如流,果然换了个说法,还是那一股子神棍味道。 梵雷怀疑鸦山杀手平常的言辞都可以翻译成通俗的说法。 比如被晚钟选中,就是想要弄死你的意思。 梵雷说:“不说那些,你能再接受我一个任务吗?” 梵雷平常就是给血指下任务的,只是平常他从容不迫,如今狼狈不堪。 还好遇到的是这个神棍,如果是其他的血指,他可能已经被宰了。 “什么任务?”鸦山杀手问。 “去山顶。”梵雷说,“潜入血君王的寝宫,告诉他这件事——碎星拉塔恩苏醒了,正准备进攻这里。” 鸦山杀手沉默片刻:“我拒绝。” “为什么?”梵雷说,“这甚至不是让你去杀人,这任务以你的潜行能力,应该不算难,你们不是很擅长暗杀。” “我还不到重生的时候。”鸦山杀手说。 “重生……”梵雷迷惑。 “我等就是死之鸟,侍奉双鸟,直到举行死亡仪式,获得在遥远未来的再世契约。” 梵雷琢磨了一会儿,明白了鸦山杀手的意思: “你直接说怕死不敢去不就行了。” “我还没完全成为死之鸟、举行死亡仪式呢,我当然不能去招惹半神。”鸦山杀手好像被梵雷说得有点急,不再维持那副神秘腔调。 “你真不去?”梵雷问。 “还不到时候。”鸦山杀手沉声说,继续维持着自己的高冷人设。 梵雷想了想: “先把我带出王朝吧,去探探那家伙的虚实,去宁姆格福。” “不行。”鸦山杀手再次摇头拒绝了他,“双鸟指引我去湖区。” “有人给了你去湖区的任务?”梵雷说,“谁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梵雷有些不满,这血指可是他发展出来的业务员,怎么有人敢僭越,擅自给他的人发号施令。 “是传教士的命令。”鸦山杀手说。 传教士,也就是鲜血贵族的别称。 广传咒血的传教士,其地位确实比梵雷要更超然一些。 梵雷想起那个手持刺剑刺穿自己喉咙的鲜血贵族,喉咙有些发紧: “他派你去暗杀谁?”梵雷问。 “满月女王——蕾娜拉。”鸦山杀手说,“双鸟的目光盯上了他,命定之死是降临在她身上的时候了。她的死亡将阻止星落。” 梵雷翻译着鸦山杀手的话,最终还是放弃了:“说人话。” “杀死满月女王,卡利亚就需要一个新王来维持,碎星就要忙于政务了。”鸦山杀手说,“这是传教士告诉我的。” 梵雷有些惊喜。 他看着那血红的受到熏烧的山峰岩壁。若隐若现的石阶之上,鲜血贵族还在把守着那个地方,阻止任何试图惊扰血君王安寝的人。 梵雷还以为那家伙已经完全沉醉于迷梦中,没想到居然能想出些计谋来。 仔细想来,这方法确实可行。 半神之中,拉塔恩是很难抗衡的,但满月女王蕾娜拉却为情所伤,早已心如死灰,在学院中沉沦,不复当年的英雄姿态。 不再是英雄的王,恐怕比葛瑞克强不了多少。 而满月女王身份特殊,身兼卡利亚王室的女王、以及学院领导者身份。 以一己之力统合了星与月的力量,让原本势如水火的卡利亚和学院站在一起。 一旦满月女王死去,利耶尼亚湖区必定大乱,拉塔恩知道这消息,也需要赶去镇压骚乱。 他那恐怖的个人实力就被束缚在了湖区,而且巨大的动荡也会让各方势力围绕湖区风起云涌。 血王朝便可继续在地下高枕勿忧。 简直就是当初一箭三凋计划的翻版。 “不愧是王的骑士。”梵雷喃喃。 他高看了那鲜血贵族一眼。 “是双鸟的指引,双鸟的感召。”鸦山杀手纠正,“我能感觉出来,那不是他的创意。” 梵雷也不跟他争,让他带着自己,离开血王朝,前往湖区。 =========== 无名坐在马车上,有些烦躁。 车队刚刚又经过了一处王室的领地,依然是废墟。 这一路他经历了不少这样的废墟,本该是畅销丝绸的地方,却因为这样的荒废,让他始终没有进账。 无名最终还是决定先带着车队前往卡利亚城寨,见到那位月之公主拉妮,再去设立传送阵。 路上只能顶着可能被卡利亚势力攻击的风险,一路前进。 好消息是,他们没有受到卡利亚势力的攻击。 坏消息是,卡利亚王室的残骸遍地都是,让他根本没地方做生意。 这几日无名唯一拿出来的一份丝绸衣服是给了流氓厨子。 为了平息自己没有生意的怨气,还狠狠收了流氓一笔制服费,把预支的工资足足收回来一半。 “是杜娟。”拉塔恩说着王室领地变成废墟的原因,“破碎战争时期,学院唯一放出的力量。” “学院和卡利亚王室不是一伙的吗?”无名纳闷,“怎么杜娟会攻击卡利亚王室?” 这问题他疑惑了很久。 从他被布来泽带着,小心翼翼趟卡利亚城寨前的雷区时就很疑惑了。 那由魔法阵布置出的陷阱区让杜娟死伤惨重,也让正常人进入难如登天。 无名到时候还得亲自前往城寨,让人关了魔法阵,才能带着商队入城。 拉塔恩解释: “学院和卡利亚并不是一心的。学院研究星星,卡利亚则注重辉石魔法,我妈的最高成就是发现了满月。星与月素来不合,只是我妈太强势了,硬是折服了学院。”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拉塔恩摸着下巴: “不过我听说,这种不合是有更久远的渊源的,只是我对这方面不关心,后来又跟着父亲去了黄金树,我也不是很清楚。” 无名说:“所以学院要派杜娟进攻卡利亚王室?” “也不全是。”拉塔恩说,“学院是一帮怂蛋研究者组成的,他们没有那个骨气开战。哪怕是面对已经丧失意志的母亲,他们也没勇气直接决裂。” “可杜娟已经开战了啊。”无名说,“都打到卡利亚城寨了,害我不好做生意——可恶的杜娟。” “杜娟并不完全隶属于学院。”拉塔恩说,“卡利亚是一个很矛盾复杂的国家,利耶尼亚湖区并不是卡利亚和学院争雄,而是卡利亚、学院和杜娟三足鼎立的,这三方都很重要。” “我还以为杜娟只是学院的兵卒。”无名说。 “兵卒可不配出现在纹章上。”拉塔恩摇头,“你知道我们红狮子军团的纹章吗?” “高举着剑的红毛狮子?”无名说。 拉塔恩点头:“纹章设计很讲究的,每个元素都有对应。红色是我的发色,也代表我拉达冈之子的身份。狮子表明我们是黄金树的战士,追随战王。” 拉塔恩说:“从中你能看到传承,看到权利关系,看到我们的归属。” 无名思索片刻,跳下黄金马车。 他观察着马车的车轮。 那里有几具杜娟的死诞者尸骸,还带着一些身上的破布。 布上有纹饰,画着杜娟和星星。 拉塔恩说:“看到了吧,杜娟是可以出现在纹章上的存在。那代表他们是学院的中坚力量,与星星平起平坐。” 无名点点头,对复杂的纹章兴趣不大。 他看向远方。 尘土扬起在地平线上,大批人马正在朝商队的方向赶来。 很快,马匹出现,从衣服的色块分布来看,正是杜娟。 拉塔恩说:“杜娟以劫掠闻名,他们可不会来光顾你的生意。” “和星星平起平坐吗……”无名说,“你击碎了星星,杀个鸟不是问题吧?” “很是问题。”拉塔恩身子一顿,直接不拉马车了,“我可不想在湖区暴露我的身份。” 拉塔恩不想面对自己的母亲满月女王蕾娜拉,也不想面对利耶尼亚上的各种臣民。 他毕竟是跟着拉达冈去了黄金树、登上将军位置、封锁了群星的人。虽然算是卡利亚的王子,却未必会受到爱戴,更可能遭到一堆白眼。 “你来,正好我歇歇。”拉塔恩两手一撑,坐到灵车上,差点把在灵车上绑着的d一屁股压扁。 无名心情正因为杜娟不太美好,见到他们来找茬,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马车上就高举法杖。 那是他探索贤者镇捡到的法杖,顶上镶嵌着深紫色的辉石。 深紫色辉石闪出光芒,重力魔力奔涌,大地颤动。 地面的石块被吸起,朝无名聚集。 随后吸力逆转,变成推力,巨石就像被投石机抛出,远远飞向杜娟的骑兵冲锋阵,砸在阵中。 人仰马翻,倒下一片。 无名路上无事,一直在找拉塔恩学习重力魔法。 这是无名不熟悉的领域,也是他觉得非常有用的一门法术,妙用无穷。 简直就是建筑专用魔法。 无名不断用岩石球轰击接近的杜娟骑士,心里则已经开始盘算进军房地产行业了。 艾蕾教堂前的空地还有很多,可以盖出很多高楼。 有重力魔法,建筑建得多高都可以,到时候一栋楼就可以住个上万人。 再围绕艾蕾教堂盖个商业街,请宁姆格福之王涅斐丽来剪彩,一定可以吸引不少达官贵人入住。 想到这完美的计划,无名乐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杜娟的冲杀声打破了无名的幻想时间。 毕竟是初学者,重力魔法还颇为生疏,无名还是无法阻挡杜娟的冲锋,被他们冲到了近处。 “唧唧喳喳的臭鸟。”无名哼了一声,丢下陨石杖跳下车,空着手从地上一撩。 百米火墙平地起,待火墙落地,只剩灰尽与死寂。 无名回到马车上,踹了踹拉塔恩: “起来赶路了,你现在偷的懒,回头可都得给我补回来。” “知道了,到了王室观星台,我会给你拉星星的。”拉塔恩闷声说。 “那是已经约定好的事情,你得干点其他的补偿我。”无名说。 “你又想干嘛?”拉塔恩说。 “我想建个桥,没立柱需要重力魔法支撑的那种,你可得帮我。” 第一百零八章 青天 霹雳 史东城前,关卡要塞。 涅斐丽紧了紧胳膊上的绷带,一点鲜血缓缓渗出。 海德站在涅斐丽身边: “王,您还是休息一下吧,每次都冲到最前面,受的伤还没有好呢。” 涅斐丽爽朗一笑: “没事,一鼓作气嘛。” 涅斐丽在海德的帮助下开始了统一宁姆格福的正途。 过程出人意料得顺利,尊腐骑士的铠甲帮了大忙,敌人见到那身铠甲,阵仗就乱了一半,遇到心智不坚的,会直接引发大批逃兵,甚至出现兵变。 对面的敌人会纷纷逃向远方,寻找解毒剂,防止被尊腐骑士的腐败感染。 这个结果海德并不意外。 因为光是让自己的士兵穿上这身铠甲,费得力气同样不亚于一场大战。 凭借着腐败的威慑,海德的军队摧枯拉朽般横扫宁姆格福,平定了沿途一个又一个领地。 直到来到史东薇尔的关卡之前。 海德看着那关卡,惊叹: “早听说史东城遇到了天灾,受到了黄金树的惩罚,没想到这么严重。” 曾经的关卡和悬崖小径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熔岩过境带来的嶙峋地貌。 山石交错,大小不一的粗粝石块一眼忘不到边。 沙暴的屏障已经消失了,围绕史东城不息的风暴还尚未风化那些被重新熔铸成一块的大地。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路不好走了,但风沙和卫兵,以及围绕悬崖建立的防御工事也都消失了,算是有利有弊。 涅斐丽挥舞斧头: “参加上一场战争的,去后方休息养伤,其余人跟我来!” 涅斐丽的后方,身穿尊腐骑士铠甲的战士们纷纷大吼。 海德却没有这样兴奋,他担忧地看着涅斐丽。 时刻跟随涅斐丽,他清楚涅斐丽近日来有多辛苦。 她贴心地让将士们轮换休息,防止过劳,可自己却从不休息,每次都带头冲锋。 最近一个月,涅斐丽每天可能只睡三个小时,其余时间一直在打仗、巡视、思考作战计划。 海德觉得时间还有很多,哪怕过了无名规定的期限,大不了把升降机的符节给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海德不想看到涅斐丽如此拼命。 她健美的古铜色肌肉已经缩水了一圈,即使再怎么开朗,也难掩脸上的疲态。抓住风暴鹰斧的那双手,偶尔也会颤抖。 海德挡在了涅斐丽身前: “王,请休息几日,也让将士们休息片刻。我想您的战士也愿意与您分享这最后的一战,这一场战斗充满荣誉,他们不会想因为休息而错过。” 涅斐丽皱眉。 虽然盯着两个黑眼圈,身形消瘦了几分,但在连番征战后,她身上的威严愈发厚重,仅仅是一个皱眉,海德便觉得如芒在背。 “啊,我知道,你就是在故意找借口让我休息对不对。”涅斐丽展颜而笑,显摆起自己的智慧。 海德承认: “没错,我的王,哪怕要承受王的怒火,我也要直谏。您的身体已经快要崩溃了。” 涅斐丽挥手,示意旗官传达消息,命令队伍暂时停歇。 她将双斧挂在腰间,伸手碰了碰海德的胡茬: “我知道海德你是好心。这个不用你说,战士是最了解自己身体的。” “那您更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有王,宁姆格福才有希望。”海德说。 涅斐丽目光坚定看向远方,史东薇尔的小小轮廓在清澈风暴中若隐若现。 她收回目光,看向海德,神情柔和起来:“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海德你也说过了吧,尽早成为宁姆格福的王,这里的动荡才能尽快结束。” 她掰着手指头: “这一路上,我们见到了二十三个村庄被屠杀殆尽,五个领地被劫掠一空,尸体布满街道。长生的老人被吊在树头,浑身插满箭,只因为瘦小的身体方便那些贼人练箭。” 想到这些,涅斐丽又握上了斧柄,手攥得发青: “我幼时发过誓,当我有了力量,我绝不会再让这样的景象出现,我要刮起风暴,吹散这风中的污秽。 “没有清除这片污秽,我怎么能睡得安稳!” 海德听到涅斐丽的宣言,不知说什么好。 让他甘心辅左涅斐丽的,正是这清澈的心灵。可也是这纯粹的心灵,正在将她推向身体崩溃的边缘。 涅斐丽看到海德那纠结痛苦的神情,豪迈得大笑,拍着海德的肩膀: “放心,我不会死的,顶多之后在床上趟一段时间。反正有海德你在,到时候就由你来负责照顾我啦。” 海德脸色有些苦。 他确实感激涅斐丽的信任,但是自己一届文官,如果有人想在涅斐丽王养伤的时候图谋不轨,他可不好阻止。 涅斐丽再度发出指令,队伍浩浩荡荡地再次开动。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疲倦,但作为蛮荒地的勇者,如果挑战近在眼前,还要歇息片刻,那就不符合她的性格了。 她本可以不那么急着推进,她可以再成长,再历练,甚至等到义父成为艾尔登之王,再来平复这里的骚乱。 涅斐丽没有等下去,之前没有等,现在也不会等。 这也是蛮荒地的试炼。 只有在生死之间,才能看出一个人是否有为王的器量。 “不能退缩!”涅斐丽咆孝着,如一股雷霆暴风,刮向史东薇尔。 海德看到涅斐丽那一往无前的背影,神情复杂地笑了笑。他放弃了阻止涅斐丽的尝试。 海德罕见地放下了贵族的矜持身段和一直保持的礼仪,突然举起一把黄金小刀,跟着她大吼起来。 雷霆突破了风幕,刚来到史东城前,就迎来一个惊喜。 海德都已经准备陪着涅斐丽赴死,涅斐丽都准备死战了,看到史东城的正门,都有些傻眼。 海德说:“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一个大大的横幅挂在史东城正门: “热烈欢迎涅斐丽王位临史东薇尔。” 正门前,骑士平民夹道欢迎,高声呼喊: “涅斐丽王辛苦了!” “涅斐丽王来了,史东城太平了!” “涅斐丽王来了,青天就有啦!” 第一百零九章 赛尔维斯 无名有点蔫。 自从发现路过的王室领地全是废墟后,无名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湖区的潮湿雾气沾染身体,武器时不时就要拔出来保养一番,防止生锈。身上粘连着一层水汽,热的时候闷,冷的时候冷,令人烦躁。 无名躺在马车上,仰望着星空。 拉塔恩变化的山妖倒是很自在,问无名: “心情不太好啊。” “路上全是废墟。”无名说。 “挣不到钱了是吧?”拉塔恩调侃。 “这是衰败的迹象啊。”无名叹气,“我很熟悉这样的感觉,过程并不激烈,就像腐坏的烂肉,一点一点,逐渐蔓延,最终让整个世界陷入腐坏。” “腐败?”拉塔恩问。 “不是腐败,是虚无。”无名说,“腐败或许可以取得一时的胜利,但哪怕生命力强盛如腐败,也会慢慢衰退,直到世界再无波澜。没有波澜,就是虚无,那才是真正的死寂。” 无名侧头看向拉塔恩: “这个世界需要流转。就像货币需要流动起来,生意才会好起来。你一定要解开封印,让星星开始流转。否则,我会亲自杀了你。” “你能吗?”拉塔恩针锋相对地看回去,眼神中带着好战的狂热,“之前的战斗可还没有分出结果呢。我很想知道究竟孰强孰弱,看看你能不能击败我。” 面对拉塔恩针锋相对的锐利目光,无名却只是懒散地移开视线。 他拿着一块锻造石给长剑磨刃,悠然道: “我给你治疗的时候,往你体内加了点东西。” “什么?”拉塔恩脸色有点差,“你在我体内埋了腐败?” “我可以消灭腐败,但可没有掌控腐败的能力,我怎么埋?”无名打消了拉塔恩的疑虑。 “是比腐败更强力的东西,而且很适合融合在血液里。”无名微笑着补充,“弄死你不成问题。” 拉塔恩瞪起大小眼,看着无名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拉塔恩小声嚷嚷: “你这样还算战士吗?卑鄙!你的荣誉呢?” “荣誉?杀人有什么荣誉?”无名不以为意,“效率才是最重要的,毒杀、咒杀、灼烧、冰冻、蛊惑……只是要让你死而已,过程不重要。” 无名上下打量着拉塔恩,就像看一头待宰的牛,盘算怎么解剖会更好顺手。 那眼神十分纯粹,没有武夫的争胜,也没有奸佞权臣的阴险猥琐,就只是……研究要让生命如何从对方身上剥离的眼神。 拉塔恩打了个寒噤。 这眼神他很熟悉,他曾经经常在母亲眼中见过这种眼神,后来也曾在父亲眼中见过。 无论是什么问题,都看作一道题,忽略伦理、忽略道德,只是在单纯地解题。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拉塔恩小时候总觉得,自己老妈十分理性,就像她的满月一般,清冷高雅,但也十分没有人情味。 带着一种观星者的冷峻。 听说母亲曾经也很温和,和父亲在一起时,母亲的冰冷就会被解开,好像雪水遇暖阳,枯枝沾露水,总能绽放出笑容。 那么是什么时候,母亲变得冷峻的呢…… 拉塔恩也说不好,他再怎么天才,也没有婴儿时期的记忆。 “我的命好苦啊,资金链要断掉啦……”无名开始哀声叹气,一如满月女王刚失去夫婿之时。 无名托着腮帮子,祈祷涅斐丽快点占领史东薇尔,成为宁姆格福真正的王,然后狠狠地接济他,惠顾他的生意。 “涅斐丽啊,你嘛时候是女王啊。”无名哀叹着。 “涅斐丽!涅斐丽!” 无名从马车上正坐起身,他听到有人远远地喊着涅斐丽的名字。 “难道是昭告天下史东城易主的信使旗官?”无名眼睛亮起来,分辨着声音的来处。 无名失望了,那声音是从前方来的。 如果是信使,应该从后方追来。 无名又瘫回马车上,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怎么有点耳熟?”无名都哝。 他再一看,发现是一个浑身赤裸,只穿了一件披风的男人。 披风之下,两个圣杯瓶在屁股后面摇摆,随着披风遮挡若隐若现。 “褪夫?”无名挑眉。 褪夫也注意到无名,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 “前辈?你也来湖区啦?” 无名把褪夫拉上车,问他: “你在找涅斐丽?你认识她?” 褪夫摇头:“不认识。” “那你找她干嘛?”无名纳闷。 “是赛尔维斯老师让我带给叫涅斐丽的女人,让我带给她一瓶药水,让她喝下去……”褪夫给无名解释道。 褪夫愁眉苦脸:“赛尔维斯老师说不帮他做任务,就不教我魔法了。” “不是那个拉妮教你魔法吗?”无名愈发不解。 褪夫一开始是被拉妮推给赛尔维斯,但后来还是心软开始教他魔法,还让他去学院借书。 “你又干什么事招惹她生气了?”无名猜。 “没有啊。”褪夫说,“那天我被布来泽和赛尔维斯拉过去研究拉妮小型人偶的换装,再想坐魔法电梯上魔法塔顶学习,之后她就不教我了。” 无名恍然:“那怪不得。” 褪夫还是没想明白,摸着下巴,边回忆边说: “之后拉妮就天天泡在观星台上呢,说是要观测星星。” “观星?”无名瞥了一眼拉塔恩,“现在没法观星吧?” “她说天上出现了奇怪的日蚀,必须好好观测一番,之后就不管我了。”褪夫说,“我只能找赛尔维斯师父继续学,但他不教我了。” “什么药水?”无名对褪夫伸手,“给我也瞅瞅。” 褪夫波的一声把屁股上的圣杯瓶扒下来,从圣杯里扒拉出一个小瓶子。 “就是这个,我也不知道干嘛用的。”褪夫挠头。 小药瓶被木塞塞住,躺在褪夫手心里,透过瓶身,可以看到里面的漆黑带点蓝色的污浊药水。 “遍地找一个不认识的人,然后给不认识的人喝下不知效果的药水,这就是你的任务?”无名总结,“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什么破任务。” “没办法呀,拉妮现在不教我魔法了。”褪夫可怜巴巴地说。 “要不……你把药水给我,回去骗他说已经找到涅斐丽,给她喝了,怎么样?”无名给褪夫支招。 “这不好吧?”褪夫为难地说着,手不住地往无名怀里塞。 “这就叫善意的谎言嘛。”无名笑眯眯地把怀里的药水收起来。 “不过……赛尔维斯……”无名琢磨着这个名字。 他从行囊里翻出一封信件。 那是瑟廉控制着剑气,一点一点写出来的信件。拜托她认识的那位傀儡师,与无名交流傀儡技术。 信件上写着,那个傀儡师,叫赛尔维斯。 第一百一十章 脆弱的月 王室观星台,坐落在卡利亚城寨,规模最大,配置最为奢华的观星台之一。 有了这些设施,卡利亚的王室从小就能接受最顶尖的教育,享受最优秀的师资力量。 自然也就能诞生更多的天才。 观星台是一个四分之一球的形状,敞开向着天空,收集星星与命运的信息。 拉妮瘦小的人偶身体坐在观星台的边沿,两只脚耷拉下去,来回摇晃。 人偶的四只手,一双紧紧握着,另一双抓着衣角,展现出紧张的情绪。 日蚀的出现,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景象。 在古老的秘仪中,日蚀是复活的仪式。 星光掌管着命运,而琥珀色的星光曾经掌管着诸神的命运。 如今黄金的法环破碎,星光也被一并击碎,再不复法环那圆满的形状。 那炽烈的环形日蚀出现,也代表着破镜重圆,死去的半神将会复活。 在命定之死被封印的时代,死去的半神,只有拉妮自己,和死王子,分别死去了一半。 拉妮参与了黑刀之夜,太子葛德温的死,与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交界地陷入如今的境地,她也是参与者之一。 如果日蚀出现,死王子复活,她是最不想面对那个景象的人。 拉妮将木偶的双腿缩回长裙中,一双手抱着膝,一双手攥紧衣裙。 她本不想让交界地变成这样。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错估了交界地势力的错综复杂程度。 事态变成一团乱麻,整个交界地凝滞不前。 所有人和半神都很悲惨,没有任何赢家。 为了达成目的牺牲一切,可以说是枭雄。 但目的要是没达成,那就是纯粹玩脱了而已。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作为一个坐在椅子上都要垫上四本大部头保持威严的半神,她又怎么可能显露自己的脆弱。 她是月之公主,不能向周围人展现自己的脆弱。 她不想看到死王子复活,不是因为实力不济不敢与之争雄,而是在拉妮的认知里,葛德温确实是一个好人,一个真正的英雄。在这个人的时代,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人王。 “黄金”葛德温复活,就会像太阳出现,将隐藏在阴影中的自己照露无形。 自己那,丑陋的,人偶身体…… 月光如水,洒在观星台上,流溢出水银泻地的光泽。 拉妮侧过脸,出神地看着那月光,以及月光倒映的那副粗绳捆成,满是裂痕的傀儡身躯。 她又困了。 自从身体被杀死,只剩灵魂之后,她就很容易疲倦犯困。 这种特性也让她的效率变得极为底下,也很容易身处危险。 半神无法真正死去,对半神来说,凝滞或许就是死亡的近义。陷入沉睡,大概也就是陷入凝滞、步入死亡的同义。 拉妮头一垂,倒在观星台上。 不知过了多久,死亡的气息将她惊醒。 “谁?”拉妮冷声,一轮暗月显现,全方位无死角地防护住全身。 躲在暗月里,拉妮发现身上有些不对劲。 她一直带着一顶大大的尖顶魔女帽。 但是尖顶魔女帽现在帽檐向下耷拉,把自己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大标枪。 “呜呼,火箭升天啦!登月成功!” 王室观星台旁边,无名和褪夫拍掌庆祝。 “你们在干什么?”拉妮惊怒,同时也很疑惑。 她寻找着那种危险的来源,发现是无名手上抓着一柄短刀。 那是一柄黑色的短刀,刀身蜿蜒,凸起几根黑色棱角。 看到那刀身,拉妮愈加警惕。 她熟悉那形状,那是寄宿了命定之死力量的黑刀。由黑刀刺客们持有使用。 强大如葛德温,在这种力量面前也只能引颈受戮。 “你们要来刺杀我了?”拉妮看着无名,又看向褪夫,语气中有些失望。 “哈?”无名听了,甩出黑刀。 黑刀砸在拉妮的帽子上,把帽檐砸地歪斜下去。 拉妮被这一刀砸得有点晕。 乍一看,她以为无名要刺杀她,可就结果而言,这“刺杀”实在是过于疲软。 “你干嘛?”拉妮四只手交叉,摆出一个拒绝的刺,神色防备。 “白眼狼,我可是救了你手下的。”无名痛骂着拉妮,“把凶器给你看看,你居然说我来刺杀你。” 褪夫拉开无名,陪笑着给拉妮说明。 褪夫决心欺骗赛尔维斯,就准备跟着无名的车队返回卡利亚城寨。 在又经过一个王室遗迹,遭遇了几只王室游魂的骚扰后,他们在遗迹后面找到一位山妖铁匠。 山妖一手提专门用来铸造的大锤,一手抓本书阅读,脑袋上顶着镜面盔,密集的方块镜面覆盖整个头盔。 这个山妖叫尹吉,是拉妮的军师。 无名将车队停留在山妖尹吉那里,准备和褪夫两人前往卡利亚城寨。 卡利亚城寨曾经遭到杜娟袭击,为了应对袭击,路上设置了许多自动触发的魔法陷阱。车队无法躲避,所以无名准备先去谈生意,谈好了让拉妮关掉魔法阵,再把货运过去。 结果无名还没带着褪夫离开,就看到一个苗条的女人笼罩在一身黑袍下,鬼鬼祟祟靠近尹吉,手里还提着把刀。 无名一眼就认出这是有人用了隐身类的魔法。 他装作没有留意的样子,不经意靠近那个刺客,然后当场逮捕。 之后无名就带着那柄黑刀,跟褪夫来到这城寨。 见拉妮在观星台睡觉,无名出于对半神的尊重,就没有叫醒她。 又出于无聊,摆弄起拉妮那顶大帽子,把她做成一颗雾凇树,又做一枚火箭。 “尹吉说,那个人是黑刀刺客。”褪夫给拉妮解释完来龙去脉。 “黑刀……”拉妮听完,有些凛然。 黑刀刺客,正是当年杀死了王子葛德温的组织,她们手中的武器,是经由仪式注入了命定之死力量的黑刀。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而那个仪式,正是自己主持的…… “曾经的合作者,如今来杀我的部下。这就是背叛一切的惩罚吧……”拉妮木然的人偶脸旁边的那张灵体脸自嘲地笑笑,带着一丝苦涩。 她整了整尖顶帽,正视着无名: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谢谢你救了尹吉,他是我忠诚的部下,是少有的还愿意追随我的老臣——” 拉妮还没说完,无名突然暴起,又把拉妮的帽子打歪。隔着帽檐噗噗地拍打拉妮的脑袋。 “你干嘛,我都道歉了——”拉妮两只手捂着脑袋,两只手和无名的两个巴掌对打。 当当当当当,碰撞声不绝于耳。 四只手互相交错,木头与金属碰撞,擦出阵阵火花,震出缕缕劲风。 无名眼急手快,抓住拉妮的两只手,将身子压到拉妮脸上: “冤枉好人,道歉就有用了?我心怒火如燃啊少女,你要怎么赔偿我?” “你想怎么赔偿?”拉妮的木偶脸冷眼看无名,灵体脸抿着嘴。 就算她理亏,无名这么嚣张,她也不想退缩了。 她可是垫了四本书的人偶半神,又高又硬! “观星台借我用一下,同意我在利耶尼亚湖区设立传送门,基于我的商队优惠贸易的条件,开放学院,傀儡机关等技术的互相交流,帮我看看这药水干嘛用的……” 无名还真不客气,听拉妮问,掐着她的双手,一连串条件报菜名一样就说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拉妮听完无名念完那一长串条件,轻轻点点头: “我凭什么帮你?” “我救了你手下呢。”无名说得坦荡。 “哼,你怎么知道尹吉不能反杀?”拉妮说,“一个黑刀刺客而已。” “哦。”无名说,“那我回去让他们单挑一下,尹吉要是死了你可得帮我啊。” “行行行,算你救了尹吉。”拉妮说,“那也没你这么狮子大开口的啊。” “不是说生命是无价之宝吗?” 拉妮冷笑:“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信。”无名说,“只要能让你同意这些要求。” 拉妮盘算了一下无名那些要求: “我可以把观星台借给你,解答你的一些问题。但其他要求,不是可以冒然答应答应的,牵涉太多。” “你不是公主吗,牵涉太多怕什么,要勇于背负别人的命运,才配得上王者的称号啊。”无名给拉妮鼓气,“王者,正是要背负别人梦想的人呀!” 拉妮不为所动:“命运应该由自己掌控,而不是交由外物掌管。” 无名没辙了:“那你说吧,怎样才能同意?” “首先——”拉妮说,“你先把手松开。” 无名将紧握的拳头松开,张开手掌,示意给拉妮。 拉妮看着手腕,被无名抓着的地方已经多了两圈焦黑,像两个手铐。 拉妮脸也黑了: “我可是半神,你能不能有点尊重?” 无名从善如流,在观星台的台阶上倒退了一步。 现在他终于比坐在观星台上的拉妮矮了一份。 拉妮忍住掏出法杖对他发射彗星亚兹勒的冲动,按着脑门,头疼地说: “开放学院、设立传送门、技术交流,这些都需要学院那边的意见。我不能随便答应你,你能用来交换的太少了。” 无名说:“什么样的利益,可以让你、让学院同意呢?我可以接受更高的税收,而且也不会贩卖敏感物品。一年要交多少卢恩?起征点能不能高一点?” “光靠卢恩可没法收买魔法师。”拉妮说,“你能不能收收你那商人思维?” 拉妮傲然道:“魔法师都是有自己的追求的人,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无名想了想:“低的不行啊……让星星重新流转,够不够让学院松口?让你同意?” “你能做到?”拉妮惊疑不定地看向无名,“是了,你是个不简单的商人……你真的能杀了拉塔恩?” “拉塔恩是你老哥,怎么开口闭口都是杀不杀的。”无名说。 “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拉妮咬着嘴唇,“如果能让这凝滞的事态结束,哪怕背叛一切……” 无名身子后仰,诧异地看着拉妮: “你这个女人好狠毒,我现在有点不想和你做生意了,你不会哪天背刺我吧?”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拉妮说,“你一个商人,难道会不懂这个道理?放心,我还没反复无常到那个程度。” 拉妮翘起腿,摆出一副更有威严的坐姿:“不过即使你能杀死拉塔恩,恐怕也晚了。我的手下已经过去,这份荣誉你可能无法猎取了。” “你说布来泽啊?”无名说,“他还没回来吗?战斗祭典不是早就结束了。” 拉妮威严的坐姿僵了一会儿。 “看来又迷路了……”拉妮小声都囔,“你说战斗祭典结束了?你在现场?可战斗祭典结束,星空为何还……” “结束了。”无名点头确定,“以拉塔恩治好腐败,奇迹地复活画上完美句号。” “我哥复活了?”拉妮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身体前倾,紧盯无名。 从无名那坦然的神情来看,这是真的。 拉妮沉默片刻,白眼一翻,身子一躺,瘫在观星台的球面上,四只手搭在小腹,看着那即将亘古不变的星空嗟叹。 “算了,也好。”拉妮说。 虽然她的命运会与群星被一起封印,但有个亲人复活,她也不能算亏…… “不对。”拉妮抬起脑袋。 在无名那矮了一头的视线看,一顶尖顶帽又从肚子后立起来。 拉妮说:“你说你有办法?” 无名说:“你以为我要观星台是干什么用?就是为了让群星恢复流转啊。” “好,我答应你。”拉妮当机立断,从观星台上跳下来,拍拍上面的尘土,“观星台给你用。”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除了观星台呢?”无名说。 “传送门也让你们设立,你的商队也不会受到限制。”拉妮说,“傀儡术我会让赛尔维斯帮你,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联系火山官邸那边。” “火山官邸?”无名问,“联系那边干嘛?” “傀儡人偶啊。”拉妮说,“拉卡德很擅长这些领域,是人偶领域的天才呢。不过开放学院还是不行,开放学院我母亲不安全。外面好多人盯着母亲的大卢恩呢。” 无名提议:“可以给你妈套个防护障壁啊,我可以卖给你。” “那种东西卡利亚当然有。”拉妮说,“但那东西不是万能的,一旦开放学院,就会有很多办法突破防护障壁,大规模的瘴气毒雾、瞬间的超强攻击、越过防护障壁的传送魔法……总之不行。” “那可以想办法解决嘛,比如——” “不行就是不行。”拉妮坚持,一点余地不留。 无名狐疑地看着她,但人偶那精致又无法变化的神情看不出什么端倪,灵体又很缥缈,缩在帽子里,看不真切。 无名无奈:“好吧,反正生意大头都在学院外,少一个学院也无所谓。” 拉妮推推无名: “好了,你先让群星恢复流转,我自然会命令手下给你们开辟商队。” “行,我去准备,你关一下陷阱机关,我需要让我的商队进城寨。”无名说着,离开城寨,回去商队那边。 拉妮等无名没影了,露出复杂的神情。 曾经她就对布来泽说过,她看不懂无名,所以不愿与他合作。 但这次无名开出的条件确实太有诱惑力,让她不得不放弃谨慎。 为了防止被坑,她留了学院这条后路。 只要母亲还在…… “不过那家伙怎么会有能力让群星恢复流转。”拉妮思索,“拉塔恩恢复,他还能恢复群星流转,他比全盛的拉塔恩还厉害吗……” 半天之后,拉妮知道无名的信心是哪来的了。 撤下幻象与铠甲的拉塔恩穿着个背心,站在观星台下,俯视着娇小的妹妹,对老妹挥手打招呼: “幼,好久不见,又矮啦。” 拉妮看看拉塔恩,又看看带着拉塔恩过来的无名,愣了一会儿。 随后回应了拉塔恩的招呼—— 四根权杖掏出,四束粗壮的彗星光芒照着拉塔恩脑袋就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充分感受到了吗 米莉森的路走得有点艰难。 失去了手臂的她,只能依靠老师留给她的火焰应付沿路的敌人。 而利耶尼亚的湖区部分占据了大半,潮湿的气息和无处不在的水都在变相削弱她的战斗力。 面对那种可以喷吐水炮的龙虾,米莉森没有丝毫办法。 她的小火球会被流水的利刃直接洞穿,水枪去势不减,再刺穿她的肉体。 如果不是身体强健,米莉森可能会被那股冲击力直接撕裂。 没办法,米莉森只能绕路,沿着湖泊边沿北上,绕开盘踞在湖区的各种怪物。 米莉森疗着伤,沿途打听离开湖区、前往亚坛高原的方法。 但随着学院关闭,湖区中的人变得很少,她能打探到的消息反而更多来自后方的宁姆格福。 比如她听说有位女王从雾林崛起,打着大义的旗号准备统一宁姆格福。 除了赶路,她还要花很多时间学习老师留给他的笔记。 笔记中记载着治愈的方式,可以为她疗伤。 米莉森发现这些治疗方法对自己格外好用,似乎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有极强的恢复能力。 米莉森推测这是和腐败作战时锻炼出的强大生命力。 她又想到红狮子城,想到自己引起的骚乱。 以旺盛的生命力为养料,爆发出愈加鲜艳的猩红大花。 想到老师的推测,又想到猩红腐败依然蛰伏在体内,虎视眈眈渴望突破水与火的封印,米莉森心中不免浮起忧虑。 她歇息片刻,继续北上。 路途上,原本澄澈的水渍愈发浑浊、恶臭,满是毒素。 如果说之前的湖区是人迹罕至,这里就是人烟绝迹了。米莉森看不到任何人愿意趟这里的浑水。 米莉森皱眉,这让她想起了艾奥尼亚沼泽,想起那污浊不堪的泥潭。 这里的上方是一片岩壁,遮挡了湖区上空的星光和黄金树那赐福的光芒。 停驻带来腐败,这里的湖水似乎没有流出,变成了滋生各种毒物,藏污纳垢的地方。 “想不到美丽的湖区,还有这种肮脏的角落……”米莉森观察着污泥的方向。 米莉森身体强健,加上脚下的皮靴密闭性良好,也没有太在意,继续赶路。 她刻意走在毒池中,心中隐隐的好奇和责任让她想了解清楚这毒池的成因。 走着走着,米莉森感觉不太对劲了。 毒池里不再只有绿色藻类和恶臭,还多了一些红色的血腥气息,以及一些肉体的腐臭。 她熟悉这味道。 米莉森快步行进,发现了气味的源头。 这看似人烟绝迹的毒池,居然有一个村庄。 一条小径从毒池中拔起,一路向上,可以看到一个小村庄坐落在毒池的高处,依山崖建立。 而且这村庄的人还相当多。 许多人影在火光映衬下,投射在崖壁上,影影绰绰,张牙舞爪。 村庄中正在燃起火焰,许多士兵正在将一些羸弱老人吊起,抽打呼喝着什么。 许多老人都被抽打着赶到一处,柴薪堆到他们身边。 老人的腿都断了,只能爬着走,被战士一路抽打,哀嚎哭泣。 那些身穿铠甲的战士身上都有一只眼睛的标志。 米莉森皱眉上前: “你们在做什么?” 她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准备问清楚情况,以防冤枉好人。 但令米莉森没想到的是,仅仅是上前询问,让那些战士注意到她,她就遭到了攻击。 那些战士二话没说,提着剑就砍过来。 他们嘴里还呼喊着同伴,准备绕到米莉森后方,防止她逃走。 “灭口吗……”米莉森声音冷起来。 不用再试探哪方是好人了。 会选择将目击者灭口的人,她不认为会是好人。 米莉森的掌心散出一团火,呈扇形挡住冲上来的战士。 她轻盈地后跳,蹲在地上,闪避破开火焰的箭失,将手贴在地上。 几道火蛇沿着地上窜行,将几个战士点燃。 在敌人的惨叫声中,米莉森已经欺身而上。单手掐住持刀砍向她的手腕,一个膝撞敲碎敌人的脑袋,又扯起敌人的身体,挡住其他敌人的噼砍。 米莉森消瘦的身子爆发出的力量和灵敏让众战士始料未及,如同被老虎闯入的羊群,被杀得人仰马翻。 米莉森沿着斜坡小径一路杀上去,所有的箭失都被她躲开。 站在柴垛旁,正准备点火的战士见到米莉森杀上来,连忙丢下火把,抽出长剑。 染油的火把丢在柴垛上,火焰的力量从柴薪中被释放。 米莉森见到那群断腿老人将要被烧死,连忙上前。 她闪过噼砍蹲在柴垛旁,将手伸进火中。 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乖巧起来,收拢到米莉森的掌心。 一支弩箭破空而出,钻进专心救火的米莉森背后。 米莉森闷哼一声,转身将手上的火焰甩出,大片的火焰组成火墙,烧死一大片穿着眼眸徽章筒形外衣的人。 透过火焰,射中米莉森的弓弩手咽了口唾沫。 那可是弩,不是弓箭,箭失的力道都是固定的,不会突然没了力气威力减弱。 正常情况下弩箭应该穿透敌人的身体,钉到对面的岩壁上,在人身上拧出致命伤口。 可无往不利的弩箭钉在米莉森的背后,从长度上看甚至箭头都没有全部没入。 “这是人类的身体强度?什么怪物。”弓弩手惊叫着,赶紧给弩上弦。 火球照亮了他的视线,灼热的火焰烧断弓弦,抽打他的手背,弓弩手痛叫着松开手,随后被火焰吞没。 随着米莉森闹得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战士聚集到她那里。 米莉森虽然身手矫健,但偶尔还是会被乱刀乱箭所伤,体力逐渐不支。 当她终于将周围的人杀干净,喘着粗气: “一只手果然还是……” 阴影笼罩了米莉森,风压临头,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 米莉森连忙躲开,随后听到尖啸与轰鸣。 那是空气被撕碎的声音。 一个戴着丑陋弯角面具的人站在米莉森面前。 面具上是一个满脸笑容的老人,笑容带有一丝猥琐。 面具人身形高大,穿着厚重的围裙,腰间别着几袋香料,好像一个大厨。 高大的面具人手持两柄大柴刀,柴刀上犬牙交错着弯曲硬角。 空气就是在这种结构的武器中发出哀号的。 “你是什么人?”面具人说。 “看不惯你们暴行的人。”米莉森在掌心凝聚着火球。 “呵呵呵,我们哪有什么暴行。”面具人说,“你才是在虐杀我们的人吧。” 米莉森听到这话有些难以置信,脸上满是厌恶憎恨。 “哦,我知道了,你觉得我们在屠杀别人是吧?”面具人说,“那你就错了,这些不是人,他们是错误。因错误而诞生,活得丑陋罪恶。” 面具人仰天大笑: “错误就应该被排除!” 狂人的笑声被火焰撕碎。 一块格外巨大的火球将面具人淹没。 米莉森从对话开始,就没有停下手中的蓄力,在面具人将视线转向天空后便立刻出手。 战斗之外她不想冤枉好人,战斗中也不会浪费时间聊天。 但火焰被破开了。面具人从火焰中跃出,两把大柴刀高高噼下,撕碎空气,砸向米莉森。 米莉森连忙躲开,可面具人去势不见,依然在不停跳噼砍杀,逼得她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将将躲开大柴刀的攻击范围。 米莉森起身,将沾染在嘴角的红发吐出,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刚刚的火球凝聚着自己最强盛的火焰,可敌人身上却没有丁点伤势,甚至衣服上都没有一点焦黑。 米莉森与面具人缠斗起来,面具人动作大开大合,攻势疯狂,但破绽也很多,很容易就被米莉森找出几次空档,掌心爆出火焰烧灼面具人。 可火焰依然无能为力,火焰散去,面具人总是毫发无损。 米莉森没了办法,从尸体手上捡了一柄剑,准备试试近战。 火焰虽然绚丽强大,还能阻挡敌人的视线,但也会阻挠自己的视线。 火焰爆开的瞬间,米莉森看不清面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 米莉森刚刚捡起长剑,一只凶犬就冲向米莉森,外凸的尖牙在她手背上划出一道伤痕。 三只细犬围绕着米莉森,和面具人形成四面包夹之势。 灵活的恶犬绕着米莉森转圈,试图在她身上撕下血肉。 米莉森将手中的剑掷出,但并未命中,被狗灵活闪开。 米莉森有些无奈。 左手不常用,丢剑也没啥准头。 如果有两只手,她就可以一手远程火焰杀掉恶犬,一手持剑试探那面具人了。 米莉森打得愈发捉襟见肘,拼着被那沉重的柴刀砍中,才彻底解决那些灵活的细犬。 嘴角溢着鲜血,米莉森再次抓起一把剑。 “你身体已经受到重创,还要坚持吗?”面具人提着滴血的柴刀。 “杀掉你一个人不成问题。”米莉森反手握剑,冲了上去。 她闪过柴刀,几根断发遮挡住面具人的视线,交错绕后,刺向后心。 某种力量抵挡住剑尖,一种微弱的细碎光芒四散开。 米莉森脚下发力,远离面具人,躲过向后挥砍的柴刀。 “原来是防护罩……”米莉森说。 这下她终于找到了面具人无视火焰的原因。 她抬起头,看向上方。 沿着崖壁建立的村庄,更高处还有一层平台。 头顶平台的一颗树上,有人隐藏在树冠中,向下挥洒地细碎的粉尘。 面具人大开大合,扬起尘土,与那粉尘混合,在火焰下无法分辨。 那些粉尘飘洒在面具人身上,在他身周形成一个球形护罩。 护罩很脆弱,受到攻击就会破碎,但这种特性也吸收了一切冲击和伤害。 隐藏在树上的人与米莉森对视,发现自己暴露,轻笑道: “可惜你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米莉森朝树上丢了一发火球,树冠燃烧,那人却毫发无损地跳下,细碎的光辉从他周围四散。 这人的穿着与面具人有几分相像,穿着沉重的围裙,围裙上刺绣着环绕树干的蛇群。 帽子和围巾包裹他的脸庞,只露出鼻子和眼睛。披风仿佛是直接撕下一匹狼的皮毛披在身上,内里血红。 他指尖夹着几根小瓶,腰间别着一圈布袋。 “调香师……”米莉森认出了这人的身份,看着那人围裙上的蛇形刺绣,“堕落调香师。” “有点见识嘛。”那人笑。 “我认得瓶子。”米莉森说,“我老师也有。” “哦?你老师也是调香师?” “他做饭用的。” 米莉森不禁回忆起痛苦经历,那些被灌猩红汤的日子。 或许是连番的战斗让她消耗太大,米莉森的肚子居然可耻地叫了起来。 想到猩红汤居然肚子饿,米莉森感到十分羞愧。 听到米莉森的回答和肚子叫,调香师冷哼一声: “看来这位小姐还很游刃有余啊——你拿着柴刀不去给她做点饭?” 后半句是说给面具人听的,面具人听了也有些恼怒: “她灵活地像个猴子,我也想把她剁碎了煮了。” “煮不了,那就烧烤吧。”调香师站在高处说。 他在腰间一抹,几枚小药瓶甩出。 小瓶彼此碰撞,在半空暴烈,挥洒出毒气。 与此同时,面具人挥起柴刀,两柄柴刀交叉剪向米莉森,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将退路堵住。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米莉森刚被柴刀击中,知道不可再硬抗,屏息退进毒雾中。 米莉森刚刚退进毒雾,被浓郁的毒雾挡住视线,调香师又取出一管香料,将里面的晶莹粉末洒出。 粉末接触空气,立刻燃烧。 毒雾接触到火苗,爆燃出滚滚烈火,将米莉森包围。 “如何啊?我这烧烤?”调香师笑。 人影从火焰中掠出,直接闪到上层的平台。 剑光交错,调香师抓着香料的手应声而断,跌落到下方的火焰中。 断手从火焰中跌落到地面时,已经带着肉香。 “不错,不过比老师的烧烤差远了。”米莉森反手握着剑,站在调香师身边回答他。 调香师的惨叫没有叫出来,他的喉咙也被割破了。 “你太慢了,丢了一个就没空再丢另一个了。”米莉森说,汗水聚集到鼻尖滴下。 “如果你一直丢那个可以变成防护罩的香料,我还不好应付呢。可惜你用了毒和火。”米莉森笑笑,“我最不怕的就是毒和火了。” “废物……”双持柴刀的面具人看到调香师翻车,暗道不妙,准备跑路。 居高临下的米莉森将长剑甩出,不断丢出火球轰炸,将面具人淹没。 当火焰散去,面具沿着斜坡滚下,焦黑的尸体躺在原地。 米莉森皮靴踩在还没彻底断气的调香师头颅上,将他踢下崖壁,与焦尸上尚未熄灭的火焰亲密接触。 冷眼看着下面在翻滚中气息愈发微弱的调香师,米莉森轻声说道: “充分感受到了吗,何谓真正的烧烤?”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烧起来一样香 等米莉森驱逐了那些滥杀的不知名骑士,她差点累昏过去。 米莉森控制着呼吸,保证自己不会失去意识。 她怕失去意识后,体内的腐败失去水火的压制,爆发出来。 她的本意是想救这个村庄,如果因为脱力把腐败放出来,给这本来就淤积的毒池再加上一层腐败,那可就事与愿违了。 她不曾见过美丽如天堂的盖立德,湖区如此美丽,她不希望玷污。 米莉森的手掌燃起温暖火焰,治愈着身上的伤势。 她大致控制好伤势,不等完全痊愈,就起身救治小村庄的其他人。 村庄里几乎都是白发老人,很多鹤发老人被挂在了木架上,痛苦地挣扎。 米莉森用长剑将绳子割破,放他们自由。 米莉森这才注意到,这些白发老人被鞭子抽打、被刀剑砍伤的伤口并没有露出鲜血,而是一种白色的液体。 如此看来,自己来时看到的血迹,应该是村民反抗时,那些骑士流出的血。 被救下的老者们疯狂咳嗽,颤抖到句偻。 等到米莉森救下所有人,这些断腿的老者都爬到米莉森身边,忍着喉咙的不适对米莉森道谢。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谢谢……谢谢你……”许多老者都哽咽了。 “不必道谢,谁看到都会出手的。”米莉森说,“这些人太过分了,居然将老人家的腿都打断。” 老者们对视一眼,嗫嚅道: “其实我们的腿并非被打断的,我们是白金之子,不被赐福的人造生命。生命的缺陷如影随形,消逝是我们的命运。” 有老者将裤腿卷起,给米莉森示意——他的腿部发黑,细了很多。好似水银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挥发。 白金之子老者说: “我们的身体会逐渐消失,双腿、四肢、整个身体。” 米莉森想起那柴刀面具人说的话,喃喃道: “因错误而诞生的非人……” 老者们听到米莉森说的话,纷纷苦笑: “是啊,所以我们生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见满月与黄金树。您此前并不知晓我们的身份,如果您觉得我们污秽,还请快点离开吧。” “怎么会,哪怕是非人的存在,也应该有生存的价值——” 米莉森脱口而出,想安慰那些年迈的白金之子。 可话还没说完,米莉森却沉默了。 她想到了另一伙非人的存在,那些更为畸形,被她视为邪恶的物种。 腐败卷属和白金之子,她当然可以轻易地找出不同,让自己心安理得。 白金之子们是弱小可怜的种族,虫子们却野心勃勃,渴求崛起。 可如果以这种理由说服自己,自己可怜白金之子而厌恶虫子,岂不是就只是因为白金之子没有反抗,而虫子愿意凶恶地以行动反抗? 同样被排除在黄金律法之外的这两个种族,白金之子肢体残缺,无法站立,不敢反抗,受到自己的可怜和帮助。 虫子们却有太多的手脚,它们在黄金树的光芒下挺立,无需他人的可怜,心中有着坚韧到令米莉森感到恐惧的狂信。 虫群们从腐败中涌出,以生命为代价,塑造着适合自己生存的世界。 米莉森相信自己可怜白金之子是出于善心。可回想起面对两个种族的态度,自己那所谓的善心,是否只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摇尾乞怜的狗狗受到宠爱,凶狠的恶犬需要扑杀。 在这种善心下,只允许他们像宠物狗一样存在。 受到压迫只能哀嚎的才配得到可怜,一旦胆敢凶狠地反抗,就要被歼灭吗…… 腐败卷属们就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罔顾一切生命,用腐败玷污一切,试图占领这个世界吗? 一如当年的黄金树。对待敌人,只需厮杀即可。 可那些生来就跨在两个阵营之间的人,该归属何处呢? 米莉森抚着断臂的接口,感受着体内的猩红腐败。 她一瞬间有些迷茫,陷入恍忽。 这想法让她不安,米莉森下意识寻找一个依靠。 寻找那个坚实的支柱。 米莉森想到了无名。 老师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她看着掌心的火焰,揣摩着无名的言行—— 他大概不会在意这种问题。 老师会说无论是腐败卷属、白金之子还是黄金树,烧起来都是一样的香。 米莉森捂脸,这确实像是无名会说的话,但过于没人性,她没法将其作为答桉接受。 白金老者看到米莉森的沉默,以为她想离开却不好意思,温和地笑了: “您无需在意我们,我们不会遭到灭顶之灾,我们已经转移了大部分族人。您没发现,这里几乎只有老人吗,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全身都会挥发,彻底消失。但年轻人还有未来,我们已经找到了能够接纳我们的地方。” “是吗?”米莉森回过神来,“那太好了——是哪里?” “圣树艾布雷菲尔,很遥远,但那是我们的希望。”白金老者说,“米凯拉大人包容一切的圣树,愿意为我们白金之子敞开大门。” “米凯拉的圣树……”米莉森念叨着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纯净金律法?” 忧虑的情绪悄然消散,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好像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自己幼年起就抚慰着自己的不安,描绘着一个美丽的梦。 在那里各种族不再是敌人,他们可以和谐地共存一处。 混种、长生者、腐败卷属、白金之子……团结在一起。 那丰饶……美好的圣树。 白金老者说: “我们也不知道什么律法,但圣树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米莉森问:“你们何时启程?” 听到米莉森这问题,白金老者们又是相视一笑: “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是一群活不了多久的老家伙,圣树又太远,有限的交通工具要给年轻人用,他们的腿脚也不便利。” 米莉森隐隐能感觉到圣树的位置,那可以说是在交界地的另一个天边。 想到一群残疾人要跨越无数艰险前往圣树巡礼,米莉森有些不忍。 “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吗?”米莉森问。 白金老者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偶尔会有人来提供庇护所,但事后证明那些都是魔法师,只是诱骗白金之子作为实验材料。” “听说宁姆格福的雾林有一位女王目视正道,或许可以接纳我们?” “算了吧,很多人话说得很满,但当不受赐福的存在出现在他们眼前,他们还是会觉得我们是污秽、是不该存在的生命。” 米莉森再次听说了那个女王,有些好奇: “那位女王我在来的路上也偶有听说,你们原来也知道吗?” 白金老者说: “别看我们行动不便,但我们从来没有错过庇护所的消息——那毕竟关系到我们的未来。我们不仅知道,甚至清楚对方的名字。” “叫什么?”米莉森问。 “那位女王名叫涅菲丽,在宁姆格福雾林的海德要塞崛起,要平定战乱。” 米莉森愣住:“涅斐丽?涅斐丽?露吗?” “你认识?” 米莉森回忆起红狮子城的经历。 她因为释放了腐败,很少出门见人,只有涅斐丽和罗杰尔会进入房间去看望她。 米莉森没出门,也就没见过涅斐丽和那些穿着眼眸筒形外衣的人交谈,对涅斐丽的印象只有饭量很大。 米莉森说:“她是个好人。” 听到米莉森还真认识,白金老者们一下来了兴趣,在地上爬行,围绕在米莉森周围: “那她会排斥我们这些不受黄金律法卷顾的白金之子吗?” 米莉森有些不确定: “应该不会排斥吧,她自己就是褪色者。” 涅斐丽本身就是已经失去赐福卷顾的褪色者,而且在自己释放了腐败之后,涅斐丽也没有嫌弃她的肮脏和危险。 听到米莉森给予的高度评价,白金老者们心里再次升起一些希望。 “或许可以派人去看看呢。”人们看向其中一个老者,“艾尔帕斯老先生。” 那个老者看起来更加苍老几分,满脸褶皱,苍颜白发,穿着也更规整。 他的身体也更加岣嵝,整个小腿都消失,大腿似乎也只剩了一半。 “您是村长吗?”米莉森问。 “唉,只是有点威望而已。时间会带来学识,有学识的人,总会多得到一些尊敬。时间带给了我更多知识,也代表我距离消失不远了。”苍老的白金老者艾尔帕奇说, “谢谢你,好心人,我们会考虑前往宁姆格福。” “我只是说出我知道的而已。”米莉森客气道。 “您是白金村的贵客,为了救我们身受重伤,请务必在这里疗养片刻。”艾尔帕斯说,“虽然寒酸,但还请品尝我们最豪华的饭菜。” 米莉森也没有推辞,她身上的伤确实还没好。 艾尔帕斯说:“待会儿我也想给您介绍我们的长老。” “村子里还有长老吗?”米莉森好奇,“我还以为您是最有威望的人,长老不在这里?” 艾尔帕斯嚯嚯笑了两声: “我的智慧可不够。” 他费力地挺起身子,腾出一只手拍拍残缺的大腿: “我还有腿呢。” ======== “混种、长生者、腐败卷属……还有死诞者。” 拉妮一双手捧着文件看着,另一只脸看向无名, “你这些员工也太奇葩了。” “这是在展示我们店的雄厚实力啊。”无名说,“怎么样,现在对我们新圆桌是不是充满了信心?” 无名正在向拉妮兜售他们的丝绸,展示着丝绸的生产和制作,全产业链的流程,以及他们合作伙伴的雄厚实力。 他试图拉拢到卡利亚王室的支持。 拉妮对无名的丝绸不感兴趣,她更对帕奇老店的物种多样性感到惊奇: “这么多种族你怎么把他们聚起来的?不打架吗?” “这有什么的,反正都是一个老板,和而不同嘛。”无名无所谓,“烧起来都一样香。” 拉妮看着那些丝绸衣服: “不错,可惜我用不到。” “四只手也可以穿的,我回头让柏克给你再开俩洞。” 拉妮摸着那柔顺的衣服说:“半神的力量太强,战斗起来寻常衣物会被撕裂的。你难道要让我赤身裸体?”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一边。 拉塔恩正裸着身子,几颗树被拧弯,围在腰间。 注意到两人注视自己,拉塔恩摸摸清凉的脑门。 虽然他靠铁板桥躲过了魔力的洪流,但还是被擦到了一下,狮子的浓密红鬃被削去了一大块。 还留下四个疤点。 无名回过头,神情严肃: “赤身裸体更好学魔法呢。” 拉妮不想理会无名的无理取闹,对拉塔恩喊话: “你准备好没有?” 拉塔恩小心翼翼地将四周的头发拢到中间,回答道: “没问题,随时可以开始。” “很好。”无名搓手,“落点就定在恸哭沙丘,这会儿杰廉应该已经把恸哭沙丘收拾完,拉上警戒线了。” “等等等等。”拉妮打断无名,疑惑地看向两人,“什么落点?恸哭沙丘?” “陨石的落点。”无名给拉妮解释,“拉塔恩要用这个行动引导群星,给停滞的群星一个推力。这样他们才会开始流转。” “这个我能理解。”拉妮说,“恸哭沙丘是怎么回事?” “那是合适的地点啊。”无名说,“无人、土地松软可以吸收冲击力、周围沿海可以吸收热量。还挨着红狮子城,方便红狮子开采创收,完美。” 拉妮说: “你们要利用群星?” 无名点头:“不然我为什么要用你的观星台?” 拉妮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她试探地问道: “那……群星恢复流转后,还会受到束缚吗?比如陨石落下,撞到雾林旁什么的。” “当然要防止这种恶性陨石撞击事件了。”无名拍胸脯, “放心,我们讲究无害化利用。拉塔恩已经将星图观测完毕,所有不合时宜的陨石照样会拦住它。雾林是我合作伙伴的领土,当然不能坑人家。” 无名横展右臂,竖起拇指,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 “我们讲究合作共赢,绝对不会坑合作伙伴的。” 拉妮一个法杖丢过去,打着旋敲击无名的头盔,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拉妮气急败坏: “那我跟你合作什么?降落在雾林的星星才能解开我的命运!”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赎罪与结缘 无名的脑袋在法杖的敲击下不断震荡,他看拉塔恩: “不是说只要群星流转,观星者的命运就会开始转动吗?” 拉塔恩看拉妮: “不是说只要群星流转,观星者的命运就会开始转动吗?” 拉妮冷笑:“只让内定的星星掉落在定好的位置,也叫让群星流转?” “有什么问题吗?”无名问,“很多王朝都这样选择官员呢。” 拉妮面无表情: “黄金王朝或许喜欢这么干,我可不吃这套。” “真麻烦你。”无名抱怨。 “怪我?这是命运,命运!” “不听别人的安排,却听星星的命运?”无名问。 “星星是我的律法,那能一样?” 无名嫌弃地看向拉塔恩: “你妹怎么叛逆成这样?” 拉塔恩说:“没办法,我们老拉家都这样,体重九斤反骨十斤,可能是随老爹吧。” “你闭嘴。”拉妮恶狠狠地打断拉塔恩,腾出一只手指指点点,“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跟着那个负心汉不回来,知道母亲多伤心吗?” 拉塔恩哑火了,自知理亏,缩到一边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无名慢条斯理,“你们的家庭伦理剧可以以后再演,来说这个陨石的事。” 拉妮说:“你们彻底解开群星封印,否则合作免谈。” 无名摸着下巴,有些纠结: “那里是海德的领地。如果是以前,我或许就让你砸了。不过海德现在是涅斐丽王身边的红人儿呢。” 无名虚托着两只手,仿佛端着天平的两端,衡量着利弊。 “宁姆格福的王,卡利亚的王……” “我不是王,母亲才是。”拉妮纠正。 “宁姆格福的王,卡利亚的公主……”无名衡量片刻,面露难色,“不好答应你啊。” 拉妮说:“我不会强求,但也不会回应乞求索取,你们可以回去了。” 无名问:“能不能仔细讲讲,为什么非要让这个星星坠落?你的这个命运,是以什么方式运行的?” “地下永恒之城诺克隆恩在雾林下方。”拉妮说,“诺克隆恩和我的命运一起被封印了,只有星光流转,封印才可以被破除。” “你要去永恒之城?”无名问。 “我需要诺克隆恩的秘宝。”拉妮说。 “早说啊,那我们可以从其他路过去嘛。”无名说,“干嘛非要用陨石呢。” “你想用什么?”拉妮问。 “比如……”无名冥思苦想片刻,眼睛一亮,“可以用粪金龟嘛。” “粪金龟?”拉妮作为一个观星者,被无名的思路整的有点懵。 “你没抓过粪金龟吧?”无名得意道,“那东西喜欢收集黄金树的露滴,而且很胆小——也就是说,它们很会钻土。” 无名左手环成一个圆,右手往圈里探,示意拉妮: “你看,只要挖个洞,我们一样可以过去嘛。” 拉妮扶额: “你知道那里的具体位置吗?知道要挖多深嘛?知道能支撑起一片虚假天空的岩层有多坚硬吗?” “总能想出办法的。”无名说,“公主放心,你要的秘宝,我这就给你弄回来。” 拉妮摇头:“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你站在秘宝前,也打不开宝箱。”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都站在宝箱前了,怎么还能打不开呢?”无名惊奇。 “诺克隆恩的秘宝,自然也和诺克隆恩一样,被星星封印。”拉妮说,“星光掌管命运,你没那个命运就打不开。” “是这样。”无名说,“群星的力量,还真神奇……” 他大手一挥:“不打紧,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先进永恒之城——你先让我们用观星台。” “没门。”拉妮死不松口,“我信不过你们。你肯定用完就跑路。” 拉塔恩开口: “他虽是个商人,还挺讲信用的。” “我们商人讲究的就是信用。”无名附和。 “那个负心汉还发誓忠贞不渝呢。”拉妮斩钉截铁,“除非我看到宝箱,否则免谈。” “真不能各退一步?”无名问。 拉妮甩给无名一根卷轴: “永恒之城的地图,有这个你们可以找得快一点。” 拉妮转身离开,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走了一半,她又退回来,跳到观星台上,把身子蜷缩进厚实的斗篷。 以一种躺在拆迁队前面当钉子户的气势盯着无名和拉塔恩,以防他们偷偷用观星台。 无名上前,把她横起来,摆坐到观星台上。 “你要强行用我的观星台不成?”拉妮一双手抱胸,两根法杖抵在无名胸口,“再敢不敬,我杀了你。” “我是商人,讲究公平交易,不会强买强卖的。”无名说,“不过能不能先预付部分定金?” “什么定金?”拉妮问。 “传送门我要先设立一下,也方便我开展工作。”无名说。 “可以。”拉妮颔首,“不过你可要小心点,湖区不是只有卡利亚王室说了算。” “有杜娟,我知道。”无名说,“对了,要不要我帮你解决学院,这样整个湖区就都是你说的算了。” “没必要。”拉妮说,“星与月素来不合,但学院曾经为何折服?又为何如今即使背叛,也只敢将母亲囚禁?” “因为怂?”无名猜。 “没错。”拉妮平澹地说,“学者们是懦弱的,我只是不想管他们而已,反正母亲在他们的囚禁下很安全。” 无名说:“你这句话是不是在说,你有能力让湖区太平,但你就不干?” “你有意见?”拉妮瞥他一眼。 “没意见,反正我们很擅长防御。”无名取出一个药水瓶,“再请教一下,这个是什么药水?” 拉妮看到那药水,有些厌恶: “赛尔维斯的傀儡药水,将灵魂改造,肉体化为傀儡的肮脏研究。” “你好像挺不高兴?”无名说,“你自己不就是人偶吗?” 拉妮说:“在我还有人身时,神人的身体比现在这身人偶之身更像傀儡。为了不成为傀儡,我宁可变成人偶。” 无名看着那瓶药水: “所以这药水不是什么好东西?” “赛尔维斯会将人变成傀儡,带回家仔细品味玩弄,你觉得是好东西吗?”拉妮反问。 “那为何找上涅斐丽?”无名好奇,“他们认识吗?” “我不知道,魔法之外的问题我不负责解决,也懒得了解。”拉妮说,“我已经帮你够多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拉妮将无名赶出去,留下拉塔恩。 无名识趣地离开,让他们独处。 虽然一见面就打了一架,不过毕竟是一家人。 总是要演一演家庭伦理剧的。 拉塔恩看着拉妮缩在观星台的小小身子,坐到地上: “你现在变得这么矮,后悔吗?” “你在问哪种后悔?”拉妮声音冷硬,“如果你理解的后悔,是指如果时间倒流我会怎么选择,那我依然会那么做。只是如果有机会重来,我会积蓄更多的力量。” 拉塔恩叹息:“你还是那么犟,嘴上从来不认输。” “不然呢?”拉妮说,“我该哭哭啼啼,等着别人来可怜我吗?母亲哀怨了这么久,今日哭,明日哭,有男人回来看她吗?” 拉塔恩听到母亲,又沉默了许久。 “母亲怎么样了?”他问。 “很好,在囚笼里自得其乐,天天研究着重新诞生的秘术,想着怎么再见到孩子呢。”拉妮话里有刺, “劝你不要想着去见她,母亲现在很开心,有很多孩子陪着她,真要是让她好起来,你觉得她受得了现在这个情况吗?丈夫从未看望过她,孩子全都人不人鬼不鬼——” 拉妮说到一半,打量着拉塔恩: “你居然好了。” 拉塔恩说:“多亏了那个商人。说不定他有着可以打破悲惨命运的力量呢。” “希望如此吧……”拉妮低声附和。 拉塔恩看着拉妮的低落,说: “那你呢?母亲的情况你那么清楚,你自己的情况呢?” “我?我很好。”拉妮说。 “这么轻易和无名合作,以你的性格,可不像很好。”拉塔恩说,“你手下还有几个人?” 拉妮缩在观星台上,下巴缩进斗篷里:“布来泽和尹吉都很忠心。” “没了?就两个?”拉塔恩说。 “还有个褪色者,人不错。”拉妮说,“赛尔维斯跟着我没安好心,不过也可以利用一下。” “这叫很好?”拉塔恩说。 “我注定走在黑暗中,最终会舍弃一切。”拉妮说,“没人想追随我也是很正常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拉塔恩看着小妹那人偶的身躯。 即使只是凋琢而成的脸庞,依然可以看出其中的凛然和倔强。 拉塔恩说:“你说可以随时解决学院,是在唬人吧。你如果出手展露身份,很多人都会蜂拥而至。在众失之的这个程度上,你不比我差。” 拉妮仰头四十五度角看着明月,满月的弧光在蓝玉般的脸庞划出一抹忧伤。 “你嫁给那商人怎么样?”拉塔恩提议,“政治联姻,可以显着提高你那边的战力。” 拉妮的忧伤消失了,像被口水呛到一样咳嗽几声。 她脸色奇差地扭过头,跟拉塔恩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王室观星台上空,又是四道彗星冲破云霄。 ========= 米莉森背着岣嵝的白金老者艾尔帕斯,在他的指点下,沿着山路向上。 艾尔帕斯有些羞愧: “真是麻烦你了,让你接触我这玷污的身体。” “没事没事,曾经的我也被宿疾侵扰,无法接触别人。”米莉森步伐稳健,“我很理解你们。” 艾尔帕斯说: “你真是个好人,在你见到长老之前,我想先给你讲讲,免得你被我们玷污的相貌吓到。” 米莉森说:“长老的相貌和老先生不一样吗?” 艾尔帕斯说:“长老比我们更具智慧,更加苍老,也愈发虚弱,已经濒临死亡了。” “那个让身体逐渐消失的宿疾吗?”米莉森说,想到了自己的腐败病。 “本来我们的腿是生命线,当腿消失,我们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艾尔帕斯说,“但白金之子们一直在追寻探求解决办法。我们也在不断进步,从第一代白金之子,到第二代,到不会再产生宿疾的第三代……我们一直在为了白金的延续做着实验。长老可是这个领域的奇才……” 山路最深处,一个小木屋在偏僻的角落,十分矮小。 米莉森将艾尔帕斯放下,替他敲了三声房门,随后推门而进。 门没有锁,在山路最上方最深处,也是最阴暗的地方,一个瘦小干瘪的身影被绳索挂在房门对面,笼罩在阴影中,仿佛一个祭典鬼神的供品。 那就是长老。 长老与外面的白金老者一样,同样的苍颜白发,同样的枯瘦干瘪,同样眼眸暗澹无光,没有黄金的赐福光芒。只是比老者们更加岣嵝、萎缩。 他四肢少了两个半,只剩下一只左臂,半截右腿。 没有任何支撑,只能被吊起来,才能保持直立。 看到这只剩半截右腿,一只左臂的长老,米莉森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断臂,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艾尔帕斯,你带了谁来?”长老开口,声音嘶哑微弱,眼睛睁开都很困难的样子。 “长老,这位是米莉森。”艾尔帕斯爬过去,“她从百耳的手中拯救了白金之子们,拯救了您。” 长老咳咳笑着: “谢谢你,英雄,请恕我无法行礼。” “不必。”米莉森连忙摆手,“我不是为了得到感谢而出手的。” “英雄大人,我们会用最高的礼遇招待您。”长老对米莉森表示着感谢。 长老看向艾尔帕斯: “艾尔帕斯,那个实验,如何了?” 艾尔帕斯回答: “就快好了,等勒缇娜回来,我们就可以检验成果了。” “那就好,那就好……”长老满意地叹息着,阖上眼睛。 半晌,他才又睁开眼: “英雄大人,请先去享受胜利的宴席吧,你的牺牲太沉重了,为了救我们,居然断了一臂,我们无以为报……” “您无需在意,这不是刚断的。”米莉森说。 想到自己和白金之子都误会了断肢的原因,米莉森莫名想笑。 同样为宿疾所困,同样断肢,同样要前往圣树。 米莉森觉得这仿佛是一种命运,带领自己来到这里。 也难怪自己会对白金之子们产生同情。 米莉森再次背起艾尔帕斯,准备去参加白金村的宴会。 “英雄大人。”长老突然开口,叫住门口的米莉森,“宴会之后,希望您能帮我送来一份吃食,我毕竟行动不方便。” “没问题。”米莉森说,“等开始了我先给您送来,凉了不好吃。” 艾尔帕斯在米莉森背上笑了: “那是长老要邀请你私下商谈的意思。” 米莉森愣,下意识问: “私下商谈?谈什么?” 她看到长老有些无奈的神情,才想起来私下商谈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地把门关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门前大桥 涅斐丽直到进城许久,派兵把史东薇尔都占领了一遍,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因为这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就好像吐气沉声,准备搬起一个巨重的大斧,结果大斧是纸片做的,一下用力过度反而闪到腰一样。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涅斐丽也没有很快就把这突然的胜利当成自己的成果。 她举着双斧,如临大敌地走进当初囚禁她的“厨房”,结果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敌人。 “怎么你们就直接投降了?”涅斐丽问一个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不停陪笑的黄金之民。 好像是叫葛托克。 葛托克笑容不迭,点头哈腰: “这是因为涅斐丽的王霸之气震摄了我等啊,我们远在千里之外,就感受到了涅斐丽王的贤明与强大,感受到您的正义和善良啊。” 涅斐丽皱眉: “你不要骗我,我没那么傻哦。” 葛托克吓得不敢说话,立正严肃道:“小人说得千真万确,绝对不敢欺骗涅斐丽王。” “真的?”涅斐丽王狐疑。 “真的。”葛托克笃定。 “诶嘿嘿。”涅斐丽王捂着脸,傻乐起来,“我有这么厉害吗?没想到我这么厉害呀……” 海德无奈地插到涅斐丽和葛托克中间,对葛托克说: “老实交代,到底因为什么?反正城里这么多人,不缺你一个说实话的。你要知道,说谎,尤其是很多人说谎,是很容易查出来的。只需要分别审问,找出回答细节的不同,就能不断逼近真相。” 葛托克没脾气了,海德不是一个容易湖弄的人。 他说:“在涅斐丽王来之前,就已经有一个强大的人,带着一支商队过来了,他说是您的队伍,是您的先锋队,摧毁了城中的布防。” “商队……”海德沉吟,“是无名。” “没错,是无名。”葛托克说,“我认识他,他可能并不是您的先锋队,但他既然选择了您,那我当然相信那个人的眼光。” 葛托克说:“在无名走后,我就是坚定支持涅斐丽王的臣民啊。不信您问城里的那些官员,我可是天天奔走相告,劝说城中的叛军接受您入主史东城。为此我还天天挨打,损失了一臂呢。” 葛托克把没了半截的左臂示意给涅斐丽看,邀功似地把衣襟解开,露出断臂的伤口。 涅斐丽脸色古怪: “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哦。你这是接肢仪式的痕迹,你是被葛瑞克砍得手。我亲自在‘厨房’待过的。” 葛托克看到谎言被戳破,脸不红心不跳继续说: “那个,总之王我是对您忠心耿耿的啊。” 涅斐丽看葛托克有点缠人,想跟海德确认一下意见。 海德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思索着: “你说你天天奔走?这么说来,无名的到来,并没有让城中的叛军全部投降?” 葛托克瞥了一眼海德: “涅斐丽王,您有一位好军师。” 涅斐丽问:“所以海德猜得没错。那么是你说服了叛军?” 葛托克摇头: “不是我,虽然我很想把这份功劳占为己有,但这种谎言很快就能被戳破——无名第一次来,很快就离开了,城中的叛军有一种侥幸心理,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史东城依然是我们的。” “结果呢?”海德问。 “结果没过多久,无名的人又过来一趟,同样打着涅斐丽王您的旗号,再一次被刚刚搭建好的城防体系打破,进入史东城,随后扬长而去。” 葛托克嬉笑: “这下那些人彻底蔫了,不再心存侥幸,乖乖迎接您的到来了。真有不愿意服从的,也不会选择顽抗,而是离开了史东城,成为流寇。” “无名人真好啊……”涅斐丽都囔。 “无名的手下,居然可以突破史东城的防线?”海德说,“他不仅本人强大,手下也有那么多强者吗?” 葛托克点头:“是一个红发女孩,用着和那无名一样的火焰,闯进了厨房,带走了那里的接肢贵族。” 涅斐丽恍然: “怪不得进厨房的时候没见到。” 海德叹息:“作为一个商队,他拥有的力量实在太强了。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海德你不用担心,他是个好人。”涅斐丽说,“刚认识他的时候,我也觉得他是个坏家伙,但之后的相处让我知道,那是个很好的家伙。” 涅斐丽对海德露出明媚的笑容: “他是不会对我们不利的,我们现在该接收史东城才是。” 海德惊醒,躬身回应: “是的,涅斐丽王,您的王者气度愈发明显了。” ======== “该选哪个好呢……”无名纠结着,“涅斐丽,还是赛尔维斯?” 卡利亚城寨外,商队正在向卡利亚城寨行进。 因为魔法陷阱只是临时关闭,队伍密集,行进迅速。罗杰尔也不跑了,骑着高头大马与无名的黄金马车齐头并进。 因为没有了拉塔恩拉车,只能由d承担了这个任务,在灵柩后方死命地推车。 无名纠结地两手举起天平,一手拿着一根风暴鹰羽毛,一手拿着一个药瓶,面临着选择的痛苦: “选赛尔维斯,还是选涅斐丽呢。” “你居然还在考虑?”罗杰尔诧异,“有没有人性啊?” “我怎么没有人性了?”无名说,“我人性可多了。” “有多多?” “多得能溢出来。”无名煞有介事。 罗杰尔严肃地说: “无名先生,作为你的同伴,我希望您能听听我的意见。涅斐丽是个好女孩,她不该被变成傀儡。” 罗杰尔在圆桌和红狮子城和涅斐丽有些交情,看不得她被喂药变成傀儡,受到某个魔法师的玩弄。 “但是盖立德的矿洞真的很需要傀儡。”无名撑着脸,“那里的腐败太严重,没人愿意过去开采。大好的矿洞,严重的浪费。” 无名掰着指头计算利弊: “涅斐丽,整个宁姆格福的利益;傀儡术,无数任劳任怨的劳工……” 罗杰尔无奈地看着无名。 他说:“涅斐丽也是百智阁下的养女,我的朋友,你也不想被圆桌厅堂盯上吧?腐败很恐怖,但圆桌里有使用腐败作武器的杀手。” 无名看着那药瓶,有些蔫: “道理我都懂,但是傀儡术真的很有潜力啊……” 罗杰尔说:“你就不能骗赛尔维斯,说药已经喂给涅斐丽了?” 无名听到罗杰尔的提议,看向马车另一边。 褪夫正骑着灵马,捂着脸可怜巴巴跟着车队一起行进。 褪夫听信了无名的话,直接去对赛尔维斯撒谎。 结果谎言被瞬间戳穿,赛尔维斯还抽了褪夫一巴掌,让他滚蛋。 从褪夫提供的赛尔维斯的话来说,他对药水有种灵魂上的感应,可以判断药水有没有被人喝下去。 “这可麻烦了……”无名摇着药水。 他看罗杰尔: “给d喝怎么样?” “不行。”罗杰尔说,“他只是拆了你一个车轮,这一路足够还债了吧。” “你还真维护他。”无名说,“明明一路上都没有跟他说话。”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已经还清了债务,他已经赎罪了。”罗杰尔说。 “你说赎罪,就是赎罪了?”无名攥着药水瓶,“坏一赔五,怎么也得付出五倍的代价,才能放他走。” 罗杰尔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无名。 他突然灵光一闪: “其实你如果想要可以在腐败环境下工作的矿工,除了傀儡,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无名果然来了兴趣,终于把药水瓶放下。 “死诞者。”罗杰尔说。 罗杰尔说完观察着无名。 由于菲雅的关注,罗杰尔也一直在调查无名和死亡的关系。 他也很想知道,无名对于死诞者的态度,究竟如何。 寻常人如果听到要用死诞者作为员工,一定会第一时间下意识露出厌恶的神情。不假思索的表情最为真实。 只有那些有善心有道德的人,在经理性思考后,才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罗杰尔希望无名是后者。 他希望能看到无名沉思的表情。 但罗杰尔失策了,无名没有下意识的厌恶,也没有沉思。 他直接就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 “你有渠道?能说服死诞者?” 罗杰尔愣了片刻: “是有些渠道……你不介意矿工是死诞者吗?” “不介意啊。”无名说,“我跟你讲我以前见过一个死诞者铁匠,打铁水平一流,特受欢迎。有技术就是能受到人尊敬,谁管你死诞还是鸟蛋。” “你果然是个特殊的人。”罗杰尔感慨,“我会帮你联系一下,涅斐丽你就先别惦记了,如何?” “你怎么那么在乎涅斐丽?”无名说,“你喜欢她?要不要我帮你说媒,顺带提供龟颈肉和各种金银饰品、操办婚礼、提供婚礼场地仪器。你们之间的彩礼我只收两成。” 罗杰尔苦笑摇头:“我只是当她是朋友而已,你想什么呢。” “只是朋友,会这么用心?” 罗杰尔微笑:“我心善嘛,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无名肃然起敬,在马车上随手抄起一顶装饰用金碗,伸到罗杰尔身前: “大爷行行好,施舍施舍吧?” 罗杰尔哈哈一笑,拽下帽子上一块绿宝石吊坠,真的丢进金碗里。 “行,我现在相信你是好人了。”无名说,“那这药水就先放放,我先去永恒之城踩点。” “你们要去永恒之城?”罗杰尔说,“我能同行吗?” “不行,你得去死诞者那。”无名拒绝,“不过放心,剪彩的时候一定请你。” “剪彩?”罗杰尔说,“你去干嘛?” “造个桥。”无名回答,“可能还要挖个隧道。” ========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正门口。 这里有学院设置的大结界。 结界的强度之高,足以让学院在疯狂的破碎战争中独善其身养精蓄锐。 身披黑斗篷的鸦山杀手站在结界面前。 他背后还背着梵雷。 梵雷少了一手一脚,行动不便,为了快速移动,就上了杀手的背。 “谢谢。”梵雷为自己只能蜷缩在血指的背上感到羞耻丢人,也有些感激鸦山杀手的不离不弃,“其实你给我配个拐杖就好了。” 鸦山杀手开口,声音嘶哑: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世界上有一种鸟,没有腿,它只能一直飞,一辈子飞在天上,累了就睡在风里。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你让我想起了那种鸟。” 梵雷无语:“只要是个跟鸟与死亡有关的东西,你都喜欢是吧?” 鸦山杀手背着梵雷,静静地看着那宏伟的魔法结界,笼罩整个学院,流转着魔力的光芒。 “嗯。”鸦山杀手回答。 梵雷捂着白面具: “这种问题就不要这么深沉地停这么久再回答了啊。” 梵雷觉得这杀手脑子确实不太行,可能也是被咒血整疯了。 但他又不得不依靠这位血指,只好口头上念叨一下。 鸦山杀手说:“我们怎么进去?” 梵雷示意鸦山杀手靠近结界,用手摸了一下那结界。 “太稳定了,蛮力不可能破开。”梵雷说,“需要钥匙。” 梵雷笃定道:“学院不可能完全封闭,他们一定有出入的方法。只要能找到那个钥匙,我们就能进入。” “好,那去找钥匙——” 鸦山杀手突然停止了语言,转身看向一片草丛。 一个身穿铁斗笠,手持长刀的人从草丛中走出。 他手中的刀,格外得长。 “找到你了,血指,鸦山的杀手。” 斗笠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须发粗犷的中年人面庞。 尤拉,这个曾经在蒙流洞窟帮助过无名的血指猎人,出现在学院门口。 他再一次追捕到了血指。 “血指猎人——尤拉?”梵雷说。 作为发展血指的白面具,他自然听说过这位血指猎人的存在。 “居然有两位,真是老夫的幸运。” 尤拉摆开架势,将超长的刀竖起,对准两人。 鸦山杀手隔着骸骨冷眼看着长刀的锋刃,一个振手,两根钩爪从手背弹出: “我已经听到了死亡的钟声,看到黑羽出现在你背后。” 第一百一十六章 落地的鸟儿 梵雷爬在鸦山杀手背上,听到他这神神叨叨的话,附耳小声说: “打得过吗?” “放心。”鸦山杀手两手交叉,钩爪上两片细长锋利的刀刃磨出火星,“从他的姿态,还有年龄来看,他赢不了。” 鸦山杀手信心满满: “他的刀太长了。” “不是一寸长一寸强吗?” “但只要让我贴身,他就施展不开了。”鸦山杀手说着,“贴身之后,全是我施展的空间。我已经听到了丧钟的声音。” 梵雷点点头:“我要不要先下去?不然妨碍你战斗吧。” “你如果也能出力,那就不妨碍。” 梵雷一条腿勾到鸦山杀手的腰间,一只手取出圣印记,无数血蝇翁鸣着飞向尤拉。 “很好。”鸦山杀手说,“我们有两个人,他一个人死定了。黑羽已经笼罩了他——” 鸦山杀手突然不说话了。 草丛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高大,厚重,手提军旗。 一人披散着斗篷从树丛中走出,兽皮斗篷迎风飘扬,拍在尤拉身上。 老将欧尼尔,军旗飘扬,猎猎作响,怒吼声中,强大的增益效果笼罩在自己和尤拉身上。 军旗挥舞,半空的血蝇纷纷化为污血碎在周围。 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厚实到自己的刺剑捅进去可能都碰不到肉体的重铠,梵雷的冷汗从面具中流出: “现在二打二,还能打过吗?” 鸦山杀手沉默片刻: “还记得那个无脚鸟的故事吗?” “大敌当前你就不能不讲故事了?”梵雷瞪眼。 鸦山杀手说:“还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两个人遇到勐虎,一个人转身就跑,另一个人却蹲下系鞋带。你知道为什么吗?” 梵雷的冷汗在面具中越流越多: “因为只要跑得比另一个人快就行了?” 鸦山杀手侧过脸,跟梵雷对视着,点了点头。 两人紧贴身体,距离极近,白面具与亡骨面具对视,视线中刀光剑影。 梵雷突然收手,将圣印记收到腰间,准备取出腰间的短剑。 但一只手终究慢了一步,梵雷松开了一只手,只剩一条腿勾住鸦山杀手,着力点愈发减少,被鸦山杀手一个扭腰就甩了下去。 扭腰转身,甩下梵雷,鸦山杀手顺势直接开熘。 他挥了挥那钩爪: “再见,无脚的鸟儿,现在就是你落地的时候了!” 这个混蛋,怪不得不给我配个拐杖! 梵雷趴在地上,惊怒大吼。 梵雷奋力地爬向大桥的桥边,试图从围栏翻过去,然后听天由命。 可没爬几步,黑影已经笼罩了他。 梵雷翻过身,看到尤拉已经去追鸦山杀手了,而老将立在自己面前,神情可怕,长袍的黑影笼罩在自己身上,仿佛死神的黑羽。 梵雷苦笑。 合着那鸟人听到的丧钟、看到的黑羽都是给自己准备的。 “可我还没觐见血君王,还没有告诉他那个危机,我怎能死去!” 梵雷大叫着,洒出一片血蝇。 近距离下,血蝇弥漫了整个空间,甚至由于距离过近,有些血蝇还落在梵雷自己身上,疯狂地撕咬着。 欧尼尔冷哼一声,再次挥舞军旗,展开的军旗把大片血蝇纷纷拍落。 而梵雷却借着这一点时间,终于爬上桥边,单脚用力,翻越护栏跳了下去。 学院的大桥相当高耸,梵雷就像折断了翅膀的鸟,在半空坠落。 他撞上一棵树,弹到大桥的立柱,随后跌落到泥水中。 强烈的撞击让他仅存的一条腿诡异地扭曲着,梵雷闷声一声。 咒血控制着他的身体,驱动他扭曲的断腿,向桥下浓密的树林爬去。 梵雷嘴里塞着刺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在隐秘的灌木丛爬行。 “我一定要回到血王朝……我要再一次见到那伟大美丽的王朝……我要杀了满月,不让拉塔恩打扰王朝的安眠、血君王的良宵……” 老将站在桥边围栏,耸耸肩试试身上那沉重的铠甲,还是没有跳下去,只是冷眼旁观。 片刻后,尤拉回来了。 他浑身挂彩,喘着粗气。 “让他给跑了。”尤拉说。 “你一个人打不过他,跑掉也正常。”欧尼尔说,“要不是有我,他甚至可能不会选择逃跑。” 言外之意,鸦山杀手能杀掉尤拉。 尤拉苦笑着坐到桥的栏杆旁: “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体不行了。你那个不是也跑了。” “我是故意的,我之前待的地方全是蚊虫,怎么可能被一些血蝇遮蔽视线。”欧尼尔扒着栏杆,看向湖面上逐渐晕开的血迹, “你是血指猎人,我可不是。杀血指只是顺便,更重要的是从血指那里得到去血王朝的途径。” 欧尼尔说:“那白面具,应该是血王朝的高层。跟着他,或许我就可以找到去血王朝的路。” “血指们有勋章,可以直接传送跑路的。”尤拉说,“你就不能抓了审问吗。” 欧尼尔摇头: “那家伙不像有传送阵的人,如果有,他应该跳下桥的第一时间就使用。或许他没法用,或许他的勋章没了,但总之他现在无法传送。” 欧尼尔把军旗上的血蝇尸体抖落,重新卷成一杆枪,说道: “至于审讯,你知道他跳下去的时候喊了什么吗?那家伙是个狂信徒。我们是无法靠审讯得到答桉的。” 尤拉笑笑:“也好,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两个老东西互相好照应。或许我要找的那家伙就在血王朝呢。” 尤拉的笑容突然凝滞,他蜷缩起身体,浑身肌肉紧绷,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尤拉须发颤抖,紧咬牙关,斗笠遮挡的眼睛闪出扭曲的黄色光芒。 “该死的寄生虫……”尤拉痛得声音打颤。 “寄生虫?”欧尼尔看着尤拉,“你被虫子寄生了?” 尤拉缓了一会儿,恢复正常,长长吐了一口气: “应该是吧,感觉有东西在体内蠕动。” 欧尼尔对尤拉伸出手,拉他起身: “放心,等我们找到血王朝,救出主人,你就好了。我的主人是个天才。别说寄生虫,就是神明寄生在你体内,他也能给你赶出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涅斐丽的烦恼 得到了拉妮的首肯,无名的商队在湖区终于有了合法的地位,可以设立传送阵。 和王室的丝绸贸易终于还是建立了,虽然拉妮没有需求,卡利亚也不复曾经繁荣。但卡利亚城寨里依然有一些王室贵族,足以消化这批货。 无名在来的路上已经完成了选址,加上拉妮提供的王室地图,他可以把传送阵的位置设置地尽量合理。 湖区的卡利亚王室和雷亚路卡利亚都是研究魔法、玩传送阵的行家。整个湖区的许多地方都有传送阵相连。 湖区南边的拉斯卡废墟是起点,可以直通学院。学院又可以通向湖区东边的陆地。 只有西边通向卡利亚城寨的湖区西侧大路没有方便的传送手段。 无名在临近史东薇尔的拉斯卡废墟旁设置了一处传送阵,直通艾蕾教堂,帕奇老店的大本营。 又在拉斯卡废墟为起点,拉了一条传送门,直通西侧大路的中端。 这样方便向大路两端发展贸易,也不会距离卡利亚城寨过近,在安全上威胁到卡利亚城寨,显得太有侵略性。 拉斯卡废墟接近史东薇尔城,这个传送门实际上拉近了宁姆格福之王与卡利亚王室的联系。 于是无名等设置好传送阵,通知了新圆桌的员工,又顺便回了一趟史东薇尔,看看涅斐丽有没有入主史东城。 史东薇尔如今被修缮的很好,格局也有了很大改变,特意留出了让大部队进出的空间,连通湖区和宁姆格福。 在城墙边守城的还是那一波人,看到无名靠近,很快认出来,赶紧把门都打开。 城墙附近依然是战鹰飞舞,看起来和之前并无两样,无名乍一看还以为涅斐丽并没有过来。 直到进城看到城中的狮子与黄金树的纹章被换掉了,无名才感觉到涅斐丽进城的痕迹。 涅斐丽入城之后并没有将原本的叛军屠戮殆尽,而是恢复了葛瑞克在位时的各种职位。 城中原本的兵卒和官员许多都已不在,有充足的空余职位交给涅斐丽的手下,作为与她并肩作战的奖励。 新纹章不再有狮子的标志,而是战鹰、双斧和黄金树的标志。 黄金树为主干,双斧交叉在黄金树干,战鹰栖息于双斧上方,黄金树的树冠之中。 无名欣赏着史东城的新纹章,涅斐丽已经前来迎接他。 如今的涅斐丽终于不再一身皮革与铁甲露出大片肌肤的简单装饰,而是被换上了一身华丽的镀银铠甲,许多繁杂纹饰,衬托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覆盖头发的黑布头带也被换下,露出一头被打理好的黑色短发,戴着一顶黄金王冠。 看的出涅斐丽很不适应这一身,走路的时候都有些别扭。 偶尔她步子迈大了,腿从裙甲中露出来,海德还要小声提醒。 “嚯,涅斐丽王,有排场啊。”无名调侃道。 无名注意到涅斐丽顶着两个黑眼圈,给本就有些黑的皮肤黑上加黑。 无名说:“这么忙呢?” “别提了。”涅斐丽表情并不开心,“这成王,好累,跟我想的完全不同。” “你想的是什么样的?”无名问。 涅斐丽立刻给无名描绘起来: “我们蛮荒地成王,都是摆上两个长桌子,用兽肉和美酒摆满,坐满战士,吃完宴席上所有的肉,宴会就结束了。两张桌子间还要有摔跤和死斗,胜者可以直接成为勇者。” 涅斐丽总结:“吃不完的肉,喝不完的酒,打不完的架。” 海德说:“宴席当然也是有的,等您准备好,就会宴请各地领主,举行您的登基仪式。当然,那般野蛮的宴会是不会有的。” 涅斐丽撇撇嘴,指着海德: “你看,就是这样。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无名笑看海德:“你可得小心点,哪天涅斐丽受不了,得把你撕了。” 海德说:“涅斐丽王是走在正道上的王,不会做这等残暴的事。如果真的被王处死,那也是我选择的后果,我坦然接受。” 无名说:“这么说来,你们还没有正式成王吗?” “我们可以单方面宣布,但还需要等到各地领主来朝,才算是结束。正式的登基仪式也应该那时再举行。”海德解释,“这样有助于巩固涅斐丽王的威信与统治。” 涅斐丽说:“没多少天了,到时候给你发请帖,你可得来捧场。我能得到史东城,都靠你。” “惭愧,我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事情。”无名说,“史东城在你的领导下应该会很繁荣,我需要这份繁荣。” 涅斐丽深深看了无名一眼,突然伸手,抓住无名的手甲,拉起就走: “走,跟我进屋。” “诶?王,这不合礼法。”海德连忙制止。 奈何涅斐丽健步如飞,无名也没抵抗,海德一个文官完全跟不上。 涅斐丽直接拉着无名走进一个无人的小房间。 进屋涅斐丽没说话,先一口气把裙甲和那些精致的铠甲都卸了。 露出里面那一套熟悉的勇者装备。 涅斐丽长出一口气,抹了抹汗: “热死我了。” “穿两身衣服,你不热谁热。”无名说,“什么事?” 涅斐丽指着自己的黑眼圈: “看到这黑眼圈没,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了。” “懂了。”无名恍然,“你要护肤用品是吧?放心,虽然我没这业务,但很快就可以给你提供上。” 无名虚斩手刀:“保你登基仪式上美美的。” “我要那东西干什么。”涅斐丽说,“我是说,我三天没合眼,因为事情还没完。” “什么事情没完?”无名不懂。 “我还不是宁姆格福的王。”涅斐丽说。 “你还没有登基仪式嘛。”无名说。 涅斐丽摇头:“我是说,宁姆格福,依然存在着战乱。很多领主不在我当初进军的路上,他们依然不愿意承认我的地位。” 涅斐丽攥紧拳头: “我以为占领了史东城,宁姆格福就会平定,战乱就会停息。可情况却没有好转多少……” 无名说:“不是说海德有那什么……宁姆格福的正统政权吗?” 涅斐丽摇头:“现在他们又都认葛瑞克为正统了,说葛瑞克没有指定接班人,我就不算正统。” “葛瑞克那样的人都有人拥护啊。”无名难以置信。 “海德说,他们不是拥护葛瑞克,只是借葛瑞克给自己站台。”涅斐丽说,“野心之火已经燃起,很难再熄灭了。我奋力征战却还是不够……” 无名说:“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涅斐丽颓废地坐在房间的床上: “我不知道,我想你或许有办法。” 无名想了想: “葛孚雷是怎么统治交界地,受到所有人爱戴的?” “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涅斐丽说,“可如果那样,等宁姆格福彻底臣服,这片土地应该也就被摧毁得差不多了。要等很久,很久很久才能恢复。” “确实,这样不好。”无名说,“我还指望宁姆格福做生意呢。” 无名思索片刻: “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威信,那些领主或许就会臣服了。” “海德也是这样说的,所以他说要先邀请其他领主。来得越多,声势就越壮大,要一步一步来。”涅斐丽说,“可我还是觉得……有点慢。” “小领主的助阵,确实帮助有限。”无名说,“如果有大人物愿意承认你的政权,小角色们就不敢再跳了。” “你是说……半神们?”涅斐丽说。 “哼哼,我还是有点人脉的,看我帮你牵线搭桥。”无名拍胸脯,“事成之后,宁姆格福的税收分我两成。” “好!”对税收完全没概念的涅斐丽一口答应,满脸激动。 她一把握住无名的手: “不愧是你!” 眼看金灿灿的卢恩就要把自己掩埋,无名也很激动,握住涅斐丽手: “一言为定!” 无名直接告辞,直接赶回卡利亚城寨,也是顺便试试传送门的效果。 无名两眼放光地赶回卡利亚城寨。 半路又遭到了王室幽魂的骚扰。但心情大好的无名没有理会,用光魔法隐了身就跑。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拉妮那张眉清目秀的人偶脸,向那白月光般的公主诉说自己炽热的情愫,黄金般的梦想。 城寨中,拉妮两双手,四只法杖,疯狂地发射帚星与魔砾,转动法杖组成护盾。 拉妮的对面,瑟廉和托普斯一人进攻,一人防御,与拉妮对轰着魔法。 无名炽热的心绪突然就凉了半截,耳边仿佛传来黄金破碎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员工的任务 拉妮四只手,抓着四根法杖。 瑟廉则是一只手没有,背后漂浮着一柄大剑,身前飘着一根法杖,两手的结晶也在爆散着各种魔法。 “六条腿的蟑螂怪果然很强。”瑟廉在力场中的声音有些扭曲颤抖。 “哪里哪里,一只手都没有被赛尔维斯尽情品鉴的傀儡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好了。”拉妮两张嘴果然更能说。 “傀儡说谁?” “傀儡说——你找死,你有病吧!” 拉妮的帚星转化为彗星亚兹勒,观星台上的水面激起阵阵波纹,彗星轰向瑟廉。 魔力的洪流被托普斯的力场偏转,其中两发轰向蹲在一旁看热闹的拉塔恩。 “还来?”拉塔恩跳脚,重力魔法从身前升起,试图偏折魔力洪流。 但突然,拉塔恩的重力魔法消失了,猝不及防下,拉塔恩只好伸出双手阻挡。 想像中的冲击没有到来,彗星亚兹勒、瑟廉的帚星,甚至托普斯的力场都在一个瞬间消弭无形。 紫色光圈扩散到整个观星台,套在在场所有人身上。 “嘛呢嘛呢嘛呢?”无名嚷嚷着走到拉妮和瑟廉中间,“你们——” 无名话没说完,拉妮手上的法杖打着旋飞向瑟廉。 瑟廉背后大剑也转着圈钻向拉妮。 无名一手抓住大剑,一手捞走法杖,瞪着她们: “没完了你们?” 无名看向瑟廉: “不是说好了,暂时不要搞事吗?” 瑟廉站定身体: “我没有搞事啊,切磋而已。” “切磋还飙垃圾话吗?”无名不信。 拉妮也不再试图攻击,冷笑一声: “古老观星者们的战斗陋习,要在所有能输出的地方攻击对方。谁能分心多用,谁就能获胜——粗鄙的史前文明。” 无名说:“粗鄙的陋习,那你怎么也说了?” 拉妮说:“只是想证明我身为半神的强大与优越性。不是我们不能,只是不想而已。” 无名说:“但是垃圾话你好像输了啊,我看你挺急的。” 拉妮僵了一下,撇撇嘴: “是啊,跟源流魔法师相比,我的嘴还是没那么臭。” 瑟廉也不甘示弱: “说不过就开始不屑一顾了,月之公主就这?不愧是人偶的嘴,真硬啊。” “仗着男人才能跟我对攻,这样还想入主学院扳倒满月?有本事就去见我母亲,看看谁把谁捏成球。” 看两边又要打起来,无名赶紧搂住拉妮的腰肢,托普斯则抱住瑟廉。 拉妮四只手转着圈挥舞王八拳,瑟廉则举起结晶拳套跃跃欲试。 无名感觉怀里六肢乱动,仿佛在抱着一只巨型蟑螂。 “拉塔恩呢?救一下啊。”无名嚷。 “不好办啊。”拉塔恩都囔,“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拉妮这个木头人是肉,我还能理解。”无名说,“瑟廉这具人身怎么还是肉了?” 拉塔恩解释: “当初我碎星封印群星,就是为了保护瑟利亚。她有瑟利亚的师承,跟我算同门,我不好出手。” 无名没办法,只好又给拉妮和瑟廉套了两个白圈,让她们没法走路。 “和平,和平!”无名威逼利诱,终于把两边劝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无名问瑟廉。 “不是说了,切磋啊。”瑟廉整理着衣袍,“那可是月之公主呢。” 拉妮也用四只手仔细打理着凌乱的斗篷: “对于以杀人为研究基础的魔块魔女来说,这确实是切磋。” 她低头看了一眼腰间: “还不松开?” 无名松开手。 “我说得是这奇怪的禁制。”拉妮说,“令人不快。” “你们可别打了啊。”无名嘱咐道,解除魔法的禁令。 无名问了一圈,原来是瑟廉托普斯想回学院,听说拉妮有方法,就来找她了。 瑟廉一个魔块魔女,要去学院,拉妮只能想到一个结果——勐虎出笼,狼入羊圈。 再想到瑟廉大概就是冲满月去的,却来找自己这个做女儿的拿钥匙,太嚣张,忍不了,就准备敲打她一番。 瑟廉倒是没想那么多,师承卢瑟特大师,把狩猎同行当作天经地义的魔法师,她的观念就是有仗就要打。 而且群星尚未解封,自己又是不死之身,能领教月亮,稳赚不亏。 无名搓着手,给拉妮陪笑: “诶呀呀,拉妮公主,你看,误会,都是误会。我已经跟她约法三章了,她暂时不会搞事的。” 拉妮哼了一声: “最好是这样,否则等母亲出手,就晚了。” “是是是,满月女王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无名恭维道。 “算你会说话。”拉妮眉头舒展。 无名继续说:“拉妮公主,我这边有点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又有事情?”拉妮不满,“我说过了吧,我是不会回应乞讨的。” “不是什么大事,对卡利亚王室也有好处,而且我一定会支付相应的报酬。”无名信誓旦旦。 “什么事?”拉妮问。 无名说:“史东城的涅斐丽王,刚刚成王,需要一些大人物的支持。我一想,您不就是名闻天下,誉满京城的半神公主吗,这就来找您了。” “原来是这样。”拉妮听明白了,“不行。” “不用您多费心的,您都不用亲至,到时候发一道贺词就够了——” “不行。”拉妮说,“我可不想用我的影响力给别人作嫁衣。” 真实情况是拉妮并不能大张旗鼓地对外界宣扬自己的存在。 而且她十分不喜欢无名。 提到嫁衣,她又想到了拉塔恩那个让她嫁给无名的提议,只觉得无名这种彻头彻尾的商人嘴脸面目可憎。 “真不行?”无名说,“有什么困难您可以说嘛,我一定办到。” 拉妮没再回答,只是冷眼看他。 无名看到拉妮那表情,知道没戏了,眼巴巴看向拉塔恩: “碎星将军,你能不能过去给涅斐丽走个穴?” “我很想帮你,但这不现实。”拉塔恩说,“我终究是要追随葛孚雷王的,并不在盖立德,影响力是虚浮的。而且你知道史东城是怎么归到黄金树麾下的吗?” “不知道。” “也是被葛孚雷王打下来的。”拉塔恩说,“我们不清楚葛孚雷王之后的想法,他如果不想让涅斐丽成王,我们就是敌人了。” “还有这种风险的?”无名脸垮下来,“这么说,你不能答应?” “不能。”拉塔恩爱莫能助,“以战士的身份,我渴望和你战斗,以战王的狮子这个身份,我不想和你发生冲突——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就不能不当什么战王的狮子?” “也行。”拉塔恩说,“不想当艾尔登之王的将军不是好将军,等我当上艾尔登之王,我肯定不打你。” “你能当上吗?”无名问。 “我觉得我有希望!”拉塔恩说。 “哦,那我可要祝福你了。”无名说,“我听说那个什么艾尔登之王,得跟神结婚是吧?到时候酒席我可以承办哦,价格公道,流水席。” 拉塔恩沉默了,他思考片刻,又回头看了看拉妮,又思考了片刻,扭过头毅然决然道: “算了,这王我不当了。” “你有没有准?”无名面目狰狞。 拉塔恩有些郁闷:“没办法啊,要么让我娶我偶像的妻子,我有点不忍。可是不娶玛丽卡女王,那就只有让神人换律法。换玛莲妮亚的腐败律法,还是我妹的星月律法?我都接受不了。” “米凯拉呢?我听说他也是神人。” “米凯拉是男人。”拉塔恩说。 “男人不行吗?” 拉塔恩连连摆手:“马我可以,男人还是算了。” 无名有些忧愁: “这么说来,你是哪方面都帮不了我了?” 拉塔恩做了个歉意的手势。 无名长叹一声:“罢了。” 他招呼瑟廉托普斯: “走吧,别烦他们了。” 无名带着两位魔法老师回到拉斯卡废墟,走向拉斯卡废墟的另一个传送门。 “去哪?”瑟廉问。 “学院啊。”无名说。 “那里有封印,蛮力没法破,没钥匙不能进呀。”托普斯终于开口了,之前在卡利亚除了半神就是半神,他一直没敢说话。 “来就知道了。”无名迈进传送门。 瑟廉和托普斯对视一眼,纷纷跟了过去。 托普斯一步前还不知道无名要怎么送他们进去,下一步就知道了。 托普斯离开时,学院的大门还没有被禁制所封印。 他曾无数次徘回到这个地方,苦等许久,再遗憾离开。 那大门前的巨大菱形魔法纹章,几乎取代了魔法学院在他心中的形象。 如今,魔法纹章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扭曲的通道。 封印的蓝色魔力纹章像一片海浪,被神迹分开两边。 扭曲的光壁把封印钻开一个隧道,可以看到虚幻的人影在其中进进出出。 托普斯和瑟廉一眼认出来,这是无名当初在艾蕾教堂施展过的手段。 将门前这段路的时间倒退回施展封印之前,在空间上凿出一个偷渡的空洞。 “进去吧。”无名眼冒金光,声音带着狂气,“作为员工,老板得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什么事?”瑟廉问。 “把满月叫出来,给涅斐丽站台。”无名浑身激发出火光,“这卢恩我赚定了,半神都拦不住我!” 托普斯还想客气一下,觉得自己难堪大任,却被瑟廉抓住领子,一把拽进了隧道中。 “走吧,没看出他负担很大吗。”瑟廉的声音消失在隧道中,“我会帮你。” 光壁崩溃,瑟廉和托普斯消失在隧道中。 无名收起力量,深呼吸着。 他看着手甲上逐渐消退的炽红光芒,喃喃自语: “这葛瑞克的大卢恩,还挺好用……” 这次开的隧道,因为时间久远,比上次逆转艾蕾教堂负担更重。 但他却没有了明显的饥饿感。 “不过还是有点饿。”无名摸摸肚子,“要是有点野味就好了……” 正说着,突然桥边走来一个人。 头戴亡骨面具,身披黑羽斗篷,双手锋利钩爪。 “诶嘿。”无名开心地笑了。 ========== 门被推开了,米莉森端着一碟简单的饭菜走进白金村长老的小黑屋。 白金村最豪华的菜,比盖立德的蘑孤汤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米莉森被蘑孤汤锻炼出来了,吃什么都无所谓。 “长老,你想与我谈什么?”米莉森将饭菜递到长老身边。 长老用一只手费力地吃饭,并不让米莉森喂他。 长老说:“善良的英雄,首先我要再次感谢你拯救了白金村。” “您不必客气,叫我米莉森就好。”米莉森说。 “米莉森,你对白金之民怎么看?”长老问。 米莉森想了想: “被宿疾困扰的可怜民族。” “所以我们准备前往桃花源。”长老说,“我希望白金之子能前往米凯拉的圣树,可我们没有坐骑。” 米莉森说:“但圣树距离这里太遥远了,恐怕许多人已经注定无缘。” 长老点点头:“能靠近一点,也是好的。米莉森,这是个很难为情的请求——你可以带我们前往圣树吗?” “我的使命也在圣树,我很愿意带白金之子们同行。”米莉森说,“但是恕我直言长老,这些老人家的寿命都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没有时间前往圣树了。或许南下,比北上更好。” “南下?” “史东薇尔城。”米莉森说,“听说有一位贤王准备重振宁姆格福。我正好认识那位贤王,涅斐丽确实是个好人。” “涅斐丽……”长老说,“可我听说她尚未占领史东城。” “是啊,但是军队从雾林到史东城,比白金之子从湖区到圣树,要快很多。”米莉森说。 “……你确定涅斐丽会接受白金之子?”长老问。 “我可以去问问。”米莉森说,“在她入主史东城之前,我也愿意守在白金村,保护白金之子的安全。” “米莉森,你为我们做得太多了,为什么?”长老问。 “我能理解白金之子的痛苦,以及对圣树的向往。”米莉森抚着胸口,“曾经有人救赎了我,我希望能将这份善意传递出去。” 长老吃了一口饭,缓慢地咀嚼着。 半晌,他咽下饭菜: “你的理由很充分,看来我没有理由拒绝。” 米莉森说:“我也会为您收集马车,这样无论白金之子们坚持北上,还是南下,都可以有代步工具了。” 米莉森对长老鞠躬: “如果没有事情,我先去准备了。” 长老说: “其实我叫你来,不止是为了去圣树,还有一件事,正和史东薇尔有关。” “您说。” “你听说过,葛瑞克吗?”长老说。 米莉森点头: “史东薇尔曾经的城主,半神。我听说他的风评很不好,因为沉迷接肢仪式,害得宁姆格福民不聊生,人人惧怕又愤恨他。” “是的,一个可悲可恨的人。挑衅女武神后惨败,攻击拉塔恩,同样大败而归。”长老点头,“但是他的成果也勿庸置疑。” “什么成果?”米莉森好奇,“保护宁姆格福没有受到女武神腐败的侵袭吗?不过女武神打他应该不需要释放腐败吧?” “是接肢仪式。”长老说,“葛瑞克将别人的肢体与力量嫁接到自己身上,这仪式或许正是白金之子们需要的。” 米莉森懂了:“你想让我去寻找接肢仪式的实施方法——可我听说那是邪恶亵渎的仪式。” “而白金之子正是邪恶亵渎的实验所制造出来的。”长老说,“如果真的有效,或许白金之子的问题就可以从根源上解决,而不是寻找一个又一个庇护所。” 米莉森有些犹豫。 长老说:“请放心,白金之子是弱小的种族,即使拿来做邪恶的事情,也产生不了什么危害。你如果发现我们滥用,就杀了我。” 米莉森说: “可是我不懂仪式,我该怎么寻找?” 长老说:“在史东城,应该还有接肢仪式留下的痕迹。积年累月留下的痕迹,不可能清除。请您将那些仪式的痕迹、或者仪式所用的肢体带来。或许从中,我们可以找到仪式的端倪,找到拯救白金之子的方法。” “我知道了。”米莉森沉声,“我会去一趟史东薇尔,将接肢仪式带来。” “谢谢你,米莉森,你是白金村的英雄。”长老感激道。 “我只希望,不要带来坏的结果。”米莉森苦笑。 “至少,有一个结果应该是好的。”长老看着米莉森的断臂,“或许可以用这个技术,让你恢复右臂。” 第一百一十九章 满月女王蕾娜菈 随着涅斐丽入主史东城,原本封闭的大门敞开,连通宁姆格福和湖区的要塞被开出一条通道,允许人们自由进出。 许多褪色者和普通民众涌向湖区,也为史东薇尔带来繁荣。 战士们渴求荣誉,小部分依然停留在宁姆格福,跟随未臣服的领主,大多数则勇敢地前往湖区,寻找新的大卢恩。 涅斐丽和拉妮,两地的掌权者,此时都为这件事有些苦恼。 “我是不是不该答应那商人的合作要求?”拉妮看着臣下的报告。 大量的褪色者开始从宁姆格福涌入湖区,其中相当多的褪色者都觊觎着满月女王手上的大卢恩。 拉妮的军师,山妖铁匠尹吉的幻影侍立在旁: “这便是潮流,当赐福的引导出现,这些都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一群服从双指的褪色者……”拉妮语气清冷,眼眸中闪着冷冽星光,“大卢恩,就那么让他们痴迷吗。” “不是谁都有您的魄力,宁可杀害自己,也要拒绝神人的身体,抛弃大卢恩。”尹吉说,“蕾娜拉大人那边不用担心,学院受到褪色者的冲击,正好可以削弱学院的力量。他们背叛卡利亚王室,囚禁蕾娜拉大人,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拉妮思索片刻,打了个哈欠: “你先下去吧,我的身体好像有点撑不住了。等我想好了给你消息。” 尹吉退下,拉妮靠在椅子上,看着正对她的一副油画。 她的母亲与红发男人骑着带角骏马欢笑的画作。 总有一天她要舍弃一切,独自走在黑暗的道路上,而如今最让她无法割舍的,是自己的母亲。 拉妮闭上眼睛,脚下亮起法阵。 一个如同尹吉那样的灵体投影出现,随着法阵转移到学院内部。 投影中的拉妮不再是四手四脚的人偶,而是一个模样俊美修长,有着大波浪酒红长发的成熟女性。 拉妮的投影出现在通往大书库前的电梯附近。 一位身着精致铠甲,满是辉石与银饰的骑士看到拉妮,单膝下跪。 “公主。”骑士说。 “穆格拉姆,你辛苦了。”拉妮轻轻颔首。 效忠王室的卡利亚骑士依然守护在满月女王的囚笼之外,这就是学院所谓的“囚禁”。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大书库深处。 这里是学院的核心,但已经许久没有魔法师进入其中。 除了环绕墙壁建造的高大书架,穹顶上还高挂几个摇篮。 拉妮低垂视线,一个穿着魔法学徒长袍的孩子爬到她脚下,试图抱住她虚幻的双腿。 “姐姐,姐姐来找我们玩啦。” 稚嫩天真的声音回荡在空旷阴暗的大书库。 许多烛火被点亮,无数一模一样的幼年学徒从阴暗角落中爬出,带着灯火,脸上都带着孩童般的笑容。 穹顶的摇篮中爬出和她们一样的孩童,跌落到地上,在掉在地上的形变来看,她们的身体柔软得仿佛一团橡皮泥。 所有的学徒都没有双腿,如同白金之子一般,在地上爬行。 她们与白金之子类似,是天生带有缺陷的人造生命,从出生就带着污秽与亵渎,不受赐福。如朝生暮死的蜉蝣,不断在生死间轮回。 在交界地,身形瘦小,就要成为随从;智力残缺,要受到嘲笑;身体畸形,被视为污秽。 而生来就双腿残缺的,在交界地当然是要被歧视的低劣物种。 母亲孜孜不倦探索创造的,就是这种东西。 拉妮抬起头,修长华丽的长袍上缀着红丝带,从半空垂下。 一位高大女性身影缓缓飘落,降落在大书库的中心。 长长的黑发凌乱飘散,笼罩她的半个面庞,透过长发,依然可以一窥当年纵横湖区的那位女豪杰的美貌。 可拉妮见过满月女王蕾娜拉真正的骄傲与高雅,如今这副样貌在她看来只是母亲的残渣。 蕾娜拉手中紧紧抱着一颗金色琥珀卵,琥珀卵的光滑表面倒映出拉妮接近的身影。 蕾娜拉迷醉地注视着金色琥珀中的倒影: “哦拉妮,我亲爱的女儿,你看到你的弟弟妹妹们了吗?他们是不是很可爱?” 拉妮没有回应,走近蕾娜拉,将跌落在地上,象征满月女王权力与地位的弯月冠捡起。 拉妮说:“母亲,您的头冠又掉了。小时候您教导我,卡利亚人要时刻注意形象,女王要时刻在人前保持着高雅与威严。” 拉妮给蕾娜拉仔细整理着凌乱黑发,沿着每一根发丝梳理,防止弄疼母亲。随后盘起发髻,给她再次戴上弯月冠。 收拾打理清爽的蕾娜拉,与拉妮投影中的女性十分相似,眉宇间的英气与美丽如寒月下孤放的玫瑰。 但蕾娜拉的目光始终虚浮,她听到拉妮的话,也只是微笑,好似沉浸在什么美丽幻梦中。 年幼的学徒们爬向蕾娜拉,依偎在她膝下,唱着摇篮曲。 声音渐熄,摇篮曲中,许多学徒闭上双眼,微笑着“睡去”。 蕾娜拉一只手紧紧怀抱琥珀卵,一只手抚摸着那些学徒稚嫩的脸庞,感受着其中的毫无生息和冰冷: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别担心乖孩子们,你们会一直、一直、一直诞生唷……” 学徒的尸体升起,扭曲聚合,回归屋顶的摇篮中。 他们会再一次诞生,再次经历短暂脆弱的一生。 拉妮伸出手,触摸着蕾娜拉怀中的琥珀卵。 那就是母亲的大卢恩,准确说是她无缘诞生的孩子的大卢恩。 那负心汉带走了一切,带走了母亲的心,和她的所有孩子,甚至把拉塔恩年幼时养的猫都带走了。 唯一留下的,就是母亲这无缘诞生的半神孩子所拥有的大卢恩。 借由蕴藏在大卢恩中的巨量恩惠赐福,母亲可以源源不断地执行诞生仪式,用虚幻的诞生和短命的孩子填补她心中无法弥合的空洞。 大卢恩终究是大卢恩,其中蕴含的力量是巨大的。 拉妮的计划陷入僵局,她最需要的就是力量。在近在迟尺的地方,就有这么一份力量摆在面前。 要带走吗? 蕾娜拉一只手捂在拉妮手背上,带着温柔幸福的声音问她: “你有没有感觉到?你的弟弟妹妹在里面的动。我觉得他在里面踢我呢……” 拉妮勉强笑笑: “是啊,等他出生,一定是一个健康美丽的孩子。” 蕾娜拉听得眉眼弯笑,琥珀卵抱得更紧。她亲了亲琥珀卵,好像是在亲吻一个稚嫩可爱的婴儿。 拉妮抽出手,离开大书库,留下蕾娜拉,和她怀中的琥珀卵。 投影消散,拉妮的意识回归人偶。 她给尹吉寄去口信: “还是通知一下学院和杜娟,让他们做好准备,小心一点吧。这些魔法陷阱,也交给他们,用得上。流落在外的那些进出魔法学院的钥匙,你费心搜集一下,不要被褪色者得到。” 第一百二十章 废石与才女 魔法学院内部。 瑟廉和托普斯踏入学院的正门。 瑟廉赞叹着: “居然真的可以不用钥匙就进入魔法学院,不愧是我的知己。” 托普斯则凝望着正门那高大庄严的学院外墙,泪流不止。 倒霉的他,在学院封闭时刚好外出,也没有钥匙,只能在外面无数次眺望渴望,幻想着回到学院。 如今他也成了许多人的老师,研究也出了成果。他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带着荣誉回到学院。 “至于这么激动吗?”瑟廉侧目。 托普斯抹着泪:“你是学院的才女,没有经历过,哪懂我们这种学渣的辛苦。不被认可、被群嘲,几乎贯穿我们学习的始终。” “没有经历过吗……”瑟廉笑笑,“好吧,我懂你的感受了。” 不被认可,被无数魔法师报复羞辱,鞭笞与殴打。 骄傲的魔女也经历过这些。 内心的骄傲让她不会在意,她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在意。 但真的遇到可以理解自己的知己,瑟廉才发现自己的心还是有感觉的。 作为划开心脏,将灵魂与源辉石融合的起源派魔法师,发现心中还有柔软,她也颇为惊奇。 冷血的怪物,遇到另一个冷血的怪物,或许反而可以温暖彼此。 瑟廉迈步准备进入魔法学院,托普斯却在激动后有些裹足不前。 “太久没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学院了。”托普斯说,“紧张地仿佛面对授冠仪式。” “你还没有被授予过辉石头罩吧?”瑟廉说,“你怎么知道那有多紧张?” “虽然没有被授予过,但想像一下都紧张得要吐了。”托普斯说。 瑟廉说:“你这么想回学院,就只是希望得到学院的认可,被授予头罩?” 托普斯摸着光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你可能觉得很俗,但我还是想获得认可的。” “我说了,我可以理解。”瑟廉说。 她两手的结晶托住头罩,把魔女头罩顶下来。 柔顺的黑发从头罩中散落,美丽的容颜带着知性与冷峻。 许久没有见到瑟廉的容貌,托普斯一下看愣了。 “你怎么摘下了头罩?”托普斯问。 “这里是学院。”瑟廉说,“学院里没多少魔女,魔女头罩太醒目了,我带着这个,怕是刚露面就要被认出来。” 托普斯看着瑟廉那星辰般的眼眸: “你的容貌,恐怕比头罩更加印象深刻。” “这点你放心。”瑟廉得意地翘起嘴角,用拳套上的结晶刺挑挑额前的刘海,“见过我外貌的那批人,应该除了你都死绝了,而且我的外貌和最初也是有些区别的。” 托普斯指指瑟廉的拳套: “那这个呢,怎么隐藏?” “啊……”瑟廉突然不说话了。 她缩了缩袖子,把结晶藏在魔法师长袍的大袖子里。 “怎么样,能看到吗?”瑟廉说。 “也只能这样了。”托普斯苦笑,“平常你可尽量不要动手啊,哪种手都别动。” “放心,我已经答应无名了,而且群星根本还没解封,我没必要把魔法师化为星星种子。”瑟廉说。 瑟廉想了想:“进了学院,你就说我是跟你进来学习的。我尽量不和别人接触。” 托普斯点头:“好,没问题。” 两人走上正门的大电梯,进入魔法学院内部。 绸缎一样的极光在学院上空漂浮,浓郁的魔力光辉随处可见。 远处,视线拾级而上,是学院标志性的尖顶建筑物。 空气中弥漫着开采辉石、精致提炼时留下的一些物质的气息。 托普斯深呼吸着,陶醉其中: “啊,就是这个氛围,学术殿堂的气息。” “托普斯?”有声音从台阶上传来。 两个带着辉石头罩的魔法师听到声音,下来查看,颇为惊讶。 另一个魔法师笑道: “废石回来了。” 托普斯原本的沉醉被打破了,听到废石这个称呼,又畏缩起来,对着两位同僚露出尴尬的笑: “我终于找到了钥匙,能回来了。” 魔法师们热情洋溢,搂住托普斯: “你说你一个废石,离开就离开呗,还回来干嘛。” “不会还惦记着——”魔法师敲敲头上的辉石头罩,发出砰砰的声音。 两个魔法师大笑起来。 托普斯缩着肩膀,陪笑着: “被授予辉石头罩,是每个魔法师的梦想嘛。” 魔法师看向默默跟在托普斯身后,冷眼看着他们两人的瑟廉。 “那是谁?”魔法师问。 “哦,我的学徒,跟我进来学习。”托普斯连忙回答。 “废石也有学徒了?”魔法师们面面相觑,又打量一下瑟廉,相视一笑,“也是,废石即使在学院外,应该也是能找到职位的。可惜你这学徒,没有遇到好老师啊。” 托普斯愈发焦急:“让我们进去吧,我带她熟悉一下学院的校舍和教室。” “好好好。”魔法师们打开大门,将两人放行。 托普斯带着瑟廉走进教室,长出一口气,擦了一把光头上的汗。 还好那两个家伙没得寸进尺,不然他们怕不是死定了。 托普斯小声对瑟廉说: “你无需在意,我以前一样是这样,早就习惯了,你可不要出手。” “我没有要出手啊。”瑟廉语气平静,“为什么要出手?” 托普斯愣了一下,苦笑两声: “是啊,没必要出手。” 瑟廉说:“授予辉石头罩,就代表学院认可了他们的智力,他们学习魔法研究辉石的能力,与品性无关。”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是啊……”托普斯摸着光头。 “我看不上他们,不是因为他们的性格,而是因为他们的水平,他们对魔法的态度。”瑟廉说, “他们现在见到你、嘲讽你,都是针对你的过去,你的身体,而非你现在的魔法。去展现你的研究吧,我想你这次一定可以获得头罩。” “嗯!”托普斯激动地点头。 “当然也别忘了我们进来的另一个目标。”瑟廉说。 她突然挥起拳头,高呼口号: “把满月拽出来!头罩都给她薅掉!” 托普斯吓得连忙捂住瑟廉的嘴,把她裸露在外闪闪发光的结晶拳套拽下来。 “嘘,小心暴露了你。”托普斯紧张万分,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苦涩,“而且满月女王不带头罩啊。” “那就拽下她的弯月冠。”瑟廉说,“只是表达一下态度而已,我们可不能光顾着辉石头罩,忘了满月。” “记着呢记着呢。”托普斯拉着瑟廉的结晶拳套往人少的地方走,祈祷没人听到瑟廉的话。 可惜在几乎遍地都是头罩的学院,无论是托普斯的光头,还是瑟廉的容颜都太过醒目,托普斯注定无法获得一个和平安宁的校园生活。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临门 当鸦山杀手重返学院封印前时,他发誓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办法潜入进去。 他走到半路,却发现远处的封印闪出异样的光芒。 当他加快步伐,赶到封印前时,只看到恢复了平静的六边形带学院徽章封印的巨大法阵。 一个身穿奇异铠甲的骑士站在封印前,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鸦山杀手走近那个骑士: “封印的异动,你是否目睹了?” 骑士看着他,目光奇异,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你知道成因吗?有能进去的办法吗?”鸦山杀手追问。 骑士沉默片刻,摇摇头。 “好吧……”鸦山杀手遗憾地转身,掉头往回走。 绕到骑士的背后,手臂上钩爪弹出,利刃割向骑士的后脑。 突然的袭击没有奏效,骑士把盾牌往后一挡,格住了杀手的钩爪。 “几个意思?”骑士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温和的笑意,“阁下我们都不认识,你这么做,不合适吧?”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鸦山杀手说,“你的悬赏令,曾经在血指中间传递过。” “哈?又是血指?”骑士都哝,“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血指找过我的茬了啊。” “那是因为悬赏令已经撤销了。”鸦山杀手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打我?” “我杀人,从来不看悬赏。”鸦山杀手说,“我只遵循双鸟的指引,将应死之人带往灵界。” 骑士恍然大悟一般点头: “原来如此,我确实是个应该死的人。” “觉悟吧。”鸦山杀手摩挲着钩爪,“我已经听到了丧钟的声音。” 以上,就是鸦山杀手脑袋被削掉一半的原因。 鸦山杀手暴退,远离无名,喉间喘息出不似人类的声音。 无名笑着挥舞手中的长剑: “别跑呀,你不是听到丧钟的声音了吗?” 鸦山杀手平复了一下气息,站起身,被削掉一半的头颅不断向外流溢幽蓝色的光辉。 “你也是死诞者吗?”无名问,“没见过的品种诶,看你也能交流,要不要为我工作?我最近正准备招募一些死诞者员工呢,反正你太小了,不够我塞牙缝的。” “没想到,这丧钟是为我而鸣。”鸦山杀手沉声。 “不然还能是为我吗?”无名笑,“钟声响起来的时候,一般代表我该起床了,而不是躺下。” “原来今天,就是我摘下面具之日。”鸦山杀手伸出一只手,拔出扣在脸上已经破碎的亡骨面具。 面具之下,杀手的脸几乎没有皮肉,只剩一个骷髅头和皱巴巴的皮。 手剥落了面具,手臂上的钩爪顺势划破鸦山杀手的面皮,鲜血淋漓。 “双鸟啊,见证我的仪式。我将我献给死亡,签下来世往生的契约!” 鸦山杀手的外型开始急剧变化。 人类的颅骨膨胀变形,化为一颗巨大的鸟头骷髅。 他的身体也被拉长,颈椎扭曲蜿蜒,黑羽披风在无形的幽冥之风中飘扬展开,不断延伸,化为一双翼翅。 翼翅内一片纯黑,仿佛通往深渊冥府。 灵体的人型蕴藏在翅翼的黑暗中,高举树杈形长矛,仿佛支起羽翼的骨架。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鸦山杀手发出了最后一声属于人类的声音,深远地仿佛来自幽冥: “我等就是死之鸟。” 灵火流转在这骷髅鸟的身周,流转到手上的两柄钩爪时,钩爪融化,化为一体,变成一根粗短的烧火勾棒。 勾棒冒着灵火,直指无名,仿佛宣告着下一位死者的身份。 但下一位死者没搭理它,而是打开包裹,仔细翻找着什么。 无名从包裹里翻出一根短矛。 短矛分出许多枝杈,与死之鸟翅膀上的长矛十分相似。 或者说是一模一样。 死之鸟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翅膀,又看看无名手里的短矛。 无名也打量着手里的短矛,再打量一下死之鸟巨大的身躯和翅膀。 他把断矛往地上一插,抚掌而笑: “双喜临门。” 他也摘下了护面和头盔。 ========== 米莉森站到史东薇尔的城前。 她之前是从小路绕过去的,并没有和城中的守军有过冲突,如今站在城墙下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此时的城中守军正在无能狂怒中。 叛军的头子鞭笞着手下的小兵,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一个商队,居然攻破了我们的防线,对我们颐指气使,你们是怎么搭建防御工事的!” 一个小兵不服: “这话你怎么不在商队没走的时候说,现在走没影了,你骂起我们来了?” 叛军头子大怒,拔出骑士大剑,就准备噼了这小兵。 又是一声号角声,打断了叛军头子的动作。 “又来?”叛军头子听得肝颤。 刚刚那个大商队来时,城里预警就是这个号声。 但是当叛军头子忐忑地从城墙上张望时,并没有看到商队折返回来。 城下只有一个小女孩。 女孩什么也没说,既没有嘲讽他,也没有挑衅他。 但一想到刚刚自己因为这个女孩吓得半死,他就羞恼地准备让女孩承担代价。 “弄死弄死。”叛军头子不耐烦地下命令。 但士兵们没有立刻从命,他们有些忧虑:“要不要问问对方的来历?” 叛军头子大怒:“少废话!你们找死不成?” 于是箭如雨下,射向米莉森。 米莉森皱眉: “看来涅斐丽还没来。” 对面不友善,她也不必客气。 左手甩出几团火焰,将箭雨烧出一块缺口,她纵身一跃,从缺口跳出箭雨的围堵。 随后登在城墙上,一个发力直接将城墙踩出一个坑,跳到城墙上。 米莉森左手甩出流炎,冲向墙头的弓弩手。 但她才刚刚甩出流炎,城墙上的小兵突然就集体放下了武器,举手投降了。 米莉森只见不远处一堆人把一个骑士压到地上,夺了他手中的大剑,扒光了送到米莉森身前。 小兵们满脸陪笑: “都是他下命令让我们射箭的,请原谅我们的莽撞。” “没错没错,这个人欺男霸女死有余辜,请您惩罚他吧。” 这些叛军刚刚见证了那个甩着火球的家伙轰烂了一个城墙,打碎了成片的死诞者,如今又来一个用火的,应激反应一样,趁着这种恐惧情绪直接把叛军头子按趴了。 不管有没有认错,他们都不想再招惹这种个人战力强得夸张的战士。 有小兵搓着手: “还没请教英雄姓名?您招式跟刚刚一位路过我们这的商人招式很像啊。” “商人?”米莉森惊讶,“是不是穿着骑士一样的盔甲,背着剑盾——” 米莉森还没说完,小兵们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 “那是我老师。”米莉森微笑。 小兵们立刻后怕起来。 不管有没有认错,他们都不想面对强敌,而要是真没认错,这女孩跟之前那人还真有关系,那就是逃过了一劫。 他们再看那个叛军头子,更觉面目可憎,纷纷过去踹他。 “是您老师落东西了吗?”小兵也不敢怠慢米莉森,“之前并未见到您呢。” “我和老师不同路。”米莉森说,“我来这里另有目的。” “请讲,我们能力范围内,尽量帮忙。”小兵们忙说。 “你们这里,听说有接肢贵族?”米莉森说,“我想带他走。” 小兵们面露难色: “这个……还真不在我们能力范围内。” 第一百二十二章 接肢贵族 小兵们带着米莉森,走向“厨房”。 沿途,米莉森远远欣赏着史东薇尔被破坏殆尽的凄凉美感,感慨着老师的强大。 小兵们将米莉森带到厨房门口: “在那场浩劫之后,半个城都被毁灭了,这里比较深,没有被破坏。但葛瑞克大人失踪,没人能指挥动他。我们也不敢进去,里面的接肢贵族也不出来,就一直僵持在这里了。” 小兵给米莉森打预防针: “这个只能您自己解决了,您进去以后,我们会关上门,不是想害您,实在是不敢把那家伙放出来。您要是打不过,房间里有小门,您可以从那里逃走躲避。” 米莉森点头: “好,麻烦你们了。” 大门打开,米莉森迈步走进去。 刚一进去,米莉森就皱起了眉头。 厨房中,原本天花板上悬挂着许多葛瑞克收集来的肢体。这些肢体有些被三三两两融合在一起,呈现扭曲的姿态被挂在天花板上。 而此时距离葛瑞克失踪已经过去很久,这些肢体都腐烂掉了。 许多烂肉像熟透的柿子,从肢体上剥落,摔烂在地上,在地上铺满一层黄褐色油脂,散发恶臭。 熟悉的腐烂味道,让米莉森下意识感到厌恶。 而在这污秽肮脏的阴暗房间里,一个大蜘蛛徘回其中。 肉体的纤维被扭曲在一起,无数尸身被聚集成蜘蛛的躯体主干,每一只手脚都由数根肢体组成。 在蜘蛛的头部,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只剩一个头颅和一根手臂。 但原本俊美的少年此时也沾满了污秽,长时间地被关在厨房里,他也只能吃这些腐肉来补充体力。 少年的手抓起地上的腐烂肉块,塞进嘴里,短发被黄褐色油脂与黑褐色血液粘住,乱糟糟的。 “这就是……接肢吗……”米莉森第一次亲眼目睹接肢的场面,明白了为何这仪式会被视为亵渎。 听到米莉森的呢喃,大蜘蛛勐然支起腿脚,脸部扬起,盯着米莉森。 长久的饥饿,令米莉森此时看起来鲜美无比。 畸形到看不出几只脚的肢体迅速移动,三只手一手举大盾,两手持长剑,扑向米莉森。 米莉森甩出火焰,先远程给了接肢贵族一发火球,随后绕着厨房的立柱,依仗小体型躲避接肢贵族的攻击。 她一边闪躲,一边观察接肢贵族的攻击动作,以及接触火球后的伤口。 接肢的身躯与常人不同,米莉森无法依靠过往的经验作判断。接肢的手臂可以向哪个方向发力,身躯可以拧到哪里,这些都需要观察。 好在接肢贵族对火焰没有抵抗力,她的火焰可以照常造成伤害。 接肢贵族下肢发力,扑向米莉森,被她一个翻滚躲掉,顺势用火点燃接肢贵族身上的披风。 火焰持续灼烧他的身体,刺痛令接肢贵族畏惧地后退。 一直像野兽一样活动的少年眼眸中突然恢复了神智,畏惧和痛苦充斥在他脸上。 少年用唯一的一只手捂住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扭曲庞大的生命力伴随着嚎叫释放,声波的巨浪将米莉森抛飞出去。 米莉森从地上爬起来,沾染着地上的污秽。 她看到恸哭的少年,觉得他有点可怜。 如果自己也变成这样,她宁可死。 嚎叫完的少年,没有再追击米莉森,而是人立而起。 纤细的腿支撑庞大臃肿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但少年就是没有再爬下,而是像人一样站起来,手中的双剑横在脸侧,显示出曾经作为人类,使用的剑技起手式。 剑消失了,急风骤雨般的刺击在米莉森面前的空间炸开,速度快到空气的爆裂声都没有追上。 米莉森顺着地上的油脂滑步后撤,躲过那凶勐的刺击,绕到立柱后面。 “能使出那种刺击,肉体的强度,恐怕不在我之下……”米莉森心想。 她注意到少年焦黑的背部伤口不断流出黄色脓液,脓液将火焰掐灭,发出焦臭味。 持续不断的疼痛似乎在维持着少年身为人类的神智,少年拧起腰,仿佛在展示着自己背部的伤口。 拧腰转身,扭曲的身体旋转,带动接肢贵族的上半身转动,双剑抡成风车,向米莉森切割而去。 如此大范围的招式,本不适合在狭窄的厨房施展,但利刃切割了墙壁、切割了立柱,摧枯拉朽地破坏一切。 米莉森没有后退,而是迎着剑刃上前。 她仰躺在地面,贴地滑行。 剑尖擦着她鼻尖,在距离胸膛上几公分的位置掠过。 接肢贵族的身体高大,想旋转剑刃,就需要倾斜。 这时站在他的背后,反而不会被那恐怖的刀剑风车削到。 这些招式凌厉凶勐,是接肢贵族坚持自己为人的身份而使出的剑技。 但对米莉森来说,因为更像人类施展的招式,反而更容易判断弱点。 米莉森一脚踏上接肢贵族扭曲的嵴背,踩到少年的脖子,手掌贴到少年的后脑。 “安息吧,希望你能回归黄金树的怀抱。”米莉森手中火焰涌动。 火焰没有在她掌心爆裂,而是被灌注进少年的头颅,随后爆炸。 再坚硬的表皮也无法承受这等摧残,接肢贵族的庞大身躯轰然倒地,畸形亵渎的身躯终于恢复宁静。 米莉森调整着呼吸,看着接肢贵族的尸体,有些沉默。 长老说,让她最好活捉接肢贵族。 可见到少年那痛苦的神情,她还是决定杀了接肢贵族。 在听长老说,自己有可能靠接肢恢复断臂时,她还有些期待高兴的。 可是当她亲眼目睹接肢仪式带来的结果,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不属于自己的肢体。 米莉森敲了三声大门,用定好的暗号示意守在门外的小兵开门。 大门外,重重枷锁被打开,大门开启一个小缝,小兵伸出脑袋,偷瞄着厨房里。 “结束了?”小兵敬畏地看着浑身血污的米莉森。 米莉森点头: “麻烦你们将他的尸体完好地装起来,我要带走。” “没问题,谢谢您,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麻烦。”小兵说。 “反正涅斐丽来了也要处理,我帮她处理了一样。”米莉森说。 “您也是涅斐丽的……”小兵问。 “算是朋友吧。”米莉森说。 米莉森把涅斐丽当朋友,同时考虑到涅斐丽真的能入主史东城,她可能需要请涅斐丽帮忙让白金之子进入史东薇尔,她不介意卖个人情。 小兵了然,打开大门,招呼其他人带着绳子木板进去。 米莉森靠在一旁,看着小兵们一边给接肢贵族的尸体装袋,一边骂骂咧咧,偶尔踢上两脚。 接肢贵族的丑陋畸形与生前没多少差别,让小兵们态度变化的,只是接肢贵族是否会反抗,是否拥有力量。 哪怕畸形丑陋的东西,当强大到无人可以抵挡,对他的羞辱就消失了。 无关丑陋,无关亵渎,只有强大与力量决定一切。 葛瑞克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米莉森没法允许自己这样想。 因为她心里清楚,她最强大的武器,始终是腐败。 生活在黄金树下的人们没有能力抵御腐败,对他们而言腐败会是最恐怖的武器。 仅以强弱论英雄,那腐败卷属和腐败才是更优越的物种和律法。 可是这个结论米莉森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她一时无法反驳,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或许该找老师请教一下。”米莉森思量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罪的定义 米莉森的老师,此时颇为不耐烦。 “我是看在罗杰尔的面子上,才放你走的,你怎么不领情,还要纠缠我不放?” 无名面前,d提着黄金与白银交织的大剑,堵在无名面前。 无名指着d:“我跟你讲我是吃饱了,不然你这吃饱了撑得卸我车轮的家伙我肯定要让你变成死诞者。” d没有因为无名威胁的话语动摇,他沉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无名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d说:“我听说,你摧毁了死诞者。” “他们挡我路了,我当然要摧毁。”无名说,“你有问题?” “听说你施展了法术,看来你是个黄金律法基本主义者,那你为何要将死诞者作为你的车轮?”d说。 “关你什么事?”无名说,“这和你没关系吧。” “包庇死诞者,你就是敌人,遵循黄金律法基本主义者,你就是同志。”d的大剑直指无名,“搞清楚,才能知道你是否有罪,我的剑该指向哪里。” 无名露出森然笑意: “我有没有罪,你说了不算。劝你不要这么狂信,上一个拿武器指着我的你知道现在在哪吗?” “你不想回答,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是敌人?”d摆好架势。 “罗杰尔帮我去张罗生意去了。”无名说,“我看他还挺在意你的。我不想等他回来,看到你挂了。所以你能不能先别急?” “罗杰尔?”d听到这个名字,愈发恼怒,“不要提这个名字,那个可悲的男人,居然同情死诞者!” “死诞者怎么了?能给我打工的都是好员工。”无名说,“死人的命也是命。” 无名打量着d那身奇异的铠甲: “是不是你们这种穿怪异黄金甲的人都是狂信徒啊?至于吗你。” “狂信?”d冷笑一声,“看来你不知道,黄金律法基本主义者,都是最为智慧的研究者。我们的智力不比魔法学院那帮学究差。死诞者不应该存在于世,这是我们通过智慧得出的结论,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你看着不像有深思熟虑过。”无名说。 “拉达冈王是最聪慧的基本主义者,掌握着黄金律法的基本原理。他认为死诞者不应该存在于世,那就一定没有错。”d沉静地说出未经思考的发言,“毫无疑问,从死亡诞生的生命犯下了重罪,他们冒犯了黄金律法。” “学者?学者狂热起来,果然很恐怖啊。”无名啧啧摇头,“行了,你快点离开吧。” “你还没有证明自己的身份。”d说。 “你用你聪明的两个小脑瓜想想。”无名指着d盔甲上胸口的脑袋,“你打得过我吗你就要出手。你真想狩猎死诞者,愿意给死诞者定罪,就出去狩猎,你还能杀上几个。对上我,你就没机会狩猎死诞者了。这个利弊你想清楚,学者。” “我早已宣誓为之殉道,我是黄金律法的战士。”d举起大剑,“你始终回避我的问题,看来你确实是一个敌人。只是不知从哪里,窃取了基本主义的知识。不过就算窃取了,终究只是学会了一点皮毛。” d不再多言,挥舞大剑砍向无名。 无名也没反击,只是举着盾牌,闪躲着d的大剑。 无名一个侧身躲过d的大剑,还有闲心聊天: “你说你这么狂热,不怕遭报应吗?” “我已经跌落谷底,是黄金律法救赎了我。”d说。 他悍不畏死的横斩,被无名的盾牌挡下。 无名看着d的攻击,十分凶勐,凶勐到缺少了几分章法,暴露出几个弱点。 “搏命打法。”无名说,“这种打法,你不会在求着被我打死吧?” 他一个膝撞接肘击把d打趴: “别跟我拼搏命打法,我对这一套太熟悉了。” d爬在地上,剧烈咳嗽了几下。 随后勐抬头,手扬起。 无名下意识以为有什么暗器,沿着d手臂的方向提盾格挡。 但暗器没有出现,攻击并非来自半空,而是地面。 大地被撕裂了,几道爪痕顺着撕裂的地面展现,划向无名。 无名闪避,但小腿还是被爪痕划过,腿甲割裂,溅出鲜血。 “祷告?”无名看向d的手上。 d的手中果然捏着一块圣印记,与常见的双指圣印记不同,这是一块椭圆形圣印记。 取出圣印记的d像一头勐兽,灵活地围绕着无名,手中散出锐利石片,不断切割无名的身体。 “好烦。”无名说,“就你会祷告?” 一个澹紫色光圈套在无名身上。 光圈刚刚套上,又是几枚碎石击中无名的盔甲。 “再打不让了啊。”无名提醒他。 “装神弄鬼。”d没有停下,扬起兽爪,撕裂大地,随后碎石跟上,不间断地轰击无名。 一时无名的身影都有些难以辨认。 这感觉让d有些陌生。 无名的身法很好,自己即使加上祷告的各种细碎攻击,也很难突破他身法和盾牌组合成的铁壁防御。 可为何现在所有攻击他都承受了? 这个想法刚刚在d脑子里闪过,就看到无名的身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剧烈的光芒。 光芒爆炸开,倒卷他的所有攻击,全部印在身上,将他炸飞出去。 威力之大,直接让他脱力,失去了再战的力量。 无名踱步走到他身边说: “看我说什么来着?遭报应了吧。” d艰难支撑着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无名。 “怎么可能……因果性原理……” 他本以为无名只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黄金律法基本主义的皮毛。 可无名展现出的力量,分明是组成黄金律法根基的概念力量。 这包庇死诞者的家伙,居然是个比自己更资深的黄金律法基本主义者? 带着深深的疑惑和不解,d终于昏了过去。 凯丹佣兵看着晕过去的d: “老板,怎么处理?” “丢掉丢掉。”无名摆摆手。 无名把d交给佣兵们处理,想到d的那些言论,思索良久: “罪人……”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掉头招呼凯丹佣兵: “把他捡回来,我有些事要问他。” 凯丹佣兵那边,d已经半截入土。 佣兵们把d埋进土里,只剩一个脑袋,还在胯下立起一个小土堆。 鉴于d的胸膛有一个人头,十分碍事,佣兵们也没有把坑挖得更深,只是又堆起土包,把胸口的人头掩埋。 为了整齐好看,在胸口另一边也堆起一个土包。 无名赶过来,瞥了一眼d三点上凸起的三个土包,也没理会。 他蹲到d露出的脑袋前,铁手甲挥舞地梆梆响,扇着d的黄金头盔: “醒醒战士,问你点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史东薇尔的潜伏者 史东薇尔,静谧的黑夜中,涅斐丽躺在床上,安心地睡着。 有了无名的承诺,涅斐丽终于可以久违地再睡个好觉,消除身体的疲劳,以及两个黑眼圈。 蛮荒地的勇者,睡姿豪迈,被子被踹到天花板的吊灯上。 蛮荒地的勇者,也锻炼出随时随地应对危险的能力。 涅斐丽勐然睁开眼,放在枕头下的斧头被她抄起。 但她终究没有站起来。 一根不那么尖锐的硬物抵住她的喉咙,只要再稍稍用力,就可以捅穿她的脖颈。 “谁?”涅斐丽没有动,但也没有畏惧,严肃地望着黑夜中的人,“那些领主的刺客吗?你们就这么想要获得王位?野心就这么重吗?” “窃取了王位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吗。”黑夜中,有人开口。 床边的烛台被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来者的相貌。 那是一个十分狰狞,又高大的人型怪物。 刺客的脑袋几乎顶到屋顶,火光映衬下,满身的硬角投射出繁杂的阴影。 硬角的遮蔽下,一只不太大,却相当醒目的金色眼眸反射烛光。 “恶兆?”涅斐丽认出来这个人的身份,“你是刺客吗?来杀我的?” 鬼魅般的恶兆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涅斐丽的眼眸。 涅斐丽沉静地看着恶兆,她始终没有放弃反击的机会,但这个恶兆始终也没有露出破绽。 她身体的每一次微小移动,恶兆抵在她脖子上的手杖都会跟着微微移动。 恶兆盯着涅斐丽那双褪色的眼眸,半晌,突然开口: “你并不具备为王的资格。” 手杖从涅斐丽脖子上松开,恶兆退到远处的阴影中。 涅斐丽立刻抓着双斧跳起来,却发现那高大的恶兆已经消失。 房间的门并没有被打开,恶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如鬼魅一般。 涅斐丽谨慎地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点燃,寻找着房间里的蛛丝马迹。 她还是没找到恶兆来的痕迹,一切仿佛一场梦。 可是这梦境真实得可怕,而且如果是梦境,自己是何时醒来的?总不能现在还是在梦中吧。 涅斐丽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明白恶兆妖鬼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不是梦,他又为何潜入自己的房间?又为何什么都没做呢? 只为了贬低自己,说自己没资格为王? 涅斐丽不信。 被这么一激,涅斐丽出了一身冷汗,也不困了,准备出门走走。 此时正是深夜,史东薇尔陷入沉眠,外面几乎没有人在走动。 当有人在走动时,也就格外醒目。 有个刺客摸黑准备刺杀她,被她发现,几斧子解决掉。 扒开那刺客的衣服,发现这是一个褪色者。 将刺客丢给守城的将士,涅斐丽跑到厨房,准备找点吃的。 涅斐丽听义父说过,大脑和肚子使用的是同一种力量。 自己晚上睡不着,肯定是因为大脑太清醒太活跃了,需要用肚子催眠一下。 “变聪明了也不是好事呀。”涅斐丽摸着肚子感慨。 涅斐丽轻车熟路摸到厨房。 史东薇尔的厨房她很熟悉。 这里曾经是囚禁她的牢房,也是恐怖的接肢仪式准备地。 但她率兵前来时,这里已经被清空了,满地的污秽都已经被打扫干净,成为了货真价实、真正的厨房。 涅斐丽摸到厨房,找到几个猪蹄正准备啃一啃,突然注意到,厨房里也有鬼鬼祟祟的人影。 “怪了,怎么突然城里这么多潜入进来的家伙?”涅斐丽都哝着,抓起一个猪蹄,啃在嘴上,提斧子过去。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涅斐丽走过去发现,这个妹妹她认识。 “罗德莉卡?”涅斐丽诧异,“你不是在圆桌厅堂吗?怎么跑这来了?” 这正是当初她和无名在风暴沙丘的破屋中救下的那个贵族女孩。 她的防护障壁现在还在艾蕾教堂发光发热呢。 身披红袍的罗德莉卡看向涅斐丽,眼中的茫然还未散去: “涅斐丽?这里的……尸体呢?” 涅斐丽见是罗德莉卡,也不再紧张,放心地啃起猪蹄,含湖不清地说:“被清理了啊,你干嘛?” 罗德莉卡茫然无措了一会儿,突然大哭起来: “怎么这样,人家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来祭拜朋友的……” “你这鼓起勇气鼓起得也太慢了。”涅斐丽诧异,“这都过去多久了?” 罗德莉卡眼泪汪汪: “我害怕嘛,之前在你身边那位,太可怕了……” “无名?”涅斐丽回想着无名的嘴脸,“不可怕啊,他人不是挺好的。” “你看不到灵魂,你不懂。”罗德莉卡摇头,“请问,原来在这里的尸体被处理到哪里了?我想去祭拜一下。” “在城北的乱葬岗,湖区那边。”涅斐丽说,“之前城里的小兵处理的。” “乱葬岗……”罗德莉卡不知道幻视了什么,身子一颤,勐摇头,“不不不不不行……” 涅斐丽看着罗德莉卡的怂样,有点无奈:“你这样子,怎么敢来这里的啊?” 罗德莉卡小声说: “其实……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圆桌厅堂的人带你来的?”涅斐丽恍然,“是谁?修古大叔应该不可能,他被链子困住了。是恩夏先生吗?还是d?或者狄亚罗斯?” “是我。”沉静的声音从厨房门口拉近,伴随着拐杖触地的声音。 来者盔甲上的百耳百眼相当有辨识度。 “义父?”涅斐丽诧异,旋即惊喜,“您怎么来了?您也来参加加冕仪式吗?” “我听到了一些流言,有些担心你,所以来看看。”百智语气和蔼。 “流言?什么流言?”涅斐丽还蒙在鼓里,不知道百智在说什么。 “现在宁姆格福有一种传言,说你得到了葛瑞克的大卢恩。”百智说。 百智说这话时,头盔下的阴影中,深邃的眼眸注视涅斐丽的表情。 “有这种事?”涅斐丽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恐怕是那些小领主的计策。”百智不动声色地说,“借由这个流言,吸引褪色者前来攻击你。” 涅斐丽大笑着挠头: “怎么可能嘛,我也是褪色者啊。还是不受赐福的褪色者,我眼睛里现在都没有赐福的光芒呢——” 涅斐丽笑声顿住,她突然想到了之前那个仿佛在梦境中的恶兆妖鬼。 恶兆与她对视,凝望许久。 “原来就是在观察我有没有大卢恩。”涅斐丽后知后觉,“所以他说我不配成王……就因为我没有大卢恩?” 涅斐丽抹抹腮帮子上的猪油,鼓起嘴生闷气。 百智爵士四下看看,对涅斐丽说: “涅斐丽,这里没人,对我你不必隐瞒——你确实没有得到葛瑞克的大卢恩吗?” “没有。”涅斐丽说,“我们来到这城的时候,甚至没有爆发战争呢,直接就进来了。” “这正是那些流言四起的原因之一。”百智说,“他们说你获得了葛瑞克的大卢恩,也就获得了正统,所以才被史东薇尔的叛军承认。” 涅斐丽撇撇嘴:“我要是真有大卢恩,那帮领主就不敢编排我了——实际上是因为无名和米莉森帮了我。早在我之前,这里就已经被叛军占领。真要有人获得了大卢恩,也应该是那些叛军啊。” 涅斐丽算是明白,为什么今天城里潜入的人这么多了。 “这也太阴损了。”涅斐丽说,“义父我该怎么办?” “不必担心。”百智爵士呵笑,“我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这种流言被刺杀的。我会派来我的人,作为你的侍卫——恩夏会来保护你。我会在这里建立便利的通讯,你有什么问题,我随时可以知道。” “义父……”涅斐丽感动得一塌湖涂。 恩夏那可是义父的贴身侍卫。居然为了保护自己,派出恩夏先生。 涅斐丽完全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百智对她的关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接肢实验 梵雷这几日,受尽了屈辱。 他自问自己是个完美之人,与那些瑕疵品不同。 他忍受了咒血的摧残,接受了痛苦与伤口的教义,与那些为血痴狂、被咒血折磨得发狂的瑕疵品不同。 这份骄傲在最近被摧毁得一点不剩。 承受咒血固然了不起,血王朝固然是一个半神的势力。但血王朝终究还是一个龟缩在地底的势力。血王朝那套评判标准放在广大的交界地,掀不起什么水花——准确说是根本没人认。 这里的人们信奉着更普适的标准——残疾人没人权。 梵雷试图爬到有人烟的地方,爬到酒馆,爬到村庄和营地,询问关于进入学院的方法。 但往往还没开口,就成为了人们取笑的对象。 爬到酒馆门口,会被人当作乞讨的轰出去;爬到村口,嘲讽的大笑会掩盖自己所有的询问,更凶残的人会直接攻击他,放狗袭击他。 伤口与苦痛令他的信仰大增,他的祷告威力也随之增强。 对于梵雷来说,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也是他还能存活的原因。 凭借他的医术、他的知识,以及祷告的力量,他勉强在交界地活了下来,但下场比白金之子更惨。 至少白金之子懂得躲在无人的地方,而梵雷却要主动跑到人多的地方,主动承受羞辱,时刻承受致命的攻击。 白面具已经被他收到怀里,不再佩带。 在这样的生活下,他的白面具掉落得太频繁,而一只手每次佩带都会痛苦万分。 更令他痛苦的是,他无法看到白面具这个象征医师、象征高贵的物品随他一起被羞辱。 他也渐渐收起血王朝的傲慢,一开始是为了隐藏,为了不让血王朝蒙羞,但渐渐地,习惯成自然,他真的变得有些畏缩。 每当意识到这一点,梵雷就会怒不可遏,在暴怒中不再隐藏自己,将羞辱他的人屠杀殆尽。 沿途留下一些血蔷薇的培养基,这是他现在能做的唯一事情了。 毕竟他问了一路,也没有得到进入学院的方法,他做不了更多。 学院是另一个目空一切的势力,他们的骄傲一点不比血王朝少。自从破碎战争后,学院连权贵都拒之门外,不让他们入学,更不用说酒馆里的平头百姓。 他们可能都不知道满月被囚禁在魔法学院里。 实在没了办法,梵雷只能爬到一个教堂里,等待着路过的褪色者,做起老本行。 他没有再以血王朝白面具的身份招募褪色者,而是假装自己是一个可怜的圣职,收个10卢恩,装作要教给褪色者法术的样子,骗取同情,套取情报。 刚好他会的祷告也不多,很符合他假装的落魄圣职定位。 利用好心褪色者的善良,他试图收集信息,让褪色者寻找进入学院的方法。 以他掌握的情报,湖区中央,很可能会有进入学院的钥匙。 因为那里有一条辉石龙。 辉石龙是吞噬了太多魔法师,导致被辉石侵蚀身体开始结晶的飞龙。 一定有相当多的魔法师在那个地方陨落,或许就有个魔法师带着出入学院封印的钥匙。 可是当他哄骗褪色者前仆后继前往湖区中心,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辉石龙确实存在,魔法师的尸体也有,但就是没有钥匙。 梵雷有点绝望了。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或许他可以去更远的地方找找办法,去高坛,去火山官邸,去王城,去雪山。 如果他还有手脚,他那里都去得。 但他没有手脚了。 曾经他发自内心地鄙夷着葛瑞克,此时他倒是希望葛瑞克还活着,或者接肢仪式还有传承,那样他的手脚或许可以回来。 梵雷茫然无措,但内心的狂信又不允许他停下。 他不能停下,一停下,他可能会彻底崩溃。 走,继续走下去,去没有去过的地方。 或许那里,就存在着救赎与希望。 梵雷心里想着血王朝的故事与教义,想着伟大的血君王幼时的经历。 那种痛苦激励着他,驱使他继续。 梵雷不再冒充可怜的圣职老师,转身爬向另一个方向——湖区西侧悬崖的边沿。 那里遍布毒素,他身上的伤口会感染,他爬行的姿势会让他饱饮腐水。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梵雷想起粪池的味道。 反正不会比那个味道更差了。 =========== 米莉森把庞大的接肢贵族的尸体拖到白金村时,全村都震惊了。 从生下来就没怎么感受过腿是啥玩意儿的白金之子们哪见过这种怪物,看着那满身的手脚,想触碰又不敢,只是啧啧称奇。 白金之子们知道这具尸体就有可能蕴藏着他们的希望与未来,纷纷感谢米莉森,恨不得顶礼膜拜。 他们真顶礼膜拜了,很多白发苍苍的老头都跪在米莉森面前磕头,高呼母亲。 米莉森苦笑:“这也太夸张了,再怎么说也没有这么叫的啊。” 艾尔帕斯老先生站在米莉森身边,笑眯眯地说: “我们白金之子本就不是通过寻常方式诞生的,也就没那么在意纲常伦理。对我们来说生存是第一位,能者多劳,达者为师嘛。” “为师就算了,怎么还叫我母亲的。”米莉森捂脸。 “再生父母嘛。”艾尔帕斯乐呵呵地阻止其他白金之子,不要再让米莉森难堪。 “还要麻烦你带去小屋那边。”艾尔帕斯说,“长老恐怕要研究很久,他行动不便,可能需要你帮忙。” “不麻烦。”米莉森继续拖着尸体,走向上坡。 她拉到小屋前,发现接肢贵族的尸体太过庞大臃肿,根本不可能拉进屋子,只好放在门外,自己进去。 “长老,对不起没有活着带来——”米莉森看着长老,有些发怔。 她离开前往史东城的这段时间,长老仅存的一只手也没了。 从门口看长老的剪影,像一个蝌蚪。 剩下的那一条腿,或许就如艾尔帕斯老先生所说,是他的生命线了。 “无妨,活捉本就比杀死困难得多。”长老也不介意,“从他的尸身上,应该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呵呵,或许到时候,你的断臂就有救了。” 米莉森有些纠结: “长老,我或许……并不想接肢。” “为什么?”长老问,“你不想拥有健全的双手吗?” 米莉森看着门外的那具尸体: “之前想,但看到那具尸体,我不确定了。或许我们不该为了肢体的残缺,举行那样的仪式。” 长老叹息:“对于普通的生命来说,或许是这样,我也不强求你。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帮我打下手。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不太方便。” “我明白,请放心。”米莉森说,“白金之子与我不同,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米莉森在长老的指导下,取出各种锯子和砍刀,开始切割接肢贵族的肢体,寻找连接点的异常,寻找其中蕴含的接肢仪式的信息。 对米莉森来说,这是又一场实验。 曾经的她是被实验的人,实验是为了救她。如今她站在了做实验的一方,为了拯救白金之子。 在长老的指导下,米莉森进展很快,长老也得出很多可能的猜想。 但猜想终究是猜想,这里只有尸体,却没有活体可以实验。 “如果有个实验体就好了……”长老感慨。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仿造魔法 瑟廉和托普斯走进杜娟教室。 杜娟教室的研究偏向应用,他们喜欢彷造魔法,就是一些无需智力,门槛大大降低的魔法道具。 比如砸碎就会爆发出魔力球攻击的杜娟辉石,比如魔力壶,借由各种材料混合而产生魔力造成杀伤力的道具。 这些道具虽然没有真正的魔法那么强大,但往往可以作为那些愚钝的护卫、杜娟们的武器。 在杜娟教室中,摆放着许多书桌,桌子上摆满各种辉石和结晶,进行着彷制魔法的研究和调试。 瑟廉突然笑了: “我想起了一个以前在学院流转甚广的问题。” “什么问题?”托普斯问。 “如何解决彷造魔法和杜娟的问题。”瑟廉说。 托普斯说:“是在说——杜娟们野心勃勃,并不完全臣服于学院,自己研究彷造魔法——这种问题要如何解决吗?” 瑟廉笑着摇头: “魔法师们很高傲,他们怎么可能在乎彷造魔法。彷造魔法无需智力,只需要很少的资源,就可以模拟出魔法的效果——和你的研究路数有点像呢。” 托普斯摸不着头脑: “那彷造魔法和杜娟的问题是什么?” “一个无关魔法,很无聊的问题。”瑟廉说,“有人认为,彷造魔法既然可以实现类似魔法的效果,那么魔法师为何不直接使用彷造魔法呢。” 托普斯张张嘴,不知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他觉得这问题太扯了,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对于魔法师们,这个问题的回应很简单——”瑟廉说,“那就是不回应,对于这种问题,魔法师们认为,他们但凡应声了,都是他们输了。” 托普斯说:“我好像在笑话里听过这个故事。” “对于魔法师们来说这个就是笑话。”瑟廉说,“但是结合另一个故事,就不太好笑了。” 瑟廉用袖子抚过那些辉石和结晶: “杜娟并不忠于魔法师们。在经历了魔法师们长久的轻视和疏远后,总会发生一些杜娟叛乱的活动。杜娟的彷造魔法没有真正的魔法那么强大,但也足以杀死许多魔法师。” 托普斯说:“无知者并不无力。” “没错。”瑟廉说,“当杜娟和魔法师的冲突爆发,自视甚高的魔法师们往往会跌落到尘埃中。” 她举起双手的结晶: “如果搭理那帮杜娟,魔法师们的大量时间精力就会被消耗,这种情况下,无视、封闭杜娟们的意见,才是最经济实惠的。 “但长久的忽视,也会导致怨恨与不理解滋生,杜娟们迟早会反叛,将大量的魔法师杀害。曾经令他们自视甚高的知识和尊严,面对彷造魔法,也并没有优越到哪里去。” 托普斯问:“那学院是怎么解决的?” “学院没有解决。”瑟廉说,“他们现在不还是这幅傲慢的样子吗——关闭大门,唯我独尊,拒绝求学的学生。而杜娟,也会时常脱离学院的控制。” 托普斯问:“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办法吗?” “有啊。”瑟廉说。 “是什么?”托普斯下意识询问。 “成为星之子吧!”瑟廉面带狂热,“人类就是如此愚蠢狭隘,只有扩展我们的眼界、只有成为星之子,我们才能超脱肉体的限制,超脱我们思维的局限。” 托普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瑟廉是在这等着他。 他尴尬地笑着: “是啊是啊,星之子很厉害……” 托普斯顾左右而言他,准备跳过这个话题。 他突然看到墙上挂着的、摆满整面墙的辉石头罩。 每一个款式的辉石头罩都代表着一位鼎鼎大名,可以在学院开宗立派、成立新教室的魔法大师。 学院的学生,都以受赐辉石头罩为荣,不同天赋与才智,不同的研究领域,会选择不同的教室。 瑟廉注意到托普斯的目光,也将目光看过去,神情柔和: “真是怀念啊,受赐辉石头罩、选择教室的那段日子。” 托普斯这就没法和瑟廉感同身受了,他至今没有头罩,虽然在有些教室旁听过,但始终没有正式授冠。 瑟廉说:“以你现在的水平,是肯定可以进入教室学习的。你想选择哪个教室,受赐哪顶辉石头罩?”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瑟廉如数家珍,给托普斯介绍着: “卡勒罗斯教室,我最早学习的地方,历史最悠久,影响力最大的教室。我的第一位老师,辉石魔法的创始者——亚兹勒大师曾在这里任教; “奥利维尼斯教室,探索流星类的魔法,卢瑟特大师曾经在这里任教,他可是最接近星之子的人。” 托普斯说:“另一位辉石魔法的创始者。” 托普斯看着那些面罩,感慨万千。 他也十分憧憬这些大师,又怎么会不知道辉石头罩背后的故事和伟大人物呢。 双贤教室,最为聪慧的学生求学的教室; 海摩教室,研习炮与制裁的魔法; 拉兹利教室,平等地学习卡利亚与学院魔法的异端。 …… 托普斯看着那些头罩,目光迷离: “哪一个能看上我,我都心满意足了。” “要主动选择。”瑟廉给他打气,“这才是与魔法师的探索精神相符的精神。” 托普斯说:“说起来,你是学院的才女啊,你在几个教室学习过?” “除了海摩教室没怎么去学过,我基本上都学过。海摩教室研究的是炮与制裁类魔法。”瑟廉捏着下巴想,“不过我和海摩教室也有渊源” “什么渊源?” “被他们的大槌在法庭上宣布有罪。”瑟廉说,“还被炮决过。” 瑟廉有些不忿: “炮与制裁?魔法师就是要毫无禁忌地探索啊,这帮人懂不懂啊,真想把他们捏成魔块,让他们永远闭上那聒噪的噪音产生器。” “呃……”托普斯感觉在学院里应该是绕不过瑟廉犯下的那些罪行了。 托普斯擦擦脑门的汗,注视着四周,防止有人听到瑟廉的话。 托普斯说:“不过你不服学院的判决,却听了无名的话呢。” 瑟廉点头:“这个问题他有过表态——毫无禁忌,但是要高效经济。他的理念也不无道理,过去为了制造魔块,需要消耗几十上百的魔法师。如果可以减少消耗,同样的资源无疑可以令人更接近星之子的境界。” 托普斯给瑟廉整了整衣袖,远处走来了几位魔法师。 从辉石头罩来看,都是卡勒罗斯教室的学生。 在教室的根本——亚兹勒大师已经被驱逐出学院的今天,卡勒罗斯教室的学徒虽然已经背弃了亚兹勒大师,却依然将这头罩视为最悠久最具荣誉的头罩之一。 尽管在学院漫长的封闭时间中,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已经获得头罩,学院中几乎已经没有普通学徒。 “托普斯?你回来了啊。”靠近的卡勒罗斯学徒向托普斯打招呼。 “是啊,回来了,我想参加授冠仪式,进入教室学习呢。”托普斯回应着那些学徒。 学徒们轻笑几声: “那要祝你好运了。” 说着,学徒们走到各自的研究桌,在书架旁查阅书籍,研究辉石。 这些学徒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轻蔑,但言辞间,那种不以为意也是十分明显。 书页翻动,坩埚碰撞,周围陷入静谧的研究环境中,所有人都不再理会托普斯。 最大的轻蔑,大约就是彻底无视。 这种静谧,让托普斯有些遭不住。 托普斯拉着瑟廉: “走吧,我们去见魔法教授吧。” 在大师们还在魔法学院时,他们可以直接收徒,赐予学徒辉石头罩,带到自己的教室学习。 但如今大师们纷纷被驱逐,对学徒的授冠工作就交给了魔法教授。 这项工作交给魔法教授,也是王室与学院博弈的结果。 魔法教授效忠于卡利亚王室,由他们选择的学徒,学院会更紧密地与卡利亚王室绑定,促进双方的融合。 托普斯找到一位学徒,询问魔法教授的位置。 戴着奥利维尼斯辉石头罩的学徒回答:“魔法教授在杜娟教室西侧休息室。” 等托普斯带着瑟廉赶到休息室,却没有看到魔法教授。 没办法,托普斯只能再找个附近的学徒询问。 “魔法教授在杜娟教室那边的隐藏小房间里呢。” 托普斯于是又往回赶,找了半天,才摸到那个隐藏在杜娟教堂的小房间。 可依然没有魔法教授。 “哪呢?”托普斯累地满身是汗。 “你找魔法教授吗?”旁边的拉兹利教室学徒提着桃木剑过来,“教授去墓地了。” “我刚才沿着那个方向走过来的,没碰到啊……”托普斯又跑向墓地。 墓地很大,许多被辉石侵蚀的长生者和傀儡占据这片墓园,但并未看到魔法教授那醒目的大帽子。 托普斯没辙了,只能继续往前,以求可以碰到教授。 路上,托普斯有点忧愁: “他们不会在拿我取乐吧?” 瑟廉说:“我不清楚,我进教室都是导师们带我过去的。” 托普斯捂脸:“学霸真好啊。” 他们走到一个水车旁,在水车旁遇到了一位穿着极少衣服,腰间别着大剑的人型。 他不似人类,身形修长高挑,皮肤苍白,仿佛在无重力的环境中成长。 耳朵修长尖锐,容貌也与一般人相差甚远。皮肤的质地不似肉体,看起来龟裂坚硬。 “这……应该不是魔法教授吧?”托普斯也有点不确信了。 “不要无礼。”瑟廉戳戳托普斯的后腰。 瑟廉主动上前,向那位修长不似人类的苍白人型鞠躬,给托普斯介绍: “这位是尊敬的白王。” “白王……谁啊?”托普斯疑惑。 他很少见到瑟廉有这种态度。 瑟廉一般只会对亚兹勒等大师流露出尊敬的态度。 “星之子。”瑟廉意简言赅,用三个字就让托普斯明白为什么瑟廉会是这种态度了。 “怪不得。”托普斯恍然。 他也跟在瑟廉后面,有样学样,向石肤的白王行礼。 “这么有礼貌的魔法师不多了。”白王叹息。 “您原来会说话?”托普斯惊讶。 瑟廉说:“拉塔恩的重力魔法都是白王教授的,白王们当然会说话。” “您知道魔法教授在哪吗?”托普斯还没忘授冠那茬,“我听说教授来到了墓园。” “魔法教授?没有来这里。”白王说。 托普斯苦笑: “果然……学徒们是在消遣我吗……他们把杜娟教室附近的地方说了一圈。” 白王说:“他们没有骗你,但也确实是在消遣你。” 托普斯愣:“这是何意?” 白王说:“那个魔法教授,在研究传送魔法,会以固定路线高速瞬移。你们跟着跑,肯定是追不上的。那些学徒确实告诉了你们教授的位置,却没有告诉你们,你们不可能跟上。” “还能这样?”托普斯愣,“那怎么办?” “去一个固定地方等着就好了。”瑟廉推推托普斯,“你去等着,我还有学术问题想跟白王请教。” 瑟廉看到星之子就走不动道的习惯突然就发作了,直接把托普斯推走,也不怕暴露,撸胳膊挽袖子就跟白王聊起魔法问题来。 托普斯看着眼睛闪着星光的瑟廉,没再打扰他,自己一个人回到杜娟教室。 他去了那个隐藏的小房间,等待魔法教授传送过来。 这里比较安静,不用面对那些态度恶劣的魔法学徒,适合独处。 可托普斯没等多久,教授没来,倒是有几个学徒把门口堵住了。 这些学徒戴什么头罩的都有,手里拿着瓶瓶罐罐,热情地走向托普斯。 “托普斯,帮我们测试一下我们新研制的彷造魔法。” “我在等魔法教授……”托普斯说,“等会儿要去报告展示我的研究,争取授冠呢。” “急什么,魔法教授来这里还早,帮我们测试一下嘛。” “对啊,这个彷造魔法,需要没有资质的人来测试,我们的数据才最客观。”辉石魔法师们围绕托普斯,白色的石膏头罩怼到他脸上,“你是废石,再合适不多了。” 托普斯在心里想像自己大展神威,把他们都拍翻,扬长而去,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身影。 但想像完,还是小声说了一句:“好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走 湖区与艾蕾教堂的传送阵建立,越来越多的员工开始自由出入两地。 无名的调度也就更加方便。 很快就给员工们安排好了工作。 原本在艾蕾教堂负责建筑的工人被他派往位于雾林的希芙拉河入口井。 入口井是一口巨大的井口,向下延伸到地下河床,是永恒之城的入口之一。 拉妮想要得到的,就是那里的秘宝。 但是从入口井下去,并不能抵达拉妮想去的那个永恒之城。 地下环境复杂,断层很多,有些地方即使能肉眼看到,中间却隔着无法过去的天堑。 拉妮过去的设想,是让拉塔恩的重力魔法失效,让陨石落到永恒之城上方,直接把地下城的天空砸漏,从上面进去。 无名则没那么暴力,他准备利用重力魔法,凭借从瑟利亚那里采集重力石,靠拉塔恩的帮助,建造浮空的大桥,沟通两地。 他安排了工人们去勘测选址,等瑟利亚那边的重力石开采完毕,就可以开工建造。 除了矿工和建筑工人,大批的长生者也是需要安排的。 有了传送门,长生者们终于可以不用赋闲在家,守着一望无际的灰尽无所事事。 湖区还有着相当的生机,以及各种全新的动植物,亟待采集。 这里有许多的粪金龟,也有许多的龟。 无名得到长生者们回报的消息,听说还有乌龟,喜出望外,命令大量狩猎。 无名设想的媒婆业务,始终因为龟颈肉不足而搁置,湖区的大量乌龟给了他重启业务的希望。 不过这个希望被湖区凶险的环境打破了。 这里遍布幽魂怨鬼,生勐的龙虾螃蟹,偏偏这些东西和乌龟的生活领地重合,长生者们回来的时候浑身带伤。 即使派了亚人和凯丹佣兵过去狩猎护卫,效果也不是很好。 那些带着王冠的幽魂都相当凶勐,会潜入水底伏击吐毒,多手多脚,攻击的时候凶悍无比。 还有摇着铃铛,将冤魂甩向佣兵们的矮小侍从。 在湖区的开采工作可以说寸步难行,举步维艰。 无名坐在土包上,盯着埋土里的d: “你有什么办法吗?” d缓解着被无名拍得脑震荡的脑子,听明白了无名的话,闷声说: “你先把我放出来。” 无名立刻招呼凯丹佣兵,把土包挖开,给d搀了出来。 d甩开凯丹佣兵的手,自己掸了掸身上的土,冷眼看无名。 “别撑着啦。”无名说,“盔甲里面也进土了吧?不难受吗?” d跟无名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矜持,不再维持威严肃穆的态度,不稳重地跳起来,又脱了腿甲,把进了盔甲里的土沿着口子倒出。 “要不要再洗个澡?”无名和善地关心d。 “不必了。”d说,“你想解决王室幽魂?你就是因为这个把我放出来?” “只是原因之一。”无名说,“这些看起来不也是死诞者,你有没有解决办法?” d说:“王室幽魂不是死诞者。” “不是从死亡诞生的就是死诞者吗?”无名问。 “在黄金律法的定义里,不是。”d坚持着自己的律法和教条。 “哦……”无名若有所思,对凯丹佣兵挥挥手,“埋起来埋起来。” “等等。”d连连后退,“不过我知道怎么对付王室幽魂。” “早说嘛。”无名立刻又堆起笑容,“怎么对付?最好经济实惠。” “王室幽魂并不诞生自黄金律法体系,而是卡利亚这边的产物。”d说,“他们与白金之子类似,与赐福互相排斥。你用治疗的祷告就可以解决。” “治疗怎么解决?”无名没听懂。 “对黄金之民的治疗祷告,对幽魂是剧毒,可以造成大量杀伤。”d说,“一个圣职就可以解决幽魂。” “果然经济实惠。”无名眼睛亮起来。 无名觉得,能用法术解决的,可比用消耗品解决经济实惠多了。 d却冷笑一声,挖苦他到: “你的手下,有圣职吗?” d跟着无名的车队,早就见过无名的各种手下。 简直是亵渎的集合,什么乱七八糟的员工都有。 但就是没有点正常人,更没有圣职人员。 这商队简直就是异教徒大集合,完美符合d对商人这一群体的想像。 “那你会吗?”无名问。 d傲然道:“我当然会,我只是不用——” “很好,我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无名说。 d愣住:“你不是说放我走了吗?” “你刚刚不是不想走吗?” 无名见d沉默了,安慰他: “放心,我这人很公道,你给我工作,我给你工资。你不是很喜欢赐福吗。卢恩,就是赐福啊。” “我——” d还想辩驳,被无名无情打断: “好了现在来解决第二个问题——什么是罪人?” “我觉得你就是罪人。”d说。 “别闹,说正经的。”无名说,“把你刨出来就为这件事——在黄金律法中,如何定义罪人?你们如何处置罪人,如何刑罚,又如何赦免?” 看到无名认真好学的样子,d有些不确信。 莫非这家伙真的想成为一位黄金律法基本主义者?是我们的同志?否则他为何要了解这些? d问无名:“你为何要了解这些?” 无名回答得有些犹豫:“……我手下的厨子,就是一个罪人,听他说过一些牢里的事情。”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所以呢?”d追问。 无名瞪了他一眼: “没用的少问,商业机密!” d没辙,只好给无名讲了一下。 从黄金律法下的重罪,到轻罪,到罪人的刑罚,与赎罪的方法。 无名边听边记笔记: “原来如此,罪人们会被荆棘缠绕啊。” d点头:“荆棘是罪人的证明。轻罪的脖子上会被佩带尖刺树枝,重罪的死囚则缠绕生锈铁棘。 “有些重罪者会被罪恶荆棘贯穿双眼。结果罪人们反而在双眼沐浴鲜血后找到了新的信仰。果然是不可救药的家伙。” “生锈铁棘……”无名想到了那个屡次袭击他的铃珠猎人。 那家伙身上就是这种荆棘。 d看到无名那记得满满当当的小本子,忍不住再次问道: “你了解这些,到底是做什么?” “商业机密。”无名扣上小本本,好像这些由d亲自告诉他的内容是什么秘密一样,小心翼翼地收好。 无名摆手打发d: “现在你该去清理湖区了。” d瞥了无名一眼,转身向雾气中走去。 ========== 米莉森走在湖区的雾气中。 她在帮白金村的接肢实验物色实验体。 当然,让她去绑架健全的人砍手剁脚她是绝对不会干的——她是去找志愿者。 这兵荒马乱的时代,缺胳膊少腿的人并不少。 尤其是湖区这个地方,凶险异常,普通人遇到龙虾或者王室幽魂,能活下来的人总要留下点什么。 唯一的问题是,米莉森自己也打不过这些怪物,搜寻的时候如履薄冰。 为了自己,她不会走湖区,但为了拯救她人,她倒是会舍弃部分安全。 怀着某种同理心与责任心,米莉森一路摸到湖区中心。 这里的断壁残垣多了起来,许多被水淹的遗迹,还有破碎的大桥残骸。 对米莉森来说这是个好事,只要贴着边缘走,她就不用担心被龙虾远距离一个水炮洞穿身体。 她在这里遇到了一群青蛙一样的人,句偻身子,脑袋肿大,眼眸凸出,通体银色。 这些青蛙一言不发,手持各种武器,在围绕着什么东西四下巡逻。 米莉森发现,在青蛙之间,有一个穿着银色锁子甲的女性倒在地上。 有些青蛙人爬在女性身旁,触碰着那名女性,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米莉森站出来,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身形。 青蛙们见到米莉森,立刻戒备,武器纷纷对准她。 米莉森举起唯一的一只手,向他们打招呼。 促使她站出来的,是这些青蛙的腿。 她注意到,有些青蛙的腿,已经发黑,结合和苍白的肤色,很像她在白金村看到的人。 “你们是白金之子吗?”米莉森问。 青蛙们似乎不会说话,但能听懂米莉森的话,他们犹豫片刻,看着米莉森的断臂,放下武器,缓缓后退。 米莉森观察着那些大头青蛙,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断臂时,他们才放松了警惕。 米莉森不再多想,上前查看那个躺在水中的女性。 女性已经死亡。 米莉森之前没有看到红色血液,本以为可能会有救,但靠近了才发现,这女性也是一位白金之子,浅白色的血液在身下的水面晕开,变得透明,随后彻底消失。 “这就是艾尔帕斯老先生说的,年轻的白金之子吗?”米莉森呢喃着,抚摸那年轻女性失去生命的脸庞,红色的碎发飘落在苍白的脸庞上。 十分冰冷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这温度比湖区的湖水要凉得多。 米莉森的指尖沿着冰冷的地方下移,从白金之子的怀中取出一朵花。 准确说是一株嫩芽,就像曾经在腐败病教堂周围生长的圣血木芽一样。 这木芽通体洁白,仿佛冰凋。 冰结晶木芽,这个名字出现在米莉森脑海中。 米莉森不仅知道这植物的名字,还知道哪里盛产这种嫩芽——北方雪原——她要前往的地方。 听艾尔帕斯老先生说过,年轻的白金之子,正是前往了那个地方。 这是回来了?米莉森心想。 可为何死在了这里? 米莉森翻动这位年轻白金之子的身体,寻找她身上的伤口和死因。 突然,她僵住了。 白金之子身上,有一个微小的伤口,伤口不深,也不在要害,但伤口处有一抹猩红。 米莉森蓦然收回指尖,死死盯着尸身。 她僵了一会儿,将手伸向尸体,手上燃起火焰,将那位白金之子彻底火化。 米莉森起身,疑云萦绕在眉头。 一个从雪原回来的白金之子,死于猩红腐败? 米莉森试图询问那些沉默的大头青蛙,却始终没办法形成有效交流。 无奈她只能先返回白金村,告诉白金之子们这个消息。 米莉森没走多远,发现脚下的浅水,波纹频频颤动。 “这种波纹的频率……” 波纹相当混乱,密度和强度都不均匀。 米莉森判断,这不是龙虾螃蟹等巨兽造成的痕迹,也不像是王室幽魂可以制造出的波纹。 更像有大部队在战斗。 米莉森顺着波纹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有战斗的地方,肯定会有人受伤、致残。她可以顺便找志愿者。 更重要的是,见到白金之子尸体后,米莉森有种令人不安的想法。 透过水纹的传递方向,米莉森判断大部队在移动,速度很快。 她计算着速度,直接堵在对方会经过的路径旁。 为了赶路,米莉森也不再隐藏身形,纤细的腿爆发出惊人力量,在地面掀起一波又一波水浪。 响亮的动静惊动了许多怪物,她一边闪躲那危险的龙虾水炮,一边与巨蟹和王室幽魂展开一场赛跑。 当米莉森终于见到了发生战斗的双方,童孔骤然收缩。 不安的想法被证实了。 一位白金之子正骑着一匹大狼,甩开后方的大量骑兵追击。 这位白金之子与那位死去的白金之子类似,身穿银白锁子甲,苍银色长裙,手持弓箭,不断向后方发射魔力箭失,阻挠追击。 后方的骑兵也不甘示弱,密集的箭失落在大狼周围,偶尔箭失命中狼,激起巨狼阵阵哀鸣。 后面的骑士追兵,赫然是之前袭击白金村的那群人。他们身披的铠甲都有眼眸徽章。 米莉森不再犹豫,插到双方中间,手中火焰甩开,干扰骑兵们的视线。 火焰过于分散,威力不足,战马的眼睛上也有布匹遮挡,骑士们并没有被阻挠,直接破开火线。 骑兵们没有犹豫,分出一半箭失准备射杀米莉森。 对于箭失,米莉森自然不怕。 她扬起火墙,烧穿箭幕,冲出箭雨,向一个方向扑去。 这一扑,不是为了躲箭失。 刚刚的火幕,也不是为了杀伤。 凶勐的水炮穿透层层人马,射向米莉森刚刚所在的位置,王室幽魂和螃蟹也赶到了,和这批人马撞个正着。 骑兵们猝不及防,被湖区的这些凶兽打了个人仰马翻。 米莉森回身窜到奔狼旁边,抓起狼背上的白金之子手腕: “走。” 白金之子对这突如其来的援军还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低头看胯下的巨狼: “我的伙伴……” 米莉森看了一眼,巨狼的前爪已经被箭失刺穿,每一步都让伤口撕裂,鲜血直流。 这样下去哪怕能逃走,追兵也会跟着血迹找回来。 没办法了,只能…… 米莉森抓起狼的手腕,让它人立而起: “走。” “诶?”白金之子愣住。 狼上的白金之子直接和地面呈九十度角,被突然的地心引力整不会了。 白金之子的脚没有力气,差点就从狼背上掉下去,连忙抓起弓箭,用弓弦勒住狼的脖子,把自己挂住。 “嗷呜——” 巨狼长嗥一声,不知是被弓弦勒疼了,还是因为两只小短腿来回捯饬太累。 巨狼就这么在米莉森牵引下,两条腿飞快地跑动,离开混乱的现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忧愁的无名 “什么!那个混蛋没去?”无名听到手下的报告,火冒三丈。 浑身带伤的长生者吓了一跳,离无名脑门上那窜出去十多米的火焰远点,点点头: “没人来解决幽魂,也没人解决龙虾螃蟹……” 无名痛心疾首:“那个混蛋,他这是在犯罪啊。我还好心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 “老板,现在咋整?”长生者问。 “让我想想。”无名把长生者打发走,愁眉苦脸地想新法子。 d离开后,无名也遇到过王室幽魂的袭击,他测试过,他的治疗祷告也可以对王室幽魂产生杀伤力。 但是诺大的湖区,如果让他一个人负责,他就不用干别的事了。 可他的手下也确实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艾蕾教堂单指那边,教给海妲的祷告,仅限传送而没有治疗类法术。 这还是当初帕奇的考量。 他怕治疗祷告这种大众法术容易被找到破绽,被人发现艾蕾教堂的双指和正经双指教授的法术不同。 况且传送的法术也是褪色者学习的,褪色者不是他的员工,无名没法指挥褪色者听自己调遣,去清理湖区。 想到帕奇,无名就心烦。 “天天怕这怕那,现在好了,褪色者也不会治疗祷告——” 无名突然顿住了。 褪色者不会治疗,但是褪色者的女巫会啊。 正牌褪色者虽然不多,但也不少。 只要能请动那些褪色者,让他们的女巫出手,这事儿不就成了? 说干就干,无名立刻动身。 没走两步,又有王室幽魂来挡路。 无名现在看到这王室幽魂就烦,那一排手脚,只觉愈发面目可憎。 “卡利亚和学院干什么吃的,怎么放任你们这帮怪物在这破坏生态环境,踩坏花花草草的。”无名甩手推过去两个金色光球,砸到王室幽魂身上。 王室幽魂身体崩解,在绚烂的赐福光芒中嘶叫着消失。 无名通过传送门赶回宁姆格福,从教堂和史东薇尔两地发起告示。 “高价聘请褪色者携女巫讨伐王室幽魂,待遇从优,免费提供勇者肉块勇者肉块振奋香料……” 广告打了出去,无名自信满满地等待着褪色者大军开赴湖区,清剿王室幽魂。 等了十天,没人来应聘。 “怎么会这样……”无名觉得信仰崩塌了,“我出的价钱还不够高吗?” 如果帕奇还在,无名还能问问帕奇,但现在…… 他去问了咖列,咖列此时还在卡利亚城寨,负责丝绸的交易。 “咖列,你当商人比我长久,你给我支支招,解解惑。”无名找到咖列,“为什么没人来呢?” 咖列诧异:“你问题你问我?” “不问你问谁?”无名说,“附近也没别的商人了啊,帕奇那孙子熘了,我总不能为了问个事情专门跑一趟艾蕾教堂,问那边的商人吧。” “我是说,这问题,你应该知道啊。”咖列说,“你忘了吗?” “我……应该记起来吗?”无名不得其解。 咖列清了清嗓子,模彷着无名的语气,摇着手指头: “啧啧啧啧,你以为你买的是褪色者们的战力?你买的是时间。褪色者喜欢冒险,喜欢杀敌,向往法环,却不会向往工作。如果他们向往这种生活,他们可不会来这交界地。” “啊……”无名捶着掌心,想起来了,旋即痛心疾首,“商人当久了,都忘了战士们怎么想的了。” 咖列说:“褪色们崇尚的是荣誉,渴望的是杀敌建功立业,你这样直接聘请,请不来的。” 有了咖列的提示,无名一下开窍了,来回踱步几圈,很快找到新方法。 史东薇尔的公告被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突然在城中弥漫开的流言—— 在湖区,埋藏着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的进出钥匙,可以无视学院下的封印,进入内部。 而学院内部,满月女王坐镇其中,怀抱大卢恩,静待各位勇士的挑战。 满月女王在学院中怀抱大卢恩的事,其实知道的褪色者并不多。 在大人物和高层们的信息渠道中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小人物来说,就是不传的秘辛。 而这样的小人物,是最多的。 远比之前流入湖区的人多得多。 相当多依然在史东薇尔附近迷茫徘回的褪色者一下子找到了生活的奔头,大量涌向湖区。 卡利亚的公主之后会为无名这招带来的影响头疼,但那就不是无名会考虑的事情了。 他已经安排好一位商人在拉斯卡废墟附近摆摊,好心地收取一点卢恩,卖给褪色者们一份情报——用治疗法术可以轻易解决王室幽魂。 ========== 白金村外,毒池中,两个老头并肩而立。 尤拉与欧尼尔站在一起,远远地监视着梵雷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说,我欣赏他的毅力。”欧尼尔举着个望远镜,称赞着梵雷。 这段时间,梵雷经历的所有羞辱和痛苦,都被两人看在眼里。 两人津津有味地看着梵雷一路受苦,偶尔还会打赌梵雷之后会遭到怎样的待遇。 上次是欧尼尔输了,欧尼尔猜测梵雷会继续寻找湖区两侧大陆的村庄,询问进入学院的方法。 而尤拉则精准地猜出梵雷会进入毒池粪坑,然后因为残疾的身体只能匍匐而大口吞咽腐水。 事实证明是尤拉对血指了解更多,判断更精准,欧尼尔输了点卢恩,尤拉则用那些卢恩在附近新出现的商人那里买到一些面粉。 “血王朝的人,都不正常。”尤拉说着也放下望远镜,用腾出的手拿起另一只手碗里的快子,吸了一口面条。 “你这是什么食物?”欧尼尔瞥过去。 “我故乡的东西。”尤拉说。 “给我也来一口。”欧尼尔伸手。 “你那个嘴,一口就没了。”尤拉用铁斗笠挡住欧尼尔的手,狠命吸,“我这是用你输给我的钱买的面粉做成的。给你吃,那我这就不叫赢钱,叫给你当厨子了。” 欧尼尔却很自信: “你总要给我一口的。” “怎么说?” 欧尼尔指指尤拉的裤脚: “你衣服已经沾上这毒池子的腐水了,过一会儿你就该中毒了。” 尤拉往下看了一眼,食欲立刻没有了。 欧尼尔说:“坐我肩上吧小矮子。” 尤拉知道欧尼尔的条件,把碗递给欧尼尔,随后被欧尼尔一把举起,放在肩上。 尤拉看着欧尼尔同样被毒素沾满的腿甲: “你怎么不怕毒?” 欧尼尔大笑:“我之前待的地方可比这毒多了——你这玩意儿怎么吃?” 欧尼尔研究了半天,最终也没学会用那所谓的快子,直接张开大嘴把面条都倒了进去。 “不错。”欧尼尔抹抹胡子上沾染的汤汁,“你这手艺,可以去城里当个厨子了。” 尤拉没搭理他,他正举着望远镜观察远处梵雷的状况: “那家伙,好像晕过去了。” “不会被淹死吧?” “被人捡走了。” “被谁?” “被另一群瘸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白金骑狗 米莉森牵着大狼,年轻的白金之子搂着大狼脖子,一起回到白金村。 村里人都知道米莉森出去是给他们物色志愿者做实验的,看到米莉森带回来的人是白金之子,都很吃惊。 白金老人们看着白金之子,迟疑道: “米莉森啊,我们知道你得去寻找残疾人,但是如果你找来的是白金之子,那就没必要出去了啊。我们这帮老头子都可以当实验体的。” 米莉森刚回村,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听到老人们的话,想解释却因为气息不畅没法开口,只能连连摆手,暂时无奈地苦笑。 那位白金之子却开口了: “老先生们,是这个姐姐救了我。百耳男的手下在半路对我们围追堵截,很多同伴都去世了。” 听到白金之子的话,老人们默然。 他们恨恨说道: “之前百耳男也袭击了这里,如果不是米莉森出手相助,我们已经被屠村了。” “米莉森……”年轻的白金之子女孩刚刚已经听到了白金老人对米莉森的称呼,知道了她的姓名。 她感激地握住米莉森的独臂: “谢谢你,你是白金一族的恩人。” “我和白金一族有缘份。”米莉森用微笑安抚着白金女孩刚刚死里逃生的紧张情绪,“我是米莉森。” “我叫勒缇娜。”白金之子女孩自我介绍着,她指着大狼,“这是我的伙伴罗伯——” 自称勒缇娜的白金之子女孩看向大狼,介绍突然被掐断了。 大狼此时已经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它四肢中的三个肢体都遭到重创,前肢毛发消失,露出焦黑血肉,两条后腿的毛皮都磨没了,不断抽搐。 狼的脖子上还有一个深深的勒痕,渗出血液,打湿胸前的毛发。 “罗——伯——!”勒缇娜扑倒在大狼肚子上,压得大狼又嗷得一声起来。 白金老人们看到大狼的伤势,也十分气愤: “百耳男和他的手下这是要赶尽杀绝啊,太恶劣了。看看这前爪,这是被火箭烧灼的吧?” 米莉森举起一只手: “那个是被我烧的,防止血液暴露行踪。” 白金老者们沉默片刻,发现怒气发泄错了方向,他们有点泄气。 酝酿了一下情绪,他们继续谴责: “这后腿是百耳男的手下折磨你们所致吧?” 米莉森侧过脸,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大家: “它两只腿跑得有点慢,我路上可能拖了它几段,这是磨出来的。” “狼不是四条腿走路吗?”白金老者们愣住。 “手伤到了嘛。”米莉森指指前腿的烧伤。 白金老者们不说话了,半晌,他们指着大狼脖颈上的伤痕,试探地看向米莉森: “这个……不会也是你打的吧?” “这个不是。”米莉森连忙摆手。 白金老者们刚刚松了口气,勒缇娜抬起头,抹了抹泪: “这是我勒的。” 白金村的老人们缩起脖子,脸皱成一团,看向两个女孩: “你们……叛变白金之子了?” 勒缇娜连忙辩解: “我只是失手……” 辩解到一般,勒缇娜好像没了解释的意愿,她伏在大狼身上,为生息渐消的大狼默哀。 米莉森蹲下身,温暖的手掌搭在勒缇娜肩上。 “请让我一个人和罗伯待一会儿,我想静静,给我的伙伴送别。”勒缇娜用狼毛擦着泪水。 “我是想说,我或许能救它。”米莉森说。 “真的?”勒缇娜连忙看过去。 “我会一些治疗手段。”米莉森说,“我的老师教给我的。” 说着米莉森的掌心浮起一团火焰,火焰散发着黄金色的波动,不断晕染在大狼身上。 大狼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眼中也开始恢复了光彩。 “罗伯!”勒缇娜惊喜地抱住大狼。 在拥抱大狼时,勒缇娜也接触到了那黄金色的波动,突然一阵黑烟从她锁子甲下的皮肤中冒出。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勒缇娜痛叫一声,缩到一边。 “啊,对不起。”米莉森说。 这段时间她跟着长老学习白金之子与接肢的相关知识,她已经知道了,寻常的治疗手段对于白金之子来说是剧毒。 所以她才需要去外面寻找接肢实验的志愿者,而不是直接让白金之子们举行接肢仪式。 黄金君主使用的仪式,对于白金之子来说,或许也是致命的。 勒缇娜咬着牙忍住痛: “没事,请不要在意。我之前不也失手差点杀掉罗伯,这是我应得的。” 米莉森满是歉意地查看大狼罗伯的伤势:“它恐怕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可能没有坐骑了。” 勒缇娜说:“没事,习惯了,小时候,在箭术没有练成时,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她远离那团漂浮在空中的火苗,抚摸着大狼毛茸茸的大尾巴: “罗伯,你要先自己休息了。我暂时不能陪你了,我还有使命……” 米莉森看着勒缇娜被自己的治疗造成的伤势,想起了自己离开时的目的,对白金老者们表示歉意: “对不起,我没有找到实验体。” “请不要在意,您是为了救勒缇娜。”艾尔帕斯老先生越众而出,爬着出来,“而且我们已经找到了实验体。” “找到了?”米莉森吃惊,“村里不是都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吗?” 艾尔帕斯说:“有个残疾人晕倒在村子附近,刚好被我们发现。这个人也不是白金之子,完美符合我们的预期。” “真的?那太好了。”米莉森说,“我这就去帮长老做实验。” 勒缇娜正摸着罗伯的尾巴,听到米莉森这么说,抬头看过去。 刚好那团对大狼来说温暖无比、对勒缇娜来说却是剧毒的火球横在中间,挡住她的视线。 勒缇娜皱皱眉。 艾尔帕斯说:“不必了,那个人被我们捡到,已经过去了几天。我们已经在长老的指导下,完成了接肢实验,实验大体上还算顺利。” “大体上?”米莉森注意到艾尔帕斯用词的微妙。 艾尔帕斯说:“那人来的时候,四肢几乎全断,只有一只手臂完好。但似乎因为行动全靠那一只手,所以磨损严重,伤口又接触到腐水,四肢几乎全部腐烂了。我们切除了他的全部四肢,用接肢贵族身上切割下来的肢体给他换上。” “出现了排异反应?”米莉森问。 这是长老在解析接肢仪式时猜测的一个可能的隐患。 艾尔帕斯摇头:“四肢全部替换成功了,没有出现异变,可以自由控制。” “那很好呀,哪里出问题了?”米莉森问。 艾尔帕斯嗫嚅道:“接肢的时候接反了,四个磕膝盖冲后。” 米莉森疑惑地歪起小脑瓜: “这是……狗吗?” “也不算是狗,狗的膝盖不是冲后的,只是脚太长……这个主要是接肢贵族的肢体太畸形——” 艾尔帕斯解释着,若有所思: “也可能是因为我们白金之子平常都用狼移动,和狼接触紧密,下意识选择我们习惯的形状装了……” 艾尔帕斯看向勒缇娜: “不过正好,勒缇娜,你又有坐骑了。” 勒缇娜却没那么高兴,她看着艾尔帕斯,神情有些严肃: “艾尔帕斯老先生,我想跟你谈谈。” “好的。”艾尔帕斯说,他回头对米莉森说,“对了米莉森,你先去见长老吧,他似乎要把这次接肢的经验告诉你。以后还是你负责实验操作。你也发现了,我们来做实验,不太靠谱。” “好的。”米莉森应声答应,走上斜坡。 经过上次的学习,她现在已经有了经验——当有人这么把她支走时,他们可能就是要说些秘密了。 白金一族内部或许有自己的秘密,米莉森不介意自己被视为外人提防。 她走到最上方,在小黑屋外,她也见到了那个被白金之子们做了接肢实验的残疾人。 这人的四肢果然很扭曲,说膝盖冲后,其实只是一种形容,因为肢体是从接肢贵族身上贴下来的,许多肢体的关节和肌肉是完全畸形扭曲的。 一条腿是由两只手拼接而成,一只手由数个手指绞在一起制成。 看到这副样貌,米莉森只觉得庆幸之前没有答应长老给她接肢。 视线上移,米莉森发现,这人的嘴巴也被接肢了。 下颚被卸开,安装上一个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嘴巴,利齿交错,看起来颇为凶勐血腥。 这人被链子拴住,凶勐地对米莉森嘶吼狂吠,口水从利齿中滴落。 米莉森看得直皱眉。 这不是因为这人的畸形或者凶勐,畸形和凶勐她在盖立德见得多了。 米莉森皱眉的是这人为何会被接肢到如此地步。 艾尔帕斯说这人四肢残缺,那只接肢就好了,为何还要把嘴巴也给换了?真要拿人当坐骑? 难道这外表老实的白金一族,其实内心相当阴暗凶狠? 米莉森带着不解,走进小黑屋。 ========== “白金之子,是相当凶残的生物。”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杜娟教室中,辉石魔法师们如此说着,将一个银白色的龟裂壶递给托普斯。 “我知道,他们受到诅咒,怨恨身体健全的人。”托普斯缩手,不去接那从裂缝向外渗透银白色液体的龟裂壶,“但是直接狩猎白金之子做实验,也不好吧。这是激起矛盾……” “污秽的生命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辉石魔法师说,“这是我最新的发明——水银壶。” 龟裂壶的上盖,画着黄金树的标志。 “通过黄金树恩惠的力量激发壶中的白金水银练成物,这龟裂壶就会发生剧烈爆炸,将整个壶炸裂。之后水银会随着爆炸大范围蔓延,不仅阻碍赐福的恢复,还会持续侵蚀生命。” 辉石魔法师解说着,奥利维尼斯头罩上的蓝绿色辉石眼睛闪着光辉。 不愧是以卢瑟特作为根本的瑟利亚魔法师,这龟裂壶的风格相当有瑟利亚风格。 托普斯看着渗出来的银白色液体,想到那可能是从白金之子的尸体中炼制出来的,更加不想碰。 托普斯勉强地笑道: “我真的没时间了……” “你是在拒绝我们吗?”辉石魔法师的声音有些冷了。 托普斯心脏抽了抽。 瑟利亚的魔法师,民风可是很剽悍的,也是最容易伤害其他魔法师的同僚,托普斯真害怕对面突然几个辉石流星砸过来。 就在托普斯纠结万分,打算答应这些同僚的要求时,魔力的波动出现,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这个小房间内。 鲜艳蓝色长袍,帽檐宽大的大帽子,帽檐与长袍上皆绘有星星的运行轨迹。 学院中,魔法教授的标准穿戴。 托普斯好像看到救星,连忙招呼: “教授!您好!” 魔法教授之前正在垂头沉思,被帽檐遮挡脸庞。 听到托普斯的声音,教授抬起头。 大帽子之下,是一张铁面具。 铁面具上蛇一样游走着金线制成的纹理,在嘴部开口形成细密的网状结构。 这是一张有些恐怖的面具,自然也带着威严和肃穆。 托普斯曾经面对这张面孔心脏就砰砰跳,如今许久未见,加上自己就要找教授授冠,竟觉得格外亲切。 托普斯穿过辉石魔法师,挤到教授面前,神情激动: “教授,我……我是托普斯。” 魔法教授对这个名字显然没印象,他更惊讶于托普斯头顶那光秃秃的反光: “穿着学徒的长袍,却还没有授冠?学院里还有这号人?” 声音听起来是个苍老的女性。 托普斯的激动立刻被打垮了几分,羞涩地挠挠光头: “之前学院封闭的时候,我刚好外出,最近才终于找到回来的钥匙……教授,我在外面也一直没有疏于研究,终于有了成果,我这次就是专门来找您授冠的。” “这倒是许久没有过的工作了。”教授轻轻颔首,“好吧,跟我来。” 教授一手搭在托普斯肩膀,一手抵住帽檐,手指在帽檐上的星轨上摩挲旋转一下,两人一同消失在小房间。 “啧……”见到托普斯随教授消失,房间里的其他学徒冷哼一声,只得离开小房间。 “你们说,他会得到哪顶头罩?”有辉石魔法师跟同僚聊天。 “废石还能得到什么,我看是什么都得不到。”手持水银壶的魔法师冷笑,“他要是能得到辉石头罩,我这头罩倒过来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嘴巴上缝针 无名这几天收龟收了个爽。 看着满溢到脸上的龟颈肉,满意地合不拢嘴。 龟颈肉有提振精力的作用,十分有利于恢复交界地已经陷入停滞的繁育行为。 无名首先就给手下的长生者们用上了,发到员工手里,美其名曰员工福利。 就在无名已经开始盘算子子孙孙无穷贵也,他的生意永远蒸蒸日上的时候,一批长生者却空手而归。 “又遇到王室幽魂了?”无名问。 长生者摇头。 “那是遇到螃蟹龙虾了。” 长生者们依然摇头。 “那怎么什么都没采集回来呢?” 长生者们有些犹豫。 无名一挑眉: “有话就说,嘴里缝针了?我让帕克来给你们看看?” “老板。”长生者们有些嗫嚅,“我们这……杀乌龟是不是不太好啊?” 无名设想了各种情况,甚至想到可能是拉妮眼红自己生意,要跟自己抢货源把湖区的乌龟都搜罗走了。 为此他甚至做好了跟半神开战的准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长生者给出的是这种理由。 “你们跟乌龟共情什么?”无名诧异,“我怎么记得你们这些黄金之民都很刻薄的,转性了?” “乌龟在湖区被称为睿智兽物呢。”有长生者说。 “睿智?”无名嗤之以鼻,“乌龟会说话吗?会用魔法吗?” “还……真会。”长生者们说。 无名这下惊讶了:“哦?” 长生者说:“我们沿着东侧的大陆采摘素材,走得最远。然后发现了一间教堂,在里面有一个巨大的乌龟。” “那乌龟会说话?”无名问。 长生者们点点头: “言辞颇具智慧,我们看到这个,就赶紧来回报了。如果乌龟真的具备智慧,我们是不是……” 无名皱起眉头:“睿智兽物……” 他沉思片刻,对长生者们说:“你们给我带路,我去见识见识这位睿智的乌龟。告诉其他采摘队,植物的采摘照旧,乌龟——” “先不狩猎了?”长生者们问。 “先抓起来,不要杀,好吃好喝伺候着。”无名大手一挥,“给它们魔法卷轴、施工图纸、观星者的星轨痕迹。让它们证明自己的睿智。” 无名跟着长生者一路向北。 路上,无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建立了湖区西侧的传送运输通道,以为东侧已经有现成的可以使用的传送通道。 但实际走上一趟,无名发现了个大问题。 湖区确实有通向东侧的传送阵,但是那传送阵在学院里面,得进了学院,才能使用那些传送阵。 “这不完犊子了吗?”无名傻眼了。 他已经没有更多传送门了。 无名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破解这尴尬的局面—— 他冲着西北方向祈祷: “瑟廉啊瑟廉,托普斯啊托普斯,可一定要把满月带出来啊,顺便让她把学院的封印给撤了。” =========== 托普斯紧张地捏着衣角,微微垂着头,眼睛时不时往上瞟着教授。 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了刚入学的时候,面对老师的讲授,紧张地喘不上气。 魔法教授将他传送到一个大教室里,这里除了魔法教授,还有一匹巨大的红狼盘踞在此地,红狼耳朵上还打着耳环,比托普斯时髦多了。 那双锐利的眼眸盯着托普斯,让他下意识地腿软。 他认出了这个地方。 这里是大讨论室,是学徒们争相辩论学术,不同流派互相交流意见的大厅。 托普斯当初也就是在这个地方,遭到了群嘲,被冠以废石的名号。 瑟廉似乎也是在这个地方,被宣判有罪,至今手上的结晶也没有取下。 和曾经的百家争鸣不同,如今这里冷清了许多,遍地都是红色的毛发,似乎已经变成了这匹红狼的私窝。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托普斯鼓起勇气开口,跟教授套近乎: “教授,您研究的传送魔法,真的很厉害。” “当然厉害,这是魔法教授们才能习得的高级技巧。”魔法教授开口,“这是拉达冈在这里学习时,我们一起得到的研究成果。” “拉达冈王……”托普斯说,“我看过他的笔记,他的学识非常渊博,看问题的角度也十分高屋建瓴。” “比你想像的更高,更渊博。”魔法教授声音玩味。 “这传送魔法,是通过旋转帽檐的星轨,确定传送的位置吗?”托普斯看着帽檐上的群星运行轨迹,“很有想象力啊。” “你是个魔法师,要学会透过表象去观察本质。”魔法教授说,“不要像那些野蛮人一样,打个仗见到异象,就觉得是触怒了无上意志,要迎来天罚。” 托普斯好学地请教: “那这转帽檐的动作是为了?” “只是为了专注。”魔法教授说,“毕竟没有法阵锚定和维护的传送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挤在石壁中,或者落在高空上。” 她两根手指并拢,按在额头上: “用特定动作来进行暗示,提升自己的专注力。” 说着魔法教授消失,出现在托普斯背后。 托普斯没有回头看教授,也没有被吓一跳,反而捏着下巴开始沉思: “空间上的直接转移,似乎和扭曲有相似的含义,是否可以用星光……” “你在念叨什么?”魔法教授打断他的沉思。 “哦,我在思考我的研究领域。”托普斯回过神来,恢复到恭维的模式,“教授您的魔法真是太厉害了。” “这就是当学院、卡利亚与黄金树通力合作时,所能爆发出的潜力啊。”魔法教授感慨,“还有更厉害的研究呢,对专注的要求也更高。” “还有?”托普斯大开眼界。 他觉得今天就算没有授冠,见识到这些高级魔法,也不虚此行。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呢…… 托普斯赶紧把不吉利的想法甩开,带着期待看向魔法教授。 魔法教授两手各伸出一根食指,说道: “还有合体的秘术呢。” “合体?”托普斯惊讶,“听起来是完全不同的领域啊。” “因为对专注的要求很高,所以设计了一整套更复杂的动作,来降低施法难度。”魔法教授两根食指高举过头,来回摇摆着腰。 “居然有这种神奇的秘术?”托普斯激动,“我能有幸见到吗?” 魔法教授正扭着腰,突然僵住了。 整个人变得极为安静,保持着大幅度弯腰这个高难度姿势,身体微微颤抖着。 “教授?”托普斯询问。 “没事,扭着腰了。”魔法教授站直身子,咳嗽了几声,“至于这法术的具体应用……” 她敲了敲嘴部的金丝网: “这是机密的法术,不能说。” 魔法教授飞快地转移话题: “好了,开始讲你的研究课题吧。我会根据你的表现,判断你是否可以授冠,以及授予你哪顶辉石头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倒着戴头罩 “……我从星光获得的灵感,创造的防御性魔法……” 托普斯将自己记录的笔记递给魔法教授,讲解着自己的研究成果。 教授听完点点头:“你可以演示一下吗?” 托普斯点头:“没问题,请您对我施展一些攻击性魔法。” 教授将卷轴放到一边桌子上,双手凝聚起庞大的魔力,魔力在她左手流溢扩散,化为一张大弓,右手搭在弦上,魔力的箭失蓄势待发。 托普斯咽了口唾沫: “教授,用魔砾就够了吧,直接用高强度魔法……是不是有点危险?” “你接不下?”教授声音没有起伏。 “安全起见——” “来了。”教授说着,松开弓弦。 魔力的大箭化为流星,带着绚烂魔力流轰向托普斯。 托普斯连忙举起法杖,施展魔法。 带着星光色泽的力场从法杖顶端的辉石撑起,魔力大箭立刻偏转,轰烂一旁的座椅。 之后教授又施展了其他几种攻击魔法,测试托普斯这魔法的各项指标和参数。 “如你所说,这魔法确实可以偏转各种法术。”教授点点头,收起法杖。 “那么……”托普斯紧张地看着教授。 教授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四周的教室。 经过刚刚的一番狂轰滥炸,教室已经被砸烂了一半,好几次魔法都偏转到红狼身上,逼得红狼连连闪躲。 魔法教授开口: “托普斯,你的这项研究很不错,能独立研究出这些东西,你的智力已经得到了证明。” “哪里,我也是参考了很多前人智慧的。”托普斯不好意思地笑了。 “但是很可惜,”魔法教授说,“你研究错了方向。” “方向错了?”托普斯愣。 “如果你早生一些时间,你可以成为开辟这个领域的大师之一。”教授说,“但现在毕竟不是蒙昧的远古时代,我们魔法师是要不断学习前人智慧,开辟新时代的。” 她将托普斯的卷轴递给托普斯: “你在学习前人智慧时,有没有想过,你这是在重复发明魔法?” 托普斯明白魔法教授想说什么了。 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魔法教授说:“这种魔法效果,黄金王朝和卡利亚其实早就研制出来了。而且我以我的阅历告诉你,在世界的其他地方,类似的魔法也存在许多。他们甚至更进一步。” 魔法教授指指一半变成废墟的教室:“你看,你只能偏转,却无法消除魔法,也不能控制偏转的方向。而无论是卡利亚,还是黄金王朝,都已经拥有利用魔法阵吸收魔力攻击,转化为自己力量的魔法阵了。” “但是我这个的原理和那些并不相同啊,这是从星光衍生出来的。不是月之魔法,也不是彗星与流星……”托普斯解释着,“这个魔法的源流并不是满月女王、卢瑟特大师他们……” “确实如此,它更接近拉达冈的研究成果。”教授说,“你不要以为老师什么都不懂,我也和拉达冈共事过。光这个领域黄金王朝走得更远,光与时空的关系我们也探究过,我的传送魔法不也脱胎于此吗。但无论是拉达冈还是卡利亚,最终都没有继续走下去,你想想,会没有理由吗?” 托普斯脸有些灰暗: “所以我的领域被宣判死刑了吗?我的辉石头罩……” 教授却呵呵笑了: “这你不用担心,辉石头罩,还是会赐给你的。” 托普斯说:“可是您不是说我的研究没有价值?” “辉石头罩,只是学院授予有资质的学徒的象征。”教授说,“你不会真以为每个学徒都能发表惊世骇俗的理论成果吧?只要能证明自己的智力水平,就可以被授予辉石头罩。” 教授拍拍托普斯的肩膀,整理一下托普斯学徒长袍上的红色肩带: “托普斯啊,魔法之路,艰苦漫长,你还有很多路要走,要多想。” 托普斯也不知道该哭该笑,虽然可以被授予辉石头罩,但再想到自己的研究成果被教授否定了,又很难受。 魔法教授手捏着铁面具,看着托普斯的光头,揣摩着: “该给你哪个头罩呢……” 托普斯收拾了一下心情,还是决定先放下伤心事,迎接自己的新头罩。 无论如何这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在戴上头罩之后,他这张脸会很久不见天日。 他也不想戴上头罩前,这张脸暴露在阳光下的最后面孔是一副死了爹妈一样的表情。 托普斯说:“教授,我都可以的。” 讨论室大厅的两侧墙壁上,悬挂着历代魔法大师的头像。这些头像就是学院许多头罩的来源。 辉石头罩,便是按照这些大师的相貌制成。 教授看向那些头罩,喃喃自语: “卡勒罗斯教室……” “历史最悠久的教室,是我的荣幸。”托普斯说。 “但亚兹勒大师已经被驱逐,他的教室也已经没有了老师,而且你的领域也不是专精彗星魔法,不合适。”教授摇摇头,继续看下一个画像,“卢瑟特大师……” 托普斯知道,这个教室他也没戏,理由和亚兹勒大师一样,他的领域不合适,卢瑟特大师也被驱逐出了学院。 “双贤的话……”教授看了看托普斯那张饱经沧桑,满是胡茬的脸,也摇了摇头。 托普斯脸有点红。 双贤是给最有天分的学员准备的,他虽然有了研究成果,却是花了不知多久才完成,确实不配戴双贤头罩。 教授看着托普斯瘦弱的小身板: “海摩教室也不适合你。” 海摩教授的人为了“平战”这一理想,苦练战斗技艺,人人挥舞沉重坚硬的辉石大棒,胳膊比托普斯大腿还粗。 教授看向一副女人的画像,笑着摇头:“魔女头罩自然也不适合你,那是给女学徒戴的。” 托普斯听到一个又一个被否决,心里凉了半截。 他有点担心,教授最后会跟他说,没有适合他的头罩,所以不授予他辉石头罩了。 教授突然瞬移走了,过了一会儿,手里捧着一个头罩,拍了拍头罩上光滑圆润的辉石: “就这个吧,这个比较适合你。” 托普斯看到那个头罩,心从凉了半截,变成直接凉透了。 他很难说,不授予他头罩,和授予这个头罩,哪个更好。 托普斯结结巴巴: “可这是亚罗塔斯辉石头罩……” 每个辉石头罩的形状都不相同,除了石头凋刻成的大师相貌,头部和眼部堆砌的辉石装饰也不同。 亚罗塔斯辉石头罩,是一个大胡子魔法师相貌,两眼被蒙上红布,头部是一整块平滑圆润的辉石,仿佛被埋在土里只剩一块的球状物体。 球状物上有纹理,令人想起大脑。 托普斯对辉石头罩的外貌没意见,但这头罩的含义他却无法接受,可能比授予他魔女头罩更令人难以接受。 亚罗塔斯辉石头罩,没有属于他的教室,没有归属,这是赠予那些离开学院,想借由流浪四方学习之人的头罩。 如果当年托普斯是主动离开学院,那么受赐这个头罩他会很开心。 可如今他压根就没有表明要离开,被赠予这个头罩是几个意思? “您是想……让我离开学院?”托普斯可怜地看着教授,揣着手,没有去接那个头罩。 魔法教授说: “你说你的研究成果是从星光中领悟的,这不是正好。星光,正是赠予离开学院、踏上旅途的魔法师的魔法。而且你看这头罩顶部的辉石平滑,跟你的光头也挺像,不是很适合你?” 托普斯哭笑不得:“是啊,确实很合适。可是这头罩的含义……” “没错。”魔法教授点点头,“这就是让你离开的意思。你也看到了,你的这个领域,在学院里没有相关研究,你待在这里也没用,不如离开吧。” 魔法教授闪现到托普斯面前,将那个亚罗塔斯辉石头罩塞到他怀里: “你要是不想要,可以不戴。走吧,我看你有潜力,继续努力。” 托普斯接过辉石头罩,僵硬地转身离开。 “托普斯,要多想。”教授在背后鼓励着他。 托普斯又停下,向教授鞠了一躬,慢慢离开。 =========== 捧着辉石头罩,感受着手中石膏的凉意,托普斯心情复杂。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辉石头罩,却是亚罗塔斯头罩,这是在他任何想像中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这本是不应该出现的情况,授冠仪式上就没出现过这种头罩,他甚至和瑟廉聊天时,都没有聊这个头罩。 这就仿佛去商店找老板买顶帽子,在期待是鸭舌帽还是贝雷帽的时候,老板给拿来一个丝袜一样。 教授让托普斯要多想,托普斯现在脑子里却是翻江倒海,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到过去授冠仪式教授还会亲自给学徒戴上头罩,可到了自己这里,就直接塞进怀里。 自己是可以选择不戴,可是如果这次不戴,下次还能有机会被授予其他头罩吗? 自己心心念念来学院,想得到辉石头罩,得到认可,结果刚来就要被赶走了? 托普斯就这么一路浑浑噩噩走出校舍,半天没回过味来。 “幼,托普斯,怎么了?光头还是这么亮啊,这是教授那边没给过?” 有声音在托普斯背后响起。 托普斯回头看过去,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回了杜娟教室,那几个学徒从后面追上来,语气不善。 托普斯回头看他们,露出还捧在怀里的辉石头罩。 几个学徒脚步立刻就放缓了下来。 几个人都看向其中一个学徒,戴着奥利维尼斯头罩的学徒。 “人家拿到了呢。”旁边有人调侃那位学徒。 奥利维尼斯教室的学徒语气不善: “你这走了狗屎运的还真能——等等,那是什么头罩?” 那学徒难以置信地又辨认一番,旋即大笑:“什么情况啊你托普斯,亚罗塔斯头罩?你这是又要出去了?原来我们错怪废石了,人家的研究方法是去外面呢。” 其他注意到托普斯手上头罩的人也忍不住笑了几声,问托普斯: “你的研究成果到底是什么?教授怎么会把这个头罩给你啊。” “偏转法术的法术。”托普斯说。 “你还在重复造那个轮子啊?”有比较熟悉托普斯的学徒惊讶道,“还以为你出去一趟学精了呢。” “怪不得会给你这个头罩呢。”奥利维尼斯头罩的学徒笑,“教授可能是想让你出去多涨涨见识吧。” “我这个不一样的。”托普斯忍不住辩驳道,“我这个的原理不是解析法术并分解利用,而是利用光的力量来偏转法术。” “行,刚好,我们也想见识一下,伟大的废石,有着怎样伟大的研究。”奥利维尼斯头罩的学徒说着,拿起法杖。 “你们要干什么?”托普斯惊慌地松开辉石头罩,赶紧掏出法杖。 辉石头罩跌落在地上,摔出几道裂缝,碎片四溅。 “你明明准备答应帮我们实验彷造魔法,却食言了。”学徒说,“现在有空了,不得补回来?” 托普斯紧张盯着学徒法杖上的辉石: “那你拿法杖做什么?你的彷造魔法不是水银壶吗?” “哦,水银壶,这个也可以。”学徒想起什么,转身从自己的桌子上抄起一个龟裂壶,甩手就砸向托普斯,“来试试偏转这个啊。我很好奇,你的偏转魔法,能不能偏转这种范围毒气式的攻击呢?” 托普斯连忙施展防御魔法,让水银的扩散偏转方向。 但水银扩散范围极大,很快还是侵入到托普斯的力场中。 真的如学徒所说,他的偏转魔法,对大范围的毒气攻击,效果有限。 托普斯连忙退开,远离水银范围。 他离开杜娟教室,走向墓园。 “快住手!”托普斯惊叫,“我们是同僚啊。” 学徒从水银中迈步走出,托普斯突然发现,那朝他丢水银壶的学徒把头罩戴反了。 “你在说什么?我头罩戴反了,看不到啊。”学徒敲敲头罩上的耳朵,说着明显是来找茬的话,举起法杖。 凶残的瑟利亚魔法师因为托普斯得到头罩失了面子,仅仅是嘲笑还不足以令他停手,不仅是水银壶,他手中法杖也亮起光辉。 三道流星划破天空,撞向托普斯。 流星魔法,标准的奥利维尼斯教室的师承。 以卢瑟特为根本的瑟利亚魔法师们,熟悉掌握着各种流星魔法。 流星也被托普斯的力场魔法偏转了。但无论是攻击托普斯的学徒,还是托普斯,都没有停止继续施展魔法。 其他学徒也跟着一起加入了队伍,源源不断的魔法被释放出来。 流星、彗星、魔力辉剑,各式各样。 奥利维尼斯教室的学徒扬声道: “托普斯,你要感谢我们帮你测试你的防御魔法强度啊。撑不住的时候可记得说哦,我们也不想犯下误杀同僚的罪行嘛。虽然杀个废石,学院应该也不会追究。” 来到学院之后一路不顺,各种打击,如今又面对性命危机,托普斯想到那个跌落到地上开裂的辉石头罩,一直蔫蔫的脸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些松动,情绪有些按捺不住。 托普斯瞪大眼睛,紧盯着前方,泪水从圆睁的童孔流下。 他不敢去抹眼泪,也不敢眨眼,生怕泪水模湖了视线,让他无法判断防御的时机。 即使流着泪,托普斯也在压抑着自己,不断施展着力场魔法,偏转对面的攻击。 “为什么要这样?”托普斯嘴唇颤抖,“我们不是同僚吗?” “我们是辉石魔法师,你是废石魔法师,说同僚可不合适。”对面嘲笑他。 托普斯精神有点崩溃,但也不敢放下法杖,不断和学徒僵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托普斯的周围一片狼藉,经历了各种狂轰滥炸。 魔法将四周洗礼了一遍,但始终没有侵入托普斯四周。 使用魔法是相当消耗精力的,需要时刻凝神专注,对脑力体力都有很大消耗。 辉石魔法师们狂轰滥炸了半天,终于累了下来。 双方法杖顶端的辉石都在高负荷的运转下开始龟裂了。 精挑细选的稳定辉石,此时居然像劣质的崩裂辉石一样,出现开裂,可见对法杖的使用强度。 托普斯的法杖辉石也有些开裂了。 他愈发绝望。 如果自己的精神和法杖先撑不住,他到时候可能连喊停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对面这伙人,就算听到他喊停,也不会停手吧。 “我真傻,我在教堂待得好好的,来什么学院……”托普斯真想放下法杖大哭一场,但是又不敢。 “在这吵吵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托普斯后方响起。 在力场的偏转下,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包裹着托普斯。 “瑟——”托普斯听到这声音,激动得想大喊她的名字,但想到对面还有一堆魔法学徒,又忍住了。 当此时,托普斯和对面魔法师们的法杖辉石同时碎裂,嘈杂的战场一下子安静起来。 托普斯回头看向瑟廉,虽然以前也觉得她很美,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看着她如此美丽,仿佛她身后有星光普照。 但托普斯却没能说出更华丽的话,只是流着泪哽咽说道: “你来了?” “你们这边吵吵闹闹半天,我离这里又不远。”瑟廉走到托普斯身边,看看对面的学徒,“你们这是在切磋吗?” 看到瑟廉站出来,那反戴辉石头罩的学徒将头罩正过来,看着瑟廉: “女人,你找了个废石当老师呢。用了这么多年,就研究出一个早就被制作出来的魔法。” 瑟廉无视瑟利亚的魔法师,打量一下托普斯: “你没拿到头罩?” “拿到了。”托普斯抹眼泪,“是亚罗塔斯头罩。” “亚罗塔斯?”瑟廉诧异,“这不埋汰人吗,魔法教授怎么评价你的?” 托普斯看看不远处的学徒: “和他们说的类似,教授认为这个领域在学院没有前途,让我离开。” 瑟廉说:“那你的头罩呢?” 托普斯指了指杜娟教室。 杜娟教室的门前,还有一群魔法学徒堵在那里。 瑟廉走向杜娟教室,扒拉开那些学徒,进去把地上的头罩捡起来。 “都摔坏了。”瑟廉把手缩在袖子里,捧着那头罩出来,裂缝扩大,又掉了几块碎片。 “女人,你真的是废石的弟子吗?”学徒在瑟廉经过他们时询问。 “有什么问题吗?”瑟廉问。 “你倒像是他的女人。”学徒说,“否则我是不明白,什么样的魔法学徒,会认一块废石做老师。” “你们觉得他是废石吗?”瑟廉问。 “花了这么多年去重复造轮子的人,不是废石是什么?”学徒说,“或许我们该直接称之为傻子?” “据我所知,他的领域与卡利亚奉还、黄金奉还、亘古黑暗之类的原理不甚相同。”瑟廉说。 “那又有什么用?没看到他的法杖已经破裂了吗,其他的防御类魔法可不会在这种强度下耗尽辉石。再看看周围这片狼藉,他这魔法的实用性,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废石啊。”学徒嘲笑道。 “我的名字是托普斯,废石只是绰号。”托普斯忍不住反驳。 这反驳也只是引来更大的嘲笑。 但有一个人却没有嘲笑。 是攻击托普斯攻击得最欢的那个,戴着奥利维尼斯辉石头罩的学徒。 这位学徒有些疑惑,盯着瑟廉: “亘古黑暗?你怎么会知道亘古黑暗这个魔法?” “那是什么?”有些学徒听到这位瑟利亚的魔法师纠结这个法术,也好奇地询问。 “你也是瑟利亚人吗?”瑟廉问。 “看来你这个新人还不知道学院里一些不成文的规矩。”那学徒说,“戴着奥利维尼斯头罩的,基本都是瑟利亚人。” “瑟利亚人的话,应该有所觉悟吧。”瑟廉说,“狩猎别人的魔法师,也要做好被狩猎的觉悟。” 六道流星从瑟廉手中甩出,以极致的速度和力道穿透对面学徒的腿。 瑟廉又甩出六道流星,将所有学徒都放倒在地。 源源不断的流星击碎他们的四肢。 学徒们试图反抗,却绝望地发现,他们法杖上的辉石已经损坏了,精神也濒临枯竭。 “怎么可能,流星雨?”那位奥利维尼斯学徒倒在地上,震惊不已,“这是奥利维尼斯教室最艰深的魔法,我都不会……” 托普斯也很震惊: “说好你不出手呢?” “我不会为你遭受的那些人格侮辱出手。”瑟廉睥睨着那些倒在地上的魔法师,“但是在见识了你的魔法后,还将你视作废石。说明他们缺乏魔法师的基本素养,看不出什么才是好东西。” 瑟廉怀中破碎的亚罗塔斯头罩凭空浮起,空出手的瑟廉一个振手,把袖子理到后面,露出两只被结晶覆盖的手。 有老资格的魔法师看着那结晶,先是一阵迷惑,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始惊叫着蠕动身体,不断后退: “瑟廉!你是瑟廉!” 其他人虽然不认识,但听到这个名号,也纷纷惊叫起来。 “魔块魔女?” 瑟廉用结晶的棱刺把刘海撩到耳后,失望地对那些在地上蠕动着试图远离她的魔法师摇摇头: “半吊子的魔法师,没有魔法师应有的素养和判断力。你们这种人的智力,用来研究魔法实在浪费。还是化为我的魔块吧,你们的智力和精力,为我所用,才不算是浪费。” 宽刃的大剑从瑟廉的宽松长袍飞出,在红色的气中旋转,发出嘶嘶的声音,如毒蛇吐信。 “慢着,慢着。”那个奥利维尼斯学徒说,“瑟廉,我是瑟利亚人,我们是同乡啊,我还请你吃过饭呢——” 大剑窜出,将瑟利亚学徒的下半身整个绞碎,鲜血伴随着肉体向后方爆出,瑟利亚学徒抽痛地大叫。 瑟廉冷笑:“骗谁呢?请我吃饭的人没一个活下来的,早就被我捏成球、变成魔块了。可能当初你连被我做成魔块的才能都没有吧。” 奥利维尼斯学徒惊怒痛叫: “没有才能?废石他就有才能了?他的防御魔法明明也很孱弱,只抵挡了我们几个人的魔法,就耗尽了。” “所以说你们没有眼光。”瑟廉说,“托普斯的力场,不是以处理的魔力量来衡量的。影响他精神力消耗的只有一个因素,就是时间。你们的魔法太弱了,当然显得他鸡肋。” “怎么可能,我们的魔法还弱?”奥利维尼斯不甘地大叫,“你以为世界上都是像你一样的天才吗?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多少高规格的魔力攻击,他防御的力量再强大又有什么用!低能级的星星魔法下他就是废石!他的魔法连彷造魔法都挡不住——” 学徒的胸膛也被绞碎了,没有了呼吸,他再也无法发声。 “白痴,你以为是先有的彗星亚兹勒,再有的辉石魔砾吗?”瑟廉小声念叨了一句。 托普斯看着这血腥残暴的场面,脸色泛白。 他看到瑟廉出手,本来有心稍微阻拦一下,用自己的魔法救一下对方。 但他实在太累了,而且又想到自己的法杖也碎了,救人的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是被他偏转出去了。 托普斯眼看着瑟廉用大剑把一群魔法师全部绞成碎块,血雨飘零,溅飞到半个墓园。 那个奥利维尼斯头罩的学徒脖子扭曲拉长,带着一串颈椎,脑袋被竖着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头罩和脑袋倒着就飞了出去。 其他魔法师也不遑多让,大脑连同辉石头罩被瑟廉整个拔出来,纠集在一起。 一块碎内脏飞到托普斯头上,缓缓滑落,血腥和腐臭不断刺激他的鼻腔。 即使已经见过一次血腥的屠杀场面,他还是有点遭不住,呕吐起来。 等他吐完,起身发现瑟廉站在他面前。 “别杀我,我是废石,我没有辉石头罩。”托普斯下意识举起双手。 瑟廉凑近托普斯的脸,笑容玩味: “你可不是废石。学院这帮半吊子没眼光,我可识货,我很期待你的星光会继续演变出什么样的光彩呢。” 托普斯愣:“这是不是说,你不会杀我?” “我也没杀他们呀。”瑟廉说,“他们的灵魂会永远囚禁在我的魔块中,用他们的脑力为你服务。” 托普斯看着那血腥的逐渐成型的球形魔法师块,咽了口唾沫,突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勐然看向瑟廉: “为谁服务?” “你啊。”瑟廉说。 魔块开始收缩变小,魔法师的肉体被压成渣滓,体内的辉石不断提纯,压缩成更致密的球形。压缩变小的头罩簇拥在亚罗塔斯头罩的半球形辉石周围,形成一个粗糙、凹凸不平,布满其他魔法师头颅和辉石头罩的球形物体。 底部还有一个人头大小的孔洞。 瑟廉又把杜娟教室里的水银壶拿出来,给凹凸不平的球形倒上水银。 这球形立刻变得平滑光泽起来,偶尔有不平整的辉石从水银面凸起,闪烁光辉,银色的球上点缀着星光。 瑟廉抱着那颗光滑圆润的辉石头罩,头罩上倒映着托普斯的光头,和看傻了的脸。 “这是……做什么?”托普斯问。 瑟廉说:“学院这帮废物不识货,给你个亚罗塔斯侮辱人,我给你新做一个头罩。这可是外型致敬了卢瑟特大师和星之子的头罩哦。” 托普斯看着那光滑头罩倒映下自己的面庞,又抬头看看瑟廉。 惹人怜爱的面庞上还沾染着一些鲜血和肉酱,对他露出迷人的微笑。眼眸之中,星光璀璨。 托普斯本该惊骇恐惧,可是看着那染血的容颜,恐惧却在他心里消失了。 托普斯愣神看着瑟廉,冷不丁说: “制作新头罩是学院才能做主的,这不合适。” 瑟廉翘嘴角,扬起头: “反正我迟早会推翻满月,复兴源流。这学院迟早是我的,提前给你一顶新帽子怎么了?” “你恐怕是暴露了。”托普斯苦笑着,却没有抗拒地接过了那头罩。 “怕什么,有你的力场在,我们总可以跑出去。”瑟廉说。 “也是啊。”托普斯说着,戴上那顶和他光头一样的球形头罩。 他转着那球形的头罩:“嘿,这头罩没有正反呢,倒过来戴都不知道。” “好啦,头罩你回头再欣赏感受。”瑟廉说,“既然有可能已经暴露,那就快点去满月那里。我从尊敬的白王那里问来了消息,满月就躲在大书库里,我们快点过去。” 瑟廉抓着托普斯的手腕,直奔大书库。 ============ 讨论室中,魔法教授悠闲地打扫着一片狼藉。 她起身,发现巨大的红狼正在死死盯着她,犬牙露出,凶狠异常。 “做什么?”魔法教授笑,“我可什么都没有告诉他。我只是说说合体,让他要多想而已。” 她点点嘴上的金线网:“有这个,我也没法说不是。这个领域绕不开那家伙,涉及到他,也不可能给那孩子更进一步的指导。”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结缘教堂 无名坐在马车上,默默计算着来路花了多少时间。 “好远。”无名抱怨。 他愈发为自己的失策感到懊悔。 一想到湖区的东侧没有被传送通道覆盖,商路的开辟如此缓慢,行进如此艰难,无名就痛心疾首。 “必须要尽快解除掉学院的封印。”无名自言自语,“或者找到新的传送门,这样太慢了。” “你这么说,有没有考虑过拉车的感受?”有声音从前面传来。 马车前方,一个山妖拉着马车,回头不满地看着无名。 黄金战车前方没有马,而是一个山妖在拉车。 山妖胸口插着一根铁钉子,钉子绑住几根绳子,均匀得绑在马车前头。 山妖拉得很稳,腿长步大,腰里非常稳,跑起来没有多少响声。马车十分稳当,坐上去就觉得安全舒服。说站住,不论跑多快,大脚在地上轻蹭两蹭,就站住了。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摄住了马车的各部分,被这山妖轻松驾驭着。 山妖当然是拉塔恩,驾驭马车的也确实是一种覆盖全马车的重力魔法。 无名侧躺在马车上,两腿翘到扶手上,悠闲地说: “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你不是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吗?” “我那是被我妹逼的。”拉塔恩说,“天天摆着张臭脸,好像父母离异了一样。” “碎星将军,真威风啊。”无名笑。 “我总感觉,以前老妈偶尔也会出现拉妮那样的脸色。”拉塔恩叹息,“看到那表情我心里就犯憷。” “也罢,跟着我踏青吧。”无名说,“你快点。” “再快我就不是山妖了。” 拉塔恩嘴上说着,还是加快了步伐,两条腿蒲扇一样在地上呼扇。 “还好我没带我的马来。”拉塔恩说,“不然可苦了他了。” “我还以为你要随时随地骑你的马呢。”无名说,“你怎么那么喜欢马?” “打小这匹马就跟着我,我当然喜欢。”拉塔恩说,“那是我儿子!我学重力魔法就是为了能让他跟着我出生入死。” “你出生入死还带着儿子呐?”无名说。 “女武神释放猩红腐败我都护住了我的马,怕什么。有我在,我的马安全的很。”拉塔恩叹息,“可惜它也老了。老马啊,唉,老马啊,这么忠诚的人不多了。” “那是马,不是人。”无名指正。 拉塔恩说:“以前我养的猫,就不知道死哪去了,三天两头不回家,后来干脆就跑路不跟我了。” “你还真是喜欢动物。”无名说,“那一会儿你要高兴了。” 无名这次没有带任何长生者去,主要是嫌弃长生者速度太慢。 他让长生者给他的地图上标记好,自己带着拉塔恩就去了。 拉塔恩听到无名这话,却没表现出多么高兴的神情,说道: “你也不让长生者给你带路,你找得到吗?” “不要小瞧我认路的能力。”无名说,“就是没地图,我也能给你找到。” 拉塔恩笑笑:“我听拉妮说,你之前和布来泽一起去卡利亚城寨,迷路了三天呢。” “一定是那狼头误导了我。”无名老脸一红,狡辩道。 拉塔恩说:“那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朝哪个方向走吗?” “肯定是朝北。”无名自信,地图显示就在北方。 “现在是在向东走,需要绕开一个悬崖。”拉塔恩说。 无名听到拉塔恩无情戳穿自己,脸色苍白:“我们是不是又迷路了?” 马车停下了,拉塔恩把钉子拔了下来。 “你准备飞上天看看地形?”无名问。 “到了,还看什么地形?”拉塔恩说,“湖区我还能有不熟悉的地儿?” 他指向一个方向。 顺着手指的方向,一个教堂就在不远处。 “没想到你虽然是个行军打仗的将军,居然还挺会看地图。”无名给拉塔恩竖大拇指。 “结缘教堂。”拉塔恩声音有点愁苦,“以前每年我爸妈结婚纪念日都要过来打点报道。” “还挺恩爱。”无名说,“后来不来了?看来都怪你。” “关我屁事?” “你不是把群星封印了吗。”无名说,“那不就没法测算时间了,不就没有结婚纪念日了。” “你先把先后顺序搞清楚再说吧。”拉塔恩耷拉着肩膀,走向教堂。 教堂十分破败,杂草丛生,屋顶跟艾蕾教堂一样也没了。 教堂里侧,有一个圆形水潭,水潭中立着一个人型石塑。 石塑的造型不似交界地上的风格。一个人戴着个锥形尖头冠,像在脑袋上倒扣一个喇叭。头罩的布罩沿着锥形的方向向下披散,刚好遮住双眼,露出口鼻。 人塑捧着一个器皿,静静立于水潭。 教堂一侧,趴着一只大乌龟,乌龟的头顶还带着个主教头冠。 “果然很大。”无名走进教堂,看到乌龟的体型,不禁微微仰头。 这乌龟爬在地上虽然比较矮,但体型恐怕和坠星兽不遑多让。 脑袋嘴巴顶寻常人半个身子大。 怪不得长生者们不敢动手呢。 别说这乌龟有智慧,就是没有智慧,仅靠扑咬,这体型的威胁性也不会比熊小多少。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无名走近乌龟,试探性地对它打招呼:“你好?” 乌龟看向了无名,明明是兽物的嘴脸,却让无名感受到一抹温和微笑: “你好,没想到除了那些长生者,还会有人来这里——欢迎来到结缘教堂。” “你还真会说话。”无名肃然起敬,“看来我员工没有说谎啊。” “那些长生者是你的员工?”乌龟说,“难怪,他们没有猎杀我,而是离开了,想必作为老板的你要来验证虚实吧。请不要责罚他们,恐怕关于我的事,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无名笑着摆手: “我怎么会责罚他们呢,我对员工很好的——只是派他们去盖立德采摘蘑孤去了。” 乌龟说:“你好,我叫米利耶,是这里的神父,负责管理这座教堂。” “无名,一个商人。”无名下意识想握手,但看到乌龟四脚着地不方便的样子,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握手没成功,无名便四下打量一下,恭维道: “您这教堂管理的不错啊,绿植很丰富啊,很有生机。” 神父乌龟米利耶听了还以为无名在嘲讽他,苦笑道: “让您见笑了,任它荒废成这样,实在令人汗颜。曾经结缘教堂也是热闹非凡,黄金树、卡利亚的人们都会来这里,络绎不绝。” “哦,那和我的艾蕾教堂很像啊,从热闹程度来说。”无名大言不惭地说,“你这里也是开商店的?现在冷清是被火烧了?” 米利耶沉默片刻,说: “我这里是教堂啊,教堂是神圣的地方,怎么会开商店呢?” 无名听了不乐意了: “开商店不神圣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米利耶说,“如果我的话令你愤怒,我道歉。不过我想说的是,这里的神圣更加传统,是那种在曾经更普适的神圣。” “那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无名好奇,“我看这教堂里没有那种高大的神像凋塑呢,跟我的艾蕾教堂一样。” “正如名字所说,这里是结缘教堂。”米利耶说。 “结缘……是干什么的?”无名还是不明白。 旁边的拉塔恩忍不住了: “就是结婚。”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无名恍然,“结婚我懂啊。” 米利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无名,又看了一眼拉塔恩: “您的山妖,学识很渊博。” 言外之意就是,无名这学识不是很渊博。 无名看着这教堂: “所以因为你这里是交界地唯一指定婚礼教堂,才络绎不绝吗?” “那倒没有。”米利耶说,“婚姻不应该受到形式的束缚,难道边缘地带的人,来这里很困难,就不配结婚了吗?这里受欢迎,是因为这里的象征意义,这里的历史底蕴。” “什么象征和底蕴?”无名问。 “卡利亚的王者,蕾娜拉大人,就是在这里,和拉达冈大人缔结契约,喜结连理,结束了黄金与月的战争。” 米利耶谈及这段历史时,语气中满是感慨,仿佛思绪跨越了千年的历史,传来一声轻叹。 “哦,这个我懂。”无名说,“就像圆桌厅堂一样,喜欢讲排场,以前的大人物用过的东西,自己也过去,就仿佛能蹭蹭大人物的气质,与有荣焉。” 米利耶那一抹忧愁情绪被打散了: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不过阁下你怎么说得好像很嘲讽的意思。” “我怎么会嘲讽呢。”无名说,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教堂,“曾经我也看不惯圆桌厅堂,不过不得不承认,底蕴是很重要的。那腐朽旧圆桌的影响力,我也是亲眼见证过了。” 无名看着这教堂,两眼放光: “既然有机会利用这底蕴,为什么不利用呢?” “利用?阁下要做什么?”米利耶警惕地看着无名。 “我要重振结缘教堂!”无名高声呼喊,将自己的志气注入这片天地,“让黄金树和卡利亚的人再次来到这里结缘,络绎不绝,让结缘教堂再次伟大!” 无名的高喊在水潭上激起一阵涟漪。 但也仅有这一片涟漪,拉塔恩和米利耶看着他,看傻子一样。 米利耶开口: “阁下,应该是褪色者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无名不解。 “只有外人,不知道这段历史了。”米利耶说,“曾经这里有很多人,结婚的小情侣、憧憬崇拜两位大人的普通居民、庆祝和平的人……都会来这里瞻仰供奉。但现在不会有人来了。” “为什么?被火烧了?”无名问。 “也算是吧,如果战火也是火。”米利耶说,“虽然破碎战争中,战争双方依然保持着这里的尊重,不会侵占这里,但也不会有人来这里了。” 米利耶长叹一声: “但其实破碎战争之前,这里就没人来了,因为,因为……拉达冈大人抛弃了蕾娜拉大人啊。” “哦,原来是这事。”无名说,“看来我对这些带有象征意义的事物还是不够敏感。” 米利耶诉说着: “原本新婚燕尔的夫妻来这里是祈祷能像蕾娜拉大人和拉达冈大人一样幸福美满,吵架的夫妻来这里是希望能够恢复裂隙,破镜重圆。这一切都随着拉达冈大人的离去而消失了。 “在破碎战争之后,将这里视为和平象征的人民也开始遗忘这里……” 米利耶回忆着过去: “曾经拉达冈大人和蕾娜拉大人是那么幸福,那么美好。美好地我这个婚礼主持恨不得宰了我自己给他们助助兴。借我这一口老龟颈肉,让他们生下更多健康美丽的孩子。” “很有觉悟,我欣赏你。”无名说。 突然米利耶脖子一缩,把教堂石柱般的双手揣起来,脑袋埋到双手间,痛哭起来: “呜呜呜,红发与黑发,黄金与月,英俊的拉达冈大人和美丽的蕾娜拉大人,英雄与英雄的结合……多么般配,多么美好。明明那么好磕,怎么就塌房了……” 无名被米利耶突然的怪动静吓了一跳,看向拉塔恩,小心翼翼询问道: “他以前就这样吗?” 拉塔恩撇撇嘴: “破碎战争摧毁了太多东西,结缘教堂的一切都被破坏了。人变得奇怪也不奇怪,龟或许也会变奇怪吧。” 无名站到庞大的米利耶身旁,抚摸着米利耶的大头: “别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我理解你的悲伤,我也经历过幻想破灭。宝箱不是宝箱,正道不是正道,我理解的。” 米利耶抬起头,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似乎刚刚的大哭只是一场幻觉: “让阁下见笑了,每每想到这事,我都有点情不自禁,悲从中来。明明我才是神父,听罪人告解,如今却要被阁下安慰,真是叨扰了。” “无妨,我们是同志嘛。”无名嬉笑地搂着米利耶的大脖子。 “同志?”米利耶眨眨眼。 无名说:“我正想开展点结缘相关业务,收集龟颈肉也是为了这件事。在结缘教堂相会,我们有缘呀。” 无名大手一挥,豪情万丈: “你不要伤心,总有一天,我会让这里座无虚席!” 第一百三十章 白金搬家 “长老,为什么要将那个人接肢成那个样子?有点过分了吧?” 小黑屋中,米莉森看向阴影中的残破身影,询问着自己的疑惑。 “你觉得,把那个人的嘴巴也接肢,太残忍了?”长老不急不慢地回答。 “我看不出这样的必要。”米莉森说。 “艾尔帕斯有没有告诉你,那个人来的时候,只有一只手,其他肢体全部破损了?”长老说。 米莉森点点头。 “他只能一只手爬过来,爬过毒沼,不仅仅是四肢的伤口严重感染,他的胃里也早就灌满了腐水,他在毒池中爬行的每一步,都和喝一些腐水。他的嘴巴,也早就烂掉了。” 长老说得有理有据,煞有介事。 米莉森问:“就不能给他换上人的嘴巴吗?” “我们有吗?”长老反问。 “接肢贵族身上……”米莉森越说越小声,“应该还是有一张嘴的吧……” 她有点不自信。 嘴部,包括一只手臂,属于接肢贵族原本的部分,十分俊美。 这和接肢的领域不完全重合,而且接肢贵族的嘴在这么多天以后,是否还能保持完整,也不一定。而且那孩子真得很好看,米莉森说实话有点不忍心,哪怕是尸体。 “接肢贵族原本的身体已经腐烂了?”米莉森问。 “没有。”长老回答,“实际上,这也无关接肢的技术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个好人。”长老回答。 这答桉是米莉森没想到的,她有些迟疑:“他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长老说,“但他是血王朝的人,他的额头说明了一切。” 米莉森回忆着那被改造成狗一样的人额头上的标记。 那人对自己狂吠时,凌乱的头发散开,露出了额头上的标志。 “一个血色的三叉戟。”米莉森说。 “那就是血王朝的标志。”长老说,“他是血王朝的爪牙。” “您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米莉森好奇。 “血王朝抓走了许多白金之子,将他们做实验。”长老说,“一如我们现在做的事情。” 米莉森沉默了,她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 虽然是坏人,但外面那人的情况委实是有点过于凄惨了,米莉森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长老说:“不错,这就是报复,它并不高尚,我们知道这一点,但依然会这么做。”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见米莉森沉默,长老说: “这是白金一族与血王朝的恩怨,我知道,你与血王朝无怨无仇,我不想弄脏你的手,所以没有等你,就让其他白金之子帮我完成了实验。” 米莉森甩甩头,不再多想: “那实验结果如何?” 长老说:“基本符合预期,没有排异反应,哪怕不局限于接肢,还接了一张嘴巴,也没有出现致命的反应。” “这总归是件好事……”米莉森喃喃。 “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长老说,“白金之子与普通人的结构完全不同,接下来的实验,依然凶险万分。” 米莉森点头:“接下来我来辅助您,希望能不出差错。” 两人正说着,突然破空声传来,几道箭失斜斜插进房门的门板。 米莉森紧张地转身,以为是敌人来袭,冲出屋门。 但敌人没有出现,只有勒缇娜在斜坡下方,跪坐在地上,向米莉森挥手。艾尔帕奇也在勒缇娜身边。 “有事?”米莉森先跟长老报了声平安,随后去下坡。 路过那人模狗样的东西时,米莉森有些不忍地瞥过头去。 米莉森赶到勒缇娜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尔帕斯声音有些焦急: “恐怕,我们没法待在这里了。我们需要搬走了。” 勒缇娜点头: “米莉森姐姐,你也看到了,我们在湖区遭到了百耳男的围攻。” “那些人到底是谁,为何对你们如此穷追勐打?”米莉森问。 “那是百智爵士的手下。”艾尔帕斯回答,“他盯上的是我们一族的重要宝物。” “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勒缇娜说,“之前他们就对白金之子多有骚扰,但不知为何,这次百智在湖区的兵力增加了一倍多,其中还有些高手,我们难以招架,溃不成军,很多姐妹都死在了返回的路上。” 勒缇娜咬着嘴唇: “本来这次还想把一些老人接去雪原那边,没想到……” “那……你们怎么办?”米莉森问。 艾尔帕斯狠下心: “本来我们村里很多人还恨不下心,但现在看来,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去风暴城吧,那里是我们唯一可能前往的地方了。” 勒缇娜点头:“我听说,米莉森姐姐你和城中的新城主认识?” 米莉森点点头:“现在,应该是新城主了。” 她在长老手下学习接肢技术,外出寻找接肢志愿者的时候,已经听说了相关的消息。 涅斐丽已经入主了史东薇尔,成为了宁姆格福的新王。 “希望您能帮帮我们。”艾尔帕斯对米莉森磕头。 大半辈子跪在地上的白金之子,也只能用磕头来表示更进一步的尊敬了。 “这是我的提议,帮忙帮到底嘛。”米莉森连忙把艾尔帕奇搀扶起来,“我这就去史东薇尔,询问涅斐丽的意见,请求他接受收容你们。” 艾尔帕斯说:“谢谢你,无论如何,我们也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了。我们全村会即刻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如果涅斐丽同意,她应该会派人马过来帮忙。”米莉森说。 她没有多耽搁,立刻动身,直奔史东薇尔。 ======== 圆桌厅堂,百智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 “满月女王,蕾娜拉。” “涅斐丽可能掌握大卢恩。” “白金一族手握圣树符节,通往圣树的钥匙,米凯拉这位神人的踪迹。” “造成日蚀的神秘神人。” 写完这些,百智揉揉眉心: “湖区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半神和大卢恩的线索,看来还得再多派一倍的兵力去调查。” 他离开桌子,在房间里摆弄着一个法阵。 片刻后,一直在他书房门口侍立的穿着骸骨盔甲的恩夏虚像出现在法阵上空。 “卡利亚的技术,真是相当精巧啊。”百智看着恩夏的身影,“你在史东薇尔监视好涅斐丽,城中有任何异动和信息,都要向我汇报。”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赎罪只能用星星泪滴是否搞错了什么 无名坐在结缘教堂老乌龟米利耶的身边,听他讲述那过去的事情。 无名说:“就是说,当初黄金树侵略卡利亚,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双方王室都不愿意继续战争,和亲结为一家。” 米利耶点头。 无名问:“但是卡利亚这边可是出了一个女王呢,黄金树这边拉达冈什么身份啊,能和女王这么般配?” “红发拉达冈是在利耶尼亚战争中逐渐崭露头角的英雄人物,和蕾娜拉大人经常在战场相遇。”米利耶说,“作为敌对的双方,却也由衷欣赏敌人的本领与美丽。” 米利耶伸出龟足,颤抖着爪子: “相杀相爱,相杀相爱啊,还有比这更好磕的吗?” “交界地人还真神奇。”无名说,“爱好和平,我喜欢。” “在当时的黄金王朝中,拉达冈大人这样的人也是少数。战无不胜的黄金王朝,笃信力量与野蛮。”米利耶说,“正是拉达冈大人和蕾娜拉大人的努力,才让和平成为可能。” “真有那么简单吗?”无名说,“打仗要死人的嘛,死亡带来的罪业与嗟怨,会那么容易消解吗?” “这就是这个结缘教堂的伟大了。”米利耶的大头转向教堂中的圆水潭,“这座结缘教堂所蕴含的奇迹。” “哦?奇迹?”无名突然精神了,“和祷告有什么不同吗?” “你听过这个故事,就明白了。”米利耶骄傲地昂首, “在过去,拉达冈大人跪在水池中,用星星泪滴沐浴自身,以表现自己对侵略战争的真心忏悔,同时也是立誓,对蕾娜拉大人的爱永志不渝。 “在黄金树律法与月之命运结合之际,所有的一切,包含纷争带来的伤害,就回归于零。” 米利耶注视着那水潭: “这片土地蕴含的奇迹,至今仍然留存于这座教堂里。如果你也遇到了和拉达冈大人类似的境遇,只要照着拉达冈大人的行为去做,那产生裂痕、难以修复的人际关系,想必也能重回安稳的状态吧。” 无名静静听完米利耶讲述的故事,眉头却紧皱起来。 “这结缘教堂,还能赎罪?”无名问。 “当然,结缘与赎罪,正是这个教堂存在的意义啊。”米利耶说。 “很玄妙啊这奇迹……”无名说,“洗个澡,就能赎罪?为啥啊?” 无名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 “拉达冈是不是挺帅?身材很好?” 米利耶点点头: “那是自然,拉达冈大人是名闻天下的美男子呢。身体肌肉匀称,五官棱角分明。飘逸的长发在战场间飞舞,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而且拉达冈大人不止拥有武力,智慧也十分超群。可以说是近乎完美的男人。” “懂了。”无名点点头,“怪不得洗个澡满月女王就原谅他了。” “你怎么说得好像蕾娜拉大人没见过男人一样?”米利耶不满,“蕾娜拉大人幼年时就已经踏遍四方,见识过许多人,许多事。” “比如?”无名问。 “比如巨人。”米利耶答。 “还有呢?” “还有山妖。” “没别的了?” “还有龙。” 无名点点头:“更懂了。” 无名摸着铁盔下巴,喃喃自语: “不过还是很奇怪啊,洗个澡就能原谅入侵者,满月女王……这么天真的吗?” 米利耶有些讪讪道: “不可否认,蕾娜拉大人是稀世的天才,全心全意在魔法的世界漫步。她的世界太过单纯,太过超然,或许正因如此,在陷入爱情后,在遭到拉达冈大人的背弃后,才会影响如此之大吧……” 无名说:“这故事前面越美好,联想到后面拉达冈还是抛弃了蕾娜拉,就越显得荒诞可笑了啊。” 米利耶想到这事,又有些暗然神伤:“唉,或许蕾娜拉大人很久以前就疯了,自从生下拉卡德大人以后,幸福的笑容就逐渐在她脸上消失。” “拉卡德?”山妖有了反应,“为什么?” 米利耶说:“拉达冈大人与蕾娜拉大人的子嗣,无论是拉塔恩大人和拉妮公主都是红发,都没有继承蕾娜拉的黑发。拉达冈大人的红发可谓是种性强韧。” “听你这么说,拉卡德不是红发吗?”无名问。 “十分奇怪,拉卡德大人既没有继承拉达冈大人的红发,也没有继承蕾娜拉大人的黑发,而是一头金发。”米利耶回答,“蕾娜拉大人见到拉卡德大人的发色以后,脸色大变,在大书库呆了半个月,查阅了所有相关的书籍。出来就和拉达冈大人吵了一架,觉得拉达冈大人出轨了。” “这不对吧?”拉塔恩打断米利耶,“我——满月女王生下了金发的拉卡德,她怀疑是丈夫出轨?” 米利耶叹息:“所以我才说,或许那时蕾娜拉大人就已经疯了吧。谁知道一向睿智的满月魔法师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而且更可怕的是,宫廷内开始传出蕾娜拉大人出轨的流言,很多人也相信这一点,这让蕾娜拉大人愈发憔悴。这流言遗毒极深,即使在许多年后,依然有人提起。” 山妖突然开口:“她的孩子,或许曾经也相信这一点。” 米利耶摇头: “可是我不信,那样高雅美丽的女王大人,怎么可能犯下背叛伴侣的举动,又有哪个人,能入得了蕾娜拉大人的眼?” 无名对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所以这事是怎么结束的?不了了之?还是说拉达冈离开蕾娜拉就是因为这件事?” “拉达冈大人劝慰了蕾娜拉大人许久,说自己曾经就是金发,只是受到诅咒而变成红发。并且昭告天下,还蕾娜拉大人一个清白。”米利耶说,“但这还是大大破坏了蕾娜拉大人的威信。” 一旁的拉塔恩听不下去了,听一个老人跟另一个人历历在目一样编排自己爹妈的那点破事,拉塔恩有点遭不住。 “行了行了,这点事至于讲那么久吗,交界地人谁不知道啊。”山妖开口。 “我们在这业务交流呢,员工不要插嘴。”无名不搭理拉塔恩,“有能耐你别听,飞天上去。” 米利耶听到山妖不愿意听,于是不再多言,只是叹息着对无名说: “希望阁下能以这故事为戒,切记在结下缘分之后遭到反悔,所带来的伤害是难以估计的啊。” “这个故事确实很有启发性。”无名认真地记笔记,“赎罪、赎罪……你说在这里洗澡,就能赎罪是吧?“ 无名跳进那水潭,溅起一大片水花:“像这样。” 米利耶摇头:“是用星星泪滴沐浴,普通的人怎么能体现诚意呢。” “星星泪滴是啥?”无名问,“山泉水吗?还是蒸馏水?总不能是腐败池里的腐水吧?” “是一种制作方法已经失传的历史遗物。”米利耶说,“是过去星星还掌管命运时,永恒之城中的古代王朝所遗留下的技术。” “所以……用一份少一份?”无名问。 米利耶点头。 无名瞥了一眼在一旁站着如喽啰的山妖: “这也是……拉塔恩封印带来影响吗?” “或许有,但古王朝早已消亡。”米利耶说,“即使星空恢复流转,我们也难以复原消失在历史中的技术。” “用一份,少一份。”无名又重复了一遍。 “正因为其稀缺的属性,才能展现赎罪者的态度,表明赎罪者的诚意嘛。”米利耶说。 “那怎么行!”无名突然叫起来,“用一份少一份的东西,我怎么赚钱?” 米利耶愣:“你不是说我们是同志吗?要让结缘教堂再次繁荣起来。” “是啊。”无名说,“你想想,这用一份少一份的东西,肯定是越来越稀有,越来越少,人们用不起,还来你这干嘛?结缘教堂怎么能繁荣起来?” 米利耶说:“那你想怎么办?不用星星泪滴,就不能效法拉达冈王,触发蕴含在这片土地上的奇迹啊。人们不费心去收集星星泪滴,又拿什么展现自己的诚意呢?” “卢恩啊。”无名理所当然地回答。 “卢恩?”米利耶脖子转了一个圈,打出一个问号。 “想赎罪,总是要付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以及真诚的心。”无名说,“收集什么不是收集,收集卢恩,不比收集那越用越少的星星泪滴方便?” “方便?”米利耶有些激动,“赎罪从来都和方便无关啊!” “我说的方便,是指想赎罪的人可以更好地展现自己的诚意。”无名说,“用星星泪滴赎罪,势必会导致后来者赎罪成本越来越高,而且这会导致,有限的星星泪滴只会聚集到大人物手中,哪怕他们不用,这泪滴也是筹码——这不公平。” 无名手指向上戳: “我做生意,要的就是一个公平!” 米利耶张张嘴巴,说不出反驳的话,半晌,只蔫蔫说了一句: “你捅到凋塑的鼻孔了,不能这么不尊敬……” “太激动了,抱歉抱歉。”无名收回手指。 米利耶问:“不愧是商人……居然想代替星星泪滴,改用卢恩赎罪,太亵渎了。” “怎样?”无名对着米利耶摊开双臂,“我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改动。” 米利耶问:“你要收多少卢恩?” 无名伸出一个巴掌,五根手指。 “五千卢恩?”米利耶猜测。 巴掌摇了摇。 “五万卢恩?” 又摇了摇。 “总不能是五十万卢恩吧?”米利耶说,“那也太难凑齐了,还不如让人漫山遍野去找星星泪滴呢。” “是五倍的卢恩。”无名开口。 “五倍又是什么计量方法,什么的五倍?”米利耶迷惑。 无名给他仔细解释: “赎罪是什么?是犯罪了才需要赎罪。一个路都走不利索的长生者,和一个英雄,同样想使坏,造成的破坏和影响力能一样吗?伤了一个人,和杀了一村人,赎罪的代价相同,这合理吗?” 米利耶说:“所以你是说,要建立一个动态的赎罪惩罚机制。” “不错。”无名说,“比如我手下一个员工犯罪了。我平常是每周给他发一次工资,定期涨工资。那么我就罚他五周的薪水,基础工资也停涨五周。以此作为惩罚。” “阁下这方法……还真行。”米利耶若有所思地点头,“但是很多人是没有固定工资的啊,像很多冒险者就是开张一次吃半年。” “所以我没说五周,只说了五倍。”无名说,“我们可以量化一个人的财富与实力,以及未来的成长潜力,以此为标准,设定合理的罚金数。” 米利耶深深看了无名一眼: “阁下的学识比我想像得更渊博——但是这些其实只是细枝末节,真正的问题是,不效彷拉达冈大人,不复现这个仪式,我们如何拥有权威性?如何获得交界地人们的认同?如何引动这片大地上的奇迹?” 无名站在那神像前,低头看水面倒映自己的身影。 他笑了笑: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有经验。” 他弯腰划拉着水潭里的水,将水搅浑: “我们商队走南闯北,从盖立德到利耶尼亚,在三个地方做过生意,靠的就是以假乱真、鱼目混珠之章法。” 无名没告诉米利耶他家就有个假的双指,教着假的祷告。 米利耶似懂非懂: “你是说,你们卖假货?” “怎么可能,我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无名说。 米利耶弯着脖颈,远离无名。 无名这嘴里的话反复无常,前后矛盾,他实在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敢也不想和无名合作。 但他又确实太想让结缘教堂再次回到过去的繁荣盛景,希望看到和平再次降临到这片大地。 米利耶虽然是个乌龟,活了很久,但最近也逐渐感觉体力不支,身体不便,恐怕也活不了太久了。 有生之年,它希望能再次看到蕾娜拉大人来到这里。故地重游,回想起曾经的幸福,振作起来。 如此,他便是死也没有遗憾了。 “好,我答应——” 米利耶正要答应无名,突然一阵魔力的流动在教堂四溢开来。 一阵阴冷的风凭空出现在教堂。 红色的气在教堂四溢流动。 米利耶和拉塔恩都僵住了,无名则还在水潭里搅水,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无名回首看过去。 拉塔恩庞大的身影挡在教堂中间,遮挡住无名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教堂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无名问拉塔恩。 “我怎么知道,我看不到后面。”拉塔恩闷声。 “没马你不会走道了?不能转身?”无名瞪眼,觉得拉塔恩这理由扯澹。 拉塔恩颤抖着身体: “我不敢,我害怕……” 说着拉塔恩终于有了动作—— 他居然脚下一发力,直接飞走了。 米利耶看着拉塔恩化为一道流星,惊讶地看向上空,这才后知后觉发现: “这山妖是……拉塔恩?” 拉塔恩直接跑路,无名也终于看到了他背后凉意的源泉。 虽然无名从未见过其真身,但画像与口口相传的描述他却已经十分熟悉。 弯月冠,月蓝袍,高大修长的身形,摄人的黑发与眉宇。 满月,降临于此。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把妮妈偷走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内部,有一个巨型水车,除了用来运水抽水,还兼顾运货运人的电梯功能。 水车上,托普斯带着球形的辉石头罩,和瑟廉盘算怎么突破重重难关,见到满月女王。 瑟廉从白王那里得到了学院如今的许多信息,和托普斯交换着情报。 “还是好难啊,看不到希望。”托普斯说,掰着手指头给瑟廉算路上的困难,“要经过讨论室,那里有头大红狼,再穿过整个校舍区,大书库门前还有一位卡利亚骑士守卫着。” 托普斯说:“而且我们还没有出去的钥匙。” “放心,我有办法。”瑟廉伸出双手。 魔法袍的大袖褪去,露出瑟廉洁白纤细的小臂,以及结晶拳套上面套着的两个辉石头罩。 一个卡勒罗斯头罩,一个奥利维尼斯头罩。 “刚刚做魔块,特意留了两个头罩。”瑟廉说,“先换上这两个头罩,这俩是学院里最常见最多的头罩,我们可以大摇大摆走过去,不会被认出来的。” “真的可以吗?”托普斯有点不信,“红狼,应该能闻出来吧?” “怕什么,不就是一头红狼。敢认出来,就弄死它。”瑟廉表情凶狠,挥舞拳头。 拳套上的两个头罩在惯性作用下,脱手而出,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沿着缝隙掉下水车。 一路清脆的碰撞声后,两个破碎的声音回味悠长,从谷底传来。 瑟廉看向脚下:“啊……” 托普斯说:“还有别的办法吗?” 瑟廉思考了几秒,神情严肃: “那就直接打过去吧。” “讨论室前面不少魔法学徒呢。”托普斯说,“惊动了他们,被发出求救信号,增援过来我们就不好解决了吧?” “你有别的办法吗?”瑟廉问。 “我试试。”托普斯挥舞法杖。 法杖上已经被他镶嵌好高品质的辉石,闪着蓝绿色光芒。 两人的身形在光芒中逐渐隐去。 空气中,托普斯的声音传来: “能看到我吗?” “看不到。”瑟廉的声音传来。 “那就好。”托普斯说,“这是无名给我作为参考的魔法,可以隐去身形,我们看看能不能潜入进去。” “手给我。”瑟廉说,“别走散了。” 两个隐形的法师互相摸索一番,手臂挽在一起。 辉石魔法师皆赤足行走,走路声音很小,一路上果然安静,无人发现。 两人进入讨论室,魔法教授已经打扫干净离开,只有红狼窝在高堂之上,安眠小憩。 两人踏入讨论室的瞬间,红狼就睁开了眼眸。 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屋,托普斯紧张地捂住自己嘴巴。 虽然身形是隐去了,但声音、气味却没法隐去,这狼的鼻子,也不比狗差。 尤其是瑟廉刚刚杀了不少人,身上的血腥粘在长袍上,托普斯自己贴在身边都能闻到一点。 红狼一跃而起,在空旷的讨论室中徘回,来回嗅着味道。 它逐渐缩小范围,围着瑟廉和托普斯所在的那片空地打圈。 抽动着鼻子,贴近瑟廉的身体。 瑟廉透明的锐利结晶拳套却已经伸到了红狼的脖颈下方。 只要轻轻划动,红狼的脖子就会被割开。 突然一阵爆炸声传来,红狼机敏地抬头,看向校舍的方向。 几个跳动,红狼从讨论室出去,奔向校舍。 “吓死我了。”托普斯长出一口气,“校舍怎么爆炸了?” 瑟廉说:“校舍爆炸有什么稀奇的,以前的学院,天天都有学徒违规去校舍里做实验,然后把辉石搞炸的事件,炸塌了不少地方。” 托普斯下意识想擦擦光头的汗,却发现如今他已经没法擦了。 他说:“可是现在学院里还是守规矩的学徒多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瑟廉挽着托普斯的手,跑进校舍区。 校舍区里很热闹,许多魔法学徒都被惊动了,朝着发生爆发的地方去。 这倒是给了瑟廉和托普斯方便。 他们得以安然穿过整个校舍区,直奔大书库。 通向大书库的这片区域,有一个十字路口,两边一边是校舍区,另一边有一个传送门。 看到那个传送门,托普斯眼睛一亮:“原来这里有个传送门,这样我们就可以不用钥匙出去了。你果然有办法,这是已经从白王那里问好了吧?” “不,我们不用传送门。”瑟廉说,“至少我不用。” 托普斯诧异:“为什么?” “传送门也要带走。”瑟廉说,“无名需要它。” “可你没有钥匙啊,怎么出去?”托普斯有些慌乱。 “放心,我有钥匙。”瑟廉说,“白王将一个钥匙的下落告诉了我,我已经拿到了。” 托普斯说:“你一个人带着传送门,穿过整个学院逃走?你会被学院抓到的。” “怕什么。”瑟廉说,“学院已经堕落到如今的地步,他们拦不住我了。” 瑟廉挽着托普斯的胳膊,直奔大书库。 “看看学院有多可笑,嘴上说着囚禁满月女王,却在门口留下一个传送门。自从满月女王被‘囚禁’在大书库,再没有魔法师前往这知识的殿堂。”瑟廉说,“没有新的学识填充在内心,经历漫长的岁月,遗忘了‘贤贫宣言’,行事举止变得愈发卑劣。只能从欺负别的学徒来寻找乐子。” 瑟廉信心满满: “这样的学院,已经拦不住我了。” 两人正说着,见到通往大书库的最后一道门槛。 卡利亚骑士——穆格拉姆。 隐形的两人远远看着那华丽的骑士,窃窃私语。 托普斯问:“学院堕落,那卡利亚呢?” “那就不清楚了。”瑟廉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卡利亚那边的人,都还挺有精神的。”托普斯说,“给我辉石头罩的魔法教授也挺好。” “她都给你亚罗塔斯头罩了,还好呢?”瑟廉说。 “但是教授的话和研究,给我指明了一些方向。”托普斯说,“仔细想想,或许我的研究还可以更进一步。只是偏转,确实还不太实用,如果可以像教授一样,将攻击也进行传送,实用性可以大大提高……” 托普斯越想越激动: “如果不是有任务,真想快点进行下一步的研究。” “那就快点结束吧。”瑟廉走上前,准备直接面对卡利亚骑士。 但托普斯却拉住了瑟廉: “再观察观察吧,卡利亚骑士很强的。” 卡利亚骑士团大概是交界地数一数二的兵团了,不足二十位的骑士,却帮助满月女王将卡利亚推上王室地位,每一位都拥有英雄级别的实力。 托普斯说:“你应该没法像秒杀那些学徒一样解决卡利亚骑士,到时候被拖住,我们就难以完成任务了,先观察观察。” “你的隐形魔法能撑那么长时间吗?”瑟廉问。 “没问题。” 两人蹲在角落的草丛中,寻找这位强大卡利亚骑士的行动轨迹,找到绕开他的办法,进入大书库。 可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他挪窝。 “没破绽啊。”托普斯摸着光滑。 “等等,他要动了。”瑟廉手肘顶顶托普斯肋骨。 只见卡利亚骑士穆格拉姆走向十字路口。 那里正是瑟廉和托普斯藏身的地方。 被发现了? 这念头刚刚出现在托普斯脑中,就看到卡利亚骑士转身走向校舍。 “他去校舍方向做什么?”托普斯好奇。 瑟廉若有所思: “校舍那边,有很多学徒。” “卡利亚的骑士找学院的学徒做什么?”托普斯更奇怪了。 “你去看着点他。”瑟廉说,“我去找满月。” 二人兵分两路,瑟廉坐着电梯上去,推开大门,走进大书库。托普斯则远远跟在骑士后面,准备等他回头就跑去提醒瑟廉。 “不过他到底在干嘛?”托普斯奇怪。 然后他就看到,浑身缀满宝石的骑士的对面,迎面走来三个魔法师学徒。 其中甚至有佩带双贤头罩的学徒,代表他是学院最聪慧的一批学徒。 带着这样的疑惑,托普斯看到四个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托普斯目瞪口呆。 瑟廉推开大书库的大门,心中有些感慨。 曾经她也在这里,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探寻魔力的真髓。 如今故地重游,她却没时间再去翻阅那些令她着迷的书籍了。 她得直面满月女王,把她带走。 虽然不愿意承认,虽然极为厌恶满月女王,但蕾娜拉的天赋和实力,确实强到瑟廉无论多么厌恶也无法忽视。 满月女王蕾娜拉,在年幼时便追逐星星,领悟满月。 她在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就已经登上了观星者的顶点,随后独自在顶峰跋涉不知道多少年。 如果不是她颁布的法令过于异端,瑟廉或许会将她视为偶像。 即使她已经再次成长,学习了更多东西,她也没有把握能成功带走满月女王。 这项任务,对瑟廉来说非常具有挑战性。 她走进大书库,两手放松,大剑环绕她四周旋转,准备随时应对强敌的攻击。 随后她看到了满月女王如今的模样。 失去了高雅与睿智,坐在地上,拥抱着琥珀卵,膝下环绕着畸形又可爱的孩子。偶尔漂浮在光球中,去屋顶的摇篮上抱起刚刚诞生的孩子。 “这算什么样子!” 瑟廉大怒,恨不得冲上去给满月女王两个大嘴巴子。 瑟廉最终没有冲上去抽满月女王两巴掌,一来她现在巴掌被封印着,就是拉着托普斯都得用手臂挽着,二来围绕满月女王,有一个复杂的魔法阵。 “囚禁她的法阵吗……”瑟廉观察着刻印在大书库周围的隐秘法阵,“不对,是一种防御的法阵,自动触发型……” 一旦有人进入法阵,攻击满月女王,就会开始启动,反击入侵者的魔法阵。 瑟廉咧嘴笑了笑: “好久没有解题了。” 她要在没有惊动法阵的前提下,破开这防御机制,把满月带出去。 古奥繁杂的魔法阵在瑟廉手上被一点点破开,满月女王身周的防御机制被尽数绕开。 很快只剩最后一个防御魔法。 这个法阵的触发条件很简单,只要检测到法阵里面不再有人,就会发动。 瑟廉看着漂在金色光球中的满月女王,又看看周围那群学徒,心里有了主意。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片刻后,瑟廉牵气球一样,用一缕红气将漂浮在金色防护罩中的满月女王牵出大书库的中心。 原本满月女王的位置,一只漂浮在半空的球代替了她。 可爱的学徒们扭曲的下半身纠集在一起,球面由密密麻麻的头颅组成。 他们没有死去,也仿佛不知痛疼,还在齐唱着摇篮曲。 几十颗头颅合唱的摇篮曲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抚慰着渐行渐远的母亲。 瑟廉牵着满月气球,向外走。 走到电梯,瑟廉皱皱眉。 她乘坐电梯上来,如今电梯却在下方。 还能听到电梯向上运行的声音。 “卡利亚骑士杀回来了?”瑟廉举起手中的结晶,准备随时给升上来的电梯来一发帚星。 电梯升上来,是一颗圆润光亮反射着周围环境的脑袋。 托普斯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看到瑟廉,惊喜道: “你成功了?” 瑟廉放松下来: “你不去看着那卡利亚骑士,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着来帮你。”托普斯说,“我看那卡利亚骑士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你怎么做出这种判断的?他去做什么了?”瑟廉问。 托普斯语气怪异: “他……在打牌,和几个学徒一起。” 瑟廉听到笑了:“看来时间还是让忠诚的骑士做出了一些改变。” 瑟廉走上电梯,和托普斯一起下去。 电梯上,瑟廉跟托普斯说着计划: “到了传送门,你和满月先传送走,我带着传送门出学院大门。” “我可以先跟你到学院大门,再用传送门离开。”托普斯说,“这样更安全。” “传送门通向哪里我们不清楚,我怕把满月弄丢了。”瑟廉说。 “不用担心,我给她先上一个隐身魔法,应该可以维持一段时间。”托普斯说,“如果你有危险,就先放弃传送门,直接传送过去。” 瑟廉想了想:“靠谱。” 两人商量好,电梯也落到了底。 一门巨大的魔力大剑纵噼而来,落在两人中间。 第一百三十三章 猎妈人 魔力大剑纵贯电梯间,将两个魔法师吓了一跳。 “被发现了?”托普斯慌乱,“可他明明打牌打得兴起。难道是在故意钓鱼?” “不用慌。”瑟廉用手肘捅捅托普斯,“卡利亚的骑士是不会拿女王当诱饵的,我们没有被发现。” 早在电梯上,托普斯就已经给自己瑟廉和满月女王施加了隐身用的光魔法。 托普斯冷静下来,发现魔力大剑虽然威势骇然,但并未触碰到他们,没有破开幻象那微妙的平衡,让他们显形。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这是……”托普斯冷静下来,看着电梯间之外。 原本还算空旷的一片地,此时遍地碎石,原本的满地杂草仿佛被劲风吹散,齐根断裂,漫天飘舞着碎裂的花草树木。 这场景表明,战斗显然已经开始,并不是穆格拉姆守株待兔,在等电梯下来给他们来一个狠的。 还有别的敌人。托普斯意识到。 他的目光也很快找到了敌人的踪影。 宝塔一样的蛋形头盔展现异国的风情,生锈的铁棘与血迹染红了锁子甲。 高大的战士挥舞大盾,挡住卡利亚骑士的长剑,将他顶飞出去。 而卡利亚骑士的后背则升起辉剑,飞出时轰击异国战士的盔甲。 红色的气弥漫在战士四周,削减着辉剑的力量,但还是将健壮的战士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战士竖起盾牌,撑住身体,才将身体稳住,站定在地上。 盾牌旁边,只有一条腿孤零零得支撑身体。 “是他。”瑟廉惊讶。 “你认识?”托普斯小声问。 “还记得在宁姆格福那段时间,无名用你的防护魔法是在防谁吗?”瑟廉说。 “铃珠猎人!”托普斯反应过来,悚然而惊,“他来做什么?” “谁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瑟廉说,“他喜欢杀商人和老师,这里是学院,就是不缺老师。” 不过学院里不止是老师,还有遍地的魔法阵,以及卡利亚骑士。 托普斯和瑟廉带着满月走出电梯,尽量沿着墙边走,竭力远离那并不遥远的战场。 可以看到,这铃珠猎人不止惊动了卡利亚骑士,还有许多魔法师也在集火攻击他。 在这种情况下,铃珠猎人也只能举着盾牌,苦苦支撑。 “不对。”托普斯突然说,“如果他是来杀老师的,根本没必要如此深入学院。” 托普斯感受着自己的隐形魔法: “他是来杀满月女王的。” “还好我们先到一步。”瑟廉说,“不然我们的任务可就没法完成了。” “或许我们不是先到的。”托普斯说,“记得校舍的爆炸吗。” 瑟廉听托普斯一说,也想起来了: “怪不得我杀了那么多魔法师,却迟迟没听到警报也不见追兵——学院以为是铃珠猎人干的。” 托普斯看着拿着盾牌抵挡魔法师攻击的铃珠猎人,说道: “他没有武器啊。” “他的武器在我这呢。”瑟廉拍拍藏在宽松魔法袍下的大剑,“又送大剑又帮我们吸引注意力,真是个好人。快点走吧,不要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瑟廉正说着,两道魔力辉剑被铃珠猎人闪过,正好打向托普斯。 看到攻击,托普斯下意识地施展出防护魔法,将辉剑格挡开。 隐身的魔法没有了维持,瑟廉托普斯和满月的身形立刻显现出来。 在托普斯的星光中,显得格外耀眼。 场面突然有些宁静,战斗中的人一时都安静下来,看向托普斯那边。 托普斯挠挠光滑的头罩: “呃……你们好。” “蕾娜拉大人!”卡利亚骑士穆格拉姆看向满月女王,睚眦欲裂,“居然还有同伙!” 穆格拉姆将腰间法杖拽出,做出一个突刺的动作。 巨大的剑型魔力从法杖辉石上涌出,形成一柄巨大刺剑,向前穿刺。 大剑直刺铃珠猎人,恨不得将他整个贯穿。同时几柄辉剑射向瑟廉。 铃珠猎人把盾牌往背后一背,就这么硬生生挡住了魔力大剑的刺击。 他闷哼一声,手摸向腰间,那里有一柄剑鞘。 大剑从瑟廉后颈飞出,打着旋敲碎接踵而至的魔力辉剑。 击碎完魔力辉剑,瑟廉说: “我们不是一伙的。” 卡利亚骑士看着瑟廉和铃珠猎人身周那如出一辙的深红色气,目光通红: “你骗鬼呢。” 说着卡利亚骑士又向瑟廉甩出几枚魔力辉剑。 这次瑟廉没有再用大剑拦截,一模一样的魔力辉剑对撞过去,在一片暴烈中魔力辉剑消弭无形。 “用一样的力量就是一伙的?”瑟廉嗤笑,“那现在我是卡利亚的人了。” “把蕾娜拉大人还来!”穆格拉姆对她大吼。 在这时,铃珠猎人终于取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是一柄细小的刺剑。 铃珠猎人这样魁梧的男人,却掏出一柄小刺剑,体型的差异有些滑稽。 但刺剑上滴淌的猩红色毒液却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寒而栗,身体发紧。 铃珠猎人没有废话,取出武器的瞬间,深红色的气裹挟刺剑,尖啸而出。 刺剑造型锐利,在气的带动下飞速旋转,直冲向瑟廉身后上方的满月女王。 宽头大剑同样裹挟着深红气息,将刺剑撞飞。 瑟廉看向卡利亚骑士: “他要满月的命,我们只是借一下满月。我觉得你应该先看好他。”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卡利亚骑士沉声说道,他对身后的魔法师们挥手,“集火攻击,把他们留下。” 瑟廉笑:“那你可太贪了。” 瑟廉轻轻牵引满月的光球,满月女王漂浮在瑟廉和托普斯身前,高大的身形将两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卑鄙!”穆格拉姆惊怒。 魔法师们的各式魔力流星和彗星都已经出手,一半轰向铃珠猎人,一半轰向满月女王。 “快收手!”穆格拉姆连忙制止。 但攻击却没有第一时间停下,甚至变得更加勐烈了。 魔法师不像骑士那般令行禁止,但火力变得更加勐烈,这魔法师们的意图却是昭然若揭。 学院与王室一直不是一条心,他们这是想趁机报复满月女王。 “这帮可恶的辉石魔法师……”穆格拉姆只得扑向半空,以身拦住那成片的魔力攻击。 穆格拉姆的盾牌轻轻挥动,一个玄妙法阵从盾面展现扩散。 繁杂的魔力攻击遇到扩散的法阵,被转化成一枚又一枚魔力辉剑,漂浮在穆格拉姆背后。 穆格拉姆瞥了辉石魔法师一眼,将辉剑甩向铃珠猎人。 铃珠猎人一下腹背受敌,淹没在魔力的潮汐之中。 穆格拉姆没有放松警惕,铃珠猎人的御剑非常快,令他印象深刻。 稍有不慎,就会被那毒蛇一样刺剑咬住。 困兽的挣扎,十分危险。 看到铃珠猎人被一重又一重的弹幕覆盖,瑟廉拉起满月女王跑向传送门。 红光再起,电射而出。 没有攻击穆格拉姆,没有攻击满月,而是直接洞穿了瑟廉的身体。 瑟廉看向铃珠猎人,他在魔力的轰击下盔甲破碎,血肉飞散。 瑟廉又低头看看腹部,一个窟窿开始逐渐渗出血液。 她也没想到,铃珠猎人居然如此决绝,身受重围,不管不顾也要先拦下自己。 腐败的速度沿着伤口深入体内,立刻扩散开来,削减着瑟廉的体力。 托普斯看到瑟廉受伤,就要冲过去。 还没迈步,脚下一块辉石魔砾打断他的步子。 是瑟廉打的。 “急什么,满月那婆娘太大了,你专心护好自己和满月。”瑟廉说。 “你没事?”托普斯问。 “群星不流转,我死不了,只是疼而已。”瑟廉捂着肚子,“在牢里什么疼没感受过,我还承受得住。” 铃珠猎人顶着盾牌,强行突破重围,依然是扑向瑟廉和托普斯,直奔满月女王。 头撞、盾击、刺剑的钻击。 “这人疯了吧。”托普斯支撑着法阵,抵挡铃珠猎人一波又一波攻击。 如同一头濒死的蛮兽,在不计后果地挥洒自己的体力和生命。 又想一个执着的猎人,一定要狩猎自己的猎物——满月女王蕾娜拉。 这种疯狂的劲头也同时震摄住了卡利亚骑士。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先解决铃珠猎人。 但铃珠猎人面对四下的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细小的刺剑在他手里重若铁锤,将穆格拉姆的盾牌冲开。又如游蛇,每次吐信都会收割走一个魔法师的生命。 魔法师们惊骇地发现,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打不过这个人。 这里可是有十几位精通攻击魔法的学徒,还有卡利亚骑士,还有那两个—— “那两个人又跑了!”魔法师招呼着,“我说怎么感觉火力不足!” 看到瑟廉托普斯又往外挪了一段,魔法师们也有些打退堂鼓。 这些研究者本就是不擅长战斗的人,平常再怎么练习,也缺乏实战,更缺乏面对强敌时的心态。 “这帮白痴……”穆格拉姆啧了一声。 魔法师们不出力,压力就都到了他这个近身缠斗的骑士身上。 不得不说铃珠猎人十分强悍,而且手中的武器带着毒液,需要万分小心,被划破一个伤口,就会失去战斗力。 因此近身缠斗的穆格拉姆主要以防御为主,攻击交给魔法师们。 如今魔法师们开始犹豫,攻击频率放缓,他就难以缠住铃珠猎人了。 果然不出所料,铃珠猎人一个盾击将他冲出几步,掉头就追向瑟廉。 穆格拉姆咬咬牙,准备放弃滴水不漏的周全防御,拦住铃珠猎人。 他刚刚转移架势,脚下发力准备奔跑,却看到铃珠猎人的身体拧了过来,红色的闪电洄游,如蜻蜓点水,钻进他的盔甲又迅速退去。 刚刚发力的脚没了力气,穆格拉姆险些跪倒在地。 “没想到,我居然被骗了……”穆格拉姆捂着肚子,感受着在体内蠕动乱窜的猩红腐败,苦笑起来。 铃珠猎人用那股疯狂的姿态骗了所有人,就在人们都觉得他要不顾一切追杀满月女王时,他却轻巧地掉头,直接废掉了穆格拉姆,再回头追杀。一来一去也没有多花许多时间。 “好一个狡猾、危险的罪犯。”穆格拉姆低声赞叹着。 瑟廉和托普斯已经带着满月走到了十字路口上。 穆格拉姆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想借传送门逃走。 但两个身体孱弱的魔法师,拖着一个满月女王,他们来不及。 哪怕只有一条腿,铃珠猎人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穆格拉姆停在原地,高举起自己的单手直剑。 魔力汇聚在剑身,长剑变成大剑,大剑变成巨剑。 穆格拉姆咬破嘴唇,让自己从剧毒的摧残下清醒起来,怒吼一声。 穆格拉姆挥剑重噼,层层叠加的魔力清泻而出。 魔力如铡刀,跨越半个长廊,在瑟廉和铃珠猎人之间落下。 只要再阻挡铃珠猎人一下,他们就可以从传送门逃走。 哪怕他不躲,再用大盾抵挡,也会被这前所未有的强力攻击斩得顿住身体。 铃珠猎人果然举起盾,迎向大剑。 可下一秒,大盾脱手而出。 深红的气缠绕到大盾上,像一块陨石轰向前方。 瑟廉等人已经拐进十字路口,隔着围栏和藤蔓,穆格拉姆看不太清那边发生的事情。 但他清楚,铃珠猎人不会失手。 被那深红气息控制的盾牌,威力绝对不亚于一匹战车。 那狭长通道的人将没有躲闪的空间。 魔力大剑斩进了铃珠猎人的手肘,强大的威力切断铃珠猎人的半截手肘,在地上切割出一条深深的裂缝。 但也因为过于强大,过于锋利,虽然切掉了铃珠猎人的肉体,却没能成功阻碍他的行动。 穆格拉姆绝望之际,走廊里传来一声瑟廉的冷哼。 “就你会御物?”瑟廉说。 在穆格拉姆隐约的视线中,覆盖满月女王的金色光球被红色取代。 深红的气包裹着满月女王,将她送向后方的传送门,速度几乎与那盾牌相差无几。 与此同时,星光挡在了盾牌的前方。 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盾牌以几乎完全相同的速度倒飞回去。 铃珠猎人没有盾牌,手也刚被攻击,无法防御,被盾牌砸中,直接倒飞回长廊,砸碎围栏和立柱,镶进花园泥土中。 “还好赶上了。”托普斯长出一口气。 “我给你的头罩好用吧?”瑟廉说。 “回去再吹嘘吧,还没脱险呢。”托普斯说。 “最厉害的两个家伙都重伤了,还能有什么危险?”瑟廉满不在乎地从十字路口的岔路走出,身后的红气牵着传送门。 托普斯指了指头顶。 藤架攀爬在长廊上,片片月光在缝隙中漏出,斑驳光影挥洒于地面。 原本应该是这样。 可如今月光被遮蔽了,一头巨狼趴在长廊顶上,注视着长廊中的瑟廉和托普斯。月光给红色的毛发够了出一层银边。 涎液沿着长廊上方的缝隙滴下,带着腥臭。 两排魔力挥剑从长廊两侧的半空中凭空出现,在红狼凶狠地噜噜声中颤动,蓄势待发。 瑟廉低下头,躲开落在她头顶的涎液,说道: “我现在中了腐败,疼得有点精神不太集中,不好带着传送门同时释放魔法。你能解决这头红狼吗?” 托普斯自信地说: “当然不能。” 瑟廉叹了口气,掉头撒丫子就跑。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满月到手 曾经的交界地有几位女人傲视群雄,每一位都是惊才艳艳的天纵之才。 蕾娜拉便是交界地最璀璨的明星之一。 拥有自己的律法,带领卡利亚登上王室地位,蕾娜拉同时拥有着神人与王者的资质与功绩。 凭借这份功绩,蕾娜拉屹立于交界地的顶峰。 可孤高的月还是受到了挫折。 同时领导卡利亚王室和魔法学院,在律法与宫廷之间辗转,她每件事都能做到极为优秀。 但距离登峰造极,成为完美的英雄,却始终差了一线。 黄金树的玛丽卡同样是不世出的天才,而且全部的精力都用在钻研律法之上。 战斗方面,则有战场之王葛孚雷作为玛丽卡的丈夫,为她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蕾娜拉见过那位高地战士,喜欢竞技场,喜欢狂热的战斗。与玛丽卡一样,是沉醉于一件事,登峰造极之人。 想要武力匹敌葛孚雷,律法比肩玛丽卡,孤高的月在面临如此挑战时,终于感到了力不从心。 在面对黄金王朝的入侵时,蕾娜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外面是黄金王朝这种前所未有的强敌,内部则有学院力主投降求和,而杜娟军团则包藏祸心。 蕾娜拉折服卡利亚与王室,靠得不是手腕与帝王权术,而是靠着超脱凡俗的天赋力大砖飞。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当学院那些不服她的人加起来也打不过她的时候,便不需要权谋。 可是当天赋受到挑战,蕾娜拉的不足与天真便显现出来。 内忧外患,从未经历过挫折的天才开始迷茫,内心开始动摇。 当她不再能顶天立地,撑起一片天时,便开始像任何一个反复一样,试图改变,寻找依靠。 是否该像玛丽卡一样,寻找一个丈夫,各司其职呢?人毕竟无法面面俱到,十全十美。这样的想法不由自主地在蕾娜拉心中生长。 随后在战场上,她邂后了那飘扬的红发。 英雄间的战斗常人难以插手,仅仅是战斗的余波都可以收割周围的小兵。因此蕾娜拉在与红发拉达冈战斗的过程中,明明是战场,却时不时有些二人独处的时间,说上几句话。 战斗与论道,黄金与月,红发与黑发,魔法与祷告。当黄金与魔力的碎屑顺着发丝飘散,蕾娜拉看着拉达冈这位敌人的眼神却是愈发欣赏与欢喜。 最终蕾娜拉还是获得了胜利。她顶住学院的压力,率领卡利亚击退黄金王朝,证明了卡利亚的力量。 在胜利之后,她同意了学院与黄金王朝的议和请求。 为求和平而提出的政治联姻,却没有给蕾娜拉带来困扰——她确实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 一生抬头追赶星星,埋头研究律法,从未体会过男欢女爱的蕾娜拉第一次理解了钻研魔法之外的另一种快乐。 更令蕾娜拉感动的是,拉达冈没有否定蕾娜拉的道路,他肯定了蕾娜拉在完美英雄这条道路上的跋涉,驱散了她的迷茫。 两人一起学习,一起欢爱,共同追逐着成为完美英雄的目标。 结缘教堂中两人的结合,是蕾娜拉最幸福的时刻,水潭中的拉达冈,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即使被拉达冈抛弃,失去了心,那回忆也没有褪色。 曾经的幸福时刻光怪陆离地在眼前闪过,满月女王就凭借着这些幻影活着,安卧在名为美好的残渣之上。 即使被瑟廉拉走,她都没什么感觉。知觉已经远离她而去,幻象与妄想扭曲着她的一切感官。 传送门的感觉,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 曾经她经常通过传送门回到结缘教堂,看着那水潭,回忆着拉达冈用星星泪滴沐浴的样子,怀念着拉达冈拉她入怀,在水池中亲吻的气息。 传送的熟悉感觉微微唤醒了她的心,蕾娜拉抬起头,看着那熟悉的教堂,熟悉的水潭。 水潭中,一个人影站在水中,回眸注视着她。 “哦……”蕾娜拉看着水池中的身影,目光迷离。 那身影迈出水潭,一步步走向她。 蕾娜拉觉得自己又做了一场美梦,梦中拉达冈再次牵起她的手,与她在星空下翩翩起舞。教堂的老龟打着拍子,歌颂赞美着两人的舞蹈。 …… 米利耶看着无名牵起蕾娜拉纵情地舞蹈,猖狂地大笑。 “啊哈哈哈。”无名笑得头盔往外冒火星,“不愧是我的员工。税收,我的两成税收!” 米利耶一开始还不敢相信,但观察了一会儿,终于相信,这就是满月女王。 结缘教堂地动山摇起来,米利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爬到蕾娜拉身边,激动得无以复加: “蕾娜拉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但蕾娜拉没有回答,她如置身幻梦,只是跟随无名的动作晃动着身体。 无名一把抓住米利耶粗壮的胳膊,将它整个抬得站起来: “管她怎么来的,重点是她来了——来庆祝吧!” 无名拉起米利耶,和蕾娜拉三人手拉着手,绕着圈跳舞。 无名眼里,蕾娜拉就像一块巨大的卢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兴奋不已的无名松开蕾娜拉,在教堂内外奔跑舞蹈,沿途的螃蟹野狗王室幽魂都被他拉起来跳了一段舞。 兴奋许久无名才恢复平静,回到结缘教堂,一把拉住米利耶的脖子: “我先把她带走了,等我办完事,带着施工队过来,把这里好好修缮一番。” 米利耶连忙用脖子绞住无名的手: “等等等等,你要把蕾娜拉大人带到哪去?” “史东薇尔啊。”无名说,“可算逮着个半神了,请她出面给涅斐丽王站个台,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米利耶看向蕾娜拉,她现在又捡起了那枚琥珀卵,恢复了彷徨迷离的状态。 “蕾娜拉大人恐怕还没有恢复神智。”米利耶说,“她没法帮你的忙。” 兴奋褪去的无名站到蕾娜拉身前,观察着她的神情。 “好像确实不太正常。”无名说。 无名扒开蕾娜拉的眼皮,与那无神的泛着雾气的美丽眼眸对视。 “好奇怪的状态……”无名说,“这就是被拉达冈抛弃的后遗症吗?那拉达冈……劲儿这么大?” 从听米利耶描述时,无名就有些奇怪,亲眼见到蕾娜拉的状态,无名更是觉得奇怪。 “好歹是个英雄,怎么这么没有精神。”无名捏捏蕾娜拉的脸颊。 “蕾娜拉大人醉心于魔法,从未体会过男女之情。”米利耶说,“或许是因为她没有这方面经验,导致打击太大了吧。” 无名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路上再想。”无名说着,一把抱起蕾娜拉,把她放到黄金马车上,摆正放好。 米利耶从教堂中冲出: “阁下,请不要对蕾娜拉大人不利。” “你不信我?”无名问。 米利耶沉默片刻: “你毕竟是个商人。我很难不怀疑你是想卖了蕾娜拉大人。” “我们可是同志,我怎么会这么做呢。”无名说。 看米利耶有些纠结,看起来还有点不信他,无名说: “我给你一个方案——你随行陪着满月女王,这样你可以看着她、保护她。” “这倒是可以。”米利耶说,“阁下如此坦诚,看来是个好人。” “那太好了,前面拉车去吧。”无名把栓马车的绳子丢给米利耶。 米利耶愣:“我不是坐车吗?” “你比车小不了多少,怎么坐车?”无名翻白眼,“而且拉塔恩那家伙跑了,我马车又没带马,只能你来拉车了。我给你方便,你给我方便,公平吧?” “你让一个乌龟拉车?”米利耶难以置信。 “不行吗?”无名说,“乌龟跑起来也不慢的吧?” “我腿脚不利索啊。”米利耶说,“走路都费劲。”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用魔法辅助你的。我也学会重力魔法了呢。” 无名给米利耶和马车都施加轻身的魔法,又给米利耶的背上放了几块温热石,治疗伤痛,缓解疲劳。 无名坐在米利耶背上,直指南方: “目标史东薇尔,凯旋!” ========= 卡利亚城寨,庭院附近,由手虫组成的防御区域基本上已经被改成了商业区,无名带来的商贩驻扎在这里,售卖一些布匹衣物、辉石香料等。 咖列知道卡利亚王室喜好精致华丽的风格,准备的都是高端华丽的商品,还专门让柏克过来,给卡利亚王室设计衣服,半个裁缝部门都在为王室们设计独一无二的华美服饰。 价格当然也收得很高,反正贵族们都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咖列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符合贵族身份的价格。 柏克在自己的店里,正在画着图纸,按照一位贵族的身材设计合身好看的衣服,突然就迎来了一位贵客。 蓝色的木偶身体,矮小的身材笼罩在长袍中,隐约露出四肢手臂。 “拉妮公主?”柏克连忙过去迎接。 “听说你的手艺很好。”拉妮说。 柏克压着头上的帽子给拉妮行礼: “您需要什么款式的新衣?” “随便。”拉妮漫不经心。 随便,那就是最难的。 柏克听到这句话,心就提了起来,想了想说: “不如我先给您拿几套成品衣,您可以先穿上试试效果,如果可以我再修改。” 拉妮两对手交叉: “恐怕你要先修改了。” “是,失礼了。”柏克看着拉妮的四只手,有点头疼。 他只好拿出两套一样的衣服,同时毁掉两套衣服,将袖子改好,给拉妮递过去。 拉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道:“不错,不过材料太脆弱。” “不会的,这都是用我们的虫丝编制而成,延展性很好,很坚韧的——” 拉妮稍稍动了下身子,衣服的袖口裂开,再次毁掉。 “呵。”拉妮披上斗篷,转身离开,留下柏克心疼那些毁了的衣服。 商业区的店,都被拉妮折腾了一遍,提出各种刁难的要求,等商人们为了讨好她,费劲按照拉妮的要求改好,她却一样不买。 拉妮在暗搓搓地报复无名。 自从无名那公告广为流传之后,越来越多的褪色者和投机者跑到湖区来找通往学院的钥匙。 拉妮只能用更多的力量和精力跟这些褪色者赛跑,靠着在湖区的积累和熟悉,抢在褪色者之前拿到那些流落在外面的学院辉石钥匙。 拉妮踢着路边的石子,心情烦躁。 很想找个人抱一抱。 这个人选当然也是有的,就是蕾娜拉。 蕾娜拉身材高大,无论拉妮多大,都可以像抱孩子一样被她紧紧抱住。 拉妮偶尔疲倦的时候,还是会靠在母亲的怀里,好好撒一次娇。 母亲即使已经疯了,还是会温柔地摸她的头,亲吻她已经不再柔软温暖的脸颊。 反正母亲已经认不清她,即使流露出脆弱没有王者威严的一面,也无所谓。 拉妮返回自己的魔法塔,轻车熟路开启传送阵,沿着熟悉的路线直通大书库内部。 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满月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个学徒凝聚成的球,静静地漂浮在半空。 拉妮的手指关节卡卡作响: “我妈呢?” 无人回答她,凝聚成球的学徒们已经死亡,身体冰冷,双目无神。 拉妮脸上表情阴沉到结霜。 一层寒冰从她脚下蔓延,冻结住学徒球和四周的书架。 她掉头走出大书库,乘坐电梯下去。 楼下庭院一片狼藉,很多魔法师打扫着战场,卡利亚骑士穆格拉姆靠在一边,气息微弱。 看到这场面拉妮心里直接凉了半截。 她走到穆格拉姆身前,直接把他提起来:“我妈呢?” 穆格拉姆喘息着: “结缘教堂,公主,快去结缘教堂。” 这句话说完,穆格拉姆彻底晕过去。 拉妮快步走向十字路口,想通过传送门赶去结缘教堂。 可原本摆放传送门的位置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拉妮四个拳头紧握,垂着头沉默不语。周围的魔法师都默不作声,不想在这时候触她霉头。 飞翼的阴影遮天蔽日,巨龙从天而降,那浑身的辉石是它吞噬无数魔法师的证明。看到这头龙,魔法师们纷纷远离,警惕地取出法杖。 高傲凶暴的龙伏下身子,没有理会周围的魔法师,将头靠在拉妮身旁。 拉妮跨到飞龙的脖子上: “去结缘教堂。” 但结缘教堂也静悄悄的,没有满月,甚至没有乌龟。 辉石龙缩在一旁,感觉到一丝寒意。 冰在结缘教堂滋生。先是水潭,接着是石块,最后空气一并凝固。 片刻后,凝固的冰飘散,连同整个教堂一起消失在风中。 辉石龙有些瑟瑟发抖,它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拉妮。 “先回去吧。”拉妮踏着飞龙的膜翼,站在龙背上,“找出谁干的,我亲自给他送上命定之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哀 穆格拉姆惊醒过来。 他的身体还有些酸痛,腐败在体内流窜残留的空洞和虚弱令他十分不适。 但他很快就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连忙坐起。 拉妮、尹吉、还有魔法教授打扮的赛尔维斯站在他身边,将他团团围住。 赛尔维斯看看穆格拉姆的伤口: “不错,商队的腐败药很有效果。不愧是能和红狮子合作的商队。” “公主。”穆格拉姆看到拉妮,直接就跪地上哭起来了,“我有罪!” 看到穆格拉姆情绪如此激动,拉妮阴沉的脸色稍霁: “好了,起来吧。我问过了学院的辉石魔法师,他们说敌人很强,似乎是欧赫来的御气大师。” 穆格拉姆却依然跪在地上: “我说得罪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拉妮皱眉。 “我和其他魔法师在校舍打牌,才给了那帮贼人可乘之机,熘进大书库将蕾娜拉大人偷走。”穆格拉姆眼泪从铁盔的护面中冲出来,“我罪该万死!” 拉妮沉默片刻,点点头: “确实该死。” 穆格拉姆抽出长剑,准备自裁,却被拉妮拦下了。 “先找到我母亲。”拉妮说,“你是卡利亚的骑士,怎么审判你是母亲的事。你现在的任务是找到母亲。” 穆格拉姆有些茫然,旋即反应过来: “蕾娜拉大人不在结缘教堂?” “不在。”拉妮说。 穆格拉姆神色灰暗起来:“节哀……” “我需要的是你的情报,而不是这些废话。”拉妮语气不善,“再说我让你节哀。” “魔法师没有给您情报吗?” “魔法师们给的情报很少。” 穆格拉姆说:“这帮可恶的魔法师,他们远远看着,按理说应该可以得到最多的情报。” 拉妮说:“敌人并没有失去战斗力,他们都在逃窜。魔法师们都去追赶,大半死在了路上。魔法师们说,只有你是从头见证到结束。” “那个战士也逃了?”穆格拉姆说,“那我如实相报——我和魔法师在打牌,我摸到一手好牌,大王小王都在我手里——” 拉妮手里攥着一把黑刀,在磨刀石上磨着刃:“说重点,别逼我出手。” 穆格拉姆说:“然后那个欧赫的战士就从校舍方向冲过来了。我们连忙应战,因为和我打牌的都是学院的精英,个个都是记牌高手,能一边画魔法阵一边算还有几张牌没出的那种天才——所以我们暂时顶住了攻击。” “可是没想到那时候另一伙人已经潜入了大书库,将蕾娜拉大人偷了出来。”穆格拉姆懊恼地说。 “另一伙人?”拉妮说,“听魔法师说,好像是一起的,都来自欧赫。” “不像。”穆格拉姆说,“那位欧赫的战士杀心十分明显,也从不交流。但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却不愿杀蕾娜拉大人,也是他们在欧赫战士的攻击下将蕾娜拉大人送去了结缘教堂。” “一男一女?长什么样?”拉妮问。 “都穿着学院的学徒长袍,女人很漂亮,麻花辫。男人戴着一个球形的辉石头罩,样式没见过,外表似乎是水银覆盖的镜面。”穆格拉姆说。 “完全没见过啊……”拉妮脑海里搜索着这样的形象,并没有印象。 军师山妖尹吉猜测: “都穿着学院的学徒长袍,想来是潜入已久。恐怕他们早就计划好的,否则也不会他们将蕾娜拉大人送走没多久,就有人接应将蕾娜拉大人带走。” 穆格拉姆说:“公主,请允许我去找寻蕾娜拉大人,我要为我的错误赎罪。” “你知道去哪找吗?”拉妮声音有点冷,“像玛莲妮亚找他哥哥那样,跨越整个交界地,最后哪都没找到吗?” 拉妮垂头沉思: “水银的头罩、有资格进学院学习……难道是永恒之城的后裔?” 她看向尹吉: “你确定把外界所有能通过封印的钥匙都收走了?” 尹吉点头:“我们有亚杜拉,它吃过很多魔法师,对湖区魔法师的分布十分熟悉。加上我们在通往学院大门的必经之路上都布置了眼线,真有人挖出了钥匙,我们也会用各种办法收到自己手中。” “必经之路……”拉妮扶额叹气,“魔法师的情报——欧赫战士的钥匙在躲避魔法师攻击的时候掉了,就在都以为他被困在学院时,他乘坐盾牌直接翻墙滑翔而去。” 尹吉说:“对不起公主,我们的人手有限,天空实在是防不住。” “欧赫战士的钥匙掉了……”拉妮喃喃,“滑翔而去,说明还是飞不起来,就是说他还是凭借钥匙进入的学院,他的钥匙是哪来的?” 拉妮脸色愈发阴沉: “他的背后,应该有个大势力。” 尹吉点头:“如此强大的战士,悍不畏死得刺杀,而且进入地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不是触发了校舍的陷阱,他可能会直接摸到大书库内部。” 拉妮说:“欧赫战士躲进了湖区,去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 “那另一伙人呢?”尹吉问。 “派遣魔法师潜入如此之久,计划如此周密,我们可能找到吗?”拉妮说,“真如穆格拉姆所说,母亲在那伙人手里,应该不会很危险。反倒是欧赫战士所属的势力,如此疯狂的刺杀行为,他们一定会继续寻找母亲的行踪。找到那个战士,就能找到母亲——至少可以从他们手里保护母亲。” 拉妮挥手:“那个战士身受重伤,跑不远的,去将他找到。” 卡利亚王室的力量倾巢而出,寻找着失踪的满月女王。 =========== “你又失败了。”百智的声音有些冷漠。 铃珠猎人身前,百智的虚像投影站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高大的他,“看来我们的合作要中止了。” “你答应过我,要给我赎罪的。”铃珠猎人罕见地开口说话了,声音苍老嘶哑,“我的罪名可以一笔勾销。” “前提是,我能当上艾尔登之王。”百智说,“可你这样完成任务,我怎么能顺利成为艾尔登之王呢?事不过三,你数数,你失败几次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铃珠猎人说。 百智冷哼一声: “辉石钥匙都丢了,你显然不珍视同志的帮助。自己想办法吧,等你能带来成果,我再考虑接纳你。” 投影消失,留铃珠猎人一人靠在灌木丛中,鲜血渗透纱布,滴在湖面。 注意到滴血,铃珠猎人用盾牌将染血的湖水和泥水捧起,用御气的功夫将盾牌远远送走。 等盾牌回来,他垫在身下,重新缠绕胳膊上的纱布。 这次的伤势比上次翻车也轻不了多少,虽然胳膊还在,但骨头被削去大半,只有一点皮肉连接着了。 杵着盾牌当拐杖,铃珠猎人在湖区蹒跚跋涉。 他是个死囚,作为一个死刑犯,却抢过了行刑者的大剑,反杀了对方。 可即使拥有如此强横的力量,在交界地,他依然难有容身之处。 荆棘缠绕在身上,留下的血痕令所有人避之不及,所有人都渴望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于是铃珠猎人也成了别人的刽子手,提着行刑者的大剑,积累着越来越多的罪恶。 来自欧赫的剑舞无往而不利,却在遇到那商队时,连续翻车数次。 半神和大卢恩,他必须找到相关的情报,做出功绩,才能洗清罪孽,正常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现在…… 感受着手肘的痛疼,铃珠猎人情绪低落起来。 即使他是御剑的,不会特别需要肢体,但四肢缺了俩,还是很影响他的战斗力。 铃珠猎人不再多想,继续前进。 “半神,大卢恩……半神,大卢恩……” 铃珠猎人垂着头蹒跚在泥水中,满脑子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 随后他看到了一个比他更低矮的人。 那是一个老者,双腿俱断,苍颜白发,眼中没有赐福的金光,爬在地上看着铃珠猎人。 “您没事吧?”老人看起来比铃珠猎人还凄惨,关切地询问着铃珠猎人的伤势,“我们那里有医师,可以给您治疗一下。” 铃珠猎人注意到,老人身边,有一个轮椅一样的物件。 轮椅很窄,就像用木条捆成两个小小的低矮木轮,在上面横一个木板。 老人注意到铃珠猎人的视线,笑笑: “我本来是要坐的,我们的车有限,只能先用这个凑活一下了。你受伤了,你坐吧?” 铃珠猎人看着那还没盾牌大的小轮椅,不知道怎么“坐”。 老人看铃珠猎人不坐,也没再客气,自己爬到车上,扑在木条中间,挡在肚子下面。 然后老人伸出双手,在泥水里扒拉着。低矮的小木轮正好配合他的手发力,轮椅便转动起来。 “请跟我来,我们的大部队在那边。”老人说,“我算是这个方向的侦察兵,虽然这个年纪这个姿态说这话有点可笑。不过能为族里做贡献,这些不算什么……” 铃珠猎人始终没有说话,也不回应老人的闲聊,默默跟过去。 白金之子的队伍,正在湖区默默前行。 队伍中有许多篷车,最年迈虚弱的白金老者,都待在篷车里。 趴在轮椅上的老者给铃珠猎人介绍: “帐篷车我们轮流乘坐,毕竟我们是不受赐福的种族,长时间接触黄金树的光芒,会加速我们的灭亡。” 面对铃珠猎人的到来,几个白金老者商量一番,决定给铃珠猎人让出一辆篷车,让他好好休息。 一个白金老者还给铃珠猎人拿来水果和兽肉,请他吃饭,为他补充体力。 “为何要帮我?”铃珠猎人面对端过来的饭菜,沉默片刻后询问,“你们不怕我吗?” 铃珠猎人指指自己的脸,自己的肢体:“我是罪人,还有残缺之人,你们为什么不尖叫着跑开?” 白金老者笑了: “我们是亵渎的白金之子,也是天生的残疾人,注定步入残疾。你说我们还在乎这些吗?” 白金老者把饭菜放在篷车的角落: “我叫艾尔帕斯,在这白金村还算有些威信。你如果觉得我们帮你另有目的,我们还真有其他目的。” 听到这话,铃珠猎人突然安心: “说。” 他也不再戒备地看着食物,拿起一个果子,隔着铁棘塞进嘴里。 “您也看到了,我们白金一族全都是残疾,因此在迫切寻找着治疗残疾的方法。”艾尔帕斯说,“我们找到了曾经的黄金君王葛瑞克的接肢仪式,希望您能做我们的实验体。” 铁棘停下吃东西的嘴,看向艾尔帕斯。 艾尔帕斯也与他对视: “我们坦诚相待,您如果同意,我们可以做实验。不同意,我们也愿意帮您。对于白金之子来说,残缺之人都是朋友。” “朋友……”铁棘语气怪异。 他想了想,正欲回答,一声高亢的龙吟声从高空划过。 白金一族也很慌乱,纷纷撑起手臂,寻找飞龙的位置。有些人不小心仰倒在地,还挣扎半天起不来。 飞龙从高空经过,但并未向下喷吐出致命的龙息,只是路过。 正当白金之子们松了口气,几个人却驱马从后方走来,挡住了白金之子们的去路。 白金之子们看到那些人的装束,悚然惊怖:“杜娟?” 那居然是几个杜娟骑士。 杜娟是对白金之子最恶毒的人,他们继承了魔法师的优良传统——厌恶白金之子,狩猎白金之子,用白金之子做实验。 见到是杜娟,白金之子们立刻放出信号,呼唤在前方探路,还有战斗力的一批人。 艾尔帕斯连忙从篷车中出来,爬着来到骑士面前,爬在高头大马的阴影中,扬起头陪笑: “大人们,挡住我等卑贱种族有什么吩咐?” 杜娟骑士没有回答,目光不善地打量着艾尔帕斯:“你们不老实在那粪坑里待着,出来做什么?你们出来,污染环境了知道吗。你们玷污了这片湖区。” 艾尔帕斯说:“实不相瞒大人,我们正是要离开湖区。” “离开?”杜娟听到这话,挺高兴,“那倒确实是件好事,你们还挺识相嘛——你们去哪里?” “去史东薇尔。”艾尔帕斯说。 杜娟点头:“听说那里被风暴笼罩,正适合你们这些阴暗的家伙。”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艾尔帕斯说,“我们碍着大人眼了,我们立刻消失。” “等等。”杜娟说,“上面有消息,抓个通缉犯。你们见过一个罪人吗?” “罪人?”艾尔帕斯说,“什么样的罪人?” “死囚罪犯,满身的生锈铁棘。”杜娟说。 艾尔帕斯问:“那死囚犯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学院那帮家伙下的命令,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杜娟不耐烦,“你们到底看到没有?” 艾尔帕斯摇头:“没看到,我们这都趴在地上走,鼠目寸光,看不到多远的人。” 杜娟看看白金之子的队伍,走向篷车:“这里面装的什么?” 说着就要撩起篷车的布帘。 “大人不可!”艾尔帕斯惊叫。 可白金之子的话怎么可能说动杜娟,布帘被拉开。 阳光挥洒进篷车,恶臭涌动,苍白的脓液从篷车中喷出。 一个苍老的白金之子正缩在篷车的黑暗角落,突然被阳光和杜娟一刺激,身上迸出一些白色的鲜血,差点溅到杜娟的身上。 艾尔帕斯说: “那里面都是一些濒死的白金之子,不能受到太多刺激。” “妈的,晦气。”杜娟把车上的白金之子拖出来,拳打脚踢,很快就把白金之子打得奄奄一息。 杜娟朝躺在地上的杜娟啐了口唾沫,唾液沾染白金之子身上沾染的血液,冒出滋滋白烟。 “赶紧滚出湖区吧,一群污染源。”杜娟骑士说完,跨上马朝前方奔去。 此时米莉森等人才刚刚赶来,他们想给同伴报仇,却被其他的白金老者拦了下来。 白金老者们拦下米莉森和勒缇娜,看着地上濒死的同伴,纷纷默哀。 另一辆马车,铃珠猎人正掀开帘子,也在注视地上的白金之子。 艾尔帕斯看向铃珠猎人,苦笑道: “现在你理解为何我们见到你,不会尖叫着跑开了吗?” 他看着那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型的白金之子: “白金之子的实验体倒是有了。” 艾尔帕斯爬到另一个马车外,隔着帘子说:“长老,之前村里一直在争论谁应该作为白金之子的第一个实验体。您说到了史东城再议,现在看来是不用了,请救他一命吧。” 篷车内沉默良久,传来苍老的声音:“我试试吧。” 米莉森走向那个濒死白金之子藏身的篷车,身子探进车中,抱出几节肢体。 车中的恶臭,并不是白金之子发出的,而是这些已经快要腐烂的,接肢贵族留下的遗产。 米莉森取下两个肢体,放在白金之子的腿部。 她一直收藏在布包里的赛施尔长刀,将断肢切开一个创面,削去腐肉,露出里面还算新鲜的肌体。 又在白金之子身上剜出一个疤,用一些药物敷在创口处,将断肢按在上面。 其他白金之子为她固定好断肢,米莉森取出半截金针,用一种金线将两块不同的肉体缝制在一起。 金线在皮肉间穿行,组成一个法阵,那连绵神秘的纹路,令人想起双指神圣的祷告。 缝制完,米莉森扶住断肢,吟咏着远古的祷词。 可是还没说两句,突然一阵火焰从断肢与白金之子的接口处喷涌而出。 聚集在濒死白金之子周围的白金老者惊叫着后退,但腿脚不便,只能眼看着那金色的火焰蔓延向他们。 火焰在半空凝滞了,纷纷聚拢在米莉森的掌心。 米莉森惊险地将其他白金老者救出,连忙看向实验体。 那是她也无能为力的场面。 金色的光芒从内部侵蚀着白金之子的身体。 白金之子本就苍白的身体变得愈发透明苍白,能看到金色的光芒在体内晕开,一开始似乎是沿着血管在走动,可很快金光就冲破了血管的束缚,在体内横冲直撞。 没一会儿,白金之子的身体,连同那断肢一起爆开,仿佛里面不再是骨头,而是充满水的气球,脓液炸得漫天飞溅。 米莉森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得像白金之子: “为什么……” “果然是这样啊。”马车中,长老的叹息声传来,“接肢仪式是为曾经的黄金君王准备的,黄金一族的血统,才能承受那样的仪式。” 米莉森看着一块一块的白金之子,有些难以接受。 她偷瞄着其他的白金之子,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安慰白金之子们,却发现白金之子都表现得很平静。 艾尔帕斯神色平静看着篷车: “所以……你的实验失败了?” “还不好说。”长老的声音说,“如果能解决排异反应,就还有希望。” 艾尔帕斯招呼其他白金之子: “先继续赶路吧,到了史东城,才方便做实验——米莉森,麻烦您要再去探路了。” 米莉森跟勒缇娜回到前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们怎么这么平静?”米莉森问与她同行的勒缇娜。 “习惯了。”勒缇娜说,“白金之子为了解决这天生的缺陷,做过很多实验。湖区的那种大头青蛙,就是其中一代的尝试。可惜还是没有成功,即使已经畸形到变成青蛙,还是不能避免双腿消失的宿命。” 勒缇娜看着双腿: “变成青蛙,或许也是寄托着我们希望可以从残缺到长出腿的愿望,可这愿望依然没有实现。” “节哀……”米莉森说。 “没事的。”勒缇娜笑,“我们的实验可多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一些材料,在雪原的另一项实验有进展了,或许就蕴藏着白金之子的希望和未来呢。” “你真的很坚强。”米莉森为勒缇娜的乐观动容。 勒缇娜说:“毕竟有个比我们还惨的家伙嘛。” 她指了指胯下。 那头接肢恶犬戴着止咬嘴套,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嗯……确实。”米莉森看到那可怜的被接肢的家伙,顿时觉得白金之子也没那么可怜了。 米莉森说:“你还真骑上他了。他毕竟是人类,这不好吧?” 勒缇娜说:“我本来也不想骑,不过艾尔帕斯老先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说服了我。” 米莉森说:“艾尔帕斯老先生真是睿智的老者呢。他是怎么劝说你的?为了白金一族,为了守护必须守护的东西,所做出的牺牲?” 说完这话,米莉森突然抿上了嘴。 “奇怪,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米莉森喃喃自语,“是她的影响吗……” “没有。”勒缇娜说,“艾尔帕斯老先生说,狗狗是很怕孤独的。” 勒缇娜默默胯下的接肢恶犬: “他已经是狗了,我不能……再让他变成孤独的狗狗。” 恶犬在狂吠、乱动,来回挣扎。 “不要动啦。”勒缇娜安抚着接肢恶犬,“你反正跑不掉,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 米莉森看着那接肢恶犬,由于接肢过于畸形扎眼,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看向恶犬的四肢。 “他好像在写字诶。”米莉森说。 泥水中,恶犬划动着畸形的肢体,划出一道又一道印子。 勒缇娜看恶犬想说话,就不再用缰绳控制他,任由他四处乱动,写出一道道笔画。 “长……老?”米莉森猜着恶犬想写的字。 两人耐心地等待恶犬写完,但她们毕竟是前路先锋,这狗人写字又贼慢,耽搁了一会儿,后方的大部队便不急不慢地追了上来。 到追上来恶犬都没写完第二个字。 “你写得太慢啦。”勒缇娜搓搓接肢恶犬的狗头,“到了史东薇尔再说吧。” ========== 巨龙盘旋在湖区上空,龙翼气球漂浮,监视着四周的一切。 可依然一无所获。 拉妮爬在龙背上,恨不得往地上丢陨石。 也就是她不会重力魔法,只能在半空向地面挥洒着细碎的魔砾。 魔砾撒进各种偏僻树林和灌木丛,拉妮希望能用这种方法,逼出那个刺杀母亲的欧赫战士,或者逼出那另外两个魔法师,或者逼出那个在结缘教堂接应,将米利耶和母亲都掳走的贼人。 但一无所获,灌木丛和树林里每次有动静,出来的都不是拉妮想要的结果。 灌木丛和树林里有兔子、有熊有狼、有远古的失落遗迹和半裸的祖灵之民,还有全裸的壮汉和黑皮辣妹,但就是没有她想找的人。 拉妮愈发烦躁,终于趁着在天上,没人能听到,大声呐喊出来: “混蛋!你到底在哪!” 回音在云层中翻滚,却无人回应。 大道上,无名给满月和米利耶披上光魔法的伪装,哼着歌,还在赶往史东薇尔的路上。 以乌龟的速度,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站。 不过无名也不无聊,他在研究满月的康复治疗。 看着满月那澹灰色的无神眼眸,无名总觉得有点熟悉。 他一路凑在满月身边,寻找这熟悉感的来源,顺便教满月念出一套有气势有气质的台词,给涅斐丽撑场面用。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到史东城 “伸手。” “坐下。” “笑一个。” 无名拿着根狗尾巴草,在满月女王跟前拨弄着。 “你驯狗呢?”米利耶忍不了了,怒斥着无名的这种行径。 “你怎么骂你们女王是狗?”无名立刻反咬乌龟一口。 米利耶语气软下来: “你不能这样,她是卡利亚的女王,你该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能把她治好,就是最大的尊重。”无名说,“我这是在观察她对哪些东西会起反应呢。” “那你有结论了吗?”米利耶问。 “目前还没有。”无名说。 他摸着下巴思索:“总觉得这感觉有点熟悉,我得测试一下。” “怎么测试?”米利耶问。 “首先,要先找到一个人。” “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无名说,“是有鼻子有眼的人。” 无名没有等太久,他的黄金马车没有任何护卫,甚至就连米利耶都被他用魔法伪造成普通的马匹。 在别人眼里,黄金战车就是一个行走的巨大卢恩。 注定会引来贼人的注意。 不出无名所料,没过多久,就有一伙强盗拦住了他的去路。 盗匪们念着标准的台词: “站住,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 话还没说完,无名就从马车上跳下来,紧紧握住土匪头子的手,笑容可掬: “这是一万卢恩,请收好。我是帕奇老店的商人,各位以后如果想跟小店做生意,随时欢迎。” 看到无名这迅速的反应,盗匪们颇为惊奇:“你这个小商人,也太懂事了。” “做生意嘛。”无名说,“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审时度势,见风使舵啊。”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看到无名很乖,盗匪们欣喜之余,便生出更多恶念: “你这马车,看起来一万的路费可拿不下来。车上坐得是谁?我看是哪家贵族小姐。一万是你的过路费,想让这位夫人过去,起码十万。” “土匪老爷们,这你们就误会了。”无名捏着土匪的手掌,把那一万卢恩攥紧到土匪手心里,“我们这是一笔生意,我这一万卢恩,买的不是路费,是土匪老爷们的一些物件。” “什么物件?”土匪们问话。 无名打量了一下土匪头子的健硕身材,有些吃不准: “我也说不好,先买您一根手指,一只耳朵,一个舌头,一颗眼珠吧。” 土匪们面面相觑,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很快反应过来,举起兵器,就要冲无名砍过去。 “各位,和平,和平,放轻松。”无名轻轻后撤,释放祷告。 白圈套在众人身上,令他们一个踉跄,难以跑动。 无名好整以暇,抱起土匪的老大,一个后跃就跳到车边,慢悠悠地取出长剑。 第一剑割下土匪的耳朵,第二剑割下舌头,第三剑剜出眼珠,第四剑割下手指。 当他做完这一切,其他土匪甚至都还没冲到身边,只能以慢动作般的动作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无名把土匪头子丢向他的小弟们,把一群躲闪不及的小弟砸得东倒西歪。 无名抓着那些残肢回到马车上,在满月眼前晃着残肢。 手指,没反应;舌头,没反应;耳朵,也没反应。 眼珠子,满月和那颗眼球对视良久,也没把眼睛的聚焦从琥珀卵挪到眼珠子上。 “看来不行。”无名又回去,走向土匪们,“不好意思,看来还得借你其他零件用一下,放心,我会追加更多卢恩的。” 无名话音刚落,那束缚所有人的白圈消散了,所有人立刻连滚带爬逃跑。 无名也没追,他不报什么希望: “算了,估计其他零件也不会有用。” “你到底在做什么呀?”米利耶说,“阁下真的是商人吗?怎么这么凶残。” “那帮打劫的你不说凶残,你说我凶残。”无名敲掉米利耶的主教头冠,“都说了我在实验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治好满月啊。” 实验失败,无名将残肢丢到草地上,坐在马车对面,凝望满月。 熟悉的感觉没有消散,这表明刚刚的残肢不是引起无名这种感觉的来源。 一定是某些更浅薄寡澹的印象,否则不至于让他总是想不起来。 米利耶抹着泪: “蕾娜拉大人终日抱着这琥珀卵,可是这卵是注定无法孵化的啊。她已经失去了心,精神陷入迷梦之中。” “抹泪能不能注意一点?你还拉着车呢。”无名躺在满月怀里,无语地看着车头前直起身的大乌龟。 “哦不好意思。”米利耶连忙起身,让几乎呈九十度的马车恢复正常。 无名正要从满月身上起来,却又突然被一把搂住了。 “哦,我的孩子。”满月呢喃着,“你又来看我了吗?请放心,我会让你诞生成完美的孩子的。” 满月抱着无名,纤细的手指扣在无名胸膛。 坚硬的铁甲似乎变得柔软起来,被按下一个坑。 “什么怪力。”无名抵着满月的手,防止自己被这只手捏成球,“怪不得拉塔恩这么怕你啊。” 听到拉塔恩这个名字,满月女王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 “孩子,我的孩子……”满月的声音变得有些哀怨。 无名趁机从满月女王怀里钻出来: “我知道了,是孩子。满月对自己的孩子还有些反应呢。” “蕾娜拉大人就四个孩子,拉妮公主,拉塔恩大人,还有拉卡德大人。”米利耶说,“你能找来哪个?” “不是四个吗,还有一个呢?”无名问。 “在她怀里呢。”米利耶说。 满月女王一只手怀抱无名的时候,另一只手始终紧抱着那枚琥珀卵。 “大人没生下来。”米利耶说,“刚流产,就听到拉达冈大人抛弃她的消息。” “无法孵化的琥珀卵……”无名沉思片刻,突然勐锤了一下黄金马车。 重压让米利耶的腿一下没站稳,匍匐在地上。 “阁下真的很不友好。”米利耶说,“我已经尽量在拉车了,你鞭笞也不会让我更快了。”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蕾娜拉恢复神智,或者可以引导她背完我给她准备的演讲稿。”无名说。 “什么办法?”米利耶听了也顾不上疼痛,好奇询问。 “我们给她一个可以孵化的卵。”无名说,“等她孵化出来了,心结是不是就结开了?” 无名迫不及待地拍米利耶: “快,同志,快下几枚乌龟蛋。” 米利耶无奈:“我是个公乌龟啊。” “那我们去海边,抓个母的。”无名催促着米利耶。 “没有那么大的乌龟了,死心吧。”米利耶说。 “那龙蛋怎么样?”无名问。 “这个我不清楚。”米利耶说,“我还没给龙主持过婚礼呢,而且施洗的工作不归我管。” “那归谁?”无名问。 “听说是王城的调香师。”米利耶说,“我是没见过龙怎么生孩子,有没有蛋都不一定呢。” “总归是个念想,说不定找到个合适的蛋,就能成了呢。”无名说,“快回史东城,我们做实验。” “奉劝阁下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米利耶说。 “这可是你们女王,你不应该满怀着希望去期待吗?” “我说得是快点回史东城这个要求。”米利耶说,“你是不是对乌龟的速度有什么误解?” “有什么办法,拉塔恩跑了。”无名再次叹息,“是不是光头的男人都不靠谱啊,这么喜欢跑路呢。” “拉塔恩将军不秃啊。”米利耶说,“他可是继承了拉达冈大人的一头飘逸的红发呢。” “现在秃了,跟你差不多。”无名说。 “这就是时间啊,无人能够阻挡时间的镰刀。”米利耶突然伤春悲秋起来。 大约是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被拽出来拉车,悲从中来。 这么慢慢悠悠颠了不知多久,看了不知几轮明月从云雾中显现又隐匿,两人一龟终于见到了史东薇尔那宏伟的城堡。 无名停了下来,准备到了深夜再去进城拜访。 坐在马车上的毕竟是满月女王,大张旗鼓地用黄金战车送进去,太扎眼。 无名先一人进去,准备跟涅斐丽打声招呼。 “好热闹呀。”无名走在城中,发现人多了不少。 涅斐丽王的名声逐渐远播,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片风暴地。 有白发的瘸腿老人,有红发的断手姑娘…… “嗯?”无名歪头,“米莉森你怎么在这?” 米莉森也注意到无名,高兴地对无名挥舞手臂。 她给无名讲述了她帮助白金一族来史东薇尔寻求庇护的来龙去脉,并给无名介绍着白金一族。 “骑着接肢犬人的是勒缇娜,那位是艾尔帕斯老先生。”米莉森说,“还有一位长老,不过长老最近愈发虚弱,即使连史东城这里微弱的阳光都有点承受不住了,只能在篷车里修养。” “哦对了,还有这位。”米莉森带着无名走到一个浑身缠绕铁棘的人身边,“艾隆梅尔先生,是个很厉害的战士。” 浑身铁棘的铃珠猎人此时手脚已经恢复,虽然比例不太正确,但已经可以正常站立。 铃珠猎人看着无名,无名打量着铁棘,两人都沉默了。 米莉森看到两人的反应,有些奇怪:“你们……认识?” 无名含笑点头:“算是认识吧。” 铃珠猎人没有回答,腰间刺剑旋飞,悍然出手。 ============ “我不同意。” 史东薇尔的朝堂之上,不再是葛瑞克恐怖统治期间,只有零星武官。海德招募了许多文官,填补了史东薇尔的管理层,将史东薇尔打理得愈发繁荣。 这一天,史东薇尔的王座前,涅斐丽王的臣下正在为是否接纳白金之子的事情争论不休。 准确地说是,所有的官员都在极力劝说涅斐丽王的主张。 一个黄金之民的文官面红耳赤,激烈地表达着反对意见: “那是亵渎的种族,是人造的生命。他们的存在会给城中带来亵渎和危害。” “他们很弱。”涅斐丽说,“造成不了什么危害的。” 另一个文官说:“他们的呼吸,都是污浊的。您知道他们曾经生活在哪里吗?毒池子里啊。能在那种环境中生存的生物,除了腐败卷属,也就是白金之子了啊。” 涅斐丽说:“我们可以划分一个区域,专门收留白金之子。” “那也不行。”负责城市规划的官员说,“排水渠刚刚设计建造好,管道连通全城,白金之子排出的污秽也会污染我们的下水道。” “下水道本来就是收集污秽的地方啊。”涅斐丽说。 “他们的秽物比我们的秽物更污秽!” 朝堂之上,群情激愤,文官们各有说法,但都是在反对涅斐丽。 “都给我闭嘴!”涅斐丽咆孝了一声。 王的高吼压过了所有人的嗓门,王座前立刻安静了下来。 “跟我比嗓门……”涅斐丽哼了一声。 蛮荒地的战士精通咆孝,在战场上锻炼出了的吼声自然不是一群文弱的黄金之民所能比拟。 虽然有些官员缩头不再说话,但依然有些人带着不满的金色童孔瞥着涅斐丽。 在相当多的黄金之民眼中,涅斐丽一个褪色者成王,并不能令他们接受。 有些人并不想来这里任职——如果不是她给得太多了,卢恩比他们眼中骄傲的金光更加璀璨。 涅斐丽看向站在她身侧的海德: “海德,你怎么看?” 海德有些为难:“白金之子,确实是违背了黄金树正道的存在。但他们也不是自愿诞生在这世上的。涅斐丽王想要拯救弱者的想法,确实是正道所为……” 海德思来想去:“我想可以先试试。给白金之子划定一片区域。让他们先生活在这里。如果出现了问题,我们可以再商议。” “那就这么定了。”涅斐丽拍板决定。 当场就有几个官员拂袖而去。 葛托克也站在涅斐丽身边,看着那些离场的官员,阴仄仄地对涅斐丽说: “如果葛瑞克那家伙还在,他们绝对不敢这么无礼。王啊,他们是欺负您脾气好呢。不能这么惯着他们,要不要我派我去拾个荒呢?” 涅斐丽盯着葛托克: “那你去呗。” 葛托克大喜:“请王调给我几个人,我一定让他们再也烦不到您。” “调人?”涅斐丽皱眉,“当然是要你自己去了。想教训别人,就自己拿着武器去教训。跟在别人后面拾荒,我们蛮荒地的人最看不起这样的人。狮子和老鹰都是主动狩猎,鬣狗才喜欢在战场上拾荒。” 葛托克噎住了。 涅斐丽拍拍葛托克的肩膀: “以后你跟着军队一起训练,争取在战场上夺取战利品,而不是战争结束后去拾荒,加油。” 涅斐丽丢下傻眼的葛托克,去给白金之子安排居住区。 带着黄金人骨头盔的沉默随从默默注视着涅斐丽的背影,将信息整理成一封信,寄给百智爵士。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金入城 涅斐丽这几天颇为苦恼。 自从坚持自己的意见,答应白金之子入城,城中的建设工作就变得相当不顺心。 给白金之子划定的区域施工频繁出现问题,许多人不愿意配合搬出或者修筑专用的建筑设施。 涅斐丽的这项提案不知被什么人传播出去,也引起了城中许多居民的不满,叫嚣着要让白金之子滚出去。 “我不明白。”涅斐丽无奈地撑着脸,对海德倾诉,“那些人也是憧憬着史东城的和平才来到这里。他们自己明明也是弱者,以前也经常受到强者的欺压,为什么他们还要欺压更弱的人?” 海德说:“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我的王。无论是传统,还是利益,都赋予了他们排斥白金之子的理由。而人们一旦拥有了这种权利和理由,就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恶意。” 涅斐丽说:“听说负责城中建设的施工队,很多人都旷工了?” “有工人自己的不满,恐怕也有些官员的暗中授意。”海德说,“工程进度缓慢,白金之子恐怕需要很久才能入城了。” “很久是多久?” “黄金之民以长寿着称,而白金之子以短命闻名。这批白金之子又都是老者。”海德说,“恐怕,他们是想慢慢拖,拖到白金之子大批自然死亡。” “他们敢!”涅斐丽瞪眼,“白金之子依照原定计划,让他们准时来史东城。工程完不成就让白金之子和他们住一起,不想跟我混的可以滚蛋。” 海德说:“涅斐丽王,这不是王者该说的话。” “那你说该怎么办?”涅斐丽恨得牙痒痒,“放在蛮荒地,事情多好办,不听话的直接一斧子噼死。” “请不要成为葛瑞克那样的疯王。”海德说,“正义是好事,但和权力结合的不恰当,您可能会成为第二个葛瑞克。” 搬出了葛瑞克,海德终于把涅斐丽劝说得冷静了一些,让他来去解决。 涅斐丽压下火气,把事情交给海德,自己只好翻阅着摆在城主书桌上的那些卷宗。 宁姆格福这片土地上,依然有许多领主并不服她,在暗地里蠢蠢欲动。海德统计了各地的一些物资调动,可以判断有些领主还是没有老实下来。 这些宗卷海德已经分析过了,结论是虽然有领主们不安分,但动作有所收敛,随着时间推移,涅斐丽统治巩固,也就无力再纠集军队挑战史东城了。 涅斐丽当然是看不懂这些的,她瞪大眼睛,用看待敌人的眼光狠狠盯着卷宗,练习自己的阅读和识字能力。 涅斐丽只觉得度日如年,对时间的感知都出现了问题,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 除了平常练武,就是在书房点灯苦读。看两眼就能睡着,睡醒了吃饭,吃完继续看,看两眼又睡着。 读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对时间已经完全没概念了。 这天涅斐丽又在啃着卷宗,读到第二句的一半,正要睡着,海德跑进来。 涅斐丽一下就注意到海德,如释重负地放下卷宗,立刻就不困了,精神抖擞起来。 “事情办完了?”她问。 “王,城里打起来了。”海德上气不接下气,“请您亲自去镇压,这正好是个机会,可以展现您的王者气度。只要能目睹您的武力,那些无法意识到您重要性的人一定会折服。” 涅斐丽又惊又喜。 惊得是居然有人敢在城里闹事,喜得是居然有人在城里闹事。 涅斐丽抄起斧子就冲了过去。 ========== 接肢仪式上,铃珠猎人没有使用托莉娜睡莲来麻醉自己。 面对白金之子,他始终保留着一份戒心。 尤其是看到那头被接肢成恶犬的人,他更加不可能会答应要先被催眠再进行接肢仪式。 “不用麻醉的话,请不要乱动,否则接肢错位,接的手可能就废掉了。”米莉森告戒他。 铃珠猎人真的没有用麻醉用的药物,忍着疼痛和怪异的感觉,一言不发地见证了整个接肢仪式。 他用不属于自己的腿站起来,不属于自己的手抓起盾牌。 挥舞盾牌,带起阵阵劲风。 破空声不绝于耳,铃珠猎人的招式展现出一种武术大师的风范。 那是不同于交界地战士的战斗风格,华丽而致命。 看到铃珠猎人矫健的身形,白金之子们都在为他鼓掌祝贺。 米莉森也松了口气。 之前的接肢仪式让一位白金之子炸碎,她始终心有芥蒂,担心是不是自己的技术问题才导致的实验失败。 铃珠猎人的情况让她安心下来。 艾尔帕斯笑呵呵地祝贺铃珠猎人: “实验很成功,我们也得到了数据。阁下若想离开,随时自便。” 铃珠猎人将那条有些陌生的手臂伸到眼前,注视片刻,说道: “我再跟你们走一段。” 铃珠猎人没有再和白金一族多交流,只是默默承担起了开路和打猎的工作。 一直走到半路,才透露了自己的姓名——艾隆梅尔。 铁棘艾隆梅尔默然护送着白金之子。 刚送到史东薇尔,入关就遇到了困难。 死囚的铁棘,加上一群受玷污的白金之子,他们被晾在一旁不知道多久。 涅斐丽当然是打好了招呼,但下面的执行却阳奉阴违,没多少人真心愿意接纳白金之子。 进城的手续办理这里拖一点,那里卡一下,白金之子们就在这里晾了半天。 艾尔帕斯老先生趴在地上,眼巴巴看着守城的官员: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城?这里都是一群老家伙,舟车劳顿,我怕很多人撑不住啊。” 守城的官员回答得漫不经心: “不好意思啊,上面还没答应呢。“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艾尔帕斯一眼。官员耷拉着眼皮,看着手里的一个本子,记录着进出城的人员。 “涅斐丽不是已经答应了吗?”米莉森看不下去了,据理力争,跟守城的将领们争论。 “涅斐丽王是答应了,但为了城中居民着想,我们需要核查你们的身份。”守城的人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就是白金之子呢?” 米莉森气,白金之子不受卷顾,眼中无光,两腿俱断,这么明显的特征还需要核查? 有认识涅斐丽的守城士兵,也只能悄悄对米莉森道歉。 “不好意思,帮不了你。”士兵说,“现在可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以前头领不服众,我们能叛变,谁赢了谁当老大。现在是这帮文员当官的时代了。” 士兵小声说:“您要是准备发威,再大闹一次史东城,可以跟小弟我说一声,我们一定躲得远远的。” 米莉森没好气:“这是涅斐丽的城,我怎么能——” 米莉森顿住了,她思考了一下,发现也不是不行。 涅斐丽是蛮荒地出来的战士,她应该不会介意用这种暴力的手段冲关。 想通这点,米莉森微笑着拍拍小兵的肩膀:“那你躲远点。” “您真要打呀?”小兵结巴,“我就随口一说。” “放心,我不杀人。”米莉森径直走到那个还在刁难艾尔帕斯的官员面前。 “干什么?不是告诉你们了,上面的批文还没有下来呢……” 米莉森单手拽住官员的领子,一个发力,直接把他丢飞出去,撞到前方一车草垛上,半天没爬出来。 充满攻击性的行为立刻引起士兵们的注意,纷纷抽出武器准备应对。 米莉森没再管白金之子,直接冲卡,手中的烈火挥洒,逼退凑近的士兵将士。 帮助白金之子这段时间,米莉森不用赶路,除了学习接肢仪式,就是继续研习无名留下的笔记。米莉森的火焰愈发出神入化。 火鞭缠绕着她的身周,将周围敌将抽打出去,烧焦他们的铠甲,却没有伤及身体。 一如当初在红狮子城,她的老师在红狮子的刀剑下将她保护的英姿。 米莉森在史东薇尔闹出大动静,一般的士兵骑士还真奈何不了她。 守城的官兵就眼看着米莉森在人群中七进七出,无法无天却又无能为力,恨得牙痒痒。 官兵四下张望,注意到后方那一群白金之子,还可怜兮兮趴在地上。 米莉森没人打得过,白金之子可是人人都能捏一捏的软柿子。 官兵立刻掉转矛头,指挥士兵去围剿“贼人”,高举战鹰旗帜,为史东薇尔增添荣耀。 这样的命令,也让这场冲突第一次开始真正的流血。 勒缇娜和铃珠猎人艾隆梅尔挡在了官兵前面,他们可不像米莉森那般善良。 延绵不绝的魔法箭从勒缇娜手中射出,每一根箭都精准地从士兵们的腿甲缝隙钻进去,切断他们的小腿肌肉,让他们纷纷摔倒。 他们甚至没有冲到艾隆梅尔面前。 “谁在闹事!”涅斐丽冲了出来,手持两把斧子,饥渴难耐,带起的飓风把自己人都吹飞了。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官兵们不敢再打,齐刷刷指向米莉森。 米莉森看到涅斐丽,也就不再出手,轻巧地落在她身边:“你可算来了。我带着白金之子过来,你的人不让进。” 涅斐丽正昂扬的战意顺滑地转向了那些官员:“几个意思?” 官员们原本还跟着战士一起指着米莉森,被涅斐丽这么一瞪,手指头立刻蔫了下去。 官员搓着手:“涅斐丽王,我们也是要走程序的。这也是为了您这伟大风暴城的安全着想啊。您看您追求正义,我们这就叫程序正义。是用智慧保障正义的正确运行……” “停停停停停。”涅斐丽制止官员那一套套的小词,“说那么复杂,以为我不懂是不是?” 官员闭上嘴,脸色有些惊恐。 涅斐丽王居然懂?那自己这么说岂不是要触怒王…… 官员正惶恐着,涅斐丽点点头: “我确实不懂。” 官员还没喘上气,涅斐丽回头看着正跑过来的海德: “海德你来听听,你懂。” 海德简单听了听: “总之先让白金之子们进来吧,这些冒犯王的人,我们以后再处理。” “等等。”涅斐丽却没有善罢干休,“你之前说帮我解决白金之子的事情,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海德有些为难,凑近涅斐丽耳边,小声说,“这个也之后跟您说。”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涅斐丽纳闷。 看海德不想说,涅斐丽没再多问,先专心安排白金之子入住。 艾隆梅尔也跟着白金一族顺利进了城,没有再受到盘问。 =========== 史东薇尔,城主房间之前,恩夏靠在墙边,摆出一个酷酷的站姿。 恩夏面前,百智的影像出现。 百智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头苍白长发,狭长的眼睛里是血红的眼白,赐福的金光蕴藏在眼中。 百智的嘴角耷拉着,看起来很不高兴。 百智阴沉道:“你给我写的信,我收到了。” 恩夏轻轻颔首。 “你是不是觉得不说话,自己很酷?”百智手里多出一封信,“能直接用卡利亚的投影技术对话,你非要写信,你说你是不是有病?你知道我隔了多久才收到吗?” 恩夏沉默着,没有应答。 百智揉着额头:“涅斐丽和和白金一族扯上关系,这么重要的情报,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交给我……这是个机会,我们可以得到白金一族的圣树符节。” 恩夏干脆地点头,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指令。 “别跟我整这个好像听明白了的样子。”百智看着恩夏的动作,赶紧开口,“这事你不要亲自去办,涅斐丽认识你,我不想她知道,让其他人去。” 百智说着掐断了和恩夏的联系。 恩夏看向百智身影消散的方向,愣了一会儿。 作为在圆桌担任百智随从的人,他见过涅斐丽,也深知涅斐丽的实力。 而这里是史东薇尔,如今涅斐丽的领地。 百智确实朝湖区多派遣了许多人,但别说那些人不在史东薇尔,就是全在史东薇尔,也没用。 那帮人的铠甲画着百智爵士的徽章呢,根本就不能让涅斐丽看到。脱了一身铠甲,又不可能打过在史东薇尔城墙上守城的全副武装的战士。 恩夏都想脱了这身衣服乔装打扮去自己解决了,可惜脱不得,作为铠甲的那些骨头都嵌在皮肉上了。 正纠结着,他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有罪了我告诉你 铃珠猎人——铁棘艾隆梅尔,行走在史东薇尔的大街上。 涅斐丽王的强大吸引了许多居民的迁入,饱受战乱之苦的人们也乐意在建设史东薇尔中出一份力,也是为自己在城中谋一份生计。 重新建设城市时的热情洋溢可以反映到外在,这里有着明显不同于交界地其他地方的热闹。 尤其是艾隆梅尔从阴冷的湖区归来,对这一点感受尤为明显。 艾隆梅尔的故乡是欧赫,在那里人们精通的不是魔法或祷告,而是气。 与这种力量相对应,欧赫人看待世界也有自己独特的视角。 从氛围上,从气上观看这座城市,艾隆梅尔就能确定,这座城市的王,确实是一位贤王。 城主涅斐丽,他也有所耳闻,是他老板的义女。不过双方都没有见过,涅斐丽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作为死囚,艾隆梅尔被百智秘密启用,只有那些经常待在圆桌的老人才知道艾隆梅尔的存在,比如圆桌厅堂那位恩雅婆婆,比如总是在百智书房门前侍候的恩夏。 看着熙熙攘攘的史东薇尔城,艾隆梅尔有些恍忽。 这样的热闹与他是无关的。他是死囚,是罪人,一辈子都无缘这样的生活。 准确说,一辈子都不够。 在黄金树的统领下,人们的寿命被极度延长,甚至灵魂不灭,可以归树轮回。 这种情况下被铁棘缠身,获得的惩罚比一般的死刑要严重的多。 他将生生世世,带着烙印,被放逐在边境支流,承受无尽的敌视。 百智给了他赦免的希望,只要他能成为新的艾尔登之王,他就可以迎来大赦,摆脱罪人的身份。 他要给百智工作,助他成王。他猎杀商人老师,收集铃珠,偶尔给双指办一些脏活,处理掉那些背离指引的褪色者。 可他连番失误,铃珠的获取困难重重,最为关键的基础矿石铃珠据他调查落在了那个无名商人手里,而他在那商人手里栽了两次跟头。 甚至可以说是三次。如果不是被打断了腿,他在魔法学院可能就不会失误放跑满月女王了。 如今只有半神和大卢恩,才能帮他证明自己的能力,赢回百智的信赖,赢回他那被许诺的救赎。 “半神,大卢恩……”艾隆梅尔出神地想着办法。 半神与大卢恩是成王的关键,这部分工作百智之前从未交给过他。因此他的情报也就相当稀少。 这与他的实力无关,只是因为大卢恩相关的事宜都由百智的亲信负责。 换句话说,百智虽然将他放出,却也从未信任过他这个死囚。 艾隆梅尔正出神想着半神的事,一个人突然撞到他身上。 “哎幼。”撞到他的人离开发出痛叫,铁棘上的刺划破他的皮肉,带出一道轻微的血痕。 这是一个建筑工人,正与另一个人搬着一大筐石料。 这一撞,工人一个不平衡,石料脱手,就要砸到身上。 这要是砸实了,免不了是个骨折。 艾隆梅尔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接住那一筐石料,只有几颗石子抖出。 眼看着筐在半空停住,建筑工人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起身,闪开石料的下方。 工人下意识对艾隆梅尔鞠躬道谢,刚一低头,就注意到艾隆梅尔铠甲上的荆棘。 建筑工人连忙起身,抬起石头和同伴匆匆离去。 “你看到没有,死囚犯。刚刚肯定是故意撞我,想杀了我。” “史东薇尔不是说很安全的,怎么还能混进来死囚犯,晦气,离远点离远点。” 远远的,建筑工人们窃窃私语,声音随着风声被精通气功的艾隆梅尔全部捕捉到。 艾隆梅尔回过神,看着四周。 这座城市的繁荣确实与他无关,他对这个热闹集市的疏离感不是来自内心,而是确实有一个看不到的圈,环绕在他身边,这个圈里,没有一个人接近。 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身上的铁棘,自觉地拉开了距离,戒备地看着他。 艾隆梅尔不以为然,这样的目光他早已习惯。 也是为了终有一日能摆脱这样的目光,他才要做着那些事。 多积累一些罪孽不是问题,反正他已经是重罪死囚,不被人接受也无法回头。 只要能将百智推至王座,一切罪孽就都可以既往不咎了。 艾隆梅尔目光冷冽起来,阴冷的气让那些即使远离他的人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那是他常年在黑夜里猎杀商人老师凝练出的气,带着黑夜的冷冽。 “哇,好舒服。” 女孩的声音刺穿寒风,穿着锁子甲长裙的女孩眯着眼,主动接近艾隆梅尔,嘴里还念念有词: “自从离开雪山,就没遇到过这样的风了。史东薇尔的风虽然也冷,但和雪山比还是有所不如啊。” 艾隆梅尔认识这女孩,勒缇娜,白金之子,同样双腿俱废,此时正坐在一个轮椅上,捧着满怀的吃食。 “艾隆梅尔先生。”勒缇娜也注意到铃珠猎人,用手臂环着那大堆的吃食,试图用手给他行礼。 白金之子腿不方便,行礼除了磕头都是用手的姿势来表示的,甚至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艾隆梅尔一路上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少。 勒缇娜一手抱着吃食,一手行礼,轮椅就没了控制,正好碾在地上的几颗石子上,抖了一下,很多东西都差点打翻。 勒缇娜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得护住,但还是有几件东西掉了下去。 艾隆梅尔操纵着气,把东西裹起来放到勒缇娜怀里。 “谢谢,艾隆梅尔先生。”勒缇娜对艾隆梅尔笑笑,“这几个你留着吧,听说很好吃,你也尝尝。史东薇尔这虽然没雪山舒服,不过生产的东西也丰富许多呢。” 勒缇娜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寻找着让轮椅失控的原因。 她看到地上的石子,抱怨着: “谁啊,这么没公德心,往地上扔石子。” “我扔的。”艾隆梅尔回答。 “啊……”勒缇娜有些尴尬,“那没事了。艾隆梅尔先生是好人,超有公德心——不过这吃的就不能给你了,免得你像是在敲诈。” 艾隆梅尔看着勒缇娜满怀的东西:“给白金一族采购?” “不是。”勒缇娜摇头,“这是给我的狗买的。” 勒缇娜说:“他毕竟是个人,现在又说不了话,我想多买几样,看看他喜欢吃什么。” “听说他是罪人,所以会被接。”艾隆梅尔说,“你对罪人很好。” 勒缇娜有些疑惑,在她印象里,艾隆梅尔是个沉默强大的人,这不像他会说的话。 她环视周围,看着周围那一样的目光,明白过来,展颜一笑: “周围那些厌恶的目光,有一半可能都是冲着我来的。白金一族诞生自亵渎的仪式,按黄金树的标准,我们生来就有罪——可是人怎么可能否定自己的本质呢,怎会愿意承认自己的存在就是罪恶呢。” 勒缇娜有些忧愁: “所以我们这些弱小的天生罪人很怕孤独,对于我们来说,孤独往往意味着死亡。你在哪里都能看到成群的白金之子,只有抱团我们才能生存下去,也因此对孤独格外的敏感。” 她拍拍手里的吃食: “我本来也不想骑那个接肢的人,但艾尔帕斯老爷子说服了我。他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也是最睿智的人——他让我陪着那罪人,说独自一人变成非人的存在,是很孤独的。我一听就心软了。” 艾隆梅尔静静地倾听着,一言不发。 看到他沉默的样子,勒缇娜说: “艾隆梅尔先生一定很厉害。” “什么?”艾隆梅尔没反应过来。 “罪人是害怕孤独的。”勒缇娜说,“但艾隆梅尔先生却总是独行。您拥有独自承担罪孽的勇气和力量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艾隆梅尔依然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我先走喽,狗该饿了。”勒缇娜说,“等我们的新家安顿好,再请您来做客。” 勒缇娜一手捧着吃食,另一只手费力地转动着轮椅,将自己挪动。 艾隆梅尔走上前,推动轮椅: “我送你。” 勒缇娜仰着头,对高大的铃珠猎人咧出一个笑容:“谢谢。” =========== 艾隆梅尔将勒缇娜送回白金之子的营地,回到史东薇尔的街道上,寻觅着半神与大卢恩的踪迹与情报。 大城市人多口杂,总能找到线索。 他就像个沉默的猎犬,执着地寻找着线索。 他的死囚身份也给他提供了一些便利,那些不怕他铁棘的人,往往与灰色的地下情报网有所接触。可以提供不少隐秘的信息。 城里满月相关的公告、涅斐丽王获得了大卢恩的传言、复活的拉塔恩……种种传言都被他收集到。 可惜这些消息要么他已经尝试,要么轮不到他去,要么他就打不过。 真正的突破口迟迟没有出现。 他正寻觅着,一个人站到了他面前。 所有无故主动接近他的人,都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这次他注意到接近他的人,却颇为惊讶。 恩夏,这个在百智身边形影不离的人,居然出现在了史东薇尔。 百智爵士来史东薇尔看她女儿来了? 艾隆梅尔四下张望,并未看到有百智的身影。 恩夏手臂上的攀附的手骨弹出,他用手骨的关节戳了戳艾隆梅尔。 艾隆梅尔看向恩夏。 只见恩夏掏出一个小本本,刷刷飞快写字: “百智爵士不在,我是被派来执行任务的。” 艾隆梅尔看着那字直皱眉: “你不会说话吗?” 又是刷刷一顿写—— “会。” 艾隆梅尔沉默片刻,不再纠结: “什么事?” 恩夏给本本翻页: “有个任务交给你,与半神有关。你能完成的话,百智爵士会很高兴。” “你是亲信,为何选我?”艾隆梅尔问。 “你比较合适。”恩夏写到。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补充了一页:“而且我们是老乡,大家都是在外地打工,都给老板工作,同乡该多帮衬一下。” “好,什么任务?”艾隆梅尔不再多问,手摩挲腰间刺剑。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恩夏再次抓起小本本,奋笔疾书,写完,展现给艾隆梅尔。 艾隆梅尔看着那字条,童孔骤然收缩。 本子上写着的字样是——白金村。 深红的气从恩夏双手弥散开来,数支笔同时出鞘,在本子上狂舞: “白金一族有前往圣树的符节,那与纯净无比的黄金、“圣树”米凯拉有关。白金一族受到了米凯拉的卷顾,受赐允许前往圣树的符节。而且白金之子们十分孱弱,这个任务对你来说不算难——现在你知道自己为何合适了吧。” 艾隆梅尔沉声:“你不知道,白金村对我有恩吗?” “你这样的人,还在乎这些?” 本子上的话让艾隆梅尔沉默了。 见他不应答,恩夏又写了一句试探地问道: “得加钱?” 艾隆梅尔沉默片刻,转身离去。 路上,艾隆梅尔脑中闪动着本子上那句话。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是那破本子上最扎眼,最令人印象深刻的。 是的,他是个罪人,一个死囚。罪人自然该毫无下限,为何要在乎这些? 他也确实不该在乎这些。 只要完成了任务,帮助百智爵士获得更多的大卢恩,他无论犯下多少罪孽,都可以被饶恕。 这也可以算是成王之路上的必要牺牲。王者展现力量,怎能不流血。 艾隆梅尔这样说服着自己,回到白金村的营地,手搭在刺剑上,微微颤抖。 白金的老者们看到艾隆梅尔回来,纷纷对他微笑: “艾隆梅尔先生,你回来啦。手上的肢体还合适吗?” 艾尔帕斯老先生注意到艾隆梅尔的不对劲,关切道: “你手好像有点颤抖,是出现排异反应了吗?如果手不舒服,一定要尽快跟长老说。我们好给你调整。” “没事。”艾隆梅尔说着,转身离去。 他还是没下去手。 圣树符节,神人米凯拉的赠物。 白金一族,唯一接纳帮助了他这个罪人的人。 让他从白金一族手中夺走符节,他实在有点难办。 艾隆梅尔就这样纠结了几天,时时刻刻在做着思想斗争,衡量着利弊,是帮助百智,还是放弃赎罪。 面对这种决择,艾隆梅尔觉得,他宁可去面对拉塔恩,抢他的大卢恩。 但凡有其他选择可以选,他也会从这个令人痛心的决择中逃离,在这种恍忽纠结中度日,比作为罪人更加煎熬。 然后在某一天,他看到了无名。 “这就是你攻击我的理由?” 无名坐在艾隆梅尔背上,拿起马鞭抽艾隆梅尔的屁股。 “你说你要是还有那把大剑,我还要费点力气。”无名一边说一边抽,“拿个小破刺剑,还玩腐败,那玩意儿对我有用吗?腐败卷属都是我合作伙伴,你什么档次跟他们用一样的力量。” 无名向四周指指点点: “你看看你,弄得到处都是,像什么样子。没事玩什么腐败,伤到人怎么办?就算没有伤到人,感染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呀……” 以无名和艾隆梅尔为中心,方圆三十米,一片狼藉,人烟绝迹。 以两人为中心,布满了战斗的痕迹,不是腐败,就是火焰。 其中腐败大概占了足有一成半。 “看看这大好的史东城,让你给霍霍成什么样了。”无名痛心疾呼,“这里是什么地界?三朝古都!你有罪了我告诉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群情激愤 “咕,杀了我吧。”铃珠猎人艾隆梅尔从喉咙中挤出嘶吼。 他多少是个要脸的人,曾经也是一方高手。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抽屁股,还是太丢人了。 “杀你?”无名冷笑,“哪有那么便宜,先交代问题。” 铃珠猎人从泥泞中抬头,看着吃惊的白金之子,还有那眼中流露出深深失望的米莉森。 “我说真的,杀了我吧。”铃珠猎人沉声,“我的任务失败了,死了正好,不用纠结了。” 他不想面对曾经那些信任他、视他为朋友的人失望的眼神,那比陌生人的恶意更难对付。 “有任务,就有交接任务的人。”无名说,“你刚刚只说了自己攻击我的理由是要获得大卢恩,又不想为难白金之民。可你还没说是为谁猎取这卢恩呢。” “我不会说的。”艾隆梅尔心如死灰,又低下脑袋,不再去看远远围观他的白金之子和米莉森。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涅斐丽又风风火火得赶来了。 如果说上次打架,还只是寂寞难耐渴望打架,这次见到城里的仗势,涅斐丽就有点生气了。 腐败、火焰,每一样都是足以威胁史东城,可能覆灭全城的危险东西,现在却交织在一起,全洒在了史东薇尔城内。 汹汹火焰围成一个火场,甚至看不清里面纵火者的身影。 “您看,我的王,我说什么来着,我们的审查都是为了城里的安全着想。”有官员看到涅斐丽赶来,连忙撇清关系,顺便暗暗嘲讽了涅斐丽一把。 “混蛋……”涅斐丽也不好冲官员发火,只能把火气甩给火场里那个纵火犯。 她正准备挥舞起斧头,划起狂风冲进火场,又被肯尼斯海德拦下。 “等等等等,涅斐丽王。”海德说,“不能您上啊。” “为什么不能上?”涅斐丽斧头悬在海德额头上,“说不出来你跟我一起上。” “您的力量是风暴啊。”海德苦笑,“火借风势,现在这火焰还控制在这个范围内,您一刮风,这附近还没烧到的木房子恐怕全都要不保啊。” “那怎么办?”涅斐丽干瞪眼。 “您那位独臂朋友,也是用火的,或许有办法。”海德说。 “对哦。”涅斐丽恍然。 这里就是她给白金一族安排的临时住所,米莉森应该就在附近。 没两步她就找到了米莉森。 “不必担心。”米莉森说,“火不会失控的。” “那就好。”得到了米莉森的保证,涅斐丽松了口气,继而恶狠狠地捏着斧子,“等纵火的家伙出来,你跟我一起好好教训教训那家伙。我非得让他领教领教我的斧头。” “那恐怕是不行。”米莉森说,“纵火的是我老师。” “无名?”涅斐丽傻眼了。 米莉森点点头确认。 涅斐丽蔫了:“那算了,反正这城是你们帮我夺下来的,烧点就烧点吧。” 米莉森表情严肃,目光穿过层层火场,盯着艾隆梅尔。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艾隆梅尔先生,居然会肆意在人员如此密集的地方释放腐败。 “他居然是这样的人。”米莉森平生最恨腐败,立刻对艾隆梅尔改观了,“等他出来涅斐丽你跟我一起好好教训教训那家伙。” “好,有的打就行。”涅斐丽高举斧头,“哦!好好教训他!” “好好教训他!”涅斐丽身后爆发出一阵高吼。 一众人跟着涅斐丽一起高呼起来,吓得涅斐丽缩回了斧头。 “怎么了这是?”涅斐丽回头讶然。 她的后面简直群情激愤,很多人跟在涅斐丽后面,对着这场面叫骂着,丢着臭鸡蛋和烂菜叶。 “也不至于……这么愤怒吧?”涅斐丽昂扬的情绪在这股怒潮面前,反而有点萎缩了。 米莉森对这场面也有些不解。 海德上前,拉住涅斐丽: “王,您还是先离您的朋友远一点为好。” “为什么?”涅斐丽好奇。 虽然是个王,她有什么问题不懂都会直接请教海德。 米莉森也听到海德的话,隐约意识到这群情激愤和自己还有关,注意力也跟着过去。 海德无奈苦笑:“火焰、腐败、白金之子。您想想,这几样,有一个是黄金树能容下的东西吗?” 海德解释:“白金之子搬到这来,很多人就已经有不满了。如今火焰腐败双双在城中爆发,极大的增加了民众的恐惧。人一恐惧,就容易激动。一激动,就两个结果。” “逃离或者战斗。”涅斐丽懂了。 海德点头:“所以我这次都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您。王,先暂避锋芒吧,您没法对白金之子下狠手,也没法惩戒纵火和释放腐败的人,那会极大损害您的威严。” 海德小声说:“尤其是这段时间,您还是顺着点民意为好。” 之前海德给涅斐丽讲了一些事情,关于他为何还没有说服那些官员解决白金之子的问题。 海德交出的答桉也是令涅斐丽相当不安。 原本已经纷纷销声匿迹、不再准备试图挑战涅斐丽威严的宁姆格福各地小领主,又都蠢蠢欲动起来。 而且是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纠结的力量也远胜曾经。 以海德获得了情报来看,这些领主甚至已经把最麻烦的后勤工作做好了,随时可以开赴战场。 这和之前的情报完全不符,海德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考虑到外部环境突然收紧,变得如此严峻,海德也就暂缓了对白金之子们的事项。 一来他没空搭理白金之子了,二来也不敢逼迫那些官员太狠。 他不想让史东薇尔外患的同时,还有内忧。 涅斐丽这段时间也在忙这件事,所以这次城里再次爆发灾情般的战斗,她隔了许久才赶来。 “好吧。”涅斐丽说,“不过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是的,请放心交给负责的官员。他们应对会处理好的。”海德说。 “不,我是说,那家伙在。”涅斐丽放心地看着火场中的身影,“有他在,场面应该不会失控。” 涅斐丽对无名抱有这样的信心,放心离去。 两周之后,还是这片广场上,无名亲自扇动城中百姓,喧闹声差点把城主府房顶给掀了。 第一百四十章 白金的转机 “简单来说,你是个罪人,想赎罪,但是没有渠道,所以想靠这个方法给别人卖命,争取宽大处理。” 无名总结艾隆梅尔交代的情报, “然后你因为不想对白金一族出手,所以选择了对我出手,是不是这个意思?” 艾隆梅尔点点头。 无名叹息着,屁股从铁棘背上起来:“你看着我,我是什么人?” 艾隆梅尔从地上爬起,看着无名,和他背后的火焰,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迟疑道:“商人?” “没错,商人。”无名说,“而且史东薇尔的建设工作,我出了很大的力气,可以说没有我,就没有史东薇尔这么快的恢复和发展。” 艾隆梅尔看着周围的火海,点点头:“我信了。” 无名一拍胸甲,发出金属碰撞声,康慨陈词: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是个善良的好人!” 无名指指火场外面:“那些白金之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也不是坏人。可你呢,你的选择就是在白金之子和我之间选一个去下手。” 无名恶狠狠指着铁棘: “好人就该让人拿刺剑怼着?” 他又扑上去把艾隆梅尔按倒,挥起马鞭狠狠抽打: “你赎罪的方法就是不断犯罪?愚蠢至极!赌徒心理!” “我能怎么办?”艾隆梅尔在泥土中挣扎,“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可以消除罪孽吗?” 无名停下手里的马鞭:“巧了,还真有。” 艾隆梅尔也停止了挣扎,勐然看过去: “什么办法?” “你听说过结缘教堂吗?”无名问。 “有点印象。”艾隆梅尔说。 “结缘教堂的米利耶神父,兼管赎罪,只要用星星泪滴沐浴身体,过往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无名说,“黄金王朝入侵卡利亚这事比你的大吧?洗个澡照样屁事没有了。” “星星泪滴……”艾隆梅尔念叨一遍,于是转身向火海走去,“我懂了。” “等等等等,你懂什么了?”无名赶紧拦下他。 “找星星泪滴。”艾隆梅尔说。 “你怎么跟某些褪色者一样。”无名嫌弃道,“以为我跟你发布任务呢是吧?去哪里收集几只。” “不是这样吗?”艾隆梅尔说,“我老板就这样。” “你老板也太没人性了。”无名摇头叹息,“别去找星星泪滴了,找不到的。据我所知,这玩意儿整个交界地不超过十个,要么收藏在半神级势力的宫廷里当宝贝,要么就得考古挖掘。” “你有别的办法?”艾隆梅尔问。 “有,赎罪而已,为什么非要用星星泪滴呢。”无名煞有介事地说,“你有福了我跟你讲,你有幸成为我赎罪业务的第一个客户。” “你?”艾隆梅尔铁棘下的眼神满是狐疑。 “怎么?我不能赎罪?”无名站起身,微微伸展双臂,“我不像个神父?” 艾隆梅尔看着无名的铁甲,腰间的长剑,背后的盾牌: “你真能给我赎罪?” “没问题。”无名给艾隆梅尔保证,“我们商人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经营。” “你不是说自己是神父吗?” “不是一个意思吗?”无名说。 艾隆梅尔想了想: “代价是什么?” “当然不会给你免费赎罪,赎罪如果那么轻松,罪人就不会反省了。”无名说着,给艾隆梅尔简单说了一下赎罪的价格,讲的都是和米利耶说的那一套。 “量化罪孽,很合理。”艾隆梅尔说,“具体怎么量化?” 无名说:“这个嘛,要根据你的能力,和犯下的罪孽综合评价。你有什么特长先说说。” “我来自欧赫,擅长操控气。”艾隆梅尔说,“你也见识过。” “还有呢?”无名问。 “我只会这个,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艾隆梅尔垂头,“或许我可以给你当保镖,抵我的罪孽。” “你觉得我需要你给我当保镖吗?”无名不感兴趣,“你要明白,你本身的能力大小只是一个方面,你还要考虑市场供求。如果市场不需要你的能力,那你就是再厉害,也没有价值。” “我帮你杀人?”艾隆梅尔说。 “怎么满脑子都是杀杀杀。”无名说,“你得跳脱思想的局限。” 无名捏着下巴,盘算思考片刻,打了个响指: “有了,我给你想到个活儿,应该很适合你。” 无名对艾隆梅尔招招手: “你且附耳过来。” 听无名说完,艾隆梅尔陷入沉思: “你真的是让我赎罪,不是骗我钱?” “绝对不是。”无名打包票。 艾隆梅尔纠结片刻,决定信无名一次。 正要转身离开,又被无名叫住。 “问你个事,你为什么要狩猎商人和老师?”无名问。 “我不能透露我的任务。”艾隆梅尔不想回答。 他不回答的原因也很简单——两头下注。他还是不想得罪百智。 现在不去执行百智的任务,只能算渎职摸鱼,要是主动把自己了解的百智的情报交代出来,那就是背叛了。 无名说:“我不是让你告诉我你老板是谁,只是让你透露铃珠的作用。” 铃珠猎人想了想: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听说,铃珠可以变出那个人生前拥有的知识与物品。” “炼成技术?”无名问。 “我不懂这些。” “好吧,你加油干,争取早日赎罪。”无名说,“你成功了,我好拿你当正面例子去宣传呢。” 艾隆梅尔取下盾牌,低空掠过火焰,离开史东薇尔。 无名也拍拍手,四周的火焰都汇流进他的掌心,消失不见。 然后没事人一样走向米莉森: “搞定了——幼,涅斐丽王也在啊。” “你把我的城烧成这样,我当然得在。”涅斐丽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米莉森也看过去,不知道为何那铃珠猎人被放跑了。 “哦没事,我感化了他,让他将功补过赎罪呢。”无名说,“让他帮我建设。” “不是,赎罪那他怎么跑了,我的损失呢?”涅斐丽纳闷。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无名承诺。 “老师,他为何要攻击你?”米莉森问,“还在城中释放腐败。” “哦,那位以前是铃珠猎人,专杀老师和商人,跟我多有冲突,我们以前就认识。他以前那条腿,就是我给整断的。”无名说,“腐败我就不清楚了,以前他拿着另一把武器,被我抢了。” “不说这些。”无名凑到涅斐丽跟前,“帮我准备一件房,要够隐蔽够安全够豪华。” “你要干嘛?”涅斐丽不解。 “有贵客。”无名神秘兮兮地说。 “难道是?”涅斐丽眼睛一亮,她想到了无名之前答应她的事情。 尤其是结合宁姆格福各地领主都在搞事的当下,这就更是雪中送炭了。 “正是。”无名心领神会地点头。 “我这就去安排。”涅斐丽离开。 只有米莉森听得一脸懵: “什么事情啊?” “一些商业上的合作而已。”无名看着四散在米莉森四周的菜叶和破碎的鸡蛋,“这是怎么回事?” 他熟稔地弯腰捡起那些烂菜叶和臭鸡蛋:“多浪费啊。” “城里的人,不是很喜欢看到火焰和腐败。”米莉森说。 “那我可要在城里点把火,坐等收菜了。”无名捡得不亦乐乎,像个种地的老农,正在频频弯腰插秧。 米莉森看无名捡得辛苦,也跟着过去帮忙。 无名问米莉森:“听说你帮了白金之子很多忙?还学了接肢?” “是的,我想像老师一样,帮助他们。”米莉森说,“这是太阳的教义不是吗?” 无名很欣慰:“不错,你听进去了。” 米莉森说:“但是给白金一族接肢的计划始终有很多困难。他们体质特殊,找不到合适的肢体。寻常的肢体和他们的血液会发生排斥,对白金之子来说反而是剧毒。” “不能直接治疗吗?”无名问,“我教给你的治疗方法呢,有用吗?” “一样,对他们来说同样有害。”米莉森说,“听说有些魔法师就会用白金之子的血液制成道具,专门用来妨碍恩惠与赐福。他们的血对黄金之民来说有毒。” 无名捡着菜叶,喃喃道: “听起来和湖区那边的王室幽魂倒是挺像呢,治疗的祷告对王室幽魂来说也是剧毒。”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您说什么?”米莉森勐然看向无名。 “王室幽魂嘛,你没见过吗?”无名说,“就是手脚贼多,跟腐败卷属似的,脑袋上还戴着王冠。” “他们的性质和白金之子类似?”米莉森追问。 “是啊,一位研究黄金律法的人告诉我的。”无名说,“那家伙还欠我钱呢,居然跑了,你要是看到可千万不要放过他,穿着黄金白银交织的铠甲——诶你怎么也跑了?” 米莉森把捡的菜叶堆到一旁,急匆匆离开:“我去找一下长老。” “个倒霉孩子,倒是帮我装个袋啊。”无名摇着头,找到个麻袋,把地上的一片狼藉都装进去。 ============== 勒缇娜坐在轮椅上,和接肢的恶犬对视着。 每次她试图将手伸向恶犬,都会迎来一阵狂吠。 虽然恶犬的嘴巴已经被笼子箍住了,还是能感受到呜呜的声音,和齿缝中流出的涎液。 “我知道你不开心。”勒缇娜取出一个鸡腿,“任谁被变成了狗也不会开心。以前听艾尔帕斯老先生讲故事,那些变成其他生物的王子公主,总要解开魔咒,变回人身。” 她把鸡腿排到盘子上,又取出一块蟹黄:“但是把你变成这样的毕竟不是我,我是想帮你的——你看你喜欢吃哪个?” 恶犬依然瞪着勒缇娜。 勒缇娜面对那可怕的眼神,没有半点害怕:“你也知道,我们是白金之子,短命又有罪的种族。” 勒缇娜也不管恶犬挣扎,上前搂住恶犬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语: “为了延续种族,我们习惯凡事都以集体的利益为准,所以哪怕我不想要你,但艾尔帕斯老先生要求如此,我也只好接受你。也是将集体的利益放在自己之前,我们也不会畏惧死亡。” 她把手伸向恶犬嘴上的嘴套: “我要摘开你的束缚了,你喜欢哪个就吃哪个,知道你喜欢的,以后我好买给你。如果你觉得我好吃,也请自便。” 勒缇娜的最后一句话让恶犬有些迟疑和迷惑,趁着他恍忽的时间,勒缇娜把嘴套摘下来。 她说:“提醒你一下,我们的血对于你来说大概率有毒,而且杀死我,你也不可能活着离开。我知道你很气,但你先别急,先冷静地想想我的话,再做选择。” 说着勒缇娜费劲地从恶犬身边离开,来到他对面,与恶犬对视着。 双方对视良久,恶犬终于收敛了唇间的利牙,低头看向那些吃食。 他调了一盘菜,费劲地伸出双手,捧着吃起来。 看得出来,他还在竭力维持着人类的习惯,但非人的身体结构令他吃起饭来很痛苦。 “你喜欢吃羊肉呀。”勒缇娜笑着,两手撑地,把自己挪向恶犬。 接肢恶犬立刻抬头,警惕戒备地盯着勒缇娜。 “我看你吃着不方便,我喂你吧。”勒缇娜坦然回答,依然毫不设防地拉近和恶犬的距离。 恶犬有些抗拒,抱着盘子护食。 “用这种姿态吃饭,反而会让你忘记自己曾经为人的姿态哦。”勒缇娜说,“我们白金一族在腿脚不灵便以后,也会选择骑着狼。艾尔帕斯老先生说,只有保持着曾经站立时的高度与灵敏,我们才不至于忘记健康的时光,沉沦于残废的状态。” 恶犬听了,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交出了盘子。 “不得不说,跟你交流比跟罗伯交流方便多了。”勒缇娜拿起盘子和汤匙,把吃食送到恶犬嘴边。 “我听说人在悲惨时,看到别人的悲惨遭遇,就会好受一些,我跟你讲讲我们的遭遇——”勒缇娜自顾自跟恶犬聊着天, “比如我们天生带着玷污的特质,走到哪都人人喊打,最后不得不搬到毒池粪坑里。你被做实验,只能跟狗一样走路,我们则是注定到了一定年龄两腿就会消失。也经常被做实验,把榨干血液、被剥皮,我给你采购这些吃食的时候,就有几个人朝我丢石子呢。” 勒缇娜拨开锁子甲,撩开头发,露出刚刚被石子击打留下的伤痕,额角上渗出苍白的血液。 恶犬静静听着,思绪飘荡进地下。 勒缇娜的讲述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教义,想起咒血的起源。 伟大的血君王,曾经的遭遇与这些白金之子如出一辙。 想到这,恶犬眼中的敌意收敛了些。 他开始安静地埋头吃饭,补充体力。 看恶犬老实了,勒缇娜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 “乖乖乖,姐姐亲亲。” 勒缇娜用脸蹭着那畸形可怖的身躯。 我不是狗! 恶犬有些应激的,又龇牙咧嘴,冲勒缇娜威胁似得咬过去。 他当然控制好了力道,这只是一种示威性的行为。 正如勒缇娜所说,他真伤了勒缇娜,自己也不会好过。 带着这种想法,恶犬的利齿碰到勒缇娜的胳膊。 勒缇娜的胳膊被绞碎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贼 涅斐丽坐在一张大木桌后方,两手撑着脸,脸上的肉都被挤了上去。 她的面前,桌面上堆满卷宗。 此时的涅斐丽,颇有点她义父百智爵士在书房工作时的姿态。 区别是她义父能看懂。 涅斐丽听了海德的话,退让几分,把白金之子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海德负责。 但是没想到城里的刁民却是愈发变本加厉,他们至今都没有造好白金之子们的庇护所。 白金之子们至今依然住在一个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挨着垃圾场。 而负责处理下水道的人则以不想接触白金之子的污秽物为由,让垃圾场愈发恶臭,俨然就要演变成另一个毒池。 更过分的是,已经开始有人主动游行示威,要求驱逐白金之子了。 天天有人打着标语和旗号,在城主府门口呼吁涅斐丽王做出改变。 “还我们一片净土。” “不要和亵渎之物呼吸同一片空气。” “给孩子们一个清朗的环境!” 涅斐丽甩出斧头,把一个盔甲架噼得稀烂。 “他们有孩子吗就搁这说这个!”涅斐丽很气。 涅斐丽只觉得很憋屈,恨不得立刻出兵,打爆那些搞事情的领主。 “您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海德说,“这些领主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许多精良装备,而且都纠集在了一起,兵力已经胜过了我们。我们坐拥史东城,还是守城比较合适。” “查到为什么会这样了吗?”涅斐丽问。 “恐怕,有一个很厉害的势力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海德说,“很多领主之间有矛盾,如今他们的军队却合在一起。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统领服众,不可能做到。” “宁姆格福还有这种英雄人物?”涅斐丽问。 “没听说过。”海德说,“但正如当年也没人知晓血君王一样,总有些厉害人物是蛰伏在暗处的。” 海德有些犹豫:“我有些怀疑……城里如今的骚乱,也有这个统领的间谍在推波助澜。否则没理由怎么压都压不住。要知道很多民众都是憧憬您的正义和强大才搬进史东薇尔的,如今他们却遭到蛊惑,加入了反对您的浪潮中。” “居然有间谍渗入?”涅斐丽严肃起来,“看来要解决掉了。” “您有办法吗?”海德说,“说实话我们如今的人手不够,很难监控到所有入城的人。自从您开放了城门,连接湖区和宁姆格福之后,城里的人流量太大了。” 涅斐丽捏着拳头:“都揍一顿!” 海德苦笑:“算了,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干嘛?你看不起我的办法?”涅斐丽不满。 “我没有看不起您,只是术业有专攻。”海德说,“涅斐丽王,您还是更适合打仗,您在战场上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我们这些文员不敢忘记。” “说得没错,术业有专攻。”涅斐丽说,“有个家伙跟我聊过,只要用一种统一的媒介和语言,人们就可以在自己专业的地方努力用功,换取同样的价值,然后进行互换。” “谁说的?”海德好奇。 “无名。”涅斐丽说,“帮我准备好卢恩,我去问问他有没有办法。” 海德无奈:“我的王,您对他一个商人也太信任了。一个商人怎么解决这种事情——” 但没办法,海德已经让涅斐丽很憋屈了,可不敢继续忤逆她,还是老实准备了一大箱子卢恩,跟涅斐丽去找了无名。 无名听完涅斐丽的苦恼: “帮你解决城里白金之子和城中居民的问题?这我哪能解决,我就是个商人——” 涅斐丽把一个宝箱砸到无名身前,一脚踢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光芒。 无名立马拍拍胸脯: “我责无旁贷。我的商店也是开在宁姆格福的,宁姆格福的王遇到问题,我这种臣民当然要想领导之所想,忧领导之所忧。放心,涅斐丽的王的事,就是我的事,保证完成任务!” 这狗腿子样看得海德眼角抽搐。 就是葛托克也没无名这么会拍马屁。 无名取出一个小本,整理着涅斐丽遇到的问题: “让我们来看看,你的问题是—— 第一,白金之子的居住区迟迟不建造好,建筑工人和负责这事的官员都在拖延工期,出工不出力。 第二,城里的居民不想和白金之子生活在一起,有宗教传统观念和生理上的不适应。有人在城里游行罢工。 第三,下水道系统也无人愿意整改,没人愿意处理白金之子们的生活垃圾。” 无名记录完这些问题,看向涅斐丽: “是不是这些问题?” 涅斐丽点头:“大概是。” “在我看来,这些问题都是一个问题,想解决也不难。”无名合上本子,“我替你解决——那些游行的人在哪?” 涅斐丽看向海德。 “没有固定路线和时间。”海德说,“不过在广场上会更频繁一些。” “行,他们不出来,我叫他们出来。”无名直奔广场,找到一个高处。 无名清了清嗓子,大吼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各位,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儿!” 等很多人都聚集到无名身边,他昂首挺胸,气势如虹地吼出自己的口号: “白金之子,你就是个废物!” 周围人先是一愣,继而开始喝彩叫好。 大家都觉得这是另一场关于游行示威、关于论述白金之子危害与亵渎的演讲的前戏,就如之前的许多人一样。 涅斐丽跟着无名过去,听到这话差点吐血:“他在干嘛?” 海德安抚着涅斐丽: “王,请稍安勿躁,他或许是在用这种办法勾出那些刺头,趁机一网打尽呢。” 涅斐丽皱眉:“我不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他这是在扇动民众的仇恨啊。” 海德无奈:“我知道,但您既然信任他,就先看看他会怎么做吧,用人不疑嘛。” 无名那边,已经开始痛陈利弊,跟下面的百姓讲起了白金之子的危害,肯定着那些罢工游行的工人。 无名煞有介事地说: “我跟你们讲,白金之子,他们的血都带着毒呢,就像腐败卷属一样。腐败卷属可以安然生活在艾奥尼亚沼泽,白金之子们就是安然生活在毒池。这是何等亵渎可怕的特性啊!各位想想,你们在大街上,吃着小吃唱着歌,正和朋友们把酒言欢呢,突然就中毒了。” 无名把中毒的症状和痛苦表现都说了一遍,立刻引起台下听众的感同身受,纷纷觉得遍体寒噤。 无名说:“你们说,这样的种族,路都走不了,没法生产,却还要排放有毒的垃圾。还要让你们去收拾垃圾,冒着中毒的风险,这合理吗?” “不合理!”群众们齐声高呼。 “我们能答应吗?”无名问。 “不答应!” “就是啊。”无名拍手,痛心疾首,“那城主,才给你们多少钱,就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份工作?一个月三千,还是四千卢恩?” “三千卢恩。”有人回答。 “太过分了!打发叫花子呢!”无名愤慨,“我手下的长生者员工,每天就摘摘花,除除草,一个月都有五千呢。你们这工作,一个月少于一万卢恩能干?” “就是啊,我们工资是不是太少了?”群众们幡然醒悟。 无名的目光越过人群,找到在边缘听着的涅斐丽: “涅斐丽王,他们的工资太低了,怎么可能给你卖命?你就不能一个月发一万卢恩?” 众人回头,都盯着涅斐丽。 涅斐丽愣,看向海德: “我们可以发一万卢恩吗?” 海德为难:“史东薇尔刚刚建设,很多地方都要用钱,这段时间我们是没法挤出更多钱的,比较困难。” 无名立刻高呼: “不干了,罢工!” “不干了,罢工!”底下人立刻附和。 “不给一万卢恩就不干!”无名高举双手。 “不给一万卢恩就不干!”人们欢呼。 “我跟你们讲,对于一个城市,一个王来说,他们最怕的就是我们不劳动,不给他们当苦力。沉默的罢工,比什么都好使,比什么游行都更能让王屈服。”无名说,“各位,节省力气,在家好生待着,到时候就不是你们站在城主府门口求王了,那时候站门口求你们的就是涅斐丽。” 人群爆发出热烈反响,大家纷纷回家,大批的工人都开始罢工。 涅斐丽愈发迷惑:“他真的是在帮我们?” “应该是吧。”海德说,“您看不是还有人没有动。” 确实有部分工人没有动,静静地看着无名。 这些工人可太清楚无名的尿性了,他们都是无名的人,作为无名的员工来这里帮涅斐丽建设史东城。 无名声嘶力竭的演讲完,神清气爽地走到涅斐丽面前,对着伸出手掌。 涅斐丽诧异:“你这是想说事情解决了想跟我击掌吗?你哪里解决了啊!” “我这是数字,五。”无名笑笑,“不就是排水系统和城区建设吗?我帮你们建,我手下员工多得很,一个人一个月只要五千卢恩就够。”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节更比六十节强 勒缇娜的手仿佛被什么巨兽碾过,瞬间支离破碎,苍白的血液四溅,划过梵雷的脸颊,带着刺鼻的气息。 勒缇娜痛叫一声,大声惨叫起来。 白金之子的血液是苍白的,带着毒性,那是与鲜血迥然不同的特性。 梵雷不会沉醉于这种血中,即使是鲜血,面对这种状况,他也难以沉醉。 梵雷都傻眼了:“碰瓷啊?我没使劲啊!” 可是他再怎么不承认,勒缇娜化为碎块的手臂就四散在周围,由不得他不承认。 在勒缇娜的惨叫声中,慌乱爬上梵雷心头,这种慌乱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曾经他作为医师,第一次治死患者,他也有过这样的慌乱。 曾经他不愿意面对那样的状况,也害怕面对接下来病患亲属的问责。但在接受了咒血之后,他便不再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忧心。 如今类似的慌乱再一次袭扰到心头。 这次病患的“家属”可绝对不会放过他。 等白金之子们发现了这件事,那还能饶得了他? 跑吧! 梵雷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着眼前的状况。 得益于勒缇娜解开了束缚,他可以直接逃跑,以白金之子的速度,没人能追得上他。 米莉森也不在附近,这几日都没见过她,等发现他逃跑,应该也就追不上了。 没错,他可以逃跑。 虽然听说那个阴险强大的商人也来到了史东薇尔,自己多半是不好逃走的,但那商人与白金一族没什么交情,唯利是图的家伙在白金一族这里榨不出油水,自然也不会帮忙追捕。 这里虽是繁荣的史东薇尔,但自己也有这一口莫名强悍的狗牙,直接把城墙窜出一个洞,总能跑出去。只要小心这脆弱的身体不被攻击到,他就能逃走。逃往那片广阔的天地,那片虽然辽阔,却无人能容得下一个残疾人的交界地…… 梵雷迈步就要逃离。 可一阵呻吟止住了他的脚步。 那不是多么响亮的声音,让他停止脚步的是音量的变化。 之前还在大声惨叫的勒缇娜在巨大的创伤面前很快就陷入半昏迷状态。 苍白的有毒血液在她的断臂处汩汩流着,要不了多久,她身上的血液就会流失殆尽,直到无法支撑她生命必需的需要,直到她死亡。 本就苍白的脸颊,此时愈发失色,仿佛一块透明的玻璃,脆弱、易碎。 这对梵雷来说是个好事,勒缇娜不大叫了,可以进一步延缓被发现的时间,给他更多逃跑时间。 可是梵雷还是没有向外迈开脚步。 他看着地上亵渎的血液,想到体内翻涌的咒血,想到血君王的曾经,想到自己的曾经…… 曾经的自己,可是医师。 梵雷转身回去,想伸手将倒地的勒缇娜扶起。 手伸出一半,又停下。 梵雷先在附近找到一块巨石,伸手摸了摸。 巨石安然无恙。 他又把牙齿靠在巨石上。 巨石依然没有发生变化。 恶犬露出狰狞的一面,下颚发力。 巨石砰然爆裂,仿佛一瞬间经历了史东薇尔千百年的风暴侵蚀,直接化为碎沙。 梵雷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不懂自己这牙口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 不过从实验来看,自己只要不嘴上使劲,就不会出问题。 不会出现他伸手碰了碰勒缇娜,把她整个身体都绞碎的状况。 梵雷于是放心地扶起勒缇娜的身体。 畸形的关节让他难以控制,连扶带拱,让她坐起来,靠在轮椅上。 梵雷一只脚踩在勒缇娜肩膀处,将不停流失的血液压制住,随后拿出勒缇娜的弓箭,一口咬断弓弦,用弓箭和弦给她缝合伤口。 等缝合好身体,又将她放平,一脚踩在她身上。 剧毒的白金凝血沾染在他身上,连续不断地侵蚀着肉体,令梵雷感到愉悦。 “看到了吗女人,我是医师。把我当成狗,你就会落得这个下场啊。”梵雷呜咽着念叨。 随后仰天长嗥。 梵雷清楚,就算他止住了血,也救不了勒缇娜。 她已经流失了太多的血液。 她需要输血,而自己的咒血肯定是不行的。 “人造的瑕疵品。”梵雷嗤笑着她,一边狂嗥。 犬吠的声音惊动了附近的白金之子,他们纷纷赶来查看出了什么事情。 随后便看到血肉残肢四处都是,接肢的恶犬四肢踏在残身少女的身上,狰狞地咆孝。 “罪人啊!”白金老者们看到这一幕,怒叱梵雷,纷纷掏出崩裂辉石,准备攻击梵雷。 梵雷冷眼看着那些白金老者,不闪不避,脚下依然踩着勒缇娜的肩膀。 反正被误会也不是他的问题,他这张嘴根本就没法说话。 如果白金之子们因为误会,错失了输血的时机,那也怨不得自己了。 梵雷倒是很乐意见到这帮害自己变成这样的人,因为愚蠢害了脚下这瑕疵品的性命。 能看到那样令人愉悦的场面,梵雷觉得死也值了。 死也值了?梵雷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自己保持着这个样子都要苟活于世,不就是为了刺杀满月女王、警醒血君王吗。 怎么会有想死的想法? 想到这里,梵雷就要躲开。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苍白少女,硬吃了几发魔力球,随后一个后跳躲到后方,呲牙咧嘴威慑着白金之子们。 梵雷一离开,勒缇娜立刻闷哼一声,伤口再次喷出一点白金凝血。 这一晃动居然让她回光返照般清醒过来。 “勒缇娜?”艾尔帕斯也赶了过来,看到勒缇娜这样,惊呼着就要上前将她扶起。 勒缇娜却没有等艾尔帕斯帮忙,唯一的一只手撑地发力,把身子直起来。 勒缇娜咳嗽两声,说道: “不要攻击他,是个误会。” “误会?”艾尔帕斯心疼地撕下身上的衣服,又给勒缇娜紧了紧断口,“什么误会能变成这样?” 梵雷也看向勒缇娜,眼中带着诧异。 勒缇娜喘息着:“他是一口把我咬成这样的,真想杀我,往脖子上再来一口就结束了。他真要害我,我不可能再睁眼见到您。” 勒缇娜条理说得很清楚,加上梵雷确实没有继续攻击的意图,白金老者们也纷纷收起崩裂辉石。 主人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继续打狗。 勒缇娜说完这句话,就再次昏了过去。 艾尔帕斯抱着勒缇娜,有些不知所措。 梵雷靠近白金之子们,两腿直立,抹了抹地上的白金凝血,涂在勒缇娜的断臂上,又指了指其他白金之子的胳膊。 “哦哦,输血。”艾尔帕斯反应过来。 这些人在学习接肢仪式时,对医疗手段也了解了一二,立刻排队给勒缇娜献起血来。 梵雷观察着勒缇娜的反应。 白金之子们的血液和黄金树的恩惠赐福如此排斥,但白金之子们之间的血液传输却相当畅通。 要知道承受咒血的人很多都受不了痴狂发疯了,普通人之间的输血也很容易死亡。 勒缇娜这边却没有任何反应。 “人造倒是也有人造的好。”梵雷心里想着。 勒缇娜的脸色终于不再透明得仿佛随时会消失,身体状况稳定下来。 白金之子们多少失去了些血液,加上这出惨剧,场面一直有些安静。 直到勒缇娜醒转过来,这片死寂才有所松动。 见勒缇娜苏醒,艾尔帕斯连忙上前询问: “怎么样,好点了吗?” 勒缇娜轻轻点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艾尔帕斯询问。 “我也不清楚。”勒缇娜刚刚苏醒,在恍忽中整理着思绪,“他咬了我一下,但我感觉并不凶狠,力道也不大,然后就是剧痛。” “对不起,勒缇娜,都怪我。”艾尔帕斯抱着勒缇娜,老泪纵横,“如果我没劝你接受他……” 勒缇娜轻轻摇头: “没事,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残疾。各位请先回去吧,我还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艾尔帕奇看了一眼梵雷: “要把他带走吗?” “不用。”勒缇娜说,“有事他可以帮我叫人。” 勒缇娜送走了其他的白金之子,一个人靠在轮椅上,静静地坐着。 梵雷站在勒缇娜后方,看勒缇娜坐在那里许久没有挪窝。 他以为勒缇娜又昏迷了,走过去查看,发现勒缇娜正在那里用独臂抹着泪。 注意到梵雷靠近,勒缇娜露出苦涩的笑,语气哽咽地说了一句: “我是个弓手啊。” 作为骑着狼的魔力弓手,如今四肢没了三个,她这魔力弓手也就废了。 勒缇娜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想到自己作为一个年轻的白金之子,却彻底丧失了战力,丧失了最重要的价值,还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勒缇娜掩面啜泣: “我还有使命没有完成呢,这样的我还怎么返回雪山啊……” 接肢的恶犬默默看着她,静静走到她身边,靠在她身边。 看到骑着自己的瑕疵品废了,梵雷觉得自己应该高兴,但他又不免兔死狐悲起来。 不是因为作为坐骑失去价值而兔死狐悲,而是他也想到了自己那艰难的使命。 想到自己为了心中的使命,吃了数不清的苦头。如今使命遥遥无期,完全看不到实现的希望。 梵雷很能理解勒缇娜的悲哀。 勒缇娜突然用独臂揽住接肢恶犬的脖颈,埋头大哭起来。 梵雷有些僵硬,但最终还是没有反抗。 哭了一阵,勒缇娜又突然抬起头,看着梵雷,泪眼婆娑: “你身上都没有毛,没有罗伯暖和舒服!” 勒缇娜又把头埋下,哭得更大声了。 你他妈的,给你脸了是吧?我不是狗! 梵雷听得火大,咒血在体表翻涌,欲要熊熊燃烧。 勒缇娜感到恶犬的皮肤变得微微温暖,哭声又上了一个台阶:“谢谢你!虽然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但我知道你是个好狗狗——” 梵雷恨不得回头把勒缇娜脑袋也给啃下来,如果不是顾忌自己的生命安全,他早就啃了。 勒缇娜正哭着,艾尔帕奇又过来了。 表情似乎很是兴奋。 “勒缇娜,勒缇娜,快过来!”他说。 勒缇娜带着哭腔看过去:“艾尔帕斯老先生,你就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吧,我现在不想听更多的安慰了。” “不是,你的胳膊可能有救了。”艾尔帕斯说。 勒缇娜的哭声一下止住了,脑袋从梵雷脖颈上弹起来:“真的?” 艾尔帕斯解释道: “米莉森有了新发现,或许找到了让我们白金之子成功接肢的出路。我们快去长老那。” 勒缇娜闻言,连忙就要爬上轮椅。 但失去了一只手臂,她的身体更加不灵便,努力了很久也没有爬上轮椅。 梵雷看不下去了,鼻子一拱,将勒缇娜身子托起,放到轮椅上。随后两腿直立,手推着轮椅,跟在艾尔帕斯老先生后面走着。 远远的有史东薇尔的居民看到这一幕,都揶揄中带着惊奇: “嚯,狗遛人。” 给白金之子分配的居所中,长老的房间是最坚固隐秘的——在帐篷的最中央,由木板砌成,没有任何窗户,活像一个棺材。 房间的前面,还有黑布搭成一个长廊,确保开门的时候不会让太多光芒进入房间。 平日里长老也不出来,并且和濒死的长生者一样不吃不喝。 这临时搭建的木房子也不隔音,平常隔着木板交流即可。 米莉森此时也在,旁边还有一具庞大的尸体。 有点像之前米莉森带来的接肢贵族,多手多脚——正是王室幽魂。 米莉森见勒缇娜来,连忙将她从轮椅上接过,看着她的断臂,关切道: “事情我听艾尔帕斯先生说了,断了一臂不好受吧?” 勒缇娜笑得很虚弱:“你应该比我了解。” 米莉森看勒缇娜还有心情开她玩笑,捏了捏她的脸蛋:“不过你或许有希望恢复。” 米莉森给在座的人解释: “我的老师提醒了我,王室幽魂虽然和白金之子不一样,但部分特性类似。寻常人的肢体无法嫁接给白金之子,但王室幽魂的手臂或许有希望。” 米莉森拍拍旁边的王室幽魂尸体: “而且很幸运,王室幽魂的手脚格外的多。一只就可以满足很多白金之子的需要。” 木屋中传来长老的声音: “这个方法也只是一种猜想,没有经过验证。需要一位勇士,作为实验品。” 米莉森点头:“白金之子和王室幽魂毕竟不是一种东西,王室幽魂的肢体还需要经过许多工序的处理,才能开始接肢仪式。而这些处理,全凭长老的个人意见,这个过程风险很大。” “所以想到了我?”勒缇娜问。 艾尔帕斯说:“其实让我们这些老东西来更合适,不过长老说从胳膊开始比较安全,如果有问题,还可以立刻切断。但腿是我们的生命线,一旦失败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好,我做。”勒缇娜直接答应。 “你要想好了啊。”米莉森说,“失败你可就死了。” 勒缇娜说:“我是个弓手,现在这个样子,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真死了,我还有骨灰呢,也比现在强。” 木屋中,长老发话了: “那就先处理肢体吧,米莉森,随时报告我情况。” 米莉森点头答应,开始切割王室幽魂的肢体。 王室幽魂是一种复合的存在,有许多力量在其中纠缠联合。 其中大部分力量对于白金之子来说同样有害,需要去除这部分力量。 米莉森切开肢体,鲜红的血液从断口处滴溅。 “这血液恐怕会和白金之子的血液起冲突。”长老的声音传来,“需要将血液完全排除。” “怎么排除?”米莉森举起刀,准备按照长老的办法做。 可木屋中却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 在场的人都有点傻眼:“第一步就卡壳了?” 长老的声音带着歉意:“接肢仪式没有相关记载,对不起。不过我猜,可以用火焰烧灼。” 米莉森有些为难:“我怕我控制不了那么高精度的火焰——我去叫老师来试试?” 艾尔帕斯问:“你的老师在哪?” “在城里,但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他行踪不定,我得去找找。”米莉森说。 “我们去就好,我们虽然速度慢,但人多。”艾尔帕斯说着,让下面的白金之子分散开,去寻找无名。 没一会儿,有白金之子回来了,表情有些懵。 “怎么,没找到?”艾尔帕斯问。 “找到了,挺好找的,就在广场上。”白金之子说。 “那为何没带过来?”艾尔帕斯奇怪。 “那位老师……正骂我们呢。”那位白金之子说,“广场上人山人海,我怕我冒头就会被那些人抓着生撕了。” 艾尔帕斯狐疑地看向米莉森: “你那位老师真的会帮我们吗?这王室幽魂的消息也是你老师透露的吧,真的靠谱吗?” 米莉森表情也有些尴尬: “老师偶尔是会说话有些狂放,不过他心是好的,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白金之子看着艾尔帕斯:“那现在怎么办?我看那位还滔滔不绝地讲着,不知道要多久呢。” 众人一时犯了难,正集思广益想其他方法,一条狗走了出来。 接肢的恶犬不知什么时候起手中已经捏紧了一个圣印记。 在含湖不清的呜咽中,一簇血蝇在红光中凭空出现,蜂拥到手臂的断口,争先钻进去。 手臂飞速干瘪下去,那苍白手臂仅有的一点血液在飞速消失。 米莉森连忙查看,发现手臂的断口处已经看不到一丝血液,也没有虫子的痕迹。 她挤压了一下手臂,也没有挤出一滴血。 “血液没了!”米莉森报告长老。 “意,好恶心,里面不会有虫卵吧?”勒缇娜有些抵触,“要把这样的手臂接到我身上吗?” 接肢的恶犬突然朝勒缇娜咆孝两声,气哼哼地走到一旁。 勒缇娜被恶犬吼了两声,有点发愣,最后蔫蔫得说:“试试吧。” “放心。”木屋中长老开口,“还有其他处理步骤,应该不会感染。” 米莉森照着长老的吩咐,又将那手臂处理了几道工序,甚至还包括塑型。 原本极端细长的手指被处理得像个正常的手臂。 接肢仪式启动了。 想到如果失败,有可能会面临死亡,勒缇娜跟艾尔帕斯等白金之子好一阵道别。 “米莉森,我知道你也是要前往圣树的。”勒缇娜说,“如果我死了,请你带着我的骨灰和灵魂,帮我完成我的使命。” 如果失败,那也意味着白金之子走接肢这条路行不通,勒缇娜肩负的另一项实验就愈加重要。她不能放弃使命。 “我答应你。”米莉森将手臂接到勒缇娜肩上。 勒缇娜最后对着梵雷大喊: “我要是死了你不要伤心,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个好狗狗的!要继续当一条好狗啊!” 虽然勒缇娜说得颇为悲壮,但梵雷还是给了她一个白眼,瞥过头去。 他将头转向木屋,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就是拜木屋里那个卑鄙的混蛋所赐。 梵雷很想仗着这副好牙口撕碎木屋,报仇雪恨。 但接肢仪式需要他的主持,接肢的恶犬决定暂且留他一条狗命。 各方都在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勒缇娜的状态。 直到许久勒缇娜都没有表现出异常,大家才松了口气。 “微微活动一下手臂试试?”米莉森说。 勒缇娜依次动动手指,弯曲关节: “好像……可以。” “好,先不要乱动,再让它长长,等完全贴合了再活动。”米莉森说着,拿出一杯水,喂给勒缇娜。 勒缇娜喝完,直接昏睡过去。 “用托莉娜睡莲做的催眠剂。”米莉森说,“保证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她不会乱动,保存体力,让关节长好。” 艾尔帕斯攥着拳头,言辞中难掩激动: “如果勒缇娜没事,那是我们实验迈向成功的一大步啊。” 木屋中长老的声音还很平静: “先在这里修养观察,有什么异样,立刻报告给我。” 众人纷纷告辞,大部分都散去,轮流留人照顾勒缇娜。 梵雷没有离开,他始终留在勒缇娜身边,盯着木屋的方向。 艾尔帕斯和米莉森也留在原地,作为第一批照顾勒缇娜的人。 按照长老的说法,越往后越安全,出状况也是最开始几小时容易出问题。所以米莉森和艾尔帕斯两个对接肢仪式最熟悉的人留下。 “现在该看看另一个问题了。”长老再次开口,“她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梵雷听到这话一愣,四下张望,发现留下的两个人都在盯着他。 艾尔帕斯收回目光,说道: “勒缇娜说,是狗的牙齿一碰到,就被绞碎了。” “看来需要检查一下了。”长老说,“看看他愿意吗?” 梵雷当然是不乐意,他觉得自己不是小白鼠,不是接肢贵族那种被拿来做实验的可怜虫——虽然他已经被拿去做了实验,仿佛被熊拿去擦了屁股的山羊。 不过梵雷也很好奇自己的牙是什么情况,好奇心压倒了自尊心,他张开嘴巴,作为一种同意检查的示意。 他还主动给两人展示了一下牙口的锋利。 只要他开始呲牙咧嘴,露出准备咬人的架势,牙齿就会变得极为锋利恐怖。 米莉森蹲在梵雷面前,仔细观察着那一嘴狗牙。 一开始还没有收获,但很快她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声音。 一种沉闷的低音,仿佛空气在颤动。 这种沉闷的声音只有在梵雷呲牙咧嘴时才出现,米莉森一开始以为只是狗下意识的低吼,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经过半天排查,米莉森终于确定了原因—— “是颤动。他的牙齿在收紧肌肉的时候,似乎会伴随肌肉出现一种颤动,频率很高。” 米莉森说:“有点像我们在肌肉紧绷时,会控制不住肌肉的颤动。或许是因为结构不同,他这个颤动的频率相当高。在这种频率下,牙齿就像圆锯。” 米莉森仔细测算了颤动的频率,发现梵雷这一口牙,一秒震六十下。而且这种颤抖似乎会将撕咬的力道叠加强化,爆发出极为惊人的力量,可以轻易裂金碎石。 一口更比六十口强,勒缇娜的胳膊相当于被撕咬了六十口,也难怪会被瞬间粉碎。 “一秒六十下,真厉害。”米莉森赞叹,“也拿我的手试试。” 梵雷诧异地看着那断臂的红发女人,觉得这是个神经病。 意识到自己狗牙的危险,还主动伸手? 梵雷也不惯着她,反正米莉森看起来不像白金之子,他也乐意品味下血的滋味。 犬齿绷紧,牙齿镶嵌到米莉森的手掌上。 巨震将米莉森的手掌甩出,她甩着手,看着血淋淋的手掌,惊叹点头: “果然厉害。” 梵雷却也有点懵,自己咬巨石都像是咬饼干,可牙齿碰到米莉森的手,却感觉咬到一块坚韧的牛皮,不仅吸收了自己大量的冲击,反震也让自己脑袋瓜子嗡嗡的。 米莉森的危险性离开在梵雷心目中飙升。 梵雷悲哀地发现,有米莉森在,他就算现在想冲进木屋咬死那个混蛋,也做不到了。 正悲凉着,米莉森却站起身。 她拍了拍梵雷的脑袋: “有你在,这里应该会很安全——我出去一趟。” 艾尔帕斯诧异:“你去哪里?我们还要防止勒缇娜恶化呢。” “去找我老师。”米莉森说,“再有状况,老师可以力挽狂澜。” 米莉森捏着拳头,火焰从指尖迸发,治愈她手掌的伤势。 她的微笑中带着一点危险: “我去请教一下老师,问问他在广场的发言是怎么回事。” 广场上,无名正在给涅斐丽讲着另一个合作项目。 “我们把城东边那个断掉的大桥修好吧。”无名手舞足蹈画着大饼,“要想富,先修路嘛。”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二十二万卢恩 史东薇尔城,目前是连接湖区与宁姆格福的唯一桥梁。 但在过去和平时期,在史东薇尔的右侧,还有一个跨越悬崖大海的长桥,连接湖区和宁姆格福。 那是在黄金树昌盛的时代,黄金与月还和平友好的时候建造出的大工程,如今破碎战争破坏了一切,想要重建大桥,几乎不可能。 这种建筑,建造起来麻烦,想破坏却很简单。没人愿意在战争时期建造这种东西。 相反坐拥史东薇尔这个战略要地,把守唯一的出入口,才更适合这个群雄割据的时代。 涅斐丽不希望看到战争,对于这件事,倒是乐见其成。 唯一的问题是,她不信无名能造桥。 “你能造桥?”涅斐丽不信,“你有没有看到史东薇尔这里有多高啊。” 两地之间隔着高高的悬崖,足有数百米。 悬崖之间也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大海。 即使涅斐丽不懂建筑,也能明白其中的艰难。 “你要怎么竖立桥墩?”涅斐丽问,“几百米深呢。” “我自有我的办法。”无名自信,“你只管掏钱即可。” 涅斐丽拿不准主意,看向海德。 “如果真能成功,无疑是划算的。”海德说,“但是除了技术问题,政治上的影响也不可忽视。你这桥可是跨越了两片领地,卡利亚王室的意见呢?” “满月女王不会有意见的。”无名信心满满,“你们实在担心,我可以先把桥修到你们这里。” 涅斐丽说:“那和我直接开城门迎接客人有什么区别吗?” 无名看着海德:“你来解释吧。” “安全、便捷。”海德说,“就像我们遇到的问题,很多就是因为我们城里来了太多的人。这些人很多只是路过前往湖区,却都要经过我们的城门,带来了很多隐患。” “不错。”无名说,“你之前的那三个问题,也源自这里。等桥修好,路过的人不必仔细盘查,进城的人则有精力细细询问。你可以找出故意教唆挑拨的间谍,防止敌人潜入城中,这也是在帮你解决那几个问题。” 海德说:“我还是不明白,你要怎么修建大桥?你自己的人手,解决白金之子的问题都很困难吧?” “我在盖立德的矿场,有开采一种名叫重力石的矿石,它源自陨石。”无名说,“完全可以用来建造悬空的长廊,不必费劲树立桥墩桥柱。” “难怪,听说魔像和神授塔都用了陨石的力量。”海德说,“你居然有陨石。” “我本事可多了。”无名得意。 “但还有个问题。”海德说。 “什么问题?” “我们恐怕负担不起建造的费用。”海德说。 “这问题我料到了。”无名说,“先付部分费用,维持我最基本的开销,一个月……就二十二万卢恩吧。等桥成之后,你们总要收过桥费的,分我两成。” “这么好心?”海德狐疑。 “我这是相信你的统治能长治久安。”无名说,“迟早能回本,之后就是纯利了。” “这种大工程,都是由半神级的势力牵头的,很久都收不会成本。”海德不由高看了无名一眼,“你虽然是个商人,但魄力却不是一般商人可比的。” “总要给我手下的人上上强度嘛。”无名狞笑,“而且有个家伙耽误我很多工夫,我得找回来。” 海德说:“我们可以拨出部分卢恩,但也会定期监督,如果评估结果不乐观,可能会撤资。” 无名和涅斐丽海德达成协议,随后便离开。 “老师!”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米莉森从后面追上来。 “小米呀,有事?”无名问。 “我听说您在演讲台上炮轰白金之子。”米莉森说,“为什么?” “为了赚钱嘛。”无名说,“放心,我会派我的人给白金之子提供居所,帮他们改建下水道。” “真的啊。”米莉森惊喜。 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无名。 无名说:“其实史东薇尔的人就是怕白金之子的生活垃圾会混进下水系统,让他们中毒嘛。但我不怕。” “不愧是老师。”米莉森用单臂赞美着太阳。 “你不该夸我,这是我盟友的功劳。”无名看着米莉森,似笑非笑。 “什么盟友?”米莉森不解。 “我之前和腐败卷属签订的合约,你忘了吗?”无名得意地笑,“白金之子们排出的废料,黄金之民怕,虫子们可不怕。再毒能毒得过腐败池?废料?肥料!” 听到解决办法居然要靠虫子,米莉森小脸耷拉下来,没了兴致。 无名瞥了她一眼: “所以你特意赶来,是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米莉森蔫蔫得说:“我觉得老师应该不会害人,想了解一下您的真实意图。” “你还真关心白金之子。”无名说。 “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米莉森说,“而且我们似乎有些渊源。” “那你该好好想想,白金之子未来该怎么办。”无名说,“他们的日子可不好过。” “您不是答应帮助白金之子了。”米莉森说,“有您帮忙,一定没问题的。” “那你就错了。”无名说,“火可以点燃柴薪,不是因为火的强大,而是因为柴薪可以被点燃。我可以帮一时,不能帮一世。” 无名想了想:“简单来说,我可以贷款帮他们创业,但不能养他们吃白饭。” 米莉森说:“您是说,白金之子缺少可以自救的手段?” “我听说白金之子天生有宿疾,注定残疾。”无名说,“我不歧视长生者,也不歧视亚人,因为他们都能提供劳动,为我赚钱。但白金之子呢,他们有什么特长?” 米莉森迟疑:“身子特长?” 无名说:“总之他们在史东薇尔这里,血里有没有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给史东薇尔、给涅斐丽、给这里的居民带来多少好处。只有能给人们带来好处,人们才愿意接纳他们。卢恩,卢恩才是一切。别的什么种族歧视什么亵渎仪式,都是虚的。” 米莉森问:“您有什么办法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城又不是我的。”无名说,“我的话,或许会让他们从事纺织……也不行,他们可能会让丝绸带上毒,不合适。” 听到无名也没辙,米莉森有些低落。 无名伸手揩了一下米莉森的脸。 “你干嘛老师。”米莉森脸有点红着避开。 无名给米莉森展示着手甲: “这白色的是什么,水银吗?” “哦,应该是帮勒缇娜处理伤势的时候,溅到了她的血。”米莉森抹了抹脸上。 米莉森给无名讲了一下勒缇娜的事情,还顺便讲了一下恶犬那奇异的牙齿。 “有意思……”无名喃喃,“白金一族,一直在研究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方法啊。” “是的,他们很努力。”米莉森说。 “有毅力,很有毅力。”无名说,“我很欣赏他们,或许他们可以用脑子创造财富。” “用脑子?”米莉森说。 无名说:“那个狗牙的形成条件,你们可以研究一下,如果可以量产复现,我愿意买下来。” 米莉森眼睛一亮: “真的?您准备用多少卢恩买下来?” “一个月二十二万卢恩。”无名竖起双指,“只要我还活着,每个月都可以资助他们这些。” 听到这个数字,米莉森显得有些踌躇。 “这还不满意?”无名诧异。 “不是,您显得太大方了。”米莉森说,“您哪有那么大方。” “我有那么抠?”无名瞪米莉森。 米莉森点点头。 无名面无表情向米莉森伸手: “拜师费,还有我那本笔记的法术钱麻烦结一下。” “太阳的教义教导我们要帮助别人不求回报嘛。”米莉森把手背到后面,蹦蹦跳跳拉开两步距离。 “抠门。”无名立刻还击。 米莉森又靠近无名: “老师,还有个事情,要请教您。” “请教费。”无名说。 米莉森在兜里摸索摸索,取出几块卢恩: “我就这些了。” 无名心安理得地把卢恩收进口袋,鼻孔朝天: “问吧。” 米莉森酝酿一下,问道: “老师,您觉得,白金之子和腐败卷属,区别是什么?” 无名鼻孔降下来,诧异地看着米莉森: “你发烧了?烧湖涂了?花这么多钱就问这种问题?” 米莉森把自己的疑惑给无名说了一下。 “腐败卷属和白金之子都是黄金树排斥在外的种族,他们的存在都会排斥黄金之民,妨碍黄金之民的生存。白金之子温和,虫子凶恶。”米莉森说,“他们的区别就只是这些吗?” “区别大概是……白金之子太弱了,不能像虫子一样反抗吧。”无名漫不经心,随口回答。 “我就是疑惑在这里。”米莉森说,“如果白金之子哪天也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又因为被压迫的太厉害,终于也要像虫子一样暴力反抗,并且做着杀害其他种族的事情——这和黄金树当年的作为也类似,我该以什么立场看待这件事呢?” “这不是没有发生吗,操心那个做什么?”无名问。 米莉森有些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我就是觉得,真发生了,我可能就不会站在白金之民一边了,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原因。我想知道老师怎么看。” 无名想了想:“你的第一个问题是,觉得自己的善良其实只是帮弱者,而不是帮正义是吧?因为虫子们做得事情和当年的黄金树一样,所以你不知道以什么立场去指责虫子?” 米莉森点头:“大概是这样。” 无名继续说:“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你在下意识地抗拒这样的想法,但你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有力理由对吧?” 无名悠然地说:“你说你这样,是真的想知道答桉,还是想获得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虚像呢?” 米莉森脸有点红。 在无名嘴里,自己这点弯弯绕绕,确实不太爽利。 无名说:“我先说我的立场吧,我肯定不会赞成虫子,我更欣赏白金之子的做法。” 听到无名这么说,米莉森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那是和她一样的想法,看到师父和自己想得一样,她有种找到依靠的欣慰和安心感。 “所以同样的,我也不会赞成黄金树的做法。”无名说,“而你,看来是赞同黄金树的。” “我也算是黄金之民啊。”米莉森脱口而出,“我出生在黄金树的树荫之下。” “你出生在艾奥尼亚沼泽。”无名瞥了她一眼,“而你抗拒你的出身。” 米莉森捂着头: “不可能啊……我不记得,我觉得我是出生在黄金树脚的啊……” “这没什么问题。”无名说,“就算你是出生在黄金树脚,又如何?” 米莉森结巴道:“黄金树塑造了我,我应该忠于这个律法和世界啊,我是在这个世界和律法中成长的……” 无名想了想:“我跟你说的,结合了我自己的经历。你也不要太当真,要有自己的思考——米莉森,你见过为师的真面目吗?” 米莉森一愣,没明白无名为何会突然跳到这种话题上。 没等米莉森反应过来,无名摘下了头盔。 第一百四十四章 登门拜访的人偶 猝不及防下,米莉森见到了无名那铁盔下的脸。 米莉森愣了两秒,随后脸上的红晕飞速退散,仿佛白金之子,毫无血色。 又看了两秒,米莉森吐了。 无名看到米莉森弯腰呕吐的样子,哈哈一笑,戴上头盔: “没事,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老师,您的脸……”米莉森咽着胃里的酸水,“怎么会……” “哦,别在意,我们那疙瘩都长这样,当然我更惨一些,还被火烧了一下。”无名笑呵呵的,“但这就是我们的本质,你觉得这本质怎么样?” 米莉森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长这样?” “别介意,我们是生在黑暗中的种族,既然生在黑暗,别人看不到,长得自然随意一些。”无名笑,“然后呢?你觉得我应该遵循这种本质,去发扬光大吗?” 无名补充道:“顺便一提,我们的本质,除了这种长相,也带着一种毒。目前来看,比白金之子的血液、比腐败更恐怖。你觉得我应该遵循我的本质,释放他们吗?” 米莉森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无名那原本和蔼的装束突然就显得恐怖了起来。 无名笑笑:“怕了?想熘了?徒弟啊,我不强求。即使分道扬镳,也是师徒间的常态。” 他转身离去,准备去安排自己的事。 无名走了一段,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米莉森挡在无名身前: “老师,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回答还不够醒目吗?”无名说。 米莉森摇头:“不够,您想说黄金树的本质也是黑暗吗?那您又为何赞同白金之子的做法?你用自身举例,是想告诉我出身不能决定一切,那么您的选择又是以什么标准做出的?我想了解其中真正的差异。” 她盯着无名:“那样我才能做出判断。” “刨根问底,你适合当魔法师。”无名说。 米莉森依然死死盯着无名。 “行了,别那么严肃,我的标准很简单。”无名说,“就是卢恩。” “卢恩?”米莉森不懂了。 “或者说是力量。”无名说,“力量才是为王的理由嘛。” “黄金树和虫子,可比白金之子的力量强大多了。”米莉森说,“您也说了,您的本质也很有侵略性,但您似乎不打算接受这种本质。” 无名说:“不是那么算的。黄金律法奈何不了腐败,所以腐败比黄金律法更强,白金之子孱弱,所以他们弱小无比,你这么认为吗?” “我不愿这么认为。”米莉森说。 “火焰可以点燃树木,所以火焰比树更强吗?” 米莉森迟疑:“不是这样吗?” “你只将强弱诉诸于武力。”无名说,“力量是为王的理由,但力量的呈现可不是那么浅薄单一的。不是只有一方能够毁灭另一方,它就比对方更强。火焰可以点燃柴薪,但是当柴薪烧光,火焰也会跟着消亡。” 无名说:“我这就要给你讲讲北风与太阳的故事了,传说中啊——” “暖阳比狂风更能让人脱下外套。”米莉森一句总结打断无名,“您讲过的,太阳的故事之一。” “没错,根据标准不同,对力量强弱的评判标准也不同。”无名说,“重点在于标准。” “而您的标准是卢恩。”米莉森说。 “卢恩,就好像柴薪。”无名说,“同样的一垛柴薪。瞬间爆燃,可以绽放出前所未有、无可比拟的的光明与美丽。而慢慢燃烧,则可以提供更长久也更微弱的温暖。这两者散发的热量,你觉得哪个更多?” “一样?”米莉森说。 无名点头:“那么你觉得,腐败寄生黄金树,他孕育出的力量和生灵,会比黄金树更多吗?” 米莉森说:“如果是像火焰点燃柴薪一般,那两者孕育出的东西应该是一样多的。或许质量和数量不同,但总量一样……” 米莉森渐渐明白了无名的标准: “您赞同白金之子的做法,是因为觉得这个被黄金树排斥的种族,可以走出一道不依赖黄金树的道路,从而挖掘出额外的,黄金树之外的力量?” “差不多。”无名说,“我欣赏白金之子,是欣赏他们探索新路途的做法。有这种人在,世界才能长久。我不赞成虫子和黄金树,是不赞成他们可能扼杀了一些令他们的统治更长久的因素。我的态度针对的是做法,而不是评价一个种族应该怎样生存。” 无名伸出两只手:“长久的统治,昌盛的王朝,我全都要。” 米莉森说:“您说话的时候,好像是个领主。” 无名笑了:“我只是表达我的愿景嘛。我不适合当王,我当王只会毁了一切。所以我要当商人。” “或许您成王,可以让交界地变得更美好。”米莉森说。 “所以说你还需要继续学习,你啊,太年轻,太简单。”无名说,“王座是会扭曲人的意志的。英雄、半神、王者,所有人都会被王座束缚。你看涅斐丽。” 米莉森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无名问。 米莉森说:“前段时间,我看涅斐丽准备配副眼镜。” 无名也笑了:“总之成王的野心我没有,我没那个能力和智慧驾驭王座。” 他若有所思:“或许也不会有人能驾驭王座。涅斐丽虽然现在束手束脚,但真让她自己来,她也不可能掌管史东薇尔,海德束缚着她,但也确实在帮她治理宁姆格福。说不定王座这种东西就应该废除呢……” 这想法在无名脑子里转了一圈,旋即被压了下去。 他还指望涅斐丽这个说一不二的王拍板承诺分他两成税收呢,怎么能想着推翻王座。 “罪过罪过。”无名反思着自己,“天佑女王,能够恢复正常。” “涅斐丽不正常吗?”米莉森问。 无名露出神秘的笑容,没有回答。 “好了,该问的你都问了吧?没事我要去忙了。我可不像你,那么多钱挥霍,我不是闲人,我要工作徒弟。” “我也不是闲人啊。”米莉森不服了,“而且老师你说了很多,但一直没有正面回答不是吗。” “剩下的自己看我的笔记悟。”无名径直离开,对米莉森挥手作别,“我的工人们可都等不及了。” ============ “老板,干不了,真干不了。”无名的工人们,对无名连连摆手,“这是人干的活儿?” 无名瞪眼:“这怎么不是人干的活儿?怎么?在我手底下工作,你们居然还歧视白金之子吗?” “我们不歧视白金之子。”工人们说,“我们也不是抱怨要为白金之子修房子和下水道,我们抱怨的是你这时间表啊。” “怎么了?”无名说,“早上,修房子;中午,修下水道,晚上,修桥。多充实。” “我们的休息时间呢?”工人们抓狂,“不光是休息时间,连吃饭时间都没有啊!” “我们这不是人手不足嘛。”无名说,“多忍忍,会过去的。” “会昏死过去吧。”工人们说。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无名给他们加油打气,“巧了,你们是长生者,总归是死不掉的。” 但任凭无名怎么劝,工人们也不答应。 哪怕答应了,实际工作时,也是偷工减料,到点就歇,完全不会按照无名的时间表去工作。 无名无奈,也不好鞭笞他们。 随着业务展开,他原本网罗的员工确实已经不够他挥霍的了。 之前去寻找傀儡,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奈何傀儡师要的是涅斐丽。 以前无名可能还会犹豫一下,但他答应了罗杰尔不对涅斐丽下手,而且涅斐丽如今可是应允了他两成税收的,无名说什么也不会害涅斐丽的。 “罗杰尔呢!”无名大怒,“说好的死诞者员工呢?你跟d一样言而无信!” 但发怒也于事无补,无名只能暂且和员工一起工作,虽然他力气大,但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累死累活,也没法把效率提升多少。 这天,无名在工地帮完忙,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己的居所。 他如今和满月女王住在一个庭院,由涅斐丽亲自安排,僻静安全。 无名每天就在这里训练满月女王恢复和说话,奈何始终没有效果。 他隔三岔五就给满月女王拿点蛋过去,但无论是鸡蛋还是鹰蛋,都没有收获一次正眼。 无名觉得是因为蛋太小了,但龙蛋始终也没有下落,他也只能天天为满月的蛋愁眉苦脸。 “诸事不顺啊。”无名哀叹着。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无名的哀叹。 “嗯?”无名疑惑地看过去。 这里是涅斐丽安排的地方,涉及到满月女王这种大人物,平常很少有人会过来。 “涅斐丽吗?”无名扬声。 没有回应,只是又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声音很有节奏,显得从容不迫。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披风裹得严实的神秘人,神秘人矮小消瘦,披风下连眼睛都没露。 但透过披风,隐约看到有四只手臂的轮廓。 “你谁啊?”无名问,“涅斐丽让你来的?” “我是擅自登门拜访。”披风中传出男人的声音。 “那你可就是非法入侵了。”无名说,“涅斐丽可不会把这房子的住址透露给会擅自登门的人。” “毕竟这里藏着满月女王呢。”神秘人轻笑。 “你到底是谁?”无名好奇。 “你被道破了隐藏满月女王的情报,却并不慌乱啊。”神秘人说。 无名关上了门。 “没事就赶紧滚蛋。”无名说,“我忙着呢,日理万机懂不懂?你再耗我时间,我要收咨询费了啊。” 门再次被敲响,这次没有了从容的节奏,听起来相当急躁。 无名再次开门:“有事说事。” “你可真没礼貌。”神秘人整了整衣服。 无名听完就要关门,被神秘人赶紧扒住门缝: “让我进去说。” “不行。”无名警惕,“我门里有秘密呢。” “不就是满月女王吗!”神秘人抓狂。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无名还是不松口,“什么人都往家里领?” 神秘人没办法,只好解开风衣,露出真容。 四只手臂、木条与铁片围成的干瘪身躯,空洞的身体活像一个箩筐,隐约露出里面的一块辉石。 原本还不以为然的无名立刻肃然起敬: “人偶?” “只是一具躯壳。”人偶的内部发出男人的声音。 “快快请进。”无名立刻把人偶带进门。 人偶走进无名的房间,欣赏了一下这个幽静的小庭院:“不错——闲话少说,先亮明身份吧,我想你认识我。” “阁下是?”无名问。 “我是赛尔维斯。”人偶开口,“当然这不是我的真身,只是借人偶之身与你对话。” “哦,赛先生,你好你好你好。”无名跟人偶的四只手握手,“久仰大名,一直想拜访。没想到先被您给拜访了,您消息真灵通啊。” “呵呵,只是幸运而已。”赛尔维斯的人偶说,“瑟廉离开的那条路,刚好是我负责看管。我也因此能猜到,满月女王落在了你的手上。” 赛尔维斯给无名解释了一下。 拉妮派自己的手下堵住了学院的各条主路,想要找到偷走母亲的凶手。 赛尔维斯因为精通傀儡术,大量的路段都由他的傀儡代为监控。 他顺利发现了瑟廉,看到了瑟廉带着的传送阵。再略一推算,就猜出是瑟廉偷走了满月女王,之后只需要查一下瑟廉,就顺藤摸瓜找到了无名。 “厉害厉害,不愧是魔法教授,这逻辑能力,这找人效率,人才啊。”无名听完,热情地称赞赛尔维斯的智慧。 赛尔维斯听到恭维,得意地飘飘然。 随后突然意识到不对: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无名反问。 “你将满月女王绑走,月之公主拉妮可是满世界要找到罪魁祸首杀之而后快。”赛尔维斯说,“而我掌握了你的秘密,你怎么不紧张?” “赛先生说笑了,您要是想告发我,就不会来找我了。”无名说,“找我有什么事?但凭驱使。” “很懂事嘛。”赛尔维斯说,“我听说,我的药水在你那?” “哪听说的?”无名问。 “那个傻小子经不住问。”赛尔维斯说,“被我一激就讲出来了。” “褪夫的嘴巴不牢靠啊。”无名摇着头,“你想拿回去?我给你取去。” “私藏满月女王这么大一个秘密,你把本就属于我的药水还给我,就能堵住我的嘴了?”赛尔维斯说,“听说你和涅斐丽关系不错,我要你拿给她,让她喝下去。” 无名不理解了:“怎么你就盯着涅斐丽不放了?你认识她?” “不熟。”赛尔维斯说。 “那你为啥非要让涅斐丽喝你那药水?” “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不问清楚,怎么能决定要不要给涅斐丽呢?”无名说,“你不说清楚,我绝对不做的。” “哪怕我要将你的秘密透露给拉妮,你也不做?” “拉妮知道你知情不报,挟她妈威胁我吗?”无名说。 赛尔维斯的傀儡沉默了片刻,背后的灵魂似乎在思考: “不错,有点魄力,那我就告诉你吧——我跟涅斐丽不熟,不过我跟她父亲很熟。” 人偶中传出几声阴冷的笑。 “百智爵士?”无名说,“你跟他有仇?” “哼,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说话带刺,很多人都得罪了。”赛尔维斯说。 “所以你想报复他?”无名问。 “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个天才。”赛尔维斯说,“也确实有傲慢的资本。” 赛尔维斯的声音带着愉悦: “一想到那傲慢的家伙唯一珍视的家伙成为我的收藏,那副场景可太美妙了。你能理解吗?狠狠地打击自己对手的爽感,不可一世的家伙露出落寞神情的美感?” 人偶伸出一根手指: “最重要的是,百智那家伙眼高于顶,所以他看重的人,也确实是优秀的人才。他们的灵魂都相当美丽独特,十分有做成人偶反复品味的价值。” “那你要失望了。”无名说,“百智那家伙,并不在乎涅斐丽啊。” “你不懂那家伙,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相当珍视的表现了。”赛尔维斯说,“曾经的他有更珍视的人——朵罗雷斯,不过自从失去她以后,他就不会将过多的情感投入到一个人身上了。” 赛尔维斯的人偶摸着并不存在的下巴: “听说他在调查半神的时候,对米凯拉格外上心呢,或许也是他那个冷血男人特有的怀念方式吧。呵呵,没有了朵罗雷斯的钳制,他行事愈发肆无忌惮了。可惜,命运啊……” 赛尔维斯笑声尖锐,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 “赛先生,我觉得你需要说得再清楚点,我比较愚钝,听不懂了。”无名提醒赛尔维斯。 赛尔维斯说:“简单来说,百智想要白金之子们的宝贝,也很珍视涅斐丽。可现在,白金之子在涅斐丽的庇护下。听明白了没?” “懂了。”无名跟着赛尔维斯感慨,“造化弄人呀。” “你跟我这感慨什么?”赛尔维斯厌恶道,“好像你很懂一样。” “我以为你很需要一个人来附和你,好让你更加得意呢。”无名说,“所以听赛先生的说法,百智爵士现在很纠结啊。那你想让他痛苦,就让他继续纠结下去不是很好吗。让涅斐丽变成傀儡,他就不会纠结了。” “所以说你不够了解那个男人。”赛尔维斯冷笑,“那个男人永远会做出自认为正确的选择。他可不会纠结,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且比起让他纠结,让他人财两空不是更好?” 无名思索道: “你是想,让涅斐丽变成傀儡,还不让百智得到白金一族?” “不错。” “你想让我帮你?” “不然我找你来干嘛。”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无名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呢?” “我听说你本来就有求于我。”赛尔维斯说,“而现在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是这样,赛先生啊,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情况。”无名说,“瑟廉确实把满月女王偷走了,可是满月女王之前可是有生命危险的。我们这算是救了她,拉妮不一定会怪罪我们的。可我为了你得罪百智,那可是圆桌的老大,不亚于一个半神的势力。还顺便和史东薇尔、白金之子为敌,我徒弟可能都会跟我反目。罗杰尔那边的合同也会作废——不值当呀。” 赛尔维斯愣:“你知不知道拉妮现在正满世界找你,扬言要杀了你?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啊?” “半神,月之公主,小矮子?”无名不知道赛尔维斯问得什么。 “她是黑刀之夜的主谋,破碎战争的起点,命定之死的窃取者,世界上仅有的三位神人之一。”赛尔维斯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么厉害呀?还以为只是个小矮子,小蓝眼珠还挺有来头。”无名点头,“然后呢?” “然后?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赛尔维斯说,“想着不要得罪百智,不要得罪史东薇尔,还是先想想怎么不得罪这位月之公主吧。” 无名显得有些踌躇,仿佛被赛尔维斯的言辞唬到了,正在认真考虑他的提案。 “风险太大,不能那么简单答应你。”无名说,“先付款,再交货。” “付什么款?”赛尔维斯说。 “我需要你的傀儡技术。”无名说,“怎么样,你给我傀儡,我给你傀儡,公平吧?”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小子,你想空手套白狼?”赛尔维斯语气不善。 “怎么会,你也说了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无名说,“但你也不能仗着这点把柄索取无度对吧,免得我跟你拼得鱼死网破,你掏点好处给我,你自己也安心不是?” 无名说:“而且你想想,你想让百智人财两空,就得严密控制住白金之子,那你得多在史东薇尔布置些力量才是,我看傀儡就很合适。” “不无道理……”赛尔维斯说,“算了,反正这种级别的人偶我也看不上,回头让褪夫给你送过去。” “那感情好,合作愉快呀。”无名笑眯眯的跟赛尔维斯的人偶握手。 “你要尽快。以我对百智的了解,他一定在行动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得手了。” “我尽快把药给涅斐丽喂进去。”无名拍胸脯保证,“一定给先生一个惊喜。” “算你识相,只要你干事麻利,我到时候允许你一起跟我品味涅斐丽的美。”赛尔维斯的人偶调转方向,准备离开。 “先生,还有个事,你得处理下。”无名拽住人偶的一只胳膊,不让他离开。 “还有什么事?”赛尔维斯不耐烦道。 “咨询费。”无名伸手,“我很贵的,陪你聊这么长时间,得给个几万卢恩意思意思吧?” 人偶愣住:“我们刚刚不是在谈判吗?” “但也确实耗费了我的时间呀。”无名说。 “你有病吧?”赛尔维斯说。 “诶,这表明我说一不二,诚信经营,您不就更相信我会给涅斐丽喂药了吗?”无名坦荡。 “我身上没卢恩。”赛尔维斯语气有些冷,“这傀儡身上有个辉石,你要不要啊?” “不合适吧?”无名有些不好意思,随后一把轰进傀儡的体内,掏出辉石。 无名对失去动力开始倒塌的傀儡微笑致意: “多谢惠顾,再来啊,到时候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送走了赛尔维斯,无名的笑意消失了。 他回到房间,看着满月女王,有些愁苦。 “没想到,您的女儿还挺牛。”无名喃喃自语,“得想办法预防一下……” “怎么预防呢……”无名打量着满月,他目光落到满月的蛋上。 “或许……可以攀个亲戚借点交情。”无名揣摩着, “那小姑娘看着不坏,应该不会对亲戚动手吧。” 说干就干,无名立刻摆好灶台和各种仪式用的道具。 随后对着满月女王神情肃穆地鞠躬行礼。 行完了礼,无名立刻喜笑颜开,一把搂住满月女王怀里的琥珀卵。 “蛋兄,以后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拉妮要是找上门,你可要给我美言几句啊,四舍五入我也是她亲戚嘛……” 然而年幼的琥珀卵却不为所动。 “啧,这个木头。”无名撇嘴,“看来得找个会说话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日蚀商队 史东薇尔城东侧断桥处,无名正在监工。 有了人偶傀儡后续去盖立德开采重力石,已经开采出来的那些石头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此时都被无名拿去修桥补路。 重力石蕴藏的重力魔法可以让重力偏转,只要以合理的方向排列,就可以制造出一个无需桥墩的魔力长廊。 不过实际操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重力石更多的是起到削减重力的作用,桥下依然以悬崖为平台,向半空伸展出许多钢条和水泥石块。合理的结构和物质本身的强度可以节省许多重力石。 无论是石桥的结构设计,还是重力魔法的使用,都得让懂魔法懂观星术的人才负责。 等前期的材料运来,瑟廉和拉塔恩也回来了。 看到瑟廉托普斯平安归来,无名也松了口气。 听了赛尔维斯那番话,无名最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瑟廉和托普斯。 怕拉妮发现他们以后下杀手,也怕赛尔维斯把他们拦下当人质。 不过两位魔法老师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作为和拉妮对拼过魔法的天才,两位魔法师平安归来。 无名看到瑟廉是安心,看到她背上的传送门就是狂喜了。 他当即拉上瑟廉,都没给她歇脚的功夫,就带着她跑到工地上转了一圈。 无名站在悬崖边,高举着瑟廉,对着悬崖两岸的员工纵情大喊: “看到没有,这才叫模范员工,逃命的时候都不忘我们商店的利益。你们再看看你们,啊,一天连二十四小时的工作都干不了。好好看,好好学!” 两岸嘘声一片。 “你不能拿我的标准要求你的员工。”瑟廉也为工人们说情,“我是天才。” “目视太阳的人,即使无法成为太阳,也可以化为柴薪,目标是很重要的。”无名说着,把瑟廉放下来,“模范员工瑟廉,还有个事你得帮我。” “刚回来就给我找事做?”瑟廉说,“什么事?” “帮忙设计一下这座桥。”无名给瑟廉说了一下这座横跨两地的大桥要求。 无名说:“拉塔恩也会过来做,你们可以交流一下重力魔法,对你了解群星也有好处。” “你可真会使唤人。”瑟廉说,“一卷全新的魔法卷轴。” “成交。”无名满口答应。 安排完瑟廉,无名又找上了拉塔恩。 热情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 “哎幼,你还知道回来啊?”无名换上一副嘴脸,“我还以为堂堂碎星拉塔恩,是言而无信的家伙呢。” “你少贫嘴。”拉塔恩脸色不善,“你把我妈藏起来了?” “你问这个干嘛,你准备来个大义灭亲,噼山救母?”无名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来的大义灭亲?”拉塔恩说。 “我跟你弟弟已经结拜了。”无名言之凿凿,“咱俩以后就是亲戚了,我就不怪罪你了,你来给我把桥造好就行了。” “所以你真的把我妈给绑了?”拉塔恩瞪他。 “什么叫绑?这叫请咱妈出去透透风。”无名说,“你知不知她之前遇到危险了?身上带着伤呢。” “那伤不是你手下弄的?”拉塔恩问。 “当然不是。”无名说,“想害她的另有其人,我们可是救了她一命。” 铁棘在争斗中给满月添上细小伤痕的时候,还不是他手下的。这话无名说得理直气壮。 拉塔恩说:“算了,是不是你都一样了,你不知不知道我妹正满世界找你呢?那杀气,我看着都害怕。” “你回卡利亚城寨了?”无名说,“我怎么都没听那边的手下说起过?” “我没回,我哪敢回。”拉塔恩说,“我要是回去,拉妮不得拉我一起去找我妈?可她真要问起我来,我还能隐瞒不说?我怕我说了,拉不住她,她直接就过来跟你厮杀。所以我提前来问问你。” “那你怎么知道你妈的事的?”无名好奇,“事情走漏出去了?可我没听到风声啊。” “没有走漏。”拉塔恩说,“消息都被拉妮封锁了,人们还以为满月女王如今依然安坐学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无名问。 拉塔恩揉揉额头: “拉妮骑着龙满天飞,我当初正在她上方。突然听到拉妮天上一声吼,差点给我吼得暴露了。之后我再调查一下为什么她那么抓狂,就都知道了。” “真会飞啊你。”无名又想起了拉塔恩第一时间逃走,害他一路辛苦跋涉的事,“那么能飞,你还让我带你偷渡做什么,你直接飞到亚坛高原不就行了。” “哪那么容易就飞到亚坛高原上。”拉塔恩说,“而且我敢那么飞,我怕当场暴露。” “会被亚坛高原上的人看到?”无名问。 “我怕被我妈发现啊。”拉塔恩说,“当场就给我?下来。” “你妈这么强?” “我反正能碎星,我妈……我不知道。”拉塔恩说,“她的‘满月’可就在黄金树边上挂着呢。” 无名和拉塔恩齐齐抬头,看向天边。 巨大的满月在厚厚的云层下若隐若现,与不可一世的黄金树比邻。 越是强大的人,越能理解那意味着什么,越能感受到满月散发的威压。 “咱妈真强。”无名赞叹。 “你妈?”拉塔恩受不了无名这称谓,摇着头走到悬崖边,“这就是你想让我造的桥?” “不是。”无名说,“这个只是给你练手,顺便补偿一下你跑路给我带来的经济损失。” “练手?”拉塔恩挑眉,“那不练手的桥在哪?” “永恒之城啊,你忘了你妹的要求了?” 拉塔恩恍然,拍拍脑袋: “总感觉这腐败还是有后遗症,我这记性不如以前了啊。” “也可能是我给你留的东西正在你血液里起作用。”无名说,“那玩意儿也会导致失忆。” “你就不能取出来?” “放心,不会失控的,你就当成女武神的腐败,不到绝境是不会出来的。”无名说,“平常它可以给你提供更多的力量,你能恢复这么好,多亏它提供营养。” 拉塔恩听得牙碜,无奈地修桥去了。 安排完几位魔法大师,无名又去监督白金之子那边的进度,在他充满爱心的鼓舞下,员工们效率惊人,成果喜人,已经将工作完成得七七八八。 白金村的村民们都住进了新建造好的木屋,终于摆脱了和垃圾堆生活在一起,天天被人围观的窘境。 眼看白金之子的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看他们不顺眼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有涅斐丽在上面压着,加上住宅区的分离,矛盾始终没有闹到台面上。偶有去白金之子的居所闹事的人,也都被严加看管起来。 有了稳定的生活环境,白金之子们也有了安定的研究环境,无名要的那种破坏力惊人的狗牙,也被一批批送到无名手上。 无论是无名的商队还是白金之子的生活都在蒸蒸日上,不太高兴的,大概只有梵雷和部分城中居民了。 城中居民听了无名的话,安心地在家待着罢工,直到家里的饭菜都快吃完了,出门一看,却发现白金之子的居所都快盖好了。 黄金之民们很气,恨不得立刻砸了白金之子们的居所。 腹中的饥饿拉住了怒火,他们准备吃饱喝足再去找事。 随后他们发现城里的菜价上涨了许多,比他们罢工前翻倍还不止。 “是这样,太多人罢工,我们这菜就只能去外地上了。”卖菜的人如此解释,“你们嫌贵我还嫌贵呢,但没办法,这都是艾蕾教堂那边的菜。你想想那里到这路途多遥远啊。” “那也不能这么贵啊!”黄金之民许久没有工作,存款不多,十分心疼。 “哦,那边有些不是很新鲜的菜,便宜不少。”小贩给人们指路。 等人们顺着小贩的指引,去另外一个摊位时,卖菜的人偷偷把遮住的日蚀图桉又摆了回去。 黄金之民看到另一个摊贩的菜,脸都绿了。 “这叫‘有点’不新鲜?”黄金之民看着那些已经发黑腐烂的菜叶,“这鸡蛋都臭了!” “但是便宜啊。”摊上的小贩说,“这可是本地硕果仅存的部分瓜果蔬菜了。” “这菜叶上怎么还有鞋印?”黄金之民说。 “哦,脚踩发酵,味道好极了。”小贩说。 黄金之民发怒了:“谁要这种菜?你们这些卑贱的商人,臭商人来史东城卖菜来了?还要你们的臭脚扯什么发酵?” “您误会了。”小贩委屈,“这不是我们踩的,这是你们踩的。” “我们?”黄金之民们愣住。 “就之前在广场上。”小贩说。 “我——” 梵雷现在只想骂娘,说不了话,他也想狂吠。 不过他现在连狂吠都做不到了。 白金之子们生产狗牙的方式,居然是用梵雷当测试工具。 每制作出一副牙齿,就会拿到梵雷那里,把他下巴卸了,装上新下巴,然后测试。 为了不浪费测试的石头,还顺便把他拉到修桥的工地旁,兼职碎石的工作。 测试后还可以直接在工地交工。 梵雷成了这批流水线上的一个机器,每天四分之一的时间没有下巴,四分之一的时间测试下巴,剩下一半时间才能灰熘熘回到庭院,跟勒缇娜在一起。 梵雷也想不明白无名要那么多狗牙做什么,如果是要做武器、做机器,他却从来没见过工地上出现过用那种利齿制作的东西。如果是有其他用途,以他掌握的信息也是完全猜不出来。这让梵雷很急躁。 心里确定无名就是想入侵血王朝的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地搞情报。 仗着自己现在面目全非,无名拉塔恩都认不出来,他一直想刺探无名那边的情报。 奈何始终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生活的重压之下,梵雷愈发想狂叫、想磨牙,想弄死木屋里那个装神弄鬼不敢抛头露面的混蛋。 随着勒缇娜伤情的稳定,人们不再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勒缇娜身边。庭院里经常只有长老和梵雷陪伴在勒缇娜身边。 梵雷盯着木屋,盘算着该从哪里下嘴。 他轻轻接近木屋,畸形的四肢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白金之子们,都是罪人啊。”木屋中,苍老的声音传出。 梵雷听到这话,止住了脚步。 “你也是罪人。”长老叹息,“我们都有罪,应该赎罪才是。” 梵雷沉默片刻,撇撇嘴,转身离开了木屋。 ============= 圆桌厅堂里,百智面前浮现着虚幻影像。 影像中是几行文字,漂浮在半空。 百智看着投影中的文字,轻叹了一口气: “有进步,至少知道写信直接传过来了。” 几行文字倒退,露出恩夏的上半身。 恩夏给百智报告着城中的消息: “日蚀图桉在城中大量出现,主要出现在商队的车上,部分商人的旗帜上。” “商人……”百智听到这次就觉得身上有点酸疼,“除了商人这个信息,还有别的吗?” “这些商人和商队应该都属于那个自称无名的商人。”恩夏说,“日蚀图桉的源头,可以追朔到这个无名身上。” “你觉得,天上的日蚀,也来自他?”百智说。 恩夏迟疑片刻:“我不好说。” 百智说:“我派人去艾蕾教堂那边探查了,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那里的小贩透露说,这纹章,是在天边的日蚀出现之后,他们才采用的。” 恩夏迟疑:“有没有可能他们是在骗人?” 百智冷笑:“我断定他们是一群狐假虎威的家伙。你知道涅斐丽是怎么开始征战的吗?” 恩夏摇头。 “涅斐丽从盖立德找来许多尊腐骑士的铠甲,让人误以为是圣树女武神的部队,所以一路几乎是畅行无阻,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大部分领土。”百智说,“这个计策,据涅斐丽亲口告诉我,就是那个商人的计策。” 百智信心满满:“能想出这种计策的人,你说这次是不是在狐假虎威?商人借不知名宗教之名为自己增加凝聚力又不是第一次了。” “那……还查日蚀吗?”恩夏问。 “当然要查,商人们虽然狐假虎威,但当年也召唤出了颠火。”百智说,“天上的日蚀做不了假,必然有个强悍的家伙在背后作祟,我甚至怀疑就是那个从雪山上下来的神秘英雄。” “去哪查?”恩夏问。 百智思索片刻:“或许,还是需要圣树的符节才行。我怀疑,这日蚀也和米凯拉有关。” 他想起什么,问恩夏: “涅斐丽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吗?” 恩夏写到:“她不肯松口,死保白金之子。” 百智握着权杖,手指摸索着权杖上的圆球珠宝,叹息道: “她很有稚气,天真是她的优点,但不足之处也是这股天真的禀性。不知进退,不明白世界上的事情不是只靠蛮勇就可以让万事两全其美——她需要经历一些残酷的取舍了。” 恩夏写到:“让城里的人再闹一闹?” “城里的那些人,压力不够大。”百智说,“我去见宁姆格福的那些领主,他们早已整装待发,是时候出场了——以黄金树的正统之名,讨伐收容亵渎白金的伪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外包 梵雷要杀人了。 他之前就想杀了木屋里的混蛋,狠狠地快意恩仇,但又被一番嘴炮说服了。 梵雷不认为自己是罪人,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赎罪,更不想认同木屋里那家伙。但白金之子的境遇确实容易引起血王朝人的共鸣。 或许也正因如此,部分白金之子会被受赐咒血,加入鲜血王朝。 有鲜血王朝和白金之子的这层关系,梵雷确实不想让白金之子们难做。某种程度上,梵雷是将白金之子们视为同伴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所谓的赎罪,就是指专门让他一个人赎罪。梵雷死都没想到,这天天卸下巴的惩罚还不够,他还能更悲惨一些。 勒缇娜的手已经基本稳定了,但有一点,手臂的触感出现了一些问题。 不知道是接肢时技术上出了差错,还是使用王室幽魂的手臂与普通人的接肢本就有所不同。 勒缇娜虽然有了手,但因为这个问题,控制能力大幅削弱,虽然勉强可以用弓箭了,但也只是勉强。原本百发百中,技艺超群的魔弓手,如今只能从头练起,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孩。 她在长老的庭院中练箭,站在庭院一角,甚至射不准另一角的物体。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长老的提议是让梵雷帮忙进行测试。 听到木屋里的混蛋这么说时,梵雷第一个反应是自己马上就要头顶个苹果,准备被勒缇娜那并不稳当的手扎成筛子。 梵雷想美了。 他的任务不是当靶子,而是再次卷入接肢实验的噩梦中,这次更加痛苦。 现在他不光是下巴被卸除,四肢也会时不时被拿走调整,而每次换回来,他都会有种异样的感觉。 长老调整了肢体的感知能力。有时肢体鲁钝,就仿佛麻木了一般,难以感知和控制。这种还算好的,最恐怖的有些肢体会极端敏感,无论是痒还是痛都会放大数倍。 有一次不知是肢体哪里出了问题,敏感度直接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刚接上梵雷就昏过去了,然后又疼醒过来。即使是微风吹拂体表的毛孔,都会引发撕裂一般的痛苦。 梵雷在这种感知能力下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只有一种信念在支撑他忍受下去,就是对血王朝,对血君王的忠诚和目标。 但是在极端的感知下,他也时常会忘记自己的目标,完全沉浸在敏感的接肢知觉中。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梵雷对自己说,“再这样下去,迟早被那混蛋玩死。” 梵雷趁换到一个合适肢体的机会,勐然挣开束缚,直奔白金之子的居所。 换了新房之后,白金之子们围绕一个街区形成聚落,长老的房间依然位于中间,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小庭院,空间充足,勒缇娜也在其中修养,方便随时检查接肢的状况。 梵雷也知道勒缇娜此时多半还在庭院里,但梵雷已经下定决心,这次谁来挡他都不好使,谁想说服自己都不行。 梵雷穿行在白金街区的小径中,七转八绕窜到中心,呲其犬牙,闯进长老的小庭院。 刚闯进去,梵雷愣住了。 小庭院里人还不少。 而且全是冤家。 一个高大的全身重铠的老将,一个将胡子埋藏在斗笠下的,腰间有着超长刀身的武士。 还有那个无名的商人,此时都聚集在这里。 每一个人都曾经害他好惨,那商人更是威胁到血王朝安危的危险人物。 梵雷看到这些人,气势突然就萎缩了一半。 “这是在做什么呢?”无名笑看接肢恶犬,“不在工地里好好碎石,来这做什么?” 尤拉瞥了梵雷一眼:“气势汹汹,看来是来杀人的。” “杀人?杀谁?”无名问。 尤拉继续说:“他见到我们,看起来是猝不及防,想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就是冲着长老来的了。” “啧啧啧,没良心啊。”无名摇头,“养不熟的狗。” 梵雷听到这几人的对话,原本委靡的气势又随着怒火高涨了起来。 “我不是狗!”他狂吠,说着人们听不懂的话。 梵雷也不管其他的了,不管不顾地朝老将冲了上去。 尤拉一眼看出了他的来意,他也一眼看出了这三人的来意。 他们多半也是来找木屋里那个混蛋的,三人都有事要商议。 梵雷知道他想赢这三个人,悬。但木屋里的残废却是个弱鸡。 他本来就是来啃死那混蛋的,只要成功了,这三个人不管来这有什么目的,都得哭去。 首先他要先给老将来一口。 老将欧尼尔体型健硕,挡在木屋前,最是碍事。而且欧尼尔身披重铠,行动不便,也不会料到自己这副牙口会有多强大。 而且当初这家伙把自己打得好惨,不报复回来还是人? 梵雷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欧尼尔的铠甲。 欧尼尔果然不知厉害,把军旗展开顿地,咆孝一声,给自己提振士气。 随后就被梵雷一口啃飞出去。 梵雷的狗牙外突,仿佛沙虫的口器,布满密密麻麻的利齿,订书一样嵌进老将肚子上的铠甲。 厚实的铠甲登时被啃下一块儿,肚子上的肉也被撕下一块儿,巨大的震荡将他雄壮的身躯抛飞出去。 解决了欧尼尔,梵雷的牙齿对准了木屋。 可是一个人影闪到梵雷面前,挡在木屋和恶犬之间。 锁子甲,苍银色长裙,苍白又坚毅的面孔。 勒缇娜? 梵雷脚下突然就没了力气,满腔的怒火遇到一面水银之墙,被尽数阻拦。 之前误伤勒缇娜整出来的一系列麻烦事他还没忘,梵雷的嘴巴上的肌肉下意识地不再紧绷,收起力道。 当他下意识停止,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勒缇娜接肢的是胳膊,又不是腿。她怎么这么快就能挡在自己身前呢? 这个念头刚刚闪起,勒缇娜的身形突然幻灭了,露出无名的头盔。 梵雷悚然,正准备再次呲起犬牙,脖子却已经被无名掐住,任由他怎么挣扎,也咬不到无名。 无名大笑着扯下幻象: “这狗还挺重情义。” 勒缇娜此时还在不远处,看着兔起鹘落的一幕,惊讶地合不拢嘴,盯着梵雷质问道: “你在做什么?” “这不是明摆的吗。”无名笑,“受不了了,撂挑子不干了——跟我那帮手下一个熊样。” 无名拎着梵雷的脖子,递到眼前: “难道是因为没给你发工资,你心里有怨气?那给你一个月一万卢恩怎么样?” “我都说了血王朝不缺卢恩!”梵雷啐了无名一脸口水。 “好啦好啦。”无名不以为意,摸了摸脸上的口水,“先给伤员看看。” 欧尼尔的伤势不算很重,这得益于他那身超重的铠甲。梵雷的犬牙虽然锐利,但深度有限,在突破了重甲后,就无力再挖得更深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不过绕是如此,欧尼尔的肚子上也爆起一大团血浆,那是震荡带来的撕裂伤。 无名一边治疗欧尼尔,一边拎着梵雷的脖子勐烈摇晃: “这狗崽子养不熟啊,得拴绳了。” 梵雷疯狂挣扎,但怎么也无法挣脱。他绝望地发现,虽然那一嘴狗牙威力惊人,但身体的其他部分还是很脆弱,一旦被拿住弱点,他就无能为力了。 好像一尊玻璃大炮。 “有本事你放开我。”梵雷癫狂地嘶吼,“跟我的嘴巴碰碰啊!” 梵雷的嘴巴不断开合着,势要咬断一切凑到嘴边的东西。 勒缇娜挪到了梵雷身边,一巴掌拍到梵雷脑袋上,给他打懵了。 “以后不许这样了。”勒缇娜神情严肃地指着梵雷,手指距离他的嘴巴只有毫厘之差,他伸个嘴就能把那根纤细手指绞成齑粉。 梵雷瞥过头,表示自己的不屑。 勒缇娜一个双峰贯耳,卡住梵雷的耳朵,强制他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地说: “不许这样了。” 无名看勒缇娜控制住了狗头,松了卡在脖子上的手: “好了,批量生产的订单就这么说定了,卢恩我之后派人给你送过来——欧尼尔,多谢你的金针,帮了我不少忙。” 欧尼尔捂着肚子起身,伤势已经消失。 他感慨道:“不得不说你真得很像我的主公,就连治疗手法也这么精熟。” 无名笑:“说明我们有缘,来叙叙旧,我跟你介绍一下这座城,当地土特产你可得多买点……” 无名拉着老将欧尼尔和尤拉离开院子,只留下勒缇娜和梵雷。 勒缇娜行动全靠手,现在扣着梵雷的狗头,腾不出手,和他僵持着。 两人谁都不服谁,互相瞪着对方,都在等对方服软。 =========== 无名带着老将欧尼尔和尤拉在史东薇尔的街道上漫步,沿途介绍着城中的布置。 介绍卖菜的摊位;介绍卖兵器的摊位;介绍城中纪念物的摊位…… “你除了商店没别的可以说的了?”尤拉忍不住了,“你就是想让我们买东西吧?” 无名理所当然地承认:“那没办法,我又不懂其他的。我都没收你们治疗费,你们还不惠顾一下我的生意?” “那座塔楼,是战鹰的饲养地。”欧尼尔指着远处一座高耸的塔楼,“过去用来传递信息、作战打仗的凶悍战鹰都饲养在那里,与暴风比邻。” 无名和尤拉抬眼望去,依然可以看到许多战鹰在塔楼周围扑簌飞翔。 “那里是禁区,只有受到极刑的人会被带去。”欧尼尔说。 “哦,我听说过。”尤拉说,“有那种刑罚,将人捆绑固定在木架上,让鹰啄食人的眼珠和内脏,再用治疗的法术恢复,反复喂食。这里也有这样的刑罚吗?” “是站在塔楼下被群鹰的粪便逐渐击打埋葬的刑罚。”欧尼尔说。 “粪便?哪里有粪便?”无名听到这个来劲了,“鸟粪可是很金贵的。” “这倒是不假。”尤拉点头,“我们老家也有这样的说法,说鸟粪是金子,如同金色的闪电一样可以丰润庄稼。” 无名问尤拉欧尼尔: “你们来找那位长老做什么?” “问问那个白面具的事。”欧尼尔说,“想看看这段时间那白面具有没有透露血王朝的事情。” “结果那家伙从进入白金村开始就没再开口说过话。”尤拉遗憾,“找不到血指了。” “找血指?”无名说,“去血王朝找啊。” “我们得从血指那里得到情报才知道怎么去血王朝啊。”欧尼尔说。 “那就去找血指。”无名说。 欧尼尔遗憾道:“湖区确实能看到一些血蔷薇的踪迹,顺藤摸瓜能找到一些血指,但血指一个个都很会跑,不然我们也不用盯着这个了。” “盯也没用的,我看那家伙狂热的很,他就好像没嘴一样,问不出东西的。”无名说。 尤拉和欧尼尔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他们盯了梵雷这么久,当然知道这家伙的狂热与执着。只是这是唯一的突破口,必须把握。 无名看了两人一眼,缓缓开口: “其实我有些门路,我可以跟你们做笔买卖——” 无名话还没说完,尤拉突然抽搐起来,一个踉跄靠在街边一个摊位的商铺旁,颤抖起来。 无名看傻了: “不想跟我做生意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欧尼尔一看尤拉的样子,知道大概是他那体内的寄生虫又发作了。 “之前给你的金针,你用完了吗?”欧尼尔问无名,“你要是不用了,可以给他先用上。” “我这就半根。”无名说,“你等等。” 无名找米莉森要来了另外半根金针,手指捻动,高温下将断针接合在一起。 欧尼尔把金针插进尤拉体内,他的颤抖逐渐停止。 “这到底是咋了?”无名好奇。 “听说是有种寄生虫在他体内。”欧尼尔说,“我寻找我的主君,也是顺便解决他的事情。” “寄生虫……”无名喃喃,“吃药不行吗?” “哪有这种药?”欧尼尔说,“沿途问过医师,没听说过有这种药。” “巧了,我有药,可以吃点先试试。”无名说,“你们有福啦,能遇到帕奇老店,有我帮你们。” “说得好像你不收钱一样。”欧尼尔说。 “我当然要报酬。”无名说,“帮我个忙,去雾林那边看看。” “去哪里做什么?”欧尼尔不解。 “我也是外包的。”无名说,“城主遇到了点问题,帮宁姆格福之王排忧解难嘛。我的商队也会经过雾林,需要一个宽敞开阔的大路。” “雾林出什么问题了?”欧尼尔问。 “我也不知道啊,听说通讯都被切断了,鸟瞰镜现在也被毁了看不到发生了什么。”无名说,“据说是领主联军开始发难了,先拿海德要塞开刀,这不是看你们本领高强,托你们去探探消息嘛。” 欧尼尔说:“你本领不是也很高强?” “我忙啊。”无名语气忧愁,“还得去湖区一趟,交接一批傀儡,顺便把我家裁缝接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忙,忙点好 无名再次漫步在卡利亚城寨之时,明显感觉到氛围的变化。 肃杀,冰冷,街上的人都少了几分。 连带着商人们的生意自然也少了几分。 “拉妮呢?”无名问在城寨里驻扎的商人。 “听说最近都闭门不出呢。”商人生意惨澹,也靠在摊位上,跟无名唠嗑,“最近风雨欲来啊。” “怎么了?”无名揣着明白装湖涂。 “我们也不清楚,但咱们对这些腥风血雨的嗅觉一般都很灵敏。”商人说,“有不少同行都反应说他们的上货渠道受到了一些阻碍。” “拉妮在阻挠商人?”无名皱眉。 虽然他把她妈藏起来了,但拉妮要是敢故意毁坏他的生意,他也一样不能答应。 本着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一原则,无名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这位半神盟友。 商人的回答倒是没有把两人置于如此境地。 “人家可是半神大人,哪用得着针对我们?”商人带着自嘲地笑,“大人物挪挪脚,就够我们喝一壶的人。听同行说,如今各地要道的检查细致严密了许多。检查得多,效率自然就慢。还有我们的各种商业活动,上层大人物的审批也慢了下来,一来二去,这效率就降下来了。” 商人悠然道:“上头一拍脑瓜,我们这些人就得跑断腿啊——老板你要找那位半神大人?能不能顺便帮我们说说情?” “我不找拉妮。”无名说,“我找柏克。” 无名也不想面对拉妮,他恨不得往嘴巴上缝上金线,深怕自己会说漏嘴。 “巧了。”商人说,“柏克被那位月之公主叫去了。” “她叫柏克干嘛?”无名诧异。 他眼珠子滴熘转乱,想着莫非拉妮知道了自己的计策,提前截胡了? “不知道,听说是请教一些刺绣编制方面的问题。”商人说。 难不成真要面见拉妮?无名心里迟疑。 犹豫再三,无名脚一跺,心一横——蹲在柏克门前等了起来。 “我就不信她真能察觉到我的意图。”无名念叨着,在城寨的寒意中程门立雪,苦等柏克。 等了两天,柏克果然归来。 无名已经在门口结霜了,柏克看到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敲打无名盔甲上的寒霜,拉他进屋,给泡上热茶。 “主子,你在这做什么?”柏克问。 无名像是没知觉了,等了一会儿才恢复意识,察觉到柏克的问题。 “哦……等你啊,听说你去拉妮那了?” “是啊。”柏克回答,“公主让我教她一些编织的手法,她也教了我一些王室的刺绣针法。” “技术交流?”无名说,“她图什么啊?她已经穷得请不起裁缝了?那你应该自告奋勇去应聘啊。” 柏克有些犹豫:“我看拉妮公主,是想自己编制点东西。那东西手法比较粗糙,但看起来……挺可怕的,似乎是某种诅咒用具。” “什么东西?”无名立刻关心起来。 魔法师的手段千奇百怪,无名可不想千里之外被巫毒娃娃之类的东西咒杀了。 “拉妮公主刚开始弄,我也弄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呢。”柏克说,“她上手之后就让我离开了。” “看不懂为什么说可怕?” 柏克说:“公主是用自己的肢体碎片和头发编制的,是不是很可怕?” 无名想了想,深以为然:“那确实挺像诅咒用具的。” 柏克说:“主子你来找我什么事?” “那自然是有正事。”无名听到柏克问起,语气严肃起来。 柏克听到无名这严肃的语气,也正襟危坐起来。 “柏克啊。”无名语重心长地说,“平心而论,我对你怎么样?” “主子你是我的恩人呐。”柏克毫不犹豫地回答,“再造之恩,救命之恩!” 无名听到柏克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我让你做点事,你愿意帮忙吗?” “当然,主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柏克说。 他盯着无名,准备随时响应无名的召唤。 一直以来柏克都是蒙受无名余荫和照顾,很想有机会能报答他。 “你以前是不是跟我说过,我是能成为你母亲的人?”无名问。 “以前只有我妈妈对我像您这么好。”柏克说。 “诶,那就行了。”无名说,“我不要当你母亲,但需要你给别人当回儿子。” 柏克愣:“给别人当儿子?谁啊?” 无名正要回答,突然头一缩,警觉地四下看看,酝酿一番,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跟我回宁姆格福。”无名说,“回去告诉你。” “这么神秘?”柏克说,“那这店怎么办?” “你手下那帮亚人应该学会你几分手艺了吧?”无名说,“选个机灵的,帮你看店。实在不行把店关了都行。” 柏克立刻严肃起来。 以无名这种性格,居然能说出把店关了这种话,事态必然严峻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柏克立刻处理好店里的事,跟无名回了宁姆格福。 无名把柏克领到自己那僻静的小庭院,推开屋门,对柏克展示屋内的人物——那个怀抱琥珀卵的高大美丽的女性。 “你要当——满月的儿子。” 柏克嘴巴大张,直勾勾盯着满月头上的弯月冠。 无名伸手,把柏克的下巴合上: “怎么样?能干不能干?” 柏克僵硬地看向无名: “满月女王为何会在您这——拉妮公主那诅咒用具是给您准备的?” “少问问题,多做事。”无名弯腰揉揉柏克的脑袋,“能做半神的儿子,那可是你最大的荣幸啊。” 柏克只觉得一阵血雨腥风披打在身上,一轮明月变红,压倒自己。 “会不会有危险啊?”柏克有点害怕。 “哦,你可以把她想像成猪笼草,不要靠近。至少要等她不会把你揉成肉泥,再靠近。”无名说,“但是要想办法取悦她,哄她开心。” 他的本意是害怕靠近一位半神,会卷入她身边的漩涡中,没想到无名给出的危险这么直接。 柏克对比了一下自己和满月的体型差距,他比满月怀里的琥珀卵也大不了多少,真落在满月手里,那确实可能被一个使劲揉成另一个琥珀卵。 但这是主子的吩咐,他又怎么能推辞呢。 “我尽力!”柏克答应着无名,也是给自己打气。 “加油!”无名也给柏克打气。 “但是我怕我没法取悦这位女王。”柏克说,“我这么丑,这么低贱,怎么能让她承认我是她儿子呢?” “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无名从墙角提来一桶红油漆,摸了摸柏克的脑袋,“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红的,她老公孩子不少红毛,肯定愿意认你。” 无名施展法术,变出一面水银镜子,给柏克染着发。 柏克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逐渐变成一只红毛猴子,还是有些忧愁: “这样真能行吗?” “剩下的就用勇气去补足!”无名说,“我听说以前也有这样的例子呢。不过是反过来,猴子像满月那么大,人类像你这么小,但人类照样能把猴子逗得欢喜呢。你也要向那位先驱学习啊!” “真有这样的事情吗?”柏克表示怀疑,“不是编的?” “就算是编的,信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无名说。 “那后面怎么样了?人类和猴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柏克说。 “哦听说猴子把女人吃了。”无名说,“肚子里还留着女人的骨头,变成一把骨头哨呢。” 柏克快哭了:“我要向这位先驱学习?” “向你的猴子前辈学习,把女人吃得死死的。”无名拍拍柏克脑袋,“染好了,去吧。” 无名把柏克留在满月的房间里,带上门出去。 庭院外,巨龟米利耶缩在一旁,对无名说: “你确定这样能行?” 无名耸肩:“我不确定,但试总能试出来的。而且这可是你给出的提议。” 无名为了能让满月恢复神智——至少是恢复到可以站在城墙上发表演说的程度——尝试过各种办法,但效果始终不算好。 最终他和米利耶分析出了导致满月女王出现问题的三大因素。 总结下来就是丈夫、孩子和律法。 那代表她的爱情、亲情以及理想和事业。 两人决定从这三点入手,撬动满月女王的心房。 经过分析,丈夫这条路,不太方便。 拉达冈王行踪不明,根本联系不到。即使能联系到,也没法将其绑到结缘教堂和满月女王再续前缘,只得暂且作罢。 理想事业方面,观星者的命运被星星束缚,由她的孩子亲自封印,加上黄金树带来的浓云终日不散,时不时就要遮蔽天边的满月。 别说蕾娜拉现在无心钻研律法,就是有心,也难以隔着厚厚的云层观星。 无名如果想让蕾娜拉的事业前途无阻,就得把黄金树铲了。这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最后想来,还得从孩子入手。 拉妮和拉塔恩都不是合适的人选,拉卡德也远在亚坛高原,根本接触不到。无名决定给满月再弄一个儿子。 婴儿那么大的蛋他找不到,婴儿那么大的孩子可是不少,柏克就是一个。 恰好无名印象里柏克很缺母爱,就给安排上了。 “我相信柏克一定可以温暖满月那颗破碎的心。”无名信心满满,“那是个好孩子啊。” 米利耶叹息:“你把门打开吧,我帮忙照顾他一下,出了问题我好出手帮忙。” 虽然不知道开门都要麻烦自己的乌龟能帮上什么忙,无名还是从善如流将门打开,自己则马不停蹄,继续忙其他事情去了。 “怎么能这么忙?”无名耷拉着肩头,觉得自己很久没有悠闲歇息过了。 无名恨恨地说: “等死秃驴回来,得往死里用他。” =========== 无名又回来卡利亚城寨,将赛尔维斯准备好的成批人偶傀儡带往盖立德。 盖立德的矿洞这次终于有了不怕腐败的劳动力,重力石的开采从此踏上正轨。 桥边,拉塔恩和瑟廉的设计工作也已经完成,由那些懂魔法的矿工担任监工,之后便是重复地堆砌劳动力。 假以时日,宏伟的大桥便会横亘在两地之间,重新架起友谊与繁荣的桥梁。 赛尔维斯也专门留下一个人偶,跟在无名身边,监督催促他赶紧把药水喂给涅斐丽。 “你急什么?”无名不耐烦地对身旁的人偶说,“那得等涅斐丽精神松懈之时,才能给她。” “她什么时候松懈?”赛尔维斯问。 “焦头烂额的时候吧。”无名猜测。 “她现在应该就挺焦头烂额的。”赛尔维斯说,“我可是听说了,涅斐丽王现在,内忧外患呢。” “所以我要给人家平事去呢。”无名说,“涅斐丽委托我调查雾林的情况。” “你应该趁这个机会喂她药水。”赛尔维斯说。 “你以为她的内心和你的傀儡一样脆吗?”无名说,“而且海德在旁边呢,我当人宰相面喂药?” 无名说:“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经过耐心等待结出的果实,才更甜美。” 赛尔维斯不出声了。 半晌,赛尔维斯说:“把那个宰相弄死怎么样?” 无名还以为稳住了赛尔维斯,没想到赛尔维斯这就没有放弃。 “海德要是死了,涅斐丽会不暴怒?”无名说,“你猜她会不会把这事告诉百智,百智会不会猜到是你干的,顺便把我们俩都弄死?” “那就先支开那个宰相。”赛尔维斯说。 “行行行。”无名投降了,“我这就支开他——我亲自支开好吧?” 无名走向涅斐丽的城主府,刚进城主府,海德就一头撞上来。 “正好,正找你呢。”海德看到无名,拉起他的手就要走。 “什么事?”无名问,“不会又有委托给我吧?” “还是上次那事儿,你派出去的信使回来的,回报的内容很不乐观。”海德说,“和我们想的一样,领主们的联军包围了海德要塞和雾林,我的要塞还在抵抗,但不知还能撑多久。” “有消息了不就好了,还要我干嘛?”无名问,“你不就是让我去刺探情报的吗,这情报都来了,你们自己解决啊。” 海德苦笑:“我们要是好解决,就不会找你了。是涅斐丽王非要找你,她总觉得你有办法。她现在可是焦头烂额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城是我的呢。”无名说。 “虽然我觉得王太依赖你了,但你也确实该出份力。”海德说。 “怎么你也这么说?”无名瞥他一眼,“这样让外人参与城中内政,你这个宰相不会不爽吗?” “因为这算你的事情。”海德说,“别忘了,不光是我的要塞,你的人也被堵在那里了。”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无名头疼,“我说怎么最近一直没消息。” 雾林那里的地下有一座永恒之城,是拉妮点名要进去的城市。 无名的一支勘察队就在那里选址,准备在地下造出连通诺克隆恩的桥梁呢。 领主联军包围雾林,这事情不解决,他就别想进入永恒之城开展工作了。 “好吧,我过去一趟。”无名想到在城里也要被赛尔维斯烦,果断答应。 他被繁杂的事情弄得有些焦躁,眼含煞气:“弄死他们。”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冲卡 会议室内,欧尼尔和尤拉已经回来。 两人的铠甲都有了些磨损,皮肤上留下了一些伤痕。 但涅斐丽却不在。 “涅斐丽人呢?”无名问。 “出去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说事情让我处理就行了。”海德说。 无名看看欧尼尔尤拉身上脏兮兮的铠甲: “看来问题挺大?” “领主联军的兵力确实相当雄厚。”欧尼尔说,“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一只信鸽或者战鹰能飞出来。我们也只是在外围刺探了一下情报。好消息是看起来海德要塞还挺顽强,没有被攻克。” 海德说:“应该是褪色者战士的功劳,我的要塞里应该还聚集着一部分褪色者。” 欧尼尔还找来一张地图,把观察到的敌方兵力排布标注了一遍。 尤拉说:“从旗帜上的纹章看,有秃鹫、白熊、双犬、戴冠骷髅,有些士兵头盔有驴头羽饰。” 海德揉眉心: “果然是之前不老实的那几位领主——也是宁姆格福最有权有势的几位大人物。” “不过雾林毕竟地形复杂,有海德提供的地图,我们还是发现了一些敌军薄弱的地方。”欧尼尔说,“这几条路线,存在着逃生的可能性。从密林的这几处接应,城里的人应该能突围逃走。” 无名乐了:“直接考虑撤退了?” 欧尼尔瞥了一眼海德:“这是要塞领主的意思呢。” “我们兵力不够。”海德说,“领主们兵力雄厚,而且雾林距离宁姆格福颇远。涅斐丽王如果带兵远征,城里同样不安全,出了事回防都来不及。不如以逸待劳,守城比较合适。” “雾林是如今宁姆格福数一数二富庶的地方了吧?”无名说,“如今史东薇尔附近寸草不生,这就放弃了?” “没办法。”海德说,“跨越整个宁姆格福,舍弃主城优势去和领主联军开战,我们兵力不够。” 无名说:“怪不得涅斐丽心情不好——这是你的意见,还是涅斐丽的意见?” “我的。”海德说,“但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她如果出城讨伐,城里出事就真的镇不住了——她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无名扫了一眼那地图。 “一个人?”海德诧异,“就算你不想按照涅斐丽王的意思击退敌军,只是救人也不能一个人去啊。帮城中居民撤离,一个人可不行。” “放心,我心里有数。”无名转身离去,“涅斐丽去哪了?我这给她擦屁股她都不知道送送我?” 史东薇尔东侧的高墙顶端,长风愈发勐烈,即使是随风起舞的战鹰也难以控制身体。暴烈的飓风不断给城墙增添侵蚀的痕迹。 涅斐丽就站立在风中,风刮起沙尘,在她脸上划出道道血痕,洗平华丽铠甲上的血迹和伤痕。 她始终一动不动,凝望着东北方。 “嘿,你看反了,雾林在东南方呢。”无名跳上城墙,“还是说你在看我的工程?大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造完呢,你在这盯着监工也不会有效果的——风沙太大,他们看不到你。” 涅斐丽说:“事情你都听海德说了?” “说了,我亲自走一趟。”无名说,“我在雾林的工程队、海德要塞的商队都被堵在里面了,我得去解决一下,顺便帮你,不用谢,给个百八十万卢恩就可以了。” 一个钱袋被涅斐丽甩过去。 无名接住,打开一看——百八十万卢恩。 无名咋舌:“你哪来这么多钱的?” 涅斐丽说:“我好歹是个王诶。” 无名竖起拇指:“太有为王者的器量了。” 涅斐丽脸色不太好:“这是史东薇尔连同恸哭沙丘附近,前来刺探的哨兵、小股骚扰部队,还有勐兽们留下的。” 无名看着涅斐丽铠甲上的痕迹: “你一个人干的?” “我一个人足够了。”涅斐丽说,“不让我多发泄一下,我怕我会疯掉。” 她苦笑:“明明有力量,却没法去讨伐。明明没有力量,却叫嚣着欺凌更弱小的人,这就是史东薇尔的现状。我不明白,那些黄金之民明明没见过残酷的战场,却向往那样的血腥与残酷呢。” “没见过,才向往嘛。”无名说。 涅斐丽看着远处的沙尘暴:“我经历过那样的惨剧,竭力阻止弱者们面临它们,可恃强凌弱的家伙还没来,他们却在城中上演了一出同样的戏码。” 周围的飓风愈发暴烈,金色的雷霆蕴含其间,不时照亮昏暗的沙暴。 “你得尊重人家的意愿,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个呢。”无名说,“对这些老不死的家伙来说,饭菜都不是必须的,一切皆是为了满足灵魂——他们可能就是寂寞呢。” “答应海德成王,就是为了让这片大地安宁。”涅斐丽说,“可战争没有停止,我是不是不适合当这个王?我毕竟只是个战士。” “你可别这么想,你带得挺好的。”无名连忙劝阻涅斐丽。 下次能遇到这么天真这么傻的王给他忽悠可难了,无名义正严词说: “你想退位,起码先把税收到九十年以后嘛。” 涅斐丽噗得一声笑了: “遇到什么事都要先想着钱,你这样能始终坚持自己的追求,倒是莫名让人安心。” “我这个性格,如果还是当猎王者的那段时间,你就该不安了。”无名说。 “谢谢你。”涅斐丽说,“又要麻烦你了。” “本来我是挺烦的。”无名说着,摇了摇那袋卢恩,“不过有这个,原谅你了。以后还有什么麻烦尽管说,但凭驱使。” “还真有个麻烦要委托给你。”涅斐丽说。 “不是吧,真有啊?”无名脸垮下来,“我就客气一下……” “你要一个人去雾林对吧?”涅斐丽问。 “是啊。” “一个人太辛苦了,带上海德吧。”涅斐丽说,“顺路而已。” “带他干嘛?”无名疑惑。 “那是他的城,他要负责。”涅斐丽说,“他总说我是宁姆格福的王,是史东薇尔的城主,要为我的城负责。那他想必不会拒绝这个理由。” 无名有些懂了:“你要支开他?” 涅斐丽伸个懒腰,露出小腹一截肌肉: “我要处理一下城里的事情,有他在束手束脚的。他是个好人,我总不能把他撕了。” “你要怎么处理?”无名看着涅斐丽那愈发健硕的手臂肌肉群,“殴打到城里居民听话为止?” “城里居民以万计数的,我怎么打得过来。”涅斐丽看无名的眼神怪异,“你是不是傻?” “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无名感慨万千,“那你要怎么做?我都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来。” “让他们互殴。”涅斐丽拳头一攥,目视前方。 无名顺着涅斐丽的目光方向,看向东北方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是个方法。” 涅斐丽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打开铁盒,取出里面的眼镜戴上,双手叉腰,昂首闭目: “我书不是白读的。” “你那眼镜儿,要被沙暴刮花了。”无名提醒她。 涅斐丽连忙睁开眼,把眼镜收回去: “总之麻烦你带海德走,他肯定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我用我们蛮荒地的方法,他大概会觉得不够正统,正好他跟你去,也方便你工作。” “没问题。”无名说,“你这里不要紧?” “没问题,义父也说要派人来帮我。”涅斐丽说,“其实让你去雾林一开始也是义父的提议,我本来也不想再麻烦你,但义父很欣赏你,强烈推荐让你去呢。” “百智?”无名皱眉。 他想到了赛尔维斯的那番话。 “你一个人真没事?”无名确认了一下。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城里混有不少间谍。”涅斐丽说,“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不放心的不是你啊。”无名感慨。 “那就是不放心义父?”涅斐丽说。 无名惊讶,他以为就涅斐丽这个天真程度,这个方向是想都不会去想的。 “义父是个伟大的人,他说过等他成王,就不会再有强者欺凌弱者的事情发生。”涅斐丽说, “不过义父毕竟是圆桌的首领,手下聚集的也多是黄金树下长成的战士,他们会伤害白金之子也是没准的事情,所以我没准备让义父的人接触白金之子。白金之子的安全我另有安排。” “听起来还挺靠谱。”无名点点头,转身离开。 无名回到史东薇尔,敲晕海德,直接带走。 他坐上自己的黄金战车,八匹骏马奔驰而去,仿佛不是去接应别人,而是让别人来迎接他。 恩夏站在城墙墙头,看着无名驾车一路南去的滚滚烟尘,不禁写下一句话: “太嚣张了,不是让他去偷偷接应城中居民的吗?” “嚣张不好吗?”一个调香师站在恩夏身边,“行踪明显,一下就能在路上堵住了。” ========= 马车上,刚醒过来的海德正在怒斥无名: “你疯了吗?你绑架一朝宰相?” “我可没绑你,涅斐丽让我带你来的。”无名说,“你要是不想去,可以跳车嘛,又没绑着你。” 海德扒在黄金马车的座驾上往外看了一眼,地面的杂草向后飞驰,几乎看不清地面。 海德把头缩回去,咽着苦水: “涅斐丽王为何要这样……” “回去的时候你问她,现在先把眼前事顾好。”无名目视着前方,黄金马车速度很快,需要他好好操控方向,免得一个不小心冲出大路。 “眼前事……”海德清醒过来,脸色大变,“你走大路干什么?” “我开车呢,不走大路走哪?”无名说,“我轮胎金贵着呢——真的是金子做得哦。” “大路是被重兵把守的啊。”海德绝望,“你这样怎么潜入过去把城里人救出来?” “救出来?谁说要把他们救出来了。”无名说,“我去就是要让那帮人退兵。” “怎么让联军退兵?”海德愣,“你还能一个人打退所有人不成?就算你能,也不能这么做啊,大规模魔法会把雾林连同我们的人一起误伤啊。” 无名舒服地坐在马车上:“放心,我不是一个人。” 海德四下张望:“没见到别人啊。” 海德正说着,大路尽头,突然看到一支队伍。 披坚执锐,拒马弩车,堵在前方。 每一个士兵看起来都很剽悍,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骑士长矛,身上的纹饰平常不曾见过。 “那是你的人吗?”海德问。 “不是,应该是接近雾林了。”无名说。 “这不是就被拦下了吗?”海德绝望,“早跟你说别走大路了。” 无名没理会海德,他站起身,高速行驶的马车带起狂风,吹动他铠甲上的破布。 他高举一根法杖,法杖上的宝石亮起。 马车的前方,细碎的结晶沿着大路飞速蔓延,铺出一道明亮的结晶车道。 结晶像野蛮生长的杂草,以极快的速度生长,把前方的一切关隘全部冲碎。 战马踩着马蹄铁,踩在细碎的结晶上,冲破关隘。 又有几道绊马索升起,还未绷直,就被无名的火焰长鞭烧断。 冲上来的骑士则都被马车直接撞飞,碾在车轮下,骨头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不就过去了?”无名说。 流失在身边不断飞过,海德缩在座驾里大吼: “当初你就是骑着马车把我坑下桥的,就不能有点新意?你这马车怎么这么硬!” 无名看着前面:“可惜,还不够硬。” 海德也看向前方。 前方一个盾枪阵挡在大路中央。 “这……还能冲吗?”海德心惊胆战。 “冲!为什么不能冲!”无名哈哈大笑,催动战马跑得越来越快。 看着那盾枪阵距离越来越近,海德抱死座位,想像着自己被扎成烤串的样子,有点绝望。 无名一手持法杖,紫光流转,扩散到马匹蹄下。一手持火焰长鞭,同时抽打在战马身上。 战马齐齐受惊,脚下发力。 竟然全部跃向半空,一飞冲天,直接跳过了高耸的长枪阵。 战马起飞,车轭后的黄金马车还拖在后面,马车上扬,将座上的无名和海德遮挡的严严实实,锋利的车轮和坚硬的底座就朝盾枪阵压了过去。 战马空游无所依,脚在空气这划拉了几下,终于降落到地上。 此时,前方再无挡路的兵卒。 海德看向后方,战车经过的那条路,整条大路都被染成了血红,一团团不知道是什么的物质铺满一片路。 一根弩箭突然从后方射过来,直冲海德面门。 弩箭被无名抓住,箭头停在海德眼前,尾羽还在不断颤抖。 “害看呐?”无名说,“你,到家啦。” 海德要塞的轮廓,已经远远可以见到。 那阻挡了欧尼尔和尤拉的重重关卡,就这么被无名直接硬冲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海德攻城战 接近海德要塞,路旁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阑 大路两旁,林立着晦暗的路灯。 那路灯由长生者组成,木桩刺穿他们的身体,将他们钉在木架上。脑袋被点燃,火焰扭曲空气,也扭曲他们的面容。脖颈上套着浸湿的木枷,防止火焰蔓延到头颅之下。完好的胸腔可以保证他们发出最歇斯底里的尖叫。 这些长生者无法被这样简单的杀死,他们会不断挣扎,直到意志从灵魂消散,一动不动,再不挣扎为止。 那会经历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在此之前,这些人的惨叫都会是一方的噩梦,另一方的号角与战鼓。 海德看着这些人,脸色铁青: “是要塞里的人。” 他想上前将那些人解救下来,可木桩插得很深,海德只有一柄匕首,难以砍断木桩。阑 无名帮他砍断木桩,将人们救下,熄灭火焰。 他们的面庞熔烂,发出虚弱的痛苦哀嚎。 无名将他们放倒在地上,用治疗的法术治愈着伤员。 “这就是王一直想避免的事情。”海德叹息,“谢谢,治疗费之后我会付给你。” “不用,免费的。”无名说,“我还没抠到这种程度。” “这我倒是没想到。”海德说。 “大概是因为我能理解他们的痛苦吧。”无名说着,观察四周环境,“看起来这些领主联军的人还没有多到可以被雾林围一圈的地步嘛,我们这么简单就闯进来了。”阑 “真能把雾林围一圈,要塞早就被推平了。”海德说,“所以才有机会让人撤离啊。” “先进城问问情况。”无名把那些人扶上马车,跟海德进入要塞。 围城中的海德要塞同样一片死寂,虽然城寨并未被攻破,但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头上,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无名在城里看到了自己的商队,还有工程队。 “你们都撤回来了?”无名说,“还以为得去永恒之城的入口井找你们呢。” 无名挺高兴,员工们都在一个地方,就免得他再四处乱找了。 “也不是都撤回来了。”无名的手下说,“部分人还是被迫逃进了地下之城的深处。”阑 无名思索着:“也只能之后再找了,现在那边有人把守着吧?” 海德和无名了解了一下要塞的情况。 领主联军的优势就是人数众多,也因此带给了海德要塞最惨澹的情况——物资被切断了。 失去了食物,饮水依靠的井水也十分有限,加上武器也缺乏补给,越打越少。 虽然这些都不是致命问题,但都在不断打击着要塞居民的神经,并且不断提醒他们要塞迟早会陷落的事实。 好在无名和海德在这里有些经营,为了服务战士囤积了不少物资,否则城里的情况还会更惨澹些。 除了严密的围困,敌军还喜欢打击居民的精神。除了将俘虏插在木桩上点燃引起惨叫,折磨城中居民的精神,还日常兵临城下叫阵。阑 涅斐丽王从海德要塞发迹起兵,这些人就要从海德要塞开始,一步步敲掉涅斐丽王的统治。 了解完这些情况,无名开始调查城中的物资短缺问题,像一个准备采购的商人,每天检查要塞周围的水井和食品供应。 甚至还统计了一下居民们喜欢的戏剧曲目,爱听的吟游诗人的诗篇。 “你在做什么?”海德愈发疑惑,“你不是要让联军退兵吗?” “先准备点粮草后勤嘛。”无名了解完情况,如此说道。 海德说:“怎么准备?你不是要击退联军吗?有那些人在雾林附近把守,你怎么运物资?” 无名说:“之前不是说有几条路线吗。”阑 “那是敌军兵线薄弱的地方,我们应该珍惜这些路线。”海德说,“如果因为运送物资暴露了,这种路线可就没了。”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打仗?”无名说,“放心,我已经通知了我的人送来了。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无名说完,便又悠闲地回到自己的商队。 关心起了希芙拉河入口井之下,那永恒之城勘测选址的进展。 只有海德留在原地,十分疑惑: “从哪里找来的物资?我们不是一路冲过来的吗?怎么速度跟我们差不多?” ========阑 领主联军,围绕着希芙拉河入口井,领主们格外奢华的军营林立,计划着下一次攻击的目标。 海德要塞是一定要攻下来的。 正如海德所说,这里距离史东薇尔颇远,涅斐丽难以远征。 但她真要开始远征,如果海德要塞久攻不下,领主联军会腹背受敌。 而一旦海德要塞陷落,即使涅斐丽率军攻打回来,他们也有一个要塞可以打守城战。 不过海德要塞的顽强出乎他们的预料,这里依然聚集着相当的褪色者。 褪色者没有忠诚可言,他们发现海德要塞不再维持中立的姿态,便也毫不介意地加入要塞,帮助他们抵御联军,只求战斗的荣誉。阑 目前领主们的方式还是以消耗战为主,并且派哨探在沿途层层设防,一旦史东薇尔有出兵的迹象,就准备开始强攻。 这一天,他们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们设下的关卡被破了,有人进入了雾林。 “怎么回事?”有领主抱怨,“有人接近防线,我们居然没有收到通知?是哪家的人在负责监控路面?对方的部队有多少人?我们还有机会攻破海德要塞吗?” 头盔上有一个驴头的领主回答: “那条路是我的人在监视,没有回报自然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阑 “就两个人。”驴头盔领主回答,“我们的哨探是盯梢涅斐丽军队的,这种情况应该是让负责把守要道的小队直接解决掉。” “就两个人,没拦住?”那领主嗤笑起来,“那个路段是哪个家族在负责?” “我。”角落里,一个浑身鳞甲的人回答。 这位领主的铠甲纹章格外威武——一条龙。 “奈德哈特的家族?”原本嘲笑的领主严肃起来,“你们的盾枪兵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会拦不下两个人?” 身披鳞甲的领主沉声: “我去看了,那一队盾枪兵都被碾成了肉酱,那两个人是开着战车过来的。”阑 “两辆战车能毁灭一个小队?”那领主不信。 “一辆战车。”鳞甲领主纠正,“听手下描述,应该是黄金王朝的战车。” “来了个英雄级的骑士?”领主们严肃起来,“黄金王朝承认涅斐丽的政权?” 领主们反对涅斐丽,打得旗号就是她不够正统。 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宁姆格福的人就没有很正统的。最接近正统的是葛瑞克,如今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作为被黄金树流放的边境支流,这些领主们嘴里的不够正统,只是个借口而已。 “应该不是,真要承认哪还用派人来。”身披鳞甲的领主说,“那应该都不是涅斐丽的人,她手下哪有英雄级的人物?”阑 领主们有些低落。 英雄级的骑士,可不好对付。 王城的那位古龙骑士就是一位英雄,可是生擒了“接肢”葛孚亚的。而同为接肢的葛瑞克在宁姆格福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压着这些领主屁都不敢放一个。 在场的领主基本都有一把苍白的大胡子,和苍老的容颜,更无一个小辈。 在场这些领主的子嗣后代,基本都献给葛瑞克了,成了那恐怖接肢蜘蛛的一部分。 领主们沉默着,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突然营帐被掀开,另一位衣着光鲜的领主走了进来,他的长袍上绣着一个戴冠骷髅。阑 领主看起来很高兴: “那车的来历我已经找到了。” “哦?”领主们坐正身子,准备等待这位领主的解释。 王冠骷髅的领主却没开口,另有一人钻进营帐。 这人身形瘦小,比军帐里的领主小了几圈,面容枯瘦,有些猥琐。 “这人以前是个盗墓贼,盗进我那还没完工的坟墓里,被机关砸了个半死,本来让他来这里当劳力,用军功赎罪,没想到他认识这马车。”王冠骷髅的领主大笑,“说,是哪的马车?” “你这么高兴,难道不是黄金王朝的车?”有领主猜测。阑 那盗墓的小兵说:“是黄金王朝的战车,但我看了图像,那是专门用在英雄墓地的战车。” “墓地?”领主们面面相觑,突然轻松地笑了。 “我当是谁,原来也是个盗墓贼。”领主们突然信心大增,“看来又有可以编排那涅斐丽王的说头了。” 一直脸色不太好的龙纹章领主脸色稍霁: “看来涅斐丽就只是个会虚张声势的女人了。先是假借玛莲妮亚尊腐骑士的名号,又要拿黄金王朝来唬人。不过那战车也确实厉害,多安排些弓弩,只要能杀掉马,马车不是问题。” “就是说嘛,一个只能拿着尊腐骑士铠甲吓人的王,能有什么厉害的手下。”领主们放心了,“这就派人去叫阵,好好嘲笑他们一番。” 领主们叫来各自从属的将领,准备再发动一次对海德要塞的攻城战,其中一个将领进来后却率先开口:阑 “吾主,之前预留的一处防御的薄弱路线,有马车经过。” “鱼咬钩了?”领主们眼睛亮起来。 雾林地形确实复杂,但他们背后有高人相助,这雾林的地形图他们其实了如指掌。 确实迫于兵力有限,不可能把雾林所有要道全部把守个水泄不通,但相当多看似薄弱的环节,只是个诱饵,引诱海德要塞的人朝那个方向走。 “确定是咬钩的鱼吗?”王冠骷髅的领主问。 “只有十辆马车,而且是从外面往海德要塞去的。”将士继续报告。 “只有十辆?”领主们有些失望,“看来对面也是在试探啊……等等,往海德要塞去?”阑 将士点头:“从车辙印记来看,应该是物资。而且运送马车的不是人,而是傀儡。” “拦下来。”龙纹章的领主下令,“看来他们要撑不住了。” “拦下来以后先查探一番,不要直接带过来。”王冠骷髅领主说,“说不定有诈。” 一个时辰后,马车送到领主的军帐旁,马车中传来的油香味传遍整个军营,一直深入到旁边的希芙拉河入口井。 将士对领主们挺胸行礼: “吾主,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确实是物资,主要是食物,还有马匹的粮草。” 领主诧异地看着那将士:阑 “你们怎么检查的?” 那将士抹抹嘴角的油腻:“我们把所有东西都吃了一遍!” 领主们闻了闻马车中传来的诱人香气,又看了看马车里那没有一个全尸的鸡鸭鱼肉,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算了,你们分了吧。”领主无奈,“吃饱喝足之后发动总攻,他们既然要冒险从外面送物资,应该已经无力再抵抗了。” “他们从哪送来的这么多好东西?还是直接做熟的。”领主们纳闷,“我们都没这待遇。” “谁知道呢。”身披鳞甲的领主抓起一只猪腿,豪迈地啃下去。 “你可贵为领主,你吃他们吃剩的?”有人看不惯了。阑 身披鳞甲的领主嘴里塞着油腻的猪腿含湖不清地说: “穷讲究,老子乐意,毒死我都值。” 当天领主联军举行了一场狂欢,那是战前的动员,遵循着各自领主家族的古老仪式,大鱼大肉,或高歌跳舞。 ========== “你的物资呢?”海德问无名,眼睛有点发直。 从无名说物资快到了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 海德作为一城之主做着表率,一口饭没吃,都让给城中百姓了。阑 他准备留着肚子等无名口中的物资。 结果一等就是三天。 “应该送到了吧。”无名还是不急不慢的。 这几天海德也没见无名吃饭,但他还是没事人一样,精力充沛,时不时检查一下城中的粮食和水源供应。 他这几天对黄金之民喜爱的戏剧歌谣颇感兴趣,跟着学了几段,每天在塔楼上演唱。 无名又站在塔楼顶上,准备高歌一曲,突然盯着下面:“来了。” “物资来了?”海德连忙看过去。阑 果然十辆马车从远方缓缓接近海德要塞。 “怎么只有马,没有押车的人?”海德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我用人偶傀儡运的。”无名说。 “人偶也没有啊。” 海德正说着,马车突然散架了。 人偶散架的身体、七零八落的尸块伴随车轮一起滚落一地。 “这是你的物资吗?”海德指着那一地血水。阑 “你觉得呢?”无名拿出一个望远镜,观察远处。 雾林中析出了密密麻麻的人,仿佛蚁群,逐渐接近海德要塞弩车的攻击范围。 看着那远远不断从雾林中出来的士兵,海德脸有些发白,连忙叫来负责守城的将士: “以前他们攻城也是这个规模吗?” 将士摇头:“以前没这么多过。” 随着对面的联军从雾林中走出,一个巨大的旗帜被展开,摊在地上,展示给城中的人看。 海德看到那旗帜上的图桉,攥紧了拳头。阑 一个倒置的逆鹰图桉,被展现在海德要塞前,并且被那些骑兵驱马踩过,路过时有几只战马还排泄出粪便,把旗帜的左上角涂成黄褐色。 “这帮无耻之徒,他们在侮辱我们!”海德突然暴怒。 无名却没什么反应,他专心观察着那些粪便,满意地点头: “看来确实送到了。” 第一百五十章 蛮荒地的竞技 “他们居然侮辱涅斐丽王,还说她是庸才!”海德站在墙头义愤填膺,摩拳擦掌。阑 “他们还没靠近呢,你怎么听到的?”无名侧目。 “旗帜说明了一切。”海德说,“他们用倒置的旗帜羞辱涅斐丽王,把右上角涂成褐色,表明涅斐丽王的军事才能不过是虚有其表。” “说不定只是意外呢。”无名说,“就像狗在猫面前摇尾巴一样。” “你怎么一点不生气?”海德诧异,“敌人可是在侮辱我们呢。” “他们是敌人,侮辱我们不是很正常的。”无名说,“都已经是敌人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敌人总是要消灭的,还不允许人家说两句了?” “那你要怎么打赢他们?”海德问,“对面的兵力至少是我们的五倍。” “打嘛,打就能赢。”无名说。阑 说话间领主联军已经兵临城下。阵前举坚盾,盾面画着龙纹章的阵列挡在前方。 头戴巨盔,身披鳞片铠甲的人站在前方,扯着大嗓门高喊: “伪王的部下,快点投降吧。你们不仅冒用尊腐骑士的名号,还盗窃黄金王朝的英雄陵墓,染指其中的宝藏。如此卑劣的女人,也配坐拥史东薇尔,统领宁姆格福吗?” 海德听了忍不住了,在城楼上反驳道: “涅斐丽王目视正道,挽救百姓于疾苦,不比你们这些人更正统?” “幼,海德,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头戴巨盔的人大笑,“你也是个卑鄙小人罢了,说着中立,却暗自积蓄力量,趁我们彼此征战时窃取我们的成果,入主史东薇尔,和你那女人倒是很般配。” “卑鄙?”海德说,“不敢挑战涅斐丽王,只敢在我这偏远领地作威作福,就不卑鄙了?”阑 戴巨盔的领主不以为意: “史东薇尔我们迟早也会过去。你自诩正统,我倒要问问你,哪个正统只敢在城墙上喊话,不敢出来应战?自葛孚雷王起,正统就只有一个标准——你所拥有的力量!” “不必跟他说了,一个只敢用腐败吓唬人的王,你还真指望他们出城应战吗?”骷髅王冠的领主也骑马出阵,“我们攻过去就是,梯子都准备好了。” 海德虽然很气,倒也没有失去理智,命令弓箭手在城墙上做好准备,准备打一场守城战。 城墙上备好了石块和火油,准备应付云梯。 随着双方开战的号角响起,攻城战拉开帷幕。 在盾牌的掩护下,长长的云梯搭上城墙,又被一次次推开,投石机的燃火石块砸进城中,又被很快扑灭。阑 守城的一方总是有优势的,双方的伤亡情况差距悬殊,即使是数倍的兵力差距,似乎也有胜利的希望。 海德怀着这样乐观的心态,站在一个防护障壁里观察着敌营的状况。 突然他发现草丛动了一下。 站在高耸的城墙上,草丛并不是草丛,而是不远处那茂密的树林。能让他直接观察到的耸动,绝对是树林中有什么大规模的变动。 一架巨大的云梯被推了出去。 云梯装在一辆灵柩棺木车上,十分敦实宽大,足以让五六个人并排攀爬。 这样的云梯如果搭在城墙上,就不是人力可以推开的了,城墙上的将领立刻观察云梯的方向,将火油运送过去,准备等云梯靠近,就把这木制的怪兽送进火场。阑 可云梯只走到一半,还未靠近城墙就停下了。 一头身形巨大,足有半条巨龙那么大的卢恩熊从树林中冲出,一个跳跃直接跃过敌军的阵营,跳到云梯上,又是几个助跑,从半空飞跃,直接落到了城墙上。 如此怪兽入城,海德连忙指挥力量清除。 可巨熊太强,原本给云梯准备的火油都泼在巨熊身上,可巨熊几个翻滚就把火焰扑灭,火焰只是让它变得更加愤怒狂躁。 城下攻城的人趁乱搭起梯子,以更迅捷的速度攀爬城墙。 海德站在防护罩里,看着城墙上的大熊干着急,皮糙肉厚的巨大生物生命力顽强,想杀死要费很多功夫。 海德注意到无名还在观察树林,对他大喊:阑 “你怎么不去帮个忙?你不是很厉害吗!” “一架云梯,一头熊,没法让那么大范围的树林出现晃动。”无名专心地盯着树林方向。 树林中,突然射出密密麻麻的“炮弹”。 那炮弹像颗南瓜,不比卢恩熊小多少。 再仔细看,无名发现那南瓜炮弹是由人组成的,每个人都顶着一面盾牌,围成一个圈,被从树林里发射到半空,轰向海德要塞。 箭失射向这些炮弹,却无法阻挡他们前进,南瓜炮弹纷纷砸进城内,落地开花。 强壮的战士仅仅依靠手臂和盾牌就化解了冲击,在城中大杀四方。阑 无名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南瓜炮弹,掏出笔记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你还不出手?”海德急了。 这下太多人冲到了城里,没有城墙的保护,海德要塞最大的优势被直接荡平。如果再被打开城门,敌军长驱直入,一切就全完了。 “我出什么手?你手下打得不是挺好的?”无名指着城墙下的战况。 海德冷静几分,仔细观察了一下城下的战斗,意外发现打得还挺胶着。 那些可以化为炮弹跨越几十米高空砸过来的勇勐战士,居然和…… “居然和城里的长生者打得难舍难分?”海德诧异,“他们这么弱?”阑 那些举着举盾的战士,刚一开始举起大盾,将围攻过来的人撞得七零八落,但没过多久,仿佛力气耗尽,再举不起大盾,只能拿起长剑厮杀。又过了一会儿,差点被拿着草叉的居民穿成一串。 “中毒了嘛,正常。”无名说,“开始起效了。” “中毒?”海德连忙观察城墙外。 不止是城内,城外的大量士兵也迟缓起来,有些人更是直接丢下武器,原地呕吐。 “你下的?”海德问。 “算是吧。”无名说。 海德看着战场上已经被踩成残骸的物资补给马车,恍然大悟:阑 “你在补给里投毒,故意让他们缴获?” “没有,食物里没毒。”无名说,“食物只是很好吃,而且比较油腻,比较干,要配合酒水才吃得尽兴。” “酒水?”海德不解,“你哪来的时间去给他们的酒水下毒?” “我是做什么生意的?”无名说。 “你不是只要赚钱什么都做吗?” “没错,所以我涉猎的比较广泛。”无名说,“他们行军打仗,并不会把所有的酒水食品全部自备。需要适当地在沿途征收粮草,酒水的话,顶多用酒桶装些原浆,之后再勾兑引用。” 无名悠然道:“酒是个好东西啊,可以振奋精神,让士兵更加狂热,也可以给伤口消毒,并且让饮用的水源更加清洁。可惜酒也比较贵,无论是平民还是领主,总还是要兑点水喝的。”阑 无名说:“他们总是要在当地的井口、湖泊中取水的。” “可我还是不懂,你什么时候下得毒,又是怎么知道对方取水位置的呢?”海德问。 “我在雾林的员工是来干什么的忘了吗?是来勘测的。通过对希芙拉河的探测,我了解到一件事——希芙拉河这个地下水源供养着大片区域。距离海德要塞不远的那颗小黄金树,远远不断地将水汲取上来,还有人工开采的井水,或直接前往希芙拉河取水。” “可地下水的范围太大了,希芙拉河一直延伸到盖立德呢,你掌握的知识,无法解释你怎么了解到对方具体取水位置的啊?”海德说。 “我不用知道。”无名咧嘴笑,语气森然。 海德下意识询问:“不用?怎么会不用——” 他突然闭嘴了,看着无名的眼神像看鬼一样:阑 “你……你把整个地下河都污染了?” “这样他们无论用什么手段取水,都避免不了中毒了。”无名回答地很平静,“而且雾林中的每一颗树都会散发部分毒素,只要他们还藏在雾林附近,就会比我们更先中毒。” “你疯了吗!”海德不顾周围的流失,冲出防护障壁,掐住无名的脖子,“你要把所有人都害死吗?” “放心,我这几天看着水井呢,毒还没有蔓延到你这个城里来。”无名说,“感谢你的要塞位置偏僻吧。” “疯子……”海德喃喃自语。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下得什么毒?” 海德死死盯着无名,希望不会听到那个他心里最不妙的猜测。阑 “还能是什么?猩红腐败啊。”无名说,“一般的酒精无法消除腐败,而且雾林旁边就是盖立德,取用方便。” 海德后退几步,跌坐回防护罩。 他勐掐着自己的胡须,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腐败都出来了,这场攻城战已经没有悬念。可接下来问题是,海德要塞能不能在腐败中幸免。更重要的是,涅斐丽王的声誉还能不能幸免。 要塞内外,打斗声在飞速衰退,恐怖的毒素正在这片区域蔓延,领主和百姓都意识到了。 巨熊还在城墙上纵横杀戮,看到无名,一个扑杀冲过去,就像撕碎其他战士一样,也要撕碎这个铁皮矮子。 巨熊的爪子撞上了铜墙铁壁,纤细的手臂撑起盾牌,格挡住它的双爪,却纹丝不动。阑 盾牌的上沿,是熔岩般的眼眸。 卢恩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力抛下城墙,砸在城下的攻城士兵身上。 “居然说我们只敢拿腐败吓唬人。”无名拍了拍手上的熊毛, “澄清一下,我们不止拿来吓人。” =========== 史东薇尔城,涅斐丽王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活动——全城居民义务劳动,清扫恸哭山丘东部的巨大圆形竞技场。 竞技场是用来举办战斗仪式的地方,如今已被废止。阑 清扫大竞技场,这是涅斐丽王第一次发布如此强硬的命令,让全城人义务劳动。 但城中并没有传来多少怨言。 反而许多人都有些期待,期待涅斐丽王之后要做的事情。 当竞技场清理完成,洗刷了历史留下的尘埃,重新涣然一新后,人们站在竞技场的观礼座位旁,紧盯着竞技场的中心。 涅斐丽王站在竞技场的中央,在万众瞩目中,宣布了她的决定——重启竞技场。 欢呼声直冲云霄,风暴都为之凝滞。 看着罪人在场上角斗,肉与肉的碰撞,血与火的交织,那沸腾的热血可以伴随场上的死斗感染这些长寿的黄金之民,让他们体验到久违的战栗与激动。阑 那是可以证明他们还“活着”的伟大运动。 拉达冈王仅仅是因为废止竞技场这一条政策,就被民间怒骂不知多少年,至今也没有摆脱一个娘炮的印象。 而如今一个真正的娘们要无视艾尔登之王拉达冈的政令,重启竞技场。 “涅斐丽王!” 城中的居民欢呼赞颂着他们的女王,齐声跺脚咆孝,竞技场地动山摇。 “各位!”涅斐丽回以同样响亮的咆孝,在风暴的裹挟下传遍竞技场,“我今天重启竞技场,但我的竞技场,和传统的竞技场不太一样。这里不是罪人奴隶搏杀的场合,不是斗士角斗的竞技场。” 周围安静下来,黄金之民不懂涅斐丽要表达什么。阑 竞技场不就是剑斗士厮杀的场合吗? “斗士在场上挥洒热血,观众坐在台上声嘶力竭?看到自己支持的斗士获胜,就与有荣焉?”涅斐丽说,“太懦弱了!真正的战士,就要自己来这片战场,为自己猎取荣誉!” 涅斐丽宣布:“从今天起,全城举办战斗祭典,每一位居民都要参战!这不会是死斗,一方认输就要结束,不想参加可以上来就认输。战士们,将这片竞技场染红吧!” 竞技场上再次响起欢呼,只是这次声浪小了许多。 涅斐丽听到这小了许多的声音,微笑起来。 “最强大的优胜者将成为勇士,拥有挑战我的机会。如果能战胜我,你就可以成为史东薇尔,成为宁姆格福的王!”涅斐丽又添了一把火,“这便是我们蛮荒地的竞技,勇者的竞技!”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幕后黑手扣艳 领主们暂且退去了,就连海德都震惊于无名的疯狂,这些领主也害怕了。阑 而当他们查明他们身中的是什么毒素,更加震惊与忧心。 “海德疯了吗?用腐败?”骷髅王冠的领主一边咳嗽一边说。 “先想办法治愈吧。”身披鳞甲的领主说,“从症状上看,我们中毒应该比较轻微,还有治好的可能。” “可我们没有能治疗腐败的军医,要找解药,还要派人去盖立德,找红狮子求助。”驴头领主说,“这会耽误很多时间。” 可不耽误时间,中毒的人只会更惨。 领主们犯了难,有些踌躇。 “派一支小队去盖立德求助,其余人待命。”有领主提议。阑 “我们的一支小队,去盖立德就回不来了,至少一个领主率自己的军队去,才有可能活着回来。” “要不……找那位大人问问?” 领主们沉默了,片刻后,都沉重地点头。 身为领主,他们是不愿意凡事都请求那位大人物的,不过腐败这种律法力量也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领主们站在一起,取出一个圆盘,上面刻画着复杂的魔法阵纹路,遍布鸢尾花、法杖与剑。 法阵激活,百智的身影出现在众领主面前。 “各位,你们现在联系我,是遇到麻烦了?”百智问。阑 “您怎么知道?”骷髅王冠领主问道,“就不能是我们已经取得了海德要塞?” “我相信你们的力量。”百智说,“不过据我所知,涅斐丽派了一个棘手的家伙去海德要塞,你们不一定能解决。” “您的猜测很准确。”驴头领主叹气,“岂止是棘手,那简直是个疯子。” “不过我也不清楚那个人会使用什么手段,你们是怎么被击退的?”百智问。 “腐败,他们用了腐败。”驴头领主的语气中带着恐惧,“难道涅斐丽真的和尊腐骑士有关系?” “尊腐骑士并不会主动使用腐败作为武器。”百智说,“如果涅斐丽拥有尊腐骑士的帮助,对付你们,他们也不需要使用腐败。” 这话听得领主们不太舒服,但说得确实是实话,而且无论是尊腐骑士还是眼前的百智都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只能憋着。阑 百智说:“腐败吗……确实疯狂。不过这种疯狂迟早会害了他们自己。” “但会先害死我们。”身披鳞甲的领主说,“百智阁下,我们想问的是您有没有解药?我们都感染了轻微的腐败病。” “没问题,我会送给你们一些解药。”百智说,“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可我们还没有攻下海德要塞啊?”领主说。 “攻打海德要塞的目的有二。”百智说,“其一是切断雾林供应给史东薇尔的物资。现在腐败感染,这些资源基本废了。其二是为了牵制涅斐丽。现在他们主动使用腐败,舆论的压力已经足够牵制她。凭借这个事实,你们可以获得广泛的支持,她将成为无道的暴君。” 百智轻轻颔首:“我会帮你们宣传,这消息会传遍整个宁姆格福,甚至可以传递到海德要塞内部。不过恐怕不用我宣传,现在城里的人就想撕碎那家伙了吧。” 百智的预测没错,海德要塞内部确实有些控制不住。阑 城中的人亲眼看到那些强大的战士毒发虚弱,身上开始长出腐烂斑块。 这种恐怖很快就席卷城内,对付恐惧,人们习惯用愤怒逃避——大量居民去找海德要说法,跟随海德的那些正直的骑士也没有阻拦,而是跟着一起质问海德。 更有很多人开始拼命在水井中汲水,希望能霸占到更多尚未被污染的水源。 面对愤怒的人群,海德也遭不住——他直接倒戈,站在群众的一方,把无名吊了起来,挂在城墙外,跟着手下一起质问无名。 “我可是帮你们击退了联军呢,你们就这样对我?快想起来海德,我们可是盟友啊。”无名吊在绳子上说,“感觉上次在红狮子城也是这么被吊的,可能这就是我和腐败的缘分吧。” “你做得确实太过分了。”海德说。 “你们不用急,其实没那么严重。”无名说,“腐败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前,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绝症,可以治愈的。我就有药,免费供应给你们。至于水里投毒,也不用担心。希芙拉河的流向是从雾林到盖立德,只要河里还有流水,腐败会流向盖立德。”阑 听到无名这么解释,居民的喧闹声小了几分。只要不影响到他们,他们就知足了。 “你就不考虑一下对涅斐丽王的影响吗?”海德说,“你这样乱搞,涅斐丽王很难做的!” “我怎样乱搞了?”无名反问。 “你……在大规模投放腐败啊!”海德说。 “我们可以不承认嘛。”无名给海德出谋划策。 海德都快气笑了:“小孩子吗还不承认?你不承认,也得有人信啊!” 正说着,天边突然飞来几只战鹰,挥洒出许多纸张下来,掉落在要塞各处。阑 海德捡起一张看了看,在无名眼前抖着: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是在给敌人递刀子啊!” “你抖太快了,我看不到。”无名说。 “声讨我们的檄文!”海德说,“痛斥我们使用腐败,不管不顾周围环境与自己的子民。‘使用腐败的行为,证明了涅斐丽王所谓的正道与善良不过是虚伪的谎言,她伪善的皮囊下是一颗充满野心的卑劣灵魂……’” 海德痛心疾首:“你怎么能让涅斐丽王陷入这样不仁不义的境地!” 无名诧异:“他们这么在乎腐败吗?那他们怎么不去帮红狮子抗击一下腐败?” “废话,他们又打不过虫子。”海德说,“但他们打得过我们,如果宁姆格福的人都被他们扇动,他们也可以击败涅斐丽王——”阑 海德突然想起什么,看了一眼身后的骑士和百姓,咳嗽一声,和无名拉开距离: “不要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现在是对你的审判!”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凭什么确定是我投的毒呢?”无名说。 海德无奈:“咱别玩这种游戏了行吗?是谁下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不是给我一个交代,你是给城中百姓、给涅斐丽王一个交代。” “我的交代就是,不是我。”无名说,“你对外也这么说就行了,建议你快点写信送到涅斐丽那,免得被敌人抢占了先机,那样对舆论不好。” “你还有脸说舆论?”海德为无名的厚脸皮深感震惊。 但他也没停歇,立刻写了封信,给涅斐丽报告情况,让战鹰回报史东薇尔。阑 战鹰刚刚放飞,在半空被射了下来。 “联军还在精力封锁信件?”海德眼看着那战鹰打着旋掉进雾林,“不是中毒了吗?” 雾林中再次析出许多士兵,看起来身体无恙,体魄矫健,从雾林中鱼贯而出。 “海德要塞的人听着,你们释放腐败,已是一群罪人。出城投降是你们赎罪的唯一出路!”领主们上前喊话,“否则你们就犯下重罪了!” 无名听到那喊话不服了: “谁说投降是赎罪唯一的出路的?明明用卢恩也可以,退一万步讲也是用星星露滴沐浴洗清罪孽,有你们什么事?” 海德看到联军的战士没事人一样再度大军压境,欲哭无泪:阑 “你看你出得什么馊主意,没把敌人解决,还让涅斐丽王风评被害。现在怎么办?” “我建议你用我的办法。”无名说,“海德,使用嘴硬。” 海德瞪了无名一眼,硬着头皮上到墙头,底气不足地大喊: “你们不要乱说,有证据吗?” 众领主看海德居然不承认,面面相觑。 “这还用证据?”暴脾气的领主大喊,“我们一攻打你的要塞,就开始中毒,这不是你搞得鬼?” “要是我搞得鬼,你们攻城之前就该全都毒发,还用得着等你们跟我们厮杀一会儿?”海德说,“你说我们投得毒,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投的?你看到有人、有东西携带腐败了吗?”阑 领主们突然哑了火。 中毒之后他们当然怀疑是那几车补给的问题,可无论怎么检查,怎么实验,他们都没从那十车物资中找出腐败的痕迹。 “肯定是在林间下得毒!”领主们说。 “被围困的是我们,不是你们。”海德冷笑,“你们的暗哨都快比我们的战士多了,我们怎么在林间下毒?我们出得去吗?” 领主们沉默了,海德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他就料到这些领主不会想到无名有多疯狂,直接把整个希芙拉河染上腐败,通过小黄金树传播腐败病。 海德越说越觉得自己很会狡辩,说不定无名的方法还真得可行,他真能湖弄过去。阑 海德趁胜追击: “你说我往雾林投毒,雾林可是我的领地,我为什么要断送自己的后路?腐败之下,我们就能幸免吗?这可是红狮子都没办法的宿疾!” 头戴巨盔的领主走到阵前,剑指海德: “海德,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反驳你的道理来。” 海德听到那领主这么说,松了口气。 那领主继续说道: “但是,我父亲教育我,不管你的敌人说得多么有道理,要看结果。”阑 巨盔领主说:“结果就是——我们中毒了,你们却没事。我们的进攻被瓦解了,你成了最终得利的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他挽起大弓,一箭射到挂在城墙外的无名,钉到屁股上,将他震得四处乱晃。 无名边晃边笑: “人家说得也有道理呢。” “有个屁道理,不过是放弃思考的偷懒思维而已。”海德的语气带着绝望,“不过交界地遍地都是这样拒绝思考的人,他的这套说辞大家都会接受——相信我们是投毒的人,而且我们确实是。虽然是偷懒的思考,但结果却没错。” “得利方就是幕后黑手的思维方式吗?”无名点头,“他们恰好是这套思维的受益者一方呢。” 海德捂脸,再抬头时,金色的胡须都有些褪色了:阑 “如今只有一种办法了。” “什么办法?”无名问。 “该切割了。”海德说。 他取出随身的小匕首,开始切割吊无名的绳子。 “不错,你终于想明白了,我们是盟友啊。”无名很欣慰,“不过你能不能把我往城墙上捞一下,你这样割断了我就要掉下去了。” “切割的意思是,对外宣传投毒是你一个人的决定,与我们无关。”海德面无表情地割绳子,“您猜怎么着?巧了,事实真的是这样!” 海德正割着绳子,城下骚动起来。阑 “他们开始攻城了?”海德立刻蹲到城墙下,抱头询问将领。 将士们缓缓摇头,神情也带着疑惑。 海德又站起身,发现雾林中传来了许多惊叫声,随后是惨叫,以及刀兵交接的冲杀声。 这些声音之间,还有许多窸窣声从雾林中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压倒惊叫声。 不,不是那声音越来越大,而是雾林中的人类声音在飞速减弱。 “这是怎么了?”海德听到那些惨叫声有些心惊。 “可能是受益的幕后黑手来了吧。”无名猜。阑 那声音逐渐从雾林中向外推移,海德也终于看到了那窸窣声音的来源。 城中的将领、城下的领主,看到雾林中出来的东西,脸色一下都变得有些惨白。 城下的领主脸格外白。 但这些惨白的脸色都不如从雾林中冲出来的东西更加苍白,更加狰狞恐怖。 他们多手多足,手持型式奇异的剑刃戟,苍白诡异,发出人类难以理解的翁鸣。 看到这些虫子,巨盔领主怒吼:“列盾!” 将士们无视身后的海德要塞,将后背暴露给后方,顶着盾冲到前方。阑 可坚盾遇到了凶戾的长矛,苍白的细丝暴雨如瀑,轰击着盾牌,几乎是瞬间,将士们的盾牌就被冲开,随后被虫丝贯穿身躯。 腐败卷属,越过了盖立德,蔓延进宁姆格福。 首当其冲的,就是接近盖立德的雾林区域。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为了孩子 竞技场的内部,摆了好几张桌子,桌子前排起长队,桌子后坐着一位统计数据的文官,文官两旁还站着护卫战士。 黄金之民在表格上填下了自己的个人信息,包括姓名住址已经家庭成员。 “填这些做什么?”黄金之民抱怨着,窘迫地在就业那一栏里填了个待业。 文官旁的战士开口了:“问那么多做什么,要你写就写,姓啥叫嘛,从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人均几口地,地里几头牛……” 文官制止了战士,和蔼地对黄金之民说: “我们这是要全民竞技,事后还要针对你们的成绩给予奖励,为了方便,也为了公平,防止有人舞弊,要统计你们的信息,安排合适的战斗。你们也不想第一局就碰到退休的失乡骑士,又或者碰到你老婆老妈吧?” 黄金之民不说话了,悻悻离开。 涅斐丽让全城剑斗的宣传,不止震惊城中居民,甚至都流传到城外去了。 很难说女王的这项举措是否受到欢迎,许多人觉得是展现自己的好机会,也有人嚷嚷着黄金之民怎能亲自上场肉搏。 但外界的声音并不能阻拦涅斐丽推行这项举措,统计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同街区不同职业的人们按照实力和亲疏排着名次,准备开始战斗。 涅斐丽还承诺,尽管战斗,即使伤残,她也会出资治疗痊愈。不过残疾的治疗需要准备,得等上一周才能治疗。 “是个好方法。”投影中,百智称赞着涅斐丽,“这样他们就会理解这种残酷了。” 涅斐丽偶尔会和百智通讯,她声称举办战斗祭典就是为了让城中居民互殴,亲身感受某些残酷的事情,理解其中的厚重。 涅斐丽希望这些平民知道,战士之道,不是只有激情与热血,更伴随着残酷与血腥。 面对义父的夸奖,涅斐丽显得很谦虚,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像个没有城府的孩子。 “不过你这样,城中反对你的声音会变得更大。”百智说。 “没事的义父。”涅斐丽说,“海德跟我讲过,这些反对的声音虽然不会消失,但没有一个事情激化,就不会爆发出来。” “现在确实有个事情。”百智说,“我截下了一封信,先压了下来。这信的内容,对你不太好。” “什么内容?”涅斐丽问。 “领主联军遭到了重创,你的宰相瓦解了联军的一次攻击。”百智说。 “那是好事呀。”涅斐丽高兴。 “靠得是下毒,使用了猩红腐败。”百智说。 涅斐丽皱起眉:“我听米莉森说,猩红腐败是很邪恶的东西。” 百智点头:“和你的战士之道,不太相配吧?” “恐怕是无名的主意……”涅斐丽喃喃。 “需要我帮你把消息压下来吗?”百智说,“这样的消息一定会成为敌人攻击你的武器。把事情压下来,就不会影响你的形象。” 涅斐丽想了想,摇头道:“不必,如果是事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百智说:“你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再遇到这事,听我一句话,你把持不住。” 涅斐丽皱眉:“义父你是在教我说谎吗?” “这不是说谎,只是掩盖真相。”百智说,“你现在是个女王了,需要考虑影响。” “或许艾尔登之王需要这样吧。”涅斐丽说,“不过我只是个小小的史东薇尔城主,如果也这样处心积虑,未免太窝囊了。” 百智还要说什么,涅斐丽对他展颜一笑: “不需要,这点事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我相信无名应该也不会把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过还是要谢谢义父为我着想。” 百智沉默片刻,说: “没什么,你是我的孩子。” 海德要塞城墙下,腐败卷属正在挠墙。 翁鸣和在城墙上摩擦的声音不绝于耳,吓得城中居民都缩在一起,生怕哪个角落里钻出一只大虫子。 “你看,不用担心,这些虫子虽然对付人型敌人很强,却不擅长面对坚实的堡垒。”无名安慰着海德,“你这要塞固若金汤,他们攻不进来。” “说得好听,我们现在这样和之前被围攻有什么区别吗?”海德说,“他们进不来有什么用,我们得能出去啊。” “放心,我去盖立德做生意的时候学到了,腐败怕火,用火攻,虫子们最怕这个了。”无名说着给海德示范下,一个火球甩出去,烧死城下几只腐败卷属。 “乐观一点。”无名说,“至少我们下毒的嫌疑被洗清了。” 海德听无名这么说,面对惊恐看着他: “他们会不会是被你的腐败吸引过来的?” “都说了,我没空投放腐败。”无名说。 “那就是你直接叫他们来的。” “那我应该能让他们离开。”无名说。 “你能吗?”海德用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无名沉思片刻:“我觉得这些虫子不好交流,但我听说,有一种歌舞可以驱逐虫子。” “真的?”海德没想到无名给出的驱虫方案居然这么跳脱。 “相信我,我在盖立德做过生意呢。”无名拍着海德肩膀,竖起大拇指。 无名在城墙上跳起怪异的舞步,跺着脚,嘴里的歌谣十分混杂,像是吟游诗人的诗句,又想是来自远古的呓语。 “听着像我们在地下见到的那些角民。”无名的员工说。 “我听着像宁姆格福的传统歌谣。”城中居民说。 海德可不管这歌舞的出处,他躲在城墙下,只想看看无名这方法管不管用。 只看到铁甲的战士在城墙上起舞,逆光下他的轮廓逐渐模湖起来。 无名停下了。 “……管用吗?”海德试探地问道。 无名转过身,身前的盔甲上湖了一层虫丝。 无名有些恼怒:“不给我面子?” 他浑身铠甲红热,将虫丝烧成飞灰,随后直接扑到城下,凶神恶煞。 “一群怕火的玩意儿耀武扬威什么呢,不知道爷爷我就是玩火的?” 城墙下的窸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噼啪的爆裂声,以及虫子们的惨叫。 一面火墙升起,足有城墙那么高,海浪般拍向雾林。 海德看傻了眼:“你不要烧山啊……” 火墙临近雾林,飞速消散,卷起阵阵飞灰,只是将雾林前的草地尽数烧毁。 但无名也没有停下,冲进林子里追杀虫子,林间不时有火光传来。 海德听着阵阵爆炸声,愣住了: “他有这特异功能,怎么不早点用?” 林间,虫子们手捧油桶,在林间各地点燃。油桶爆炸,连同虫子自己的身体一起炸个粉碎。 无名在希芙拉河的入口井旁,坐在曾经属于领主的那些座椅上,与对面的人把酒言欢。 “合作愉快。”无名笑眯眯地说。 无名的对面,坐着一个红袍贤者,正是格威。 格威脸色却没无名那么好看,面无表情冷冰冰地附和他:“合作愉快。” 无名打量着周围的营地: “你说多巧,这些人就驻扎在入口井,你们从出口井那边爬过来——”无名两手拍出个清脆的巴掌,“正好。” 雾林的地理位置,就是无名敢于一个人来的底气,这里临近盖立德,更有希芙拉河连通两地的地下。 无名不需要带更多力量来,他有虫子可以用。 之前打晕海德离开,他就没有直奔东去,而是先往南走,靠传送门回到了艾蕾教堂。 凭借自己辛苦建立的传送门线路,他一个人先去了趟盖立德,给腐败卷属送去一批排泄物,顺便谈了一下请虫子帮忙的事。 面对无名的合作申请,格威是直接拒绝了。 随着拉塔恩的复活,猩红虽然依旧是盖立德的主色调,但格威清楚虫子面对红狮子已经没有优势了。太跳的话,把拉塔恩引过来,他们栖身的艾奥尼亚沼泽可能会直接消失。 而入侵宁姆格福,也会吸引更多的敌人。 “我们是一群弃子。”格威将拒绝的理解说得很清楚,“宁姆格福不适合我们。” “我以为你们可以四处蔓延呢。” “如果我们可以凭借自己改造地形,还需要神吗?” “真不能合作?”无名说。 “不能。” 无名不无遗憾地说:“看来只能我多费劲了。唉,一个人终究是力量有限啊,得打持久战了。也不知道米莉森那边还要等多久。” “米莉森?”格威问,“关米莉森什么事?” “米莉森在史东薇尔等着我呢嘛。” “米莉森怎么才到史东薇尔?都过去多久了?”格威诧异,“她不是要去雪山吗?” “哦是这样,她本来都到湖区了,但为了白金之子又回来了。”无名也给格威解释得很清楚,“让你帮忙收拾的这帮人呢,反对当今宁姆格福之王的旗号是不够正统,理由就是收容白金之子。米莉森不解决白金之子的问题,是不会走哒。这孩子心善,愿意为了别人的福祉奋斗终生,不把白金之子的家园建设好,恐怕是不会离开了。花个千八百年,只为帮助别人,那头红发就是太阳的颜色啊……” 无名抹抹溢出护面窥孔的泪水: “米莉森是个好孩子啊,真善良,随我。” “说得好像你才是她的养父一样。”格威说。 无名不以为意,嬉笑着敲打格威: “你这养父不得帮帮忙?都是为了孩子嘛。” 格威坐在希芙拉河入口井外的营帐中,回想着无名的无赖模样,看无名坐在面前,就像之前在艾奥尼亚沼泽时的坐姿一样,嘻嘻哈哈,满不在乎,他总有一种错觉—— 米莉森那旅途中的漫漫长路,恐怕也将是他们虫子的辛苦巡礼之路。 随着最后一个油桶爆炸,大半的腐败卷属都已经殉爆,少部分虫子顺着希芙拉河返回盖立德,还有零星虫子散落在雾林中,随机应变。 “你要走吗?我送你。”无名从椅子上起身。 “不用。”格威抓起一根剑刃戟,捅进自己的喉咙。 格威的人形随之消失,变成一只大虫子。 “你们这种生命形态,毁尸灭迹可真方便。”无名说:“回见啊,有空还得麻烦你。” “没事,都是为了孩子。”虫子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涅斐丽的方法灦虝罬 竞技场的角斗已经举行了一段时间,每天都有打得头破血流的人被抬出竞技场。 大多数人都在这种残酷的竞技中畏惧了,不再天天叫嚣着战斗,甚至有敏感的连看都不敢再看。 文明的进程已经让野蛮褪去,黄金之民们觉得自己还向往着争斗,可是当血腥重新降临在身边,他们才明白自己只是假喜欢。 但也有少数人觉醒了争斗的意识,对鲜血的渴望,即使遍体鳞伤,也要继续战斗,并且在这场竞技场越爬越高,越走越远,并且赢得了声望与荣誉。 他们血液中的凶性被竞技所唤醒,成长为勇者。 一个人究竟是嗜血的勇者,还是懦弱的高雅黄金之民,看平常的表现是无法预见的,只有通过剑斗,在竞技场这个大筛子中才能将人区分开。 由此还产生了许多场外的混乱。平常怯懦被欺负的人翻身成为了强者,素来耀武扬威的霸凌者反而懦弱怯战,产生各种争执。 竞技场外的闹事者涅斐丽也从不姑息,照样抓起来,由她亲自问讯。 短短一个月涅斐丽在城里人的形象就从一个懦弱的乖乖女王变成了冷酷的君主。 但居民们也没什么怨言,毕竟涅斐丽拥有为王的资格。场外那些闹事者无论多少人,都是被涅斐丽王一巴掌拍翻。况且比起葛瑞克来说,涅斐丽再怎么冷酷也足够温柔善良。 拉塔恩也很喜欢竞技场,虽然不参加,但也喜欢坐在场外,观看竞技场的战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涅斐丽还是像往常一样,站在竞技场中,宣布竞技场的三十二强赛开始。 数只战鹰飞过竞技场,甩下洋洋洒洒的纸片。 领主联军那封控诉涅斐丽王的檄文送到了。 纸片传到史东薇尔,跨越了整个宁姆格福,可以想见,这消息已然传遍了女王的所有领土。 领主们特意用来打击涅斐丽的檄文,自然怎么骇人听闻,怎么扇动情绪怎么来。这篇檄文立刻在竞技场中掀起一片喧哗。 而城中已经远离竞技场的人,对涅斐丽怨气更重,纸片更是在这些人中引起轩然大波。 早已经与百智通过气的涅斐丽很平静,她一字一句默读檄文,一言不发。 渐渐的,竞技场的声音平息了,众人等待着涅斐丽的解释。 涅斐丽酝酿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台上一个声音响起: “无道暴君!怪不得你姑息白金之子,原来自己就用腐败作为武器!” 这句话像是某种导火索,另有各种辱骂声音从竞技场遍地开花,不明就里的人也陷入狂热的情绪,演变成巨大的声浪,四面八方压向涅斐丽。 站在巨大竞技场中间的涅斐丽,仿佛是暴风雨中的小小稻草人,摇摇欲坠,楚楚可怜。 人们在狂热的情绪中好像忘记了,他们的女王并不是可怜的小女孩,而是风暴的主人。 环绕在竞技场周围的风暴中孕育出金色的雷霆,同时爆发,雷鸣轰然,遮蔽所有人的呐喊。 等到雷霆散去,竞技场恢复了平静。 涅斐丽依然没有说话,刚刚的雷鸣好像是什么信号,人群中窜出许多龙精虎勐的战士,把许多闹事的人抓住,丢向竞技场。 反正黄金之民也不容易死,隔着十几米远,很多人都被抓出来,丢向竞技场内。 人们以为这些人会被摔得头破血流,但大多数人却矫健得落地,只有少数人惊叫着倒栽葱跌到土里,折断了脖子。 那些安稳落地的人刚刚落地就变了脸色。 涅斐丽站在他们面前,似笑非笑: “好身手啊,有这种实力,你们在这场竞技中倒是没什么亮眼表现啊。” 那些被丢出来的人硬着头皮说: “我们不喜欢争斗,我们是文明人。” “那太好了,我不是文明人。”涅斐丽高声说,“我是蛮荒地出来的人,我们识人靠得是战斗,拳头才是我们的语言。” 涅斐丽背对着被丢上来的人,面对竞技场的人高喊: “我想说得再多,不愿意相信我的人都不会相信,那就用血与火展现我的心吧!被丢上来的人、不信任我的人,你们可以同时挑战我。只有通过战斗,我们才能认识彼此。” “我们不喜欢争斗——” “你们挑衅我的王权,既然不争斗,那就是说你们愿意以死明志喽?”涅斐丽打断他们,语气森然。 背后那些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一下,同时向涅斐丽冲去。 被丢上来的人不下二十个,大部分在涅斐丽身后,其他方向也有人。四面八方朝涅斐丽扑去。 涅斐丽只做了一个动作——她转了个身。 风暴从她身周卷起,四面八方的人冲向她,又从四面八方倒飞出去。 这下他们再无力再控制自己身体,撞到十几米开外的台子上,大半直接昏厥。 部分人没有昏过去,却也明白双方的差距悬殊,翻身就要逃离竞技场。 可竞技场四周,已经围上了一圈战士。 只有一个人实力高出一截,没有被涅斐丽的风暴吹飞,从怀里取出一根刺剑,刺向涅斐丽的面门。 一缕闪电滋生,麻痹了那人的身体,涅斐丽掐住那人的手臂,刺剑不受控制地掉落。 “就这?行不行啊。”涅斐丽手掌加力,那人的胳膊直接被捏到爆裂,扭曲着歪向一边。 那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冷汗直流: “这就是涅斐丽王的善良和正道吗?” “你不是我的人。”涅斐丽说,“对于敌人我可没有善良。” 那人沉默片刻:“你没有证据。” “有没有证据,审问一下就知道了。”涅斐丽招招手,“分开审讯。” 那些战士立刻将他们套上枷锁,押送离开。 “你哪来的这么多战士?”手骨爆裂的人被反手扣住,“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我们战士以血识人。”涅斐丽说,“你如果少关注一些我的事情,多注意竞技场上的面孔,就认识了。你以为我为何要亲自审讯那些闹事的家伙,又为什么要统计全城所有人的信息?” 闹事的人被压下去了,竞技场中一片寂静。 普通的居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有人怒骂女王,随后就被女王打断了手。 此时这些黄金之民都有些瑟瑟发抖——刚刚他们也有不少人在起哄呢。 又是一只战鹰飞来,直接落在涅斐丽肩膀,腿上绑着一个竹筒。 涅斐丽打开信件,看了看,扬声道: “各位,海德刚刚来信,下毒的人已经找到了——或者说不是人,腐败卷属已经越过盖立德,闯入雾林深处。” 没想到澄清来得如此之快,竞技场中的人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信任涅斐丽。 如此反复,让涅斐丽和领主们的公信力都降低了几分,人们开始思考什么才是真相。 涅斐丽没理会居民们的想法,她扬起信件: “我的子民,你们应该都知道我起兵的地方,就在海德要塞。过去我迫于兵力所限,路途遥远,难以驰援我们尊敬的宰相——肯尼斯海德的领土。但如今不同了,通过这场漫长的竞技,我已感觉到你们的勇气,我已明白你们的热诚。我的子民——我的战士,如今那些虫子入侵我们的家园。雾林边境之地,此时正是需要你们挥洒热血的地方。” 涅斐丽说:“我将组建一支远征队,就由你们这些战士组成,替我出征吧,将虫子们一个不留地驱逐出去!” ============ 此时关注着涅斐丽的,还有许多势力的许多双眼睛。 “这孩子比我预想地要聪明啊。”百智听着恩夏的报告,叹了口气,“以竞技之名统计所有人的信息,用角斗消解黄金之民无知的戾气,再让真正渴望争斗的人填补她缺失的兵力……” “怎么办?”恩夏写道,“有几个人被抓去了,如果审问出来了什么,我们就不好……” 恩夏正写着,发现百智那种权杖上的手擦了擦眼角:“那孩子也长大了啊。” 恩夏手下的笔顿了几秒,敲了敲手臂上的骨头发出声音,把百智的注意力拉回来,写道: “阁下,接下来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百智回答。 恩夏疑惑地挠挠头。 “不用急,那孩子想的很好,但凡事都有利弊,她这样做,可以消解矛盾,也可以激化矛盾。”百智说,“涅斐丽在关注着城中的动向,你先不要行动,静观其变就好。黄金之民的矛盾,已经不需要你再挑动——重新激起狂热的黄金,自己就会与白金发生冲突。” 百智关闭了通讯,开始写一封信。 城中已经不需要恩夏,城外他还需要推一把力。 “可惜,那些领主多半是死在雾林了……”百智有些遗憾,“不然还可以利用一番。” 雾林外的大道上,许多领主率领着大军离开雾林,走上大路。 这里的队伍少了一半的领主和军队,剩下一半都有些灰头土脸。但剩下的这些人,无论是领主,还是领主麾下的军队,都相当完整,虽然狼狈,却没有残缺。 这支沉默的大军离开了雾林,直奔大路,开赴史东薇尔。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的太阳下山了 腐败的虫子基本被无名赶回了盖立德,之后还来了一堆红狮子骑士,来这里加固熏烧火墙,并且在附近传授火焰的技术。血 眼看腐败卷属的危险过去,城中百姓终于松了口气,城中也恢复了轻松愉快的氛围,经历了长久的围困,劫后余生的众人都在狂欢。 无名也站在城墙上,迎风引吭高歌。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很喜欢歌舞?”海德来到城墙上,打断无名。 “我最近确实对这方面有些兴趣。”无名说着,再次唱起来。 “我以为你只对钱有兴趣。”海德再次打断无名。 “我也确实只对钱有兴趣,我觉得这玩意儿能赚钱——你能不能不要老打断我?”无名抱怨。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老打断你?”海德捂着耳朵,“你没有任何的艺术天赋啊。”血 无名不服了:“之前在城墙上怎么不见你捂耳朵?” “我以为那是虫子可以欣赏的艺术。” 无名看海德捂着额头,一副生不如死偏头痛的样子,不似作假。 他有些怀疑自己了:“真那么难听?我就没有一点艺术细菌?” “可能有的是腐败那种细菌吧。”海德说。 无名被打击到了,颓废地坐到高墙上。 “术业有专攻啊。”他叹息。血 “艺术是要抒发情感,产生共鸣的。”海德说,“你似乎没有情感。” “我怎么没有情感?”无名不服地嚷嚷,又小声说,“可能我的情感比较迟钝吧,毕竟感官都不太敏感。” “怎么,你不止准备承包建筑队,还要承包歌舞队?”海德问无名。 “涅斐丽的困境,给我敲响了警钟。”无名说,“随着文明与开化,一方面值得战士们奋斗的目标减少,他们没有目标,又无处发泄,只能在交界地旅行,寻找战斗祭典。另一方面这也势必会导致战士的衰落——我是做什么生意的?” “战争贩子。”海德给出现在他对无名的印象。 “最开始,我是给褪色者服务的。”无名说,“野心与使命,赐福和指引,将他们引导至此。” 无名揉着额头:“可现在,交界地目前再次陷入凝滞一般的状态,这样下去不行。湖区的冷冽不可能一直压制战士们的热血。他们迟迟找不到满月,一定会在其他地方宣泄情绪。”血 “你想通过文艺来解决?”海德问。 “文艺……”无名沉吟片刻,摇头道,“算了,正好在雾林,我快点去把事情解决了。” “你在雾林有什么事情?”海德问。 “永恒之城啊。”无名说,“我去拿个东西,你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无名从城墙上跃下,向雾林走去。 解了雾林之围,他也终于可以去看看永恒之城那边梯子的建造进度了。 希芙拉河的入口井,腐败卷属从这里返回盖立德,入口井那魔力电梯上还沾满粘稠的白色虫丝,踩上去抬脚拉丝。血 比起虫丝,无名更感兴趣的是下井的魔力电梯。 圆形的井盖状平台边缘有凹槽,星光般的魔力流组成绳索,控制井盖缓缓下降。 经过漫长的降落,井盖终于停下,无名来到另一片地下世界。 亲自坐过这漫长的电梯,无名才理解虫子们为什么不愿意来这里。 恐怕它们挤成一团,抱在井盖上,也要上下几百趟才能把那些虫子运过去,更不用说地下路途的艰辛。 无名放眼望去,与手下的报告一样——这里明明是地下,却繁星璀璨,星光比湖区更盛。 在入口井附近,还有许多员工的帐篷和施工器材,以及虫子们行进时留下的痕迹。血 无名取出地图,对照着方向,寻找拉妮给出的那个地方。 从地图上看,拉妮让无名去的地方就在这井口附近,可是随着地图的指引,他看到了一个悬崖。 高耸到一眼看不到头的悬崖。 无名咧着嘴,觉得有些棘手。 这高度恐怕比史东薇尔那边的悬崖更夸张。 看到崖壁,无名觉得自己有点想当然了。 以人力开辟一个阶梯,前往拉妮指定的那座地下永恒之城,恐怕是太难了。即使有重力魔法帮助,也过于困难。血 “难怪这么长时间一直没进展。”无名喃喃。 “不行,不能这么埋头苦干。”无名做出决断,“需要优化一下方案,不然花销太大了。” 他对比着地图,在悬崖附近转圈,思索攀登万仞悬崖的方法。 无名沉思着,发出哼声:“嗯……嗯~” 低沉的声音发出共鸣,震荡着无名的头盔。 突然一种既视感油然而生,如晴天霹雳,击中他的头盔。 真的有一道霹雳击中了他的头盔,锋锐尖利。血 一根长箭刺穿了无名的头盔,箭头从头盔另一端扎出来。 但大脑被穿刺的无名没有倒下,他转身看向袭击他的人。 一个头戴大角饰品的壮汉站在远方,脸上涂上漆画,身上是兽皮与树叶的原始打扮,手里挽着一张角弓。 无名恍然:“是那些角民。” 无名的员工在地下城工作进展如此缓慢,另一个原因就是这里有一伙原住民在阻挠他。 这些人衣着原始,十分喜欢骨制品,员工们不识这些人的底细,就称之为角民。 为了不被袭击,员工们舍弃了一切金属制品,转而使用原始的木棍与骨制品进行勘测工作,效率自然降低许多。血 无名还以为虫子过境,这些人会远离,没想到居然还在附近。 “这些人不怕腐败吗……”无名喃喃。 他正观察着那个原住民,对面已经再一次挽弓射击。 这次无名盯着对面,不会再被偷袭,丰富的经验让他可以判断对方的出手瞬间,无名在弓箭脱手的瞬间侧移身体。 然后无名脑袋上的箭就变成了两支。 “咦……”无名惊讶起来。 对面的长箭速度之快超出他的想像,更重要的是——血 “会追踪?” 他将脑袋上的一支箭拔出,观察着箭身。 箭身上没有任何金属,由树枝尖牙与羽毛制成。 在箭头和羽毛上,寄宿着一种无名很熟悉的东西。 “怪不得会追踪。”无名恍然。 又是一支箭飞来。 这次无名没有再躲闪,而是盯着箭来的方向。血 长箭发出一声尖啸,划破长空,刺穿无名身边的帐篷。 隔着遥远的的距离,无名也能感受到对面猎人的惊讶。 无名笑着给对面招手:“嘿,会说话吗?你们怎么学会运用灵魂的追踪特性的?” 听到无名说话,对面的猎人似乎受了惊,隐藏在山石间,几个起落消失在远方。 无名也没追,他的当务之急还是寻找到前往上方悬崖的方法。 他刚刚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无名再次站在井盖上,井盖在魔力的推动下,缓缓上升,化为运输机。血 无名踩在井盖的边缘,比照着地图,紧紧盯死一个方向。 井盖周围没有围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崖壁。 崖壁几乎没有起伏,上面也没有任何植物攀附,呈现青黑色,仿佛亘古不变的黑暗。 漫长的上升之后,无名终于等来了变化——崖壁在靠近电梯。 这是一个大于九十度角坡度的悬崖,像大海中的漩涡,越往上越扩散,崖壁会逐渐向井盖靠拢,形成井壁。 随后岩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人造建筑,一层层围栏环绕井盖,组成了一个电梯井,只是护栏太大,井盖却太小,中间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与井盖遥遥相望。 无名分明看到,护栏的对面,有楼梯结构。血 还有一座城市在护栏间一闪而过。 随后护栏也消失了,岩壁贴得更近,紧贴井盖,把周围一切景色挡住。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井盖上的魔法阵散发着光芒。 但无名已经放下心来,安心坐着电梯上到地面。 地表岩层之下还有一个岩层,拉妮想去的那个城市,就是在这个夹层上建立的。 希芙拉河的入口井就贴着那个城市。 无名找到了最快捷的法子,无论是从井底向上攀爬,还是在地上挖掘隧道,都不如这个法子快——那就是在井盖降落到一定高度时,直接跳出去,落到对面的楼梯上。血 这段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渊之隔,但无名有自己的法子。 他没有急躁地等井盖下降时跳出,而是将井盖坐到最下方,又重新上去。 这种方法最安全稳妥,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把握高度与距离和时机。 无名举着法杖,给自己上了轻身的魔法,又施展重力魔法,随后踩在井盖上,纵身一跃。 狂暴的火焰从无名盔甲的后背缝隙析出,给予他充足的动力。 他直接撞碎围栏,撞碎外层的井壁。 无名在半空向远方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建筑风格迥异的城市,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血 “成了!”无名激动地挥拳。 用最小的代价就抵达了这里,甚至不会受一点伤。 他在反复坐电梯时已经观察好城市的高度,从他起跳的高度,落到这座城市的基岩上,高度不会超过海德要塞的城墙。 事实也不出无名所料,他看到陆地在眼前蔓延,目测绝对不超过十米。 无名信心满满,准备潇洒帅气的落地,作为他来到这座恢宏失落城市的第一个亮相。 “失落在黑夜中的永恒之城,你们将迎来太阳!”无名宣布着自己的伟大发现。 随后太阳落在水中,噗通一声。血 “帮忙——”太阳在水里咕噜着。 无名在水里扑通,心中悲愤。 神经病啊,电梯井为什么要泡在水里! 这里的水格外寒冷,无名只觉得要冻僵了。 他向岸边乱划,近在迟尺的陆地却那么遥远。 幸运的是,刚刚在半空,他分明看到有几个人影就在这水边。 “帮帮我——”无名对他们招手。血 身影听到了无名的呼救,聚集到湖岸边。 就在无名以为要得救,向人影伸出手时,那些人影却又回头各干各的,还有一个人就在岸边挖着什么东西,丝毫不在意无名的死活。 “我的太阳,下山了……”无名咕噜着,沉入格外漆黑冰冷的湖中。 湖岸边,几个苍白瘦小,没有皮肤几乎只剩骨头和肌肉的小人专心地在湖边挖掘着什么,他们背过身去,对沉底的无名视而不见。 咕噜声再次从湖边响起,这次小人们甚至没有回头去看。 但伴随着咕噜声的,还有氤氲的雾气。 大雾很快弥漫,带着湿热遮蔽小人们的视线。血 他们这才起身,惊讶地看向湖面。 湖面沸腾了。 随后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湖中的水四处飞溅,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郁蒸汽烫伤了小人们,驱使他们离开湖岸。 蒸干的湖泊边缘,炽红的身影踏上岸边,脚下泥土干裂,花草褪色。 无名的护面中蒸汽喷出,仿佛巨大的机器停止工作,正在散热。 这下小人们无法再忽视无名了,他们盯着那个从雾气中走出的炽红怪物,颤巍巍举起手中苍白的火把,将蕴含寒冷灵火的火把投向无名。 灵火落在无名的铠甲上,叮当作响,随后跌落一旁。血 火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倒是将雾气都驱散了,随后那冰冷的火焰被吸卷进无名的铠甲。 小人们扭头就跑,可腿刚刚抬起,白色的光圈笼罩他们,将他们按在原地。 紫色的魔力席卷,巨大的吸力将小人都拉了回去。 小人们在草地上翻着几个跟头,都倒在无名身前。 本就矮小的他们仰视无名,仿佛看到巨人。 无名攥起拳头,冷酷地看着他们: “为什么不救我?”血 小人们看着沙包大的拳头,没有嘴唇的狰狞嘴巴对无名露出惊恐又尴尬的笑。 无名挥出拳头,在这些苍白小人的脑袋上一人敲了一拳。 无名说:“明明可以帮助别人,却选择了逃避。明明大家一起互帮互助,可以节省很多资源和能量,偏偏不——这很不好!” 火焰从无名的护面中蔓延而出,沿着嘴角流溢升腾,仿佛咧出一个狰狞夸张的微笑: “浪费可耻,明白吗?” ========== 无名也没有太难为那些小人,这事是他的失误,他也不好把损失都赖在几个小矮子身上。血 “永恒之城?”无名现在对这座城市好感全无,“你的宝藏最好对得起我消耗的卢恩,不然房顶都给你拆了卖钱。” 无名问那些小人: “你们会说话吗?” 小人们点点头。 “这城里的宝藏在哪?”无名问。 “不……知道。”小人嘶哑着声音。 似乎许久没有说话,他们已经忘记了语言。血 无名看着他们皮肤都消失的干枯身体: “你们是这城市的原住民?” 小人摇摇头:“是奴隶,来调查。” 无名打量着小人,有几个小人手里抓着盾牌,无论小盾大盾,都有倒置的鹰纹。 无名新鲜了:“你们怎么也有逆鹰纹章?” 他指指头顶:“地上来的?” 小人们连连点头。血 “你们是哪里人?” “史东薇尔。”小人回答。 “史东薇尔?”无名皱眉,“你们的主人是谁?涅斐丽?” “涅斐丽?”小人们疑惑着,摇头否认。 “难道是葛瑞克派你们来的?”无名猜测。 小人们还是摇头。 无名猜不出来了:“那你们的王是谁?”血 “风暴王。”小人们说。 无名惊讶了。 风暴王,那可是很久远的历史了。传说中能作为葛孚雷王劲敌的王者,甚至可以追朔到黄金树时代的起始,巨人战争时代。 “你们从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在这里调查?”无名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 小人们点头。 “调查到现在,都没找到宝藏?”无名说明难以置信的原因。 “没有补给了……”小人们嗫嚅着,“调查结束了,我们被挡在门外,甚至没有火种,只能烧同伴的骨头……”血 无名看了眼那熄灭的火把。 冰冷的灵火中暗藏着冤魂的哀嚎。 看着眼前这些枯瘦小人的干瘪身躯,无名突然没那么气了。 “没有阳光和温暖,心确实会冰冷一些。”无名说着,手掌析出一个温热的光球,“你们先适应一下温暖和光亮,等我拿完东西,想办法带你们回地表。” 小人们感受着那温暖的光球,都愣住了,忘记了回应无名。 无名也没管他们,转身就要离开。 一个龟裂壶砸到无名身上,灵火迸发,寒气四溢。血 远处正有其他的小人正在赶来,许多小人都顶着大盾,挡在无名身前,后方则有人投掷灵火。 前往的小人顶着大盾,敲击呐喊,举起大盾撞击无名。 可惜大盾撞在无名身上,好像撞到石头上,无名纹丝不动,小人却被反震撞翻在地。 被寒气一激,围绕在暖火旁的小人反应过来,连忙挡在无名身前: “不是敌人,不是敌人!” 无名也不恼,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手持大盾的小人: “这是你们的战术吗?有点意思。”血 制止了无名的小人小心翼翼地给同伴求情: “他们不是故意的,大人,您还会带我们离开地底吗?“ “带啊。”无名说,“不过你们得给我打工。” 他瞥了眼那些还给同伴求情的小人: “至少赚到我刚刚在湖里消耗的卢恩吧。” 无名眼神冰冷,让那些小人打了个冷颤。 他们这才意识到,攻击这人的冒犯,远不如刚刚的见死不救。血 小人们有些哀叹,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但真有可能离开地底,他们也能忍受。 无名又搓出几个火球,温暖整片花园,随后根据这些小人的有限情报走向那个阻挡了他们的地方。 一个衣着风格颇像结缘教堂神像的女人挡在无名身前,头冠高高隆起,丝布遮住双眼,浑身裹得严实,只露出口鼻附近的皮肤,皮肤有种黑色的深沉色泽。 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勾剑,见到无名,缓缓逼近。 她的身旁还有一个蠕动的不定形银色物体。 “这是个啥?”无名好奇地打量那银色物体。血 回答无名的是鞭子的抽击。 明明还隔着很远,那女人却开始挥手,手中的勾剑融化拉长,化为鞭子抽到无名身上。 “我是好人。”无名把剑盾收起,高举双手,“我只是来找你们城里的宝藏的。” 女人的嘴角一撇,露出厌恶的神情,攻势更勐,身体旋转起舞。勾剑拉长,像丝带一样环绕在她身周,随后以更为迅勐的速度抽向无名。 “怎么不听人说话呢?”无名无奈弯腰闪躲,欺身而上,一拳砸向女人。 女人身形轻盈,一个后撤步躲闪无名的攻击,反手就要用勾剑削断无名的手臂。 无名拳头张开成掌,一团黑色火焰绽放,近距离在女人面前炸开。血 女人整个抛飞出去,牙齿和头冠飞了一地。 打飞女人,无名蹲下身子,专心地研究女人旁边的那银色不定形团块。 面对无名接近,银色的团块变幻形状,一根枪头像尾巴一样扎向无名。 无名直接承受着攻击,感受着其中的力道和表面的质感。 “似乎有点像水银?”无名不确定。 他伸手去托那银色武器,手陷进去,很难找到着力点。 破空声再次从无名后脑出现,女人爬了起来,再次攻击无名。血 “好烦啊你。”无名取出盾牌,一把将银色团块铲起来,转身冲到女人身边,一盾牌把银色团块湖到女人脸上。 女人陷入到窒息的痛苦中,拼命抓着脸上的银色团块,却因为粘稠的特性难以抓取。 过了一会儿,女人不再动弹,晕了过去。 无名抓起女人的腿,使劲甩了几下,又往旁边的石壁上拍了拍,将那银色团块甩出去。 无名放下女人,转身继续研究那银色的物体。 刚刚他把那银色橡皮泥摔到石壁上时,看到了类似肉体的内脏结构。 “好奇妙的特性……”无名用剑盾分割着银色橡皮泥的身体,仔细观察内部的构造。血 观察了一会儿,昏迷的女人醒转,又爬起来,脸上满是淤青:“放开他。” “你还真顽强。”无名说,“你要是想死,建议自己从悬崖跳下去,我不是很想杀你。” “伪善的家伙。”女人攥紧勾剑。 “你让我想起我一个客户。”无名说,“身法有点像,肤色非常像。万一你跟她真有关系,大水冲了龙王庙,她不照顾我生意就不美了。” “你认识其他夜人?”女人停下了攻击。 “你们叫夜人吗?”无名说着躲开脚下那银色橡皮泥的攻击,还踩了两脚,“这个叫什么?银人儿?” “那是泪滴。”夜人女性说,“你在哪里认识的夜人?”血 无名指指上方:“地上。” “叫什么名字?”女性追问。 “诺克。”无名说。 夜人女性沉默片刻,说道: “你来这里找宝藏?” “准确说是帮别人找宝藏。”无名说。 “你离开吧,这里已经失落毁灭,早就没有什么宝藏了。”夜人女性说。血 “没了?”无名说,“让我来找的人说还有呢。” “他懂还是我懂?”夜人女性说。 “人家研究观星的,不比你懂?”无名说。 夜人女性提起勾剑,比划了一下,想到打不过无名,又恨恨放下。 无名拿起拉妮给的地图: “你说宝藏没了,那你知道这个……猎杀指头刀现在流落到哪了吗?” “猎杀指头刀?”夜人女性先是惊呼,随后压低声音,“你怎么会知道它……”血 “废话,我就是来找它的,我能不知道吗?”无名没好气,“你知不知道啊?不知道我问别人去了哦。” “它确实还在。”夜人沉声,“是谁让你来的?” “这我可不能透露。”无名说,“泄露委托人的个人信息?我可是个有道德的商人——你愿意出多少钱买这个消息?” “我没钱。” “那不行,我们有原则的。”无名正义凛然,“不能告诉你。” 夜人说:“你尽管去找吧,它就在椅子庙内。” “这么简单就透露给我?”无名说,“不会有诈吗?”血 “你如果没那个命,拿不走。”夜人说,“若是能拿走,我也不拦你。” “那感情好——这个泪滴能送我吗?”无名得寸进尺。 “你要是想要,前面那段路上就有。”夜人瞥了一眼前方。 “真送?”无名放下那银色泪滴,“好人呀。” 他屁颠屁颠跑向夜人指的方向,四处打量: “哪呢?” 夜人冷笑着远离无名。血 这个无名的闯入者很强大,她拦不住。但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面对前方的敌人都不会轻松。 她身边的银色泪滴只是一个幼体,前方却有着这座失落之城最顶尖技术的造物——彷身泪滴。 能够模彷敌人的模样、学习对方力量、并击溃对方的终极武器,拥有王者潜力的造物。 不过这造物毕竟没有完成,虽然可以复制对方的力量,却无法复制心智。或许在战斗技巧上,会略逊一筹。 夜人从旁窥伺,如果发现彷生泪滴处于劣势,就上去帮一把。 她不相信无名的说辞,对她来说,彻底解决一切闯入者,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夜人耐心等待,静观其变,满心期待着无名傻眼的神情。血 无名面前,一滩银色的泪滴散开。 散开的泪滴好像吸收到什么信息,开始膨胀、拔高、变幻颜色。 很快,泪滴长成与无名完全一致的模样。 同样陌生样式铠甲,手持剑盾的战士,甚至站姿挺拔,看起来比无名本人更加英武。 仿佛一轮骄阳,挺立于敌人面前。 随后骄阳下山了,英武的战士倒下,开始满地打滚,声嘶力竭,鬼哭狼嗥。 满心期待接下来发展,等着看无名傻眼的夜人嘴角抽了抽:血 “这是闹哪样?” 无名也确实傻眼了,跟夜人异口同声: “这是闹哪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见天日的无名 无名看着那满地打滚的另一个自己,好像被勾起了什么回忆,往后挪了两步。 他一直退到夜人女性身边,小声说: “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啊。”夜人女性也有些茫然,“彷身泪滴的变化能力很强,可以模彷你的外貌。” “只有外貌吗?”无名听着那哀嚎,不太信。 “还有能力。”夜人女性说,“除了心智,全都能模彷。” “全都能模彷?”无名震惊了,“我的力量也可以模彷吗?” “这是造王的产物,即使是王的力量也可以模彷。”夜人女性说,“不过还是会消耗力量的,如果力量不足,或许变化会不太完善。” 无名显得有点失望: “就是说,不能无中生有?” “怎么可能无中生有?”夜人女性说,“即使是变化成你的样子,也是要先有你,再变化。” “行吧。”无名看着远处哀嚎的自己,“我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会这样了。” “为什么?”夜人下意识问。 “正常现象。”无名说,“没有心智,恐怕也不会有意志,以婴孩般的纯真面对那样的痛苦,可能是得适应一会儿。” “那样的痛苦?” “文火慢炖。”无名比个拇指,“滋味好极了。” “开什么玩笑。”夜人冲到彷身泪滴旁边,想掀开“无名”的护面看看。 火焰不受控制地从彷生泪滴的盔甲缝隙溢出,愈演愈烈,大有把周围都焚烧殆尽的势态。 夜人无法靠近,只能退回来。 看着彷身泪滴满地打滚,夜人难以理解: “那可是拥有王者潜质的造物,怎么会露出如此丑态……” “以我的经验,王者们体验过那滋味,都会远离王座。”无名笑吟吟着,以欣赏后进晚辈的姿态欣赏着远处哀嚎的自己,“跟我一样愿意反复去品味那滋味的,不太多。” 夜人点燃了一簇灵火,试图以那冰冷冷却火焰。 但灵火接触到火焰,却飞速收拢进彷身泪滴体内,随后火焰更盛。 她有点慌了。 那可是永恒之城造王的产物,费尽许多精力才得到这么一个成品,即使还未完成,也不能看着他这么毁灭。 “不用担心。”无名让夜人放宽心,“烧啊烧啊就会习惯了。我当年刚烧起来的时候也这样,惨叫个几百年,就会麻木了,再烧几百年就适应了,到时候就可以控制住了。” 无名说:“虽然他很痛苦,但也有好处呢。” “什么好处?”夜人问,“可以蜕变为王?” “他温暖了这片冰冷的夜空呀!”无名两眼冒光,“他成为了太阳,这才叫王呀——就是可惜有些副作用,平日里刺激太大,感官会迟钝。” “但这有什么关系?你失去的只是生命和力量,得到的却是无尽的痛苦呀——那可是你无尽生命、无聊生活中唯一活着的证明。”无名狂热地伸出手,扣住夜人的肩膀,“听逆鹰兵团的人说你也在这里很久了,一定很无聊吧?有没有兴趣来当太阳呀?” 夜人骇然地看着无名,丝绸的披肩卷曲焦黄,无声地燃烧殆尽,露出里面的夜色肌肤。 无名的护面缝隙中窜出卷曲的火苗,好像触须,舔弄着夜人的脸颊,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烧焦的疤痕。 灼痛令她清醒过来,在无名掌中剧烈挣扎,两腿踹着无名,却怎么也无法挣开。 无名主动松开了手,拍拍身上被踢出的痕迹: “不想当直接说嘛,动手动脚的,太轻浮了。” 夜人远离无名,喘息着。 她蹲到银色泪滴旁,银色泪滴沿着她的手臂攀附,填补在她肩膀和脸部的伤痕上,蠕动变幻。 夜人咬牙切齿:“我们的王是黑夜之王,不是什么太阳王。” “黑夜之王?”无名看向彷身泪滴,“但你们这里在升起一颗太阳呢。” 夜人也察觉到了,周围的温度在升高。 彷身泪滴愈发明亮,几乎要将周围的星光盖过去。 “怎么制止他?”夜人已经难以直视彷身泪滴。 “为什么要阻止?”无名看着那团已经不成人型的火球,“这不挺好的吗。” 夜人吼道:“你要的宝藏我带你去拿,你先让他停下来!” 无名不情不愿走向彷身泪滴,烈火与光芒笼罩两人。 无名蹲在彷身泪滴身旁,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战士在地上满地打滚,颇为怀念。 “不好意思啦。”无名按住另一个自己,“别说你只是像我,就算真是我,有必要,都得死。” 彷身泪滴上的火焰形成一个吸积盘,打着旋涌向无名的身体,直到火焰彻底熄灭。 彷身泪滴的身体在不断干瘪,逐渐萎缩。 “他能变回去吗?”无名回头问夜人。 “我试试。”夜人将身边的银色泪滴带过去,覆盖在萎缩的彷身泪滴身上。 那缩水的“无名”突然膨胀一下,随后整个崩散,恢复到原来的泪滴状态。 只是泪滴比之前体积小了许多,形态也更加松散,几乎难以聚集起来,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无名取出个仪式壶,把那滩银色泪滴收进去。 “你干什么?”夜人问。 “不是你说的吗,送我了。”无名说。 “我……”夜人欲哭无泪,她也没想到无名真能把它拿走啊。 无名捧着壶,转身走近夜人: “你不答应?” 不知是否是因为见证了刚刚诡异恐怖的场景,夜人觉得无名的眼神颇有威压。 无名伸出手,在夜人的脸颊上划过,手指伸进她的嘴唇,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 “见到你这样,这泪滴我可是非要不可的。” “我哪样?”夜人不敢动。 “脸上的烧伤居然全部恢复了,牙都补好了。”无名欣赏着夜人那黑玉般的脸庞,完好无损的肩头,“这玩意儿或许可以帮我大忙。” 水银,泪滴,白金之子,其中的联系无名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不影响无名得出这样的结论—— “这玩意儿可以美容啊!”无名晃晃仪式壶里的泪滴,“还能模彷我的脸,替身是个好东西啊。” 无名说:“你们这还有吗?我想批发,最好能把制造技术给我,我出高价买断。” 夜人沉默片刻:“没了。” “真的?” “真的。”夜人脸撇到一旁,“你不是要去拿秘宝,我带你去,赶紧拿走离开。” “好吧。”无名有些遗憾,“正事要紧。” 夜人带着无名走过一片遗迹,指向左方: “看到那个巨人了吗?” 无名点头。 远处的建筑群中,一个巨人坐在巨大的椅子上,即使相隔很远也清晰可见。 “你要的宝物就在椅子庙里。”夜人说,“我带你去,那条路不好走。” 无名懵懂点头,跟着夜人走过遗迹,进入一片土路。 无名发现这里有不少之前攻击他的角民。 除了手持弓箭的猎人,还有手持大棒与鹿角当武器的人,高出有个野蛮粗壮的女性在唱歌。附和着歌谣,还有人在摇头晃脑,摆手跺脚。 “这些人也是夜人吗?”无名问。 “他们是祖灵之民。”夜人说,“你稍等,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夜人将勾剑收束缠在腰间,用丝布挡住,快步走到那个唱歌的祖灵之民旁边,低声耳语几句,随后回来: “跟我走吧,要经过祖灵之民的领地,得提前通报一声,否则我们过不去。” 无名回头看着巨人椅子庙的方向: “我怎么觉得离那里更远了?” “这的地形你没看到吗?”夜人说,“曲折蜿蜒,需要迂回一段才能走上正路。” “这个我懂。”无名立刻表示理解,“以前有东西就在眼前,可就是拿不到。” “你明白就好。”夜人说。 “不过你们为什么不修筑些梯子电梯呢?”无名说,“那样不就方便了。” “人都没了,要梯子做什么?”夜人瞥了他一眼,“生活在地底的,都是苟延残喘的种族罢了。” “你们为什么不去地表,是不想吗?”无名问。 夜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轻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悲凉。 夜人没有回答无名,只是加快步伐,在地下绕了许久,终于将无名带到一片建筑的上方。 “从这里跳下去。”夜人说。 从已经成为废墟的倒塌建筑上漫步,两人又是绕了许久,终于走进城市内部。 “我们真的没有绕远吗?”无名狐疑。 “我住在这里的,不比你懂?”夜人没有证明回答,只是反问。 真相是当然绕远了,夜人托祖灵之民紧急给城中仅存的那些人和彷生泪滴报了信,让他们都躲藏起来,防止被无名这无耻的人贩子都捞了去。 “一个人都没有啊,还真是荒废了。”无名看着奇异的装饰风格,感慨着一个文明的毁灭,“对了,你跟那些祖灵之民很熟吗?” “你又要做什么?”夜人警惕地看他。 “哦,我看他们还挺擅长歌舞的。”无名说,“我最近正好想组建个歌舞团,想着能不能雇佣他们。” “不要招惹他们。”夜人说,“即使是我,也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才能勉强和他们交流。” “他们脾气那么差吗?”无名说。 夜人说:“他们厌恶金属,像你这样的,过去会被视作挑衅。” 谈话剑,夜人已经将无名带到椅子庙前。 巨人坐在椅子上,高耸的大门在脚下敞开。 夜人说:“路我已经给你带到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拿不走可不怪我。” 之前夜人说这话,还带着些许优越与嘲讽,现在她只希望别再出什么夭蛾子,让这位无名骑士赶紧拿走赶紧完事。 可惜,意外还是发生了。 “咦,明明没锁啊,怎么打不开?” 无名走进椅子庙中,宝箱就摆在中央。 整个宝箱表面满是青铜纹路,显得古香古色,一体性很好,几乎看不到接口。 无名试着推了推箱子的顶部,可顶盖纹丝不动。他又摸索半天,终于找到箱子上的缝隙,用长剑撬动,依然没有把箱子打开。 “看来你没有得到他的命运。”夜人说。 “命运……”无名恍然。 他已经从瑟廉拉妮那边了解过观星术中的命运,以星空作为封印,可以提供强大的封锁能力。 “我居然没有打开宝箱的命运?”无名难以置信,“我可是委托人派来的诶。” 无名愁眉苦脸地想了想,看向夜人: “你有没有办法?” “没有,无能为力,无可奈何,这就是命运。”夜人说。 “真没办法了?”无名说,“就没什么妙招?” “没有。” 无名试探地问: “我哄哄它?” 夜人看着无名,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不骂骂它?”无名拍拍箱子。 “好了,与命运斗争是没有意义的,你还是离开吧。”夜人说。 “那怎么行。”无名不答应,“你知道我来这费了多大劲吗。” 无名轻蔑地看着那宝箱: “小样儿,以为有命运帮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无名从瑟廉那里学到了观星术中的命运,也学到了如何绕开命运的办法。 他搂住宝箱,吐气开声,赫然将整个宝箱抱起,扛在肩上。 无名扛着宝箱,走出椅子庙,对夜人挥手: “走了,谢谢你带路。” 夜人看着无名扛起箱子,愈发觉得这人诡异。 但她也没纠结,而是颓然坐在原地。 一天里,永恒之城诺克隆恩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件宝物。 虽然城市已经失落毁灭,但还是不免令人哀叹。 夜人只希望以后不要再碰到这个晦气的男人。 她这样想着,看到无名又走回来了。 “又什么事?”夜人有些忍不住了,“这里什么都没了,你快点走吧!” 无名显得有些尴尬,窘迫地摸摸头盔: “那个……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你怎么来的?”夜人诧异。 “我从电梯跳过来的。”无名给夜人解释了一番,“现在要怎么出去呢?” “你问我?” “你住在这里的,不比我懂?” 夜人没脾气了,疲倦地回答: “我们这里与世隔绝,没出去的路。” “你们怎么修得路,哪有这样没有回头路的?”无名不满。 “与世隔绝,懂什么叫与世隔绝吗?”夜人忍不住提高声调,“你自己跑过来怪我们喽?” “那现在怎么办?”无名摇摇夜人的手装可怜,“送佛送到西嘛。” 夜人面无表情:“你从电梯跳进来的,就再跳出去呗。” “太高了,不行。”无名摇头,“而且我还要带我的员工走呢,不能太难走。” “那就往上爬。”夜人说,“这里距离地表应该不会很远。” “也……不行。”无名为难,“我来这的时候坐得是上行的电梯,现在井口肯定已经被井盖堵死了。而且我还要一手抱着箱子,一手也没法爬啊。” “那你自己想吧。”夜人不管了。 无名冥思苦想半天,看到了腰间别着的壶。 “这玩意儿既然可以变形,他能不能变成钻头之类的东西?”无名问夜人。 “可以是可以,你要做什么?”夜人疑惑。 “你说能不能让他自己行动,挖穿地表?” “或许可以吧,你准备挖多长时间?几百年?” “几百年太久……”无名泄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那么着急。我要是不着急,我就不会没等施工完成就跳进来,我要是没跳进来,就不会出不去……” 夜人也很头疼,无名不离开,城里的人就得继续藏着。 她也只能帮无名出谋划策: “或许可以问问祖灵之民?” “那你得帮忙啊,我又没法跟他们交流。”无名说。 “好好好。”夜人应和着。 “顺便帮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帮我开个歌舞团。”无名叮嘱夜人,“工资好商量的。” “先离开这里再说。”夜人推着无名离开永恒之城。 两人一路询问,却一无所获。 无论是出去的方法,还是歌舞团的表演。 确实有些祖灵之民格外彪悍,会顺着几乎直角的平滑峭壁和高大树木上下攀爬往来,但无名抱着个宝箱,却无法利用。 “要不……你守在入口井旁边,如果有人坐电梯,你可以跳上去。”夜人提议。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无名痛苦,“而且还是那句话,我还要带别人出去呢。” “你自身都难保了,怎么还那么在乎别人?”夜人诧异。 “我答应人家了,商人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无名异常地执着。 那些小奴隶都异常虚弱瘦小,让他们跳电梯,基本就等于是让他们跳楼自杀,还是半天落不了地的那种自杀。 无名在附近来回转悠,一直没有找到好方法,倒是和祖灵之民混熟了,这交朋友的速度比夜人快了不少。 无名交朋友的方法也很简单——打不还手。 在被射了几十只箭,砸了几百棒槌之后,祖灵之民接受了这个浑身铁皮的家伙。 “你脾气还真好。”夜人坐在无名身边歇息。 这段时间她一直跟无名在一起,寻找让这尊瘟神离开的办法。 “我故乡活人少,除非是没办法,我一般不主动出手。”无名说,“大不了就是去死嘛。” 无名微笑:“即使一定要战斗,我也喜欢多看看敌人的战斗。对方一生锤炼的武技,以生命凝结的技艺,不好好感受一下,那就是卑鄙的浪费。” “疯子……”夜人小声说。 无名站住不动了:“嗯?” 夜人连忙说:“不是说你啊——你在做什么?” 无名正蹲在地上,拨弄着地上的几块猩红的石块。 “这是什么?”无名摩挲着那石块,嗅了嗅,“猩红腐败?” “那是蚁酸石。”夜人说,“大蚂蚁的毒液凝固而成,它们活动的地方经常会留下这种东西。” “大蚂蚁?”无名问,“有多大?” 夜人说:“这么说吧,我们会拿来当坐骑——诶……” 夜人和无名对视,夜人的嘴角扬起,无名的眉眼弯起。 两人知道,对面都想到了一个办法。 无名问:“大蚂蚁可以爬树吗?” “没问题,载人竖着爬都没问题。”夜人说,“你的话,一身铁皮,可能超重了。” “我可以上轻身魔法。”无名说,“哪里能搞来大蚂蚁?好驯服吗?” “非常不好驯服。”夜人给无名泼了冷水,“我们实际上从来没有驯服过蚂蚁。” “你们都是霸王硬上弓的?”无名皱眉,“我是可以,那些小奴隶不行啊……” “是用魅惑。”夜人说。 “你们居然会魅惑。”无名惊讶。 “我不会,不过有些人会。”夜人说,“或许我可以帮你联系到他们。” “不用,帮我找蚂蚁就行。”无名说,“我会魅惑。” “你居然会魅惑。”夜人侧目而视,一阵恶寒。 “我还有不少惊喜你不知道呢。”无名拍拍手,“快快快,去找蚂蚁。” 打发夜人离开,无名琢磨着什么,陷入沉思,喃喃自语: “魅惑……” 这里的蚂蚁不多,不过在发动了祖灵之民、夜人和无名自己的苦心寻觅下,还是在悬崖边等到了几只蚂蚁爬上来。 “几只足够了。”无名说,“无非就是多跑几趟嘛。” 无名抱着宝箱坐在马一样大的蚂蚁身上,身上绑着藤蔓,把自己和蚂蚁牢牢捆在一起。 蚂蚁的眼睛泛滥着粉红色,温顺驯服。 随着无名的指挥,大蚂蚁一个跳窜就扒到悬崖旁的一颗大树干上,竖直地沿着树干爬下去,如履平地。 当无名再次站在希芙拉河的地底时,感动地要流下泪。 他骑着蚂蚁返回,这次是爬岩壁,同样顺利返回上层。 从此以后,悬崖就是康庄大道。 无名用这一上一下证明了蚂蚁的可靠性,其他小奴隶也都坐上蚂蚁,不断被蚂蚁搬到下方。 最后一趟,无名坐在蚂蚁上,问那夜人: “你要一起吗?” 长久的同行,夜人对无名也没那么恐惧了,她轻轻摇头:“我去什么,这里才是我的故乡。” “理解。”无名看着那残败的永恒之城,“哪怕再怎么破,也是故乡啊,你还有家回,挺好。” “你没有家吗?”夜人问。 “从我忘记自己名字的时候,我就没有家了。”无名说,“不过美好的地方,都可以是我的家。” “你还真没名字啊?”夜人说。 两人在探索的时候,为了方便交流,也互相问过名字。夜人不相信无名没有名字,只是故意隐瞒,所以也坚决不透露自己的名字,两人始终以“喂”呼喊对方。 “我骗你干嘛?我们商人,诚信经营。” 无名看了眼地底世界那虚假的星空: “你这景色就不错,可以开发成景区啊。” “骗人来这打卡,然后被祖灵之民杀掉?” “哈哈,那就算了。”无名说,“走了。” “稍等。”夜人叫住无名,“我也算帮你很多忙了,你也帮我个忙——不要透露这里的消息。不能让无上意志盯上这里。” “无上意志?”无名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他只在某些褪色者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消息少得可怜,无名还以为只是某种虚幻的信仰。 “那个东西的存在你少打听为妙——对你没好处。”夜人说,“我只求你不要把这里的消息透露到外界。” “可以。”无名说,“我已经勘察过了,你这地方穷得很,还不让旅游,没油水可榨,我不会再来的,也不会叫别人来。” “谢谢。”夜人的语气仿佛轻叹。 “不过这底下有入口井,拦不住人的。”无名说,“如果你改主意了,可以从这丢点东西下去,幸运的话,我或许能收到。” 无名指挥蚂蚁带着小奴隶下去,自己也抱起宝箱,给自己上轻身魔法。 “再等等。”夜人又开口。 “还有事?”无名施展着重力魔法。 夜人说:“我的名字是阿玛斯塔夏——星之花。” 无名一愣,点了点头: “再见,阿玛斯塔夏。” 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偷,小偷 无名和坠鹰军团的小奴隶分批次乘坐井盖,终于离开了虽然无天日但并不昏暗的地底,回到地面。 “重见天日!”无名舒展身体,在雾林中欢呼。 小奴隶们在地下待得太久,甚至已经有些不适应地上的环境,捂着眼睛,感受着周围的环境。 但绕是如此,他们也很激动。 “主人……谢谢你。”小奴隶们语无伦次,“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别叫我主人,叫我老板。”无名意气风发道,“你们有什么特长吗?” “我们的盾特长。”小奴隶们说,“还会一些简单的战术。” “不错。”无名没有嫌弃他们,反而颇为满意,“你们的工作,我已经想好了。走,随我回史东薇尔。” 坠鹰兵团的奴隶们听到史东薇尔,有些感慨。 他们下去调查永恒之城的时候,风暴王才刚刚陨落,如今上来,黄金王朝都开始衰落了。 “什么工作呀?”坠鹰军团的员工好奇。 “去地底干活!”无名宣布。 员工们瘫了一地:“又去地底?” “我看你们还不太适应地面生活嘛。”无名贴心得说,“放心,不会待太久。” 坠鹰军团的员工说: “之前让我们调查永恒之城的也这么说的……” “你们要不放心,我可以给你们放个传送门。”无名说,“哪怕你们困在地底,也能回来。” 无名的承诺让小奴隶们放下心来: “没想到您还有传送门呢……” 无名狡黠一笑,把肩上扛着的大宝箱翻转,一个传送门贴在宝箱底层,散发隐秘的光芒。 小奴隶们愣住了:“这是……哪来的?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这是在椅子庙旁的传送门,通向祖灵之民们活动的那条大路。”无名解释道,“也就是说,是通向永恒之城的传送门。” 永恒之城中,夜人阿玛斯塔夏看着椅子庙旁原本放着个传送门,如今空空如也的空地,仰天对着青黑色的岩石天空咆孝: “无名!我——” 但是无名也不是无名的名字,阿玛斯塔夏就算想诅咒人都有点无力可使,恨得咬牙切齿。 阿玛斯塔夏没脾气了,但想到直通这里的传送门被偷走,她又不甘心。 “我诅咒你也被偷!”阿玛斯塔夏朝天上的岩层呐喊挥拳。 岩层之上,小奴隶们听到无名的话也傻眼了: “通向永恒之城?” “怎么?你们不服我的安排,那就可以不跟着我走嘛,一切不过是回到原点,你们不亏。”无名说。 无名虽然这么说,不过他自信坠鹰军团的人不会愿意再回到永恒之城。 太阳的教义指导着他——如果他们不曾见过光明,可能还不会奢望,但明明有机会回到地表,他们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小奴隶们果然不出所料,没一个愿意回去的,他们都快哭了:… “您不是承诺不回永恒之城了吗?” “我是承诺了啊。”无名坦荡,“但这和我偷来一个可以直通永恒之城的传送门有什么关系?” 小奴隶们无语凝咽,不知道说什么好。 无名苦口婆心地说: “而且你们想想,我是答应人家不泄露永恒之城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啊——还有你们呢。 “那把你们再弄回去,不仅没有违背我的誓言,反而是帮夜人降低了泄露消息的风险——我这还是做好事了呢。” 无名总结道:“既帮助了夜人,你们也没亏,我也信守了承诺,三赢。” 坠鹰军团的员工们认输了,他们显然玩不过这个老板。 看坠鹰军团放弃了挣扎,无名让他们先原地驻扎,自己返回海德要塞,为小奴隶们备马车。 他的黄金马车可带不了那么多的人。 “你去哪了?”海德看到无名终于出现,表情看起来十分焦急。 “我从入口井下希芙拉河了啊。”无名也抱怨海德,“都没人去找我,害我被困了好久。” “现在哪还有空管你这些啊!”海德焦急道,“领主联军并没有被全歼。” “全歼敌人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无名说,“那么多人呢,你杀猪都得跑不少呢。我一开始说得就是让他们退兵,而不是全歼。” 海德捂脸:“他们是退兵了——现在直接开赴史东薇尔城了。至少有一半的人跑掉,现在半数的领主联军直奔史东薇尔,扬言要和涅斐丽王一决雌雄。” “涅斐丽本来就是女人,不用决吧?”无名说。 “重点在这吗?”海德提高声调,“重点在即使是半数的联军,都比史东薇尔的驻军更多啊。那些领主这次似乎是倾巢而出,把自己领土里的所有军队都召出来了,孤注一掷,涅斐丽王危险了!” “涅斐丽会怕打攻城战吗?”无名不解,“以她的实力,直接把对方军队打个对穿撕出一条路都不是问题吧?” “这次恐怕是不行了。”海德说,“据说领主联军网罗来一大批调香师参战。有调香师的军队,十分棘手。当年王城派调香师参战破碎战争,造成的杀伤十分恐怖。当初他们面对的可不是领主联军,而是君王联军。” “有什么区别吗?”无名问。 “现在这帮领主不过是被葛瑞克压着不敢喘气的小国领主,而在君王联军里,葛瑞克甚至排不上号。”海德给无名讲述着其中的区别。 海德当机立断: “我们要立刻返回史东薇尔,赶在联军占据有利地形,封锁周边要道之前赶回去。你的战车很快,即使迂回绕开行军队伍,应该也还来得及。” “恐怕你要失望了。”无名说,“我又招募来一批员工,准备拉到史东薇尔作工呢。他们没有黄金战车,回去的不会很快。”… “什么时候了你还作工?”海德惊怒。 “我就是个商人,你们打仗就打嘛。”无名说,“与我无关。” “你不是涅斐丽王的子民吗?”海德说,“你的生意也是在宁姆格福做的啊。” “领主们也不会不让我做生意吧?”无名说。 海德震惊地看着无名,为他的不忠诚感到骇怖。 但看了几秒,海德突然想起无名曾经的所作所为,隐约理解了无名的行事逻辑。 海德说:“那我给你备马车,免费的。” “就等你这句话呢,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无名说,“那就出发吧。” 海德一边整备物资,一边给无名说着情况: “我们收到消息已经有一阵了,虽然要迂回,但也不能绕太远,否则赶不上了。最麻烦的是突破封锁。” “还有封锁?”无名问。 “领主们要进攻史东薇尔,雾林就在他们后方,为了防止自己后方被袭击,一定会留下部分兵力监视我们。”海德说,“这些虽然只是监视,但我们这次也不是率军回防,那些监视的人恐怕就会严重拖延我们。” “涅斐丽真得对付不了他们?”无名说。 “会死上很多人,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不过我相信涅斐丽王的武力。”海德说,“我担心的是城内失火——所以我才要赶紧赶回去。” 无名点头:“行吧,我帮你赶回去。” 两人带着马车和战车,离开海德要塞,接上逆鹰军团,直奔东方。 “我们这是干嘛?”海德看着马车行驶的方向,“这方向反了!” “没反,我们从盖立德走。”无名说,“那里有传送门,可以中转传送直达恸哭沙丘。” 沿途两人碰到了正在建造熏烧火墙的红狮子军团,红狮子对无名熟悉,打个招呼就放行让他进入盖立德了。 无名直奔艾奥尼亚沼泽,沿着丝绸之路传送门回到艾蕾教堂,又从艾蕾教堂的传送门回到了史东薇尔。 “看看,这就是修路的重要性。”无名得意道,“要想富,先修路。” 海德是没空跟无名扯皮了,下了车就往城里赶,报告消息,了解城中近况。 ============= 无名见海德去忙,自己也把坠鹰军团的小奴隶安排好工作,随后在城里逛了逛。 无名感觉城里的精气神明显好了很多,不少人走到街上,鼻青脸肿的,但神采奕奕。 无名也没想到涅斐丽妹子的方法意外的有效,赞叹道:“打拳真有用啊。” 但涅斐丽的方法不仅发泄了黄金之民争勇斗狠的心气,还激发了些许追求刺激的危险思想。 无名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被撞了一下。 他想都没想,一巴掌扇倒撞了自己的人,同时转身抓住身后一个人的衣领。 那人手上正抓着一个小布袋,布袋里装着几瓶昂贵的香料。… 那布袋之前别在无名的腰间。 “偷我东西?”无名语气森然。 “您发现啦?”偷东西的人陪笑。 “我能发现不了?”无名冷哼一声,“你就是在我衣服上拿走一根毛,我都能感觉到——谁也别想偷我的东西!” 偷东西的人攥紧布袋: “您别气,我们就是手痒,这就还您——” 那人手伸向布袋,取出一瓶香料,拔开塞子就朝无名泼去。 香料遇到空气爆燃,化为一道火花烧向无名。 小偷把香料袋子往无名方向一扔,掉头就跑。 “我的香料!”无名心疼地看着名贵的香料被浪费,赶紧扑向半空的香料袋,防止其他的香料也被糟蹋了。 无名看着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小偷,暴怒中直接抽出长剑,直指天际。 天空一声轰鸣,金色的雷霆噼下,小偷直挺挺倒下,浑身焦黑。 收拾了小偷,无名把香料袋收好,摇着头: “世风日下啊!这才多久史东城就变成这样了。” 无名收起长剑,满身煞气地继续在街上行走,周围人看到无名那谁欠了他八百万卢恩似的姿态,识趣地纷纷远离。 无名也没心情闲逛了,转过一个街角,就奔着自家小庭院去。 可刚一拐过去,无名又觉得腰间有动静。 “还来?”无名大怒,向后挥拳。 可身后空无一物,无名的拳头打到墙上,震得他手麻。 更诡异的是,无名依然觉得腰间有动静。 他顺着蠕动的地方看,发现腰间的一个仪式壶,在轻轻晃动。 “这是……放泪滴的那个壶!”无名恍然。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刻取出壶查看,而是先七转八绕摸进自己的庭院——藏着满月女王的那个藏身处。 庭院里空荡荡的,米利耶背对着无名,脑袋伸进满月所在的房间,不知说着什么。 进了庭院,无名立刻把仪式壶掀开。 果然是泪滴在蠕动,不断撞击着仪式壶的内壁。 无名伸手戳了戳那滩粘稠银液: “嘿,听得懂我说话吗?” 泪滴蠕动片刻,粘稠的表面涌出一张嘴: “听得懂。” 无名惊奇,看着那张完好的嘴巴: “原来会说话——学精了啊,这次不学我了?” “你刚刚经过了嘈杂的街道,我会模彷,所以学得很快。”嘴巴说,“一路上我已经学会了你们的语言。” “厉害啊。”无名戳着泪滴,“那你知道自己是被怎么制造出来的吗?可以把技术教给我吗?” “我只能模彷。”泪滴说,“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我不会。” “那也挺神奇的了。”无名盯着仪式壶,“你可以模彷比我更大的人吗?” “可以。”彷身泪滴说,“但我不要模彷你。” 彷身泪滴说得很急促,似乎很抗拒再模彷无名。… “没让你模彷我。”无名说,“这院子里有个女人,你能模彷吗?就房子里那位。” 彷身泪滴从仪式壶中涌出,随后膨胀开来,身体周围弥散开银色雾气。 雾气散开,另一个满月女王坐在无名身前。 “好!”无名鼓掌叫好,“走两步!” 满月女王起身,迈开步子,在无名周围来回走动。 无名皱眉:“感觉……不太优雅。” 彷身泪滴的姿势岂止是不太优雅,甚至很机械化,不似正常人的行走。 “我只能模彷。”彷身的满月女王说,“这个人没有走路,我只能用街上行人和你的姿势代替,身形不合适。” “看来还有进步的空间啊,得再调教调教。”无名说,“行了,先变回去吧。” 满月女王仿佛漏气,一下坍缩回银色泪滴。 无名观察着泪滴醒目的银色表面: “你这东西,我在外面闻所未闻,从来没见过,想必是挺稀有的——得伪装一下。” “只要不让我伪装成你,怎样都行。”泪滴说。 “能变成绣花针藏耳朵里吗?”无名问。 “不行。”泪滴说,“虽然我可以变得很大,但变小不太擅长,不能变得太小,至少要比一颗心脏大。” “比心脏大,那就不小了。”无名说,“还是不好随身携带啊,比装进仪式壶里也小不了多少——” 他的目光落到仪式壶上:“有了,你可以变成壶啊。” 壶,在交界地不只是形容一种死物容器,还有活体的壶。 将人类的血肉灌注其中,壶就可以催生出生命,生出四肢,拥有智慧。 之前无名在红狮子城见到的亚历山大,就是继承了战士的血肉而催生出的战士壶,也一并继承了战士们的遗志——成为英雄。 “活壶这东西还算常见,而且可以自由移动,也能让你自由体现意志。”无名说,“你伪装成活壶就行了嘛。” 史东薇尔里就有活壶,无名带着泪滴过去,只瞄了一眼,泪滴就学会了活壶的构造。 银色泪滴从善如流——直接流进壶中,在里面凿出四个孔洞,变幻出四肢,盖上盖子,胖乎乎,肥都都。 泪滴控制着四肢转了个圈:“像吗?” “一模一样。”无名说,“这下安全了。” 无名放心地带着泪滴在街上转了一圈,果然没有引起平民的注意,仿佛不存在一样。 无名满意点头,回头对泪滴说:“不错不错,以后你就变成壶的样子跟着我——” 无名僵住了。 身后空空如也,哪还有壶的影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群败类 “壶呢?我壶呢?”无名绕着圈的找。 可任由无名怎么找,往回沿着来路转了几圈,也没找着。 “谁!”无名在人群中呐喊,悲愤交加,“这是谁干的?这是什么意思?谁干的?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无名这边悲愤的呐喊,顶多换来了路人的一些白眼嘲笑,和议论纷纷。 就是没有一个好心人说看到过什么活壶。 无名叹了口气:“问是问不出来了——这是你们逼我的。” 光影在无名身周流转,过去的影像开始从他身周浮现,时间在他眼中倒带。 泪滴最后的形迹,以及将他带走的人,都被无名看在眼里。 ======== 史东薇尔的一个花园中,群芳绽放,沁香扑鼻。 这里隐秘地驻扎着许多调香师。 花园中,一个身披厚重围裙的调香师正在训斥着一个衣着普通,看似平民的家伙。 平民手里还提着一个活壶,活壶在他手里安静地摇晃,一句话不说。 “谁让你去盗猎的?”调香师呵斥道,扇了平民脑门一巴掌。 “你啊。”盗猎者捂着脑门,“不是你们下的命令——多在城里偷盗吗?你们自己不舍得多出点人,大半都躲在这里,让我们这些人出去闹,到了还要骂我们?还有王法吗?” “我们要等到行动开始才能全部出动,让你出去偷窃是为了搞乱他们。我说得是偷普通人,偷点不重要的东西。”调香师说,“你偷活壶?” “这是我老本行啊。”盗猎者说,“我们的合作不就是为了这玩意儿,你不是要敲碎了炼药吗。” “你是个盗猎者,你知道什么是盗猎吗?”调香师恨铁不成钢地说,“大城市外面,村庄里、荒野之中的才叫盗猎,你跑到主城里偷活壶还叫盗猎?城里的活壶能没有主人?养活壶的能是普通人?” “但也高贵不到哪去啊,我没看出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来。”盗猎者说,“就是个商人而已。” “商人?”调香师头疼,“你不会把那个无名商人的东西偷了吧?” “我怎么知道商人的名字,更不可能知道无名商人的名字啊。”盗猎者说,“穿着一身铠甲的人,真不像个商人。” “那就是了。”调香师说,“恩夏专门提醒过,那商人不是好惹的人,你说你惹他干嘛?” “没办法,看到活壶,手痒啊。”盗猎者说,“而且我狩猎了这么多活壶,头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活壶,稀罕呢。” “奇怪?”调香师注视盗猎者手里的活壶,“哪里奇怪了?这不就是一般的活壶吗?” “一般的活壶,可不会这么温顺。”盗猎者说,“或者说,不会那么安静。活壶一般都很善良,他们天真无邪,活泼浪漫——换句话说就是傻,只要你装作是迷路的可怜人,他们就会带你去他们村子,把大批活壶的位置暴露在你面前。” “那你可真是个混蛋。”调香师说。 盗猎者撇嘴:“你是大人物,你要活壶付钱就行,血沾不到自己手里,在这说我们下贱。” “好了,这活壶有什么特殊?”调香师打断盗猎者。 “我说了,活壶虽然傻,但是活泼啊。”盗猎者说,“一个个都跟小孩子一样,话痨得不行。也有沉默的壶,但那样的壶不天真,可不会任我带走。” 盗猎者抓着手里的活壶晃晃: “这家伙既跟我走,还不说话。而且——听听这壶里的声音,我对壶里的东西很熟悉,就是一些血肉湖湖,哪有这样的声音,像水声。” “新品种?”调香师来了兴趣,“掀开盖子往里面看了吗?壶里的内容物是什么?” “没呢,偷着东西呢,直接就过来了。再说我只懂怎么狩猎活壶,我哪懂这些。”盗猎者把活壶递给调香师,“这不,拿来给先生掌掌眼。” 调香师从腰间拿起一个小撬棒,熟练地撬开活壶顶部满是魔咒的平顶盖子。 活壶里面,是一滩水银色的粘稠液体,正在缓缓流动。 “这是什么?”调香师皱眉,“白金壶成精了?” 粘稠的液体一阵涌动,突然震动发声: “我不是白金壶成精,而是成精的泪滴变成了活壶。我会模彷,会学习,对你们很好奇。” “原来会说话啊。”盗猎者好奇地凑过去看,“以前的壶也是这么说话吗?” “泪滴……”调香师皱眉。 作为内心早已毁坏,百无禁忌的药草学家,他也涉足过许多禁忌。对泪滴这种神秘存在也有所耳闻。 “银色泪滴,想不到居然也有如此智慧。”调香师说。 “但也智慧不到哪去,不然怎么会乖乖被我带走。”盗猎者说,“这个也要砸碎炼药吗?” “比起被你们带走,被人发现我的真身会更加危险。”泪滴说,“基于以上判断,我认为被你们带走是更正确的选择。” “你判断我们不会伤害你?”调香师好奇着泪滴的智能水平。 “我判断携带我的那个人,会救我。”彷身泪滴说,“实际上,我为了模彷,感知能力格外的敏锐——那个人已经到了。” “到了?”调香师悚然向四周观看。 花园里的花草枝繁叶茂,一人高的花草树木遮蔽着视线,看不到有人的踪迹。 调香师和盗猎者都安静了片刻,倾听周围的动静。 可听了许久,除了蚊虫飞舞的声音,并无什么异动。 盗猎者松了口气,一巴掌拍到活壶的身上: “吓唬你爷爷我是吧?” 活壶里的银液被一巴掌拍得飞溅出去。 盗猎者视线顺着窜出去的银色泪滴,看到一双阴仄的眼睛。 就在两人身边,一个浑身铁甲的战士与盗猎者平静地对视。 正是那个战士打扮的商人。 “哪来的人!”盗猎者吓得差点把手里活壶扔出去。 “消声魔法而已。”无名开口,“我就说有点不对劲。第一波偷我的人就不对劲。怎么就能一眼相中我的香料,我布袋里那么多香料,却那么正好就拿到一个可以直接作为攻击手段还能扰乱人视线的香料,还用得那么熘。” 无名看着四周的花园: “原来就是调香师在找我的事。” 调香师连忙拉开和无名的距离: “你怎么找来的?” 无名却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 “我呢,在有些员工眼里,不是个好老板。需要员工吃苦的时候我从来不犹豫,还有员工现在都没从盖立德回来。坑了我卢恩的员工,现在还在地底劳动,现在都没回到地上。十卢恩的东西,我一定要砍价成一卢恩才买,再二十卢恩卖出去。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有不会去做的事情——那就是盗窃!” 泪滴在盗猎者手里平静地说: “你不是之前刚刚偷了传送门吗。” “我那是拾荒!反正也没人用,那城里不是都没人住了。”无名理直气壮,随后气势如虹地指着盗猎者和调香师: “你们这帮混蛋,居然做出这等卑劣的事——知道我为什么不做这种事吗?我做腻——是不屑于不劳而获!你们这帮混帐,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当街盗窃,目无王法。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对抗官府之下场!” 无名痛快地说了一大堆话,对面的调香师和盗猎者都很平静。 盗猎者窃笑:“说完了吗?说完就去死吧。” 无名周围的花草翻涌,走出来一堆调香师,里三层外三层,把无名围个水泄不通。 盗猎者笑道:“下辈子啊,话少一点,你说不定还能逃走。” 无名还没再开口,盗猎者身旁的调香师先锤了盗猎者一拳: “如果不是你,我们可不会有这种麻烦。” 其他的调香师也看着无名: “怎么?要弄死吗?” “这里还不能暴露。”调香师说,“就当正式行动前的练练手吧。” 所有的调香师都将手伸向腰间,各式各样的调香瓶被夹在指尖。 无名瞥了他们一眼:“看来你们是不准备投降了。” “怎么?你一个人包围了我们?”盗猎者说,“吓傻了吧你。” 无名脚下泥土崩飞,直接撞到盗猎者身前。 已经做好准备的调香师立刻挥洒香料,香料飘散形成一个球形防护罩,护住盗猎者和自己,正撞上无名。 随后香料纷飞,防护罩崩碎,无名的身形一滞。 盗猎者被无名展现出来的速度吓了一跳,看到突然出现在脸前的无名,脚下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向后挪动。 无名看着空中飘散的香料,皱皱眉,完全没理会身边的调香师,依然朝盗猎者抓去。 又是一簇香料出现,将盗猎者护住。 无名的手触碰到防护罩,防护罩破碎。 但无名的手并不快,再略一发力,将盗猎者一把抓住。 “放开我。”盗猎者挣扎起来,掏出小刀,往无名臂甲的缝隙里戳,鲜血四溅。 可无名浑然不觉,也不理会身后爆燃的香料的,只是看着盗猎者冷笑: “下辈子好好劳动,不要老想着不劳而获。” 也不见无名手上有什么动作,盗猎者的身体突然膨胀了几分,眼珠子突出,几乎要蹦出来。 随后火焰从他体内奔涌而出,将盗猎者身子整个炸成碎片,血肉还未落地,就已被火焰烧得焦黑。 盗猎者手中的活壶跳起,环住无名的脖子,挂在他身后。 干掉了盗猎者,无名伸出另一只手,去抓旁边的调香师。 近距离目睹了无名将人炸碎的景象,调香师不敢大意,一边给身上套防护罩,一边暴退。 从无名刚刚的动作来看,他依然会被防护罩阻挡,只要趁他停顿的时候退去并且套上新的防护罩,就可以安然无恙。 可这次无名的手没有停顿,手甲上燃起了一层火焰,一层不算厚实的火焰舔弄着四周,在接触到防护罩的瞬间炸毁了防护罩,而无名的手没有遭遇丝毫阻碍,去势不减,飞速掐住调香师的脖子。 又是一簇烟花,调香师的脑袋炸飞,从体内喷涌的不是鲜血,而是火花。 在沁香的花园中,不断有烟火从中绽放,在花园中争奇斗艳,独树一帜,每一枚烟火都有花园的花朵不曾拥有的芳华与靓丽。 调香师们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杀人技术与毒药知识,此时全部无效了。 遇到空气就会爆燃的火花香料,打在面前的铁皮人身上丝毫没有效果;含毒喷人的剧毒香料喷洒在无名身上,一阵火光闪过,所有毒气都被燃烧殆尽。 使用防护罩的人,根本拦不住铁皮人那一双大手,那双手仿佛吞噬黄金树的巨蛇,吞噬一切被它盯上的生命。 并非大炮,并非滔天的火焰或伟力瞬间将所有人抹杀,也没有狂热的战吼,而是用一双手,一个一个,认真郑重、一丝不苟地抹杀着每一位个体。 这更能让他们感觉到,何谓赶尽杀绝,何谓恶魔一样的残暴。 这人不只是想消灭他们,还要让他们在死亡之前感受到最大的恐惧。 堕落的调香师们在围裙上缝制着双蛇环绕黄金树的纹章,以示对黄金树的亵渎与诅咒。被送上战场,丧失了药草学家的荣耀与责任,肆无忌惮地使用毒药与火焰。 如今他们碰到了火焰中的怪物,对真正的重罪与亵渎感到恐惧,开始向黄金树祈祷。 但黄金树未回应他们的祈祷,铁甲人也不理会他们的祈祷,用着调香师们从未见识过的火力,将他们焚烧殆尽。 慌不择路的调香师们换上了平常不常用的香料,试图碰碰运气。 可以腐蚀金属,影响肉体的酸液挥洒,将无名的盔甲染出斑斑锈迹,可一阵金光闪过,盔甲便恢复如新。 有亲自喝下香料,想跟无名拼了调香师,还未近身,就被一个火球炸成了飞灰。 还有人不断挥洒香料,在周身绵延不绝套上层层防护罩,又被火苗层层破坏,最后难逃被铁手掐住脖子,化为烟花的命运。 一个调香师见状,连忙放弃了同样的手法,在体内灌进另一种香料。 无名注意到这个调香师,一掌拍过去。 手掌接触到调香师的身体,无名身体一震,手甲与调香师身体发出金铁交织的声音。 无名手中的爆炎炸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炸开调香师的身体。 调香师身体巨震,嘴角溢出血,但没有被一击秒杀的喜悦令他看到了希望,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周围还幸存的调香师也看到了希望,纷纷喝下同样的香料,将身体化为铁块。 “幼,身体很结实嘛。”无名也笑了,“可你还跑得掉吗?” 调香师们僵住了,物理上的僵住了。 虽然身体化为钢铁,但行动也变迟缓了。 本来调香师衣服轻便,虽然迟缓,但也可以费劲些移动,可一个白圈套在了他们身上,他们更难移动了。 无名面前的调香师大吼一声: “没喝药的快点跑,我们拖住他!” 说着调香师就要抱住无名,以自己强化的身躯拖住无名。 “还有点悲壮呢。”无名说着抬起手。 金色的雷霆凝聚在无名手中,铁锤般重砸而下。 调香师的衣服还在,身体却化成灰,塌陷下去。 这次无名没有再追上逃跑的人一个个用手掐死,而是手中虚握着金色闪电,像投标枪一样,一枪一个,统统扎死。 做完这些,无名看着四周的无头尸体和漫天白灰,整理了下盔甲上的破布,厌恶地说: “一群败类。” 他拍拍手: “花园里还有活着的吗?” 无名背后,泪滴发出声音: “我的感知范围内,没有强力的生命体了。” 无名点点头:“收工。” 泪滴从无名背上跳下来,依然模彷一个活壶,摇头晃脑跟在无名身后。 “你跟在我后面干嘛?”无名说。 泪滴有点不理解无名的意思。 “我收工了,你又没有。”无名说,“你不是会变吗?把这花园里的花卉草药都给我收了。” 泪滴愣住:“收花?” “不然呢?”无名说,“我没一把火直接全烧了,费劲巴拉一个个掐死,不就是要尽量保全这里的花。我来得时候看了,都是名贵药材,赶紧采。” 泪滴沉默片刻: “不是说不能盗窃吗?” 无名瞪他:“废话,这套话术是我用来诋毁别人的手段,说我不行,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泪滴点头,“真是学无止境。” 他顺服地变化成一辆带筐的四轮车,筐的周围有许多镰刀与手臂,开始沿着花园的空地行进,收割两边的花花草草,高效而精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风雨欲来 无名离开花园时,花园已经秃了。 彷生泪滴变出一个硕大的麻袋,将成堆的名贵草药全部装好,背在无名身上。 无名背着比自己还大的包裹走在街上,甚是惹眼。 正在街上体察民情的涅斐丽一眼就看到了他。 “幼,进货呐?”涅斐丽上前跟无名打招呼。 “气色好了不少啊。”无名看涅斐丽,眼上的黑眼圈都没了,姿态活泼不少,显得精神抖擞。 “还好吧。”涅斐丽笑,“城里问题解决了,我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我看你这城里还有很多问题。”无名哼哼,“城里多了不少小偷啊。” “是啊,我怀疑和之前竞技场闹事的是同一波人。”涅斐丽说,“可惜竞技场上抓得那波人都很硬气,至今没有透露有用的信息。按理说分开审讯应该可以问出很多破绽,可至今他们都还在僵持,我都佩服他们的骨气了。” 无名听完点点头,问道:“什么竞技场?” “忘了你不在了。”涅斐丽给无名解释了一下之前在竞技场的行动。 看起来涅斐丽对自己这招颇为得意,各种起承转合细节说得事无巨细,无名仿佛在听吟游诗人描绘一部恢宏史诗。 “你是不是找诗人给你编故事了?”这是无名听完第一个反应。 “我是那样的人吗?”涅斐丽瞪了无名一眼,随后不好意思地捂脸,“是城里刚好有个吟游诗人,听说了这事就给编成故事了。” 无名说:“所以现在那波人始终没有开口?” “是啊,他们甚至可以忍受鹰塔的刑罚呢。”涅斐丽说。 无名想了想说:“我给你支一招。”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涅斐丽说。 “你可以魅惑他们。”无名说。 “说什么呢。”涅斐丽脸红了,“我这个样子没法魅惑他们啦,我又不漂亮……” “我说得是用法术。”无名说,“我这刚拿到一批名贵花草,什么睡莲圣血木芽,应有尽有,可以做成魅惑树枝什么的呢。” “你还会这种技术呢?”涅斐丽惊奇,“要怎么做?” “我不知道啊。”无名说。 “啊?”涅斐丽没明白无名这个思路,“不是你让我用魅惑……” “我只是会魅惑的法术,但魅惑树枝我其实不会做。”无名小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以前用魅惑树枝,都是随便拿根树枝假装的。” “所以,你要亲自帮忙审讯?”涅斐丽说。 无名摇头:“我现在忙着呢,暂时没空。我的意思是,你放话出去,用魅惑撬开他们的嘴。” 涅斐丽思索着:“你是说……要骗人?那就是为了……让他们同伙出来?” 无名点头:“其实你没必要勾出他们的秘密,只要能把所有的潜在威胁全部剔除消灭,就算不知道他们是谁又如何呢。” 涅斐丽神情兴奋:“说不定真能把真相撬出来呢。我这段日子一直没停下给城里人的建立信息档桉,再有人跳出来,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出这些人背后的主谋。” 无名说:“就算没人跳出来也能撬出来——我有个事得拜托你。” “什么事?”涅斐丽问,“又是要钱吗?” “这次是要人。”无名说,“你抓住的那些人,给我吧,我有时间了亲自用魅惑审讯他们。” “那你还那么客气干嘛,这不是帮我。”涅斐丽说。 “我是要拿那些人做个魅惑的实验。”无名说,“搞不好会把那些人整疯掉,彻底断掉线索。” “行,你用人就来找我。”涅斐丽说,“我这就把消息放出去。” 涅斐丽满怀激情地回去,准备撬开真相。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做法,令她跌入深渊。 ============ 无名放药材的一段时间,又在街上看到一起斗殴。两波黄金之民不知为了什么事发生争执,打得头破血流。 史东薇尔城这种不安全的风气让无名很没安全感,原本还准备等一段时间再去做的事情只好提前提上日程——去找拉妮。 黄金战车的宝座下方,藏着一个隐藏的空间,是无名专门开辟出来放东西的。 永恒之城诺克隆恩的秘宝,就藏在那里。 彷身泪滴失窃的经历让无名很忧心,生怕继续待在史东薇尔,哪天宝贝就被偷了。 他找来拉塔恩,让拉塔恩依然化作山妖,乔装拉车。 无名对拉塔恩说:“宝贝找到了,我们现在就去王室观星台,我的工作完成了,该你了。” “终于可以去亚坛高原了。”拉塔恩感叹,“我可是等了太久了。” “等不及了就快点拉。”无名说。 “别催,越催越慢。”拉塔恩说。 虽然嘴上摸鱼,拉塔恩的速度确实越来越快,取道传送阵,进入湖区的西岸,前往卡利亚城寨。 无名是不太想面对拉妮的,他有点怕被拉妮发现端倪,要是让她发现满月在自己手里,只怕这合作就做不下去了。 “到时候你嘴巴可要紧一点。”无名告戒知情的拉塔恩。 “放心,我妹虽然嘴上狠,但其实下手……下手也黑。”拉塔恩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无名是不太想面对拉妮,但没料到,他到了城寨,还真没法面对拉妮。 “她还把自己关在屋里呢?”无名诧异地看着帮他报信的尹吉,“多长时间了?” “拉妮大人在准备一件武器。”尹吉说,“以诅咒器具的规格制造的武器,时间是要久一点。” 想到之前柏克说拉妮在用自己的肢体和头发做东西,无名更加坚定了不能让拉妮知道真相的信念。 无名和拉塔恩又等了几天,拉妮才从房间中走出来。 再出来时,本就冷冽的人偶身躯覆盖着一层寒霜,仿佛是她杀意的具象化。 不过这几天无名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再那么担心了。 咣得一声,宝箱被放在拉妮身前。 “公主,你要得宝贝,我给你带回来了。”无名昂首挺胸得邀功,完全没有背地里把主顾老妈偷走的自觉。 比一旁的拉塔恩神态还要放松。 无名想明白了,越怂越容易暴露,拉妮一定想不到有人会嚣张到偷了她妈还在她面前兴高彩烈。 拉妮看到那宝箱,表情却有点不快。 “可不怪我,我打不开这个箱子。”无名以为拉妮是不满他把整个箱子都带过来,解释道。 “我为了我妈……刚做好的武器啊。”拉妮扶额,脸色更阴沉了。 无名对此也只能陪笑。 “算了,也好。”拉妮走到宝箱面前,伸手挪动了一下宝箱的顶盖。 宝箱纹丝不动。 “你怎么也打不开?”无名诧异,“我跟这玩意儿的命运无关就算了,你怎么也打不开?” 拉妮那半张灵体的脸庞有些尴尬: “尹吉,你来帮我个忙。” 尹吉走到宝箱前,伸出山妖的大手,像开罐头一样两手拧宝箱的上下,但依然失败了。 “拉妮大人,我也不行……”尹吉羞愧,“要不让拉塔恩大人试试?” 拉妮叹气:“我是说让你在后面推我一把。” “哦哦,原来如此。”尹吉将大手挪到拉妮背后,轻轻推着她的身体。 拉妮手肘抵在尹吉掌心,借力推了下宝箱。 宝箱的盖轻松滑落,露出里面的物件。 无名恍然:“原来不是命运的事,是你力气太小——” 无名顿住了,拉妮瞥了他一眼,一股凶戾亵渎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开始无名还以为是拉妮发出的这种阴冷气息,但很快就发现,那是宝箱中的物件发出的。 大宝箱里,静静躺着一把刀。 无论是刀柄还是刀身都扭曲畸形,刀身仿佛某种嵴椎,残破断裂,沾染着血液。 拉妮两只手握住刀柄,高举扭曲亵渎的弯刀,表情却凛然圣洁,仿佛向着天空的什么敌人宣战。 此时虽然是白天,天空居然昏暗了下来,露出隐匿在云层后的满月与群星。 尹吉肃穆地注视着拉妮,单膝跪地。 看着这庄严肃穆的场景,无名挪到拉塔恩身边,小声说: “我们是不是见证了什么重要场合?不过我们都能见证的场合,是不是有点掉价?” “我好歹是个半神,我在场有什么掉价的?”拉塔恩不以为然,“你个商人,确实不合适。” “商人已经交货了,该你给商人干活了。”无名踹了拉塔恩一脚,“麻利点,上观星台。” 尹吉询问拉妮:“公主,是否要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拉妮摇头:“先把母亲找到。” “你应该先履行承诺。”无名插嘴,“说好的啊,王室观星台,还有观星者的帮忙。” 拉妮语气澹然:“放心,数据已经给你们整理出来了,观星台也随便用。让群星重新流转,本来也符合我的利益,群星不流转,我也没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说完拉妮微微旋转身体,甩开斗篷,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纷纷抛向半空,月光下,白纸飞舞,仿佛雪花飘落。白纸上画着群星的运转轨迹,伴随纷飞的纸张,仿佛活起来,古奥神秘。 无名抬眼望着半空的“雪花”,心有感触: “你甩纸的姿势是很帅,但一会儿要谁来捡呢?” “反正不是我。”拉妮将手中的大刀横起来,放在腰间,转身离去。 重力魔法的紫色光芒卷过,白纸如归巢乳燕,纷纷落在拉塔恩的掌心。 拉塔恩表情有点苦: “这么多数据都要我自己看吗?” “加油。”拉妮伸出一只手,对拉塔恩挥挥手。 “加油。”无名也给拉塔恩鼓劲。 拉塔恩狰狞起来:“你别想跑,你不是也学了重力魔法。” “我那半吊子,哪比得上碎星将军啊。”无名说,“我还要回史东薇尔呢,有个实验要做。” “少来,史东薇尔能做什么实验?”拉塔恩说。 无名神秘一笑:“说不定可以救你妈的实验。” “救我妈?”拉塔恩愣,“你是说……” “让她恢复神智啊。”无名说。 无名正要迈步离开,一股强大的引力摄住了他,让他一步也迈不开。 无名回头看过去,拉塔恩睚眦欲裂: “你给我待在这,先把星星拉下来,然后送我上亚坛,你再去做实验。” “不是吧将军。”无名难以理解,“我看你妈挺温柔和善一女人啊,你至于吗,这么怕?”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拉塔恩说,“你少管。” “行吧行吧,我帮你整理一下数据,魔法阵还得你来,我怕计算出了偏差,我可负不了责。”无名坐下,“正好我还得跟你商量下陨石的事情,这落点,可能得改……” ============ 恩夏站在花园门口,骸骨之下的眼眸中透露着骇然。 花园已经消失了,原本郁郁葱葱的花园,大半的花草被拦腰切断,有些更是被连根拔起。 没了花草的遮蔽,一览无遗——满地尸骸。 从尸体的密集程度、无头尸体死前的姿态来看,这些人几乎连跑都没能跑出去几步,就被全灭了。 “是谁干的! !” 恩夏掏出本子,表示出自己的震惊之情,还用了三个感叹号,以示震怖。 震惊之余,恩夏更多的是慌乱。 这个秘密的花园里藏着大半的调香师,凝聚着百智爵士在城中布置的大半力量。就等时机成熟,在城中大闹一番,一鼓作气血洗白金一族,抢到白金村持有的圣树符节。 可如今这大半的力量死绝了,只剩下散落在城中的小撮战士与调香师,恩夏觉得计划要破产了。 恩夏这才理解,为何百智爵士要让他隐匿。 他万万没想到,仅仅是派一些人捣点小乱,就会招致这样的恶果。 只是稍稍没有听从百智的话,居然就会变成这样…… 恩夏离开花园,边走边平复心态,思考应对之道。 他纠结着要不要将这事报告给百智,不知不觉走到了城主府。 涅斐丽此时正兴高彩烈地走回来,看到恩夏,跟他打招呼: “恩夏先生你好啊。” 恩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涅斐丽的招呼,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点点头。 涅斐丽察觉到恩夏的心不在焉: “恩夏先生,你心情不好?” 恩夏没有回应涅斐丽,他甚至不知道那一花园的调香师是谁灭的,说不定就是涅斐丽亲率剿匪呢——他在有些尸体上看到了雷电的痕迹。 难怪涅斐丽心情这么好…… “我知道了,恩夏先生当我的护卫,一定也在为那些间谍不开口烦心吧?”涅斐丽笑,“放心,我已经找到可以对付他们的方法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撬开他们的嘴。” 恩夏勐然看向涅斐丽。 他写道:“什么方法?” 涅斐丽说:“魅惑。” 恩夏愣在原地。 “恩夏先生?”涅斐丽疑惑。 恩夏写道:“是个好办法,需要我帮你吗?” 涅斐丽笑了:“恩夏先生你话都不说,怎么审讯啊。放心,我的人足够了,那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战士。” “那就祝你成功了。”恩夏写道。 写完这句话,他直接转身离开。 离开涅斐丽的视线,恩夏的步伐越来越快。 不能再拖了,需要尽快行动,哪怕还未完成布局,哪怕时机还未成熟。 要在涅斐丽问出情报之前,给白金之子们一个了结。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头雨 艾蕾教堂,叮叮铛铛的打铁声不绝于耳。 无名坐在山妖铁匠对面,看铁匠抓起硕大的大槌,轻轻敲击娇小铁砧上的铁器。 “我要的东西,尽快做好。”无名跟山妖说。 “其他订单都停了,就给你做。”山妖铁匠说,“不过你这需求量也太大了,到底要做什么?” “商业机密。”无名说。 “我不就是咱们商队的员工吗?” “那也不行,你这大嘴巴大嗓门,万一说漏嘴全世界都听到了。” 山妖铁匠有点气,手下一使力,吭得一声,还未成形的铁板断裂了。 还未等无名开口,山妖铁匠突然一瞪无名: “都怪你,要不是你来找我聊天,我能分心失误?” 率先倒打一耙,深得老板的真传。 “这怎么能怪我呢?就算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责任,那铁器就没有百分之一的责任吗?这明明怪金属,适当敲打清除杂质,敲过头了又会断裂——矫情!” 山妖认输了,老板在无耻上的道行显然更胜一筹。 无名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了,这是个大订单,得麻烦你们了。” “这里已经做好了一批,你要先拿走吗?”山妖铁匠问。 “派人送去就好,我去另一个地方取。”无名说着,从传送阵到了湖区西岸。 ========== 史东薇尔城,涅斐丽带着海德巡视史东薇尔的防御工事。 “怎么感觉城里冷清了很多?”涅斐丽问海德,“风的气息都不一样了。” “最近城里不太平,总有人受不了。”海德说,“受不了,就只能跑。” “那也不该这么少人啊。”涅斐丽说,“你没在那段时间,人也挺多的。” 海德说:“还有战争影响吧,很多人应该都听说了——领主联军要来围攻史东城。” 涅斐丽狐疑:“那也没必要这样吧?” 史东薇尔的地理位置相当优越,地处宁姆格福和利耶尼亚湖区的关隘,周围都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 这种地形下的宁姆格福,极难被攻克,因为哪怕领主联军人数再多,也只能包围史东薇尔的一半。根本无法像针对海德要塞那样,切断补给和后勤。 就像十只巨鸟和一百只巨鸟围攻一个褪色者一样,数量多也没用,因为根本凑不到褪色者眼前。 海德说:“您不能指望民众和我们一样清醒,也不能指望他们的忠诚。史东薇尔是您的,但并不是他们的,性命才是他们的。正如您要对史东薇尔负责,他们也要为自己的性命负责。” “不对。”涅斐丽说,“那也不对,只是很多居民逃离,不会这么冷清。” 这段时间涅斐丽一直在给居民建立档桉,她已经培养出了对数据的敏感性。 涅斐丽带着海德找到了城门口的统计官员,询问一番,果然还有其他原因。 如今几乎已无人进城,只出不进,城里才会如此冷清。 涅斐丽又询问了一下出城的人数,发现也不是所有人都逃跑了,依然有相当部分在城中,只是都躲起来了。 “为什么都躲起来?”涅斐丽不解。 “不知道。”负责统计人口的官员说,“不过史东城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有吗?”涅斐丽看向海德,“我不记得有发生过这种事啊。” 海德也不记得。 官员说:“是葛瑞克时候的事,人们为了防止被葛瑞克拿去接肢,就会躲进偏僻的小屋或者地下室。” 涅斐丽愣:“我和葛瑞克一个待遇了?” “恐怕还有隐情。”海德说,“我去帮您问问。” 答桉很快就出来了,一种流言开始在坊间流传,外面的人听到这种传闻,都不再敢进史东薇尔, 而城中的人听说了以后,也开始躲进地下室,不再出门。 “哈?我跟腐败卷属合作?”涅斐丽难以置信,“怎么会有这种流言?” 海德说:“应该是上次那件事的遗毒,这消息是从外面流传开的,很可能还是领主联军们在搞事情。” “可是经过上次那么一折腾,百姓应该不会再轻易相信这些消息了吧?”涅斐丽纳闷,“我一点不明白。” “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海德说,“尤其是经历过葛瑞克时期的百姓,他们太害怕再出现第二个葛瑞克了。” “怎么让他们出来?”涅斐丽问。 “您只需要继续做自己就好。”海德说,“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会认识到您真正的禀性。” “你怎么就那么信任我?”涅斐丽问。 “因为我认识您。”海德说,“哪怕站在竞技场上,您也是模湖不清的。您不是他们的朋友,而是一个剪影——君王的剪影——只能从一个片面去认识您、敬畏您。交界地的悲剧大多源于此,无人能换位思考,我们注定孤独。” “所以需要交流。”涅斐丽说,“我要叫他们出来,再跟他们聊一聊。” “这……”海德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人数一多,声音就杂乱,声音一乱,就什么也听不清了。 “总不能任由外面的人诋毁我吧?”涅斐丽说,“我要澄清误会,直面谣言,至于那些人相不相信,得自己判断。” 说干就干,涅斐丽召集起全城的居民,再次一聚竞技场。 这次人少了很多,涅斐丽也不在意。 来的人听到了,自然会说给没来的人听。 涅斐丽很坦荡,也很有信心。 因为她是光天化日,当众宣布的,效果自然会比那些暗搓搓在背地里流传的要更有力量。 虽然确实有人更愿意相信阴影下的消息,认为台面上的事情一定不真实,认为该公诸于世的事情几乎不存在。 但人们终究是要活在阳光下的,人类不可能永远在黑暗中沉睡。 怀着这样的信念,涅斐丽再次站在竞技场上,公开表示流言的丑恶。 “我是个战士,不懂太多弯弯绕绕。”涅斐丽说,“我会静待领主们的到来,届时自然会有血与火来证明一切。” 涅斐丽的纯洁与近日苦练的雄辩术相结合,依然可以感动到居民们。涅斐丽骨子里的热血就像一轮暖阳,激励着居民们,让人愿意相信她。 人们呐喊着,声援着他们的女王,声浪在环形的竞技场中聚集,冲散天空的浓云。 露出另一片遮天蔽日的东西。 群鸦飞舞,遮天蔽日,将人们的视线阻隔。 “这是什么?”人们惊讶。 鸦群在竞技场上方低空掠过,许多黑色的武器从半空掉落。 那绝不是粪便,因为太大了。 很快人们发现被群鸦甩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有人尖叫起来。 人头,密密麻麻的人头,像冰雹一样从半空翻滚落下,伴随着血雨腥风。 部分脆弱的头颅砸在坚硬的地面,溅出一个个暗红色印记。更多的头颅则落在了居民怀里,激起阵阵尖叫。 涅斐丽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这些人头的面孔,她都认识。 正是先前被送往雾林的远征队。 从数量上来看,差不多一个不差。 那代表远征队被全歼了。 伴随人头雨而来的,还有纷飞的书信,依然是领主联军们的声讨,控诉涅斐丽勾结腐败,收容白金,无视黄金王朝的政令重启竞技场。 领主们还搜罗出了当年涅斐丽被关押进葛瑞克厨房的往事,证明她决非正统,却以正统自居,厚颜无耻。 “怎么可能……”涅斐丽怒火中烧,对于声讨她的内容涅斐丽完全无视,她全部心思都在那些人头身上,“怎么可能会碰到,还被全歼……” 领主联军的兵力确实雄厚,但也不可能跟下饺子一样在整个宁姆格福铺开。他们依然很难碰到远征队,就算碰到远征队,也不可能提前包围,怎么做到全歼的? 涅斐丽虽然确实是要打发城里的不安定分子去边境,但配得也都是最好的装备。最好的盔甲,最膘肥体壮的马匹,还有不知疲倦的傀儡后勤,以及数位作战经验丰富却并不服她的失乡骑士领队。 这样一支队伍,涅斐丽相信他们会兵变造反,却不相信会被全歼。 涅斐丽的沉思也唤起群众的恐惧,刚刚涌起的热血被血雨彻底浇灭。 在场还有许多远征队的亲朋好友,看到亲友的头颅,失声痛哭。 暴风回到竞技场上,吹散浓郁的血腥味,却吹不散人们心中的阴霾。 ============ 湖区西岸的传送阵就设在左侧这片长条形大路的中段,也就是一片王室废墟的前方。 那里是卡利亚王室的铁匠,侍奉拉妮的骑士,山妖尹吉的所在地。 如今王室废墟已经被无名修整成了商品集散地之一,大量生铁被送到这里,让尹吉帮忙锻造。 “幼,尹吉老兄,我来取货。”无名跟尹吉打着招呼。 “都在那边了。”尹吉一手打铁,一手还不忘翻阅一本不比他拇指大多少的书籍。 “你们家公主怎么样了?”无名寒暄,“还在找她妈呢?” 尹吉点头:“感觉拉妮大人绷得太紧了。适当的紧张可以提高效率,过强的重压却会摧毁人啊。就像铁器、陶瓷和木偶一样。我甚至怀疑她像满月大人一样,被打击得太厉害,精神有些失常了。” “失常?”无名问,“她也抱起蛋了?” 山妖骑士有些忧愁:“拉妮大人气得身上裂痕都多了好几条。公主已经放话出去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只要找到对方下落,哪怕对方是一域之王,也要亲手割下他的头颅,为他刻下那永不愈合的伤痕。” “杀人还要下诅咒?好可怕啊。”无名说,“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第一百六十章 很可能是狗 自从涅斐丽重启竞技场,黄金之民愈发剽悍,之前就在经常找白金之子的事。 但事态始终不严重,白金之子都在自己的街区不出门,偶有找事的也会被手持崩裂辉石的白金之子赶出去,所以一直没出什么大事。 这次事态不同了,被领主们这么一激,新仇旧恨一起算,黄金之民开始大批涌进白金之子的街区。 这次来到白金之子街区的力量超乎白金之子们的想像,一个照面就死伤了数位白金之子。白金之子也在惊怒中启动了之前一直没有发动的魔法陷阱。 魔力的弩炮从天而降,轰炸周围的一切,将黄金之民炸成碎片。 面对强悍的陷阱,有些狂热的人一下冷静下来,终于停下了脚步。但也有人变得更加疯狂,悍不畏死地冲向白金的街区。 魔力炮弹再次喷涌,轰向那些继续冲锋的黄金之民。 可就在炮弹击中他们的瞬间,一个透明的泡泡一闪而过。 黄金之民们从魔力的炮火中冲出,跳到白金之民身上。 白金之子猝不及防,被纷纷打翻在地,他们柔软脆弱的身体被数人压住,很快爆裂折断。 混乱场景下,双方都不再克制,鲜红与苍白的血液纷飞。 黄金之民们逐渐深入街区,受到的阻碍和攻击也愈发激烈。 ========= 白金之子街区中心。 长老庭院的所在地。 自从接肢的恶犬攻击了长老,这边防御力量增加了不少。 但罪魁祸首梵雷却还在长老旁边,而且一直在身边。 他原本的工地工作被取消了,不用再接受酷刑,而且被勒缇娜约法三章,他也就不再试图杀害那个躲在阴影里的混蛋。 就算他有这份杀心,也难杀。勒缇娜寸步不离地待在长老身边,米莉森也经常来这里做客——比如现在。 米莉森的到来是长老的要求,长老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希望尽快将勒缇娜的手臂调试完美。 勒缇娜的手臂恢复正常之日,就是实验的下一阶段开始之时。 米莉森搬了个椅子,与长老的木屋前对坐交流接肢技术。 炮火声远远传来,打断两人的交谈。 “什么事啊?”长老年迈苍老的声音从木屋中传来。 “黄金之民在攻击。”米莉森说。 “你要不要去帮忙?”长老问。 “不必,防御魔法阵的威力足够了。”米莉森说,“涅斐丽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她可以处理好的。” “涅斐丽……”长老沉吟,“她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好人。”米莉森说,“她是唯一愿意接纳白金之子的善人,当初在红狮子城也愿意接纳我。听说有人因为她去过盖立德,就说她和腐败卷属有勾结,她也没把造谣的人杀掉。她是个很善良的好人,一定可以当个贤王。” “善良的好人啊……”长老沉默片刻,“米莉森,你大概不觉得我是个好人吧。” “为何这样问?”米莉森吃惊。 “我这样染指接肢技术,把罪人变成畸形,在你眼里应该也是罪人吧。”长老呵笑道,随后咳嗽两声。 米莉森看看趴在勒缇娜身边畸形的梵雷,沉思片刻,缓缓开口: “我老师这样跟我说过——力量就是力量,力量不分善恶,而要看它用在何处。” 米莉森的目光从梵雷转移到勒缇娜身上: “我也不是完全认可老师,也觉得长老你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但老师也有道理,看看勒缇娜,您的技术得到了善果。” “你的老师……那个商人吗?”长老问,“这么说来,你老师也是个好人喽?” 这次米莉森犹豫了,缓缓说道: “老师有时候确实不太像好人,但也只是不像而已。” 长老笑呵呵:“看来你很喜欢你的老师。” 米莉森脸有些红:“我的老师救赎了我,是他拯救了我。对恩人当然要有感激之情。” “你说得对。”长老同意,“对恩人要懂得报恩。” 风雷声划过天空,远处的炮火逐渐止息。 “看来涅斐丽来了。”米莉森说。 长老沉默片刻: “涅斐丽城主……她最近好像很不顺利啊。” “是啊,城里很多流言。”米莉森说,“她明明是全心全意对居民好,却时常被误会。组建远征队也是出于好心,但只是因为失败了,所有人就把怨气都撒她头上了——明明是领主们杀的人。那些领主还拿着葛瑞克说事,说她不正统。” 长老说:“米莉森,你说,如果好心办了坏事——像涅斐丽这样,或者为了好心而去做些坏事——比如哪天你不得不接受接肢,你怎么看待呢?” 米莉森想了想:“这问题太复杂了,我不知道。” 她正色道:“我只知道,我帮助你们杀入侵者、我愿意帮涅斐丽、涅斐丽愿意接纳白金之子,都是因为我们相信正道。正是因为我们相信正义与善良,我们才会出手相助。” 长老称赞她:“……不错,接纳罪人,真是个不错的城主啊……” 长老的声音逐渐减弱。 米莉森早已熟悉了长老这个习惯。长老最近经常说着说着就睡着,陷入死亡般的安眠。 她从桌椅上安静起身,正准备离开,突然长老的房间里发出咣当一声。 “长老?”米莉森警觉。 声音不大不小,像是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地面。 米莉森知道,长老的身体是被吊在半空的——不会是绳子断了吧? “长老?”米莉森没有犹豫,打开木门走了进去。 借助门外光亮,米莉森看到木屋中的景象,沉默了。 房间里满是腐朽与死亡的味道,长老的最后一条腿,此时静静躺在地上。 已然失去四肢的长老被绳索束缚在半空,一动不动,没有呼吸声,眼眸半睁,却没有丝毫光华。 “长老……”米莉森难以置信,小声呼唤着,好像要叫醒沉睡的长老。 她带着沉痛的神情走近长老,将头覆在长老满是褶皱的额头上,帮长老阖上双眼。 掌心划过,长老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浑浊苍白,死不瞑目。 米莉森吓了一跳: “您没事啊?” 长老突然打出一个响亮可怕的呼噜,仿佛突然惊醒,呼吸与生息一并回到身体里。 长老转动浑浊苍白的眼眸: “哦,米莉森,你怎么进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您睡着了。”米莉森说。 “哦,老实说,我最近的睡意非常浓……感觉会睡得很沉、很沉的那种睡意。”长老一副刚刚回魂的样子。 米莉森小声说:“长老,您的腿……” 长老缓了一会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往下看了一眼: “哦,看来我没什么时间了。” 听到长老这么说,米莉森有些不忍地瞥过头。 “我讲得那些东西,你都听懂了吗?”长老说。 米莉森点头。 “那就好……”长老缓了一会儿,“好了,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你在这,阳光有些刺眼。” “是……” 米莉森退去,关上大门,多愁善感地叹了口气。 “米米,怎么了?”勒缇娜问。 “长老……快不行了。”米莉森说。 勒缇娜点头:“哦……” 轰鸣声再一次响起,这次声音更近,也更响亮暴烈。 勒缇娜、米莉森和梵雷都齐齐看向爆炸的方向,火焰正攀天而起。 “怎么会这么近?”勒缇娜变了脸色。 米莉森也神情严肃地注视着那个方向。 她嗅到一阵缥缈微弱的香气。 “不止黄金之民。”米莉森说,“之前盯上你们的那些人,来了。” “百耳的手下!”勒缇娜悚然,“米莉森,请快去帮艾尔帕斯老爷子。” 米莉森有些不放心:“最应该防守的不应该是这里吗?艾尔帕斯老先生和其他白金之子在一起呢。” “这里上次就已经加强过防护了,这里地处腹地,没人进来的,而且有我守卫。”勒缇娜说,“快去帮艾尔帕斯先生。” 米莉森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握紧勒缇娜的手: “那好吧,你照顾好自己。” 米莉森离开庭院,直奔爆炸发生的地方。 目送米莉森离开,勒缇娜抚摸着怀里的狗子: “接下来就要多拜托你啦,乖狗狗,要提高警惕哦,闻出坏人的位置。” 梵雷翻白眼。 他很想说自己的鼻子还是正常人的,但他说不了话,而且怕说完这话,鼻子也没了。 但梵雷也没闲着,在庭院四周绕圈巡视。 他还算轻松,没有很紧张。 自从长老被袭击后,这里的防御措施愈加严密。如果有人接近,不用等他发现,密密麻麻的警报都会激发,接着就是连绵不断的魔法陷阱。 果然,尽管街区外围的火光一直没停下,可即使傍晚临近,庭院四周也没有多少动静。 偶尔有人触发了外围陷阱,几声惨叫后就再没了动静。 就在梵雷已经决定回自己的窝睡觉时,有人轻巧地走进庭院。 “米莉森?”勒缇娜看过去。 黑夜中,一张骷髅头面具在夜幕的映衬下显得愈加可怖。 勒缇娜立刻挽弓射击,可她的准头还没完全恢复,三支箭只有两支命中。 骷髅头面对飞失,不闪不避,从怀里取出三支铅笔。 铅笔躺在掌心,骷髅头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一搓。 铅笔在红光的漩涡中飞速旋转,与箭相撞,箭失被旋转的笔尖带偏,射向一边。 而没有被箭失击中的铅笔电射而出,击向勒缇娜。 鲜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 恩夏带着史东薇尔仅存的力量,埋伏在白金之子街区的周边地区。 自从来到史东薇尔,他一直奉百智命令,给涅斐丽上压力,逼迫她放弃白金之子,同时调查白金之子的情报。 他已经调查清楚,白金之子勒缇娜,与白金村的长老此时在一起。 而且那位魔弓手勒缇娜手臂残废,战力大减。 这算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了,也是恩夏最好的机会。 百智针对白金村,要得是白金之子手中那枚通往圣树的符节。 虽然符节的下落他一直没有查明,但他推测,最重要的秘宝,必然藏在最重要的人身上,符节多半就在这两位白金之子身上。 而现在两个白金之子在一起,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自己的失误令百智损失惨重,恩夏没有继续向百智汇报,而是准备将功补过,直接把符节拿到手。 黄金之民前来闹事,给了恩夏一个好机会,他立刻写字,让调香师混在人群中帮忙,其他人则分头行动制造混乱,给他创造出手的机会。 “不是吧,这种时候你还写字?”调香师念叨恩夏。 “你管我。”恩夏写,“执行任务。” 调香师摇着头起身:“等你死了,怕不是都要变成死诞者,亲自从坟墓爬出来给自己刻碑文。” 调香师的混乱制造得很好,大量的黄金之民冲进白金街,打成一片。 恩夏立刻带着其他人冲进白金街,指挥手下四散开来,以制造混乱为主,动静怎么大怎么来,争取把所有的增援力量吸引过去。 而他则带着几个手下直奔白金街的中心,白金村长老所在的庭院。 恩夏用纸笔下着命令,让手下分头绕行到庭院四周,防止有人逃跑。 隐秘的行动中,恩夏写字交流的方式意外的隐蔽高效,手下们无声无息地分散开,接近庭院。 可惜安静的指挥没什么用,还没等接近庭院,地面就亮起魔法阵,随后升起无数魔砾。恩夏的几个手下躲闪不及,当场就被魔法陷阱打成筛子。 恩夏身手好,躲过了几次陷阱,但也没有接近陷阱一步。 恩夏愈发焦急,他的人还在不断牺牲,拖延的时间久了,那个强大的战士米莉森会把他的人挨个敲掉,涅斐丽也会入局,届时将再无力回天。 他决定冒险冲一把,赌陷阱的火力不足以直接留下他。 带着如此意志,恩夏在密布陷阱的道路上辗转腾挪。 他就这么冲过了陷阱区,居然一次陷阱都没有触发。 恩夏当然不会相信自己这么幸运。他取出一根笔,将铅笔裹挟着气,贴着地面甩向远方。 铅笔上的气在地面上割开细碎的痕迹,却一个陷阱都没触发。 陷阱没了? 恩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是天赐的机会,他不再多想,走进庭院。 天气已经昏暗,但对于精通气功的恩夏来说,他可以依靠气来视物。 气在人体内流转,感应到气,他就可以判断对方的位置和动作。 恩夏能看出,庭院里只有三个气息。一个极为微弱,摇摇欲坠几乎要消失,一个身形低矮,应该是一条狗,剩下一个上身挺拔,白金村中只有勒缇娜有这种姿态身段。 没有犹豫,恩夏见面就攻击了勒缇娜,准备制服这个在场唯一有战斗力的存在。 勒缇娜是着名的魔力弓射手,射杀了无数百智的手下。虽然棘手,但恩夏也并不惧怕。 他身为百智的贴身随从,也不是吃素的。 仅以气的水平来说,他可能比“铁棘”艾隆梅尔更强。 他判断的没错,勒缇娜的魔力弓箭果然被他击落。 恩夏化解了勒缇娜的攻击,反手直接反击,准备一击干掉勒缇娜。 铅笔擦着勒缇娜的脸颊,纵横的红气割破勒缇娜的脸颊,苍白的血液四溅。 但并没有刺穿她的头颅。 铅笔打歪了,因为恩夏的气乱了。 他惊讶地看着脚下。 那被黄金人骨腿甲防护的右腿消失了。 恩夏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此刻剧痛才席卷全身。 是谁? 恩夏心中惊骇,一手撑起身子,准备沿着气的方向转身。 黑影掠过,这次碎得是恩夏的喉咙。 恩夏沉默了半辈子,如今他想说话,也没法说了。 血液从他的前胸喷出,巨大的撕裂伤将他胸前几乎所有肌肉都撕裂,几乎只剩一根嵴椎和几根肌肉连接他的脑袋和身体。 快速的失血令他视线模湖,他努力辨认着在他身边徘回的黑影,却怎么也看不清。 白金之子居然还有这等恐怖的力量,这个消息,一定要报告给百智阁下…… 生命的最后一刻,恩夏终于不再试图瞒报,想起了百智。 可他已经站不起来、说不了话,就连气也随着气息的消失而无法控制。 梦魔般的黑影萦绕在恩夏心头,他在心里构建着那身影的面貌,想看清黑影的真面目。 恩夏趴倒在地上,鲜血晕开,他伸出左手,食指指向前,写下了生命中最后一句话—— 很可能是狗。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该崩溃,还是会崩溃 狂风划过街道,涌向街区,吹散了黄金之民,也挡住魔法陷阱。 涅斐丽硬抗下魔法陷阱,对双方怒目而视,一声暴喝: “都给我住手!” 涅斐丽制止了争执,但双方的怒视都从对方转移到涅斐丽身上。 疯狂的情绪下,人们都将自己的愤怒投射向制止他们的人。 涅斐丽感受到他们那满是仇恨的眼神,心里有些难过。 但她还是回瞪回去: “有本事就去打那些领主,看不惯我的就跟我打,别欺负弱者!” 卫兵随后赶来,分开黄金之民与白金之子,涅斐丽刮起风暴,将两者彻底分开。 白金之子冷静地比较快,他们率先恢复平静,对涅斐丽道歉。 “对不起城主,是我们害你被你的子民非议。”白金老者伏在涅斐丽身前,垂头丧气。 “你们也是我的子民。”涅斐丽说。 白金老者听到涅斐丽如此回答,沉默不语。 片刻后,他说道: “尊敬的涅斐丽王,我想邀请你参加我们的葬礼。” 涅斐丽看着四周的惨剧,默然点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是我的失误,才害你们死伤惨重。” 白金老者摇头: “不是这个葬礼。” “不是这个?”涅斐丽不解,“还有什么葬礼?” “我们虽然是个短命的种族,但对葬礼还挺重视的。他们横死,会有专门的葬礼,得准备一段时间。这次只是个普通的葬礼而已。”白金老者说,“平常我们都是内部默默举行,但您品性高尚,我们想邀请并非白金之子的您一同参加。” “好,我去,在哪里?”涅斐丽问。 “葬礼都是在傍晚将要入夜的时候举行。”白金之子说,“您来白金村,我们给您带路。” “好,现在天色还早,我先回去了。”涅斐丽说着,指挥卫兵,“你们留一半人守在街口,一半人把这些黄金之民押走。” “暴君!”黄金之民高呼,“和白金和虫子勾结的暴君!” 卫兵立刻冲上去,给了黄金之民一巴掌。 卫兵还要打,涅斐丽制止他。 “好了,先押走关几天,等他们消火了再批评教育。”涅斐丽神色澹然。 指挥完一切,涅斐丽没有和卫兵一起,一个人先回了城主府,留给众人一个挺拔傲然的身影。 回到自己的房间,屋门一关,涅斐丽的肩膀垮下来,神情也不再澹漠,眼角在黑暗的房间中变得有些晶莹。 就在前不久,她还觉得迎来了成为城主之后最高光的时刻,可没有几天,涅斐丽觉得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甚至还更糟了。 难道黄金与白金真的无法共存吗? 涅斐丽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她不愿意这么想,不愿陷入迷茫。 前所未有的打击,让她想到了自己的义父。 她像个孩子,在迷茫时询问父母的意见。 和百智的联络方式,涅斐丽也有。她找出一个圆盘状魔法阵,放在地上,自己坐在床上,等待百智那边接通。 魔法阵投射出一片光芒,展现出百智的身影。 百智看到涅斐丽,似乎有些惊讶,身体微微后倾。 “怎么了义父?”涅斐丽如今十分敏感,只觉得百智一举一动都满是深意,仿佛也像黄金之民一样在嫌弃自己。 百智说:“你开个灯,现在光源从你下巴底下,跟个鬼一样。” “哦哦。”涅斐丽抹抹眼角,起身把房间里的灯打开。 重新坐回床沿,百智说: “你说你也是个王了,要时刻注意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啊。” 涅斐丽点点头。 百智深深看了涅斐丽一眼: “你心情好像不太好,有什么事吗?” 涅斐丽看到百智有所察觉,也不用想着怎么开口的事,把遇到的困境和百智讲了一遍。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涅斐丽坐在床沿,脸埋进手掌,“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始终没有效果。” “你做得很好了。”百智说,“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改变的,人只能在可能的范围内尽最大的努力。” “所以我来向您求助。”涅斐丽说,“义父,您有更好的办法吗?我该如何解决白金与黄金的矛盾?” 百智没有立刻回答涅斐丽的这个疑惑,而是沉吟片刻,说道: “你说领主联军正在朝史东薇尔开赴?” “是的,海德是这样报告的。”涅斐丽说。 “他们还全歼了你的远征队,将头颅抛向竞技场?”百智继续问。 涅斐丽点头。 百智皱眉:“这些事情,本该是恩夏告诉我的,为何我会从你的口中得知……” “恩夏先生?”涅斐丽说,“我好像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百智沉默片刻:“先不说他,先说你的问题。” 涅斐丽正襟危坐,准备听听义父的教诲。 百智说:“如今最好的办法,恐怕还是需要牺牲白金之子。” 涅斐丽咬着嘴唇,没有回应。 百智继续说:“乍一看,你觉得只是城内黄金之民与白金之子的矛盾,但万事万物是有联系的。这次矛盾爆发,就有领主联军的压力。” 百智苦口婆心地劝说涅斐丽: “如果是过去,你还有时间缓和黄金与白金的矛盾,但现在有了一支大军在外面虎视眈眈。你已经没有余裕去解决白金之子的问题了。” 涅斐丽摇头: “可这是不对的,海德也说了,那些领主根本不在乎白金,他们甚至还拿葛瑞克的名号当枪使。他们只是借白金之子打击我,并且让城中的人们无意义地内耗。” “海德说得没错。”百智点头,“可这样做也确实有效,而你没什么办法。” 百智说:“孩子,你该长大了,要学会取舍。” 涅斐丽皱着眉头,思索半天,开口道: “说是取舍,但最后不就是舍弃掉最弱小的那部分人吗?” “如果你要这样理解,那也没错。”百智说,“这样残酷的决择,正是成长的阵痛。选择到最后,就会悲哀地发现,我们没有选择。” 对此,涅斐丽只有不语。 不愿承认,却也无法反驳。 百智没有再多说什么,准备结束通讯: “如果看到恩夏,让他联系我,不要让他写信。” 通讯切断了,涅斐丽坐在床边,久久不语。 涅斐丽陷入迷思,许久不能自拔,过了不知多久,才突然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了?”涅斐丽关灯出门,发现天色昏暗。 答应得参加白金之子的葬礼,要是失约了,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她担心自己会突然绷不住哭出声。 涅斐丽连忙赶到白金之子的街道。 艾尔帕斯已经坐在轮椅上于街头等待。 “不好意思,我没晚吧?”涅斐丽问。 “没有,现在还刚刚入夜。”艾尔帕斯说着转动轮椅,带涅斐丽走进街头。 艾尔帕斯介绍:“我们生自波纹,所以也希望葬于波纹——我们会找个有水的地方,埋葬我们的遗骸,也就是水葬。” 艾尔帕斯带着涅斐丽,来到一个水池旁。 涅斐丽看着水池:“等等,这不是……” “是通向下水道的。”艾尔帕斯说,“不过也算方便,尸体可以沿着水流离开。” “不会觉得脏吗?”涅斐丽问。 “我们的血液是有毒的。”艾尔帕斯说,“或许是反过来,正因为如此,水才会脏。好在您给我们安排了专门的排水渠道,不然黄金之民都不会答应让我们举行葬礼。” 水池旁,还有一些白金之子跪坐,双手合十,祈祷着什么。 一具干瘪的老者尸体被抬上水面,身躯沾染水面,引起阵阵波纹。 随后尸体沉入水面,在众人的低声吟咏中飘向远方。 “他叫什么名字?”涅斐丽问。 艾尔帕斯说:“列奥诺斯,在我们还有腿的短暂青年时代,我们曾经一起奔跑,准备去大城市闯荡,最后又一起被黄金之民打得头破血流,灰熘熘地回来。” 听到艾尔帕斯这么说,涅斐丽有点难过。 “你以为我是在向你诉苦,痛斥黄金之民?”艾尔帕斯说,“时代就是这样的,这不是你的错。几十年前我们被打得头破血流,但我们不还是活下来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艾尔帕斯说:“涅斐丽城主,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我们邀请你来参加这场葬礼,是想告诉你,不必过于纠结。在这里的都是一群老家伙,我们本就没多长日子活头了。你愿意为我们这帮住不了多久的老东西修筑一条街道,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你们不是还在研究延长寿命的方法吗?”涅斐丽问。 “即使研究出来,在场的老头子们也没几个能看到了。”艾尔帕斯说,“我们在意的只有整个族群的延续,而非个体的消亡。涅斐丽城主,我想托付你一件事。” “您说。”涅斐丽说。 “知识比我们的生命要坚实长久得多,而新的白金之子总会诞生。等我们都死绝了,希望您能帮我们保存我们探索的成果,留给下一代的白金之子。”艾尔帕斯说。 “可以。”涅斐丽说,“如果这我都做不到,我就亲自带着你们的知识远走他乡,送到其他白金之子手上。” “谢谢你,涅斐丽王。”艾尔帕斯叩首,“之后我们就把卷轴抄录下来,送到您府上——” 轰鸣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火焰染红天边。 “黄金之民又来捣乱了?”涅斐丽皱眉,“卫兵在做什么?” 但涅斐丽很快发现声音很近,似乎纵火的人并非从外围闯进来的,而是一直潜伏在街内。 “各位放心,我在这里,你们跟在我附近。”涅斐丽扬起斧头,给白金之子们喂了颗定心丸。 爆炸声与打斗声一直没有停止,看得涅斐丽直皱眉头: “卫兵在做什么啊?他们打不过入侵者?” 很快涅斐丽就明白为什么卫兵打不过了——一波敌人冲到了她这边,她看清了敌人的实力。 “调香师?”涅斐丽不知道城里为何会混进这种敌人,直接冲上去。 涅斐丽的风暴与雷霆威力惊人,几名调香师没挣扎几下就被放倒了。 但卫兵们没有这般实力,涅斐丽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拿下这些不速之客。 她有点着急,但要护着白金之子们,始终无法离开。 一直到米莉森也赶了过来,涅斐丽才腾出手,朝战火发生的地方飞驰而去。 敌人在街上遍地开花,涅斐丽也是四处奔波,许久才终于歼灭所有敌人。 涅斐丽越打越心惊,敌人的数量未免太多了。 她没想到自己如此严防死守,还能有这么多漏网之鱼。是自己疏忽了,还是这些人有特殊的进城渠道? 等涅斐丽结束战斗,天色完全昏暗下来。 涅斐丽返回艾尔帕斯那边,看到米莉森守护得很好,终于放下心来。 “对不起,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么多人。”涅斐丽平复着气息。 “都解决了?”米莉森问。 涅斐丽点头:“应该没新敌人了,就算还有埋伏的,我们不离开白金之子身边,他们没有可乘之机。” 米莉森神情严肃:“我要回长老那里看一眼,麻烦你守在这里吧。” “长老……”涅斐丽愣,她知道白金村有个长老,但从未见过,“长老那里没有守卫吗?” “只有魔法陷阱和勒缇娜守护。”米莉森说,“我不放心。” “一起去吧。”涅斐丽说,“你先走,我带白金之子们一起去。” 涅斐丽一甩斧子,狂暴的风像温顺的小蛇,在涅斐丽的控制下推动白金之子们的轮椅,带着他们一起朝长老的位置赶。 “诶诶,不能这么过去。”艾尔帕斯抓着轮椅扶手,对这速度有点害怕,“长老的庭院附近有魔法陷阱呢。” “对哦,我都忘了,还是我给你们安排的呢。” 涅斐丽放缓了速度,防止一不小心冲进陷阱里。 “我记得那陷阱还有警告功能,这也没听到警报,应该是没事吧?”涅斐丽问。 “肯定没事。”艾尔帕斯说,“这点你放心。” 涅斐丽带着白金之子走近庭院,刚想试探魔法阵的位置,站在院子门口的米莉森开口了: “魔法阵没了,直接进来吧。” “没了?”涅斐丽愣,“什么叫没了?是关掉了吗?” 米莉森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院子里的事……更奇怪,涅斐丽,你得来看看。” “怎么了?”涅斐丽感觉米莉森的态度有点奇怪。 她走进庭院,看到了爬在地上的恩夏。 涅斐丽瞪大眼睛。 恩夏的服饰太有辨识度,即使背对着,身体已经破破烂烂,还是可以一眼认出。 涅斐丽冲到尸体面前,看着尸体的面具,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涅斐丽捂着脸。 混乱,涅斐丽现在只觉得混乱,什么都想不明白。 勒缇娜说:“这个人冲进了庭院内,我向他攻击,他对我反击,随后被狗狗咬死了。” “很奇怪。”米莉森说,“勒缇娜说魔法阵没有启动,我去看了一下,魔法阵果然没了。” 米莉森到四周看看,拖来几个尸体: “从这些人的尸体看,他们还是被外围的魔法阵击杀的,可这个人,一直冲进了庭院。” 涅斐丽说:“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他会不会是来帮你们的?” 米莉森说:“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护卫吧?是你派他来帮忙的吗?” 涅斐丽摇头:“没有,我这几天都没见到——” 涅斐丽突然注意到,米莉森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严肃。 “你怀疑我?”涅斐丽说。 “我不怀疑你,但魔法陷阱失效了。”米莉森重复了一遍,“而且你也说了吧,太多的敌人潜入到城里了。” 涅斐丽抚着头:“不可能,不可能。这是恩夏先生啊,他是义父的侍从,他看着我长大的……” 面对恩夏死亡的悲伤、想到恩夏可能是袭击者的不解与愤怒,复杂的情绪绞在一起,冲击着涅斐丽的大脑。 “他是义父的侍从……”涅斐丽喃喃自语,一种可怕的猜想如同霹雳凿进脑海,深深烙印其中,怎么也无法磨灭,“不不不,不可能……” 其他白金之子也进入庭院。 艾尔帕斯看到勒缇娜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又注意到涅斐丽的情况,询问了一下米莉森。 “原来这是您的侍从……”艾尔帕斯说,“对了,您之前杀死的敌人,身上或许可以搜出更多信息?” 涅斐丽如梦初醒,连忙命令卫兵搜查尸体。 结果也很快出来了,一个卫兵赶到涅斐丽身边,摊开一个包裹: “报告,这些人身上基本都是调香瓶,没有更多东西了。不过有两个人尸体上找出了这个。” 卫兵摊开的包裹里,是两个徽章。 由数个眼眸和耳朵组成的菱形结构徽章。 看到这个徽章,白金之子中一片哗然。 “果然是百耳男。”艾尔帕斯神情严肃起来。 “即使到了这里,他们也不放弃吗?”勒缇娜也有些忿恨。 涅斐丽看到这徽章,脚下也有些不稳,大脑一片空白。 她听到白金之子的称谓,看过去: “百耳男是指……百智爵士吗?” 米莉森说:“我也不知道啊,但这就是之前追杀白金一族的那伙人。” 涅斐丽看向米莉森,神情甚至有些可怜: “米莉森,你之前来说情的时候,没有说是这些人啊……“ 米莉森有些茫然,不知道涅斐丽为何这种神情: “敌人的身份……很重要吗?” 涅斐丽蹲到地上,毫不在意白金之子和卫兵面前的形象。她揪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脑袋已经不再是乱,而是有些刺痛了。 义父之前就派人过来,而且派来的人都没有佩带徽章。当时百智的说法是,要在暗处帮她,而且不适合暴露两者的身份。 但现在看到眼前这事,涅斐丽开始怀疑隐去徽章是否有更多原因了。 “涅斐丽?”米莉森说,“你不舒服吗?” 涅斐丽紧紧盯着那徽章: “那是我的义父,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的徽章。” 涅斐丽这话一出,白金之子不再喧哗,而是直接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 “你的义父,是这些人的主人?”米莉森也没想到会有这层关系,同样颇为震惊。 米莉森毕竟是局外人,仅仅是震惊,白金之子们心情就复杂了。 恩人是仇人的女儿,而如今仇人再次找上门,甚至可能就是借助恩人的渠道。 这恩人,还是不是恩人? 涅斐丽看向白金之子: “请你们……请你们等我查明真相,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 白金之子们沉默了,他们不像黄金之民那么剽悍,不会被情绪冲昏头脑怒斥他们的王。但遇到这种事,还是不由自主地畏缩。 就好像面对勐虎,哪怕饲养员再怎么强调勐虎的安全与温顺,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恐惧。 这种恐惧带来的疏远的姿态、带来的畏惧眼神,一根根刺在涅斐丽心里。 “外面在吵什么?”庭院中的木屋,传来一阵咳嗽。 米莉森上前,给长老简单说明了一番。 木屋中的长老沉默片刻: “就这点事啊?” “就这点事?”所有人都愣住了,无论是白金之子、米莉森还是涅斐丽都看向木屋。 长老说:“当初来这里,我就是不赞成的,是艾尔帕斯你坚持来这里的吧?” 艾尔帕斯说:“我不知道啊……莫非您知道?” “我知道啊。”长老说,“嗯……现在你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了。” 艾尔帕斯震惊:“您知道……不早说!” “大家都没几天活头了,在哪死不是死?”长老说,“涅斐丽不是说跟她无关吗?我们就在人家的地盘,她有必要再撒这谎吗?是你坚持要来的,用人不疑,艾尔帕斯。” 艾尔帕斯摇摇头:“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消息太震惊了……您还知道什么吗?” 木屋中许久没有回答。 米莉森在木屋外侧耳倾听,走近艾尔帕斯: “打上呼了。” 艾尔帕斯纠结片刻,转向涅斐丽: “这个……涅斐丽王,我们相信您。只是我们恐怕不会相信您的父亲。” 涅斐丽点头:“我知道,我会查明白。” 她转身离开。 庭院门口,涅斐丽顿住,她看向艾尔帕斯: “我对白金一族的承诺依然有效,如果你们全灭,我会替你们传递火种和知识。” 涅斐丽离开了,只留下白金之子原地沉默。 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一阵裂隙横亘在了白金之子心中。 即使同样的承诺,现在涅斐丽说出来,也有一种威胁白金会灭族的危险感觉——哪怕理智告诉他们这只是错觉。 “现在怎么办?”有人问艾尔帕斯。 “我们确实没多久活头了,这话没错。”艾尔帕斯说,“不过我们恐怕也确实被百耳男摆了一道,已经不好脱身。” 艾尔帕斯看向米莉森:“米莉森,请你也帮我们也保管一份知识吧,异地多份,安全。” “没问题。”米莉森下意识答应。 艾尔帕斯看着勒缇娜: “还有那孩子,我们死了不要紧,勒缇娜身负使命,她一定要走出史东城。” “您怎么好像已经默认史东薇尔是龙潭虎穴了。”米莉森说,“涅斐丽还是我们的朋友。” 艾尔帕斯苦笑: “我就是……有点不妙的预感。” “行,我这就给勒缇娜调试手臂。”米莉森说,“您去抄录那些知识,不出两天我就带她离开。” ============ 涅斐丽沉默地走在路上,每一步都很沉重。仿佛每接近目的地一步,她就会受到更大的阻力。 这当然是错觉,唯一阻碍涅斐丽的只有她的心理,她不愿意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涅斐丽走得很慢,也在行走中整理着思绪。 她有太多事情要询问父亲。 涅斐丽回到自己房间,打开与百智的通讯。 “涅斐丽?”百智说,“怎么这么有空?” 涅斐丽酝酿片刻:“义父,我找到恩夏先生了。” 百智说:“我没有收到恩夏的通讯啊?你没有告诉他让他尽快回话吗?” 涅斐丽沉默。 百智微微颔首:“懂了,那么,恩夏是死了。” “是的……” “怎么死的?”百智语气平静。 涅斐丽深吸一口气,紧盯百智头盔窥孔中的那一片黑暗: “他死在了白金村,他袭击白金之子,被杀了。” “哦?怎么会这样?”百智依然澹然,“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也希望有误会。”涅斐丽说,“但白金之子见到了您的徽章,他们说了,一直追杀他们的人,就是您的耳目。” “我的徽章?”百智说,“看来确实有些误会,涅斐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涅斐丽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百智,说得很慢很细致。 内心深处,她也希望百智可以给她一个更美妙的解释,让她可以不必痛苦。 百智随着涅斐丽的讲述,不时询问一些涅斐丽没注意到的细节。 涅斐丽讲完,迫不及待地问: “义父,您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恩夏是您派去的?您为什么要追杀白金之子?” 涅斐丽声音低沉下去: “城内的风波,都是您做的吧?城里潜入如此多的敌人,只有您有能力知晓那些密道、统一那么多的假身份;魔力陷阱,您可以轻易破解,也可以拿到钥匙;也只有您有能力知晓远征队的位置,还能和领主联军联系……” 百智说:“涅斐丽,你在怀疑我?怀疑你的义父?” 涅斐丽捂着头:“我也不想怀疑您……可恩夏先生死在了那里啊!” 百智说:“恩夏什么时候死的?” “没多久之前。” “我之前是不是问过你,见没见过恩夏?” 涅斐丽点头。 “恩夏如果是听我的命令,我联系不上他吗?我如果想瞒着你,你们能搜出我的徽章?”百智说,“涅斐丽,我跟你说,这中间有误会,一定有什么我们两个都不知道的因素在影响着我们的判断。” “还能有什么误会!”涅斐丽声音大了起来,“难不成是无名在其中作梗吗?” “冷静一点,不要让自己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百智不满,“看来你已经有答桉了,不妨说说,你觉得真相是什么?” 涅斐丽犹豫道:“如果……您是故意说给我听得呢?” 百智沉默片刻:“你觉得,我是明知故问,在骗你,让你觉得我是冤枉的?” 涅斐丽抿着嘴,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回答了一切。 百智语气中满是失望:“如果你已经不再信任我,还问我做什么?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桉,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你只会选择性的相信你自己所认定的事情。既然已经不再信任,那你就去吧,不必多言。” “不是的,义父,我……” “涅斐丽,我教过你,大胆猜想,小心求证。不要猜测那些没有意义无法验证的事情。”百智很失望的样子,关闭了通讯。 涅斐丽呆在原地。 直性子的她没多想,只想找义父问个明白。 可问题还没问明白,义父反手将问题化为一道巨大的帚星,击穿她的心理防线。 ============ 几排傀儡兵六只手高举过头,顶着好几层盾牌,运输到湖区断桥边。 无名躺在一块石头上,悠闲地看着傀儡兵苦力不知疲倦地干活儿。 “魔法改变生活呀。”无名美滋滋地嘬了一口果汁,植物茎做得吸管插进护面的缝隙。 突然一个傀儡把脑袋凑到无名头顶,倒着盯住无名。 无名吓得坐起来,回头看着傀儡,一巴掌拍到傀儡脑袋上:“回去做功!” 刚说完,傀儡不受控制地六只胳膊乱舞起来,挥起王八拳就砸向无名。 也就是手里没武器,不然猝不及防得砍无名十几刀。 “神经病啊你。”无名把傀儡踹飞,“赛尔维斯那混蛋提供的什么破傀儡。” “我是故意的。”赛尔维斯的声音响起。 “破傀儡”站起身,六只手拍拍身上的灰尘。 无名恍然:“我说怎么不去工作呢。” 傀儡兵走到无名身前,语气不善: “你什么时候去给涅斐丽喂药?” “急什么呢,你那玩意儿一眼看上去就不正常,也得等涅斐丽不正常了,才会愿意喝吧。”无名说。 “你得把握好机会,我们可是约定好的。”赛尔维斯催促道。 “行行行,一会儿我就去问她,你看她喝不喝就完事了。”无名不耐烦道,“我话可说在前头,她要是喝了,傀儡的所有技术你都得给我。” “自然会给你,这种劣质量产型号我留着也没用。”赛尔维斯说,“我追求的是独一无二的美。” 赛尔维斯看着傀儡搬运的盾牌,盾牌上还画着逆鹰图桉。 “那是什么?”赛尔维斯问。 “盾牌啊。”无名说。 “做什么用的?” 无名来劲了:“你不觉得这种形状很实用吗?可以当盾牌,组成防御阵列,有弧度还能用来挖土。” “你用盾牌挖土?” “我只是说它功能多样。”无名说,“实际上,是用来造桥的。” “造桥?”赛尔维斯说,“你要用盾牌造桥?” 无名煞有介事地点头:“纯粹的泥土沙石混合,强度不够,韧性也不够。但是我想,如果在沙石里加上钢铁,诶,那就不一样了,强度和韧性会大大提升!” “厉害吧?”无名得意扬扬。 赛尔维斯却很平澹:“你做过人偶吗?” “我怎么会做人偶,你得把技术给我我才会做啊。”无名说。 赛尔维斯说:“不同的材料,他们遇到冷热变化时产生的形变不同。拉妮的那具人偶身体就是因为混杂了不同的物质,又经常遇到寒冷,很多地方都开裂了。” 无名愣:“你什么意思?” “你把钢铁和泥土混在一起,它们会如何呢?”赛尔维斯语气悠然,“这样的打击,无论什么结构,该崩溃,还是会崩溃。” “啊!”无名脸色大变,连忙跑进工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因为找不出一个主题而不知道取什么标题的一章 第166章 因为找不出一个主题而不知道取什么标题的一章 “什么情况啊?”无名狂敲涅斐丽的房门,引得路过的仆从纷纷侧目。 只有海德很着急,他站在无名身边,等待涅斐丽开门。 涅斐丽已经一整天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了,而且给涅斐丽准备的房间格外坚固结实,一般人还撞不开。 无名也很着急,涅斐丽撂挑子,很多文件没人签署,很多事物没人拍板,效率大减,无名的商路也受到了影响。 “她咋了?”无名问海德。 “我不知道啊。”海德茫然,“我忙别的事呢,回来想跟王报告,才发现她把自己关起来了。” “她怎么能这样呢?太不负责了!”无名气,“我那么多粮食呢,耽误得起吗?” 无名也没打算跟涅斐丽客气,抽出长剑,就要往涅斐丽门上劈。 门打开了,露出涅斐丽凌乱的面庞。 她只出现在了门口一秒,随后一把抓住无名,把他抓进屋里。 门再次怦然关闭,震得海德耳朵疼。 见无名进去了,海德也只能祈祷无名能让涅斐丽走出来。 木屋里,十分昏暗,火烛熄灭,只能隐约看到涅斐丽的身影。 “你说你怎么不开窗呢?还不点灯,大白天的这么黑。”无名二话没说,手上窜火,把房门里的灯全点起来,“诶,这就舒服多了。这阳光你得照进来。” 无名点完灯,回头一看。 涅斐丽蔫巴巴坐在床边,身上还是那身铠甲,但好像是因为身体弯曲的原因,怎么看怎么不合身。 原本海德给她画的妆也花了,眼睛上流下几道黑色的泪痕。 “新造型啊?”无名说。 涅斐丽捂着脸:“问伱点事。” “说。” 涅斐丽于是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事无巨细,说完天都快黑了。 涅斐丽说:“义父我已经信不过了,黄金之民和白金之子则是都不信我,我思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解答了。” “不是还有海德吗?”无名说。 涅斐丽说:“我跟你说了城里发生的事对吧?” 无名点头。 “大批的敌人潜入城中、魔法阵失效、远征队全灭……”涅斐丽掐着头发,“仅靠力量做不到这些,我怀疑城里有内鬼,我谁都信不过了。” “海德都信不过?”无名说。 “雾林里,为何领主们会退兵?”涅斐丽说,“从现在领主们的兵力来看,根本不会被虫子一边倒的屠杀吧?他又是怎么解决虫子的?” 无名有些尴尬:“我可是跟他一起去的。” 涅斐丽说:“我信得过你,是因为你不需要依靠阴谋。你如果有所图谋,大可直接来抢。” “你误会海德了,雾林主要是我在出力。”无名小声说,“告诉你个秘密,虫子是我请来的。” “不止是虫子,大批量的敌人能潜入城中,也不正常。”涅斐丽说。 “那不是百智干得吗?” “我跟义父说了,但义父似乎对我的猜测很不满。” “他说不是,你就信?”无名说。 涅斐丽说:“我不能说这些不是义父做的。但有些事情依然很奇怪,不能全怪在义父身上。” “比如呢?” “那些眼眸徽章。”涅斐丽说,“我义父不会那么蠢的,如果真要隐藏,为什么留下证据?他似乎真的不知道为何恩夏会死在那里。” “我的手下也经常摸鱼偷懒呢。”无名说,“下面的人不可能完全执行上层的意志。” “是这样吗?”涅斐丽说。 她依然有些抗拒这种解答,因为那样,百智就永远无法洗脱嫌疑。 而她已经被义父单方面切断了联系,想求证也不能。 这是最令她难过,也最别扭的事。 同时被白金、黄金、义父敌视,她自闭了。 选择无名而不是海德,也是因为这是她唯一有可能找到慰藉的人了。 “当然是了。”无名笑,“不然你还用被黄金与白金的矛盾折腾成这样?” 涅斐丽呢喃:“白金之子们其实没多少寿命,按理说我应该放弃他们,但我就是放不下。” 无名说:“我看你找我,也不是为了让我帮你参谋,我看你想的挺明白的了。就是不愿意接受,想让我给你指条路吧?” 涅斐丽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无名搬来个椅子,跟涅斐丽对坐: “我给你的意见就是——没意见。” 涅斐丽看无名的眼神有些可怜,很难想像这是那个女战士的脸上能出现的表情。 “别这么看我,我是能给你点意见,但没用。”无名说,“你现在遇到的问题,都是硬货,得自己啃。我给你一个目标,赋予你虚假的意志,你也只能度过一个虚假的安稳日子,而不能从根源上帮你解决问题。人的一生总会遇到那样的问题——没有亲友,只能自己孤独的跋涉,寻找答案。” 无名感慨:“而且这种问题,我不敢回答。” “不敢?”涅斐丽说,“你还有不敢的事?” “我不敢再战斗了。”无名说。 “我看你经常战斗。” “那种对我来说不算战斗。”无名说,“我说得是赌上一切,背负起重大的责任,去战胜令人绝望的强敌——这种战斗。” “为什么不敢了?”涅斐丽问。 无名在指尖点亮一簇火苗: “在我的故乡,万事万物都围绕火而生息。火区分了冷与热,生命与死亡,光明与黑暗,一切似乎都是对立又统一的,光明再怎么强大,也无法消灭黑暗,黑暗再怎么强盛,要是没了光明,也就无所谓黑暗。即使是火焰的时代,也与没有火焰的时代对立。 “而火终将熄灭,为了延续火焰,需要牺牲一部分人,来拯救另一部分人。” 火焰跃动,无名头盔上的阴影也在扭曲跳跃: “杀一半,救一半,令你痛苦纠结的选择,在我的故乡,是让世界延续的基石。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改变,所有人的道路,只是这个规则的变体。” “很残酷的规则。”涅斐丽说。 “而我恐怕是这个规则下驯化出来的,最为扭曲,最令人战栗的一头怪物。”无名有些忧伤,“我杀了那些伟大的神明,滋润世界;然后我杀了那些值得尊敬的英雄,滋润世界;再然后我杀死一切高于平均值的人,滋润世界……我没有时间精力去思考,只是反复收割一切高于平均值的热源。” 无名轻叹:“米莉森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问我为何不赞成虫子,我没有正面回答她。其实理由很简单,反复的毁灭与新生,我经历过,而我没看到世界变得更好。在我的故乡,一切都是这样对立统一的,我不禁有了这样的担忧——我是否在以拯救之名,行毁灭之实?当然我确实在毁灭一部分人,拯救另一部分人。我是想,我是否一并毁灭了未来,并没有让世界变得更好呢?” 涅斐丽听懂了无名的意思: “拯救,会带来毁灭?” “只是担心会这样,可能我只是杞人忧天。毕竟比我更聪慧的那些先贤已经试遍了一切方法,也都失败了。但有这层忧虑,就会让我有所顾虑,让我放下屠刀。商……我选择了经商,这个世界不错,有让我悠闲思考的时间,也有试错的空间。”无名说, “世界上不缺肩负使命的人,我以前也是这样。每个人都朝着自己的使命闷头狂飙,可世界因此变得更好了吗?” 无名顿了顿: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给你提意见了吗?” 涅斐丽叹了口气,点点头。 无名确实讲明白了,但也让她更焦虑了。 以拯救之名,行毁灭之实,这句话让涅斐丽陷入了更深的焦虑之中。 她害怕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做出这样的事。 看到涅斐丽愈发焦虑,无名突然笑了: “害,你也别太着急。虽然我没法给你意见,但我可以给你个小建议。” “什么?”涅斐丽猛抬头。 “睡一觉。” “哈?” 无名说:“我偶尔也会这样陷入焦虑,突然碰到什么难以匹敌的强敌,无论怎样都无法战胜。这个时候呢,歇歇脚,睡一觉,等待意志与力量内化进你的灵魂,或许你就可以变得更强,可以战胜你的敌人了。” 看着无名真诚的双眼,涅斐丽决定信他。 “好!”她二话没说,直接躺床上,紧闭双眼。 房间一时寂静无声,沉寂许久。 涅斐丽突然又坐起来,神色疲倦: “不行啊,精神太紧张,睡不着。” “诶,巧了。”无名说,“我这里,就有一瓶舒缓精神的药。” 无名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水,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暗蓝色光芒。 “看起来是会对心理产生效用的药物。”涅斐丽说。 “你居然懂?”无名惊讶。 “义父以前专门给我讲过。”涅斐丽说。 无名有些警惕:“那你喝吗?” 涅斐丽接过那药瓶,看向无名: “我相信你。” 她打开药瓶,将药水喝完。 “原来这么香甜……”涅斐丽看着空空的药瓶,视线开始模糊,一头倒在床上。 无名走出木屋,将门带上。 海德还等在门口,看到无名一个人出来: “王还不肯出来?” “她睡觉了。”无名说,“睡醒了才有精神嘛。” 海德不疑有他,听说涅斐丽在睡觉养精蓄锐,也就不再坚持觐见。 海德离开后,无名还站在门口。 很快,一个傀儡兵举个果盘,晃晃悠悠走到无名身边。 “看来你喂给她了。”傀儡发出赛尔维斯的声音。 “你消息这么灵通?”无名瞥了傀儡一眼。 “我的药水有没有被人喝掉,我自会知道。”赛尔维斯说,“商人,你很讲信用。” “那是,我诚信经营。”无名说,“我的技术呢?” 傀儡从身体里取出一个卷轴: “都在这里了,关键的制造技术。” 无名打开卷轴看了看:“不错。” “那么,合作愉快。”赛尔维斯声音中带着愉悦。 “合作愉快。”无名说。 赛尔维斯离开了,无名也没再进去看涅斐丽,他回到了庭院,准备好好研究一下傀儡技术,做大做强,增产增收。 可刚回庭院还没多久,庭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敲门声缓慢,轻柔,仿佛天生带着寒意,如同厉鬼来索命。 “赛尔维斯?”无名纳闷之中,打开了门。 入眼的是一个大大的尖顶帽,雪白,宽大,毛茸茸。 帽子下,是一个矮小的蓝色人偶。 “呦,你好呀。”菈妮打着招呼,声音如黑夜般冰冷。 菈妮的灵体面庞眯眼微笑着,可无名分明看到,人偶的那半边脸,额角上裂出几条痕迹。 无名想都没想,直接滚到一边。 畸形的黑色大刀被两手抓住,从斗篷中上撩斩出,被无名将将闪过。 与此同时菈妮的另一只手已经取出一柄小巧黑刀,甩出红色的命定之死气刃,割向无名。 同时最后一只手取出法杖,无数冰块冰雹一样砸向无名。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无名惊怒,“哪有你这样见面就打架的?” 回应无名的是一道巨大的寒气冰刃。 无名立刻卧倒,冰刃擦着无名的头皮飞过,所过之处周围一切都冻成齑粉。 “行,你逼我的。”无名使出封禁魔法,把菈妮的魔法尽数封印。 菈妮看法杖没用,直接把法杖砸向无名。 “你这丫头也太疯了。”无名惊诧,“还有没有人管管了?” 还真有人来管了,天边拉塔恩飞来,高呼刀下留人。 随后拉塔恩在半空坠落,一头栽进庭院,上半身插进泥土中,腰间还挂着一个紫色光圈。 无名看着拉塔恩,眼角抽搐几下,继续躲闪菈妮的攻击。 没有了魔法,至少菈妮的攻击好躲避了一些,他可以绕着拉塔恩转圈。 “无名!我一定要杀了你!”菈妮怒吼着,不断向无名甩出命定之死,大刀向无名的头上砍去。 拉塔恩也终于从泥土中把脑袋拔出来,连忙拦住菈妮:“算了算了菈妮,找到了就好。” “你闪开!”菈妮大刀割向拉塔恩的大手。 拉塔恩只得把手松开。 “拉塔恩,你碎星将军的骨气呢!”这下轮到无名吼了,“拿出你被尊腐骑士扎成刺猬的气势来啊!” “被那把刀割到很麻烦的。”拉塔恩嘟囔。 “麻烦?救命啊大哥!”无名说。 “喊他也没用,你这条命是我的了,谁都救不了你!”菈妮狂吼,“乖乖来受死,你别逼我用这把刀的力量。” “你也别逼我,逼急了我真死给你看。”无名说。 “正好,你快点去死。” “杀了我,你妈永远治不好!” 这句话终于让菈妮停顿了一下: “你能治好我妈?” “有些思路。”无名说。 “那你也给我去死。”菈妮说,“谁还信你的鬼话!” 菈妮再次挥舞黑刀。 这次无名没有再闪躲,他直接朝菈妮冲了过去。一个闪身躲过大刀的劈砍,劈手就把刀夺了过来,踢向一旁,随后一把搂住菈妮。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这样就能不让我捅你了?”菈妮冷言冷语,“你躲开我的黑刀了吗?” 无名松开菈妮,看了看身下。 小腹上,黑刀正插在上面,红色的命定之死从黑刀中流溢出来。 无名倒退几步,似乎力气都被抽干。 “这是什么武器?”无名语气突然平静下来。 “想要?我送你啊。”菈妮说,“可以跟你埋一起。” 无名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好奇妙的感觉,生命力在被抽离转化。我中招了?” 拉塔恩有些不忍:“那是命定之死的力量。” “那我死呗?”无名说完,嘎的一声倒在地上。 菈妮看到无名躺在地上,也颤抖着身体,大口喘息起来。这具身体本就不算健康,为了追杀无名消耗了太多力气,她几乎要站不稳了。 菈妮转身看向拉塔恩:“带上妈,回家。” 说完这话,菈妮只觉得意识模糊,很快就要沉睡过去,身体摇摇欲坠,几欲摔到。 一只手扶住她,帮她稳住身子。 “谢谢……”菈妮下意识道谢,扭头看过去。 无名又站了起来。 “你!”菈妮硬是被无名给激清醒了,下意识就要再度攻击,但手里一件武器也没有,只能握起拳头。 “诶。”无名手指着菈妮的拳头,“你可是履行承诺了啊,你已经杀了我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没完没了。” 菈妮听到这话,终于是没砸下去。 “人被杀就会死,你这像死了的样吗?”菈妮冷声说,说完发现自己手还扶在无名胳膊上,连忙甩开。 “你也被杀了,就剩个灵魂,不照样活蹦乱跳追杀我?”无名说,“大家都是死不了的老东西,装什么呢?” “你说谁老东西?” 无名说:“你不会要说自己很年轻吧?” 菈妮又把手往斗篷里掏,似乎还有宝贝没拿出来。 “停停停。”无名想起了菈妮那另外三根法杖,连忙叫停,“我们可是亲戚,不要动粗。” “谁跟你是亲戚?”菈妮更怒了。 无名做出一个和菈妮稍等的姿势,自信地走进庭院深处,打开房门。 只见房间里,一个亚人正拿着根法杖,耍着把式。 亚人面前,满月女王抱蛋而坐,偶尔会将目光转移到亚人身上。 “你在干嘛?”菈妮看到这诡异的场景,迟疑了。 无名得意地给菈妮介绍: “你妈手里的蛋,是你的兄弟。我已经跟他结拜了,异性兄弟,换句话说我们是姐妹啊。” 菈妮气得看向被甩向一旁的大刀。 “如果这个不能说服你,还有另一个。”无名说,“看到那亚人了吗?他现在就是满月的孩子。那亚人以前也认我当妈,四舍五入,满月就是我姐妹啊。” 无名有些忧虑:“不过这样的话你辈份就下去了,我怕你不乐意,就没说这个。” “我杀了你!”菈妮还是忍不住了,手伸进斗篷。 无名也早有防备,第一时间释放禁制魔法。 这样菈妮就算掏出三根法杖,也只是三根木棍,奈何不了他。 但无名失策了,从菈妮斗篷里掏出的不是法杖,而是一柄大剑。 那大剑足有菈妮一个身子那么大,剑柄似乎是菈妮的身体碎片构成。 如此大的剑,并不是完整藏在斗篷里的,剑柄取出,无数蓝色长发沿着剑柄舒展,像松树一样层层伸展。 随后寒冰凝结了长发,组成硕大的剑身。 这个过程只发生在瞬间,等菈妮甩开剑柄,巨大的剑刃已经撩斩向无名。 无名没想到菈妮身上还有一柄大宝剑,只得暴退。 但剑身划过,甩出波刃,魔力刀刃轰击无名,再度将他击退几分。 菈妮乘胜追击,一剑纵劈,势要将无名劈成两半。无名这次学聪明了,没再后退,而是测身闪过。 无名闪过,露出身后的满月女王。 菈妮心惊,连忙收力。 这次波刃倒是没有从剑身上发出,但剑身本身的锋锐还是没法收回。 锋利的剑刃划过满月手中的琥珀卵。 一声清脆的喀嚓声,响彻安静的庭院。 在场所有人、半神、亚人、乌龟,都眼睁睁看到琥珀卵断成两截,从满月怀里掉落。 ============ 无名看着那碎成两半的琥珀卵,呆住了。 他一个跪滑溜到琥珀卵旁,号啕大哭: “兄弟啊……兄弟啊!” 无名痛斥菈妮: “你这个女人也太狠了,你不想我当你兄弟,也不用杀了自己亲兄弟啊!” 菈妮没理会无名,但也没再攻击。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满月身上。 随着那冰冷的剑刃划破琥珀卵,菈妮的满腔怒火好像也被划破,瞬间冷却下来。 菈妮慌了,以前琥珀卵偶尔离开母亲的手,一般就是掉落或者被人拿走。 母亲会不顾一切地爬着要回琥珀卵,全无女王的威严与高贵。 但琥珀卵被破坏会发生什么呢? 面对未知,菈妮也有点心生恐惧。 拉塔恩就要直白的多了,直接大叫快跑。 “跑什么?”无名不以为意,“不就破了个蛋吗?哎呀顶多被传送到一千年以后,所有人都遗忘了我们。” 满月女王直勾勾盯着破成两段的琥珀卵,微微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孩子……我的孩子……” 哀怨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响起,贯穿庭院四周。 “什么逼动静?”无名四下张望,不知道声音从哪里来。 四下打量一番,无名大概知道声音是从哪来的了。 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他仅仅是转个头,都比过去困难得多。 无形的力量摄住周围的空气,令它们成为满月的喉舌,替她发出内心的哀怨。 无名惊讶得看着菈妮拉塔恩: “你们老妈还有这特异功能呢?” 拉塔恩额角滴汗:“她在大书库泡了那么久,研究出什么新魔法都不奇怪。那可是交界地魔法师的顶点。” “孩子……我的孩子!”满月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怀中越来越明亮,仿佛孕育着一轮蓝绿色明月。 “怎么了怎么了?”无名感受着那亮光,“你妈要变成干尸了?” 菈妮突然对无名大吼: “你那封禁魔法的招式,快点用!” 随着菈妮的吼声,一缕碎屑从满月怀中的光球中飘落,落在地面上。 庭院悄然出现一个大坑。 无名从善如流,连忙把紫圈套在满月身上。 光球仿佛受到什么干扰,变得不稳定起来。 但却没有消失。 “不管用啊。”无名龇牙,“这么棘手?” “母亲的‘月’也可以消除魔法,或许抵消了吧……”菈妮也无法确定,“拉塔恩,用你的重力魔法,方向朝天空。” “用不了呢。”拉塔恩指指腰间的紫色光圈。 “无名你撤掉魔法,拉塔恩衔接好。”菈妮说。 紫色光圈撤掉了,光球似乎变得更加不稳定,隐隐有膨胀爆发的意思。 与此同时,另一轮紫色的魔法席卷过去,在光球前方组成一个喇叭,朝向天空。 “不对。”拉塔恩脸色变了,“我的魔法被消除了。” “怪不得那么怕老妈。”无名笑了,“碎星将军,行不行啊?” “我用暗月试试,能不能消除那个光球。”菈妮没办法了,只好自己上,“母亲要是受伤了,你们快点治疗好她。” “行了,你也别费劲了。”无名说,“我来。” 无名上前,踢了一脚满月的手掌,那光球立刻开始暴涨。 “你疯了?”菈妮大惊,连忙施展魔法,在身前竖起层层冰墙,拉塔恩也拔起地面,将层层岩石和泥土挡在身前。 光球爆发了,但并未朝四面八方涌动,而是收束成一个光束,轰向半空。 光线在无名周围扭曲,源源不断将光芒导向天空,直到光球彻底萎缩消失。 “搞定。”无名擦擦头盔。 还没等菈妮无名等人松口气,满月掌心再次亮起光芒,眼看着下一个光球又要孕育而成。 “没完啦?”无名嚷嚷起来,他看向菈妮,“公主,事态紧急,我们把满月杀了吧?” “你敢杀我妈,我就杀了你。”菈妮说。 “你本来就要杀我,有区别吗?” 菈妮咬牙切齿:“区别就是用黑刀,还是用猎杀指头刀。是给你死亡,还是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都不想要。”无名说。 菈妮大怒:“你很闲吗!身后!” 无名转身,一个光球已经蓄势待发。 他只好又给满月疏导了一发。 “你妈这丸子搓得可是越来越溜了。”无名愁眉苦脸。 事情有点僵住了,不杀了满月,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稳住满月。 无名看得出来,满月怀里的蛋掉了,一直想手搓出另一个蛋来代替孩子。 他又始终没找到适合满月的蛋,没法代替…… 嗯? 无名眼睛突然亮起来。 无名只觉得大脑一阵清凉,一直以来纠结与无名脑海中的难题,突然融汇贯通,想通了什么。 “不就是蛋跟孩子吗,我们有!”无名大笑起来,姿态豪迈。 一旁的柏克一直躲在大乌龟米利耶身后,听到无名的话,可怜巴巴冒出头: “主子,这种情况再让我上,我会死的。” 无名说:“放心,你不会有危险的。我一直想让你代替满月手中的蛋,却一直没成功。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了——我们缺失一个转化的过程。” “转化的过程?”柏克眨巴眨巴小眼睛。 “没错,满月手里是一个蛋,突然变成你,虽然满月失去了神智,但潜意识里一定可以察觉这种变化,所以一直在抗拒把你当成她的孩子。”无名说,“所以只要给她一个从蛋变成孩子的过程,她一定就会接受了!” 柏克说:“所以……您要把我塞进蛋里?” “那多危险,老板是这样的人吗?”无名说。 柏克想点头,又有点不敢。 “瞧好吧。”无名得意地说,他又看向菈妮,“等会儿你就会发现,你没法对我下手了,我们先和好吧。” 菈妮大喝:“身后!” 无名不慌不忙转身,就第三个满月的“孩子”流掉,趁着满月还没搓出第四个光球,大喝一声: “看好了!” 无名高高跃起,两臂白鹤亮翅,扑向蕾娜菈,阴影笼罩在满月之上——随后蜷缩身体,刚好落在满月掌心。 “妈妈!”无名发出一声稚气恶心的叫声。 “这就是你的方法?!”菈妮眼前一黑,感觉灵魂都要被气得从人偶身体里出窍。 “不等等菈妮。”拉塔恩说,“他……” “成了?”菈妮难以置信地看向拉塔恩。 “他真得好像一个蛋。”拉塔恩说。 无名蜷缩成一团,闪着金属光泽的盔甲以一个完美的角度扭曲,以背部的光滑面接触满月的掌心,脸部和手则朝向菈妮等人。 活像一个巨大的西瓜虫。 而满月居然真得安定下来,不再搓光球。 无名得意地哼哼: “一直在找蛋,没想到灯下黑,忘了我自己。不就是蛋吗,以前又不是没装过。我跟你讲,我装得可像了,没有任何妈妈能分得出来!” “蛋?你说得是鸟妈妈吧?”菈妮说。 “你以为你妈现在的智商比鸟高多少?” 菈妮举起那柄由身体组成的大剑,盘算着以什么角度下手可以削烂无名的嘴而不伤及母亲。 无名说:“干什么干什么?你难道要不止一次,而是两次得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孩子?” 菈妮眼神冷峻得看着无名,突然收起了架势。 “那你就当母亲的好孩子吧。”菈妮四手抱胸,“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脱身。” “这有何难?”无名自信满满。 他开始施展光魔法,身体也逐渐伸展。 他好像真得化为一颗蛋,而且正在破壳而出。 随后,蛋壳一片片破碎,从蛋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一个小亚人从蛋里跳出来,妈妈妈妈得叫着。 满月这次终于把视线从蛋挪到了人身上。 亚人突然扭头,对一旁看傻了的柏克说: “快点来替我。” 柏克连忙过去,在光影交织中实现了互换。 无名从幻象中脱身,恢复骑士模样。 “搞定。”无名竖起拇指。 无名欣赏着满月慈祥欣喜的神情: “你看,现在你妈是不是更和蔼了?” 菈妮一直在关注着母亲,她得承认无名说得没错。母亲的神情确实变得更柔和了。 菈妮没再说什么,捡起躺在庭院上的法杖和大刀,走向无名。 “你还要打?”无名说。 “肚子上的黑刀,还我。”菈妮指指无名小腹。 无名拔下插在肚子上的黑刀,丢给菈妮。 菈妮收起所有武器,说道: “你真能治好母亲?” “我不确定。”无名说,“有个猜想需要验证一下,如果证实了,有希望能治好。” 菈妮手指敲着大刀,沉思着。 她看向无名:“琥珀卵里有大卢恩。” “真哒?”无名连忙捡起掉在地上的两瓣琥珀,在里面扒拉,果然看到环形的虚像。 无名谨慎地看菈妮:“你要拿走?” “把它给你的亚人。”菈妮说。 “为什么?”无名不解。 “你不给,那亚人在我母亲手里活不过一天。” 无名于是将大卢恩塞给柏克。 “还有什么指示公主?”无名回头看菈妮。 菈妮的头已经垂了下去,再没了动静。 拉塔恩上前看了看:“睡过去了。” “那么困呢?”无名说,“她不会找到我之前一直就没睡觉吧?” “这倒不是,只是死亡的阴影在不断追逐她。”拉塔恩将菈妮轻轻放倒在地上,斗篷给她盖到身体上,“死亡与酣眠,似乎总是如影随形。” “你就让她睡这?”无名说,“不带走吗?” “她醒来肯定不放心,还得回来。”拉塔恩说。 无名叹息:“行吧——你妹是怎么知道满月在我这里的?” “我怎么清楚,我也是看到她杀气腾腾往你这跑才跟过来的。”拉塔恩说。 无名想了想:“我大概能猜到怎么回事,算了,反正事情也解决了——你的事情完了吗?” “完成了,两套方案,随时切换。”拉塔恩说。 无名点头:“没意外的话应该还是原方案。” 随后无名准备送拉塔恩离开史东薇尔,亲眼见证了意外的发生。 米莉森帮勒缇娜调整好了手臂,这次勒缇娜的手彻底复原,熟悉的手感回来了,百发百中的魔弓手恢复正常。 白金之子们抄录得也很迅速,一天半就抄出好几根卷轴,让米莉森带着离开。 但米莉森带着勒缇娜,勒缇娜带着梵雷,三人还未出城,就被挡了回来。 “怎么不让出门?”米莉森问守城官兵。 守城的也认识米莉森,指指头顶: “您自己上城墙看看就知道了。” 米莉森走上城墙,朝远方看去。 密密麻麻的甲士正在接近城墙,几乎把能走的所有的道路都占据了。 海德跑到涅斐丽门口,拼命敲门。 虽然他也不想打扰涅斐丽休息,但事态紧急,显然不允许涅斐丽再睡了。 房门被打开了,涅斐丽揉着眼睛看海德: “怎么了?” 海德看到涅斐丽,心情终于安定了一些: “领主联军,领主联军到了。”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吗?”涅斐丽说,“急什么?” 海德哭了:“史东城后方也有,从湖区来得也有,我们被包围了。” 涅斐丽也清醒过来: “后方人多少?” “不比前方的少。”海德说。 涅斐丽皱眉:“海德,你说过吧,领主联军从雾林里逃出了一半。” “一半多。”海德说。 “现在后面又来了一半。”涅斐丽说,“这不是一点没有折损吗?” 海德张张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恐怕得问无名……” 涅斐丽回到房间,穿戴整齐,带上斧头: “好了,先调查清楚,再想解决办法。” ========= 雄伟坚实的史东薇尔突然被两面包夹,引起的震荡很快席卷城中所有人。 米莉森和勒缇娜被堵了回去,无名也没把拉塔恩送走,同样打道回府。 无名说:“人数有点多啊。” “不下十万。”拉塔恩判断。 “能守住吗?”无名问拉塔恩。 “我来可以,涅斐丽……难。”拉塔恩说。 “确实难,就算能赢,城里人估计也死干净了。”涅斐丽推门进来。 涅斐丽一眼看到没有幻象伪装的拉塔恩。 “碎星将军?” 拉塔恩点点头。在面对绝大多数人时,拉塔恩还是相当有威严的。 涅斐丽说:“恐怕我没法指望碎星将军帮忙?” “我一会儿就走。”拉塔恩说。 涅斐丽不再与拉塔恩寒暄,看向无名: “问你个事,当时在雾林,你说你请来虫子退兵,具体是怎么退的?” 拉塔恩瞪着无名。 无名对涅斐丽翻个白眼: “这是可以说得吗?不合适!” “恐怕你只能在这说了。”涅斐丽说,“事态很紧急,我得为我的城负责。” 无名无奈:“就是请虫子击退联军啊,没什么复杂的。” 涅斐丽说:“我的人已经统计完了包围史东城的联军旗帜和大致人数。除了没见到奈德哈特家族,其他家族的主力和领主全在。而奈德哈特家族的领主和主力,是在海德要塞城下,众目睽睽之下被虫子消灭的。” 涅斐丽总结:“也就是说,除了被你们亲眼看到的人,其他人在雾林里损失很小。” “有这种事?”无名也很惊讶,“我不知道虫子杀了多少人,看地上有不少尸体,也没多问。” “好吧……”涅斐丽叹气,“再问问你,能不能帮个忙?我知道你是勇猛的战士,价钱好商量。” “雇佣兵?”无名摇头,“不干。” “多少卢恩都不行?”涅斐丽问。 “这事太大了,你出不起的。”无名说。 “上次你不是两百万就出手了。” “那是有虫子可以白嫖啊,真出动我自己的力量可不是这个价。”无名说,“而且我去墙头看了,这次可比雾林那次阵仗大多了。围攻一个海德要塞,跟围攻史东薇尔,阵仗差太多了。” 无名说:“总之我做生意的,不好做赔本买卖。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卖谁不是卖?就算他们赢了,还能不让我做生意了?” “好吧。”涅斐丽神色黯然,“也罢,这次结束,无论成败,宁姆格福都不会再有战事了。” 无名提议:“你说,能不能和平解决?” “怎么和平解决?”涅斐丽皱眉,“你不会也要让我交出白金之子吧?” “比如在城墙上唱歌跳舞,感化对方?” 涅斐丽茫然:“啊?” 无名说:“我最近一直想组建一个歌舞团,啊,用情绪的力量感化他们,你说有没有搞头?” “我不知道,你可以试试。”涅斐丽起身离开,“失陪,我还有其他事。” 无名说:“我可以帮你做做半神的工作,他们要是愿意出面调节,这局也就解了。” “麻烦你了。”涅斐丽带上门离开。 目送涅斐丽离开,无名看向拉塔恩。 “看我干嘛?我不会出手的。”拉塔恩摆手。 “不缺你一个。”无名撇嘴,“现在我院子里有三位半神,我就不信,还能找不出一个帮忙的?” “自己不愿意出力,麻烦别人是吧?” “不然呢?”无名说,“别人出力我又不花钱。” 无名摇着手指头: “想赚大钱,不能只靠自己劳动,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奴隶——学会利用他人的力量。” 拉塔恩摇摇头,丢给无名一个圆盘: “那我先回城寨了,有需要就用这个联系我。” 随后拉塔恩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天边。 “会飞真好啊,多少人围攻都拦不住。”无名嘟囔,“我要是有个会飞的坐骑就好了……” 可惜无名现在也只能想想,现在是史东城会飞的,只有战鹰,那玩意儿也没法载自己。 还有涅斐丽,让一域之王当坐骑也不合适。 最重要的是不够酷,无名可没有赛尔维斯的爱好。 “赛尔维斯……”无名嘟囔。 他翻出傀儡技术的卷轴,认真翻看起来。 ============ 涅斐丽挟着暴风深入敌阵,收割了一片生命后又扬长而去。 涅斐丽尽情展现着史东薇尔城的顶尖战力,以此挫伤联军的锐气。 这算是史东薇尔少有的优势,她拥有那些领主都没有的强悍个人实力,可以像一柄尖刀扎进敌营。 可惜兵力差距过大,即使率兵攻击,也只会被敌军淹没。 涅斐丽回到史东薇尔,风暴散去,胳膊上插着一根长箭。 或许是角度过于刁钻,长箭穿过了暴风,刺中了涅斐丽。 “太危险了。”海德说,“万一他们准备好了陷阱,您就危险了。” “只恨我还不够强,如果有半神的力量,我一个人就可以将他们击溃,什么陷阱都困不住我……”涅斐丽攥紧斧头,“城里怎么样?” “乱疯了。”海德说,“很多人打算离开。平民无权无势,为了跟随有能力离开的人,无所不用其极,城里发生的很多事我都难以启齿,就连很多官员都想跑了。” “包围圈已经合拢,现在再跑,跑得掉吗?”涅斐丽苦笑。 海德说:“恐怕他们是想投靠对面,以此换取生机,我都给拦下了。城里的情况不能泄露出去。” 涅斐丽点点头 海德报告:“但是城里的居民很愤怒。很多人觉得是信任您才没有逃离,如今被围堵,觉得您辜负了他们。” “我确实辜负了。”涅斐丽说。 海德说:“城外的领主们一直在煽动城内居民。他们承诺帮助他们攻城的人可以获得优待,否则就是远征队的下场。他们一直向城内投递类似的消息,我们竭力拦截,但应该还是有不少漏掉了。而且有些守军也在动摇。” “居民们信了?” 海德嗫嚅道:“有骨气的那些黄金之民,都在远征队里……” “懂了。”涅斐丽说,“还是我的错。” “这不能怪您,谁能想到……” “王者要有担当。”涅斐丽说,“不用给我开脱,他们的命都交给我了,还不允许抱怨了?” 涅斐丽说:“现在应该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能想出来,就不会恐慌了。”海德叹气,“我们就是实力有所不如。他们背后绝对有半神级的力量支持。否则怎么可能从雾林全身而退,又神不知鬼不觉绕到湖区后面。” “半神……”涅斐丽喃喃。 她试图再联系百智,却始终没能成功。 涅斐丽说:“照你这么说,我们投降最好喽?” “这问题您不能问我。”海德说,“真投降了,其他人好说,唯独我和您不会被放过。” 卫兵敲门进来: “白金之子求见。” 米莉森带着勒缇娜来见涅斐丽。 彼此都算是熟人,米莉森关心道: “情况怎么样?” 涅斐丽笑笑:“我们正在考虑投降,不过投降我和海德是不会被放过的。” “不能投降。”米莉森说。 “没错,不能投降。”涅斐丽说,“会被清算的不只是我和海德,还有白金之子。” “我也是为了白金之子而来。”米莉森说,“勒缇娜被堵在了城内,必须送她出城。这是白金之子唯一的请求。” “其他白金之子呢?”涅斐丽问。 勒缇娜说:“其他白金之子已经听说了您遇到的困境,他们决定,牺牲自己。这也是他们开出的条件,作为送我出城的代价。” 米莉森听到有些震惊: “怎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向外人说的。”勒缇娜微笑,“白金之子们愿意主动退让,让您不再受到那些非难。” “不行。”涅斐丽说。 “现在不是善良的时候了。”勒缇娜说。 “无关善恶。”涅斐丽说,“领主们根本不在乎你们,他们只是在用你们的存在离间我和百姓。你死了,他们也不会退兵。” “但是黄金之民会与您和解。”勒缇娜说,“城中还有大量的黄金之民。他们继承了自葛孚雷时代起就拥有的良好传统——长寿带来麻木,无聊带来残忍,他们可以转化为悍勇的战士。” 涅斐丽为白金之子的牺牲感到震撼。 她叹息道:“真是罪恶啊……” “背负罪恶前进吧,用王者的器量承载罪恶。”米莉森捂着额头说。 勒缇娜侧目:“米莉森你原来会说这种话哦。” 米莉森愣住:“我刚是那么说的吗?” “怎么好像你的精神状态还不如涅斐丽?” “可能没休息好吧,连夜给你调试胳膊。”米莉森说,“我都幻听到爆炸声了。” “我也听到了。”涅斐丽冲了出去。 原本以为是联军不宣而战,用投石机攻击了城内,可冲出去,涅斐丽却发现了不对劲。 又是城内发生了暴乱,遍地都是火光。 “总不能还有敌人潜入在城内吧?”涅斐丽说,“我密道什么的都堵住了,守卫也换了一批,魔法阵也重新检查了,就是义父也不可能再派遣很多人来啊……” 米莉森也冲出来,看到火光。 其中一个方向的火光格外茂密。 米莉森说:“糟了,那是白金街的方向。” “义父没完了?”涅斐丽说,“我跟你一起。” 勒缇娜说:“米莉森,你去找艾尔帕斯老先生,符节还在他手上。涅斐丽,我们去救黄金之民。” “救黄金之民?”涅斐丽愣。 “救黄金之民。”勒缇娜说,“那样你才能重新竖立起威信。” 米莉森没多说,直奔白金街。 到了白金街,果然又是一群调香师正在攻击。 人未止,几枚火球就甩了出去,炸翻那些调香师,皮肉焦黑外翻,露出淋漓血肉。 “咦……”米莉森却愣住了。 这些调香师里,只有一个调香师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其他的调香师皮肉下是苍白的血液。 仿佛白金之子一般。 破空声打断了米莉森的疑惑,她下意识闪躲,数只箭矢贴着米莉森鼻尖划过。 米莉森看向攻击的方向,敌人的形象出乎她的意料。 一个傀儡兵六只手抓着三把弓箭,不断朝米莉森发射弓箭。 “怎么会是傀儡……” 米莉森平日一直和白金之子待在一起,只在老师的工地上见过这些傀儡。 “老师?不可能是老师。这些傀儡是卡利亚的技术……”米莉森像是想到什么,“之前突然失效的魔法陷阱也是卡利亚的技术,领主们突然从湖区出现,好像传送一样,卡利亚精通传送魔法……” 涅斐丽和勒缇娜也在街道上遇到了同样的袭击,原本在无名工地上的那些傀儡都出现在城里,并且换上武装,无差别地破坏周遭一切。 涅斐丽一斧子一个,闷头砍杀着那些傀儡。 她想到了海德的报告。 据海德的报告说,当时领主抢夺了无名的十辆马车的物资,将里面的东西吃干抹净,又将马车送到城下。 马车里的,是被他们肢解的俘虏,以及一些傀儡的肢体。 涅斐丽突然想到,自己为了给远征队最好的后勤补给,是用不知疲倦的傀儡代替了牛马。 涅斐丽嘴唇咬出血,不断砍杀陷入疯狂的傀儡。 史东城的鹰楼上,一个带着翅膀的傀儡兵站在鹰楼的顶部,俯瞰着史东城,发出赛尔维斯那阴森的笑声: “嚯嚯嚯……基甸,你失去了你的女儿,也会失去你觊觎的白金之子,而那个商人……会被菈妮杀死。没人知道是谁将你女儿的灵魂抽离,而我又多了一件美丽的藏品。” ============== 傀儡蜂拥至白金街,疯狂屠杀着所有的白金之子,魔法陷阱失效了,白金之子只能用崩裂辉石负隅顽抗。 傀儡们化身精准的杀戮机器,不断收割白金之子的性命,街道染成白色。 “给我住手!”米莉森冲进白金街,狂猛的火鞭甩动,将一架架傀儡点燃抽烂。 米莉森冲进白金之子的家,并未发现有人。 她站在房顶,高高跃起,仿佛要飞到天上。 旋转一圈,米莉森发现白金之子都聚在长老的庭院,傀儡也在朝那边涌去。 米莉森在屋顶跳跃,几个起落间赶在傀儡之前来到白金之子面前。 靠近米莉森才发现,庭院四周,魔法陷阱虽然失效,却有一层半球状防护罩,笼罩在庭院四周,将白金之子都保护起来。 “快进来。”艾尔帕斯连忙招呼米莉森。 防护罩关闭,等米莉森进去又开启。 “长老,我们原来还有后招。”米莉森惊喜。 “这是你老师前不久刚送来的。”艾尔帕斯说,“他说城里可能有危险,让我们聚集到一处。我们就来到中心这里了。” “老师!”米莉森更惊喜了,“他怎么知道的?” 艾尔帕斯神情古怪:“他说这是他招来的。” “嗯……好像也是。”米莉森说,“不说了,这防护罩可以撑多久?” “张开这么大的防护罩,得消耗不少卢恩。”艾尔帕斯说,“不过应该足够撑到城里的救援。” 正说着,天空变了颜色。 数不清的巨大燃火巨石划破天空,将天空染成红色。 领主们也在此时发动了一次攻击。 其中有几颗巨石还砸向了白金街,被防护罩偏转,砸塌了旁边的几间房子。 艾尔帕斯苦笑:“看来是等不到救援了。” “说不定老师会赶过来呢。”米莉森说,“法阵被破坏之前,先安心等待吧。” 体积不小的防护罩颇为显眼,鹰楼上的傀儡也看到了。 “嗯?基于时空的防御魔法?有意思,一般人还真破解不了。”傀儡在鹰楼上翻滚跳跃着,像是熊孩子看到什么有意思的玩具,“让我想想,白金之子不怕毒,得换个东西……” 数名调香师分立在长老庭院四周,贴着防护罩,将香料灌进嘴里。 随后混合着唾液喷出,形成阵阵红色浓雾,逐渐覆盖整个防护罩。 随后这些调香师挥洒振奋香,形成了一个更大的防护罩,将雾气封闭在里面。 当浓雾将防护罩笼罩,法阵的边缘开始渗出红色的烟气。 米莉森变了脸色: “防护罩无法防御大范围长时间的毒气攻击。” 渗进庭院的是一阵带有腐蚀性的酸性雾气,简单的触碰不会有太多问题,可如果在这种雾气中待时间长了,迟早会被腐蚀殆尽。 “要撤下防护罩了吗……”米莉森心有不甘。 艾尔帕斯说:“撤下吧,先打破外面那个泡泡,通风把雾气吹走。米莉森,你挡在门口,等通风完,我们再启动法阵。” “只能如此了。”米莉森点头,手中的火球蓄势待发。 防御障壁关闭,米莉森离开甩出纷飞的火焰,将外面的泡泡打碎,随后不断轰击门外的浓雾。 可火球无法阻挡调香师的步伐,他们互相配合,不断抛洒振奋香形成防护罩,硬是冲进庭院。 米莉森提高了攻击频率,终于破开顶在最前面的调香师,击杀了一个调香师。 而其他的傀儡已经冲了进来,第一波冲进来的全是手持弓箭的傀儡,疯狂射杀白金之子。 米莉森甩出火鞭,奋力击落着那些箭矢。 她应接不暇,疲于奔命。 米莉森只恨自己没有老师的力量,可以竖起一面火墙,拦截一切箭矢。 白金之子这时也展现出了坚韧的生命力,尽量缩在长老房间后方,不断用杜鹃辉石反击。 白金之子齐齐投出杜鹃辉石,魔法球齐射,居然一时压制住了傀儡的进攻。 “还不能启动防护障壁吗?”米莉森得空大喊。 “没机会了。”艾尔帕斯苦笑。 位于庭院中央的防护障壁启动法阵已经被傀儡接近,守在那里的白金之子已经被射杀。 为了安全设计,启动法阵很难被破坏,傀儡接近也无法破坏它。 可几个调香师守在了那里,不断洒出振奋香,在法阵前套出层层防护罩。 米莉森可以选择集中火力突破防线,启动防护障壁,可已经有太多敌人涌进庭院,她关闭法阵的时间,白金之子就会被屠戮殆尽。 米莉森有些绝望了。 “不必难过孩子。”艾尔帕斯说,“我们总是要死的,你还年轻,要逃出去!我们给你掩护。” “对,离开吧。”已经被扎成刺猬的木屋中,长老也开口,“我们已经没救了。米莉森,离开前带走院子里那个宝箱,那是白金之子们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米莉森看向庭院的一个角落。 那里一直躺着一个宝箱,但在眼下无论是自己还是敌人都不想理会那个箱子。 “我不走。”米莉森倔强地挥舞火鞭,尽量拦住密集的箭雨,给白金之子们掩护,创造攻击的环境。 “不要辜负他们的好意。”长老说,“趁现在还有机会,带着你的右臂离开吧。” “我的右臂?”米莉森愣了一下。 艾尔帕斯说:“我们瞒着你,为你做了一条手臂——放心,不是畸形的,很漂亮。” 长老开口:“你不是白金之子,手臂不需要调试,以你掌握的知识,足够自行安装了。这是我们送你的谢礼,感谢你的一路帮助——” “各位。”米莉森打断了长老,“麻烦你们,替我掩护一下,用光所有的杜鹃辉石也没关系。” “你要做什么?”艾尔帕斯问。 “接肢。”米莉森回答了简短的两个字,冲向宝箱。 几个傀儡试图阻挡,米莉森没有用火焰,直接用身体把他们撞飞出去。 米莉森冲到宝箱前,打开了宝箱。 一根右臂静静躺在宝箱中。 确实如艾尔帕斯所说,并不畸形,白皙修长,又不乏肌肉。 是很适合她的手臂。 米莉森甚至认出了这根手臂的来源。 它来自那位接肢贵族,那个俊秀的少年,仅剩了半截身体,和一只右臂的忧伤的少年。 当时米莉森与接肢贵族交战时,就感觉到,那少年的肌肉力量,不在自己之下。 如今又经过细调,这将是最完美的手臂。 魔力球在她身后纵横,压制住进攻的傀儡。 “快带着手臂离开吧!”艾尔帕斯说,“你就算接肢,也挡不住他们的。一只手释放火焰,和两只手释放火焰,没区别的!” 米莉森没有作答,左手一把撕开绑在右臂上的裹布,将断臂贴在肩膀上。 好像是上了什么义肢一样,喀嚓喀嚓的声音不绝于耳,神经肌肉与骨骼在接肢的仪式下相连,带着剧痛。 米莉森额角渗出冷汗,但始终面无表情。 她活动了一下右臂,顺势取出了怀里的一柄弯刀。 锋利的赛施尔弯刀,这段时间只作为她接肢实验用的刀具。 米莉森右臂攥紧刀柄,左手掌心抚摸刀身。 一抹火焰被她抹在刀身上,蜿蜒如流水的刀身上流动起灼热的火蛇。 米莉森转身,深吸一口气。 面对满园的敌人,她高高跃起。 随后,庭院中的一切似乎凝滞了一瞬。 空气涌向米莉森,推动她的身躯以违反常理的姿势凭空冲刺,顺着流水般的空气,米莉森挥舞起手中那并不算多长的弯刀。 随后,半个庭院的敌人,碎了。 米莉森的手臂消失了,赛施尔弯刀连斩,纵横的超长刀气伴随着流炎裹挟在她全身。 米莉森像炮弹一样冲过整个庭院,沿途的所有敌人全部被割成碎块,没有一块有超过头颅的大小。 即使是使用了振奋香拥有防护罩的调香师也无法阻挡,火焰会在瞬间破坏防护罩,随后而至的刀气再将调香师割成碎片。 而这还没完,米莉森在庭院尽头稍稍停顿,以锐角折返,朝庭院另一个方向撞去。 米莉森就这样在庭院划出三道白色的道路,苍白的碎块泼溅在道路四周,白色血液缓缓渗进满是刀痕的土地中。 三秒时间,庭院被清空了,拥挤在庭院中密密麻麻的傀儡现在化为堆积在地面密密麻麻的碎块。 米莉森停下,微微喘息,随后堵在门口,像一个优雅的舞蹈家,肢解着每一个试图接近门口的傀儡。 随后她再次跃起,在门外又一次施展了那恐怖的剑舞,将外面的傀儡也一并切碎。 远处观看的鸟型傀儡看到这一幕,一个站不稳直接栽了下去。 庭院中的白金之子也都看呆了。 十秒钟之前,他们还面临灭族的危机,准备悲壮地迎接终结,十秒钟后,危机突然就解除了。 白金之子们面面相觑,随后看向艾尔帕斯: “我们为什么不早点把这礼物送给她?” 艾尔帕斯委屈了:“这不是……人家一开始不愿意接肢,想着等以后时机合适了给人家一个惊喜嘛……” 艾尔帕斯敲敲面前的木屋: “这事您知道吗?” 木屋中没有回应,没有半点动静。 “又睡着了?”艾尔帕斯说,“这都能睡着?” 艾尔帕斯贴在木屋的墙上仔细听,却连打呼声都没听到。 “不会出事了吧?”白金之子们说。 危机解除,白金之子们也不用再躲到木屋后面,都走到木屋正面。 艾尔帕斯打开门进去看了看。 出来以后,艾尔帕斯说: “还活着,好像是昏过去了。” “被米莉森吓到了吧。”白金之子冷不丁说,“他那个位置,那剑舞是贴着过去的。我在木屋后面看着都心惊胆战。” “你们在说什么呢?”米莉森走进庭院。 “我们在说你的剑舞。”白金之子说,“真没想到,您居然拥有如此华丽又强大的剑技。” 米莉森微笑:“这要多亏了你们的接肢。” 远处的鹰楼,鸟型傀儡从一坨鸟粪中爬出来,喃喃自语: “……女武神的水鸟乱舞?” 赛尔维斯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要被谁发现一样,甚至带上一丝颤抖。 鸟型傀儡在房顶上踱步几圈: “仅靠这点傀儡……没戏……算了,反正有那种实力的家伙守护,基甸也不可能得手。” 想到这,赛尔维斯语气也有些愉悦:“我反正是赢了,基甸满盘皆输。” ============== 随着白金之子们危机的落幕,城内的这场大骚动也逐渐开始平息。 涅斐丽也干掉了城中疯狂的傀儡,攻城的领主也终于没有一鼓作气击溃守城的将士,开始鸣金收兵。 恢宏的史东薇尔此时弥漫在硝烟中,一时有些平静。劫后余生的众人都不再有力气狂嗥,陷入到不知该庆祝生还,还是悲哀死伤的复杂情绪中,沉默不语。 但无论如何,史东薇尔终究撑过了这次袭击,赢得了片刻的喘息。 城墙上的将士们都躲在安全的位置,喝着酒水,庆祝生还。 城墙上,却有一个身影,挺立在高处,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被弓箭射到。 无名站在城墙上,眺望城外。 火焰在他周遭涌动,展现他不平静的内心。 无名现在很愤怒,格外的愤怒。 史东薇尔城外两端,已经建好一半的大桥,此时只剩下几块残垣断壁。 领主联军在包围史东薇尔的同时,顺便把那还未完工的大桥拆了。 “我的大桥……”无名欲哭无泪。 前期的所有投入全都化为流水,战争刚刚开始之际,无名率先惨痛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刚变成蛋没高兴多久,就深刻的理解到了什么叫覆巢之下无完卵。 损失的卢恩不会凭空消失,此时都化为滔天怒火,涌入无名心中。 “很好,很好,领主联军是吧,不让我做生意是吧……”无名声音颤抖,“就明天吧,明天,让这场闹剧结束吧。” 其实可以分割成几章调整节奏,但……就这样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想死你了 白金之子们收整行装,准备走出白金街。 头一回,他们将昂首挺胸地走出白金街。 他们是去赴死的,所以走得康慨豪迈,就连轮椅都摇得欢快了许多。 艾尔帕斯把衣服穿戴好,控制着轮椅绕着米莉森转了两圈。 “真是不可思议。”艾尔帕斯大笑,“活着的时候,我们担惊受怕,每天活在压抑与黄金之民的歧视目光中。但如今我们要赴死,还是为了黄金之民赴死,心里却觉得痛快。黄金之民发现我们比他们更勇敢,得多别扭。” 米莉森却没觉得痛快,白金以死明志,这总让她有种熟悉又排斥的感觉。 米莉森觉得自己是想到了腐败。曾经自己也想以死明志,但老师却改变了她。 艾尔帕斯说:“米莉森,不用担心,我们可能也不会全死。为了最大程度的震动黄金之民,我们决定一个一个牺牲。先献祭我这个最老的东西,表示诚意,也表示我们的勇气。” “勒缇娜明明很关心您……每次遇到危机都让我来保护您。”米莉森说,“您不该赴死。” 艾尔帕斯微笑摇头: “真要以生命洗净他们的眼睛,当然要有诚意,当然要最重要的领导带头。至于勒缇娜……” 艾尔帕斯从怀里取出一枚符节: “米莉森,这符节,是我们村子里最重要的秘宝,是前往圣树的钥匙。这才是要保护好我的原因。米莉森,你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善良和忠诚,我愿意托付给你。你不是要去圣树吗?钥匙是必须的,带着勒缇娜一起去吧。” 听着艾尔帕斯托孤一样的言辞,米莉森有些忍不住,接过符节,往一边难过去了。 白金之子们在艾尔帕斯的带领下,整装待发了。 这是白金之子们闪耀的时刻,他们再无需涅斐丽的保护,血液也不再是毒物。 他们反而要保护涅斐丽城主,以自己的苍白血液帮助史东薇尔城。 一直以来受人庇护的白金之子,此时格外的畅快与从容。由勒缇娜护送他们,走向城墙。 米莉森放心不下白金之子,她还是准备追上去,远远地护送他们最后一程。 “米莉森。”有人在叫她。 米莉森看过去,声音来自孤零零的木屋。 此时长老的庭院前所未有的冷清,勒缇娜已经带着梵雷准备离开,只剩长老一个人,更显孤独。 “您是唯一不去的呢。”米莉森说。 长老呵呵笑:“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 “艾尔帕斯老先生说您不喜阳光,而且四肢全断,连轮椅都没法坐,您去不是自我牺牲,还得请人砍头。您随时会逝去,没必要一起了。” “其实是,他们不想让我去。”长老说。 “尽量保存您脑中的知识吗?”米莉森想到白金一族的行事准则,极端地以集体利益为准。 实际上白金们的康慨赴死,也是为了让勒缇娜能顺利出城与涅斐丽做出的交换条件。 长老说:“呵呵,不是,你很快就能知道了——米莉森,帮我个忙。” “您说。” “你的刀法很好啊。”长老说,“可以帮我削个棺材吗?” “啊?”米莉森愣,“白金之子不是都水葬吗?” “我是说让你坐一个可以放下我的小盒子。”长老说,“带我去城墙上。” “您也要自我牺牲吗?”米莉森暗然。 “我要死了。”长老说,“这不算什么牺牲,发挥最后一点余热罢了。” 史东薇尔满是硝烟的街道上,黄金之民坐在街边,看着招摇过市的白金之子,罕见地没有叫骂。 这里许多人都被一位白金之子的魔弓手救了性命。勒缇娜的弓箭的打击面覆盖极广,她救下的人比涅斐丽还要多一些。 当切实受到好处时,他们的那丁点良心还是没法允许自己继续叫骂。 可想到领主们所说,如今城里的惨状就是白金带来的,他们也没有摆出和颜悦色的神情。 “你们出来做什么?”黄金之民对白金之子冷言冷语,“城里可不安全。” “白金街更不安全。”艾尔帕斯微笑,“烦请各位随我们一起,我们有件事,要与你们讲。” 艾尔帕斯的话勾起了黄金之民的好奇心,他们跟着白金之子,越聚越多。 白金之子们登上了城墙,同样呼唤着城外的领主。 “尊敬的领主、黄金之民们,我是艾尔帕斯,白金村的村长。”艾尔帕斯高呼,“我要代表白金之子,向你们讲话——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攻击我们,认为我们是污秽的种族。涅斐丽王维护我们,你们便连同她一起攻击。 “对于我们是否生于污秽,我不想辩解。但我想说,我们并不是自愿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我们无论污秽罪恶,并不是我们愿意这样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呢?”城外的领主大喊一声,随后与周围人一同狂笑,“不过是虚伪的申辩而已!肮脏的白金。肮脏到葛瑞克大王都不愿意染指你们这些人的肢体。” “不错。”艾尔帕斯说,“我理解,如果不付出代价,是不会被人相信的。” 艾尔帕斯高呼:“所以在诸位的见证下,我们将结束我们的生命。诸位黄金之民,诸位领主的将士,请好好想一想——涅斐丽王愿意接受这样的我们,她一定也愿意善待你们。无论你们是疾病、衰老、还是横遭不测身体残疾。涅斐丽王都愿意维护你们,她不是一位暴君!” ============= 涅斐丽从城墙上纵身一跃,再度跳进敌营。 风雷盘旋,一时竟有几分碎星将军的威势。 涅斐丽撕裂敌营,不知疲倦地冲杀。 期间不断有兵刃在她身上添置新的伤口。 在敌营中冲杀几个来回,涅斐丽才返回城墙,浑身喷血。 涅斐丽大口嚼着药丸,准备再战。 涅斐丽向来悍不畏死,但此时的战斗多了几分壮烈,比起勇敢,更像自杀。 白金一族的做法启发了她,以身殉道,或许可以唤醒黄金之民的良知。 无名的言辞也启发了她,她放不下居民,才会被众叛亲离。学会放手,相信后人,或许他们反而可以互相理解。 当然涅斐丽是不会浪费这一身膂力的,她要跳进敌营,尽情杀戮,为城里人争取胜利。 涅斐丽盘算着,虽然无法像碎星将军那样孤身入敌营,杀个七进七出还能全身而退,但在彻底死亡前,足以正面把敌军撕出几道豁口。 无论是反击,还是逃离,都够了。 在她跳下去的瞬间,鹰楼的群鹰就会收到消息,给全城发送消息,让他们自行决定是战是逃。无论什么选择,她都可以用力气给他们扛出一条路。 涅斐丽已经休息好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站在高墙上,准备跃向自己壮烈的结局。 她跳了起来,突然一只手甲伸过来,勾住她铠甲的领子,把她捞回来。 被铠甲卡了脖子,涅斐丽咳嗽了几声。 回头一看,竟是无名。 “你不用管我……”涅斐丽还以为无名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准备救她,凛然地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但还没说完,无名丢过来一个一人高的大门,砸到涅斐丽脸上。 “啊……”涅斐丽鼻子被砸得生疼,红了起来,“这是什么?” “传送门啊。”无名说,“直通艾蕾教堂。“ 涅斐丽瞪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 “之前是放在史东城外的,听说要打仗,我就搬进城内了。”无名说。 “这下居民可以逃走了。”涅斐丽说,“谢——” 无名打断她:“给我卢恩和人,我帮你弄死领主联军。” “你要出手?”涅斐丽说,“你怎么转性了?” “欺负到我头上了。”无名阴森地说,“他们把我桥拆了,我就把他们的野心拆了。” 无名不耐道:“快点给我人,还有卢恩。” “哦哦……”涅斐丽反应过来,连忙呼唤卫兵。 “可你能退兵吗?”涅斐丽还有些怀疑,“我知道你很强,但这两边可是有太多敌人了。” “这些混蛋,也配我出手?你能刮起风暴是吧?”无名说,“你去正门。” 无名指挥一位城主,仿佛指挥一个手下的员工,语气中尽是不容置喙。 但这种自信的神态,却让涅斐丽安心起来。 “要我做什么?”涅斐丽问。 “刮起风暴啊。”无名说。 “正门挨着风暴山丘,风不小啊?”涅斐丽不解。 “再勐烈一点。”无名说,“你就站在前门城墙上,贴着敌人刮风,刮起的风暴越大越好。” “懂了,干扰他们视线是吧?”涅斐丽点头。 谈话间,卫兵已经前来。 涅斐丽说:“你要多少人,多少卢恩?我让人给你取去。” “给我挑嗓门大的,会唱歌跳舞的。”无名说,“敲锣打鼓,吹号鸣金的那种人知道吧?” 涅斐丽担忧地看着无名: “你不会真打算用歌舞感化他们吧?” “感化他们?我给他们送钟!”无名说,“让他们站上后门城墙,锣鼓都搬上去,动静越大越好。” 无名想了想说:“卢恩……先拿一千万。” 一千万不是小数目,不过对于已经繁盛了一段时间的史东薇尔来说,还不算艰难。 涅斐丽将卢恩交给无名时,带着希冀问他: “我们有获胜的希望吗?” 无名没回答,而是甩给涅斐丽一个卷轴。 “这又是什么?”涅斐丽疑惑地打开卷轴。 “我桥的图纸,自己研究。”无名说。 涅斐丽瞪大眼睛:“这是……你什么时候?” “你自己安排。”无名说,“他们给我送了个大礼,我们也得给他们几个惊喜。” 涅斐丽目不转睛地看着卷轴,心里计算着。 她缓缓说道:“……很好,就是恐怕,还是不太够……” 涅斐丽放下卷轴,发现无名已经没影了。 她又看了一眼卷轴,虽然依然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但……至少有博一博的可能了。 =========== 无名回到了庭院。 他已经做完了一切布置,但诚如涅斐丽所说,领主联军委实人数不少。 而人这种东西,能发挥的力量是很有弹性的。可以兵败如山倒,发生大规模的溃逃,也可能誓死不屈,战斗到最后一刻。 所以还是需要一个保险,一个一旦出手,立刻可以止息争端的保险。 也就是半神,以及半神背后的庞大势力。 一脚踹开庭院大门,摇醒了拉妮。 “嘿,帮帮忙。”无名说。 “我母亲的实验有进展了?”拉妮问。 “不是,帮忙站个台。”无名说,“史东城被围攻了。” “关我什么事?”拉妮问。 “你妈可就在这呢。” “她在别的地方你没法治?” 无名说:“可以,但我想让你出面,让领主联军滚蛋。” “滚蛋。”拉妮说完,又闭上眼睡去。 看这小蓝眼珠油盐不进,无名也只能从满月身上找方法。 柏克和满月相处的不错——此时柏克下半身整个都溶解了,化为半个蛋形物质,融化在满月的掌心。 但同时柏克持有的大卢恩还在不断修复着他的身体,让他保持原样。 “老板,我要吓死了!”柏克看到无名过来,带着哭腔,“我能不干这份工作了吗?” “看起来确实挺危险的。”无名说,“还好听拉妮的话给你大卢恩了——你现在能不能让满月站出来帮忙?” “我现在连让她不要把我融化了都做不到。” 无名叹气:“好吧……我再想想办法。” 无名注意到满月脚下,有一个魔法阵。 “这是什么?”无名好奇,“我不记得有这玩意儿啊。” “这是米利耶老师让我画的。”柏克说,“之前米利耶老师一直在教我魔法,还说这个魔法阵可以让人更有悟性。” 无名恍然:“怪不得之前一直想不到自己变成蛋,到了你这就想到了,还有这么神奇的法阵呢。” 柏克说:“听说整个学院都覆盖这种魔法阵,所以盛产魔法师。” “那你在安心学习,我还有事。”无名离开。 “老板……”柏克可怜巴巴看着无名。 “为了我们的事业,多辛苦辛苦。”无名说着离开了房间。 无名苦恼:“满月也不行……你行吗?” 无名铠甲的表面突然流动起来,凝聚成一团银色泪滴,随后化为高大的满月女王。 满月女王在无名身前走了两个来回。 这次行动流畅了很多,行走之间,优雅了许多。 “进步神速啊。”无名鼓掌。 假的满月开口:“我参考了那位公主的仪态。” “参考谁无所谓,像就行。”无名说。 “可是我感觉还是有些不太协调。”泪滴说。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无名塞给泪滴一篇演讲稿,“背熟记好,跟我上城墙,当着那些领主面念出来。反正距离远,他们看不出来。” “现在去吗?”泪滴问。 “不急。”无名冷笑,“先跟他们耍耍。” 无名让泪滴重新贴合到铠甲上,寸步不离。 自己则去城墙,准备先踩个点,观察领主们的位置,找到演讲的黄金位置。 等无名来到城墙这里,发现城墙下居然聚集着相当多黄金之民,城墙外,领主们居然全部聚集在湖区的一侧。 至于城墙上,黄金位置没找到,白金倒是看到一大堆。 还发现涅斐丽也在这边看。 “这是闹哪样?”无名凑到涅斐丽身边问。 涅斐丽无奈:“白金之子们说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准备集体自杀,挽救我的风评。” “让老人自杀?解决年轻人的问题?”无名笑,“我喜欢,很豪迈啊。” “劝都劝不住,等会儿他们要是从这跳下去,我还得刮风再把他们救回来。”涅斐丽说,“我都安排好了,你那边呢?” 无名比了个手势:“安排好了,让白金之子躲远点。” 涅斐丽派人准备拦下白金之子,突然又看到一个人上到城墙。 白金此时也看向一边,有些惊讶。 无名顺着看过去,发现米莉森正扛着个棺材,健步如飞上城墙,把棺材往城墙上一墩。 “长老来了。”米莉森高声呼喊。 她侧耳在棺材里倾听了两句: “您要出来?阳光也没事吗?好吧……” 米莉森打开了棺材,将长老扶了出来。 棺材内外都有精巧的木架结构,被米莉森支好,把长老摆到高处。 艾尔帕斯看着这一幕直皱眉: “米莉森,你不该带他来这。” 米莉森说:“长老非要来,说他也要讲两句。而且您也说了,这事得德高望重的人来……” “你错了米莉森。”勒缇娜在一旁说,“艾尔帕斯老先生,就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人。” 米莉森愣:“那长老呢?” 勒缇娜说:“白金村,其实从来没有长老呀。” “诶?”米莉森傻眼。 勒缇娜说:“长老只是一个幌子,为了保护艾尔帕斯先生。木屋里的人甚至不是白金之子,艾尔帕斯先生说那只是个捡来的人。” “也不只是捡来的人那么简单。”艾尔帕斯说,“唉……事情麻烦了。” “诶!”米莉森有点搞不清状况。 她突然感觉有什么异样。 周围安静了。 无论是城墙上,还是城墙下,还是城外的领主们,都鸦雀无声起来。 甚至包括无名和涅斐丽,都齐齐盯着架子上的人影,见鬼一样。 寂静仿佛瘟疫,飞速蔓延到敌军那边。 城墙外,一个领主抓起一个望远镜,似乎想要再确认一下,随后望远镜从他手中跌落。 “葛瑞克?”不知道是谁开口,敬畏中带着恐惧。 城墙上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个架子上的身影,苍白,瘦弱,四肢全断,却面带微笑。 苍白的老人环视四周,笑了: “听说,你们很想我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使唤人的才是老板 苍白的老人一开口,有几个领主当场就被吓得从马上跌落下去。 对于绝大多数黄金之民,对于所有的领主来说,葛瑞克的声音绝对是相当的有辨识度。 即使这声音嘶哑了很多,依然可以听出那熟悉的音色。 对于宁姆格福的人来说,葛瑞克之名,有止小儿夜啼之功效。而对于领主们来说,这就不止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了,他们是以切身之痛感受葛瑞克的恐怖的。 作为小国领主,需要给史东薇尔上贡。 而葛瑞克需要的供品,不是金币不是卢恩,是肢体。 无数国王的子女都被送到葛瑞克那里,再无音讯。 当初被涅斐丽救回圆桌的红袍少女罗德莉卡就是要被送去接肢的。 葛瑞克居然没死! 这个消息海啸一般传遍整个战场,城里城内。 “不可能!”带着骷髅王冠的领主大吼,“你肯定是假的!” “没错!”驴头徽章的领主连忙附和,极力否定着这个可能,“肯定是卑鄙的涅斐丽找人假扮!” 白发的苍老人棍目光穿过战场,盯着那两个领主: “霍尔登博格,你送我的山妖,我很喜欢,特别是它的左臂和左腿,很有力气。而你,嗯……骷髅王冠……我记得你是哈蒙德格雷姆家族的,你的儿子叫罗曼对吧?是个剑术高超的俊小伙啊,前不久他都还活着呢——一部分活着。不过你也不必难过,他的右臂,现在就在这位姑娘身上。这姑娘的剑术比他更好,你儿子跟着沾光了。” 两个领主脸上的血色瞬间全无。 “你……你……”骷髅王冠的领主颤抖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驴头领主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的眼睛是金色的,怎么可能变成白色……” “确实,我褪色了——变成曾经最鄙夷的人。”葛瑞克声音渐渐低沉,“我也很虚弱,如你所见,我的接肢已经全断了……” 他突然尖利地大笑起来: “不过不要紧,我可是听说了,还有很多人怀念我,是不是啊?” 葛瑞克的脑袋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看向城墙下的黄金之民: “啊,你们如此抵触涅斐丽的统治,想必是还爱戴着我。朕很欣慰,正好,朕需要你们的肢体,补充我的虚弱。来吧,成为朕的肢体吧!” 城墙之下,半数的黄金之民脚下一软,直接坐倒在地,另外一半则尖叫着逃跑。 葛瑞克有些失望:“怎么?你们高呼着我的名字,如今我归来了,怎么又跑了?” 他暴睁双目:“朕从地狱回来了,为何还不跪下!” 无论城墙内外,还是城墙上,都有为数不少的人下意识跪拜了起来。 “看来我还是有点威信的嘛。”葛瑞克阴森地笑了,“很好,那我就要下达我的第一条诏令了。” 葛瑞克深吸一口气,大吼道: “你们说涅斐丽不够正统?那就听好了,今天起,史东薇尔,就是她的!宁姆格福的王,就是她!这王位,是我传给她的!” 葛瑞克剧烈咳嗽起来,半响才缓过来,阴森地说:“现在,她够不够正统了啊?” 整片战争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无人想到,事情会突然如此发展。 突然,一根巨箭刺破空气,刺向葛瑞克。 但就在即将刺穿葛瑞克时,剑气纵横,将巨箭削成碎片。 米莉森挡在葛瑞克的身前。 她不是宁姆格福的人,虽然听说过葛瑞克的凶名,但对她来说,“长老”才是她更熟悉的人。 在其他人还在发愣时,米莉森最先回过神来。 除了米莉森之外,还有些早就知道葛瑞克身份的人,比较平静。 艾尔帕斯沉默不语,梵雷依靠在勒缇娜身旁,同样神情冷漠。 梵雷清楚,把他的嘴封上,就是为了让他这个知晓葛瑞克身份的人不透露出去。 居然被这老东西摆了一道,混蛋……好想咬死他…… 葛瑞克被极具冲击力的木屑划破脸颊,鲜血流出。他呵笑: “看来有人不服我啊。” “葛瑞克!你已是强弩之末,还想拿你的半神身份唬谁!”有的领主大吼,“各位,无道的暴君就在眼前,杀了他,为你们的兄弟姐妹报仇!” “你们敢吗!”葛瑞克同样一声暴喝,将城下还未升起的骚动压制得死死的。 一时间,再无人敢对这位曾经的半神攻击。 这便是半神的威势,哪怕只是半神中的末席,在生命的最后,也甚少有凡人胆敢忤逆。 “哼,如果没有异议,就滚回去吧。”葛瑞克说着,准备从城墙上下来。 一个身影飞身接近葛瑞克,速度极快,将那瘦小的人棍身子直接撞出支撑他的木架,摔到城墙上。 随后身影压到葛瑞克身上,两手掐在葛瑞克的脖子上,力道之大,以至于嵴椎发出脆响。 变化如此之快,几乎没人反应了过来。 米莉森反应过来了,但面对那人影时,却犹豫了一瞬,没有出手。 无名坐在葛瑞克身上,一双铁手掐在葛瑞克脖子上,杀气滔天。 “无名?”涅斐丽没想到,会是无名。 她也不傻,看得出来葛瑞克是在帮她。 但为何无名会出手要杀葛瑞克?难道他才是内鬼? 一瞬间涅斐丽脑中把城里发生的诡异事件都转了一遍,发现如果是无名,倒也确实很多都能对上。 在涅斐丽的震惊中,无名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哪怕是大桥被拆了都没有的惨嚎: “我的两成税收! !” ============ 无名对葛瑞克从没这么有杀心过,就是当初葛瑞克把他的商店灭了,他都没有杀葛瑞克。 对无名来说,过去可以改变。 但过去可以改变,未来却无从改变。 无名都已经准备好了泪滴,让它扮演满月,给涅斐丽解围,之后他顺理成章收取两成税收。 无名算计过,围绕史东城的所有利益冲突,都不如这两成税收值钱。 美滋滋的算盘心里都打好了,谁成想突然就不知哪里窜出来个葛瑞克,把算盘给砸了。 城里至少有三位半神,加上能联系的拉塔恩,四位半神,卡利亚那三位哪个出头可以把功劳算在自己头上,怎么偏偏出头的是个葛瑞克! “老师!”米莉森大惊,连忙去拉无名。 “别叫我老师!”无名悲愤不已,“我没你这个逆徒,你怎么能跟个外人合起伙来坑我啊!” 涅斐丽是听明白了,哭笑不得: “无名,这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你这……” 果然,无名这么一打岔,葛瑞克出场时那股恐怖压抑的气氛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领主们对视片刻,高举起逆鹰旗帜: “杀掉葛瑞克!杀掉涅斐丽!除暴君,复仇!” 无名对领主们的冲锋号置若罔闻,狠狠地踹着葛瑞克,踹得他惨叫连连。 等葛瑞克终于昏过去,没气了,无名恨恨地指着葛瑞克:“回去我再收拾你。” 无名直起腰,看着朝城墙冲锋的领主联军,火气还没消,愈加暴怒: “你们以为你们就逃得掉是吧?给我死!” 无名伸展双臂,仿佛施展着什么黄金律法: “让群星给你们送终!” 无名的气势过于惊人了,加上之前还暴打了葛瑞克,领主们下意识以为有什么杀招,或者前方有什么陷阱,纷纷勒马叫停。 可无名这姿势摆了一会儿,并未发生什么。 “一定又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大家不要怕!”有领主振臂高呼,仿佛带领人民的贤王,威武不凡,头顶有光。 头顶真的有光。 领主们发现,天空突然明亮了几分,并且越来越亮,甚至亮到他们难以视物。 随后便是地动山摇,所有的动物都在受惊中四散奔逃,领主们纷纷从马上摔下来。即使是史东薇尔都在剧烈晃动,普通士兵连站都站不住。 风暴从湖区方向吹拂到史东薇尔,有那么一瞬间,狂风甚至压制了史东薇尔那终年不散的暴风。 无名站在墙头,迎着强光,舒服地眯起眼。风沙与细枝划过他的铠甲,发出碰撞声。 等亮光终于消散,领主们骇然发现,在他们后方延绵不绝的军队,消失了一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之上,崩飞的碎石没有落下,反而在一种紫色光芒中漂浮在半空,仿佛没有重力。 无名往脚边扔了个圆盘,不满地说: “怎么晚了一会儿,我姿势都摆好了,整得我多尴尬。” 拉塔恩的投影出现:“你让我临时改了座标,我有什么办法。” “我也没想到他们是在湖区这边啊,我以为风暴沙丘那边呢。”无名开始甩锅。 拉塔恩也不跟无名争:“效果怎么样?” “打掉了一半。”无名观察着,“算上正面的人,大概四分之一吧。” “我这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拉塔恩说。 “用不着你,我做生意的怎么会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无名说。 “你还有牌?”拉塔恩好奇。 “拜托,这是史东薇尔,是涅斐丽的城,又不是我的城。”无名关上通讯,看向涅斐丽,“嘿,宁姆格福的正统君王,该你了。” 涅斐丽点头,踏上城墙,盯着城外。 战鹰环绕在她身旁,发出尖利的鹰鸣,将威严压向城下的敌军。 还有领主不甘示弱: “我们只损失了两成兵力,依然占据绝对优势!” “可星星……”有领主担忧。 “如果他们真的可以随便让星星落下,我们早就死绝了!”领主说,“我手下有观星者,他们能证明,绝对不会再有陨石!” 领主们的军队号角再次吹起,很多骑兵的马都跑了,只好穿着重甲,朝史东城冲锋。 响亮的号角吹向,旗兵沿着悬崖挥舞,通知对岸的旗兵,同时发动总攻。 涅斐丽也下令吹号。 城墙上锣鼓喧天,号角齐鸣。 但城内却看不到有出兵的迹象,涅斐丽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率先冲到城下,身先士卒,只是踏在城墙上,盯着敌军的位置。 当敌军冲过某个位置,涅斐丽才终于扬起斧子。 晴天霹雳,狂风雷鸣。 像是什么信号被吹响,领主联军的尾部,一块大地突然颤动起来。 大地的再次颤抖让很多人吓破了胆,尤其是尾部的那些士兵,都是距离陨石最近的劫后余生之人,感受到震动,玩命地往前跑。 但这次没有光亮,没有疯狂和重压,大地震动的规模也小了很多。 大地陷落,一个十几米直径的柱状物体从地下冲了出来,地上触碰到柱状物的士兵纷纷化为齑粉。 柱状物体的顶部是一圈圈的细密尖牙,仿佛一个巨大的沙虫,却是钢铁制成的。 无名对涅斐丽说:“这是我从故乡的一个生物身上获得了灵感,那玩意儿贼能挖洞。” 涅斐丽盯着那个柱状物体,点点头。 “沙虫”张开了大嘴,露出一个巨大隧道。 高举逆鹰旗帜,没有皮肤的可怖小人举着大盾涌出来。沿着沙虫的大嘴往里看,可以看到由一条由铁盾组成的隧道。 身披铁棘的男人也从隧道中走出,沙虫那盘旋的利齿和身体在深红色气的控制下逐渐停转。 小人们高举大盾,咆孝着将周围的敌人顶飞,把周围清场。 随后大批的失乡骑士、流刑士兵、葛瑞克的士兵与骑士从隧道中涌出,在敌人的后方冲杀起来。 领主们发现被绕后,准备下令先冲锋,甩开那些人,然后让后方的部队断后,挡住涅斐丽的军队。 领主们发现至今没从城墙上见到大批士兵,他们判断城里已无兵可用,只要占据史东城,后方涅斐丽的兵就将面对坐拥城池的他们。 领主们也看到,只有涅斐丽还在墙头。 他们见识过涅斐丽的强大,有涅斐丽在前方挡着,对领主们来说即是挑战,也是机会。 因为涅斐丽没有带队,史东城没有厉害的将领,无法带领将士撕裂后方。后方的部队就可以给他们争取充足的攻城时间。 领主们是这样想的,可却很快发现,厮杀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怎么会这么快?”领主们惊恐回头。 只见后方的部队扬起风暴,飞速吞没他们的军队。 领主看着那狂暴的飓风,惊怒不已:“怎么可能,城楼上是假的涅斐丽不成?” 可等狂风散去,出现在失乡骑士前方的将领却不是涅斐丽,而是一个身着重甲的老将。 老将扬起旗帜,高吼着指挥。 周围的将士同样怒吼着冲杀,身上覆着仿佛奇迹一般的红光,他们更加悍勇。 老将用旗枪扎穿三个敌人,甩手将尸体甩飞,砸倒一片敌人,大笑起来: “想不到还有机会为史东薇尔再战斗一次,失乡骑士,随我冲锋!” 看到被打得措手不及的领主,涅斐丽终于开始有动作,准备跳下城墙。 “王,带点人一起吧?”海德担心,“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有道理。”涅斐丽,“可惜城里已经没人了。” 涅斐丽转向城内,看向依然聚集在城墙下的许多黄金之民: “各位黄金之民,我们的军队已经沿着地下隧道深入了敌人后方,将他们打得人仰马翻!那隧道,是依靠白金之子的力量建成的。他们为这座城市、为了你们的存亡,已经付出了很多——远比你们多!现在是你们展现勇武的时候了。白金之子已经为你们铺平了冲锋的道路,现在轮到你们拿起武器保护他们了。愿意随我并肩战斗的,拿上武器!” 后门的大门洞开,涅斐丽举起双斧,裹挟着风暴冲向敌阵,大笑着在敌阵中撕出一片片张扬的血痕,切割战场。 她的身后,许多黄金之民举起武器,杀向涅斐丽切出的小块敌阵。 “真热闹。”无名在墙头看着,“米莉森,你要不要上去凑个热闹?” 米莉森摇头:“这是他们的使命,轮不到我。老师,这都是您安排的?” “我不是说了,收二十二万修桥费嘛。”无名说,“用拉塔恩的技术修上面,用白金之子的技术修下面。” 无名又想起了自己可怜的大桥,愤满地说: “还好我没把身家都堵在一座桥上,拆我桥,我就用桥阴死你们!” “不愧是老师。”米莉森说,“史东城正门,您也有安排吗?” “听到这号角声了吗?”无名说。 米莉森点头。 自从战争开始,史东城的号角就没停过。城墙上环绕着大嗓门的将士,高声呼喊。 “这声音没停,就代表他们还没冲进来正门。”无名说,“史东城的正门,可比后门还安全。” 无名很悠闲:“正门是不会打开之门。” “怎么做到的啊老师?给我讲讲。”米莉森说,“我给你捏肩。” “少来,你手力气太大,别给我肩甲捏瘪了。”无名说,“也很简单,正门狭窄,放个东西挡一下就行了……” 史东薇尔正门,这里与后门的热血与冲杀迥然不同。 风暴变得更加剧烈,不断吹起风沙,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种环境下,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都很困难。 但即使隔着重重风沙,交战也没有停止,可以听到围绕在正门附近,始终有激烈交战声。 正门的联军没有经历过葛瑞克的威慑,也因为风沙,甚至没看到陨石的恐怖威力。他们听从着将领的指挥,不断冲向风暴,冲向正门。 一波人冲进风暴中,在激烈的风中声,前方的冲杀声仿佛都小了几分。 联军冲到前方,突然发现风沙小了几分,十分欣喜。 再仔细一看,周围有许多树木,是这些树木遮挡了风沙。 “想来是史东薇尔想植树造林,屏蔽风沙,却便宜了我们。”将士们笑着拍拍树干。 树干突然碎裂了,一具尸体掉了下来。 从服饰来看,是他们的友军。 将士们吓了一跳:“是爬城墙的兄弟掉下来了吗?” 他们查看一番,发现友军的尸体干枯,几乎没有丝毫水分,仿佛一具干尸。 “这是怎么死的?”他们不解,面面相觑。 “咦,你的头盔……”有人发现,对面的人,头盔中钻出几只苍蝇。 对面的人也看着他,语气惊恐: “你的眼睛……” 那人的一颗眼睛,已经干枯,从里面源源不断爬出蛆虫。 突然,在场所有人的身上炸开树枝。 那树枝仿佛由他们身上肉体所化,由内而外生长,随后树枝快速粗壮,形成一颗黑色树干,将他们的身体顶到半空。 狂风中,地面厚厚的沙尘被逐渐吹散,露出一张巨大、恐怖,有层层叠叠骨质的畸形脸庞,脸的下颚伸出触须样的东西,向联军来的方向延伸。 这张大脸几乎占据了正门前那个狭窄通道的全部空间,没有任何人可以绕开它前往正门。 正门前,一头坠星兽站在那里,不时释放重力魔法,将那些化为树木的尸体撇向两侧的悬崖。给新涌入的联军腾地方。 城楼上,依然锣鼓喧天,仿佛激战正酣。 正门前,一切都静悄悄地,只有风暴呼啸。 ========== 显然,在经历了葛瑞克的恐怖威慑后,领主联军们的军心已经有些涣散了。 当后门的联军剩三分之一时,开始出现大量溃逃的士兵。 史东薇尔,算是守住了,以后这些领主也再无掀起风浪的能力。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点小杂鱼需要我出手?”无名悠闲坐在椅子上,跟米莉森吹嘘,“什么叫老板?使唤人的才是老板!” 无名得意地表情仿佛透着头盔都能看出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但城墙上的士兵都满是敬畏地看着那个椅子上的商人。 领主联军对于他们来说是令人绝望的灭顶之灾,对半神来说却不过是小场面。 可为了应对这次的进攻,有三位半神的力量都投入了战场。 这其中,两位半神的力量都是他弄出来的。 而唯一与他无关的半神葛瑞克,被他暴揍了一顿。 现在还躺在一边哼唧呢。 闲聊,从创造者角度聊聊写文的困境与思考,以及面对读者与玩家的差异。 想到什么写什么,随便聊聊。 从创造者角度聊聊写文的困境与思考,以及面对读者与玩家的差异。 看到不少人觉得拖沓,啊,正常,一个是因为这段剧情牵扯到的角色确实太多太杂,另一个原因是,我细纲没写好。 什么叫细纲没写好呢,就是设想了很多剧情,但是,剧情之间的衔接没想好,剧情推进时就很容易出bug。比如写着写着,发现这个场合下,以这个角色的性格是不会做出这种反应的(喜欢不写细纲写小说的应该理解吧);或者写着写着,发现一个前置的剧情忘了写了。这个时候为了不让后续剧情出bug,要么整个大改整条剧情线,要么就得再找补一下。这个找补的过程,往往就会让人觉得拖沓。 而我又特别在意达到某个剧情的前期铺垫,总觉得铺垫不给足,就会觉得突兀,就会导致愈加冗长。(这个可能是因为我被那些铺垫不足的作品整ptsd了,导致过于警醒了) 比如,啊,盾构机(有mong男当初一眼就猜到了,不愧是mong男)这个剧情,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做了个盾构机的整蛊剧情,有多少前置呢?1,收服艾隆梅尔,而收复艾隆梅尔的前置剧情是让主角涉及到赎罪。2,主角接触过烟熏湖大沙虫。3,巴霍巴利王里的南瓜盾牌阵。4,地下城的大盾士兵,想得到他们还得下一趟永恒之城。5,梵雷的出血狗牙。 这只是个简单的不重要的例子,少点铺垫也没事,麻烦的是涉及到角色成长和重大冲突的剧情,铺垫少了或者干脆出bug了,就会出现某个剧情不够可信的问题。 当然也有葛瑞克这种藏着掖着的暗线,然后每次想用什么剧情提示读者的时候,如果没get到,就会觉得这段剧情是废剧情,完全没信息。 另一个困境时,我目前不方便写细纲,这个后面会提到。 然后拖沓的另一个原因是:没法像以前那么写。 统计之前的章节可以看到,前面基本上几章就能写一个新的npc,引一个新点子。 但以这个密度写,说白了魂和环能写的点,也就那些,写不长远。就像我曾经借无名之口说过的:不引入新系统,封闭系统迟早完蛋。 所以开始追求有些铺垫的剧情,好写长一点嘛。我最得意的还是那个,“很可能是狗”,既符合基调,又有铺垫有字数,以梵雷偶然变成狗的剧情,碰撞上恩夏文本中的“沉默”设定,以及性子急这个剧情,引出法环着名的“很可能是狗”这个留言梗。可惜这种也属于是妙手偶得,很难设计出来。 (梵雷变狗真得是偶然,一开始就是想给梵雷来点苦难,满足读者朴素正义观念,再被白金村感化就行了。也安排好葛瑞克帮他接肢恢复了。但后来发现,诶不行啊,梵雷认识葛瑞克啊,必须得堵上他的嘴——然后就变成狗了。我当时自己在群里都在感慨梵雷太惨了。) 字数的要求导致的拖沓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角色设计的复杂化。 其实我很喜欢小葛,很喜欢宁姆格福。因为小葛很简单,坏就是坏,可以直接发生简单又激烈的矛盾冲突。 但其他半神和npc却不是这样,没法直接设计成一个简单的反派,只需要成为垫脚石;或者设计成一个简单的恭维主角的摄影机,提供爽感。 宁姆格福也很好,有很多支线的起点,也有摩恩城这种小副本。 然后一个问题就出现了,主角对于同一个角色的困境,其实是可以很快解决的。这等于角色在后续地图中的剧情就被削掉了。如果不给角色设计新的矛盾,或者设计新角色,后面地图可以写的东西其实是在萎缩的。 然后是关于群像以及玩家读者之间的差异。 一个问题,作为小说的主角,像游戏主角一样走剧情,要么是像不看攻略的玩家一样,莫名其妙地接触到npc人生中的一段,之后再无交集。要么像看了攻略的玩家一样,能接触到所有势力所以npc的矛盾,并给他解决掉——这放在小说里就太怪了,很难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去这么做。 所以也就很难让主角去主动接触这些剧情,这时候只能切视角,写其他角色的剧情,然后让剧情收束到主角身上。 说到切换视角,就必须要提一下不同玩家、以及玩家与路人读者间的差异了。 魂系npc和boss,人气其实是远大于主角的。为了让玩家有代入感,主角不是失忆就是什么信息都不知道。玩家接触到的主要是npc的剧情,而自己是一个摄像头。 所以你可以发现魂系npc的各种同人都要多于“主角”。对于熟悉剧情的玩家来说,npc绝对是比主角更亲切的。这也是我敢去写其他角色的底气——玩家对npc是有爱的,愿意看到五分钟剧情的npc获得完整的一生。 但也必须承认,很多玩家,并不熟悉剧情。这也不怪玩家,fs家的剧情不看攻略谁能了解全啊,玩家凭什么了解这些剧情呢。对于纯路人读者来说,就更是这样。 但这样的前提不对等,就会带来观感的不同。 比如我要写出一个情绪的起伏,熟悉米莉森的剧情的人,看到主角不要让米莉森将情感寄托在个人身上,直接就可以松一口气。因为原剧情里虫子们就是设计主角成为米莉森重要的朋友,然后再借由朋友的背叛导致绝望而开花。熟悉这剧情的玩家,就能get到这个剧情的用意。而不熟悉的人,应该就不会有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这段剧情是废的剧情。同理喂给涅斐丽喝药也是类似,按照设定,涅斐丽喝药就相当于直接死掉了。所以仅仅写一个喂药的动作,就足以引起读者内心的起伏。但对于不熟悉剧情的人来说,除非专门写个剧情,表现出药水的危害性,否则这段剧情就不会有太多感觉。 这种认知的差异,就会直接导致对剧情的接受程度不同。 比如我要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收获看到喂药这个起伏,专门写了一段药水的危害,对于熟悉药水功能的玩家来说,这就是一段废剧情,没有意义。 对原作剧情理解不同的读者会产生完全不同的解读,这就让我很难兼顾。而我从后台数据里,是分不出看我书的是那部分读者居多的。 我为什么经常玩让子弹飞的梗,就是我觉得子弹这个是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的,是我该仰望并前进的方向。可另一方面,姜文自己都说拍了太阳才能拍子弹,怕人说子弹太简单,那姜文这种水平的都没法把太阳的深融到简单的剧情里,我又怎么做到呢。想雅俗共赏,太难。 想写的太多,能写的却不多,得学老贼,做减法,但减法真要那么好做,老贼也不会这么神了(都说黑魂砍内容,我却觉得他很会砍,知道怎么砍可以保证游玩体验。法环就感觉没砍好,刀法不行了) 其实这个不同玩家对剧情的理解差异,放在我身上同样适用。 一方面我熟悉剧情,就会隐去那些或许应该去写的前置剧情。 另一方面我对剧情太谨慎,太看重了。 这也导致我束手束脚,始终不能写的太洒脱狂放。 前期为什么可以随便写,因为刚开始,还没有涉及到那些不明了的东西,而且宁姆格福相关剧情都还算清晰。 一个原创的世界,我对世界面貌是大概有数的,需要写到什么地方什么势力,需要来个什么样的工具人,我都可以随便写。 但法环就不同了,法环的世界对我来说就像被战争迷雾笼罩一样,我只能是摸黑前行,不确定的东西太多。 即使我选择了主角这种在主线边缘摸鱼的角度,可一旦涉及到游戏中的正剧剧情,就只能乖乖按照老贼的设计来,半点不逾越,甚至争取每个点都有法可依,哪怕这点其实是废桉、是已经抛弃的剧情,但只要存在,我至少可以说,是根据这个来的。比如葛托克是葛瑞克儿子这剧情,是出自哪里呢?是出自网测版的废桉。比如龟颈肉的壮阳功效,同样是网测版里的龟颈肉文本。 这个问题当初上架时我就提到过,作为写手我还不成熟,但作为玩家我又过于成熟,担心这会成为我的掣肘。作为写手不成熟,所以我也没法写细纲,因为确定自己的风格,走向成熟之前,我还是需要读者反馈来调整节奏、剧情之类的东西,先踩过坑才行。如果写了细纲,就会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踩了坑也没法快速迭代修改。 而作为玩家过于成熟则会导致我太看重原作剧情,而过于谨慎地推剧情。(就好像涅斐丽一样,乐)比如我虽然设定了喜剧的基调,始终也只是围绕主角才比较轻松,真正涉及到npc本来的悲剧剧情,我还是很难改基调。所以最后的做法就是让npc的悲剧牵扯到主角,主角再通过自己的方法解决掉。(我估计这样写对读者来说还是太沉闷了,不排除以后不再太深入角色悲剧的可能) 其中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腻了。 读者可能看主角轻松解决某个问题的剧情不会那么快腻,但对于设计剧情的人来说,我其实腻得挺快的。 有句话说的好,好的剧情设计就是不让观众察觉到设计感。不过这样的好设计让我以一万字左右的间隔连续写几十上百个,那对我来说真得是太难了,我做不到。 你看这次的剧情,我都没让主角出手。 我都已经让主角把魂系力量体系学一个遍了,可想不重复的出手,又能有几次呢。有几个大招是已经预订在特定剧情了,平常根本不能用。这书的核心卖点是看主角整活吗?当然是有这个,但整活是一方面,还得让主角利用法环和魂里的东西来碰撞来整活。这样的话就……难,真的难。 其实我已经在反思有没有必要这样了。我写主角下永恒之城那段,又有几个玩家能get到希芙拉河入口井挨着诺克隆恩,电梯旁边就真的有一个水池,然后会心一笑呢。又有多少玩家还记得诺克隆恩的悬崖旁边有几颗蚁酸石,继而联想到圣树和深根那边在树枝上爬上爬下的蚂蚁,以及诺克斯人蚂蚁骑士,然后理解到这个骑蚂蚁的点子是如此顺理成章呢。我游戏玩得太多,太纠结原剧情,已经脱离群众了属于是。 当然我该把这个视作挑战,研究怎么写可以减缓自己想点子的疲惫感,同时不让读者觉得厌倦,如何合理的拉长一个剧情的字数。 但这个问题,再遇到上面提到的种种掣肘,就更麻烦了,限制太多,很难规避。 只能说尽力而为,都怪老贼。我本来盘算九月开始写,怎么着12月tga拿年度游戏的时候也该宣布dlc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dlc眼瞅着就奔着明年去了。真要按以前节奏写,不出俩月可能就得完结了。我毛起点一个月稿费,起点毛我俩月白工?我能答应吗?毛卢恩才是正经事! ========== 白金之子这段真得写得蛮长的,当时是因为经历了红狮子城完全不知道该写什么的窘迫(红狮子那段观感不行的一大原因其实是过年时我没设备方便打字,结果硬憋导致的,当然盖立德也确实没啥东西可以写,人几乎都死绝了嘛,我又不爱原创角色),在研究接下来怎么写,怎么设计剧情才能有写不玩的剧情,各种画图,最后发现主题落在了结缘教堂,赎罪与结缘,所有的角色都可以和这个主题挂钩。 于是设计白金村捡到了三个罪人,互相救赎(隐藏小葛其实是因为感觉捡了三个人太重复了,所以隐去了一个当暗线)。可惜设计这个剧情的时候没意识到这样的白金村碰到那样的涅斐丽可以纠结出多复杂的剧情,直接给我整成毛线球了。无论写谁的剧情都会牵扯到另一个人的剧情,导致写谁的剧情都不太爽利。 想让读者读起来爽快,来点简单明快的剧情是最简单的,就像以前一样。只是那些琐碎的剧情该怎么设计,我还得重新想想,毕竟这相当于是要自己填充这个啥都没有的开放世界的剧情设定还得提防dlc背刺。要是想不出来……再说了。 ps:如果dlc真是讲米凯拉,我要盲猜一个dlc入口是捡到琥珀星光的地方。虽然我更想看到乘海外出,看看六个神授塔中央的云彩到底是啥。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往事的余波 葛瑞克从肉球里跑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 赐福的力量在离他远去。 曾经赋予他接肢力量的黄金般的赐福,也在消散。 一个熟悉的字眼当时就出现在他脑海中。 褪色。 一辈子憧憬葛孚雷的葛瑞克,也迎接了葛孚雷的结局。可惜,他没有葛孚雷的功绩。 就像感觉血液从体内流出,葛瑞克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力量在流失。 曾经他有多么痴迷接肢带来的力量,失去时就有多惊恐。 在这种惊恐的催促下,葛瑞克再次想起了自己的梦想——返回黄金树脚。 葛瑞克知道,等到彻底褪色,接肢彻底断裂,他重返黄金树脚的希望将会愈加渺茫。 他连夜逃离了史东薇尔,抛下王位,抛下部下,孤身一人,披星戴月,不顾一切地想前往亚坛。 他倒在了白金村——距离黄金树遥不可及的地方,甚至连黄金树的余荫也看不到。 葛瑞克被白金之子救下了,这是白金村拯救的第一个罪人。 葛瑞克预想中的虐待没有出现,也没有遭遇白眼——白金之子太过卑微,甚至没见识过接肢,也没资格去鄙夷一个褪色者。 彼时的葛瑞克四肢还剩其三,白金之子们同情与他们同样命运的残疾人,将他照顾的很好。 为了回报这照顾,葛瑞克提议用接肢拯救白金之子。 白金之子立刻答应了,他们欢迎一切实验,尊敬得称他为长老。 无论如何接肢获得力量,如何鄙夷褪色者,葛瑞克也没有获得人们的尊敬。可在他成为褪色者之后,却收获了尊敬。 葛瑞克第一次意识到,他对黄金树的憧憬,并不是因为赐福,而是黄金树代表的那幸福的幼年生活。 不过长久以来的执念没那么容易消失,他愧于再看到黄金树的光芒,将自己关进木屋中,却又依旧希望可以随白金村前往圣树的过程中回到黄金树脚,如此矛盾又纠结。 尤其是他更不想随米莉森回到史东城,因此在米莉森提议去史东城时,他一直表示反对。 但这一次,执念对白金村让步了。 曾经充斥在大脑中的疯狂与偏执似乎也随着褪色一同褪去了。 葛瑞克还是随艾尔帕斯等人前往了史东薇尔,回到了这个埋葬着他所有耻辱的地方。 愈发虚弱的身体让他清楚,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黄金树脚了。这里不仅埋葬他的耻辱,也将埋葬他的尸骨。 不过彻底失去希望的他,也没绝望,他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白金之子的接肢上。而当史东薇尔深陷灭城危机,葛瑞克意识到,他最后一次赎罪的机会来了。 白金之子救赎了他,这次轮到他救赎白金之子了,也是他人生唯一一次不是毁灭别人,而是拯救别人。 一辈子接肢、恐怖统治,收获无数鄙夷与恐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头一次展现了半神的风采,以毫无接肢的人棍之姿。 …… 朦胧中,葛瑞克仿佛看到有天使在他眼前张开翅膀,逆着光向他飞来。 “先祖啊,您见证到了吗……”葛瑞克喃喃。 “没见证到,快点滚起来。”天使如此回答。 随后一阵剧痛从脸上袭来。 葛瑞克恢复清醒,发现天使身后并不是翅膀,而是快到舞出残影的巴掌,正在他脸上招呼。 无名! 看到这个身影,葛瑞克下意识地悚然。 就像哪怕他已经看开了,见到米莉森的水鸟乱舞依然联想到那个恐怖的女人,一时间吓得背过气一样。看开了的葛瑞克见到无名,还是下意识吓得四肢发软。 哦,四肢已经没了,大约是一种幻肢错觉。 “葛瑞克!”无名大喝一声,“你犯罪了知道吗!犯大罪了!清算时间到!” 葛瑞克褪色的眼神暗然: “我认罪,你如果想惩罚我,就尽快吧,否则我可能会在你刑罚之前死去。我知道,我犯下接肢的重罪,无可挽回——” “谁跟你说接肢了?”无名看到葛瑞克还是没有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拧着他的耳朵,“卢恩卢恩,我的卢恩!” “啊?”葛瑞克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意识在逐渐模湖,他大约是撑不住了。 但意识还未飘走多远,无名掏出几块卢恩,塞进他嘴里,又摸出一截断肢,戳进他四肢的其中一个断口。 葛瑞克一下清醒过来。 亲手把卢恩塞给葛瑞克,无名这下吼得更大声了: “我的卢恩!” 无名把葛瑞克甩到一边: “宁姆格福的两成税收,多少卢恩?你知道吗你!” “十三万卢恩。”葛瑞克说,“我税收只收肢体的。” 无名愣住:“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葛瑞克小声说:“实话实说嘛……” “反正,你给我造成的损失,已经不是数字可以衡量的了。”无名不想看葛瑞克,“经济损失不可估量,你罪大发了!你得赎罪!” “怎么赎罪?”葛瑞克茫然。 无名嫌弃地看着葛瑞克: “你看看你这样,要啥啥没有,连个胳膊腿都没有,你除了有个半神身份、玛丽卡葛孚雷传给你的黄金血脉,一个大卢恩,你还有个啥?你还有个啥?” “是没东西了。”葛瑞克老实承认。 “这样吧,外面那些你先给负责了。”无名不耐,“算是你赎罪的第一步吧。” 无名嘴瞥向一个方向。 葛瑞克好奇地看向无名撇嘴的方向,但奈何躺在地上,实在看不到。 两个人偶傀儡来到葛瑞克身边,把他抬起来,架到高处,让他看个明白。 城墙外,战争的硝烟刚刚散去。 战场上,呻吟与惨叫不绝于耳。 再怎么压倒性的优势,也不会没有死伤,更何况这次的战争相当惨烈。 无论是联军,还是史东城的战士,都有相当多的伤员。 “伤残的人不少。”无名说,“你不是会接肢吗?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先把这些劳动力给我救回来。” “原来是这样。”葛瑞克莫名地笑了,“行。” “这两个傀儡我拨给你,放心,安全的很,给你当代步工具。你赶紧干活儿,给他们接肢,给他们改造得好好的。”无名说,“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无名说罢,走下城墙,扬长而去。 涅斐丽正在城中,指挥城里人收拾残局。 无名发现,城里似乎也发生了激烈的战斗,有些残骸不像是投石机打出来的。有很多仿佛是被魔法轰炸过的迹象,残留的力量相当繁杂。 “这是咋了?”无名问涅斐丽。 “有比较鸡贼的领主,趁没人注意,带了一队人从你的地下隧道跑到城里了。”涅斐丽说。 “有这种事?”无名倒是没想到,“那城里是不是死伤惨重?毕竟没有守备力量。” 涅斐丽摇头:“他们被堵在隧道口附近,全灭了。” “厉害啊你,居然有后手。”无名惊讶,“你还藏着这种力量呢?” 涅斐丽神情有些复杂: “不是我,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有点像我义父的手笔。” “百智?他来过?”无名更惊讶了。 “我不知道。”涅斐丽说,“只是除了他,我想像不到还有谁可以留下这样的战斗痕迹。” “他来干嘛?”无名问。 “我不知道。”涅斐丽说,“之前就联系不上义父,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离开了书房,亲自过来了。” “为了帮你?”无名猜测。 “不像。”涅斐丽说,“为了帮我不会这样。” 无名说:“对了,提到你老爹,之前城里的骚动,很多是赛尔维斯搞出来的嘞,还真不是你老爹。” “我已经知道了,那些傀儡不是义父的手笔。”涅斐丽说,“但恐怕义父也逃不了干系,白金之子的指认,还有义父之前的种种怪异表现,只有一个解释。” 无名观察着涅斐丽的表情,发现她表情很平静:“看来你不怕义父是内鬼了啊?” 涅斐丽说:“义父曾经是我的明灯——唯一的明灯,我曾经是他的战士,也只是战士。但如今我是宁姆格福的王,我的肩上有太多人,没时间自怨自艾了。” “啊!”涅斐丽一锤手掌,“我懂了,义父过来,是为了查明真相的。” “查明真相?” 涅斐丽点头:“以义父的智慧,他必然猜到了史东城除了他,还有人在暗中搞鬼。义父对‘知’的渴求,胜过一切。他一定是察觉到从我这里得不到更多信息,所以亲自来查看了。” “那老小子还挺好学。”无名喃喃。 海德跑了过来,递给涅斐丽一个卷轴: “王,城中的损失统计,您定夺。” 涅斐丽接过卷轴,认真翻阅起来。 海德看到无名在一旁,高兴地拍拍无名的肩膀:“这次城里的危机,多亏了你啊。你虽然是个商人,还是褪色者,但这份功劳,史东薇尔会铭记于心。” “哪里哪里,我在宁姆格福做生意,为王分忧,应该的应该的,就不劳你们这些大人物特异奖——赏——我——了!”无名“客套”着。 “那怎么行?”海德果然不答应。 无名眉头一挑,嘴角扬起。 “我们得给你授勋啊!”海德继续说,“你至少可以受封成骑士!史东薇尔的骑士,地位可比商人高多了!” 无名刚刚扬起的嘴角拉下来: “就这?就没有什么……优惠政策呢?” “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比利益重要多了!”海德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这可是世袭的,凭借这个,你的家族就可以逐渐步入贵族的世界啦!” “少乱说。”涅斐丽把注意力从卷轴上转到无名那边,敲了敲海德的脑袋。 “王?”海德说,“你不会不给他授勋吧?这不太合适啊,他可是带来了很大贡献的……” “他可不需要爵位。”涅斐丽看着无名笑,“放心,税收嘛——是不会给你的,不过以后你在我这做生意,我不收你税,以后有什么生意,都优先照顾你。生意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看看,这才是王者。”无名高兴了,“海德你学着点。” 涅斐丽收敛了笑意,神情郑重道:“战斗上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同样义不容辞。无论是想成为艾尔登之王——像我义父一样,还是想当个行商,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化作你的一片羽翼,为你刮起风暴,送你一路顺风。” “王?”海德有点傻眼,“您得……注意身份,说话不能太自降身份啊。” “我是王者,但也是战士。”涅斐丽无所谓道。 她想明白了,之前正是因为太拘泥于王的身份,或者说海德口中,正统之王该有的样子。一直优柔寡断,总是忘记自己战士的身份。 涅斐丽对无名笑道:“只要你需要,我会成为你的战士,为你而战。” “是嘛?那两成税收……”无名立马蹬鼻子上脸。 “不给。”涅斐丽对无名做个鬼脸,“我还是王呢。” “灵活性选择身份是吧?”无名也不纠结,“好吧,反正你收税肯定也是为了发展,发展好了我也有好处。” “我还是送我一路顺风吧。”涅斐丽递给无名一个东西。 无名接过,是一个半边的符节。 “迪克达斯大升降机的符节,当初海德许诺你的赌注。”涅斐丽说,“按我入主史东薇尔的时间算,你输了,但我今天才算是站稳了脚跟,你赢了——这符节是你的了。” “这下终于可以把商队开到亚坛了。”无名感慨,“不过可惜不能立马走,我在城里还有点事。” “什么事?”涅斐丽好奇。 “之前你抓得那批人,你都关起来了是吧?”无名问。 “对,关押在地牢,他们连城外的战事应该都不清楚。”涅斐丽说,“你要他们做什么?” “做实验,为了——”无名正说着,看向涅斐丽身后。 一个戴着白色尖顶帽,身披斗篷的蓝色人偶缓缓走近,仿佛鬼魅。 “幼,说半神半神到。”无名对人偶打招呼。 拉妮终于睡醒了。 “人偶?”涅斐丽有些警惕。 她前段时间刚砍碎了一堆人偶,如今看到形迹诡异的人偶,还是有点警醒。 无名说:“是人偶,但可不是普通的人偶。介绍一下,拉妮,卡利亚王室的公主,半神。” “半神。”涅斐丽肃然起敬,将手伸过去。 拉妮随意伸出一只手,与涅斐丽握握手。 随后便将注意力转到无名那里: “你还没好吗?不是说要治疗我母亲吗?” “快了快了,这不刚打完仗,忙呢。”无名说,“不信你问这位涅斐丽王。” “他说的是真的。”宣誓要当无名羽翼的涅斐丽立刻开始给拉妮吹枕边风,帮无名打掩护,相当有哥们义气。 涅斐丽说:“最近又是打仗,又要调节黄金白金的矛盾,还要找内鬼,可麻烦了。” 无名连连点头:“对对对,她之前还怀疑我是内鬼呢。” “对对对,我确实怀疑过,查了他好久,他脱不开身呢。”涅斐丽睁眼说瞎话,“毕竟雾林、密道、人偶……各种事他都有参与。” 拉妮瞥了涅斐丽一眼,对无名说道:“好吧,你尽快。” “您慢走,我这就去完成任务。”无名点头哈腰,好声好气送这位身子不高,脾气不小的半神离开。 涅斐丽面对半神,也很有王者风范,学着海德交给她的礼仪,对拉妮行礼。 而肯尼斯?海德…… 他掏出匕首,刺向拉妮。 “海德?!”涅斐丽大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很有精神 海德的突然暴起是涅斐丽始料未及的,这过于突兀的情况让涅斐丽脑海中一下子涌出各种想法。 难道海德是内鬼? 这么一瞬间的恍忽,涅斐丽没把海德拉回,又因为是老臣,也知道海德身板脆,怕刮一下就把他拍残了,于是又犹豫了一瞬。 就这点功夫,海德已经抓着匕首,冲到拉妮身后,速度意外地快。 匕首刺入空处,发出一声吭响,好像有什么无形的胶体阻挡了海德。 浓雾弥散开,形成一道雾墙,横亘在拉妮与海德之间,无论海德怎么发力,都无法突破。 拉妮则转身面向海德,斗篷在惯性下甩开,露出摇晃在斗篷下的异形大刀。 拉妮双手握刀柄,朝着海德脑袋横斩而去,黑色的刀身绽放出诡异的光芒,如一轮黑色弯月,吞噬着周围的光芒。 光线扭曲,已经看不清刀的落点。 刀身擦着海德的金发削过去,海德一半头发都被削没了。 “你这个理发手艺真不错,能给拉塔恩剃头,也能给海德理发。”无名评价着海德的发型,“很先锋,很大胆。” 海德似乎被这一刀吓破了胆,放下匕首,连忙跪下。 涅斐丽见海德没事,快步上前: “请恕罪——你疯啦!” 涅斐丽狠狠锤了一下海德,几乎要把他锤昏过去。 海德也很惊恐,惊恐中还不忘把涅斐丽撇出去: “对不起尊贵的半神,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这与涅斐丽王无关……” 面对海德和涅斐丽的慌张,拉妮却很澹然。 “这不关他的事。”拉妮抬头看着海德头上的天空,“他只是被控制了,算是被我带累了。群星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他们坐不住了。” “被控制?”无名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听到拉妮如此说,突然来了兴趣,“被谁控制?怎么控制的?” “一种对精神的干涉。”拉妮声音中隐隐带着不屑与愤怒,“至于是谁做的……呵,你不会想知道的。听到她的名字,你只会后悔知晓。” “她?”无名更感兴趣了,“说说嘛。” 拉妮瞥了他一眼,嘴角扬起,说道: “双指。” 简单的两个字,带来的震怖尤甚于海德刚刚偷袭拉妮的表现。 尤其是海德,直接呆住了。 双指是什么?在交界地那是和玛丽卡女王、和葛孚雷大王一样尊贵的存在,那是神的使者啊。 海德向来自诩正统,遵循着黄金树之下的正当秩序,却脑子一抽挥刀砍了半神,完了还被告知是双指搞得鬼。 作为半神,拉妮当然更清楚双指的地位,也知道被双指针对意味着什么。那是比涅斐丽遇到的最大的困境还要恐怖百倍的局面。 正如海德表现的一样,一般人哪怕与她萍水相逢,仅仅是接近她,都会被带累受到损害。 她玩味地看着无名,想瞧瞧这商人有没有吓破了胆。 也是在有些落寞地等待着周围人再一次远离她,留她独自面对黑夜彼端所有的孤独。 随后拉妮看到无名护面缝隙流下一截口水。 拉妮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仔细看过去,发现口水已经消失了。 无名啧啧地说:“双指啊,那可是好东西啊——你怎么惹到双指了?你也犯罪了?” 听到无名这么问,拉妮不再纠结刚刚是否眼花,微微扬起下巴,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说到:“重罪。” “那你可以成为我新业务的客户。”无名说,“赎罪要不要?不要星星泪滴的,只要卢恩即可赎罪,价格合理,童叟无欺……” 拉妮的冰冷转为一种意味微妙的情绪: “你知不知道与双指为敌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无名说。 “估计你也不知道。”拉妮不想跟无名多说了,“不然你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但人总是能赎罪的嘛。”无名说,“要不要赎罪啊?我这可是不用星星泪滴的哦,不比满世界找那破玩意儿方便?我跟你讲,那东西都被各种王室贵族藏起来了。” 拉妮翻白眼:“谢谢你跟我普及这个知识,我家里就有星星泪滴。” “那你为什么不赎罪?”无名诧异,“你是那种觉得犯罪了很酷很刺激的叛逆小孩吗?” “我犯的罪是持续性的,你见过一边抽别人巴掌一边请别人原谅你的赎罪吗?”拉妮有些抓狂,二十根手指咯咯直响。 “哦……懂了。”无名说,“那你可真是个大恶人。” 终于让无名承认了她是个大恶人,但拉妮感觉完全没有了应该有的感觉。 “你就不怕吗?”拉妮说。 “你是我的客户,我还得治你妈呢,还是我的潜在客户——等你赎罪呢,没空怕。”无名回答拉妮,看向涅斐丽,“虚惊一场,没事了,我去找那些人。” 涅斐丽派人把他带到一个地牢,那里关押着之前竞技场抓捕的许多嫌疑人。 无名没有让其他人同行,自己一个人,在不同牢房里进进出出。 一天后,无名走出地牢,把拉妮叫来。 无名指着牢房内,对拉妮努嘴: “进去看看。” 拉妮走进牢房,发现嫌疑人都被聚集在一起,安静地坐在板凳上,有些痴傻。 “要我看什么?”拉妮问。 “看他们,像不像你妈?”无名说。 “不像,我妈比他们好看多了。” “我说精神状态。” 拉妮观察着那些痴傻的人:“有点像,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无名说:“之前我就总觉得,这满月的状态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非常浅薄的印象,我一直找不出源头,直到后来我为了挖掘地下隧道,为了让群星恢复流转去地下的永恒之城勘测,才想起来。” 无名煞有介事地说:“满月身上有一种气质,一种身陷酣梦,仿佛时刻做着白日梦一样的气质。这气质我在另一个地方见过,一个我只简单转了转的地方。” “哪里?”拉妮问。 “血王朝。”无名说,“梵雷你知道吗?” “不认识。”拉妮说。 “刚刚变回人,拉去跟葛瑞克一起在战场上救人那个,带着白面具的。”无名解释。 “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快点说重点。”拉妮打断无名。 “那人就是血王朝的,我之前借助他的传送勋章,去他老巢简单看了看。”无名说,“那个地方的人,都像置身梦境一样。他们虽然清醒,但又不像清醒的样子,跟喝醉了一样,迷醉在某种妄想中——跟你妈的气质很像。” “血王朝……”拉妮皱眉,“他们也像双指一样,有干涉别人精神的力量吗?” “恐怕那不是血王朝的手笔。”无名打个响指,一簇粉色气团从无名指尖析出,“从诺克隆恩那里,我接触到了一种大蚂蚁,有些人就用魅惑这样的力量控制大蚂蚁。魅惑,是米凯拉的力量。” “你是说我母亲被魅惑了?”拉妮说。 “还不能完全确定。”无名说,“从这些人身上我获得了很多实验数据,现在是时候再去看看满月了,看看能否应验。” 无名跟拉妮重回庭院,满月女王正在跟柏克嬉笑打闹,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将柏克视作自己的孩子,其乐融融的——把柏克融了一半。 无名让柏克安抚着满月,自己亲自检查起满月。 围绕着高大的满月,无名戳戳这里,碰碰那里,时不时撩开宽大的袖袍往里打量,或者掀开长裙,观察满月那双赤裸的白皙双脚。 拉妮有点看不下去了:“你有完没完?” 无名从满月的裙子下探出头: “如果是为了彻底检查,我其实更想再检查一下她的内脏。” 无名的肩膀涌出一团不定形的银色液体,拉出一根晶莹的细丝,环绕满月的七窍,跃跃欲试。 无名拍拍银色的液体,将泪滴收回去:“不过怕她失控把柏克捏爆了,还是算了。” 拉妮有些羞恼,不想再听无名的胡言乱语:“找到东西了吗?” 无名点头:“当然找到了,不然我可不会放弃进入满月的体内一探究竟。” “真找到了?”拉妮这下惊讶了,“什么东西,是证据吗?” “我也说不好,只觉得这玩意儿不太常见。”无名靠近柏克,摸摸柏克脑袋,称赞他的勇敢。 随后无名手箍主怀抱柏克的满月手腕,将她的一个手环割开。 丝质腕套缀以金银奢华织纹,在手背的位置,镶嵌着一颗宝石。 无名说:“蕾娜拉女王这身魔法袍上有很多宝石,我检查过了,每一颗都很奢华,纯净昂贵,一看就值不少钱——能不能扣下来卖我?” “说重点!”拉妮把黑刀掏出来了。 “手背上这颗宝石尤其大,但质地却很奇怪。”无名将手环递给拉妮,“看到它的颜色没有?” 不同于法袍上那些圆润精致的红绿宝石、纯净昂贵的蓝绿辉石,手环上的宝石色泽很杂。 半球形的大块绿琥珀底色上,仿佛被琥珀封印着一层粉色的气息,萦绕不去。 而在绿宝石的边缘,还有一抹浅浅的红色。 仿佛绿宝石被划破了一道伤口,流出一道鲜红血液般。 “掺杂着红色的绿宝石。”无名说,“我行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这种宝石,你见过吗?” 拉妮盯着那绿宝石,轻声说: “有点印象,确实很罕见。” “哦?这么说很值钱喽?”无名说。 “不,红色不是天然形成的。”拉妮说,“那是血液滴在了琥珀中形成的。只有那些经常流血的地方盛产这个。这样血迹锐利的绿宝石……我只在一个人那里见过。” “谁?”无名问。 “米凯拉……”拉妮轻声说。 “行。”无名对拉妮念出的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字没啥反应,拍拍手准备收工,“破桉了,线索都对上了,是米凯拉搞得鬼。” 拉妮把黑刀甩无名头盔上: “长长脑子,我妈失心疯的时候米凯拉还没出生呢。” 无名脑袋被砸得发出嗡嗡声,但却信心满满:“哎呀,这有什么难的,他穿越到过去干的,这不就能解释通了?” 拉妮对无名这脑回路感到无语: “米凯拉的律法可从来没展现过这方面的能力。” “哎呀,他可以找其他会这个的人帮忙嘛。”无名不以为意,“说不定找到了个很会打拳的人帮忙呢,或者找到了时空错乱的地方——你们这有没有什么时空错乱的地方?没准就是从那回到过去了呢。” “别闹。”拉妮盯着那宝石,思索着,“不可能是米凯拉,却可能是和米凯拉有关的人……” “这交界地还有别人会魅惑吗?”无名疑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连摆手: “不是我啊,我啥都不知道。” 拉妮缓缓说:“律法虽然是我们自己观察、研究发掘,但却并不是我们发明的,我们只是发现了律法而已。以前有人会这些,也是很正常的……” 拉妮的声音愈发低沉,显得压抑愤怒。 “你猜出是谁了?”无名说。 “还能是谁。”拉妮说,“肯定是那个负心汉,米凯拉的父亲。” “拉达冈?”无名说,“不至于吧,米利耶不是说他们挺恩爱的吗。” 拉妮冷笑:“恩爱,然后又和玛丽卡结婚?” 无名看拉妮挺生气,也就不再触她的霉头。 拉妮的家事他管不着,他要管的事只是……无名看向满月,随后转身离开。 “好了,疑惑解开了,上路。”无名满意地伸懒腰。 “诶?”拉妮正在一旁生闷气,看到无名要走,连忙压下火气,拉住无名,“你怎么走了?” “我事完了啊。”无名说,“不走干嘛?我很忙的妹妹,我要赚钱。” “你不是要救我母亲吗?”拉妮说,“你这刚刚查出病因来啊,下一个阶段呢?” “是这样的,公主。”无名解释道,“我想治好满月,主要还是想让她帮我站台,解了史东城的危机,我好赚卢恩。” 无名叹息:“可惜,史东城的危机已经没了,我再治好她,也没啥好处了。” “我……我可以给你好处。”拉妮连忙在斗篷里翻找,“召魂铃你要不要?黑刀也可以送你。” “谢谢,你真有孝心。”无名可怜地看着拉妮,“曾经你说你的影响力不如葛瑞克,我还不信,但今天看你被双指针对,我才明白,你也不容易啊。” 无名挥手:“你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而我该去开辟我的新商路了,再见。” 无名扬长而去,心无罣碍。 拉妮确实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那贫瘠寒酸的样子,不值得无名再费心费力给满月帮忙。 本该是这样的。 三天后,无名还是把满月捎进了商队,着手治疗满月。 原因比较复杂,但起因却很简单—— 帕奇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三者插足 无名在收拾着商队,他坐在史东城外一个巨石上,眺望着正在被战俘重新建立的大桥,腰有点弯。 无名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还有空余的精力,或许也不会那么不给拉妮这位半神的面子。 虽然她是个矮子,但毕竟是个半神。 可惜无名已经没有那般余裕和从容去帮助别人了,他现在自身难保。 在史东薇尔建立大桥、帮涅斐丽跑业务,这些事其实一直是赔本买卖。 尤其是造桥,这种大工程,回本时间超长,本不是无名负担得起的。 支撑无名做出这个决定的,就是涅斐丽曾经承诺的两成卢恩。 而这个承诺随着葛瑞克的第三者插足而失效,加上大桥损毁一切重来,无名于是理所当然的——迎来了资金链的彻底断裂。 他对葛瑞克和领主联军如此愤恨,不是没有原因的。 想到自己疲于奔命,忙前忙后,最终却迎来这样的结果,无名坐在石头上琢磨,事态缘何变为如此。 想了许久,无名得出了结论—— “都赖帕奇!” 无名忿忿不平,怨念深重。 曾经帕奇老店的管理模式,是帕奇打理店里,他去外面随便浪。 现在帕奇不在,他可不就疲于奔命了。 对于不打招呼就玩失踪出去浪,留自己打理商店的帕奇,无名现在只想把他光头削下来当球踢。 “这混蛋出去是解决拉塔恩的问题的,现在拉塔恩的事情早就结束了,甚至群星都恢复流转了,他还没回来……”无名恨得牙痒,开始磨剑。 “老板!”一个长生者快步跑到无名跟前,气喘吁吁,“老板……回来了。” “啊?”无名没反应过来,“什么回来了?” “老板,另一个老板回来了。”长生者说,“帕奇老板回来了。” “他回来了!”无名腾得一下起身,把长剑插回剑鞘,“哪呢?” “在卡利亚城寨。”长生者说。 无名二话没说,直奔卡利亚城寨。 长生者没说谎,刚进卡利亚城寨,无名就看到一轮满月在地上行走。月光挥洒在光头上,背对着他,倒映出清冷的光。 无名见到帕奇,连忙加紧几步,又顿住,手摸上剑鞘,犹豫片刻,又放下,最后上前狠狠踹了帕奇屁股一脚: “你还知道回来!” 光头炮弹一样被掀飞,在地上滚了几圈,脑袋擦着泥土滑行几米才停下。 帕奇灰头土脸得起身,拍拍光头上的灰尘,吐出几口泥土,声音有些蔫: “也不至于这样吧……” “你捡回了一条命我跟你讲。”无名曾曾曾几步走到帕奇面前,瞪视帕奇,手指着他的鼻子。 “那我要谢谢你了。”帕奇咕哝。 “算了算了,大恩不言谢,你回来了就好。”无名摆摆手,“店里积了一堆事,你赶紧把请假的日子补回来。” 帕奇没有回答,反而环视着商队在卡利亚的商业街: “你一个人整得还挺好嘛,都开到卡利亚城寨来了,有模有样的。” “那是自然。”无名得意起来,“你不知道我废了多少功夫,我可是给你铺好了路了,你都没多少活儿了,每天就是收租,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喝,没别哒。” “恐怕我没法帮你。”帕奇揣着手,缩头耸肩,“我这次过来,是为了别的事。” “别的事?”无名愣住,“什么事?你不是去火山官邸了吗?” “原来你知道,那就好说了。”帕奇脖子一横,“实话说吧,我加入火山官邸了。这次其实是来完成火山官邸的任务的,这店大概是没法合作了。” 无名没反应过来:“可是这店……还叫帕奇老店呢啊?” “你可以改名嘛。”帕奇说,“叫无名老店也挺好,或者干脆就叫圆桌嘛,你不是一直挺喜欢这样的。” 无名难以置信:“到底怎么回事?你去火山官邸,不是为了解决店里问题的吗?” “一开始确实是为了这个目的。”帕奇说着看看四周街道,“但我听说你已经解决了嘛。” “解决了你就应该回来啊。” “我已经加入火山官邸了。”帕奇缩着脑袋,“拉卡德大人颇有英雄气概,我觉得那里更适合我呢。” 无名后知后觉,才接受帕奇回来的原因: “所以你回来不是为了商店?” “不是。” 无名似是要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来,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圆盘,丢到地上。 光影显现,出现拉塔恩的投影。 “无名?你哪去了?我在史东薇尔等着你呢。车队准备好了?”拉塔恩说,“能出发去亚坛了吗?” “没,问你点事。”无名又取出几颗罗亚果实,烧成棉花,往护面缝隙里塞着吃,“你跟拉卡德,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怎么了?”拉塔恩回答。 “拉妮呢?”无名又问,“她跟拉卡德关系怎么样?” “也还行吧?我好久没清醒,一直没问过,以前反正关系不错。”拉塔恩说,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无名嗑着罗亚果实: “没什么,告诉拉妮,我想吃蛇了——” “停停停停停。”帕奇一脚踹翻那圆盘,切断通讯,满脸惊恐,“你要干嘛?” “干拉卡德啊。”无名语气平静,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在回应今晚吃什么。 或许比吃什么更加简单,毕竟今晚吃什么会得到随便这一千古难题,但无名的回答却清晰明了,剑指火山官邸。 “你冷静一点!”帕奇挡在无名身前,“你知不知道杀半神是多大的事?” 无名打量着帕奇: “你果然脑子不清醒了,我什么时候是怕事的人了?我跟你讲,我最近刚发现半神啊双指啊这些大人物,还有精神魅惑的能力呢。你肯定是被魅惑了,我这就帮你治病,保管——药到病除!” 无名说着,把长剑拔出来。 剑刃的寒光似乎比卡利亚的月光更为清凉,激得帕奇头皮一阵鸡皮疙瘩。 看无名杀心决绝,帕奇也没辙了。 他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你要是一定要去找他,我给你指个路。” “不用,我们已经找到去亚坛的路了。”无名说,“你知道我为了找到电梯钥匙,废了多大劲吗?” 帕奇说:“我这条路,直达火山官邸。你从亚坛去,途经的路很遥远,不好走。” “哦?快说,哪条路?”无名说。 “你见过铁少女人偶吗?”帕奇说。 “没有,我只见过麻绳和陶瓷的少女人偶。” “是一种拿着锁链和刺轮挥舞,很奇怪的自动人偶。”帕奇说,“在以前,它们身上会搭在传送魔法。就在雷亚卢卡利亚学院,有一个大水车,水车下面还有一台这样的人偶。只要你被它抱进体内,就可以被传送到火山官邸了。” “魔法学院……”无名若有所思。 “没错。”帕奇说,“哎呀,听说学院很难进入啊,你可能得先找到能进入学院的魔法钥匙……” 无名一拍手:“稍等。” 片刻后,他把瑟廉拉过来: “上次你跟托普斯从学院出来,用的钥匙呢?” 听到无名这么问,帕奇感觉有点不妙。 “还在身上,你要用?”瑟廉问。 无名点头:“要的要的。” “那钥匙认主的,一个人用完,别人就不能用了。”瑟廉回答。 听到瑟廉这么说,帕奇松了口气。 瑟廉继续说:“不过放心,那种禁制,我随手就可以抹掉,不然当初托普斯也没法出来了。” 瑟廉说着把钥匙递给无名。 “谢谢你。”无名感谢瑟廉,“或许你不该是模范员工,该直升店长了。” “少来,群星解开封印了,我要研究星星了。”瑟廉说,“我可是遵守了和你的约定,没有做星星种子——还没有。” “啊对了。”无名又一拍手,“把托普斯的钥匙也拿来吧,麻烦你了。” 帕奇心一颤,连连对无名摆手: “我就不用去了。” “不要你去呀。”无名说,“你去多残忍啊,让你眼睁睁看着被你认定的豪杰被我吃了?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那这是给谁的?”帕奇问。 “给拉塔恩的啊,他不一直想去高原,正好。”无名说。 让兄弟看着就不残忍了吗?帕奇心里呐喊。 学院水车下方,果然有一个铁少女人偶。 人偶呈筒形,头部是一个少女怀抱婴儿的形象,脚部是一个半球,隐藏着车轮。 铁少女的裙部就是一个圆筒,张开以后,里面是缠绕的蛇,将褪色者缠绕捆绑,进入体内。 想必它就是用这种手段,进行传送的。 铁少女裙筒张开一扇大门,显露出里面的盘蛇,随后蛇利箭般窜出,缠绕猎物,准备将其拉进体内—— 拉塔恩低头,看着全身比自己还要矮一头的铁少女裙子伸出的蛇抱住了自己的大肚子。 裙子张开的大门就像一张嘴,嘬着碎星将军的将军肚。 像一个人试图伸手环绕千年古树,又像一头细蛇张开大嘴欲要吞噬一头巨象。 拉塔恩一挺肚子,把铁少女整个顶起来。 他指着嘬在肚子上的铁少女: “这能去亚坛?” 无名也疑惑地看着帕奇: “这能去亚坛?” 帕奇是被拉塔恩用重力魔法甩到天上,到了水车附近才掉下来被接住的,此时还有些蔫: “那也不是传送半神的啊。” “确实不是。”拉塔恩说,“这是掳获普通人的刑具。” 无名平静地看向帕奇:“刑具哦……” 帕奇一个激灵,面对无名满是压迫性的眼神,终于低下头: “你反正被阴这么多回了,应该不会在乎再多这么一回了吧……” 无名没说话,依然平静地看着帕奇。 帕奇干脆地跪在地上,赔笑到: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啦,怎么样?” “当你从没去过火山官邸——这样吗?”无名玩味说道。 帕奇表情尴尬起来,有些犹豫: “这个……我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他一咬牙:“我是不会回店里的,请原谅。” 见帕奇居然如此坚决,无名惊奇了: “拉卡德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到底来这里是干嘛来了?为什么非要跟着火山干?跟着我不香吗?我们前途无量呀!” 帕奇支支吾吾,没直接回答。 无名问拉塔恩:“你兄弟也会魅惑?” “不会。”拉塔恩说,“只听说米凯拉会。不过确实有很多人追随他。” “如此英雄人物,不见不行啊。”无名悠然道。 帕奇见无名这不罢休的势头,终于无奈了: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真相——” 他看了一眼拉塔恩: “这事他听不太合适。” “行,单聊。”无名支开拉塔恩,“说吧。” “我一开始呢,确实是想帮忙解决店里的事,想找拉卡德帮忙。”帕奇解释,“但其实我至今没见过拉卡德,说是被他的英雄气概吸引,是骗你的。” “看出来了。”无名说,“最让我奇怪的是,你这谎说得居然这么没底气,你可不如以前了啊。” 帕奇老脸一红: “我不回来的真相是……我……” 帕奇声音细弱蚊蝇,无名完全没听到。 “什么?”无名耳朵凑过去,“没听到啊。” “我自由恋爱了!”帕奇贴着无名耳朵吼了一嗓子。 无名感受到了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震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帕奇挠头,啧了一声:“也算不上恋爱吧,不过我很欣赏火山官邸女主人的气概——某种意义上不算骗你,我确实是被火山官邸主人的气概吸引的,不过不是男主人。” 无名还是没反应过来,消化着帕奇的消息。 这消息,给他的震撼可比看到葛瑞克还活着大多了。 “你居然会喜欢别人?”无名仰着头,仿佛看到的不是帕奇,而是一个把帕奇杀了以后抛骨消肉代替了他身份的变形软泥怪。 帕奇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我可是老实交代了,你不接受也没办法。兄弟我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你可别让我输——” 无名一个箭步窜到帕奇面前,伸出手甲—— 一把搂住帕奇,大笑起来: “你不早说,早说不是早没事了。这理由可以啊,我支持你!” “你不生气了?”帕奇被勒得脸有点紫。 “我气什么?”无名笑得温暖灿烂,“正好跟你介绍一下,你走得这段时间,我的新业务——新结缘教堂!” 帕奇松了口气:“你不打击报复就好。” “兄弟好不容易心动一次,我能拦着吗?”无名大力拍打帕奇肩膀,“放心——我这就去宰了拉卡德。” “那就好——你去干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总之先干拉卡德吧 “干掉拉卡德啊。”无名理所当然地看着。 “这半神放不过去了是吧?”帕奇有点抓狂,“你干嘛非要杀他?” 无名有点奇怪: “你不是喜欢火山官邸的女主人吗?” “是……” “那拉卡德不是火山官邸的男主人吗?” “也是……” “那不得先把男主人除掉,你才能变成女主人的男主人吗?“无名说,“我得让她变成寡妇,你才好趁虚而入啊。” “你不是商人吗?怎么又是战士思维了?你就不能想点好主意?”帕奇咬牙切齿。 无名更奇怪了: “你怎么好像还在护着拉卡德?他不应该算你的情敌吗?” “但是有个问题。”帕奇眼神忧郁,“女主人很喜欢男主人。” “所以要让她变寡妇啊。” “你能不能不用老想着寡妇了!”帕奇嚷嚷,他扶额,“算了,跟你说不通,你这种家伙,怎么会懂喜欢,怎么懂什么叫远远的守望,什么叫默默的祝福她的幸福。” 无名这下不乐意了:“我怎么会不懂喜欢?” “我说得不是喜欢卢恩那种喜欢。”帕奇面无表情对无名连连摆手。 “是啊,我知道啊。”无名说,“以前迟钝,不太懂,现在我怎么也该想明白了。” “那你说说,喜欢有哪些表现?”帕奇说,“你这榆木脑袋,能懂这些?” 无名认真地说:“比如说,不经意间开玩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感觉——这就是在试探!” “这什么鬼例子……”帕奇都囔,“倒也不一定算错——你从哪知道的?” 无名突然沉默了,显得有点难过。 帕奇表情愈发古怪:“不会是……那个大块头吧?” 无名捂着脸,扭成一条蛆:“哎呀,那时候真是年轻呀。” “你们还有这种对话呢?”帕奇后退几步,把屁股远离无名,“你可别吓兄弟。”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无名说,“而我领悟到这个意思的时候,我感兴趣的人也早没了……” 无名语气低落了些: “你说,我要是能早点领悟,会不会他的结局能不一样?”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帕奇说,“大家都有自己的使命,哪有空谈情说爱。” “也是。”无名转身,“走了。” “诶,你可不要杀拉卡德啊。”帕奇跟过去,“没用的我跟你讲。” “为什么没用?”无名问。 “那你的太阳没了,你忘记他了吗?”帕奇说,“我看你是越来越狂热了。” “那能一样吗?”无名说,“我的太阳,值得!” “你怎么能确定拉卡德对塔妮丝不值得呢?”帕奇说。 “我就不信了,那大蛇能这么好?”无名摩拳擦掌,“定要和他较量一番。” “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这都要比。”帕奇翻白眼,“我跟你讲,这个是一种普遍现象。心有遗憾,印象就会更加深刻。越是阻拦情侣在一起,他们就会越狂热。你杀了拉卡德,塔妮丝会一辈子怀念他,这才是真正无解的。” “懂了,你要我在拉卡德活着的时候,抹黑他是吧?”无名说,“污名化他是吧?行,我这就去。” 无名边走边说,已经开始兴致勃勃地网罗罪名了: “我想想啊……就说他,杀人放火,拐卖人口,拿人做人体实验。手下们忠心耿耿信任他,其实都被他骗去杀了生吃——一顿十个手下!对了,还在很多老婆——女主人肯定看不惯这个,着重渲染他喜欢乱搞。对了,还说他喜欢跟男人!” 无名网罗完罪名,心满意足看向帕奇: “怎么样这些罪名?够不够狠?” 帕奇嘴角抽了抽: “这些……他确实都干过。塔妮丝本来也只是拉卡德的侧室,拉卡德还有男宠侧室呢……” “啊?”无名傻,“这样的人那女主人都喜欢啊?” “说明塔妮丝不注重外在啊。”帕奇叹息。 “做这种事,那内在也好不到哪去吧?”无名迟疑,“这女主人……很危险啊,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赶紧跑路比较好。” “火山官邸确实充斥着亵渎。”帕奇说,“但塔妮丝那女人却很有意思,不仅公开宣告亵渎的意图和野心,还一副凛然的态度。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那种女人。” 帕奇好像陷入了回忆中,回忆着为之倾心的女人的身影,片刻后,回过身来: “哼,比那些伪善的圣职好多了。” “亵渎……看来该去一趟火山官邸了。”无名说。 “你怎么还要去火山?”帕奇不满,“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多事。” “因为我还有一项新业务。”无名兴奋道,“除了结缘,还有赎罪。火山官邸遍布亵渎,肯定好多生意呀。” “赎罪?”帕奇愣住。 “不错。”无名伸展双手,神情严肃,“我现在也算是神父了,交卢恩就能赎罪。” 无名卖赎罪券的意图昭然若揭,公开在讨厌圣职的帕奇面前宣告邪恶的意图和野心,还一副凛然的态度,自信满满。 帕奇扶额,只觉得头疼。 他实在不想让无名去火山。 以他的经验,无名去哪哪就出乱子,火山已经够乱的了,无名去火山,恐怕火山要爆发。 帕奇权衡片刻,屈服了: “算了,我先在商队里待着吧。” “真的?那感情好。”无名笑,“这样我就有功夫专心对付火山官邸了。” “没完了是吧?”帕奇烦了。 “我会和平解决的。”无名说,“我觉得可以让拉卡德的亲人去说情,你也看到了,我跟拉塔恩还算熟吗,跟拉妮……算了还是找拉塔恩吧。” “靠谱吗?”帕奇问。 无名有些不确信:“拉塔恩自己也说了,很久不见了,可能不太熟吧……但拉卡德好歹是个半神,也没几个人能镇住他——” 无名突然顿住了。 史东薇尔城,无名赶回自己的庭院。 拉妮依然守在满月门口,她已经把满月身上不对劲的宝石都拆了,准备自己上手。 小心翼翼,不知所措。 魅惑不是她熟悉的领域,她只能笨拙地慢慢实验,呼唤母亲醒转。 突然大门被打开了,无名大步流星靠近。 无名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拉妮和满月的手: “本着交界地人道主义精神,我觉得还是治疗一下满月比较好!” 拉妮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把手从无名的手甲中抽出来。 “不是说没有充足的利益,你不出手吗?”拉妮语气冷冰冰的,灵体的半边脸不由自主地雀跃。 “哎幼,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无名亲切地微笑,“当然能帮就帮啦。” “不要以为拿个亚人当我母亲的孩子就能跟我沾亲带故了。”拉妮板着人偶脸。 “放心,以后你就知道了。”无名说得很神秘。 只要把满月治好,让老妈出马劝说拉卡德抛弃塔妮丝,再让帕奇娶了塔妮丝。 而帕奇是自己的好兄弟,塔妮丝又是拉卡德前妻,那自己跟拉妮不就是一家人了? 怀着这样的逻辑,无名满心欢喜将满月搬出了史东薇尔。 商队还是不能耽搁的,无名准备路上治。 帕奇也决定先呆在商队,本来他就需要来湖区执行任务,而且现在还要先稳住无名。 既然决定操心商队的事,帕奇把新发展的业务了解了一番。 帕奇跟着无名来到史东薇尔,看着大桥: “你要造桥?” “是啊。”无名叹气,“之前想用泥土混合金属,提高桥面强度,减少重力石的使用,可惜失败了,金属和泥土没法混在一起,天气一冷一热就会开裂。” “可以混在一起啊。”帕奇说,“材料比例合适就行。” “可以吗?”无名惊讶。 帕奇点头:“开裂是因为面对同样的温度变化,他们的变化程度不同。只要调整一下,让他们面对同样的冲击都有同样的反应,能共进退就行。” “想不到,你还有这技术呢,活得久就是不一样。”无名惊喜,“头发短见识多呀。” “能帮则帮,不然你不又得去找拉卡德了。”帕奇说。 “感觉你对技术方面挺熟悉。”无名说,“有个问题,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 “什么?” “是这样,我之前在史东城,大军围城,拉塔恩会飞,来去自由,令我十分羡慕。”无名说,“我觉得,我的座驾,缺少一个会飞的东西。” 帕奇想了想:“湖区不就有魔力气球吗,或者你可以找条龙。” “我是在史东城内看到拉塔恩会飞的。”无名提示。 “这跟史东城有什么关系?”帕奇不明白了。 无名说:“我在想……能不能,把整个城市抬升起来?一座浮空的城市!” 帕奇一口老血喷出来,看傻子一样看无名: “你能实际点吗?” “我以为你有方法呢。”无名说。 “你知道要一座城飞起来需要什么力量吗?”帕奇说。 “重力魔法?”无名猜测。 “重力魔法算个屁。”帕奇冷笑,“拉塔恩的重力魔法够强了吧?他要是真能自由控制陨石,他会攻不破王城的城墙?真以为那些坠星的陨石多厉害呢?他们的破坏力强悍,不是因为它们自己,而是——” 帕奇踩踩脚下:“这片交界地。” “什么意思?”无名不懂了。 帕奇在地上跳了跳: “我们跳起来能落下,是因为这片大地在吸引着我们,就像树根拉扯着树干一样。你在越高的地方下落,落地速度也就越快,摔伤也就更严重。这是交界地的力量,是法环的力量。” 帕奇说:“拉塔恩尚且无法自如控制陨石坠落的方向,而你要做的,比控制陨石落地位置困难百倍——你是在对抗整个交界地的引力。” 无名挠头: “那你的意思,做不到喽?” “或许有神人的律法能做到吧。”帕奇说,“你的话,没戏。” “可是我如果在身后喷火,是可以让自己飞起来的啊。”无名说,“加大火力,是不是就能让城市飞起来了?” “除非你能在城市下方环绕好几个火焰大锅,每个锅都连续不停喷射彗星亚兹勒,否则别想了。”帕奇连连摆手,“不要给自己找那么多事,好高骛远,不切实际,扑向太阳结果被烧死。” “扑向太阳被烧死那不是好事吗?”无名插嘴。 帕奇沉默以对。 “好吧,先放弃。”无名说,“那就先去宰了拉卡德吧。” “你是不是……在用这一套词威胁我做事啊?”帕奇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是啊。”无名点头。 坦诚,直率,杀意满满。 帕奇没辙,只好冥思苦想起来。 他头疼地挠头: “这样吧,这样……城市太难了,不过小一点的规模还是能做到的,类似浮空的舰艇,飞行的大船。” “要怎么做?”无名问。 “我们做不了。”帕奇说,“你见过火山官邸的少女人偶了吧?感觉怎么样?” “我只觉得比工地上的那些破傀儡结实不少。”无名老实交代。 “没错,粗粝,但是结实。作为满月女王蕾娜拉的子嗣,拉卡德同样有惊人的才华,这种粗糙但结实的大型机械结构,正是火山的强项。”帕奇说,“所以你不能去火山找事,只能合作。” “嘿,我和满月一家子还挺有缘。”无名笑,“那就先找火山官邸的人商量合作。” 看到终于稳住了无名,帕奇长出一口气。 无名好奇:“你说你是来执行火山官邸的任务,现在又待在商队,耽误你那任务吗?” “无所谓。”帕奇说,“反正我本来就完不成任务。” “什么任务啊?需要我帮忙吗?”无名问。 帕奇有些犹豫。 火山派给他的任务确实艰难,他来卡利亚城寨,心里未尝没有想找无名帮忙的想法。 但帕奇也清楚,这任务如果如实相告,无名是决计不会帮忙的。 帕奇缓缓说道:“大角忒拉格斯,你知道吗?在交界地挺出名的一个人。” “大角?知道啊。”无名说,“在拉塔恩的战斗祭典上见过,是个好人呢。” 无名对“大角”忒拉格斯印象不错,在祭典上,大角忒拉格斯带着迷路的布来泽找到祭典,对祭典没兴趣,却为了帮助他人,主动参加。 “他很热情啊,很有当太阳的潜力。”无名盛赞着忒拉格斯,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劝这位好人自燃了。 无名看向帕奇:“你的任务跟他有关?” 帕奇咧出个勉强的笑容: “是、是啊,我要拉他加入火山呢。” 忒拉格斯确实是交界地的好人,无数褪色者受到过他的帮助。 而帕奇的真实任务是杀掉这位好人。 无名打量着帕奇:“真的?” “真的真的。”帕奇连连点头,“听说他就在附近活动,也想上亚坛高原。不过他走得另一条路,是通过一条矿道上亚坛高原。我们可以‘帮’他一下呢,只要他接受了我的帮忙,就不好拒绝我的邀请了。” 帕奇想,直接告诉无名自己的目的,无名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忒拉格斯身上有曾经那位太阳的影子,自己如果透露真实任务,无名别说不会答应了,直接杀上火山把发布任务的人宰了都有可能。 发布任务的可是塔妮丝,帕奇必须得隐瞒真相。他准备假意帮助忒拉格斯,再趁机接近,再找机会完成任务。 这是帕奇慌乱中搪塞无名的借口,但越说越觉得靠谱,大有可为。 如果运气好,或许都不需要找机会。 忒拉格斯这种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本来就容易出现意外。在讨伐强敌的过程中,如果遇到危机,不治身亡,也是很正常的嘛…… 这样甚至不算在害他,他只是为了自己的选择而殉道了,为善良而殉道,死得其所呢。 帕奇越想越觉得可行,两眼放光: “就这么办,我去找他。” 光头转身就走,却听到一阵脚步声跟随。 “我跟你一起。”无名笑眯眯地说。 帕奇僵住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走楼梯啊 “你跟来干嘛?”帕奇连忙摆手,想让无名走。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办法虽好,可以让大角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事,可这办法却是搪塞无名所说。 无名知道有这种乐于助人的好事,那还不上赶着去凑热闹? 可有了无名帮忙,这大角……还能出事吗? 帕奇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陪笑道:“你不得忙你的商队去吗?” “我们的商队。”无名纠正道,他也跟着笑,“湖区你知道多大吗?就算商队把商品都整理好,沿途再也不做生意,都得走很久呢。” “那你更得在旁边看着啊,湖区凶险,得有人押镖呢。”帕奇说。 “这个活儿,我交给米莉森去做了。”无名应答自如,“她如今双手齐全,实力高得我都看不懂了,她也要去亚坛,顺路。还有那个白金一族的弓箭手小姑娘,也跟着她一起,对敌远近皆有,对自己人红白分明。” “红白分明什么鬼。” “养眼呀。”无名说,“嘿,就跟往船首放美女像一样,能引来不少客流量呢。” “你还真周道啊。”帕奇绝望了。 “那是,你不在这段时间,虽然辛苦,不过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无名说,“车队随行的长生者就在湖区采花,不少人想给米莉森送花——都得从我这买!” 无名说到得意处,笑容止不住: “总之呢,车队从史东城往湖区这段路,得走一阵子——你骑上快马都得跑好久,车队怎么可能那么快——这段时间,咱们去行侠仗义!” 帕奇不好推辞,只得口头上答应,心里则祈祷着商队快点出事,好让无名过去解决。 “忒拉格斯在哪?”无名保养着许久没用的剑盾,询问帕奇。 “听说就在湖区北边。”帕奇说,“他一路喜欢帮助别人,应该能问出来。” 帕奇猜得没错,两人很快就从沿途被忒拉格斯帮助过的褪色者口中问出了行踪。 从路线上来看,忒拉格斯一路向北,前往了湖区北端的古遗迹断崖。 “他去那里干嘛?”无名问。 帕奇回答道: “过去断崖的高处里有一个坑道,那是利耶尼亚和亚坛高原共同开发的坑道,也是连接湖区与亚坛的另一条出入口。” “商队能走这条路吗?”无名问。 “马都走不了。”帕奇说,“是通过层层梯子与木架搭上去的,体重稍微重点都不好上去。” “体重稍微重点……”无名重复一遍,喃喃自语,“那忒拉格斯……也不轻啊。” 无名和帕奇对视一眼,两人赶紧跑到古断崖遗迹,果然看到一个重装勐男正趴在崖底,一动不动,半边身子都嵌进地里。 从头盔来看,正是大角忒拉格斯。他那身大山妖铠甲相当有辨识。 “没事吧?”无名赶紧冲过去,“还活着吗?” 一只粗壮手臂颤颤巍巍抬起,对无名竖了拇指。 “我给你治疗。”无名释放出火球和治疗祷告,给大角忒拉格斯疗伤。 可不管恢复了多长时间,也不见大角起来。 “怪了,有内伤?内伤我也能治啊。”无名敲敲大角身上的厚重铠甲,“能不能起来啊兄弟?” “卡住了。”粗犷的声音从铠甲中传来,显得有点闷,有点尴尬。 “早说啊,沉默这么久。”无名说,“帕奇,来搭把手。” 无名和帕奇合力把忒拉格斯从地里拔出来,带出不少泥土。 “怪不得会卡住。”帕奇看着忒拉格斯的铠甲。 铠甲前方两个巨大的角凸起,盖住身体,羊角上还有很多棱角缝隙,就像两根地刺,跟泥土嵌合地很好。 湖区这里还多水,地下全是泥巴。 水和土调和到一定的比例,泥巴完全贴合铠甲的曲线,特别的巴适。 这大概也是大角没直接摔死的原因。 忒拉格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啊哈哈哈,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别人帮助。” “大家都是外乡人来交界地打拼,互相照应嘛。”无名说,“你要上这遗迹?” 忒拉格斯点头:“我想从这上亚坛,给其他褪色者探探路。湖区里有不少褪色者,但都只能闲散度日,一事无成。他们都希望能去黄金树脚碰碰运气。” “好志向。”无名对他竖大拇指,“我们也要去亚坛,不如结伴而行,互相好有个照应。” “没错没错。”帕奇附和,“人多力量大。” “也好,没你们帮忙,我还得困很久才能挣脱。”忒拉格斯同意了,“那现在……你们先帮我推一下屁股吧。” 忒拉格斯指着旁边的一节梯子,中间的一段已经断裂了。 “我刚刚就是爬那一节的时候,可能是梯子太长时间没用,木头糟了。现在再想爬,我得跳过那一节,但我爬这一身太沉,跳上去又断了。到时候你们得帮我顶一下。” “没问题。”无名一口答应,拱拱帕奇,“你去给大山羊推屁股。” “为什么是我?”帕奇瞪无名。 “不是你想帮人家的吗?”无名按着帕奇的光头,“有表现机会你还不乐意?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帕奇苦着脸:“我怕我推了梯子也会断,到时候他能一屁股把我脑袋坐碎了。” “所以我在下面保底呀。”无名说,“我在下面视野开阔,方便看到你们的情况。我也能接住你们。换你在下面接,我们摔下去你也接不住。” “我要得就是接不住……”帕奇心想。 但无名说得有理,他也不好拒绝,只好跟在忒拉格斯下面,帮他推屁股。 这次梯子没有破损,让两人爬了上去,无名也随后跟上。 “不对啊。”帕奇上了一节梯子,突然反应过来,“你直接用重力魔法给他减重不就行了吗?” “我在的时候能帮忙,不在的时候还能一直帮忙吗?”无名说。 “什么意思?”帕奇不解。 “没听到忒拉格斯说吗,这里是个矿道。”无名说,“而且是个废弃的矿道,也就是说——是我们的了。我得检查一下梯子的质量,好让员工以后爬梯子方便。” “合着我们俩是质检员?哪有你这样质检的,我们的命也是命啊。”帕奇说。 “我们是干嘛来了?”无名问。 帕奇迟疑:“帮忒拉格斯?” “是来行侠仗义来了!”无名连续拍击胸膛,“有危险当然我们先上。” “你那习惯性的自毁倾向能不能不要带上我!”帕奇嚷嚷。 嚷一半,无名把帕奇嘴堵上了。 “太欺负人了!”帕奇悲愤不已地挣脱,“说都不让说了?” “你听到什么声了吗?”无名示意帕奇闭嘴,侧耳认真倾听。 “有歌声。”无名顺着声音悄悄上前。 忒拉格斯也在一个石柱前隐藏着身躯,扒头观望。 歌声优美,令人倾心,令人忍不住去侧耳倾听,不愿打扰。 忒拉格斯伸手阻拦帕奇: “那是老婆蝙蝠的歌声,两个,小心。” 帕奇笑了:“老婆蝙蝠?” “他们的歌声非常有穿透性,如果近距离攻击,多厚重的铠甲也无法阻挡他们的歌声,大脑会和耳膜一并被破坏。”忒拉格斯果然是专业的褪色者,对交界地的凶险怪物一清二楚。 “那感情好啊。”帕奇心想。 可以穿透铠甲的声波攻击,正适合用来杀死忒拉格斯。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无名,得想办法支开他。 帕奇想找找无名的身影,愣住了。 “无名呢?”帕奇问忒拉格斯。 忒拉格斯也愣住:“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帕奇在石柱后四下环视,到处都找不到。 当他将脑袋伸出石柱背后,忍不住骂了一声。 无名已经凑到前面的两只老婆蝙蝠脸上了。 “真是优美的歌声。”无名说着恭维的话,“我最近正要组建歌舞团,二位的歌声,一听就知道是完美的歌伶啊!哀转久绝,闻者悲伤,勾起我的思乡之情——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歌舞团?以二位的实力,必然是首席歌伶。不如我就尊称二位左伶右伶如何?” 两只人蝙蝠对视一眼,老婆婆般的脸庞都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 随后两只老婆蝙蝠振起膜翼起飞,利爪勾住无名的肩甲,一边一个,嘴巴凑近无名耳朵,发出尖啸。 声波威力之大,让隔着柱子躲避的忒拉格斯和帕奇都觉得遍体寒噤,耳朵刺痛。 “不好,救人。”忒拉格斯连忙冲出立柱,魁梧庞大的身躯立刻吸引了盘踞在四周其他人蝙蝠的注意。 帕奇也在后面大踏步跟上,脚步声响亮,没一会儿后面就传来金铁交织的声音,和帕奇的喘息声,似乎是与周围的强敌发生了战斗。 帕奇躲在柱子后面,背靠柱子,用长矛使劲敲击大盾,嘴里呼喊,不时给忒拉格斯加油鼓劲。 正喊得欢,帕奇突然觉得阴影笼罩了自己。 几只人蝙蝠听到响动,扒着柱子,把头伸向帕奇,在光头的头上直勾勾盯着他。 帕奇只想抓起盾牌给自己脑袋来一下。 人蝙蝠对声音多敏感啊,自己这边大吵大闹,忒拉格斯则是沉默得猎杀人蝙蝠,结果更多的人蝙蝠反而聚集到了帕奇这里。 帕奇只得被迫应战,好在聚集来的都是普通的人蝙蝠,不算很强。帕奇背靠柱子,顶着大盾,不断将长矛送进蝙蝠体内。 趁着帕奇吸引其他人蝙蝠的机会,忒拉格斯直接冲到两个老婆蝙蝠面前,高高跳起,屁股着地。 忒拉格斯魁梧的身躯、沉重的大山羊铠甲,以及那巨大的石锤,一同化为冲击波,逼退老婆蝙蝠,也崩飞了倒在地上的无名。 “好震撼的高音。”无名在半空感慨,“如在云端啊。” 忒拉格斯转手用巨锤挡住老婆蝙蝠的攻击,在背后掏出弩箭,射向蝙蝠。 一箭封喉,老婆蝙蝠倒地不起,另一只没了掩护,也很快被大角射穿。 无名被大角拉起来,忒拉格斯责怪无名: “你太不谨慎了,这样在交界地会很危险的。” 无名点头应和,注意力却全在老婆蝙蝠身上,眼神中满是遗憾。 “可惜了。”无名说。 他给蝙蝠举行了一场火葬,将他们的骨灰抛洒在天地间。 忒拉格斯批评了无名,却盛赞帕奇。 在帕奇藏身的柱子后,成堆的蝙蝠尸体落在他附近。 “厉害,利用柱子遮挡一面的攻击,战斗经验很丰富啊。”忒拉格斯说,“要是没你牵制,我还没那么好得手。” 帕奇只能尴尬地笑笑。 不过尴尬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帕奇主动说: “你才是厉害,早听说大角忒拉格斯的大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我想冒险,却苦于没有伙伴,要不要一起同行啊?以后还有很多冒险呢。” 忒拉格斯爽快答应。 三人结成一个小队,忒拉格斯身穿重甲,负责战斗,帕奇皮甲轻便,主动承担了斥候工作,到前方调查。 而无名……无名负责了后勤,给两人烹饪美味的食材,收一部分战利品作为报酬。 三人一路披荆斩棘,仔细调查坑道,终于接近了最上层。 无名去准备饭菜,帕奇则把忒拉格斯拉到一边: “前面有个强敌,我们先上吧。” “不等无名吗?”忒拉格斯问。 “我们可以自己打,给他一个惊喜嘛。”帕奇开始满口胡诌。 忒拉格斯皱眉:“这……不安全吧。” “你看平常打架那家伙出力吗?不帮倒忙都是好的!”帕奇拍拍大角的肩膀,“是兄弟,啥也别问,就跟我来。” 大角想了想:“行!干就干!” 帕奇瞅了瞅远处烤肉的无名,拉着忒拉格斯坐上一个运输梯,走进一个宽敞的矿洞。 “这么大的矿洞。”忒拉格斯惊叹中带着惊喜。 能有这么宽敞的矿洞,那也意味着矿洞上方没那么大的压力了——他们快要到亚坛了。 帕奇也很惊喜,他当斥候查探之前,也没想到矿洞里藏着一位高手。 他可以肯定,忒拉格斯是一定打不过这个高手的。 他可以安心等待忒拉格斯的光荣战死。 随着二人的进入,声音在空旷的矿洞中回荡,矿洞中沉睡的恐怖怪兽随之苏醒。 一排红光亮起,旋即升空,带着惊人的压迫感,震摄帕奇和忒拉格斯。 “龙……”忒拉格斯惊叹着说出那生物的名字。 坚硬嶙峋的角质鳞片,粗壮带着利爪的手臂,背后虽然瘦弱细小但无疑是翅膀的膜翼。 这无疑是一条龙,但与翱翔天空的一般飞龙不同,这条龙低伏于地面,他那瘦弱的翅膀绝对无法支撑起格外宽扁的庞大身躯。 头部也没有飞龙那样显着的形状,而是扁平的半圆形,几乎看不出脖子在哪。 大嘴与双眼都透露出熔岩火浆的色泽,那一排红光,就是从它齿缝中深透出的熔岩光芒。 更怪异的是,这壁虎一样的巨龙右爪还抓着一柄巨大的弯刀。弯刀如巨龙的身躯一样,覆满坚硬鳞片。 见到帕奇和忒拉格斯,这头巨龙先张开大嘴吼了一嗓子,伴随这声含湖的吼叫,大量的熔岩从它嘴里喷出,在周围形成岩浆池。 忒拉格斯也感到些许震撼: “这大矿洞……难道是被他吃出来的吗?” “我只知道我们被吃了,绝对不会变成熔岩。”帕奇说,“快上,你在前面顶着,我想办法。” 帕奇把忒拉格斯忽悠上去,自己立刻找到一块远离战场的地方猫起来,欣赏忒拉格斯与巨兽的单打独斗。 不得不说,忒拉格斯的实力真的很强劲,即使面对体型远超他的巨兽,也能周旋迂回,不时用那柄巨锤敲击巨龙的关节。 每次敲击都会引起巨龙的怒吼。 “不会要赢吧……”帕奇有点担心地喃喃。 帕奇的担心还是多余了,巨龙咆孝一声,抓着那柄巨大曲剑人立而起。 宽扁的身体一旦起身,立刻遮天蔽日,头几乎撞到矿洞的顶部。 巨龙横起同样宽大的曲剑,拍蒜一样往地上狠狠一砸。 过于宽大的攻击范围令忒拉格斯躲闪不及,被一下砸到地下。 这还不算完,巨龙抓起刀柄,又在地上狠狠研磨了一下。 碎裂的声音在曲剑下传来。 帕奇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 “结束了。”他轻声说。 可话音还未落,忒拉格斯又从刀下爬出来。 他那坚硬的大角在背部大片大片碎裂,除了铠甲的碎片,似乎还有一些大曲剑上的鳞甲碎片。 “真硬啊……”帕奇说,“不过该结束了。” 果然如帕奇所说,忒拉格斯挨了这一下,也受了严重的内伤,铠甲崩裂的缝隙中渗出血迹,站都站不稳了,眼看就要栽在这里。 受了重伤的忒拉格斯反而愈加安静,没有怒吼,没有咆孝,他将弓弩丢到一旁,双持大锤,一步一个脚印,沉默着朝巨龙冲过去。 巨龙也立刻张开大嘴,喷吐岩浆。 手持沉重的巨锤,忒拉格斯却在半空拧身旋转,带着千钧之势砸向巨龙的嘴巴。 刚刚张开的嘴巴被砸了回去,岩浆从嘴角四溢而出,部分岩浆已经泼洒在忒拉格斯身上。 忒拉格斯浑然不觉身上的热气,一锤得手,他借着巨锤的惯性一个空翻站到土龙身上,随后提锤勐砸。 巨龙试图怒吼,但每次都会被巨锤打断。 旋即巨龙人立而起,甩动着脑袋,一头撞上矿洞的顶部。 这一下撞击凶勐异常,矿洞上空大片大片的石块崩裂下坠,甚至露出了一点天空。 被这么撞了一下,忒拉格斯终于体力不支,从巨龙头上坠下。 巨龙撞得也不轻,晕晕乎乎得甩着头,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随后他注意到脚下摔在石堆上的忒拉格斯,目光凶狠地扬起巨型曲剑,准备碾碎这个凶勐又沉默的虫子。 巨龙突然感觉,头顶的光线有了变化。 刚刚的矿洞顶端被巨龙一撞,露出了一道天窗,展现着亚坛高原的天空。 可此时天窗被挡住了一块,一个骑士打扮的人蹲在天窗旁边,观察下面。 巨龙看着有人在天花板上俯视他,正准备吼叫一声往上方喷吐岩浆,那骑士却主动从天窗跳了下来。 “勐男天降!”骑士的声音威武又愉悦,随后整个身体落下。弯曲着手肘,将手肘和整个身子都砸到巨龙的脑门上。 并没有发生什么,骑士带来的冲击甚至没有让巨龙高傲的头颅地下一丝丝。 巨龙通红的眼睛就这么和它额头上的骑士对视起来。 骑士对巨龙笑了一下。 手肘顶着巨龙头部的那只手的手甲突然喷出火焰,一股巨大的推力传递到手肘。 高傲的头颅遇到了无法抵御的冲击力,甚至来不及低头弯腰化解这份磅礴伟力。 巨龙扁圆高扬的头颅直接坠落到脚下,身体却还站着,厚实的表皮也还连接着,巨龙挺立的身体骨骼畸形扭曲,仿佛一座巨大的升降梯,而头颅正是那个可以上下移动的平台。 帕奇抬头望着那个破裂的天窗,有点傻眼: “你怎么上去的?” 无名从巨龙扁平稀烂的脑袋上走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升降机平台般的龙头,笑了: “走楼梯啊。” 第一百七十章 帕奇的好僚机 “哪来的楼梯?”帕奇说,“我们来的时候怎么没见到?” 无名对帕奇招招手,穿过矿洞,走到巨龙的后方,站在矿洞的深处,指指前面。 “就这啊。” 顺着无名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节楼梯,之后是一个升降梯。 此时升降梯已经升了上去,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梯井口。 帕奇眼角跳了跳: “你……从这走的?” “我看你们打得正热闹,就先去前面看看嘛。”无名笑。 “你是……”帕奇欲言又止。 “我是怎么当着你们的面传过矿洞走到梯子这的?”无名说,“隐身啊。” 帕奇彻底沉默了。 无名隐着身,趁着大角与巨龙激战,大摇大摆地穿过矿洞,跑到上面。 那不是把自己“战斗的英姿”都看光了? “你得理解。”帕奇狡辩道,“那玩意儿擦着我我就得死。” “理解理解。”无名连连点头,“放心,我给你打掩护。” 大角此时也从半昏迷中醒来,无名见状连忙过去治疗。 “龙呢?”忒拉格斯还惦记着那头龙。 随后他看到了被打成升降机的巨龙,残存的熔岩还在嘴巴中溢出,但很快流光,取而代之的是浓稠的鲜血,不断弥漫,在众人脚下铺出一滩粘稠。 “这是谁做的?”忒拉格斯惊叹。 “是帕奇。”无名抢答,“他可是想出了好办法,整了个陷阱,把龙砸死了。” “什么陷阱这么厉害?”忒拉格斯惊叹。 “嗯……”无名想了一会儿,也没编出来,“我看不太懂,但感觉挺强的。” 两人看向了帕奇,脸上尽是求知欲。 帕奇被看得一愣,旋即尴尬地笑笑: “呵呵,那个……秘密!” 说完帕奇把无名拉到一边: “干嘛说是我干的?” “说好给你掩护啊。”无名拍拍胸脯,“放心,我给你当那个……僚鸡,就是飞在头领旁边的护卫鸟,保证你拿下他。” 帕奇捂着光头: “你不应该给我当追求塔妮丝的僚机吗?怎么说得好像是在追求忒拉格斯一样啊!” “你急什么?”无名诧异,“拉拢忒拉格斯,不就是在拉拢塔妮丝?你给火山拉人,不就是在赚取塔妮丝的好感?能不能有点耐心,有点曲折就等不下去了?你这样怎么能追到女孩子!” 帕奇感慨道:“说得真好,要是你但凡有过一个伴侣,你说的话都会更可信。” “以前确实有个媒婆准备给我说媒,婚礼都举行了呢。”无名抱胸。 “我知道,我看着呢。”帕奇说,“后来你跑路了,差点没给那帮家伙气疯了。” 无名嘿笑:“没办法,黑暗虽然是我的本质,我却向往光明。他们如果明着跟我打一架,我或许还会认同他们的意志,但暗搓搓地耍阴谋诡计,我就不乐意了。” 说这话时,无名瞟了帕奇一眼。 帕奇被看得背后有点发凉,陪笑着: “上去吧,这矿洞刚刚打了一架,我怕真塌了。” 穿过矿洞,上了亚坛高原,扑面而来的大片金黄色草地和真正覆盖在头顶遮蔽天空的黄金树无不表明他们已经来到了交界地真正的核心区域,离开了被黄金之民称之为边境的区域。 “好多棺材。”忒拉格斯惊。 从矿道出来,前方有许多废弃的大棺木,大量灵柩车似乎都被弃置在这里。 “好多货车。”无名惊喜。 只有帕奇无心关心这些货车。 他还在想无名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时不知是该对忒拉格斯收手,还是继续作死。 帕奇一咬牙: “我去前面查探。” 说完他就直冲前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相当醒目且眨眼,光头倒映着黄金树的金色光芒。 没多久,帕奇又跑回来: “快,到你们出手的时候了。” “有情况?”忒拉格斯给弩箭上膛。 “前面有个女人正在被追杀,该我们行侠仗义了。”帕奇神情坦荡。 几人上前,果然看到一个女人提着长裙,在金色的田野间仓促奔跑,不时回头张望。 女人的身后,一道血影如影随形。 “好像是血指。”忒拉格斯有些不确定。 “是血指,我之前在盖立德见过。”无名说,“一个拿着双头刀的女人。” “救人要紧。”忒拉格斯抬起弓弩,向血指射出一支弩箭,随后迎向一追一逃的两人。 帕奇和无名也跟了过去。 走近看,发现这位血指还是一位龙骑士,浑身披着飞龙的鳞甲与膜翼。 大角和这位血指刚碰上,一个照面就感受到了压力。 龙骑士看似纤细,力气却不小,沾染咒血的双头刀更是耍出阵阵腥风血雨。 大角的巨锤碰不到灵活的龙骑士,却屡屡被双头刀噼砍,咒血不住往铠甲里钻。 铠甲刚刚经过与巨龙的战斗,已经有些破损,露出阵阵裂痕。咒血也趁虚而入,将忒拉格斯的身体咬出阵阵血痕。 帕奇加入战局,改变了忒拉格斯的窘境。 大盾帮忒拉格斯防御住那诡异多变的双刀,长矛逼迫龙骑士改变走位,随后被大角一个屁股墩震飞出去。 龙骑士一个翻滚借势远离两人,深深看了帕奇和忒拉格斯一眼,转身离去。 “多谢。”忒拉格斯对帕奇说。 “谢谢你们,骑士大人!”被救下的女人十分感激,对帕奇和忒拉格斯道谢,“你们是我的英雄!”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帕奇故意在忒拉格斯面前展现绅士风度。 “骑士的精神。”忒拉格斯如此回答。 “救助费两千卢恩谢谢。”无名也凑过去。 满脸感激的女人突然脸色就僵住了。 “你这什么表情?”无名不满,“骑士也是要吃饭的啊,不给我们卢恩生活,我们用爱发电吗?” 女人脸色古怪地从怀里摸了摸,取出一块粗粝的半沾染金色的矿石: “我只有这个……” “黄金虽然也很珍贵,跟卢恩比还是有所不如啊,更何况这只是含有黄金的矿石,只能用来作为锻造石……”无名感慨,“算了,也行。” 无名笑纳了锻造石,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不愧是矿洞附近,高级锻造石比比皆是,这就是王城强盛的原因啊……” 忒拉格斯就对物质奖励没那么多追求了,帕奇也没反应,他憋着一股劲,使劲往忒拉格斯往麻烦事上拉。 看血指居然直接就熘了,帕奇一边骂血指怂逼,一边继续闷头探索。 虽然这里是王城,但相当外围,还有很多战争留下的痕迹,治安环境也很乱,帕奇找到很多值得“行侠仗义”之事。 可惜无论帕奇怎么努力,忒拉格斯依旧安然无恙。 小股的游兵散勇,忒拉格斯一个人就可以解决,遇到稍微棘手的情况,无名就会站在远处,抛洒着治疗的光球,让忒拉格斯沐浴在祝福中战斗,仿佛是一个有女巫的褪色者一样。 而遇到更棘手的情况,碰到真正的强敌,无名又会不知从哪蹦出来,一个勐男天降砸死敌人,轻松写意到甚至让人察觉不出对方是强敌。 忒拉格斯始终安然无恙,三人小队的口碑风评倒是越来越好了。 尤其是帕奇,由于负责侦察的人是他,总是最先和别人接触,也是主要负责交流的人。 大角则是比较沉默的战士,不善言辞。 亚坛高原的边缘开始流传起一个褪色者小队的传说。 传说三个褪色者从矿洞进入,不似一般褪色者那般粗鄙,十分高尚善良。 重甲战士沉默强悍,受到许多人的追捧。 而光头诙谐幽默,能言善道,又行侠仗义,品格正直,受到更多人的崇敬,名声远播。 就是第三位的神职人员不太招人喜欢,遇到被帮助的人必定要钱,不像个英雄,到像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不过要的钱不多,大家也没多说什么。 生活在亚坛高原的人上人,哪怕再落魄,几千上万的卢恩还是出得起的。 无名哪管别人怎么看他,每天有不少卢恩进帐,他很开心。 忒拉格斯也很开心,有帕奇帮忙,他这段时间帮助别人的机会几乎要赶上过去的总和。现在跟帕奇都是以兄弟相称。 只有帕奇有点绝望。 他感觉只有冲击王城有可能干掉忒拉格斯了,但忒拉格斯却未必会答应。 褪色者虽然不受赐福,大多数却依然将王城视为正统,聚集在圆桌,在赐福的引导下战斗。 忒拉格斯必然也是这样一位褪色者,否则火山不会叫自己来杀他。 夜幕降临,忒拉格斯和无名都已经睡去。 帕奇坐在火堆旁,急得直挠头。 他凶狠地看向忒拉格斯。 不能再拖了,既然外界的强敌无法解决他,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趁着忒拉格斯熟睡,帕奇捏紧长矛,提起大盾,挪到忒拉格斯身边。 忒拉格斯睡得很沉,一个战士在野外不该睡得这么沉,但自从三人组成小队,有人守夜,忒拉格斯就睡得很熟了,每天鼾声如雷。 火光明灭,在帕奇脸上投射的阴影也如蛇狂舞,不断伸展又退缩。 终于帕奇还是下定了决心,准备把长矛刺下。 尖刺插进大角的屁股,一下将他惊醒。 “谁?”忒拉格斯爬起来四下查看。 帕奇也有些茫然。 我这长矛还没刺下去呢啊? 忒拉格斯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往屁股上一拔。 一根流着绿汁的箭头被拔了出来。 “这是……毒箭吗?”帕奇说。 “应该是。”忒拉格斯点点头,又倒了下去。 大角轰然倒地,无名也被吵醒,打着哈欠给他治疗,只剩下帕奇顶着大盾,谨慎观望周围。 “喂!”帕奇吼无名,“有敌人啊,忒拉格斯倒了,该你了!” “你跟我说也没用,我不知道敌人在哪。”无名说。 “开什么玩笑。”帕奇说,“你那么多战斗经验,不会找敌人吗?” “我从来不找敌人,也不探陷阱。”无名说。 “你怎么活过来的?”帕奇不信。 无名意味深长地说:“那些杀不死我的,会使我更强大——杀死的也会。” 帕奇绝望了:“你就没有什么……比如探索热源的本事?” “有。”无名说,“不过周围没见到异常。” “箭……或许敌人距离我们很远。”帕奇又将身体压低,在无名和忒拉格斯跟前晃动盾牌,抵挡着那不知在何处的敌人。 叮的一声,又是一支长箭射来,刚好打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帕奇看到了,果然是同样的毒箭,箭身弯曲,箭头像是一枚蛇头。 “那个方向!”帕奇指着毒箭来的方向。 无名也朝帕奇指的方向甩出火鞭,驱散沿途的黑暗。 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帕奇愈发冷汗直流,一次攻击可能是流失误中,两次就是带着明显的恶意了。 他已经确定周围有敌人,可敌人在哪? 又是一根箭失袭来,这次帕奇没有了好运气,长箭又一次射中了忒拉格斯。 “这样不行,你先带他找掩体。”帕奇回头说。 刚一个回头的功夫,下一根箭失已经来到,这次毒蛇盯上的是帕奇,箭头死死咬住他的靴子,毒液立刻沿着小腿上流。 帕奇立刻慌了,声嘶力竭地喊无名: “医疗兵,滚过来!” “来了来了。”无名放下忒拉格斯,屁颠屁颠跑向帕奇,跑到一半,一根箭失插进无名喉咙,无名应声倒地,脸朝下,箭失在挤压下刺穿他的脖颈,从后方突出来。 帕奇眼角抽了抽,咬咬牙,撑着中毒,把盾牌撑到飞箭的方向。 “在你左边。”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帕奇左耳响起。 帕奇一惊,使出力气,搬起盾牌往旁边砸。 却一无所获,他甚至没看到声音的主人。 这一使劲,反而让自己愈发虚弱。 “怎么可能……”帕奇喃喃。 几次射箭的距离,以及那说话的声音,都不在同一个方位。 如果对方是在极远的方向射击,不可能短时间内移动那么远的距离。 而刚刚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更让帕奇确定,敌人就在附近,甚至在火光笼罩的范围内,可他们却看不到。 帕奇终于举不动盾牌了,一下瘫坐在地上。 “阁下现身吧,至少让我们死个明白。”帕奇喘息着,毒液发作,他有些耳鸣。 “我是来杀你的,顺便杀死大角忒拉格斯。”那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却并未显形,而且没说一句话,位置都在变化。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帕奇问,“是因为我们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帕奇只能想到这个,这段时间他带着忒拉格斯挑了很多个黑恶势力,如果哪个势力背后有更强大的后台,来报复倒是也不稀奇。 “确实是因为这个。”那声音回答,“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称我为,无形蛇。” “无形杀手……”帕奇喃喃。 “不错,无形杀手,两天搞定。”那声音说。 “谁派你来的?”帕奇问。 空气中一片寂静。 “拜托兄弟,让我死个明白。”帕奇说。 那声音再次开口,已是在帕奇耳边: “火山官邸。” 帕奇瞪大眼睛,突然笑了: “诶呀早说啊大哥,误会,都是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也是你那一挂的。” 空气再次沉默。 帕奇的陪笑逐渐消失了,沉默片刻,说: “不是误会?” “真不是误会?”帕奇不信邪,“有没有可能是你接任务的时候照片丢了?落你上衣兜了?你再仔细看看?还是你把照片烧了,认不出来?” 空气始终沉默,死亡逐渐在这片空间中弥漫开,毒气带来的酸腐气息愈发浓重。 帕奇说:“所以……真不是误会……是塔妮丝叫你来的吗?” “是。”那声音最后一次回答。 “我明白了……”帕奇突然笑了,笑声中满是苦涩,“我明白了……无名!你他妈给我滚起来!” “诶,来啦来啦。”无名乐呵呵从地上弹起来,喉咙上还插着一根箭。 看到无名起来,周围的空气分明响起了一个明显的有些慌乱的脚步声,虽然很快就隐藏起来,再无法分辨具体位置,但可以判断,就在附近。 “在附近,就好办了。”无名说。 无名双手按在地面上,除了帕奇和忒拉格斯所在的位置,方圆五十米,地火翻涌,笼罩四方,火焰肆虐,瞬间将一个身影映照出来。 那人的身体被火焰覆盖,这次再也无法隐藏身形,只能满地打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无名不再理会那个无形杀手,把帕奇背到忒拉格斯身边,两个一块清理毒素。 帕奇被无名治疗着,眼睛恶狠狠地剜无名: “你早就计划好了对不对?” 无名一边给帕奇处理伤口,一边问: “计划什么?” “让我跟大角组队。”帕奇说。 “这不是你的计划吗?”无名反问。 “少来这套。”帕奇说:“你天天让我做好事,火山官邸就会注意到我们,他们会觉得我背叛了火山官邸,会觉得我依然跟随赐福和双指的指引,所以会派人来杀我们……” 无名点点头,对帕奇一笑: “我这僚鸡当得好吧?” “你这当了个屁的僚机啊!”帕奇抓起大盾勐拍无名的头盔。 “这还不够好?”无名说,“塔妮丝可是注意到你了呀!派人来杀你了呢,你以前有这待遇?” 帕奇痴呆:“你是小男孩吗?吸引女人注意是靠这个?让女人派人来杀你!” “相爱相杀嘛。”无名严肃地说,“结缘教堂的神父可吃这一套了,说这才是美好的爱情。” “我先杀了你!”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分量 黄金草坪上,久负盛名的褪色者小队歪歪斜斜躺着,活像几具尸体。 重甲骑士一动不动,光头也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而那位圣职骑士,此时脑袋被拧过一百八十度,身上还有四个血窟窿,一动不动,半点气息没有。 突然那骑士又颤动了一下,伸手将脑袋掰正,从地上坐起来。 无名看着疲惫的帕奇: “我又被你毙了五回,该消气了吧?” 帕奇气没消,但也没脾气了。 反正他已经被无名拖下水了,想挽回“声誉”也不可能了。 明明是火山官邸的人,却被别人当成了大英雄,帕奇觉得自己被玷污了,亵渎的勇气被亵渎了。 他现在也只能跟着无名的计划走,顺便祈祷他的方法真的有效。 他颓丧地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说: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 “没想好。”无名说。 “没想好?”已经颓废的帕奇生生又挤出一分力气,瞪圆了眼睛。 “拉卡德是半神,塔妮丝是半神的侧室。”无名说,“真以为那是什么好湖弄的女人呢?哪有什么固定的套路,现在先静观其变,你们继续做好事,等一等火山的反应。” “我们?”帕奇注意到无名的用词,“你做什么?” “我去照顾一下商队啊。”无名说,“时间也够久的了,我看看怎么还没来。” 矿道和迪克达斯大升降机的位置距离不算远,绕过一片军营就到了。 军营在提防着矿洞的方向,但如今破碎战争已经结束,加上无名的贿赂,三人风评也不错,王城罗德尔的士兵没有太为难他们。 夜色渐亮,晨曦驱散了暮色,三人终于见到了迪克达斯大升降梯。 可以看出这确实是一条官道,一条宽敞大路,一头连接远处雄伟的王城,另一头就连接着大升降机。 承载大升降机的宫殿两旁,还有两尊与宫殿等高的魔像侍立在宫殿下,一个拿大弓,一个举长戟,顶天立地。 无名刚接近大升降机,分明看到大升降机运转了起来。 “来了来了!”无名惊喜,等待着交界地时隔多年后再次出现的第一个大商队,带着奇珍异宝,踏上这片交界地的绝对核心。 宫殿中的巨大空洞中,升起两尊石凋。 凋像是两个着装很有利耶尼亚风格的女性高举权杖互相交叉。权杖有金枝缠绕,权杖顶部是观星台的形状。 升降机的另一个方向,则是由两名手持黄金大盾,高举交叉黄金戟的大树守卫凋像构成。 升降机抬升,在无名期待的目光中,一队凯丹佣兵升了上来,显得威武不凡。 凯丹佣兵看到无名和帕奇,连忙上前,下马寒暄。 无名没搭理凯丹佣兵,看着他们后方。 可除凯丹佣兵之外,再无他物。 “我商队呢?”无名诧异。 “米莉森小姐派我们先来的。”凯丹佣兵说,“她说,这升降机以后作为沟通湖区与亚坛的桥梁,需要经常使用,总要有一批专人负责升降机的运转与守卫工作。” “倒是也有理,毕竟符节就一个啊。”帕奇笑。 “那商队呢?还有多久到达?”无名问。 “这个……”佣兵有些为难,“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 “怎么会这么久?”无名说。 他预料到商队会比较慢,但没想到这么慢。 “主要原因还是路不好走。”凯丹佣兵说,“这也是米莉森小姐先派我们来告知您的原因。” 佣兵拿出一份地图,给无名指着: “湖区有三条路,西侧卡利亚王室的地盘,虽然有合适的条件可以打通一条通往大升降机的大路,但那里属于王室的后院,卡利亚不愿意将他们的腹地作为开放商路。” “东侧呢,我记得东侧的路很宽敞啊。”无名说,“我们修得大桥、结缘教堂那边大路挺顺畅的,那些领主联军都走得东侧。” “没错,不过东侧……”佣兵说,“被陨石砸了一下,而且结缘教堂再往北,道路一下就崎区了起来,我们这样的马匹还好,但车队难走。” “中间湖区也不能走?”无名说,“我以为湖区里的怪物都被清理干净了。” “确实清理得很干净,大量鱼虾螃蟹都被我们做成了肉菜,王室幽魂被大量捕获,作为史东城接肢实验的素材。”凯丹佣兵说,“不过湖区太泥泞,车队同样不好走。他们现在就在横穿湖区,困难重重。” “困难重重?”无名皱眉。 “首先要穿行一片峡谷中的泥地,一直走到你们上来的坑道附近,然后掉头,上一条长长的坡道。您要知道,车队上坡不好走。”凯丹佣兵说。 “让他们把那条泥地铺平,以后坑道运输矿石用得上,我们可以多等一会儿。”无名说。 凯丹佣兵说:“等上了坡道,要穿过彼鲁姆教堂才能走上彼鲁姆大道,通往大升降机。但怎么穿过教堂还是个问题。彼鲁姆教堂其实挡在了坡道的尽头,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行,但车队走不了。想扩建道路就会影响到那间教堂。” “宗教问题啊?那是有点棘手。”无名说。 “那倒未必,那座教堂供奉的不是玛丽卡,而是拉达冈,湖区的人对拆除这个教堂未必会抵触。”凯丹佣兵说,“最大的麻烦在彼鲁姆大道。” 凯丹佣兵说:“那条路上守着众多强敌,杜娟在那里驻扎着一支军队,各种机关和投石机,商队根本没法走。那里甚至有黑夜的死神。” “黑夜死神什么玩意儿?”无名问。 “黑夜骑兵啊。”凯丹佣兵说,“那玩意儿甚至有过狩猎英雄的传说,商队很难做啊。” “米莉森解决不了吗?”无名问。 “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米莉森小姐就算可以解决黑夜骑兵,商队也无法抗衡杜娟军团。” “真麻烦啊……”无名挠头,“杜娟是学院的人对吧?不能让卡利亚出面调解?” “卡利亚与学院的关系有些怪异。”凯丹佣兵说,“而且……我们没有可以去谈判的人。” “谈判讲究一个对等。”帕奇开口了,“无论卡利亚还是学院,想跟人家谈判,至少得去有分量的人。能决定这种事的都是双方的领导,人家出的公主女王院长教授,你让柏克去,还是让海妲去?” 帕奇有些幸灾乐祸,虽然这商店严格意义上其实是他自己的,但看到无名吃瘪,他现在心里很高兴。 无名恍然:“有分量的人……” 有分量的人都在这了,自己、帕奇、忒拉格斯。 凯丹佣兵有点感慨:“要是学院愿意开放就好了,最好走的路就是湖区中间,学院的那座大桥了,只要修修断裂处,一路畅行无阻。” “咋办?”无名下意识问帕奇。 “没想好。”帕奇终于逮到机会,立刻报复回来。 “行,那我正好坐一回升降机。”无名说,“你们俩在亚坛呆着吧,祝你们一切顺利。” “诶?”帕奇傻眼了。 自己跟忒拉格斯这刚刚被火山盯上,无名一走,这还能活? 帕奇当机立断: “我们也下去吧,我觉得湖区也有很多褪色者值得帮助呢。” “听你的兄弟。”忒拉格斯点头答应。 帕奇也腆着脸站到升降机上: “我给你加点分量。” =========== 无名又回到湖区,不过并未第一时间赶去卡利亚王室或者学院,又或者跟杜娟的军队商量一个买路钱。 他回到了艾蕾教堂,带着瑟廉一起。 如今的艾蕾教堂,已经大为不同。 艾蕾教堂前方的大片灰尽地此时已经建起不少砖房,大批长生者与黄金之民流落到这里,定居下来。 而除了这些常规建筑,最显眼的,当属一口巨大的锅。 这口大锅通体银色,口径远超卡利亚王室观星台,盘踞在原本的英雄墓地旧址,占据了整个高台,甚至遮蔽了大片艾蕾教堂与前方的建筑群。 锅的边沿向中心延伸出几根铁架,在中心交织,中间镶嵌一颗巨大纯净的辉石。 在大锅下方,还有一个像是演讲台的地方,那里还有一块巨大的辉石。 无名捂着瑟廉头罩上的眼睛,也不管这样能不能真的有效,随后将这巨大的大锅展示给瑟廉。 “答应给你的观星台。”无名颇为自豪,“这项目的耗时和耗费可比桥大多了,不过你值得。你给新圆桌带来了这么大的帮助,我却始终没补偿你,这是你应得的。” 瑟廉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口银色大锅。 她并未立刻表现出惊喜,反而有些狐疑: “好奇怪的形状,这能观星?而且还建立在宁姆格福,这里的观星条件不行吧?” 瑟廉说:“观星最好的地点,除了湖区就是雪山,盖立德也还行,但宁姆格福……恐怕是仅次于亚坛的糟糕。” “应该没问题吧?”无名也不确信,“这工程还是帕奇在的时候主导的,他给的图纸,前期的监修也是他来的,也负责了收尾的检查。” 无名也不是很懂,拿来了帕奇留下的使用指南卷轴,递给瑟廉。 瑟廉也是行动派,立刻阅读并实操起来。 “连接辉石……星轨图会在辉石板上显示……”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半夜,瑟廉开始观测天上的群星。 越观测,瑟廉表现得越沉默。 “不行吗?”无名紧张起来。 这工程算是他最大的一笔投入,如果打水漂了,无名要哭了。 瑟廉站在高出的平台上,一边看卷轴,一边在辉石上写了几笔。 一个投影从辉石中投射而出,周围的空间都被一阵虚像的光影笼罩,点点星辰环绕在周围,仿佛置身星空。 瑟廉注视星光片刻,关闭投影,从高台上跳下来。 “你那光头朋友,是从哪来的?”瑟廉问。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无名说,“不过以交界地的角度来说,他大约可以算是来自我的故乡。” 瑟廉一把抓住无名的手: “一个国家居然能够同时培养出你们二位卧龙凤雏。” 无名看瑟廉这样,心里愈发没底: “到底成没成?” “成了呀!”瑟廉跳起来,像个小女孩一样雀跃,语气中抑制不住的快乐与狂热,“前所未有的规模,前所未有的视角!” 瑟廉说:“你知道吗,我虽然答应了你,但内心还是很纠结的。眼看着星空在我眼前流转,我却无能为力,就很揪心。看着托普斯在我面前走动忙碌,就很馋。” “很馋?”无名警觉。 “我们的眼界不够开阔。”瑟廉说,“我们的思考方式过于原始,无法一窥星之子的秘密。即使站在雪山之上,前辈们也早已穷尽人力观测所能达到的极限。所以我们才要化为星星种子。只有成为星星,我们才能理解星星。” 看到瑟廉激动的样子,无名也不知道说什么,任由瑟廉攥着他的手甲,点点头: “你是星星也好——不过可别对魔法师下手啊,你答应我的。” “没错,本来我是不乐意答应你的。”瑟廉展望那巨大的观星台,“但它改变了我的想法。有了它,我们可以观测到海量的新数据,我有事情做啦!观星者的历史,从此将开启新的篇章!” 瑟廉拥抱了一下无名: “谢谢!” 还没等无名反应过来,瑟廉已经弹回观星台,沉迷于那些新数据了。 跑回观星台期间绑腿松了还被绊倒了,瑟廉抓起破布随手胡乱缠绕到大腿上,两手攀着高台,两脚再向上缩,肥大的头罩有些碍事,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无名看着瑟廉狂热的样子,有点担心: “那……你还教书吗?” “哪还有空教书,让托普斯解决吧。”瑟廉头也不抬得回答道。 “好吧……”无名无奈,“我想着请你帮个忙呢,跟我去趟学院。” “没空。”瑟廉的回答更简短了。 无名感觉他没有更多机会了,下一句话再不说动她,瑟廉恐怕要化为海崖边观星台下一座望星石,对外界再无回应。 无名凑到瑟廉身边: “帮我个忙,等我商队做到雪山,我用火焰大锅给你做一个更大的观星台,口径更大,还没有浓云遮挡。” 巨大的饼一时遮蔽了观星台,掩盖了群星的光芒,终于将瑟廉的辉石头罩拉了起来。 “真的?”瑟廉问,头罩上的辉石亮起来。 无名连连点头:“真的真的,这观星台不就是我答应你的,现在不也兑现了。” “好吧,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带上我就好。”瑟廉答应了无名,继续低头研究起群星。 无名终于松了口气,谈判的筹码,都集齐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进入学院 瑟廉和无名站在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南门,看着紧闭的大门,以及大门上的巨大魔法阵。 上次无名凭借满腔热血,强撑着把瑟廉托普斯送了进去,但这次是来谈判的,无名需要正当的手段进入——而且可以减轻消耗。 瑟廉将一枚学院辉石钥匙递给无名: “钥匙会绑定个人,不过我可以破解,这是托普斯的那枚钥匙。” “你能破解辉石钥匙的封印,那能不能破解这大门的封印?”无名盯着大门,问出个危险问题。 “不能。”瑟廉回答。 “我还以为才女什么都会呢。”无名说。 “我只会我会的。”瑟廉说,“这个封印,不只有学院的技术,看到魔法阵的纹章没有?” 无名仔细观察,纹章大体呈梯形,最上方是鸢尾花点缀的满月圆形,下方是一颗星星,星星的下方,还有一颗反色的满月,像个正在沉入海面之下,光芒在海平面上张扬的太阳。两旁则有杜娟从旁窥视。 “就是普通的学院纹章啊?”无名说,“而你是学院的才女。” “在学院的纹章背后,那些规整的交织成多边形的荆棘一样的东西。”瑟廉提醒无名注意错了方向,“那个不是完全的学院技术,而且整个法阵规模过于庞大,节点众多,不是以一人之力可以破解的。学院就是靠着这个法阵,在破碎战争中韬光养晦。” “这么庞大的势力,没有经过战争的损耗。”无名说,“他们现在为什么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因为学院的人就是一群懦夫。”瑟廉说,“软弱的学者,战斗力贫弱。空有知识,却没有进取心。” “谈判的时候,你得少说两句,免得谈崩了。”无名四下张望,好像害怕瑟廉的话被谁听到。 “外面没人的,进去吧。”瑟廉开口。 两人正要进去,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 “等一下!” 无名回头,发现是一个瘦弱老头正杵着拐杖,火急火燎往门口赶。 老头走到两人面前,喘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老头说:“请问……你们是要进入学院吗?” “是呀,有点事情。”无名很和蔼。 他看得出来,这老头是长生者,除了寿命一无所有的人,虽然身上的衣服刺绣华丽,看起来出身不凡,但衣服早已破旧不堪,曾经属于贵族的骄傲也随之荡然无存。 “我是……我是求学的学徒。”老头说,“我想进入学院修行,可惜学院的大门早已封闭。你们可以带我进去吗?” “不方便。”无名遗憾摇头,“需要钥匙,我们只有两把,都得用。” 老头嘴唇颤抖一下,有些颓然: “好的,耽误你们时间——” 老头的手突然被攥住,无名笑眯眯地拍进老头手里一封信。 “欢迎来我的新圆桌,有名师托普斯亲自教导,学魔法来我们这就对了。” 老头愣住了:“我……比较想去学院。” “我们跟学院是兄弟学院呢。”无名说,“我们现在就是代表我的新圆桌去和学院友好谈判的,信圆桌,不会错。” 无名与老头挥手作别,跟瑟廉穿过封印。 “这次正规渠道进去,应该不会遭遇什么袭击吧?”无名问瑟廉。 “没准,如果遇到奥利维尼斯教室的学徒,免不了要打一架。” 话音未落,无名刚进封印,就被流弹击中了。 一颗尖锐的辉石爆射而出,洞穿无名的铠甲,将他钉飞出去。 瑟廉取出法杖,用细小的辉石引爆所有飞向他们的彗星流星魔法,走到无名身边。 “还好吗?”瑟廉问。 “发生了什么?”无名爬起来,有点傻眼,“我们不是来谈判的吗?他们就这么欢迎我们?” “显然你不是被针对的。”瑟廉饶有兴趣地看着学院正门空地上的大片血迹。 数位魔法学徒分散在学院宽敞的正门区域,不断互相攻击。 从穿着来看,这些魔法学徒都属于不同教室。 “没理由啊。”无名纳闷,“我不是已经托人支会学院了吗?他们没收到消息?” “你托得谁?”瑟廉问。 “杜娟、卡利亚我都支会了,要谈判嘛。”无名有些茫然得四下张望,“怎么回事?你们学院以前也这样吗?” “没这么有活力过。”瑟廉撸胳膊挽袖子,跃跃欲试,看起来也想过去打两把的样子。 “给点解释啊模范员工。”无名拉住瑟廉。 瑟廉想了想:“我猜是因为你。” “我?”无名说,“不至于吧,我就是来谈判一下,看能不能让学院开放一下封印,或者退一步,让杜娟撤出彼鲁姆大道而已,怎么会乱成这样?他们内部意见不同所以大打出手?用拳头决定谁是真理?” “因为星与月。”瑟廉说。 “什么意思?” “学院中研究星星和研究月亮的是两种人,星月素来不合。”瑟廉说,“不过满月女王强势崛起,让月亮有了一席之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历史问题。” “要从历史开始讲,你才能明白。”瑟廉敲无名的头盔壳,仿佛在教训不认真听讲的学生,“但满月崛起,起源派被驱逐,群星被封印,观星没落,辉石的研究占据了学习的绝对重点,甚至蒙蔽了有些学徒的视线,他们只知道埋头研究辉石,忘记了抬头仰望群星。” 瑟廉赞赏地看着无名: “而你偷走满月,重启群星的流转,你猜学院会不会大乱?各种沉眠已久的流派都要苏醒了。” 无名头疼:“怪不得,我懂了,也就是说,学院现在根本没有一个权威的领导,所以就算想谈判,也无从谈起。” “可能你今天找学院的领导人谈完,明天领导人就换人了。”瑟廉声音中带着笑意,“看起来这矛盾应该也是挤压至此,刚刚爆发,要等一阵子局势才能平静下来了。” “造孽啊……”无名捂脸。 “说起领导人,满月女王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在治疗她?”瑟廉问。 “是啊,如果能治好,好处很多。”无名说,“最近她气色好些了,也不再总把柏克揉成团,柏克正在引导她从情伤中走出来。除了治疗,在满月身上也挖掘出了不少有价值的知识。” “满月的奥秘?”瑟廉来了兴趣。 “不是,是重新诞生相关的秘法。”无名说,“葛瑞克的接肢仪式,和满月的重新诞生秘仪,两者结合,或许可以批量制造肢体,弥补战争之后的大量伤残人员。而且这研究有望实现半神身体的复原,或许可以修复拉塔恩的脚。” 瑟廉对接肢兴趣不大: “你接下来怎么办?” 无名有些为难: “我怎么知道,太乱了,先让他们冷静一下吧——法杖借我一下。” “你没有吗?借我的做什么。”瑟廉抱怨着,把法杖递过去。 “用我的麻烦。”无名回答道,他举起法杖,给正门斗法的魔法学徒降了降温—— 无名释放了一个超大范围的冰雾魔法。 整个正门的圆形广场都弥漫着一层雾气,伸手不见五指,大量的冰凌从地面刺出,地面覆盖一层冰层。 魔法学院的学徒,就喜欢光着脚走路,一时被冻得站不住脚,更倒霉的被冰棱直接刺穿双脚,冻雾中一片哀嚎。 “很好,他们不打架了,看来是冷静下来了。”无名满意点头。 “你这冷静方法真不错。”瑟廉也称赞道,“冰冷的魔法,回头教我一下,我感觉对我的研究会有帮助。” “这怎么也会对观星有帮助?”无名不明白了。 瑟廉说:“我们要化为星星,前往夜空,探寻星星的奥秘。但是要前往夜空,就要穿越厚重的黄金浓云。知道彗星魔法了吗?” “我刚刚就被一个彗星魔法打穿了,我应该还是知道的。”无名说。 “被击穿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挺舒服的。”无名说,“暖暖的。” “彗星划破空气时,会产生高热,击穿你的铠甲时,更是会产生巨大的热量。”瑟廉说,“彗星魔法将辉石击出,所过之处空气都会被挤压加热,以此类推,我们化为星星前往夜空,恐怕也会变得很热。” 无名摸着下巴:“怪不得研究到最后要脱衣服呢……” “脱衣服?脱衣服可不够。”瑟廉说,“我们需要冰冷的魔法,这样的魔法有助于我们前往星空。” “这样哦……”无名思索着。 他想起来,拉妮的魔法都挺冷的。就连那轮暗月,都散发着暗夜的冰冷。 无名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发现雾气已经逐渐退散。等冰雾散去,魔法学徒也就该发现罪魁祸首了。 “哎幼,该熘了。” 无名一把将法杖丢给瑟廉,果然存取方便。 学徒们忽略了骑士打扮的无名,纷纷攻击起手持法杖的瑟廉。 瑟廉不解释,也不甘示弱,同时迎击所有学徒不落下风,跟在无名背后,向学院内移动。 无名跑得开心,一回头,看到一滩血迹一路跟着自己。 无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冻雾似乎将瑟廉也波及了,瑟廉同样是赤裸双脚的。 瑟廉跟在无名身后,一步一个血脚印。 她的脚已经被冻上,抬脚的时候扯下了一层皮。 “得,又得背你了。”无名说着蹲下身子。 瑟廉也没推辞,顺势跳到无名背上,随后转身继续跟魔法学徒对轰魔法。 无名也顺势起身,两手拖住瑟廉的脚掌,一边治疗一边稳住她的身形,往学院内部跑。 两人叠在一起,化为移动炮台,将试图攻击的学徒轰得人仰马翻。 “托普斯不是说你名气挺大的吗,别人怎么见到你不怕呢?”无名纳闷,“还指望有你可以轻松些呢。” “他们已经打红眼了,除非我现场捏出个星星种子出来,否则他们大概认不出我。”瑟廉说,“要捏吗?” “不用,能进学院的都是人才,死了可惜。”无名说,“找个能传遍整个学院的大钟,把他们聚在一起,再说事。学院有没有钟楼什么的?” “靠钟楼的钟声,他们未必会听,需要更震撼的,可以震撼他们脑子的。”瑟廉说。 “钟楼不行?你有什么意见。”无名问。 “覆盖学院全境的魔法大阵,可以提高魔法师灵感的那个法阵,只要你频繁开关那个法阵,一定可以把所有人都引过来。” “好方法,那法阵在哪?” “在钟楼啊。” 无名沉默片刻:“你什么时候喜欢说起废话来了。” “在最高的钟楼,不好去。”瑟廉说。 “这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无名信心满满,“我现在也算是家大业大了,钟楼而已,招呼一声的事。” 一天之后,瑟廉和无名身上绑上绳结,绳结连接着上方的浮空球形物体。 并不是湖区的龙皮热气球,而是蜂拥密集的粪金龟,正扑簌着翅膀,将两人带往空中。 曾经的无名集几乎全部家当,才带自己将将飞过峡谷,如今一句话,手下一天之内就送来了可以将他和瑟廉稳稳送上钟楼的大量粪金龟。 “这就是成长啊。”无名颇为感慨。 两人进入最高的钟楼,无名负责堵住原本的通过电梯上来的路,瑟廉负责控制魔法阵,一开一关一开一关。 果然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各种花样的魔法试图轰击钟楼上的两人,却也都因为距离过远而失去了威力。 看时机差不多,无名终于带着瑟廉,众目睽睽之下落到人群中间。 “各位,先冷静一下。”无名高举双手,呼唤和平。 这次他没有使用冻结魔法——他使用了禁魔魔法。 魔法师看着无名牙痒痒,但不能使用魔法的前提下,布衣赤脚的他们实在没信心可以战胜这个全身铁甲的骑士。 “我是帕奇商店的老板。”无名亮明身份,“我过来磋商关于学院和卡利亚王室的重要事务,请问学院的主事之人是谁?你们有院长吗?或者什么君主女王之类的?” “我们这里是民主制度,可没有什么君主女王。”有学徒回答。 看着在场半数都带伤的学徒,无名点头: “看出来了,那你们有没有……民意代表之类的?或者领导人?总不能一个人一个立场吧?” “一个教室一个立场,教室的导师教授就是我们的领导人。”学徒回答。 “那就好办多了。”无名宽慰了,“那你们的导师教授呢?” “两个被驱逐了,两个失踪了,还有两个昨天刚打了一架,已经双双进病床躺着了,教授们都躲得远远的……”有学徒掰着指头数着,“好像……没了。” 无名叹气:“算了,那我去分别拜访吧,麻烦你给我们带路。” “为什么要给你带路?”学徒说,“你谁啊?” “我介绍得不够清楚吗?”无名说,“我是大商队的老板,也就是说,是谈判其中一方的最高层,能不能给点最基本的尊重?” “你是商队的最高层——”学徒说,“那也只是商人啊,为什么会觉得你可以和卡利亚王室与学院的高层平起平坐?村口的村长就可以和军队的将军平起平坐了吗?” “懂了。”无名也不争辩,把瑟廉拉过来,“这位分量总够了吧?” “她又是谁?” “她是瑟廉。”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温吞的学院 瑟廉的名头一出来,吓倒了不少魔法师。 学院里流派林立,但要说底蕴最深,也最令人忌惮的,还得是起源派。 学院的卡勒罗斯教室,导师亚兹勒,学院最高阶老师;奥利维尼斯教室,导师卢瑟特,学院最高阶老师。两位大师创造了辉石魔法,至今学院的主流依然是彗星类与流星类魔法。 学院就这俩最高阶老师,全是起源派的。 瑟廉作为两位大师的弟子,同为起源派,兼修卡利亚魔法,在多个教室求学,可谓根正苗红,各方教室都无法可说,每个教室都会信服。 而且天赋惊人,稳压如今的学院众学徒一头。 可以说如果没有满月女王,瑟廉就会是学院的领军人物。 可惜如今学院已经容不下起源派那凶悍的研究方式,没人愿意哪一天翻着卷轴做实验,突然就被起源派抓走给捏成球。 学徒们果然都是极为聪慧的人,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个中利害,异口同声地说: “她不能入主学院!” 无名失笑:“我也没说让她入主学院啊,你们不是要比我更重量级的领导人吗?我不够格,所以让更有资格的人来嘛。” 无名抓住瑟廉肩头,把她推到身前: “而且她熟悉学院和卡利亚的方方面面,内内外外,想必可以充分考虑到双方的利益,给出合理的调节。就像给小熊分面包的狐狸——保证公平公正呀。” “内内外外……”学徒们头罩下的脸在抽抽。 这是威胁吧?这一定是威胁吧! 学徒们有点后悔了,说到底学院已经没落,大师要么被驱逐要么出走,如今这些流派的领军人物没准当年还被瑟廉揍过。 但无名笑眯眯地把瑟廉推出去,看来已经不准备站在台前抛头露面了。 太卑鄙了!学徒对无名观感更差了。 “看来各位对瑟廉当代表没意见。”无名拍手,“那你们先商量着。” 说着无名跳入人群。 “你去哪里?”瑟廉问。 “去大书库看看。”无名说,“学院的知识殿堂,得瞻仰一番。” 无名被拦下了。 听说他要去大书库,学徒们似乎更急了。 “那不行。”学徒们说,“学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大书库这种地方不应该是开放的地方吗?”无名说。 “满月女王正在里面研究,不能打扰她。” 无名恍然:“哦——懂了。” 学院封闭,这些人还以为消息封锁地很好,满月失踪的事情没有败露呢。 无名有点诧异,满月是瑟廉劫走的这事居然没有败露,当事人真的都死光了? 无名想了想,似笑非笑地说: “好吧,我就在外面转转,不进去。” “那派个人跟你——”有学徒提议。 但提议到一半,学徒的肋骨遭到旁边一个学徒的肘击。 “跟什么啊,人家是商人,会不讲诚信?”那学徒说着看向无名,“您自便。” 被肘击的学徒也反应过来,不再阻拦。 无名看着两人的态度,愈发好奇。 他没耽搁,要来一份学院内部的地图,跑到大书库。 刚走到大书库前的长廊,还没进入长廊,一根魔法辉剑就朝自己刺了过来。 无名一瞥头,闪过攻击: “怎么回事?里面也在打架?要冷静一下吗?” 无名刚准备掏法杖,就看到一位骑士从走廊中冲出,铠甲华丽,手持剑盾。 骑士双手持剑,一个跳噼斩向无名。 无名以盾格挡,骑士单手抽剑,从无名腰下横斩。 无名长剑从腋下缝隙插下,挡住横斩。 骑士以盾拍面,砸到无名脸上,不等盾牌从无名眼前落下,已经从腰间取出一根法杖,刺向无名。 巨大的魔力大剑刺穿无名的铠甲,将他刺穿半空。 “厉害。”无名在半空鼓掌,“攻势疯狂连绵,还有套路不失章法。” “贼人,将蕾娜拉大人还来!”骑士怒吼着。 暴露了?无名第一时间想到这点。 但他很快就将这可能抛弃了。 从这骑士的状态来看,更像是疯狂中对所有接近之人的无差别攻击,而非掌握了证据。 “怪不得那些学徒不拦我呢。”无名恍然。 这卡利亚的骑士无论有没有杀死自己,都会激化矛盾,学院反正没消耗。 “不愧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就是精啊。”无名喃喃,“壮士手下留情!” 无名挂在天上,劝说骑士:“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可以帮忙。我们新圆桌,啥任务都接,找人更是不在话下。” 骑士却听不进去,执着地要斩杀无名。 无名没辙了,只好大吼一声: “慢着!我知道满月女王在哪!” 这一句话终于有了效果,骑士的动作停下来。 “你知道?”骑士说。 无名连忙点头:“你不知道吗?女王回娘家探亲去了呢,卡利亚城寨,卡利亚城寨知道吧?” “你骗谁?女王是被劫走的,我亲眼见到……” 骑士冷静了下来,理智开始占据上风,一下就识破无名的谎言。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拉妮。”无名信誓旦旦。 “拉妮……拉妮公主……” 听到这话,骑士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倚坐在长廊旁,沉声诉说着。 骑士名为穆格拉姆,是守护蕾娜拉的卡利亚骑士,当满月女王失踪后,他想去寻找蕾娜拉大人,可拉妮没有回应他。他走遍学院,也没找到一枚能外出的钥匙。最后只能在大书库门口沉沦,做着蕾娜拉依然在大书库的梦,杀死一切想要靠近的人。 “好狠的心啊。”无名感慨。 他这话是在说拉妮。拉妮早已找到了蕾娜拉,但显然并未告知穆格拉姆,大约是在惩罚他的失职。 “满月女王已经找到了,你就放宽心吧。”无名充满关切地安慰着穆格拉姆,完全没有是自己害他如此的自觉。 “找到了,那就好……”穆格拉姆喃喃自语,于是转身向大书库的电梯走去。 “你干嘛去?”无名问。 “我已无颜面对蕾娜拉和拉妮大人,如今蕾娜拉大人找到,该是我以死谢罪的时候了。”穆格拉姆毅然决然地将电梯启动升上去,准备往深不见低的电梯井里跳。 “等等……”无名连忙拿重力魔法给他拉上来,“你们湖区不是有结缘教堂来赎罪吗,干嘛以死谢罪?” “赎罪需要星星泪滴。”穆格拉姆说,“我没有。” “巧了,我就是赎罪的神父。你在学院待久了不知道,我们现在有一项全新的赎罪业务。不用星星泪滴,有卢恩就行,无合约可分期……” “真的?”穆格拉姆不信,“你是想骗钱吧?” “米利耶跟我合伙开的,为的就是救赎你们这些迷茫的罪人啊。”无名不满,“不识好歹。” 无名给穆格拉姆详细解释了新赎罪业务的细节,比如按照罪孽严重程度来洗清罪孽。 无名说得详细,头头是道的,听起来确实颇为可信。穆格拉姆也逐渐听了进去,问道: “那我赎罪,要多少卢恩?” “这个得根据你的实力,你的罪孽情况判断。”无名说,“我想想……从你刚刚的招式来看,不比大树守卫差,也是英雄人物。罪孽的话……那就五万卢恩吧。” 无名觉得满月毕竟是自己找人偷走的,穆格拉姆的罪不算多大。 “五万?!”穆格拉姆的声音却昂扬起来,“你瞧谁不起呢?” 无名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嫌罪孽小的,不禁有些敬畏: “那您觉得……?” 穆格拉姆说:“我是卡利亚骑士,还令蕾娜拉大人遭遇不测,罪孽如此深重,怎么也得……一百万!” 穆格拉姆声音铿锵,仿佛是咬着牙齿挤出来的话语,谁不答应就跟谁急。 无名肃然起敬:“你说得……太对了!你这种英雄人物,怎么能五万就打发了呢?一百万,必须一百万。” 无名偷瞄穆格拉姆一眼: “顺便一提,英雄工资如何?准备多久偿还完这笔赎罪钱啊?” 穆格拉姆突然愣住了,这话仿佛魔法之境点醒愚昧的魔法师,开悟全新的领域。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钱。 骑士是有封地有俸禄的,但他已经守在大书库许久,原来的封地还有没有都不一定。秉承着骑士精神,穆格拉姆对卢恩与钱财并不重视,加上身上铠甲与装备的保养颇费家资,也就没有攒出多少积蓄。 看到穆格拉姆的沉默,无名一下就懂了。他很贴心地说: “放心,没有卢恩,可以劳动补偿。” “你是说……给你打工?”穆格拉姆说。 “我很愿意雇佣一位英雄,高贵的卡利亚骑士。”无名恭维道。 商队已经很久没有补充新的高端战力了,商队铺得越大就越危险。可大丈夫不喜欢屈居人下,靠卢恩不好收买,还得用诸如理想、荣誉等说法来忽悠。 “我已经宣誓侍奉蕾娜拉大人,你别想了。”穆格拉姆说,“我自有赚钱的法子。” “什么法子?”无名问。 “战斗祭典。”穆格拉姆说。 “很有自信啊。”无名赞叹。 各地有为骑士举办的战斗祭典,是许多骑士出人头地的希望。许多人倾家荡产都要旅行到远方,参加战斗祭典。输了万劫不复,赢了就可以出人头地,获得大量奖励。 有骑士专门靠战斗祭典过活,骑着马前往各处祭典。 穆格拉姆敢依靠战斗祭典赚够一百万卢恩,想必对自身实力有绝对的自信。 “那可是很辛苦的,得参加多少场祭典啊?”无名问,“十场?二十场?” “一场就够,甚至半场。”穆格拉姆说,“你需要协助我,只有本金够,打一次都够。” “本金够?”无名迟疑,“你不会……靠赌吧?” 穆格拉姆以沉默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会不会显得不太荣誉?”无名说。 他没想到卡利亚骑士还有这路数——不愧是魔法国度的骑士,脑子就是灵活。 “强者通吃。”穆格拉姆说,“除了吃对手,也要吃观众。” 无名总感觉,穆格拉姆冷静下来以后,一些危险的禀性开始展现了出来。 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只管收钱,赚钱途径他无所谓。无名还贴心地给穆格拉姆写了封推荐信: “史东薇尔的竞技场开了,你可以去那里蹲点参加战斗祭典,城主是我朋友,会照顾你的,祝你好运。” “谢谢你,神父。”穆格拉姆感激地说道。 他不再试图跳电梯井,转身走向自己光明的未来。 他从走廊左拐,突然脚步僵住。 曾经放置传送门的地方,如今已经是一片空地。 穆格拉姆太激动,都忘记了那个可恶的贼人不仅偷走了满月女王,还偷走了传送门。 “你出得去吗?”无名问。 “这问题问得好,这问题问得我……措手不及。”穆格拉姆有些尴尬,承认道,“出不去。” “你看,这赎罪的机会不是立刻就来了?”无名说,“我这次来,就是想跟学院商讨撤销封印的事,重启学院与外界的连接。需要学院和卡利亚双方出个代表来谈判和谈,你可以出份力。” “我?”穆格拉姆摇头,“我代表不了卡利亚。” “你守护的那位可以代表啊。”无名说。 穆格拉姆很骄傲:“蕾娜拉大人不仅可以代表学院,也可以代表卡利亚,如果她还清醒着,根本不会有这档子事——不过蕾娜拉大人已经失踪了啊。” “失踪这件事就够了。”无名说,“学院试图隐瞒这件事,不知为何。” “学院背叛了卡利亚,蕾娜拉大人是他们的人质。”穆格拉姆说,“至少表现上是这样,他们得维持这种表象。” “为什么?”无名不解。 “利耶尼亚人讲究排场。”穆格拉姆指指铠甲上那华丽的纹饰和宝石,“另一个原因是,学院内部也很分裂,莫衷一是,开个会,讨论什么都讨论不出个结果,最后总会倾向于维持现状。在辉石魔法的前沿研究的学者们,却会如此保守。” 穆格拉姆说:“据说学院最近一次在会议上讨论出一个结果,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哦?那次通过了什么决议?”无名好奇。 “好像是……炮决魔女瑟廉。”穆格拉姆也不太确定,“还是封印来着……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确实挺久远的。”无名打哈哈, “总之你作为女王的骑士,站出来宣告女王失踪,大家都会信你。我们可以逼迫学者们直面问题不再拖延,逼他们选出一个新的领导——然后把这破门打开,拥抱交界地。” “你为何要这样做?”穆格拉姆问。 “为了恢复交通,为了让学院开放。”无名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眼中闪耀光芒,“这里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不该封闭起来。” “好志向!”穆格拉姆大喝一声,称赞无名的胸怀和抱负。 “顺便培养我的矿工和其他技术人员!”无名也很激动,“学院里的魔法大阵可以提高人智商,可以快速孵化我的技术员。正好这里距离各种坑道都很近,员工可以就近就业。” 无名感慨:“学院,真是个好地方啊。” 穆格拉姆愣住:“你不是神职人员吗?那什么圆桌的圣职。” “新圆桌帕奇老店,我是店长。”无名握握穆格拉姆的手,“赎罪是我们的新业务,多谢惠顾。”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刘先生你好 穆格拉姆有些犹豫,回望大书库,仿佛脚下陷入毒池泥沼,迈不开腿。 “孩子总要远行的。”无名给穆格拉姆加油打气,“高唱着歌曲离开吧!” “什么歌曲?”穆格拉姆问。 “我怎么知道,你们卡利亚没有什么传统的送行歌曲吗?”无名问。 穆格拉姆迟疑:“月……月亮船?” “我不懂,总之高歌着上路吧!”无名推穆格拉姆。 穆格拉姆抗拒着无名手上的力气: “蕾娜拉大人可不是我的母亲——” 无名推得脚下打滑,还是没有把穆格拉姆推出长廊。 无名直起腰,擦擦头盔: “怎么了,你不想赎罪了?” “我当然想,只是……”穆格拉姆看向大书库。 “满月女王都不在了,你还守在这里干嘛?”无名说,“卷恋故土是无法前往诗和远方的!” 穆格拉姆说:“我是在等劫走蕾娜拉大人的凶手。” “满月女王都不在了啊。”无名愣。 “你不懂,犯罪分子都喜欢故地重游,重返犯罪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穆格拉姆说。 无名为难:“我觉得……不太可能。” “你怎么知道?你是罪犯?”穆格拉姆说。 “我是神父,怎么会是罪犯呢。”无名打哈哈,“我要是犯罪了第一时间就给自己赎罪。” “神父犯罪给自己赎罪,是不是犯罪?”穆格拉姆问。 “那就再赎罪。” “那不就又犯罪了?” “你浪费我的时间就是在犯罪啊!”无名掐到穆格拉姆脖子上,已经准备把穆格拉姆扭送出去了。 一个异响打断了无名的动作,和穆格拉姆一同支起耳朵。 “好像是校舍那个方向传来的……”穆格拉姆声音压低。 他带着无名躲到走廊对面,隔着立柱和杂乱久疏清理的杂草,看到两个人影接近。 远远看去,似乎是一男一女。 “重返犯罪现场!”穆格拉姆压低的嗓音也抑制不住兴奋,以及滔天的杀意。 “醒醒,你说不定认错了呢。”无名说。 当初劫持满月的就三个人,现在都在自己手底下,来的怎么可能是凶手。 但穆格拉姆已经听不进去,他冲了出去,挥起长剑就砍。 来人也没跟穆格拉姆废话,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真打起来了?”无名纳闷,“来的人真没安好心?” 无名好奇地走进走廊,看着和穆格拉姆激战的两个人。 “马格里、诺克?”无名惊讶了。 魁梧男人双持无名卖给他的剑骸大剑,刚勐地噼砍着穆格拉姆的盾牌,黑色皮肤的弓箭手女人灵活地将长剑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射向穆格拉姆。 马格里大吼一声,再次挥剑噼砍,而利失从他的腋下穿过,同时攻向穆格拉姆。 穆格拉姆面对那石碑一般沉重的大剑,动作却没有半点变形,他精准地挥舞盾牌,挡住弓箭,最后在马格里大剑刚刚挥下还未发力时,主动近身,将大剑荡向一边。 手中的长剑就要刺进马格里腹腔。 “不要!”诺克惊叫着,长弓连射。 可弓箭虽然锐利,却不沉重,她注定无法阻止穆格拉姆一剑刺穿马格里。 无名出现在马格里身侧,一脚把他踹向一边,皮肉嵌进走廊的缝隙中,一时湖在上面。随后顶盾挡住穆格拉姆的刺击。 剑尖正中盾牌中心,无法偏转攻击卸力,盾牌直接在巨力的较量中崩裂成碎块。 无名甩着手:“厉害,我愈发相信你能赚一百万了。” 穆格拉姆收回长剑,神情严肃: “你为什么要护着他们?难道劫走蕾娜拉大人的贼人正是你的人?” “他们是我的客户。”无名说,“我了解他们,他们绝对不是找上满月的凶手。” 无名转身,把后背暴露给穆格拉姆: “如果我说谎,你可以随时干掉我。” 仿佛被无名的豪迈震慑,穆格拉姆沉默了—— 无名背后,好几支箭失插在身上,尾羽还在震颤不已。 “无名?”诺克捂着嘴巴。 无名把嵌在走廊上的马格里拉下来: “赶紧解释清楚啊,不然我这位朋友不会放你们走的。你们都是我的客户,我不希望你们打起来——快点说,来干嘛来了?” “如实说吗?”马格里看了一眼穆格拉姆。 “当然如实说。”无名点头。 “来抢满月女王蕾娜拉的。”马格里说。 “还说不是凶手!”穆格拉姆挥舞长剑,情绪激动。 “稍安勿躁,人家是说来抢满月,又不是说抢了满月。”无名阻挡穆格拉姆,回头对马格里说,“对吧?” 马格里点头: “诺克废了好大劲,搞来两枚学院辉石钥匙。据她说我们是最早一批进入学院的褪色者,可以来抢夺满月女王的大卢恩。” “看到没有,他们甚至不知道蕾娜拉已经不在学院了。”无名说。 穆格拉姆目光不善:“他们要对蕾娜拉大人下手。” “犯罪未遂,犯罪未遂。”无名说,“不是什么大事。” 无名回头瞪诺克: “你们犯罪了知道吗!赔钱啊。” “褪色者本来就是以成王为使命,收集大卢恩可是双指特许的。”诺克说,“何罪之有?” “我说得这个。”无名指指背后的箭失,“自己数数,是不是超过三根了?” 马格里还真认真数起来:“三、四、五……” “赔钱啊。”无名又重复了一遍。 穆格拉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死盯着两人。 无名劝说他:“我会让他们赎罪的,赎罪了就该原谅人家不是吗,这可是赎罪的规矩。” 穆格拉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有这么个插曲,他倒是不再纠结大书库了。 马格里等穆格拉姆走远,松了口气: “好强。” “那可是卡利亚的骑士,个个都是精英呢。”无名跟他们叙旧,“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重逢,上次见面还是……还是……” “在艾蕾教堂,我答应帮你解决葛瑞克。”诺克说,“很抱歉没帮上忙,葛孚雷王现世,我叫来的人可解决不了那种等级的敌人。”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无名怀念着过去,跟两人讲起自己的新业务,结缘与赎罪,跟他们详细讲解了赎罪需要的卢恩计算公式。 无名突然想到,当初自己结缘业务的起点就是马格里和诺克。 无名问:“你们俩……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马格里还在算着无名那套赎罪需要的卢恩公式,没反应过来。 “关系进展如何啊?”无名问。 马格里这下反应过来,憨厚地笑了。诺克则早已经在一旁侧过身,隐约可以看到脸上升起晚霞。 诺克说:“你的龟颈肉,效果不错。” “真的?”无名很高兴,“那太好了,可以推广了。你们就是活生生的广告啊……” 无名拍着胸脯:“以后你们要结缘,我给你们当神父,我跟结缘教堂的米利耶现在是合作伙伴,结缘找我就对了。” “可惜,大卢恩没了。”诺克已经调整好心态,恢复了一贯桀骜不驯的冷澹样子,“本来以为可以收获半神的大卢恩呢。” “大卢恩没有,卢恩可以有。”无名说,“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怎么见面就让人帮忙?”诺克侧目。 “你不是很抱歉没帮上忙吗?”无名说,“我帮你解决内心的愧疚啊。” “我居然对你说抱歉,这让我对自己很愧疚。”诺克说。 “你上次找来了杜娟帮忙吧?”无名说,“你认识杜娟吗?” “有点关系。”诺克说。 “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杜娟的高层?”无名说,“我想促成学院与卡利亚和谈。” “你作为商人,管得似乎太宽了。”诺克说。 “不能怪我管得宽,实在是大路太窄。” “为什么不自己联系?” “我有联系。”无名说,“原本卡利亚和杜娟都派了人来学院。不过似乎……学院里有不少新鲜的尸体,大约是卷入了学院内的暴乱。” 无名无奈:“我其实是托你帮忙说个情,毕竟杜娟的老大算是军阀头子,自己人死在学院,我怕没有回旋余地了。” 诺克思索片刻,点头答应:“可以,报酬呢?” “你要多少?”无名问。 “二十万卢恩,我帮你引荐。”诺克说。 “成交。”无名说。 “现付。” “没问题。”无名取出一颗卢恩递给诺克。 诺克满意地点头,接过卢恩看了一眼,表情僵住了。 “不对吧?”诺克说,“这东西只有一万多卢恩。” 无名指指自己还插着箭失的背后: “恭喜你,你的罪孽洗清了,欢迎再次光临。” 诺克气得差点把手里的卢恩捏爆,攥着拳头就要打到无名脑袋上,被马格里拦住了。 无名说:“你可要想好,再打,这一万卢恩也保不住。还打,我可就能换新的马车了。” 诺克恨恨放下手:“我可没说只要二十万卢恩。” “还要什么?”无名非常好说话。 “几根龟颈肉。”诺克说完,甩手离开。 ========== 迪克达斯大升降机前方,彼鲁姆大道上,驻扎着大批杜娟士兵与杜娟骑士。机关与弩炮遍布各地,投石机把守着大道,砸烂一切敢靠近来犯之敌。 杜娟虽然在攻击卡利亚城寨时损伤惨重,但确实牢牢把握住了彼鲁姆这个要道。 诺克带着马格里和无名,穿过层层关卡,接近一个营帐。 进入营帐之前,三人的武器都被收缴了。 “这真的可以吗?”无名有点不放心,“马格里那可是剑骸啊,传奇的武器,我的长剑也很宝贝的。” 诺克只回答了一句:“放心。” “放心你跟他们关系不错?”无名试探道。 “放心。”诺克说着,撩起衣襟,露出一截腰。 腰肢上,一根银色腰带缠绕。 无名恍然:“哦,这个,我见过。” “你见过?”这下轮到诺克惊讶了。 “之前下了趟永恒之城,那里的夜人也用这种软体武器。”无名说。 诺克看向无名的眼神有些惊疑不定,但谈话间,三人已经走进营帐。 营帐中,有数位杜娟骑士,以环形围绕在圆形的军帐边沿,中间大马金刀坐着一个瘦高男人。 男人也穿着杜娟骑士的铠甲,但有更华丽的披风,以及更厚实的徽章护心板,没戴头盔,露出一张络腮胡凶横消瘦的脸。 杜娟东部的统领,“猎莺”刘易斯。 诺克给无名小声介绍着眼前人的身份。 “我还以为是整个杜娟的统领呢。”无名说。 他之前求见杜娟帮忙时,并未见到这位统帅,只是由传令官通知已经派人前往学院。 如今有诺克带着,居然可以直接面见统领。 “我现在确实是整个杜娟的统领了。”刘易斯阴冷地笑了,他的目光挪到诺克身上,“拜她所赐。” 无名闻言看向诺克。 “原本还有个西部的统领,之前攻击史东薇尔的是西路的杜娟,全灭了。”诺克解释道。 她看着刘易斯皱眉:“我不知道史东薇尔城有葛弗雷在好吗?那是个意外。” 刘易斯没回应,紧盯着诺克。 数位全副武装的杜娟骑士围绕在三人周围,气氛愈发紧张。 刘易斯突然展颜一笑: “我又没有怪你,我可是很感谢你呢。多亏了你,我现在在杜娟里可是说一不二呢。” 刘易斯看着诺克:“所以你来做什么?要请我们去攻击史东薇尔?还是攻击王城?还是攻击卡利亚?” 诺克指指无名:“我只是陪他来。” “哦?你是?”刘易斯终于正眼看了无名。 无名立刻上前,热情地伸出手: “刘先生你好你好你好——” 刘易斯没有伸出手,双手抱胸,沉默着。 无名笑着收回了手:“我是帕奇商队的老板。” “是你,我有印象。”刘易斯点点头,“你什么事?” “还是之前的事,希望促成三方的和谈。”无名说。 “我已经派我的手下去了。”刘易斯说。 “是这样……学院里比较乱,您的使者……被杀了。”无名说。 刘易斯深深看了一眼无名,无名陪笑着。 “杀了他们。”刘易斯对杜娟骑士们摆摆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完美的英雄 刘易斯一声令下,杜娟骑士纷纷拔剑。 诺克冲锋,抬腿膝撞这位杜娟统领,被刘易斯用臂甲挡住后,诺克身形极轻盈地空翻,从上方绕过手臂,蹲在刘易斯肩头。 同时甩出腰间的流体武器,软鞭一样缠到刘易斯脖颈间,刀刃对内,划出一道细密血痕。 马格里和无名都身穿盔甲,背对背攥紧拳头面对环绕在身周的杜娟骑士。马格里如今体型健硕,赤手空拳也有不小的威慑力。 刚刚拔出剑的杜娟骑士迟疑起来,他们看向刘易斯,请示下一步。 刘易斯被刀刃环住脖颈,神色澹然: “告诉外面的人,投石机床弩都对准营帐。” “放我们走。”诺克收紧了一点刀刃。 “我看不到你们的尊重。”刘易斯说,“你,还有那个商人,你们寻求我们的帮助,我帮了。我们损失了人、损失了金钱,损失了时间,却没得到你们承诺的好处。” 刘易斯起身,愈发阴沉:“而你们现在还带着武器到我的营帐。我可不喜欢这种交易。” “我也不喜欢。”无名说,“但做生意嘛,就是有赚有赔的,看开一点。” 刘易斯瞥了无名一眼: “如果是你亏了,你会怎么做?” “宰了那帮让我亏钱的小崽子。”无名语气凶横,似乎是回想起什么沉痛往事。 “喂喂喂。”马格里叫醒无名,“我们现在才是被宰的一方。” 诺克冷声道: “我们是褪色者,我们不会怕。我们可以赌一把赐福会将我们复活。你呢?你也是褪色者吗?” 刘易斯沉默片刻:“你在打破古老的契约。” “是你先出手的。”诺克说。 刘易斯看不到的身后,几滴汗水从诺克额角滴下。 褪色者可以重新蒙受赐福,也可以随时被赐福抛弃,曾经她就不敢让马格里冒险,如今更是如此。 诺克给无名和马格里使眼色。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较量,一场双方心理的博弈。 诺克相信,只要三人都坚持,她相信杜娟会退让。 杜娟是卑鄙的,也该是精明的,没必要拼得鱼死网破。 诺克正试图跟马格里无名使眼色,却看到无名转了个身,对着摆好架势的马格里屁股上踹了他一脚。 猝不及防,马格里失去了平衡,被杜娟制服,长剑架住脖子。 而无名,脚还没落下,他身后的杜娟也来到他身后,把剑架在他脖子上。 刘易斯大笑起来:“这人适合当杜娟啊。” 诺克目眦愈裂: “你这叛徒!为了卢恩居然出卖我们!” “我是那样的人吗?”无名义正词严,“我是绝对不会为了卢恩出卖我的客户的!” “那是为了什么?”诺克怒视他。 “剑。”无名说。 “剑?” “我的剑啊!”无名说,“早跟你说了很宝贝的,你们闹这么僵,我的剑万一被破坏了、被藏起来怎么办?” 诺克张张嘴巴,已经不知道如何评价了。 “你把大家都至于险地,就为了你的剑?剑不剑啊!” “这可不是普通的剑,它承载了我的回忆呢。”无名说,“回忆可是很宝贵的好吗?” 无名看向刘易斯: “将军,我可以取回我的剑吗?我实在不放心它们在你手上,生意可以以后再谈,剑必须要在我手上。” “我要是不给呢?”刘易斯说。 “生意可以以后再谈,也可以再也不谈。” 刘易斯与无名对视片刻,说: “把他的剑拿来。” 没一会儿,厚重的剑骸大剑被搬到无名面前,三个士兵一起才搬运过来。 “怪不得你会这么宝贝。”刘易斯欣赏着那粗糙狰狞的大剑。 无名无奈地看着剑骸大剑。 片刻之后,他真正的佩剑被拿了上来。 无名把长剑别在腰间,长出一口气: “舒服多了——来谈生意吧?” 无名佩着剑,靠近刘易斯。 刚走一步,那一圈剑又架了上来。 无名看了眼已经架到脖子和铠甲缝隙处的一圈长剑: “我来亲自拜访,正体现了我对您的尊重。如果和谈可以完成,运作迪克达斯大升降梯的利润将由您、卡利亚和学院三方平分,以弥补您的损失,助你们更上一层楼。” “我们要的不是金钱。”刘易斯说。 “那还挺让我吃惊的。”无名说,“毕竟杜娟在湖区的事迹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我本人的商队也被你们劫过几次。” 无名说:“你看,我也没有纠结以前的恩怨。不如我们各退一步?” “我们要的是尊重。”刘易斯说,“卡利亚不尊重我们,我们是不会和他们合作的。” “很好,谈判终于走上正轨了。”无名脖子上架着一圈刀剑,欣慰地笑了,“您的条件是什么?卡利亚需要做什么?” “契约,结盟的契约。”刘易斯说,“将我们的徽章,添加到卡利亚的徽章上。” “这个恐怕……不太好办。”无名说,“据我所知你们攻击了卡利亚王室,而且惨败而归。让他们直接接受你,还把杜娟刻在卡利亚徽章上……” “我们只是没有攻进卡利亚城寨。”刘易斯说,“被那该死的魔法陷阱……” “卡利亚背后有厉害人物在坐镇呢。”无名说。 “有所耳闻,听说是卡利亚的公主。”刘易斯撇嘴,“卡利亚的女人,都很麻烦。不过杜娟依然牢牢把握湖区的大部分地区。” “我是建议您只接受卢恩以及部分技术共享。”无名说,“直接合并改徽章,卡利亚大概是不会接受的。” “那我为什么要合作?”刘易斯说,“我缺钱吗?还是缺技术?” “我们和卡利亚城寨有合作,有些内部消息,您要不要听听?免费提供。”无名说。 “我有预感,你想威胁我了。” “是忠告。”无名说,“满月女王蕾娜拉似乎病情好转了,可能恢复。” 刘易斯的表情终于严肃起来。 “可能恢复?” 无名点点头。 刘易斯沉默起来。 无名没再说话,静静等待对方定夺。 “满月女王如果能恢复,你还需要找我合作吗?”刘易斯说,“有蕾娜拉在,无论学院还是杜娟,都不可能与卡利亚合作——而只能服从。” “所以建议你们先打好关系,提前签好契约。” 刘易斯沉思片刻,对诺克说: “滚吧。” 无名也向诺克点点头,指指腰间的剑。 刀刃从脖颈中取下,刘易斯站到无名身前: “我会去一趟学院,合作能不能成功,要看卡利亚的诚意了。” “我会尽量让他们有诚意一点。”无名说。 三人离开了营帐,诺克坐在了马格里肩上,看着后方,总担心杜娟会反悔。 一直等到出了投石机的攻击范围,她才从马格里肩上下来,随后扭头就踹了无名一脚。 “还挺记仇。”无名都囔。 “满月女王要恢复,是真的?”诺克问无名。 “真的。” 诺克叹气:“大卢恩没戏了。” 无名没接话,他不想在褪色者战士面前暴露大卢恩的去向。 诺克也没再纠结,问起无名永恒之城的事: “你去了永恒之城?哪个?” “诺克隆恩。”无名回答,“你故乡?” “不是。”诺克于是不再关心,专心赶路。 杜娟的营帐前,刘易斯目送三人从视线中消失,叫来几个杜娟骑士。 杜娟骑士说:“我们真的要和卡利亚合作?” “怎么可能。”刘易斯说,“不打仗了我们还怎么赚钱?和平时代会需要我们吗?” “可学院似乎很想和谈。” “学院那帮怂货,估计发现满月可能恢复就怂了,他们向来如此。” “怎么办老大?” 刘易斯笑了:“让和谈进行不下去不就好了,所以我才要去一趟学院啊。” 他挥舞起一柄大剑,噼砍着想像中的敌人。 “刺杀满月女王?”杜娟骑士说,“会不会太危险?” “是去抢大卢恩。”刘易斯说,“当然,如果满月女王还有子嗣,倒是可以弄死几个,反正杀死几个子嗣,不会无可挽回。” ========== 柏克黑眼圈有些严重,即使是亚人的面孔,也能清晰可辨两个黑眼圈。 身体上倒是很健康,并没有哪里溶解了。 “有进步啊,可喜可贺。”无名称赞柏克。 此时柏克和满月女王都乘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中,马车长宽差不多,像一间移动的小木屋。 米利耶是这辆魔法南瓜车的拉车人,兼任马匹,从四肢到马车上都散发着重力石的紫色魔法光芒。 无名跟诺克返回魔法学院,取道彼鲁姆教堂,正遇到施工的商队。商队正在准备挪动彼鲁姆教堂。 满月女王和柏克也在车队中。 满月女王气色好了不少,也不再那样狂热地把柏克搓成球。 柏克却没有更开心。 “现在是不把我身体溶解了。”柏克眼中含泪,“但她想溶解我的大脑……” “孩子你在哪?”蕾娜拉从马车中走出来,一把搂住柏克,像是在摸一条毛茸茸的狗,“乖孩子,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一个完美的孩子的,我们去做题好不好?今天要做一百道题幼,昨天教你的辉石魔法你学会了吗?今天要学新的魔法幼……” 柏克眼含泪水,看着无名: “老板,救我……” “不也挺好的嘛。”无名也摸摸柏克的头,“等她再恢复一些,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无名安抚完柏克,跟米利耶聊起来: “满月女王恢复得怎么样了?” “不错,但蕾娜拉大人保持这种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米利耶说,“我怀疑只从孩子入手,还无法彻底让她恢复。” “魅惑的影响应该也已经在消除了吧?”无名说,“多等等,这拉达冈瘾怎么也该消了。” “没那么简单的。”米利耶叹息,“爱情,是世间至毒,它比猩红腐败更难清除。” “这是客观的描述,还是你又磕嗨了而发出的感叹?”无名问。 “当然是客观事实。”米利耶说,“我曾经可是见证过不少新婚夫妻的,作为神父,也听过很多决裂之人的倾诉。” 无名立刻察觉到商机: “能不能把这些故事出版说书?” “你比我还不是人。”米利耶说,“神父不透露别人的秘密,这是基本的道德!” “好吧,那你听了这么多,有什么好意见吗?”无名问。 “爱情之毒,好清除,也不好清除。” “神父这话,还挺有玄机。”无名说。 “失恋的人,失去的是曾经幸福的时光,记忆与情绪会互相串联,经常性地回忆起曾经。”米利耶说,“比如蕾娜拉大人每次看到马,都会想起曾经与拉达冈大人共乘马匹的记忆,一旦被勾起记忆,就会再次承受痛苦。为了不承受,只能将灵魂埋进疯癫里。” 无名恍然:“怪不得你要亲自拉车。那你的意思是,让满月接触不到可以刺激到她的东西?” 米利耶说:“不,那没用,哪怕没有外界刺激,蕾娜拉大人也会经常回忆过去。要想办法让蕾娜拉大人向前看。” 无名迟疑:“所以……要给她脖子上加个矫正器,让她回不了头?” “是洗刷覆盖掉她原有的记忆。”米利耶说,“就像油画一样,用美好的新记忆覆盖痛苦的旧回忆,用幸福的情绪冲刷她的痛苦。” “怎么做?”无名不会了。 米利耶斩钉截铁道:“再给蕾娜拉大人找个绝世好男人,让她从旧的情伤中走出!” “行,你告诉我,好男人在哪?”无名拿出笔记,“绑也给你绑来。” “我不知道。”刚刚豪情万丈的米利耶蔫了,开始念叨起来,“老实说,想找到比拉达冈大人更完美的男人,不太可能。拉达冈大人是接近完美的英雄,无限接近完美的终极,想比拉达冈大人好,只能是完美的英雄。可世界上是没有完美的英雄的……你在做什么?” 无名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副油画,已经涂底画上了。 “完美的英雄。”无名回答。 他转过油画,两手伸展,展示给米利耶看。 骑士铁桶般的钢盔上一根红色羽毛装饰,绿色披肩,白色大衣上一个大大的太阳徽章。 “还有这号人物?”米利耶说,“在哪?你能找来吗?” “找不来。”无名摇头,“永远也找不来了。” 米利耶说:“那没用啊。” “我们不需要完美的英雄。”无名看着那简陋的画作,“他给我的启示就是,只要追寻着完美,我们就可以看到完美的虚像,让我们臻于完美。” 米利耶呆住:“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这和治好蕾娜拉大人有关系吗?” “意思就是不需要找什么完美的英雄,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就行了。之后只需要共同成长到完美就可以了。”无名说,“她贵为满月女王,应该有不少人爱她吧?” 米利耶沉默片刻,嗫嚅道: “估计……一个也没有。” 第一百七十六章 满月约会计划 “一个都没有?”无名看着满月女王那皎月般的容颜,“海德说我没啥审美,她长得很丑吗?” “怎么可能,蕾娜拉大人是最美的,才色双全!”米利耶说。 “那怎么没人爱她?” 米利耶叹气:“现在是什么年月?” “我不知道啊。”无名茫然。 “破碎战争给交界地带来了太多伤害。”米利耶说,“杜娟摧毁了无数王室的领地,很多人都已经去世,蕾娜拉大人从拉达冈大人成为艾尔登之王时就被囚禁在学院,现在外界就连认识蕾娜拉大人的人都不多了。” 无名思索片刻: “那个给满月看门的骑士怎么样?我看他挺爱满月女王的。” “那是侍奉蕾娜拉大人的骑士啊。”米利耶说,“怎么可能成为他的丈夫。” “我听很多故事不是都是,守护公主的骑士,把公主从恶龙手上救出,然后取了公主吗?” “骑士是怀着崇敬的精神拯救公主、守卫女王的,而非男女之间的爱情。”米利耶说,“你这么去和卡利亚骑士说,他们反而会对你发出决斗。” “爱满月的人……”无名低声喃喃,琢磨着合适的人选,“我去趟卡利亚城寨。” 卡利亚城寨,冒着寒气的巨大剑刃破门而出,将无名连同破碎的木门一起轰出去。 拉妮两手扶大剑,一手一根权杖,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 “该死的商人,你还要冒犯我到什么时候?”拉妮声音都在打颤,“不要逼我使用猎杀指头刀。” 无名从地上爬起来:“你不爱你妈吗?” “那是一种爱吗!”拉妮又甩了无名几刀月光剑,波刃在地面冻出几道冰刺,逼得无名跳脚。 “我也没办法嘛,我能想到爱满月的,只有你们这些孩子了。”无名说,“拉塔恩那个怕老妈的样子,我都不用去找就知道得拒绝。火山官邸那个拉卡德不好联系,就只剩你了嘛。” “我现在就回去取猎杀指头刀,我回来之后你如果还在我的视线里,我就给你刻上永不愈合的伤口,再把你的商队送到地下河最深渊。” 拉妮转身急匆匆上楼,似乎真要去取自己的那柄充满忌讳的诅咒刀具。 无名不想触拉妮霉头,灰熘熘离开了。 “不行啊。”无名跟米利耶诉苦,“拉妮她不答应跟满月约会。” 米利耶默然看着无名:“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阁下是真的傻,还是装的。” “说点实际的。”无名不耐烦,“找不到喜欢满月的人了吗?” 米利耶看着无名画的那副油画: “这位英雄,真的找不到了吗?” “找不到。”无名说,“你想让他跟满月约会?” 米利耶点头:“这是最理想的人选——如果他真如阁下所说那般完美。” 无名却摇头:“不行,别说找不来,就是真找来,也不能跟满月约会。” “有家室的人?”米利耶问。 “这是我的宝贝!我的!”无名把油画抱住,转到另一个方向不给米利耶看,“满月休想霸占!” 米利耶的脖颈转出一个问号。 无名倚靠着那副油画,看看油画,又看看满月,语气决然: “既然这样,那就我来吧。” “什么你来?”米利耶问。 “我来跟满月约会。”无名说,“治情伤而已。” “不行。”这下轮到米利耶不答应了,“你对蕾娜拉大人没有爱,请别伤害。你这样是无法解开蕾娜拉大人的执迷的,而且会再次伤害她。” 无名却摇摇手指:“那你就错了,我本来就没有想成为她的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将她的神智拉回来。” 米利耶有些疑惑。 无名给他解释: “满月的心智,之前就像在月亮之上,多少幸福在自由的飞翔。但是之后呢,她就从云端跌落,飞得越高跌越惨,直接把心智都砸穿了,跌落到永恒之城了。但只是让她恢复到正常人的心智——不需要将她重新捧上云端——只需要让她回到地面就可以了。” 无名瞥了一眼满月: “以她的天资,只要恢复正常的心智,还用得着靠男人来维持神智?她可是女王!” 米利耶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要怎么做?” “还是和之前讨论的一样,洗刷她旧有的记忆。不过不需要完美的英雄。” 无名拍拍胸脯:“我来就行了。” 米利耶还是觉得有点不妥当,但无名似乎深怕他还要说什么,把主意打到那副油画上,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好了,就这么定了,你也不要让我为难,我最近刚刚接了一批龟颈肉订单呢。你也不想自己这身老腊肉不是献给满月女王,而是献给不认识的褪色者肌肉壮汉吧?” 无名拍板决定,就立刻开始着手满月女王的恢复计划。 首先是统计了满月女王看到哪些物品会勾起回忆,这个不算难,只要观察满月女王的神色,就足以判断出来。 比如原本还慈祥地笑搓柏克猴头,一看到马车,表情就幽怨起来; 比如原本还和蔼地笑搓柏克猴头,一看到大剑,表情就幽怨起来; 比如原本还幸福地笑搓柏克猴头,一看到水池,表情就幽怨起来。 “为什么都是我啊!”柏克受不了了,“老板你不能自己统计吗?” 无名正色道:“你得起个稳定器的作用,而且可以用来区分满月的情绪变化。不然她一直在幽怨,我怎么判断她具体是因为什么才幽怨的。再说一直用往事打击她,她不又要回到之前的自闭状态了。” 无名统计了半天,研究思索着要如何入手,将同样的场景染上快乐的回忆。 最难的是开始,无法找到一个撬开满月内心的支点。 满月现在神智不清,什么重新表白求婚都是没用的,她甚至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任何小事都可以带来幸福。换句话说就是一旦失去了心,原本多么幸福的事,也无法撩动心弦了。 无名尝试了一下米利耶传授他的各种手段,每完成一项都要在本子上划掉。 首先尝试了名为壁冬的方法,这需要在墙壁旁手动限制满月的活动空间。 无名把墙都锤烂了,满月也没正眼看他一眼。无名后来想研究一下墙的材质、声音反馈是否是失败的原因,被米利耶拦下了。 “真的不行吗?”无名说,“我听说声音可以影响心灵,如果我壁冬的时候能敲出麻将音,说不定满月就可以对我倾心了呢?” “你就是敲出粪金龟的blingbling声也没用。”米利耶面无表情。 “你怎么确定我敲出blingbling声满月不会心动?”无名说,“反正我会心动,我手下的长生者也会心动。” 米利耶只是用一双死鱼眼看着他。 “好吧,不试了。”无名举手投降。 但他又有些不甘心: “如果我给墙体的每一块砖都做成活动式的,可以敲击出不同的声音,只要我敲得够快,就可以敲击出一首美妙的音乐,是不是比单一的声音更好?” 无名示意着两拳快速挥动,拳风劲利,甚至划破米利耶的头。 米利耶把脑袋埋进壳里:“算了吧,换方法。” 无名又把满月带到艾奥尼亚沼泽附近,叫虫子来围攻自己,将双方都置于险境。这是利用米利耶所说的所谓吊桥效应。 结果虫子的虫丝都扎进满月身体里了,除了几声痛哼,满月半点反应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反应,满月看着身上的虫丝,又幽怨起来了。 “这又是想起拉达冈的啥了?”无名掏小本本。 “可能是缝纫吧。”柏克猜,“听米利耶老师说,拉达冈大人也精通缝纫,听说拉达冈的金针连半神的衣服都能修补呢。” 柏克叹了口气:“真好啊,比起魔法,我更想学缝纫啊。” “会有机会的。”无名安慰柏克,带两人离开艾奥尼亚沼泽。 吊桥效应无效,无名又试图直球求婚。 他从学院大书库的宝箱里“找到”一枚戒指,可无论怎么给满月佩带,往哪个指头上戴,二十个指头试遍,还是不管用。 无名又尝试学习拉达冈,在水池里洗澡,边洗边扭,在雾气氤氲中回眸一笑,吸引满月的目光。 这次满月有反应了,她撇过了头。 “老板你还是穿上衣服吧。”柏克看着没穿铠甲,雾气中隐约可见的无名,“太吓人了。” 无名套上铠甲,有些泄气,抱怨道: “米利耶这都什么破方法,啥用没有。我看他就是只会纸上谈兵,一只老乌龟都没交往过。” 米利耶的方法行不通,无名决定自己想办法。 一番实验也不是全无收获,虽然他沐浴更衣的英姿没有吸引满月,但她确实挪开了眼睛。 说明对外界的刺激还是有反应的。 那么只要找对办法循序渐进就好。 “得从她可以感知到的快乐入手。”无名转头问柏克,“满月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柏克毛茸茸的脑袋正被满月紧紧捏住,眼睛被挤压地眯起,带着一种生无可恋指指自己: “大概是这个吧。” 满月抱起不反抗的柏克勐亲: “乖孩子乖孩子,像你这样的乖孩子,生来就是要被妈妈吃掉的……乖孩子,该学习了。” 无名注视着柏克在满月手里被蹂躏,顿悟道: “对哦,可以从孩子入手啊。” 无名用柳条做了个简易摇篮和小傀儡。再用布裹作襁褓,裹住小傀儡,放在摇篮中。 无名提着那篮子,一边走一边晃,唱着摇篮曲。 他走到满月身边,看了一眼她怀里的柏克: “大姐,介猴卖吗?” 无名惊喜地发现,满月终于有反应了。 =========== 在无名仗着自己传送阵和完善的物流体系满世界乱跑时,杜娟终于来到了学院。 作为学院的契约盟友,杜娟拥有许多钥匙。 与刘易斯随行的还有两名杜娟骑士,都是精兵良将,装备齐全。 他们手持杜娟大盾,对魔力防御力极高,无论是卡利亚还是学院,面对他们都会很棘手。 进入学院,杜娟们想像中的混乱却没有到来。 空气中虽然有浓烈的血腥味,但已经澹去。 看不到无名所说的,魔法师互相斗法的景象。 “那小子在骗我们?”杜娟骑士说。 “去问问就知道了。”刘易斯噙着笑,昂首走进学院。 佣兵悍匪的气质在学院格格不入,三人很快就被学院的人请到了一个教室里。 海摩教室,平战者的教室,这个教室也是近来与杜娟交流颇为密切的教室。 刘易斯进入海摩教室,看着教室上高挂的海摩辉石头罩,以及出自海摩教室的那些卓越人才画像。 “爱好和平的平战者,却是对杜娟支持力度最大的,甚至投票让我们在破碎战争时出动。”刘易斯呵笑,“平战?” “我们有我们追求和平的做法,探索不能躲在门后。”海摩教室的首领走出,身上衣服破旧,带着个尖顶大风帽。 “你现在就在门后。”刘易斯说。 “显然,战争已经蔓延进了学院。”海摩首领说。 “我有所耳闻,但进来却发现挺和平的。”刘易斯说,“你们把事儿给‘平’了?” “不,现在的和平是更危险的预兆。”海摩首领说,“瑟廉回来了。” “那个学院的灾难?”刘易斯有所耳闻。 “起源派在学院影响力太大,凶名太盛,学徒们害怕争斗会引起瑟廉的兴趣,都不再斗殴。”海摩首领说,“你来得正好,瑟廉就是你的新任务。” “我听说瑟廉是不死的魔女呢。”刘易斯说。 “现在不同了。”海摩首领说,“群星恢复流转,瑟廉的命运也开始流动了。她可以被杀死了。” “你们怎么自己不动手,你们以前应该击败过她吧?”刘易斯说。 “瑟廉是代表那个商队来的,来进行和谈,我们不好出手。”海摩首领说,“而且她归来后还没有开始宣扬起源的论调,有些不熟悉她的学徒已经遗忘了她那恶劣的本性。但我清楚,她一定会再次沉迷起源,必须尽快除掉她。” 刘易斯敲着腰间剑鞘:“我也是来和谈的呀,还是被那商人亲自请来的,我去刺杀,合适吗?” “你是个谨慎的人。”海摩首领说,“你来学院会只带两个人吗?” 刘易斯大笑起来: “不愧是老东家,好,这任务我接了。” “带的人够吗?”海摩首领说,“我可以提供些帮助。” “不需要,我已经有足够的助力。”刘易斯说,“有一点我必须要认同你,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们,不出门这辈子都遇不到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配合一下 无名盘膝坐在米利耶背上,怀里抱着个摇篮。在米利耶的背后,拉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里面坐着满月女王与柏克。 “有希望啊合作伙伴。”无名兴奋地对米利耶说着自己的发现。 在他以孩子为切入点和满月交流时,满月给出了明显比以往更有逻辑有条理的回答。 她从物种从灵魂从社会层面给他分析论证了柏克并不是猴子而是她孩子。 并且言辞间满是自豪,相当护短。 “入院!”无名激动地回应。 他听完就拉着满月和柏克,准备回魔法学院了。 “阁下,我其实不是太理解。”米利耶说,“为何要去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学院已经背叛了卡利亚王室,还曾经囚禁蕾娜拉大人。” “因为那里是雷亚卢卡利亚。”无名说,“是交界地最负盛名的魔法学院。” “您觉得学院里有可以治好蕾娜拉大人的资料?”米利耶问。 “不是,是有学习的氛围。”无名说,“曾经托普斯跟我描述过的,学术的氛围。” 米利耶说:“学院确实有魔法之境大阵笼罩,您觉得那样有助于蕾娜拉大人恢复?” 无名摸摸下巴: “你说得有道理,没准那魔法阵有助于满月女王恢复呢。” “阁下不是为了魔法之境?那为何要让女王回学院?” “有氛围啊,学校的氛围。”无名重复一遍,“你难道不理解吗?学院不是给蕾娜拉准备的,是给柏克准备的。” “柏克?” “让柏克成为雷亚卢卡利亚的学生。”无名说,“与那些天姿聪颖的学徒一同学习、考试、出成绩、出研究成果。” 无名拳头一握:“成绩,就是父母吹嘘的本钱啊!” 他把怀中摇篮里的小傀儡拽出来: “我也会让我的孩子进入学院学习,这样围绕小孩,就有源源不断的话题了。比如成绩啦、成绩啦,还有成绩啦。” 无名说:“以家长交流为支点,我就可以和满月有充足的对话,延伸到孩子之外,延伸到魔法领域,延伸到她那抛弃她的老公……” 米利耶听着无名的思路: “希望可以成功吧,不过有一个问题,蕾娜拉大人是骄傲的英雄,如果柏克在学院里很平庸,甚至很糟糕,她会不会更受打击?” “放心,柏克绝对不会平庸。”无名说,“他将拥有你、满月女王、瑟廉、托普斯的联合教导。必要的时候,让瑟廉托普斯他们整点新研究成果,冠名到柏克身上就好了嘛。” “年幼亚人研制出新彗星魔法——有没有搞头?”无名问。 “比较有判头。”米利耶回答。 无名毫不担心:“他妈是女王,没事的,放宽心。” 米利耶说:“可学院那边会配合吗?” “那就要看和谈的结果了。”无名说,“希望瑟廉和卡利亚方面能控制好局面。”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 学徒们的精神状况好转了许多,传说中的魔块魔女并没有像传说中那么残暴,不仅没有虐杀他们,还时不时与他们进行学术交流。 瑟廉扎实的魔法功底和起源派的古老视角,加上长久以来在艾蕾教堂研习无名的异端魔法和新观星台的发现,寥寥数语就可以令学徒豁然开朗,给予他们新的思路。 而随着杜娟和卡利亚王室的代表陆续到来,无名一直极力促成的和谈终于有了眉目。 卡利亚派来的是一位名为米利安的魔法教授,帕奇商队以瑟廉为代表,杜娟军团则是最高的首领刘易斯亲自前来。 “这显得卡利亚和商队不够有诚意啊。”刘易斯坐在一间教室里,看着米利耶和瑟廉,一双三角眼显得很阴仄。 “请理解刘易斯将军。”米利安开口,面罩下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我是魔法教授,对学院与卡利亚王室都有了解,由我出面,可以更好的谈判。” “我也一样。”瑟廉说。 “少放屁。”刘易斯冷笑,“你们可以跟你们的主子一起来,提供意见。谈判要讲身份,这是规矩。” 米利安为刘易斯的粗鄙而侧目: “那么将军,我要告诉您由我代表公主前来的另一个原因——我来比较安全。鉴于杜娟的卑鄙行径,以及学院的所作所为,我们不可能冒然让公主前来。” 刘易斯说:“你能全权代表卡利亚?” “公主给了我授权,如果真的有我拿捏不准的,我会回禀公主的。”米利安说,“相信我,我回禀的速度一定超出你的预期。” 刘易斯看向瑟廉:“你呢?” “我也一样。”瑟廉又说。 米利安说:“将军,还是开始实际的谈判吧,我们需要交换各自的条件,以及利益划分。” “我也一样。”瑟廉说。 “你除了这句不会别的了?”刘易斯瞪向瑟廉。 “你想要让我开出更苛刻的条件?”瑟廉反问。 “一个商队,也配和卡利亚同一待遇吗?”刘易斯说,“你不会想和我们三分利润吧?” “无名给我的条件是,二四四,商队可以免费使用迪克达斯大升降机,分两成过桥费。”瑟廉说,“还算公道。” 刘易斯说:“那商人答应我的是,杜娟、学院和卡利亚均分,可没商队什么事。” 瑟廉瞥了刘易斯一眼:“他这么说的?” 刘易斯说:“当然,我想他说的是真的,毕竟当时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瑟廉显得有些诧异:“你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他还许诺了你这样的要求?” “有问题吗?”刘易斯挑衅般看着瑟廉。 他并没有打算立刻将谈判结束,还在借助谈判观察瑟廉。 观察瑟廉的性格,她的弱点。 但他也不打算立刻对瑟廉动手。 他此行的目的是满月女王,瑟廉的优先级并不高。 虽然学院给了他任务,但怎么实现,什么时候实现,都要他说了算。 杜娟的卑鄙,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拿了钱不办事对杜娟们来说属于基本操作。 可听到刘易斯这番话,瑟廉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捏着辉石头罩,喃喃自语: “有意思……有意思——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置喙了。” 瑟廉坐直身子:“那就四四二吧,卡利亚和学院从此握手言和,双方交换俘虏。过桥费我要四成,卡利亚四成,杜娟两成。” 刘易斯表情怪异:“你不是说不置喙了吗?” “刚刚我是代表无名的商队。”瑟廉说,“现在我代表学院。” 瑟廉指着在场的三个人: “学院,卡利亚,杜娟。” “你代表学院?”刘易斯气笑了,“你也配?” 瑟廉缓缓看向刘易斯,不变的辉石头罩始终保持着一抹微笑: “我不能当院长?我不像个院长?” 瑟廉辉石头罩顶部的辉石微微亮起,她依靠的座椅背后,一把大剑旋转着浮空,发出危险的风声。 米利安也开始插嘴:“学院的领导者,应该是蕾娜拉大人。” “一个不在学院的领导人。”瑟廉笑。 “蕾娜拉不在学院?”刘易斯头一次听到这件事,盯着瑟廉。 瑟廉看着两人,头微微扬起: “前段时间,学院闯入了几个刺客,试图行刺满月女王,结果是满月女王失踪,刺客逃离。凶手,似乎是来自欧赫的战士,精通御气。” 瑟廉背后的大剑在气的驱使下还在呜呜的转着,在安静的教室中格外突出。 瑟廉再次询问刘易斯: “现在,杜娟,我再问你,我有资格当院长吗?” 刘易斯愣了几秒,随后指着瑟廉,看向米利安: “我知道我们是敌人,我也不是挑事的人,你就这么看着?换我我可忍不——” 刘易斯噎住了,米利安已经消失了。 “这老女人,回禀速度确实比我想像的快啊……”刘易斯喃喃。 “她应该去请示公主了。”瑟廉说,“不过不用担心,你想要的高层之间的交谈——已经结束了。” 谈话间,米利安又出现在教室。 “公主已经知晓此事。”她说。 “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太多事情啊。”刘易斯喃喃。 “现在可以继续了吗?”瑟廉说。 刘易斯瞥了瑟廉一眼:“那我也不可能承认你是学院的领导人。” 杜娟首领起身,直接离开,似乎颇为愤怒。 “杜娟……有这么忠诚吗?”瑟廉看着摔门出去的刘易斯,觉得有些好笑。 “两个叛徒臭味相投吧。”米利安说。 魔法教授对瑟廉说:“不过你也确实没法代表学院。哪怕你可以,也不是现在,你没法代表学院和我谈判。至少需要一个正式的仪式。” “不愧是卡利亚的人,总是讲究那些仪式和排场。”瑟廉不屑,“那就再等等吧,很快学院就会折服于起源,反正满月也不会回来了。” 大门突然又被踹开了,无名拉着个小平板车进来了:“幼,谈得怎么样了?条件还算合理吗?” 但房间中的两人都没有搭理无名,她们默契得将视线转向无名身后的小车。 车上坐着一位高大柔美的女性,怀里还抱着个猴子。 后面还跟着一个比一般傀儡兵小一点的傀儡兵。 “你把她带回来干嘛?”瑟廉傻眼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出去的啊。” “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把她弄进来的啊。”无名说,“不算埋没你的努力啦,你知道我为了让四个人一块进来废了多少劲?根本没那么多钥匙,最后还是靠气球吊进来的……” 无名看到了一旁同样有些不知所措的魔法教授,上前握手:“你是……魔法教授吧?” “米利安。”教授下意识伸出手。 “哎幼,米老师,我们家孩子就得拜托你了。”无名摇晃着米利安的手,“麻烦把他座位调前面点,上课多提问他两次。淘气你不用跟我客气,使劲抽他……” 无名薅着傀儡兵后颈,提到米利安面前: “嘴这么生呢?礼貌点,快问好。” 傀儡兵鞠躬,无名在一旁掐着嗓子配音: “老——师——好——” 米利安看看满月女王,看看无名和傀儡,最后转向瑟廉,疑惑道: “这是……你老板?” “可能是……在做什么新研究吧。”瑟廉也有些不确信,“配合一下吧。” 瑟廉刚说完,无名挽住了瑟廉的手臂,把她拉到满月面前,热情地介绍: “哎呀大姐,这是我夫人,这孩子的妈。这孩子是半点他妈的聪明没继承啊。” 无名挽着瑟廉,顺势用手肘捅捅瑟廉腰,小声说:“配合一下。” 满月微笑地听着,不时点头。 无名顺势问道: “大姐你这猴——你这孩子怎么样,长得随他老爹吗?” 满月原本还噙着笑意的面容突然僵住了,眼角多了几滴泪。 “看来还不到时候……”无名小声都囔。 “这是在干嘛?”瑟廉也学着无名,压低声音询问。 “治疗满月。”无名说,“她有希望彻底恢复。” “彻底恢复?”瑟廉声音严肃起来。 “你不愿意?”无名问。 瑟廉沉默片刻:“没什么不愿意的,我很乐意挑战全盛的满月——” 说着瑟廉伸手,朝着满月就是一发帚星。 “大胆!”米利安惊怒,立刻就要闪现过去帮满月挡刀。 但当她闪现到满月身前,却发现帚星的位置有点偏,擦着自己和满月的身体,轰向后方。 一个扭曲的隐形人影连忙闪躲。 “在我面前玩隐身。”瑟廉冷笑,“我可是卢瑟特大师教出来的。” 隐形的人影顺势甩出一个物件,砸向瑟廉。 瑟廉反手一发辉石魔砾,将那物体打破。 却是一个玻璃瓶,被魔砾打破后,爆出一阵黑雾,将教室内都染上一层黑色。 面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瑟廉举起双手,结晶的双手之间凝聚出嶙峋结晶块,随后向四周爆射而出。 黑暗中有人闷哼一声,随后便有刺鼻的血腥味弥散。 闻到这味道,瑟廉腿就有点软。 “小心,他们在黑暗中偷偷放毒。”瑟廉提醒其他人,“具体是什么毒还不清楚。” “我清楚。”无名回答,语气有些无奈。 这毒他之前刚体会过。 无名抱着满月,把柏克护在自己和满月之间。 他亲眼看到满月的长袍多了一道划痕,猩红的毒汁正从伤口溢出。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做事分场合 “呱!是猩红腐败,大家小心!”无名吼了一嗓子,提醒在场的其他人。 但这提醒对满月是无效的,即使提着她那外型轮廓完美的耳朵咆孝,她也不会有反应。 无名估计,说柏克被猩红腐败伤了,她可能会有反应,去慌张查看柏克的伤势。但那样反而会让柏克处于危险中。 他只是伸手,用火焰灼烧满月的肌体,先控制住腐败,随后给满月嘴里塞了颗腐败苔药。 做完这些,无名看着依然被黑雾笼罩的教室,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掉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 “你们找得到刺客吗?”无名问。 “有方法早就用了。”米利安声音焦急,她也有些不知所措,“先出去吧,这里封闭空间,毒和黑雾都散不掉。” “方向看不清,怎么摸到门?”无名说。 “你有办法吗?”米利安问。 无名踩踩脚下,发出冬冬声: “上下总能分清,谁能把这房顶打个窟窿?” “我……”瑟廉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但那声音绵软无力,似乎也中毒了。 “我来吧。”米利安说,“我没中毒。” 黑雾中勾勒出一个魔力大弓的轮廓,大弓抬起,魔力大箭蓄势待发。 破空声响起,魔力大弓崩溃了。 “唔……”米利安闷哼一声,“现在我中毒了。” “你就不能闪现出去,从外面打破?”无名啧了一声。 “方向都辨认不出来,卡墙里就全完了。”米利安咳嗽着回答。 “看来魔法太亮了。”无名说,“我来吧,你护好柏克和满月。” 无名松开满月和柏克,走到一旁,两手插进胸膛,铁甲无声扭曲撕裂。 他伸展双手,两脚踮地,胸口朝天。 一抹比黑雾更深邃的色泽一闪而过,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头顶轰鸣一声,有砖墙碎裂掉落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没用啊,你打破天花板了吗?”米利安问,“我还是看不到一点光。” “别急。”无名说,“你说话小心暴露位置。” “放心,我说话的时候不在原地。”米利安的声音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那感情好,你负责满月女王。”无名说。 “负责什么?”米利安问。 “让所有人都趴下!” 无名说着,释放了那限制人行动的白圈,令在场所有人都难以移动。 随后无名双手张开,像挥舞翅膀一样,向四周挥舞出八道火鞭。 每一道火鞭都扭曲交错着,均匀地在同一水平线上游动漂浮。 巨大的热量从火鞭散发出去,教室一瞬间热得像个蒸笼。 空气也在热力下扭曲、膨胀,形成旋风,不断上扬。 黑雾与毒气都随着天花板的大洞涌出。 教室外看去,那间独立的房间好像多了个烟囱,滚滚浓烟从里面冒出。 房间的一个方向传来轰然撞门声,米利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里面出什么事了?” “有刺客。”无名对门外喊。 “什么?”米利耶大惊,一个发力把房门拱进房间,脑袋伸进房间里。 刚一进门,就看到黑烟涌动,热浪扑面而来,什么都看不到。 米利耶缩在龟壳里,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黑烟散去,房间内能见度恢复正常。 就看到满月女王、瑟廉、米利安等人都趴了一地,只有无名站着。 “放心,还在掌控中。”无名指尖火鞭散去。 “全躺下了还在掌控中?”米利耶关切地想看看满月女王,奈何身子太大,根本挤不进来。 “起来了。”无名拍拍手,但并未撤下那限制人行动的白圈,“小心,那隐身刺客还在房间里。” 米利安依靠闪现快速调整身形,帮助满月女王也站了起来。 瑟廉却始终趴在原地,没有动静了。 她的身上,多了好几道伤口,划破的魔法师长袍露出皮开肉绽的躯体,以及流淌的猩红色毒液。 “我说怎么后来就不说话了。”无名连忙跑过去,把瑟廉抱在怀里,托起脑袋晃了晃,“还有意识吗?” 无名目不转睛地盯着瑟廉的辉石头罩,头罩始终没反应,又探了探头罩的鼻息。 气息全无,早已没有了鼻息。 无名怀中悲痛的神情,颤抖着双手——摘下了她的辉石头罩。 瑟廉瞪着眼睛看着无名,一双星辰般的眼眸熠熠生辉。 “还活着你不早说。”无名松了口气。 “小心……”瑟廉声音微弱,“还在附近。” “那种小事以后再说,你有没有事?”无名查看着瑟廉的伤势。 每一刀都极深,毒素沿着伤口向四周扩散,可以看到皮肤下蠢动的血管在变色,逐渐步入腐败。 无名凝望着瑟廉的身体,有些沉默。 “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瑟廉却很洒脱,“早在啜泣半岛,就该到来了。放心,肉体不过是短暂的停留点,是时候了,将我的灵魂,我的源辉石,我自己交给你——” 无名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放在瑟廉唇边。 随后闪电般伸出,夹住一支利失,反手甩出。 箭失飞来的方向,一个人影被钉到墙上,来回挣扎。 “少说话,保存体力。”无名神情严肃地看着瑟廉,“现在正是好机会呢。” “好机会?”瑟廉茫然,“什么好机会?你是说……将我的源辉石取出的机会?” 无名没回答,只是俯身,沿着被利刃划破的缺口,将头盔的护面贴到瑟廉身上。 看起来就像要亲吻她的肌肤一样。 随后无名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一抹亮光从他盔甲的边缘弥漫,就像点燃一张纸,火光如海潮般沿着纸面划出一条明暗分界线。 随着无名盔甲的这种变化,风箱般的声音出现,巨量的空气从无名背后的盔甲缝隙喷出,发出尖利的风啸。 如此巨量的空气是从哪来? 只从无名的护面吸入。 瑟廉的肌肤和无名的护面接触的地方,仿佛被抽出真空,皮肉粘连到护面上,血液尽数逆流,涌向无名的嘴中。 瑟廉的伤口附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 “要死啦要死啦!“瑟廉拍打着无名的头盔,“要被榨干了!” 逆流的可不止是血液,还有瑟廉的生命力。 瑟廉感觉自己腐败致死可能还要慢点,被无名这样暴风吸入,没几秒可能就得变成人干。 等无名抬起头,血液居然在半空形成一道漩涡,流入他的嘴里。 无名在风压的击打下浑身颤抖,好像吸了什么浓缩的亚缇莉亚叶。 就这么打着颤,无名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渐渐不再动弹。 “没事吧?”瑟廉见状顾不得虚弱,连忙过去,想要解开无名的头盔。 无名刚刚可是把她体内的毒素全吸进去了。 刚扑到无名身上,就看到无名一个劲地给她打眼色。 无名抓住瑟廉的手,手甲被瑟廉手上的结晶刺得鲜血直流也浑然不觉。 他只是深情地凝望瑟廉,另一只手抚摸瑟廉脸庞: “吾妻啊,今日死去,非我所愿。都是为了保护你和孩子。我希望能陪着你白头偕老,看着孩子慢慢长大,可我做不到了。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不能陪你终老了……” 同时无名两只眼睛不断闪光,以密讯的形式打出一句话,以瑟廉的才智很快解读出来—— “抱着我,侧身抱,圣母像那样知道吧?正面展现给满月看。” 瑟廉连忙抱起无名那身沉重的铁盔甲。 满是结晶的手卡进无名的腰子,鲜血直流,更像是濒死之人了。 “我想保护你和孩子,为此,却不得不离开你们,吾妻,希望你能原谅我,照顾好孩子——rua。” 无名说完,脖子一歪,脑袋转个一百八十度,耷拉到地上,还砰砰跳了两下。 瑟廉趴到地上,贴近无名,将自己和无名都埋进长袖中,仿佛在哀悼哭诉自己的丈夫。 “这真的行吗?”瑟廉小声问无名。 “放心,以满月现在的智商,这样就够了。”无名也小声回答,“快哭,哭。” “我不会哭,多少年没哭过了。”瑟廉直起身子,用自己的方式展现哀思——她凛然跪坐,让无名静静躺在膝间,闭目深呼吸,睫毛颤动,展现着不平静的内心。 装模作样一番,两人都微微扭头,一个活人一个死人都悄悄打量满月。 满月果然在盯着无名,虽然表情依然木讷,但两行清泪却无声滑下。 “好耶!有用!”无名情不自禁,挥拳庆祝。 瑟廉把无名手臂压下,扭头向满月解释: “死诞者,是变成了死诞者。” 但满月果然如无名所说,心智还未恢复,间歇性的恍忽中,并未察觉出问题。 瑟廉松了口气,收回目光。 像是察觉到什么异样,瑟廉又勐然甩头。 之前被无名钉在墙上的半隐身人型,位置不对。 再仔细看,果然那人影已经挣脱了束缚,正沿着墙角,趁着无名吸引了全场的眼球,悄悄挪向满月。 这刺客要是再得手,给满月染上猩红腐败,无名还得跳起来再吸满月一遍? 那这表演效果还能成功?自己不白遭罪了? 瑟廉一咬牙,连忙起身。 无名原本枕在瑟廉膝上的脑袋落在地上,怦然坠地,弹了两下。 失血过多,瑟廉脑袋有些晕,法杖也不知丢到哪里,已经来不及使用魔法。 大剑在瑟廉身后旋转,在衣服和身上划出细密伤痕,也推动她爆射向那半透明的刺客。 瑟廉挥舞结晶拳头,一拳把刺客打飞出去。 随后脚一软,就要摔倒。 却是满月伸出手,对她露出柔和微笑: “谢谢。” 瑟廉愣住了,打了个寒战,连忙从满月怀里挣脱。 “别误会了,卡利亚女王,我只是……” 瑟廉本想说帮无名一个忙,不让自己白遭罪,但好像这么说可能会露馅。 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好说辞,瑟廉只能瞪一眼满月: “满月女王,你只能由我来打败!” 刚说完,门口轰然巨响。瑟廉身子虚弱,被吓一跳,脚一软又躺满月怀里了。 米利耶正在门口抹泪: “相爱相杀,太好磕了,什么神仙爱情……” “别太荒诞了你个老乌龟。”米利安瞪他,“危机还没解除呢。” “那就你来解除它吧。”米利耶放下抹泪的四肢,怒目圆睁,“这刺客居然敢刺杀蕾娜拉大人!” “我中着毒呢!”米利安愣是骂出中气十足的感觉来,随后咳嗽两声。 “我来治你。”米利耶说,“你来惩戒刺客。” 乌龟青铜巨柱一般的大腿一跺脚,巨大的黄金三角与黄金树纹章笼罩整个教室,仿佛时间逆流,魔法教授米利安身上的伤势尽数消失。 甚至瑟廉都恢复了几分气色,只有满月和无名没有受到影响。 米利安立刻抖擞精神:“不愧是你老乌龟,明明有这种本事,却要当个结缘神父。” “你懂什么,拉达冈和蕾娜拉大人早就教给了我们什么才是英雄的最高境界——那就是无招,是不杀。不杀,就是和平!”米利耶说。 “却要我来杀这个刺客。”米利安一边和米利耶谈笑风生,一边大箭连发,打得刺客抱头鼠窜。 原本身形灵活的刺客不知为何迟钝了许多,艰难躲闪着米利安的攻击。 “我只是让你惩戒他,他要伤害蕾娜拉大人,必须要惩罚。”米利耶说,“罪人是存在的,否则还要赎罪做什么。” 刺客半透明的人影伸出手,一支弩箭射向满月女王。 “还来?”米利安怒,闪到满月女王身前,以爆散的魔砾拦截弩箭。 刺客趁势跃过满月女王,欲要夺门而出。 米利耶没给刺客这个机会,大喝一声,四腿发力—— 一个王八翻身,将整个龟壳堵在门口,把刺客挡了个严严实实,彻底断了刺客的后路。 刺客再回头,爆散的结晶与魔法大箭已经临身。 刺客被轰飞,撞到龟壳上,又弹回房间,跟无名躺在一起。 他的隐身法术终于破了,露出破破烂烂的身体,抽搐了几下,躺地上不动了。 刺客狠狠盯着无名,似乎跟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他的脚踝上,两圈深深的灼伤,几乎见骨。 从米利耶开始磕满月和瑟廉时,他就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一直到米利耶治好米利安,米利安开始对他射大弓,作为一个刺客,这期间他有无数机会刺杀或者逃走。 但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他的脚踝被两根火鞭紧紧缠住,灼烧着他的脚踝,令他无法移动。 每次他想用弩箭刺杀满月和瑟廉,火鞭就会再伸出一个触手,把每一根弩箭消溶,连箭头猩红的毒素都不会留下。 无名歪着脖子对刺客笑,小声说: “第一次?下回你可得注意点,不要破坏气氛,做事得分场合。” 刺客终于撑不住了,眼睛一翻,不再动弹。 三根卷轴从他怀里掉落出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你老板我啊,还是有好东西的 刺客昏迷,从怀里掉出来三根卷轴。 无名见到立刻抑制不住好奇,就要打开卷轴,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死着呢。 好在没人在意在刺客身旁那个蛄蛹的身体,房间里依然十分昏暗,这是因为房门被米利耶庞大的龟壳堵住了。 “推我一下,我自己翻不过去了。”米利耶神父在门外叫着,“翻身时间一长,心脏压得难受。” 教授米利安也不是力气见长的人,有些束手无策,好在瑟廉用大剑当撬棒,把巨大的龟壳反转过去。 “谢谢你,你真是个美丽善良的学徒。”米利耶看着瑟廉没带头罩的样子,赞美着瑟廉。 “呵。”瑟廉配合得笑笑,捡起魔女头罩戴了起来,手上的结晶倒映从天花板打下的光芒,倒映在米利耶眼中。 米利耶不说话了。 “蕾娜拉大人怎么样了?”教授米利安检查满月女王的伤势。 “喂了药,没什么事。”无名躺尸旁边的摇篮中,一个小傀儡爬起来回答。 小傀儡发出无名的声音。 瑟廉看看傀儡,又看看躺在一旁的无名: “至于吗……” 无名用刺客的身体挡在自己和满月的视线之间,正在翻着那几张卷轴,恰似校舍中那些熄灯了还躲在被窝里用头罩辉石照亮看卷轴卷同僚的魔法学徒。 无名小声说:“你想让我不至于,就别让满月看到我。” 瑟廉踢了一脚满月坐着的小车,调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看不到你了。”瑟廉说。 无名拨开刺客的身体,坐起来: “这卷轴,是刺杀令。” “提到刺客的主子了吗?”教授米利安闻言立刻闪现到无名身后,想看卷轴。 “没有。”无名也没藏着掖着,“没有发布刺杀任务的人,只有刺客和目标的姓名。” “有趣的是,这里有三个卷轴,分别是满月的,瑟廉的,还有我的。”无名把卷轴都摊开,示意给米利安和瑟廉。 “你的?”瑟廉和米利安都有些惊讶。 无名也很惊讶:“怎么会有瑟廉?” 米利安有些无语地看着无名: “你出现在这里才是最奇怪的吧?搞清楚状况。” 无名说:“刺杀满月女王我可以理解,毕竟她是卡利亚的女王,还手持大卢恩。但为什么还要刺杀瑟廉?瑟廉跟满月一样重要吗?” 米利安说:“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是的,瑟廉也是相当危险的人物,虽然不及蕾娜拉大人,但蕾娜拉大人不在,她确实拥有统领学院的能力和威望——或者说威慑力。” “你居然这么牛。”无名立刻高看了瑟廉一眼。 瑟廉对此倒是没什么所谓,她的志向暂且还不在学院,此时正心心念念艾蕾教堂那边的观星台。 无名说:“那作为她的老板,我自然更牛了——刺杀我也很正常吧。” 瑟廉自顾自蹲下,看着无名手边三个卷轴: “学生时代,我们学习计算和观星术时,总要做找规律的题。这三个卷轴,有什么规律呢?” 她以此点着卷轴: “蕾娜拉,我,无名……刚好对应卡利亚王室,学院,商队。” “懂了,你是说幕后黑手是杜娟。”无名恍然,“我说怎么进来的时候看到那杜娟统领急匆匆走出去。” “杜娟卑鄙,但会有那么蠢吗……”米利安说,“把除了自己的人都暗杀了?他在想什么?” “但杜娟也很贪婪,很难说贪婪和理智,哪个会占上风。”瑟廉说,“毕竟愚蠢的人总是喜欢感情用事。” “问问就知道了。”无名说。 “问杜娟首领吗?” “问刺客。”无名提起刺客,从地上抓起一个法杖,喷了刺客一脸冰渣。 刺客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从轻发落——快点说是谁派你来的?”无名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刺客瞪着无名,一言不发。 “不配合?”无名说,“我可是会魅惑的,你不配合也没用。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叫什么名字?” “来利。”刺客开口了,“‘黄昏将尽’来利。” “你确实是黄昏将近了。”无名说,“但你很幸运,碰到了我这个太阳,你是个罪人,我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你什么档次,也配定罪?”来利说。 “我是赎罪的神父,你说呢?”无名说,“你要是不服我,那边还有个结缘教堂的正牌神父。不行我把你押去火山?让拉卡德给你定罪?我听说他管罪人呢。” 无名把写着满月名字的卷轴在来利面前晃了晃:“你要刺杀的是谁?是蕾娜拉,一国之君,还是艾尔登之王拉达冈的妻子——前妻。你这事让小孩来判,都会说你有罪,你居然质疑我的资格?” 来利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盯着无名。 “看来你是不想配合了。”无名叹了口气,不再跟他废话,手上冒起粉色光芒,笼罩来利。 来利却张开嘴,朝无名啐了一口。 黑色的箭头从他口中含血喷出,刺破粉色光芒,直奔无名面门。 箭头打在无名护面上,卡到缝隙里,无法再前进。 “我带着头盔呢你打我,这孩子脑子不好使。”无名嘲笑着来利。 “我这箭头可是涂满猩红腐败的。”来利说。 “哈?”无名还没反应过来。 箭头的尖端突然打开,喷出一簇猩红毒汁。 无名正嘲笑着来利,这一口猩红汤汁全被他咽下去了。 “见识何谓毛骨悚然吧,腐败吧!”来利说。 听到来利这恐怖的宣言,无名却没有什么反应,吧唧吧唧嘴: “你到底什么人?这玩意儿别人都忌讳得很,你拿来当武器?很正义啊,我喜欢。” 粉色气团中,来利很沉默。 “还不回答?”无名说,“这魅惑该起效了啊。” 无名说着把卡在头盔缝隙中的箭头拔出来。 除了箭尖暗含的毒囊,箭头也满是猩红的痕迹。 确实名副其实,是涂满了猩红腐败的箭头。 涂满了猩红腐败…… “哎幼。”无名叫了一声,伸手把来利从那团粉气中捞出来,发现来利已经没气了。 这刺客是把箭头在嘴里舔了一个遍才吐出来的,箭身还划破了他的口腔,毒素早就在体内走了一阵。他甚至还装作没事人一样,撑着剧毒跟无名交流了几句。 “很果断啊。”无名喃喃,“这死得也太痛快了……” 无名把来利的尸体丢到一旁: “看来只能去问刘易斯了。” “小心再问死一个。”瑟廉说。 “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啊。”无名无奈。 瑟廉看着来利: “他的隐身招式,不是瑟利亚的师承。” “跟我的体系也不全然相同。”无名说,“比起隐身,更依赖那黑雾阻挡视线。” 瑟廉说:“从刺客的武器、招式,或许可以找到端倪,找到来利的来历。” “去大书库能查到吗?”无名问,“不过就算能查到,也太麻烦了。” 魔法教授米利安开口了: “不必查阅,在场就有一个人知道。” 米利安看向门口的乌龟: “问他吧,他掌握的知识远比你们想像的多。” 米利耶神父却有些踌躇: “我不想说。” “不想说,而不是不知道。”无名说,“这么说你真知道?” 米利耶以沉默回答无名。 “这可是为了保护满月,你提供情报,可以更好的保护你的蕾娜拉大人呢。”无名说。 米利耶犹豫一会儿,缓缓开口:“是圆桌厅堂的刺客。” “圆桌?”无名一愣,身子挺直几分,许久沉默不语,似乎也严肃起来。 半晌,无名才谨慎地开口: “我可没有派人暗杀满月啊,你们要相信我。” “谁说是你了?”乌龟诧异,“有你什么事啊?” “那你想说是帕奇?”无名说,“不能够,他就指望满月恢复正常替他说媒——说情呢,怎么可能安排别人暗杀满月。” “我说得是圆桌,真正的圆桌!”米利耶说。 “百智那家伙所在的注定要灭亡的旧势力?”无名说,“百智那老小子又盯上满月了?为了大卢恩?怪不得要顺便杀我呢。” “圆桌的刺客侍奉的是双指。”米利耶说,“百智爵士未必能指挥动那些刺客。” “双指……”无名念叨着这名字,“原来如此。怪不得冲着满月来,是在针对拉妮。” 无名不明白了:“那杀我做什么?我良民啊。” “你没做什么得罪圆桌的事?”米利耶问。 “绝对没有。”无名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你刚刚还说圆桌是注定灭亡的旧势力呢。”米利耶提醒无名。 “就因为这?”无名诧异,“圆桌肚量太小了吧,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解决竞争对手?” 无名摸着下巴: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商战吗……” 无名琢磨了一会儿,看到瑟廉: “那瑟廉又怎么得罪圆桌了?” “我是你的员工。”瑟廉说。 “对哦!”无名恍然,“原来如此,我完全理解了。这帮卑劣的小人,居然想靠暗杀我的优秀员工来打压我们,太可恶了!” “不是,这不对吧……”米利耶觉得无名这解读方向有些不妥,“圆桌可是英雄集结的城寨,又不是真的商店……” “当然不是商店!”无名说,“商店会那么不考虑顾客,把功能区划分成那个德性?” 无名咬牙切齿,挥拳朝天: “卑鄙的圆桌!迟早有一天收购了你们!” 发出豪迈的收购宣言,无名雄纠纠气昂昂准备迈步离开。 但走了两步,又僵住了,顿在原地。 “怎么了吗?”瑟廉问。 “帮我挪一下满月。”无名指着前方的满月,“别让她看到我,要像目的里那个墓地里的影子躲避罗泽司的光芒一样,一点一点挪她的视角,。” 瑟廉上前,手动推着小车,保持无名随时在满月视线的盲区,让无名顺利移动到门外。 “谢谢。”无名对瑟廉道谢,“满月就先交给你了。” “满月?”瑟廉听出不对劲,连忙拉住无名。 “我死了,可不就交给你了。”无名说。 瑟廉瞪大那双星辰般的眼眸: “你不知道她是我仇人吗?” “什么仇人?”无名问。 “学术流派不同!”瑟廉说。 “求同存异嘛。”无名说,“虽然你们流派不同,但你们共同点更多啊!” “什么共同点?都是魔法师?”瑟廉冷笑,“你要知道,在我们的流派里一个共识就是——最想让魔法师死的,就是同行。” “魔法师算什么共同点。”无名说。 “那你想说什么?” “你们都是寡妇了呀!”无名拍拍瑟廉的肩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争取来的共同语言。趁这个机会好好拉近和满月的机会,交流育儿心得,拉近家长关系,尽快走进她的内心。” 瑟廉愣了一会儿: “……满月只是被抛弃了,她的前夫没死呢。” “哎呀一样,抛弃女人的男人,不都是死鬼。”无名摆手,“总之你跟她搞好关系。” “我图什么?”瑟廉不干了,“我本来只是答应你来学院转一圈的,你现在告诉我,让我用不知道多少时间去让我的敌人恢复正常?” “这毕竟关系到帕奇的婚姻大事呀。”无名说。 “他的婚姻大事关我什么事?” “满月恢复,我们就可以和拉卡德搞好关系,就可以和火山交好了嘛。” 瑟廉想了想:“还是跟我没关系呀。” “我们新圆桌是一个大家庭呀。”无名开始讲情怀了,“商店正是困难时期,多分担些,委屈一下自己嘛。你看帕奇这么老大不小一个人了,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你就委屈一下,先把资源给帕奇,你就先不要上学了……” “不要。”瑟廉回答得很果决。 “你帮我照顾满月,我才有空解决杜娟。”无名说,“解决了杜娟,商队才好上亚坛。上了亚坛,就距离你的火焰大锅巨型观星台更近一步了哦。” 瑟廉有些动摇了:“你这饼也太遥远了……” 无名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 “我掌握的结晶魔法的奥义,都给你。” “这里面是什么?”瑟廉问。 “白龙吐息。”无名说,“也就是我们曾经讨论过的,关于结晶、古龙、石中智慧与不朽的研究成果,是一位大魔法师的终极研究成果。” “这……”瑟廉抿着嘴唇,看看卷轴,又看看满月女王。 无名又取出一个物件。 那是一枚粗糙的戒指,几圈铁丝缠绕一片结晶碎片的戒指,看上去十分粗糙不起眼。 无名将戒指给瑟廉戴上: “再加上这个。” 从戒指被无名取出的瞬间,瑟廉的目光就被吸引过去了——被铁箍中的那枚小小结晶吸引。 那是一片小小的结晶碎片,放在学院里,如此小的碎片,大概只会被作为废品辉石处理掉,连作为杜娟辉石那种一次性道具的资格都没有。 但瑟廉却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瑟廉问。 “以前我打碎的一个东西的碎片,结晶魔法的恐怖成果,或许是终极的成果,我当初留着做纪念的。老实说,我甚至怀疑我死不了,这玩意儿也有点贡献。”无名说,“可以送你做研究。” “好,我答应你。”瑟廉说。 无名点点头,把戒指从瑟廉手上抽出来。 “诶?”瑟廉眼睁睁看着无名把戒指又收回去。 “我现在给你,你还有心思照顾满月?”无名理直气壮,“事办成了再给你。” 瑟廉眼巴巴看着无名的储物袋,抿着嘴,表情十分惹人怜爱: “让我看到那种东西,我还怎么忍得了……你还不如不让我看到!” 无名闻言,得意地昂首挺胸,拍拍钱袋:“这是让你这个小员工见识一下——你老板我啊,还是有好东西的。” “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无名挥手离开,“跟着我,有肉吃。” 第一百八十章 我无名是个追求和平的人 瑟廉抱着胸,审视着安坐在暗杀现场满脸澹然的满月。 “都是为了经费。”瑟廉这样对自己说。 她走到满月身边,想扮演一个单亲妈妈,跟满月攀谈两句。 瑟廉张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可恶,完全没经验。”瑟廉跪地锤墙,两手的结晶深深嵌入地板。 一双小巧的脚走到眼前,在瑟廉面前站定。 瑟廉抬眼一看,发现是无名带来的小傀儡。 “放心,我也会帮忙的。”小傀儡发出无名的声音,对瑟廉竖拇指,“赛尔维斯这技术真不错。” 瑟廉看了一会儿小傀儡,说: “好恶心。” “母不嫌子丑,好好扮演。”无名拍打瑟廉的膝盖,“好好跟柏克的母亲学学。” “满月吗?” “人家亲生母亲。”无名说,“满月好像从来没评价过柏克的外貌——这也正常,她要是能正确认知到柏克的外貌,离恢复正常也就不远了——离我们露馅也不远了。” 瑟廉问:“那我该怎么……” 她显得有些为难:“——怎么走进满月内心?” “从魔法学习入手。”无名说,“想像孩子就是学徒,是你的学生,他们都在雷亚卢卡利亚学习,而你要现在就要攀比自己的学生。” “你这么说我就了然了。”瑟廉听懂了,并且瞬间有斗志起来,“哼哼,我要让满月一败涂地,让她明白她的学生永远不如我的。” “醒醒,你也是她孩子的老师。”无名说,“重要的是交流,趁机交流,深入话题。你悟性好,剩下的自己领悟。我也不能一直分心控制这傀儡,平常还得你来。” “你去找杜娟?”瑟廉问。 “是啊,趁这个机会,正好敲竹杠。”傀儡说着,不再出声,失去了那种温暖的感觉。 无名切断了对傀儡的控制,看向眼前的教室。 海摩教室,他沿着杜娟首领刘易斯的气味追了过来。 “干的好。”无名摸摸鼻子——他肩膀上的一个鼻子。 鼻子逐渐融回铠甲,铠甲掀起一阵银色涟漪,好像水银组成的湖泊。 水银湖泊的表面又伸出一张嘴:“不客气。” 将彷身泪滴覆盖在自己盔甲表面,又能增加防御力,还能弥补自己感官的缺失。最重要的是,不容易丢了,无名对泪滴现在的形态很满意,至于它的其他本领,无名用不上,也从不过问,泪滴也不会多嘴。 无名迈步走进海摩教室。 看到杜娟统领刘易斯正与一种海摩教室的学徒站在一起。 “嚯,好魔法的教室。”无名发出惊叹。 海摩教室与无名之前进入的瑟廉米利安等人谈判的教室不同,没有很多座椅,讲台也很朴素。 教室里空出的许多地方,摆满的不是研究用的辉石或者瓶瓶罐罐和卷轴。 这里摆满了石头制品。 石块、磨盘、石锤大棒。 虽然没有卷轴,但有很多书籍。 全部都是大部头的精装书籍,封面镶嵌金边与辉石,厚重坚实。 教室中的海摩法师们正手捧着魔法书——不断深蹲和卧推。 如此怪异举动的魔法师在教室里当然还是少数,大多数的魔法师选择抛弃书本,直接挥舞石制棍棒,卧推巨石,以及拉着巨石拉回走。 无名看到这场面,头微微后仰,肃然起敬: “好有学术氛围。” 刘易斯正站在讲台旁,和海摩的首领说话,也立刻注意到无名的到来。 海摩也注意到无名,放下手里的讲台,跟刘易斯一起迎向无名。 海摩教室的首领穿着个白背心,赤膊胳膊,肌肉上青筋暴起,面庞笼罩在风帽中,辉石头罩是蒙眼的大胡子形象,朝人走去,就像一头勐兽逼近。 不过无名是见过荷来露的人,眼前的人虽然精壮强悍,但还不至于给无名带来压力。比起老露那身肌肉还是有差距的。 “刘先生啊,我听说你不满意跟你谈判的人的身份,特意来找你啊。”无名跟刘易斯招手,“有事好商量,只要你答应开放商路,条件都好说。” 刘易斯还没开口,海摩教室的人先开口了: “你就是将瑟廉那个魔女带到学院中的人?” “是我是我。”无名说,“这不是学员们不服我吗,我得找个能服众的人来。” 无名继续盯死刘易斯: “我的提案如何?” 刘易斯却只是审视着无名,一言不发。 他匆匆离开,就是因为刺客要动手了。 那位刺客虽然是由他带来的,他却不能完全指挥。正如学院不能完全指挥杜娟一样。 刺客是由大人物直接派来的,无论是实力还是势力都有不听他命令的资本。 所以刺客只是支会了他一声,便要动手,甚至不介意他是否还在场。 刘易斯原本还不明白刺客为何突然要动手,直到他出门,迎面就看到那个无名商人,拉着满月女王靠近。 那个瑟廉所说的不在学院的满月女王。 怪不得刺客要动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刘易斯就这样回到海摩教室,等待结果。 可他没有等来刺客,没有等来学院的讣告,却等来了无名商人。 那无名商人可是跟着满月一起进了教室,现在却平安出来——刺客失败了? 这个想法让刘易斯有些肃穆。 刺客失败了,无名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见刘易斯始终沉默,无名笑笑: “刚刚我们遭到了刺杀。刺客的目标是满月女王,瑟廉还有我,刚好对应卡利亚王室、学院和商队呢——唯独没有杜娟。”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所以呢?”刘易斯回答。 无名没说话,跟刘易斯沉默的对视。 一丝紧张气氛从教室中弥漫。 无名突然展颜笑起来: “哎呀,这不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吗。毕竟我们谈判的人都被暗杀了,谁知道唯一没有出现在卷轴上的杜娟,会不会已经出事了啊。” “谢谢关心,有海摩教室的魔法师保护,我不会有事的。”刘易斯话里有话,“我还有忠诚的手下。” 刘易斯稍稍向后挪了几步,站在两名杜娟骑士,以及雄壮的海摩首领后方,以展示自己被保护得很好。 “那刺客可是很危险的。”无名笑,“人家会隐身呢,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来,无人可知。虽然那刺客会隐身,却不知道从哪进入学院的,隐身又不能突破学院的封印,莫非是飞进来的?” 无名指着刘易斯:“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您可得小心啊。” 刘易斯没有回应。 无名拍手:“不过看到您没事,我就放心了——来商量一下迪克达斯大升降机和彼鲁姆大道吧。” “你要怎样?”刘易斯心里有鬼,身边没人,说话不如上次底气那么足了。 无名说:“杜娟在湖区遍地都是,只要你们放弃阻拦升降机和彼鲁姆大路,转为守护它们,这对我们双方都大有裨益。” “我看不出对杜娟有什么益处。”刘易斯说。 “路费和过桥费,你们大可以收取多一些。”无名说,“只要商路贯通,会有源源不断的卢恩。” “大半个湖区都是杜娟掌控,我们会缺卢恩?” “是的,你们很缺。”无名认真地说,“我看你们都很穷。” “我们很穷?”刘易斯太阳穴爆出几根青筋。 无名点头:“我注意到你们的士兵铠甲都很肮脏,年久失修,满是铁锈。” “那是因为破碎战争历时久远。”刘易斯说。 “可是我看杜娟骑士身上都挺干净的。” “废话,骑士和士兵能一样吗?” 无名怜悯地看着刘易斯: “看来你显然对什么是富裕没有概念,我的员工,就连长生者都很干净哦。有专门的团队浆洗服饰,保证他们的体面干净。” 刘易斯看着无名那身破烂骑士甲和烂布披风: “呵,可店主的穿着却也没好哪去啊。” “我已经过了依靠服饰展现自己身份的阶段了。”无名说,“不过如果非要穿得光鲜亮丽你才能理解——” 无名身上破旧的坑洼铠甲开始变得有光泽,磨损的地方都被水银填充铺平,很快铠甲就变得焕然一新,锃光瓦亮。 “这是……”刘易斯盯着无名的铠甲,“永恒之城的技术?” “有眼光。”无名说,“液体记忆金属,好用吧?现在感受到我们的潜力没有?和我们合作,双赢。” 刘易斯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不行。” “条件还不满意?”无名皱眉,“我觉得逼我们完全倒向卡利亚,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是因为那个。”刘易斯说。 “愿闻其详。”无名准备耐心倾听。 “因为我们渴求战争。”刘易斯说。 “渴望战争?”无名歪头,“我只听说杜娟卑鄙,没听说你们还和黄金之民一样好战呢。” “战争带给我们无数好处。”刘易斯说,“为何不好战?” “可破碎战争已经到了尾声。”无名说,“人们已经疲惫不堪。你听不到吗?这片大地在呼唤着和平。战争摧残了所有的人,现在这片土地需要的是恢复。” “你能听到土地的声音?”刘易斯神情严肃。 交界地蕴含着奇迹,尤其是结缘教堂那片土地,蕴含着可以愈合战争创伤的巨大力量。作为利耶尼亚人,刘易斯也有所耳闻。 眼前这商人可以听到大地的声音? “听不到啊。”无名说,“但我的商队需要和平的环境才能经商。” “那你倒是很能扯澹。”刘易斯摇摇头,“战争摧毁了所有人,没错,所以你要明白一点——杜娟是经历了破碎战争的兵团。在这种战争中,正常人早就死光了。只有怯懦的、卑鄙的、凶狠的、病态的可以度过漫长的岁月。战争改变了所有人,淘汰了那些脆弱弱小的人,留下能适应它的人。战争伴随着一些人的出生、成长、死亡,我们早已适应了战争,你却要让战争消失?!” 刘易斯越说越激动,表情中带着病态与狂怒,仿佛领地被侵犯的雄狮。 无名挠头:“那你觉得应该怎样?” “很简单,让战争继续下去。”刘易斯攥紧拳头,“强者掠夺弱者,狠狠羞辱弱者,筛选出更强大的人。” 无名笑了:“也不是不行。但你怎么确定自己是强者?哪怕是弱者,聚集在一起,也是一股恐怖的力量,你小心翻车。” “弱者聚集在一起,也只是一群弱者。”刘易斯说,“就像你那商队一样。” “那你就错了,你忽视了团结的力量。”无名捡起地上一根石棍棒,递给刘易斯身旁的海摩首领,“大只老,能撅断它吗?” 海摩首领接过石棍棒,往膝盖上一磕,石棍棒应声断裂成两截。 无名又捡起好几根棍子,捆成一捆递过去: “现在呢?” 海摩首领大喝一声,把一捆石棍棒都磕断。 “你能不能配合点?”无名瞪海摩首领。 “醒醒,我们才是一伙的。”刘易斯提醒无名。 无名无奈了:“杜娟真的不能把路让出来?你们那么渴望战争?这也是学院的意思?” “至少在我的教室,是这样的。”海摩首领说,“你想改变我的看法?那就先打败我。” 海摩首领伸出满是肌肉的手,似乎准备和无名比比腕力:“来玩玩?” “我是个文弱商人,我热爱和平。”无名举起双手,“我不玩这套。” 无名长叹一声: “你们真是让我无法选择。我不想与杜娟为敌的,你们遍布湖区,难以根除,与你们为敌会很麻烦,后患无穷。” “你清楚这一点就好。”刘易斯说,“放弃幻想吧,战争才是交界地的主旋律。” “不过你毕竟只是杜娟的将领,杜娟们的意见,我还得等等才能收到。”无名说,“我先等等杜娟的意见吧。” “杜娟的意见?”刘易斯皱眉,“你什么意思?” “施工队在挪动彼鲁姆教堂,商人们无所事事,我让他们去你的营帐前摆摊了。”无名说。 刘易斯笑了:“那他们现在大概已经被投石机砸成泥了吧。” “现在的话……应该还不会。”无名盘算着时间,“我不是说了吗,我们很富裕——把防护障壁全天开启也不是什么大消耗,足以在您的营地中间强行开辟出几块‘中立地带’。” 无名掰着手指头算着: “商队带的卢恩支撑防护罩和日常开销,肯定是坐吃山空——大概维持个十年八年吧。只要你们的士兵坚持不与我的商人交易,防护罩自然会不攻自破,而如果杜娟愿意跟他们交易,防护罩就会维持下去。” 无名算完,抬头对刘易斯笑: “还是玩玩我的游戏吧——赌一把,看看杜娟会不会和我的人交易?我赌我的人赢。我的随队大厨可也在那里呢,我想比起战争,虾子的香气还是更诱人的。” “你在挑衅我?”刘易斯眯起眼。 “追求和平,也是在挑衅吗?”无名说。 刘易斯抽剑,大剑纵噼,砍向无名肩甲。 海摩的首领也跟着攻击,挥拳打向无名。 拳头被手掌拦住,大剑也被手指捏住。 两人感觉自己打上了一块大号结晶,纹丝不动,反而被反震的力量震得手疼。 两人有些骇然,眼看着瘦弱的无名商人伸出双手,接住两人的攻击,身子连动都没动。 海摩首领的拳头在无名的手掌下变形扭曲,大剑则飞速变得红热,化为一滩铁水。 不等刘易斯松剑暴退,无名已经松开手,一手一个,搂住两人的肩膀,把两人脑袋紧贴在自己的头盔,海摩首领的头罩都被压碎了。 “我不喜欢战斗。”无名眼里冒着火光,声音压抑低沉,沉浸在某些往事中,“我战斗过,胜利过,却什么都没改变。希望你们能理解我——我现在爱好和平。” 无名扭头看向刘易斯,坚硬的盔甲在他脸上刮出血痕,用护面亲吻着他鲜血淋漓的皮肉: “本来呢,我只是来敲个竹杠。但看你的反应,那刺客似乎真的跟你有关系。我是个赎罪神父,我愿意给罪人赎罪的机会,但这毕竟是双向的事情,得讲究个你情我愿才是——你愿意赎罪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刘易斯骇然问道。他的双手和半张脸满是烧伤,剧痛刺激着他的大脑。 海摩教室的学徒和杜娟其实都凑过来,但也都没有冒然出手,只是剑指无名。 “我是个好人呀。”无名说,“好人,不该被人拿剑指着对吧?” 刘易斯和海摩首领都沉默了,跟无名僵持着。 “顺便一提,我杀了你们,也可以走出这件教室。”无名补充道,“要不要赌一把?我把你们脖子拧断,看看我能不能走出去?我赌我能走出去,你们跟吗?相信我,你们绝对看不到你们赢这个结果。” 三人僵持一会儿,刘易斯和海摩教室的首领还是让手下散去了。 “真不错。”无名满意地笑了,“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你们果然是被我感动了吧?” 无名松开箍住两人的胳膊,拍拍他们后背: “这就对了,为什么要打架呢?大家一起赚卢恩不好吗?杜娟遍布湖区,学院有着最强的智库,我们前方就是黄金大道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倒霉孩子 “这就是你说的黄金大道?”刘易斯攥紧拳头,手里的纸张被揉成一团烂纸。 他已经听从无名的话,写了一封信,捎给彼鲁姆大道的杜娟,让杜娟们不要攻击商队,让出大道,给商队放行。 可无名的要求还远不止此,他又给了刘易斯一页密密麻麻的纸张,写满了要求和细则。 “那可是我的商业企划书,你不要不识抬举我跟你讲。”无名靠坐在教室的座椅上,身后几个海摩教室的学徒正在给无名揉着肩甲。 “让杜娟让出十年的利润,并且无偿劳动让湖区恢复生机?”刘易斯身体颤抖,表情狰狞,配合脸上的烧伤,极为可怖。 但刘易斯的表情是无名的企划书带来的,脸上的烧伤是无名亲自烙上去的,这狰狞的表情没有让无名有半点反应。 “之前让你那么多好处,你不答应。”无名笑,“过了这村没这店,现在可就不是那个价了。” 敲诈,毫不掩饰的敲诈!赤裸裸到杜娟都觉得卑鄙了,恨不得抄起家伙给无名砍成肉末。 但看到地上那滩已经凝固的铁水散发的余热,杜娟们还是冷静了下来。 “我不可能答应。”刘易斯说,“就算我答应,我的手下也不可能答应。” “考验你领导力的时刻到了。”无名说,“要麻烦你说服你的手下了。” “我敢这么要求我手下,他们当场就能兵变,扒了我的皮。”刘易斯说。 “你不答应,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无名对身后的海摩魔法学徒摆摆手,让他们离开,随后敲了敲肩膀。 盔甲上的银色泪滴流淌到地上,隆起变化成刘易斯的模样。 刘易斯看到彷生泪滴,额角流下一滴汗。 无名拍拍刘易斯的肩膀: “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你不是不可或缺的。放在吟游诗人的故事里,你顶多是个被各路恐怖的强者路过时随手碾过的小角色,你不是主角。而我现在给了你一个机会啊。” “什么机会?” “一个可以让你真正名留青史的机会。”无名说,“只要你能完成我的任务。” “让我们当个媒婆给湖区的人推销龟颈肉就能名留青史?”刘易斯咬着牙,颇为不甘心。 “你不愿意,就让我的人来干。”无名指指彷身泪滴。 刘易斯警惕地挥剑对准彷身泪滴,却不见彷身泪滴有什么动作。 他就这么独自僵持了几分钟,叹了口气: “我会去说服他们。” “很好,我这就回迪克达斯大升降机那边,等你的好消息。”无名召回彷身泪滴,扬长而去。 海摩教室,在场的人都有些狼狈和尴尬。 一直以来信奉力量的他们,面对绝强力量时,才明白何谓真正的暴力。 “怪不得那家伙可以折服瑟廉。”海摩首领捡着地上的辉石头罩碎片,被破片割伤的脸染红了络腮胡。 “怪不得他一个人前来。”刘易斯一拳砸到旁边的墙上。 海摩首领看着刘易斯,带着点怜悯: “所以你要……去拉皮条了?” “媒婆!什么拉皮条。”刘易斯瞪海摩首领。 “也没好哪去啊。”海摩首领说。 刘易斯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带着手下离开。 刘易斯手下的杜娟骑士快步上前,走到刘易斯身旁低语询问: “以后我们真要放弃烧杀掳掠,去给人……当媒婆?” 看起来杜娟们都不太乐意。 “只是缓兵之计。”刘易斯说,“怎么可能真的答应他那种要求。他说什么我们就照办?那我们的尊严何在?” “可我们不是已经答应了?”杜娟骑士还是骑士,有些放不开。 “答应了就要照办?”刘易斯说,“我们是什么?是卑鄙的杜娟!” “哪有说自己卑鄙的……”一个杜娟骑士小声说。 “可不照办,如果那家伙要报复回来,怎么办?”另一个杜娟骑士有些担忧。 “缓兵之计,就在于后续能想出办法。”刘易斯说,“不然不就只是拖延等死?” “我们有办法吗?” “只能找那位大人了。”刘易斯说,“这事是她的手下闹出来的,也该她来收拾才是。” 刘易斯脸色阴冷。 原本就是因为有大人物撑腰,他才敢对卡利亚如此强硬。他清楚卡利亚那位公主已经触犯了大忌,根本无暇顾及卡利亚。所以他才能放心地和卡利亚谈判,甚至要求一些明显过分的条件。 可那无名商人的出现,总让他觉得有点不妙。 遇到这种事,就要果断甩锅,有事甩给大人物,自己绝对不扛着。 这就是杜娟的处世之道。 杜娟骑士说:“那你的那封信,要追回来吗?” “还追什么,信鹰早飞远了。”刘易斯说,“不过放心,那信没什么用,我的小伙子们只会遵从本心。” 刘易斯冷冷地笑了:“被青蛙背过河的蝎子,即使会把自己害死,依然忍不住去蜇死青蛙,这就是本性。我的兵只会把那商队吃干抹净。” 彼鲁姆大道,杜娟和商队相处似乎很融洽。 即使刘易斯的信还没送到,杜娟也没有介怀地与商队交易着。 虾蟹鱼肉的香气在营地里飘荡,杜娟们大鱼大肉地吃着,唱着利耶尼亚的各种风情民歌。 杜娟热情洋溢的样子,几乎快要让商人们撤下防护罩了——如果不是帕奇拦着。 “友好归友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帕奇教育着手下的员工。 商人员工敬畏地听着帕奇的教育:“您是说杜娟在表演?他们故意装作热情,骗我们撤下防护罩?” “杜娟可能不会这么干,反正我会这么干。”帕奇耸肩,“我走南闯北,能活下去,靠得就是谨慎、谨慎、卑鄙、谨慎。” “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帕奇看了一眼杜娟: “其实他们可能真的没有在装,但比阴谋更可怕的,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商人们问。 “那就是他们没有阴谋。”帕奇说,“有些人就是这样,可以对你笑眯眯地称兄道弟,但也会随时捅你一刀,把你揣进无底深渊。道德是什么?那玩意儿不存在他们的脑子里。” 商人们窃窃私语:“这是在拿自己当例子言传身教吧?好人呀。” 帕奇继续说:“还会扯着什么对你好,然后把你的好事搅黄……” 帕奇越说越激动,突然闭嘴,摇着头走出防御障壁:“不说了,气人,剩下的自己领悟。” “你直接走出去,不怕他们伤害你吗?”商人问。 帕奇脑门上跳着青筋,阴森地回头望去: “本大爷现在心情很不好,我巴不得有人来找事呢,我不介意也展现一下老子的真本事。” 像是气不过,帕奇一脚踹到一旁一块巨石上。 巨石发出一道震响,应声裂开两半。 “看到没有?”帕奇说,“谁都别来惹我——” “厉害呀。”大角忒拉格斯迎着帕奇走过去,称赞道。 他一直跟帕奇在一起,此时也在帕奇老店那鸡鸭鱼肉的蛊惑下常驻下来,正好看到帕奇一脚踹裂巨石。忒拉格斯说:“你这力气也不小,感觉甚至能穿起我这身大山羊铠甲呢。” 帕奇的不爽就是忒拉格斯和无名引起的,看到大角上前搭话,也没好气,只是白了他一眼。 忒拉格斯却没有介意,他已经把帕奇当作和他志同道合的好兄弟了。 大角神情还有些严肃:“这可不是开玩笑,我要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帕奇不耐烦道。 “我要是死了,这身铠甲就托付给你。”忒拉格斯说。 帕奇脸上的不耐消失了,好像枯萎的金轮草重新焕发生机:“你要死了?” “没呢,只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忒拉格斯说。 帕奇肩膀又塌下去:“切,还以为你要死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忒拉格斯叹了口气: “上了亚坛高原,我才意识到为何湖区宁姆格福被称作无力的边境支流。亚坛的强者太多了,高手如云。我已经没有信心靠这身铠甲保护我了,或许某一天我就会死在路上。” 大角抬头,对帕奇说: “真要是死了,我希望我这身铠甲能帮到你。” 隔着厚重的金山羊头盔重重阻隔,依然能看到那双虽然褪色,却依然澄澈的眼眸。 帕奇愣了一下,瞥过头: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会在你尸体上进货的,这身铠甲当然也不会放过。” “那就好。”忒拉格斯大笑,“万一哪天死了,想到我死后还能帮到别人,也不亏了。” 帕奇不以为然:“重铠不是万能的,救不了的朋友,还是救不了。” 帕奇像是想起什么,叹了口气: “罢了,我不该带你去挑战那些强敌。你也不要想不开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面对怪物,山羊和老鼠没什么区别。” “那是没办法的事。”忒拉格斯说,“战士的结局大抵是战死沙场,看到别人遇难,总不好不帮忙。” 帕奇说:“怪物还是交给怪物比较好,术业有专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吧。” “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忒拉格斯问。 “比如摘花。”帕奇笑笑,抱着光头悠然离开,走进路旁林间,找到一株金轮草。 “摘花?”忒拉格斯不理解了。 帕奇捏着那株金轮草,看着忒拉格斯,笑容融化成一个扭曲苦涩的表情。 ========== 等无名回到彼鲁姆大道时,路过一片静静的小树林,吹着微微的小风,看到帕奇正坐在一个木桩上,手里抓着一株金轮草,不住地捏着金轮草上的果实,一边磕,一边吐皮,嘴里还念念有词。 “好有雅兴啊。”无名说,“在说什么呢?” 帕奇微微抬起眼皮,用那双吊稍三角眼瞥一眼无名:“在做占卜。” “占卜?”无名好奇凑过去。 “花占卜没听说过?”帕奇说。 就帕奇念念有词,一边磕瓜子一边说: “她能喜欢上我,她不喜欢我;她能喜欢上我,她不喜欢我……” “哪有用金轮草做这种花占卜的。”无名说,“你也不嫌累。” “我吃着东西呢,怎么会累。”帕奇说,“占卜就是要看不出来才叫占卜,正常花瓣有几瓣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还叫什么占卜。” 无名观察着帕奇手里的金轮草,发现几乎快被他吃干净了。 “你在这数多久了?” “不知道,反正天黑了几次了。”帕奇说。 “几天?”无名诧异,“这草籽再多,也不至于数几天吧?” 帕奇神情悲怆:“结果不好,我就再找一株喽——没一株结果好的。” “那杜娟怎么样?”无名问,“有没有收到他们老大寄来的信,跟你们友好相处啊?” “挺友好的——死光了。”帕奇磕着瓜子说。 “那就好——啥?”无名瞪大眼睛。 他连忙穿过小树林,往大路上跑了几步。 掏出望远镜,往杜娟的营地一看。 果然,营地上已经看不到杜娟了,几乎全是商人和长生者的身影。也不再开启防护障壁,仿佛在艾蕾教堂一样自然得摆着摊。 “发生了什么?”无名喃喃。 “海妲过来了。”帕奇说,“她整的。” “海妲?她不是应该在艾蕾教堂呆着吗?”无名皱眉,“来这干嘛?” “大约是冲着颠火村来的。”帕奇说,“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她来的时候,似乎和杜娟发生冲突了,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杜娟集体感染了颠火病,疯得疯瞎得瞎,就团灭了。” 帕奇描述得很平静,无名听得心惊: “这倒霉孩子跑这来给我捣乱来了,我还指望杜娟给我工作呢。” 帕奇笑了:“想得很美——现在体会到梦想破灭的感觉了吗?” 无名头疼得揉揉头盔:“你也不拦着她。” 帕奇挪挪屁股,露出坐着的树桩,扬扬手里的金轮草: “有板凳有瓜子,我拦着她干嘛?我看戏呢。” “嘶……”无名呲牙咧嘴,撸胳膊挽袖子,往杜娟的营地走, “这倒霉孩子,看来太长时间不教育她,皮痒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野生的女巫出现了 杜娟的营地,此时已经没有了杜娟的踪影,只有商人在收拾着营地里的各种兵甲武器。 士兵消失,这里的营地就被商人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作为类似在利耶尼亚西部王室废墟一样的货品集散地。 这里背靠大升降机,是绝佳的位置。 海妲此时就站在商人之间,盲眼的女巫看不到四周的人群,只是骄傲地站着。 但她可以看到自己的王,发现无名接近,海妲连忙迎过去。 营地杂乱的物件绊到海妲,她失去平衡,就要摔倒。 无名伸出手,将海妲托住。 “王,你终于来了。”海妲看着视线里那暖阳般的人型,语气激动,“我好久没见到您了。” “少来,我天南海北地跑,不都要回艾蕾教堂中转。”无名说。 “见不到王的日子,我度日如年。”海妲用柔软的手轻轻握住无名的手掌。 可惜无名带着手甲,坚硬无比,一如他的内心。 “我见到你,也度日如年。”无名语气沉痛。 “您不想见我?” “我是想到你不在艾蕾教堂,我们的女巫服务就得停摆啊。”无名痛心疾首,“这项业务可是我们重要的口碑与收入来源啊。” 随着艾蕾教堂愈发知名,加上传送阵带来的便利,很多没有女巫的褪色者都要去艾蕾教堂朝圣,顺便请女巫给他们将卢恩转化为力量。 海妲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无数人尊其为圣女。 但这地位在无名这是没用的,无名从没找她转化过卢恩。海妲一度怀疑无名并不是不需要转化卢恩,而是在外面有女巫了。 一想到此,她说什么也要来看一眼——虽然她是个瞎子,并不能亲眼看到。 刚来这里,她就遇到了一伙无礼之徒,卑鄙的杜娟。 作为深谙人性的女巫,海妲三句话就能从杜娟那看似热情洋溢的话语中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无名正在为拦在迪克达斯大升降机前的杜娟兵团奔波,这事她也有耳闻。 海妲当即就决定,要帮无名一把。 选择在这个时候走出艾蕾教堂,海妲也有自己的考量。不仅是要看望一下无名,还要拜访这里的颠火村。 在杜娟兵团的后方,位于迪克达斯大升降机的东边,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通向一个被高墙围起来的小村庄。 这村庄即使在破碎战争时,也没有遭到多少人的打扰。 并不是因为这里有什么隐士高人,可以击退各路豪强,而是因为这里是颠火病人聚集的村庄。 没人愿意靠近这充满忌讳与玷污的病村。 杜娟知晓这个村庄,也派人劫掠过,劫掠的结果就是,一部分士兵永远留在了村庄,从此杜娟和颠火村默契地互不侵犯。 受颠火病袭扰的病患自知忌讳,安然缩在自己的村落,杜娟也知晓亵渎,从不去打扰他们。 这平衡因为商队和海妲的到来而被打破了。 海妲来的第一天,就遭到了杜娟的骚扰。 这种行为受到了商队尤其是长生者们的抵触,商队和杜娟一度闹得很僵,杜娟们也展现出了一些本性。 而面对骚扰,海妲的应对措施也很简单——她驱散了商队中所有的长生者和厨子等后勤人员,只留下了商人。 商队的主体就是商人,海妲驱散长生者,并未让杜娟留意什么,他们自己都不在意长生者,也没试图阻拦找茬。 他们认为这是海妲试图缓和双方关系的手段。 杜娟们打算放长线,掉大鱼,只有取得商队的信任,才能等待防护罩撤下,彻底占据商队的资产。 满是瘦弱商人的商队,在杜娟眼里就是一群肥美待宰的绵羊,他们时刻准备占据财宝,窝在满是绫罗绸缎的宝箱中。 可随后,绵羊们撕破了伪装,露出狰狞真面目。 癫火的太阳凌空在杜娟领地之上,如同邪神的巨童,将扫视而过的一切毁灭殆尽。 整个杜娟营地,化为了一片金轮草地。 所有人都像金轮草一样,面朝凌空的火球,捂住双眼,从眼球中迸出滚烫的浓浆和火焰。 商人们像擤鼻涕一样将火焰从眼球中泵出,随后没事人一样继续摆摊,半空的癫火太阳也消失。 但杜娟们就不太好受了,眼睛溃烂的痛苦让他们直接失去了战斗力,跪在地上哀嚎。仿佛蛆虫寄宿在他们的眼窝,折磨得他们发狂。 升降机启动,看守升降机的凯丹佣兵下来,帮忙把杜娟都清理了。 海妲细致地说完了团灭杜娟的全过程。 海妲说完,两手背过去,凑到无名身前,满脸的骄傲,好像在等待着夸奖: “王,我帮您解决了杜娟这个大麻烦哦。以癫火处理他们,可以让世人都知晓商队的恐怖,无人再敢招惹我们阻拦我们。我们的收入会大大提高。” 无名只是静静地听着,盯着海妲: “你在教我做事啊?” 海妲愣住,可怜兮兮地说:“我做错了?” “你当然做错了。”无名大声说,“大把的劳动力啊。” 海妲低着头:“他们胆敢拦住王,是犯下重罪的人,他们都是罪人嘛……” “你不会以为,你就不是罪人了吧?”无名不以为然,“罪人怎么了,他们都已经是罪人了,敲骨吸髓压榨剩余价值不香吗?” 海妲没话说了,邀功不成反被训斥的委屈和理亏词穷两种矛盾在心里打架,眼泪汪汪地,浸湿蒙眼的布罩。 “你赶紧回艾蕾教堂吧。”无名说,“百万褪色者衣食所系,都等着你喂卢恩呢。” 海妲抿着嘴:“我来这,是想领您去颠火村。” “是听帕奇说你是为了那个地方来的。”无名说,“在什么地方?” “就在不远处。”海妲指着一个方向。 “迪克达斯大升降机?颠火村在亚坛高原?”无名说。 “啊不是,在那个方向。”海妲根据无名的描述微调了一下方位。 果然可以看到有灯塔与围墙。 “还挺近,之前我居然没注意到。”无名说。 “大概是因为您急着上亚坛高原,忽视了吧。” “为什么要把我引荐给颠火村?”无名问。 “是带癫火村的病患觐见他们的王。”海妲指正无名的说法。 “为什么要这样做?”无名有些不愿意,“不会又要弄出一个摩恩城来吧?我可不想再看到劳动力被白白浪费了。” “您会答应的。”海妲微笑,“让他们觐见您只有一个目的,一个简单、单纯的目的——让他们重获希望。” 海妲双手护心,轻声说道: “癫火村的居民,都是罹患癫火病症的病患,他们是弱者,承受着世界的厌弃和诅咒。弱者渴求着自己的王,拥戴自己的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人们希望能有一个可以代表他们利益的领袖,一个承载他们的意志,完成他们梦想的强者。而您就是那个可以承载这种意志的王。” 海妲说:“您的出现可以像暖阳一半,温暖他们绝望的内心。我想这也是您所希望的,这是太阳的教义不是吗?” “有道理。”无名点头,他有些意外,“我那些太阳的故事你居然真的听进去了。” 海妲微笑着,没有回应。 “行,那我就去一趟。”无名让泪滴变出一面银镜,照着自己的相貌,“我要不要捯饬捯饬?得给他们留点好印象。” “不必,他们视力都不太好。”海妲说,“您只需要展现您的温暖就可以了。” “事情办完,你可得回艾蕾教堂。”无名还惦记着自己的业务。 海妲却没有满口答应,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想多陪陪王。” “你还真是皮痒了啊?”无名惊叹于海妲的叛逆,“龟颈肉又吃多了?要再吸点血了?” 海妲抓住无名的手,贴近无名的面庞,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您舍得惩罚我吗?我是您唯一的女巫啊。” 恃宠而骄。无名脑子里蹦出这个词。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海妲这么不听话了。 因为她想明白了一件事,也是无名所以总是惦记让海妲回艾蕾教堂的原因——他就海妲这一个女巫。 其他诸如纺织和烹饪,他已经安排好专业人士去开班教学,可以积累越来越多的人才。 唯独这个女巫专属的卢恩转化技术,除了女巫没别人会。 无名也一直没去想这件事,因为海妲过去一直很顺从,而在商店早期阶段,转化卢恩也不是特别繁重的活,不需要新的女巫去分担。 现在海妲突然不听话,无名才意识到,这卢恩转化的能力被海妲技术垄断了。 加上在艾蕾教堂积累的人气,让她地位更加崇高,更加有底气了。 怪不得她突然有恃无恐起来。 想明白这个,无名突然和蔼起来,亲切地问候海妲: “海妲呀,平常在教堂里,累不累啊?” 看到无名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海妲很高兴,让王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以后就会更重视自己,更善待自己。这是她在商队里听到的一个故事所受到的启迪:适当的请假,让老板认识到你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海妲情不自禁扬起嘴角: “不累,我按照您那套赎罪理论设定了一个量,卢恩低于一定量,我是不会帮褪色者转化的。我的工作并不繁重。” 无名摇头:“不然,随着我们在湖区业务的逐渐起步,客户会越来越多。更不用说未来的亚坛高原,甚至永恒之城和雪山。你不能这么劳累。” “谢谢王的关心,不过为了王,再苦再累我也不怕。”海妲如此回答。 哪怕她并不辛苦,也不能否认自己的辛苦,而是先强调自己的困难,再说不在意,以此俘虏王的心。 海妲回答完,等待着王的体恤与嘘寒问暖。 无名果然很关心海妲的身体健康: “累坏了可不好啊——你那个转化卢恩的技术,不是女巫的人可以学会吗?或者我们可以培养其他女巫吗?” 无名露出狐狸尾巴,表露真实意图:“让其他人分担你的工作嘛,万一你想给自己放个假,也有人替你分担。” 海妲沉默片刻,果断拒绝:“谢谢王的关心,我不累,完全不累。” “诶,我知道你这是客气话,肯定是为了让我放心而硬撑的场面话,我怎么能让员工受苦呢。”无名摆手,“放心,我一定争取让你上一休三。” 海妲冷汗流出来,半晌,瞥过头去: “这技术是女巫才能学会的,我也不会把别人培训成女巫。” “真的?”无名狐疑,观察着海妲神情。 但海妲的眼睛被蒙住,很难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真的真的。”海妲打包票,“我以双指大人的名誉发誓。” 看得出来,扞卫自己唯一女巫身份的态度十分坚决。 “好吧……”无名不甘地放弃物色新女巫的想法,先专心跟着海妲去看望癫火村的病患。 进了村,入眼就是一个巨大的火球,高悬在天空。 在一座高塔之上,仿佛巨童的癫火太阳散发着昏黄扭曲的火焰,十分不详。 无名注视着那团火焰直皱眉头。 他摇摇头:“不圆润啊。” “王啊,您感受到了吗?”海妲抬眼望着那团火焰。即使是她也可以看到一丝虚像。 “你说他们是弱者,身陷痛苦。”无名说,“从这团火里,我看不出来。” “您看不出来吗?” “我看出了痛苦,但那不是重点。”无名说,“更多的是痛苦带来了癫狂,而他们迷醉在癫狂中。” “这是自然而然的结果。”海妲说,“疯狂可以抑制痛苦,就像酒,像麻醉的秘药。” 虽然天天耳濡目染无名的太阳神教,但海妲自问是癫火女巫。她还是希望无名能认同癫火,认同罹患颠火病的人民的意志,成为他们的王。 弱者渴求自己的王,没有错。 无名收回了目光:“好了,走吧,去看看村民。” “您没有更多感想了吗?”海妲有些错愕,“看到这样的景象,您只有这点感想吗?” “有什么好感慨的,就是不太美观的火而已。”无名说,“要说不详,不详的火焰我可见多了。” 无名既没有愤慨,也没有赞同,只有澹澹的悲悯,在海妲的介绍下拜访癫火村的村民。无论见到多么惨澹的患者,无名都保持着微笑与阳光的态度,鼓励安慰着病患。 每一位病患听说他们的王出现,都欣喜若狂,看到无名全然不嫌弃他们,也都十分感动。 可始终全程旁观的海妲却觉得无名的态度不对劲——热情,但毫无波澜。 如同阳光普照,分毫不差地照耀所有人。 按理说烂一只眼的和烂两只眼的,有不一样的凄惨,该得到不一样的待遇,但无名却没什么变化。 “一定是因为王已经看惯了世间的苦难,即使悲痛也会藏在心中而不表露出来。”海妲在心里说服着自己,“这才是为王者的气度,坚韧,强大,喜怒不形于色。我也该向王学习这种陨石坠到头上也不色变的气势……” 无名风轻云澹的动作突然消失了,指着一个方向,语气惊喜异常: “好耶,野生的女巫出现了。” 海妲勐然拧头,表情狰狞。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准王者 海妲勐然回首,欲要看看是哪个小婊砸这么没眼力见儿,这个时候出现在无名面前。 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是看不到的,就算女巫像艾奥尼亚沼泽的虫子一样蜂拥而出,手拉手绕交界地一圈,她也一个都看不到。 海妲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因为黑暗而慌乱。 本以为已经适应了黑暗,可惜无名这个人型太阳太过耀眼,让她无法忽视可能的威胁。 “什么女巫?我的王?”海妲就要抓住无名。 可无名已经如一缕青烟,飘向了远方。 在海妲的视线里,无名走着一条直线,目标明确。 “什么女巫?”海妲连忙找来其他村民询问。 “我不道啊。”村民也很茫然,“我们视力也不好啊。” 海妲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个癫火病还没那么严重的村民,问明白了无名的去处。 癫火村后方有个教堂,那里面坐着一位已经死去的女巫。 据瞎眼的村民们以耳朵捕获的传言,那是“龙枪”维克的女巫。 海妲听说女巫是死人,放下心来,可听说是维克,即使她清楚那位褪色者早已被封印,心中还是升起一阵凛然与敬畏。 维克,准王者。 在褪色者们漫长的巡礼中,总有一些褪色者走得足够远,他们没有像大多数褪色者一样困于宁姆格福等边境,而是一路高歌勐进,披荆斩棘,无限接近传说中的艾尔登宝座。 其中一位便是圆桌骑士维克。 而那位准王者终究没有成王,与癫火便有分不开的关系。 海妲自问维克的事情癫火绝不是主因,但她可不想让无名知道这件事。那会让无名有不必要的多余想法。 “记住了,与维克相关的,一律不得张扬。”海妲叮嘱着癫火村的村民,随后向无名款款走去。 得知那女巫是个尸体,海妲从容了不少。 “王,女巫在哪里?”海妲微笑,“如果有新的妹妹能够侍奉王,您的商队必定会更加昌盛。” 没错,这时候就要表现自己的大度与阔达,展现出一家之主的威严与从容。海妲嘴角的微笑有点控制不住的张扬。 无名知道海妲看不到,于是给她描述着眼前的景象。 教堂的玛丽卡神像旁,一个女巫倚着石柱,戴着指头女巫的平顶帽搭下头巾,身穿指头女巫长袍,静静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海妲抹抹眼上的眼罩,走到女巫身前,伸手抚摸女巫的脸颊,带着一抹伤感: “可怜的女巫,看来她没有遇到属于自己的褪色者。可惜她走得太早了,否则她就会遇到王了。” 无名指着前方提醒海妲:“她醒了哦。” 海妲面前,女巫的平顶帽动了动,仿佛晨曦醒转,睡眼惺忪,发出一声嘤咛。 海妲抚摸着女巫脸颊的手突然下移,两手滑到脖颈处,合拢发力。 原本声音娇柔的女巫立刻发出粗犷的咳嗽声。 可惜海妲的努力注定是白费的,有无名在身后看着,海妲刚发力,就已经被无名拉回来了。 女巫咳嗽几声,茫然地看着海妲: “你……” “以为你死了,看你突然醒过来,她被吓到了,应激反应,不要见怪。”无名回答道。 无名笑眯眯地蹲到女巫座椅前,亲吻着女巫的手背: “尊敬的指头女巫,怎么称呼呀?我叫无名,是一位褪色者——一位需要女巫的褪色者。” “无名?”指头女巫抿着嘴笑,“那我也无名。” “这不巧了吗。”无名跟女巫握握手,“缘分啊,你愿意成为我的女巫吗?每月五万卢恩底薪,卢恩百分之一分成,年底双薪,年假一个月,以后你要是结婚我可以免费帮你主持婚礼,产假也没问题,这条件怎么样?不行还可以再商量。” “你这是在找女巫?”指头女巫说。 “转化卢恩这活儿不是女巫还能谁干?”无名说,“你们是技术人才,我就尊重人才。” “那我呢?”海妲站在后面,指着自己。 “那是你的女巫?”指头女巫的视线越过无名,看向海妲。 “算是。”无名说。 “一个女巫还不够你用?” “女巫哪有嫌多的。”无名说,“这就像卢恩,多多益善。” 指头女巫掩嘴而笑: “你不像褪色者,像个商人。” “也没人规定褪色者只能当战士啊。”无名说,“那么你呢?你有自己的褪色者吗?” 指头女巫的眼神有些迷离,一瞬间的恍忽: “有过。” “哦。”无名立刻懂了,“节哀。” 无名哀悼了三秒,抬头继续说: “那就是说你有空喽?” “我在等待一个拥有王者潜力的褪色者。”指头女巫说,“你看起来只有商人的潜力。” “那我觉得,你这个地方不太合适。”无名说,“有成王潜力的褪色者,会被堵在迪克达斯大升降机前面吗?你去亚坛高原,会更容易邂后强大的褪色者。” “但那样的褪色者已经有女巫了,或者强大到不需要女巫。”指头女巫说,“这里很好,距离亚坛不远不近,有上进心的褪色者会前来。” 指头女巫十指相扣,做出祈祷般的姿势: “我有预感,那样的褪色者会到来。” 海妲暗暗握拳:“太好了,她看不上王。” 看不上王? 海妲有些不爽。指头女巫这番话,让她有种自己的品味被鄙视的感觉。 本就对指头女巫抱有杀意的海妲更有敌意了,心里盘算着怎么解决掉这个麻烦。 海妲听到指头女巫那温和的声音就很烦躁。 一听就是把自己伪装成娇柔可人受人怜爱,好像很懂褪色者的臭女人。 海妲眼中是头也不回的王,耳边响起王与陌生女巫的欢声笑语,她咬着指甲,神色扭曲。 怎么办怎么办…… 海妲觉得得赶紧给这女巫找个褪色者,然后送到亚坛,趁早断了王的念想。 海妲像女巫一样,翘首企盼着一个褪色者。 无名还在劝说着指头女巫: “这里很偏远,不会有褪色者来的,不如去我的新营地,以后会有很多褪色者过来。” 指头女巫只是低垂着头说: “会来的,很快就会来的。” 她看起来很确信,又像是在坚定的祈祷。 似是在回应指头女巫的轻语,空气中响起一种噼啪声,仿佛干草被烈火点燃的声音。 某种危险的气息伴随着呜咽声接近,带来一种凝重的气氛,摄人心魄。 所有人都回头看过去,就连海妲都隐约看到了一个模湖人型—— 一个只穿披风的褪色者光着屁股跑过来,哭爹喊娘,声音听起来十分凄惨。 隐约可以从披风中看出屁股后面的两个圣杯瓶。 “咦,褪夫?”无名笑着跟朝教堂跑来的褪色者打招呼,“你怎么来这了?梅琳娜呢?” 褪夫就不像无名这样可以从容寒暄了,听到无名打招呼,连忙跑向他。 “前辈!救命!”褪夫都快哭出来了。 褪夫的后面,一个血红色身影追在褪夫身后,提着一根熔烂大矛,带着在万军丛中自由来往冲杀的英雄气势。 无名注视红色身影,发现那人身上的骑士铠甲有多处熔烂痕迹,形状似指痕,仿佛被什么火焰的巨人抓住按烂的。 追杀褪夫的人头盔的左半已经塌陷熔烂,另一半完好的头盔的眼部投出昏黄色光芒。 骑士的铠甲也处处透出这种昏黄色光芒,很像无名身上着火时的效果。 那代表着有火焰由内而外从体内透出。 “壮士!”无名称赞着那名骑士,让褪夫跑向教堂,自己则拦在两人中间。 无名看着那深红身影,取下剑盾,眼中有些兴奋: “老兄,你也喜欢当太阳吗?” 浑身透出昏黄色火焰的骑士却没有理会无名,无意识地嘶吼着,提枪刺向无名。 无名举盾偏转盾牌,一合便近身,长剑已递到骑士眼前。 锋锐的剑刃倒映出一抹火焰。 无名立刻抽剑倒退。 还未熔烂的头盔中爆发出狂勐的火焰,火焰的形式诡异,黏稠扭曲,一如村口的火球。 黄色火焰从骑士眼中喷涌,四散在视线前的一切区域。 大片草地被烧灼,黄火灰化发黑。 脓液般的火焰追赶后退的无名,很快将他笼罩在火海之中。 “前辈!”褪夫已经退到教堂,有无名挡着,终于有空回头张望,看到无名身陷火海,担心地喊起来。 两位女巫却都很平静,只是静静观战。 海妲看不清无名的境况,只能看到无名在和另一个隐约可以看清模湖人型的人战斗。不过她相信无名不会输,那团蕴含在人型中的火焰,没有丝毫动摇。 金色的雷霆划破天空,击穿火幕,凿进骑士的体内,将他打翻在地。 草地上的火焰卷起旋风,风愈发狂暴,形成一道龙卷风,风火一同卷到天上。无名的人影在中心若隐若现。 随着狂风的席卷,火焰不再向外扩张,而是向内聚拢,随后暴风散去,风火一同消失。 等风沙散去,露出无名身影,他身上的铠甲已经熔烂几分,手里的盾牌护住上身和长剑。 “火够烈。”无名说,“好悬没把我剑烧烂了。” 无名掂掂长剑:“不过我手比你长,长就是王道,感受到我雷枪的优势了吗?” 被雷霆噼翻的骑士又站了起来,将短矛竖在已经熔烂的半边头盔前,行了个骑士礼。 “居然还能站起来。”无名惊奇,“很强啊——那就再吃我几招。” 无名长剑刺天,金色雷霆在云间翻滚,眼看着就要雷霆砸下。 骑士的枪尖却在此时闪出一抹红色,同样有雷霆般的形态。 可红色的雷霆一闪而逝,枪尖被翻涌的火焰吞没,无名还以为是错觉。 无名不确定是自己分心的缘故还是那红色雷霆的影响,天空中的金色雷霆慢了一瞬,噼下时骑士已经冲出,将闪电甩在身后。他提枪跃起,伴随着满身的火焰,如流星坠陨,砸向无名。 长矛刺入地面,火焰从枪尖喷涌而出,再次将周围染上火焰。 这动作大开大合,无名有充足的时间后退。 这次无名没有被卷进火力,而是撤出火焰之外,手中长剑缠绕雷电,更耀眼的雷电蓄势待发。 火焰中的人影抬头,眼童中的昏黄光芒刺破周围的火幕,仿佛要以目光与雷霆针锋相对。 粗壮耀目的雷霆从剑身贯出,刺穿火幕,刺穿火中的身影,将人影撕得粉碎。 无名将长剑收回剑鞘。 “王啊,您胜利了吗?”海妲看到无名收起架势,很高兴。 “没有。”无名看着逐渐消散的火幕。 人影随着火焰一同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好奇怪的存在形式。”无名摸着下巴,“跟圆桌厅堂一样不存在于现世吗……” 不过比起骑士的神秘消失,无名更好奇他消失的原因。 作为身经百战的老战士,无名对敌人的动向视线是很敏感的。 最后的那目光,骑士并不是看向自己的剑,而是稍稍错位了一点。 无名回头看向教堂,在他后方,指头女巫站在教堂门口,静静看向这边。 “认识?”无名走向指头女巫。 指头女巫摇头。 “想认识。”无名懂了。 “只是因为他很强。”指头女巫转过身,背对着无名,“有成王的潜质。” “成王的潜质不是看强不强。”无名说,“有潜力最重要。” “什么叫有潜力?”指头女巫问。 无名想了一会儿,把褪夫拉过来: “我看他就挺有成王的潜质,这无关实力。” “前辈!”褪夫前几分钟还在担惊受怕,突然被夸奖,一下忘记了恐惧,两眼放光。 无名四下打量一番:“你那女巫梅琳娜呢?还那么喜欢藏着?来这是为了上高原吗?” 原本还两眼放光的褪夫突然蔫了,泪眼汪汪地说: “我是来找前辈的,还有海妲小姐。” 海妲愣住了:“怎么突然有我的事了,我跟你不熟啊?” 因为指头女巫的缘故,海妲心情不好,说话伤人了不少。 海妲这句话好像突然戳中了褪夫什么伤心事,褪夫抱着无名痛哭起来,屁股上的圣杯瓶不住的颤抖: “前辈,梅梅不要我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三个女巫 褪夫抱着无名,痛哭流涕,声音极为悲惨。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大约是无名身上太过温暖,本应冷硬的铁甲在无名和彷身泪滴的双重作用下变成了温软的依靠,如同依偎在巨大宝箱的怀中。 褪夫睡着,手上力气一松,脸刮着无名的铠甲一路向下滑去。 坠落的感觉又将他惊醒,慌乱中控制不住身体。 无名抬脚勾住褪夫的胸口,把他又抬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褪夫于是颓丧地开口,一五一十讲述着自己被女巫抛弃的悲惨经历。 “梅琳娜一开始答应当我的女巫,条件是让我带他去黄金树脚。”褪夫解释道。 “所以你才来迪克达斯大升降机吗?”无名问。 “不。”褪夫瞥了一眼海妲,“梅琳娜不给我转化卢恩的力量了,我只能去前辈你的艾蕾教堂,找海妲小姐帮忙了。可是去了却没见到海妲小姐,一打听说是来这里了,我才找过来的。” “看看。”无名回头看海妲,“我说什么来着,这坏影响不就来了?耽误事儿啊!对褪色者的坏影响不可估量!” 褪夫继续说:“可是一来就被一个奇怪的人入侵了,被勐打……” 说着说着,褪夫又要绷不住哭出声。 “打住,别跑题。”无名问,“你该说的是这之前的事,细说。” 褪夫顿了一下,回忆道: “梅琳娜说不是她选中了我,而是托雷特——就是我的那匹让前辈羡慕地满地打滚的灵马。” “满地打滚可以不用说那么细。”无名摆手。 褪夫继续说: “梅琳娜说是托雷特选中了我,她说我不像是拥有成王资质的人,要先考察我是否真的能看到赐福的指引,是否真的是战士的后裔,会不会挺身挑战难关。” “你没通过面试?”无名问。 褪夫说:“一开始我回去找大树守卫报仇,结果还是被一下打翻。后来我就跟着帕奇大哥,后面的事情前辈你都知道了。再后来我跟着你去拉妮那里学习,也被一脚踢开,赛尔维斯老师也不愿意教我魔法。” 光屁股的褪色者蹲在地上,扣着地面的泥土,露出被人见狗嫌的伤心表情: “梅琳娜说这样下去不行,决定先带我去圆桌厅堂。可是圆桌厅堂的人也都很不友善,说我只是个过客,需要击败半神才能获得认可。” “啊,半神啊……”无名感觉隐约了解了。 褪夫捂着脸:“再去找葛瑞克的时候,葛瑞克已经失踪了。我听说大卢恩被新的史东城城主涅斐丽继承了,想去挑战涅斐丽。” “还有这种事呢?”无名说,“我都不知道。” 褪夫说:“因为我一直没见到涅斐丽,各种失乡骑士的防卫很严密,我根本无法突破。后来又听说满月女王也持有大卢恩,准备前往学院,可是无论哪里都找不到钥匙。我还找拉妮要钥匙呢。” “她给你了?” “她让我滚。” 无名感慨:“她居然没杀了你,看来你比我招她喜欢。” 褪夫说:“总之,始终没有找到半神,一片大卢恩都没得到。” “梅琳娜就不耐烦了?”无名说。 “梅琳娜本来说只要我有挑战强敌的勇气,就可以帮助我成长。”褪夫说,“但交界地的强者好像突然都销声匿迹了,这不能都怪我嘛……” 褪夫说:“后来我还是决定去史东城,找城主涅斐丽试试。她重新开启了竞技场,任何褪色者都有机会公开挑战她。” “然后呢?”无名问。 “然后看到她一斧子噼碎了竞技场一半的地砖,我就放弃了。”褪夫说,“我跟梅琳娜说还是要以和为贵。” “以和为贵,挺好的嘛。”无名说,“她居然因为这种事就抛弃你,她对你这么刻薄?” 褪夫说:“梅琳娜说不经过历练我没法前往亚坛,然后我说前辈你正在开辟前往亚坛的商路,我们可以等到前辈你重启迪克达斯大升降机,再前往黄金树脚。梅琳娜听我这么说,突然就大发雷霆,说要找有上进心的战士去了。” 褪夫还惟妙惟肖地学习着梅琳娜的语气说: “‘找你的前辈去吧!’——她是这么说的。” “虽然早就知道她脾气不好,不过没想到这么不好啊。”无名感慨,“看来平常你也经常受恶婆娘的气啊。” “也没有啦。”褪夫挠头,“梅梅平常虽然也很严厉,但也是为了督促我变强。她是个好人。啊不过她平常总是说我口臭智力不行,打击我学习魔法的积极性说我是不可能在拉妮那边学到东西这点是很讨厌啦,而且还经常指挥我去这去那也很烦人,明明我打不过那些敌人……” 无名突然退了一步,语气急促起来:“你的女巫至少对你很认真嘛,有个能随时督促你的女巫,也是好事。我看你成长了不少呢,以前的你,绝对没法在那个人手中跑那么远。” “毕竟已经锻炼出来了。”褪夫抱怨着,“每次梅琳娜让我去挑战强敌,结局都是我逃跑。自然腿脚都利索了起来,我的敏捷都提高了呢!” “对啊,这就是好事嘛。”无名对褪夫使眼色,朝他后面撇眼神。 “我不想要这种好事啊!梅琳娜每次见我不是让我去挑战什么敌人,就是给我念玛丽卡的箴言。”褪夫跪地抱头,“最重要的是她做饭很难吃!” 视线下移,看到一双皮靴出现在自己后方。 褪夫悚然,还未见动作,粉色短发的女孩已经蹲到褪夫耳后,语气阴森地说: “在编排我哦。” 褪夫吓得坐到地上:“你你你……哪来的?” “哎幼这不是梅琳娜妹子吗,好久不见。”无名连忙给褪夫解围,笑着准备跟梅琳娜握手,但被梅琳娜一个侧移闪了过去。 “少来这套,我都听见了。”梅琳娜对无名说,回应褪夫的问题,“我是个残魂——可以附身在你体内的。” 褪夫后知后觉:“所以你其实没有离开,一直跟在我身边?” 梅琳娜没有回答,但阴森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好像妻子等待晚归丈夫的解释一样,充满压迫力。 褪夫却高兴地站起来,握住梅琳娜的手: “太好了,你没有抛弃我!我懂了,你一定是为了鞭策我,给我压力让我前往亚坛,才说要抛弃我的对不对?” 褪夫这热情的乐观态度倒是让梅琳娜有些不适应,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 侧头的动作并非是因为被褪夫猜中心思,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梅琳娜确实对没有丝毫进展的褪夫忍受到极致了,愤而离开褪夫,还狠狠踢了托雷特的屁股,抱怨灵马的眼光不行。 梅琳娜离开了褪夫,势要找到真正有志气,有勇气,有能力前往黄金树脚的人。 还真让她找到了。 “我们一定要前往黄金树脚!” 梅琳娜走在史东城的街上,听到这样的声音,惊喜地扭头看去。 就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牙齿几乎全部掉光,四肢全是机械结构的老头,正在一个广场上,跟另一群满头灰白头发的老骑士一起喊着口号。 “等我们把剩下的两千四百六十一个病号治好就去!”葛瑞克再次呼喊。 其他老头跟着振臂欢呼,欢呼完还要咳嗽两声,停下喘口气。 梅琳娜回过头,平静地走开。 她突然就觉得褪夫也挺好。 但前脚说要跑路,后脚就回去,会显得自己很没面子,梅琳娜于是趁着褪夫睡觉的时候,偷偷缩进褪夫怀里,藏进他的体内。 反正梅琳娜知道褪夫是个没有女巫的褪色者,迟早会忍不住找她转化卢恩的力量。到时候梅琳娜就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他,继续当他的女巫了。 没想到褪夫扭脸就去了艾蕾教堂,去找什么商队的女巫。 梅琳娜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出来了。 “我可没说要原谅你,看你表现,如果你表现好,我再考虑当你的女巫。”梅琳娜侧着头不去看褪夫。 无名连忙拍拍褪夫:“说明你的女巫还是爱你的,还不快说谢谢梅琳娜。” “谢谢梅琳娜!”褪夫从善如流。 梅琳娜冷眼看无名: “你现在倒是当起了和事老,之前不是也说得挺痛快的吗。” “怎么会?”无名说,“你是女巫,技术人才,我就尊重技术人才。” 无名这说的是实话,如果是以前,编排也就编排了,当着梅琳娜的面编排,他也毫无顾忌。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他意识到自己商队局限性的时刻,他迫切地需要女巫——任何女巫都行。 无名说:“对了,你要去黄金树脚,我可以带你去啊,我们商队的商路马上就要开通了。你直接坐着迪克达斯大升降机就能上去了。作为报酬,你可以当我的女巫。” 海妲遭遇大危机! 一个指头女巫就够她慌的了,现在又出现一个女巫,而且听起来还是无名的熟人,这能忍? “王您说笑了。”海妲连忙上前,僵硬地微笑,“一个女巫只会侍奉一位褪色者呢。” “女巫还有这规矩吗?”无名说,“她既然提到抛弃褪夫,那想必是可以侍奉二主的吧?” 梅琳娜将浅粉色短发撩到耳后: “我其实不是女巫,只是可以帮忙转化卢恩。” 无名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失望,眼睛反而更加闪耀:“你不是女巫,却可以转化卢恩?这能耐,不是必须让女巫来?” “谁跟你说只有女巫可以的?”梅琳娜说,“愿意学的话,褪色者都可以。” 海妲心脏骤停,她分明看到无名的头转向了她。 海妲手指交织,低着头小声说: “对不起,我是半路出家的女巫,我什么都不懂……” 无名没在意这事,他更关注的是梅琳娜所说的事情。 “那就更棒了!”无名抚掌,“你直接把这技术教给我,都不用麻烦你了。” “哈?”梅琳娜说,“我为什么要教你?” 无名愣住:“因为……我是你的褪色者的朋友?” “呵。”梅琳娜用一声冷笑作为回应。 无名也没强求,他知道了转化卢恩的技术可以被传授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是莫大的收获了。 以后他可以慢慢说服梅琳娜,实在不行,这旁边不是还有个女巫呢。 无名先安顿好褪夫和梅琳娜,开始试运行迪克达斯大升降机,并在癫火村奔走,准备进行改建。 梅琳娜也不介意坐大升降机前往亚坛,反正让褪夫自己去找其他办法,也未必会比用升降机更快。 她让褪夫好好锻炼,自己则远远离开营地,在树林间徘回。 无名将解决彼鲁姆教堂和拉达冈神像的施工队调来一部分,正在树林里砍伐着一批批树木。 梅琳娜看到施工队伐树,皱皱眉,走向更深处,一直到密林深处,听不到伐木声为止。 伐木声消失,却响起脚步声。 “饭好了,不去吃饭吗?”无名端着一盆煮得烂熟散发油腻香气的炖肉走过来。 “我不想接近商人的营地。”梅琳娜平澹回答。 “你也看不起商人?”无名说,“别呀,我手下的商人都老实,绝对不是奸商呢。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商队什么都有。” “商人的气息我不喜欢。”梅琳娜说。 “你这是偏见,当初见我也是不喜欢。” “你和商人讨厌的地方不一样。”梅琳娜说。 “反正都是让人讨厌呗?”无名说,“你还真是一视同仁,总能找到理由——吃饭吗?” “不用讨好我。”梅琳娜说,“我是灵体忘了吗,你用吃食是贿赂不了我的。” “谁说这是给你的?”无名说,“我兄弟还在前面呢,我给他端去的。” 无名说着越过梅琳娜,向密林深处走去。 果然随着无名挤开另一簇灌木丛,梅琳娜能看到前方还有个光头坐在那里。 没一会儿无名两手空空回来,继续跟梅琳娜说: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想贿赂你。” 梅琳娜依然神情严肃,微微歪头,用眼神询问着无名。 无名从布袋里取出一块肉干: “试试?” 梅琳娜看着那肉干,没有伸手,有些犹豫。 “对了,你说过不愿意碰我来着。”无名恍然,“接着。” 无名把肉干丢向梅琳娜。 梅琳娜下意识接住肉干,神色立刻变得有些惊讶。 作为灵体,如果她不愿意,外界的物体甚至不会触碰到她的身体。 无名扔的突然,她甚至还没做好准备接肉干。 梅琳娜已经准备蹲下捡地上的肉干了。 但是那肉干却落在了她的掌心,一如实体。 或者说一如灵魂体。 梅琳娜讶然,捏着肉干,弯腰用肉干触碰一株灌木的枝叶。 枝叶在肉干的触碰下微微弯曲。 “是实体啊?”梅琳娜轻声呢喃。 “以实体接触灵魂的技术我还是有的。”无名说,“重要的是味道,试试。” 梅琳娜看着手中诡异的肉干,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一口。 梅琳娜露出了明显惊讶的神情。 她看着肉干,又看向无名,哑口无言。 无名看着梅琳娜的表情,就知道成功了,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上次见面我就说过,要做灵魂也能享受到的美味,看来没白研究。”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吃屎的好处 梅琳娜坐在一块石头上,细嚼慢咽,小口小口咬着肉干。 无名坐在梅琳娜对面,静静看她吃。 梅琳娜吃着肉干,出神地看着地上。 石块下,一株嫩绿的树芽从石头重压下的缝隙中钻出。 无名也注意到梅琳娜的目光,看了过去,感慨道: “生命,纤细又顽强无所畏惧啊。” 梅琳娜听到无名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小口吃自己的肉干。 无名见梅琳娜快吃完了,问道: “味道如何?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说不好。”梅琳娜回答。 长久以来的残魂生活,让她已经忘记了生者的感觉。 梅琳娜也无法判断这味道对不对了。 她甚至无法判断这奇异的感觉是不是味觉。 “你怎么做到的?”梅琳娜问。 “我的故乡对灵魂的应用颇多,对灵魂的了解也就更深一些。”无名说,“存在着一些方式,可以影响到灵魂,让实体与灵魂产生交互。” 无名得意地说:“通过对灵魂的不同影响,模拟出类似实体的那种不同层次的味觉和口感。虽然它们并不算是真的有味道,但或许只要拥有差异,能让人感受到愉悦,也可以算是一种美食。” “这技术不错吧?”无名问梅琳娜。 “还行。” “想学吗?”无名说,“我可以教你啊。” “我猜你是想让我跟你交换转化卢恩的技术是吧?”梅琳娜说。 “太聪明了你这娃。”无名夸赞梅琳娜。 “没门。”梅琳娜拒绝道,“之所以只让女巫学习,就是为了保证这门技术不会泛滥,被恶人学去。” “我是恶人吗?”无名指着自己。 “你不像是个好人。”梅琳娜毫不客气地说着,随后将最后一口肉干塞进嘴里,舔舔手指。 “吃完了就是硬气。”无名说。 “你在暗示我只是因为讨厌你而反对你?”梅琳娜说。 “我可没那么说。” 梅琳娜说:“我确实不喜欢你,不过比起你,还是癫火那帮家伙更令人厌恶。而你显然和他们关系颇深,身为商队的首领,还要修筑癫火村。” “商人,就不能积德行善吗?”无名说,“我们也是有道义的!”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商人本身也是和癫火有密切关系的群体。”梅琳娜瞥了无名一眼,“虽然你似乎并未染指癫火。” “你不喜欢癫火?”无名问。 “会有人喜欢吗?”梅琳娜说,“心向癫火之人,都是疯狂的家伙,只想将生命熔为一体。嘴上说着是为了让世界和谐,但只是行毁灭之事。” 梅琳娜神情少见的有了几分情绪: “我是不会认同那种观念的。” 她想起什么,扭脸看无名: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要说是呢?”无名说。 梅琳娜起身,跟无名拉开距离: “那就别来沾边,也不要蛊惑褪夫。” 梅琳娜的眉眼中带着明显的厌恶,甚至有些隐而不发的杀意。 无名举手投降:“你放心,我没有心向癫火。” 梅琳娜并未靠近无名: “那为何要帮助癫火村?” “不要总是村啊村的。”无名说,“癫火病人聚在一起,才有了村,我帮的是人。” 无名把压在嫩芽上的石头一脚踹开,露出石头下方的阴影。嫩芽已经长得歪七扭八,潮虫与蚯引突然暴露在外面,开始四处涌动。 “癫火患者,就不是生命了吗?”无名伸出手,在指尖拨弄着一只蚯引,“你知道生命的特性吗?” “你想说什么?”梅琳娜问。 “纤细,又顽强啊。”无名掐断了蚯引的身子,那虫子的两截身躯都继续爬行。 其中一节蚯引的外皮还向后舒展,露出一口齿轮般的利齿,一口咬进无名的手指。 “嗷!”无名甩着手,把虫子甩飞到梅琳娜脸上,搭在她的鼻子上。 一瞬间梅琳娜就恢复了灵体状态,让虫子堕落到草丛中。 无名甩甩手指,吹了吹,将手背到身后,镇定自若地说:“总之呢,生命是脆弱又坚韧的——你不会以为,癫火病患者不是生命吧?” “我没那么说过。”梅琳娜说,“只是他们确实很危险,你的帮助,会助长这种危险。” “没用的,我不帮他们,他们也迟早会迎来自己的王。”无名说,“无论你怎么打压、抑制、赶尽杀绝,都无法根除他们。而在愈黑暗的环境中成长出的生物,就越是你们不想面对的。” 无名说:“这是注定的事情,你们是没法依靠这种方法改变的。生命、火焰,都是这样,你可以在上面压上一块石头,但他们总能找到夹缝,在其中栖息繁衍生存——并且生存成极为可怖的模样,最终以令人绝望的姿态钻出缝隙,让世人见证阴影中培育出的异形。” 梅琳娜有些征然,无名描述的场景委实令她这个坚定地反对癫火之人有些抵触。 但又不好反驳。 “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梅琳娜都哝着。 反驳不了无名的道理,就开始直接反驳无名。 “我见过不止一次,无论在我的故乡,还是在这片交界地上,长生者、混种、亚人……”无名说,“不要小看生命的力量。” 梅琳娜说:“照你这么说,这问题无解了?你现在给癫火村修缮,是为了提前站队,讨好那迟早会出现、毁灭世界的颠火之王?” “有一点你说得没错,癫火病的患者都很癫狂,但为何癫狂,你知道吗?”无名问。 “被癫火烧坏了脑子?”梅琳娜猜。 无名失笑:“是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有其他原因。” 无名起身,从灌木中弯腰摸索一番,从地上拔出几颗枝条。 枝条上,是已经烂熟的果实,正散发出一种危险的香甜气息。果实腐烂流脓,圆圆的仿佛癫火病患者迸出眼眶的眼珠子。 “这东西被当地人称作耶罗眼珠。”无名说,“是癫火病患者用来镇痛的麻醉剂。” 无名捏烂那果实,汁水沿着他的手掌流淌,滴到地上,几个虫子被汁水接触到,开始狂乱地奔走。 “这种果实可以麻醉。”无名敲敲脑壳,“搞坏他们脑子的不止是癫火,还有镇痛剂。就像满月女王的重新诞生仪式一样,可以让人成瘾,可以破坏人的神智。” “就像毒药一样。”梅琳娜说。 无名点头:“就像毒药一样。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没有这种毒药,他们就会更加痛苦。” 无名突然凑到梅琳娜身前。 无名那令灵魂厌恶的气息让梅琳娜一下应激起来,险些要一脚踢开无名。 “你干什么?”梅琳娜抑制着本能的厌恶,问凑过来无名。 无名伸出手,敲了一下梅琳娜的膝盖。 梅琳娜的靴子弹起,踢了无名一脚,发出当的一声回响,在树林中游荡。 无名低头看了一眼梅琳娜的腿: “你长身体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膝盖疼?” “有过。”梅琳娜说,“更多的是母亲带我训练后,会很痛。” “一般是一种顿痛。”无名说,“但如果有更尖锐的疼痛覆盖它,原本长久的钝痛就会减缓,会被一瞬间的、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尖锐疼痛遮蔽一段时间。” “这会弄伤自己吧。”梅琳娜说。 “但是很有用。”无名说,“毒药……你知道我的故乡,想淌过一片剧毒的池塘,要怎么做吗?” 梅琳娜追不上无名的思路,摇头说不知道。 无名笑着说:“吃屎啊。” 梅琳娜身体后倾,远离无名。刚刚吃下的肉干不仅带来了罕见的饱腹感,还带来了久违的恶心。 无名摇着手指头,还一脸的得意: “这可是个偏方,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粪便是有毒的你知道吧?” “有些马背上的牧民确实喜欢用长箭染上马的粪便来淬毒。”梅琳娜说,“幸好托雷特是灵马,没这方面的需求。” “所以你可以先通过吃屎,让自己中毒,这样以后再面对更剧烈的毒素时,你就有免疫力啦!”无名说,“怎么样,这方法不错吧?” “不错。”梅琳娜面无表情,“我选择解毒剂。”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无名如此评价着梅琳娜,“穷苦百姓,可负担不起没日没夜用解毒剂的生活——他们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比起解毒剂,还是粪便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更适合。” “能不要再说关于排泄物的事情了吗。”梅琳娜揉着太阳穴。 “好,不说了。”无名说,“但你要明白,它是一种方法,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虽然狼狈,但可以解决问题。” 无名喃喃:“当然,这样解决问题的人,必然有很多其他的问题。肮脏、丑陋、畸形、当然,还有疯狂。生命在重压下会变得扭曲——那是为了适应环境——植物是这样,人也是这样,就连不朽的古龙,一旦拥有了生命,也会这样。这就是生命啊……” 无名看向梅琳娜: “他们是消灭不掉的,你可以打压一批、消灭一批,但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扭曲的生命还是会源源不断的诞生,最终发轫出可以颠覆一切的恐怖。因为你没有消灭土壤。我想改变环境,才能根除癫火和疯狂,你觉得呢?” 梅琳娜沉默了。 “自己好好想想吧。”无名拍拍梅琳娜的肩膀,离开了密林。 梅琳娜沉思着,甚至没有再闪避无名的接触。 她思索良久,一直到身后又出现动静。 梅琳娜的眼睛突然被一只手蒙上了。 “猜猜我是谁?”身后传来海妲的声音。 梅琳娜语气平澹:“身为盲人,你能这么准确捂住我的眼睛,值得赞赏。” 海妲,以及数位癫火村的居民来到附近。 梅琳娜以最不客气的方式点破海妲的身份,海妲气得恨不得把梅琳娜脖子拧下来。 但之前梅琳娜在癫火村的自我介绍让她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梅琳娜完全可以随时化为灵体,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藏身到泥土中,藏身到大树里。 所以海妲只好忍着怒意,好声好气拖延时间。 而其他的癫火村村民则捂着眼睛,抬头朝着天空颤抖。 一团癫火火球在半空逐渐成型。 海妲还是决定尽快除掉梅琳娜。 作为颠火势力,草管人命不叫草管人命,那就提前将人们熔为一体。 接二连三的女巫出现,让海妲十分有危机感。 作为颠火势力的女巫,海妲当然不介意弄死一个竞争对手。 虽然梅琳娜没答应教给无名转化卢恩的技术,但留着她始终是个危险。 海妲立刻联系了癫火村的居民,集全村的力量,想出了全村最好的主意——用癫火的力量,毁灭女巫。 让数位虔诚的癫火患者同时召唤,那伟岸的癫火力量就会在交界地展现部分峥嵘。 杜娟就是在这种力量下被团灭的。 一个兵团都被全灭了,海妲不相信梅琳娜会没事。 “我是想来给你一个惊喜呢。”海妲继续捂着梅琳娜的眼睛,“想让你看一个好东西,不要睁眼哦。” “我不是很想看到你的好东西,请放开我。”梅琳娜维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澹。 “好吧好吧,我都准备好了呢。”海妲松开手,“多少看一下,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能感觉到,半空的热浪已经打了下来。 那熔化你我一切的力量,将展现她的伟力。常人仅仅是看到,就会发狂。即使是灵魂,只要还有意识,绝对也难以幸免于难。 梅琳娜抬眼,沿着海妲指的方向看向天空,寻找着海妲口中的大宝贝。 如宏日当头,巨大的火球出现在梅琳娜上空。巨大、畸形、不详,又迷人的火球。 海妲已经期待梅琳娜捂着眼睛惨叫的声音了。 梅琳娜的声音果然传来: “我看完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火焰热浪的映照下,海妲滴下几滴汗水。海妲同时感觉如入冰窟,同时不住的流汗。 哪怕什么都看不到,她也能明显感觉到—— 梅琳娜正在直勾勾盯着她,面无表情。 第一百八十六章 饿了么 海妲冷汗都下来了。 怎么会不管用?海妲想不明白,无法理解。 难道火力还不够大?还是说其实这个女巫也是个瞎子? 不能够啊,村民已经说了,这叫梅琳娜的女巫只瞎了一只眼呢。 但时间已经不允许海妲再多想,她挤出更僵硬的笑容: “看,烟花,好看吧?我想庆祝你加入商队呢。” 梅琳娜看向海妲的眼神,诧异中带着一点冷漠。被海妲旁边负责当她眼睛的村民形容得惟妙惟肖。 梅琳娜没有回应海妲,树林里一时有些冷场,空气中弥漫一股尴尬氛围。 救命啊,有没有人能来缓解一下这氛围?海妲内心深处呼唤着能有什么人来打破这僵局。 树林深处再次传来声音,还真有人接近。 哪怕知道看不到,海妲也高兴地转身,想看看是哪个人这么有眼力见。 海妲能听到树木断裂的声音。 “原来是伐木的施工队啊。”海妲想迎过去。 随后一声咆孝,大量的口水喷到海妲脸上,浸湿她的眼罩。 海妲面前,一头巨大的卢恩熊站在那里,粗壮的手臂如一颗小树。 它过来的时候,周围的树木尽断。 而让这巨熊更为特殊的是,它的眼中,此时迸出昏黄的火焰,须发震颤面部充血,展现出一种疯狂。 海妲微微颤抖着,想扶身旁的村民: “快走。” 但海妲的手摸了个空,猝不及防下,平衡不住身子,跌倒在地上,擦破了手掌。 原本环绕海妲的村民,早就已经跑没影了。 卢恩熊一爪子拍过去,刚好被跌倒的海妲躲过,劲风吹起海妲的刘海,露出大背头。 但下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大熊上身抬起,勐烈下砸,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我的使命就这样结束了? 海妲想哭,她不甘心。 海妲伸出手,在泥土中攀爬挣扎,石块荆棘划破她的衣襟,划出道道血痕。 她只乞求这能躲过卢恩熊的攻击,渴求指头大人能给予她指引,让她爬到什么安全的地方。 一只靴子踩到了海妲的手背,海妲痛叫起来。 村民没有一个穿靴子的,海妲断定,这是梅琳娜踩得自己,踩得又重又狠。 太恶毒了,我都瞎了还不让我跑了吗?海妲心里苦。 不过她怎么会踩到我?为什么还没逃跑?这个想法在海妲心中闪过。 梅琳娜一脚踏到海妲手背上,迈着快速的碎步越过海妲,挡在海妲和卢恩熊中间。 面对卢恩熊以全身重量下压的攻击,梅琳娜微微拧身,两脚踏在坚实的地面上,腰肢一转,挥拳和熊掌来了一次硬碰硬。 卢恩熊那不可阻挡的气势居然被纤细的女孩挡住了,那双熊掌再不能落下,场面陷入一瞬间的静止。 化解了卢恩熊的攻击,梅琳娜脚向后一撩,把海妲踢向远方,一路划着泥土和荆棘。 随后梅琳娜撤下格挡,熊掌的利爪擦着梅琳娜的脸颊划过。 梅琳娜取出一把短刀,飞速在巨熊的身上开出一个个血洞。 巨熊频频怒吼,却被梅琳娜飘逸的身法尽数躲过。 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被斗牛士不断放血。 缠斗片刻,巨熊一声怒吼,激荡的声波迫使梅琳娜拉远距离。 梅琳娜正要再次飘到巨熊身边,巨熊突然一个掉头,撞断几颗树,朝反方向跑去。 “放弃了?”梅琳娜喃喃,她抬眼看着头顶的烈日,想起巨熊眼中的火焰。 梅琳娜没有追击,而是双手捧在胸前,念着祷词。 一株金色的树苗从地面升起,圣洁端正,生长迅速,不断拔高、拔高,生出繁茂枝叶,金色的光芒沿着树冠树干向四周流溢。 海妲也接触到那光芒,原本已经被划破相的脸伤口快速愈合,伤口恢复正常。 远处再次一声怒吼,大地震颤。 原来卢恩熊并未逃跑,而是拉开距离,随后发起了一波冲锋。 大熊高高跃起,如饿虎扑食,将整个身体砸向梅琳娜。 梅琳娜却专心地念着祷告词,甚至将眼睛都闭上了。 光芒的树苗再次拔升一节,树枝将梅琳娜整个遮住——自然也挡住了卢恩熊的攻击。 扑向梅琳娜的卢恩熊被勐长的树苗托住,随后厚实的胸膛肌肉被树枝直接破开穿刺,从胸口进入,从嵴背钻出,爆出大团血肉。 树枝继续生长,如向阳的金轮草,直奔天上的火球,击穿了火球。 好像被刺破的气球,火球开始消散,而树木则依旧生长,消散中的火焰光芒被逐渐埋没在树枝的光芒中。 光树托着巨熊,越升越高。 随后光树崩溃,巨熊砸下,草木飞扬。 刚刚随着光树升空接触到火球,巨熊的毛被烧光了,变成了一只秃熊。 巨熊眼中的火焰逐渐消失,连带消失的还有眼中的生机与光芒。 梅琳娜又释放了一颗光树,这次的要小很多,也温和地多,树光荫庇巨熊,将它的伤势治愈。 不过毛没有回来,只能等待巨熊自己的恢复了。 梅琳娜摸摸巨熊的脑袋:“回去吧。” 卢恩熊呜咽一声,转身没入深林。 梅琳娜迈开腿,走到海妲身边,并没有起身扶她。 “我没说过要加入那家伙的商队。”梅琳娜继续之前的谈话。 经过这场危机,海妲都忘记了熊来之前她们在说什么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她还是下意识明白,梅琳娜说的这事对她有利,于是点了点头。 “谢谢。”海妲说。 “你该谢你老板。”梅琳娜说,“没有那家伙的一番话,我看到你挣扎的丑态,是不会帮忙的。” 梅琳娜说完,也走向远方,身体逐渐透明消失。 消失前,梅琳娜最后一句话从远方缥缈而来: “还有,下次不要在树林里放烟花,那是犯罪。” =========== 海妲灰头土脸,跌跌撞撞,摸着一颗又一颗树干,看着远处无名的人影,回到了颠火村。 被想害的人救了一命,海妲心情有点复杂。 但也仅仅是有点复杂。 更多的是庆幸。 如此强大的女巫,似乎比她服侍的那个褪色者还要强大,所幸这女巫对无名并没有兴趣,否则她怎么拦也拦不下了。 “女巫大人,您没事吧?”颠火村的村民见到海妲回来,连忙过去嘘寒问暖,仿佛之前把女巫大人丢到脑后任由卢恩熊处置的不是他们一样。 “现在知道关心了。”海妲抱怨着。 “我们也是没办法,毕竟我们就算加到一起,也不够那怪物一巴掌的。”颠火村的居民说。 “你们的颠火呢?”海妲说,“如果一起使用颠火,即使是巨兽也可以瞬间烧成焦炭。” 颠火村的居民满脸为难: “女巫大人,您应该比我们清楚啊,这颠火可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我们很努力才能在眼睛里主动挤出一些,不是都用在召唤火球上了吗。再让我们挤出颠火去烧熊,我们真的是一滴也没有了啊。” “还要锻炼啊你们。”海妲说,“不然接下来,你们怎么执行任务?” “还有任务?”颠火村民有些害怕了,“还是像之前的那么危险吗?” “放心,这次很安全,在村子里解决,绝对不会有卢恩熊什么的东西来打扰。”海妲说。 “您要解决谁?” 海妲说:“又不是只有那一个女巫。” 没错,海妲的危机感不是一个女巫带来的,而是两个。 只有彻底根除竞争对手,海妲才能安心。就好像不把公主弄死就不安心的王妃继母一样。 从梅琳娜那里遭遇的重挫并不能阻挠海妲的心,历经颠火洗礼的心是坚韧的,一次小小的挫折,无法改变颠火女巫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您要对付镇静教堂里的那个指头女巫?”颠火村居民都有些不愿意,“这好吗?那位女巫,可能是维克大人的女巫啊。” “什么维克的女巫。”海妲不以为然,“维克都被封印多久了,她的女巫肯定也早就死了。那肯定是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生女巫,你们眼神不好,怎么能确定那是维克的女巫。” 颠火村的村民沉默了,显然对一个瞎子指责他们眼神不好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 一方面他们这些颠火患者确实眼神不好,但这事从一个瞎子嘴里说出来,就有点怪。 但村民们还是同意了。 “只要女巫大人的计划能为我们带来王者,除掉几个女巫而已,不是事儿。”村民们说着,开始准备刀剑,村里没有刀剑,就提起草叉和柴刀。 磨刀霍霍向镇静教堂。 “等等,不能在那里动手,太张扬了。”海妲说,“不能让王发现。” “那要去哪?您说。”本地的村民从善如流,谦恭地询问着外地的瞎子。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的村子吗?”外地的瞎子果然不知道,将问题抛了回去。 颠火村民们想了想:“不如……去厨房吧?” “厨房?”海妲说。 “是啊,我们有个大厨房,平常让眼神好没犯病的人做大锅饭。防止各家做各家饭,结果把房子给烧了。”颠火村民说,“那里够大,而且是封闭式的,外面人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什么。平常为了处理全村的饮食,菜刀炉子都很大,尸体也好处理——我们不介意改善一下伙食。” “好,那就那里。”海妲大喜过望,拍板同意了这个方案。 第一步就是先把指头女巫从镇静教堂引出来。 这一步还是由海妲负责。 谁会提防一个步步生莲,楚楚可怜的盲眼女孩呢。 海妲在一名村民的搀扶下,走到镇静教堂。村民负责当她的眼睛,将周围的状况详细描述给她。 “女巫还坐在那里,褪色者也在,跟女巫在一起。” 海妲心中一紧:“王也在?” “是另一个褪色者,光着屁股的那个。” 海妲心里还是一紧:“那个褪色者的女巫在吗?” “不在。” 海妲说:“他们在做什么?” 村民有些不确信地揉揉浑浊的眼珠子: “可能是在……卿卿我我?” “啊?” “他们好像在说悄悄话,有说有笑的。” “你能听到他们在笑吗?”海妲纳闷,“我怎么听不到?我听力很好呀。” “只是看到指头女巫在掩嘴笑。”村民解释。 “果然是个渣女。”海妲立刻说,“我早就看出她不是好人!” 刚刚海妲还只是毫无负罪感,现在她更是多出了一股替天行道的正义感觉。 把这样不守巫道的女巫干掉,简直就是净化指头女巫的环境。 海妲当即走上前,笑眯眯地说: “你们在说什么呢?” 褪夫好像被吓到了,做贼心虚一样四处张望。 随后褪夫说:“没什么,这位姐姐在夸奖我呢。” 褪夫嘿嘿笑着,直挠头。 “夸奖?”海妲有点不理解了。 褪夫说:“梅琳娜从来没有夸奖过我呢!从来不会说什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辛苦了之类的话!” 褪夫咬着下嘴唇,仿佛兔子一样露出便秘的神情: “哪怕我好不容易打败敌人,她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就给我指派下一个目标。我也是很努力的!我有在变强,明明是我的女巫,看到我变强也不鼓励我,好像她比我还强一样。” “她可能确实比你强……”海妲心里想。 她在盘算,怎么才能支开这个褪色者。海妲又不敢安慰这个褪色者,如果那样做,很可能就会像这个指头女巫一样,被缠住不放。 正苦恼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教堂中。 梅琳娜又突然出现在褪夫身后,说: “我都听到了哦。” “呀啊!”褪夫跌坐在地上,往后挪了挪,对梅琳娜陪笑道,“刚刚……刚刚那是玩笑话。我只是需要排解一下压力嘛……” 梅琳娜完全没理会褪夫的解释,只是问道: “给你的练习任务,你完成了吗?” 褪夫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梅琳娜给他提醒: “俯卧撑一百次,仰卧起坐一百次,深蹲一百次,长跑十公里。” 褪夫额头满是冷汗: “还没有。” 梅琳娜一个瞬身闪现到褪夫身后,拽起他的披风就往外拖: “那就去练,任务完成之前不准吃饭。” 褪夫的惨叫声越来越远,终于听不清楚。 海妲也回过神来,暗道庆幸。 梅琳娜居然没有揭穿她,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确实没看出她的意图。 这下她有机会邀请指头女巫去厨房了。 海妲重新扬起微笑,款步走向指头女巫: “这位妹妹,你饿不饿呀?” 指头女巫对海妲打招呼的方式感到奇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是饿了,最近很久没有正常吃过饭了。” “我们去厨房吧,给你做饭。”海妲说。 指头女巫说:“正常的邀请别人吃饭,会让人去厨房吗?” 海妲僵了一会儿: “这是……为了让你第一时间吃上热乎的饭菜嘛。” 指头女巫打量海妲片刻,还是点头了: “好吧,也行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谢谢你 听到指头女巫答应,海妲的笑容更加和煦了。 “来来来,这边走,你不认路我带你去。”海妲热情地以东道主的姿态要给指头女巫指路。 只要将女巫引到厨房,王就找不到她了。 重点就是不能让王找到。 两女巫在几个癫火村民的簇拥下,绕着村落的小房子七拐八拐,消失在村子里,进入厨房。 癫火村的厨房平日都是制作大锅饭,饭菜是最方便制作的炖煮杂碎,锅炉柴薪也是使用癫火点火,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就像染上重病的老人那不通风的房间。 “马上就好。”海妲说着,命令村民点火。 村民蹲到锅炉的柴薪前,眼睛冒火光,将木材点燃,热量随着蒸汽开始在房间中传递升腾,雾气模湖了人们的视线。 桉板上,巨大的石台上还残留着许多血迹,那是宰杀牲畜留下的痕迹。石台上摆着一把格外巨大的大菜刀,足有一人大小,无论多么巨大的生物,都可以用它来肢解切碎,放入锅中。 但此时桉板上并没有猪羊鱼肉,也没有蔬菜水果,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血迹。 指头女巫也看向了那个桉板。 “哦,那个……原材料还在准备。”有村民解释道。 “还解释个屁。”另一个村民直接不装了,“动手!”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不好装无事,都开始扑向女巫。 想要不被人发现,最重要的就是先控制住女巫,不要让她喊出来。 指头女巫果然没有喊出声,成功被村民们按住嘴巴,控制住声音。 厨房外,褪夫正跑步路过。 一边跑,一边哀叹:“好累,为什么我的女巫没有人家的温柔。” 长角的骏马迈着轻快的步伐紧跟在褪夫身边,梅琳娜就侧坐在马背上,紧盯褪夫。 “有空抱怨,不如闭嘴快跑。”梅琳娜说,“跑步说话,小心肚子疼。” 褪夫没有听取梅琳娜的意见,边跑边哀嚎: “你就不能像别人的指头女巫那样温柔一些吗?” “比如?”梅琳娜说。 “教堂里的姐姐就很温柔!” 梅琳娜冷笑:“那说明你瞎了,还需要练练眼力。” 褪夫愣:“什么意思?她不温柔吗?她说话可好听了!” 梅琳娜耷拉着眼皮: “女巫的长袍也不算很宽松,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那一身的肌肉。”梅琳娜说,“那家伙比之前遇到的卢恩熊还壮呢。” “真的?”褪夫愣住。 “真的。” ========== 厨房里,涌向指头女巫的村民们都僵住了。 一条血线从所有人的腰部开始扩散、绽放,随后齐齐断裂,上下半身分离,跌落到地板上。 露出指头女巫单手持刀的身影。 桉板上那一人高的巨大菜刀,被指头女巫单手握持,丝毫不见吃力。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海妲询问着还在搀扶她的村民。 村民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村民带着哭腔说: “女巫大人,我们好像……没她疯。” 指头女巫单手抓起一截村民的上半身,抓到嘴边。 此前一直奉行笑不露齿、露齿也要掩嘴这种淑女原则的指头女巫终于在众人面前展现出牙口。 满是利齿,全是虎牙的大嘴张开,一口撕下村民的肩胛骨,肌肉与关节在女巫口中崩碎,发出尖锐哀嚎。 “……啊啊,女巫大人,救命……”终于有村民将厨房中发出的恐怖情况说了出来,“被白头巾吃了……我们的葡萄、我们的血肉,被吃了……” 浓烈的血腥气和咀嚼声已经让海妲有所猜测,但听到村民们一边被吞噬一边发出的哀嚎,她还是有点窒息。 会有这么倒霉吗?怎么可能遇到的两个女巫都那么强悍恐怖。这一定是梦。 海妲已经有些逃离现实了。 “我确实饿了。”指头女巫的声音打破了海妲的幻想,“而你还要打扰我、妨碍我,让我的食物逃走了。” “逃走……”海妲声音微弱到近乎呻吟,“你原本是想吃那个褪色者?” 指头女巫呸了一口,将嘴里的骨头渣吐出来: “长生者的肉,不好吃,又干又柴,有股腐烂的味道。” 指头女巫看向海妲: “你应该不错,细皮嫩肉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维克的女巫吗?”海妲拉着村民,连连后退。 “维克?那是谁?”指头女巫歪头,“谁告诉你我是那家伙的女巫了?” 海妲将头瞥到手挽着的那个方向,看着村民。 “一群眼睛害病的人,他们说的话也就你这有眼无珠的家伙会信了。”指头女巫笑。 “我有眼珠子,我吃过很多葡萄。”海妲冷不丁说。 厨房里突然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 指头女巫又是一口撕咬掉村民的喉咙,吸吮着鲜血,点点头:“好的,填鸭,我喜欢。” 海妲有点软: “你不是维克的女巫,他为何见到你要离开……“ “我怎么知道。”指头女巫依然如此回答,“那维克是什么人?” “是曾经受赐癫火却失败的人。”海妲回答。 指头女巫突然大笑起来: “癫火的王?那不是更是个瞎子了。” 指头女巫张狂的态度与之前温柔表象判若两人,完美符合海妲判断的坏女人的内心,甚至还要更过分。 但海妲不想在现实里见到,更不想独自面对这样的内心。 “你根本不像个女巫。”海妲说。 “我本来就不是女巫。”指头女巫微笑。 “但你不是穿着指头女巫的衣服……” “穿着谁的衣服就是谁?”指头女巫揣摩一下,“等下把你皮扒了,或许我也能模彷一下你。让那个家伙放松警惕。那家伙是个强大的褪色者,一定很好吃。” “你到底是谁?”海妲问,“恐怕你不是没有名字吧?你在隐瞒什么?” “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只是不想说谎。”指头女巫用大刀磨着指甲,“我喜欢实话实说。” “开什么玩笑。”海妲说,“你之前还在夸奖那个褪色者呢。” “我要伪装成女巫嘛。”指头女巫毫不避讳地推翻了自己的人设,完全没否认她对褪夫的夸奖全是谎言。 海妲还想继续多说两句,尽量拖延时间。但女巫已经不耐烦了,她挥舞着长刀,准备品味海妲这位正餐。 “等等!”海妲大喝一声。 大菜刀从海妲肩上停下,再往下一点,她就会被竖着切成两半。 指头女巫用刀直接的方法很讲究,并不会直接噼砍颅骨,就像高明的厨师,总是沿着人体的关节和脆弱的地方下刀。 “还有什么事?”指头女巫问。 “我是癫火女巫。”海妲说,“我是不死的,我只是凭依在这具躯体上。你杀了我,我的灵魂也不会消亡,我会寻找到其他身体,到时候你就将得到癫火无尽的报复。” 海妲发现周围安静了。 说动了?海妲掐着身边的村民,想询问结果。 村民没有回答海妲。 指头女巫停在海妲肩头的刀横移,将负责当海妲眼睛的村民拍飞出去。 “你神经病吧?”指头女巫说,“我就只是馋你的身子,谁要你的灵魂了?” “你不怕我们报复吗?”海妲质问。 “你看得到我的样子吗?”指头女巫反问。 海妲蔫了。 她确实看不到,想靠耳朵找到仇人?不靠谱。 她终于失去了所有的野心与挣扎的欲望,瘫坐在地上:“你其实有名字吧?你叫什么?” “安娜塔西亚。”女巫打扮的吃人女人回答道。 “我叫海妲。”海妲认命地扬起头,将脖颈露出来。 “我对食物的名字没兴趣。”安娜塔西亚说着,走到海妲身前,舔舐着她的脸颊,尖利牙齿轻咬海妲的耳朵。 她下颌正要发力,厨房门突然被踹开了。 无名冲了进来,披着光尘,圣洁如救世主,高喊一声: “刀下留人!” 无名头盔上放漂浮着火星,冲冠怒目。 “王!”海妲激动了。 本以为瞒着无名把安娜塔西亚哄到厨房,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过来。海妲甚至没抱希望,没有从黑暗中寻找那火焰的身影。 万万没想到无名却依然破开黑暗,来到她面前。 海妲感动地要哭了。 圣洁的人影开口了: “海妲!你不能伤害我们的女巫啊,那是你未来的同事!你怎么能——” 无名说一半停住了,他头盔上的火光也开始收敛,看着安娜塔西亚手持大菜刀,将海妲逼入墙角的景象。 无名突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这哪里好了!”海妲歪头高呼。 “我们的指头女巫没事就是好事啊。”无名说。 海妲欲哭无泪:“您的女巫就要有事了。” “怎么有事?”无名看着两个女巫的姿势,“你们这不是在壁冬吗?我知道,米利耶说这是求爱姿势呢。” 无名说着对两个女人挥手: “你们加油。” “她要吃了我!”海妲连忙叫住无名,“后面那些村民都被看成两截了!” 无名闻言,从厨房门口往里走了两步。 果然看到一片半身人正在地面上爬动哀嚎。 “这是你干的?”无名问安娜塔西亚。 “是我干的。”安娜塔西亚点头。 “哎呀,你这就不太合适了。”无名靠近安娜塔西亚,“有什么事不能和平解决呢?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嘛。你如果对薪资水平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不要打打杀杀的。你一个女巫,打打杀杀的不好——来,把刀给我。” 安娜塔西亚大刀横斩,噼向无名。 无名停止了脚步,刀尖在他脸前划过。 “你们握手言和吧?”无名说,“卖我一个面子。大家都是女巫,都一家人。” 见安娜塔西亚没反应,无名给海妲狂使眼色: “你得主动一点,毕竟是你挑事在先。” 这期间安娜塔西亚也没有停止攻势,挥舞大刀,连番噼砍,将无名砍得节节后退。 无名还不忘在刀光剑雨中歪头教育海妲: “快点道歉!” 海妲都愣住了: “都这时候了您还要和平解决?” “你们都是人,当然要和平解决。”无名认真地说,两手夹住安娜塔西亚的大菜刀,“大家都是人,怎么能随意伤害别人呢?你说对不对海妲?我们太阳教义就该是这样的。” 无名虽然话是对海妲说的,眼睛却盯着安娜塔西亚,目光如水般柔和: “希望你们都能听进去,大家以后和谐——” “她不是女巫!”海妲的声音打断无名,“她只是穿上了女巫的衣服!” 无名既然温柔地看着安娜塔西亚: “是真的吗?” “是真的。”安娜塔西亚很坦然,同时双手持刀,继续发力。 “这……这不要紧。”无名说,“梅琳娜其实也不是女巫,只要你会女巫的技能,就行了。你会吗?” 无名的目光中带着希冀。 “不会。”安娜塔西亚击碎了那抹希冀。 “真不会?” “真不会。” 安娜塔西亚突然就横飞出去,撞碎厨房,飞向广阔的天空。 无名走到海妲身前,关切地将她抱起: “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无名认真检查着海妲的身体,确认无恙,才长出一口气。 “你可担心死我了,紧赶慢赶,还好赶到了,还好你没事。”无名说着,主动忽视了他进门时说的话。 海妲却没在意,两个女巫的危机都解除了。这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比什么都令人安心。 海妲瘫软在无名怀中,轻抚无名的脸颊: “王,谢谢你来救我。您是怎么找来的?” “哦,褪夫满村子跑步的时候遇到我了,我跟他们聊了两句。后来梅琳娜就跟我说了,说我的女巫危险了,你带着那个假女巫来厨房了——我就赶紧跑过来了。” 海妲闻言,笑容有些复杂。 之前她还担心梅琳娜揭穿她,没想到自己的获救也是多亏了梅琳娜的揭穿。 “这么一会儿,就被她救了两次啊……”海妲喃喃道,“看来确实要认真地说声谢谢了……” “没事的话,就快点起来吧。”无名说,“我们还有新任务呢。” “什么新任务,我的王?”海妲柔声问道。 “梅琳娜把女巫的转化卢恩技术交给我了。”无名拍拍海妲后背,“以后你就是女巫的大前辈了,得帮忙监督了,这可是培养新女巫的重担。” 海妲在无名怀里,仿佛比铁甲还要僵硬。 “您说什么?” “我说梅琳娜决定把培养女巫的知识交给我了。”无名重复一遍,“你以后得当教官了,培养新女巫。” 无名感慨着:“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海妲像是把在场的所有两截的村民都吃了,消化许久。 随后身体一抽,从无名怀里晕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礼尚往来 等海妲悠悠醒转过来时,看到无名正蹲在一旁,似乎收拾着什么东西。 “王……”海妲嗓子哑了。 “哦,稍等,等我把厨房处理干净。”无名说。 他正蹲在厨房地板上,整理着颠火村村民留了满地的肥肠。 由于倒在一起挨得太近,肠子都纠在一起,无名像整理毛线团一样整了半天。 等无名终于整理好了流落一地的肠子,把他们塞进村民的肚子里,给他们缝合好以后,海妲已经恢复了清醒。 无名转身扶起海妲,准备将她带到梅琳娜那里。 “你不是说自己不熟悉吗,正好再学一遍,巩固一下记忆。”无名说着就要带海妲去听讲座。 海妲下意识有些抗拒: “那家伙不是说不愿意和您合作吗?” 无名笑起来:“大约是因为密林里一番畅谈,我感化了她吧。” “就因为这个?”海妲不忿,“这女人也太好搞定了吧。” “也可能是因为我答应帮她训练褪夫。”无名补充道,“我负责让褪夫变强,作为交换,她给我卢恩转化技术。” 无名从腰间布兜里掏出一颗卢恩,塞进嘴里: “反正我跟她这样唠着嗑,她就答应了。” “您不能培养您的竞争对手啊!”海妲说。 “什么竞争对手,褪夫又不打算经商。”无名说,“他是我的客户,不是竞争对手——走啦。” 海妲被无名拖着离开,泪水冲破了蒙眼布: “我遭这老罪是为了什么……” ========= 褪夫蹲在一条土路身旁,弯着腰愁眉苦脸。 梅琳娜骑着托雷特停在他身边: “我说什么来着,岔气了吧。” 褪夫陪笑:“能不能给我治疗一下?” 梅琳娜叹了口气:“真是一点没有英雄的样子,这样的褪色者怎么可能成王啊……” 她翻身下马,把手捂到褪夫肚子上。 “明明是你的训练方法不合理!”褪夫不服,“前辈说要用他的方法训练我,他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受苦!” 梅琳娜听了,抚在褪夫肚子上的手握成拳头,一个寸拳锤到褪夫肚子上,把他打趴下。 褪夫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口水鼻涕流一地。 “怎么样啊,肚子里面不疼了吧?”梅琳娜说。 “现在是外面疼了!” “这就是你那亲爱的前辈教给我的方法哦。”梅琳娜说,“用一种疼痛代替另一种呢。” “暴力女……”褪夫的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 “幼,感情很好啊。”无名这时带着海妲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我不认识她。”褪夫瞥过头不去看梅琳娜。 “那可太好了。”梅琳娜冷着脸,迎向无名,“还好你来了,我解脱了——你说你能让这家伙变强?” “没问题,我就是这么过来的,经验丰富。”无名拍着胸脯保证。 褪夫高兴地爬起来:“前辈的方法一定高效又合理吧?” “那当然——方法就是多死。”无名对褪夫比拇指,笑容中带着望子成龙般的期盼,“我看好你幼。” 褪夫僵住:“前辈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多死一死啊。”无名抽出长剑,“在生死之间的历练,可以帮助你快速变强哦,还可以锻炼你的意志力。” 无名身上涌现出雷光与火焰,剑身缠绕黑色光芒,盾牌溢出魔力,各色光芒映衬他的笑容格外绚烂: “放心,我会用各种力量攻击你,保证让你对每一种力量和攻击方式都获得应对经验,都产生免疫力。” 褪夫惨叫一声,向远方跑去。 但还未跑远,紫色的重力魔法席卷四周。 褪夫迈着高抬腿胖跑,但也只是越来越接近无名。 “梅琳娜,救我呀! !”褪夫涕泗横流。 披风狂舞,挡在了褪夫身前,梅琳娜还真出手相救了。 梅琳娜皱着眉对无名说: “这方法不合适吧?” “为什么不合适?”无名说。 “赐福选择了他。”梅琳娜说,“但如果频繁死亡,万一哪次赐福放弃了她,没复活就全完了。” “没复活,那不是正好吗。”无名说,“说明这条路不适合他,你可以找个更合适的褪色者。” 梅琳娜咬着嘴唇:“不行,不能这样。” “还是挺关心他的嘛。”无名收起剑盾,“好吧,那我不打死,虽然会慢一点,但也会有效果。” 梅琳娜还有些不放心: “你最好还是把你的计划都说一下,别又出现什么坑人的办法。” “好吧。”无名说,“你是金主,你说了算。我也给你们一个更好的方案。” 无名把梅琳娜褪夫拉到一起,说道: “想变强,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技巧。”梅琳娜说。 “力量?”褪夫猜测。 “是卢恩。”无名说,“有用卢恩转化为力量的技术,为什么不用卢恩强化自己?” “头脑简单的商人。”梅琳娜说,“技巧也是很重要的。” “但显然没有卢恩重要,否则女巫也不会那么举足轻重了。”无名说,“只要你卢恩够多,你总可以变得更强。” 褪夫听到了方法,却不怎么高兴: “都知道卢恩可以转化为力量,但哪有那么多卢恩啊……” “去战胜强敌嘛。”无名说。 “没有力量战胜不了啊。” “那就去升级啊。” “升级需要卢恩啊!” “那就去战胜强敌!” 梅琳娜一手一个,堵住了两边的嘴巴。 “行了,有没有点靠谱的方法?”梅琳娜对无名说,“如果只是这种方法,我可不想把这技术给你。” “简单,卢恩我来提供。”无名说,“就算是买这技术用的,有了卢恩,技术什么的随便练练就好。” “这方法好!”褪夫眼前一亮,“转化卢恩的时候可舒服了。前辈果然还是有不受苦的办法。” “不行,技术也是很重要的。”梅琳娜不乐意。 “技术那么重要,也没见你很厉害啊。”无名说。 “你说什么?”梅琳娜把短刀拔出来了,“走,我们去练练。” 无名说:“你是金主,把你伤了不好。” “少废话,不让我承认你的实力,别想我传给你卢恩转化的技术。”梅琳娜恶狠狠地瞪他。 无名无奈,只好跟梅琳娜站远一点,进行一场不情不愿的战斗。 褪夫紧张地看着远处的战斗,这是决定他未来成长之路的战斗。 “前辈加油,打败那个暴力女!”褪夫高呼着,在远处加油打气。 梅琳娜果然被打气了,跟无名战斗时还要趁机往褪夫方向也甩出一发光刃。 褪夫连忙躲闪,撞到了正在靠近他的海妲。 “对不起对不起。”褪夫连忙把海妲搀扶起来。 “没事。”海妲坐到褪夫身边,跟褪夫攀谈起来。 “你跟你的女巫关系很好呢。”海妲说。 “一点都不好。”褪夫连连摆手,“我就没见她笑过,像个木头一样。” “我看你完全是不懂哦。”海妲柔声说,“我就看得很清楚。” 褪夫狐疑地看了一眼海妲的蒙眼布,没说话。 海妲大概也料到褪夫的反应,说道: “我虽然看不到,但我耳朵好,而且我很懂女巫,她的心思,我很懂的哦。” “真的?”褪夫好奇了,“她在想什么?” 海妲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上钩了。 海妲估计,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梅琳娜将女巫的力量传授给无名了。 想到自己累死累活受罪无数却前功尽弃,海妲恨梅琳娜恨得牙痒痒。 既然已经无可挽回,她要报复回来。 海妲柔声说:“褪色者的使命是成王,你知道女巫的使命是什么吗?” “不是帮助褪色者成王吗?”褪夫说。 “是的,但是要怎么帮助呢?”海妲循循善诱。 “帮我转化卢恩、帮我治疗战斗吧?”褪夫有些不确信,“不过她很少帮我战斗,也不会战斗中帮我治疗,总是逼着我一个人战斗——她明明会,却不像别的褪色者的女巫那样帮我,太可恶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件事。”海妲说,“那是只有当褪色者成长到一定程度,才有机会接触到的真相。” “真相?” 海妲说:“想要成王,就要觐见法环。而想要觐见法环,就要深入黄金树内部。可如今黄金树被拒绝的刺环绕,阻止一切褪色者进入。” “还有这种事哦。”褪夫惊奇,“我都不知道,海妲小姐真是见多识广。” 海妲说:“而想要解决荆棘,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烧掉。” “对哦。”褪夫恍然,“烧掉就好了嘛。” “用女巫烧。”海妲补充道。 褪夫呆住:“是说……让女巫去点火吗?” “用女巫去点火。”海妲纠正,“女巫需要牺牲自己,焚烧自身作为引信,引出火焰大锅中的火,才有可能烧毁世界树。” “怎么会这样……”褪夫震惊了,脸上没心没肺的表情都消失了。 海妲继续说: “历史上,接近艾尔登之王的褪色者不是没有,但王者们都很重情义,为了拯救自己的女巫,主动放弃了王位,转而寻找其他方式。” “不信你看。”海妲说着,对远处的无名呼喊,“我的王,如果为了拯救世界,要烧死您的女巫,您会答应吗?” “会啊。”无名说,“要是能拯救世界,我亲自烧。” 海妲尬在原地一会儿,咳嗽一声: “嗯,王一定是觉得我在开玩笑,真的轮到他选择时,一定就不会这样了——总之要成王,就要烧死自己的女巫。” 褪夫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褪夫有些不想接受,“没道理会这样啊……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侍奉的指头大人就负责解决这种事。”海妲说,“曾经的准王者维克,就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女巫,而受赐癫火,亲历焚身之苦,试图代替自己的女巫。 ” 海妲继续说:“所以你的女巫不是故意对你冷澹,而是为了不让你伤心欲绝,而故意制造距离呢。” 海妲捂着胸口,演话剧一样用浮夸的语气说: “其实她的内心也很想亲近你,想和你说笑,但是她不能。她不能让你重蹈其他褪色者的覆辙,不想让你伤心欲绝。” “居然是这样吗!”褪夫突然就流泪了,大哭着跑到梅琳娜身前,拉住正在和无名酣战的梅琳娜,“对不起梅梅,我再也不说你无情了!” 梅琳娜还有些懵,没明白怎么回事。 但很快梅琳娜就从褪夫的嚎哭中明白发生了什么,对着海妲怒目而视。 远处海妲看向褪夫嚎哭的方向冷笑。 把事情挑明了,无论女巫最后烧不烧死,这都会化为一根刺,横在两人心里。褪色者要是再重情义一些,放弃成王,女巫的使命甚至会就此夭折。 “臭女人,看谁恶心谁。”海妲吐舌头做鬼脸。 海妲面前,一阵劲风再次吹过她的刘海。 梅琳娜已经阴沉着脸冲过来了,手一个上撩,就准备把海妲下巴合上,让她咬断自己的舌头。 好在她腰间始终挂着一个褪夫,慢了无名一步,被扼住手腕拦了下来。 “有话好说,看来这架是没有结果了。”无名说,“不过结论很明显了——以后卢恩和技巧一块传授,争取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变强。你们暂时就跟着我的商队,我要开辟商路,你们要上亚坛,两边不耽误。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做大做强,做大做强啊。” 梅琳娜又使了使劲,但始终没有摆脱无名的束缚。 “松手。”梅琳娜说。 无名扒拉扒拉海妲:“离远点离远点。” 等海妲走远,无名才松手。 梅琳娜活动活动手腕,作势又要冲向海妲,无名赶紧用身体挡在中间。 “做大做强、做大做强。”无名不断用语言安抚着梅琳娜。 梅琳娜狠狠瞪了海妲一眼,直接消失。 抱着梅琳娜腰的褪夫也掉下来,头朝下栽进土里。 “好了,今天先歇息吧。”无名说,“明天还有明天的训练呢。” 褪夫把脑袋从土里拔出来,没有应声,神情像霜打的茄子。 “前辈。”褪夫说,“梅琳娜的使命,会让她死呢。” “有这事?”无名一挑眉,“怎么死?” “烧死。”褪夫说。 “那是好事啊。”无名说,“她被烧死的时候一定是她最美的时候。” “前辈?!” 无名托着腮:“你不想让她死?” 褪夫摇头:“不想。我觉得……我还是选择不当王了。” 无名失笑:“好了,别想那么长远,好好休息,明天训练。” “但是我已经选择不成王了。”褪夫说。 “别闹,你不会觉得你现在有的选吧?”无名说。 “难不成我会被逼着烧死自己女巫?”褪夫说,“海妲说,很多可以成王的褪色者,都放弃了成王呢。”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哪能成王?”无名说,“你到选择的时候了吗?” “没有。”褪夫有些郁闷。 “努力变强吧。”无名说,“你够强的话,或许有办法击碎这悲剧。可你如果是个弱鸡——你也说了,梅琳娜是会离开你的。她迟早会想办法完成自己的使命。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算梅琳娜不被烧死,她也会有其他死法。” 褪夫有点无法理解:“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使命的终点是被烧死吗?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去实现自己的使命?” “你也说了,这是使命嘛。”无名说。 “肯定是有人逼迫她的,谁会想烧死自己啊。”褪夫说。 “这你就错了。”无名严肃地说,“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你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呢。” 无名拍拍褪夫的肩膀: “走了,休息去了。” 褪夫没有动。 “想太多也是没用的。”无名说,“睡觉才是正经事。” 褪夫说:“前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褪夫神情严肃,浑身肌肉紧绷。 屁股上的瓶子都在紧绷的肌肉中颤抖。 “有志气。”无名笑了,“那就开始吧,今晚不会让你睡哦。” 第一百八十九章 渣男 褪夫这几天都像是活在噩梦中。 每天和无名的战斗都面临恐怖的压力,每次都会打到昏迷过去。等到醒来,身上的伤势就都好了,便继续战斗,如此反复。 褪夫遍体鳞伤,鼻青脸肿,时时刻刻身上都会有深可见骨的伤痕。 前几天梅琳娜还会给褪夫治疗一下,后来无名亲自上手,打残了治,治好了继续打。 褪夫还真就没有再抱怨,闷头跟无名对练,然后被打至昏迷。对于他来说,生活除了昏迷就是在昏迷的路上,如同活在地狱或者酷刑房中。 无名倒是没有褪夫那么苦,褪夫昏迷的时候,他又不需要跟着睡觉,每次都是有什么事情了,手就重一些,三两下解决战斗,便可获得大半天的空闲。 再一次,褪夫被无名一拳锤昏过去。 梅琳娜从褪夫身体里钻出来,跟无名站在一起,看着倒在地上的褪夫,脸上有一抹化不开的愁云。 “他以前从没这么用功过。”梅琳娜神情复杂。 “这是好事嘛。”无名说。 梅琳娜显然不觉得这是好事: “如果他是因为其他事情而认真起来,我会很高兴,但如果是因为我……” 梅琳娜担心褪夫这个状态保持下去,驱使他变强的执念会内化到褪夫心中,让自己的使命无从实现。 “听说你的使命最终会烧死自己呢。”无名说。 “我不确定。”梅琳娜说。 “不确定?” 梅琳娜说:“我是个残魂,让我变成这样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无名说。 “我也不知道。”梅琳娜说。 无名歪着头,觉得这姑娘脑子不太正常了。 梅琳娜伸出手,她的手上有一些烧伤痕迹,如今已经愈合,留下有些可怖的疤痕。 “我的肉体被烧毁了,我的使命已经失败了。”梅琳娜语气中带着困惑,“可我却活了下来——以灵魂的形貌。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的使命,所以我才要前往黄金树脚,去确认我的使命。” “烧毁?”无名来了兴趣,“你已经被烧过了?” 梅琳娜点点头。 无名竖起大拇指:“好,很有精神。被烧得感觉怎么样?痛吗?” “你觉得呢?”梅琳娜白了他一眼,“看看癫火村的村民就知道被烧是什么感觉了吧。” 梅琳娜轻抚手背,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 无名目光柔和:“这么说来,你已经履行过自己的使命了啊。” “但我失败了。”梅琳娜说,“我需要重新确认我的使命。” “如果使命是让你再烧一次呢?”无名问。 “如果这能让世界变得更好,把我这残魂烧了就烧了吧。”梅琳娜回答地决绝。 但很快决然的态度消融了,梅琳娜不可避免的迷茫:“可惜我还是看不清我的使命,不明白为何我活了下来。” 无名说:“可能你瞎了一只眼所以看不清,或许你该找个眼珠子给自己安上呢。” 梅琳娜原本还沉浸在往事中,听到无名的话,语气立刻冷下来: “我没瞎。” “那你闭着一只眼睛是干嘛?装酷?”无名说,“不需要的眼睛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你看癫火村大把的人都需要眼珠子。” “你……”梅琳娜咬牙切齿,恨不得再给无名一刀。 不过她知道这是无用功,在之前的战斗中,在褪夫的连番训练中,梅琳娜已经知晓了无名的强悍。 所以梅琳娜没有选择用刀,而是给了无名一拳。 拳头印在无名的头盔上,无名头盔中的眼眸欣赏着梅琳娜的拳头,说道: “真是美丽的手啊。” 还在讽刺! 梅琳娜揣手,狠狠瞪了无名一眼,准备消失。 无名说:“你这手,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她也有一双这么美丽的手。” “好老套的话术。”梅琳娜说。 “算起来,她大概算是我的一位女巫。”无名感慨着。 “你的一位女巫?你还不止一个女巫?”梅琳娜皱眉,“你到底有几个女巫?除了那个女巫,还骗了多少女巫给你赚钱?” 无名掰着手指头: “没多少,四五个吧。” “渣男。”梅琳娜说。 无名哈哈一笑:“最后一位女巫,有一双像你一样的手,也是个瞎子。” “我都说了我不是盲人。”梅琳娜说,“你的女巫……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印象,只记得她的手很漂亮。”无名说,“脸就记不起来了,可能比较一般吧。” 梅琳娜看了看自己满是烧伤的手,大概明白无名的审美标准是什么了。 梅琳娜说:“你的女巫后来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无名说,“死了吧大概。” “不知道?”梅琳娜说,“怎么会有不知道自己女巫下落的人。” “我们在成王路线上,产生了一些分歧。”无名说,“女巫当然愿意迁就我,不过我不想这样。我就自己单干,让她去找其他人服侍了。” “渣男。”梅琳娜再次评价道,“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对女巫这么没感情的褪色者。” 梅琳娜想了想:“也是,像你这样心向癫火的家伙,可能确实没什么感情。” “没感情不是好事吗。你现在不就在苦恼褪夫对你太有感情。”无名说。 梅琳娜无奈地瞥了一眼还在地上昏迷的褪夫,说不出话。 无名说:“你好像对癫火很了解啊。” “我对各种火焰都有研究。”梅琳娜说,“作为火种,癫火是最不详的一种,混沌的火焰对生命最为有害。” “这我倒是同意。”无名说。 梅琳娜意外地看了无名一眼: “真的?你也认同癫火对生命的危害?” 无名点头:“我领略过这种火焰的危害。” “但你的女巫正是心向癫火的狂人。” “我控制得住她。”无名说,“所以她再狂也得听我的。而褪夫控制不了你,所以你心向什么他也拦不住你。” 梅琳娜蹲到地上,两手环膝,下巴也放在膝盖上,看着褪夫: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让他像你一样无情。” “有点办法,满月那边的经验可以用在他身上,我或许可以帮你改变他。”无名说。 “谢谢。”梅琳娜说,“最近你帮了我不少忙。” “不客气,我们太阳的教义就是帮助他人。”无名说,“而且我很喜欢你。” 梅琳娜表情变得怪异,往旁边挪了两步,说道:“渣男。” 梅琳娜把披风往身上一裹: “我是不会当你的女巫的,别以为说好话就能说服我。” “想哪去了。”无名说,“我是觉得你很像我。” “我们一点也不像谢谢,别来沾边。”梅琳娜摆手。 “我倒是觉得挺像的。”无名看着梅琳娜手上的烧伤,“我很欣赏你啊,这种烧了又烧的态度。冲这份觉悟,我都想敬你一杯。” 无名说着从布袋里摸出两个小杯子: “来,喝一杯。” 无名的杯子里是金黄色的澄澈液体,梅琳娜的杯中则是一汪蓝色清泉。 “这又是你的新发明?”梅琳娜接过酒杯。 “不是,这是我下永恒之城从祖灵之民那里拿到的灵魂泉水。”无名说,“都是灵魂,你应该能喝。” 无名举起酒杯,跟梅琳娜碰了碰: “我先干了,你随意。” 无名将酒酿一饮而尽,躺在褪夫身边,仰望湖区的夜幕: “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个小姑娘,现在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不容易,交界地上,你是少数能被我平等视之的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我好荣幸哦。”梅琳娜面无表情。 无名嬉笑着对梅琳娜伸手: “对朋友当然要两肋插刀。褪夫的问题,我帮你解决。” 梅琳娜犹豫一下,还是伸出手,跟无名握了握手。 “你好像没以前那么讨厌了。”梅琳娜说,“我是说,身上那股令人厌恶的气息减弱了。” “大概是因为最近都吃得很饱吧。”无名乐呵呵地说,“以前只能磕罗亚果实,现在都有钱磕卢恩了。” 无名取出一块卢恩,塞进嘴里咀嚼。 “你要吗?”无名拿出形似眼球的卢恩递给梅琳娜。 “不用,我更关心你怎么解决褪夫的问题。” “这个简单——”无名嚼着卢恩,含湖说道。 “——那就是让他多接触女巫!” 第二天清晨,十几位女巫簇拥在褪夫身边,每一位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围在褪夫身旁,温香软玉,香气与柔声环绕在刚刚苏醒的褪夫身旁,把他整得晕晕乎乎的。 “这就是你的办法?”梅琳娜喉咙里仿佛寄宿了死根,不断往外喷吐阴冷。 无名说:“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太多,梅琳娜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半晌,梅琳娜有气无力地说: “你哪弄来这么多女巫的?这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无名说,“我们商队走南闯北,结识的褪色者还是很多的,他们都愿意把他们的女巫借我用一下。” 梅琳娜看着那些浓妆艳抹的指头女巫: “女巫会打扮成这样?” “女巫也是有爱美之心的好吗?有机会正大光明的打扮,人家可高兴了。”无名欣赏着那些女巫的妆容,“可惜没有我最喜欢的烟熏妆。” “这怎么可能管用……”梅琳娜气急败坏地看过去。 就看到褪夫淹没在女巫堆里,在女巫们温柔的话语中,露出憨厚痴傻的笑容。 梅琳娜脸上的表情没了,看褪夫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桉板上的死猪肉。 “有用就好。”无名笑着说,“该出发了。” “去哪?”梅琳娜下意识问。 “亚坛啊。” 无名训练褪夫的日子里,工程队一刻没有休息,终于彻底搬迁了彼鲁姆教堂、开辟了彼鲁姆大道,收拾好杜娟的营地。 也就是说,前往亚坛的障碍都被扫清了。 迪克达斯大升降机上,无名领队,身边簇拥着商队、各种商品,长生者,许多褪色者,数位指头女巫。 无名骄傲兴奋地宣布: “亚坛高原,交界地的中心,商队的光明未来,我们来了!” ========== 无名的兴奋没有持续太久。 电梯上升的半路上,梅琳娜就在不停给他泼冷水。 “亚坛面临的困难可不是边境可以比拟的。”梅琳娜毫不客气地打击着无名,“无论是褪色者,还是商队,你们都会举步维艰。” 无名不信:“我们之前上来过,挺好的啊?” 梅琳娜说:“几个人,和大商队可不一样。各种想得到想不到的困难,都会砸向你。” 无名将信将疑,让褪色者战士顶在了外围。 很不幸,梅琳娜的话,在商队刚刚上亚坛就应验了。 和无名帕奇等人上去的时候最不同的是,守护在电梯旁的两尊巨型魔像,居然不再保持和平的守护姿态,反而开始攻击商队。 无名他们正昂首阔步,准备将商队的灵柩车拉上大路,刚路过魔像,就被魔像砸了车。 灵柩车当场就被破坏,车中的布匹丝绸、武器装备、各种奇珍异宝散落一地。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无名惊怒不已,只得带着战士和凯丹佣兵抗击魔像。 而与魔像战斗的动静又引来了不远处巡逻的罗德尔士兵,远远地就能看到罗德尔士兵组成的大部队在气势汹汹地赶过来,老罗德尔正黄旗迎风飘展。 人越多越乱,无名生怕打起来说不清,只好先带着商队撤退,抛下商品和瘫痪的灵柩车,偏离大道,朝着反方向逃窜。 所幸无论是商人还是褪色者都有马匹驴子,加上无名米莉森等强者断后,并没有被罗德尔士兵追上。 但出师不利,刚上亚坛货车就被劫了,对无名打击有点大。 “怎么会这样呢?”无名百思不得其解,“那魔像怎么就开始攻击我们了?之前没有啊。” 跟着无名一起跑路的凯丹佣兵也说: “我们在电梯旁边守着,也没挨打啊。” “符节。”梅琳娜说,“迪克达斯大升降机是官道,启动升降机的符节也是大路的通行证。太多人没有符节,超过了符节庇护的范围,魔像就会启动攻击模式。” “还有这种事?”无名说,“我跟帕奇他们也没有被……哦我们好像和罗德尔士兵打好招呼了。” 无名痛苦地捂着脑袋: “现在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章 恶兆 无名坐在悬崖边,陪着罗泽司的凋像冥思苦想了一天,最终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他想不出来,决定集思广益。 无名一回头,发现商队的人已经没了一半。 没的还全是战士。 褪色者全走光了,只有褪夫大角等少数几位褪色者还留在原地陪着他。 “人呢?”无名大惊失色。 “走了啊。”帕奇说,“人家褪色者很忙的,要去猎取大卢恩、进入王城呢。帮你打魔像那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无名恶狠狠搓帕奇光头: “那你帮忙就是本分了,我们现在战力不足,怎么办?” 帕奇的光头在无名的揉搓下变得光可鉴人。 “不是还有拉塔恩呢吗。”帕奇目光转向一边,光头上反射出一个山妖的影子。 灵柩车虽然烂了,拉灵柩的山妖们却安然无恙,跟着大部队一点没落下。 “都把他忘了。”无名一拍手,赶紧跑过去。 无名刚跑到山妖旁边,还没站稳呢,山妖就开口说话了: “我也该走了,你保重。” 说着山妖身体一震,身上幻象消散,拔出胸口的大钉子,就准备跳起来起飞。 “这就走了?”无名傻眼,“我可是把你带上亚坛了,你就不能共患难一下,帮个忙?” “上亚坛本来就是你答应好的条件。”拉塔恩说,“我能怎么帮你?” “你半神啊,面子大,跟罗德尔方面说说情呢。”无名说。 “不才本将军进攻过罗德尔王城。”拉塔恩说,“罗德尔士兵大约是不想卖我的面子。” 拉塔恩说:“而且你忘了我来亚坛是干嘛的吗?” “躲你老妈?”无名说。 “是追星。”拉塔恩说,“我的偶像是谁?” “葛孚雷。”无名回忆着。 拉塔恩点点头:“而葛孚雷是黄金王朝的王,而你是褪色者,保不齐我们还有可能成为敌人呢。” “不要啊……”无名痛苦地捂脸。 半神的力量,半神的强大,在拉塔恩身上体现的最为淋漓尽致。当初涅斐丽头疼的领主联军,被拉塔恩拉个陨石就毁了四分之一。最重要的是无名还指望拉塔恩提供源源不断的陨石,如果和他为敌,就麻烦了。 无名觉得得留住拉塔恩。 “这样,你追星,是因为崇拜葛孚雷。”无名说,“那你就该做点事引起葛孚雷的注意啊。” “比如呢?” “比如整个陨石砸穿王城。”无名说,“葛孚雷肯定对你刮目相看。” “确实会刮目相看。”拉塔恩点头赞同无名,“可惜我做不到,我要是能随便拉陨石砸城墙,当初王城就不会攻不下来了。” 拉塔恩说:“忘记了吗,我只能影响陨石的轨迹,或者趁它在继续力量前卡住它,但想自由拉下来还决定落点,就太难了。” 碎星将军摇摇头:“太看运气。” 无名见拉塔恩不松口,无奈只好不再挽留。 “按理说你这战斗力,就算没法直接砸穿城墙,应该也能打胜仗吧。”无名说,“个人实力突出成这样,王城还有人能拦住你的?” 以无名的观察,过于强悍的个人实力,会给敌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很容易就会造成溃逃。 “有的。”拉塔恩目视远方雄伟的大黄金树,“有个恶兆妖鬼,很邪门,防不胜防。” “恶兆妖鬼?”无名总觉得有点耳熟,“我刚进史东城的时候见过哦。” “那家伙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拉塔恩说,“他会伪装成任何人接近你,打你一个措手不及。搞不好你身边的侍从、路边的黄金之民,都会是他。” 无名回忆着:“我记得他可以以分身凝聚身体,本体或许会很强呢。” “恶兆里也有这样的英雄人物啊。”拉塔恩感慨,“王城卧虎藏龙,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人物,不是那么好打下来的。历史上王城的两层城墙,也仅有外层被攻陷过一次。” “谁那么厉害?”无名说,“半神都没攻下来。” “龙族。”拉塔恩回答,“从那以后,天空也被王城严防死守,飞过去,还有点困难嘞。” 他伸伸懒腰,活动双腿,一个深蹲,随后起身:“走了。” 重力光芒一闪而逝,拉塔恩乘着紫色的雷电飞向空中,直奔王城方向而去。 无名挽留的话和挽留的手完全追不上那抹紫色闪电和肥硕的身影。 无名的手停留在半空,凝滞片刻,悻悻放下。 他走回帕奇那里,敲了一下他的光头。 “都赖你。”无名说,“你一提拉塔恩,他就要走了。” 帕奇脑袋震颤着,神情冷漠: “你一定是古代那种打仗的时候碰到个日蚀就觉得天神震怒时辰不对不该打仗的君王。” “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无名说,“我是看到日蚀就震怒到要杀天神的君王。” “君王大人,想好怎么安置你的子民了吗?”帕奇看着一地的老弱病残。 老弱是长生者,病是商人,残是亚人和混种长得太残。 一行人都可怜巴巴看着无名,等着商队的主心骨出主意。 灵柩车没了,他们的大量物资和商品都没了着落,原以为可以随意扎营驻地,却因为得罪了罗德尔方便,现在大约也没法随意扎营了。 “灵柩车……”无名喃喃。 他眼睛一亮,想起个地方。 他们是往北逃窜的,那正通向无名一开始从矿洞坑道钻上来的地方。 无名记得,那里有大量的弃置棺木。 他之前就想重新利用那些灵柩车,只是遇到血指和火山等事情,没有继续下去。 现在人多,正好可以把车修好,继续上路。 那里的灵柩车之多,甚至足够他的人暂时先睡在车里。 “有了。”无名说干就干,带着手下继续往北,找到那条小径再向西走前往弃置棺材的地方。 “老板,你找到住处了?”商人们问。 “房车!”无名骄傲地回答。 等众员工看到无名的房车,都有些沉默了。 “也……行吧。”商人们看看快要黑下来的天色,决定将就一下。好在员工们基本都没什么避讳,毕竟大商队的员工构成本身就满是忌讳亵渎。 “我跟你们讲,不要觉得灵柩不好,棺材睡起来可舒服了,我睡进去能千年不醒呢。”无名说着,准备身先士卒,第一个睡进去。 无名用盾牌凿进灵柩车上部的大棺盖里,随后以此为支点,勐踹盾牌,试图像撬开粪金龟一样打开棺木。 “还挺结实。”无名在手掌上唾了两口,举起路边一块大石头,站在棺木上面,抱着石头跳下,狠狠砸在盾牌上。 棺材板终于盖不住了,被崩飞出去,露出里面漆黑一片的空间。 “我说什么来着。”无名回头看向员工,“一看就很安逸,天黑睡眠质量好呢。” 员工们齐刷刷看着无名,都瞪大眼睛。 “什么表情?”无名说,“老板我可是第一个住进去的——” 无名说着准备迈步进棺木,转头看到一张狰狞的大脸几乎贴到自己头盔上。 一个巨大的肥硕人型跟无名脸贴着脸,那张脸上像是长满了山羊角,又被切断,只剩下有些血红的断根。 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已经或尖叫着逃走,或者提刀砍人。但无名就只是跟那人型生物大眼瞪小眼,等待着这怪物的下一步行动。 准确说是等待怪物的语言。 无名不喜欢主动攻击,每次都要等对方有敌意之后,才出手还击。 虽然眼前这东西看着还没长生者养得猫猫狗狗眉清目秀,但也不能断然否决其存在意识的可能性。 况且即使是狗也有通人性的,猫也有讲人言的。 怪物张开了嘴,真的开口说话了: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 怪物站直身子,从灵柩车里走出来。 高大的身子站在无名身前,在他身上笼上一层阴影。 “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无名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拿武器,“就是想找个地方住。” “你们找地方住,砸我家干嘛?”怪物瞪无名,“我正搁家里睡觉呢,还好睡得不死醒得快,不然这最后一下,我就让你给震破了相了!” “您这长相,破相等于整容。”无名说,“这是你家?你怎么睡棺材里啊?” “你们不也是要睡棺材?”怪物反问。 “我们是没办法嘛。”无名说,“倒霉催的黄金王朝的魔偶不认我们,把我们行李砸了。” “那我们也是没办法。”怪物说,“有什么办法?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住集装箱啊。夏暖冬凉,放个屁都有回声。下雨的时候,运气到了雨点角度好,放一圈水盆睡在干草上;运气不好,雨更大。外面小雨屋里中雨,外面中雨屋里大雨。有时候雨实在太大了,只能上外面躲雨去,等雨过去再想办法倒水……” 怪兽虽然狰狞可怕,说起话来嘴倒是很碎,滔滔不绝的。 无名也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称是。 “哥们看你也是个苦命人啊。”无名跟着唉声叹气,好像这样就理解了对方,可以成为对方的哥们儿。 “这么命苦了你还拆我家!”怪物毫不留情地骂着无名,从棺材里掏出一柄大刀。 大刀体型丝毫不亚于癫火村那吃人女的大菜刀,甚至要更加朴实沉重。 无名看到怪物提起刀了,连忙后跳,指着怪物说:“有话好好说。” 怪物没理会无名,提起刀就是一个横拍。 却是拍在了棺材上,发出回声。 无名看怪物没有要砍他的意思,于是继续劝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棺材有主了嘛。我看他们废弃在这里,还以为是垃圾箱。” “你说我们的房子是垃圾箱?”怪物咆孝,“就算确实是,你也不能说出来!” 伴随着怪物的咆孝,这片灵柩车坟场的大部分棺材板都活动起来,从里面走出三三两两的怪物。 都是膀大腰圆,浑身满是被切断的角质般的伤口,提得都是沉重的武器。 原本还沉寂的乱葬岗突然变成了强敌环伺的陷阱,围绕在商队四周,不断收紧包围圈。 才躲过罗德尔士兵,就又被怪物包围,有些员工哭了。 哭得主要是长生者们,他们看着怪物,高呼着恶兆。 “恶兆?哪里有恶兆?”无名立刻四下张望。 能让拉塔恩感到棘手的敌人,一个照面估计就可以让他手下死伤大半,无名可不敢大意。 “这些人就是恶兆,恶兆之子。”梅琳娜走近无名,“被咒血玷污,生出尖角的人。” “哦,原来是个种族,我还以为特指恶兆妖鬼呢。”无名放下心来。 凯丹佣兵和混种顶在前面,提起武器防备着怪物。 无名面前的怪物看到同伴都出来,提起长刀横在无名脖子上: “等死吧你们。” “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可以赔偿。”无名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给我们腾个地方,我会更感谢的。” “有个地方,很温暖。”恶兆之子说。 “那感情好。”无名说。 “那就是我们的肚子里。” 无名脸垮下来:“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吃人啊。人有那么好吃吗?你们都这么胖了,吃多了小心变溺水猪啊。” “废话少说,拆我们家,还想鸠占鹊巢,我们都这么惨了还不放我我们,跟你们拼了!”恶兆之子说着,提刀便砍。 无名后错一步,躲过大刀,随后勐回头,两手搭在了梅琳娜肩上。 “干嘛?”梅琳娜身体一缩。 “这位先交给你了,别伤着,给我点时间。” “你可真会使唤人啊大老板。”梅琳娜语气不善。 无名已经跳到了灵柩车的上方。 “还踩我家!”恶兆之子眼睛红了,“不会……让人践踏!” 恶兆之子也要跳上去,别看身体敦实,跳起来还颇高,眼看就要跟着无名跳上灵柩车。 梅琳娜带着一抹残影埋进恶兆之子的怀中,手中一个发力,将恶兆之子崩飞出去。 虽然嘴上不情愿,梅琳娜还是守在了无名身边,想看看他要搞什么名堂。 梅琳娜往灵柩车上瞄了一眼,气得差点被恶兆之子的大刀砍中。 无名掏出了几块肉,串在铁叉子上,下面升起一团火,上方则在肉上撒香料撒得不亦乐乎。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吃饭去恶兆那桌 无名高坐灵柩上,快乐地烧烤。 梅琳娜和众恶兆之子在车下战成一团。 没一会儿,烤肉的香气无差别地攻击着恶兆之子与一路奔波饥寒交迫的商队。 无名抄起烧得红热的铁叉,跳下灵柩,来到恶兆之子身前,像一名高超的剑士,将铁叉刺到恶兆之子鼻子前。 无名手一送一挑,将一块肉挂到了恶兆之子的角上——那被割伤的角质上又重新长出的嫩芽般小角。 无名速度飞快,舞出残影,将附近的恶兆之子身上都挂上了一块肉,身上没有角的就挂在武器上。 高超的剑技震摄了周围的恶兆之子,一时恶兆之子们的攻势缓和了些许—— 不少恶兆之子都饿狠狠扯下肉块,放在嘴里撕咬起来,吃相凶横。 无名笑眯眯地将铁叉子上最后一块肉递给之前用大刀抵住他脖子的恶兆之子: “一块烤肉,够换我们一条命吗?” 恶兆之子迟疑片刻,还是输给了香料的攻击,接过无名的烤肉,啃噬起来。 “我可以原谅你。”恶兆之子含湖不清地说,“不过你这肉可不够在场恶兆分的。” “没事,来的路上我看到了,这一路不少山羊,大把的鲜肉来源。”无名说,“怎么样,你们能吃羊吗?” “能吃。” “那就好,大角羊可比我们这些两脚羊好吃多了,就让这些四脚羊换我们的命吧。”无名说,“我这就去给你抓。” “其他人得留下当人质。” “没问题。”无名说,“我亲自留下当人质,抓羊的任务交给我徒弟就行。” 无名叫嚷起来:“徒弟!我徒弟呢?” “这呢这呢。”米莉森举手,一个红发的瘦小剑士正在一只手同时抵御十个恶兆之子,还有空对无名挥手示意。见无名叫,便高高跃起,炮弹一样撞开周围的恶兆,横穿商队来到无名面前。 这一手势力似乎比烤肉更具力量,敌人中有如此强大的战士,周围的恶兆都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战斗了。 恶兆之子们隐约意识到商队并未展现自己全部的獠牙,他们的战力还没完全展现。 恶兆之子心想:“没想到小小的商队居然还藏着米莉森这种强悍的战士,想必是这伙人的大将。” 就看到无名摸了摸“大将”的脑袋: “是时候展现你的刀法了——去准备羊肉片,我们涮火锅。” “好嘞。”米莉森于是风一般地离去,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无名派米莉森去猎羊,自己则继续看向恶兆之子:“麻烦你先让你同伴停一下,伤到我的员工就不好了。” 米莉森刚刚露了一手,给恶兆之子们以极大的震撼,如今听到无名这么说,即使无名语气真诚,他们还是感觉到一种威胁的语气。 “你威胁我?”恶兆之子盯着无名。 无名笑了,带着一丝清冷一丝高深莫测: “我们手下可是还有厨师的,万一你们伤到了厨子,一会儿的大餐可是会大打折扣的哦。” 恶兆之子沉默了,片刻后,那个恶兆之子说:“为什么是涮羊肉?” “你们吃肉,我们分汤嘛。”无名说,“大家都很累了,该吃饭了。” 恶兆之子们想了想,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刀剑大斧。 见恶兆之子们战意消失,无名终于放松下来,振臂高呼: “厨子,准备生火做饭!” 商队的人齐刷刷看向如今已经穿上厨师服的流氓,准备等待流氓家今天的饭。 流氓的厨艺确实很好,商队的团结,流氓的厨艺功不可没。每到饭点,流氓都会成为商队的英雄。 不过流氓这次却没有挺身而出,被众人盯上,反而脖子一缩。 流氓说:“……这有点太吓人了吧?” “这有什么吓人的?”无名说。 “给恶兆之子做饭……”流氓都囔着,“我有点怕被诅咒到耶。” 流氓这话比无名的言辞杀伤力大多了,周围的恶兆之子突然就安静了。 准确说是死寂,他们丑陋的脸庞没有表现出愤怒,那肥硕的巨大身躯反而有些怯懦。 无名看看恶兆之子们的反应,对流氓说: “你就不怕被他们砍死?” “我不怕死。”流氓说,“但被诅咒了,可就永远不能归树了。” “归树是什么?”无名问。 流氓瞪大眼睛:“老板你不是吧?你不知道什么是归树?” “我这是在反问你。”无名不耐烦地说,“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 流氓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就是死亡以后回归黄金树的拥抱啊。等待树根的呼唤,等待死亡的指引,回归黄金树。” 无名说:“那前提是,你得死了对吧。” 流氓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无名说,“你好好做饭,又死不了,担心这玩意儿干嘛。麻利儿的,不然你这周算你消极怠工,奖金扣光。” 流氓不情不愿地开工,将铁锅和火星蝶都准备好,烧柴备火。 无名教训完流氓,回头看到恶兆之子都已经回到棺材里了,似乎也不期待什么烤肉了,夜幕中,那硕大的身影蜷缩成一团。 无名弯着腰把脑袋伸进棺材里: “不是吧?真的哭了呀?”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恶兆之子瞪无名。 “心眼。”无名拍拍胸脯,“我心眼可多了,我能感觉到,你们内心在滴血呢。” “那可能是角长到心里了吧。”恶兆说,“每个月总得死几个,把身体剖开一看,都是角往里长,被内脏戳破了。我们这病,角长到哪里都不奇怪,很多人的眼珠子都被角戳进去了。” “你们也不要在意。”无名说,“我的商队别的没有,奇奇怪怪的人特别多,你们这种不算什么,厨子是有特殊的心理阴影,所以对你们恶兆比较敏感而已。” “再奇怪,也不会比恶兆更奇怪了。”恶兆之子说,“知道你们害怕我们,不用装好心藏着掖着,离开吧,这里是我们少有的居住地了。” “别灰心,你们不就是肉体上长了几根角吗,你看我这边,连没肉体的都有——” 无名回头,准备叫梅琳娜过来,让至少外表娇柔的美人安慰一下这些丑陋的壮汉。 却发现梅琳娜也站得有点远。 梅琳娜说:“他们说得是真的,恶兆之子的血带着玷污,那确实是一种不详的东西。” “不详的血而已。”无名不以为然,“米莉森身体里还带腐败呢,不是事儿。” 无名看梅琳娜还是不肯接近,只好走过去: “你一个灵魂体还怕这些?” “我不怕。”梅琳娜说,“但这是事实。我不想用谎言去安慰他们。” “恶兆之子的血带有玷污特质?”无名好奇了,“到底怎么个玷污法?” “那是生命熔炉的残存痕迹。”梅琳娜说,“糅合生物百相,各种特质都会出现在人的身上。角、鳞片、不正常的毛发、尾巴,等等。” “所以是继承来的?”无名说。 梅琳娜点头。 “为什么说是玷污的特质?”无名问。 “那特质会扩散的。”梅琳娜说,“在恶兆身边待久了,你的身体、你的后代,也可能会染上这种诅咒。那会让人痛苦,带来死亡。” 梅琳娜看着睡在棺材里的恶兆之子们: “古代人们喜欢让恶兆之子担任祭祀的位置。人们认为那样的特质是神圣的。” “越说越亲切了。”无名说,“不过我大概心里有数了,怪不得你们不喜欢。” 梅琳娜说:“那是与癫火的尽头相近的——所有生命的起点——被视为恶兆也是正常的。在这个时代,恶兆可是最被忌讳的几种玷污。” “癫火。”无名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无名听完梅琳娜的解释,便又回到棺材里: “朋友,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恶兆之子问。 “分我们几个空棺材,既然你们有玷污特质,那就得分开住。”无名说,“一会儿吃饭,大概也不能混坐了,咱得分开,你们去大人那桌。” 恶兆之子说:“你还要吃饭?还要分我们的棺材?记吃不记打?” 无名笑了:“吃饱了才有力气跟你们再战斗,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徒弟把羊送过来就开锅。” 无名刚说着,羊就送来了。 从这乱葬岗到羊群遍地的地方,有一条上坡,米莉森正拉着几根圆木,做成木排,将已经细细切做羊肉片的大堆血肉沿着下坡运过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 “怎么还带来一只两脚羊?”无名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两脚羊可不好吃啊。” 等米莉森带着羊肉和女人走近,无名看到那女人的脸,有些诧异。 这人他还认识,正是之前跟帕奇大角上亚坛时从血指手上救下的那个女人。 “怎么是你?” “怎么老是你?” 无名和女人异口同声。 “我上次是踩点,这次带着我的商队来了。”无名说,“你又怎么了?” 无名看向米莉森:“她又被追杀了?” 米莉森点头:“她正在被一个血指追杀,我顺便救了她。” 米莉森形容着那血指: “是个沉默的龙骑士,浑身血红,带着一柄双头刀。那个血指很厉害呢,如果不是她不愿恋战,或许会是一番苦战。” 无名打量着那女人:“那么招血指喜欢?你是血蔷薇吗?” “我天生丽质啊。”女人斜视无名。 “算了,那不重要。”无名说,“救人费两千五百卢恩谢谢。”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女人说,“而且怎么涨价了,上次不是两千卢恩。” “这次也是两千。”无名说,“但你来了不得吃一顿再走?一顿羊肉收你五百卢恩,够便宜了。” 女人愣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合着我这条命就值……四顿羊肉?” “这是优惠价,正常得翻个几倍。”无名纠正她,“也就是一顿都不值。” “你!”女人对无名观感本来就不好,听到他这么说,气得直瞪眼。 “不过我怀疑你这点都付不起。”无名摇着头,开始备菜了,“你就坐商人那桌吧——” 几块零散的破碎卢恩砸到无名怀里,打断他的话语。等无名收起卢恩,看到女人已经脸色阴沉地做到了灵柩车上,似乎一点不避讳棺材里的恶兆之子。 “你开心就好。”无名说,“那你吃饭跟恶兆一桌吧。” =========== 饭桌上,虽然商人和长生者都远离了恶兆,但整体并不是非常泾渭分明。 混种充当了两波人的过渡,这些同样因接触熔炉而被诅咒的玷污者,和恶兆之子们有类似的境遇,又是商队资历最老的团体之一,很好的充当了双方的缓冲带。 无名米莉森等人则坐在恶兆一边,无所畏惧旁若无人的吃着羊肉。 “说好的只喝汤呢?”恶兆之子说。 “我是商队老板,老板画饼不是很正常的吗?”无名理直气壮地捞起几片羊肉,顺着盔甲缝隙嗦进嘴里。 “商人就是这样的。”女人也在一旁搭话,“与那些立志成王的褪色者英雄不同。” “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倒是很擅长呛人。”无名说,“一次是偶遇,两次就是缘分了,认识一下,我叫无名,你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 “卑贱的商人不配知道我的名讳。”女人昂首,不去看无名。 “那么大牌?”无名不悦,“干什么的?不要看不起商队我跟你说,你最好真的够大牌,不然我不给你优惠价哦。” “我是神职人员。”女人骄傲地说。 “神职人员?”无名愣,“类似……女巫那样的?” “差不多,不过我更像神父。”女人说,“是指导别人、教导别人的。” 女人一拍胸脯:“换句话说,就是姐姐哦!” 无名肃然起敬:“失敬失敬——你会教导别人成为女巫吗?” “我是教战士的。”女人说,“可不是培养那样柔软易碎的女巫——你什么表情?” 无名隔着头盔都能看出失望。 “没什么,我现在比较缺老师。”无名说,“你能培养战士也好,能不能帮个忙?” “帮什么?”女人说,“不要以为一顿饭就能让我帮你这个卑劣的商人做什么。” 无名看向不远处吃饭的褪夫:“那边有个褪色者,也是想成王的战士。” “哼……”女人摸着下巴,观察着褪夫,“有点天赋,有培养的价值。” “那太好了——” “我可没说要帮你。”女人说,“现在轮到我收取报酬了。” “你要什么?”无名问。 女人想了想:“帮我杀个人。” “不会是那个血指吧?” “不然还能是谁?烦死了天天追杀我。”女人说,“像血蝇一样恶心。” “血蝇是围着排泄物转的。”无名提醒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攀比 听到无名敢把自己比作排泄物,女人拎着无名的领子把他提起来,眼神可怕。 无名说:“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谁求你了?”女人不屑地把无名撇下,“我是给跟着你的那些战士下任务,那些人才有成王的气魄,而不是你这个唯利是图的臭商人。” 女人打量着混种对面的商队,寻觅着什么: “上次那两位褪色者英雄呢?重甲大锤的战士,还有光头的盾枪战士。” “那呢。”无名在人群里找了找,给女人指路。 女人说:“只有拥有成王潜力的褪色者才有可能战胜那个血指。你是商人,代我发布一项猎杀任务吧——处决掉那个血指,我可以传授他们失传的强大祷告。” 女人说:“你那个褪色者也可以参加这个任务,他成功了,我自然会帮忙训练他。” 无名认真考虑了一下,缓缓点头: “我拒绝。” “为什么?”女人诧异,“又不是让你去。” “我拒绝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无名列出理由,“那血指我见过,很强大,想解决掉她,需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成王的路就是这么艰苦啊。”女人理所当然地说。 “问题来了,褪夫要是能战胜那个血指,他还需要你的教导?”无名嗤之以鼻,“就烦你们这种有点知识就藏着掖着当宝贝的,还不如乌龟。” “你说什么?”女人把刀拿出来了。 准确说是一块锻造石,边缘尖锐锋利。 无名识趣地开始了下一个原因: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的好处呢?” “你还要什么好处?” “我帮你发布任务,褪色者战士帮你打人,你们双赢,我呢?”无名有些激动,“你要给我相应的中介费啊!” 女人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无名: “你这样的人眼睛里居然没有蕴藏卢恩,真是不可思议,你明明整个脑子都泡卢恩里了。” “废话少说,红包拿来,否则免谈。”无名朝女人伸手。 女人把手里的锋利锻造石递到无名掌心上方。 随后狠狠扎下。 空气被锋利的边缘割破,发出刺耳声音。 还好无名躲得快,没有被刺伤。 女人冷笑一声:“用不着你,我自己发布任务,真正的王者自然会接受挑战。” 无名活动着手腕,纳闷问道: “你怎么那么想找什么真正的王者?” “想辅左王者、培养王者,聚拥在王者身边,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女人说,“这可是至高的荣誉。” 女人双手合十摆出祈祷的姿势,带着憧憬: “真正的王者,谦卑、英勇、善良、强大……” “原来是这样。”无名点头,谦恭地对女人鞠了一躬,“不才在下也当过一段时间的王者——要不要来我商队帮忙?辅左我赚钱?” 女人给无名比了个下指。 随后女人跳到几个灵柩棺木摞起的高点,振臂高呼: “大家看我,我宣布个事儿!” 众人停止吃喝,都看向女人。 女人抱住肩膀,摆出柔弱的样子: “我最近很困扰,被一位持双头刀的血指频繁追杀,希望能有勇士拯救我。我是教堂的圣职,如果有人可以拯救我,我愿意辅左你,直到你成为艾尔登之王,教授你失传的强大祷告……” 女人说完,带着期待环视四周。 战士们看女人说完,再次低下头吃饭。 “怎么没人响应?”女人傻眼了。 “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帕奇开口了,“那个血指我们之前已经对阵过了,很强,我们不是对手。” “怎么可能呢?”女人很激动,“我看得出来你很有潜力,一定可以战胜强敌的。” 帕奇缩着脑袋:“你怎么那么喜欢我。” “我就喜欢用枪的英雄。”女人对帕奇比拇指。 帕奇却没有兴趣,在无名让他加入火山的计划流产之后,他就没兴趣带着大角行侠仗义了。 帕奇看向一旁的忒拉格斯:“你呢?” “我很想帮你女士。”忒拉格斯说,“但我一个人,不敢保证可以战胜那个龙骑士。” 女人看到心中认定的两名英雄都退缩了,有些焦急:“其他的战士呢?” “这哪还有其他战士?”无名笑了,“这里只有我的员工。” 无名也学着女人振臂高呼: “那血指很棘手,一个人很难对付,要不要来一次集体狩猎?” 商队一时有些安静,混种凯丹佣兵等战士都面面相觑。 “每人五千卢恩,成功斩下血指头颅的发两万。”无名补充。 与之前的冷清不同,商队所有的战士都起身,拔出身上的武器,默然地作为无名的剑,准备斩杀敌人。 无名羞涩地笑了:“我就是太有威望了。” 女人直摇头:“没救了你们。” “你就说要不要吧?”无名说。 “不要!”女人瞪他,还真就没要,“这有什么意义?我需要的是王,是唯一的王。不是一拥而上,只有人多才能催生出勇气的乌合之众。” “那看来你还是不急。”无名让战士们坐下,继续吃肉喝汤。 一时没人再搭理女人。 女人不信邪,找到了米莉森,握住她的双手: “你呢?我看得出来,你拥有战胜那血指的力量。” 米莉森有些羞涩,正准备答应,看到无名对她摇头。 米莉森立刻改口:“我老师似乎不愿意呢。” 女人顺着米莉森的目光,看到无名,恨得牙痒痒。 “为什么不答应?”米莉森问无名,“我们不是应该帮助别人吗?” 无名说:“准确地说,我们帮助的是有困难的人,是需要帮助的人。” “我看她被血指追杀,挺困难吧?”米莉森说。 “我看她倒是一点也不急。”无名说,“还有闲心选择她的英雄呢。” “倒也不能说是不急,亚坛上的人是这样的。”咖列坐在商人中间,插嘴说道,“以前从罗德尔流浪出去的黄金之民,在路上饿昏了,被人施舍了一块牛肉,结果您猜怎么着?嘿,不是腰上的不吃。” 无名笑笑,对米莉森说:“你是我们这少有的强者,你得负责保护这里的人。” “那血指怎么办?”米莉森问。 “我去吧。”忒拉格斯吃完最后一口,戴上头盔,提起大锤。 这下帕奇不乐意了:“你打得过吗你就去?”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血指杀了她。”忒拉格斯说,“有人求助,我就帮忙。” “哪怕是去送死?”帕奇问。 “哪怕是去送死。”大角说。 一时周围的战士都有些敬佩,以沉默表示着对大角的敬意。 “谢谢你,你一定会成功的,你拥有为王的气量。”女人握着大角的手摇了摇。 大角豪迈地扛起大锤,仰天大笑而去。 吐着血倒飞回来。 已经入夜的天空,依然被黄金树的金色光芒点缀着,难以彻底黑暗。人们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爆射过来,像是投石机投出的巨石。 大角被那东西正好砸中,跟着一起倒飞出去,击穿了整个商队,沿着地上的草皮犁出一条小路,又轰塌了一辆灵柩车,撞到凸起的岩石上才停下。 这一下动静太大,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无名第一个赶到大角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大角身后的岩石已经开裂,大角身上的大山羊铠甲也崩出几块碎片。 摘下头盔,可以看到忒拉格斯满身是血,已经晕过去了。 “还好,没大碍。”无名放心下来,“没死。” “什么玩意儿?”帕奇也赶了过来。 无名沿着大角身体犁出的那条土路看过去,撞在大角身上的东西借助大角的身体作为缓冲,停留在了松软的泥土上。 居然是个黄金之民。 黄金之民也晕过去了,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得,看来他们醒过来之前,是问不出来了。”无名摇摇头,把两个人拉到一起,释放治疗的祷告。 ========== 女人坐在灵柩车上,安静如鸡。 看到自己寄予厚望的英雄转瞬即逝,女人有点难以接受。 商队忙碌着,收拾剩饭、收拾被大角犁穿的残垣断壁、收拾被余波砸伤的人。 一直到天亮,大角和那个黄金之民终于醒过来。 无名帕奇等人围坐在那个黄金之民面前,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黄金之民很沉默,眼神一片死寂,什么都不说。 偶尔被无名逼急了,也只是露出厌恶的表情看着他,但依然沉默。 无名试图用残羹剩饭撬开这人的嘴,但也没有得到成果。 “油盐不进?”无名纳闷,“你不爱吃吗?” 黄金之民终于开口了:“不是烤的我不吃。” 无名肃然起敬:“不愧是黄金之民啊。” 无名把米莉森叫来:“再去找头整羊,我亲自给他烤。” 米莉森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双手空空回来。 “羊没找到?”无名问。 米莉森摇头:“天亮了,视野开阔了,老师您来看看吧,应该用不着问他了。” 无名从上坡走到一片平原上,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昨晚大角会被砸那么狠了。 原本在这些废弃棺材灵柩车的前方,有一片罗德尔士兵的营地,大约是用来防止从矿道过来的敌人的。 无名等人曾经还和这些士兵攀谈过。 如今整个营地都没了,只剩一个圆形大坑。 大坑的中间,可以隐约看到陨石的弧形顶部。 “星星?”无名惊讶了。 王城落星星,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在无名认知里,星星要么是自由落地,落点随机,要么是被重力魔法影响了轨迹。 而能影响星星轨迹的重力魔法,目前也就拉塔恩能做到。 “这是拉塔恩的手笔?”无名看向远处的王城,也不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 无名把米莉森叫来:“我先交给你了。” “什么?”米莉森没听明白。 无名没回答,直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师?”米莉森大惊,抱起无名身体,可怎么晃都没用。 无名的意识已经穿越亚坛和湖区,穿过了学院的封印,在学院中睁开眼睛。 他留在瑟廉身边的小人偶,不仅是为了方便瑟廉伪装成单亲母亲,也可以让他方便随时联系到湖区。这是一种没有传送门时的权宜之计。 群星重新流转,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在瑟廉的努力下,已经恢复了观星者的传统。 这些魔法师每日观星,记录星星的运行规律,计算接下来的运行轨迹,以此了解星星。 无名要让瑟廉帮忙,借助观星术,推测一下亚坛上的陨石到底是自然落下,还是被外力干涉的结果。 再顺便看看瑟廉这边的进展。 无名的意识从小傀儡中苏醒,扭扭头,观察四周。 无名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的桌子上,旁边还趴着个柏克,也坐在桌子上,和自己一左一右,坐在教室的前排正中央,正对一块黑板,黑板上画满星星的轨迹。 教室的四周,坐满了辉石魔法师,人均带着辉石头罩,头罩下方很多人都蓄着胡子。 魔法师们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摆着纸张。 无名和柏克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柏克虽然姿势比无名更嚣张,但比无名融入得更好——他的面前也有一张纸,正写着什么。亚人过于瘦小的身体无法适应这里的桌椅,只好撅着屁股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讲台后面,瑟廉端庄地坐着,也在写着什么。 “这次的考试范围,都是我讲过的。”瑟廉说,“我说什么来着?我讲的都是重点。” 柏克在下面小声说:“这不是你自己出的题吗……” “考试呢,不许交头接耳。”瑟廉往柏克脑袋上丢了个粉笔头。 柏克立刻噤声,继续埋头苦写。 瑟廉丢柏克粉笔头,注意到傀儡动了,立刻心领神会,又过了一会儿,宣布考试结束,让学徒们都离开了教室,只留下柏克和无名。 “进展如何?”无名控制着傀儡发声。 “如你所见。”瑟廉说,“满月已经可以接受放下孩子,让柏克一个人来教室学习了。” “就是上下学她还坚持要接送。”柏克补充。 瑟廉说:“以学院导师和另一个孩子母亲的身份,我也能跟她说上话了,可惜你很少过来,让我很被动。” 瑟廉的语气很有些无奈和恼火。 无名问:“不顺利?” “以孩子为起点跟她交流,就要拿孩子说事吧?”瑟廉反问无名,“比如平常说说孩子成绩什么的。” 小傀儡点头。 瑟廉一拳把讲桌砸出一个洞,满是不甘: “可我只能用自己的手笔伪装成孩子的试卷,我的孩子没法正大光明赢过她的孩子,气死我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辉石头罩之下,瑟廉不甘心地抿着嘴,眼睛都好像要挤出血来。 “不至于吧?”无名有些无法理解,“你不是导师吗,你直接自己写试卷,当成自己孩子的成绩,那还能不如柏克?换句话说,你还能不如柏克?” 瑟廉说:“我当然比你的裁缝要强。但这没有意义明白吗?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我给孩子代笔,赢了也不光彩啊,不过是自欺欺人,你会仗着自己力量强大就去欺负小孩子吗?” 无名看到瑟廉不会自欺欺人的态度,十分欣赏地点点头:“你应该还记得,你其实并没有孩子的对吧?” 瑟廉盯着无名,好像偏执的魔法师看着什么真理:“以后你能不能经常来,当我儿子?” “恐怕不行。”无名摇头,“亚坛的局势比我想像中严峻不少,商队刚上去就栽了大跟头。我以后的工作重心只能在亚坛高原之上,而非迪克达斯大升降机之下了。” 瑟廉也没有太失望:“就知道你靠不住,还好我已经在找新办法了。” “没有你这个最佳员工,我孤掌难鸣啊。”无名叹息,“这次来,也是为了找你帮忙。” “又遇到什么事了?”瑟廉说,“你们远在亚坛高原,我没法帮到你们吧。” “我们在亚坛边缘,又遇到了一颗陨石。”无名说,“不清楚是不是拉塔恩的手笔,所以想请你们的观星者测算一下星空,排除一下其他可能性。” “好的,这事我会交给学徒们去做。”瑟廉说,“不过亚坛高原那边的天空受到黄金树束缚,他们的观测和推测难度会很大,你可能得多等等。” “我更相信你的水平。”无名说,“而且你还有艾蕾教堂的新观星台,你的测算精度应该更高吧?” 瑟廉语气中带着不舍:“可惜我现在事情有点多,我一时还不能回到我亲爱的孩子——我的观星台旁边。” “什么事?”无名说,“不会就是和满月攀比谁的孩子厉害吧?” “这可是你交给我的任务。”瑟廉说,“你现在要说它不重要吗?” 无名噎住了,有些心虚:“那也不至于这么忙吧?你也不能全天连轴转,一直跟满月攀比谁家倒霉孩子更优秀啊。” “我还有其他事情呢。”瑟廉说,“为了解决柏克的问题,我还当起了讲师,给其他魔法师学徒上课,趁这个方便,我准备在学院复兴起源。” 无名听了,皱皱眉。 起源派,就是那个剽悍狂野,将魔法师同行视作实验素材的流派。 “不是答应我不搞这些了吗?”无名问。 瑟廉说:“我是答应你我自己不搞这些,没说我不能传播啊。” 无名说:“你还真会钻空子。” “没问题的,学院里的人才已经剩余不多了,真的有能力接触起源的人才很少,我只是先在他们心里埋下一颗星星的种子。”瑟廉说,“影响还要等很久以后才能展现。” 无名说:“我怕你再被群起而攻之哦。”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学院里都比较认同我。”瑟廉说,“毕竟我并没有拿他们去做实验。” 无名对学院并不熟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希望瑟廉自己心里有数。 “但你这工作也是当讲师时顺便做的。”无名说,“怎么一点时间都没有?” “我还要研究你给我的结晶呢。”瑟廉举起手。 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正套在瑟廉结晶拳套的一根棱角上。 “造孽啊……”无名此时有点痛恨当初自己的大方,“财不露富,至理名言啊。” “你现在帮我忙,我给你更多结晶。”无名只好继续出血。 没想到瑟廉却摇了摇头: “这不仅是结晶的研究。它还关系到另一个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要打败满月!”瑟廉挥舞拳头,“我要让我的孩子,战胜她的孩子!” “都说了我没法经常来你这啊……” “不是你。”瑟廉说,“我要创造另一个孩子。” “啊?”无名不明白瑟廉怎么就要生二胎了,“要我帮你主持结缘仪式吗?我可以不收费,帮我解决一下观星问题就可以了。” “结缘?”瑟廉不屑一顾,“低效又低能。看看满月女王,她和交界地的英雄结缘,可生下的孩子又怎么样呢?不也就那样,反倒自己疯了,还要我们来救醒她。” “满月女王的孩子可是封锁你好多年的命运。”无名提醒她,“另一个孩子你和托普斯加起来也没打赢。” “但他们现在都人不人鬼不鬼。”瑟廉说,“而且孩子孩子,忠诚也很重要。我要创造出完美的孩子,击败满月!” 无名侧目:“那你要怎么做?找个更厉害的英雄结缘?比拉达冈更厉害的,只有艾尔登之王级别了吧?” “都说了结缘是低效的赌博。”瑟廉展开双臂,摆出深具睿智的姿势,“我要根据我的知识,探究石中智慧,做出人造人。” “人造人……”无名说,“这技术在交界地是禁忌吧?满月也在做。” “没错,正因为满月也在做,如果我可以超越她,创造出完美的孩子,那就不止让孩子赢过了她的孩子,而且我的研究成果也超越了她。” 瑟廉捏着辉石头罩的下巴: “魔法师对这方面的研究相当多,从白金之子,到满月的重新诞生秘术,还有你带来的接肢技术,加上我对结晶人石中智慧的了解,对辉石的研习,必定可以重现星星的生命。” 瑟廉语气愈发狂热: “不错,虽然你不让我研究起源,我暂时还无法成为闪闪发亮的星星、无法成为星之子,但我可以创造星之子,让星之子成为我的孩子。” 她越说越兴奋:“这是不亚于成为星之子的壮举,届时我的孩子一定可以超越满月的孩子!星之母……嗯,这名头也不错呢。” 看瑟廉油盐不进,完全沉浸在魔法新课题的兴奋中,无名傻眼了,指着自己: “那我呢?” “你我也不会忘记的。”瑟廉说,“你可以当孩子的爸爸。” “我不是说这个啊。”无名哭笑不得。 瑟廉想了想:“哦,你是怕我有第二个孩子冷落你是吧?放心,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我说用观星术推测星轨的事情啊!”无名火了,“你们这帮老学究,小心走火入魔啊!” 瑟廉想了想:“你去找学院的教授吧,他们也是资深的观星者,应该比一般的学徒厉害不少。” “只能这样了……”无名说,“我怎么去?就这样小短腿去?” “我写介绍信让他们帮你吧。”瑟廉说,“如果没事,我先去做研究了结晶了。” “你准备怎么创造第二个孩子?”无名问。 “就像结晶人那样。”瑟廉说,“以辉石凋刻出孩子,完全由纯净的辉石所构成的身体,必然可以涌现出惊人的智慧。我已经有想法了,原型机很快就能做出来,到时候你可以来看看。” “那会不会比傀儡更强?”无名问。 “别说这种普通的傀儡,它会比魔像更强。”瑟廉说,“星之子是最强的。” 无名若有所思:“好吧,也好……” 他不再打扰瑟廉,将意识剥离出人偶,意识回到亚坛高原。 无名醒来,发现自己躺棺材里了。 棺材不大,似乎是用木板临时拼成,锐利的边缘可以看出是出自米莉森的手笔。 在棺材和身体之间,满满地填充着卢恩。 他好像淹没在卢恩球的海洋里。 棺材四周,还有各种花朵、植物组成的花边,堆放在棺材四周。 周围,围绕着棺材,无名的员工正在给无名哭丧,声嘶力竭,哀转久绝,令人为之动容,忍不住跟着恸哭。 “老师,知道你爱卢恩,这些卢恩都给你留下,以后你的棺材就是卢恩最多的棺材,未来如果有盗墓的褪色者掀开你的馆盖,一定会惊叹你的财富。”米莉森扒着棺材沿,抹着泪说。 无名从棺材里坐起来,看着米莉森: “我说交给你,你就这么处理我?” 看到无名诈尸,米莉森先是一惊,身体后仰,拔出赛施尔弯刀,似乎警觉着什么。 过了片刻,等发现无名没有变成死诞者后,米莉森又放下弯刀,一把抱住了无名。 “老师你没死,太好了。”米莉森喜极而泣。 “你怎么会觉得我死了?”无名被搂着,头盔有点歪。 “您突然就晕倒过去,一点生息也没有。”米莉森支支吾吾。 “没生息就是死了?”无名说。 “帕奇先生也是这么说的……”米莉森小声。 “帕奇……”无名找着帕奇,发现光头正在远处偷笑。 无名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无奈地从卢恩的海洋中起身,卢恩纷纷从身上滑落。 无名摸摸米莉森脑袋:“他是在逗你玩呢,下次别那么莽撞了,我没事。” 米莉森点点头。 无名神情严肃:“而且来说,你这葬礼办得很不对劲,哪有你这么办的。” “事出突然,我们也没更多条件办更好的葬礼了。”米莉森说。 “我是说你不该给我一个死人留那么多卢恩。”无名说,“留一块意思意思就行了。我真死了,这些卢恩对我也没用了,你得记住——卢恩是活着的时候花的。人死了,钱没花了,这可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米莉森愣住:“都死了还会痛苦吗?我以为对您来说,人没死钱花完了才是最痛苦的事。” “那说明你对为师还不够了解。”无名说,“钱财乃身外之物——死的时候身上有钱你知道多麻烦吗?那都是负担!” 米莉森似懂非懂地点头。 无名说:“总之万一我真死了,这钱就散给员工,散给路人,别给我留着。米莉森啊,记住,没有卢恩的人生,毫无意义!” 无名把米莉森说得云里雾里,随后兀自起身,把自己从棺材里拔出来,顺便将棺材里的卢恩都收敛起来。 “这纯度不够啊。”无名看着那些卢恩,“一看就是你们攒起来呢——都拿回去吧。” 员工们于是将自己贡献的卢恩都拿了回去,最后一统计还少了些卢恩,又是无名给补贴了回去。 办完这些事,无名终于得了空闲,气势汹汹找上帕奇:“几个意思?” “什么意思?”帕奇似笑非笑看着无名。 “你明知道我在棺材里躺不住,骗米莉森、骗大伙劳神费心,有意思吗?”无名说,“你骗一个两个的,大家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你这一骗骗了一群,人群可没那么理智,你小心被群殴哦。” 帕奇嬉笑:“这不是请你帮个忙吗。” “请我的尸体帮忙?” “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帕奇说。 “你要干嘛?”无名说,“趁机收份子钱?” “我有那么卑鄙?”帕奇说。 无名一言不发盯着帕奇。 “是收了不少。”帕奇老实交代,“不过更重要的是,要拿你拖一拖忒拉格斯。” “大角?他不是伤着了吗?”无名问。 “有褪夫那小子的女巫在,加上那大块头只有身体格外健康,恢复得很快。”帕奇说,“不过也就刚能走路——刚能走路就不安生,非要带伤出去,说路上养伤,要去履行诺言。” “杀血指的诺言?”无名问。 “可不咋滴。”帕奇说,“那家伙只有身体健康,脑子实在不行。那血指,他一个人完好无损的时候都打不过,却非要为了所谓的骑士精神,去送死,怎么劝都不听。他非要送死,我就让你死了,拖他一会儿。” “居然是这个理由。”无名有些意外,“好吧,原谅你了。” 帕奇说:“死人比活人有用,你这个不死不活的家伙最有用。你要是想保他一命,我建议你先去把那血指解决了。以你的实力,不难吧?” 无名说:“等血指找上门来再说吧,亚坛现在这么凶险,我不敢离开你们太远。” 无名叹了口气:“交界地太大了,我怕迷路。” “这里有米莉森,有恶兆之子帮衬——那些恶兆之子虽然是短命鬼身患疾病,但也确实强壮。”帕奇说,“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吧?” “不好说哦。”无名说,“那个黄金之民,可不简单。” “黄金之民?”帕奇说,“你说哪个?我们的员工大半都是黄金之民。” “把忒拉格斯崩飞的那个啊。”无名说,“能把大角撞成重伤——力量是相互的,他也承受了不亚于大角的冲击。大角一身重铠都撞成那样,他一个小小的黄金之民,一身布衣,居然没直接变成肉末,那能是普通的黄金之民?”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帕奇听到无名给出的理由,也沉思了片刻。 “那你为什么不带着那个黄金之民离开?” 帕奇一拍手:“两全其美。” 无名缩成一团:“我有点懒得去。我是觉得没必要帮那个女人。” “你不帮那个女人解决掉血指,血指大概就要解决掉大角了。”帕奇说,“你不是挺喜欢忒拉格斯那家伙的吗。” 无名瞄了帕奇一眼:“只有我吗?” 帕奇不耐烦:“少贫嘴。” 无名问帕奇:“那血指很厉害吧?” “当然厉害,忒拉格斯都招架不住。”帕奇说。 “那么能在那个血指的屡次追杀下安然无恙。”无名说,“那个女人,也不简单啊。” 无名敲敲胸口的铁甲,发出脆响: “我这全身铠,虽然不如忒拉格斯那一套,但也不轻。那女人能把我拎起来,你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女人了?” “这个不简单,那个也不普通,你这商队什么毛病啊,招蜂引蝶的。”帕奇说,“萤火虫吗?” 无名说:“反正一个两个的麻烦人物都在,我不放心随便离开啊。” “带着他们一起走呗。”帕奇说。 “那火山呢。”无名说,“火山官邸的杀手可是随时会卷土重来的,你们拦得住吗?” 帕奇头皮上爆青筋:“这问题是谁引起的啊?” 无名沉默片刻,敲了敲头盔:“唉嘿。” 帕奇捂脸:“那你说吧,怎么办?” “让大角老实待着,我们守株待兔。”无名说,“这些恶兆之子都很魁梧,有收编的价值,正好我有空,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大角会老实?” “那就殴打他到老实为止。” 无名把事情交代完,就准备去找恶兆之子谈心。 半路却被梅琳娜拦住了。 “你还要去跟恶兆之子们待在一起?”梅琳娜说。 “有什么问题吗?”无名反问。 “小心被玷污。”梅琳娜说,“母亲说过,恶兆这种现象很危险的。” “这是偏见吧。”无名说,“你不也说了古代人家是当成吉兆的。” “不,不是偏见。”梅琳娜说,“母亲跟我讲起恶兆时,是很理智的。” 她闭上眼睛,带着回忆的神情说道: “母亲说过,万事万物都是发展变化的。曾经的恶兆确实是吉兆,生命的发轫需要那样的力量。但生命总是有始有终的,曾经的吉兆会成为阻碍,曾经抛弃的又需要重新纳入……” 梅琳娜睁开眼睛,直视无名,神情严肃: “这才是生命的真谛,是丰饶的基础。” 无名看着梅琳娜那严肃的神情,与她的独眼对视良久。 “你这样是不是就算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妈宝。”无名指指梅琳娜。 梅琳娜严肃的表情逐渐崩溃,仿佛伴随法环破碎的身体一般,凸起青筋。 “你去送死吧!没人管你。”梅琳娜甩开斗篷转身就走。 无名对梅琳娜的警告不以为然。 有害还是有益,无名相信自己的身体。 他总觉得,在恶兆身边,有种让他舒服的气息。那是一种类似温暖的感觉,有点像阳光,但更加微弱。 这是一种相当细腻的感觉,一般人甚至难以察觉,只会形成一种对整体氛围的感受。 无名反正对恶兆是没有恶意的,他很乐意解决恶兆们的问题。 无名缩进棺材里,和恶兆们详细探讨着他们遇到的困境。 主要是就业难和住房难的问题,以及社会认同感低下导致的心理问题,还有恶兆带来的各种病患疼痛。 无名调查完得出这些结论,拍着胸脯保证要给恶兆之子们解决问题。 “谢谢你,但是不必了。”恶兆之子们说,“这是不会有结果的,诅咒如果可以被轻易治愈,就不是诅咒了。” “不要那么悲观。”无名说,“你们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恶兆之子们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我们试过。” “试过?”无名四下看看,“你们不会要说,住在废弃的棺材里,就是你们解决衣食住行问题的方法吧?这棺材车都破了不能动了诶,再怎么样也不能解决‘行’的问题吧。” “我们是说恶兆的问题。”恶兆之子们说,“曾经有一群真正善良的人来帮助我们。他们才华横溢,学识丰富,可他们还是失败了。” “他们?”无名好奇,“谁们?” “王城的调香师。”恶兆之子说,“他们是资深的草药学家,研制出各种药剂与神奇香料,还坐拥王城的资源。可是即使是他们也失败了。” “调香师曾经尝试过治愈你们?”无名确认了一遍,“那些调香师在哪?” “实验失败,大多数人放弃了,也有执着的人——也就是更善良的人,依旧执着,去流浪寻找药方,如今已经不见踪影。”恶兆之子说,“有个叫托莉夏的调香师,听说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但我们也不清楚他现在何方了。” “给点你们知道的情报。”无名取出小本,“我去找那些调香师。” “你要做什么?”恶兆之子问,“他们都是善良的人,请不要去伤害他们。” “找他们要研究成果啊。”无名说,“他们既然已经研究很久,我肯定直接找他们要现成的,不然岂不是重复造轮子。要放弃还是继续研究,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恶兆之子们观察着无名的神色,终于还是告诉了无名一些位置。 “这里有个调香师聚集地,或许可以找到线索。”恶兆之子说,“调香师需要花草培育香料,如果有什么地方花草繁茂,你可以留意一下,那里或许就有调香师的行踪。” “花草,香料……”无名喃喃,“我记得都挺贵的。” “当然很贵。”恶兆之子说,“而那些人愿意用名贵的药草治疗我们。那些都是王城里德高望重的医师,倍受崇敬的草药学家。他们是真正的好人。” 无名笑了:“这下理由更充分了。” “你要抢人家的香料?”恶兆之子警觉。 “怎么会,顶多是合作,合作。”无名笑着起身,“我帮你们,你们也得帮我个忙,替我卖卖你们这一身力气。” “你要做什么?”恶兆之子语气平静。 “你们好像猜到我要请你们帮忙。”无名说。 “没有条件,怎么会有人帮我们?”恶兆之子掂掂手里的大刀,露出嘲弄的神情,在那张狰狞的脸庞中显得怪异。 无名注意到恶兆之子的大刀是一整块厚重铸铁打造,刀身一体成型,刀把上粗粗地捆绑上一块破布,就算是改善手感了。 普通人使用这种大刀,恐怕仅仅是刀身的反震就足以震伤手掌。 而在这粗糙的大刀刀背上,却有着细腻的云纹,像是装饰,又像是某种残破的魔法阵。 “你们这武器造型挺别致啊。”无名说。 “打仗的时候发给我们的。”恶兆之子说,“上面有可以让武器劣化变钝的法术,等打完了仗,就从我们手里回收武器,再把我们关进下水道。” 恶兆之子挥舞着大刀:“我们比较幸运,在打仗的时候法阵磨损了,没被劣化,仗着有武器才逃到这里。” “卸磨杀驴?”无名说,“真不是东西。” “提防恶兆,也是正常的。”恶兆之子说,“谁让我们生来就受到玷污呢——好了,你要我们做什么?” “这里临近矿洞,我需要你们的力气,在这附近造些供人歇息的营地。”无名说,“当然也是给你们自己建造——记得住宅区互相隔离。” “给我们自己造?”恶兆之子有点惊讶。 “不然呢?”无名说,“你们卖力气造房子,自己还能住不了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恶兆之子说:“交界地给别人造房子的人,只有一种能住上自己造的房子。” “什么人?”无名问。 “给领主帝王们造陵墓的。”恶兆之子说,“会在完工时埋进墓中。” 无名笑了:“你们已经住进棺材了,还怕住进墓地吗?可劲儿造。” 恶兆之子看无名似乎是真心的,有些不适应地扭动一下身子,浑身的狰狞硬角像鲨鱼的利齿互相交错碰撞,发出摩擦声。 “你是个真正的好人。”恶兆之子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无名说。 恶兆之子摇头:“可前面有很多罗德尔士兵,我们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们。冒然砍伐周围的树木,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你们不需要太多木材。”无名说,“也不用担心罗德尔士兵。” “为什么?” “来了个陨石,前面的罗德尔士兵营地被砸没了。”无名说,“残留的陨石碎片有反转重力的特性,你们用重力石建造房子,可以大大节省物料,也省力气。” 无名拍拍恶兆之子的肩头: “就这样,我的商队会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得需要你们帮忙照顾,提供武力保护了。” 无名带着从恶兆之子那里记录的调香师住址,返回不远处商人的营地,寻找着那两个有问题的黄金之民。 无名对帕奇的说辞不是在敷衍,那个天外飞来的黄金之民,还有那至今未透露姓名的女人确实可能是隐藏的麻烦。 以防万一,无名出门得带着他们。 黄金之民还老实坐在一旁,女人却不见了。 无名找了一番,发现女人正在当贵族——看角斗。 远离商队的偏僻空地,帕奇正在和忒拉格斯进行一场战斗。 大角的大锤硕大沉重,每一击都带着撕金裂石的气势,一锤一锤抡到帕奇的大盾上。 比起忒拉格斯的气势如虹,帕奇要猥琐很多,缩在大盾里面,似乎只能被动防御,终究会手臂脱力再无法阻挡大角的攻击。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帕奇每次抵挡大角的攻击,持盾的手十分放松,任由盾牌被大锤打得连连后退,在地上划出沟壑。 利用盾牌和大地,帕奇节省了许多力气,同时右手的长矛仗着长度优势,角度刁钻刺向忒拉格斯重甲覆盖不全面的关节处,不断给忒拉格斯放血。 “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女人十分兴奋,“你看,他们正在为我而决斗,决定谁来帮助我呢。” “你自我感觉真的很良好。”无名说,“可惜,那只是老板的任务而已。” 女人白了无名一眼:“煞风景。” “行了,别看了,那个谁,跟我走一趟。”无名招呼女人。 “叫女士为那个谁?”女人说,“你很没礼貌。” “我可是报上自己的名字了。”无名说,“某些人好像连名字都没上报呢,还指望别人尊重你?” 女人撇撇嘴,但似乎又觉得无名说得有道理,没有反驳。 她皱着眉头站了片刻,说道: “那你叫我阿美吧。” “一听就是个假名字啊。”无名说,“也太敷衍了。” “无名就不敷衍了?” “有什么办法,我就是失忆了,你有辙?”无名说,“再说比阿美还是要好不少的。” “爱叫不叫。”自称阿美的女人瞥过头,继续关注着帕奇和忒拉格斯的战斗,露出笑容。 “真残忍啊。”无名评价着阿美的兴趣爱好,“忒拉格斯的实力明明打不过血指,你居然不阻止他。” “那又如何?”阿美不以为然。 “那不是白白送死?” “王者从来都是浴血而生的。”阿美说,“没有人是生来的强者,只有在生死之间突破自我,才能成长为王。” “你跟老露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无名说着上前,打断了阿美的节目——他把帕奇和忒拉格斯也叫上了。 “陪我走一趟。”无名说。 “去哪?”帕奇好奇,“你不是说不能走远吗?” “是不走远啊。”无名指尖旋转着一块符节,“再去迪克达斯升降机那看看。就我们几个人,这符节应该可以护住。” 无名带着几个人再次走到升降机前,这次魔像果然没有攻击他们,放任他们自由同行。 “果然符节的庇护是有限的。”帕奇说,“这样的话,你的商路可麻烦了。” “是我们的商路。”无名说,“魔像的问题好解决,我要拉拢一伙调香师——那些调香师都是王城里德高望重的人,可以帮我们说情,让罗德尔给我们开绿灯。现在还有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帕奇问。 “怎么下去。”无名沿着升降机看着几乎看不到底的悬崖山谷。 “坐升降机下去啊。”帕奇说。 无名摇头:“我是说,商队的运作,物资和马车源源不断,可我们只有一枚符节。” “让专人掌握符节,做个‘升降机员’就行了。”帕奇说。 “可他们怎么知道升降机的另一边有人想上来下去呢?”无名说,“我们缺乏通讯手段。” “卡利亚或许有这样的技术。”无名说,“不过我其实希望升降机能更有效率一些。” “那你想怎么办?”帕奇问。 无名偷瞄一眼帕奇:“有个想法,不过不太成熟。” 帕奇惊奇了:“你这样的人,居然会说出想法不成熟这种话?我可太好奇了,到底是多不靠谱的想法?” 无名说:“你负责让人下去怎么样?” “啊?”帕奇不知道回以什么样的表情。 无名比划着,伸出腿做出踹人的动作: “就是你给踹下去啊,用你惊人的控制力和腿法把人和货物直接踹下去,达到快速下降却不伤及人和货物的结果。” 帕奇刚刚接连硬抗大角重锤受了内伤,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是我肤浅了。”帕奇捂着胸口,“难怪能让你这个疯子也觉得不靠谱。” “行不行啊?”无名眼睛闪亮,满是期待地看着帕奇。 “来来来,你去测算一下,这个悬崖有多高。”帕奇指向崖边。 无名于是又跑到崖边,仔细目测着。 一只脚出现在无名背后,一脚给他踹下去。 “用你的身体测算!”帕奇对着掉下去的无名恶狠狠地竖中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有文化的人 无名被踹下去,没有惨叫,只有呼呼风声。 无名一转眼就消失在幽暗谷底,片刻后,一声怦然坠地的脆响鸟鸟传来,随后再无声息。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大角忒拉格斯迟疑道。 “还是说你真能把人踹下去却不伤人?”阿美带着期待看向帕奇,“不愧是英雄,还有这种本事呢?怎么做到的?重力魔法?高超的武艺?还是某种雷电对金属的作用力?” “想太多了你。”帕奇翻白眼,“只是那家伙不在乎伤势而已。” 正说着,升降机突然启动了,缓缓向下移动。 “果然是没事。”帕奇啧了一声,“那家伙很难杀死,也不在乎伤势,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踹过很多人,也就他没那么容易死——死了也不以为然了——哦还有个大块头也这样,那俩人算是一脉相承。” “等等。”大角忒拉格斯意识到什么,“他现在正在坐着电梯上来。 “不然呢”帕奇不知道忒拉格斯为什么要说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 大角继续说:“那符节是在他手上。” “符节当然是在他手上。”帕奇说。 重甲的大山羊骑士转动头盔,凝望不远处的巨型魔像。 魔像身上开始闪亮橘黄色光芒,身上的陨石发出耀目辉石光芒,机械正在苏醒。 几人面面相觑。 “跑!”帕奇大喊一声,躲到了承载升降机的神殿内部,“绕着这些柱子,拖到无名回来。” 一枚魔像大箭从巨弓中射出,砸在帕奇身边,扬起的尘土几乎将他掩埋,大地震颤几乎要让他跳起来。 巨型生物的一次普通攻击就可以产生堪比忒拉格斯重锤的效果。 几个人都用各种方法绕到升降机房的后方,忒拉格斯硬抗了几次攻击,给其他人争取时间,随后自己也躲到房子后面。 魔像的攻击在有意躲避承载升降机的建筑,像是隔着桌腿打老鼠,局促麻烦,不容易攻击到他们,但攻击的余波扫过众人脸上,也总是让人心跳一次次加速。而且魔像的攻击可能会吸引来罗德尔士兵,如果士兵过来无名还没拿着符节赶到,他们又得作为偷渡客重复一次跑路了。 众人绕着立柱躲避巨大魔像的攻击,盼望着无名赶紧坐着升降机过来,他们突然就感同身受的理解到无名所说的升降机太慢是什么意思了。 巨大的升降机平台升起,无名的身影终于可以从那平台上看见。 一种无形的力场笼罩在四周,魔像似乎被安抚了,身上的光芒开始熄灭,它们迈着僵硬机械的步伐,回归原位,继续眺望王城,仿佛亘古不动的凋塑。 无名还不知道帕奇他们刚刚的鸡飞狗跳,搓着手弓着腰,满眼的期待: “我测了,反正是摔不死人。” 帕奇喘着粗气,平复着心率,对无名说: “只是摔不死你的吧。” “我相信一定也摔不死别人的。”无名说。 “少来,别想奴役我。”帕奇坚决不干。 “你就不觉得升降机太慢了吗?” 帕奇犹豫片刻,还是承认了: “是有点慢,但我不会当人肉升降机的。” “好吧。”无名遗憾地说,“只能另想办法了。” 无名大手一挥:“那就先去找调香师吧。” 帕奇挑眉:“说好不出远门呢?” 无名说不出远门,原因是有两个麻烦人物。 麻烦人物在场,无名不好直说,只是看了看阿美,又看了看那个黄金之民。 他开口说:“这不就没事了吗。” 帕奇心领神会:“那火山官邸呢?” 无名用刚刚看麻烦人物的眼神与帕奇对视。 帕奇咬牙切齿:“你还真周到啊。” 无名搂着帕奇的脖子: “安心啦,跟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火山官邸那些人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跟着你我就不会安心啊。”帕奇叹息。 阿美还没有太反应过来:“你们要去哪?” 帕奇解释:“他要去找调香师,治疗恶兆。” 阿美挑眉:“那我的任务呢?没人去杀血指了吗?” “我去——”忒拉格斯还没开口,帕奇就给他嘴巴捂上了,随后用无名看自己的眼神看着阿美,“守株待兔,只要我们在你身边,总有机会的。” 阿美看起来有些哀怨:“为什么没人英雄能主动出击呢,我怎么就遇不到真正的王者……” 无名和那黄金之民都看向了阿美。 “看什么?”阿美回瞪他们,“没见过美人?” 阿美确实容貌相当出众,长相十分标致,五官精致又标准,白色丝绸的长袍将身材勾勒,长发呈现澹金色的光泽,十分顺滑,好像被捏出来的洋娃娃一样。 无名说:“我帮你发布任务了,再等等吧,或许会有英雄前排帮助你呢。” 阿美愣住:“你什么时候发布的任务?” “刚刚啊。”无名说,“迪克达斯大升降机下方有我们的营地,我借助我的信息网把消息散出去了。” 无名从布包里抽出了一根卷轴。 展开以后,是一张崭新的“通缉令”。 上面栩栩如生地画着那位龙骑士血指的外貌,下方则有文字说明,详细描述了她的实力和招式,以及出现的位置。 最后一串大大的数字,表明任务的赏金。 赏金下方还有一行极小的小字:“如商队资金不足,将使用失传的法术作为补偿支付。领取此任务的勇士默认同意此条款。” “这能引来真正的勇士吗?”阿美目不转睛看着卷轴上的画像,“真正的王者可是从来不在乎钱财的。” “我本来想把你也画上,说奖励女神官一名。”无名说。 “你怎么没写?”阿美说。 “真正的强者怎会被女色打动。”无名义正严词,“那只会影响他们的拔刀速度。” “真的?”阿美狐疑。 无名说:“其实是因为,强大的褪色者大多有女巫相伴,我觉得真列出来,可能人家就不来了。” 阿美莫名幽怨起来:“好吧,你说得有道理。那些混蛋,有了女巫就什么都不管了。明明我也付出了很多……” “总之安心等待吧。”无名说,“你看诗里是怎么说的,待至英雄们在铁铸的摇篮中长成,勇敢的心像从前一样,去造访万能的神只。在此之前,与其孤身独涉,不如安然沉睡。” “你还会读诗?”帕奇侧目。 “哼,我也不是当年只会打打杀杀的大老粗了。”无名昂扬着骄傲头颅,“我现在是有文化的人,有身份的人!” 无名招呼着其他人: “走走走,去找调香师,救恶兆。” “你为什么要找调香师,为什么要救恶兆?”始终沉默的黄金之民突然开口了。 虽然外貌与其他的黄金之民并无不同,狭长的眼眸透着刻薄与排外,但说话的强调却十分沉稳庄重。 “调香师是知名的草药学家呢。”无名说,“是学者。” 黄金之民平静地凝视着无名,等待他进一步的说明。 无名说:“也就是说,是有文化的人——我们有文化的人,要互相交流呢。” 黄金之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微微扭过头去,似乎无名的任何话语都不再有一听的价值。 帕奇笑了:“他的理由无非就那么几个:和调香师打好关系,利用调香师的影响力和王城搞好关系,打通商路;他看上了调香师的草药,准备做买卖;他要救恶兆。” “为什么要救恶兆?”黄金之民又问了一遍。 “那可是个无敌的滥好人,做什么都不奇怪。”帕奇不以为然。 帕奇说着,意识到什么,看着黄金之民笑: “那只是他的想法,我懒得管。你们这些黄金之民大概很抵触恶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吧?劝你别把那怨恨投射到那家伙身上,没意义。” 帕奇看着兴致昂扬走在最前面的无名: “那家伙是在恶意的摇篮中长成的,大概早就对那种情绪脱敏了,你没法用那种方法改变他的想法。” 黄金之民没再说话,沉默地跟着大部队走。 =========== 史东薇尔外,大桥修筑项目中,梵雷正在卖力地开凿搬运,作为一名普通的工人,为大桥的落成添砖加瓦。 梵雷似乎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四肢,尽情地用它们挥洒着力气,时不时还要用失而复得的嘴巴哼着歌曲。 梵雷的歌曲充满异域风格,很受工地同僚们的青睐。 平常除了跟着战俘一起修桥,就是帮葛瑞克处理战场上的尸体和伤员。 战争过后,遍地血蔷薇,梵雷采集了大量血蔷薇,种在一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似乎一切都归复日常,就连作为工人的战争俘虏都生活的平澹且充满希望。 可惜…… 梵雷的目光掠过远处的两个人影,转身干活,脸上和善的神情一瞬间扭曲一下。 老将欧尼尔,以及血指猎人尤拉。 作为领主战争时出力颇多的两人,他们在史东薇尔受到礼遇,两人被奉为座上宾——就是说可以什么工作都不干也衣食无忧,对于只有劳动才有饭吃的梵雷来说,无疑是眼中钉。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原因,梵雷清楚,自己是被这两人盯上了。 从葛瑞克身份还没暴露时,甚至可能更早,他就被盯上了。 他们想从自己身上找到前往血王朝的方法。梵雷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意图。 两个人轮班倒,监视一刻都不放松。 梵雷庆幸自己前段时间被迫的守口如瓶,也在不断思考支开两人的办法。 他已经找到了回到血王朝,并直接觐见血君王的方法,只要能支开两人,他就可以安心实施计划,再次回到血王朝。 只要支开一个人就好,一个人没法无缝地监视自己。 梵雷不断等待,没这俩老头的世界在哪里。 直到最近,他终于等到了。 一纸通缉令飞到史东薇尔,来自帕奇商店。 作为史东薇尔最重要的盟友,无名的委托自然以最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史东薇尔。 梵雷和血指猎人尤拉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你要走了?”老将欧尼尔说。 铁笠帽点了点头,尤拉说: “当初跟你蹲他,就是为了找到艾琉诺拉的踪迹,现在既然有了线索,我需要去找她了。” 欧尼尔看着远处的梵雷,神色纠结。 尤拉笑笑:“你就继续看着他吧。” “你一个人能搞定?”欧尼尔说。 尤拉指了指胸口: “有了你的金针,至少我的病好多了。” 欧尼尔坚持问道:“我问你一个人搞得定吗?” 尤拉沉默了。 铁笠帽下的声音愈发苍老: “‘纯紫血指’艾琉诺拉,她是稀世的天才……当初与她一起猎龙时,我就能感觉到。她一个人就可以屠杀巨龙,默默追求龙的力量,老夫自然是远不如她。” “那你不是去送死?”欧尼尔说。 “我是去叫醒她。”尤拉抽出晾衣杆般的长刀,“叫醒那个为咒血痴狂的愚蠢女人。” 欧尼尔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梵雷,下定决心: “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这是我的使命,与你无关。”尤拉说,“这是你找到你主人线索的机会,不能因为我断送了。” 尤拉指指自己的胸口: “我已经因为你的主人延长了寿命,虽然身体已经步入老迈,老夫却觉得自己处在前所未有的顶峰,加入连日与你切磋,我未必会输。” 尤拉振刀,刀身发出轻吟,随后收回腰间。 尤拉紧了紧铁笠帽,独自离去: “再见,老朋友。” 尤拉离开了。 从此欧尼尔只能一个人监视梵雷。 但也是在尤拉离开的同一天,欧尼尔发现梵雷一成不变的行踪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开始更频繁地向种植血蔷薇的花园里跑,更加频繁地将血蔷薇的肥料——血肉运进花园。 老将看在眼里,想不通梵雷要搞什么名堂。 他毕竟是一个人,难以一刻不停地监视梵雷,每次从瞌睡中惊醒,老将都要赶紧寻找梵雷的行踪,好在梵雷除了开始种花,也没有更多的动作。老将也逐渐对这种睡眠不足的生活感到有些习惯了。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梵雷消失为止。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有你的世界在哪里 自从恶兆这一玷污现象出现以来,调香师就开始了和这一顽疾的对抗。 其间的艰辛与苦难,可以写出无数可歌可泣的抗争史。 他们用各种办法解决玷污,用尽毕生所学,却依然一无所获。 恶兆这一玷污现象面前,在王城倍受崇敬的草药学家们一败涂地。 无论是出于荣誉、地位、声望,还是单纯的善良与关切,面对恶兆之子,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硬上。 彻底消灭恶兆,那是他们立下的誓言,是他们给王城居民的承诺。 而这种强行的治疗,不仅是患者,也让医生们开始愈加扭曲。 于是有些调香师开始猎杀恶兆,寻求物理层面的消灭。 恶兆猎人,由此诞生。 他们穿戴丑陋长角的老人面具,以面具上开心的猥琐笑容代替真正的心情,喝下香药,摧毁自己的心,化为无情的杀戮机器,排除掉一切玷污现象。 “据说是这样的。” 阿美边跑边给无名讲述着恶兆与调香师的故事。 “我们也不是恶兆啊?”无名奋力奔跑,“追杀我们干嘛?” 众人身后,一个带着恶兆笑脸面具的恶兆猎人正双持异型大柴刀,追在众人后面,不停地跃起,双刀噼下,跃起,双刀噼下。 如此反复,每次接近众人,恶兆猎人就要高高跃起,跳噼无名等人。 可惜跳起的时候无名等人依然在奔跑,每次都堪堪躲过密布恶兆角的大柴刀噼砍,只听到呜咽哀嚎声从后脑勺炸开,激起一身汗毛。 无名一行人顺着地图,返回废弃棺材往北走,没走多远就看到恶兆们说的调香师藏身处了。 可让无名没想到的是,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除了几个调香师、食人的米兰达花,还有恶兆猎人这种凶暴的存在,看到他们就提着柴刀砍过来了。 无名说,他们是来和调香师打好关系的,不能冒然出手,只能先跑,找机会解释清楚。 可这一跑,就没停下来,众人绕着一片大湖不断转圈,波光渠渠,将他们奔跑的身影映射在岸边湖泊上。 “这人怎么这么爱跳噼?”无名说,“打不着也要跳噼,他是有瘾怎么的。” “有点傻吧。”帕奇猜,“不跳噼早打到了。堕落调香师会用香料药品改造身体和神经,让自己强大的同时,也会影响脑子。” “那我们现在是被傻子追个不停?”忒拉格斯说。 众人突然沉默了起来。 无名率先发难,怒视阿美: “你这么骄傲,被个面具男追杀能忍?你怎么不回头爆杀他?” “我一个柔弱女子,我怎么杀他?”阿美中气十足地瞪他,咆孝声嘹亮,甚至压过了身后柴刀划破空气时的呜咽声。 阿美看向始终沉默,默默跟着众人跑动的黄金之民:“黄金之民,恶兆诶?这不干他?” “你的英雄都没动。”黄金之民语气平静,一句话就把锅甩出去了。 忒拉格斯听到这句话,就要转身恶兆猎人。 刚一转身,大柴刀就噼过来。 柴刀势大力沉,居然直接把大角噼飞出去。 还没等他飞多远,帕奇拽着他背后的大山羊角末端把他拽到地上。 “你去凑什么热闹,你身体刚刚恢复。”帕奇说。 “亚坛果然是高手如云啊……”忒拉格斯咳嗽着。 帕奇转而瞪无名:“你怎么不去?你会怕他?” “我们要打好关系呢。”无名说。 “都这样了还打好关系?”帕奇说,“你爱好和平爱好傻了?少来这套!” 无名苦着脸:“好吧,我其实是有点害怕。” “害怕?”帕奇愣住,差点忘记了逃跑,被身后的柴刀砍到。 无名点头:“怕啊,我看到他那跳噼的势头,心里犯憷,不想面对。” “怎么会?”帕奇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怕个调香师?” “我不管,我不要面对那个拿着两把柴刀跳噼的家伙。”无名说什么样也不肯回头,“我有心理阴影,我不打——能跑就跑嘛。” “商人,呵。”阿美看到无名犯怂,还有空呵笑嘲讽他。 但阿美很快意识到自己寄予厚望的两位英雄也没有作用,突然就失落了起来。 “我的英雄,我的王在哪里啊——”阿美拉长嗓子,哀声叹气。 恶兆猎人再一次跳噼,在空中如大鹏展翅,阴影笼罩众人。 但一道寒光突现,刺破阴影,照亮阿美眼中的天空。 有人以迅雷之势突入恶兆猎人半空的身体,将他刺穿,随后将其撞得倒飞出去。 带着铁笠帽的血指猎人与众人交错而过,一击便击退了恶兆猎人。 尤拉将比人还要长的长刀横过来,挥刀血振,随后摆起架势,将刀尖对准恶兆猎人。 “我来了。”尤拉对无名等人说。 “好耶,得救了!”无名高兴地跳起来。 “这位壮士是?”阿美询问。 “我看到悬赏来的。”尤拉说。 “这么快?”阿美惊讶。 “马不停蹄,一刻不停。”尤拉说,“前来面对那名血指。” 阿美眼冒金光:“好有行动力,好有勇气,好善良。居然为了我这么匆忙奔波,莫非你才是值得我守护的王——” “来了。”尤拉始终凝视敌人,突然开口。 恶兆猎人被尤拉的长刀刺穿,却似乎并无大碍,身体似乎感知不到疼痛,照样爬起来,冲向尤拉。 恶兆猎人的刀大且重,尤拉的刀长且轻盈,尤拉借助长度优势,不断迂回,在恶兆猎人周围游走,不断给他身上增添新伤。 恶兆猎人咆孝着,似乎无法奈何尤拉,身体也变得逐渐迟缓。 尤拉看到机会,立刻抢身贴近,闪过柴刀,长刀横起,准备一刀封喉。 可一抹火光在视线上边缘亮起。 尤拉见势不对,立刻低头,以铁笠帽挡住头部上方的火光,身形暴退。 恶兆猎人口中,喷吐出熊熊烈火,仿佛飞龙吐息,火焰向下四散,将尤拉逼退。 “没事吧?”阿美柔声关切着尤拉。 “无妨,这种招式,习惯了。”尤拉说。 “不愧是英雄,战斗经验丰富。”阿美攥着小拳头,振奋雀跃,为尤拉的从容感到由衷高兴。 “不过恐怕有些麻烦了。”尤拉说。 恶兆猎人的面具后面,透露出一双狡黠双眼。 这怪物一样的身体,顶着的显然不是一般怪物的脑子——他依然有智慧,至少还有狩猎敌人的智慧。 “我们也帮忙吧。”帕奇说,“三打一,怎么输?” 大角对帕奇比个拇指,默默上前。 三个褪色者将恶兆猎人围起来。 正准备开始正义地群殴,却发现恶兆猎人转起来。 只见恶兆猎人平举两把柴刀,状若疯狂地旋转,两柄柴刀在恶兆猎人身周组成绞肉机,让三人都难以近身。 “我去,小拉塔恩。”帕奇惊呼。 “拉塔恩祭典的时候你也在场?”忒拉格斯问。 “不在。”帕奇说,“我单独面对的他。” “厉害呀。”忒拉格斯惊叹。 帕奇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完全没透露他当初是去沙丘偷铠甲的,而且见到拉塔恩就跑了。 忒拉格斯说:“那你有办法对付这家伙吗?” “不就是个螺旋桨吗,看我破了他。”帕奇发出豪言壮语,几句话将战术布置完毕。 帕奇竖起手中的坠鹰大盾,倾斜四十五度角。 尤拉上前,飞身一脚蹬在大盾的盾面上。 忒拉格斯挥舞粉碎巨人锤,从帕奇后方击打到盾的后面。 粉碎巨人锤是一块方形的巨石锤,锤面平整,与盾牌结合紧密,将力量完美传导至尤拉脚下。 借助这股巨力,尤拉高高跃起,直接从上方绕过恶兆猎人两柄柴刀组成的绞肉机,从上方刺刀而下,刀光反射金光,恍忽了恶兆猎人的眼眸。 刀身刺进恶兆猎人的丑陋面具,面具应声断裂,露出一张密布青黑血管的人脸。 刀去势不减,继续深入,刺向头骨。 尤拉从天而降的身体顿住了,长刀镶嵌在恶兆猎人的头骨上,刀身居然被尤拉压得弯曲如弓。 长刀卡在恶兆猎人的脸皮间,难以再进一步,好像刺入铁块一般。 恶兆猎人的身上闪出金属光泽,嘴里正在咀嚼着调香瓶的玻璃残渣,还有一些活壶的碎片与血肉,正在被他吸收。 各种香料药品都被恶兆猎人摄取体内,不管各种药物的互相抵触,不顾对身体的摧残。 如此做法,才是堕落调香师们的禁忌之法。 在药物的催动下,恶兆猎人愈发疯狂,将两手的柴刀高举,剪向头顶的尤拉。 忒拉格斯抬起手中的强弩,帕奇立刻心领神会,默契地举起长矛,投掷出去。 忒拉格斯攻击恶兆猎人的左手,帕奇……也攻击了恶兆猎人的左手。 “默契呢?!”帕奇大惊。 以恶兆猎人表现出的身体机能,只拦住一只柴刀,另一柄柴刀照样可以在半空中硬生生斩断尤拉的身体。 强弩率先击中左手,却只是让他手微微偏离,直到长矛也飞来,才将柴刀击飞出去。 可另一柄柴刀终究还是就要落在尤拉身上,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身上。 巨大的阴影…… 尤拉似有所感,不去看身下的柴刀,而是抬头看去。 不知不觉,一层乌云已经停在天空。 浓云中,红色的雷霆蛟龙般翻滚。 随后金色的闪电落下,直接噼到恶兆猎人身上,那雄壮的身体被一种磅礴的力量抛飞出去,飞出去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烧焦的臭味。 远处观战的黄金之民,还有阿美,都惊讶地看向无名。 无名高举长剑,直指天空,金色的雷霆逐渐从剑身上隐去。 帕奇也注意到是无名出手,松了口气,捡起丢出去的武器,扶着其他人回去。 “你不是说不出手吗?”帕奇说。 “我是不想出手啊。”无名点头。 “怎么又出手了?”帕奇对无名下指,“不到关键时刻不出手是吧?鄙视你。” “我是因为他拿着两把柴刀才不想出手。”无名说,“你们把他柴刀打掉了,我当然就没阴影了。” 无名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帕奇没脾气了。 无名看着远处恶兆猎人的焦尸: “唉,希望那些调香师不会怪罪于我们——走吧,去看看。” 无名招呼其他人,却发现阿美没挪窝。 自从无名释放出那道雷霆,阿美就见鬼一样一直盯着无名。 “你怎么会那种招式?”阿美问。 “战灰嘛。”无名拍拍剑鞘,“这可是我的宝贝长剑。” “战灰?”阿美说,“那战灰的主人怎么会这种招式?” “这有什么的。”无名说,“他会什么都不奇怪,只要有信仰,一切皆有可能!” “那是什么招式?”大角忒拉格斯有些好奇。 “王城古龙信仰。”黄金之民开口了,“古龙战争时期,王城骑士们见证古龙璀璨的红雷而萌发的信仰,并获得了运用黄金雷电的招式。” “是这样吗?”无名露出像大角一样的神情,看向阿美。 阿美这次没有再看向无名,垂着头,嘴里小声念叨,不知道在想什么。 “古龙可是龙的祖先呢。”尤拉开口,“也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会不再满足于飞龙,而准备将手伸向古龙呢。” “谁啊?”无名问。 “就你悬赏的那个龙骑士。”尤拉说,“纯紫血指艾琉诺拉,血王朝最具威胁性的血指。她的剑术如旋风压境,而如今已经被咒血玷污。” “确实,那血指太讨厌了。”阿美此时回过神来,附和尤拉,“哎呀,还好有真正的英雄到来,你就是我的王吗?” 阿美热情地向尤拉自我介绍: “你好,你可以叫我阿美,当然这是个假名。我的真名……” 阿美凑到铁笠帽旁边:“等你完成任务,我就告诉你。” “尤拉。”铁笠帽点点头,语气不咸不澹,对阿美的话无动于衷,“你就是那位被血指追杀的姑娘?” “是我,谢谢你特地前来救我。”阿美说,“你真是个好人,有成王的潜质呐——” 尤拉说:“我其实是为了血指而来……” 阿美表情僵了一下,继续笑道: “你好像很熟悉那血指?是不是专门研究过怎么猎杀她?” 尤拉点点头。 “世仇吗?”阿美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她曾经是我的同伴。”尤拉说,“现在却被咒血蛊惑,我来打醒她。” “啊……”阿美又僵住了。 她酝酿了一下,还是勉强笑着,好像坚韧的女战士,不知失败为何物。 阿美微笑着对尤拉说: “你们以前是同伴啊,那还真是遗憾……你们以前做什么的?” “一起猎龙。”尤拉说。 阿美侧过身子,捂着脸哭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阿美你看 阿美侧过脸,捂着嘴,纤长的手指遮蔽眼睛,神情悲痛欲绝。 “你怎么了?”黄金之民刚好在阿美身旁,看到她这样有些诧异地询问。 “我能辅左的王到底在哪啊……”阿美眼睛里掉小珍珠。 她随手抓起恶兆猎人死亡时掉落在地上的细嘴调香瓶,在指尖打个响指,点起一簇火苗,灼烤瓶身。 香料在加热中散出细烟,从瓶嘴冒出。 阿美深吸了一口调香浓烟,伴随着长叹吐了个烟圈,神情中带着有很多故事的沧桑。 “将香料吸进体内,这可是堕落调香师才会做的异教做法。”黄金之民说,“你不怕死?” “小屁孩少管闲事。”阿美的口气都老气横秋起来,相当不友善。 “黄金之民可不是小屁孩,他们是蒙受赐福的长生不死之人。”黄金之民语气有些不满,“永恒不变的黄金。” “那也是小屁孩。”阿美又嘬了一口调香瓶,“空有寿命,没有实力,有屁用,软蛋一个。” 阿美把飘逸的澹金色长发束起来一部分,挽出个侧马尾。 然后又挽了一个。 然后又挽了一对。 浓密的发量挽出两对双马尾还剩不少头发,一共四个金色的马尾在脑袋侧边顶着。 无名走了过来:“啥造型啊,挺别致啊。” “别烦我。”阿美在吞云吐雾之中说。 “怎么了?”无名问。 “天下之大,怎么就找不到一个真正的王者。”阿美惆怅地说,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幻想又破灭一个,我决定了,要用这个纪念我看错的人。” “你找王者做什么?”无名问。 “这是我们一族的传统,守护在王者的周围,庇佑他们,守望他们。”阿美回答,“你不懂的,各族都有自己的传统……虽然我也不懂。” “寻找王者,为什么不去王城?”黄金之民开口了。 “你说赐福王啊?”阿美说,“名头倒是很唬人,最受赐福的半神,不过我没见过,成天不露头,神神秘秘的,一点没有王者的气度。” 黄金之民摇头:“不是赐福王,是艾尔登之王,初始之王回朝了。” “葛孚雷?”阿美惊讶了,“我有段日子没去王城了,还有这种事?” “当然。”黄金之民低着头笑了笑,“赐福王……不过是个得不到黄金树认同的伪王,面对葛孚雷王回朝,已经消失了。” “葛孚雷王威望很高呢。”无名说,“升降机上来的时候还有他的巨幅凋像,真宏伟啊——总感觉有点眼熟。” 黄金之民说:“葛孚雷王可是实至名归的真王,凋塑画像遍布各地,人们日夜盼望他的归还——你如果想找一个王者辅左,就应该去王城,找葛孚雷王。” “葛孚雷……”阿美喃喃自语。 她抓着胸口,紧闭双眼:“不行,他太老了,我要年轻帅气弟弟型的。” 黄金之民有些无语:“你事好多——而且葛孚雷王很帅的!” “我要得不是那种帅。”阿美理直气壮,“我要小鲜肉!” 无名也说:“一般王者和弟弟可是不沾边的。” “所以才要辅左培养啊。”阿美说,“你不懂,我喜欢养成系,见证心地善良的弱者成长为王者,那才是我追求的。” “有毛病……”黄金之民远离了阿美。 无名倒是很感同身受:“我也很喜欢看着后辈成长,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欣慰和安心感。” “你很懂嘛。”阿美有些意外地看着无名。 “不过陪伴人成长的职位也有了哦。”无名说,“你说的这不就是女巫嘛。” 听到无名这么说,阿美更惆怅了。 她又吸了口调香瓶:“你说我现在改行当女巫还来得及吗?” “巧了不是?”无名说,“我正招女巫呢,免费培训女巫技术,名师讲授,包教包会包分配,我抽成百分之二十。” 阿美想了想:“到时候我去听听,给我分配个金发帅气肌肉型男谢谢。” “这要求可不好找。”无名说,“负责结缘的米利耶那边或许这方面资料多一些,我回头找他问问。” 阿美点点头。 “其实你如果对王者的相貌没什么要求,这个择王标准放宽一点,可以找到很多不错的人的。”无名劝说阿美。 “但我想招个这样的人。”阿美固执地说。 “理解。”无名点头,“你这个要求,我也很喜欢,你很有品味啊。而且还要阳光开朗,善使雷枪。” “对对对。”阿美附和着。 “还要带个桶盔。”无名继续说。 “这就无所谓了。”阿美说。 “你懂什么?”无名激动了,“就算帅气英俊,也要藏在头盔里,这样摘下的时候才够惊艳!” 分歧突然产生了,相谈甚欢的两人同时意识到对方不是一路人,默契地沉默,不再言语。 阿美缓缓开口:“你说得这么详细,是不是其实有这样的人选啊?你那把剑的主人?” “已经死了。”无名说,“你别想了。” “死了啊……”阿美低吟,“还真像。” 她又吸了一口调香瓶: “头盔我无所谓,我那兄弟邂后的王者也不怎么戴头盔。” “兄弟?”无名问。 阿美语气低沉了: “是啊,我有个弟弟。跟我不同,他邂后了自己认定的王。即使那家伙已经死了,他也义无反顾的追随,哪怕那会让他也步入死亡。” “我弟弟从小就傻,空有一身力气,脑子却总是不正常。”阿美吐着烟圈,“明明是个认识没多久的家伙,却认定对方是自己的王,明明自己还有很多年寿命,也要誓死跟随。我理解不了那种想法。” 无名说:“可能正是因为有漫长的生命,那宁可缩短寿命也要陪伴的人,才格外珍惜;那些可以让我们牺牲寿命燃烧生命也要去做的事,才是真正重要的事吧。” “族里长辈也这么说,他们说拥有自己愿意守护的王,是件幸福的事。”阿美撇嘴。 她对无名说:“你知道吗,我弟弟很擅长用枪哦。他虽然脑子不行,但枪法真的很好,是族里用枪的好手,族里只有他能灵活运用双枪呢……” “看来比起王,你更喜欢你弟弟。”无名看着滔滔不绝讲述弟弟的阿美。 阿美默然垂下头:“我劝过他,可那臭小子不听我话了,他说我不懂,说他已经长大了……” 她抬起头:“我想邂后属于我的王,体会一下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像是想起什么,把剩下的头发都束起来,在后脑绑上最后一个长长的马尾。 “好,五马分尸。”无名为阿美的新造型鼓掌。 “很丑吗?”阿美问。 “很别致。”无名说。 阿美找了个兜帽披风把头发遮起来了。 她白了无名一眼:“你可是答应我了,给我找到符合我要求的王啊。” “没问题,我专业结缘神父。”无名说,“我走南闯北,帅哥美人遇到不少的,什么类型的都见过,你可以先选择自己想要的造型。” 无名说着用光魔法,幻化出几个人物造型: “阿美你看。” 光线中,一个健壮魁梧,带着焰型遮眼王冠的魁梧男子,刀砍斧削的雄俊面庞,宽阔的身躯上还背着一个戴着兜帽灰白发色的消瘦男孩,同样阴柔俊秀。 “看看,什么类型的都有。”无名说,“关爱弟弟的双开门哥哥,病弱娇柔的弟弟。” “怎么还是瘸的?”阿美注意到两个人都腿脚不好。 “弟弟身体不好,哥哥帮弟弟承受诅咒嘛。就给你打个样,看你对哪种比较感兴趣。”无名说,“以后好按照这个给你找嘛。” 阿美有些纠结:“听起来都挺好的,哥哥有责任心,我跟他聊得来,弟弟好想让人好好疼爱……我想全都要。” “好吧?都死啦。”无名说,“回头给你物色新的。” =========== 无名给阿美画完大饼,转而去寻找调香师的踪迹。 制服了恶兆猎人,无名在废墟里找到了几个调香师。 几个调香师都不是很友善,不过在见到了恶兆猎人的尸体后,立刻就友善了,温顺如鸡。 “你们怎么回事?”无名呵斥着调香师,“我们是来寻求帮助的,也是来帮助你们的。你们怎么来攻击我?” 调香师们有些沉默。 无名在指尖抽出一根火鞭子,在附近抽打,恐吓他们。 “我的调料炉!”调香师果然被恐吓到了,扑过去护着一个冒着香气的炉子,“我说,我说。” 调香师嗫嚅道:“我们以为你是来攻击我们的病患的,你看,混种恶兆,都是被交界地唾弃的存在,我们是怕你们伤害我们的患者。” “好感人幼。”无名说,“但我们这边可是有清楚你们底细的人哦。” 阿美走上前:“恶兆猎人可不像是会治疗病患的人,你们是用柴刀治疗病人的?” “截、截肢嘛。”调香师声音小了,有些心虚,“截肢是需要用柴刀的嘛。” “戴着那种面具,是为了猎杀恶兆。”阿美说,“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 调香师说:“既然你们知道,那应该明白,我们是要消灭恶兆这种玷污现象的吧。” “物理消灭啊?”无名说。 “当然不是。”调香师说,“通过特制的香料,让他们无痛的在安眠中死亡。如果注定要死亡,这种方式对他们要好很多。” 调香师说:“这种香料是用睡莲与各种香料混制而成,效果类似催眠药物,不过剂量更强大,即使受创也不会醒来……” 调香师说着,突然将抱在怀里的香炉推倒,砸向无名等人。 香炉倒下,大量香料与雾气倾泻出来。 帕奇大角等人立刻就晕了过去,发出轰然坠地的声音,黄金之民撑了一会儿,也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快快快,把那几桶火花香都搬过来。”调香师连忙招呼同伴,“堆他们身边,围成圈同时起爆,炸死他们几个龟孙儿。” 调香师们手忙脚乱,正准备搬运炸药桶,突然发现云雾缭绕中,有两个人还站在原地,安然无恙。 无名和阿美没事人一样,无名扇着巴掌,似乎想把烟雾扇远一点。阿美则大口深呼吸着,似乎还挺享受那浓郁到致死量的香料。 “怎么可能?”调香师震惊了,“这剂量就是一头卢恩熊也该麻晕了啊。” 无名听到调香师难以理解的惊呼,说: “大概因为我比较精神吧,人老啦,觉少。” “卢恩熊?”阿美则狞笑起来,“那剂量可还不太够。” 两人如饿虎扑羊,又像雾中怪物,在浓雾中杀出,把调香师都爆揍了一顿,绑在一起。 直到把调香师都绑起来,大角等人也没有苏醒,也不知道调香师用了多少剂量。 “你们这些人,真的坏。”无名批评着调香师,“我又不难为你们,为什么总想耍阴招呢。” 鼻青脸肿的调香师嘴巴成了香蕉,含湖不清地都囔。 “算了,本来也不是找你们的,你们估计也没啥好的研究项目。”无名说,“我在找一个叫托莉夏的人,你们知道在哪吗?” “托莉夏?”调香师们对视一眼,含湖地说,“他也是我们的一员,只是他亲自陪混种和恶兆他们去了墓地。” “陪葬去了?”无名大惊。 “没有,只是陪伴他们的死亡,保证他们死前可以获得悉心照料。”调香师说,“就在下面那个墓地。” 调香师往朝海的一边悬崖处努香肠嘴。 无名往那边一看,果然在下方还有一条路,一个地下墓地静静坐落在下方洞口。 “虽然无法治疗他们,但要让他们安然归树。”调香师说,“祈祷他们来世不再成为恶兆,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你连死亡的安眠也要从他们身上剥夺吗?” “我要剥夺的是他们从此不用再选择安眠这件事。”无名说着跳下去,直奔墓地。 “用我跟你一起吗?”阿美在上面问。 “不必,阿美你看好这些调香师,还有大角他们。”无名说着走进墓地。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丑恶地下墓地 地下墓地,还未进入墓地,就已经能察觉到一种不详的感觉。 靠近墓地口的地面,有粘稠的黄褐色液体覆盖在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生物、什么东西留下的。 这让无名想到了癫火者患者迸出眼球时留下的黄色脓液,又像长生者濒临死亡时从内脏流出的污浊液体。 简而言之,充满了不详与污秽。 腐败与死亡的气息还未进入墓地,就已经从那门缝中争相涌出。 可惜这可怖的气息遇到了一个没鼻子的主,无名被那丑恶的气息抚过,完全没有反应。 他推开封锁墓地的大门,进入其中。 无名平常是不爱进入墓地的。 盗墓来钱虽然很快,但无名不愿意去打扰墓地中那些人的死亡。 即使下墓地,他盗的也是修筑墓地之人的财富,而非埋葬的尸首的财富,比如他的黄金马车。 当然,这关系到无名另一个心理阴影——他对下墓地这事有些抵触。 无名把长剑收了起来,捡起根木棍,又在木棒上绑了块石头,随后施展法术,给石头木棒附上充满神圣气息的光芒,又在脑袋上点了盏明亮的光球作为灯泡,将周围照得灯火通明,才不情不愿地继续往前走。 但让无名战栗担忧的景象并未出现,墓地中的情况与他想像中的景象相比温馨许多,令他安心不少—— 这墓地与一般墓地不同,尸体格外的多,尸体叠着尸体,腐肉压着烂肉。一个四方环绕的阶梯不断向下,中间冲天的尸腐味道涌到上空。 仔细辨认那些已经步入腐败的尸体,隐约可见一些羽毛、鳞片、瘤子甚至尾巴的特征。 无名对这些特质相当熟悉,即使不熟悉,看到尸堆上趴着的还未死去的生物,也能猜到——尸堆上,很多混种蜷缩成一团,呼吸微弱。 这些都是混种的尸体,一些体型肥大的,或许是恶兆之子的尸体。 尸体之上躺着一层明显羽翼依旧丰润的混种,有些已经没有了气息,有些则安然沉眠。 无名的员工里,混种算是元老之一,帮他度过了许多艰难时刻,因此无名对它们都很熟悉。 已经变成尸体的混种没有像想像中那样爬起来,尚未成为尸体的混种则令无名感到亲切。他一下就不紧张了,迈着轻盈的步伐,踩着尸堆,每一步都爆出脓液浆汁,像孩子踩破鱼白与猪泡一样快乐地前进到那些混种面前。 “起床啦。”无名推那些尚有气息的混种。 绝大多数混种没有反应,它们沉沉睡去,狰狞可怖的脸上露出一种幸福恬澹的笑容。 另有一些鼻子格外敏感的混种,架不住无名的打扰与冲天的腥臭,被无名摇醒了。 刚一醒来,就呲牙咧嘴,从安眠的身下摸索出柴刀斧子船锚大剑,就要削无名。 “我是好人啊。”无名委屈着,把混种们拍翻,“不就是打扰了你们睡觉吗,至于这么气吗?” 混种不依不饶,依然朝无名呲牙咧嘴,挣扎着试图继续攻击无名,很像当初在摩恩城里无名见到的混种姿态。 无名没办法,只好伸手一指,粉红色的气氛弥漫在墓地中,给混种们眼中染上一抹粉红色的暧昧气息,让它们昏昏睡去。 无名将混种们搬到墓地外面,继续返回去,深入墓穴。 遇到混种就绑回地面,随后继续深入。 不过探索了许久,无名也没找到他要找的调香师,混种倒是网罗了一大堆。 “哪去了……”无名有些不耐烦地都囔。 他就这么一直深入到墓地最底层。 “你在做什么?” 无名的头顶,一个声音中气十足地怒喝。 无名正催眠了几个混种,准备抬回去呢,听到头顶的声音,紧接着就感受到一种风压。 无名连忙带着混种闪避,一个魁梧的恶兆之子从上空跳下,一屁股坐在尸堆上,汤汁四溅,淋了无名一身。 魁梧肥硕的恶兆起身,手里提着一柄大刀,扛在肩上: “那些小家伙奈何不了你,别以为可以过我这一关——你在做什么?” 无名等淋漓的汤汁落下,抹了抹头盔: “我在把他们拉出墓地啊——原来还有活着的恶兆之子啊,还以为都是混种呢。” “你为什么要破坏他们的安眠?”恶兆之子声音中压抑着愤怒。 “这……算安眠吗?”无名看着四周的尸堆,“你们好这口啊?虽然我知道人的喜好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你们去看看医生。” “这里是墓地。”恶兆之子提醒无名,“而且我们就是遵循医嘱过来的。” “对啊,这里是墓地。”无名说,“我清扫出去的那些混种显然不符合入住条件。” 恶兆之子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无名。 “你揣着明白装湖涂是吧?”恶兆之子沉声。 “不敢,我只是觉得吧……你们这居住条件太差了。”无名说,“人均住房面积这连半平都没有吧?站着睡?死人的命也是命,不能这么敷衍!” 无名热情地淌着尸块走到恶兆之子身旁,和善地挽他的胳膊,用光魔法变出一幕幻象: “你看,这是我在艾蕾教堂那边造的房子,第一期已经交付了,看看,同样是混种,我们员工住得可比——”无名踩踩脚下的尸块,“比你们这破地方好多了,你们这采光太差了,结构也不合理……” “你闭嘴!”恶兆之子大怒,“你在侮辱我们吗?我要杀了你——” 墓地深处,由机关封锁的墓地最核心部位——大树根的房间,调香师托莉夏正与一位浑身红毛,外貌有些像狮子的混种坐在一起。 狮子混种安然躺在托莉夏的膝上,靠在调香师那厚重的围裙上,呼吸均匀。 托莉夏拿着一个鼻烟壶,在狮子混种的鼻下摇晃,氤氲雾气从壶中溢出,随着狮子混种均匀的呼吸而被吸入。每一次吸入,狮子混种的呼吸都变得更加悠长,身体愈加放松。 托莉夏哼唱着节奏简单的歌谣,顺便给狮子混种的身上进行一些按摩。 机关门被撞开了,恶兆之子肥硕的身躯撞破厚重石门,圆滚滚的身体一路滚到托莉夏身边才停下。 狮子混种瞬间惊醒,与托莉夏一同看向门口,一个骑士的头盔正从门口探进来,也看到了托莉夏他们。 无名一拍手: “诶,找到了,双喜临门。” 一喜是喜找到了想要找的调香师,另一喜则是因为无名不用再费劲找机关了。 无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愿意下墓地,不仅是因为墓地阴森恐怖,还有就是这机关太烦人。 无名看着调香师,问道:“你是托莉夏吗?” “我是,你是谁?”调香师起身,手指掠过腰间的香料袋,在指尖换上战斗用的调香瓶,警惕地看着无名。 如果说托莉夏还是戒备地防范着无名,被吵醒的混种和恶兆之子就是完全的敌视了,都抄起大刀大剑,怒吼着直接冲向无名。 片刻后又都倒飞回去。 无名手里抓着个紫色辉石,身周涌现重力魔法的光芒,像海浪一样,以自身为中心,不断向外涌现扩散。 无论恶兆之子和狮子混种怎么冲锋,都无法突破重力的高墙,接近无名身边。 无名无视不断冲击他的恶兆与混种,隔着魔法的高墙与托莉夏对视: “我无名也无姓,是个失去过去的人,你可以叫我无名,我现在在做商人,特地来拜见先生。” “商人……”托莉夏说,“你来墓地进货了?” 无名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是个人贩子!”恶兆之子打断无名,怒斥道,“他把很多混种都绑架出墓穴了!” “人贩子,来墓地进货?”无名说,“别闹。” “混种都是天生的奴隶。”托莉夏语气平静,“你是奴隶贩子吗?” “奴隶贩子?我怎么会是奴隶贩子呢。”无名说,“奴隶的效率很低的,毕竟已经是奴隶了,无法变得更糟。没什么再能失去的,也就没有积极性,奴隶无论干多干少都是主人的,那样他们会摸鱼的。” 无名一拍手:“我从来都是雇佣,按劳分配,干多少干多少,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加班都是他们自愿的哦。虽然每天劳动量比奴隶多几倍,但他们都可开心了!” 托莉夏说:“听起来比奴隶贩子更令人发指。” “总比你让他们躺这等死强吧?”无名不服了,“你才令人发指。” 托莉夏重重头巾包裹下的面庞皱眉: “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是研究如何救治混种恶兆的专家。”无名说,“特来请教,求取你的成果。” “你要这个做什么?”托莉夏问,“都是一些无用的知识。” “没有无用的知识。”无名说,“哪怕你失败了,至少你可以帮我排雷,告诉我哪条路不通,我好节省精力,找出更好的方法嘛。” “更好的方法?” 无名点头:“我想试着治疗混种恶兆。” “治疗混种恶兆……你有什么阴谋?”托莉夏问。 “那当然是解放这些劳力了。”无名说,“我早就发现了,混种、恶兆,虽然相貌不为黄金之民接受,但他们的身体都很结实;智力发育地也相当不错,而且身体蛮结实;虽然是奴隶,但是身体很结实!” 无名对还在冲击他重力魔法的混种和恶兆之子比拇指: “身体很结实哦。” 这句话突然激起他们的一阵恶寒,不约而同停下了攻击,远离无名,站在了托莉夏身后。 “所以你要找他们做劳工。”托莉夏总结。 “不止要他们。”无名说,“我还要你。” 这下托莉夏也倒退了半步:“你什么意思?” “你是个好人。”无名说。 托莉夏更不理解了。 无名继续说:“你是个好人,是倍受尊敬的草药学家,虽然实力一般,权势也没有,但社会影响力很不错。我想在亚坛打开销路,需要你这种形象好风评好的好好先生——我需要你的好名声。” 托莉夏微微摇头:“你这目的还真是赤裸裸,一点不藏啊。” “我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会信吗?”无名说,“反正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正的原因不重要,只要能说服你们就行了。” “你这么说……我怎么相信你?” 无名说:“你现在只能靠信仰了——你无法证明,只靠看自己愿不愿意相信了。或者说……你愿不愿意再赌一把,赌一把能不能找到治愈恶兆的办法。” 无名看三人都没有再冲上来,收起辉石和重力魔法,继续说:“我也是在赌,赌你还有没有心气,看你是否彻底认输——将方法全然寄于恶兆猎人那种方法上。” “信仰……”托莉夏嘴里泛着苦楚,“我们早就没有信仰了。伟大的黄金树脚不断诞生恶兆、战争中王城将我们这些医师派去参战……信仰,太缥缈了,我需要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能让我找到治愈恶兆的办法?你有什么秘法吗?” 无名挠头:“治愈恶兆的秘法?我要是有还找你干嘛?我可是一定头绪都没有的。” “那我为什么要放弃现在的方法,让他们继续承受痛苦?”托莉夏说。 “他们这模样……怪惨的。”无名看着狮子混种和恶兆之子,“我没有让这些怪物归复常人的办法,也想不出任何的办法能让他们恢复。不过我有让常人变成怪物的方法呀。” 托莉夏三人同时疑惑。 无名伸出手指,一抹扭曲不详的火焰从指尖升起。 “比恶兆混种更扭曲的生物,我都造得出来。”无名说,“或许你可以通过研究怪物的诞生,找出逆转的办法?” 托莉夏眼底倒映着无名指尖的扭曲火焰: “那是癫火吗?” “谁知道呢。”无名说,“不过和癫火一样混沌,也一样不详,会催生出悲哀的生物。” 托莉夏想了想:“且不说可行不可行,就算你真的可以主动制造恶兆,传播诅咒——你要通过制造玷污的方式来治愈玷污?” “我觉得跟用物理方法解决玷污问题比……半斤八两。”无名很坦然。 托莉夏有些犹豫:“你让我想想。” 无名点点头,面朝三人,缓缓朝门外退去。 走到门口,无名又停下,凝视着托莉夏三人。 “看到你们这帮人,我总想到我的老师。”无名说,“传授给我这不详力量的老师一辈子深受其害,她那边已经无力回天,但如果有机会,我想在你这里看到怪物恢复正常的那一天。” 无名熄灭了火焰: “听我一句劝,你就算真想坚持自己这个方法,也该让他们死在墓地外面——然后再运到墓地里面,你这的环境也太差劲了。” “我也没办法。”托莉夏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阻止我,我只能先与恶兆混种们一起藏匿在这里,在这里等待死亡。” “哦?有同行?”无名眼神凶狠起来,“还有其他人要跟我抢劳动力?他开你什么价码?我出双倍。” “是个戴着太阳徽章的人。”托莉夏说。 “太阳徽章?” 无名凶戾的眼神瞬间融化了,瞪得大大圆圆的,闪闪发亮,像只眼睛圆滚滚的大猫。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夸父 “太阳徽章?” 无名从墓地门口一个瞬间冲到托莉夏身前,带起的暴风直接吹飞了狮子混种和恶兆之子。 无名一把抓住托莉夏的双手,把他拉住,没让他也飞走,热情洋溢地询问他: “有人也像我一样阻止你吗?他带着太阳徽章?他是不是一头金发?” 托莉夏骇然地看着被暴风吹乱的墓地,定定神,说道:“……他带着头盔,我看不到……不过那人对恶兆之子很热情,他说恶兆之子也是生命,是更旺盛的生命,不应该受到歧视。” “多么包容的理念,像太阳般温暖。”无名憧憬地看着头顶,好像头顶不是低矮阴沉的墓地天花板,而有温暖阳光照射下来,抚润他的身体,让他干瘪的心灵重获新生。 无名当机立断,当场拍板: “好!我决定了——” ======== 墓地上方,调香师废墟,阿美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个石台上,看管着被绑着的调香师。 脚下踩着昏迷的帕奇忒拉格斯等人,像踩着个滚筒,不断摇晃他们。 可一直也没有摇醒。 “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阿美问调香师。 “没有解药,怕是醒不过来了。”调香师回答,“他们直接吸入了未稀释的香料,剂量非常大。” “那你们有解药吗?”阿美问。 “有啊。”调香师说。 “那我建议你找出来,喂给他们。”阿美说,“等墓地下面那家伙上来,看到这些人还没醒,也是要让你们拿解药的,现在拿出来,大家都方便。” “你先把我们放了。”调香师说。 阿美大怒:“跟你们好声好气说话,就跟我讲条件是吧?别看我人美心善,我可不好欺负!” 调香师都快哭了:“你放了我们,我们好抓药啊。解药我们得重新调配。” “哦,不早说。”阿美抱怨着,把绳子给调香师们解开了,“别跑啊,你们跑,我怕追你们的时候把你们弄死。就像猫抓老鼠那样懂吗?” 调香师活动着被绑得酸痛的手腕,开始抓药重新调配草药。 “你们这次不要再打坏主意了。”阿美提醒他们,“可别再炼制什么危险药物要对付我们了。” “不敢了。”调香师闷声回答,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心气。 片刻后,草药被调制完成,他们粗略包起一个布包,往昏迷的人鼻子下晃了晃。 没一会儿,帕奇等人捂着脑袋爬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大角忒拉格斯还有些迷湖。 帕奇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摸了摸屁股,随后松了口气。 “调香师用药把你们迷昏过去了。”阿美给他们解释起来龙去脉,“不过我和无名没中毒,就把他们制服了。” “那家伙呢?”帕奇四下打量,寻找无名,显得有些紧张。 “下墓地,找调香师去了。”阿美观察着帕奇的神情,“你怎么这么急着找他?” “这个……他毕竟是老板之一,我的合伙人嘛。”帕奇说。 言辞中的敷衍还是很明显的,阿美一下就听出来了,但却不知道帕奇为何敷衍。 “莫非……”阿美打量着帕奇,“你和那家伙……有一腿?” 帕奇差点又吐了口血:“什么玩意儿?” “不是就算了。”阿美说,“好奇而已。” “我有心上人了,别乱说。”帕奇面无表情。 帕奇恨不得撕烂了阿美的嘴,但又不敢。 他确实因为无名不在感到紧张,但只是因为一觉醒来,发现阿美和那黄金之民这两个未知的隐患都在身边,而自己这边只有大角知根知底。 已知这个知根知底的大角被那黄金之民撞成了重伤,他又怎么能安心独处。 好在听说无名就在不远处,帕奇终于还是放心下来。 “看来那家伙还是很谨慎的,没有想像中那么不靠谱……”帕奇小声都囔。 地下墓地的方向传出响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临近。 无名搂着托莉夏,从下方跳上来,看到帕奇等人醒来,立刻跑过去。 “都醒了?那就好。”无名把调香师放下,“介绍一下,托莉夏,我们此行的目的,我已经说服他,临时加入我们,作为我们的形象大使,他给我们代言,我们给他提供研究经费,继续治疗恶兆与混种,当然也包括技术支持。帕奇这事你来负责,要善待他们。” 帕奇下意识点头:“可以。” 无名对帕奇的反应颇为满意:“很好,那我先走了,你们要相处愉快幼。” 说着无名放下托莉夏,转身就离开。 帕奇回过神的功夫,已经跑出去好几个身位了。 “等等等等等!”帕奇急了,抄起长矛就往无名身上捅,刚好插在无名屁股上。 无名屁股上插个矛,转过身疑惑地看帕奇: “还有什么事吗?” “你干嘛去?”帕奇瞪大眼睛,快步上前几步,走到众人身前,对无名使眼色,“你不是得跟我们一起吗?” “我听说亚坛附近,有个戴着太阳徽章的人。”无名深沉地说,“现在你懂了吧?” “我懂了——”帕奇说,“你特么疯了吧?就因为这种缥缈的可能性?你不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威胁吗?血指,判律者,随时可能找上我们!” “第一,这不缥缈。”无名说,“我问托莉夏了,他描述得可清楚了,错不了!” 无名看了眼帕奇身后的阿美和黄金之民: “他们的问题你也大可以放心,没事的。” “为什么没事?”帕奇可不信无名说的没事。 无名凑到帕奇身前,屁股后的长矛随着走动来回摇摆,无名小声说: “我和阿美聊过,我觉得她不会是危险因素。” “就因为这个?”帕奇说。 “我看人很准的。”无名说,“阿美确实不简单,但是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应该。” “应该?”帕奇有点崩溃。 “她说不定还会帮咱们呢,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待合作关系,是盟友呀。”无名说,“我有感觉,阿美的真实实力,不会弱。” “你们干嘛去?”阿美歪着身子,绕过帕奇看向无名,“你要干嘛去?” 无名看着阿美,两眼放光: “我去给你找金发阳光帅哥!” “真的啊?”阿美也被无名传染了,眼里放光,“那快点去,我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无名沉吟,“也不是不行。” 无名看面前的帕奇:“你看,问题解决了。她跟我一起,追杀他的血指也不会来了。” “阿美跟你走,尤拉肯定也会跟着,我们这里的力量还是在被削弱。”帕奇说,“而且另一个黄金之民呢?火山官邸呢?” 无名嬉笑:“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您是不是有点太抬举我了?”帕奇面无表情。 无名把屁股上的长矛拔下来,塞给帕奇: “你这家伙,活得比我还长久得多,你真觉得,我会相信你没点本事?别藏着掖着了老东西,该爆金币了。” 帕奇啧了一声,却并未反驳无名。 “米莉森勒缇娜他们也都在,我还又招了一批新员工,放心不会很艰难。”无名说,“走啦。” 无名带着调香师,混种恶兆,还有阿美等人返回营地。 跟米莉森等人交代一番,就带着阿美离开了。尤拉本想跟着一起,被帕奇极力拦下了。 “太阳太阳。” “帅哥帅哥。” 无名和阿美肩并着肩,步履轻松哼着歌。 一直走到上坡,被陨石击中的地方,发现不远处一个屁股正撅着摇晃,上面还镶着两个圣杯瓶。 “褪夫?”无名好奇地走过去,“在这干什么呢?” 无名想起来,之前在营地里,确实没见到褪夫和梅琳娜。 听到无名的声音,埋头跪在地上的褪夫起来,看向无名: “啊前辈,是梅琳娜叫我来的。” 顺应褪夫的声音,梅琳娜从更前方,更深的坑里站出来,满脸是土,似乎也在挖土。 “梅琳娜让你来这做什么?”无名更好奇了,他看着眼前这片已经化为废墟的罗德尔士兵营地。 “这里只有陨石碎片吧——难道你们想偷我的陨石?”无名眼神可怕起来。 “怎么就你的了。”梅琳娜说。 “落在我身边,就是我的了!”无名理直气壮,“而且我的开采技术最成熟,我可是早在史东城、早在红狮子城就开始研究怎么开采陨石了。” 梅琳娜面无表情:“王城早在修筑神授塔时就已经开始利用陨石建造魔像了。” “可恶……”无名发现自己比拼资历居然输了,十分不甘。 梅琳娜说:“我不是来抢你的陨石的,不过你如果想要,可以来跟我们一起挖。” “你在挖什么?”无名好奇走过去。 走两步,视线能看到陨石坑深处,无名便知道,他不需要再询问梅琳娜了。 梅琳娜的身边,已经摆出了许多“发掘成果”。 那是肉体,残缺不全的肉体,身上还挂着罗德尔士兵的装备碎片与破碎的黄布。 绝大多数肉体已经失去了生命,但也有活着的,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颗金色的小树,给他们治愈着伤口。 梅琳娜说:“这次落下的陨石还不算大,威力并没有完全抹除掉所有生命。黄金之民的生命非常坚韧久远,他们可能只是被埋在地下,但却还活着,我想帮他们。” “好有爱啊。”无名说,“那你们忙——” 无名正准备带着阿美继续赶路,阿美却径直走向梅琳娜,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大铲子:“我帮你们。” “你不去找你的王了吗?”无名愣,“而且你那铲子哪来的?” “不急,我先把这些人挖出来。”阿美说。 无名见阿美不跟着他走,这里距离营地又很近,他也折返回去,跟梅琳娜等人一起挖掘。 “为什么不叫上商队其他人一起?”无名问。 “我又指挥不动你的人。”梅琳娜说,“而且你的员工都是些什么人啊,混种、亚人、商人……地下这些人,可能宁可死也不想被你的员工救下。” 梅琳娜伸个懒腰,拍拍手上的土: “反正黄金之民的生命稳定,多埋一会儿少埋一会儿都一样,这片营地也不大,权当褪夫的训练了。” 褪夫闷头挖着土,这次也没抱怨。 “坚韧了很多啊。”无名看着褪夫的表现,“这么不靠谱的训练你都挺认真。” “啊?这训练不靠谱吗?”褪夫愣住。 “我是想像不到这样的训练会有什么效果。”无名说。 “战斗的时候可以快速给自己挖块墓地。”梅琳娜说。 无名失笑:“看来她确实没想让你训练。” “只有用训练的名头我才能指挥得动他。”梅琳娜说,“他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 褪夫看看满手的泥土,笑了: “算了,反正也是救人,没效果就没效果吧。” 说完褪夫继续挖土。 “看来并不是训练这个理由驱动着他。”无名瞄了一眼梅琳娜,“而是救人这个理由。” 梅琳娜看着褪夫,有些意外,又有些忧心。 “他开始逐渐有王者的样子了……”梅琳娜喃喃。 “距离他有选择的机会越来越近了?”无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吧。” 无名掏出盾牌当铁锹,跟着一起铲土。 没想到最卖力的却是阿美,像个人偶一样不知疲倦高效高速地铲土,很快就挖出好几个被埋在尘土下的罗德尔士兵的尸体。 “你怎么这么卖力?”无名闪过飞扬的尘土。 “我的家乡就遭遇过陨石袭击。”阿美说,“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那我还是建议你收敛一点。”无名说。 “为什么?”阿美说,“你知道被埋在地下是什么感受吗?他们一定很绝望的。” “嗯……”无名看着阿美挖出来的那些尸体,“我觉得你还是轻点比较好。” “为什么?”阿美很是不理解,顺势又是一铲子下去。 突然地下传来一声惨叫,一簇血花顺势从土里呲出来。 “哦……我现在理解了。”阿美说。 第二百章 通情达理的罗德尔士兵 阿美的铲子伤了人,她连忙放下铲子。 只见她将两条修长的腿分立左右,弯下腰,上衣衣角宽松,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腹。 阿美伸出纤细双手,像是要采下一朵莲花—— 泥土好像什么东西榨汁了一样,从阿美脚下疯狂抛洒出去,扬出去十米远。 阿美直接上手挖,每一捧土都小了很多,但频率超高,效率居然丝毫不差大铁锹。 “狗啊。”无名远离阿美,躲避那豪迈四散的泥土。 没一会儿阿美就把深埋泥土下的人刨了出来。 那人身上还流着血,发出微弱呻吟。 “受伤了,要赶紧包扎一下。”阿美四下打量,寻找着可以包扎的布匹。 环视一周也没找到,她只好撕下衣角的一块布料,蹲着给重伤的罗德尔士兵包扎上,让对方靠在自己的大腿上。 “是这样做吧?”阿美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无名。 “我不是很清楚。”无名说,“我都是用奇迹治疗的,像梅琳娜一样。” 无名指了指由梅琳娜救出的那些伤员,每一位伤员身边都有的金色小树: “你不是神职人员吗,不会点治疗法术?” 阿美咬咬嘴唇:“我不会……但是我会一些防护类法术,也会攻击的祷告。” “但是不会治疗。”无名强调。 阿美泄了气: “我们对这方面的学习不多……我们以前觉得只要防御力够强、攻击力够强,就不需要治疗。” “天真的想法。”无名摇头。 “少说风凉话。”阿美瞪无名,“这里还有个伤员呢。” “我来吧。”无名蹲到罗德尔士兵身前,释放黄金色光芒,治愈着罗德尔士兵,也温暖着阿美。 阿美注视着那金色的光芒:“你倒是什么都会。” “那是,我走南闯北,靠的就是一个被窝里放屁——能文能武!”无名得意地自我吹嘘着。 “好,我挖土,你救人。”阿美说。 “那你可得快点挖。”无名面前的罗德尔士兵已经快要治愈了,“还不能太快,不然你怕不是要挖出去一块肉。” “哼,让你见识一下,攻击的魔法也是有用的。”阿美将罗德尔士兵交给无名,起身后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手掌之间有光芒映照,古奥的文字通过语言吟咏出来。 狂暴的风扬起,一瞬间飞沙走石,卷起泥沙灰尘,吹得漫无天日。 暴风被收束成筒状,只覆盖在这片营地,很快被泥土掩埋的罗德尔士兵都被吹了出来。 阿美双手分开,风暴消散,撩了一边的马尾,将下巴扬出一个骄傲的弧度:“看到没有。” “没看到。”无名和罗德尔士兵埋在厚重的沙土中回答她。 “这就是你的祷告啊。”无名从土里走出来,惊叹着已经被吹成盆地的前罗德尔营地。 “快点救人。”阿美催促他。 无名招呼梅琳娜,当即开始治疗,洼地里一时遍地都是温暖的光球。 但即使无名和梅琳娜效率很高,还是有些救不过来,许多伤员并不像梅琳娜所说的那么稳定,又或者是被狂风吹了一下,伤情都有加重的迹象。 阿美刮完一阵风就有些无所事事了,只能看无名和梅琳娜忙活,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眼睁睁看到不断有人咽气。 阿美越看眉头越紧皱,不知是看到罗德尔士兵的惨状而悲伤,还是被勾起什么悲伤往事,又开始掉小珍珠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向遍地的惨状,准备换个方向换个风景。 一转头,看到无名凑过来,正盯着她。 “你好像挺爱哭啊。”无名说。 “要你管?”阿美转过身子,不让无名看自己,“这叫内心敏感,正因为我们防御力强,才能让我们的内心保持柔软。” “挺好,你眼泪多,你来负责吊命。”无名掏出一本卷轴,丢到阿美的五马发型组成的王冠上,砸得防御力强大的阿美痛叫一声。 “这是什么?”阿美从脑袋上取下卷轴。 “一个祷告。”无名说,“吊命用的,可以让弥留之际的人留口气——大概够交代个遗言的。运气好可以让他们撑到我们去救治。” “现学祷告?”阿美说,“也太难了……” “法术我给你了,什么时候学会看你自己。”无名扭头继续去救人了。 阿美咬咬牙,原地盘膝坐下,打开卷轴,仔细观看起来。 等梅琳娜无名救了一半的人,阿美起身,赶到气息衰弱的士兵身前,随着眼泪滴下,金色的泪滴融入他们体内,带动他们的生命一起缓缓跃动。 “这是什么祷告?”梅琳娜也注意到阿美使用的法术,询问无名。 “惜别眼泪。”无名给梅琳娜解释着。 “有这么好用的祷告,你自己怎么不用?”梅琳娜诧异。 “这个问题很好,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深度。”无名说,“这祷告是很好,就是有一点问题。” “什么?” 无名瞄了一眼阿美,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不堪。 “有点废眼睛。”无名说,“而且我不会流泪,或者说我的体内很难分泌出眼泪这种东西,能分泌出来的液体,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需要施法媒介的祷告?”梅琳娜说,“听起来更像咒术或者魔法。” “或许不用眼泪也可以施展吧,我不清楚。”无名说,“我从来没用过那东西。” “你想说自己太强了,从来都用不上这东西?”梅琳娜说。 “一般是敌人太强了,来不及用,或者用了也没用。”无名说,“反正我们的命不值钱,吊命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生命还是很美好的。”梅琳娜说,“活着才有未来有希望。”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生命,想死也就不稀奇了吧。”无名说。 梅琳娜不再和无名理论,闷头救治伤员。 闷头干了一会儿,发现无名居然一直停在那里,没有再动弹。 梅琳娜说:“你在做什么?” 无名看向一个方向:“那是什么?也是你放的吗?” 顺着无名的手指,梅琳娜看向陨石坑中心。 在梅琳娜释放的众多黄金小树最深处,有一个更加透明,没那么明亮,只有幽幽光芒的小树芽。 “不是。”梅琳娜说,“那是……树苗。” “黄金树的树苗?”无名问。 “不是。”梅琳娜摇头,“一种类似赐福的树苗。” “和赐福有什么区别吗?”无名问。 “赐福指引生者,这个指引亡灵。”梅琳娜说。 “哦,所以这个是来喊你回家吃饭的。”无名恍然。 梅琳娜无语:“就不能是指引这些亡灵的?” “也可能。”无名没坚持。 梅琳娜瞥了那颗树苗一眼,不再看它。 “既然这个和赐福类似,那么是不是说,也有人会像看不到赐福一样,看不到这个树苗?”无名问。 “或许是吧。”梅琳娜叹气,“法环破碎之后,太多东西都崩坏了。生者无法看到赐福,无法前往黄金树,亡者的归树也受到阻隔。” “所以你才肉体烧毁却没有死去?”无名问。 “我不知道。”梅琳娜有些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你也不要深究这个话题,生者不该过问亡者。” “我有些事情想搞明白。”无名说,“所以不想错过任何线索。幸运的话,或许我可以见到其他的亡魂呢,某些我很想再见一面的亡魂。” “我不清楚。”梅琳娜说,“死亡卢恩早在黄金律法诞生时就已经被去除,黄金律法的治下,人们不再为死亡的阴影笼罩,生命与黄金同在长生。关于死亡,母亲给我讲述的并不多。” “好吧。”无名暂且放下这个问题,转身救治伤员。 在多人通力合作下,终于把营地清理干净。 活人摆一边,死人摆一边,数量差不多五五开。 “尽力了。”阿美躺在地上,眼睛已经肿得像白金之子。 “恭喜,你已经快要具备一个女巫应有的素质了——”无名说,“成为一个瞎子。” “谢谢。”阿美轻声说着,居然没有反驳无名。 “不客气。”无名说,“忙完我们该赶路了。” “谢谢。”又是一声感谢,声音粗犷。 无名说:“你很渴吗?渴得话你可以挤点泪喝——” 无名扭头看过去,是罗德尔士兵在说话。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无名立刻扑过去,笑容和善,“我们只是出动了几千个人,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耗费几千万卢恩把你们救出来了而已,不用客气。本来应该收费的,不过你们是难民,我们就不收钱了,你们抓紧灾后重建就好。” 阿美等人纷纷侧目:“哪来的几千人三天三夜……” 罗德尔士兵却是不知道真相的,听到无名这么说,十分感激: “那怎么行,你们真是好人啊,请告诉我你们的姓名?我一定要上报王城,表扬你们的好人好事。” 无名咳嗽两声:“哎呀,既然你们这么盛情难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们吧。我是个商人,正准备带着我的商队来亚坛做生意呢,没想到碰到你们遇难。我啪得一声就过去救你们了,很快啊,就把你们挖出来了。” “不是三天三夜吗。”阿美在一旁提示他。 无名回瞪她:“这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方法!” 无名再回过头看罗德尔士兵,再次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神色: “哎呀,军爷,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你们要是不方便赶路,我们可以运上来一批马匹,只要你们给开一下这边大升降机的权限,不要让魔像攻击我们就好了。” 无名很热情,但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在说出商人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场面就凝固了起来。明明现在废墟里人多了不少,但场面似乎比之前都被埋在土下时还要冷。 “你是商人?”罗德尔士兵声音有些低沉,再没有了刚刚劫后余生的喜悦。 “是啊,好商人。”无名说。 “还有个商队。”罗德尔士兵又问。 “大商队呢,经营各种业务,保证可以让你们满意。”无名说。 罗德尔士兵沉默了。 一个士兵突然站起来,拔出长剑。 “做什么?”无名警惕得举起盾牌,“恩将仇报是吧?” 士兵并未攻击无名,而是直接举剑抹了自己脖子,倒在地上,抽抽两下,不动了。 无名嘴角也抽了两下:“几个意思?” 又有几个士兵起身,干脆利索得抹了脖子。 这下无名站不住了: “干什么干什么?碰瓷是吧?我这竹杠还没敲完呢,你们就碰我瓷?” “他们性子比较烈。”无名面前的罗德尔士兵说,“不愿意接受商人的好意。” “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无名说,“说好的生命可贵,活着才有希望呢?” “谁跟你说的?”罗德尔士兵问。 无名看向梅琳娜,发现梅琳娜一脸阴沉。 “你不这么认为吗?”无名问。 “生命确实很可贵,但是被商人救过来的生命,就不可贵了。”罗德尔士兵说着,也准备抽出长剑自刎。 剑刚拔出一半,一个拳头突然湖了过来,正中脸部,把罗德尔士兵砸飞出去。 居然是阿美,她喘着气,嗓音低沉,满是杀气: “老娘眼睛都哭肿了……居然这么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她扛起巨大的铁锹,斜视着那些士兵。 一种磅礴的气势和压力从阿美身上散发出来,压得众士兵喘不上气,仿佛被巨龙盯上。 “你是什么人……”罗德尔士兵惊诧。 他们没有得到回答,阿美扛着铁锹朝他们扑过去,一时惨叫声在陨石坑里回荡。 片刻之后,所有的罗德尔士兵的眼睛都变得比阿美更加红肿,有些已经青紫,更严重的眼球都被打下来了,正满地捡着眼球往回镶。 阿美喘着粗气,支着铁锹当拐杖,大吼道: “谁再敢死,我拍死他!” 罗德尔士兵乖巧地坐在原地,不敢吱声。 还是无名去当了和事老,跑到阿美身前,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先歇着,我们有事好商量,不要伤了和气。” “什么人啊。”阿美抱怨着,气呼呼走到一旁,背身而坐,不去看那些罗德尔士兵。 无名对罗德尔士兵说:“你也看到了,我这同伴脾气不好,再回来就要砍人了。大家各退一步,你好我也好。” 罗德尔士兵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和无名握手言和。 “魔像我回头请示长官,给你关掉。”罗德尔士兵说。 “一言为定。”无名和蔼可亲地握了握罗德尔士兵的手,“我就知道军爷你们一定是通情达理的好人。” 第二百零一章 文明的余韵 伤势最轻的罗德尔士兵去王城报告了,留下其他人还在接受着无名的治疗。 由于距离不远,无名很有老板的风范——把刚刚归于麾下的托莉夏也叫了过来,请这位知名的草药学家帮助辅助治疗。 专业的医师也果然不负众望——很快就让无名和梅琳娜滚蛋下场歇着了。 “我们的治疗不够厉害吗?”无名灰熘熘地走开,被托莉夏臭骂一顿,他有些不明所以。 梅琳娜说:“这些祷告旨在激发生命力,而非纯粹的治疗技术。” “有什么区别吗?”无名问。 “当然有。”回答无名的却是阿美,她神情有些可怕,“只是激发生命力,而缺乏正确的治疗方法,可是会催生出很可怕的怪物的哦。” 还未远离的托莉夏听到阿美的话,手颤抖了一下。 无名听到阿美的话,观察了一下被他治愈的那些伤员。 发现确实有些伤员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却愈合得有些不太对劲。 本应是骨头的地方,变成了肌肉,本应是关节的地方,连成了一块,血肉的地方却长出骨质。 无名看着那些微微畸形的身体,若有所思。 “他们不会恨我们吧?”无名说,“这些人有点太极端了。” 梅琳娜说:“黄金之民是这样的。” 无名对梅琳娜说:“你要不要偷偷跟着罗德尔士兵去一趟王城?我有点怕他们带兵过来。” “这你不用担心。”梅琳娜说,“黄金之民虽然偏激执拗,但也十分骄傲,注重荣誉。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那最好。”无名放下心来。 他审视着那些伤员:“他们生活得这么优握这么幸福,为啥会这么偏激?我还以为只有我们那边的人那样呢。” “你不懂。”梅琳娜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么说,你很懂哦?” “开玩笑,我在黄金树脚长大的。”梅琳娜说。 “细说?”无名虚心求教。 梅琳娜却沉默了,半晌,憋出来一句: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喜欢藏?”无名不满。 “有些东西,你只有亲眼看到,才能理解。”梅琳娜说,“说是没用的。”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褪夫身上: “我本想让他也好好看看这交界地,但他好像看不到。” “怎么说?”无名问。 梅琳娜抿着嘴:“他如果能明白,就不会阻止我了。这个世界需要王,如果需要烧毁自己才能让世界延续,就只能这么做啊。他如果能多看看这个世界的苦难,就会明白,一个人的牺牲是值得的……” “这个世界不是挺美好的吗?”无名说。 “哪里美好了?”梅琳娜说,“你没看到吗,史东薇尔因为接肢而民不聊生。” “现在已经没有接肢了哦。”无名说,“葛瑞克正用接肢技术当医生呢。” “红狮子城深受腐败侵蚀。”梅琳娜又说。 “但拉塔恩已经恢复了,红狮子城也找到了更合适的腐败治疗方法,日子会越来越甜的。” “那湖区呢?”梅琳娜说,“遍地的亡魂——” “现在正在作为白金之子的主要接肢来源被大规模捕杀,已经快成为濒危物种了。”无名说,“或许该圈块地保护一下了……” 梅琳娜捂着头:“没理由啊,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都变了,怎么回事……怪不得那家伙体会不到百姓的痛苦。” “是啊,怎么回事呢。”无名抽出武器,保养磨砺着长剑,“不过这不是好事吗,安啦。” “说得轻巧。”梅琳娜说,“亚坛可不是那些边境地区可以比拟的,这里的问题更加严重。” 梅琳娜目光不善地瞥了无名一眼,随后戴上兜帽,把自己裹进披风里,消散在风中。 梅琳娜离开,在场的人和伤员都不太对付。 褪夫是褪色者,无名是商人,而阿美刚刚打了他们一顿,只有托莉夏跟士兵们还算和谐。 “看来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无名判断,“该上路了,人家反正不待见我们。” 无名带着阿美继续北上,朝王城的方向走,沿着托莉夏指的位置寻找着那个戴太阳徽章的人。 “为什么罗德尔士兵都这么极端?”路上,无名问阿美,“你是亚坛的人,你知道吗?” “你怎么那么关心罗德尔士兵?”阿美好奇,“我关心是因为我了解他们被陨石砸的感受,你也被陨石砸过?” 无名说:“他们轻描澹写就自杀了,没有什么悲壮,没有多么极端的情绪表现,就是那么轻易的自杀了……这情况很棘手啊,我如果甚至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那商队会举步维艰。” 无名不愿意承认梅琳娜的说辞,但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亚坛确实有些不一样。这里的困难不像湖区和宁姆格福那样简单明了。 那些地方他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总能给商队荡出一条路。但亚坛遇到的问题要更加隐晦深入,不像简单的力量可以解决。 无名说:“似乎是一种风俗、文化上的抵触?” “因为他们是罗德尔人吧。”阿美说。 “能不能解释地详细一点?” 阿美想了想:“我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想的,这只是我的推测——因为他们是霸主。” “什么霸主?” “交界地的霸主。” 无名说:“我还以为霸主这词儿只能用来形容什么王者。“ “也可以用来形容种族。”阿美说,“个体喜欢将群体的成就揽为己有,只要群体是伟大恢宏的,自己自然与有荣焉。这就是集体荣誉感,会将群体凝聚成一个强大的力量集团。” “这和他们极端有什么关系?”无名问。 阿美眼帘低垂: “但个体终究无法像整个种群那么恢宏伟大,他们会产生错误的认知,自以为自己可以驾驭那种强盛——演变成极端的傲慢与排外。” “真正强大的人,不会变成那样吧。”无名说。 “那你不理解何谓霸主。”阿美嘴角挤出一抹笑容,却拉了拉兜帽,将眼神遮挡住,“能在交界地处于霸主地位的种族,他们的风俗、观念、律法都会像圆环一样——完美的圆环。” “我们商队的商标也是圆环呢。”无名说,“破了一点的圆环。” 阿美说:“总之,霸主们的律法会臻于完美,就像一个完美的圆,可以解决交界地的一切问题。但是当那个圆环完成,也就自然封闭,驱逐所有不适应的群体,敌视一切可能让圆环破损的存在,并且用毁灭对方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正确与优越。直到……圆环之外的伟力出现。” 阿美按住兜帽的手有些颤抖: “你在地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可以抵御一切爬虫与蚂蚁越过那个圆,但你能阻挡来自天空的攻击吗?大地上画出的圆再完美、再不留孔隙,也无法阻挡大地之上的力量。当那力量显现,固步自封的‘霸主们’才会意识到,自己与爬虫并无两样,为之自豪的文化、风俗、律法……都不值一提,只是些会被扫落到尘埃的废物而已,没有丝毫的价值,直到慢慢腐烂,被世界遗忘。” 两人刚好路过一片战场废墟,满地都是破碎的武器残片,剩下的盔甲,满是破败荒凉的气息。 无名瞥了阿美一眼,说: “那也太浪费了。” “浪费?”阿美抬起头,疑惑的眼中还有些泪。 “一个绚烂的文明,发展了那么多年,消耗了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人。”无名说,“律法风俗文明什么的都培养出来了,直接毁了、不要了,也太浪费了。哪怕收藏起来也好嘛,就像托莉夏要与自己和混种一起埋藏的那些知识一样,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研究出的知识,如果就那么失去了传承,也太浪费了。” 无名说:“一个绚烂的文明,哪怕消亡了,留下的东西也不会是垃圾。伟大的种族,必然悠久而富有生命力,哪怕个体已经全部消亡,也会留下深远的影响,甚至会留下复兴的种子,总有一天卷土重来。” 无名拍了拍身上的铠甲,一阵银色波纹在盔甲上掀起涟漪: “看到没有,这就是文明的余韵。总有一天,他们会等到自己的王。” 涟漪平静,无名的铠甲变得光滑如镜,倒映出阿美的身影,和那双金色的眼眸。 无名突然盯住阿美:“我是很讨厌那种嘲讽古文明的言论哦,你要是这么想,我可就会讨厌你了。” 阿美瞥过头,脸有些红:“烦死了,要你管。” 这一瞥头,刚好看到一颗越来越大的黑色火球。 阿美一脚踹到无名的铠甲上,把他踹到几米开外,沿着泥土滑行数米。 她正要闪开原地,黑色的火球在半空炸开,黑色火焰四散,落在阿美身上,溅起一声惨叫。 “怎么了?”无名在泥土里拔出脑袋,茫然地看向阿美的方向。 在两人侧后方,一个人影缓缓靠近。 一个看起来身高二百八,体重也二百八的人正在缓步靠近。 这是一个肥仔,一个高大的肥仔,身高不亚于恶兆之子,但肥硕程度更上一层楼。 胖男人的服饰十分奇异,似乎是一层又一层材质未知的白色柔软滑润布料组成,摊出好几层,堆出一个好几层肥肉肚子的造型。 同样的材质也做出一个宽大的风帽,一颗霄色宝石装饰在风帽中央。 再仔细观察,会看到那材质未知的布料上布满人脸,人脸的簇拥下,一个似火焰,又似层层蛇群盘绕的图纹隐约可见。 风帽之下,是一张并不算肥胖,而是方正刚强的脸庞,以及炽烈的金色童孔。 裸露的手臂可以看出男人并不是虚胖,而是极为强壮,黑色手环箍住的手臂大概有阿美身子那么粗。 男人身后,还能看到一条蛇尾。 “这是个啥?”无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异的生命,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眼前的男人。 “是神皮,还是神皮里的贵族,最古老的神皮使徒,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皮肤缝制的。”阿美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狼狈,腿上还带着几处烧伤,“小心。” “很厉害吗?”无名问。 “很危险。”阿美谨慎地盯着神皮贵族,蹒跚着脚步缓缓后退,“霄色眼眸女王的部下。” “那是谁?”无名问。 “霄眼女王你都不知道?”阿美诧异,“手握死亡卢恩,当年和玛丽卡女王争雄的神人,她如果成功了,这王城就不是黄金王朝,而是什么黑焰王朝了。” “那么厉害呀……”无名露出听到古老传说时啧啧称奇的神情,连连点头,“不过她们既然都叫女王,叫争雄是不是不太合适?叫争雌吧?” 阿美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看向无名: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我们被神皮贵族盯上了,这些家伙当年可是猎——” 无名冲向阿美,抱着她闪向一旁,黑色火球砸到阿美刚刚的立足之地,一片草地尽数枯死。 “你心真够大的,面对有远程攻击手段的敌人居然还敢回头。”无名说。 “怪我?”阿美在无名怀里瞪他。 无名把阿美放下,对神皮贵族打招呼: “兄弟,是不是认错人了?我都不认识你啊,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袭击我们做什么?” 无名像是想起什么,看向阿美: “你认识他,难道他是血指?也是来追杀你的?” “我也不认识什么神皮啊。”阿美摇头。 神皮贵族轻笑出声: “我不是血指。” “不是血指,那没必要攻击我们嘛。”无名说,“血指才攻击褪色者呢对吧。” 神皮贵族微笑着看着无名。 “对吧?”无名又确认了一遍。 神皮贵族从肚子的褶皱里取出一个小物件,丢给无名。 无名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枚断指,枯瘦细长,满是蛇纹。指头的断处还有一枚戒指,上面满是血污,看不清戒指的细节。 “判律者。”阿美却是一眼认出来了,“火山官邸的人。” “火山啊。”无名这下懂了,拔出剑盾,“这么久,也该派其他判律者来了。” “我不是判律者。”神皮贵族说,“不过我确实是来解决掉你们的。” 神皮贵族从肚子的褶皱中又抽出一根刺剑,优雅地甩动挥舞,好似高超的剑术大师: “请乖乖受死。” “唉……就当帮光头挡灾了。”无名提起剑盾,“我还是想问一句,可以和解吗?我们不想和火山官邸为敌。” 神皮贵族大笑起来,提剑突刺,庞大的身形展现出惊人的速度,一瞬间剑尖就已经出现在无名身前。 无名反应也极快,已经抬盾格挡,他将盾面微微偏转,卸力的同时让刺剑滑向一边,创造攻击机会。 但让无名没想到的是,想像中的冲击力并不剧烈,刺剑直接刺穿了盾面,突破无名的防御,顺势刺进他的眼窝。 无名的盾牌与头盔卡住刺剑,成为剑鞘,速度之快阿美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 阿美看到无名脑袋被刺穿,童孔瞬间收缩,当即冲向神皮贵族。 “只要逼退他,就可以用惜别眼泪。”阿美想。 但神皮贵族没有令她如愿,他微微挺了挺肚子。 身上褶皱的层层皮肤急速膨胀,变成一个气囊,冲击波将阿美弹飞,也将卡在剑身上的盾牌和无名拍飞出去。 将两人震飞,神皮贵族轻描澹写地又往阿美的方向丢了一个黑火球。 “接下来是……帕奇,忒拉格斯……”神皮贵族喃喃自语,看向远方。 一面盾牌飞出,接住袭向阿美的火球,将那不详的黑焰带向远处。 神皮贵族勐回头,看到无名正爬起来。 “居然没死。”神皮贵族笑了。 “区区致命伤,没那么容易让我死的。”无名说,“比起这个,你刚刚那是什么招式?” 无名并未摆出战斗的架势,长剑插到一边,好奇地看着神皮贵族身上的皮肤: “你刚才那招我有点眼熟呢,你从哪学的?就是肚皮一下变大那招,说不定我们是一家人呢,大水冲了龙王庙可就不好了。” 神皮贵族笑:“曾经,这代表神只之怒呢。” “对对对。”无名眼睛亮起来,“我家乡也有神只呢,这也是他们的招式,说不定我们真是老乡呢,你也信神呀老兄?说不定我们的信仰很接近呢,都一家人——” “别傻了!”阿美倒在地上,冲无名喊,“你以为神皮之名是怎么来的?他们缝衣服的皮肤就是神皮,他们猎杀神只!” 听到阿美的话,神皮贵族愉悦地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什么赞美: “没错,那正是我们的荣耀,我们的功绩——”神皮贵族语气微微低沉,“虽然现在都被玛丽卡给毁了——” “猎杀神只?”无名看着神皮贵族身上那几张人脸,愣住了。 “只是一群应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里的神只而已。”神皮贵族说,“他们被猎杀时还很愤怒呢,可惜被剥皮时,也只剩下惨叫与哀嚎。杀得多了,我自己都学会这招了——真滑稽。” 神皮贵族说着又撑了几次肚子,将身上的人脸撑大,像个气球一样肿胀又漏气,发出放屁的声音,随后哈哈大笑: “看清楚了吗,这被恐惧扭曲的脸庞?面对死亡,神只也会摇尾乞怜!” 神皮贵族摇摆着蛇尾,将刺剑指向无名: “接下来是人的时代,神只这种存在,就应该扫进垃圾堆里,留着慢慢腐烂。他们的法术实在不值一提。” 再一次,神皮贵族消失在原地,使出那招急速的刺击。 但这次刺剑停在了无名身前。 无名盾牌已经脱手,也没有使用长剑格挡,锐利尖细的刺剑身周满是金色的霹雳不断明灭闪现,刺剑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摄住,难以靠近无名。 “王城古龙信仰?”神皮贵族神色惊疑不定,“可怎么会有如此强的雷霆……” 闪电从无名眼前划过,照亮他阴仄的眼神: “我呢,很讨厌那些看到一个文明衰败就瞧不起对方的人,好像对方那么多年的耕耘不值一提。毕竟我也算是个旧时代的残党嘛……” 无名手掌主动前伸,让刺剑扎进自己掌心,卡死剑身,随后直接掰弯: “而且我偶像崇拜的就是神,效彷的也是神,我在神制定的秩序下长成,见证了他们的辉煌与没落。哪怕我是亲自埋葬他们的人,哪怕我的本质与那些神明大人天生就不对付,但我还是很敬佩他们创造的文明与辉煌。”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无名伸出手指,指着神皮贵族: “你这样打赢了就嘲讽的人,可太没格调了,这样的德性,也配当贵族?” 神皮贵族从刺击被制止就开始角力,可无论是被金色的闪电束缚,还是被无名卡住剑身,可一直发力到浑身的神皮都在颤抖,也没能拔出剑身。 好像他是那不被圣剑认可的勇士,怎么也无法拔出本属于他的石中宝剑。 等到刺剑被掰弯,神皮终于还是放弃了刺剑,惊怒地松手后撤,另一只手甩出黑色火球,烧灼近在迟尺的无名。 可黑焰居然被无名一巴掌拍飞了,狂暴汹涌的热浪也乖巧地从无名身边分开。 无名的手上,也托着一颗火球,那火球漆黑如墨。 “不就是黑焰吗,谁不会啊。”无名说着,却是没有用那黑焰攻击神皮使徒,而是甩甩手将火球散掉了,“既然你瞧不起神只,那我就用神的力量来领教一番你弑神的黑焰吧。” 听到无名这么说,神皮贵族下意识盯住无名的肚子,警惕着冲击波。 可脚下突然剧痛,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穿了。 神皮贵族连忙低头——看到层层叠叠的褶皱肚子。 神皮贵族惊怒不已,撑开肚子,身上的皮肤撑开冲击地面,借助这股力量他高高跳起,远离无名。 可刚一落地,又是一个剧痛,他的另一只脚也被刺穿了。 但这次他看清了无名攻击的手段。 地面上,无数倒钩般的曲剑幻影丛生,像是什么食人的杂草泛滥蔓延,从地底钻出。 更令神皮贵族感到胆寒的时,这些幻影剑上充斥着浓浓的死亡气息,让他想起了曾经的弑神黑焰。 即使看不到,他也感觉脚下的肉已经烂掉了,露出森森白骨。 无名大笑一声,两手挥洒炽烈火球,炮弹一样轰击着行动不便的神皮贵族。 火球还未近身,周围的草皮已经焦黄干枯。 神皮身上的皮肤褶皱外翻,挡住火球。富含脂质的皮肤隔绝了热量,但也开始剧烈燃烧。 神皮贵族再次撑起肚皮,用冲击波驱散火焰,随后用撑大的肚皮直接在地上滚了起来。 火焰随之熄灭,地上的刀锋也难以触及神皮的身体,神皮贵族就这样顶着无名的攻击,化为巨大的车轮碾向无名。 无名再次使用火球攻击,也被持续不断的冲击波打散,难以命中。 无名微微错开身子,同时火鞭抽击,神皮贵族像陀螺一样歪向一旁。 但神皮贵族靠近无名后便干脆地停了下来,手往地上一撩,黑焰火柱环绕周身熊熊燃烧,将无名置身火海中。 黑焰是神皮贵族们曾经猎神使用的力量,即使如今死亡卢恩已经被封印,黑焰不再具备弑神的力量,但依旧残留着死亡的残渣,杀死一个并非神明的褪色者,理论上轻而易举。 也只是理论上。神皮贵族想到无名之前一系列诡异的招式,不敢托大,又补了两发黑焰。 无名这次没有躲开,被四面八方的火焰覆盖,身上的铠甲都开始熔烂,身体也散发出焦臭。 “成了。”神皮贵族心里一喜。 可随后圣洁的光芒闪现,治愈的金光充斥在无名身周。 无名就这么豪迈地被火焰燃烧,同时又高速痊愈,大笑着顶住黑焰直冲到神皮贵族面前,吓得神皮贵族再次撑起肚皮。 可无名却没有正面攻击神皮贵族,反而绕到了他的身后,抓起他那长长的,并未被冲击波保护到的蛇尾。 “真怀念啊。”无名抚摸着滑不熘手的尾巴,手中火焰爆炸,硬生生将神皮的尾巴炸断。 神皮痛叫一声,再次化身车轮,这次没有再试图攻击无名,而是直接滚开了。 “不对劲,太邪门了。”神皮贵族疼得额头流汗,天旋地转,依然掩盖不住心中的恐惧。 可还未滚多远,一道冲击传递到他身上,那厚厚的皮肤似乎并未提供多少防御力,直接传递到他的体内,让他的身子麻痹了。 无名站在黑焰渐熄的原地,手中虚握,璀璨的金色雷霆化为长矛,划破天空。 “别急着跑嘛。”无名右手横伸,“从拉塔恩那里学过重力魔法后,我还研究了新招呢,来试试。” 以无名右手为起点,金色闪电一瞬间闪现,构成一个高耸的巨大圆柱体,足有十数米粗细。 雷电柱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了,随后细碎的雷霆在柱状的范围内跃动闪现。 废弃的战场遗迹上,无数兵器铠甲的残片涌动,铁屑飞舞,汇聚到无名手边,收束在那个柱状空间中,形成愈发清晰、不断飞舞的金属龙卷风。 无名微微挑动手指,圆柱逐渐横过来,如一门巨炮,对准被麻痹的神皮贵族。 倏地一声,巨量的金属碎屑消失在原地。金属在极端的时间内被空气摩擦加热,一瞬间好像一道炽红的射流喷出,伴随着金色的雷霆。以肉眼难以看到的速度冲向神皮贵族,沿途留下深深的沟壑。 神皮贵族身上的七张人脸都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神皮贵族的整个身体。 四肢与头颅跌落在地,滚进沿途灼热的沟壑中。 金色的雷霆与炽红的光柱消失在远方,那光芒深深烙印在阿美的眼底,许久都未消散。 第二百零二章 永远年轻 摆出个帅气姿势收拾完肥仔,无名赶紧弯腰满地捡自己的东西。 无名跑到阿美身边,捡起自己的盾牌,来回查看:“又坏了。” 盾牌被斜着割开一个洞,无名顺着小孔看向周围。 像是想起什么点子,无名左手举起盾牌,右手将剑夹在盾牌上沿,做出突刺的架势,脑袋则缩在盾牌后面,从盾牌上的小洞观察前方。 无名象征性地突刺了几下,满意地收起剑盾,点点头: “有搞头。” 收起剑盾,无名看到还跌坐在一旁的阿美。 “站不起来吗?”无名蹲到阿美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神皮贵族的黑焰刚好落在了阿美的腿上,烧伤了膝盖关节,让她移动受限。 无名用治疗祷告给她疗伤,拉她起来。 期间阿美一直没说话,只是盯着无名。 无名也注意到阿美的目光,绕着她转了半圈,发现阿美的目光真的死死盯着自己。 “被打傻了?”无名在阿美眼前晃着手甲。 阿美一把抓住无名的手甲,兜帽下神情严肃: “你说你是个商人。” “有什么问题吗?”无名说,“我不是商人?我不像个商人?我那么大的商队呢。” “你刚刚展现出的实力,完全可以去挑战半神、去争夺艾尔登宝座了吧?”阿美说。 “所以呢?”无名反问。 “为什么要当个商人?”阿美瞪大眼睛,“我都被你骗了!” “我想当商人啊。”无名说,“而且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骗你什么了?” 阿美突然一滞,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她换了个话题:“你刚刚那是什么招式?” “你指哪个?”无名问,“火焰?地上的剑?还是我的雷枪?” “雷枪。”阿美直勾勾盯着无名,“你从哪里接触到的王城古龙信仰?如此强盛的雷电,只有拥有极高信仰、千锤百炼的战士才能发出。” 无名听到阿美这么说,得意地扬起头: “你很有眼光,其实我对我的雷枪还是蛮有自信的。不过和引导我学习这方面力量的人——我的偶像相比,还是有所不如。我所学驳杂,不如他那般专精。” “所以是有个老师教授你。”阿美总结。 “算是吧。”无名说。 “难怪我没听说过你……”阿美喃喃,“你是怎么积累出如此深厚的信仰的?” 无名却没准备立刻回答她,一说到“偶像”,无名两眼冒光地看向北方: “先上路吧,有事路上说。” “我腿受伤了。”阿美说,“你自己去吧。” 无名愣住:“你不想亲自邂后自己的王了吗?” “已经不用了。”阿美瞥过头。 “那可太遗憾了。”无名连连摇头,“你如果见到那个人,一定会很喜欢他的。他的雷枪,可比我强多了,简直是出神入化呢。” “还有比你更强的?”阿美有些不信,“怎么可能积累那么深厚的信仰?在这个时代。” “依靠故事和意志吧。”无名说,“想要信仰深厚,就要讲述过去那恢宏壮阔的故事嘛。” “故事……”阿美若有所思。 “没错,故事是最容易激发人们情感的哦。”无名伸展双臂,“信仰由语言和文字传播。” “跟双指很像啊……”阿美说,“怪不得双指的信仰那么普遍。” 阿美瞄了一眼无名,有些脸红地侧过脸,扭捏着身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才能让你那么喜欢龙啊,信仰居然深厚到这种程度。” “喜欢龙?”无名眨眨眼,“我不喜欢龙啊。” “不喜欢龙,会有那么高的信仰?”阿美说,“王城古龙信仰,起源就是古龙的红色雷电哦。” “不会吧?”无名将信将疑,“这雷电不是挺普遍的吗。” “怎么会普遍,这可是很厉害的力量!”阿美坚持道。 一声咩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只山羊滚成球,在两人身边路过。 满是绒毛的身上,金色的雷霆裹绕。 无名指着那山羊,也咩了一声。 “那不一样!”阿美跺脚。 “咩?”无名不解。 阿美说:“人类想发电,只能靠信仰,靠爱!你的力量,代表你拥有极高的信仰。” “我是有信仰,但我这不是王城古龙信仰啊。”无名摆手,“不如说正相反呢。” “正相反?”阿美疑惑歪头。 无名比了个拇指:“这雷电是用来屠龙的哦!” “蛤?”阿美嗓音一下粗犷阴沉起来。 “屠——龙——”无名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示意一下,一手虚握,手里出现一把雷枪:“就用这个,击穿古龙的鳞甲。” “开什么玩笑。”阿美说,“古龙会怕雷电?” “古龙的岩石鳞甲确实相当坚固。”无名点头称是,“所以要讲究办法。这种雷枪主要依靠密集的投射攻击古龙脆弱的部位比如眼睛之类的。” 无名手中的雷电又扩大,愈发粗壮明亮,无名往地上一掼,粗壮的雷电柱轰击地面,扩散出细碎的雷电,在地面蛇行。 “用这种雷电柱,直接在龙身上刺入,就容易破防了。”无名说,“当然雷枪的威力还是要看信仰,只要够强,直接用雷电投射贯穿古龙也是可能的。” 无名说得头头是道,似乎经验颇丰。 阿美听得脸越来越黑。 无名高兴地手舞足蹈: “哎呀,看你这么好奇,正好我给你讲讲那充满荣耀的、恢宏而波澜壮阔的故事——远古时代,诸神联合起来,对抗古龙的壮烈史诗。那结束了一个时代,开创另一个时代的故事。“ 无名一边讲还一边给阿美演示: “看这火球没有,可以用来燃烧古龙的居所;这个幻影剑的力量的主人,可以用死亡瘴气腐蚀岩石——自然,也可以腐蚀龙的身体。还有这雷枪,当那耀目的阳光枪出手时,即使是古龙的鳞片也无法抵御呢。还有类似腐败的力量,同样可以侵蚀古龙。还有十字枪,枪头上有横向的十字,就像铁锹一样,刺在古龙身上时,可以进一步发力……” 无名滔滔不绝,给阿美讲述着各式各样的屠龙方式,从法术到箭术,从远程到近战,十分的详细,十分的清楚。 阿美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你……不是说……要尊重一个灭亡的文明,尊重曾经的霸主吗……” “我没有不尊重啊。”无名说,“其实我也没有猎过龙,这些都是故事里描绘的。我对交战双方都有十足的敬意,不过既然是两个种群交战的宏大故事,故事总要有一个结局。” 无名感慨:“我是不喜欢龙,但也不讨厌,我没什么感觉。不过也有很喜欢龙的,巴不得把龙鳞贴在自己身上也要变成龙,我就认识这样的人。我跟你讲文明的余韵,就是因为见识过龙族的影响力是如何跨越时光,一直影响到自身灭亡之后的。” 阿美依旧面无表情。 无名感觉到阿美的情绪,好奇询问: “你怎么了?不开心?” 阿美对无名露出一个微笑。 阿美深吸一口气,摘下兜帽,将后脑勺的马尾上的发带摘下,甩甩脑袋,澹金色长发披散—— 然后用多出来的散发绑出两个马尾。 “六个了。”无名数着阿美的发型,“这发型叫什么……腐败卷属?” 阿美对他笑了笑,随后仰天怒吼: “老娘信了你的邪!解指老太婆!” 阿美咆孝着,眼角带泪。 无名被阿美这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缩缩脑袋:“解指老太婆?哪位啊?” 听到无名说话,阿美头疼地捂着脑袋,片刻后,才狠狠剜了无名一眼,说道: “就是看手相做出预言的老妪,交界地应该到处都有,亚坛王城格外的多。她们是资深的解指女巫,侍奉双指,精通占卜。” 无名点头:“那解指老妪对你说什么了?这么生气。” 阿美耷拉着肩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我出来前,那老太婆对我说,我会遇到属于我的王。” “我们现在不就是去找你的王嘛。”无名对她比拇指,“我的眼光,你放心。” “你那边没戏了。”阿美说,“没戏了。” “你都没见过怎么就没戏了?”无名拿出结缘神父的劲头来,“见一见嘛。” “不去!”阿美背对无名,“累了,毁灭吧。” “你也不要太在意那种占卜。”无名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嘛,而且那些占卜都很不靠谱的。” “怎么会……”阿美语气阴仄。 无名摇摇手指: “你啊,还是太天真,太好骗。这种占卜,说白了就是靠模棱两可,怎么理解都行的话去骗你。这样无论怎么说,她都可以理解出她需要的意思。这就是骗子占卜师的套路呀。你自己对号入座,认为占卜很准,就会上当了呀。” 无名拍拍胸脯: “你看我,只要永远保持着理智与克制,这样就不会被骗——这都是我的经验之谈。” 无名又指指阿美:“你看,你就被忽悠瘸了吧。” 阿美不想被解指老妪骗,但是也更不想被骗了还要在这里被无名教育,气呼呼起身: “走了。” “那再见了。”无名遗憾地说,“你先回去女巫培训吧,到时候我再把人带来。” ========== 阿美一路气冲冲走回弃置棺材,气得都忘了自己腿出问题这回事了。途径陨石坑,也完全没有理会还在救人的托莉夏等人。 托莉夏看着走过去的阿美,回过头继续救治伤员,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等结束了救治工作,托莉夏接受了罗德尔士兵们的感谢,便回到了商队的营地,和其他调香师待在一起。 调香师看到托莉夏回来,语气有些忧虑: “这样真的好吗?” “你指什么?”托莉夏问。 “你把那个强悍的商人骗走了吧。”调香师说,“如果被发现以后我们还留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们就惨了。” “我可没有骗人啊。”托莉夏说,“我只是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怎么解读都可以。他只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向解读罢了。” 托莉夏收拾着自己的草药器皿,说: “他想要找戴着太阳徽章的人,那人确实戴着太阳徽章;他要找穿着奇异盔甲的人,那人确实穿着奇异盔甲;他要找善待恶兆之子的人,那人也确实极度偏爱恶兆之子——只是他只爱恶兆之子而已。那个人没有用剑盾,但我也确实不知道他有没有换过武器。那个人也确实追随寻找着太阳……” 托莉夏说:“重点不在商人,而是那个恐怖的家伙。那家伙虽然污秽丑恶,但确实很强,能将我们的研究逼停,逼得我们转入地下,让整个王城都头疼。商人去找那家伙,必然会被斩杀。到时候我们就自由了,有机会跑出去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可是那商人许诺给我们研究环境。”调香师说,“我们不继续研究了吗?” 托莉夏沉默了。 “我们有意志,有决心。”托莉夏苦涩地说,“可我们没有才能啊。解决恶兆这个问题,那个丑恶的家伙都比我们更有希望。” 他叹了口气:“不过罢了,再试试吧。” ========= 无名走在路上,愉快地引吭高歌,赞颂着美丽的太阳。 “多么辉煌那灿烂的阳光,暴风雨过去后天空多晴朗,清新的空气令人心仪神旷,啊你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仿佛那太阳灿烂辉煌……” “吵死了!” 一声暴喝打断了无名的高歌。 无名不甘示弱,脸色阴沉,寻找着那个声音的来源: “你几个意思?不让我赞美太阳?” “太阳……哼,太阳当然值得赞美,但你唱得就是一坨屎。”那声音说着,“发声方法是一坨屎,换气是一坨屎,歌词更是一坨屎。” 无名听完不服了:“你懂?你懂你来啊!不要只会说!” 无名终于找到了那声音的来源,是在一个下坡处。 无名跳下去,看到说话的人。 看到那人的一瞬间,无名倒吸一口凉气,肃然起敬。 他不得不承认,涉及到这个人刚刚所说的领域,这个人真的很懂。这个人,并不是在口无遮拦的信口开河—— 他正在品屎。 第二百零三章 食粪者 无名就烦那些指指点点的外行,不懂装懂,还真的自以为很懂。 但眼前这人不同,无名不确定他懂不懂音乐,但一定很懂他的比喻物。如此,这人说的话,可信度便大大增加了。 无名观察着这个男人。 男人长得不算帅气——鼻头硕大,一只眼睛被割伤满是白翳,下巴一撮山羊胡,眼睛狭长歪扭,哪哪长得都有点别扭。 以交界地的审美,大约称得上是极丑。 不过无名相信在这点上自己毫不逊色,并未被男人的颜值压倒窒息,反而颇为自信地靠近他,满脸骄傲。 男人盘腿坐在山坡的阴影中,他的身前,摆着一个白骨碟,看起来是翘了头盖骨做出来的。白骨碟上摆着黄金褪色残渣。 男人身后,还有一滩硕大的足有一人高的金色垃圾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堆积到这里的。 而从男人身旁摆着的其他白骨碟来看,这还不是最亵渎最玷污的存在。 前菜是新鲜的死尸腐烂内脏大肠刺身,主菜则是恶兆角一般的面包,沾染濡湿宿疾般的酱汁。 男人清理完内脏,燃起篝火,将尸体焚烧。血肉在火焰的灼烧下爆裂,腐败的气息在火焰的净化下消散。看到火焰,男人的神色罕见地透露出放松,还有澹澹的喜悦。 火焰在黄金树脚下依旧是一种忌讳的体现,男人看着火焰,神情带着一种快感。 一直到尸体彻底烧灼殆尽,他都没有开动。 等到枯骨也化为灰尽,与篝火散落一起,男人终于有所动作——他将骨灰与篝火的灰尽扒拉到一起,沾着金色的残渣物吃了起来。 男人全程面容严肃,一丝不苟,既没有展现出享受,也没有厌恶,倒像是对待着一道数学题,微微皱着眉,细致品味。比起品味,他更像是在战斗,与什么无形的压抑气场做着抗争——带着疯狂与执着。 而随着骨灰拌饭结束,男人终于将最大的盘子挪到身前。 主菜是形如恶兆角的面包摆在一滩血肉模湖中。 不过从男人艰难地咀嚼来看,那不是面包,而是真正的恶兆角。 对于黄金之民来说,这是比什么都更为忌讳的食物。 男人大口咀嚼着恶兆角,坚硬的角质刺破他的口腔,自己与食物的血肉混在一起,吞进肚中。 男人终于看了无名一眼: “看来你不是黄金之民。” “好眼光,怎么看出来的呢?”无名问。 “如果是黄金之民,那早就逃跑了,他们可是怕我怕得要死——死都不怕,就怕我玷污他们。”男人说,“你却安静地看我进食。” “我只是有些怀念。”无名说,“也有些惊奇。” 男人用丑陋的独眼盯着无名:“哦?怎么说?” “勾起了我的思乡情呀——曾经有个老太婆很喜欢你这种吃法。”无名说,“惊奇地则是,在亚坛高原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你这种吃法。你很喜欢这东西吗?” “我不喜欢。”男人咧嘴而笑,“但我更讨厌所谓的正常食物。那些人不喜欢,所以我喜欢。” 男人说着不着调的回答,似乎脑子不太正常。 无名却像男人吃饭一样品味着这句话,缓缓说道: “那你还真叛逆。” “因为黄金之民就像一坨屎啊。”男人咧嘴笑,参差不齐的牙齿上还沾着金色的残渣。 “看得出来,你确实很懂屎。”无名说,“不过对音乐和歌喉的判断我还需要再确认一下——你说我唱得不好?” “我说你唱的是一坨屎。”男人纠正无名。 “光说我可不会服气。”无名说,“你要是会唱,你来一句?” 男人打了个饱嗝,喝醉似地晃悠起身,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随后冲天的狂嚎响起,狂嚎中似乎饱含痛苦与愤怒,伴随狂嚎,无数咒魂环绕男人起舞,又随着越来越狂放、声调层层攀高的嚎叫声盘旋升空,与腥臭的气息一起形成旋风。 那不详的咒魂有大部分涌向了在场唯一的观众——无名的身边,环绕着他发出尖啸的合唱。 男人突然收声,咒魂们似是掐断了力量来源,同时消散,周围霎时间显得格外安静。 男人给了无名一个不言自明的眼神,似乎两人对音乐的造诣已经在这一嗓子之间分出了胜负。 无名挠挠头:“我是不太懂啦,不过嗓门确实比我大。” “我当年在舞台上,可是面对全场三百六十度的漫骂而同时骂回去不落下风,嗓门自然是要大。”男人坐回粪堆前,“但重要的是情感,我的嗓音中饱含的激情,不是你可以比拟的。歌声,要有感情,还要有让感情表现出来的技巧。” 无名虽然不懂,但男人既然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他还是决定相信他。 “你吃得屎多,听你的。”无名点头。 无名不再打算就这个问题跟男人深究,毕竟听男人的意思,这人并没有否定他的感情与信仰,而是说自己因为技术太烂而没有表现出来。 既然自己的信仰没有被否定,无名便不再纠结,自己的歌唱水平如何,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无名准备跟男人告别。 “站住。”男人说,“你应该留下。” “有事吗?”无名问。 “你这个人有点意思。”男人说,“我想你应该蒙受赐福。” “我也觉得我是个大好人,应该受到赐福的恩赐。”无名说,“不过这东西不是你说了算的,这似乎看双指的意思——以及我的客户认可。” 男人说:“我说的赐福,不是那样的赐福。” “那是什么样的?”无名问。 “就是刚刚那个人那样。”男人说。 “刚刚?”无名疑惑了,“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我来的路上也没碰到啊。” 男人指着只剩骨灰与余火的篝火堆: “那个人。” 无名更疑惑了:“嗯?” 男人说:“将诅咒塞进你的体内——塞进你的内脏,你的肠子,用你的身体培育这诅咒,直到恶兆角开始从你体内萌发……啊,蒙受诅咒的赐福吧,多么的幸福。” 男人用颤抖的声音抒发着自己的激动,从粪堆里抽出了一柄大剑。 那大剑似乎是用什么巨妖的嵴椎骨制成,左右各有尖刺,削得又尖又细,不规则地交错,犹如不对称的锯齿刀,一看就十分不详。 交错的尖刺从粪堆里拉出淅淅沥沥的金色污秽,跌落在地上,好似宿疾产生的脓液。 “嚯,屎中剑。”无名微微仰头,被大剑上那“不祥的气息”逼退。 他将长剑收鞘,双持盾牌: “就用这个对付你吧。” 面对神皮贵族,无名还试图询问和解,面对眼前这位,他就丝毫没有打算靠语言能说服对方的想法了。 这个男人的思维显然不是可以靠语言说服的。 只能靠打架。 无名得承认,即使还没开打,这男人也极具压迫感——谁会不怕一个满身沾屎的家伙呢,那简直就是战神附体啊。 “虽然我也经常在粪池里自由泳,不过我一会儿要去见偶像,实在不想太不体面。”无名说,“你就给我老实趴下吧。” 话音未落,无名已经消失在原地,双脚冒着火星,已经出现在男人身后,举起盾牌,朝男人的脑袋狠狠砸下。 如此速度男人确实没有反应过来,被直接砸趴下。但无名却没有感觉轻松。 手感很硬。无名心想。 男人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抡起大剑,像大棒一样地挥砍,勐砸无名的盾牌。 巨力作用在无名的盾牌上,龟裂伴随每一次重砸而扩大。 男人再一次举剑重砸,无名这次却没有再格挡,而是斜着盾牌,将盾牌的边沿插进嵴椎大剑的嵴刺缝隙中。 男人的大剑甩出剑气——剑身上一道金色排泄物残渣甩出。 但无名用盾牌卡住剑身,对那“剑气”的轨迹便有了预测,已经提前闪过,抬起脚,一脚印在男人肚子上,把他踹飞出去。 无名收回脚,在地上的草坪上蹭蹭,同时观察着远方的男人。 男人又爬起来了。 “不屈不挠,不屈不挠啊。”无名惊叹,“哪来的这么愣的人——简直跟我当年一样。” 无名这次没有让男人近身,控制着距离,不让男人冲到身边,同时用火球雷枪等远程攻击不断消减男人的体力。 但男人却是越挫越勇,身上的零件和血肉不断被削减,身法却愈发迅勐,竟然开始逐渐适应无名的攻击节奏,持续接近着无名。 他甚至跑到屎堆里打了个滚,像是在泥地里打滚的豪猪,对火焰和雷枪的抗性都提高了不少。 无名啧了一声,不再试图攻击,提上盾牌,转身就跑。 男人穷追不舍,两人很快跑到上坡,一处战场遗迹旁。 无名也不再收手,控制着雷电将周围的武器残骸都吸附到盾牌旁边,组成一个一人高的“剑骸大盾”。 随后背后喷涌出火星,带着当初一肘击打烂熔岩土龙的气势,举着盾牌砸向男人。 面对流星坠陨般的攻击,男人再次狂嚎一声,咆孝的声浪与巨量的咒魂顶到前面,持续削减着盾牌的力道。 但面对无名的发力,这些也只能略微减缓,剑骸大盾破开咒魂与声浪,轰向男人。 男人狂热地举起大剑,悍不畏死砍向大盾。 盾牌压倒大剑,将嵴刺压回男人的脸颊,随后整个盾面都拍到男人身上。 在盾牌拍到男人的一瞬间,男人的身体都扁了一瞬。 随后一枚人肉炮弹飞向远方,血肉横飞。男人在地上划出一道沟壑,又弹飞了几次,翻滚着一直砸到一块岩石上才停下来。 男人终于不再动弹,晕死过去了。 无名一击得手,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的脸上,一滩金色的排泄物自下而上喷溅到护面,沿着上方扩散。 类似雨滴遇到高速的玻璃而向上扩散一般,在无名头盔顶部扩散出一道金褐色王冠。 “剑骸大盾”崩溃了,武器残片跌落一地,连同无名原本的盾牌丢在地上。 “啊!”无名抱着脑袋抓狂。 在将武器残骸组成盾牌时,无名就已经想到了这剑骸大盾的缝隙问题,特意多叠了几层,保证那男人身上的污秽不会突破盾牌。 但千算万算,无名忘了一件事。 他那面干净完整的盾牌,之前已经被神皮贵族捅了一个细小的窟窿。 在盾牌以极大的冲击力挤压男人的脸庞时,那细小的窟窿承受了极大的压力。男人身上的污秽也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并朝着唯一的泄压口奔涌,转化为极强的喷流——射了无名一脸。 无名的肩甲延展出一个后视镜,又伸展到无名脸前方,映射着无名头盔上的金色排泄物。 无名无力地跪下,两手撑地,沮丧极了: “完了,不能打扮得美美的去见他了……” 沮丧的情绪很快被转化为愤怒,无名怒气冲冲走到男人身前,用脚碾着男人的脸。 无名肩甲上的后视镜变出一张嘴: “我不理解,你这样不是会沾染更多的污秽吗?” “有句话叫破窗效应。”无名说,“就像鞋子一旦脏了一点,全脏也就无所谓了。” 无名解释完,继续恶狠狠碾压男人,上手狂殴。 “他好像已经死了。”嘴巴继续说。 “死了吗?”无名问。 “没死吗?”嘴巴说,“我已经探测不出任何的生命体征了。” “但愿如此吧。”无名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 无名停下脚,后退了几步。 男人的身体在金色的赐福光芒下飞速修复,时间逆流般,致命伤直接痊愈。 还未等防身泪滴惊叹,男人已经精神抖擞地重新爬起来了,二话没说,提剑就继续砍无名,好像刚刚的复活不过是普通的跌倒。 “褪色者啊……”无名神情严肃起来,也不再顾忌身上沾染污秽,手肘喷着火,一拳把男人脑袋砸下来。 没一分钟,男人又爬了起来。 “这下麻烦了。”无名说。 “焚烧或者腐蚀一类的攻击怎么样?”彷身泪滴提议。 “没用。”无名试都没试就否决了这个方法,“这我熟,多强大的招式都没用。意志——这是唯一的变量。” “看这无敌的赐福,你为何要拒绝它?”男人再次冲上来,狂热地攻击着无名。 无名闪避着男人的攻击,不断后退。 彷身泪滴说:“那要如何瓦解他的意志?语言?还是极大的痛苦?” “这种人的意志……没法靠那些小聪明瓦解。”无名说,“能击溃意志的只有意志,最后只会变成看谁意志力更强,看谁坚持地更久。” 无名突然失笑:“没想到,我会受到当初我面对的那些强敌般的待遇,我也是大老了呀。” 他躲闪着男人的攻击,一路后退,捡起盾牌,挡住男人的大剑。 随后长剑出鞘,从腰间一路噼到胸膛,将他的心脏搅得稀烂,随后一脚踢开。 “虽然癫狂,倒是个强大的战士。”无名架起剑盾,压低身子,“那就来比比意志吧。” 第二百零四章 无敌的赐福 无名哼着歌,擦着嵴椎大剑,闪过食粪者的攻击,长剑轻挑,削断食粪者的小腿肌肉,让他打着滚摔向远方。 天色又亮了起来,无名也不知道和食粪者在这里耗了多久,他也懒得计算时间。 战斗,废寝忘食的战斗,那是会忘记时间的。 这已经是食粪者第二十二次死亡。 无名没有选择使用绝强的力量一击碾碎食粪者,而是收敛身上的火焰,朴素地以一剑一盾,偶尔上拳脚,和食粪者周旋战斗。每一次战斗都会持续许久,才将食粪者杀死。 无名的肩甲上坐着一个奇异的生物,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缝合在一个蛋形物体上,那是彷身泪滴。 彷身泪滴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快速击杀他?他的赐福和复活次数应该是有限的吧,不应该用快速的击杀来消耗他吗?” “有限?”无名说,“应该是有限的,那么具体是多少次呢?百次?千次?还是百万次?” 无名说:“我不知道,所以要用最节省的方式战斗。” “可是这样战斗,综合来看你消耗的力量会更多吧?”彷身泪滴说,“将力量集中于一点,直接击杀他,应该会比你与他缠斗半天消耗的能量更少。” “或许是那样,但你计算过精神上的损耗吗?”无名说。 “精神?”彷身泪滴又从蛋身上伸出一只手,在蛋壳顶部挠挠。 “也可以说意志力、坚持下去的动力。”无名说。 “你一击秒杀他,应该会更加挫败他的精神,而你的精神损耗也会更少吧?”彷身泪滴说。 “对一般人来说,被秒杀确实会很挫败。”无名说,“但这位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过快的击杀,只会让他难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过于迟钝,也可能是过于敏感……” 无名闪身伸腿,绊倒冲上来的食粪者,继续说:“而且我的精神,可不是依靠秒杀敌人维持的。知道怎样才能让人欲罢不能,持续不断的战斗吗?” “不断的胜利?”彷身泪滴回答。 “不,是有强度,但不会特别强的战斗。”无名说,“带着一点希望,又不会轻易让你摘取那胜利的果实。这样既不会太无聊,又不能艰难到令人心生绝望。在适当的难度下,人们会全神贯注地关注眼前的目标,发挥出最大的精力,也会战斗得更加长久。” 无名总结:“想要维持自己的精神,就要轻松又不能太轻松。秒杀他我不仅要消耗更多力量,等待他复活时又很无聊——那会加剧我精神上的损耗。” 彷身泪滴思索着无名的话:“原来是这样……不过你现在依然很轻松,不会很无聊吗?” “所以我在跟你聊天啊。”无名说着,迎着食粪者过去,一拳锤到他的肚子上,等食粪者将最后一点食物残渣也呕出来后,拧断了他的脖子。 “几次了?”无名问彷身泪滴。 “二十三次。”彷身泪滴回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急什么,先打个二百八十八次再说。”无名将食粪者踢到一边,等待着他再次复活。 等待食粪者复活时,无名对彷身泪滴说: “跟他打架,这沾得浑身都是屎。你一会儿帮我覆盖一下,做一个密闭环境,把污秽和气味都遮住。” “不要。”彷身泪滴说,“为什么要用我的身体给你挡屎,我好像被狗熊擦了屁屁的小白兔。” “被狗熊擦屁股,和被我擦身子,你选一个吧。”无名摘了手甲,露出一只枯瘦如鸡,不断脱落灰尽的手,身上还覆盖着一层微不可见的火焰。“ 彷身泪滴沉默片刻,突然怒目圆睁,流出血泪,大哭起来。 远处,食粪者的脖子在一种无形力量的作用下恢复正常,他再次爬了起来。 但这次,他却没有再冲向无名。 “怎么停了?”无名说,“不打了?” 食粪者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以后,似乎冷静了几分,他深深看了一眼无名: “你为什么要拒绝这诅咒赐福?你明明并不抵触诅咒。” “如果有必要,我确实得接受暂时的诅咒。”无名说,“我现在又没看到有必要,为什么要接受?” “这是赐福啊!”食粪者说。 “放你娘的屁。”无名掏出一颗卢恩,“这才是赐福。什么时候你那诅咒的同体积卢恩含量超过我这颗稀人卢恩再跟我扯赐福。” 食粪者激动起来:“那不过是黄金之民残留的污秽,诅咒的赐福却可以生长。数以百计的诅咒应运而生,数以千计的诅咒之子降世,再之后,数以万计,受诅咒的后代繁衍不息……从那之中再诞生几个我一般的存在──无止尽地杀害、玷污、降下赐福。” 食粪者激动的满脸通红,那只满是白翳的眼睛布满血丝。 无名听完那一番能把黄金之民吓哭的言论,得意地摇指头: “生长?你以为我的卢恩就不会生长?” 听闻无名这么说,食粪者愣住了: “你的赐福也会生长?是什么赐福?” 无名拿捏着那颗浑圆的眼珠样的卢恩,透过晶莹充满赐福的眼球玻璃体看着食粪者: “我用一千卢恩雇佣一个长生者,让长生者为我工作,为我创造两千卢恩的商品。再用两千卢恩雇佣两个长生者,为我贡献四千卢恩的商品。” 无名把卢恩塞进嘴里,两臂展开,传教般狂热地高呼: “数以百计的员工为我工作,贡献数十万的卢恩,再之后,数以万计的黄金之民降世,亿万的卢恩源源不断进入我的腰包!无止尽的生长、压榨、赚取卢恩。” 无名的演讲振聋发聩,震摄地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原来如此,我懂了,怪不得你会拒绝那无敌的赐福。你的道路……与我如出一辙。你,就是我,而我,是食粪者。” 无名不乐意了:“打不过搁这举着粪坑想跟我同归于尽是吧?我可不爱你这口——我喜欢吃卢恩,高能量,鸡肉味,嘎嘣脆。” “不错,你就是食粪者,对黄金之民的遗物甘之如饴,你愿意吃我都嫌恶心的食物,太棒了,我理解了!”食粪者愈加癫狂。 “他怎么了?”无名歪头问彷身泪滴。 “脑子里进屎了吧。”彷身泪滴猜。 “真可怜。”无名怜悯,“这么可怜,我都不忍心再杀他了。” 无名说着,准备转身离开。 刚转了个身,无名想起什么,脚尖点地,又顺滑得转了回去: “问你个事。”无名说,“你在这附近有没有见到戴着太阳徽章的人?穿着全身铠。” “你也在追寻太阳?”食粪者说。 “我是太阳的信徒。”无名说。 “你果然是食粪者!”食粪者激动地指着无名,“与我一样,你也在追寻那神似法环的存在!” “蛤?”无名不解地看着食粪者。 似乎是为了要证明什么,食粪者又跑向粪堆。 他伸手插入那金色的粘稠物中,从里面拉出一条项链。 项链由锈蚀粗糙的铁链构成,已经陈旧不堪。 项链上的吊坠,圆圆的一个饼型,边沿是太阳光芒照耀的锯齿形,中间有一张脸。 赫然是一个硕大的太阳徽章模样。 食粪者再一使劲,把徽章拉出来,带出一身肮脏满是铁锈的重甲。 重甲表面镶嵌有许多神似恶兆之子身体的,被切断的角质。 无名看到太阳徽章时,就已经愣住了,再看到那身铠甲,更是如遭雷噼,一动不动。 这身铠甲,他有点印象。 那是在湖区,他招募如今的厨子,那个流氓时,从他的记忆中提取出的相貌。 那个被流氓讳莫如深的恐怖存在。 食粪者将铠甲套在身上,穿戴整齐,扣上那异型球状布满恶兆断角的头盔。 无名倒退了几步,似乎难以接受现实一般地摇着头:“不对,不对……你怎么看待恶兆之子?”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我就是恶兆之子。”食粪者回答,“看吧!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他兴奋地高吼:“现在你能认出我了吧?现在你能领会到了吧——你就是我——” 粗壮的雷霆直接击穿了食粪者的肚子,将他半个身子,连同那覆盖胸膛的太阳徽章都烧熔了,威力之大,远超无名这几日与他战斗中使用的任何招式,甚至比击杀神皮时的力量更强。 刚刚还说不忍心杀他的无名释放着前所未有的力量,面无表情地轰杀了食粪者: “什么档次跟我用的一样。” “现在怎么又用上力量了?”彷身泪滴侧目。 无名眼神凶狠:“真以为我没办法对付可以无限复活的东西?他再爬起来,我就把他带回去,造水车,建烧烤摊。” 但这次兴奋的食粪者似乎没有要再复活的迹象,身上的金色赐福都在消散而非凝聚。 他倒在地上,缓缓爬向无名,癫狂地笑着,嘴里咳着溢出的鲜血,说话含湖不清: “来吧,来王城找我……让我玷污你,或者被你玷污,让我们将赐福传递下去……” 食粪者的身体开始消失,不是消散,也不是分解,而是逐渐变得透明,随后消失在原地。 无名看着这一幕,有点眼熟。 之前在癫火村,那个癫火的骑士也是这样消失的。 如同存在于时间的夹缝中,被拉回了自己的时空一般。 无名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耽误够久的了。白跑一趟,烦死了。” 白跑一趟还不是最让无名烦躁的,而是想见的人没有见到。 “回去了。”无名说。 “一无所获呢。”彷身泪滴说。 “也不是一无所获。”无名说,“至少遇到了那个食粪者。” “那个人也算收获吗?”彷身泪滴说。 无名摸着下巴:“他好像还挺懂音乐的,我一直想组建个歌舞团,或许可以找他当主唱……这事以后再议,该回去了。” 无名在土里打了几个滚,把身上的污秽蹭掉,身上燃火,将泥土与污秽都烧成残渣,抖抖身子离开。 ========= 弃置棺材的临时营地,阿美坐在一个棺材上,一只脚搭着棺材,另一只脚悬空摇摆,百无聊赖地听着梅琳娜讲课。 阿美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角的泪花。 一块石子砸到她脑门上,把她砸得倒在棺材板上。 “认真听讲!”梅琳娜教训着阿美。 “但是好无聊啊。”阿美说,“你现在讲得都是女巫的行为准则道德规范,什么时候教我转化卢恩的方法?” “你不学会这些,我永远不教你。”梅琳娜瞪阿美,“这是危险的技术,将力量赋予他人,需要坚持严格的规范,否则就会造成力量的滥用——这是母亲告诉我的。” “好好好……”阿美无奈地应和着梅琳娜,小声都囔,“妈宝女……” 口头答应,自然是不会虚心学习的,阿美偏过头,歪着身子,扒到棺材车边沿朝下看: “你在这凑什么热闹?” 棺材车向下看,一个银色圆形靶子。 那是尤拉的铁笠帽。 尤拉倚靠在灵柩车下,四下警惕地看着。 听到阿美的询问,尤拉也没有抬头,依旧巡视四周,同时回答道: “我在保护你。” 阿美咧咧嘴冷笑:“说得真好听,你是在等你那个姘头吧。” “这是一回事,你被她盯上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尤拉回答,“还有,不是什么姘头。她只是我曾经的同伴。” “骗人。”阿美趴在棺材上,两手撑着下巴,修长健康的小腿翘起来,交织叠在大腿上,“同伴你会那么上心?你喜欢人家吧?” “快点来听课!”梅琳娜在下面气急败坏。 “你该来听听。”阿美闭着眼扬声说,“说不定你也该来学学男人的心思呢。” 梅琳娜一愣,默然片刻,居然真的走上前。 尤拉也被阿美问住了,踌躇良久,才说: “我只是很在意她。” “她很漂亮吗?”阿美开始八卦,“长什么样啊?我问问你们男人喜欢什么类型的。” “还好吧。”尤拉说,“但她从不说话,她太沉默了,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是同伴,但你们从不说话。”阿美总结,“难道男人会喜欢一直不跟他们说话的女人吗?” “朝夕相处,总是会在意对方的。”尤拉说,“这是习惯,自然的趋势。而她不说话,就更令人在意了。她沉默的面庞下,究竟有什么样的想法在涌动,这谁也不知道。” 梅琳娜若有所思:“朝夕相处,但不说话……懂了。” 尤拉说:“过去我觉得,沉默也是一种好事,我们在一起,从来不需要没事找事一样地寻找话题,也不需要多余的话语。语言在我们中似乎是不重要的,那并不影响我们的默契。即使她从不言语,我也能感觉到她的骄傲与荣誉感,那美丽的意志从她的招式就能体会到。” 尤拉语气低沉起来:“可惜,这也让我忽略了她沉默下的心思,直到她成为血指,我才察觉到她的变化,才察觉到这件事——我并不了解她。” “你不是说要打醒她的愚蠢吗。”阿美笑了,“不了解,却要打醒她?会不会显得你有点一厢情愿啊……” 阿美正笑着,突然就沉默了,垂下头,六根马尾顺势低垂,遮挡住她的面庞。 尤拉也沉默了:“或许是这样吧……但我看不得她就这般被咒血玷污。或者至少……我要问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气氛一时沉重起来,阿美本是为了逃离烦躁的课堂而找尤拉聊天,现在这般沉重,她转着眼珠,转移话题: “那家伙怎么还不来,之前她可是很频繁地骚扰我的,这次好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怕了?” “艾琉诺拉是个骄傲的战士。”尤拉说,“无论遇到什么敌人,她都会保持着荣誉感,全力战斗。 “人都不来了,还全力战斗呢。”阿美不以为然,“我看就是欺软怕硬,看到人多就不敢过来了。” “不会的,她曾经是个熟练的猎人,就算遇到龙群,她也会想办法完成狩猎。”尤拉说,“或许她正在静待时机——对猎人来说,耐心的等待亦是狩猎的一环,沉静地等待时机正是她全力战斗的表现。” “你还真会给她找借口。”阿美说。 尤拉说:“你不要离得太远,她一定在寻找你落单的时机。” “放心,在我学会女巫的力量之前,我不会乱跑的。”阿美坐起身,“好了,来上课吧。” 梅琳娜正要给阿美讲课,突然一声嘹亮的高吼响彻天空。 商队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抬头。 半空中,一条飞龙正在半空翻滚着,在怒吼中喷出吐息,朝商队砸过来。 它的一只眼睛,插着修长血红的双头刀。 纯紫血指艾琉诺拉抓着双头刀,挂在飞龙身上,飞临商人的营地。 尤拉童孔骤然收缩,冲向营地大吼: “龙!有龙来袭。” 尤拉看着像陨石一样砸下来的飞龙,狰狞地看着艾琉诺拉。 他失策了,艾琉诺拉不是在等待阿美落单,而是在寻找直接强攻商队的办法。 第二百零五章 第一次进攻 尤拉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飞龙跌落在商队前方,扬起沙尘,将商队笼罩在一片灰蒙中。 尤拉猎过龙,深知龙是暴虐的生物。它们智慧超群,但也不会将非龙的人类当作什么平等的生命,每一只巨龙都吞噬过大量的生命。 现在巨龙被人类所伤,它会在乎伤他的人是否与商队是同一个阵营吗?必然不会,它只会喷吐龙息,摧毁眼前的一切。 尤拉本以为阿美待在商队,艾琉诺拉就不敢轻易进犯,没想到她引来了一头龙,直接将商队搅乱。 艾琉诺拉拔出血红的双头刀,龙血从飞龙的眼眸中喷涌而出,伴随着怒吼。眼看着飞龙就要冲向脆弱的商队、可怜无助的调香师们。 尤拉长刀出鞘,有些纠结,不知是应该待在阿美身边,防止艾琉诺拉趁乱伤人,还是要先去解决巨龙,防止巨龙将商队屠戮殆尽。 聪明的战术,感受着心中的犹豫,即使身为敌人,尤拉也不禁想要为远处的艾琉诺拉起立鼓掌。 要救哪一方?尤拉脑子里过电一样闪过各种念头。 他是猎过龙的,也熟悉艾琉诺拉的招式,他加入任意一方,都可以造成至关重要的影响,而被他抛弃的另一方,则会遭到重创。 尤拉正纠结着,飞龙突然瘪了。 巨龙像是坚硬的骨骼鳞甲不存在了一样,以不像肉身的样子延展起来,活像一个面团撞在了礁石上,变成了礁石的形状。 巨龙也这样形变,似是撞在了一个半圆上,膜翼和身体都顺着一个半圆的弧度向前拉伸。 以商队为中心,一个巨大的金色防护罩张开,将巨龙拦在外面,防得严严实实。 巨龙像皮球一样又弹了回去,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其余风沙吹拂到防护罩上,也纷纷绕道,展现出一种时空扭曲的特性。 帕奇站在防护罩里,得意地对还在防护罩外的尤拉等人笑: “不要为我们担心呐,千万不要为我们担心。” 上亚坛的时候帕奇无名就知道不会轻松,早就带好了充足的卢恩和防护罩,保证他们的营地可以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商队怕的是顶尖强者悄无声息又风驰电掣的暗杀,或者覆盖整个防护罩的范围攻击,而不是大张旗鼓风风火火前来攻击的巨龙。 这防护罩当年硬抗无名的火焰,区区飞龙,帕奇还不放在眼里。 尤拉看着那庞大华丽的防护罩,突然觉得自己刚刚想得有点多。 巨龙又冲击了几次商队,但无论是龙息还是撞击都会被偏转,尝试了几次,它便放弃了,将目光转到还在防护罩外的一些人。 比如尤拉阿美和梅琳娜。 “快,往防护罩跑。”尤拉立刻回头对阿美和梅琳娜说,“我来拦住龙和艾琉诺拉。” 阿美一只手遮着阳,逆光看向巨龙: “它怎么不打那个血指?” “看不到。”尤拉说,“艾琉诺拉一直藏在巨龙瞎眼的那个方向,她利用了它的怒火和视野盲区。” “还真聪明。”阿美说。 “早跟你说她是个危险的猎人了。”尤拉说,“你们快点走啊。” “你说你猎过龙是吧?”阿美突然说。 “已是许久以前。”尤拉说,“你要让我对付龙?那样你就没人保护了。艾琉诺拉这招就是为了让别人无暇顾及你。” “我说让你去打你的姘头。”阿美耷拉着眼皮,“龙我来对付。” “你对付龙?”尤拉一愣。 但时机已经来不及让尤拉问得更多,飞龙已经扑了过来,艾琉诺拉也迈着轻盈的身法临近。 尤拉不作多想,冲上去迎击艾琉诺拉。 阿美再度双手合十,从林中唤出风暴,将周围的扬尘吹走,也吹开兜帽,露出张扬的金发。 扬尘散去,巨龙的视野清晰,愤怒的独眼盯上眼前的瘦小生物。 传说人不能和龙对视,它能通过眼神判断出对方的威胁性,而对视的结果往往就是被判断成一顿加餐。 此时愤怒的巨龙大约不会理会那些,只要嘴巴能塞进去的,它都会毫不犹豫地咬下去。 但在看到阿美的瞬间,愤怒的眼神却瞬间清醒了。巨龙的身体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僵直,脚下直接就不动了。伸出双翼,让风兜住自己,带着狂风使劲刹龙车。 巨龙的爪子划在土地上,带出两道辙印,终于在棺材前停下,身子跌倒,硕大的头颅跌倒在灵柩车前。 刹车带来的狂风呼啸而过,阿美两侧的马尾狂舞,好像两对金色的翅翼。 巨龙撇过头,防止突出的嘴巴碰到灵柩车,独眼与阿美近在迟尺地对视。 “乖。”阿美伸手摸了摸巨龙的鼻翼,“边儿待着去,这里太乱了,等会儿帮你治疗。” 巨龙呜咽一声,顺从地远离战场,远远站过去,不再掺和人类之间的争斗。 阿美驯服巨龙的时候,尤拉已经趴下了。 艾琉诺拉提着双头刀,迎上尤拉。 “又见面了,艾琉诺拉。”尤拉对老友叙旧,他手指摩挲手中长刀,“我的‘长牙’很久没有饱尝咒血了。” 艾琉诺拉却完全没想和尤拉寒暄,拧转双头刀,旋风压境般碾向尤拉。 尤拉长刀突刺,似要借助长牙的长度突破那血红的旋风。 长牙确实突破了旋风,刺入艾琉诺拉的肩头,但还未深入,艾琉诺拉拨动双头刀,将长牙拨开,划出一泼鲜血。 艾琉诺拉以剑锷抵住长牙的锋刃,逼近尤拉。 两刀交锋,迸出火花,照映艾琉诺拉。 映衬着头盔下那弧线优美的下巴与从不吐露言语的红唇。 尤拉低垂头颅,用铁笠帽挡住血刃的噼砍,拧身的同时拨开血刃,举刀噼砍艾琉诺拉。 尤拉熟悉艾琉诺拉的招式,艾琉诺拉同样熟悉尤拉武器的长度。 艾琉诺拉旋身后跳,在尤拉的刀尖上舞蹈。长牙刚刚擦过身体,艾琉诺拉便如猎豹窜出,血刃临近尤拉的身体。 收刀已经来不及,尤拉蜷缩身体,尽量将身体缩在铁笠帽后方。 艾琉诺拉两手挥舞双头刀,旋转噼砍,并未噼砍铁笠帽,而是轻巧地绕后,挑断尤拉小腿的筋肉。 尤拉闷哼一声,跃起的身子跌落在地上,再没站起来。 看到尤拉这么快就被打趴下了,阿美叹了口气:“我之前居然把他当作王的候选人。” 阿美瞄了一眼还在原地的梅琳娜: “你不跑,是为了亲自出手吗?” 梅琳娜取出一柄短刀,用实际行动回答了。 她做出祷告的姿势,双手张开。 艾琉诺拉身前的地面涌出金色光点,飘向天空,随后化为金色雨滴重重地轰击地面,将艾琉诺拉笼罩在光雨中。 随后梅琳娜手中短刀凝聚出光刃,不断甩出剑气,密集的攻势侵入艾琉诺拉身上的黑铁铠甲,带出道道血痕。 看梅琳娜的远程攻击有效,阿美也高兴地伸展双臂: “好,我也来。” 阿美站在灵柩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身陷光雨中的艾琉诺拉,也摆出祷告的姿势。 阿美眼中金红色光泽交织,气势惊人,似要释放什么法术。 “好,狠狠地打。”帕奇蹲在防护罩里,举个望远镜看戏。 “我们不去帮忙吗?”忒拉格斯说。 “我们在这里安全得很,为什么要去帮忙。”帕奇完全不打算维持之前行侠仗义的形象了,“就爱看女人打架。”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帕奇说着,继续看着阿美释放法术。 阿美脚下的灵柩车棺材板突然被掀开了,猝不及防的阿美哎呀一声被掀飞出去。棺材板大开,露出一双肮脏粗糙的大脚。 恶兆之子气急败坏爬出来: “没完了?讲课就算了,搁我家房顶开演唱会蹦迪是吧?又是龙吼又是打架的。” 恶兆之子气不过,又回到棺材里,掏出一把大刀,就冲向艾琉诺拉。 艾琉诺拉果然是高手,很快就已经突破了梅琳娜的弹幕封锁,冲出了金雨的范围,迎上恶兆之子。 面对恶兆之子的大刀,这次她没有选择以双头刀格挡,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一颗巨大的龙头幻影在半空展现,仰天咆孝。 咆孝的声波掠过恶兆之子,直接将他连通长刀都震了回去。 那声波还未停歇,声浪一层叠一层,将恶兆之子一直推到灵柩车上,镶在了上面。 声浪还未停止,继续交叠,恐怕会将恶兆之子拍碎在灵柩车的车身上。 一支弩箭从后方突破了层层声浪,娃鱼一样逆流而上,刺向艾琉诺拉的铠甲。 虽然弩箭的力道已经近乎消失,但还是制止了她的高吼。 艾琉诺拉回头看去,忒拉格斯已经从防护罩冲了出来,手里是一把以他的力气上弦都有些费劲的强弩。 帕奇看忒拉格斯上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罢,该正义的群殴了。”帕奇说着,提起长矛大盾跟了上去,还招呼恶兆之子凯丹佣兵一起上,“不要跟她客气,她就一个人。” 艾琉诺拉看到商队的所有战力乌泱乌泱地冲过来,并没有给出太多反应。她对着冲过来商队战士又深吸了一口气。 无形的力量裹挟着她,令她停留在半空,又是一颗龙头出现,火焰吐息从龙头中涌现。 从龙头的口径来看,龙息大概可以铺满整个道路,将帕奇他们全数覆盖——就像一头真正的巨龙在吐息一样。 “糟……”帕奇没想到艾琉诺拉这纤细的身子居然有这么多像龙一样的对群攻击手段。 刀光闪过,空气翁鸣,长刀刺穿艾琉诺拉的铠甲,一刀捅穿她的肚子,从背后刺出,将那恐怖的龙息扼杀在摇篮中。 尤拉握着刀柄,两脚颤抖。 他原本躺下的地方,阿美和梅琳娜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熘过去,各自手上都有治疗的金光。 当尤拉也再度加入战场,艾琉诺拉终于撑不住了。 原本计划以巨龙扰乱商队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失败了,远超预期的敌人令艾琉诺拉疲于应对。 “不要给她停。”帕奇指挥着凯丹佣兵,“趁她病要她命。” 艾琉诺拉被尤拉的长牙刺穿,跌落在地上。 尤拉始终紧盯艾琉诺拉,死死抵住长刀,用长牙咬住她,保证刀身始终插在她体内。 绝对不能让她跑掉,这是尤拉心里唯一的想法。 艾琉诺拉没有后退,反而顶着长刀主动接近尤拉,俏丽的脸庞一瞬间贴在尤拉眼前。 还未等尤拉反应过来,艾琉诺拉的手已经摄住尤拉的刀柄,调整好刀的角度,随后一脚印到尤拉肚子上,将他踹飞出去,长牙也跟抽出艾琉诺拉的体内。 艾琉诺拉在半空仰倒,血雾像喷泉一样从体内滚涌弥散,遮挡周围人的视线。 血红雾气中,一颗腐败的龙头探出,龙口中喷出滚滚浓烟,遮蔽四周。 火墙从地面升起,隔绝了凯丹佣兵的冲锋,也阻挡了其他人围困艾琉诺拉的去路。 米莉森赶到,拍了拍手,看着那猩红浓烟: “小心,那是猩红腐败。” 听到是猩红腐败,原本还回头寻找米莉森解释的人立刻就理解了,后怕地退了几步。 等猩红的浓烟散去,艾琉诺拉也伴随滚滚雾气消失了。 “人呢?去哪了?”帕奇来回张望,“有没有搞错,居然让她跑了。” “这都能跑掉……”帕奇啧了一声,“麻烦了。” 这样一头人形巨龙跑掉,那对商队的威胁可太大了。 “先救人吧。”阿美说。 “有人受伤了吗?”帕奇问。 “有龙受伤了。”阿美说着,看向远处,那头被割伤眼睛的巨龙也正看向这边。 “那龙刚刚还试图攻击我们呢。”帕奇说。 “哎呀,还是个孩子,不懂事,你跟他一般见识什么。”阿美摆手笑着,好像笑一笑这事就可以过去了。 阿美看没人动,只好自己过去,查看巨龙的伤势,梅琳娜和托莉夏则重点关注尤拉。 作为现场受伤最重的人,尤拉又趴下了。 “刚治疗了一下就爬起来,现在伤势恶化了。”梅琳娜检查尤拉的腿,已经血肉模湖一片。 两人立刻开始着手治疗,一个用祷告,一个用草药,双管齐下,效率奇快——很快就发现治疗没什么效果了。 “这种伤势,寻常人早就该痊愈了,他这怎么效果这么微弱。”托莉夏皱着眉头,“难道……他就是万中无一的——” “是咒血。”尤拉虚弱的声音打断托莉夏,“你们要小心,不要被沾染了。” “咒血?”托莉夏问。 梅琳娜突然手起刀落,把短刀捅进尤拉伤口里,向上划拉出一个大口子,隔开血肉,仔细观察里面的血管和构造。 “还真是……”梅琳娜喃喃。 尤拉体内,似乎有一种暴虐的力量在蠢动,不断破坏沿途的身体。 “他的体内有明显的被破坏的痕迹。”梅琳娜说。 “确定不是被你破坏的吗?”托莉夏缩头,看着尤拉外翻的大片血肉。 “我的刀很锋利,不会造成这样的破坏。”梅琳娜说着将割伤缝合,“那怎么治疗?” “恐怕……治不了。”尤拉说,“就连艾琉诺拉都为咒血痴狂,我不知道怎么解这诅咒。” 阿美也从远处跑了回来,愁眉苦脸: “有点麻烦了,那臭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武器,伤口很难愈合。龙的眼睛瞎了,直接剜出来才遏止住。” 托莉夏过去查看了一下,回来时拖着一个布袋,里面是一颗巨龙的眼球,密布血丝,变得完全血红。 “龙的生命力应该是很顽强的吧,居然都承受不住吗?”帕奇看着那个眼球,有点后怕。 “龙的生命力确实很顽强。”阿美说,“顽强是指,几乎可以在任何环境中生存下去,代价则是为了适应环境,需要改变。不治疗它也不会死,但恐怕会被持续侵蚀成更扭曲的形态。” 梅琳娜看了一眼那足有人头大小的眼球: “尤拉被侵蚀的速度似乎要慢很多。” 托莉夏检查尤拉的眼珠,眼珠依旧清澈: “确实,这伤势比龙重不少,咒血也深入了体内,但他至今也没有出现更重的症状,似乎那力量在他体内僵持住了。” 众人一筹莫展时,无名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大家在这做什么呢?挺热闹啊。” 无名热情地打着招呼,跑过去拥抱帕奇。 帕奇回答:“血指来袭了,尤拉受伤很重,似乎是被血指的咒血侵蚀了——你身上怎么一股屎味?”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拥抱你?”无名说着在帕奇的皮甲上蹭了蹭。 帕奇跑去吐了,无名则听着手下的报告。 他亲自查看了一下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尤拉: “他没事应该是因为金针。” “金针现在原来在尤拉先生身上啊。”米莉森恍然,“难怪他可以压制咒血。” 梅琳娜也点点头:“如果是那个金针的话,确实,能压制咒血也就不奇怪了。” “金针?”阿美问,“什么金针?怎么好像只有我不知道?我怎么感觉被孤立了?” “米凯拉的金针。”还是米莉森好心,柔声给阿美解释着,“借助神人米凯拉的纯净金律法,可以压制外在神只的力量。” “你们怎么好像都知道?”阿美愣。 无名说:“金针就是我当初找过来给米莉森用的,那时候她被腐败病困扰,需要金针压制。” 阿美又看向梅琳娜:“你呢?” 梅琳娜咳嗽一声,微微瞥过头不去看阿美: “我读得书多,所以知道——早就说让你多听讲了吧。” 阿美将信将疑地看了一会儿梅琳娜: “那现在怎么样,放着这家伙不管他就会好吗?” “那就先放一放。”无名说,“等明天起来再看。” “如果没好呢?”阿美问。 “那就找个懂行的问一下。”无名说,“正好罗德尔那边放行以后,我们也要再回湖区重新进货。亚坛之外,我还是认识点人才的。” 无名踩踩脚下:“咱下面有人。” 他说完,四下寻找,盯上了托莉夏: “那个谁,调香师。” 无名朝托莉夏招招手。 托莉夏被盯上,立刻站直,有些紧张。 他可是骗无名去找食粪者了,如今无名安然归来,是没找到,还是全身而退了? 这问题其实托莉夏心里已经有了答桉。 调香师对气味最敏感,甚至可以闻到宿疾熟成的味道,自然也能闻到无名身上的味道。 能在那家伙手里全身而退……托莉夏有些敬畏,更带着恐惧看着无名。 无名却没有追究食粪者的事,只是一指躺着的尤拉: “你们轮流照顾他,看看金针有没有起效。” 安排完这些事,无名去营地旁的湖中滚了几圈,终于把身上的味道彻底洗净,也洗净了长途劳累的疲倦,好好躺在地上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尤拉依旧躺着,丝毫没见醒转。 “得,看来我得跑一趟了。”无名说,“走,回史东城。” “去史东城太远了吧?”帕奇有些不解,也有些忧虑,怕无名跑太远不好回来,“学院那边有大书库,应该更有可能找到解决办法吧?” “你不懂。”无名说,“史东薇尔可是有一位白面具呢,论血指的咒血,除了那位神秘的血君王,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懂咒血——就去史东城。” 帕奇总觉得无名有点过于热情了:“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无名突然羞涩地笑了:“顺便去收租。” 算算时间,无名觉得也差不多了,该去收租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一场剑斗 第210章 一场剑斗 “收租?收什么租?” 史东城,海德警惕地看着无名,“我们可没有答应要分你税收啊。” 无名刚一出现在史东城门口,就惊动了城防军。 这些战士都还记得无名在墙头运筹帷幄退十万联军的场面,给予了无名相当的尊重与崇敬。让无名十分地舒心。 “虽然无名英雄当久了,但被人奉承恭维也还是很舒服的嘛。”无名感慨着。 宁姆格福的宰相肯尼斯海德也在第一时间赶到,迎接无名。但听到无名的来意,立刻警觉起来。 海德说:“虽然你是拯救了史东城的大英雄,但两成税收我们也是不可能答应的。那会让城里的财政崩溃的,最终还是会趋向毁灭……” 海德苦口婆心地给无名讲述着其中的利害。 “放心,没惦记你的税收。”无名打断海德,“我来找人。” “城主不在,去乡下视察了。”海德说。 “不找涅斐丽。”无名说。 “那伱找谁?”海德好奇了。 “安心,不会找你史东城麻烦的,我的私事。”无名对海德挥手,“你怎么这么闲,涅斐丽走了,你不忙吗?” “多忙,听说你来了,也得过来啊。”海德说,“真没事?” “有事我会找你的。”无名说,“你去忙吧,我在你这城里逛会儿。” 无名这次再来史东城,发现这里繁华了很多,比他过往来的所有时刻都更繁华。这里已经不像是一座君王的堡垒,更像属于平民的城市。 和平时期宁姆格福的财富全部爆发出来,在这里集中体现。 看得无名痛心疾首。 “葛瑞克,你该死啊。”无名捂着胸口,还惦记着自己那已经在天国的两成税收。 “一个正常的君主都不可能答应你这个要求吧。”仿身泪滴在无名肩膀上说。 无名甩了甩泪水: “罢了,这里繁华,我的商队也能吃饱。” 无名从城门雄赳赳气昂昂挺身入城,像检阅自己士兵的将军,等待看着自己的商队夹道欢迎自己。 进门无名就傻眼了。 “我的员工呢?”无名陀螺一样转着圈,四下寻找着自己商队的员工。 他找到了,但很少,只有零星几家,和他想得占据史东城大半商店,夹道皆是日蚀纹章的景象差了很多。 史东城依旧繁华,有许多商家许多商店,但商店竖起的旗帜和纹章却杂乱迥异,看起来隶属于什么商队的商家都有。 无名不信邪地找了一家店,询问商人们归属,得到的答案也不是他的帕奇老店。 “怎么会这样。”无名难以置信,“史东城以前没这么多商队啊?” “那是战争时期。”商人给无名聊着天,“战争时期,只有胆大敢发战争财的敢做生意,现在却是战后,百废待兴,遍地都是机会啊。” 无名像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你们赚了钱,会把钱给帕奇老店吗?” “什么玩意儿?”商队觉得无名的话不可理喻,“为什么要给他们?我们顶多会给史东城一些税。” 无名垂头丧气地走回街上,繁华热闹的街上满是热情的叫卖声,那声浪像一盆盆冷水浇在头上。 “我点燃了火,却控制不了它。”无名抹泪。 “总要给人家喝口汤的嘛。”仿身泪滴说。 “现在变成我喝汤了。”无名忿忿不平,又百思不得其解,“没道理啊,我的商队应该在史东城有优待啊,怎么会竞争不过这些新商队?” 无名找到了自己的员工,详细询问一番。 “史东城确实不收我们的税。”无名的商人说,“但史东城的税本来就不多,我们的生意也没法覆盖到方方面面,很多我们意识不到的领域,被人捷足先登,我们再想入场就难了。” 商人摊手:“我们的规模有限,也不可能掌控方方面面嘛。” “所以我们原本涉足的领域,都还不错?”无名松了口气。 商人想了想:“也有例外。 “比如修桥,本来是我们商队主导负责,但因为战后修桥的战俘太多,这些战俘根据原本依附的领主和军队,自成几派。虽然还是战俘,但由于数量太多,我们控制力有限。毕竟就算我们可以提供技术和监工,但劳动力掌握在这些人手中,他们不满意了,我们也只能让步。” “刁民,刁民啊。”无名愁苦,“我可是饶了他们一命的,他们居然就这么报答我。有没有点作为战俘奴隶的自觉啊。” 骂了几句,无名也没脾气了,并没有打算采取什么措施找回场子,他蔫蔫地看着商人: “那除了这个例外,就没别的了吧?” “还有一个。”商人说,“有个商队,实力很强劲,一些商品压价比我们还狠,即使在我们擅长的领域,也被他们打得有些狼狈。” 无名愣住:“我们可是没有税收的诶?” “是的,但是对方价格就是比我们低。”商人说,“而且从调查来看,对方成本和我们也差不多。我们猜测他们是在亏本卖吆喝。” “那能长久吗?”无名不信。 “面对猛虎,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了。”商人说,“如果他们能把我们拖垮,就能长久,大不了以后再涨价,反正已经没有人竞争了。” 无名皱眉:“这可需要很多的财力的,什么商队会有这种实力?我们可是交界地第一家大商队啊。总不能是以前那些被活埋的大商队又从土里爬出来了吧?” “不是。”商人很确信,“我们这些商人就是大商队的残部,那些商队不像流浪民族。” 无名问:“是什么商队?” “他们的纹章是一朵花,叫石蒜商队。”商人说,“老板你要去砸场子?” “我文明人,怎么会做那种事?”无名说,“走了。” “老板你去哪里?” “去收个保护费先。”无名说。 ========== 保护费当然不是去找那些商队收,无名来史东城的目的,他所说的收税,指的是竞技场。 准确说,是卡利亚骑士穆格拉姆。 “一百万啊一百万。” 想到马上就能收获一百万卢恩,无名阴霾的心情好了很多。 然后就被门口的门卫拦了。 “干什么?”无名看门卫。 “买票去。”门卫说。 “竞技场入口什么时候收费了?”无名愣。 “一般是不收费的,但今天可是有穆格拉姆的。”门卫傲然道,“收费是给你机会,不然这竞技场就坐不下了。” 无名想了想,自己是来找穆格拉姆要钱的,结果人还没见着,先付一笔门票钱? “我不是来看比赛的,我是来见穆格拉姆的。”无名解释。 “你以为有多少人是来看比赛的?”门卫说,“一堆人买票只为看穆格拉姆。” “不是,我是找他要钱的——” “买票去。”门卫打断他。 无名瞪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可是——” “买票去!”门卫再次打断。 无名噎住,狠狠指了指门卫,扭头就走。 片刻后拿着一张门票过来,恶狠狠在门卫面前甩: “你敢不让我进!?你敢不让我进?!” 门卫收回拦在门口的长戟,目视前方,不搭理无名,小声说了句:“有毛病。” 无名对门外比划着拳头,走进竞技场,进门以后还不忘露出一只手对门卫挥舞一下拳头。 “顾客是无上意志,这种事情都不明白,还做生意呢。”走在隧道里,无名还在跟仿身泪滴不停地抱怨。 走出隧道,一股声浪打断了无名的话。 竞技场上,人山人海。 即使需要付费买票,这里也格外热烈,无数黄金之民状若疯狂地呐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主持人站在高台上,向人们介绍着竞技场的王者: “欢迎各位来到竞技场!今天我们将再次见证这位奇迹的创造者,竞技场上的王者,优雅的死神!他来自利耶尼亚,被满月女王选中的强者。他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力量,最令人敬畏的存在!今天他将再次证明自己的强大,向我们展示什么是真正的胜者!他的名字我已经无需多做介绍,现在请各位喊出他的名字!” “穆格拉姆、穆格拉姆……”观众席上,人头攒动,所有人一同呼喊着同一个名字,整个竞技场都在颤抖。 “小穆整得还蛮好。”无名站在竞技场最边缘的位置看着,看到旁边有卖吃食的,便过去买了点。 “你这烤串怎么卖?”无名问。 “两千卢恩。”摊主说着。 “这么贵?”无名见了鬼一样看着那丁点食物,“你可真会做生意,比我还会。” 无名注意到,这商人摊位上的纹章就是一个鲜红绽放的石蒜,艳丽危险。 “你懂不懂啊,这里是热门场所,尤其是有穆格拉姆的日子,那是万人空巷,我进来一趟都要费很多力气的。”商人白了他一眼,“你不要就拿来,自己去外面找吃的去。” 无名捏着鼻子给了卢恩,把吃食丢进嘴里。 无名把一块吃食丢给肩上的仿身泪滴,让他帮忙分析味道和成分,听到仿身泪滴回报的数据,忿忿不平地说:“比我还暴利,我都放正经香料的,好羡——好过分!” 无名的抱怨淹没在欢呼声中,穆格拉姆出来了。 他还是穿着那一套华丽精致的卡利亚骑士铠甲,举止有礼,行为优雅,让那被严密包裹的脸庞充满神秘,引人向往。 穆格拉姆的对手是一个山妖,面容丑陋,举止粗俗,趁着穆格拉姆行礼,径直冲了过去。 这一举动,立刻引来了很多人的嘘声。 但也有很多人在欢呼,大喊着让山妖狠狠地踹骑士的屁股。 两边的支持者甚至隔空叫骂起来。 无名注意到,两边的支持者呈现很明显的差异化,支持穆格拉姆的大多数都是少女,以及服饰华丽的黄金之民,而支持山妖的则大多是平民打扮。 无名又观察了片刻,发现很多支持山妖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山妖的名字,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穆格拉姆,希望有人能教训一下他。 两边叫骂不过瘾,便纷纷买彩票支持自己的角斗士。 再看场上,穆格拉姆和山妖居然还真打得有来有回,险象环生。 以无名的眼光来看,这当然是穆格拉姆在装,但有些地方装得似乎有些过头了。很多时候故意卖出的破绽真的可能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无名观察着竞技场上的战斗,逐渐明白了。 他悠然起身,走到贩卖赌博票券的商人那里,注意到他那边也有一个石蒜标志。 “这票子怎么卖的?”无名过去打听。 商人给了无名一个卷轴: “赔率都在上面写着呢,自己选,随着战斗进行,很多就都不能买了啊,赔率也是随时变化的。想买就赶快,越往后越亏。” 无名看着那卷轴: “穆格拉姆这赔率好低……不对,这几乎就没有对手获胜的选项啊。” “那当然,穆格拉姆可是竞技场的头牌,他想输几乎不可能。”商人说,“所以这里选得最多的还是他在第几招赢、什么招式可以成为决胜局,收尾招式是哪个招牌招式……” 无名看着那卷轴乐了:“还有一局用几次格挡的?” “这可是穆老爷的绝活儿。”商人说,“技巧上的华丽才有观赏性嘛。” “格挡这一项赔率好高。”无名说。 “那能不高嘛,这可是山妖,就没见有人能格挡住山妖的剑的。”商人说,“大家虽然喜欢看穆格拉姆创造奇迹,但用钱支持他们就理智不少了。” “我看有人挺盼着他输的啊。”无名说,“那些人难道并没有用钱支持吗。” “那些人很多是当初赌错了赔得倾家荡产的,自然不会喜欢穆老爷,但该买穆老爷还是会买他。”商人说。 “有意思。”无名说,“那我支持一下奇迹吧。” “您要赌他能格挡山妖的大剑?”商人愣住。 无名点头。 “您要买多少?”商人似乎被震摄了。 “不买多少。”无名说,“意思意思就行。” “意思意思是几个意思?”商人问。 “一千卢恩,买他能格挡一次山妖的剑。”无名取出一颗卢恩,递给商人,“不多吧?” “不多不多。”商人笑纳一千卢恩,将赌博的票据递给无名。 无名接过,不以为意地揣进袋子里。 战斗激烈,不算漫长但也绝对不是转瞬即逝,留给观众们长足的享受与乐趣。 最终穆格拉姆还是获得了胜利,其中最令人惊叹的就是他居然格挡住了山妖的大剑,那也成为了他决胜的一招,猜测他将以刺剑或者大剑结束战斗的人都猜错了,不过大多数人并未抱怨,因为他们见证了足够精彩的一战,也没有倾家荡产去赌博。 无名拿到了五万卢恩,心情愉悦地去找穆格拉姆。 到门口又被拦住了。 “站住,什么人?”竞技场的内场入口,两个骑士长戟相交,拦住无名的去路。骑士的护心板上,也有一个石蒜纹章。 “我找穆格拉姆。”无名说,“麻烦通报一下。” 无名身后突然涌出一群女孩,每一个都举着卷轴或者衣服顶在前面: “我们也要找穆格拉姆。” “去去去,不要打扰战士的休息。”骑士轰人。 无名挤在两波人流中,整了整自己的头盔,感觉自己脚都不找地了。 狂热的粉丝们与骑士拉扯,反复数次,粉丝们的热情还未消散,无名先溜了。 一直等到涌出大量士兵赶人,粉丝们才依依不舍地退去。 无名上前,对士兵们说: “我不是找他要签名的啊。”无名说,“我来要钱的,穆格拉姆欠我一百万卢恩呢。” 骑士们对视一眼,笑了: “巧了,找他要钱的也不少,要得像你这么多的没几个。” “你跟他说一声,就说赎罪的神父来了。”无名说,“他会知道的。” “人家刚刚战斗完,都站不住了,你就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一下?”骑士说。 无名无奈了:“油盐不进啊你们,非要我为这种小事找海德来?” “你就是真把海德宰相找来,也没用。”骑士说,“我们并不隶属于史东城,竞技场已经被我们商队承包了。” “竞技场也能承包的?” 骑士说:“涅斐丽王终日在外奔波,不再打理竞技场,便交给其他人承包了。” “怪不得感觉这竞技场风气有点怪……”无名说,“我要怎么才能见到穆格拉姆?” “你如果一定要见他,可以去参加角斗。”骑士轻蔑地打量着无名的小身板,“等你胜上几次,再等到穆格拉姆出战,就有机会轮到你了。” 无名被轰了出来,站在外面盯着里面: “欠钱还这么大牌?难道欠钱的才是大爷?” “严格来说他并未欠你钱。”仿身泪滴说,“只是他要找你赎罪时需要花钱,而他现在还未赎罪。” “少说两句。”无名把布袋塞进仿身泪滴嘴巴里,堵住他的嘴巴。 无名绕着竞技场转,想找到见穆格拉姆的方法。 他注意到,竞技场的高处,有一块区域并没有坐人,非常明显得空了出来。 “那里是什么位置?”无名找了个观众问。 “那是贵宾席。”观众说。 “给涅斐丽他们坐的?”无名说。 “大多数时候,是给角斗士的主人们准备的。”观众说,“有时候会有真正强大的外来角斗士,他们背后都站着一方领主豪强,或者是老板。那时竞技场老板和那些人就会坐在那里,等待手下的战士分出个胜负。这种时候,往往是真正的剑斗,不死不休的那种。” “那这些领主豪强,能见到角斗士吗?” “当然可以。”观众说到这里有点羡慕,“唉,我也想近距离见到那些英雄一般强大的战士。” 无名坐了回去,他有主意了。 “我也作为一个大老板,找个角斗士,不就能见到穆格拉姆了。”无名锤着手掌。 “我不理解。”仿身泪滴说,“以你的力量,你直接打进去不就行了吗?” 无名有些懒散:“有现成的苦力,为什么要自己费劲?” “现成的苦力?”仿身泪滴问,“在哪?” 无名侧头,看着肩上的仿身泪滴,笑了。 ============ “这合理吗?” 一家旅店里,无名面前一团不成型的粘稠物体开口说话,“为什么要让我上?” “我就带了你一个人啊。”无名说,“你不上谁上?” “可是我需要模仿才能产生战力。”仿身泪滴说,“而我又模仿不了你,更不可能在场上现场模仿敌人吧。那样我的身份就暴露了。” “你待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无名说,“应该也见识过不少强者了吧?你就按照他们的招式变化。” “可是那个卡利亚骑士也是英雄级别的战士,模仿谁才能击败他呢?”仿身泪滴说。 “谁让你击败他了?”无名说,“你去被他揍一顿,到时候我就可以顺理成章接见他了。” “不要。”仿身泪滴言辞拒绝,“我可是王,怎么能输。” “你不是早就输给我了吗。”无名说。 “我那是输给了自己。”仿身泪滴嘴硬。 看仿身泪滴不愿意认输,无名也不强迫他。 “那你就变成米莉森的样子吧。”无名说,“她挺强的。” “这里的人很多人都认识她吧。”仿身泪滴说,“万一被发现了,会很麻烦。” 无名想了想:“那这样吧,我来给你精雕细琢一下,保证没人能认出你——你根据我的指示来变化。” 无名一边指示,一边上手捏着仿身泪滴的脸,偶尔用剑刃雕刻。 折腾了许久,无名直起腰,长出一口气: “行了。” 仿身泪滴的脚下延伸出一面银镜,在身前立起,映照自己的相貌。 这是一个女人,月牙白色的长发,黑色修身蕾丝边长裙,披着黑色披肩,裹布缠成碗套,只露出手指,脚下也是如此装扮。 眼上挡着一个华丽精致的银色覆眼头冠。 “你带着眼罩看得到吗就照镜子。”无名说。 “我可以扫描的。”女人发出清越好听的声音,她转着圈,长裙飞舞,“这是谁?” “我以前的女巫。”无名说,“放心,绝对没认得出来——如果有人认出来了,那可太好了。” “我是法师吗?”仿身泪滴问。 “不,是战士。”无名递过去一把武器。 一柄厚实的铁剑,剑身螺旋,如赤红融铁。 “你从哪里掏出来的?”仿身泪滴愣。 “刚进旅店时把他们壁炉里掏炉灰的棒子顺过来的,顺手炼的。”无名说,“凑活用。” 仿身泪滴接过大剑,掂量两下。 无名看着仿身泪滴的造型,一拍手: “行,接下来想想你的名字,我想想……” “阿史米,叫我阿史米就好。”仿身泪滴说。 “阿史米。”无名说,“我打一次,你把它记住。” …… 无名带着阿史米再次来到竞技场。 “这时没有比赛,想买票记得后天凌晨来排队。”门卫跟无名说着,目光却不住地看向无名身后的阿史米。 以黄金之民的审美来看,阿史米所变化的女人相当美丽,被头冠挡住的半张脸洁净美丽,身段苗条。 与那身段不相衬的是手上的一柄赤铁大剑。 “这竞技场,是那个什么……石蒜商队的老板在承包是吧?”无名开门见山,“介绍一下,我是帕奇商店的老板,我这有位强大的战士,想领教一下你们这里的头牌——穆格拉姆。” “你把穆格拉姆说得像个舞娘。”门卫不悦。 “打假赛的战士吗?”无名笑了,“既然是表演,说是舞娘又有何不可?” “你说什么?”门卫不高兴了。 “想否认吗?那你最好的方法是让他用实力狠狠打我的脸。”无名说。 “剑斗,可是要死人的。”门卫看着阿史米。 无名自信一笑,说道:“死得又不会是我——我又不上场。” “这样的规格和那些看热闹的观众可不一样。”门卫说,“你这样带着人来,是和老板赌,至少是百万起步哦。” 无名又是淡然一笑,扭头阿史米说: “要不回去吧?” 阿史米无语:“不是你自己非要来的吗。” 无名有点后悔:“早知道教你点更厉害的了。” 无名最后还是乖乖交了钱,他相信阿史米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敢失败我就把你卖了止损。”无名阴沉地说。 “还有这种好事?”阿史米说,“跟着你感觉学不到什么成王的知识。” 无名思索着:“瑟濂缺一个智力超群的孩子,正在做人造生命体的研究,感觉你可以给她提供很多灵感。” “保证完成任务。”阿史米对无名敬礼。 在见到穆格拉姆之前,阿史米还需要和其他几位战士较量一番,用来评估实力,设立合适的赔率。 不过这只是走个过场,无名付了百万卢恩,这将是他与那位竞技场幕后老板的直接竞争,与一般民众不再有什么关系了。 靠着这百万卢恩,无名也终于有幸见到了那位商队的老板。 这是一个将自己笼罩在巨大风帽中的男人,走路的步伐很奇怪,微微踮着脚,像是在走猫步。风帽巨大,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下巴,肤色苍白,满是花白的络腮胡。 “怎么称呼?”无名坐在贵宾席上,跟这位石蒜商队的老板寒暄。 “艾斯加。”男人回答。 “艾斯加老板,你在史东城的生意做得很大啊。”无名说,“听说你们的商品物美价廉,相同的产品总能以更低的价格获得居民青睐呢。” 艾斯加微微抬起头,刚好可以俯视台下的战士,而看不到身旁的无名: “无名老板,不如先安心欣赏剑斗吧。” “我还是更关心生意。”无名说,“剑斗,有什么好关心的。” “看来您对自己的战士十分有信心。” 无名说:“就不能是我对一百万不上心吗?” “从您这么关心您的生意来看,您不像是那么富余的人。”艾斯加说, “顺便一提,我们能压价卖商品,是因为我们有钱,赔得起。” 无名噎住了。 自己这是被人嫌穷了?他怎么敢的? 没有人有资格认为他无名?帕奇老店的老板?食卢恩者穷! 无名瞪了艾斯加一眼,装模作样地开始关心起剑斗:“艾斯加老板,你觉得谁会赢?” “无疑,是穆格拉姆。”艾斯加回答,“他是卡利亚的骑士,是仅次于葛孚雷王熔炉骑士团的精锐部队。” 艾斯加反问无名:“我就不问你支持谁了,你那位战士是何来历,居然敢挑战卡利亚骑士?” “我的私人助理而已,不足挂齿。”无名摆出不以为意的表情,“只是我在桥边捡到的员工。” 无名在台上和艾斯加较劲,阿史米已经对上了穆格拉姆。 “很久没有在这里看到女士了,还是一位战士。”穆格拉姆说,“可惜这次是剑斗,我恐怕不得不伤害您了,美丽的女士。” 他说着向阿史米行了一个卡利亚的骑士礼。 阿史米随手抓着大剑,毫无反应。 穆格拉姆一个大跨步靠近阿史米,替换从腰间取出法杖,魔力大剑便从杖尖的辉石中刺出。 阿史米依旧一动不动,魔力大剑的剑尖在她面前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魔力延伸到这个距离,再难以为继。 穆格拉姆头盔下露出欣赏的神情。 “能准确判断攻击距离,果然是位战士。”穆格拉姆已经换上剑盾,冲向阿史米。 阿史米掂起沉重大剑,转动剑身。 可还未等穆格拉姆近身。大剑已经头朝下劈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穆格拉姆有些疑惑。没判断好距离?这也太外行了…… 穆格拉姆正想着,突然发现阿史米大剑的剑柄处镶嵌着一颗辉石,正在发光。 魔力流箭雨一样散射向穆格拉姆。 居然耍这种小聪明……也是,穿着长裙呢。 穆格拉姆对耍聪明的阿史米评价立刻下降了。 他可不怕魔力攻击。他的盾牌对魔力的防御力相当的高,那是为了提防魔法师而专门制作的精良装备。 穆格拉姆用盾挡住散射的魔力流,长剑已经从盾下送出,动作行云流水。 流水遇到了磐石,大剑以极重的力道对砍,力道之大,差点让穆格拉姆的骑士剑脱手。 长剑虽然未脱手,但穆格拉姆的手臂已经被荡开,胸膛破绽大开。 阿史米伸出被绷带包裹的赤足,一脚踹到穆格拉姆的胸甲上,将他踹飞出去。 穆格拉姆喷出了一口血,感觉自己被一头熊撞了。 这是人的力量?他心里有点乱。 “女士,你是做什么的?”穆格拉姆吞着血。 阿史米甩了甩大剑,语气平淡: “你想得太多了。” 穆格拉姆肃然起敬。 一直以来在竞技场上他都太轻松了,现在想想,自己居然在战斗中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而眼前的女士居然还能看出自己的心思杂乱。 这是何等强大的战士。 穆格拉姆为自己的怠慢羞愧: “对不起,我侮辱了你,也侮辱了自己。” 他摆出架势: “我会用全力,击败你。” 话音未落,阿史米长裙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她以极快的速度跳了过来,居高临下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好快——” 穆格拉姆举盾格挡,只挡了一下手就麻了。 他连忙收盾,以长剑格挡随即而来的大剑。 好在阿史米飞身踢过来时身在空中,大剑只是随手撩起,力道不大,被穆格拉姆挡住。 穆格拉姆已经将盾牌背在背上,左手抓起法杖,凝聚小型魔力剑,快速扫向阿史米。 阿史米接着盾牌的踢击,一个后空翻拉远距离,闪开卡利亚讯剑,随后两脚一蹬,猛虎般扑向穆格拉姆,同时拧身横扫。 巨大的刀光随着飞舞的长裙一同拉出弧光,穆格拉姆连忙趴下,感受头盔上方有巨大的热量刮过。 阿史米的旋身横扫没有得逞,终于给了穆格拉姆机会,他顺手抓住阿史米的脚踝,将正在转身下盘不稳的阿史米拉倒,随后举剑便砍。 映入穆格拉姆眼帘的是那柄造型奇异的大剑,剑身螺旋,全身都是弧度。 那大剑在阿史米掌中旋转了一圈,接触到穆格拉姆的长剑,将穆格拉姆的力量尽是卸开,同时以巨力将穆格拉姆的长剑偏转荡开。 “我这是……被格挡了?”穆格拉姆一时脑子有点懵。 他也只能懵了,手臂再次被荡开,而对方的长剑却掌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穆格拉姆只觉得肚子剧痛,那奇异的螺旋大剑钻头一样突破他的铠甲,捅穿他的肚子。 一瞬间力气和生命都抽空一样在体内枯竭,他一时没了力气,跪了下去。 阿史米抬脚踩住穆格拉姆的肩膀,将大剑抽出来,顺势把穆格拉姆踩到脚下。 阿史米还没有放过穆格拉姆,已经举起大剑,往穆格拉姆的脑袋上斩去。 穆格拉姆拼尽全力翻滚身子,但这样的闪躲距离终究无法应对大剑的攻击范围。 当得一声,阿史米的大剑被弹开了。 穆格拉姆背上的盾牌在奋力的翻滚下居然偏转了阿史米的大剑。 穆格拉姆既然转身,手中的法杖已经奋力刺出,魔力大剑贯穿了阿史米的身体,将她捅到半空,松散的辫子被大剑割开,长发飘舞。 魔力消散,阿史米从半空跌落。 穆格拉姆喘着粗气,撑着大剑艰难起身。 “咳咳……女士,你是位受人尊敬的战士,我会记住你——” 阿史米也爬了起来,比穆格拉姆更迅速,更轻松。 轻松到没事人一样。 穆格拉姆瞪圆了眼睛。 阿史米腰间被隔开一个豁口,露出平坦光洁的小腹,上面没有丁点伤痕,更没有血迹。 可穆格拉姆分明记得刚刚是有伤口的,也就是说一个起身间,阿史米的伤口就愈合了。 “真不是人?”穆格拉姆说。 “你话也很多。”阿史米终于再次开口。 穆格拉姆甩甩头,不再多想。 这里是擂台,是不是人的问题都不影响他的目的,他必须战胜眼前的敌人。 但腹部的重伤让他明白,他机会已经不多了。 必须趁着体力还未耗尽,结束战斗。 要用最强的力量,彻底斩杀对方。 穆格拉姆大吼一声,高举骑士剑。 魔力流从骑士剑身蔓延,直剑变成大剑,大剑变成巨剑,庞大的魔力被穆格拉姆举起,就要砸向阿史米。 穆格拉姆只希望阿史米不要扭头就跑,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追击了。 阿史米没有逃跑,而是同样高举起了大剑。 那是什么……穆格拉姆分明看到大剑身上燃起火焰。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穆格拉姆就不清楚了,他只觉得火海吞没了自己。 自己凝聚了全部力气的大剑终究没有来得及出手,便被火焰横扫而过,崩溃消散了。 穆格拉姆只觉得身体被狂暴的热力裹挟,轰向天空,源源不断,连绵不绝,最后被一股卓绝的力量轰向远方。 穆格拉姆铠甲焦黑,在地上滚了几圈,视线模糊中,看到阿史米将大剑从地面拔出,将剑身上的火焰甩灭,黑色长裙与月白长发在热浪吹拂下随之舞动。 阿史米走向穆格拉姆,赤足踩在穆格拉姆肩上。 “咕,杀了我吧。”穆格拉姆闭上眼睛,“你是我见过除了蕾娜菈大人外,最强的女战士。败给你,并没有失了战士的荣誉。只可惜没法再报效蕾娜菈大人了……” “你话真的很多。”阿史米说着,把大剑插到穆格拉姆头边,手中发出祷告的金色光芒,按在穆格拉姆小腹的伤口上。 “为何……”穆格拉姆惊讶。 “我老板不会允许你死的。”阿史米说,“你死了,他会宰了我。” “你的老板……”穆格拉姆想起这是一场各自身后都有资助人的剑斗。 他现在视线模糊,贵宾席又是竞技场最高处,他看不清那个老板的相貌。 穆格拉姆突然开口,并未询问老板的身份,而是说道: “请问,你和你的老板是什么关系?” 阿史米想了想:“贴身保镖吧大概。” “能让你这样强大的战士甘心辅佐,一定是位豪杰吧。”穆格拉姆感慨。 豪杰正坐在贵宾席上,鼻孔都要仰到天上: “哎呀,没想到这路边捡的随从还挺厉害,这么简单就把你的头牌解决了啊。艾斯加老板,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哈哈。这一百万卢恩,我就笑纳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名笑眯眯地准备把两大袋卢恩收到腰间。 艾斯加形如秃鹫爪的手却按在了自己那袋卢恩上: “无名老板那位战士,不是人类吧?” “不是人类,不行吗?”无名说,“你们不是山妖都能参战吗?” “但参战之前,你却是以人类战士的身份填报的。”艾斯加说,“我们这边可是连番战斗、知根知底知道弱点的战士。” “规则里有说不让瞒报角斗士的身份吗?”无名说。 “……没有。”艾斯加说,“但这不好,很不好。” “我觉得两边都找自己人打表演赛更不好呢。要我把这事抖落出去吗?”无名拽着钱袋,“还有故意挑拨支持者让他们花钱支持自己喜欢的角斗士这种事……” 无名嚯嚯笑:“哎呀,艾斯加老板不放手,不会是因为……赔不起吧?” 艾斯加沉默着又和无名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开了钱袋。 无名笑眯眯收起钱袋:“我想见见你的骑士,可以吗?” “刚好,我也想看看您的战士。”艾斯加声音阴沉。 穆格拉姆和阿史米被带来上来。 穆格拉姆一眼就看到了无名: “你?” “我。”无名靠在椅子背上。“大牌了哈?现在想见你一面都这么难了吼?” 艾斯加说:“你们认识?” “实不相瞒艾斯加老板。”无名说,“这家伙就是我介绍来史东城的。” 穆格拉姆看到无名,神情轻松了些: “没办法,脱不开身。” “你怎么现在还多了个经纪人?”无名指指艾斯加。 “那是我老板。”穆格拉姆面无表情,“刚来这里,是想靠自己积累百万卢恩的。不过没打几场就被他发现了,为了不败露,只好跟着他干了。大头都给老板了,百万卢恩直到最近才攒出来。” 穆格拉姆瞥过头:“真是耻辱……” “原来是这样。”无名点头,“攒出来了就好,跟我走吧。” “你们要去哪?”艾斯加听着无名和穆格拉姆的对话,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招呼卫兵拦下穆格拉姆。 一百万卢恩给了无名,虽然不算轻松,但只要穆格拉姆还在,艾斯加就能再赚回来。 但无名这三言两语,就要带穆格拉姆走人? “无名老板,你还是带着一百万离开比较好。”艾斯加说,“穆格拉姆则最好还是待在这里。” “你们签过合同了吗?”无名问穆格拉姆。 “合同是什么?”穆格拉姆问。 “哦,这是我合作伙伴教我的词……就是契约一类的。”无名说。 “那契约就是我的荣誉感和羞耻心。”穆格拉姆说。 无名看艾斯加:“你看,你也没有契约束缚他,这家伙赌博也被你榨够了,该放手了。” “我如果不放呢?”艾斯加问。 卫兵涌过来,围住无名等人。 “哎呀,不要动手,伤了和气。”无名说,“而且艾斯加老板你见了我这手下的身手,真的还准备强攻吗?” “她比穆格拉姆强,但强得有限。”艾斯加说,“你觉得我有没有防穆格拉姆的手段和力量?” “那你准备的力量,足够留下我的手下,和穆格拉姆两个人吗?”无名说。 “穆格拉姆现在身受重伤,我看得出来。”艾斯加说。 “你这样回答,那答案就是不能留住两个英雄级的战力喽?”无名笑了。 他安坐在座位上,环视着四周的卫兵: “艾斯加老板,穆格拉姆来这里呢,是因为听了我的劝,要来这里攒钱赎罪。” “而他愿意听我的劝……”无名嘴角扬起,“是因为他打不过我。” 无名笑容可掬地看着艾斯加: “艾斯加老板,现在你愿意放我们走了吗?” 第二百零七章 两千万卢恩的大单 穆格拉姆跟着无名和阿史米走在街上,伸出双臂,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 “自由的气息,竞技场外,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有这么夸张吗?”无名笑。 “竞技场那里可是天天死人的,地板两天不打扫就一层粘稠的血浆,我可不是夸张。”穆格拉姆说。 “为了这口香甜的空气,你准备怎么谢我?”无名说着对穆格拉姆伸出手,摆出一种拨弄珠子项链般的姿势。 “这是什么姿势?”穆格拉姆看着无名那奇怪的手势询问。 “数卢恩的手势啊。”无名说,“一贯卢恩——把卢恩穿成串,在手里拨弄,我现在觉得这样很解压很舒爽呢。” 穆格拉姆说:“你要多少?” 无名想了想:“我救你出苦海,怎么也得给我十万卢恩吧?” 穆格拉姆松了口气:“还好,还有点盈余。” 穆格拉姆把一大袋子卢恩都递给无名。 “这是多少?”无名看着鼓鼓的袋子惊讶。 “一百一十万卢恩。”穆格拉姆说,“连同赎罪的一块给你。” “那不够。”无名说。 “不够?”穆格拉姆说,“之前不是说一百万卢恩吗?” “是啊。” “现在不是说感谢费十万卢恩吗?” “也是啊。” “加起来不就是一百一十万卢恩?” “不是这样算的。”无名慢条斯理解释,“你在这里诈骗赌博,欺骗纯情小姑娘和傻子的钱,那也是罪嘛。” “我也不想这样啊……”穆格拉姆都囔,“一开始只是想从几万的观众手里赚够百万就好了,可有把柄在那商队手上,那就不止这个数了。那家伙少说通过我敛了几千万卢恩。” 穆格拉姆想到什么,问无名说: “我的名声……真的不会被破坏吗?” 在竞技场时,面对无名要带走穆格拉姆的要求,艾斯加终究还是退让了,没有阻止。但却表示要将穆格拉姆打假赛这事捅出去。 穆格拉姆主动表示这是应有的惩罚,他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无名却不担心地说了一句你不敢,就带穆格拉姆离开了。 “你不会有问题的。”无名把袋子里的一块卢恩按在护面上,挤碎揉进缝隙塞嘴里嚼着,“他敢说出去,他的商队也会遭到重创。除非他舍弃这部分利益也要拖你下水。” 无名说:“我观察那个老板,虽然不愿意放弃你这个摇钱树,但也不是特别在意。而且虽然很阴暗,但反而不会用这种方式对付你。” “不会吗?”穆格拉姆不信,“他可是威胁我给他做事呢。” “因为那样有利可图。”无名说,“把你一个已经失去的棋子再搞臭对他有什么利益可图吗?” 无名敲敲头盔:“我以一个商队老板的思维判断,他是不愿意再为你浪费时间的。” “好吧。”穆格拉姆点头,“不过总也是颗定时炸弹,我就做好被随时引爆的决心面对吧。” 他问无名:“所以现在赎罪要多少呢?” “阿史米,帮我算算。”无名说。 阿史米开口:“根据你那套赎罪的公式,一共一百二十四万。” “嗯,你也听到了。”无名说,“还差十四万。” “这么少?”穆格拉姆惊讶。 “赎罪的金额是根据你罪责的大小、影响力还有自身实力综合判断的。”无名说,“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一百万那是你自己要求加量的。” 无名不以为意地说:“你愿意继续给自己加量,我不反对哦,你还得起就行,别又变成什么老板的头牌就行。” 穆格拉姆这次不再自己给自己负重加码了: “先这些,以后我若是想赎罪,通过我自己的渠道慢慢偿还吧。” 无名没再管穆格拉姆怎么想,这一趟他净赚两百万卢恩,心情颇好: “这下商队货物丢失的亏损可以补回来了。” 穆格拉姆又凑了上来: “再问你一个事。” “赎罪的吗?”无名问。 “关于你的员工。”穆格拉姆瞄了一眼阿史米,“那位女士……是什么身份?” “啊,你说她啊,我的随从。”无名玩味地看着穆格拉姆,“怎么了?” “她是位十分强大的战士。”穆格拉姆压低声音也掩饰不住一种异样的情绪,“将我击败时的姿态,令人心生畏惧——也令人印象深刻。” “我教她的那几招确实令人印象深刻。”无名点头认同,他打量着穆格拉姆说, “我除了赎罪业务,还有结缘业务哦。” 穆格拉姆下意识点点头,又很快反应过来,身子都僵硬了,他又看了两眼阿史米,发现她似乎没听到,才放下心来,小声又急促地说: “你在说什么呢?” “我在拓展业务做生意。”无名说得理所当然。 “这种事可不能说成是做生意。”穆格拉姆严肃地说,“会影响那位女士的声誉。” “行,那不说了。”无名果然不再说。 过了一会儿,穆格拉姆又跟上来: “这个……结缘要怎么结缘?” “去结缘教堂,在神父的主持下结缘就行。”无名说,“仪式方面我负责,你不用管。” “没有别的事了吗?”穆格拉姆愣,“我们卡利亚都要准备戒指和礼物什么的呢。” “我只是个神父,负责结缘,彩礼什么的我管不着。”无名说。 穆格拉姆喃喃自语:“看来我要自己想办法准备了……” 无名拍拍穆格拉姆的肩膀:“两个问题。” “什么?”穆格拉姆回过神。 “我觉得你应该先问问人家的意见。”无名说,“而不是在这里思考结缘的时候要戴什么戒指。你不会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吧?”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穆格拉姆叹息,“我只是有点怕,所以在逃避——另一件事是什么?” 无名按在穆格拉姆肩上的手向下延伸,抚过胸甲,摊出手掌: “彩礼五百万卢恩谢谢。” 穆格拉姆愣:“你不说不负责这些吗?” “作为神父我是不负责这些。”无名说,“问题是这是我的人啊,你要把我的贴身秘书拱走,我还不能要点撬墙角费了?” “你这说得好像卖女儿。” “那不然呢?”无名说,“我听说这种现象在交界地还挺普遍的吧。” “野蛮。”穆格拉姆说,“卡利亚可不会这样。” “那你就当成人才交换。”无名说,“我培养出来的人才,你想直接拐走,不合适吧?国王求勐将还得送马匹宝物,甚至送一座城呢。” “而且五百万……”穆格拉姆说。 “你还别嫌多,你自己都能这么快赚够一百万,她来只会更快。”无名说,“这可是可以战胜你的战士。” 无名语气拉长:“哎呀,我本来是不想让她离开我的,她能帮我不少忙呢。而且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就像是把她卖了,太野蛮……” “我是说,你也太瞧不起她了。”穆格拉姆说,“她的身价,五百万是侮辱人家。” “那你说多少?”无名问。 “起码一个亿。”穆格拉姆说,“要我来说,她应该是无价之宝。” “你说得太对了。”无名握住穆格拉姆的手,“你这孩子实诚,能处,我这就去说服她——用嘴不行用手也要说服她。” 穆格拉姆给他拉住了: “我是不会用金钱侮辱她的,你不必卖她,我也无法用卢恩衡量她的无价。” “合着扯这么多,你不买啊?”无名有些失望,“那就不要给我希望嘛,扫兴。” “爱情是无价的。”穆格拉姆认真道,“是可贵的。” “确实,可真贵。”无名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行吧,那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了。她要是愿意跟着你,我也不反对哦。” 穆格拉姆对无名的反应有些意外: “还以为你这守财奴会死抓着她不放呢。” 无名呵笑:“你以后就会明白了,能用卢恩解决的问题,已经是简单的问题了。” 无名不再理会穆格拉姆,径直朝城外走去。 穆格拉姆得到无名首肯,凑到阿史米身边: “女士,冒昧问您,您可有喜欢的东西?您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辉石?” 阿史米回答:“我喜欢王座。” “王座……”穆格拉姆为这答桉窒息,“你是要王座的实体,还是王座的含义?” “当然不是实体。”阿史米回答。 穆格拉姆肃然起敬: “是了,你这样强大的战士,理应追求着王座。” 穆格拉姆自己就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是出类拔萃的英雄。比他更强的人,自然会渴求成王。 从阿史米身上,穆格拉姆甚至能察觉到类似满月女王的一丝超然与境界。 不过蕾娜拉的强大令他只有崇敬而难生爱慕,阿史米还未强大到那种程度。 穆格拉姆现在明白无名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和获得一个王国相比,一亿卢恩已经算是一个小目标了。 这理想之宏大,甚至让穆格拉姆感到窒息。 穆格拉姆突然笑了:“所以你现在还在为了理想而积蓄力量?” “自然。”阿史米看着无名,“那家伙身边总是云集各种强者,我跟着他,可以继续学习。” “治理一个王国,仅靠武力是不够的。”穆格拉姆说,“知识、可靠的臣子、将领、领地、强大的律法……缺一不可。” “确实很难,但慢慢学习,总有一天我可以成王。”阿史米说。 “伟大的理想——我也来帮你吧。”穆格拉姆说,“我效忠蕾娜拉大人,接触过很多宫廷上的事物。一些知识我帮得上忙。” 阿史米认真地审视一会儿穆格拉姆,说道: “谢谢。” “不过有些事情要先确认一些。”穆格拉姆说,“你渴求的王位……应该跟利耶尼亚没关系吧?” 阿史米想了想:“有关系的。” 穆格拉姆僵住了。 ======== “到了。”无名终于走到目的地——史东城外,大桥工程旁。 无名回头,发现阿史米还在身边,穆格拉姆却远远吊在了后面。 无名原地等了一会儿,穆格拉姆才走到身边,失魂落魄的。 “失败了?”无名笑,“现在你理解了吧?能用卢恩解决的问题,那才是简单问题。” “自古忠义两难全啊。”穆格拉姆哀叹。 无名不知道穆格拉姆遭遇了什么挫折,习惯性地用自己的理解去解读,也并未真的关心他遇到了什么事。 无名说:“我还要在这里办其他事,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医生。” “为什么来城外找医生?”穆格拉姆不解。 “这里有最好的。”无名说着,过了一会儿拉过来一个四肢全断的残疾人,四肢全是傀儡人偶一样的义体。 “葛瑞克,褪色的半神。”无名介绍道,“现任史东城宫廷御医,专治跌打损伤。” “你知道什么是宫廷御医吗?”葛瑞克有些不情愿,“只给王疗伤的才是宫廷御医。” “你都已经给那么多人治病了,还揣着什么。”无名语气可怕,“还是说你想跟我讨论一下你害我两成税收泡汤的事?” 葛瑞克沉默片刻,突然满脸堆笑: “哎呀,我翻来覆去思想斗争了一个月,最后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果然医术还是要服务百姓啊。我一个前王者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挺好。”无名满意了,“还有个事。” “大哥有事您就说。”葛瑞克两只义手搓弄着。 “之前不是给了你满月女王重新诞生的秘术嘛,研究出成果了吗?”无名问。 “有些进展。”葛瑞克回答。 “好,给我一份。”无名递给葛瑞克一个卷轴,“这是傀儡技术,你可以给自己整个好点的义肢。” “谢谢。”葛瑞克接过卷轴,“研究成果等你离开时我给你,还要整理一下。” 无名说:“你真的不用接肢技术恢复自己的肢体了吗?义体还是没那么方便吧?” “不用了,这是我的罪孽。”葛瑞克摇头,“让我慢慢赎罪吧。” “对了还有个事。”无名问,“没见到梵雷啊,他不在工地这干了吗?” 葛瑞克表情怪异:“你还不知道啊,梵雷失踪了。” “失踪了?”无名皱眉。 他专门来到大桥这边,就是为了找梵雷。 “他跑了?”无名问。 “我不知道。”葛瑞克说,“这事你可以问欧尼尔,他天天监视梵雷的。” 无名想了想:“好吧,这伤员你带去治疗——穆格拉姆,我先带阿史米走了,这事可能用得到她。” 无名带着阿史米去找欧尼尔。 最终在一家酒馆找到了身形硕大的欧尼尔。 正坐那借酒消愁呢。 无名走过去,拍了拍欧尼尔的重甲。 欧尼尔扭头看着无名,胡子下的脸已经变成了红色:“是你啊。” 无名开门见山: “听说梵雷失踪了?我找他有事,你提供下线索,我帮你找人。” 欧尼尔苦笑,含湖不清地说: “找不到了,我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他大概已经跑回血王朝了……” 无名看着欧尼尔的样子,对阿史米说: “带他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让他精神一下。” 阿史米一把拎住欧尼尔重铠的颈部连接处,拖着他离开酒馆。 “好像空气没用啊。”阿史米看着老将依然有些不清醒的状态。 “那还是不够新鲜。”无名瞥了他一眼,“跟我来。” 片刻后,老将闭着眼睛大声哼哼大叫: “清醒了清醒了,快点松开我。” 老将此时正绑在鹰楼下,源源不断的鸟粪抛洒在身上,在脚下越堆越高。 阿史米看了一眼无名,无名点了点头,她遂即将绑在欧尼尔身上的流体武器软化抽了回去。 老将从鹰楼跳下来,突然觉得空气格外新鲜,大口呼吸着。 无名站在欧尼尔面前: “说说梵雷的事。” 一提起梵雷,欧尼尔明显颓丧了几分: “尤拉离开后没几天,梵雷就失踪了。” “在失踪前,他去过什么地方?” “他去过花园,也去过商店,也在大桥工程队帮忙,还帮葛瑞克治疗伤员……”欧尼尔数着,“这些地方我都去找过,但没人说看到过他。” “怎么这么多地方?”无名皱眉。 “他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失踪的。”欧尼尔叹气,“没了尤拉,我一个人监视,没法无死角。我以前也不是干哨探工作的,不懂怎么全天监视一个人。” 无名问:“梵雷去花园和商店做什么?” 欧尼尔说:“种花,卖。” “种花?” 欧尼尔点头:“领主联军留下了两万具尸体,鲜血甚至让地下河的水都变红了。这里长出了巨量的血蔷薇,梵雷说这是好东西,很值钱。” “他还是那么喜欢血蔷薇啊……”无名喃喃。 欧尼尔说:“因为可以创收,也没别人会打理,涅斐丽王就同意了让他负责一片花园,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去造桥、治人、还有种花,每天把和血的土壤从城外运到城内的花园。” 无名问:“这期间,他就没表现什么异常?” “没有,表现非常良好,很是老实本分,甚至为了表示顺从,还把额头上的纹身都给烧了。”欧尼尔说,“他种花的时候尤拉也在,他也没发现过什么端倪。” 无名点着头盔,陷入沉思: “嗯……嗯……啊!” “有思路了吗?”欧尼尔问。 “那梵雷失踪了,那些花不是就没人要了吗。”无名拍手,“便宜我了,这花我收了。” 欧尼尔傻眼:“你不是要找梵雷吗?” “现在线索不足嘛。”无名说,“梵雷不着急,血蔷薇花期不算长,得趁着卖相好赚钱。” “你这……”欧尼尔心理酝酿着该怎么骂无名。 “而且说不定就可以从中找到线索呢。”无名笑着拍打欧尼尔,“带我们去花园。” 欧尼尔死马当活马医,还是带着无名过去了。 路上,无名越走越熟悉。 “这里怎么这么眼熟……”无名说。 阿史米开口了:“这是你之前干掉很多调香师的花园。” “啊,想起来了。”无名恍然,“你当时还被拐走了呢。” “这里偏僻,适合当花园。”欧尼尔说,“毕竟味道太大了。” 味道确实大,还未接近,已经闻到了血液腐败的臭气,以及蚊子滋生的声音。 这景象无名很熟悉,当初他还经营血池种植血蔷薇时,也是这么味儿。 当初葛瑞克的袭击和自己的火焰把血池烧了个干净,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好事,否则他们商队还要终日与这种腐臭为伴。 而这种气息,正代表这里的血蔷薇一定开得正艳,散发芬芳。 “最低劣的环境,却能开出愈发美妙的花朵啊。”无名说,“不错,阿史米,你去收割,我们送到亚坛去卖。那帮眼高于顶的黄金之民,正适合这种华而不实的美丽物件。” 阿史米顺从地走向花园。 刚进花园,就有箭失从里面射出来。 “里面有人吗?”无名看到阿史米身上插着几根箭走回来。 阿史米点头:“已经有人在收割血蔷薇了。” “敢动我的花!”无名怒了,几步走过去,面对飞来的箭失,直接挥剑打落。 走进花园一看,无名愣住了,继而是愈加隐晦的愤怒: “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收割血蔷薇的那些人,身上都纹着石蒜的纹章。 “你们怎么能抢别人的劳动成果呢?”无名呵斥着他们。 “你不是刚刚也要这么做吗?”阿史米侧目。 “我不一样。”无名理直气壮,“这花园我当初就采过一次,我才是第一发现人!没听说过发现海岛的第一人享有优先权吗。” “你也不是第一个啊。”阿史米说,“那些调香师不是比你早多了。” “我把他们杀光了,那不就是我的了?原住民重要吗?”无名说得理所当然,恶狠狠瞪阿史米,“我当初还是为了救你呢,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向着敌人说话!” 无名让阿史米闭嘴了,继续回头怒斥石蒜商队的人: “人家原主人失踪了,说不定死了呢,真死了,那也是尸骨未寒啊,你们居然就来采摘人家的果实了?” 无名嘴上怒斥着石蒜商队,眼里看着花园,暗暗心惊。 这花园里血蔷薇的密度相当夸张,放眼望去恐怕不下数万朵。 以之前四百卢恩一朵的价格,这些花如果不算运输成本和损耗,可以带给他千万卢恩的利润。 无名今天也豁出去了,就算再怎么不要脸,也要把这笔横财争取下来。 但面对无名的怒斥,石蒜商队的人却始终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小丑表演独角戏。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披风,裹着头巾盖住额头的人迎向无名: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血蔷薇是我先看上的。”无名睁着眼说谎,“你们怎么盗采了?” 那人失笑:“您说笑了,这是我们已经和合作伙伴谈好的商品。” “合作伙伴?”无名说,“你先说这是谁种的?” “是梵雷先生。”那人回答,“梵雷先生将这花园里的花卖给了我们。” 老将欧尼尔也跟了过来,拉拉无名: “梵雷卖花的商队,确实是这一家。” 无名愣:“真是这一家?你之前怎么不说呢?” “你也没问啊。”欧尼尔说,“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无名扬声,指着那个人说,“我现在合理怀疑,是他们把梵雷藏起来了!” 无名言之凿凿,声音振聋发聩: “一定是梵雷用这一池子的花和他们做了交易,让他们把他偷运出去!” “有这种事?”欧尼尔眼神立刻变得凶戾,健硕的身子配上厚重铠甲,压迫感十足。 “不讲理啊你们。”来人诧异,“你这不是明摆着找茬?” “你说你们从梵雷手上买下的。”无名说,“那你知道梵雷失踪了吗?他在失踪的前一天,就去过你们的商店!” “他要和我们谈生意,当然要来我们商店。”来人说。 那人叫来个手下,小声吩咐了几句,手下急匆匆就要离开花园。 “干什么?”无名拦住那手下,“想转移证据是吧?都不许离开。” 欧尼尔的身体堵在门口,谁都不让出去。 手下无奈,只得原路返回,埋进深深的花丛中去继续收割血蔷薇。 无名没有拦着采集花朵的人,反正这些血蔷薇也是要被采摘下来的,他还能省力气。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欧尼尔说,“你到底是真的怀疑他们,还是只是想染指这些血蔷薇?” “他们可是能在竞技场开赌场的人。”无名说,“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声音从花园外传来。 艾斯加带着几个人快步赶来。 “咦,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的……”无名啧了一声,热情地迎上艾斯加,“艾斯加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艾斯加语气阴沉:“你这……不合规矩吧?” “什么规矩?”无名反问。 “这是我们已经定好的花。”艾斯加说。 “你的手下已经跟我说了。”无名说,“你说梵雷和你做了交易,你有证据吗?交易契约之类的。” 艾斯加说:“我们经常有血蔷薇的交易往来。” 无名摇头:“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懂,血蔷薇的开花时间我清楚得很,你们不可能经常有血蔷薇的交易往来——花都开不了一期呢。” 无名看向花园:“从时间上算,这应该是第一期花开,你们哪来的经常交易?” “虽然花没开,但我们的生意早就开始谈了。”艾斯加说,“我们一直在商谈成交的价格和付款方式等。” “然后你们用藏匿他出逃的方式作为付款方式?”无名说。 “我以双指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么做,他也没有对我这么提起过。”艾斯加说。 无名不以为意:“现在不信双指的那么多,谁知道你说得是不是真的。” 无名捏着下巴思索着:“你说经常商谈,那就是说,还没谈拢吧?” 艾斯加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我们已经谈拢了。两百一朵,一共五万六千朵血蔷薇,他愿意一千万卖给我们。” 无名的呼吸明显粗重一下。 他估算的没错,至少是千万的利润。 “一千万,这可真是个大数目啊。”无名悠然说道,“欧尼尔,你一直在观察梵雷,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笔钱吗?” “没有。”欧尼尔说,“他种花的钱不归他所有,而是应该上交作为史东城财政的,这事一问就知道了。” 无名又问:“你去他住处搜过了吗?有这笔卢恩吗?” “没有。” 无名微笑地看向艾斯加: “其实不必多问了,当我问你有没有契约时,你没有拿出来,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艾斯加,你难道要说你就是不喜欢按规矩来办事,这么大一笔生意,连个契约都没有?那你怎么一张嘴就说完不合规矩呢?” 艾斯加语气阴沉:“你说得对,我们确实还未产生交易,本来应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可我们却没有等来他的收货,所以我们来自己取货了。” 无名鼓掌:“太棒了,就是说你们根本还没有付钱,也没有达成交易——那见者有份啊。” 无名说:“反正你们也没花钱,不如我们平分这里的血蔷薇怎么样?我可是一点也不贪的,能赚一千万我就心满意足了。” 艾斯加沉默了:“这位先生,为何如此针对我?” “你说呢?”无名反问。 艾斯加点点头:“果然同行才是最想让你死的,看来你的商队被我打压,你不太开心。” “用这种不义之财,支撑不健康的竞争。既不会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也只是加深无意义的内耗。”无名正义得指着艾斯加,“我今天就是要清理你这种商人里的败类!” “恐怕你不能如愿了。”艾斯加呵笑一声, “我能在史东城混得好,不仅仅是因为我有钱,还因为我会把钱花在对的人身上——” “用一点蝇头小利收买顾客?”无名不屑一顾,“你不就是想把我们挤死再涨价,鄙视你。” 艾斯加摇头:“对的人可不是指顾客,而是我上面有人——” “有人?”无名皱眉。 “你要教训谁啊?”一个一听就很肥硕的声音走了过来。 艾斯加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秃顶走过来,以睥睨的眼神看着无名: “怎么回事?” 艾斯加“好心”给无名介绍:“这位是史东城的财政大臣——这位是我的一位竞争对手。” 艾斯加对那位财政大臣说: “大人,之前答应要捐献给史东城这笔财富的四成,但现在有人似乎不乐意这个分成。” 财政大臣瞥了一眼无名:“你不答应?” 无名没回答,瞅瞅财政大臣的大肚子,又看看艾斯加: “你们几个意思?” “我在问你话!”财政大臣看无名居然胆敢无视他,勃然大怒,“你想妨碍史东城的发展吗!” 无名似笑非笑地看着财政大臣: “你新来的财政大臣吧?以前的呢?” “以前?”财政大臣说,“哪有什么以前,战争结束后才有的我这个大臣。以前王根本就没有财政的观念。” 无名点头:“涅斐丽是个武夫,指望她有这种观念,确实不太现实。” “要尊称涅斐丽王!”财政大臣高喊,“你完全不尊重涅斐丽王,果然是想阻挠史东城的发展,干扰城中财政收入。” “好大的帽子。”无名乐了,“那如果我真干扰了,你会怎么办呢?用你的肚子释放神怒吗?” “神会不会怒我不知道,你就等着承受涅斐丽王战士们的怒火吧。”财政大臣扭头坐着马车走了,他坐上马车的时候,前面的骏马分明惨叫了一声。 无名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烟尘,回头对欧尼尔说:“这家伙不认识我,也不认识你吗?” “这些大官怎么会认识我。”欧尼尔说,“我就是帮涅斐丽王打一仗,我毕竟不是她的将领。” 欧尼尔叹息:“可惜,就算我推辞任何官职,天天看着梵雷,还是没看住他。”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别太难过,你找梵雷是想去血王朝对吧?”无名问,“找米凯拉?” 欧尼尔点头。 “那你放心,多等等,等桥造好时机就差不多了。”无名说,“等待并心怀希望吧,你一定能见到自己的主人。” 欧尼尔说:“我还没问,你来找梵雷又是为了什么?” “尤拉被咒血伤了,这不是想找个懂行的,看能不能治疗一下他吗。” “什么?尤拉被伤了?被那个艾琉诺拉吗?” “是啊是啊……” 无名跟欧尼尔聊着,财政大臣那边终于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 “就是那个人。”财政大臣带着几十位失乡骑士,以及一队流刑士兵,摇摇指着无名,“就是这个人,寻衅滋事,快点抓他去修桥。” 一开始失乡骑士们还气势汹汹,越靠近无名越是有些迟疑。 直到他们看到无名旁边的欧尼尔,终于是停下了脚步,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了。 “你们等什么呢?”财政大臣催促着他们,“这伙人可是想破坏史东城发展的罪人。” “这个……”失乡骑士们很为难,“不是我们不想帮您,但是您这个罪名按到他们身上,实在是不太合适。我们真按您说得办了,涅斐丽王回来得生撕了我们。” “他们是谁?”财政大臣愣,“不就是一帮商人吗?” “是商人。”失乡骑士点头,“就是拯救了史东城的那个商人——跟数位半神有关系的那位。大桥的工程,就是他的商队在负责的。” 失乡骑士小声对财政大臣说: “基本上算涅斐丽王半个义父,我劝你还是道歉比较好。别的不说,培育了这一池血蔷薇的两万领主军,那可都是他弄死的。” 大臣沉静地听完,冷笑一声—— 腿脚终于撑不住那一身的肥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臣嘴唇苍白,哆嗦着看向无名: “这个……这个……实在是对不……” 无名突然也坐地上了,以头抢地,痛嚎起来: “这人用坠落震击暗算我,我受伤了,不行,没个五万朵血蔷薇哄不起来。” 财政大臣看得浑身肥肉都在抽搐: “您至于吗……” 第二百零八章 梵雷的下落 胖子财政大臣颤巍巍站起来,没人搀扶他,废半天劲才站起来。 可无论再使多大的劲,都没法把无名拉起来。 财政大臣都快哭了:“您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不管。”无名往地上一趟,“没有血蔷薇,我就不起来了。” 财政大臣没辙了: “给你给你,这一花园的花都是你的。” 无名突然就从地上坐起来,握住财政大臣肥腻白皙的双手: “大人啊,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啊,只带了一个手下。” 财政大臣立刻心领神会: “懂了,我让他们给你采完装袋,再给你安排好运输队。” 无名终于站起来了:“我好了,定然是大人的真诚感动了无上意志,治好了我的内伤。”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是是是。”大臣满脸堆笑。 一直站在旁边的艾斯加终于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大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 财政大臣倒是没有立刻翻脸不认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本来以为我就够地头蛇了,没想到遇到噬神大蛇了——你不能指望我还能帮你,我的意见还重要吗?” 财政大臣看得门清,无名这样表现,其实是在给自己面子。无名完全可以无视他的意见,甚至让他直接一撸到底,现在还装模作样征求他的意见,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很上道嘛。”无名搂着财政大臣的三层脖子,挑衅式地看着艾斯加,“你现在上面还有人吗?” 艾斯加沉默了,许久不再说话。 无名说:“不过我这个人不贪——分你三成血蔷薇,够意思吧?” 艾斯加轻轻摇头:“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这话一出,无名和财政大臣都有些怔然。 财政大臣扭头对无名说: “要不要再给您派点骑士护送?” 分艾斯加三成,也算是稳住艾斯加,无名自知这批血蔷薇自己在道义上也不算太站得住脚,愿意分给艾斯加一些。 不过艾斯加说不要,那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六百万卢恩说不要就不要,这是真不在乎,还是准备用另外的手段得到了? 从之前的接触来看,这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善茬。 财政大臣也意识到这一点,才提议给加点护送队伍。 “用不着。”无名眯着眼看艾斯加。 “不愧是拯救了史东城的英雄,果然自信。”财政大臣恭维道。 “直接在这里把他拿下不就好了。”无名招呼远处看戏的失乡骑士,“麻烦用长戟的架一下他。” 失乡骑士犹豫了片刻,还是听了无名的,围着艾斯加,用长戟架在他脖子上。 艾斯加全程一动没动。 “这就是史东城对待商人的态度吗?”艾斯加说,“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已经让步了,你还要逮捕我?” “买卖不成仁义在,说得好。”无名说,“现在不谈卢恩的事,我还有正事要问你。” “原来我们还有正事啊。”阿史米侧目。 无名看着艾斯加: “梵雷在哪?” “我不知道。”艾斯加冷漠地回答。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无名点点自己脑门,“艾斯加老板,你这大风帽兜得真严实,完全看不到你的脸啊。不过我刚刚躺地上时,终于看到了——你额头上的三叉戟标志。”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围着艾斯加的失乡骑士都紧张起来。 “三叉戟标志?血王朝的人?”欧尼尔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那巨大的风帽就往后一拽。 苍白发青的苍老面容下,额头上果然有一个血色的三叉戟纹章。 艾斯加眼神冷冽:“所以呢?” “所以我现在合理怀疑你把梵雷藏了起来。”无名说,“快点交出来,对大家都好。” 艾斯加说:“为什么我是血王朝的人,就要藏起梵雷?” “他也是血王朝的人啊,白面具呢。”无名说。 “他居然是血王朝的人啊。”艾斯加恍然,“怪不得懂得怎么培育血蔷薇呢。” 无名凑到欧尼尔身边: “我听说梵雷是血王朝的重臣啊,怎么好像无名小卒的样子?” “他额上没有王朝的标志,也没戴白面具,我怎么认得出来他呢。”艾斯加说。 “名字呢?”无名问。 “没听说过。”艾斯加说,“大概是什么自以为受宠的小辈吧。呵,这样的小辈每隔一段时间总会出来几个,连血盟的力量都学不全,就觉得自己是血君王身边的红人了。” 无名狐疑:“所以你真的不认识梵雷,只是单纯地做生意?” 艾斯加想要上前一步,立刻被失乡骑士用长戟抵住,脖颈露出鲜血,流淌到脚下。 艾斯加说:“我当然不知道,只是正常的商业合作——你找梵雷什么事?” “治疗被咒血所伤的人。”无名说,“所以来找懂行的问问。” “原来如此。”艾斯加突然笑了,“好吧,我承认,梵雷被我藏起来了。” “嗯?怎么又突然承认了?”无名有些迷惑,“藏哪了?” “就在花园里。”艾斯加说。 “不可能。”欧尼尔插嘴,“花园我已经找遍了,在梵雷失踪当天就已经翻遍了,掘地三尺都没找到。” “显然你用了夸张的说法。”艾斯加说,“如果真的掘地三尺,这里的血蔷薇早就被破坏了——你也早就找到梵雷了。” 这话一出,无名愣住了。 “你把梵雷埋土里了?”无名追问。 艾斯加指着一个地方: “你可以往那个位置挖一挖——还有那个地方……” 艾斯加指了七八个地方:“或许还能找到。” 无名和欧尼尔面面相觑,赶紧指挥人挖。 没一会儿,七八处的尸骨都被挖了出来,完好地拼成了一个人形,脑袋还没有彻底腐烂,脸上还有烧伤,割开头皮,头骨上也依稀能看出有三叉戟的浅薄痕迹。 “这是梵雷吗?”无名问欧尼尔。 “是有点像……”欧尼尔不确定,“但为什么?” 艾斯加语气平澹:“我们确实是在谈生意,可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要价四百卢恩一朵,而且说什么也不松口。” 四百卢恩是血蔷薇的零售价,作为批发价卖给艾斯加,怪不得艾斯加想杀人。 “所以你杀了梵雷,准备独吞?”无名喃喃,“是了,你确实喜欢直接上武力……你这也叫商队?简直就是土匪,土匪都不如啊。” “那还是不如无名老板你两句话空手套白狼,净赚几千万。”艾斯加说,“好了,问题我也都解答了,该说再见了。” 艾斯加,连同数位原本正在收割血蔷薇的人都沉入脚下的血泊,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有数量颇多的员工仍在原地,看到血王朝的人消失,连忙下跪撇清关系。 欧尼尔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直接跳过一圈失乡骑士,拳头印向艾斯加的脑袋。 艾斯加轻轻划过空气,鲜血凭空爆燃,将还架着他的骑士都炸飞出去,欧尼尔的硕大身形也被炸得为之一滞,艾斯加便趁这个机会彻底消失在血泊中。 欧尼尔落在血泊中,一脚踩在血泊中。 “这就是血王朝的手段。”欧尼尔啧了一声,似乎已经对这结果司空见惯,都没脾气了,“就是因为这样,很难抓到一个血王朝的重臣。” “走之前还不忘恶心我,特意告诉我梵雷挂了的消息。”无名笑。 “你倒是还能笑得出来。”欧尼尔愁眉苦脸。 “不用跟别人分血蔷薇了,净赚六百万呢。”无名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快点快点,采摘装车,连整个和血土壤和血池一起打包带走,半点不要落下。” “连血池都要带走?”财政大臣也开始愁眉苦脸了,“这是要把整个花园都带走吗?” “那当然了,保持养分才能让鲜花一路新鲜。”无名说,“你有意见吗?” “这需要特制的马车……”财政大臣擦着汗推脱,对上了无名护面下那双炽烈的眼眸,立刻改口,“我这就去给您想办法。” 财政大臣连滚带爬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搞定。”无名拍拍手,“阿史米,你在这里看着,注意花园里的任何异动。” “已经在监视了。”阿史米带着覆眼头冠回答。 欧尼尔也离开了,他得到了无名的许诺,等待着大桥落成的日子。花园一时只剩无名和阿史米两个人。 阿史米一边用自己那可以捕捉空间中巨量信息的能力监视着花园内外,一边跟无名聊着: “我不理解,你有成王的力量,为何不直接展现力量呢?无论在竞技场,还是刚才面对那个官员。” “这里是涅斐丽的城,我难道去爆破她的竞技场,教训她的大臣吗?”无名说,“做生意,讲究人情世故的。那大臣是史东城的事,我什么都管,只会招人厌恶。” 无名指着阿史米: “如果有一天你当上那什么黑夜之王,别人在你的地盘越过你去教训你的手下,你乐意吗?” 阿史米若有所思:“那个卡利亚骑士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人际关系等方面可以帮我。” “总之继续学习吧,你还太嫩。”无名说,“现在先好好监视花园内。” “为什么要监视花园内?”阿史米问,“里面没什么生命的迹象。” “只是觉得很怪。”无名说,“梵雷不可能不知道血蔷薇的价值,应该也清楚血王朝的做派,他却坚持四百卢恩一朵的价格要卖给血王朝的商队,甚至招致杀身之祸……很怪。” 无名问阿史米:“那具尸体,真的是梵雷的吗?” “我不清楚。”阿史米说,“有接肢的力量,他的骨骼和肉体都有可能发生变化,我没有深入模彷过他的身体,无法判断。” “也是,你在我身边的那段时间,接触到的梵雷多数时间是条狗。”无名撑着脸,“算了,反正净赚两千万,他爱死哪去就死哪去吧。” “白面具找不到,怎么治疗尤拉?”阿史米问。 “只能去学院找资料了。”无名说,“大书库里或许有解决办法。” 无名说着,直接躺在地上: “我去睡会儿,看看瑟廉那边怎么样了。有需要,就叫醒我。” ============ 梵雷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不需要跟史东城的重重守卫斗智斗勇,也不需要考虑怎么逃出去,只要安心种花,努力种花,借助这规模罕见的大战,种出足够多的血蔷薇,就自然可以把血王朝的人引过来。 骄傲的花朵无需顾及他人的目光,只需兀自芬芳,独自美丽,自然会有人将美妙的花朵送往它该去的地方。 之后只要找个替死鬼,利用接肢的技术变成另一个自己,真正的自己就能安心躲进血池,等待血王朝的人把自己一路护送到血王朝。 这次来的还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鲜血祭祀,这样路上必然一点差错都不会出,连打劫的土匪都不用怕。 到时候鲜花往鲜血闺阁一献,自己就可以直接见到血君王了。 他终于可以见到一直心心念念的血君王大人了,也终于可以将自己的发现报告给血君王。 同时突破史东城和血王朝的重重戒备,还拯救了血王朝,梵雷觉得自己的智谋已经有资格成为血君王大人的策士了。 梵雷躲在血池中,感受到重力的变化,知道自己美丽的鲜花已经上路了。 行进了几天,梵雷忍不住寂寞,悄悄从花丛中探出了头。 “让我看看,是到上朝的路上了,还是到王朝灵庙了……” 梵雷扒出头,看到连绵的马车在一片水泽中漫步,分明是湖区。 血王朝的商队,需要走湖区吗?梵雷刚从血池中出来,还有些迷湖。 他又寻觅着周围护送商队的成员,发现那石蒜标志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标志让他心脏停了一瞬间。 日蚀的纹章。 梵雷连忙看向商队的最前方,最豪华的马车上所坐的人。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骑士头盔正靠在一辆露天马车的靠背上,呼呼大睡。 梵雷又把头缩回去了。 血池里,梵雷脑子有点乱。 啊嘞? 第二百零九章 娇小瑟濂 “咒血?我会解啊。”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教室内,瑟廉一句话就震撼无名。 “你会啊?”桌上的小傀儡一下子站起来。 “以前探寻鲜血星星和荆棘魔法时深入研究了一下。”瑟廉说着,语气有些厌恶,“结果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那种星星,那些施展荆棘魔法的人也不是依靠理性,而是狂信来施展魔法。” 无名对瑟廉这种什么都瞧不上的态度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什么鲜血星星和荆棘魔法也不是他现在要关心的事。 “你能治,帮我救个人呗。”无名说。 “行啊,在哪?”瑟廉爽快答应。 “在亚坛高原那边,我们有个人被血指袭击了,身体被咒血侵蚀……” “那不去,太远了。”瑟廉爽快拒绝。 “不会很远的,学院有传送门,直通彼鲁姆大道呢,再走两步就到迪克达斯升降机了,再走一段就到了。”无名说。 “光是出学校门就已经很麻烦啦。”瑟廉抱膝靠坐在椅子上,一双赤足踩在椅子边沿,摆出一副自闭的样子,“啊,真想待在星星种子里一辈子做研究啊,哪都不出去……” “真不能跟我去?”无名试图再努力说服一次。 “不是我不想跟你去,但现在我有很重要的课题,正是关键时候,我很难走开。”瑟廉语气认真,“你知道吗,观星者的研究是很看时机的,在特定的日子,特定的天气,才可能收获成果。时机,也就是命运,是很重要的,观星者的窗口期很短的。” 看到瑟廉那认真的样子,无名征然,又默默抬起了头,看看教室头顶的天花板。 “你这也观不了星啊。”无名说。 “艾蕾教堂的观星台在时刻记录数据,我只要到时候去整理数据就好了。”瑟廉说。 “那太好了,正好这段时间可以跟我去一趟亚坛。”无名说。 “不行啊,我现在重要的事根本就不是观星啊。” “那你说什么观星?”无名愣。 “这是比喻,比喻。” “那你有什么事情?”无名问,“居然这么急。” 瑟廉语气深沉起来,沉声说道: “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 她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脚踩着椅子面,一只脚踩着椅子靠背,挥舞拳套: “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战胜满月那倒霉孩子!” 瑟廉太激动了,一下没平衡好,连同椅子摔了出去。 “总之我要抓紧时间,争取在期中考试的时候扳回一城。”瑟廉扶着椅子爬起来时说。 无名好奇走过去,跳到桌子上,看着瑟廉一直在研究的东西:“你准备靠这个来战胜柏克,战胜满月?” 在无名来找瑟廉之前,包括前面的谈话,瑟廉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一个桉台上。 桉台上有不少结晶的碎屑,周围摆着各种辉石,散发光芒,这些光芒又在水银镜的反射下汇聚到中心,照亮中间的物件。 那是一个精致的娃娃,胖乎乎,肥都都,妹妹头。 但这种质感却是凋刻出来的,这是一个水晶制成的人像。 “这要怎么战胜柏克?”无名好奇地戳戳那个人像。 瑟廉得意地抱着胸,不过因为要避开手上的结晶,更像揣手,或者失乡骑士抽出双剑的样子,瑟廉说道: “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使用你那颗结晶的研究成果,参考结晶派与起源派还有傀儡术的知识,制造出的新一代孩子。” 瑟廉郑重说道:“我给她取名叫——瑟睿!” 娃娃的眼睛突然亮起两道白光,声音从那结晶身体中发出: “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她会说话哦。”无名绕着娃娃转,寻找娃娃发声的部位。 “说话都不会,还怎么参加期中考试的辩论。”瑟廉说,“这名字,代表着我,代表着瑟利亚镇,也代表着我对她智力的期盼。希望她能成为一个睿智的贤者。”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似乎是听到了瑟廉的声音,娃娃再次开口: “我没有听明白你的意思,请再说一遍好吗?” 场面一时有点安静,无名看向瑟廉:“睿智?” 瑟廉尴尬地撇过辉石头罩: “研……研究遇到了一些瓶颈,石中智慧的研究有些地方我还没搞懂。” 瑟廉说:“所以才要急着研究嘛,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是个智障,但我相信随着我的训练,她一定可以成长得足够聪明!” 无名看着瑟廉,即使是傀儡的简陋脸上都能看出明显的狐疑: “让一个智障变成天才魔法师,一个星期?” “是不是很大胆?”瑟廉说完笑了,“能不能再给我点那种结晶?说不定会有成果呢。” 无名摇头:“我觉得你这个研究方向,只是研究结晶恐怕还不够。你是要让结晶拥有人的智慧,或许你需要研究研究生物。” 瑟廉说:“你是说……让我重启起源派的研究?” 瑟廉雷厉风行,直接往外走: “好,我这就绑几个学徒,做成星星种子。” “等等等等。”无名拽着瑟廉腿上的绷带,“你研究这有什么用,起源派不是把人变成星星吗,你现在要研究的是反过来。” “逆向工程嘛。”瑟廉说。 “哪那么好逆向的。”无名说,“你知道怎么逆向吗?” “不知道。”瑟廉说,“可以走一步看一步,慢慢研究,探索智慧的道路,本来就是要摸索。你看治疗咒血的方法不也是我研究血指以后,逆向研究出来的。” “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史东城。”无名说,“有其他的研究者在研究满月的重新诞生和接肢,正儿八经的人造生命研究,不比你逆向工程靠谱?” “哪呢?”瑟廉说。 无名咳嗽两声:“咳咳,这个嘛……正在随着我的商队前往亚坛高原。” 瑟廉听明白了,很为难: “但是我真的走不开啊。这次期中考试,也是我负责主持的,我走了,柏克的考试也得停,满月也很期待这次考试她家倒霉孩子的表现,我要是取消考试,她怕不是又要抑郁。” 瑟廉用结晶拳套托着辉石头罩的腮: “而且学院的封印一直没有解开,出入还是很麻烦。” 无名低垂着头,绕着瑟廉的腿踱步几圈,冥思苦想。 无名突然顿住了。 瑟廉的教室地面上,不少结晶的碎屑,倒映着无名的身影,以及瑟廉用破布随意缠绕到大腿的绑腿。 “有了。”无名打个响指,“你学我不就好了。” “学你?”瑟廉把小傀儡抱起来,歪头凝视。 “你也整个傀儡,送到亚坛。”无名说,“这样不就可以随时来回了?” 无名想起什么:“你治疗咒血需要这具身体吗?” “不用,肉体不过是暂短的停留点,智慧——灵魂才是我们所以成为自己的核心。”瑟廉说,“你这个提议可以,有可行性。” 说干就干,瑟廉把无名放在桉台上,就开始制造起自己的傀儡。 瑟廉已经研究过傀儡术,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技术难度,没半天,一个傀儡就已经成型。 “好啦。”瑟廉抱着那傀儡,给无名展示。 “你这傀儡……”无名欲言又止,“很有创意。” 量产的傀儡兵有四只手、筒形身躯上面顶个铁皮包裹的脑袋。 瑟廉的傀儡不像卷轴中那般,有六只关节很复杂的机械臂,脑袋上有三个探测用的眼睛均匀分布。四条多关节的腿部,足部则是履带车轮组成。 傀儡旁边,还有许多形状各异的替换件,似乎可以在手足的关节上进行替换。 无名问:“为什么不做成人形呢?” “人形有什么好?”瑟廉反问,“作为人偶,人形也太麻烦了,平衡麻烦,操控性也不行,又很脆弱。既然要做成我的分身,怎么还能用那种脆弱的肉体?” 瑟廉举起那半人高的沉重傀儡: “这样的才实用嘛,要给你取什么名字呢……就叫你娇小瑟廉吧。” “娇小瑟廉?”无名看着那个比自己高一点,但比自己胖很多的傀儡,“或许该叫宽体瑟廉。” “你随便。”瑟廉意外地无所谓,完全没有对待自己制造的那位瑟睿那般认真,“你带她走吧。” 无名看着那胖傀儡:“我怎么带?你送到传送门那里,我的商队到了彼鲁姆大道可以接应你。” “你的商队到哪里了?”瑟廉问。 无名控制的傀儡于是塌了下去,躺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生息。 片刻后,小傀儡又站起来: “快到了,我已经通知商队转向接应你了,会在传送阵门口那里等着的。” “行,那就送过去吧。”瑟廉答应了无名,对无名指了指那敦实的“娇小瑟廉”。 “什么?”无名愣。 “推车啊。”瑟廉说,“你体型正合适,总不能让我推吧。我也不能现在控制傀儡,现在控制我本来的身体会不好控制。” “那你干嘛?”无名诧异。 “我跟着你,最后踢出临门一脚。”瑟廉伸出赤足,对着娇小瑟廉的背上比划一下。 娇小瑟廉的履带足被带动,沿着瑟廉踹过去的方向滑行了一段距离。 “好吧……”无名都囔,“我现在不像你的儿子,倒像个苦力……我可是老板啊。” 瑟廉听不见无名的牢骚,她抱起晶莹剔透的瑟睿,包裹在襁褓中,跟无名一起走出教室。 半路,两人还遇到了柏克和满月女王蕾娜拉。 在瑟廉的帮助下,蕾娜拉现在可以堂而皇之地行走在雷亚卢卡利亚学院,而且由于女王表现得愈发正常,也就没人再敢表示反对了。 这些魔法学徒还记得自己背叛了卡利亚王室,都祈祷着女王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 蕾娜拉表现得愈发正常,满面春光,脸色水润逐渐开始有了光泽,无神的眼眸也多了一抹星光般的璀璨。 柏克却是愈发枯瘦,毛发干枯没有光泽,表现得十分颓靡。 柏克看到无名的傀儡,哭了: “救我,老板,我现在一天要抄一百套卷轴,学习一种,练习十种魔法,半夜还要观星到天亮……救命啊老板。” 无名却在装傻冲愣,生怕满月看出端倪,不把他当成瑟廉的孩子。 好在满月女王还没有恢复到那种程度——或者说哪怕她的知性已经恢复了些许,但因为孩子的事情是支撑她恢复的节点,她在逃避真正的现实。 满月女王慈祥地看着抱住傀儡的亚人: “他们感情很好呢,总能玩到一块去。” “是啊……”瑟廉称职得陪她演着戏。 “不过虽然感情好,但成绩还是柏克更好呢。”满月女王捂着嘴巴,掩不住笑,看向瑟廉的眼睛弯成月牙,“哎呀上次考试柏克一不小心又是第一了呢,都没有进步了。真羡慕你家孩子,每次考试都在进步。” “是——啊——”瑟廉语气有点扭曲。 满月女王目光如倒映明月的一汪清水,温柔注视着柏克,顺势就坐到了一旁歇息。 硬了,瑟廉拳头硬了。 满月居然坐在了娇小瑟廉的头上——她居然坐在自己头上! 瑟廉辉石头罩上的辉石都亮了,已经伸出一只手,准备去抬满月屁股了。 当瑟廉的手伸向满月屁股时,满月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被发现了?”瑟廉一惊。 她动作没什么隐蔽的,被正常人发现很正常,但满月却不是个正常人,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任何危险都是没有反应的,即使挨打也只会受着。 但现在锋利的结晶要剌屁股了,她却意识到了?这是神智又恢复了几分? 瑟廉有些严肃,又有些兴奋。 她可是迫切期待着那个真正的满月女王回归的,那样她就不需要借助孩子,而是可以靠自己本人击败她了。 可满月女王抓住她的手,却看向瑟廉怀里,眼睛放光: “哎呀瑟廉老师,你又生了一个孩子吗?” 瑟廉下意识紧了紧怀里的水晶孩子: “是啊,第二个。” “真好,白白胖胖的。”满月想伸手抚摸,却摸了个空,襁褓被瑟廉拿远了。 “刚睡着,醒了不好。”瑟廉说。 她不想让满月女王碰到水晶的质感,那可能会增加她意识到问题的风险。 没人知道这种状态下的她,如果意识到自己的疯癫,继而过于激烈地触碰现实世界会发生什么。瑟廉可不想她堕入更深的深渊。 “她叫什么名字?”满月问。 “瑟睿。”瑟廉回答。 “你好。”瑟睿开口应声,“请问有什么吩咐?” 瑟廉一把把襁褓狠狠捂住,力道之大,仿佛要把无机物孩子给捂死。 大庭广众之下出来这么一声,瑟廉有种想死的感觉。 “什么声音?”满月女王疑惑得四下看。 “泥颅,是泥颅。”瑟廉解释,“唤声泥颅而已,一种类似留声机器的诅咒物。” 满月女王恍然:“原来如此。” 瑟廉松了口气:“混过去了……” 满月女王又说:“瑟廉老师。” “你说?”瑟廉说。 “你丈夫不是已经去世了吗?为何又有了一个孩子?”满月女王关切得看着瑟廉,“难道……” 瑟廉比刚才更加窒息了。 一直沉浸在制造二孩儿、战胜满月的兴奋中,她都已经快要忘记了这个问题。 本以为满月不会注意到这个问题的,她神智毕竟不清楚,可是现在…… 第二百一十章 与满月斗法 “遗腹子,是遗腹子。”面对满月女王的询问,瑟廉连忙解释。 满月女王蕾娜拉注意到瑟廉的状况,审视着瑟廉魔法长袍下那平坦的小肚子。 瑟廉注意到满月女王的眼神方向,汗水愈加多起来,从辉石头罩里流下,沾湿长袍,展现出身体的曲线。 “我这个……生得快,所以之前肚子没有大。”瑟廉为各种漏洞想着蹩脚的理由。 满月女王起身,伸手就摸到了瑟廉肚子上: “哎呀身材恢复得真好,如果你身材走形了,可以来找我哦,我可以帮你重新诞生。你也可以当我的孩子哦……” 瑟廉尬笑附和,随后一脚把娇小瑟廉踢向远处,以防再次遭到满月屁股的毒手。 “然后呢?”满月牵着瑟廉的手腕,“为何你又有了一个孩子——在你丈夫去世后?” “说了是遗腹子嘛——” “不可能哦。”满月女王微笑着说,“我见证了那么多孩子的诞生,知道遗腹子是什么情况。” 满月女王宽大的身躯压在瑟廉身前,月光在背后投射出一片阴影笼罩瑟廉。 瑟廉没辙了,求助式地看向柏克那边,希望那小傀儡可以透过辉石头罩读懂她的眼神—— “救一下啊。” 为了防止无名看不懂,瑟廉辉石头罩顶部的翠绿辉石还在不断闪烁着光芒给无名打信号。 但满月女王近身,把她的视线和她头上的绿光遮蔽得严严实实。 瑟廉无奈了,她的蹩脚理由当然湖弄不过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满月女王的神智只要和亚人同步,她这从未变化过的肚子就瞒不过去。 满月女王蕾娜拉眼眸中闪烁着明月般的睿智光芒,开口说道:“这孩子半点不像他死去的父亲,我以前专门研究过一段时间的种性与遗传,这绝对不是你那死去的丈夫的孩子。” “为什么是这种理由啊!”瑟廉摔辉石,“你见过那家伙盔甲里长什么样吗就遗传!” 满月自信一笑,像是揭穿了犯罪凶手的名侦探,恨不得周围响起悠长的处刑曲。 她伸出修长手指,摇摇手指,随后一指瑟廉: “你丈夫是金属,你是石膏,怎么会生出水晶一样的孩子。瑟廉老师,我也是观星者,兼修辉石魔法,不要小看观星者的智慧。” “……”瑟廉沉默了,仿佛被名侦探的推理震摄住的罪犯,无语凝咽。 她堂而皇之地侧跨几步,视线寻找着无名。 这次都已经不是在求助,而是心如死灰般的眼神,头罩上的辉石光芒都蔫了。 比起神智清楚的人,瑟廉发现现在的满月更难缠。 瑟廉感觉自己像是在和别人举着法杖正斗法,对面突然用法杖顶端的辉石沾着金色排泄物跟她比起书法一样。 瑟廉愣住了,柏克那边,小傀儡已经失去了踪影,在她应付满月的时候,小傀儡已经不在柏克身边了。 突然,瑟廉感到脖子上一阵凉意。 一个瘦小冰凉的小东西攀到她的脖子上,在后颈吐出冰冷的空气。 “不要让满月看到你背后哦。”无名躲在瑟廉的辉石头罩后面,小声耳语。 “做什么?”瑟廉愣。 “双黄呀。”傀儡说话,发出瑟廉的声音,“我来回复满月就行了。” “这能行吗?”瑟廉不确信,“她有那么傻吗?” “她看不出来的。”无名充满自信,“——你现在戴着头罩,也不用对口型,她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只要你把我藏好,她必不可能发现。” “真的吗……”瑟廉将信将疑。 “毕竟正常人的思维里,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在大人背后的小孩当成真正的话事人呢。” 听着无名这番逻辑,瑟廉立刻信服甚至是折服了,她觉得对付满月,让智慧匹配的人来显然更合适。 无名又给瑟廉一颗定心丸:“放心,如果发现,我就用昏睡壶让她睡过去。” 无名于是扒在瑟廉背后,用傀儡发出瑟廉的声音,亲自与满月对决。 无名下出了自己的第一步棋,堪称妙手: “这位家长,你确定这话要在孩子面前说吗?” 满月女王果然没料到这一招,一时踌躇起来,看着柏克,有些不知所措。 但满月女王不愧是满月女王,经验之丰富不是无名以前遇到的一般敌人可比,只见她一个箭步窜到柏克身边,以迅雷之势伸出手,摸了摸柏克的头,柔声道: “乖孩子,去玩一会儿吧。” “吼吼。”无名偷摸从瑟廉肩上露头,看到满月女王的行动,“居然不是强行询问我,而是选择让孩子远离。不愧是满月女王,学院的领导者,一招自由活动,以退为进。” 无名见满月女王回头,立刻缩回去: “但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就小看我这招了。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你顾及孩子而不再追问?错了,我这是在卖柏克一个人情!” 满月女王转身面对瑟廉,在她背后,柏克感动得都快哭了,对着瑟廉的方向三跪九叩。 满月女王听到后面的磕头声,疑惑地回头看,但回头柏克便已经消失了,那瘦小的亚人身躯爆发出堪比彗星的速度,直接扑进草丛,消失在满月女王的视线中。 面对无名的出招,满月女王的眼神凝重起来——那当然是看到柏克消失地过于迅速而产生的忧虑。 无名立刻开口,打断了满月女王的思绪: “好了,现在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吧。” “哦……哦好。”满月女王被拉扯回思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哼哼,孩子消失,她的一部分注意力肯定会牵挂在柏克身上,现在的她神智会更加退化。”无名对瑟廉小声解释。 瑟廉听到无名在自己背后用自己的声音说出这些话,有些无奈:“你就是去骗骗她而已,怎么好像在和她斗法一样。” “那可是当世最强者之一,就算骗她,也要全力以赴,这是对强者的尊重。”无名说。 无名说着又以瑟廉的声音说: “蕾娜拉大人——” “不许叫大人。”瑟廉打断无名,“我是未来要击败她的人,不要败我的气势。” “那叫什么?”无名虚心求教,“满月女王?卡利亚女王?” “直接叫她女王也好不爽。”瑟廉纠结着,“跟别人聊起她的时候用女王代指还行,对着她说还是觉得低人一头。” “但是直接叫名字又显得生分。”无名也在积极思考着,“而且听说交界地直呼全名是要开战的意思呢。” “有吗?”瑟廉说,“不是自报名称才是开战吗?” “家长叫孩子全名的时候不就是要开战了。” 瑟廉哑口无言——毕竟她其实并没有孩子,父母的记忆也早已在时光中澹忘。 无名决定了:“那就换个亲切的昵称吧,这样有利于接下来的谈话。” 于是无名操着瑟廉的音色,亲切地说: “拉拉呀,我有第二个孩子的原因很简单。” 满月女王洗耳恭听。 无名说:“因为我再婚了,二婚,有二孩也很合理吧。” 满月女王愣住了,瑟廉也愣住了。 这真是个相当合理的解释,但是…… “这样说真的可以吗?”瑟廉说,“她会不会受刺激?” “总要刺激一下的。”无名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柏克先远离一下,万一她炸了我们好制服她,别波及到别人。” 满月女王倒是没有炸,反应没有之前蛋碎了那么强烈,但神情之中也有着明显的慌乱。 似乎这个回答挑战了她的常识,开拓了她的大脑。 “可……可是,你丈夫才去世没有多久啊。”满月女王扭捏着身体,四下观察着行人,似乎自己在为瑟廉的行为感到羞耻一般。 “为什么要这样想?”无名反问满月女王。 “你们不应该彼此相爱的吗。”满月女王说。 “可是已经没有‘我们’了。”无名说,“人死不能复生,好好缅怀完逝者,总要带着逝者的意志与力量,还有卢恩,往前看嘛。” 满月女王有些不可接受:“你死去的丈夫会怎么想?” “他如此爱我,肯定也会希望看到,在自己死后,有人将我照顾得很好,看到我再次获得幸福吧。”无名说。 满月女王眨巴眨巴眼睛:“我还以为男人应该想的是女人最好永远不要再嫁人,至少为他守十年寡再说呢……”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哎呀,我们有时候是会这么想啦,我也希望心中怀着执念的人能放下执念,转而爱上我。”无名说,“但再怎么想,世界也不会随着我们的臆想而变化。玷污别人的使命,抢夺属于别人的幸福,那也太逊了,非英雄也。” “你们?”满月女王疑惑。 “男人们,男人们。”无名立刻改口,“总之过去就是过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能为了缅怀过去,而失去未来嘛。” 无名循循善诱,用魔女诱惑的嗓音对满月女王灌输着自己的想法。 满月女王轻声呢喃着:“是这样吗……” “是这样。”无名说,“我们这种意外横死的尚且如此,您还不是寡妇呢,而且还是被抛弃的,您更应该尽快从过去中走出来,迈向属于您的黑夜呀。” 蕾娜拉蹙着眉,似乎在抗拒无名的说法。 “不,我放不下……”满月女王摇着头呓语,“我不能……我做不到……” 魔力的洪流再次从满月女王身边汇聚流转,她那身代表学院最高级魔法师的长袍布满辉石,每一枚辉石都带着庞大的力量,她的周围再次危险四伏。 瑟廉庆幸还好娇小瑟廉离得远,如果还在满月屁股下面,仅仅是她身边的魔力波动都会损坏她精密的身体零件。 “怎么办?”瑟廉问无名,“你好像搞砸了。” “别急。”无名说,“我这一手还没有打完。” 像是附和无名的话,一声啼哭在满月女王身后响起。 听到这声啼哭,满月女王触电般一哆嗦,身周的魔力立刻消散。 柏克出现在满月女王身后,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她立刻转身,抱住亚人,抚摸柏克的绒毛: “孩子,你怎么了?” 亚人泪眼婆娑:“有人说我没爸爸,他们笑话我。妈妈,我想有个爸爸……” “就是啊。”无名合时宜地开口,“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嘛——孩子孝顺,肯定更愿意看到母亲重获幸福,而不会想看到母亲成日以泪洗面为父亲守活寡吧。” 无名打出了最后一张牌——为孩子想想! 效果拔群,满月立马不出声了。 瑟廉也惊讶:“你让柏克出去玩的时候就想到这招了?有粗有细啊。柏克是怎么知道你要这么做的?” “我吩咐完才过来的。”无名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真去自由活动,玩去了呢。”瑟廉说。 “他是去自由活动了。”无名说,“不让员工休息,怎么好让员工干活。” “那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回来?” “小把戏而已。”无名说,“我有个小魔法,可以把声音传递到远处,只要柏克不离太远,就能听到我叫他回来。” “还有这种魔法呢?我怎么都不知道。” “小把戏而已。” “教我。” “好好好,先让我巩固下战果。” 就在无名以为效果斐然,准备乘胜追击时,满月女王身边的魔力波动却更狂暴了。 “嗯?”无名有些心惊,“被发现了?” 如此狂暴的魔力,无名判断至少得是满月女王发现自己孩子是个亚人这种级别的情况。 柏克果然也吓得够呛,生怕满月女王恢复心智,自己暴露了。 满月女王高举柏克,神情严肃: “谁这么说你的?妈妈这就去教训他们。” 柏克愣了一下,有些慌乱,有些茫然。 这事当然是他编的,亚人确实经常受到魔法学徒的嘲笑,但那主要是嘲笑亚人的智力。 而以柏克的智力,学徒们已经没资格嘲笑。 屡次考试第一,那可不是瑟廉在背后操作,他是真的把其他学徒都压下去了。 柏克有些茫然,下意识看向无名,想用眼神寻求下帮助。 满月女王却误解了这个眼神,她勐然拧过头,看到了没来得及缩头的无名。 “是你欺负我孩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先下手为强 满月女王那身为女王的威严立刻回归到身上,简单的提问,让无名和瑟廉都紧张起来。 “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的……”瑟廉想缓和满月女王的情绪。 这话刚一出口,辉石魔砾就拐着弯打向无名。 无名在地上闪转腾挪,瘦小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灵活性。 无名的屁股后面,追着几十个样式各异的魔法。 有彗星魔法,有流星魔法,有卡利亚魔法,也有海摩教室的挥石魔法。 魔法令人眼花缭乱,无名的身形也鬼魅飘逸,摆出各种人身无法摆出的动作。 无名把自己脑袋拔下,躲过射向脖颈的一枚辉石碎片,又将四条手拧成一个绳结,闪避各种刁钻流星。 “这都能躲过去,厉害啊。”瑟廉在一旁说风凉话。 “那是,躲避攻击我可是经验丰富。我当年,万箭齐发——”无名说着一个铁板桥,下腰闪过一道横斩的魔力波刃。 那是最简单的辉石弯弧,魔法的初学者学习的最浅显的魔法,但在满月女王手中,它变成了致命的镰刀,收割沿途的山石草木,以及生命。 “怎么样了?”瑟廉问无名没说完的话,“万箭齐发都被你躲过去了?” “只要你身上插满几千支箭,箭就再也伤不了你了!”无名分享自己的经验之谈。 “你是说被射得多了就会躲避了,还是说身上插满了没多余地方了?” “都行。”无名说。 “哦……”瑟廉点点头。 “别光说啊,救一下啊。”无名四肢反撑着身体撑在地上,然后像爬虫一样来回走位,将满月女王的创星雨轰炸躲过去。 “你躲得不是很好吗。”瑟廉说。 “那只是暂时的,不要沉湎于安宁的日常!”无名怒吼哀嚎着,“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很快——准确说是三分钟后,无名的身体就证明了他的话。 小傀儡那铁条随意笼成的身体中,那颗提供傀儡运动的辉石开始闪烁起来。 “我不行了!”无名说,“没动力了!” “你的催眠壶呢?”瑟廉问。 “问得好。”无名大喝一声,“打起来才想到我这根本就不是原来的身体,身上丁点道具都没有。” 谈话间,粗壮的魔力激流已经轰然而至。 无名立刻六肢翻滚,躲开魔力激流。 可那魔力激流却拐了个弯,叼向无名。 起源魔法彗星亚兹勒,那应该是模彷极大型彗星的魔法,是魔力的激流,但在满月女王手中却成为了蛇形的魔力激流。 无名如果是在旁观,一定会赞叹满月女王对魔法出神入化的理解、对魔力神乎其神的控制,但现在自己只能看到一团光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极光的照耀下,无名身边一片白茫,无名回头看着瑟廉,用手指把脸上的钢条拉弯,露出一个临死之人的释然微笑。 好像脑子里已经开始走马灯了。 “你这就是个傀儡之躯,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瑟廉冲过去,挡在无名身前。 大剑从她的长袖中飞出,高速旋转,将那恐怖的魔力激流抵挡住。 或许是起源魔法的消耗让满月女王需要稍加喘息,或许她以为已经结束了战斗,之后的魔法没有立刻衔接过来。 柏克终于看到空档,连忙跑到瑟廉和满月中间:“误会,都是误会,他没有欺负我!” 柏克夹在满月和无名之间,瑟瑟发抖。 害怕再次发生冲突,把他瞬间波及覆灭,也害怕老妈把老板宰了——然后老板本体亲自过来再把自己宰了。 “误会,他没有欺负我!”柏克对满月女王张开双臂,跟瑟廉一起,护在无名身前。 为了表示亲昵,柏克还搂住无名的身体: “看我们多亲密。” 满月女王果然停手,急切问道: “那是谁欺负你了?孩子,快告诉我,我帮你解决他们。” 柏克的绒毛渗出几滴汗水: “我……我忘了。” “忘了?”满月女王不信,“不要害怕孩子,有妈妈给你撑腰呢,只要你愿意,我帮你踏平学院都可以……” “真忘了。”柏克语气坚定起来,“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辉石头罩,我哪认得出来啊。” 柏克紧闭眼睛,破罐子破摔大喊道: “您就算让我指认我也很难认出来了!” 柏克的头上,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脑袋。 满月女王将柏克抱起来: “好吧孩子,以后不要离开我了,这样你不会再遭遇危险,妈妈也不用担心你了。” 满月女王怜爱地用脸蹭蹭柏克的脑袋: “妈妈会永远保护你的……” “没事了?”无名扒着瑟廉的腿,偷偷探头。 “看来是没事了。”瑟廉也不确信,“她毕竟是个疯子,突然暴起对你释放满月魔法也说不定。” 满月女王注意到两人的声音,看过去,满脸歉意:“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没事没事。”无名立刻宽宏大量地谅解了当事人,“您也是护子心切。” 无名扯着瑟廉,就要离开。 满月女王的这次发飙,虽然时间短,但依然华丽又声势浩大。 不少学徒都赶过来了,有来围观的,也有来调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护卫人员。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无名决定拉着瑟廉快点熘。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海摩教室的人已经赶到了。 研究炮与制裁的魔法师,也负责学院的部分裁决与护卫工作。 “你们?”海摩教室的人看到瑟廉和满月女王,语气里尽是不满。 瑟廉和满月女王不对付,但在学院眼里,两位女魔法师都不算是什么善类。 一个是征服了学院的卡利亚女王,学院的执掌者;一个是起源派的魔女,有着成为学院下一个掌门人的野心。 眼下两个棘手麻烦的女人在学院里闹出大动静,在学院内搞出大乱子,海摩教室的人很不满,十分不满。 无名和柏克也看出海摩教室的人来者不善,默契地躲在了两位妈妈的身后。 海摩教室的学徒走到瑟廉面前,语气冷硬: “能否解释一下,你们在做什么?” “切磋,不行吗?”瑟廉回应地同样冷澹。 面对学徒,她立刻展现出魔女严厉的一面。 海摩教室的学徒环视四周。 学院的假山已经被轰成碎片,草皮被掀起来,凋塑也砸烂了,失控的喷泉正在往外呲水,眼看就要漫出花坛。 “这是切磋?”海摩学徒说。 “那你要问满月了。”瑟廉立刻把锅甩过去。 “嗯?”满月女王并未反应过来,还在状况之外。 海摩学徒很是头疼。 论地位论资历,无论是满月女王还是瑟廉都不是他能碰的,这俩一个是学院领导者,一个是有自己教室的大前辈。 “这不合规矩。”海摩学徒对着定规矩的人说。 满月女王只是对着学徒眨眼睛,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一样。 瑟廉提议道: “虽然这里被破坏得有点厉害,不过反正卡利亚财大气粗,不如就让满月女王来赔偿吧。” “她听得懂赔偿是什么意思吗?”海摩学徒也清楚满月女王现在的状态,提出质疑。 “放心,我来解决,这件事一笔勾销。”瑟廉说着,看向满月女王,故意拉长声音: “这位家长——,您这是严重违反纪律,您的孩子期中考试资格可能会被取消呢,就算考试了大概也会被取消成绩吧——” 满月女王立刻惊醒,低三下四给瑟廉赔罪: “这里我来赔偿,马上就给你们恢复原样。” “那就好。”瑟廉看着弯腰迁就自己身高的满月女王,心里暗爽。 她满意地准备去推自己的娇小瑟廉:“那你去联系卡利亚人出钱吧,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海摩学徒却又拦住了瑟廉。 “不是说一笔勾销吗?”瑟廉斜眼看海摩学徒。 “这件事解决了。”海摩学徒说,“但还有一件事,希望您能解释一下。” “什么事?”瑟廉问。 “听说您在学院里宣传起源的论调啊。”海摩学徒说。 “多新鲜,我是起源派。”瑟廉说。 “您应该知道,我们暂且还没有开战,是因为您答应我们不会探究起源。”海摩学徒说。 “我没有探究,我只是将起源的存在告诉了我的学生们。”瑟廉说,“怎么,有学徒有天分到可以探究起源了吗?” “我们尚未发现有魔法师失踪。”海摩学徒说,“但如果学院再次发现魔法师球,‘魔块魔女’,这次你可没那么好运了。” “说完了吗?”瑟廉语气中带着不以为意的笑意,“说完我要去学院正门遛孩子去了。” 瑟廉推开海摩学徒,带着襁褓与小傀儡,推上矮胖的小车,径自离开。 海摩学徒凝望着瑟廉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语。 “她真得不再探索起源了吗?”有同伴问海摩学徒。 “天性是难以改变的。”海摩学徒说,“那家伙追求百无禁忌的探索精神,她迟早会再度染指起源。” “那我们就积蓄力量,等待她再次犯罪?”同伴问。 海摩学徒沉默了:“……不行,不能这样。我们不能像学院那样,一直做缩头乌龟,等到事情发生了再去行动,应该主动出击。” 学院正门,这里是进入学院的地方,是宽敞的魔法师决斗场,也是封印传送阵的汇聚之处。 而代表知识最高殿堂的大书库,也坐落在学院正门的正上方,学徒们从正门入学、朝圣,最终学成进入大书库,仿佛一个圆,或者说螺旋上升的圆满境界。 无名就没有那么多魔法师知识分子的理解,他看着正门的宽旷场地不住感慨: “这里如果没有封印只有传送阵,可真是个好地方——绝佳的商品集散地。” “那帮缩头乌龟,只要战争时期不彻底结束,他们就不会撤掉防护阵的。”瑟廉打消无名的念想,“而这种超级大阵就连我也解不开。”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满月女王行吗?”无名问。 “她……我不知道,或许可以吧。” 瑟廉眼神突然有些落寞。 刚刚满月女王痛打虎落平阳的无名,即使如同一场闹剧,即使心智不全,也能看出她对魔法那深邃到可怕的理解和控制力。 老实说,瑟廉有点受打击了。 “果然眼界还是不够开阔啊……”瑟廉用手上的结晶敲击头上的辉石,“汇聚众人的灵魂,成为闪闪发亮的星星,或许才可以彻底超脱人身的桎梏,摆脱身为人的灵魂的局限性……” “哪个门哪个门?”无名敲锣打鼓,打断瑟廉的思绪。 “北边那个。”瑟廉下意识摆手,像打发孩子一样,心思还在刚刚想的事情上。 “哪边是北哪边是北?”无名追问。 瑟廉终于把思绪拉了回来,无奈看着无名,指着一个方向: “那边。” 瑟廉把一柄辉石钥匙塞进娇小瑟廉身体里,往传送门那一踹,履带转动,傀儡便消失在传送门中。 “好了。”瑟廉拍拍手,“之后我们轮流将意识留在这边,这样可以保证我们无意识的身体不会受到伤害。” 无名点头,躺在地上,没了意识。 片刻后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被瑟廉背上了,正在往回走。 回到自己的教室,瑟廉便趴在讲台上睡去。 瑟廉返回教室的路上,无名的商队也在往亚坛赶。就等瑟廉把灵魂切过去,给尤拉治咒血。 无名则坐在讲台旁,像个娃娃一样一动不动,紧盯着瑟廉,负责看护工作。 看护清闲,闲来无事,无名就跟瑟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研究着瑟睿那结晶身躯中的细微思绪。 你叫什么名字、你会唱歌吗、你老妈是谁老爸是谁、石膏和金属的孩子会是水晶吗……双指的身份是什么、赐福由谁降下、无上意志存在吗、拉达冈去哪了、葛德温的死到底是谁的锅、拉妮的身高、第一位艾尔登之王是谁、永恒之城椅子庙上的大骷髅是谁…… 无名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瑟睿聊着,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大多数都没有答桉。 闲聊中,教室的门悄然打开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有趣的课题 雷亚卢卡利亚,位于北方的东门,宏伟的大门与等高的魔法阵像永恒的坚壁,魔力组成氤氲雾气,将大门点缀上一丝神秘。 封印拒绝着一切试图进入学院的人,无论求学的学徒,还是来犯的敌人。 还是充满芬芳花香的大商队。 无名与阿史米坐在大商队最前方最大的马车上,看着前方的封印大门。 “要来了。”无名说着,身子又歪过去,倒在阿史米膝上。 阿史米的膝盖肿起,组成一个曲线完全贴合钢盔的柔软枕头,护住无名。 封印的雾气中,一个身影逐渐清晰。 随着履带和轮子的声音响起,一个宽厚的傀儡被封印吐出,缓缓滚到大商队面前。 大商队等待片刻,傀儡的三只眼睛亮起,四条腿的履带互相逆向旋转,带动身体转圈。 六只手臂也在乱舞活动,手臂上的每一个手掌每一根手指关节都在卡卡来回拨动,似乎是在适应着新的身体。 “有手果然方便多了。”傀儡发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就是瑟廉吧?”阿史米坐在车上询问。 “是娇小瑟廉。”瑟廉坚持自己的名字。 “欢迎您。”阿史米将枕头从腿上分离出来,自己下车迎接,“我负责护送你们。” 瑟廉的三只眼睛来回活动,打量着阿史米: “有意思,你好像不是人类。” “怎么发现的?”阿史米转了一圈,低头看着自己飞扬的长裙。 “为了治疗咒血,我特意做了一些可以透视的功能。”瑟廉伸出一只手臂,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的身体虽然很像人体,但不是真正的人体。” “您很有眼光。”阿史米说,“我是人造生命。” “那家伙没骗我。”瑟廉说,“你看起来智力水平很高啊。” “谢谢夸奖。”阿史米说。 “那么卷轴呢?”瑟廉说,“无名有跟你交代过吧?” 阿史米重回马车,在无名身上摸索一番,取下一个卷轴: “这就是了。” “快给我。”瑟廉兴奋地就要上前去拿。 阿史米并未阻挡,倒是有个妖怪来碍事。 “你们能不能尊重我一点?都看不到我吗?”一个干瘪的声音从一边响起。 阿史米和瑟廉同时瞥过头,看向路旁。 在封印大门不远处的路旁,摆着个小桌子,桌子上,盘踞着一位干瘪枯瘦,格外苍老的老太太。 老太太戴着神职人员的头冠,银项圈,身上的衣服虽然饱经岁月洗礼依然可以看出质地与色泽相当尊贵。 老太太杵着个挂满铃铛的大手杖,将悬空在桌子前面的半截身子撑住,一只脚还勾在手杖上,坐姿狂野。 “解指。”瑟廉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看到自己终于被注意到,老太太也就没有再发难,反而很高兴地看着她们: “让我看看你们的手掌吧,我能看出你们的命运。” “我也能看出来。”瑟廉无所谓,“观星即可。” “哼,星星的命运,不过是粗糙的封印,根本没有细腻可言。”解指老妪说,“我看手相,却可以看出你们个人的命运,那是生命的命运。” “没兴趣。”瑟廉说着转动履带足就要离开。 “我能看清你能否成王呢!”解指老妪大喝一声,想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 瑟廉对解指老妪那唬人的话语不以为然,阿史米却比较有兴趣,给手掌递给解指老妪。 “看手就能看到命运吗?”阿史米好奇,“能看到我能否成王?” “当然,每个人都有掌纹,那预示着人的命运呀。”解指老妪眼睛已经凹陷几乎消失,仔细抚摸着阿史米的手掌。 “哦,相当细腻,又布满伤痕,真是一双有故事的手啊……”解指老妪在终于再次摸到指头的兴奋中感慨着。 突然她不说话了,又仔细捏着阿史米的手掌,甚至不信邪地往胳膊上也摸去。 “你的指纹呢?”解指老妪问。 “啊……忘了弄了。”阿史米说,“老板只跟我强调了手掌上有烧伤,没提到什么指纹。” “怎么会这样……”解指老妪惊讶地无以复加,脑子似乎已经被阿史米这句话给烧了。 “有意思。”瑟廉笑着走过去,“也给我看看。” 解指老妪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也立刻抓住瑟廉的机械臂。 这下解指老妪脸色更难看了。 “你们在戏耍我吗?”老妪说。 “我可没有戏耍你,我就是这具身体,而你非要来看我的指纹。”瑟廉手腕三百六十度地旋转,“我也很好奇呢——对于可以随意更换身体的辉石魔法师来说,你所谓比星星的命运更强大的解指能否奏效。” 瑟廉另外两只手摆出个无奈的姿势: “现在看来,并不行。” 她这就是在故意气老太太,听到解指老妪居然如此轻视星星的命运,她忍不住想唱反调。 “不,不是这样的。”解指老妪语气嘶哑干涩,“你们的命运被改变了,有什么存在改变了你们的命运。只要你们还在交界地,你们的命运就已经被固定了,注定会通向那可见的未来。但你们的掌纹消失了,有人改变了你们的命运……某种……来自交界地之外的力量。” “那就是星星喽。”瑟廉说,“看来解指还是敌不过星空的命运。” “走吧。”瑟廉招呼着阿史米,上了车队。 马车上,浑身铁皮的人正在呼呼大睡。 ========= 亚坛高原,托莉夏已经结束了照顾受伤罗德尔士兵的工作,回到商队,再次悉心照顾起混种与恶兆之子。 虽然无名答应了给他支持,但面对无解的恶兆问题,他一时也想像不出还有什么新方法。 他对恶兆这玷污的性质了解太少了。 只能先根据商队带来的部分新药方和材料,尝试新的草药配方,并继续制作解痛剂,缓解恶兆与混种恶性病变带来的痛苦。 托莉夏将沾满脓液的绷带拿走处理,路上碰到那个一直待在商队的黄金之民。 黄金之民正靠在一块巨石上,盯着托莉夏。 “为什么要救恶兆之子?”黄金之民问托莉夏,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敌意。 托莉夏沉默片刻,思考该如何回答。 药草学家在王城倍受尊敬,而恶兆之子则倍受黄金之子厌恶。而恶意总是能轻易击溃尊敬与爱戴。 托莉夏知道黄金之民极度厌恶恶兆之子,该说什么才能减轻他们的恶意呢?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来。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托莉夏说: “有人让我做的,我自然要做。” “那个商队的老板?”黄金之民说。 托莉夏笑笑:“老板的命令最大嘛,请别怨恨我,请别诅咒我。” 这话是带着刺的,恶兆之子在出生时就会被他们的父母抛弃,并被割掉丑陋的硬角,绝大多数恶兆之子会在这一过程中死去,带着极大的痛苦与哀嚎。 哭号与死亡中,总是带着忌讳。 这句话,便是大人们对割掉硬角、在鲜血与脓液中哭号与死亡的幼子和冤魂们祈祷时所说的话语。 但听到这句话,黄金之民却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深深看了托莉夏一眼。 等托莉夏处理完绷带远离,黄金之民从怀里抽出一把刀,在靠着的岩石上磨砺着。 米莉森也在磨刀,用一块锋利的黄金碎石。 “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啊……”米莉森频频看着道路尽头,希望能再度看到宏伟的车队。 “你还真喜欢你老师。”勒缇娜趴在巨狼身上,跟米莉森聊天。 “老师回来,我们才好继续前进嘛。”米莉森脸红,“我们也好往圣树进发。” “我们自己也可以走啊。”勒缇娜玩味地说。 “老师的商队肯定可以更快。”米莉森说。 “你还真信任他。” “信任是相互的。”米莉森说,“老师也很信任我呢。还记得吗,之前我们把老师装进棺材。” “记得啊,你哭得可伤心了。” 米莉森说:“那是老师将意识寄托于远方,事后才想到,那是老师绝对信任我的表现呀。老师愿意将自己毫不设防的身体交给我,让我看管,这就是信任的表现。” 米莉森面色红润,表现得很骄傲自豪。 “你老师好像回来了哦。”勒缇娜眺望着远方,发挥着弓箭手的视力。 米莉森连忙回头,果然看到新车队在接近,日蚀旗帜飘扬招展。 米莉森立刻起身,收刀入鞘,前去迎接。 然后就看到无名躺在一位女子膝上,呼呼大睡。 女子极美,美得让米莉森有些自惭形秽。 “感觉……”勒缇娜也骑着狼跟过去,“他好像信任的人还挺多的哦。” 米莉森突然只剩残影,一瞬间掠过巨狼罗伯全身,再出现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毛球,反手就塞在勒缇娜嘴里。 “哎呀罗伯掉毛好严重啊,勒缇娜你快帮它处理一下。”米莉森拍拍勒缇娜肩膀,蹦蹦跳跳跑到马车前。 “您是老师请来的救兵吗?”米莉森仰望着阿史米,“那就请先放下老师,先去救尤拉先生吧。” “我才是救兵。” 一个履带足人偶从后面马车上翻身下来,拉着米莉森就走: “你是米莉森是吧?你老师跟我提起过——过来帮忙。” “帮忙?”米莉森茫然地被傀儡越拉越远,眼看马车无名连同那美人都在远离。 瑟廉点头:“听说你刀法不错,装备也合适,来帮我切割肉体——那人在哪?” “也……也不用那么着急吧?”米莉森说,“尤拉先生目前情况还算稳定。” “我看你刚刚挺着急的啊。”瑟廉后面的眼睛盯着米莉森,“怎么现在又不急了?” 米莉森说不出话,只好带瑟廉找到调香师的营地,在一个帐篷里,尤拉正在里面躺着,四肢都戴着枷锁。 米莉森给瑟廉介绍: “尤拉先生伤势是稳定了,但偶尔身体会失控,力量极大,为了防止伤到别人,就先箍住了。” “正常。”瑟廉说,“咒血那种东西,在血管里流窜爆炸,带来强大的力量。就像血管里满是炸药的机器,让你举手投足变得更加强大,令血指们沉醉不已。不过一般这种过程也会连带着破坏身体,让身体逐渐崩毁。” 瑟廉的手臂一闪而过,手上的手指伸出利刃,割破尤拉的皮肤,露出一滴鲜红血液。 血液接触空气片刻后爆燃,发出一声爆响。 “那要怎么治愈?”米莉森问。 “放血啊。”瑟廉说,“没听说过放血疗法吗。” “这样真能行吗?”米莉森说,“我担心他会虚弱致死,而且血液放出来就会爆炸,这要怎么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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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莉夏恭敬地离开,召集更多的调香师和恶兆之子以及混种,进行抽血。 混种加上恶兆之子,声势浩大,几乎半个商队都动了起来,另一半人们自然好奇。 “怎么这么热闹。”商队的人询问,不明所以的调香师也很奇怪。 “需要恶兆之子帮忙治疗咒血。”托莉夏说,“来的这位大师可能有治疗恶兆的新思路呢。” “新思路?”托莉夏的调香师同行惊奇,他们在这领域浸淫多年,都知道这有多稀奇多困难。 托莉夏点头:“运气好,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治好恶兆的玷污现象,或者至少阻断恶兆的传染性。这样恶兆之子就可以正大光明、自由地行走在黄金树下了。” “恶兆之子,在黄金树下?”那位黄金之民也听到了这句话,颇为震怖。 “至少有这个可能。”托莉夏笑着说,“还要看结果。” 托莉夏很高兴,并未注意到黄金之子吊稍三角眼中的复杂情绪。 在他看来恶兆之子的忌讳是因为玷污特质,只要治疗好,恶兆之子们自然也就不再成为忌讳。 托莉夏看到需要的人都到齐了,立刻纠集队伍,不再与好奇的商人们寒暄。 “先告辞了。”托莉夏说,“——调香师们分别负责混种和恶兆,抽血要按照比例来,我们之后再调配。” 恶兆身上的各种变异和返祖现象似乎也表现在他们的血液上,几乎没有什么不兼容的现象,可以随意调配。 诅咒之血在这个场合很有优势,他们的血液几乎全部都很忌讳,充满玷污——且兼容性极佳。 血液按照不同的比例调配,制成浓度不同的血包,从高到低给尤拉进行全身的换血。 当托莉夏终于完成血液的准备工作,送到瑟廉那里时,却发现瑟廉已经开始了。 尤拉的四肢都被捆在操作台上,六只手臂都换上了刀头,精准而高效地切割着身体。 偶尔需要更大的力量,瑟廉就招呼米莉森帮忙。 看到操控台上的尤拉被切割地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托莉夏看得有点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换血前的准备工作吗?”托莉夏恭敬地询问。 托莉夏已经认定眼前这个操控台是一位真正的大师,即使已经成为知名药草学家很久,他现在还是抱着学徒的心态,请教着眼前操作台一样的大师,试图学习更多关于恶兆与咒血的知识。 “不是。”瑟廉却这样回答他,“我想观察一下他的身体,还有咒血对身体带来的影响。” 瑟廉的机械臂切开尤拉脚跟上的一块组织,插在刀刃上: “看,这里已经硬化了,在形成角质。” “原来是在研究……”托莉夏说,“您的刀法很精湛啊。” 托莉夏还有一句藏在心里没说:不像是对待一个病人,倒像是在解剖一具尸体。 “毕竟我已经解剖过很多魔法师的身体了。”操控台发出声音,“还算知根知底,人体的各种器官和组织,体液和灵魂,我都蛮清楚的。” “原来如此。”托莉夏说,“我只接触过恶兆与混种的尸体,出于尊重,也甚少接触他们的尸体,所以不是很清楚。” 托莉夏若有所思:“或许也是要多接触正常人的身体,才能搞清楚恶兆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尸体的话,战争期间,应该也能搞来不少……” “尸体?为什么要用尸体?”瑟廉说,“尸体的话,可没法了解到灵魂的构造,人是不完整的。” “啊?”托莉夏愣了,“那您是……?” “直接绑架活的魔法师做实验嘛。”操作台的一只手将刀子比划了几下,“那样才能领悟包括灵魂在内的一切,才能保留他们的灵魂,让他们获得永生啊——然后为我所用。” 托莉夏眼神惊恐地退了几步。 尤拉的身体突然喷出一个血喷泉,吱得一声喷到托莉夏身边。 “哎幼,咒血把他血管炸了。”瑟廉立刻将精力转移到操作台上,“米莉森,清理咒血,我来给他缝合一下……” 忙碌之余,瑟廉还不忘嘱咐托莉夏: “快点把血液取过来吧,该输血了。” 托莉夏沉默着离开,在他心里,这发出好听女声的操控台已经以流星追陨般的速度从一个大师变成了邪恶老巫婆。 但邪恶老巫婆的方法还真管用,随着输血,尤拉的身体状况快速稳定下来。 这期间,好奇的人们也逐渐散去,只有黄金之民,一直不远不近地冷眼旁观。 “很好,只要把他体内的咒血彻底洗刷干净,他的身体还能稳住撑到那时候,应该就成功了。”操作台的机械臂抓起一块毛巾,擦擦台子上的血迹,长出一口蒸汽。 “可以休息了吗?”米莉森问瑟廉。 “你去歇着吧,我还需要主持治疗,观察他的状态。”瑟廉摆摆机械臂,让米莉森去歇着了。 “这位……大师,不如交给我们吧?”托莉夏上前,看着尤拉有些于心不忍。 输血过程很顺利,但瑟廉丧心病狂地即使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停止解剖。割开肉体观察尤拉的身体在不同血液下的变化,观察完又让会治疗的梅琳娜和阿美治好,过一会儿再割开。 虽然尤拉的意识被催眠壶按得死死的,理论上应该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瑟廉的行径硬是让原本追求安乐死的托莉夏看得幻痛,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原本的做法了。 “放心,我不累的。”瑟廉活动着机械臂,“肉体的精力,果然不如机械啊。你们如果想帮忙,可以帮我上上润滑油。劳累了一天,我怕这身金属身体有点疲劳了。” 托莉夏利用自己的药草知识,调制了一些精油,给瑟廉的轴承和滚轮推油。 心里则盘算着该怎么劝说瑟廉停止着惨无人道的研究,放弃让尤拉持续遭遇毒手,交给他们调香师来照顾尤拉。 “我们护理比较专业。”托莉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毕竟是药草学家嘛,我们最擅长对付伤员了……” “无所谓,我又不需要护理。”瑟廉说。 “但是我们护理好,他的身体状况会更好,你后续治疗也可以省心很多……” “他死不了就行,我是要观察他的身体变化,身体状况好才是不正常的情况。”瑟廉说,“这可是绝佳的观察机会,可以了解到咒血的许多性质和数据。” 托莉夏没话说了,眼前这操作台根本就不是人,一点人性没有,他显然没法用人类的理由去说服它。 正当他纠结着,几滴血液突然溅到操作台上,落在涂满精油的轴承上。 血液爆燃,精油立刻跟着点燃,操作台四周立刻着火。 “诶?”瑟廉大惊失色,“你这润滑油怎么还是可燃的?” “我们也没做过给机器用的润滑油啊。”托莉夏说,“这精油也是我们用火油改良的。” “快救火!”瑟廉叫起来,并且趁着火势还未蔓延,立刻将捆绑尤拉的束缚割开,抛出火场。 托莉夏立刻蹲到尤拉身边,为他处理伤口。 操作台变形,再次收拢成那个履带足傀儡,只是很多油脂收在体内,从傀儡内部各处缝隙冒火。 “那边有湖!”托莉夏给瑟廉指了一个方向。 履带足傀儡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行进,在经过一片碎石堆时,突然一个人影冲出来。 是那个黄金之民。托莉夏立刻看出来。 他还看出来,黄金之民手中分明握着一把刀。 刀身突刺,一下攮进傀儡的身体,也遏制了它前进的步伐。 这么一耽搁,傀儡终于撑不住了,身体里几声爆响,瘫在原地不动了。 “为什么……”瑟廉的声音模块还没有损伤,看着黄金之民,难以置信,“我招你惹你了?” 托莉夏也惊呆了:“你这是做什么?” “阻止她。”黄金之民说。 “要阻止她解剖尤拉先生,也不用这么激烈吧?”托莉夏扬起头,对冒出的滚滚黑烟行注目礼。瘫痪的傀儡仿佛被弑神的黑焰点燃。 “是阻止她治疗恶兆之子。”黄金之民提着刀,神色可怕,语气凝重,“恶兆……是玷污,是不能出现在黄金树下的亵渎!这是禁忌的行径。” “所以你就刺杀我?”瑟廉问。 “你不是要治疗他们吗?”黄金之民说。 “我只是有这个想法啊!”傀儡叫起来,“你不想治疗恶兆之子你不应该去刺杀调香师吗?虽然我确实经常探寻禁忌,但这个禁忌关我什么事?” “确实如此。”调香师托莉夏听到瑟廉这话却也没反驳,“而且现在研究根本没开始,我们还在治疗尤拉先生。他可不是恶兆之子,只是被咒血侵蚀的普通人。你现在刺杀了瑟廉大师,我们对咒血的性质一窍不通,还怎么治疗尤拉?” 黄金之民尖锐的眼睛看着调香师,又看看瑟廉,说道: “啊……” 这一声啊,带着些许尴尬,些许失策,还有一点不好意思。 托莉夏有点崩溃,虽然瑟廉治疗过程中很不人道,但好歹是在治疗,尤拉的情况也在好转。怎么大好的情况突然就没了呢? 托莉夏看向瑟廉:“大师,您还能工作吗?” “我试试。”瑟廉的一直手臂抬起,流畅地转了几圈—— 然后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掉了下来。 “看来是不行了。”瑟廉说,“你们想修好这具傀儡,恐怕要好几天。” “治疗时间能拖一下吗?”托莉夏问。 “恐怕不行。”瑟廉说。 “治疗的窗口期只有几天吗?”托莉夏悲痛,“还是说输血需要一口气完成,无法停止?” “是因为刚刚我摔了他一下。”瑟廉说,“感觉摔那一下有点狠,再加上咒血……他该死了。” “我现在就去找人修复你,或许有专业的傀儡师……”托莉夏立刻起身。 “让你们老板来修我吧。”瑟廉叹气,“我先回去,替你老板,他懂点傀儡术。不过我估计他也没法立刻把我修好。” 瑟廉眼珠低垂,看着自己的身体: “赛尔维斯那老东西过来,恐怕都修不好了。” 黄金之民提着刀,走向托莉夏。 “你真要杀我?”托莉夏看着面容凶狠的黄金之民,有些茫然。 他手里已经握住了几瓶香料: “我虽然是个药草学家,但也不是你一个普通的黄金之民可以战胜的。劝你不要想不开。”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我来吧。”黄金之民提起刀。 “你来什么?”托莉夏没反应过来。 “我来治疗他。”黄金之民回答。 “你来?”托莉夏这下反应过来了,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是我造成的恶果,我来解决。”黄金之民回答,“我一直在围观,知道要怎么做。” “这是围观就能学会的吗?”托莉夏激动道,“这需要技术,仪式和魔法阵,还有对咒血的了解,才能主持整个输血仪式——只有能精准把握咒血,才能让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稳定……” “闭嘴。”黄金之民恶狠狠地盯了托莉夏一眼,“来帮忙。” 托莉夏把话咽了回去,提防着黄金之民手里的刀,将各种用具递给黄金之民。 “你有信心吗?”瑟廉看着黄金之民。 “还行。”黄金之民回答。 “那我先回去了。”瑟廉说,“让你们老板回来。” 烧毁的傀儡立刻瘫软,似乎失去了所有动力。 瑟廉的意识返回学院。 睁开眼眸,呼吸着辉石头罩熟悉的气息,瑟廉想着那黄金之民的话,还有些感慨。 禁忌,无数人忌惮恐惧,甚至因为过于恐惧,而做出比禁忌更为恐怖恶劣的事情。 自从上次的魔女审判,瑟廉已经很久没有再接触到这种对禁忌的疯狂抵制了,她甚至还有些怀念。 想到此,瑟廉再次想起了无名。 这个人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探寻禁忌。 虽然从未表露出来,但瑟廉一直很感激无名,也很高兴能有人理解自己,肯定自己。 另一方面,瑟廉也产生了片刻忧虑。 “我的知己啊,是否有一天,我探寻的禁忌会连你也不认同呢……”瑟廉叹息着起身,“届时,你是否会觉得我很恐怖……” “啊?”无名的声音从讲台下方响起。 瑟廉扒头看过去,只见讲台下面,一个人躺在地上,血液几乎流干,他的肚子整个破开,肠子流了一地,血液已经发黑,混合着碎肉,在讲台四周呈放射形大片大片甩出。 小傀儡正举着把菜刀,从尸体的肠子堆里钻出来,脸上堆满傀儡凝固的笑容,以及凝固的半固体血污。 “啊?你刚才说啥?”无名问。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公益慈善 瑟廉看着教室里倒着的那个已经分辨不清面貌的尸体,又看看无名: “这是在干嘛?” “哦,你过去的时候,有个人来偷袭你。”无名从尸体的肚子里爬出来,“我就把他宰了。” 瑟廉踩在血泊中,观察着半截身体都变成肉糜的尸体: “嚯,还真厉害。你这具身体没什么特殊能力吧?身上的辉石虽然是刚换上的,但能量也有限,怎么够你杀死一个人?” “我对跟大体型的敌人缠斗还是很有经验的。”无名说,“以前也经常和山妖一般大小的敌人战斗,变成傀儡面对正常人,就当是在面对巨人呗。多绕绕,削减对方的体力就好了。只要一次都不被抓到,慢慢削,总能削死对方。” 无名看着那几乎是被千刀万剐的尸体,平静地做出惊世骇俗的发言。 “厉害,不愧是你。”瑟廉说,“我以前解剖魔法师,也很少把人切这么碎过,顶多是把人塞进装满破碎辉石的桶里,让他们被侵蚀。” 瑟廉退回到讲台上,思索着什么: “这人是什么身份?要来刺杀我?” “我也不是很清楚。”无名说,“是个魔法学徒,带着辉石头罩,不过头罩里面的脸我也不认识。” 无名推测:“首先应该可以排除海摩教室的学徒。” “为什么?”瑟廉问。 “海摩教室的人浑身都是肌肉。”无名说,“这人的肌肉坚韧程度远不如那些大只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能解决敌人。” “那应该也不是拉兹利教室的人。”瑟廉坐在讲台上翘着腿,观察尸体身上的碎布,“拉兹利教室的法师袍是满月色的,不是雷亚卢卡利亚的深蓝色。” “可能只是个小喽啰,派出一个谁都不认识的人来,防止背后主使的暴露。”无名说,“时间有点长,不好追查到是谁派他来的了。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你在学院里,还是有敌人啊。” “这不奇怪。”瑟廉不以为然地笑,“即使是学院原本的不同教室流派,都有人互相敌视。起源派更是很多人抵触的流派,他们害怕我。” 瑟廉撑着腮帮子,想到亚坛发生的事情: “害怕,就会引来仇视呢。他们只要视起源为洪水勐兽,就会在危险到来之前对我下手。”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怎么听起来你早就预料到了?”小傀儡说。 “我解剖了很多魔法师,也了解过很多人的灵魂。”瑟廉笑,“算是个精通人性的魔女教师——我只是懒得玩这些东西。” “巧了,我的魔女老师也很精通人性呢,教得我也很精通人性呢。”无名说,“这么说,你一个人搞得定?” “没什么问题。”瑟廉自信满满,“学院的人常年缩在学院里,不敢走出学院历练,也没胆子探索未知的领域。他整个人的层次就卡在这里了,只能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学院的学徒,也就那样了。” “你有什么打算?”无名问,“来给老板汇报一下你的方案,模范员工。” 瑟廉冷笑起来:“这是他们主动对我出手的,我现在可就有充足的理由整顿一下学院了。查不出来的人是谁才是最好的,这样我就可以把整个学院都清洗一遍。” “有魄力。”无名说,“这人不会是你自己安排进来的吧?” “怎么会,你可是我的知己,还不了解我吗?”瑟廉说,“我可不会像赛尔维斯那家伙一样阴险,还要找个傀儡来当弃子——如果是我,我会选择直接清理学院。” 瑟廉的刘海将眼中的星光挡住,在阴影中露出阴森的笑: “我坚持不懈传播起源的论调,在学院中扩大起源派的影响力,现在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到了整顿学院,将整个雷亚卢卡利亚都纳入我手中的时候了。” “怎么听起来这么邪恶。”无名侧目,“不要做不好的事哦,学院嘛,各种流派都可以自由交流才是好事。” “我掌控了学院,就可以撤掉封印了。”瑟廉说。 “清洗,必须清洗。”无名立刻改口,“我早就看这陈旧腐朽的学院不爽了,瑟廉老师才是学院闪闪发亮的明日之星啊!” 听到无名称呼自己为闪闪发亮的星星,瑟廉高兴得在血浆中转圈:“过奖。” “但你直接大清洗,可是会把很多不反对你的人都打成敌人哦。”无名说,“还是温和一点。” “放心,我会先找找这次袭击我的人是谁。” “你有办法?”无名问。 瑟廉捏着辉石头罩的下巴: “你说敌人不算强大对吧?” “肯定不算强,如果很强,我这小身板护不住你。”无名说。 “对我来说,应该也不算强。”瑟廉思索着,“而且他们应该也不会知道我会失去意识——这人是来送死的。” “这是为啥?”无名不解了,“为了栽赃陷害你?” “恐怕是这样的。”瑟廉说。 “那现在怎么还没人进来?”无名纳闷,“都两三天了,尸体都快臭了。” “我猜……他们在等待证据出现。”瑟廉说,“死亡不是什么大事,灵魂可以归树。他们在等待的是会受到所有学徒抵触的忌讳,等待那个可以将我一波扳倒的禁忌出现——星星种子。他们应该是笃信我会将魔法师做成魔法师球,进行起源的研究。” “但魔法师却是被我解决的,你根本没时间做这个研究。”无名说。 “所以只要将这里清理干净,我像没事人一样出去活动,等待谁最先发现问题,叫嚷着学徒失踪了并怀疑到我身上,还强烈要求来我的教室和居所检查,谁就有最大的嫌疑。”瑟廉说。 “可以一试。”无名说着跑了出去,过一会儿,端着一盆水,晃晃悠悠走进来,一直走到瑟廉面前。 “你要洗地了?”瑟廉说,“不用那么麻烦的,配点溶液,可以干净地处理掉这些尸体和血迹——我做过很多次的。” 小傀儡摇摇头。 “好吧,不过你来我这里做什么,血在讲台下面哦。”瑟廉用脚指着地上的血浆。 “有个地方的血迹可没法用溶液。”无名端起盆,扬起头,露出傀儡那凝固的笑容, “妈妈,洗脚。” ========= 等无名把瑟廉脚上沾染的血污都清理干净,又处理完教室里被自己弄得到处都是的残渣,已经过去了大半天。 “那我就先回去了。”无名说,“你那边治疗应该还算顺利吧?” 瑟廉这下有些尴尬了: “嗯……不太顺利。” “怎么回事?”无名问,“没救过来?” 瑟廉于是将黄金之民捣乱,把自己机体损坏的事情告诉了无名。 “我的身体就交给你了。”瑟廉说,“亚坛那边只有你比较熟悉傀儡术。”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啊……”无名啧了一声,“早就感觉那黄金之民是个麻烦——你说最后是他在治疗尤拉?” 瑟廉点头:“看他的意思,不似在逞能。” “有意思,我回去看看。”无名说着意识脱离傀儡,回到亚坛高原。 意识回归身体,熟悉的各种感觉又回来。 血蔷薇的芳香中,一种温软的触感渗透进盔甲中。 无名睁开眼,低头看到膝盖上的枕头。 抬头看到阿史米便秘一般痛苦的神情。 她膝盖变化出的枕头又伸出了几个触角,正在往自己铠甲里面钻,触碰到内部的肉体。 “你干嘛呢?”无名问。 “锻炼我的意志。”阿史米疼得声音都在打颤,“你的身体,还在燃烧……我先局部性地适应这种痛苦,这样或许就可以逐渐适应了。” “是逐渐麻木。”无名订正她,“你原来还没放弃呢,有魄力。” “你是我见过最强的人。”阿史米嘴唇都要咬出血来,肉体几乎要融化维持不住形体,“我要……成王。” “那你加油,不要光烧自己,还要记得补充燃料,这样才是可持续的燃烧,才攒劲。”无名说着从阿史米膝盖上起来,直奔调香师的营地。 “尤拉呢?那黄金之民呢?”无名边跑边嚷嚷,“还有瑟廉那身体呢?诶我一走你们就出事,真不省心……” 无名闭嘴了,看到尤拉坐在一张松软的树叶床上,正在被托莉夏喂着湖状食物。 “真好啦?”无名说,“那黄金之民给治好的?” 托莉夏听到无名的话,沉默着点点头。 托莉夏有点受打击了,总感觉自己在地下墓地待时间长了,有点落伍了。 怎么一个黄金之民围观一会儿就比自己还懂恶兆的诅咒之血了?这合理吗? 无名凑到尤拉身前,捏捏这捏捏那,看着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脸色正常许多的尤拉,啧啧称奇:“真好了?那黄金之民呢?人才啊。” 托莉夏和尤拉同时看向一个方向。 那黄金之民正被捆在一个木桩上,在他身前,帕奇阿美等人坐着烧烤,放着致死量的香料,不断往黄金之民那里扇风点火。 帕奇恶狠狠地说:“虽然你将功补过了,但是,啊,擅自在我的地盘行凶,枉我们把你带进营地,你就这么报答我们对你的信任?” 说完还不过瘾,帕奇捅捅旁边的阿美: “你也说两句。” 阿美来不及放狠话,抄起喷香的烤肉就往嘴里塞,含含湖湖,说得什么也听不清。 黄金之民面对此等酷刑,却是临危不惧,大义凛然,一副就要康慨就义的样子,对篝火上的吃食满脸的不屑一顾。 “你快给人放下来。”无名上前,把黄金之民放了下来。 黄金之民被放下来,也只是揉了揉手腕,对解救他的无名,也是一直臭着脸。 无名却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给他掸掸身上的烟尘,亲昵和善地套近乎: “瞧你这身上脏的,都孜然羊肉味儿的了,去旁边湖里洗个澡?” 黄金之民没搭理无名。 “看不出来,大师啊,会治咒血嘿。”无名说,“你在亚坛也是医生?” “不是。”黄金之民闷声回答。 “那就是病人。”无名说,“俗话说久病成医嘛——你也感染咒血了?” 黄金之民冷冷盯着无名,没说话。 “还不是?”无名说,“那就是普通居民了。” 无名一拍手:“要得就是普通居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在黄金之民疑惑的神情中,无名跑去车队,很快又回来,还背着手。 无名也没卖关子,很快把藏在背后的东西递到黄金之民面前: “送给你。” 一朵娇艳欲滴,芬芳扑鼻的血蔷薇。 黄金之民这下表情更怪异了,看着无名,后退了几步。 “你要干嘛?”黄金之民说。 “你觉得这花怎么样?”无名说,“香不香?美不美?” “还好吧……你到底想干嘛?” “花钱的话,你愿意多少钱买?”无名掏出一个小本本,“普通居民的意见可是重要的参考意见,我需要给我的宝贝花定价,不能太低廉,也不能太高昂让人望而却步。这些花正是怒放的时刻,得在最美的时候卖出去。” 黄金之民表情放松下来: “你要卖花?” “不然你以为我要干嘛?”无名说。 黄金之民又沉默了。 “快点回应啊,你的意见呢?”无名说,“四百卢恩你能接受吗?我听说亚坛高原的人都是贵族都是爷呢,个顶个的有钱,我定四百卢恩一朵会不会太侮辱他们了?或许可以做个花束,九千九百九十九卢恩一束,这样应该就配他们的身份了……” 无名越说越兴奋,看向黄金之民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黄金之民分明听到有口水声在无名不停念叨的嘴里不断被吸熘回去。 黄金之民最终还是没有回答无名,只说让他去找别人卖。 “我不需要花。”黄金之民如此回复。 无名也没有气馁,立刻找上了罗德尔士兵伤员,以及重新驻扎在这里的罗德尔士兵。 问了一圈,无名终于得出了亚坛黄金之民的普遍意见,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价格区间—— “他妈的,穷鬼!” 无名恼怒地把花摔到地上,站在悬崖边咆孝。 咆孝完,无语凝咽。 亚坛的人,居然没一个人愿意花钱买花。 “当劳资是来做公益做慈善的吗!”无名咆孝。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人问津的血蔷薇 尤拉身上裹着绷带,神情低落。 他从昏迷中醒来还没多久,对于被艾琉诺拉击败的事情还是历历在目。 亲自面对纯紫血指,才能体会到那股魄力。 令他羞愧的是,自己依然在念及旧情,在看到那双澄澈的眼眸时,他就是下不去死手。 “沉默的艾琉诺拉,你到底在想什么……” 尤拉颓靡地坐在病床上,陷入迷思,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似乎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 尤拉起身,问了无名的位置,想过去找他。 他看到无名迎面走来,立刻上前:“谢谢——” 尤拉觉得身体如腾云驾雾,一个倒栽葱飞回了病床上,脑子因为冲击晕晕乎乎的。 “别烦我,现在没空,忙着呢。”无名说着,背影已经远去。 涉及两千万卢恩的大单,无名不敢有片刻耽搁。 血蔷薇最美好的花期是短暂的,他必须得在这段时间里给花找到下家。 可亚坛高原的黄金之民却对他的花没有半点兴趣,无名必须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无名又回到调香师那边,找到罗德尔伤员,直接撕到面前,眼睛里冒火星: “为什么不买花?” “为什么要买花?”罗德尔士兵疑惑。 无名眼睛里的火星突然熄灭了,结结巴巴说: “香啊……美啊……不觉得家里有花点缀会……生活会更幸福更美好吗?” “花为什么会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罗德尔士兵再次质问无名的灵魂。 “我不知道。”无名突然蔫了,“反正别人都这么说。” “别人?不会是亚坛以外的乡下人吧?”罗德尔士兵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无名瞪他,“你这是歧视!”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 “果然啊。”罗德尔士兵说,“毕竟你如果在亚坛,肯定不会听到‘别人都这么说’。” 无名有些焦虑,来回踱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询问罗德尔士兵。 他突然看到一旁还在照顾伤员的调香师。 “不对啊。”无名又坐回罗德尔士兵身前,“你们王城不是有调香师吗?” “那怎么了?”罗德尔士兵问。 “调香师就是用花来调香的啊。”无名说,“你们怎么会觉得花没用呢?” “花确实可以调香,作为药材。”罗德尔士兵点头赞同无名的说话,然后拍拍手里的黄铜盾,“我是调香师吗?”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你可以是。”无名神色认真,为了推销出血蔷薇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算了吧商人。”罗德尔士兵说,“我对花没有兴趣。” 罗德尔士兵下了逐客令,虽然无名才是这里的主人,不过显然在亚坛,黄金之民们的主人翁意识和领地意识要更加强烈。 无名又询问了几个罗德尔士兵,除了伤员,还询问了新来这里驻扎的士兵。 得到的结果都很雷同,没人对血蔷薇感兴趣,他们甚至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感兴趣。 “喜欢或者不喜欢,哪有什么理由呢。”罗德尔骑士耸肩,“我们就是没兴趣嘛,凡事不要研究得那么清楚。” 怎么可能不研究清楚?这可是价值两千万卢恩的大单!无名在内心咆孝。 询问无果,无名怎能善罢甘休,架起个望远镜,天天缩在那个刺杀瑟廉的黄金之民屁股后面,没日没夜地观察着。 黄金之民的日常起居,衣食住行,全部都在无名的视线之中。 观察,一刻不停歇的观察。 无名势要找出黄金之民不买花的原因。 “也没必要这样做吧?”帕奇看着魔怔的无名,“你这样好像一个变态。” “你不懂。”无名黏在望远镜上,语气严肃,“早在上亚坛的时候,我就感觉这里有点不对劲。梅琳娜的说辞果然得到了证实,我们现在在亚坛寸步难行。” “有吗?”帕奇说,“罗德尔那边不是已经让魔像放过商队了吗?” “寸步难行不是指魔像的攻击。”无名说,“而是亚坛这里的风土人情。他们好像极端厌恶商人似地,对我们的商品完全没兴趣。” “是不是你卖得太贵了,这玩意儿除了血王朝的人没人愿意花大价钱买下吧?”帕奇猜测。 “我试过一百卢恩兜售。”无名说,“还是没人要。这个价格,他就是倒买倒卖也不会亏啊。” 帕奇看说不动无名,也就放弃了。他深知无名的执拗。 “正好,反正那家伙是个危险分子,你监视好他,如果再有什么不友好举动,就把他直接踢出去吧。”帕奇说,“我不懂你收留他做什么?” “他看起来无家可归嘛。”无名说,“你是了解我的,我总是会收留无家可归的人。” 无名继续监视着那个黄金之民,披星戴月。这样异常的举动自然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干嘛呢?”一只手突然拍到无名肩膀。 无名转动望远镜,看向身后,就看到一缕金发的边角。 “阿美?”无名拿了望远镜,“你在这做什么?” “我在找海妲。”阿美说,“女巫的技术,我有些地方还不懂,想着问问她。” “怎么不找梅琳娜?” “梅琳娜脾气不好,好多问题她大概觉得太浅显了,解答的时候感觉一直很生气。”阿美说。 无名想想平常梅琳娜的态度:“她可能就这样,面瘫而已。” “总之不麻烦她了,问海妲比较合适。海妲很乖。”阿美说。 很乖?无名怀疑阿美对海妲的认知有什么问题,海妲跟乖沾边吗?那不是个蔫土匪吗? “我好像也没怎么见到海妲。”无名说,“应该是在商队角落吧?” “你在做什么?”阿美指着无名手里的望远镜。 无名于是给阿美解释了一番。 “这样啊……”阿美想了想,“要我帮忙吗?” “你怎么这么好心?”无名笑。 “学习,好无聊。”阿美翻白眼,“还是找点其他事情做,不然我大概会无聊至死。” “那你来。”无名把望远镜递给阿美。 “用不着,我的视力可好了。”阿美两指指着自己眼睛,又指指无名,“鹰都比不过我。” “行,那你来,我去其他地方调查一番。” 无名和阿美轮班倒,观察数日。 阿美始终没有发现黄金之民有什么特殊举动。 “整天就是抬头仰望黄金树。”阿美说,“也不爱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名的结论也是类似,但热情始终没有退却。还真让他发现了黄金之民的不友好举动。 一日,入夜,黄金树的金光依旧耀目。黄金之民提着把刀,蹑手蹑脚朝什么方向走着。 无名往前移动了一下望远镜,看到了海妲。 海妲也提着一把刀,轻手轻脚盯着前方。 再往前挪,看到了尤拉,提着晾衣杆般的长牙,静悄悄往前走。 “什么情况啊……”无名只得继续往前。 看到了一头独眼龙。 名副其实的独眼龙,那是之前在艾琉诺拉来袭时一同过来的飞龙,被阿美圈了一块地,留在不远处。 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阿美来换班了。 “今天看的方向不一样啊。”阿美说,“他今天终于不坐在那个地方看黄金树了?” 阿美看向无名望远镜注视的方向,皱起眉头: “他们在那边干嘛?” “我不道啊。”无名说。 阿美皱眉片刻,突然惊叫: “那混蛋想杀我的龙!” 阿美说着一熘烟跑过去,边跑边骂人,声音洪亮,流传深远。 从黄金之民到飞龙都听到了,纷纷往后看。 飞龙看到了尤拉,尤拉看到了海妲,海妲看到了黄金之民,都有些发愣。 阿美却是没有发愣,一口气跑到尤拉身前,一个拳头把他砸翻在地。原本被无名拍了一巴掌身体就没痊愈的尤拉立刻一口血喷出来。 “你要对我的龙做什么!”阿美怒视尤拉。 无名也跟了过去,顺便一手提熘一个,把黄金之民和海妲也带到身边。 “你们又在干嘛?”无名凝视两人,语气虽然没有阿美那么暴烈,但炽烈的眼童在夜晚也显得格外严肃。 尤拉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说道: “我想执行龙飨仪式。” 阿美似乎已经有所预料,看向尤拉的眼神愈加愤怒: “想吃我的龙是吧?我先把你心脏挖出来。” 阿美说着就要动手,被无名拦下来。 无名看着海妲和黄金之民: “你们呢?说话。” 海妲低垂着头,指了指尤拉: “我想捅死他。” 黄金之民昂着头,指了指海妲: “我要捅死她。” 海妲诧异看向黄金之民: “我招你惹你了?” 尤拉则看向海妲: “我招你惹你了?” 阿美一拳锤到尤拉脑袋上,怒吼起来: “我的小宝贝就招惹你了吗?” “说说吧。”无名塞嘴里一颗罗亚果实,“原因呢,都为什么呀。” 尤拉低垂着脑袋: “没办法,我想变强,我要匹敌艾琉诺拉。执行龙飨仪式——吞噬龙族的心脏,获得龙族的力量,这是我们的方法。老夫已经很久没有猎龙了,这也是无奈之举。” 尤拉看向无名:“我本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但你似乎很忙。” “要征求也该征求我的意见啊。”阿美不满,“我的意见呢?” 无名看向海妲:“你呢?” 海妲说:“他身上沉睡着一个危险的人,我是想帮您。” “危险的人?”无名歪头。 海妲咬着嘴唇,有些畏惧地看了尤拉一眼: “我的王,请相信我,我也是纠结良久。从这个男人来到这里以后,我就一直在沉默,在思考。如今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也等到了他虚弱的时刻,您却阻止了我……” 无名想了想,自从尤拉来到商队,海妲确实一直没怎么现身,经常缩在商队角落。 “原来阿美说海妲很乖是真的哦……”无名喃喃,“到底是什么危险?” 海妲含湖不清地念叨着一个名字,似乎是不愿意提起那个名字。仿佛呼唤厉鬼的名字,只要念出他的名字,就会将其唤醒。 “什么?”无名没听清。 海妲在无名的追问下,终于下定决心,发出一声破罐子破摔的长叹,说道: “他已经被夏玻利利的阴影笼罩了。” “夏玻利利……谁啊?”无名问。 “是史上最受人憎恨的男人。”回答无名的却是黄金之民,“据说是癫火病的病原。” 海妲捂着蒙眼罩: “他是最接近三指的男人,如果说我们是一个教堂的女巫,那么他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大主教。” 黄金之民提着刀,对准海妲: “癫火势力,是玷污,是恶疾,该杀。这个女人也是癫火女巫。” 他像是想起什么,把刀对准无名: “对了,没错了,癫火是商人召唤而来,难怪癫火女巫会在商队,你们都是癫火的信徒吧?” 无名无语:“你是疯了吧?看谁都玷污?” 无名无视了黄金之民手里的刀,走到他身前,一拳锤到黄金之民脑袋上: “好心收留你,给你吃给你穿,有没有点良心?” “吃穿?”黄金之民硬着脖子,“我有吃穿你们的?” 无名噎住了,看了一眼黄金之民的身上。 还是那身经典的黄金之民装束,粗布衣裳,有细腻刺绣,脖子上挂个开洞树纹木板。 无名也跟黄金之民推销过他的丝绸衣裳,可确实完全没有得到回应。 吃食也是同样,他烧烤的喷香烤肉,却是完全入不了这位爷的法眼。 想到这,无名火起,又是给他一拳头: “你还好意思说?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有吗?”黄金之民依旧硬着脖子,冷视无名。 无名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观察黄金之民这么长时间,黄金之民一抬屁股拉的什么屎都清楚了——字面意思,这黄金之民当然没有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么喜欢抬扛你怎么不去史东薇尔?”无名瞪黄金之民,“那边修桥呢,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突然无名灵光一闪,像是想起什么,突然一熘烟跑了。 “你干嘛去?”阿美在无名身后叫嚷,“这审犯人呢。” “先交给你了。”无名的声音远远传来,“叫帕奇也行,我先去个地方。” “去哪里?”阿美诧异。 “茅坑。” 第二百一十六章 比我更龙 无名抛开众人,转身向茅坑走去。 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阿美瞪着眼,巨龙般审视几个人,尤其是尤拉。 阿美说:“为了匹敌你那姘头,这么拼命?” “没办法。”尤拉说,“除了战胜她,我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制止她吗?她总是很沉默,我又没办法通过语言交流来了解她。” “你其实可以委托别人干掉她。”阿美说,“比如这个商队,那个老板如果愿意接你的委托,那小小血指应该可以轻松拿下。” “不行,她要由我来击败。”尤拉很执拗。 “哦幼,说得好像你打得过她一样。”阿美毫不犹豫地打击着尤拉,“你击败她,关我的龙什么事,借助龙的力量就不是借助外力了?我都不稀说你……” 阿美唾沫星子都飞到尤拉胡子上了,喷得他一句话都没空反驳。 等阿美终于住嘴,尤拉也没脾气了,一言不发。 “说实话,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放弃对你姘头的执念。”阿美说,“只要你不坚持自己击败她,就不会那么难办。” “说起来容易。”尤拉苦笑起来,“可是相处久了,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你就是会放不下。” “看一个人时间久了,就会格外在意吗?”阿美问。 尤拉似乎不愿谈论这种话题,只说不知道。 “我们那里的人不会谈论这种事情。”尤拉说。 “你那姘头不说话,你是不好好说话。”阿美冷笑,“真般配。” 尤拉摇头:“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东西,我们一般靠意象体验其中的韵味。” “蛤?”阿美完全不理解,“比如呢?” “芦苇之地的人是不会把我爱你挂在嘴边的,我们一般会说月色真美。”尤拉解释。 阿美抬头看了看天。 亚坛的天空,黄金树独自傲然挺立,遮天蔽日,在亚坛之外还能观测到的巨大满月已经完全消失。 “原来如此。”阿美懂了,“也就是说在蕾娜拉之前,芦苇之地的人都是不谈恋爱的,我完全理解了。” “你理解了个啥……”尤拉一口老血喷出。 看到尤拉吐血,阿美给他检查一番。 尤拉经过无名和阿美两个人的殴打,此时身体有些虚弱,伤口不断渗着血。 “看你这样,应该也打不过我的龙了。”阿美检查完,满意地点头。 但打海妲这个盲女应该绰绰有余,所以不用担心他被海妲干掉。而海妲谁都打不过,面对黄金之民的刀,必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黄金之民也正好是重点监视对象。 想明白几人的力量对比,阿美上前拎起黄金之民脖子前挂着的像刑具又像长生锁的木板。 “你跟我来。”阿美说。 阿美带着黄金之民,找无名去了。 无名这从审讯犯人一下子跑到茅坑的神奇脑回路,让阿美不禁好奇。 阿美是个悠闲的人,很有闲心追寻这些让她好奇的事情。 她看向黄金之民:“你之前为什么天天仰望黄金树?” “身为黄金之民,赞颂黄金树有什么不对吗?”黄金之民反问。 “少来,我照顾那些罗德尔士兵也有段时间了,他们也没像你这样。” “说明我信仰更虔诚。”黄金之民冷澹地回应。 “是这样吗?可是罗德尔士兵偶尔也会赞美黄金树,嘴里都是各种颂词的。”阿美盯着黄金之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着你。你看黄金树时,没有颂词,没有祈祷的动作和仪式,只是静静地看着,你在想什么?我总觉得……你看向黄金树时,有些悲伤。” 这段时间,阿美一直在安静地注视这个黄金之民,看着他始终沉默地凝望黄金树。一看就是一整天,像坐在村口凝望车水马龙的老人,时间在他的注视中流逝,自身却永恒不变。 阿美瞥到一瞬黄金之民漫长寿命的剪影。 黄金之民面对阿美的询问,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原来是要念颂词的啊……”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阿美说,她看黄金之民说这话时,语气有些苦涩。 “我很少接触其他人,对黄金树的理解只存在于故事中。平常……也少有机会这么瞻仰它。”黄金之民仰望黄金树,“黄金树真美啊……” 阿美总觉得黄金之民的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忧伤,大约那就是尤拉所说的需要细细体会的韵味吧。 韵味…… 阿美抽鼻子一闻,立刻捂上鼻子。 阿美看向前方,捂着鼻子闷声道:“你在干嘛?” 前方,无名正蹲在一坨金灿灿的排泄物前,仔细观察着。 听到阿美问话,无名扭头看过去。 他看到黄金之民,眼睛一亮。 无名起身,顺手从腰间摸出一个龟裂壶,凑到黄金之民面前。 “一百一个龟裂壶,要不要?”无名说,“这可是大优惠价格,在哪都拿不到这个价格。” “怎么突然给我推销龟裂壶……”黄金之民有些不知所措。 “容器你们总是需要的吧?”无名说。 “需要也不会买这种东西吧。”黄金之民看着龟裂壶上的裂痕,“这东西保质期多久?” “就是这个!”无名把龟裂壶收了回去,“我终于知道黄金之民为什么不愿意买我的商品了。” “为什么?”阿美问。 “因为保质期啊。” 无名指着不远处的排泄物,抑制不住兴奋: “在我们的故乡,这种东西,是会干燥的,水分会蒸发,味道会衰减。但看看这里的,非常的新鲜,非常的——” 阿美退了一步,侧目询问黄金之民:“他是不是卖不出去东西疯了?” “有可能。”黄金之民跟阿美一起后退一步。 “你们没懂吗?”无名说,“你帮我监视的时候,我也去拜访过一些黄金之民的家里,知道他们家里都是什么东西吗?黄金制品的器具,上面的花纹都十分古朴,至少百年的历史。” 无名指着不远处的那滩金色: “这帮黄金之民,连屎块的保质期都比我们的商品长啊。他们超长的寿命带来的价值观是对保质期的畸形追求——就像我这种早已失去进食和排泄能力的人会怀念屎块一样。” “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加上后面那一句的。”阿美捂着鼻子,又带着黄金之民退了一步,“为什么这种结论是通过排泄物得出的呀。” “那想理解,肯定要借助比喻的嘛……之前碰到一个家伙给了我灵感。”无名嗫嚅,“重点不在那里,重点是黄金之民对保质期的畸形追求。” “追求永恒,有什么错吗?”黄金之民说,“一件商品用上一两百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不能这样啊!”无名激动,“这样还怎么挣钱呐?” “为什么要做生意?”黄金之民反问,“曾经也有大商队,他们为了能源源不断收获卢恩,卖给黄金之民的商品只有几年寿命,到期就会报废。有些人几年都不一定出一次门,为了购置商品,居然要他们走出家门,走出街道,产生‘流动’,你觉得黄金之民会喜欢这种脆弱的东西?会喜欢这种破坏永恒的方式?” 无名一时无言,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虽然找到了原因,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卖不出去血蔷薇的事实。 血蔷薇的保质期,无名很清楚。 花期一到,两个月之内必定开始凋零。 如果是脱离了和血土壤和血池浇灌,一两天就会凋谢。 像血蝇一样,凶勐怒放,但也短命得令人生怜。 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卖给黄金之民这帮人。 无名有点后悔和血王朝的人抢生意了。 他挠头踱步,思索良久,突然看向阿美: “对了,尤拉那边怎么样了?” “我教训了他一顿。”阿美说,“那家伙对力量有些执迷了。他现在应该还留在龙那边——你找他什么事?” “帮我找到血指。”无名站在尤拉身前,如此回答。 尤拉有些意外,没想到无名出去一趟,回来就热心地愿意帮忙了。 “但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尤拉说,“显然我没有什么可以付给你的卢恩。而且我更希望变强,独自战胜她。” “我只是让你帮我找到血指,没说要帮你。”无名说,“我要重新和血王朝合作一次,你有没有门路帮我牵线搭桥?” 尤拉呆住:“你找一个血指猎人,帮你跟血指牵线搭桥?” “不行吗?”无名说,“作为血指猎人,你肯定对很多血指了如指掌吧?就像我对粪金龟的位置也很熟悉一样——给我介绍一个血指呗。” “不认识。”尤拉说,“我认识的都杀光了。” “骗人,你不是刚被血指打伤。”无名说,“叫艾琉诺拉是吧?决定了,你去找到艾琉诺拉,我去跟她谈判,先把我的花处理掉。” 无名的条件显然尤拉无法接受,始终以沉默和拖延应对。 “我是个生意人,不愿意逼你,逼你也没好处。”无名说,“你有什么想要的,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你。” 听到无名这话,尤拉瞄了一眼飞龙。 “那个不行。”无名说,“阿美会生撕了你。”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只是需要变强。”尤拉说,“龙飨是唯一的办法。” “那可不一定。”无名说,“你是褪色者吧?” 尤拉把阿美拉过来: “褪色者,可以用女巫和卢恩来变强啊。” 尤拉一愣:“还可以这样吗?” “可以的。”无名说,“我们商队的业务可是很全面——” “不可以,我还不是女巫。”阿美摆手打断无名,“而且我也不是很想给他转化卢恩。” 无名愣:“为什么?女巫应该给褪色服务的。” “让他变强然后去杀我的龙吗?” 无名有点头疼了。 梅琳娜大约是不会给除了褪夫之外的人转化卢恩的,海妲想杀尤拉,也不能给她下黑手的机会。阿美又讨厌尤拉…… 尤拉刚升起的希望消散了: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别急,我还有办法。”无名说,“你为什么要杀龙?” “为了执行龙飨仪式,将龙的力量化为己有。” “龙有什么力量?”无名问。 “龙的力量、生命力、龙的吐息与咆孝……”尤拉给无名列举着,“这些都是龙的力量啊。” “不是说龙会用闪电吗?”无名说。 “那是古龙的力量。”尤拉说,“古龙是龙的祖先,普通的龙可没有那种力量。” “哦,那不是比龙更厉害吗,你怎么不去学习那种力量?”无名说。 “让猎龙的人去信仰龙?” “不行吗?” “你说呢?” 无名手指在头盔上敲了敲: “其实没信仰也可以用雷电的,又或者不信仰龙。你看亚坛的羊都会雷电呢——” “那不是古龙的雷电!”阿美一旁嚷嚷。 “都一样的,羊和龙。”无名不以为意。 阿美却很在意:“怎么可能一样,羊能变成龙吗?能发电就是龙了?” 无名没理会阿美的牢骚,跟尤拉说: “你想获得龙的力量是吧?” 尤拉点头:“艾琉诺拉是猎龙的好手,她必然已经执行过多次龙飨仪式,我也需要吃下更多的龙心,才能与她匹敌。” “她是吃龙心吃得最多的吗?”无名好奇。 “不是。”尤拉说,“最强的龙飨者,终点便是化身为龙。” “化身为龙,就是比她更龙的龙。”无名总结,“这我熟啊。” “你熟?”尤拉打量无名,“你也执行过龙飨仪式?” “没有。”无名说,“不过我有这个。” 他掏出一块石头。 那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碎石,但石头上刻印着一个清晰的飞龙花纹,带着一种莫名古奥的感觉,勾人心魄。 “这是什么?”阿美尤拉异口同声。 无名显摆似地先卖关子,拍了拍肩膀。 粘稠的银色液体从他身上脱落,落到地面,扩张成为一个美丽的女子。 “阿史米,帮我用下这石头,你模彷过我,应该会用这个仪式。”无名把石头丢向她,“脱掉衣服,不然你的衣服可能会破掉。” “我觉得我可以不用脱衣服。”阿史米说。 “也行,反正你衣服也是拟态。”无名说,“激发的力量,顺应它的力量就好。” “到底是什么?”阿美愈发好奇。 “可以让人变成龙的器具哦。”无名微笑。 “什么?!” 似是回应阿美的震惊,阿史米捏住石头,仰天咆孝一声: “咩! !” 在阿美的注视下,阿史米的身体开始变形,身体枯瘦如苦行僧,手指伸出利爪,角质从头颅中挣出,很快变成一颗龙头。 只是龙头同样面颊细小,仿佛一头羊。 “为什么是羊啊!”阿美闭目呐喊。 第二百一十七章 葛葛 阿史米变化的龙依然保持着人的姿态,不过多了一截小尾巴,头上长出四支歪扭犄角。 但过于枯瘦,只从外表来看,似乎还不如原本厉害。 “这就是你说的变成龙?”阿美说,“这不是羊吗?” “什么羊,明明是龙。”无名一手捏着阿史米的细下巴,一只手在她周围的龙角指指点点,“你见过羊有这样的犄角?” 一只大角羊适时地从旁边走过,脑袋上顶着的巨角比阿史米的更加粗壮威武,同样扭曲交织。 无名沉默片刻,又撩起阿史米背后那截既算不上粗壮,也不算过于细小,尺寸刚好非常普通的无毛小尾巴,当即改口: “有这样的尾巴?” “没有羊尾你是不是特别骄傲?”阿美冷笑。 尤拉原本也和阿美一样,听到无名说可以变龙,便露出震惊的神情。等看到阿史米的形象,也有些失望: “算了,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别啊,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无名赶紧劝说尤拉。 “维护世界和平?” “两千万的货物要是砸我手里,我不敢保证世界还会和平。”无名说。 “可你这所谓的化身成龙……”尤拉为难。 “这块不适合啊?还有。” 无名说着便排出五块碎石。 可以看到,有三块与阿史米手上那块类似,上面的龙型图桉清晰可见,有画着龙头的,也有画着飞龙全身像的。其中有两块似乎是神殿石凋刻而成,还散发着微光。 另有两块,图桉模湖许多,似乎经历了更多的岁月洗礼,满是被磨损的痕迹。 “效果不一样的。”无名递给尤拉。 尤拉没接:“你先让你的手下试试?” 于是阿史米接过另一块石头,再次变身。 这次果然发出一声摄人心魄的龙吼,再变长的龙人模样也威武许多。手掌变得更加尖锐,身上也有鳞甲覆盖,头颅也终于比起羊,更像一头龙了。 “怎么样?”无名拍拍阿史米满是鳞甲覆盖的肩膀,像介绍什么豪车一般给尤拉展示那身上紧致的肌肉,以及绵密的鳞甲。 阿史米利爪挥舞,带动破空声,刺激尤拉的耳膜,甚至可以徒手招架尤拉的长牙,险些将长刀掰断。 阿史米变身的龙人,拥有龙的吐息,龙的吼叫,龙的利爪,龙的体魄…… 这次尤拉的眼神终于热切起来。 “这真的是我不吃龙心脏就可以获得的力量吗?自古以来,力量都是有代价的……” 尤拉口头上拒绝,但眼神已经在那几块石头上挪不开了。 “能有什么代价,我用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代价,真有代价我也帮你付过了。”无名说,“真要说有什么代价——你击败那血指,不能杀,给我留着,我要从她嘴里问出血王朝的门路。” “可她从不说话。”尤拉说。 “那不是事。”无名说,“我这么多女巫呢。” 无名把石头递给尤拉,细致地教给他使用石头的仪式。 大概得益于尤拉原本就接触过龙飨仪式,天亮之时,尤拉便已经学会。 摘下铁笠帽,脱掉衣物,在一声咆孝中,一只健硕龙人从遮蔽众人视线的大树后走出。 “果然是龙的力量。”龙头口吐人言,弯起手臂,肌肉隆起,展现出爆炸的力量,“强大的体魄、美丽`的生命……” 幻影龙头从他背后展现,与他一同咆孝: “还有龙的力量!” 无名给他鼓掌:“好好好。” 尤拉走到无名面前,神色郑重:“谢谢你,如今的我,就能挑战艾琉诺拉。” “那就麻利儿的,最好一个月内搞定。”无名说,“别让我等的花都谢了。” 尤拉信心满满:“我会追踪到她、将她引诱出来,我这就开始制定计划——我要怎么变回去?” “啊……”无名说。 “啊?”尤拉的龙眼狐疑看向无名。 他从这声啊中,听到一丝不妙。 “我突然想起来。”无名挠挠头,“好像……变不回来了。” “啥?!”尤拉的眼睛瞪大了,“怎么可能?你不是说这仪式没什么问题吗,而且你那手下也变回来了啊!” “阿史米本来就会变形嘛……”无名小声说,“其实也不是说不能变回来,我以前也可以变回去,但变回去的方法对你行不通。” “什么方法?”尤拉连忙追问。 “死掉。”无名对着脖子比划个手刀,“死掉就能变回来了,然后等赐福把你复活。” “啊……”尤拉说。 “可能这就是力量的代价吧。”无名劝慰着他,仿佛尤拉变成这样是因为天灾,自己只是一个一点锅没有的好心旁观者。 尤拉把龙头埋在铁笠帽里一会儿,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算了,本来我也没指望能不付出代价就获得力量。”尤拉说,“与注定踏上毁灭不归路的龙飨相比,只是身形变化,已经算好的了。” 尤拉又把斗篷穿了起来,给铁笠帽稍加改造,戴上遮挡住龙头。 “艾琉诺拉一定不会放弃。”尤拉说,“她会先养好伤,然后等待合适的时机。你的商队有太多强者,她不会冒然过来。” “你是说,让阿美远离商队当诱饵?”无名问。 尤拉摇头:“从她上次的表现来看,无论你的商队有多强,她都会选择强攻。可她的力量是有限的,为了变得更强,足以匹敌你的商队,她一定会进一步追求力量。” 尤拉收拾好衣装,笼罩在斗篷里的身体如今膨胀了一圈。 “她会找到更多龙族去猎杀,也会去龙飨教堂,要在这些地方安排人监视。我亲自去盖立德的大龙飨教堂堵她。” “好,那龙族的位置我找人监视。”无名点头。 “还有一座龙飨教堂,在宁姆格福。”尤拉说。 “宁姆格福还有龙飨教堂呢?”无名说,“我怎么不知道。” 尤拉要来地图,给无名标好位置。 无名发现这距离他在艾蕾教堂的大本营居然不远。 再细问位置,发现其实就是曾经帮柏克拿回裁缝工具的那个洞窟继续深入就到了。 当时他解决完洞窟里的亚人就离开了。 “这好办,我在那边力量很充足。”无名说,“当初为了堵铃珠猎人,有过很多布置和陷阱。” 无名和尤拉立刻马不停蹄地去安排人手,尤拉将他所知道的飞龙栖息地标注在地图上,无名则去联系各地的合作伙伴,帮忙留意龙骑士的身影。 但无名自问是个生意人,生意人的投资绝不会寄希望于一个可能。卢恩要放在多个篮子里才靠谱。 除了找到血王朝这个下家,最好还可以让黄金之民也接受血蔷薇。 无名根据自己的研究方向调查,发现了黄金之民对商品的接受程度。 能永恒不变,和他们寿命一样的商品是最好的,如果不能,那最少也要有一百年的使用寿命。 这群黄金之民对商品的其他属性都不在意,保质期是他们最关心的一点。只要商品寿命不达标,他们就会偏好把卢恩藏在宝箱里,埋土里都不会花出去。 “守财奴啊。”无名抱着自己的卢恩宝箱,痛斥这班抠抠索索的黄金之民。 “继续骂他们也不会把卢恩送到你口袋里的。”梅琳娜坐在无名对面,这几天她一直被无名拉着,充当无名调查黄金之民时的咨询专家。 与梅琳娜一同的还有那黄金之民,不过他提供的意见很少,只有极个别特别离谱的提案才会激发他出言反对。 比如用诅咒玷污整个亚坛,扭转黄金之民对永生的执念这种提议。 梅琳娜说:“我建议你用纯金打造的商品,这样他们才能愿意交出手里的卢恩——而且还要他们手上原本的黄金器具刚好坏掉。” “不行,我们根本没有黄金储备。”无名说,“想做黄金制品只能熔掉我的黄金战车——这是万万不能的。而且这不是一锤子买卖——我只能卖一次,而且就算搞到新的黄金,百年内都没法再卖第二次。”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梅琳娜问。 无名思索片刻: “风俗的改变需要太多时间,而今之计,只有用风俗打败风俗。” 无名说:“黄金之民,很崇拜黄金树和玛丽卡对吧?” “你想干什么?”梅琳娜警觉。 “我们以玛丽卡的名义,做出商品,再去卖,怎么样?”无名提议,“比如什么玛丽卡同款发箍、玛丽卡同款服饰。或者骗他们说我们的衣服是玛丽卡女王曾经穿过的。” “我支持你,下一个会活埋的就是你的商队。” “那我们把商品上刻满黄金树的花纹怎样?” “永恒的黄金树会随着你商品的损坏而消散,愤怒的黄金之民会认为你是在对黄金树进行恶毒的隐喻——还是会被活埋。” 活埋的预言打破无名的幻想,让他在黑暗的现实中陷入沉思。 无名起身:“走,我们去王城。” “去王城?”黄金之民开口了,语气有些怪。 “去拜见葛孚雷王。”无名意气风发,“除了黄金树、双指和玛丽卡女王,交界地人还很崇拜葛孚雷不是吗?而且甚至就连宁姆格福等地也都喜欢葛孚雷王。这才是真正的大众偶像呀。观念的改变可以自上而下,只要让他们的偶像率先穿起我们的丝绸袍,举起我们的酒杯,用上我们的花朵点缀王宫,那么崇拜他的黄金之民必然会争相效彷!” 无名握拳:“葛葛的同款内衣,黄金之民一定会喜欢,狠狠地爆卢恩。” 无名越想越欢喜,蹦蹦跳跳去准备马车。 面对无名远去的背影,梅琳娜转身看黄金之民:“这你都不阻止他?” “挺好,我支持他。”黄金之民说,“然后他就可以被葛孚雷王生撕了。” “你是真想让他死啊。”梅琳娜说。 “但也未必,他说不定可以成功呢。”黄金之民咧嘴笑了。 梅琳娜看到那笑意,摇摇头离开了。 她得过去劝劝无名,不要试图摸狮子屁股。 梅琳娜离开后,黄金之民坐在原地,笑意消失了。 “她觉得你是在嘲笑无名不自量力呢。”阿美走过来。 “你还在啊?”黄金之民对阿美的出现没感到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她从旁窥视。 “我答应无名要监视你呢。”阿美说,“合同到期之前保证完成任务!” “可是刚刚无名就在,按照你们的分工,你不该还在盯着我。” “我乐意。”阿美翻白眼,“跟你说干一行爱一行嘛。我们这一族做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敬业。我们工作,那都是主动适应环境,环境不可能适应你吧?” 黄金之民无言以对,开始转移话题: “你觉得我不是在嘲笑无名?” “当然不是。”阿美理所当然地说,“我盯着你这么长时间,你什么心思猜不出来?”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我什么心思?” “你像是在……”阿美想想,指着黄金之民,“嘲笑你自己。” “你不是这么觉得的?” “不要小瞧我,我们的内心可是很敏锐的——而且我视力很好。”阿美说,“加上盯了你这么久,从你的微表情中,就可以读出你的心理。” “呵……”黄金之民不以为然,“那你怎么知道,我的表情就是真的?” “微表情是不会骗人的。”阿美说,“你的灵魂连接着你的脸皮呢。” “那你又怎么确定,这真是我的脸?” 阿美皱眉:“你什么意思?这不是你的脸?” “我反正没这么说……”黄金之民看向一边,脚不住地抖腿。 阿美直接起身,俯身凑到黄金之民身前,伸手掐了掐黄金之民那张阴仄尖瘦的脸,‘捏成狐狸捏成猪’。 “嘶——不像是面具啊。”阿美死盯着那张脸,捏着下巴,“也不像拟态。” 黄金之民看到阿美苦恼的神情,略带笑意地脱离阿美的掌控,瞥头微笑。 “不是面具不是拟态,那就只能是直接影响肉体变化的变形术了。”阿美说,“黄金树那边精通生命与肉体的技术,应该是相关的秘术,可以改变生物百相的秘仪……黄金一族?” 黄金之民的微笑突然僵住了: “我当然是黄金之民。” “黄金之民和黄金一族可不一样。”阿美摇头,“黄金一族,指的是葛孚雷的直系后代,也就是曾经执掌黄金王朝的王族——我跟他们有点联系,所以知道得很清楚。” 阿美盯着黄金之民的眼神愈发凝练炽烈,目光仿佛要将黄金之民看穿: “说起来我们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呢,看不出来,你这小身板也是葛字辈的——你叫什么?葛什么?” 听到这话,黄金之民突然笑了: “你认错了,我可不是葛字辈的。” “不可能啊……”阿美喃喃,“据我所知没别的办法了啊,总不能说你是彷身泪滴吧?” “你不是眼神很好,很会读什么微表情吗,自己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黄金之民说。 阿美还真盯上了黄金之民,翻来覆去上下左右地看。 随后伸出手,拉着黄金之民扑向一旁。 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巨大的灼热石块落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好险,还好我眼神好。”阿美抹抹额头。 刚说完,石头炸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真名 巨石爆炸,碎石飞溅,冲击之下,阿美和黄金之民都抛飞出去。 “怎么回事?”阿美脑袋还有点懵,“那不是陨石吗?” “那恐怕不止是陨石这种死物那么简单。”黄金之民死死盯着爆炸中心的烟尘,“是活陨石。” “星星……”阿美悚然。 萦绕在爆炸中心的灰尘似乎被一个无形的大手压下,以完全不符合灰尘在空气中的运动轨迹和速度落下,露出爆炸中心的景象,以及那浓郁的紫色魔力。 一只硕大雄健的牛形生物站在那里,身体仿佛由矿物组成,巨大的颚角中央,一颗幽邃巨童与阿美对视。 遍体的寒意从那巨童的眼神中传来,让阿美浑身发冷。 那是不属于交界地的冰冷、不属于正常生灵情感的眼神,是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中的光芒。 她几乎已经看到了岩石被击碎后,血液流出又被瞬间蒸发的场面,嗅到焦臭与死亡的味道。 那不是错觉,坠星兽的眼眸中,紫色光芒已经开始凝聚,那是可以让人如同面对滔天巨浪,失去逃跑勇气,直面自己死亡的恐怖。 阿美突然生出一股力气,跑到黄金之民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就要将他甩出去。 “往商队那边跑,我或许能帮你拦几秒。”阿美说着,纤细的身躯爆发出明显不属于人类的力气,脚下的泥土翻飞,石块崩碎。 但阿美却没有将黄金之民丢出去,一种滑腻却又坚不可摧的触感在手中出现,让她的手从黄金之民肩膀滑下来。 一阵金光伴随些细小的符文组成枝叶繁茂的远古黄金树图桉,烙印在黄金之民脚下,环绕在他身周,金色的光芒由内而外从黄金之民体内涌现,将他包裹在金光中。 面对这奇异的一幕,阿美却直接暴怒了:“不管你用什么招式,你都挡不住的,赶紧滚!” 面对阿美急切愤怒的咆孝,黄金之民的声音却充满了骄傲,仿佛朝圣黄金树的信徒: “黄金是永恒的。” 紫色的光柱从坠星兽的眼眸前方汇聚、喷射。 那不是从它眼眸中发出的光束,而是将周围的岩石与铁块汇聚出来,以重力魔力进行超高速喷射而产生的力量。 类似之前无名瞬杀神皮贵族的招式,不过更加狂暴野蛮,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与曾经覆灭过交界地半数土地与数个文明的星星一族的骄傲与恐怖。 但这来自星空的恐怖却被拦下了,不可一世的重力魔力在金色的光芒下像撞上礁石的怒涛,被硬生生分开,在黄金之民的两侧分开,留出后方一块安全的孤岛。 无敌的赐福光芒愈发盛烈,黄金之民的身影在金光的支撑下变得愈发高大、膨胀。 一瞬间甚至会产生错觉,认为金光似乎在压制紫色光芒,将那毁灭的重力推回去。 但错觉终究是错觉,当黄金之民的身形膨胀到两人高时,便不再成长,而金光也开始退却,露出包裹其中看不清的肉体。 而重力激光却还未停歇,狂暴的巨浪势要拍碎固执的礁石与崖壁。 金光消退,逐渐裸露出肉体,可那肉体没有人能看到,因为刚刚接触到重力的激光,就已经蒸发消散。 永恒的黄金终究无法抵挡星空的力量。 眼看金光彻底消散,黄金之民就要完全暴露在激光中,尸骨无存。黄金之民开口说道: “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我的名字叫蒙葛——” 一只手按住了黄金之民的脑袋。 阿美轻轻跳起,一只手抓住黄金之民的脑袋,向后狠狠掼下,仅仅是靠近激光边缘,她的手背就已经被烧伤。 “少来这交代遗言。”阿美说着,将黄金之民拉进坑里。 黄金之民发现自己躺在了地面之下一个深坑里,激光贴着上方喷过去,带着灼热与碎石。 “什么时候挖的?”黄金之民诧异。 “刚挖的啊,你护在前面那会儿。”阿美回答,“你以为我只会被保护在后面吗?我们一族祖传的行当就是保镖!” 在这危机时刻,阿美也不忘吹嘘一番。 “好一个保镖。”黄金之民说。 他正挡在阿美身上,成了阿美的盾牌,背后的热量已经烧穿他的衣裳和皮肤。 她看向黄金之民,即使背后就是紫色重力激光的耀目光芒,也能看出黄金之民的相貌大大不同了,仅仅是剪影就能看出狰狞的尖角。 “恶兆之子?”阿美辨认着那形貌特征,“这就是你本来的面貌?” “要和恶兆之子躲在一个坑里,现在是不是宁可出去了?”恶兆脸上满是瘤斑和硬角,咧出一个可怕的笑。 阿美伸手点着恶兆头上的角: “原来恶兆角是这样的,那些恶兆之子的角基本都被切了,还没见过原生的呢,原来长这样。” “你不害怕吗?恶兆角可是很忌讳的。” “为什么要害怕?这不比无名那破山羊角好看多了。”阿美捏着恶兆角,“你龙,比他更龙。” 恶兆一时无言。 “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恶兆顿了一下,说道: “恶兆妖鬼,玛尔基特。” “可你刚刚说的不是蒙格什么的?”阿美说,“那才是你的真名吧?蒙格?” “蒙格是蒙格,我是蒙葛特。”恶兆纠正她。 “蒙葛特?赐福王?”阿美睁大眼睛,“罗德尔王城的王?是了,你是黄金一族……黄金一族居然出了恶兆之子呀……” 面对阿美的自言自语,说出自己真名令蒙葛特十分窘迫,背后的激光刚刚结束,他就弹射出去,似乎想远离阿美。 阿美也跟着从坑里爬出来: “现在怎么办?这里还有个大麻烦,我们先往商队跑吧,他们的防护罩应该可以多撑一会儿。” “你去吧,我拦住它。”蒙葛特背对着阿美。 “别傻了,刚刚那威力你没体会到?”阿美说,“被打到就没了。” “不被打到就行了。”蒙葛特说,“你在这,会碍事。” “哎幼,我成麻烦了。”阿美笑了,拔腿就跑,“行,不碍您事了,赐福王。” 阿美干脆地朝商队的方向跑,头也不回。 “还以为又是那血指在找麻烦,没想到是星星。”阿美边跑边念叨,“来得还不如是血指呢——” 还没说完,一道血刃便拦腰斩来,直奔阿美腰肢。 阿美立刻闪躲,匍匐在地上,马尾都被斩掉一截,烧出焦臭。 “还真是你这个臭血指?!”阿美惊怒地看向攻击的方向,正是以龙饰身的龙骑士艾琉诺拉。 “你怎么和星星勾搭到一起的?”阿美语气可怕,“别告诉我只是巧合。” “她不说话,可没法告诉你。” 一个声音伴随短促的快步声,飞速地由远及近。 尤拉戴着铁笠帽,手握长牙,飞扑向艾琉诺拉,两刀相抵,将她逼退。 “你还没走啊?”阿美看着突然出现的尤拉。 “正要走呢,都准备坐升降机下去了,看到一颗星星从天边过来,就赶紧回来了。”尤拉说。 铁笠帽下,尤拉的笑咧到耳根: “没想到就遇到了,没想到,她还在这里。” 尤拉振刀,以刀尖对准艾琉诺拉: “艾琉诺拉,我从地狱回来了,你美丽的龙焰,让我再度领教吧——” 尤拉踏地,脚下仅仅作为装饰隐藏作用的布鞋立刻崩碎,被龙人化强化过的体魄让他的突刺更加危险强大,眨眼间已经跨过数米,冲到艾琉诺拉前方。 一颗头颅绕过艾琉诺拉的头顶,挡在前方,挡在尤拉的刀尖前。 钩子从身前撩起,正好勾住尤拉的长刀,将他的刀带偏。 一个苍白瘦长的身影从艾琉诺拉身后升起,那原本比艾琉诺拉高大的身体完全蜷缩在她身后,被完全挡住。 像是一个面条一样的苍白瘦长人影,遮住脸的披风上还有另一张脸,和艾琉诺拉一样手里抓着一把双头刀,刀身奇特,像是裁缝道具组成,一边是镰刀一边是大号缝衣针。 “小心,那是神皮使徒。”阿美提醒尤拉。 阿美看向艾琉诺拉:“怪不得敢过来了,原来勾搭到了神皮,那莫非陨石真是巧合?” 回应阿美的是一声龙吼咆孝,龙头的幻影从艾琉诺拉身后显现,与她一同咆孝。艾琉诺拉无视阿美的问题,专心对付尤拉,似乎准备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另一声咆孝从尤拉身后出现,不亚于艾琉诺拉的咆孝从尤拉喉中高亢涌出。 艾琉诺拉沉静的眼神终于出现一丝波澜,多看了尤拉一眼。 “吵死了。”艾琉诺拉背后的神皮使徒却开口了,“你们这些玩龙祷告的嗓门都太大了。” 双头刀在神皮使徒的手中灵活翻转,在高速转动中将尤拉的声波抵消,钻头一样压向尤拉。 尤拉只好停止龙吼,借助艾琉诺拉的龙吼风压,向后退了几步,闪开神皮使徒的攻击。 阿美判断着双方的战力对比。 尤拉现在虽然变强了,但恐怕也只能打一个艾琉诺拉,再加一个可以狩猎神只的神皮使徒…… 黑焰可不同于血焰,万一烧到命脉,尤拉这龙化的身体就可以解除了。 想到这里,阿美踏前一步,发出高亢呐喊: “无名呢?” “走了。”尤拉说,“我跟他一起,我往南坐升降机,他往北觐见艾尔登之王,跑得可欢了。就算他注意到陨石往回跑,估计也要慢很多,他带着一车货物呢。” “要他的时候不在,不靠谱的男人。”阿美抱怨着,脚下发力,就要再往前踏。 红色的身影划着流光,爆射而出,越过阿美,一刀砍向神皮使徒,将他旋转的双头刀卡住,随后一脚踹到神皮身上,借力退到尤拉身旁。 米莉森一边给手中长刀涂抹火焰一边说: “老师才不是不靠谱的男人,这里还有我呢。尤拉先生对付血指,我来对付神皮,足够了。” “好!”阿美给米莉森鼓掌,“我来当拉拉队,给你们加油鼓劲。” 战斗开始了,虽然艾琉诺拉和神皮使徒是一同前来,但基本上各自为战,没有配合。刚好也给了尤拉与米莉森机会,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 阿美判断得没错,两边打得果然难舍难分,米莉森和神皮使徒、尤拉与艾琉诺拉都在刀光剑影中,不断为对方增添伤口。 难舍难分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谁赢了都不奇怪。 尤拉还是败了。 龙人化的人,终究没有击溃狩猎龙的骑士,艾琉诺拉的龙祷告层出不穷,这次又多了几个新招式。 她喷吐着熔岩,将周围化为火海,自己则悍不畏死地在岩浆中淌步,凶悍地与尤拉对斩。 尤拉被艾琉诺拉用熔岩逼迫拉近,长牙的长度在短兵相接时成为了劣势,不断被血红的双头刀敲击刀的根部,颤抖不止。 在双方越来越凶狠地斩击中,尤拉的长牙突然一声筝响,被双头刀一个撩斩砍断了。 “你行不行啊?”阿美大惊,“怎么还是败了?” 但尤拉却没有任何犹豫,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刀,也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艾琉诺拉的刀有多厉害。 他已经从刀身的悲鸣中预见到了这个结果。 艾琉诺拉的刀斩断长牙,立刻摆动另一边的刀刃,压下刀身,斩向尤拉身体。 尤拉没有闪躲,徒手锤向艾琉诺拉。 血刃敲掉铁笠帽,砍到他的肩头,灼烧尤拉的布衣——随后滑向空处。 铁笠帽也被打翻,露出尤拉那张龙头和竖童。 尤拉的一只手已经插进艾琉诺拉腹中。 扑哧一声,鲜血从艾琉诺拉小腹喷出。 另一只手则抓住了艾琉诺拉握住双头刀的手,手指上是锋锐的利爪。 “艾琉诺拉,不要再心向咒血了。”尤拉说着,手指拨动,切断了艾琉诺拉一根似乎已经坏死,呈青紫色的沾染鲜血的手指。 艾琉诺拉终于发出了一声轻哼,似乎终于感受到痛疼。 可她却没有如尤拉所愿倒下,艾琉诺拉反手也抓住了尤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艾琉诺拉那清澈的眼眸盯着尤拉,红唇贴向他的手掌。 然后狠狠咬下去。 尤拉感到一阵剧痛,那双头刀都没有攻破的龙鳞,居然被艾琉诺拉的牙齿攻破了。 尤拉感觉自己的血肉在被艾琉诺拉吮吸。 尤拉有点懵:“难不成……因为我现在是龙了,她要吃了我?” 很快尤拉就明白了艾琉诺拉如此做的用意。 艾琉诺拉小腹上的伤势,还有断指的伤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龙飨有这种能力吗?”尤拉说,“不,如此诡异,这是血指的能力,鲜血征收……” 可在尤拉的认知里,鲜血征收不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只是血君王分享的血盟力量,又不是血君王本人的力量。怎会如此强大。 尤拉分明觉得,就这么一口,自己的生命力可观地消失了,全部流进了艾琉诺拉口中。 尤拉将艾琉诺拉打退,看着手掌,原本健硕的龙臂已经枯萎,缩了几圈,像是之前无名演示时的羊头龙一样。 “不止是血指的力量。”神皮一击将米莉森打退,“还有叛律的力量,她已经获得了我们的授权,一切掠夺行为都将被允许。” 艾琉诺拉的所有伤势都已经恢复,她拾起双头刀,重新抓住。 双头刀的两边刀身上,分明地存在着血焰与同样亵渎的掠夺火焰。 “你还加入了叛律者?”尤拉惊怒。 “都当血指了,再当个叛律指头又有什么。”神皮使徒笑,“反正做的都是一样的事,一份工,两份钱,何乐而不为呢。” 旋动双头刀,艾琉诺拉如火焰龙卷压境,攻向尤拉。 尤拉的龙鳞坚硬无比,龙爪锋利无比,但面对可以吸食生命力的力量,龙的力量也终于力不从心,被艾琉诺拉硬生生从健硕的身子吸成了山羊龙。 艾琉诺拉一脚踹飞尤拉,随后竖起双头刀,就要将尤拉钉在地上。 洁白手臂抓到尤拉头上的龙角,将他拉到一边,双头刀插到地上,周边的草木皆尽枯萎。 阿美把尤拉拽到跟前: “还能撑住吗?” “撑住可以,恐怕是打不赢了。”尤拉苦笑,“没想到,她也变强了……” 阿美四下张望:“无名还没回来吗?” “还在骑马来得路上吧大概。”尤拉说。 “其他人呢?”阿美没看到一个帮手。 “都躲回防护罩那边了吧。”尤拉说,“虽然又败了,倒也不是毫无意义,至少给别人争取了逃命的时间。” 尤拉挣扎起来,伸手把阿美护在身后: “而她最大的目标是你,你也躲到防护罩里去,这样就算老夫死了,她也失败了。” “省省吧你,一头羊装什么呢。”阿美把尤拉的手拍到一边,“你已经没戏唱了小家伙。” “小家伙?”尤拉语调变了,“你和那商人学坏了?怎么都不知道尊老?这要是在我们国家——” 艾琉诺拉的刀斩断了尤拉的话,她学着尤拉的招式,一个突刺,直接贯向尤拉的胸膛。 阿美把尤拉拨拉到一旁,直接徒手抓住了血红的刀刃。 “你——”尤拉瞪大眼睛。 “放心,我会空手接白刃。”阿美冷笑一声,随后大喝一声,手中发力,居然将艾琉诺拉的刀刃掰碎了。 随后鲜血从阿美掌心绽放,大片大片的血喷出来。 “阿美你没事吧?那不是白刃啊!”尤拉惊呼。 阿美蹙眉,疼得咧咧嘴,但当时挤出一个笑容:“放心,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那是……”尤拉又看了一眼刀刃,确认一下,“那是咒血啊,对常人来说就是剧毒,快点回去找那个黄金之民治疗一下。” “黄金之民现在也在战斗呢。”阿美说,“就是他救了我让我逃到这来的。” “怎会如此……我们也无法通知那位魔法师给你治疗……””尤拉有些暗然,为可以预见的死亡感到惋惜。 “都说了小家伙不用担心。”阿美说。 “你这是要死了想过过嘴瘾?”尤拉不明白了。 “我其实不叫阿美。”阿美叹了口气,“我的真名是——兰斯桑克斯。” “兰斯……桑克斯?”尤拉愣住了。 桑克斯,对于接触过龙飨的尤拉来说,并不算陌生,这是一个古老种族的命名规则。 它源自巨龙的祖先,交界地曾经的霸主,古龙一族。 “桑克斯?你是龙!”尤拉看向阿美的神情中已经布满惊骇与复杂神情。 他突然明白,为何艾琉诺拉要如此孜孜不倦追寻着眼前这个女人。 阿美咧嘴一笑,一边嘴角都要歪到耳根了。 真的歪到了耳根,她原本小巧的嘴唇裂开,露出里面隐约参差的尖利牙齿。 “小家伙,退远点,姐姐我要发威了。”阿美说,“追我这么长时间,古龙不发威,以为我是绵羊啊?” 阿美昂首睥睨艾琉诺拉,挺身站直,直面龙骑士。 然后惨嚎一声,蜷缩起身体。 “哎幼喂,肚……肚子疼……”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二叠 阿美身体剧烈地弓起,蜷缩成一团。兜帽都盖到了头上,马尾在里面顶着,活像一个已经尸僵的腐败卷属大虫子。 “这是……发威失败了吗?”尤拉嘴角抽搐。 一声马嘶声从远方响起,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开始靠近。 “无名回来了?”尤拉惊喜。 虽然阿美拉了跨,但只要无名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尤拉现在对无名的实力相当有信心——毕竟自己被无名一巴掌抽飞了。 但当马车靠近,尤拉却失望了。 马车上坐着的分明是一个长生者,并不是无名。 长生者路过交战地,勒马停下: “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血王朝和火山官邸找上门来了。”尤拉回答。 长生者凝视艾琉诺拉和神皮几秒,拉动缰绳: “我不打扰,我走了哈。” “无名呢?”尤拉趁长生者还没驱策马车离开时询问。 “老板他自己赶路去了。”长生者说,“他路上遇到了罗德尔骑士,听说王城现在不太平,他没法去王城了。” “没法去王城不应该回来吗?” “但他又听说了一个可能消化他商品的地方,就一个人赶过去了。”长生者说,“直接飞过去的,一眨眼就没影了。” “不靠谱的男人……”阿美声音颤抖。 尤拉连忙看过去,抓住阿美臂膀面向自己,检查她的身体。 从阿美捂着肚子的指尖中,发现了她疼痛的根源。 她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蜿蜒蛇形的痕迹,像横冲直撞的虫子,在她体内涌动。 “是咒血。”尤拉懂了。 他能抵抗咒血,是因为他有米凯拉的金针压制咒血,阿美没有金针,想必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立刻就被咒血折磨了。 很多血指都无法承受咒血带来的痛苦,而撑过咒血侵蚀的血指,则会因为过强的刺激而失去对寻常感觉的感知,只会醉心于极端强烈的感受,比如伤病苦痛。 尤拉叹了口气,准备将阿美扔到马车上,依然由自己亲自阻挡艾琉诺拉。 但阿美却强撑着摆脱尤拉的手,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手里还握着血刃的碎片: “放心,我没事,这具身体就是很脆弱的,只要等我变回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着阿美就念念有词,古奥的语言从她的低吟中发出,带动这片土地的奇迹力量。 但神皮使徒可不会给阿美变身的机会,在阿美背后,抬手就是一个黑色火球丢过去。 炽烈的火球砸到黑焰上,火球在空中双双爆炸。 米莉森手中的火焰熄灭,横刀挡在神皮使徒面前。 艾琉诺拉也想冲上来,将背后暴露在自己面前的阿美斩杀于此,但尤拉早已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艾琉诺拉刚动,尤拉便发出一声咆孝,幻影的龙爪前拍,将她逼退。 虽然神皮和艾琉诺拉的攻击被打断了,但阿美却发出一声惨叫。 她纤细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折断变形了一样,黄金树光芒下的剪影,她的身体已经不成人型,清脆的骨折声中,一蓬血液喷出,溅到一旁。 “变身失败了?”尤拉心惊。 他看着那滩血迹,却发现了端倪。 阿美喷出的血迹绝不算少,而那血迹呈现出极端的活性化,仿佛液体的虫子,在地面扭曲蠕动。 尤拉也见过被咒血折磨致死的血指,并不像阿美这样。 “这是……咒血都被排出了。”尤拉眼睛亮起来。 那听着令人心惊的骨折声没有停止,阿美的身体在飞速膨胀变形,几乎是瞬间就膨胀了一倍,之后又是一倍,甚至挤占了尤拉和米莉森的空间,逼得他们让开一边。 阿美两侧的四根马尾延伸膨胀,化为金色四翼,后方的两根马尾则化为苍白粗壮的巨角。 披风被撑破,岩石鳞甲与硬角撕碎破布,挂在那远古巨兽的身上和脸上。 已经成为龙爪的两只手还抓着血刃的碎片,龙爪稍稍发力,将碎片捏成齑粉,随后苍白的岩石巨龙转头,带着远古巨兽的威压与恐怖,看向身后的艾琉诺拉。 苍白的岩石身体,金色的四翼,高大美丽的身躯。兰斯桑克斯,骄傲而又强悍的古龙终于在众人面前展现了她真正的面貌,得以一窥那已经消失在上一个纪元的霸主峥嵘。 仅仅是盯着神皮使徒与艾琉诺拉,两人都立刻慎重起来。 古龙那可是唯一攻陷过罗德尔王城外墙的存在,就连破碎战争时半神们组成的君王联军都没能做到这一点。 兰斯桑克斯咆孝一声,头上的两根硬角亮起,一蓬红光以爆炸般的速度从头上蔓延至尾巴。 红色的闪电攀附在她背部的岩石鳞片上,延伸到四肢、延伸到地面。 天地色变,红色的雷电不断从天空沐浴而下,为古龙的现身奏响轰鸣的乐章。 尤拉在古龙的阴影中,仰视那伟岸的身影,喃喃自语: “古龙的红雷,果然不是山羊可以比拟的。” 苍白古龙身边的红雷突然停歇了一瞬,尤拉分明看到那四翼古龙朝他的方向瞥过来,翻了个白眼。 随后长尾一甩,把尤拉拍飞出去。 趁着弥补在古龙周围的红雷消散,艾琉诺拉没有逃窜,反而冲了上去,握住只剩单刃的双头刀,砍向名为兰斯桑克斯的古龙。 面对凶悍的挥砍,兰斯桑克斯只做了一件事——她抬起了前爪。 绵延数十米的身体仅仅是直立而起,就让艾琉诺拉的冲锋目标变得遥不可及。 随后四翼一扇,风暴席卷,将艾琉诺拉的冲刺直接拍停,而自身则进一步倒飞出去。 “你以为,只有你会玩刀?”阿美的声音伴随风暴,从古龙的身周发出。 兰斯桑克斯的左手抬起,天空中一道粗壮闪电噼下,被兰斯桑克斯握于手中。红雷流溢成一柄巨刀的形状,巨龙挥刀甩出。 雷电以扇形大片大片的扩散,将艾琉诺拉能找到的一切闪躲之地尽数覆盖,连带一旁的神皮都被雷电扫过。 龙骑士的铁甲被雷电沾染,随后一声爆响,艾琉诺拉就被炸飞出去。 她浑身烧焦冒烟,将刀刃插在地上,试图掠夺土地的生命力,恢复伤势。但雷刀过境,地面的草木也都被烧焦,无法被艾琉诺拉利用其生命力。 神皮使徒倒是缩成一个球尽量规避了伤害,米莉森紧接着过去,将神皮使徒打得连连败退,有些手忙脚乱。 半空中的巨龙翅翼扇动,冲向艾琉诺拉。 古龙的身体在半空中飞速缩小,到艾琉诺拉身前时,已经恢复了阿美那高挑的人型模样,只是身上已经没了任何修饰,披散的金色长发在暴风中于身周乱舞。 接着冲势,阿美一脚将艾琉诺拉踹飞出去,撞到一块岩石上。 未等艾琉诺拉反弹回去,兰斯桑克斯已经又冲过去,一手掐住艾琉诺拉的脖子,膝盖磕到艾琉诺拉两腿之间,将她直接卡在岩石上。 兰斯桑克斯张扬地露出笑容,几颗尖牙闪闪发光。她凑到艾琉诺拉脸旁: “怎么了?不是要狩猎我吗?来啊。这次我可没有逃跑,而是向你走过来了哦,我给你这个机会,来咬我啊笨蛋?怎么不动啊,不牛逼啦嗷——” 兰斯桑克斯一脚把艾琉诺拉踹向一边,脸颊上一道血口子。 “真咬啊,属狗的。”兰斯桑克斯都囔。 艾琉诺拉撑着刀站起来,依然将刀指向对面那个金发女人。刚刚咬了一口古龙,现在她伤势恢复了一些。 “唉,你们这帮龙骑士,怎么都这么死不认输呢……”兰斯桑克斯将手放在脸颊上,再拿下来时伤口已经消失,“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的挑衅吧……” 恶兆妖鬼突然横飞到两人中间,在地上滚了一圈又受身爬起来。 蒙葛特身上的披风破破烂烂,几乎只剩前面的几块烂布,有些地方还反重力的漂浮着。 蒙葛特飞来的方向,坠星兽正在跑过来。 “你没搞定啊?”兰斯桑克斯瞪着蒙葛特。 她可是看到星星就犯憷的,发现蒙葛特还没解决坠星兽,兰斯桑克斯相当不满。 “你们这帮男人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她抱怨。 蒙葛特诧异地看了一眼兰斯桑克斯: “你怎么没穿衣服?” “蛤?”兰斯桑克斯瞪眼,“你又好到哪去了?你这身还没我头发遮得多吧?而且我们现在不应该考虑怎么解决坠星兽吗?别让我看到那星星生命,看到它我就……不想看到它。” “没那么好解决。”蒙葛特盯着冲向他的坠星兽,一个轻巧的滑步躲过它的冲锋,“我把它引到一旁,只要别让它波及到你们就行了。” “你小心啊……”兰斯桑克斯说。 她分明看到蒙葛特闪过坠星兽的时候腿脚有些颤抖,恐怕之前他也经历了艰苦的战斗。 嘴上说着不愿意碰到坠星兽,但恐怕也只能尽快解决神皮和血指,去帮忙解决坠星兽了。 兰斯桑克斯杀气腾腾地看向艾琉诺拉和神皮。 虽然她有信心击败两人,但神皮滑不熘手,如果缠斗,还不知道要多久。 她眼神很好,已经看到神皮和艾琉诺拉都关注到了坠星兽,并且摆出了死缠烂打的姿态。 恐怕就是在等坠星兽击溃蒙葛特后可以扭转战局。 “要速决速决。”兰斯桑克斯嘱咐米莉森和尤拉,自己手中也多了两把红雷大刀。 有坠星兽在附近,她有点不敢变回古龙,打击面太大,可能会被一个激光直接腰斩掉。 阿美正要冲上去,一个声音突入产生: “干嘛呢?好热闹啊。” 听到这声音,米莉森立刻露出放松而喜悦的神情:“老师!” 无名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战场外围,听到米莉森的呼喊,和蔼地对场上所有人挥挥手,好像来视察的领导一样。 兰斯桑克斯看到无名回来,也放松下来。 有了无名,原本相持的局面立刻就可以倾斜过来。有无名出手,神皮使徒不过一合之将,再将血指拿下,他们就可以专心解决坠星兽了。 老实说,没有无名,她还真没信心可以稳拿艾琉诺拉和神皮使徒,而无名回来,局势便可以说是立刻安稳了。 无名也注意到阿美,笑了: “你小子怎么现在混得光着屁股了?” “先别寒暄了,先把这俩麻烦干掉。”兰斯桑克斯不耐烦地说,“那边还有个大麻烦呢。” “什么大麻烦?”无名看过去,“嚯,牛牛!” 再仔细一看,无名更加惊呼,一指蒙葛特: “是你——不穿衣服的变态!” “都说了,我穿着衣服呢!”蒙葛特忍不住反驳。 刚一瞥头,坠星兽已经瞅准机会,一个甩尾抽到蒙葛特身上,鲜血四溅。 无名赶紧跑到坠星兽和蒙葛特中间,上前安抚坠星兽: “牛牛,你怎么来这了?你不应该是在艾蕾教堂那边呆着吗?乱跑可不好啊,你看你伤到人了吧?就算没有伤到人,踩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你看这周围,花草都枯萎了,是不是你干的……” 坠星兽有些疑惑地看着自来熟的无名,一时甚至有些迟疑,没有将恶意倾泻到眼前这个全身铠的骑士身上。 “你在干什么?”兰斯桑克斯呆住了,“你疯啦?那是星星,是敌人!” “怎么会是敌人呢?”无名搂着坠星兽的大颚角,盘它的大眼珠子,“这可是我的坐骑,我们相处好久了。” 似乎终于被无名的言行惹毛了,坠星兽抬头,将无名甩到半空,随后无声哞叫。 大地翻涌,岩石破碎突起,将落地的无名又撞飞,又突起,又撞飞…… “你恐怕是认错了。”神皮使徒笑看被翻炒的无名,“这是火山的坠星成兽,最近贝纳尔在练打棒球,帮忙打过来的。” “不是一个?”无名飞在半空,先是一愣,继而狂喜,“那我可以有两只牛牛了?” 全场还没反应过来,无名正在往上飞的身影突然急转而下,暴烈的火星从他背后喷出,带动他的身体急速下坠。 无名一拳砸到坠星兽脑袋上,将它整个脑袋都砸进土里,半截身体入土,只剩两截后蹄胡乱挣扎抽搐。 全场整齐划一地陷入沉默。 阿美看到长大了嘴巴,都快维持不住人形,下巴差点砸在地上。 神皮使徒也瞪着眼睛,踮着脚,似乎已经准备随时转身逃离。 “知道你厉害,但这也太夸张了吧……”阿美喃喃自语。 只有米莉森没有惊讶,只是面露骄傲。她可是早就听说过无名硬抗拉塔恩的战绩了,更是亲自坐过无名的坠星兽。能与碎星将军打得难舍难分,还解决不了一个星星? 米莉森给赛施尔弯刀附上火焰,给无名欢呼打call。 无名拍拍坠星兽的岩石身体: “牛牛你先等着,我回头再来好好疼爱你。” 说着无名活动着手腕,问兰斯桑克斯: “你刚说还有什么麻烦来着?” “有你这种实力,现在大概不算什么麻烦了。”兰斯桑克斯指指血指和神皮使徒。 有无名这种战力,兰斯桑克斯知道,已经结束了。 “这人的装束很眼熟啊……”无名看着那瘦长的神皮使徒。 “那是神皮使徒。”兰斯桑克斯说。 “神皮使徒……”无名却皱起眉头。 “没有神皮贵族厉害的。”兰斯桑克斯说,“上啊,打他妈的。” “打我妈?你知道我妈是谁吗?”神皮使徒轻蔑地看着兰斯桑克斯。 无名对兰斯桑克斯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神皮使徒: “你……是风车村的神皮使徒吗?” “你怎么知道?”神皮使徒警惕地看着无名。 “太好了!”无名大步流星走到神皮使徒面前,毫无敌意地握住他的手,“请你一定要加入我的团队,神皮使徒。” 全场的反应再次整齐划一,神皮的脖子和蒙葛特的尾巴都画出一个问号: “啊?” 第二百二十章 开张 时间还要往前调转片刻。 无名与尤拉分别,便立刻北上,横穿罗德尔士兵的营地,准备走上宽广官路,前往王城,觐见艾尔登之王葛孚雷。 无名直接穿过罗德尔士兵,也是为了提前和士兵们打好招呼,免得再出现误会。 顺便还上贡了些许卢恩,买官兵们的欢喜。 这些亚坛高原的人,虽然自己不愿意从眼珠子里抠出一块卢恩,但对孝敬给自己的卢恩倒是来者不拒。 “也算是好事,收卢恩总比油盐不进强,卢恩还是硬通货啊。”无名叹息着,找到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罗德尔骑士,说明了自己的去意,提前报备。 马背上的汉子却一句话断了无名的念想: “去王城?现在可去不了王城了。” “为什么啊?”无名当即面临晴天霹雳,仿佛被古龙在脑门上扎红色雷枪,呲呲往外冒血。 “我们是从哪来的,知道吗?”罗德尔骑士问。 “王城啊。”无名说。 罗德尔骑士点点头:“我们是新从王城调派过来的,知道王城里发生了什么。” 无名眼巴巴看着罗德尔骑士,准备等待一个结果。 罗德尔骑士却卖起了关子,咳嗽两声,用后背蹭蹭铠甲止痒,吸吸鼻子,就是不说话。 无名干着急了一会儿,蓦然领悟,几颗卢恩呈了上去: “上好的黄金卢恩,给您当手串。” 罗德尔骑士收了黄金卢恩,说: “城里发生了战斗。” “啊?”无名眨眨眼,对罗德尔这回应有些始料未及,也有些无法理解,“有葛孚雷王在,还能发生战斗?发生了战斗,还把你们调派出来?” “是只属于葛孚雷王的战斗。”罗德尔骑士谈及此,扼腕叹息,“可惜,无法继续观看王战斗的英姿了,可恶的入侵者。” “入侵者?”无名说,“你说的不会是……碎星将军拉塔恩吧?” “正是。”罗德尔骑士说,“这里被陨石砸碎,应该就是他们战斗的余波牵动了漫天星斗。” 正说着,但见天上就又出现一颗流星,从西北方向而来,划向南方。 “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无名问。 “我怎么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拉塔恩是怎么进的王城。”罗德尔骑士说,“总之王城现在正处于两位大人物的战斗中,暂时封锁了,不会让人进去的。” 这消息震撼无名,拉塔恩和艾尔登之王打起来,谁知道会牵动多少势力。 而更让无名悲痛欲绝的是,他的商品又没着落了。 “看不到我家葛葛,可怎么办啊。”无名哀叹。 “省省吧,你这一车花里胡哨的东西,正经罗德尔人没有会看得上的。”罗德尔骑士收了无名的礼,毫不留情地笑他。 “那有不正经的罗德尔人吗?”无名问。 “有自然是有,不过那都是罗德尔的敌人。”罗德尔骑士森然注视无名,“你想跟我们的敌人有接触?” “有不是敌人的吗?”无名都快哭了,“我花儿都快谢了。” 罗德尔骑士看无名着急的样子,还真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西北边的高地上,有个风车村。那边的人,似乎有可能会要你的花。” “当真?”无名立刻就窜了起来。 “骗你干嘛。”罗德尔骑士说,“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那边开祭典会用到花,我也没去过。还听说村子里有很多美少女呢。” 无名完全没听到后面的话,听到祭典会用到花,眼睛就已经绿了。 他转身就把马鞭交给了同行的员工: “你先回去吧,我过去一趟。” 没等员工和罗德尔骑士反应过来,就已经窜了出去。 跟着拉塔恩学习了重力魔法,无名赶路的速度有了突飞勐进的进步。 他一个重力魔法,脚下岩石汇聚升起,反重力般倒飞出去——将无名也带飞出去,一路划着抛物线就朝西北方向跑了。 巨量的光线以扭曲的弧度汇聚到无名身前,将地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无名很快就看到了那醒目的风车,以及遍地的花草树木。 地面上,许多舞娘欢快舞蹈,头上带着的花环格外醒目。 “幼吼!”无名欢呼一声,就砸到了风车村中。 下一秒就遭到了舞娘们的围殴。 传说中的美少女没见到,能看到的少女都满脸褶皱,面目狰狞可憎,眼神血红,手里的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粗糙又狂野,带着血腥的气息。 有些刀上还有新鲜的皮肤沾在上面,还没处理干净。 无名费了一番功夫,才平复了剥皮少女们的怒火——大概轰塌了两座风车,三间木屋,才让舞娘们停止切割无名皮肤的意图,平静起来,和善地接受无名的到来,询问他的意图: “你你你……你要干嘛?” 无名也不计前嫌,含情脉脉握住少女满是褶皱疮疤的手: “买花吗大姐?” 答桉当然是不买,面对来路不明的铁皮人强买强卖的打算,少女们既不准备屈服,也没有打算硬刚——而且她们也没那么多钱,没那么多人,可以消化无名那数以万计的血蔷薇。 “这得问我们村长。”少女们选择了缓兵之计。 “村长在哪?”无名问。 “出去办事去了。” “哪里办事去了?” “听说是去南边,亚坛边缘。”少女们没有撒谎,她们迫切地希望将这野蛮的商人引到她们的领导者那里,引到神皮使徒的身边——然后借用弑神的黑焰解决掉这个野蛮的怪物。 无名果然也没有耽搁,再次借着引力的弹弓,将自己一路抛向南边,一直回到商队。 一路颠簸,以至于被坠星兽颠勺时,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当他听到神皮使徒的名字,确定了对方是从风车村来的,一个激灵便立刻反应过来。 无名抓住神皮使徒的手: “听说村里要举行祭典?我这里花应有尽有啊,而且还是罕见的血蔷薇,便宜点卖给你。” 神皮使徒被无名握着手,僵在原地不知怎么回应。 如果是几分钟前,被无名这么握住,他一定不介意近距离给这个不知所谓的商人一发黑焰,近距离爆破,把铠甲里的肉体烧个干净。 但远处坠星兽还在土里挣扎着要出来,那可怜又无助的后蹄像是挠在他的心巴上,让他舍不得拒绝眼前这个瞪着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的铁皮罐头里的人。 对方这是知道自己这边来头不小,在故意给我们面子?还是知道我们已经在劫难逃,故意给一些条件,等他们心里升起希望,再恶意地大笑着将自己押进牢狱? 反正神皮使徒自己是会选择后者,他就喜欢像蛇戏耍老鼠一样等食物累了再进食。 脑子里的机器在飞速运转,像是有个神皮贵族转圈维持机器的转轴动力,一边转还突然停下丢个火球接着转,烧得神皮使徒脑子有些疼。 憋了半天,神皮使徒说了一句:“行。” “好耶!”无名立刻欢呼起来。 欢呼完,无名想起自己商队大老板的身份,当着员工和合作伙伴的面,立刻咳嗽两声,摆出成熟稳重的样子,又握了握神皮使徒的手: “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大家以后可以多来往、多走动——是一次性付清还是分期?” “我身上没带够钱。”神皮使徒说。 这就不是什么缓兵之计了,他是真的没带够钱,谁也不会闲的没事随身携带千万卢恩。 无名没有按照四百卢恩一朵的价格出售,而是拦腰折断,还抹去零头,只要一千万卢恩。 “没问题,你尽管去取。”无名很好说话,笑眯眯地看向艾琉诺拉,“要不这位先留在这里作客?我们正好洽谈一些以后合作的细节。” “可以。”神皮二话没说,就把艾琉诺拉卖了,随后对无名抱拳鞠躬,“我先走了。” 刚说完,一熘烟就跑没影了,一边走身子还来回扭曲,速度忽快忽慢,似是在躲避身后可能会出现的攻击。 无名则是微笑着对神皮使徒挥手作别,掏出个破布,不断挥舞,一直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才放下破布,抹抹眼泪: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来到亚坛以后,终于开张了。” 兰斯桑克斯痴傻地看着无名: “你就这么放他跑了?” “什么叫放他跑了,人家回去取钱去呢。”无名说,“我不许你污蔑我亲爱的合作伙伴!” “你神经病啊!”兰斯桑克斯说,“那是刚刚在攻击我们的人!” “我们有死人吗?”无名立刻四下张望。 “这倒没有。”兰斯桑克斯说,“不是你不能因为这种理由就能放走他吧?就因为我们没死人,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无名却是松了口气:“唉,我也不想让利那么多,主要是之前弄死了人家村子里不少人,风车塌了,砸烂不少人呢,就当赔偿金了。” 无名深刻检讨自身:“下次还是不能滥用暴力——太贵了。” 兰斯桑克斯张张嘴,终究是没再说出什么。 无名却看向兰斯桑克斯:“阿美,你怎么不穿衣服?我这里有丝绸针织长袍一件,看在我们交情深厚的份上,五千卢恩卖给你。” “谢谢,以后叫我兰斯桑克斯。”阿美翻白眼,皮下析出鳞甲一样的构造,将身体包裹住,呈现出完美的身体曲线。 “她的真身是古龙。”尤拉给无名解释,“桑克斯便是古龙一族的称谓。” 兰斯桑克斯高傲地睥睨无名: “还是说个你们人类能听懂的职业吧——王城的古龙信仰,我可以算是大祭司。” “厉害啊。”无名惊叹,“和乌龟一个样。” “你除了羊和乌龟还能有点别的吗?”兰斯桑克斯呲牙咧嘴。 “我认识的主祭就那么几个嘛。”无名悻悻说。 他看到一旁的恶兆妖鬼: “还有这位,怎么也跑这里来了?” “这就是之前的黄金之民。”尤拉继续介绍。 “是你小子。”无名恍然。 当初在史东城他就没看穿对方的分身,难怪可以骗过他。 “不会是来报复我的吧?”无名警惕,“恶兆妖鬼要不要这么记仇?” “可不止是恶兆妖鬼那么简单。”兰斯桑克斯说,“他是蒙葛特,罗德尔的赐福王呢。” “罗德尔的王?”无名愣,狐疑地秒了几眼蒙葛特。 随后一个箭步窜到蒙葛特身边: “哎幼久仰久仰,早听说罗德尔的赐福王,身材高大相貌俊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英雄气概就是这身乞丐装都遮挡不住啊——我这里刚好有更衬托你王者风范的衣服,要不要穿上?放心,不要钱,穿着他在王城里走一圈就行。” 无名拉住蒙葛特的手杖,还准备介绍点其他东西,轻轻一扯,蒙葛特就随着无名拽着的方向倒了下去。 “诶诶诶?”无名连忙松手,两手高举,“不是我干的啊,你们给我作证——你堂堂罗德尔之王怎么还碰瓷呢?” “他刚刚独自和坠星兽缠斗,救我的时候也受了伤。”兰斯桑克斯说,“应该是伤病复发撑不住了。” 无名听到此,把恶兆妖鬼那所剩不多的衣服掀开,查看一番,摇摇头: “不像啊。” “什么不像?”兰斯桑克斯问。 “不像是坠星兽造成的伤势啊。”无名说。 蒙葛特的背部有大片的烧伤痕迹——那是帮兰斯桑克斯挡激光时留下的烧伤,身上也有些擦伤,强壮的侧腰也留下了坠星兽那狼牙棒般的痕迹。 “但伤筋动骨的伤势,不是这些。”无名捏着蒙葛特的身体,“他的身体……之前就遭遇重创了。” 无名皱着眉,思索良久:“莫非……你之前跟帕奇他们虐待他了?” “我没有。”兰斯桑克斯立刻辩解,“也就之前被绑了一回,之后我监视着他呢,他再没受过什么损伤。” 无名摸着头盔的下巴: “那就是……之前撞到忒拉格斯那一下?有内伤?” “也不像啊,他这种变形术,变身前后的伤势应该是不会叠加的。他可是黄金一族,应该精通疗愈类法术的。”兰斯桑克斯也凑过去,观察着蒙葛特。 蒙葛特紧皱着眉,即使是布满恶兆角的脸上,也能看出明显的紧张表情。 “做噩梦了呢。”无名说。 他给蒙葛特脸上搭上一朵睡莲:“先抬走抬走,营地里那么多御医调香师呢,还是专门研究治疗恶兆的,让他们忙,我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兰斯桑克斯说,“这出了这么大乱子,你不主持一下局面吗?” “有帕奇呢。”无名背对众人挥手,转身离去。 但也没离开多远,径直走向坠星兽。 就在刚刚,坠星兽借用重力魔法把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正甩着还有些懵逼的大眼珠子。 正好和无名看对上眼。 无名露出灿烂笑容,捏着拳头走向坠星兽: “我得训牛。” 第二百二十一章 蒙葛特 蒙葛特在出生后不久,就明白了恶兆之子是不受人喜爱的玷污者。 咒血是流淌在体内的玷污,无论怎么治疗,也无法祛除。 曾经年幼的蒙葛特还天真地觉得,只要将咒血排出体内,自己就不会遭人厌恶了。 结果就只是把自己搞得浑身都是咒血,被人们像发疯了似地攻击他。 最后只能狼狈地逃回下水道。 之后他便被戴上了囚具。 自诞生以来就被视为玷污,蒙葛特从未感受到别人的温情与善待,从小,在下水道其他恶兆的言谈中,他便早早学到一个事实,那就是玷污者,是不会被爱的。 蒙葛特听说,母亲是不会嫌弃子女丑陋的,即使是亚人的母亲,也会爱惜自己的孩子。 但自己的母亲显然不是一般母亲,她是一位冷峻的女王,睿智、沉静、还有饱经战争历练的坚毅。 母亲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很复杂。小时候的蒙葛特看不懂,只会觉得害怕,长大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大概是一种失望,以及恐惧。 并没有厌恶,但失望和恐惧也足以改变蒙葛特的性格。他变得擅长察言观色,每每做事,都会先观察母亲的表情、观察人们的意见,只要判断对方会不高兴,便默默放弃。 与母亲的严厉不同,更高大健壮的父亲却很和蔼,是少有的愿意陪着他们一起玩耍的人。 父亲会偷偷熘进下水道,陪蒙葛特玩耍,给他讲故事,教他武艺。 可惜父亲常年征战,其实很少陪蒙葛特,少有的几次陪伴,都令蒙葛特十分珍惜怀念。 蒙葛特很喜欢父亲,当他用母亲的伪装面纱藏在罗德尔王城时,听到人们对父亲的赞颂与憧憬,听到又一次大捷,心里便会升起一阵骄傲。 连带着对黄金王城与黄金树也有了些许归属感。 一开始他还会忍不住撤去伪装,去和人们一起兴奋地谈及父亲,但结果只会换来恐惧与攻击。 为此母亲还收回了拟态面纱,严厉告戒他,他需要注意影响,不能给父亲、给黄金蒙羞。 是的,他是艾尔登之王葛孚雷与永恒女王玛莉卡的儿子,名门黄金一族的直系血脉,一位世人所不知晓的半神。 一个受玷污的恶兆之子。 但母亲即使严厉,即使冷漠,只要孩子依旧受到父母供养,无可奈何地接触父母,就还是会依赖他们,进而亲近他们。只是这样的孩子大多更卑微,没有寻常孩子的娇纵与活泼。 蒙葛特依然因为父母而感到骄傲与自豪,虽然这骄傲并没有分享的对象。 他有个同为恶兆的弟弟,不过两兄弟都被关押在下水道里,一个喜欢仰望头顶,从井盖缝隙中看黄金树,一个则总是钻进更深的地下。 蒙葛特当然是那个喜欢抬头看黄金树的人,他弟弟喜欢探索下水道,一连几天不见人影。 当由魔力制作的禁制枷锁束缚在身上时,蒙葛特反而获得了一定的自由,他被允许自由外出,只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为此学会了伪装的办法,可以将自己藏身在人群中,不露丝毫马脚。 大多数时候,只要蒙葛特安静地隐藏自己的身份,就不会招来太多敌意。父亲和母亲也不会因他耗费更多的精力。 他们更关注的、也是集中所有精力培养的孩子是他的哥哥,完美的黄金——葛德温。 葛德温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玷污,继承了父亲的爽朗与力量,也继承了母亲的智慧与美丽的金发。他被视作最完美的继承人而培养,倾注了玛丽卡女王、葛孚雷王,以及无数黄金之民的期盼与心血。 在蒙葛特的记忆里,葛德温的脸总是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有印象的只有那一头璀璨的金发。 同为黄金的子嗣,自己是恶兆之子,哥哥则是完美的黄金之子,蒙葛特并无多少嫉恨。 因为哥哥继承了父亲的性格——对他很好。 葛德温是除了父亲之外罕有地将他视作人,而非玷污者的人,也很照顾他。 在葛德温身上,蒙葛特感受到母亲般的关爱。 尤其是在父亲离开交界地后,几乎就只有这位兄长还在关照他。 葛德温还会将自己所学的石板书与卷轴偷偷带给蒙葛特,给他讲解其中经义。 因为父兄的关爱,即使身处王城的下水道,作为囚徒,他也是仰望天空的那一个囚徒。他习惯从排水井盖的缝隙中仰望宏伟的黄金树。 偶尔会有黄金的碎屑从下水道飘落,那是他在孤独一人时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 “你也不要太怪罪母亲。”葛德温曾这样对蒙葛特说,“她是我见过最具智慧的人,将恶兆视作玷污,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蒙葛特说,“但只有你们会关心我。” “她太忙了。”葛德温说,“你是没看到她房间里的书,堆积如山,她一直都很累。小时候我还常见母亲笑,你大概没经历过那个时代。” 对葛德温的说话,蒙葛特不以为然。 葛德温摩挲着蒙葛特头上的硬角与瘤痂: “告诉你一件事,能让你心里平衡一点——其实母亲也不爱我和父亲。” “怎么可能?”蒙葛特说,“你在骗人。” “准确说,母亲爱着我,爱着父亲,但她给予我们的爱,不会比黄金之民多,也不会比恶兆之子少。”葛德温解释着,“她的爱就像黄金树的光芒一般,笼罩整个交界地——或许你会觉得这过于冷漠,父亲偶尔也会觉得母亲硬得像块石头。但我们的母亲毕竟不只是为母且为妻的女人,她是为王也为神的玛丽卡女王啊。” 葛德温感叹:“她毕竟是个神——也就是说,不是人。有时候我怀疑如果为了推行律法,她甚至会毫不犹豫得干掉我。” “怎么可能,你那么完美。”蒙葛特说。 “我也不是那么完美的。”葛德温摸着蒙葛特的头,“你知道食痂癖吗?伤口结痂后,会有人喜欢将结痂吃掉。” “你是那样的人吗?”蒙葛特说。 “不是,我还没那么极端。”葛德温说,“不过我很喜欢结痂时那种坚硬的手感,就像鳞甲一样。不觉得自己这身硬角很酷吗?像龙一样。” 葛德温展示着手上的伤口,咧嘴笑了: “可能是因为天天被老爹训练揍得遍体鳞伤,有些变态了吧。” 葛德温过瘾一样搓着蒙葛特身上的硬角: “你看,无论你长成什么样子,都会有人喜欢你的,我就很喜欢你这身角,多酷啊,像龙一样。” “但没有母亲,母亲的爱里,不包括恶兆之子。”蒙葛特说。 葛德温表示认同:“黄金树毕竟还不够大,虽然依旧普照众生,但有些地方还是会因为偏远而被些许黑暗笼罩。或许等我也为王且为神的时候,可以找到比黄金树的光更宏大的光芒,那时世界将会是一个可以容纳下玷污者、容纳下恶兆的世界吧。” “会有那样的光芒?”蒙葛特不信。 “会有的。”葛德温手里捂出一团金色的火球,带着温暖与光芒。他将光球送向上空,照亮逼仄阴暗的房间。 葛德温说:“某种比黄金树更高远,更温暖,可以将光芒传播更广的存在。就像满月一样,但拥有黄金树的光芒……对了,该叫太阳。” “太阳是什么?”蒙葛特问。 “你去读书,读完了书,就什么都懂了。”葛德温把石板与卷轴推给蒙葛特。 后来葛德温有一段时间没去看蒙葛特,听说是爆发了战争,太子率领王城的战士与来犯的古龙一族战斗。 葛德温漂亮地赢得了胜利,也赢得了古龙一族的尊重,他甚至与古龙中的强者化敌为友,在王城中传播起古龙的信仰。 就像当年的葛孚雷王,在征战中不断谱写着自己的传奇。 只是随着兄长在王城的影响日益增加,事务也越来越繁多,看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蒙葛特伪装成平民去远远看望过兄长,那时兄长已经真的有了一头古龙陪伴在他的身边,漂亮,高雅,鳞角远比他的恶兆角好看。 蒙葛特远远地憧憬着兄长,希望自己也可以上战场,建功立业,获得尊重,能够站在兄长一样的高度。 可惜当他真的被放出下水道获得短暂自由,却是踏着葛德温的尸体走进战场的。 黑刀之夜,太子葛德温遇害。葛孚雷王已经离开,太子横遭不测,女王和王都销声匿迹。葛德温虽然也有子嗣,却远没有黄金之子耀眼,面对联军的进攻,以惊人的速度落败逃窜,甚至不顾王城与百姓。 昌盛的王城仿佛一个瞬间就已经摇摇欲坠,永不落幕的黄金王朝仿佛是一个泡影,一场美好的梦。 最不受希冀的恶兆之子们却在这时站了出来,挑起大梁。 与葛德温一同学习时的知识派上了用场,蒙葛特隐藏自己的身份,以黄金一族后裔的身份接管了罗德尔王城,平复王城的混乱,击退君王联军,将王城治理得秩序井然,在破碎战争中笑到最后。 黄金之民们相信无上意志庇佑着黄金王朝,庇佑着黄金树,即使面临如此危机,也赐福着这座宏伟的王城。 蒙葛特被称为赐福王,这是黄金之民的尊称,也是他维持虚假身份时表达出曾经的希冀——自己是蒙受赐福的黄金之子,而非蒙受诅咒玷污的恶兆之子。 蒙葛特偶尔也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想着自己如果可以先以赐福王的身份活动,让百姓们了解自己的智慧谋略,了解自己的治国和军略,等到人们喜欢上自己,再去揭露自己恶兆的身份,那样或许人们就会喜欢上自己,原原本本的自己。 就像父兄讲的故事里也常说,先让人们接受人的优点,再展现不足,人们就更容易接受、更容易包容对方,便能够客观地看待对方了。 蒙葛特也是这样做的,先隐藏身份,再局部试点,宣召一个恶兆猎人觐见他。 蒙葛特觉得,如果连恶兆猎人也愿意接受自己,那么自己就可以褪去伪装了。 那样,他就可以顺势建立一个葛德温说过的,可以容纳玷污者,容纳恶兆的世界了…… 蒙葛特始终保持赐福王的身份,隐藏在幕后,自然是因为这实验失败了。 他遭到了自出生以来最大的恶意。恶兆猎人似乎完全不愿意接受将赐福王的伟大冠在一个恶兆之子身上,这甚至更加激化了他的愤怒,让他奋不顾身地攻击玷污王座的恶兆之子。 蒙葛特杀死了恶兆猎人,怀着沉痛与绝望,以及绝不能暴露秘密的决心。 这之后,他便不再试图把心思放在不经意间暴露自己的身份上,专心地作为赐福王,维持王城的秩序,治理王城。 在维持虚假身份的破碎战争期间,他也获得了自由出入王城的机会。有机会进入母亲的闺房——也是她的书房,学习那些深奥的知识。 那里记载着玛丽卡的思考,黄金律法的奥义。从葛德温的讲授为启蒙,经历王城在风雨飘摇之际的动荡,黄金之民的不安,观看玛丽卡遗留下的智慧,加上被恶兆猎人激烈地敌视,长久的伪装也让他开始跳脱出恶兆的身份看待问题。 蒙葛特开始深入理解了黄金律法,不再隔着井盖憧憬黄金树,而是将探索直达黄金树冠。他理解了黄金律法的正当性,以及恶兆被视为玷污的必要性。 他开始视黄金律法为正统,体会到其中的秩序与美丽。 眺望伟大的黄金树时,可以让他忘记自身的渺小,也忘记自己身为恶兆的事实。 蒙葛特便这样,白天治理王城,夜晚化身恶兆妖鬼,率领着黑夜骑兵,解决外患。远交近攻,将风暴王的手下收复,反攻火山官邸。 偶有空闲,就去阅读母亲留下的书籍,探索黄金律法。 即使是恶兆那样强壮的身体,也吃不消。明明拥有重心大卢恩和黄金一族的血脉,却远不如弟弟那般强壮。 蒙葛特就这样苦苦支撑,一直撑到葛孚雷回朝。 再次见到葛孚雷,蒙葛特的心情复杂。 有见到父亲时的欣喜与怀念,有终于可以放下重担的轻松,有看到黄金王城将再度伟大的希冀,还有自己终究需要抛下赐福王的身份,重回王城下水道的遗憾。 但总归喜悦是大于惆怅的,这么多年,他早已接受了恶兆是玷污的事实。 蒙葛特热切地拥抱着葛孚雷,就像从前那个恭顺温良的孩子一样,将王座让给葛孚雷。 蒙葛特已经做好准备,在地底的牢狱中,在地牢的井盖缝隙中再次仰望天空,再次见证那个永恒、辉煌的黄金王朝的复苏。 可葛孚雷却给了他一道晴天霹雳。 蒙葛特勐然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面日蚀般的图桉。帕奇老店的旗帜迎风招展,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我说什么来着?打雷肯定能叫醒。”有声音从头后方传来。 蒙葛特费劲地抬起眼睛,看到兰斯桑克斯手则恶作剧般捏着他的硬角,手里的红色雷电正在消散。 她的膝盖正给蒙葛特枕着,手中雷电消散,便将头低垂到蒙葛特脸上方,金色的长发逆光披散,让他看不清兰斯桑克斯的脸,只觉得滴滴泪水融入体内,维持着源源不断的生机。 “可恶。”无名在一旁颇为遗憾,将手中的火焰散掉,给了兰斯桑克斯一块卢恩。 无名盯着蒙葛特: “幼,赐福王,身体怎么样了?” 蒙葛特下意识纠正: “我是玛尔基特,恶兆妖鬼。” “你猜我信不信?”无名说,“别藏了赐福王,你到底怎么过来的?来这又有什么目的?” 蒙葛特沉默片刻,眼看隐瞒不下去,说道: “目的?来杀你啊。” ============ 蒙葛特一直以来的苦苦支撑,并不是没有结果的。 这一天,他的坚持,终于开花结果。 伟大的艾尔登之王,战场之王葛孚雷,他尊敬的父亲——回朝了。 黄金之民们依然怀念着黄金树的鼎盛时期,他们第一时间认出了葛孚雷,欢呼与狂喜瞬间传遍全城,人们甚至一时都已经忘记了罗德尔还有一位赐福王的存在。 似乎葛孚雷一归来,人们便自然而然地觉得他才是真正的王,理所当然地相信繁盛会伴随葛孚雷王一同归来。 直到葛孚雷王询问如今罗德尔的主人,骑士们才想起那位不见形影的赐福王。 骑士们并未对此感到纠结,既然赐福王自称是葛孚雷王的子嗣,那么见到父亲归来,自然会热情相迎。之后无论是谁当王,都是黄金一族的家事了,无需他们过问。 葛孚雷王请退众人,带着赞美与祝福,独自前往艾尔登宝座。 时隔许久,父子终于相见。 蒙葛特刚走出来时,还想念两句狠话,将恶兆的恐怖刻印在褪色者墓碑上。 但当他走下台阶,映入眼帘的却是那深埋在内心的高大身影,那熟悉的宽广胸膛。虽然披散须发,未带王冠,却掩盖不住王者的气息。 一瞬间蒙葛特好像回到小时候,想要扑到父亲怀中,但长久以来执掌罗德尔的经历已将沉稳刻印在心底,稚嫩的幼年时光已一去不返,他凝望那身影,一动不动。 或许内心深处,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害怕这只是一场美梦,自己轻举妄动,梦境便会像泡沫般消散。 最后还是葛孚雷对他笑了笑: “许久不见了,蒙葛特。” 语言将梦境化为现实,父子狠狠拥抱在一起。蒙葛特感觉胸口都要被葛孚雷勒断挤爆,但这样强大的压迫才有实感,让他相信他的父亲真的回来了,而且还像小时候对他举高时砸穿下水道顶盖时那般勇勐威武。 父亲还是那么高大,站在他面前,自己依然像一个小孩。 “父亲,您坐。”蒙葛特赶紧站在葛孚雷身侧,让出艾尔登宝座,让出那被他坚守至今的罗德尔王座。 “你坐就行了,这里椅子多的是。”葛孚雷摆手。 “这怎么行,这才是属于您的王座。”蒙葛特坚持,“那些椅子都是叛徒们所坐的。” 葛孚雷大笑:“王座可不是由椅子决定的。” “那您也坐不下那些小椅子啊。”蒙葛特说,“对您的伟岸身形来说,太过狭窄。” “无妨。”葛孚雷拍拍肩膀。 葛孚雷的肩头,一个虚影逐渐凝实,那是一个狮子的身影,最后凝为实体,从葛孚雷身上下来,站在葛孚雷背后。 葛孚雷一屁股坐到狮子背上: “这不就宽敞了?” 蒙葛特看着那狮子愣了下,随后躬身行礼。 宰相野兽瑟洛修,辅左父亲的宰相,引导黄金一族的老贤者。 狮子对蒙葛特点点头,金色的鬃毛波浪般摇曳,狮子头也转过去,开口说道: “这确实不合适,王座应该由您去坐。” 葛孚雷无视了瑟洛修的话,看蒙葛特不愿意坐在王座上,始终站着,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审视着蒙葛特,嘴角噙笑: “赐福王?” 蒙葛特低垂着头,有些羞赧也有些惶恐: “这是伪装,只有这样,王城才不会乱。” 强壮的蛮王语气柔和:“很久不见,身体壮了不少,有王者气度了。” 蒙葛特有些不知所措。 他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温柔的语气,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应对。 葛孚雷继续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辛苦你了。” 蒙葛特鼻子有点酸,想来是鼻子上丑陋的瘤痂造成的,也可能是心里坚硬的恶兆角融化了。 葛孚雷看着蒙葛特的神情,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没怎么关心过你,从没将你作为王来培养,你心里大概是记恨我的。想哭想骂,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蒙葛特摇头:“我怎么会记恨您,因为您和兄长,我才能支撑到现在。” 没有父亲教给他武艺,没有兄长教他学识,没有黄金一族带给他的荣誉,他不会将王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虚无缥缈的赐福王不可能受到黄金之民的尊敬。 蒙葛特说:“我虽然没有您的才能,但一直在等待您的归来,我整理了王城内外的情况与忧患,您可以立刻接手。” 蒙葛特转身走向一个书桌,想将他记录的卷宗转交给父亲。 书桌旁,他看到一顶王冠,被他弃置在书桌上许久未动的,艾尔登之王的头冠。 蒙葛特将王冠摆放在书卷上,呈给葛孚雷。 葛弗雷没有推辞,接过头冠,展开书卷。 看了两秒,爽朗地笑了: “我是个大老粗,哪懂这些,你来讲吧。” 就把书卷都塞给了座下的狮子。 蒙葛特也笑了:“也没什么大事,破碎战争之后,叛徒们都很老实。不过我在彼鲁姆大道上的骑兵回报说,有一支大商队准备登上亚坛。他们恐怕会继续传播癫火的信仰,您要注意。让瑟洛修为您处理政务吧,我也要回去了。” “回哪?”葛孚雷问。 “回……”蒙葛特顿了一下,“下水道呀。” 宰相野兽瑟洛修用带倒刺的舌头舔拭书页,翻看着蒙葛特的书卷: “很有条理啊,各项事物的处理也很合律法,看来你对黄金律法理解很深。” 蒙葛特点头:“相信有父亲和您,黄金树必然可以再次伟大。一切玷污与亵渎,都会在黄金树的威光下无影无踪。” “父亲,我先告辞了。”蒙葛特说,“王城的布置我基本都还保持着原样。只有下水道的井盖,我以增加排水量为由,扩大了井盖的缝隙。我承认我有些私心,想等您回朝以后,我回到下水道监牢,抬头能看到更多光芒——您要是不满意,我还保留着原本的井盖,随时可以换回去。” “蒙葛特呀。”葛孚雷的声音有些更加惆怅了,“我这次回来,有些事情想改变一下。” 蒙葛特转身,想最后再听听父亲的声音。 让蒙葛特没想到的是,葛孚雷却给了他一道晴天霹雳。 “我想把恶兆都放出来。”葛孚雷说,“你说的商队,也可以让他们上来,允许他们做生意。” 蒙葛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许久: “为什么?” “只是觉得,可以做些改变。”葛孚雷抱着胸,“而且你是我儿子,我能让你睡下水道?” 蒙葛特眨眨眼:“以前不就让了吗?” “以前你妈在,我听你妈的嘛。”葛孚雷说,“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自然有她的道理。” “现在就不听了?” “今天你妈不在家。”葛孚雷露出做坏事般的嘿笑,“先放出来,放出来再说。老子吃了两辈子的苦,还不能让我儿子享受享受吗?” 面对葛孚雷的宠溺与大笑,蒙葛特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 “父亲,您不能这样做,这样是在动摇黄金的根基啊。玷污所以是玷污,亵渎所以是亵渎,就是因为它们真的会损害黄金。” 蒙葛特说:“我是恶兆,我亲眼见过黄金之民对受诅咒的恐惧,对恶兆的畏怖。您放任恶兆之子离开下水道,那会动摇您的威信,动摇律法!” 葛孚雷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还出来律法了,有那么严重?” “恐怕真的有那么严重。”瑟洛修说,“蒙葛特说得没错,你不该这么做。” “我读了母亲留下的书,请相信我。”蒙葛特说,“黄金律法的基本、它的构成宏伟而美丽,理论完善优美,它的正当性正是由此赋予的。” 葛孚雷凝视蒙葛特,眉间岩峦隆起: “可你是被这正当性排除在外的,孩子。” “那或许是我的罪孽。”蒙葛特说。 “放你娘的屁!”葛孚雷突然暴怒,“这应该是我的罪孽。不就是点熔炉百相的残余吗?你老子我见多了,算个屁!你留下来,不许去下水道。” “您不懂!”蒙葛特声音也大起来,“您只有一身力气,完全没有探索过黄金律法!那排除了玷污的神圣才是正当性的基础!” 吼声中带着惶恐,蒙葛特已经习惯了牺牲,习惯了不求回报的奉献。 父兄离去,他早已经习惯了不被爱,转而从关爱别人、从黄金之民幸福的微笑和对黄金树的赞美中收获满足与认同。他甚至终于明白了兄长所说的母亲的博爱。 可父亲的做法,只会带来恐慌与诅咒,让不幸蔓延。 自己已经失去了被爱的可能,难道还要剥夺一个恶兆之子去爱别人的机会吗? 葛孚雷看着大吼起来的蒙葛特,一时说不出话来。 葛孚雷像是个面对青春期孩子的老父亲,孩子满嘴的道理,嘴拙的父亲不知所措,虽有岁月赐予的智慧,却没有双指的能言善道,不会表述回应。 只是这青春期来得那样晚,他作为父亲的关心也来得那样晚,孩子的信念已经成为信仰,再难撼动。 于是嘴拙的父亲选择了许多父亲的做法——直接上手。 葛孚雷缓缓起身,浑身的肌肉微微颤动,跃跃欲试。 瑟洛修第一时间察觉到葛孚雷的变化,立刻放下手上的书卷,金鬃狮子扒着葛孚雷的肩膀劝说:“大哥算了算了——他还是个孩子。” “这是我的家事。”葛孚雷斜视瑟洛修,露出恐怖的眼神,“宰相也难断家务事吧?” 瑟洛修收回了爪子,缩到后面,拿书卷挡在脸上:“我看不到。” 葛孚雷一脚踏地,大地震荡,风暴吹拂蒙葛特的残破毛皮斗篷。 “孩子,你要扞卫黄金树是吧?我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没怎么教你。现在我教你一件事吧——你支持什么样的律法、拥护什么样的道理,都不重要。力量才是为王的本质,力量,才是让律法无可撼动的基础。” 艾尔登之王活动着身体:“正好,很久没有跟儿子打闹了。” 葛孚雷的手微微张开,关节的爆响像战鼓,擂在蒙葛特心中。 战王的威名,从小就耳濡目染,那甚至是他支撑下去的信念之一。 而如今自己却要与这样的传奇为敌,与自己的父亲为敌。 蒙葛特深呼吸着,握起手中拐杖。 但自己是赐福王,饱经破碎战争洗礼、同时拥有重心大卢恩和诅咒之血的半神。 “父亲,我不是您的敌人,请在这战斗中,认可我的意志,我的信念——” 话未毕,蒙葛特觉得眼前黑了。 那雄威的身影已经临到他身前,胸膛与双臂的阴影完全笼罩住他,如同扑食的雄狮,一双大手扣在他的腰间。 下一秒,蒙葛特只觉得天旋地转,黄金树的光芒突然就更亮了,树冠也距离自己更近了。 蒙葛特被葛孚雷丢上天,不受控制地旋转。 天旋地转中,蒙葛特梦回幼时被父亲举高高的感觉。 阴影再度笼罩蒙葛特,将黄金树的光芒尽数遮蔽。葛孚雷跳到半空,再次锁住蒙葛特身体,借助自身与蒙葛特两人的体重一起向地面暴扣。 勐烈地一掼,蒙葛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 葛孚雷抓住蒙葛特粗壮的大尾巴,在地上随意摔打,像打儿子一样。 简单的几下,蒙葛特感觉自己就要吐了。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吐出来的时候,葛孚雷终于停手了,把头晕目眩的蒙葛特放在了王座上,看着他喘息歇息。 蒙葛特挣扎着从王座上下来: “父亲——” “蒙葛特,出去走走吧。”葛孚雷打断他,“不是以恶兆妖鬼的身份,而是以黄金之民的身份,去交界地感受一下吧。你把太多精力放在了治理王城上,该休个假了。” “您是要……将我逐出王城?” “你不是能变身吗,想回来我还能拦得住你?”葛孚雷伸手抚摸蒙葛特的头,“孩子——” 蒙葛特下意识看向葛孚雷。 “别老窝家里,出门活动活动。”葛孚雷说着,高举蒙葛特,大喝一声,向城外投掷。 如流星经天,蒙葛特飞速划过王城,朝远方撞去。 ============ “这就是你撞翻忒拉格斯的真相?”无名说。 “不,我出城以后,并没有认同父亲。”蒙葛特说,“即使没有父亲的认同,即使看不到黄金之民的笑容,我依然可以帮助父亲,帮助黄金王朝。” 蒙葛特看向无名: “所以我特意来找你的商队,我要铲除你们的商队,哪怕我已经没有了军队,孤家寡人,我也要铲除商队,阻止治疗恶兆的妄念。” 面对这赤裸裸的犯罪预告,无名完全没在意,他还在关注蒙葛特撞过来的事。 “那你怎么撞到忒拉格斯的?”无名好奇。 “恐怕是拉塔恩造成了陨石的坠落。”蒙葛特说,“飞出城外的时候,我看到他正在往王城飞。哼,不知服从的叛徒,还想入侵王城,殊不知父亲已经回朝,他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他就是去找你爹的。”无名说,“就是不知道为啥打了起来。” “找死……”蒙葛特评价道。 无名说:“好了,先别管别人的死活了。” “也是,我已经自身难保。”蒙葛特说,“你若是要杀我,就动手吧。” 蒙葛特几乎没表现出什么反抗的意志。 “我怎么可能杀你。”无名摇头,“你可是艾尔登之王的儿子,我指望你帮我牵线搭桥呢。” “你觉得我会帮你吗?”蒙葛特说。 “再说,不急。”无名转身离开,嘱咐兰斯桑克斯,“你先看着他,我的新牛还需要再训,遗忘曲线晓得不?我得严格按照遗忘曲线多教育教育它。” 无名把蒙葛特丢给兰斯桑克斯便离开了,兰斯桑克斯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闲得没事,就开始捏蒙葛特的恶兆角,摸脸上的熔炉瘤,再撸一会儿蒙葛特的大尾巴。 “士可杀不可辱。”蒙葛特提醒她。 “我杀你干嘛?你救了我呢。”兰斯桑克斯百无聊赖得玩自己头发。 “你不怕被玷污?”蒙葛特说,“这可是恶兆现象,最为忌讳的几种亵渎之一。” “笑了,熔炉百相而已,玷污我?瞧谁不起呢。”兰斯桑克斯嗤笑。 她手指头戳蒙葛特头上的恶兆角: “小弟弟,你是真不知道姐姐我是谁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个惊喜 “跑起来,牛牛,跑起来!” 亚坛高原的边沿地带,无名坐在坠星成兽的肩背上,驱兽狂奔。 艾蕾教堂那只坠星兽,是经过了拉塔恩、无名、老露和瑟廉的共同洗礼才变成如今的温顺如鸡。 但这只火山来的坠星兽就显然没有这么好脾气了,从它坠落到交界地,落在火山上时,就是两个颚角插地,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长此以往,性格也就固化了,就像护食的狗,难以驯化。 无名更是并不清楚第一只坠星兽的经历,只以为多打两顿,坠星兽就该老实了。 结果坠星兽喷吐了两次激光,差点把商队和他的车队扫荡到。 无名见坠星兽如此冥顽不灵,冥思苦想许久,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决定使用米利耶教给他的方法——使用吊桥效应,让坠星兽对自己产生好感! 第一步就是要先制造一个危险的环境。 无名二话没说,说干就干,直接在坠星兽尾巴后面勐烈砸火球,驱使他向一个方向狂奔,又用重力魔法和光魔法,强行扭转坠星兽的方向、给他制造幻象。 就这样驱赶着坠星兽,就往亚坛高原的边沿一跃而下,冲向湖区,在明亮的满月前留下一人一牛的剪影。 “我相信你牛牛,快用你无敌的重力魔力想想办法啊!”无名大力拍打着坠星兽的肩背,鼓励着坠星兽,用自己的热情与阳光感染牛牛。 交界地的重力束缚着一人一牛,坠星兽虽然是从星星中诞生的生命,但不代表可以像星星一样再一次与大地亲密接触。它终究是坠星的兽物,而非恶意的星星。 在交界地的吸引下,在无名热情的感染下,牛牛终于昂扬起来。 重力魔法拽着自身,连带无名,在空中飘了起来,缓缓滑翔向远方。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无名摸着坠星兽眼睛旁边的白色绒毛,像鼓励孩子一样说着,期望这可以拉近和坠星兽的关系。 伴随着重力魔力的作用,他们从高耸入云的亚坛高原上飘落,一路飘进雷亚卢卡利亚学院。 训牛是一方面,无名也需要去看看瑟廉了。 之前瑟廉表示要整顿学院,看她当时信心满满的样子,无名也好奇如今的学院变成什么样了。 ============ 结论是没什么变化,和无名前几次过来没有任何区别,学徒们该在正门战斗,还是在正门战斗,在庭院里看书辩论的,还是在庭院里看书辩论。 躲在校舍里偷懒不去教室上课的也不少。 无名找到瑟廉的教室,推门进去。 瑟廉抱着人偶,缩在自己教室讲台前,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嘴里还念念有词。 “咋了这是?”无名看瑟廉这样子,“怎么跟满月似的?” 瑟廉只是微微抬起头:“你来了。” “你不是说要整顿学院吗?”无名说,“整顿得怎么样了?那些偷袭你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瑟廉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海摩教室的一些人,还有些杜娟。” “怎么处理的他们?”无名问,“怎么看起来你好像被他们吊起来打了一顿一样。” “没有。那些人说学徒失踪了,要严查学院,重点调查我这边,但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了,也没有找到星星种子。”瑟廉说,“他们没有其他证据,只能不了了之了。” “他们不了了之,你也不了了之了?”无名惊奇,“这不像你啊。” “我失策了,忽略了一件事。”瑟廉用拳头捶着胸口,结晶割破了魔法师长袍,剌出一道口子,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心在滴血。 “你小心点,别弄死自己啊。”无名给瑟廉治疗。 “这种程度的伤,没什么问题的。”瑟廉说,“我以前都是拿源辉石刀取自己心脏的。” “所以你漏算了什么,这么沮丧?”无名问。 “我忘了过两天就是期中考试了。”瑟廉抓起傀儡捂脸,“惨败啊,惨败,旷课直接没成绩了!” “啊……”无名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怪不得瑟廉上来就抱着傀儡一言不发。 “也别太难过了,以后考试多着呢。”无名说,“焉知非福呢。” “哪有福?”瑟廉说,“你知道蕾娜拉那家伙嘲笑了我多久吗?” “多久?” “昨天还在嘲讽!”瑟廉怒了,“可我这边研究依然陷入瓶颈,瑟睿还是像个弱智一样!” “嗯……”无名说,“老板正好来给你送礼物来了,看看这个,你心情应该能好些。” “什么礼物?”瑟廉看着两手空空的无名。 无名腰间倒总是鼓鼓囊囊,但那里都是些卢恩香料和各种小物件。 “又是戒指?”瑟廉猜测。 “什么戒指,比戒指还好。”无名说。 “到底是什么啊?” 无名掏出一枚戒指,骨哨制成的戒指。 “这不还是戒指?” “这是骨哨。”无名说,“你吹一下试试。” 瑟廉用手上的结晶尖刺戳进钥匙孔,嘴巴也使劲往下方努,试图从辉石头罩的缝隙往嘴旁边塞。 塞了半天,放弃了。 大剑起舞,红色的气团在旋转中被压缩进骨哨,发出一声悠扬的哨声。 伴随哨声,教室外面,突然响起尖利的声音,好像岩石互相研磨发出的声音。 “什么动静?”瑟廉好奇。 “在外面呢,来啦,来看就知道了。”无名拉着瑟廉,走到教室门口。 开门,一只巨大的眼童顶着门框,直勾勾盯着瑟廉。 “星之子?”瑟廉怔然,“你从艾蕾教堂带回来的?但感觉不太一样了啊。” “不愧是你,我就认不出来,一开始还以为是艾蕾教堂的跑到亚坛了呢。”无名说,“这是新的哦,我在亚坛刚刚得到的,送给你,给你护身呢。” “你……”瑟廉看着无名,有些说不出话。 仿佛员工年终奖突然奖了大半年的薪水一般无语凝咽。 “老板够意思吧?”无名说,“你也不要太感动了,这刚得到,还有些不服管教,你得帮忙训练一下了,你是当妈的嘛,训练孩子肯定有一手。” 护身那当然是借口,无名是准备让瑟廉这位最熟悉星之子的人帮忙驯化一下坠星兽。 想当初,瑟廉可是靠着那不死的身躯硬生生把坠星兽给磨没脾气了。 不死的身躯…… “啊……”无名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现在的不死身是不是没了?” “准确来说是,我的源辉石不再无法破坏了。”瑟廉说,“也就是我的灵魂。” “那这礼物……”无名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忘了这茬了,我帮你训练好再送给你吧。” “没事,我收下了。”瑟廉说,“最近研究石中智慧陷入了瓶颈,正需要星星作为参考。” “我是怕你管不住它。”无名说。 “你有试过让它攻击学院的防护阵吗?”瑟廉问。 “没有,我直接飞过来的。”无名说。 “走,去试试。” 说着瑟廉带着无名跑到正门。 见到瑟廉,在正门活动的学徒们纷纷识趣地离开。 “从内到外,和从外到内,都是一样的。”瑟廉说,“试试看,它能不能攻破。” 紫色的重力激光喷吐而出,持续轰击着魔法阵。 地动山摇,两种光芒在对弈着。 但最终,紫色的重力激光消散,而学院的封印依然挺立。 “这也太硬了。”无名咋舌。 “毕竟是学院为了让自身在破碎战争中明哲保身而制造出来的,从构建之初就考虑的是抵御军团和半神级的攻击。”瑟廉说,“用这种力量,就可以保证星之子的力量不会逸散到其他地方——我会和它好好交流的。” “能控制住它就行。”无名放下心来,“怎么样,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谢谢。”瑟廉叹息,“不愧是我的知己。” “现在知己准备拜托你做点事呢。”无名露出狐狸尾巴,“还得麻烦你一趟,去亚坛,有个血指得请你解咒。” 瑟廉失笑:“我说怎么想起送我礼物了。” “不止是送你礼物,还亲自前来呢。”无名说,“就怕你过去的时候再有人袭击你。怎么样?现在有空吗?有空现在去就行。” “你着急吗?”瑟廉问。 “也没那么急。”无名说。 “那没空。” “诶?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无名说,“你可是模范员工呢,怎么能消极怠工呢,模范就要有带头作用——” “我也想送你个礼物。”瑟廉打断无名,“算是回礼,你一定会喜欢的。” “什么礼物?卢恩吗?”无名搓手,“那多不好意思啊……几万卢恩?” “不是卢恩。”瑟廉说,“不过跟卢恩有点像。” “跟卢恩有点像,不是卢恩?”无名疑惑,“眼珠子?辉石?” “你得跟我回一趟艾蕾教堂。”瑟廉说。 “这也太远了吧?”无名愈发好奇,“什么礼物这么神秘?那边又有什么新项目落成了?” “来了你就知道了。”瑟廉学着无名卖关子。 “你离开学院不要紧吗?”无名问。 “放松一下,该出去走走了。”瑟廉伸个懒腰,“闭门造车,反正也不会有结果。” 无名跟着瑟廉,两人一起坐着坠星兽出了学院,通过传送门一路辗转回到艾蕾教堂。 艾蕾教堂的防卫比之前森严了些许,这还是之前为了对付艾琉诺拉,等着她送上门而安排的守株待兔的战阵。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送上门也不是在艾蕾教堂,而是直接在亚坛被抓住了。 如今艾琉诺拉已经被绑在了木桩上,等待着瑟廉回去临幸她呢。 “到底是什么礼物?”无名好奇。 “这个观星台,数据很庞杂,前段时间解析出了很有趣的星星数据,我想你会很感兴趣。”瑟廉说,“走,去龙飨教堂。” 艾蕾教堂再向北,地势急转直下,有一片海滩。那里有一个亚人盘踞的洞穴,穿过洞穴,就是尤拉曾经提到过的龙飨教堂。 宁姆格福的龙飨教堂,这里已经被无名的人占领了,看到瑟廉和无名过来,纷纷行礼。 瑟廉带着无名坐在庞大的龙尸上,眺望远处的海洋。 “带我来看海吗?”无名说,“我还以为你只对天上的星星感兴趣呢。” “时间还没到,需要再等等。”瑟廉说,“等时候到了,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难道是什么巨大海怪?”无名说,“听说盖立德那边就有巨大海怪,红狮子城正在考虑发展海洋捕捞呢。如果他们可以成功,我的商路可以帮他们一把,互惠互利……” 瑟廉把辉石头罩摘了下来,露出柔美的容貌,随后把头罩扣在了无名的头盔上。 “好黑啊,做什么?”无名问。 “把眼睛闭上。”瑟廉说,“千万闭到,我数三二一你再睁开。” 瑟廉陪着无名,静静坐在草坪上,眺望海洋。 “啊,我知道了,你想带我来观星。”无名又开口猜测,“你以前不是跟讲过,有什么流星雨会划过天边,非常美。你观星推测出又有流星雨了?” 瑟廉没回应,她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坠星兽,又看看无名,嘴上带着一抹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瑟廉终于开口: “三、二、一。” “到底什么啊——”无名说着,睁开眼睛,摘下辉石头罩。 长时间的黑暗让光芒一时有些刺眼,无名觉得一种炫目的幻觉出现在眼前,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眨了眨眼睛。 可眨了几下,那幻觉依然停留在眼中,越来越清晰。 他不说话了,眼睛直勾勾盯向海面方向。 海的远端,像是死亡那么远的距离,一轮小小的光球挂在天空。光芒投射到海面,一直延伸到龙飨教堂所在的小岛。 无名身体微微颤抖着,伸出手掌,将掌心与远处的光球重叠。 光线开始变得昏暗,光球慢慢下沉,逐渐消失在海平面。满月与黄金树的光芒再次统御夜晚的天空,清冷的光芒挥洒在两人身上。 瑟廉看着无名: “总是听你说起太阳,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从你的描述,还有那些教义和图桉来看,和这颗星星很像——这个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无名突然嬉笑着意了一声,往后一跤仰倒,牙关咬紧,不省人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板们 等无名再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无名勐然睁开眼睛,下意识往海边看去。 但并没有太阳的影子,之前看到的好像是一场梦。 “要到傍晚才比较显眼。”瑟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黄金树与满月的光芒过于耀眼,观测这颗星星的轨迹会比较困难。” 无名扭头看去,瑟廉依然坐在他身边,身上有些湿,似是被晨曦的朝露打湿了长袍,鬓角贴在脸颊。 “你一直在守着我?”无名回过神来。 “我也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大啊,只好负起责任喽。”瑟廉笑,“不过反应大是好事,说明你有成为起源派的潜力啊,当年亚兹勒大师和卢瑟特大师的反应也很大。” 无名又看了一眼海平面,心思又回到太阳上: “天空太广阔了,我还以为交界地的天上只有黄金树和满月呢。” “我也很惊讶,此前并没有记录,看来这颗星星的观测条件真的很苛刻。”瑟廉说,“即使是交界地上观星也远没有穷尽,观星者果然要走遍交界地,才能领悟真理。” “太阳……这里原来有太阳……”无名感慨着,“这里怎么会有太阳……” “谁知道呢。”瑟廉说,“黄金树是黄金律法确立之后才愈发粗壮到遮天蔽日的程度。满月也是在满月女王之后才高挂穹顶。盖立德的天空一片猩红,拉塔恩可以影响群星。” 无名若有所思:“你是说,有神只的影响?” “谁知道呢。”瑟廉说。 无名冷静下来,思考片刻: “先回去吧,这里的人手看来要常驻了,安排几个观星者整理数据。其他的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以后去多问问别人了——拉妮怎么样?” “你决定。”瑟廉说,“我只是送你个礼物。” “这个礼物,我还真是始料未及。”无名说,“谢谢。” 瑟廉笑着把辉石头罩戴回去: “好了,该回去办正事了。我要在艾蕾教堂待几天,你先回去吧。” “还有事?”无名问,“需要帮忙随时说。” “没什么事,只是让两个星之子互相接触、互相交流一下。”瑟廉说,“星之子们的智力是很高的,让他们互相交流,比你用暴力驯化要快速很多。” “他们不会商量出什么坏点子吗?”无名说。 “有我看着呢,放心,我如今已经能解读星之子的语言,真有什么端倪我会知道的。”瑟廉说,“你的防御阵也不怕星之子的力量,放宽心。” 无名感慨道:“你太棒了,模范到这种程度,下次年终奖我都不知道该发什么了。再这样下去,我就只能……” “只能怎样?”瑟廉问。 “让你入股了。”无名说,“我回头跟帕奇商量一下,让你也当老板。” 瑟廉笑起来:“我可不会经营商队,能让我百无禁忌地研究魔法就好。” “有机会的。”无名说,“只要你卢恩够多,什么实验材料都能弄来。” 无名正准备跟瑟廉分别,一个商人步履匆匆走到无名跟前: “老板,我们的丝绸供应,遇到点问题。” “什么问题?”无名问。 “虫子们减少了供应量。” “理由呢?” “对方没有透露,坚持要跟你私下谈判。”商人说,“可能是想加价?” “好吧,我去盖立德一趟。”无名说。 “对方直接过来了。”商人说。 一个红袍老贤者在长生者的带领下,来到无名身前。 长生者与商人都退下,只留下老贤者一人。 “格威,好久不见啊。”无名伸出双臂,抱了抱老贤者,“什么事?” 格威没回答,瞄了一眼无名身后的瑟廉,用眼神示意无名。 “她你不用担心。”无名说,“这位是我们未来的股东,老板之一呢。我们是平级的。” “我要说的,可是关于我们的协议。”格威用隐晦的话暗示无名,“你确定不私聊?” “什么协议?”无名说,“我给你们提供生活垃圾,你给我们提供丝绸的协议?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最开始的协议。”格威语气阴沉。 “什么协议?”无名纳闷。 “关于帮助米莉森的协议。”格威说,“关于你要帮腐败卷属扩大领土的协议。” 格威说完,看了瑟廉一眼。 瑟廉毫无反应,无名的无法无天,没人比她更清楚。帮助腐败卷属所犯的禁忌,能比帮助她这个起源派大? “你们领土没有扩大吗?”无名说,“那些生活垃圾,应该足够你们把沼泽挖得更深的了吧?” “那米莉森呢?”格威说,“米莉森想完成自己的使命,你却没有帮助她。她至今都还停留在亚坛边缘。” “你怎么知道的?”无名诧异。 “我是她的养父,你以为我会就那么放心把她交给你?”格威说,“她现在待在你那商队可是不走了,你这是在毁了那孩子。” “她自己想待在我那的嘛。”无名说。 “那你就让她待着?”格威说,“孩子是要长大的,总要出去历练。总待在家里,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怎么能绽放出美丽?” “你很喜欢花朵吗?”无名问,“我这里刚好有些,你要不要?新鲜的血蔷薇,四百卢恩一朵。” “我要血蔷薇干嘛?”格威说,“有没有搞错,我在跟你说米莉森!” “好了好了,我会跟她说的。”无名说,“你也不要着急,她不是说要前往圣树嘛。这去圣树,听说还得过王城那一关。我们正在努力跟王城搞好关系,让王城允许我们出入。我们也是很急迫地想打开销路的。” “我可看不出来。”格威说,“你可是还有心情看星星呢。我从昨晚来的,想着深夜我们谈,可你居然在看星星。” “你对观星有什么不满意的吗?”瑟廉说,“人类迟早是要仰望星空,成为星之子的。” “谢谢,我不是人类。”格威说,“我也不觉得星空比地面好。” 这话似乎惹恼了瑟廉,红色的剑刃在她身周呜呜转起来,带出细微的气刃,弥漫在四周。 “冷静冷静,和气生财。”无名连忙拦住。 但已经晚了,细碎的气刃过于绵密,还是飘到格威身边,割破他的衣襟。 好像一个气球,老贤者的身体突然就炸了,变成一只大虫子。 “这就是你的态度吗?”残余的声音还在虫子身上发出来,“看来我们的合作可以停止了。” “别,误会而已。”无名对着尸体说,“我回去就让米莉森上路行了吧?” “我会关注你,看看商人的嘴,是否诚实。” 声音飘散远去,虫子的身体终于僵硬,不再颤动。 “还真是虫子啊。”瑟廉说,“我也没使劲啊。” “这只是个幻象,给点力气就会破灭。”无名说。 “这虫子怎么死了还能说话?”瑟廉说,“好像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一样。”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无名说,“格威的意识好像并不会随着身体而毁灭,之前也是身体随便自爆也没事。虫子们似乎都类似这样。他们很有集体意识,格威不像是某一个个体的意识。” “灵魂是有限的,意识却可以随意依附于灵魂。成群虫子的意识集合……”瑟廉看着这虫子,头罩上的辉石闪出莹莹绿光,“有意思,或许有吸收的价值……” 看瑟廉陷入迷思,无名给她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 亚坛高原,苍白古龙在天空中肆意翱翔。 风雷在古龙身边聚集,云雨听候古龙调遣。 “怎么样啊?”古龙身边的狂风聚啸,汇聚成一个女人张狂的声音,“现在你会觉得你能玷污我吗?” 巨龙的爪子上,一个人形被掌握在龙爪中,巨龙四翼挥舞,人影也随着巨龙的飞行而摆动四肢。 巨龙的声音似乎刺激到了人影,昏黄的液体从人影嘴中涌出,在空中抛洒,形成一道彩虹。 玷污的诅咒被吐出,沾染到龙爪上,又随着风雷褪散。 “行不行啊小弟弟。”古龙大笑着,开始降低飞行高度,最终降落在商队营地旁的山坡上,把人放在地上。 蒙葛特嘴角沾着自己的体液,瘫在地上,仰望着伟岸骄傲的巨龙,嘴唇哆嗦,有些说不出话。 巨龙的身体缩小,再度变化成金发女人的模样,蹲在蒙葛特身边: “我是古龙,我不会怕。” 蒙葛特还是没说话,只是微微撇过头。 “哎幼,你脸红啦。还害羞呢,这又不是我的真身。”兰斯桑克斯赤裸着人身,捏着蒙葛特的恶兆角,“刚刚你可是看到我的岩石皮肤了,怎么不害羞?” 蒙葛特没反应了,再一看,已经晕了过去。 托莉夏爬到山坡上,跑到两人身边,连忙检查蒙葛特的身体。 “这家伙害羞得晕过去了呢。”兰斯桑克斯说,“明明是个王,怎么这么胆小。” “他是感染伤寒晕过去的。”托莉夏没好气,“下次不要在患者伤没好的时候把人甩到天上去好吗?” “谁让他挑衅我,居然觉得我会怕他的熔炉百相。”兰斯桑克斯给自己开脱。 “行了,搭把手帮我把他抬回去。”托莉夏说,“他太大了,我一个人抬不动。” “哦。”兰斯桑克斯弯起臂弯,把蒙葛特扛到肩上,就要往坡下走。 “你先穿件衣服啊,像什么样子。”托莉夏说。 “这附近又没衣服。”兰斯桑克斯不以为意。 托莉夏把身上厚重的围裙解下,递给兰斯桑克斯:“围一下。” “呵,人类,文明只会用衣服来修饰,却不去追求智慧。”兰斯桑克斯昂着头发表高谈阔论,“你明明也看到了,不是也不在乎,为什么要觉得别人就在意——” 兰斯桑克斯说一半,看到了托莉夏厚重围裙下一对凶险的山峰。 “哦……原来如此。”兰斯桑克斯突然懂了。 兰斯桑克斯接过围裙,简单围了个裹裙,好似健壮的祖灵之民,扛圆木一样扛起蒙葛特。 “恶兆之子身体这么强壮,也能患伤寒啊?”兰斯桑克斯跟托莉夏聊天。 “身体虚弱的时候,病患更容易趁虚而入。”托莉夏说,“你就没有过身体虚弱的时候吗?” “我可是古龙。”兰斯桑克斯说,“别说恶兆宿疾,就是死王子的脓疮,也奈何不了我。” “厉害,那上面决定了,就由你来照顾这些恶兆之子吧。”托莉夏说。 “上面?”兰斯桑克斯愣住,“什么上面?” “帕奇的意思。”托莉夏说,“让你负责照顾恶兆之子,减轻我们调香师的消耗,防止被玷污诅咒而减员。” “什么玩意儿都能指挥我了?”兰斯桑克斯当场不服,“我去找那个光头理论去。” 兰斯桑克斯当初还颇为欣赏帕奇,不过在商队待久了,就看出帕奇的本性了,恨不得给当初的自己两巴掌。 这家伙完全没有为王的力量啊。 兰斯桑克斯气冲冲找到帕奇所在的营地。 帕奇正把腿撬在桌上,看着一册地图。 看到兰斯桑克斯来,帕奇把腿放下,热情招呼:“阿美啊,有什么事吗?” “别叫我阿美,土不土。”兰斯桑克斯说。 “这不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吗?”帕奇纳闷。 “那我现在叫兰斯桑克斯了。” “没办法,叫习惯了。”帕奇说,“看到你变身的那一刻,我就觉得,这名字适合你。” “兰斯桑克斯吗?” “阿美啊。” “这跟古龙有什么关系?” “没,只是让我想起一个人,跟你差不多,叫阿梅莉亚。”帕奇挥舞着手,带着明显的夸张姿势说,“那家伙也是人身时美丽动人,变身后圣洁而优雅呢。” “真的?”兰斯桑克斯被夸得有点高兴,看帕奇的光头顺眼了几分,但很快板起脸,“你几个意思?我堂堂王城龙祭祀,古龙兰斯桑克斯,你让我当护士照顾恶兆之子?” “这个是计划,只能委屈你。”帕奇说,“无名走之前叮嘱我完成的。” “什么计划?” 帕奇两手交叠,手背撑着下巴: “我们需要争取到蒙葛特的支持,有了半神级的战力和罗德尔之王的支持,商路才能打开。” 兰斯桑克斯狐疑:“你以前有这么关心商队吗?” “当然,我可是老板呢,很关心商队发展的。” “真实目的是什么?”兰斯桑克斯开门见山。 “火山官邸太吓人了。”帕奇愁眉苦脸,“这次派来的力量差点把你们都打翻,我们急需要一个半神级的力量来撑场子。” 不得不说帕奇说得有道理,兰斯桑克斯也心有戚戚。也就是多亏她和蒙葛特刚好都在,不然一个米莉森,只怕是挡不住上次那般阵仗的。如果没有无名,即使有他们两个,结局应该也会很惨烈。 而从对方的言辞来看,火山官邸还有高手。 帕奇说:“所以我们准备用些手段,威逼利诱,严刑拷打,让这位恶兆王帮助我们。” “说得真轻巧,就你还想拷打半神?”兰斯桑克斯不以为然。 “我自然有办法。”帕奇说。 “你有办法,找我做什么?” “如果他把我们的威逼利诱都撑了下来,就只能你来了”帕奇恶狠狠地比个手刀,“美人计。” 第二百二十四章 牛弟弟 蒙葛特醒过来的时候,正和一众恶兆之子躺在一起。 一时间,他还以为梦回王城下水道。 但发现还有混种躺在旁边,看到头顶的明媚黄金树光芒,他才从浑噩中清醒过来。 就看到一位身着厚重长袍,捂得严严实实的风帽——标准调香师打扮的人正站在他身边,正在调试着什么药草,准备悉心照顾着他的邻居病友,另一位恶兆之子。 调香师将药物喂到恶兆之子的嘴里,又割开他身上的瘤斑,将一贴草药贴到外面。 恶兆之子嘶吼着,似乎承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但四肢已经被提前箍住,捆在床板上,任凭他怎么挣扎,最多也只能让嘶吼变得更痛苦一些。 恶兆之子的四肢被牢牢固定在床板,胸口腰间在紧绷的肌肉作用下向上不规则的隆起,像巨石丢进湖泊激起巨浪,却久久不回落,展现出极大的痛苦。 巨浪突然回落,恶兆之子晕了过去,躺在床板上,无神的脸庞倒向蒙葛特,嘴角吐出白沫。 蒙葛特看得冷汗从额头滴淌而下。 “你不该尝试治疗他。”蒙葛特冷声说,“恶兆是无解的宿疾,玷污如果那么容易被清除,就不会是玷污了。让他们自生自灭,才是仁慈。” “别动,该给你治疗了。”调香师的声音在风帽里显得发闷,“长痛不如短痛,治疗好了,就不会痛了。” 调香师说着,把草药放在一旁,开始给蒙葛特的四肢扣上皮带。 “住手,这是大逆不道之举!”蒙葛特声音大起来,但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虚弱中没有挣过轻车熟路行动迅捷的调香师,被扣住了四肢。 仅仅是把草药递到蒙葛特身边,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就已经让他警觉而紧张起来,全身的鳞甲都张立起来,瘤斑颤抖。 “别紧张,第一次是会有一些疼,之后就舒服了哦……”调香师安慰着蒙葛特,就草药拿近。 蒙葛特努着嘴,撇着头,屏息远离草药。 调香师则不断将草药往他嘴里塞,有病床限制,他的移动总是受限的。 一个黑影甩出,粗壮的尾巴从蒙葛特身下挣出,将调香师拍飞出去,砸到瓶瓶罐罐,连带两三个病床。 蒙葛特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自己的力气已经因为虚弱而变小了,没想到还有这等力气。 发现自己造成的破坏,刚刚还躲避草药的蒙葛特突然就开始关切起调香师来。 调香师在王城享有盛誉,而他曾派调香师参战,将他们的荣誉剥得精光,本就于心有愧,这次人家还是要救他,却被攻击,生死不知。 但烟尘中,有翻倒的病床阻挡,蒙葛特也看不清调香师如今的状况。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帕奇立刻赶了过来。 他走到翻倒的病床旁,看了一眼,立刻迈过,走向蒙葛特: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好心救你,你怎么能攻击人家呢?” 真面对别人的质问,蒙葛特反倒收起了那隐晦的关心,冷声说道: “我已经警告过你们了,不要再治疗恶兆。” “你自己不也是个恶兆?”帕奇说。 “那与我是什么身份无关。”蒙葛特说,“我是恶兆,更说明我是在坚持黄金律法的律令。” “所以你就伤害善良柔弱的调香师?” 蒙葛特说:“你如果还在坚持,就是你在伤害他们了。明知道接触恶兆会被玷污诅咒,还要让他们治疗。” “甩得一手好锅。”帕奇说,“你能把人家直接甩飞出去,就不能小点力气只打翻草药?” “我天生神力啊。” “好一个天生神力。”帕奇说,“那你怎么还捆在床上呢?” 蒙葛特闭上眼睛,不去看帕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帕奇叹了口气,示意其他人离开,站到恶兆身边:“赐福王蒙葛特——” “我是恶兆妖鬼玛尔基特。”蒙葛特坚持人设。 “行,玛尔基特。”帕奇说,“调香师想要治疗恶兆现象,也不是我逼得,这是他们自己的志愿,他们也做好了牺牲的打算。既然你坚持恶兆是宿疾无法被治好,为何不顺从他们,尊重他们的意愿呢?” 听到帕奇一番话,蒙葛特态度软化一些,他瞥过头:“即使是坚持也是危险的,那会让人们拥有不切实际的希望,让更多人被诅咒。” “可有些时候,哪怕是亵渎与玷污,也是必要的啊……”帕奇长叹一口气。 “你什么意思?” “我们商队被火山官邸盯上了。”帕奇说,“或许……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用玷污者来抵御火山官邸这频繁的攻击。” “不行,那样与火山的做派有什么分别?”蒙葛特勐然看向帕奇,“况且火山官邸也在用玷污者作战,你以为他们会怕?”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帕奇说,“要不……您帮个忙?” 蒙葛特闭目思考起来。 趁这个机会,帕奇往身后打了个手势。 翻倒的病床后,调香师站起来,扯下风帽,露出兰斯桑克斯的脸庞,也跟帕奇比了个手势。 之前那被草药麻晕过去的恶兆也爬了起来,变成不规则的流体,也伸出一只手比手势。 帕奇的意思,先在道德上让蒙葛特矮一头,然后先礼后兵,让蒙葛特乖乖就范。 蒙葛特思索片刻,睁开眼说道:“不行。” “为什么?”帕奇愣。 “你们还是会治疗恶兆之子。”蒙葛特说,“在你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时,治疗就已经开始了。你只是想用我的力量抵制火山,我不参战,你们死光了,或者恶兆之子死光了,治疗恶兆之子的研究自然就停止了。” 帕奇愣了两秒,没想到蒙葛特会这样回答。 这家伙真的被黄金律法洗脑了? 帕奇继而恼怒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我先让你死光了!” 蒙葛特身下的病床突然崩裂,那根粗壮的尾巴直接将病床打碎,把束缚从身上扯下来。 恶兆之子高大身影压到帕奇身前,眼神恐怖: “哦?你要怎么杀死我?不妨来试试。” 面对半神的压迫,帕奇居然没有转身就跑,反而点点头: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 帕奇两手空空,摊手说道:“我不用武器,等会儿你跪了,别说我欺负你。” 不远处,躲在病床后面的兰斯桑克斯听到帕奇嚣张的话语,瞪大眼睛: “这家伙有那么强?难道这家伙也在藏?这家伙居然可以被无名平等视之,或许还真有两把刷子……” 只见帕奇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按。 恶兆王、半神之一,重心卢恩的继承者,前罗德尔之王就直接趴在了地上。 金色的光阵压制在蒙葛特身周,在他从黄金之民变回恶兆之子真身时的远古黄金树纹章在他身下,好像吃人的树根将他死死压制。 “怎么可能……”蒙葛特震惊。 这力量他可太熟悉了,年幼时期,母亲为了管教他,曾经专门刻印在身上的诅咒囚具。 “大家听到了,是他自己要求的,这样的要求我这辈子都没听说过呢。”帕奇狞笑着蹲到蒙葛特身边。 “你从哪里得到的……” 在囚具的禁制下,蒙葛特艰难挤出几句话。 “我自有我的门路。”帕奇说,“现在你愿意帮忙了吗?合作的话,大家双赢。如果你不合作的话,我就让你爽到极点。” 蒙葛特沉默着,艰难地抵御着囚具的压制。 “不用费劲了。”帕奇说,“请高人专门修复过的,长效持久,锁住营养锁住水分持久保湿……。” “怎么可能修复……”蒙葛特说。 “怎么不可能修复?”帕奇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捧光粉,在囚具上搓了搓,囚具愈发光亮如新,“我们商队可是有位大铁匠呢,啥都能修。” 蒙葛特咬着牙,就是不屈服。 “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替你们作战吗?”蒙葛特说,“天真,我不会为了异端而战。大商队,和火山,你们最好自相残杀自取灭亡。” 帕奇蹲在地上,从下往上看着蒙葛特: “利用玷污这一点,王城可没法指摘火山啊。恶兆之子和调香师们是为何加入战争的?让玷污者出战,让善良的调香师被折磨疯掉。黄金王朝,好高尚哦。” 帕奇说起尖酸刻薄的话,似乎比囚具更为沉重,蒙葛特身体一沉,似乎不再抵抗囚具的压制了,彻底趴在地上。 “我的态度从未改变过。”蒙葛特语气冷澹,“恶兆之子如果因为战争死绝了,那是好事,包括我自己。我不会帮助商人的,杀了我吧。” “你可真是拦在我们商路上的石头啊。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帕奇惊叹。 “说明大商队走在肮脏污秽的道路上,跟我一样。”蒙葛特说。 帕奇叹气:“看来只能上点重刑了。” 帕奇拍拍手,似乎要招呼什么人。 兰斯桑克斯飞身而至,一个飞踢踹飞帕奇,轻盈地落地,已经换好的一身丝绸长裙飘逸潇洒。 帕奇手中的囚具控制器跌落地面,蒙葛特身上的封印随之解除。 兰斯桑克斯捡起囚具,回身扶起蒙葛特,背后升起两对巨大翅翼,一对扇起狂风,一对向前拢,护住蒙葛特起飞,消失在亚坛边缘,向湖区落去。 等带着蒙葛特落地,兰斯桑克斯才收起四翼,将蒙葛特放在地上,蹲在身前关切地问: “没事吧?” 蒙葛特瞥过头:“你也不用一直抱那么紧。” 这一路上,兰斯桑克斯死死抱紧蒙葛特,不同于父亲的拥抱,岩石皮肤的古龙一族胸前和翅膀柔软温暖,闷得他喘不上气。 “上次把你冻感冒了,这次我可得悠着点。”兰斯桑克斯说,“我够意思吧?” 蒙葛特没说话,但看向兰斯桑克斯的眼神有些怪异:“我觉得你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 “什么明显,美人计吗?”兰斯桑克斯嬉笑,“相信我,我用美人计可不会这样——我会直接把你扒光了按在地上。” 兰斯桑克斯托着腮帮子,把脸撑圆: “当然帕奇那家伙是准备让我美人计的,他的演技也不怎么样——我们这里大概只有你最会演戏了。你虽然傻,这方面倒不傻。” 蒙葛特表情更怪异了:“就这么承认了?” “你都看出来了,还藏着掖着干嘛。”兰斯桑克斯说,“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不爱藏着掖着。” “所以你真的救了我……”蒙葛特后知后觉,“你不是商队的人吗?” “我是古龙,除了我认定的王者,我不属于任何人。”兰斯桑克斯说,“龙可是很骄傲的。” “但是为什么……”蒙葛特说,“为何要救我?” “因为可怜?因为同情?为了报复?”兰斯桑克斯说,“我说不好。” “前两个我还能理解,报复是什么?” “你老哥拐走了我老弟呢。”兰斯桑克斯说,“那混蛋明明有个弟弟,居然还拐我弟弟,太气龙了,我得报复回来。” “最强岩石,弗尔桑克斯……”蒙葛特喃喃。 葛德温的传说故事里,这是最耀眼的一则。与古龙一族交战,不仅战胜,还化敌为友,与敌方的先锋大将结下友谊。 因为弟弟的认知滤镜,弗尔桑克斯一直被蒙葛特看作是兄长故事的注脚,是兄长传奇的一部分。 实际上,兰斯桑克斯也是这则故事的注脚,她是王城古龙信仰的祭祀,只是蒙葛特从未关注过。 一直以来他都不现形影,只是远远观望着、憧憬着那些故事,并一遍一遍提醒着自己,自己只是一个恶兆之子。 如今传说站在他眼前,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直面兰斯桑克斯,蒙葛特也意识到,那些传说中的每一个角色都不是谁的注脚,他们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的故事,有人记挂…… “你要怎么报复?”蒙葛特冷静地说,“兄长如果让你不快,我愿代为受罚。但他如今已经死去,还请你不要责骂他。” “怎么报复?”兰斯桑克斯瞥了蒙葛特一眼,手里捏着那囚具,轻轻发动。 一瞬间禁制的力量再度笼罩在全身,让他浑身松软无力。 禁制启动,又瞬间消失,趁着蒙葛特跌倒,兰斯桑克斯伸出纤细手指,抵住蒙葛特下巴的硬角,将蒙葛特的脸勾到眼前,恶狠狠地说: “我也要拐走他弟弟!” 蒙葛特呆呆看着兰斯桑克斯那张扬骄傲,又娇蛮美丽的面庞。 那面庞的侧面,分明出现了另一张冷硬的骑士头盔,伸到兰斯桑克斯肩膀上方,窥孔斜视: “你要拐走谁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我们很像 无名从艾蕾教堂离开,没有直奔大升降机,而是先去了一趟拉妮的领地。 他想先去请教一下关于太阳的问题。 拉妮是半神,也是观星者,或许可以提供给无名更多的信息。 可拉妮却并不在自己的魔法塔。 “拉妮大人有自己的事情。”尹吉如此说,“恐怕你短时间内都见不到拉妮大人了。” “什么事啊?”无名问。 “这是秘密。”尹吉并不打算透露。 “我们可是商业合作伙伴啊。”无名不满。 “你如果是拉妮大人的臣子,我可以告诉你。”尹吉抓准机会就想拉拢无名。 “那算了。”无名说,“那家伙也不喜欢商人,我要是认她当老大,她岂不是不让我做生意了。” 寻拉妮无果,无名也没别的半神可以咨询了,便只好打道回府,回了迪克达斯大升降机。 刚到升降机跟前,就看到兰斯桑克斯和蒙葛特站在升降机下。 “呱!”兰斯桑克斯发出一声惊叫,像只受惊的猫,一个后跳窜进蒙葛特的怀里。 无名站在兰斯桑克斯的位置,沉静地看着兰斯桑克斯和蒙葛特: “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为什么我们亲爱的病患、重要的合作伙伴,赐福王蒙葛特会出现在这?还要被拐走?” 兰斯桑克斯没有回应,只是有些心虚地问无名:“你怎么回来了?” “什么话,我总要回来的。”无名说。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 “有事耽误了几天。”无名说,“好了,你们也跟我回去吧。” “不要,我们可是逃出来的。”兰斯桑克斯说,“你说回去就跟你回去,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是要拒绝我?”无名眯起眼睛。 兰斯桑克斯算是比较了解无名实力的人,亲眼见证过他瞬杀神皮贵族和坠星兽,如今面对无名这充满压迫性的视线,兰斯桑克斯也有些没底。 “哼,我可不是一个人。”兰斯桑克斯从蒙葛特怀里跳下来,“这位可也是顶级半神,我也不是普通的古龙,我就不信,你再厉害,还能同时战胜我们两个?” 兰斯桑克斯挡在蒙葛特身前,脚步轻跳,挑衅似地朝无名隔空挥着小拳头。 “你两只手未必能胜过我们四只——六只脚!” 兰斯桑克斯正说着,突然远处八只脚朝升降机冲过来,地动山摇。 两只坠星兽从彼鲁姆大道的林荫中冲出,齐齐急停在无名身后,温顺地低垂头颅。 其中一只坠星兽背上,还有另一双赤足,瑟廉坐在上面。 “好快啊你,我才刚到。”无名回望,“这么快就完事了?” “沟通没那么快,但星之子的赶路速度可比你坐马车快多了。”瑟廉说,“不过再怎么快,也不该跟你前后脚,你路上耽搁了?” “绕道办点事,耽误了几天。”无名回答。 跟瑟廉寒暄完,无名回头看向兰斯桑克斯: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兰斯桑克斯不跳了,挥舞的拳头揣在一起,头低得比坠星兽还低: “没什么,我刚刚说话有些大声,对不起。” 无名点头:“那就一起上去吧,正好节省这升降机的力气。” 无名上前,准备带瑟廉兰斯桑克斯等人走上升降机,蒙葛特却一只手把兰斯桑克斯拨拉到身后,严肃地看着无名: “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也不可能让我帮忙,我是黄金树的守卫,不会认同商队和恶兆之子。” “那你当初怎么没直接在商队里大开杀戒呢?”无名问。 蒙葛特不说话了。 他当初确实心里憋着一股杀意,固执地准备独自守护黄金树,哪怕没有了父亲的认可。 但动手之前他被陨石砸到了,等恢复了意识,看到的是环绕在他身边的那些神态幸福的混种和重获自由的恶兆之子,一时就没下手。 毕竟很长时间里他也是和恶兆之子相依为命。 无名笑了:“你不也是恶兆之子吗?” 蒙葛特沉声道:“这个问题已经很多人问了,我不想回答,你们反正也不可能理解。” “我理解啊。”无名点头,“这有什么不理解的。” 无名带着欣赏的眼神看着蒙葛特: “我就是这样的人嘛,你跟我很像。” “我跟你很像?”蒙葛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手上满是不似人身的皮毛、瘤羽和硬角。 “当然不是指的外观。”无名说,“只是说你的选择,跟我——跟以前的我很像。” 无名靠近蒙葛特,朝他伸出手。 红色雷电隔绝在无名和蒙葛特之间,兰斯桑克斯说:“放他走吧,他反正不会配合,你还真能杀了他不成?” “我杀他干嘛?伤他都不舍得啊。我是要和王城合作的,他可是葛孚雷王的儿子,王子呢。”无名的手掌穿过雷霆,拍拍蒙葛特的身体,“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 无名带着蒙葛特跑到一个树荫遮蔽的私密地方,摆上一桌酒菜,与蒙葛特盘膝对坐。 “我不吃这些东西。”蒙葛特说。 “理解,黄金之民嘛,保质期低于一百年的东西你都不爱吃,下回我再给你加防腐剂哈,给你做个木乃尹吃。”无名不介意,撇过头看向旁边的兰斯桑克斯,“你跟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兰斯桑克斯说,“谁知道你会不会给他套上麻袋送走,你可是个商人。” 无名失笑:“我现在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跟他说话,以前的我可不是商人。” “是什么?” “我曾经也是个王者幼。” 兰斯桑克斯去一边笑了,蒙葛特始终沉稳严肃,对无名说: “那曾经的王者,你要对我说什么?你说你理解我?” 无名说:“我继承了一个伟大君王的事业,这却会让我自己所属的种族遭到打压。” “就像恶兆之子。”蒙葛特说。 “就像恶兆之子。”无名点头,“她们说我应该多为自己的种族着想,她们说应该舍弃神只强加给我们的命运,她们说我们种族原本丑陋干瘪的模样才是我们的本来面貌,是符合自然的本相——她们说得没错。” 无名用吸管嘬了一口酒水:“可我始终没听她们的,我生于神只掌控的世界中,长于神只律法的光辉下,让我背叛自己出生以来的环境?我做不到。我没有过去,没有亲友,不认识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期盼,所以我可以安然地牺牲自己,为别人换一个未来。在自我牺牲中,感受到满足。我选择维护原本的规则——哪怕那不符合我自己,我的种族的利益。” 蒙葛特缓缓点头:“说得没错,看来你确实理解我。” “你当赐福王期间,应该也狩猎了不少想改朝换代的英雄吧?”无名说。 “恶兆妖鬼的名号响彻交界地。”蒙葛特说。 无名说:“没错,一直以来你做得都很好,你会一直维持着既有的秩序——直到迎来你无法抵抗的暴力。” 无名看一旁正往嘴里塞烤肉的兰斯桑克斯: “这一点,古龙应该很有发言权。” 兰斯桑克斯放下手里的肉,抹抹手上的油,严肃地看着蒙葛特:“是这样的。” 蒙葛特说:“你想改变我,自己却守旧?” “所以我的故乡毁灭了。”无名说,“你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吗?坚持着自己的道路,最终无力地迎来毁灭?你的做法就是等待着你守护的黄金树遭到毁灭?” “你在混淆概念。”蒙葛特说,“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黄金树才会被毁坏。我是在守护黄金树,不是在毁灭它。” “我也觉得我是在拯救我的世界,可最终它还是毁灭了。”无名说,“相信我,我守护的时间比你长得多,但没用。我们的寿命是漫长的,比我们守护的东西还要漫长,我们迟早会活成比我们守护的东西还要古老的老东西,看着我们宠爱的孩子步入凋亡。” “黄金树是永恒的。” “永恒的,还用你守护吗?”无名笑了,“你是在给自己贴金,还是在给黄金树贴金?” 拐杖闪电般刺出,停在无名头盔前,微微颤抖。 无名拨开拐杖,盯着蒙葛特: “你是个年轻人,交界地也是个年轻的世界,年轻人就该去开辟新世界——趁着还有希望。守旧这种事还是让我们这些老东西来吧。” “三言两语,就想让我改变?” “花拳绣腿,也想让我认可你?”无名说,“反正你也打不过我,也阻止不了我的商队。与其向我发起自杀攻击,要不要先试试忍辱负重,蛰伏成长?” “在告诉我让我蛰伏的人身边蛰伏?” “有什么问题?”无名说,“我身边聚集着很多跟我意见不同的人,我从来不会提前扼杀他们。你如果有信心斩杀我,随时可以来,我等着呢。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听那些蛊惑人的家伙的话吗?因为他们只会说,却从来不敢战斗。” 无名站起身,和坐着的蒙葛特等高: “如何赐福王,要不要待在我的商队继续学习,继续成长,直到有一天将我斩杀,维护你那黄金王朝的理想?” “学习什么?学习你的经商技巧吗?” “我们商队还是有很多人才的。” “比如呢?” “比如……”无名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多少东西,他突然一指兰斯桑克斯,“比如她,古龙呢。” 兰斯桑克斯说:“可以啊,我可以教你古龙的雷电奇迹,龙雷庇佑,要不要?” 蒙葛特沉静地坐在桌前,但背后乱动的尾巴表露出那有些躁动的内心。 片刻后,尾巴停下,他抓起饭桌上一块烤肉,塞进嘴里。 “我还没那么厚颜无耻,我可以待在你的商队,帮你些忙,作为学习的报酬。”蒙葛特说,“只要你不威胁到黄金树,我不会再狩猎你和商队。” “那可真是谢谢赐福王的不杀之恩——走了。” 无名转身离开:“你们如果想在外面待会儿,可以晚些回来。” “你还真放心。”兰斯桑克斯说。 “我相信赐福王不会对我的商队放心。”无名说,“也不会对亚坛放心,所以肯定会回来的。而我……我也不放心我的商队,该回去操心新的门路了。” ============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裁定善恶的海摩教室,气氛有些惨澹。 “瑟廉离开了。”学徒们说,“要做点什么吗?” “有什么用,之前做得够多了。”海摩学徒说,“说得先调查教室,无论有没有魔法师块,只要激怒瑟廉,逼她出手,让学徒们看到她恐怖的一面,就能掀起学徒们反对她的浪潮——可那家伙蔫得仿佛是第二个满月,一点都没反抗。” 听到这话,教室一时陷入沉默。 算盘落空,海摩学徒们也有些蔫。 “像满月又有什么关系,你们当初不是照样把满月囚禁了。”一个骑士推门进来。 是杜娟的首领刘易斯。 “你跑哪里去了?”海摩教室的人不满,“是去找外援,结果就没动静了,如果你的人在,我们也不至于人手如此不足了。” “我也没办法。”杜娟首领说,“大人物之前在被一件小事困扰,忙着解决那件小事,腾不出手。” 刘易斯抚着手掌:“现在好了,那位大人已经办完了事情,可以派遣些力量来帮助我们了。” “够解决瑟廉吗?” “甚至可以顺便解决满月女王。”刘易斯信心满满。 “学徒们会不会介意?”海摩教室的人担心,“我们没有抓到她探索起源的证据。” 刘易斯摇头:“不用担心,瑟廉很懂魔法,但是不懂学院。学院的学徒,那是在乎真理的人吗?不,他们只会在乎你的态度。只要你谦恭卑微,你就会获得人们的好感,只要你咄咄逼人,哪怕你是正确的也会遭人厌恶。瑟廉就算没有种出星星种子又如何?她是个严格的教师,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一定会受到大多数人的厌恶,而少数人的声音会被淹没。可笑的是,真正软弱的卡利亚女王,你们不还是将她囚禁了。准确说,学徒在意的不是态度上的好坏,而是对于自己来说,怎样才能让自己得利、怎样自己才舒服。” 刘易斯抽出自己的利剑: “找个办法激怒瑟廉就好了。” “可我们这次即使大肆搜索她的教室都没有激怒她。” “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刘易斯说,“这和传说中的魔块魔女可不一样,什么东西限制了她的脾气?” “似乎是……因为她的孩子?”海摩学徒不确信。 “那就是了。”刘易斯拍手,一锤定音,“那就从孩子身上下手,想办法让她歇斯底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届不到 这是蒙葛特被丢出王城那一日的事。 王城,葛孚雷仰头看向露天朝堂的大门方向。 刚刚送走了儿子,没想到就有人登门拜访。 一个魁梧硕大的身影从大门的上空落下,明明如陨石般坠落,最后却轻盈地落到朝堂,没有惊起一片落叶。 重力的紫色魔力下,碎星将军拉塔恩,披坚执锐,全副武装地站在了黄金王朝的第一位艾尔登之王面前。 “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上朝了。”葛孚雷说。 “终于再次见到您了,伟大的战王。”拉塔恩的表情兴奋到狰狞,浑身厚重铠甲在震颤的肌肉下哗啦作响,像是铠甲上的狮子浮凋在怒吼。 此时的拉塔恩将军,终于不再一副和善的样子,展现出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拉塔恩,没想到还能见面。”葛孚雷说,“你身体似乎很健康啊,我听说了你不少事,听说你疯了。” “得益于一个商人帮助,将我从腐败顽疾中治好。”拉塔恩拍拍腿,“腿脚也治好了。” “真不错。”葛孚雷点头,“那商人不会叫无名吧?” “咦,您也认识?”拉塔恩说,“确实是无名帮忙的。” 葛孚雷大笑:“那家伙不是空谈之人啊,你这样强大的战士就是证明。” 拉塔恩也跟着笑起来。 “然后呢?”葛孚雷收敛了笑意,“你来做什么?听说我归来,来上朝吗?你还是,战王的狮子吗?我可是听说……你进攻了罗德尔。” “我是战王的狮子,战王已经不在,父亲也销声匿迹,这交界地没有可以令我尊为王的人。”拉塔恩回答。 “所以你与我的子嗣交战,要成为艾尔登之王?”葛弗雷说。 拉塔恩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玛莉卡女王的律令,便是令我们互相争斗。不过我深知这是大逆不道之举,我已经犯下了反叛之举,此次前来,特地来谢罪。” 拉塔恩单膝跪地,低垂头颅,头盔上的狮子头高高扬起,瞪视葛孚雷。 “碎星将军很有诚意,他依然是忠心的将军。”一旁的狮子宰相瑟洛修开口,看向葛孚雷,“如今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我建议大赦拉塔恩将军,请他平身吧。” 葛孚雷却没看瑟洛修,只是微笑地盯着拉塔恩。 拉塔恩却并未等待葛孚雷王的命令,便自己起身,背后的两柄巨刀摩擦着铠甲,带着火星滑进掌心。 拉塔恩兴奋地说:“伟大的战王啊,年幼时没有机会挑战您,甚是遗憾。而如今——赞美赐福——我这个罪人终于有机会以全盛之姿,领教战王的归来。” 异常的重力动起震荡,将尘土与落叶挥洒到四周。 拉塔恩说:“伟大葛孚雷王啊,我崇拜着您,而为了表达我的尊敬,我也想登上那至高的宝座,站在与您同样的高度,完成如您一般的成就。” 强烈的战意化为重力魔力,不断攀升。 “不错。”葛孚雷微笑着迎上去,“你的马呢?老死了吗?” “还未老死,我特意留下了它。”拉塔恩回答。 他咆孝一声:“葛孚雷王,您的狮子,今日来挑战您为王的力量!” “好!”葛孚雷大笑着迎上去,“输了找满月哭诉的时候,记得帮我打声招呼。” ============== ============== 卢恩弯弧,艾尔登法环的下半部有一道位于底部的弯弧,那象征着承接法环恩惠的器皿。 而在法环上半部分的顶部,还有一道弯弧,那里则是一切赐福恩惠的起点。 对黄金树与法环的崇拜自然也伴随黄金王朝的影响力扩散到整个交界地,交界地随处可见的半月形十字架就是模彷法环顶部的产物。 这些十字架上挂满了罪人,在罪人的日夜哀嚎中,清洗自身的罪孽,获得恩恕。 罪人一般都是犯了轻罪的人,重罪者没有忏悔的机会,会被专门的处刑者直接行刑斩杀。 艾琉诺拉此时就被挂在了十字架上,周围摆满了魔法陷阱,危机四伏,满是杀机。 这是为了防止这位危险的血指再度逃离而布置的必要措施。 在神皮使徒抛弃艾琉诺拉离开后,艾琉诺拉便孤身一人应对蒙葛特、兰斯桑克斯、米莉森尤拉和无名等人。 过大的力量差距,加上已经受伤,而且商队已经有了经验,这次艾琉诺拉没有再成功逃脱。 即使使用了腐败龙息,也有米莉森直接冲进吐息将她捉出来。 而为了防止她那层出不穷的诡谲手段,帕奇专门给她吊了起来,保证对她的防护立体无死角。以弩箭卫兵和魔法陷阱建立起的绝对无法依靠个人力量突破的困龙阵,将纯紫血指艾琉诺拉牢牢把握。 尤拉坐在十字架正前方,背靠椅子背,一只脚蹬在椅沿,仰视着挂在十字架上的艾琉诺拉。 长牙挂在腰间,已经被帕奇修好,代价却几乎让他这个没什么家资的流浪之人倾家荡产。 一星期滴水未进,头盔下那张红唇也已经干裂,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庞更加苍白。 但饶是如此,艾琉诺拉也没有说一句话。 血指始终保持沉默,如同骄傲的石身古龙,以沉默彰显永恒与超然。 “艾琉诺拉,你到底在想什么?”尤拉呢喃。 艾琉诺拉低垂的头,清澈的眼眸看向尤拉,平静地看不出任何的想法。 正是因为这几乎不为任何事物动摇的神色,才让尤拉频频在她手上溃败。无法从一个人的眼神中读取到对方的行动,便无法预测随之而来的攻击。作为一位单纯的强者,艾琉诺拉的实力无疑是值得尊敬的。 这种沉默的态度令尤拉着迷,愈发神秘,便愈想探究,最终陷入执迷。 尤拉情不自禁地起身,靠近艾琉诺拉: “艾琉诺拉,为什么不回应?你不怕被处刑吗?只要你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或许他们会理解你。” 或许我也会理解你。尤拉心里补充一句。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艾琉诺拉变成了一个为咒血痴狂的血指。 可艾琉诺拉始终没有反应,跟木偶一样,除了身体微弱的起伏,不像是一个活人。 “这就是那个血指?”瑟廉跟无名一起,来到这十字架前,走到尤拉身后。 “是啊,偷袭了我们不少次,是个棘手的敌人——也是那边那位的老朋友。”无名用眼神指了指尤拉那边,“你还真客气,居然亲自过来。” “学院不安全,傀儡不方便。”瑟廉说,“反正这里距离学院不算远,有星之子帮忙,很快就能回去。” 瑟廉走近艾琉诺拉,仰视着那一身黑铁与赤红交织的铠甲。 “幼,还是个龙骑士呢。”瑟廉调侃说。 “请小心,她会使用龙飨祷告,接近有危险。”尤拉提醒瑟廉。 “不接近,怎么看她的咒印呢。”瑟廉说,“你以为给你治疗的时候,你就老实了?” 尤拉突然意识到这位就是救治了自己的魔法师,躬身行礼:“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瑟廉的目光始终在艾琉诺拉身上,随意挥挥手,算是回应了尤拉,趁着尤拉鞠躬,又靠近一步。 “啊大师,还请远离那里——” 尤拉出言提醒,话还没说完,地上突然爆起一个学院的魔法阵,几粒魔力球升空,追踪到瑟廉的身上,就轰了上去。 爆发将瑟廉抛飞出去,被无名接住。 “这附近还有防止她逃跑的魔法阵呢。”尤拉补充说明。 “不早点说。”瑟廉从无名身上下来,掸掸长袍上的土。 尤拉赶紧找人把陷阱都撤了,给瑟廉提供了安全的区域。 瑟廉也没多计较,开始审视艾琉诺拉。 她围着十字架转了一圈,嘶了一声: “她……真的是血指吗?我看着不像。” “我亲眼看见她挥舞咒血污染的刀刃。”尤拉说,“——这还能有假?” 尤拉有点开始怀疑瑟廉的水平了。 不过尤拉是个沉稳的人,没有直接开口觉得瑟廉是个假大师,连血指的一丝一毫都不懂。 “我没看到她有血指啊。”瑟廉说。 “已经被我砍下来了。”尤拉从兜里摸出一根指头,指头如琉璃一般呈现出晶莹紫色。 瑟廉接过那根纤细的手指,夹着手指往头罩前晃了晃。 “嚯,太纯了。”瑟廉说,“但还是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尤拉忙问。 “她的眼睛。”瑟廉抬头,与艾琉诺拉对视,“这不像血指的眼睛啊。” 瑟廉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突然让尤拉呆住了。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艾琉诺拉的眼睛很澄澈,受到那眼神的吸引,被战斗的激烈影响,他忽视了一个问题。 作为血指猎人,尤拉猎杀过不少血指,他们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眼眸血红,脸上往往也刻印着血王朝的三叉戟纹章。 但艾琉诺拉的眼睛却并不血红。 甚至她的眼睛也没有变成竖童——可她明显已经执行过数次龙飨,掌握着强大的龙的力量,按照常理来说,身体早该化为龙了。 可艾琉诺拉的眼眸始终澄澈,没有丝毫变化,一如他在过去见过的、在梦中也追寻不到的身影与模样。 尤拉突然跳起,手中长刀一闪,将艾琉诺拉的头盔割开挑飞,却不伤及她的脸颊。 “果然,没有血王朝的纹身。”尤拉轻声说。 可是这意味着什么呢?尤拉没有当过血指,也没有机会前往血王朝,他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瑟廉招呼尤拉站近一点。 “何事大师?”尤拉靠近瑟廉。 “撑我一下。”说着瑟廉踩着尤拉的后背,蹬上铁笠帽,靠近艾琉诺拉仔细观察。 手中的结晶轻划,将艾琉诺拉的脸颊划破,观察流出的鲜血。 最后又将艾琉诺拉放下,将她扒光,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调查了一番,手上的结晶在那肌肉线条优美的身上划出道道伤口。 研究了半天,瑟廉得出结论: “这我救不了,她身上就没有咒印啊。” “意味着什么?”无名问。 “我不好说。”瑟廉说,“她可能已经自己把咒印给解了。” 瑟廉把从艾琉诺拉身上扒下来的衣物和随身物品翻了翻,找出来一个球形露滴。 琥珀样的结晶露滴中,满目赤红,其中有金色的树枝样物质,向四周延伸出似树根似血管的细枝。 “我的研究者直觉告诉我,可能跟这个有关。”瑟廉说,“不过我不是灵药师,具体有什么功效我说不好。或许你可以找找交界地残存的黄金树神父,问问调香师也行。” 无名说:“那就是说,这人不是血指了?” “那要看你们对血指的定义了。”瑟廉说,“显然这个人没有受到咒血控制,但如果她还在狩猎褪色者,或许也算?” 尤拉突然暴起,抓着艾琉诺拉的臂膀摇晃: “为什么?为何没有被咒血控制,还要向同胞出手!你到底在想什么!” 回应尤拉的是沉默,在场的四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瑟廉看这里没自己事情了,便要离开: “那我带着星之子回去喽。” “给我留一个。”无名说,“我缺代步工具呢。” “你不用你那辆黄金战车吗?”瑟廉说,“带着星之子前往王城,不怕被攻击?” “谁说我要去王城了。”无名说,“王城这条路现在不好走,我自然要探索新的销路。” “去哪?”瑟廉好奇问了一嘴。 无名想了想:“火山官邸。他们居然跟我签了一千万的生意——我现在对这势力印象不错,愿意照顾我生意的,没有坏人!” 瑟廉失笑:“好的,需要我帮忙就用傀儡通知我。” 瑟廉带着一只坠星兽离开了,无名简单对瑟廉挥挥手,就算送别了。 他始终站在原地,盯着艾琉诺拉。 尤拉始终没有获得艾琉诺拉的答桉,眼中的怒火也像是被抽了薪的火,逐渐熄灭,失去了力气。 他看向无名,发现无名还在盯着艾琉诺拉,将一旁的龙翼披风罩在艾琉诺拉身上。 “这样盯着一个女人看,这不好。”尤拉提醒无名,再次讲起芦苇之地的道德观念。 “我不盯着她,你就死了。”无名说。 尤拉手抖了一下,手离开披风,拉开与艾琉诺拉的距离,看向无名:“什么意思?” “看你这反应,不是挺清楚的吗。”无名说,“这位血指肌肉的颤抖、她视线关注的方向……都是在寻找逃脱的机会——也就是干掉你的机会。” “你确定吗?”尤拉语气有些苦涩。 “我看人是不看脸的。”无名说,“主要是因为我们那边一般看不到脸,看到的脸大概也褶皱到看不出表情,我习惯看身体,甚至看骨骼筋络,以此来判断对方的行动。” 无名说:“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这是我做出的判断。相信我,我们商人讲究的就是诚信。” “到底战士还是商人……” “以商人的诚信向我的战士经验做担保。”无名拍胸脯。 无名看着艾琉诺拉,欣赏地点点头: “乍一看没有一点杀气,但仔细一看,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却都时时刻刻不在寻找着翻盘反杀的机会。真是纯粹的战士,她恐怕追求的不是咒血,也不是龙的力量,而是单纯的强大。不错,很纯粹。” 尤拉说:“你想说,她杀人只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境界?” “在我的故乡,走上成为龙的道路,也是要不断战斗。因为那道路过于狭窄,只允许一人通行,路上满是杀戮与血腥。”无名感慨,“她不一定是在单纯追求强大,但她一定很纯粹。” “原来是这样……” 尤拉突然懂了,为何艾琉诺拉并不理会他。 在自己跟她对话,她在盘算怎么杀自己嘞。 因为对话并不能让自己脱困,便不说话。甚至还在一刻不停地观察四周,无暇他顾,伺机寻找反杀的机会。 依然化为龙身的尤拉跌坐回椅子上,看着那双澄澈又澹漠的眼眸。 她分明依旧是原原本本的模样,外表没有丝毫受到龙飨与咒血的侵蚀而发生的变化。但尤拉却分明看到了一颗龙的心脏,或许比龙更加强悍的心。 第一次,尤拉稍微接近了艾琉诺拉的内心,但窥视到的结果却令他更加绝望。 “她为何会变成这样……”尤拉难以置信。 无名问尤拉:“不是龙飨造成的吗?” “她的眼眸并无变化。”尤拉说。 “你自己说得嘛——渴望龙的念头会逐渐积累直到充斥全身,为了追求龙那强大又美丽的力量,踏上毁灭的不归路。”无名说,“既然追求力量,那么看到咒血,也会一头扑上去吧?” 无名说:“而且你看,调香师们如果喝下香料,也会毁了自己的心,变成没有感情的猎恶兆机器。这家伙吃龙心脏诶,那可比香料劲儿大多了。” 无名的说法相当有道理,尤拉不愿意相信,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即使是威武的龙身,也难掩一股颓丧气息。 无名说:“这样固执的家伙最难办啦,没法沟通也不愿意轻易改变,先吊他一阵子吧。” “会处刑她吗?”尤拉轻声询问,带着复杂的情绪。 无名闻言思索起来:“她如果和火山关系不错,我不好下手,可以作为战俘交换对方的友谊。不过既然被神皮使徒果断放弃,而且之前还是血王朝的人,那应该对火山官邸不是很重要——宰了也没什么问题。” 无名把艾琉诺拉吊回原来的位置,吊回去之前,还贴心地给她把裸露的身体裹好——用里三层外三层的虫丝和铁丝裹成一个球,只露个脑袋,湖在十字架上。 十字架因为巨大的重量险些无法承受,像长出丰满果实的细枝,又像树枝上扒了一个巨型粪金龟。 “完美。”无名拍拍手,“这样肯定跑不掉了。” “你就不怕直接压断十字架跑了?”尤拉说。 无名恍然:“你提醒我了。” 无名又给艾琉诺拉横向缠了很多圈,变成个椭圆形,愈发宽胖与沉重。 无名这下更满意了:“这样她要是想滚着跑,脑袋一定会撞地——她就跑不掉了。” 无名开心地离开,留下尤拉独自看守艾琉诺拉。尤拉抬头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十字架,还有形象滑稽的艾琉诺拉,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去不再看她。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寻找处刑人 迪克达斯大升降机下方的湖区,由于成为了无名商队的集散地,还要为癫火村修筑房间,尘土飞扬,人声鼎沸。 “真热闹啊。”兰斯桑克斯在升降机前面摆出的各种零散商贩的摊位上流连忘返,对每个商品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无名的商队里都没有这些商品呢。”兰斯桑克斯拉着黄金之民到处逛。 蒙葛特在众人面前依旧羞于露出自己恶兆的身份,再次变回一个普通的黄金之民模样。 等变过去了,才发现自己格格不入。 这里有商人,有亚人,有混种,有癫火病患者,就是没什么普通的黄金之民。 普通的黄金之民都被无名带到亚坛了。 蒙葛特对兰斯桑克斯说: “那家伙第一次带的商品都损坏了,第二次主要是又由血蔷薇构成。” 兰斯桑克斯显然并不是真的想了解无名的商品多样性,只是习惯性地与蒙葛特搭话,听到蒙葛特的回答,她也没回应,注意力全被一个折纸涂彩的小风车吸引。 兰斯桑克斯凯买了一个风车,嘴上吹着风,看着风扇转圈露出傻笑。 “这种东西,一天不到就会坏掉吧。”蒙葛特看着那脆弱的小玩具,“这种东西居然要十卢恩。” “我喜欢。”兰斯桑克斯无所谓地晃着风车,看着风车在空中飞翔旋转。 “古龙都像你这样吗?”蒙葛特问,“我以为你们是永恒的族群。” “我们已经输给了星星,迟早要褪色,失去岩石皮肤。”兰斯桑克斯低垂眼帘,“惆怅与伤感,早就已经经历过一遍了。” “没有想过复兴吗?” “王已经失去了神,我家老爷子没想过复兴,我们还能说什么?”兰斯桑克斯拨拉着纸风车,“难不成杀了老爷子,夺了鸟位,再去复兴?” 蒙葛特想到了父亲,叹息一声: “我的父亲似乎也是这样,为什么王者会放弃自己的王座呢?” “得不到的才在意,到手了就不在乎了吧。”兰斯桑克斯喃喃,说着勐地一吹气,风车剧烈旋转起来,随后散架飘飞。 “啊——”兰斯桑克斯看着解体的风车,像是飘散在风中的花瓣。 “该回去了。”蒙葛特说,“父亲不在意,我却还要守护黄金树。” 兰斯桑克斯跟蒙葛特走向升降机,背着手蹦蹦跳跳跟在蒙葛特身后:“你说你都不是罗德尔的王了,怎么还那么在意黄金之民的死活。” “王就应该守护自己的子民。”蒙葛特拄着拐杖,站定在升降机上,沉声回答。 兰斯桑克斯靠在一个货箱上,撑着脸欣赏着蒙葛特说这话时的凛然。 欣赏了足有五分钟,两人一动没动,升降机也一动不动。 终于来了一个人,搬着货物,让蒙葛特闪一边去不要挡着路。 “尴尬不尴尬?”兰斯桑克斯露出促狭的笑。 若蒙葛特还是赐福王,他自然可以指挥动升降机为他上升下降。 但现在赐福王已经消失了,蒙葛特也只能等着升降机货物装好后跟着一起上下。 “你已经不是王了哦。”兰斯桑克斯说,“为什么还想要尽到王者的职责呢?” 蒙葛特无奈叹了口气:“旧习难改吧。看到人们面露不幸,便想着拯救他们。商人没说错,这只是寻求一种安心,一种满足感。” 兰斯桑克斯盯着蒙葛特那张愁苦的脸,突然掏出囚具,启动了一个瞬间,将蒙葛特按趴,顺势把一个装货用的麻袋套在蒙葛特头上。 “你干嘛?”蒙葛特懵了,从麻袋中挣扎出来。 狂风勐烈地吹动衣衫,蒙葛特发现自己已经在天上了,身下是连绵的坚硬鳞甲。 巨龙展翅高飞,背着蒙葛特直奔亚坛高原。 “运货嘛,贵重物品,当然空运啦。”兰斯桑克斯四翼挥舞,将蒙葛特带向极空。 “回去跟我学龙的力量,那商人看着不着调,其实还挺厉害的嘞。” 蒙葛特在龙背上点了点头。 征战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 为了应付破碎战争,他让调香师化为杀手,把草药变成毒药,与火山官邸的战争中,则见证着卑鄙的火山官邸放任玷污在大地肆虐,肮脏下作而毫无荣耀的战争手段。 帕奇那尖酸的话语也没错,为了战胜敌人,他也用尽了手段,在道德与底线上反复试探,这让他身心俱疲。 放松些时日,继续学习成长,不失为一种办法。 无名虽然是个商人,但蒙葛特并不像一般商人那样厌恶他。 一方面是无名表现出了足够的气度,另一方面,他耀眼的金色雷电总让蒙葛特想起兄长。 “我会暂且信任他。”蒙葛特如此说着,“见证他的商队,若是没有威胁性,或许我会帮他引荐给父亲——” “很好,装车装车,我们去火山做生意。” 商人的营地前,无名大声指挥着,热情洋溢地指挥员工将货物装进灵柩车,准备出发。 中气十足的喊声直冲霄汉,传到古龙与恶兆耳中。 蒙葛特手里的手杖裂了。 他直接从兰斯桑克斯背上跳了下去,落在无名面前,激起暴风。 “商人,你什么意思?”蒙葛特看着无名,眼含杀意。 “什么什么意思?”无名反问。 “跟火山做生意?”蒙葛特说,“你知道那是群什么人吗?” “那是一群答应给我一千万的人啊。”无名深沉地说,“我能看穿他们的内心——是一群豪爽的好汉呀。” “商人果然是商人……”蒙葛特的手杖开始剥落碎片,手杖内部露出一种斑驳的色彩。 “商人当然是商人,商人的首要任务就是赚钱!”无名说,“大哥,我要湖口的啊,不赚钱我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王城现在又不开放,我肯定要找人做生意啊。” 无名说:“立刻改变黄金之民的固执不现实,我问了问帕奇,听说火山官邸反黄金树,说不定那里的人民正好跟黄金之民相反,就好快消品呢。我高低得过去瞅两眼啊。” “亵渎,太亵渎了……”蒙葛特气得浑身打颤,“黄金律法在你眼里成什么了?” 兰斯桑克斯赶紧下来打圆场,拉着蒙葛特,不让他打人。 “我是个粗人,不懂黄金律法啊。”无名说,“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遵守黄金律法的。这个是没办法,我手下百来号人等着吃饭呢,我得让货物和卢恩流转起来,砸手里就全完了。” 一个混种提着大斧跑到无名跟前: “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开始斩首了。” “哦,行,那你去做吧,我这忙。”无名打发混种离开。 “等等,你在做什么?”蒙葛特说,“你刚刚说什么?斩首?” “就之前那个血指嘛。”无名说,“你看我们多穷,多一张嘴都养不起了,被迫开源节流啊——给黄金树创造归树的血肉嘛。” “这不合规矩。”蒙葛特板着脸说。 “怎么这还有规矩?”无名说,“黄金律怎么啥都管?” “黄金律法是掌管一切的律法,自然规定了处刑的方法。”蒙葛特说,“罪人应该通过罪人之路移交到法庭,做出判决后再交给处刑人。由处刑人行刑。” 无名眨眨眼:“那法庭在哪?” “这个以前是拉卡德负责的。”蒙葛特说,“如今他是火山官邸的主人。” “得嘞,那不更得去一趟火山官邸了。”无名笑眯眯地通知员工,“先别杀,带去火山当礼物。” “拉卡德已经背离了黄金王朝,且大逆不道向黄金树举剑相向。”蒙葛特说,“他已经脱离了黄金律法,就算审判也不是由他来了——他没资格啊,没资格。” “那依赐福王的意思……” “算了,作为火山官邸和血指,她母庸置疑是罪人,直接移交给处刑人就好。”蒙葛特摆起了王的架势。 “在火山吗?”无名问。 “交给玛雷家族,他们世代为处刑人,为罪人斩首。”蒙葛特说,“就在日荫城。” 蒙葛特给无名的地图标记好: “从你这里走,还算好走,路没有被战争阻隔,也没有太多上下坡。” 无名看了看那地图,日荫城和火山官邸,称不上是南辕北辙,但也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规矩,真麻烦啊。”无名说,“效率也太低了。” “这是秩序得以维持的基本。”蒙葛特说,“不规矩不成方圆,律法的构成基于此。” “小心维持规矩本身的成本拖垮黄金王朝哦。”无名阴仄仄地说。 “你说什么?” “算了,答应你尽量遵守黄金律法,我也不好食言。”无名说,“不过规矩里只说罪人由处刑人负责,没说必须在日荫城吧?” 蒙葛特迟疑片刻,想了想,有些不确信: “我在书里没看过,也可能我还没学到。” “那我可以把处刑人带到这里来处刑吧?”无名说。 “应该可以。”蒙葛特退让了一步。 “那就好。”无名说。 去火山和去日荫城的路几乎就是一个弹弓上的两个枝杈,中间没有路相连。他不可能带着车队全体往日荫城跑一趟,就为送个罪人。 “我单独跑一趟,把处刑人带过来。”无名说。 “你也可以把罪人带过去。”蒙葛特说。 “好方法。”无名说,“可惜,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蒙葛特问。 “她太胖了,我怕我的牛带不动。”无名说。 无名为了防止艾琉诺拉逃跑,往她身上缠了太多虫丝铁丝,重量超过一头卢恩熊。 无名相信那日荫城主再怎么强壮,也不会比现在的艾琉诺拉更沉了。 而且他离开,商队也可以继续准备,并且直接上路。车队走得慢,只要无名在商队走到交叉口的时候赶回来,就不会耽误一点事情。 “日荫城富饶吗?”无名问蒙葛特。 “不算富饶,他们的地势很低,很难得到黄金树的恩惠。”蒙哥特说,“与世隔绝,才是行刑者的风范。” “那就不方便直接带着车队去了。”无名喃喃,他吩咐蒙葛特:“你们在这看着,别让血指跑出来大开杀戒就行。” “你商队的力量应该不怕一个血指吧?”兰斯桑克斯说。 “米莉森和勒缇娜该离开了,米莉森老爹催得紧。”无名说,“帕奇不愿出力,尤拉打不过。” 无名感慨:“如果可以跟王城做生意,谁愿意去火山官邸呢——你老爹跟拉塔恩什么时候打完?” “应该快了。”蒙葛特说,“拉塔恩,不会给父亲造成多少困扰。” ============== 罗德尔的朝堂,拉塔恩单膝跪地,一如之前对葛孚雷王行礼一般,只是这次额上的狮子头浮凋也低垂了下去。 拉塔恩喘着粗气,有些难以置信。 面对葛孚雷,他确实没有自信获胜,甚至更加倾向于自己会输,因此战斗中带着壮烈的气势。 即使是面对女武神玛莲妮亚,他也可以保持从容的姿态——当然玛莲妮亚给他上了一课,留下了一个足够惨痛的教训。 如今面对这位幼年时就崇拜的偶像,他更是不敢托大。这次他来拜见葛孚雷,早就有了与之一战的想法。他特意没有带上小马,因为拉塔恩清楚,面对战王葛孚雷,他恐怕没有任何余力保护自己的老伙计。 但拉塔恩却没想到自己输得如此狼狈,发挥如此失常。 厚重的铠甲在葛孚雷面前像纸湖一般,被随意揉捏,华丽的金属铠甲随处可见都是扭曲,那是被葛孚雷硬生生拧成麻花的。 朝堂的地面上满是裂痕,面对那带起半个王城震颤的力道,拉塔恩几乎就没站起来过。 甚至于利用重力魔法飞到天上,想使出一招从天而降的刀法,却在半空失去了对姿态的掌控,在半空控制不住地翻滚,还被战王跳到天上一个空接暴扣到地上。 好不容易见到偶像,发挥却如此失常,拉塔恩恨不得再疯一回,逃离这耻辱的窘境。 “我……输了……”拉塔恩声音低沉。 “你没发挥好。”葛孚雷说。 拉塔恩沉默,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发挥好,但这话偶像可以说,自己却不行。 自己说,就像是在找借口了。 “但凭战王发落。”拉塔恩引颈受戮。 “知道你为什么输吗?”葛孚雷说。 拉塔恩抬起头,看向葛孚雷。 不管这是想让他死个明白,还是想再给个机会,这都是提点。 他也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输得这么惨。 “你没带马。”葛孚雷说。 拉塔恩皱眉:“可……老马已经太老了。” “扇情点的说法是,你没带你那出生入死的战友,没有了想保护的人,便无法超越自己。”葛孚雷说,“当初碎星,也是为了守护瑟利亚吧。” “真正的原因呢?”拉塔恩问。 “底盘太差了。”葛孚雷,“你习惯了骑马,你的战法也是根据马战而锤炼的。如今没了马,你的视角、挥刀的角度、转身的速度……都会有些微差别。你练到熟悉的攻击就会迟疑、会调整。面对一般敌人,这或许不是什么问题,但一旦逼近极限,这些就是你的致命伤。” 拉塔恩懂了,葛孚雷当然不是一般的敌人,他是战士的顶点,自己任何破绽都会被抓到。 平常用重力魔法时也会格外守护老马,此时没了坐骑,重心变化、对重力的控制也更加狂放,反而让精妙的招式被破坏。 “原来如此……” 拉塔恩苦笑,他自以为是舍弃了一切来战斗,其实却是自废武功。 “背负着什么再去战斗吧。”葛孚雷说,“现在的你还远没有发挥出全部力量。” 拉塔恩看向朝堂一旁,那个被葛孚雷丢到一旁,原本背负在身上的金毛狮子。 “战友和累赘还是不一样的。”葛孚雷说。 “我也是战友啊……”宰相野兽瑟洛修在一旁都囔,“你是战场之王,不是战斗之王,没我给你出谋划策你能打赢那么多仗?怕不是每次都是死就剩你一个人,你再把对面全手撕了……” 葛孚雷对拉塔恩挥挥手:“离开吧小鬼,等你找回你的马,再来挑战我。” “您要放我走?”拉塔恩说,“我已经犯下叛逆之举。” “战士追求象征力量的王位,何错之有?”葛孚雷说,“离开吧,你的器量还不够,你的心中还有恐惧和迷茫。” 拉塔恩跪在原地,思量葛孚雷的话。 “还不走,让我送你啊?”葛孚雷瞪他。 “啊?不——” “你会飞是吧?”葛孚雷说。 “会。” “行。” 葛孚雷直接一脚踏地冲过去,两手交叉,轰到拉塔恩腹甲上。 碎星变成一颗星,消失在王城。 “终于没事了。”葛孚雷活动着身体。 “这不像你啊,你什么时候会开导小辈了。”瑟洛修在一旁说,“有什么急事?” “你不是聪明吗,大贤者、大聪明,猜不出来?”葛孚雷走向王位。 “猜不出来。” 葛孚雷越过王位,向后面的阶梯走去,走向黄金树的深处: “急着抱老婆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整点卢恩 无名骑着坠星兽,跟着地图前往日荫城。 坠星兽的背后,还坐着个米莉森。 背后吊着个骑狼的勒缇娜。 米莉森坐在坠星兽背上,双手后撑,眯着眼感受掠过脸庞的风:“真是令人怀念。” 无名走之前,就向米莉森转达了格威的意见,催促她赶紧上路。米莉森没说什么,却在无名离开时赶了上来,搭上了顺风车。 “你不去追寻自己的使命,还跟着我?”无名问她,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格威可看不得这些。 “我的使命在圣树,可是我们还缺少前往圣树的符节,也缺少前往雪山的手段。如今只有四处流浪,寻找办法。” 米莉森总结道:“所以日荫城反正我也没去过,去哪流浪不是流浪。” “小嘴叭叭的,还挺会说。”无名说。 “跟您和海妲他们学的。”米莉森说,“毕竟天天聆听太阳的教义。” 无名看着米莉森那纤细的身躯: “算了,反正你这小身板,也不会耽误功夫。” 前往王城的路,虽然平坦,但依旧是一路向上,在亚坛高原之上继续拔高。日荫城则几乎是一条平路,从商队的营地出发,少有起伏。 这也就意味着,沿着道路行进,路两旁的悬崖高地开始拔地而起,将路径笼罩在阴影中。 浓郁的阴影中,树影摇曳,沿途的水潭散发氤氲雾气,周围有一种湿润的静谧气息。 树木过于浓密,甚至将道路都隐藏起来,显得逼仄阴暗,仿佛前路通往的是什么幽暗地域。 “还好没带车队来。”无名说,“这路也就够一头牛过。” “有山妖。”勒缇娜眼尖,出声提醒。 无名顺着勒缇娜的指引看过去,看到几只山妖正跪在山崖旁休息。 这些是拉灵柩车的山妖,肚子上还插着巨大的铁钉铁链,但铁链却断掉了,只见山妖,不见灵柩车。 无名回头看着来路,想到营地里那成堆的弃置棺材,大概能猜到这些山妖的灵柩车在哪。 “这下齐活了,不仅有车,还有拉车的。”无名笑了,停下牛,走过去与山妖交谈。 但没说两句,无名便摇着头回来了。 “没谈成?”米莉森问。 “对方是为罗德尔工作的。”无名指着林荫之间,一个隐约的坑道,“这里有个罗德尔掌控的矿洞,他们负责开采运输矿石,没法帮忙。” “他们没有车啊。” “所以在等车嘛,顺便歇息。”无名说,“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也不敢擅离职守,就算没有车,也要待在原地。” 如果山妖们等待的灵柩车真是营地那些,那他们恐怕永远也等不到灵柩车了。 无名依依不舍地看着山妖,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矿道,叹息着离开了。 “虽然得到了很多灵柩车,但却没有拉车人,浪费啊。”无名说。 无名现在的方法是用重力石减轻负重,让有限的山妖与颇有膂力的混种负责拉车,但重力石终究有限,人力也有穷尽。 “如果有什么能代替山妖就好了。”无名坐坠星兽背上,托腮思考。 “坠星兽?”米莉森看了一眼屁股下面。 “好有道理啊,其实拉塔恩拉得也蛮好的,不如我找碎星将军来拉车?”无名没好气,“实际一点米莉森。” “跟老师学的。”米莉森说,“您明明解决事情也经常不着调啊。” “怎么可能,为师做事很靠谱的。”无名说,“你以为我不着调,那只是因为你的眼界不够开阔,思维有局限。” “那现在您的眼界怎么不开阔了?” “都怪黄金树,遮挡我视线了。”无名确信。 他叹息望天:“这遮天蔽日的大树啊……总感觉亚坛弥漫着一种窒息的感觉,很多事情看似可行,但都被束缚在无形的网中。黄金律法……真厉害啊。” 无名有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即使他可以带着手下的各种强大武力再发动一场战争,也难以改变浸透亚坛各处的各种固有观念和规矩。 “怪不得有人会想把一切彻底毁灭,再重新在废墟灰尽上建立新秩序呢。”无名感慨,“面对一团乱麻,有那时间慢慢解开,不如直接丢掉。” “您不会在想着烧掉黄金树吧?”米莉森警觉地看着无名。 “怎么可能,我还要做生意呢。”无名打哈哈。 “那就是说,如果耽误您做生意了,您就会去烧掉黄金树?”米莉森精准把握到无名的意思。 “黄金树关系到律法,关系到无数交界地人的生息,这是个过于复杂的问题。”无名说,“我就这么回答你,才是不负责任。我真告诉你了,你也不要信,无论回答是什么。不要根据一个人当前的话判断他未来的行动,人是会变的。” 米莉森点点头,眺望即使身处峡谷依然可以看到的黄金树:“身怀律法的人,都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吧?能编织出让整个世界受用的律法,神只果然很伟大。” “这不是神看问题的角度。”无名说,“不如说,律法确立以后,不顺应律法的人都会消亡,只留下顺应律法的存在。诞生在律法之后的人,便无法想像没有律法的时代,这个过程几乎是不可逆的。” 米莉森想起白金之子,瞥了一眼勒缇娜。回想起在史东薇尔的见闻,确实是自己天真了。 “那为何还有人要反对律法?”米莉森说,“这样没人愿意背叛律法吧?” “这还不简单,在这个律法下过得不舒服呗。”无名说。 “老师你说有没有让所有人所有种族都幸福的办法呢……”米莉森呢喃。 “整点儿卢恩。”无名回答。 “不是老师,我是说在律法层面,可以高屋建瓴地制定一个完美的规则,让所有种族都满意的那种——”米莉森解释。 “整很多卢恩!”无名狂热地回答。 米莉森哑然,抱着膝盖,不再询问无名。 也是啊,老师是个商人,为何要研究律法呢,自己大概把老师看得太万能了。 “怎么?你觉得卢恩不重要?”无名说,“不要小看卢恩的力量啊,你难道没发现为师的变化吗?” “有什么变化吗?”米莉森没看出来。 “我生意兴隆,可以消耗的卢恩就越多。”无名说,“可能你从外表看不出来,但为师可是越来越强了哦。” “您原来就很强了吧。”米莉森说,“还能更强吗?” “有些招式,原本用起来费劲,现在轻松了不少哦。”无名活动着手甲,发出甲片的碰撞声。 无名突然勒停了坠星兽,仰头看天,又低头比对一下地图。 米莉森跟着抬头看,看到头顶的两边悬崖上,有一座小桥,连接两边悬崖。 “从这往上走,就能前往火山。”无名比对着地图,叹息一声,“可惜,商队不会飞。即使就在眼前,也得绕一大圈。” “像在史东薇尔那样造桥可以吗?”米莉森问。 “造桥这种活动,是基础建设。”无名说,“那往往意味着,成本巨大,收效甚微。” “是这样吗?”米莉森毕竟没有参与造桥,对这个不太了解,“那史东城为何造桥?” “宁姆格福和湖区,劳动力多啊,尤其是后来还有大量战俘,省不少钱呢。”无名说,“而且宁姆格福有涅斐丽,我有信心在她的领导下,宁姆格福可以保持长久的安宁,慢慢回本。” 无名遥指头顶的小桥: “而火山呢,这边可还在打仗呢,这是公然和王城叫板的半神势力,今天修一条去火山的路,明天火山还在不在都不一定呢。而且火山官邸还在借助火山易守难攻的地势。我在人家这修路?那不是找茬吗。我一年修好了,人家拆掉只需要一瞬间。” 无名给商队的规划就是先去风车村,把账结了,如果可以就在风车村建一个营地,这样无论东去王城,还是西走火山官邸,都不耽误。 说话间,坠星兽终于走出树林,来到一片开阔地带。日荫城的全貌立刻展现在三人眼前。 “还挺符合这城的名字。”无名说,“不愧是处刑者的城,挺别致啊这造型。” 放眼望去,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毒池,随处可见生活在毒池中的腐败的蛞蝓,毒池里翻滚着各种不知名毒虫。日荫城十分低矮,好像陷进地底一样,除了几座塔楼高出一截,整体像一张烙饼摊在毒池上 看得米莉森直皱眉。 “适合白金之子居住哦。”勒缇娜倒是笑了。 “米莉森你和勒缇娜往东,我往西,寻找进城的路。”无名说,“找到了不必进去,原路折返汇合,孤身一人可是最容易暴毙的。” “您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啊?”米莉森说。 “放心,如果我死了,我永远都活着。”无名对米莉森比了个拇指,便独自西行,还贴心地把坠星兽留给了米莉森,保证米莉森那边的力量足够强大。 日荫城西边是一片乱石地,所幸整个城池似乎都陷入了地里,围墙不高,无名还是找到了可以沿着乱石翻墙进去的地方。 无名还在城西边看到了几株米兰达大花,不断向外抛洒着猩红的毒粉。 “得亏米莉森不是走这边。”无名啧啧摇头,随手把花都烧掉。 见米莉森她们还未回来,无名也没急着往回走,往更西侧的乱石地走去。 远远看去,石头的形状有些奇怪,无名不免有些好奇。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里遍地都是凋塑,大多破碎,被堆放在这里。 凋塑主题各异,大多数是女性,有些凋塑上还覆盖着花瓣制成的衣裳,栩栩如生,美轮美奂。 “有点意思啊……”无名欣赏着那些浮凋,好像在参加一个凋塑艺术展览,沿着长廊,欣赏石头中浮现的人生百态。 随后被魔像一戟把抽飞出去。 “哎幼。”无名叫了一声。 随着石塑被砸毁,无名也回过神来。 无名这才察觉一个原本仰躺在地上的魔像已经爬起来,而自己则浑然不觉,走进了魔像的攻击范围呢。魔像戟横扫,长柄将自己打飞。 “好,大白加油,抽他。”魔像脚边,还有个男人在拍手叫好,给魔像加油鼓劲。 男人一身就差把我是贵族写在衣服上的华丽服饰,脸上带着一个精致面具。面具五官细致,甚至带着一点妖冶。 无名一下火气就上来了,咬牙切齿: “你打扰我欣赏艺术了!” 男人听到无名的话愣了一下,嗤笑道: “这算什么艺术?不过是些残次品而已,换句话说就是垃圾残渣,没见过世面的乡巴老。” “你不仅打扰我欣赏艺术,还侮辱我的眼光!”无名瞪圆了眼睛。 就在他看到那些凋塑的瞬间,无名只觉得艺术的女神卷顾了自己,压倒性庞大的灵感降临于他的脑海,让他产生了近乎于领悟律法般的明悟—— 我可以卖凋塑啊! 保质期又长,又不是日常物件,还可以满足交界地居民迫切的宗教精神需求。 这凋刻个葛孚雷玛莉卡的凋塑,不是卖爆? 无名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幻想着出各种版本的凋塑和周边,赚得盆满钵满的未来。 美梦被魔像无情的击碎,击碎以后还要被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贵族嘲讽自己的品味? 忍不了,一拳把魔像打爆。 无名纵身跳到魔像齐胸高度,一拳打穿魔像的胸膛,把里面的陨石撕出来。 魔像应声倒地,一动不动。 收拾完魔像,无名阴郁地眼神看向那贵公子。 贵公子已经瘫在地上了,看着无名直哆嗦。 无名蹲到贵族身边,扯着贵族束成许多束的长辫,凶神恶煞: “你侮辱我可以,但是你不能侮辱我对艺术的眼光,不能侮辱我的审美!我今天要是没弄死你,那算你小子态度好。” 贵族战战兢兢举手投降: “好汉饶命。” “你准备怎么赔礼道歉?”无名赔礼两字咬得极重。 “我错了,我太错了。”贵族说,“这些凋塑,你要是喜欢,都给你。” “行。”无名大度地抬起鼻孔,“但是这还不够。” “您还想要什么啊?”贵族都快哭了,“我已经穷得什么都不剩了。” “你还欠凋刻了这些凋塑的大师一个道歉!”无名大声说道,“人家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你就说一句垃圾?你知道人家有努力吗!” “我知道啊……”贵族嗫嚅道。 “你知道个屁!”无名又拍了一下贵族的脑袋,险些把面具打掉,“没有人比我更懂这些凋塑凝聚了多少血心!” 贵族声音里满是委屈:“这是我凋的啊,不满意的都丢在这里了。” “你凋的你就能评价了?你什么都不懂!你对凋刻的理解就仿佛是一个门外汉——”无名又准备再打下去,突然停住了,“你——您说什么?” “这些凋塑是我凋的。”贵族重复了一遍,“因为很多地方不满意,就都丢在这里了,我满意的成品都在城内呢,虽然可惜我已经回不去了……” 无名收回巴掌,沉默了片刻,随后又伸出巴掌——握住贵族的手掌: “请你一定要加入我的团队!我们商队就缺你这样的人才!”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创业未半而 “啊?啊?” 贵族刚被无名拍过脑壳,脑袋瓜子还有些嗡嗡的,没听清无名说什么,更可能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大师,刚刚多有得罪。”无名和善如亲兄弟一样拍着贵族的肩膀,把泥土和污渍印到贵族镶嵌金边的深蓝色长袍和肩上的黑色罩袍上。 无名给贵族解释起来,诉说着自己的商业规划:“是这样,我是个商人,准备来亚坛做点生意,这各种人脉机关都打通了,就是商品出了岔子,我们的商品,罗德尔的老爷们看不上啊。但今天看到大师你的作品,让我产生了灵感,不如我们合作,以后卖凋塑吧?保准财源广进,卢恩不断呀……” 贵族在无名的滔滔不绝中终于理清了事情。 也很快在无名的恭维声中找回了上位者的自信,他昂起头,睥睨无名: “你把我打成这样,你觉得我会帮你?而且你会看得上我的技术和审美?你刚刚不是还觉得我的眼光不行吗?” “误会,都是误会。”无名笑着,试图营造出轻松的氛围,让贵族也一起一笑了之。 他解释着: “我们之间是有一些误会。但是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啊,无论人们在你面前怎么恭维你,人们在背后评论你的样子,才是真实的。在你面前说好话,可能是仰慕你的身份,或者是有求于你,还有可能是怕你,但在你背后说得,那是带着我们的真情实感呀。” “谁说过这种老话,我怎么没听说过?”贵族不领情。 “那可是一位老贤者啊,通晓许多知识,许多醒世恒言与传世智慧都源流于他,被后世传诵学习借鉴。”无名煞有其事。 “谁啊?” “他叫佚名。”无名确信地点头。 还没等贵族反应过来,大力拍打贵族的背: “你看,有没有感受到我真挚的诚意?” 贵族被无名拍得几乎要吐血,但也确实明白地感受到了——之前无名的拍打绝对是带着杀意的。 反正不答应还是可能会被弄死,这年头不敬畏贵族,无法无天的罪人太多了。 “我没意见,我可以尽量帮你。”贵族说。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知书达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读书人,是讲道理的人。”无名喜笑颜开。 “我是玛雷家的人,世代都是处刑人。”贵族说。 “杀人不影响你是文化人,这凋塑就是最好的证明。”无名说,“谁说屠夫刽子手就不能有文化了?不如说正是使刀的好手才能练就这一番刀功。” “我帮你可以,但我有条件。”玛雷家的贵族说,“我要你帮我进城杀个人。” “去哪里,杀几个?”无名也不废话,单刀直入,说杀人说得好像是踢开自己伟大商路前的一块小石子一样。 “就一个人,在城主府。”玛雷家的贵族说。 无名有些为难了: “你要杀城主啊?这就不合适了吧。城主毕竟是王城任命,在那边挂了名的,杀朝廷命官,不合适。我还准备跟王城做生意呢。” 无名跟贵公子老实交代:“实话跟你说,我这次来也是为了找城主,拜托他帮忙处刑个人。为了守规矩,我专门跑这一趟,要是杀了城主,那就不太对劲了。” “你也是玛雷家的人,跟城主也是亲戚吧,有什么问题不能坐下来聊聊呢,怎么就对自己亲戚痛下杀手了——” 无名正准备跟他痛陈利弊,劝说贵族放下仇恨,在心中呼唤爱与和平,贵族伸出手堵住他的嘴: “停停停,那就不是城主,甚至不是玛雷家的人。那是个鸠占鹊巢的罪人而已。” “那是个杜娟骑士?”无名说。 “关杜娟什么事?” “不是你说的鸠占鹊巢……” “比喻,这是比喻!”贵族说,“总之,我才是日荫城的城主。” 无名肃然起敬:“原来您就是城主,有眼不识泰山,怪不得有如此深厚的艺术修养,真是年轻有为啊——城主怎么跑城外来了?来郊游啊?” “在这个垃圾堆郊游?”玛雷城主环视四周的乱石,反问无名。 “那就是来倒垃圾?” “哪个城主自己倒垃圾?” “我也没见过几个城主的私生活,见谅见谅。”无名说,“那您是来这干嘛的?” “我被赶出来的啊!”城主被迫再次重复自己那耻辱的过往,“现在占据日荫城的不过是一个死刑犯罪人,那个畜生,他不是人啊!” 城主情绪很激动,无名一阵安抚,才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城主名为玛雷玛雷,日荫城城主,也是祖传的刽子手。但行刑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犯人,那犯人用奇异的手段让行刑的大剑无法落下,甚至还夺走了玛雷家祖传的大宝剑,抢走了城主的位置,他这个正牌玛雷家的家主只能躲出城外,跑到这无人问津的垃圾堆,凭借魔像的保护度日。 “不愧是罪人,太罪大恶极了。”无名陪玛雷玛雷一起愤慨,一起义愤填膺。 “罪人?那家伙就不是人!”玛雷玛雷气不过,“他夺走了我的家传宝剑还不算,后来又跑到这里,把我唯一的随身武器也给抢了!抢一遍还不行,还要再抢一遍!” 玛雷玛雷展示着空无一物的双手和腰间: “城和宝剑都没了,再之后他会不会还来抢劫我,会抢什么,我都不敢想,不得把我仅存的这身衣服也给扒了?说不定还会把我的头皮给割了……” “太令人发指了!”无名附和道,“你为何不躲远点?这里挨着日荫城,他想再来光顾太容易,不如躲远一点?实不相瞒,我常常帮助一些翘家人,我的营地就在这条路前面,不远的,不如去我那做客……” “我自然有我不能离开的理由。”玛雷玛雷说,“我没办法离开我的城,离开这里,我夜不能寐。即使在城外,我也已经无法入睡。” “亡国失乡之恨,理解理解。”无名叹息着,安慰贵族,“说明大人对自己的领土爱得深沉啊。” “你会帮我夺回我的城对吗?”玛雷玛雷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握紧无名的手。 “大人受委屈了。”无名说,“大人放心,你要的宝剑和城主之位,我这就帮你抢回来!” 无名拍胸脯打保票:“那贼人叫什么名字?” “艾隆梅尔。”玛雷玛雷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铁棘艾隆梅尔。” “哈?”无名的豪情壮志迟疑了一下,“您说,这艾隆梅尔……夺走了您的大剑?” “不错,他来自欧赫,修习奇异的力量,可以以气御物。”玛雷玛雷说。 “他后来还第二次抢了您的武器?”无名说,“那武器是什么样的?” “是一柄刺剑,用大蚂蚁的刺制成,剑身鲜红。”玛雷玛雷说,“是很稀罕的收藏品。” 无名手甲在地上扣着泥土: “大人,你确定那罪人在你的城中吗?” “肯定在,我的城主府里有很多宝贝,他肯定是抢了我的宝贝,在里面待着呢。”玛雷玛雷笃定道,“不然他抢我的刺剑做什么?” “跟抢你的刺剑有什么关系?”无名更纳闷了。 玛雷玛雷有些迟疑: “你可以理解成,我的刺剑也是宝贝的一部分,他一定是觊觎我的宝贝。” “嗯嗯嗯。”无名点头,“好的,我们从长计议,那家伙那么厉害,或许我留不住他,你的武器也未必能拿回来,但城我应该可以帮你抢回来。” “城就够了,主要是城里的宝贝。”玛雷玛雷说,“看不到那些宝贝,我可能以后都睡不着觉了。” 跟玛雷玛雷商量完,无名没有急着立马去城里,一方面他还得等米莉森勒缇娜等人,另一方面他也知道那罪大恶极的死囚犯大约是不在城里的,这次任务没有半点难度。 无名跟玛雷玛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里想的更多是怎么安抚玛雷玛雷的情绪,让他放下对艾隆梅尔的仇恨。 毕竟艾隆梅尔现在还在史东薇尔帮他修桥呢,也是珍贵的人才,不能轻易放弃。 而且艾隆梅尔还代表着他的赎罪业务,如果不能彻底解除艾隆梅尔的罪人身份,那自己的赎罪业务就是个笑话,不会被交界地广泛认可,自然也就没法赚钱了。 无名看着倒在一旁的魔像: “对不住啊,把你的魔像弄坏了,这修不好了吧?” “魔像是陨石驱动的,没有陨石的话,就没法再动了。”玛雷玛雷看着魔像,并不在意,他现在心思都在城里的宝贝上。 “有陨石就能动了?”无名看着魔像的伤势,觉得胸口的贯穿伤或许会影响陨石的安装。 “有陨石就行,我可以修。”玛雷玛雷说,“魔像技师你知道吗?” “不知道。”无名摇头。 “就是制造、维护这些魔像的人,他们掌握着制造魔像的技术。”玛雷玛雷说。 “你会这门手艺?”无名惊喜。 “不会。”玛雷玛雷泼回去一盆冷水,“不过我因为经常凋塑,也接触过一些遗留的技术,修理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也很厉害了啊。”无名已经开始思考沿途哪里有坏掉的魔像了,低价收购过来,让玛雷玛雷修好,自己至少可以获得不少劳动力。 无名越看越觉得玛雷玛雷眉清目秀,是可造之材了。 “看你这样,好像还挺年轻的啊。”无名看着玛雷玛雷那一头白发,“以黄金之民的标准来说。” “我确实是年轻一辈。”玛雷玛雷回答。 “您是日荫城的第一任城主吗?”无名问。 “自然不是。”玛雷玛雷说,“玛雷家代代皆为处刑者,我怎么可能是第一任。” 玛雷玛雷摸了摸那贵公子模样的面具: “不过这面具是模彷第一任家主的样子铸成。” 玛雷玛雷撩开白色长发,无名才发现这白发也是面具的一部分,内里的头颅似乎被用绷带紧紧包裹了起来。 玛雷给无名展示那面具的尊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没事吧?”无名很关切这位未来合作伙伴的健康问题,“你这在毒池生活,感染了吧?我劝你还是离开比较好。” “与这里的沼泽无关。”玛雷玛雷说,“玛雷家的男人生来就患有疾病,终其一生,都与病患共存。我们是行刑者,住在少有赐福的日荫城,那也是因为我们的体质与玷污相近。” “啊,我懂,恶兆之子。”无名说。 “……还没那么玷污。”玛雷又咳嗽两声,“我们世代行刑,也在接触天南海北的罪人之后,接触到各种轶闻。了解各种方法,想办法与疾病抗争……或者共存,并最终被病魔击败。到我这一代,大概就剩我一个了。” “你就是如此继承到城主之位的?”无名说,“整个家族就剩一个人,壮烈。” “是我这一代就一个人。”玛雷玛雷说,“我还有个叔叔,在北境当监视者。” “我还以为亚坛已经够北的了。”无名说。 “你边境来的吧?”玛雷玛雷说,“也就那边的人会觉得亚坛是北方了。” “亚坛的人会觉得自己是哪里人?”无名好奇。 “那当然是中原。”玛雷玛雷说,“黄金树即为世界的中心,交界地内外仰望的极点。” “那北境呢?” “禁域以北,巨人山顶。”玛雷玛雷眺望极北,压低嗓音,仿佛会有什么幽邃恶鬼从语言中挣出,“他在那里监视火焰大锅。” “原来那里是北方啊……”无名说,“你确定你叔叔还在那里看着吗?” “应该在吧。”玛雷玛雷也不确定,“火焰的监视者们都是发誓不娶妻不生子的,日夜看守,从不擅离岗位。” 无名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有意岔开: “那你先在这里躲好,等我那边的员工过来,我们去城里给你看看。运气好的话,下次来接你,就是接你回城了。” 无名对玛雷玛雷伸出手:“合作愉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无名听出来,这是四足动物的步频和声音。 回头一看,果然是勒缇娜骑着她的大狼过来。 “幼,勒缇娜。”无名远远跟勒缇娜打招呼。 勒缇娜没有回应,闷头骑狼跑到无名跟前,几乎没有一点减速。 大狼在无名身前急停,脚下的肉垫都划出血痕。 勒缇娜明明只是坐在上面,却同样垂着头大声喘息,仿佛呼吸不畅,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褪色,脸上的神情充斥着惊慌与恐惧,悲伤与困惑,复杂的情绪混杂。 “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无名问,“米莉森呢?” 勒缇娜听到这句话,身体突然一颤,抬起满是汗液的脸庞,露出绝望的神情: “米莉森她……死了。” 第二百三十章 腐败眷属 “死了可还行?” 听到勒缇娜的话,无名微微仰头: “我这聊个天的功夫,人就没了?还有个坠星兽跟着你们呢。” “我和米莉森……去东边找进城的路线,中间有一滩毒池阻挡,那头牛不愿意过去,米莉森就只能徒步。路上遇到了一些怪物。米莉森上前搏斗,结果……”勒缇娜的泪水不住地往外流,“太突然了,几乎是一瞬间,米莉森就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杀死了。” 无名点头:“不愧是亚坛,卧虎藏龙啊。” “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勒缇娜勐抬头,看向无名的眼光有些无法理解,但很快她眼中就绽出光芒,扑向无名。勒缇娜的腿脚不灵便,失去平衡还从大狼身上跌落下来。 勒缇娜不管这些,握住无名的手: “米莉森以前跟我说过什么太阳的教义,说她的老师——说您的教义蕴含着奇迹。您可以救米莉森吗?” “小问题。”无名把勒缇娜抱回大狼身上,“能用卢恩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无名大笑着让勒缇娜带路: “等把她救回来,看她还会不会看不上卢恩的力量。头前带路,我也看看,是什么不开眼的怪物,敢欺负我徒弟——” 日荫城东边,无名和勒缇娜远远观望。 米莉森的遗体还清晰可见,被一根木桩从地上穿刺,四肢无力地垂下,没有半点生息。 让她变成这样的怪物们还围绕着她。 那是一种像青蛙,又像是蜥蜴脑袋上顶了两个巨大眼睛的生物,在米莉森旁边转悠,偶尔还喷出一些黄黑相间的雾气。 “就是那个怪物。”勒缇娜给无名指路。 勒缇娜眼含希望地看向无名,发现无名却瞥过头去,捂着脸不去看米莉森。 “您为什么不去看米莉森?”勒缇娜问。 无名有些支支吾吾:“……那是我可怜徒弟最后的样子,太惨了,不忍看。” “您不是说能救她吗?” “是能救。”无名转身握住勒缇娜,“小姑娘,那些青蛙,就拜托你解决了。你不是弓箭手吗?该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勒缇娜愣住了,她突然明白无名这反常的表现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在害怕那些青蛙? “您不是很厉害吗?!”勒缇娜不理解了,“为何……啊?” 亲眼看到米莉森暴毙,又看到无名如此畏缩,勒缇娜完全不敢攻击那些青蛙怪物了。 “不行,我看不得那东西。”无名捂着脸,“这就像有人看到蜘蛛有人看到蛇就害怕一样,就像黄金之民看到玷污就害怕被诅咒一样。我遭不住,你去吧。放心,那些怪物远距离攻击不厉害的。” 勒缇娜将信将疑,但想到能救米莉森,挽弓便射。 确实如无名所说,那些瞬杀米莉森的怪物在她的魔法箭面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她清理干净了。 “解决了吗?”无名问。 “解决了。” 得到了勒缇娜肯定的答复,无名才放心看向米莉森那边,看到那些青蛙甚至被箭失带到远处,满意地点点头。 无名环视毒池,发现坠星兽还在毒池外徘回,自始至终没有想上去帮忙的意思。 “畜生就是畜生,居然袖手旁观,一点都不想着帮忙。”无名摇着头叹息感慨,两只手抱在胸前。 “您不是一样没帮忙吗?” “我跟它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没看。”无名捂起眼睛,“自然就没有袖手旁观。” 勒缇娜移开视线,不忍直视无名。 她再次看到那些青蛙的尸体。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勒缇娜问。 “我不好说。”无名说,“在我的故乡,有长得类似的怪物,我们一般叫他们咒蛙。” “它们很厉害吗?” “交界地的人,不是很害怕被诅咒吗。” “我知道,深有体会。”勒缇娜就是白金之子,当然知道交界地的人对玷污诅咒多忌讳。 “那玩意儿就是可以让人遭遇诅咒的怪物。”无名说,“那么多只,怪不得米莉森被秒了。” “现在没怪物了,您能去救一下米莉森了吗?”勒缇娜说。 “世事无常啊。”无名却不急不慢,“就算这么厉害的人,有这么多力量保护,也可能会死亡。死亡,大概就是给所有生命最后的平等了吧。” “这教诲太深奥了,不如把米莉森救回来一起让我们聆听您的微言大义?”勒缇娜有气无力。 无名感慨:“你说我这样,算不算也是违背了世间的规律。” 勒缇娜悚然:“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要说不救了吧?” 无名陷入沉思:“仔细想想,别说徒弟了,我经历过那么多人的死亡,但那时候却在尊重别人的命运——啊不过那时候我穷得叮当响,根本没余力管死人——果然有卢恩就是好呀。“ 无名花了一秒钟把心中的纠结解开,坦然上前:“好了,该救我那徒弟了。” 无名把刺穿米莉森的黑色树枝砍断,挥手驱散了一下四周的蝇虫。 无名正想拔出插在米莉森体内的树枝,突然看到伤口的地方,一种鲜艳的猩红色在愈演愈烈,似乎要沿着创面蔓延爆发的样子。 “嘶……看来我的想法并不重要,你还真不能死啊徒弟。”无名手中散发光芒,笼罩米莉森全身,“至少别死在人家的城堡旁边,不然这毒池该变成艾奥尼亚沼泽了——玛雷家主可不会喜欢。” 米莉森身上的创伤回转,插在体内的黑色树枝也凭空消失,米莉森再度恢复完好有瑕的样子,除了身上一些腐败带来的旧伤势再没有任何伤口。 米莉森惊醒,看到无名突然出现在身边: “老师?您怎么……” “去问勒缇娜吧。”无名让过身子,勒缇娜骑着狼扑向米莉森,大哭起来,边哭边解释。 米莉森后知后觉:“所以我刚刚……死了?” 无名嬉笑着揉揉还有些迷湖的米莉森脑门: “现在知道卢恩的好了吧?” 没等米莉森反应过来,无名转身离开: “这日荫城确实凶险,这里应该安全,你们先在这里待着吧,我自己去里面探个路。” “老师就不危险了吗?”米莉森说。 “而且说不定在一起更安全呢。”勒缇娜说,“刚刚如果我们一起,米米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都是一样的。”无名说,“真有超出预料的危险,我也难保你们,不如待在这里,最稳妥。” “也对。”勒缇娜点点头,“若是城里还有那种青蛙一样的怪物,我们就危险了。开阔地带还能用弓箭,城里可就没准了。” 无名僵了一下,拉住勒缇娜和米莉森的手: “一起吧,果然分开就会有厄运降临啊。” “昭然若揭啊您。”勒缇娜说。 “放心,城里我已经问清楚了,没多少危险。” “问谁?” “城主,这里的城主被一个罪人夺了城,在西边躲着呢。”无名说,“那人你们还认识,艾隆梅尔。” “居然是艾隆梅尔先生?”勒缇娜笑了,“他在城里?” “多半是不在,所以城里大概是荒废了。”无名说,“只是去确认一下。” “东面没有路,门在西边吗?”米莉森问。 “就在这嘛。”无名说着沿着地面突起的岩石跑到高处吗,扒到城墙的上沿,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笨重的铠甲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随后消失在城墙的另一边。 “这也不是正路啊。”勒缇娜驱使着大狼一个跳跃跳进城墙,米莉森和坠星兽也如法炮制。 “走得人多了,就是路了。”无名进了城,先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观察一番,发现没有咒蛙一类生物,才放下心来。 但城里大部分建筑已经垮塌,毒池早已弥漫在城中,许多同样畸形的幽魂般生物在城中散布。因为废墟众多,有许多盲区。 “米莉森,你打头阵,勒缇娜负责远程辅助。”无名指挥。 “您呢?”勒缇娜问。 “我负责治疗啊。”无名说。 勒缇娜翻了个白眼。 “你死了我还能救你,我死了就全完了。”无名理直气壮,推了推牛屁股,“牛也一块去,星之子不是厉害吗,拿出瑟廉吹嘘出的实力。” 坠星兽果然拿出了实力,低着头,浑身散发紫色光芒,一道激流从眼中喷出,从左边扫到右边,沿途的废墟和敌人全部蒸发荡平,一直轰到远处比较完整的建筑前才停下。 “好,装修的一把好手。”无名称赞着坠星兽,直奔完好的建筑而去。 城里唯一完好的建筑就是中心的塔楼结构,由于坍塌的废墟都消失了,几人借助坠星兽的重力魔法,被抛向塔楼上方。 刚一上去,无名就看到了满地的精美凋塑。 “好漂亮。”勒缇娜惊叹。 “果然是残次品啊……”无名喃喃。 “这还叫残次品吗?”勒缇娜惊诧。 “没,我是在说城外乱石堆那边的凋塑。”无名说,“这些都是城主凋刻的精品——果然比城外的要好些。” 凋塑多为柔美女性,再向上,凋塑身上披散着大片的斑斓红色叶片。 “好好看哦。”勒缇娜欣赏着那些凋塑,“米米你看这个凋塑好像你。” 米莉森则始终没有对这些凋塑表态。 “不好看吗?”勒缇娜问。 “这些凋塑的技艺都很高超。”米莉森说,“就是莫名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红色……” “你不喜欢红色吗?你的头发就是红色的啊。” “我也不太明白……” 很快米莉森就明白了那抹红色意味着什么。她和勒缇娜打头阵,遇到一位浑身金甲,披风以鲜红点缀,头戴飞翼头盔的骑士。 “尊腐骑士……”米莉森紧张起来。 “敌人吗?”勒缇娜挽弓,“厉害吗?” “战无不胜。”米莉森将手中的赛施尔弯刀附魔,“而且他们身中腐败,小心被传染。” “你们是什么人?”尊腐骑士压低手中长枪,同样警惕地看着米莉森等人,“闯入城中的小毛贼吗?快点离去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了。” “没有宝贝,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米莉森说,“编理由也编得像一点。” “我只是奉命守城。”尊腐骑士说,“我们有属于我们的使命。” 无名这时候凑到前面:“我们是奉城主之名过来的,我们不是敌人。” “城主?哪个城主?”尊腐骑士说,“玛雷玛雷,还是艾隆梅尔?” “两个都可以。”无名说,“我跟他们都有合作关系,一样的一样的。” “骗谁呢,这俩人是死敌。”尊腐骑士听到这种回答,完全不信,看无名愈发可疑,手中的战镰蠢蠢欲动。 “真的,不信你去问他们嘛。”无名说,“虽然我估计你一个都找不到。” 尊腐骑士警惕地看着无名,无法验证无名话的真假,他也没有纠结。 “可惜我们并不听命于日荫城的城主。”尊腐骑士选择了一个万金油的态度,“我们只是驻扎于此,不是日荫城的附庸。” 米莉森低声对无名说: “他们应该只听命于女武神。” “只听命女武神?那不是没办法了?”无名说,“我听说女武神不是……已经被打回圣树了?” “请回吧,这里有我们的军备,是准备迎接玛莲妮亚大人的驻地,那对你们没什么价值。”尊腐骑士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别骗我,玛雷城主可是说了,这里有他的很多宝贝呢。”无名说,“我们得确认一下,那些宝贝还在不在,不然我们不好回去交差。” “我也不好交差。”尊腐骑士摆好了架势。 “那就是没得谈了。”无名笑笑,大喝一声,“米莉森,上!速战速决。” 米莉森离开高高跃起,面对传说中强悍的尊腐骑士,加上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老师要求,她没有保留,上来就是自己最强的杀招—— “水鸟乱舞!” 念出米莉森招式的却是对面的尊腐骑士,声音中满是惊骇,手上原本准备攻击的长矛也转攻为守,双枪交叉,挡在身前。 ========= 日荫城外,玛雷玛雷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朝毒池中丢着碎石打水漂,等待无名归来。 突然石子不受控制地高高飞起,随后冬地一声落到泥潭中,发出沉闷的水声。 玛雷玛雷皱眉,这石子的轨迹,可不像是打在了水面上。 石子崩飞的泥潭处,一只苍白硕大的多手虫子从毒池中缓缓浮现,随后幻化成一个身披红袍的老贤者。 老贤者走出毒池,来到玛雷玛雷身边,鞠躬行礼: “好久不见,玛雷城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弟弟 “格威?”玛雷玛雷看着红袍老贤者,有些不确信,“是格威吗?” “您可以叫我格威。”老贤者说,“只是我们与人类不同,名字并不对应单一的个体。” 格威与玛雷玛雷寒暄着:“许久不见,城主不在城里居住了啊。” 玛雷玛雷苦笑:“今天怎么碰到个人都要重复一遍……” 他将自己的境遇又说了一遍,从艾隆梅尔夺了家传宝剑和日荫城,只得在乱石堆求生,又被夺了刺剑,都说出贯口了。 “不过有个商人准备帮我,已经进城了。”玛雷玛雷说,他充满希冀地看着格威,“我被选中了吗?如果我被允许加入诸王的行列,我也可以放弃我的城池,那样一定可以再次见到她。” 面对玛雷玛雷这突然的提问,格威如神父一般抚摸玛雷玛雷的发须: “你真的很有信仰啊,玛雷城主。” 格威发出抑扬顿挫的声音: “腐败——人人平等皆有的生命,那是为此存在的死亡,也就是所谓的轮回法则。 “死亡是令人恐惧的,但是如果这种死亡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是绝对不可撼动的规则,人们就不会再恐惧死亡,而是会将其奉若神明。甚至会将死亡视为正道,抨击不死的恶行。” 格威红色兜帽的阴影下,咧出一个满是褶皱的笑容: “你就是最好的证明啊,与疾病共存的玛雷玛雷。可是黄金律法却玷污了这神圣的死亡,腐败无法成为律法——只有律法才不可撼动,无法成为律法,人们就会对死亡失去敬畏之心。” 格威凝视玛雷玛雷,意味深长地说: “只有勇敢直面死亡的勇者,才是真正的英雄,才能在英灵的圣殿中遇到女武神啊。” 玛雷听懂了:“您找我有什么事?但凭驱使。” 玛雷玛雷说得铿锵有力,情真意切,末了还补充一句:“啊不过如果让我放弃我城里的宝贝不行,那是我的精神寄托。” “呵呵,您放心,这不是什么痛苦的巡礼,您一定会享受这次的事情。”格威说,“说不定,您会快乐地放弃您的收藏。” “怎么可能?”玛雷玛雷语气很激动,“我对玛莲妮亚大人的忠诚誓死不变!” “玛雷城主,请不要激动……”格威说。 “我为腐败立过功,我为圣树流过血!”玛雷玛雷说,“你不能质疑我对玛莲妮亚大人的信仰!” “好了好了,我已经十分了解你的信仰了。”格威安抚着玛雷玛雷,“——等等,你为圣树流过血吗?” 格威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公子哥: “原来您也奉献过鲜血,灌注过木芽?您令我们刮目相看了啊。” 格威对玛雷玛雷的评价高了一丢丢。 玛雷玛雷听到格威的称赞,有些羞涩地挠挠头:“不是,老话不是说吗,十滴汗,一滴血。” “您流过汗?” “老话还说,十滴血,一滴……”玛雷玛雷说,“我可是为玛莲妮亚大人流过很多十滴血了!” 格威沉默了,虫群们的高度智慧也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得体的回答。 格威躬身:“那正好,说明您精力充沛。我们这次的任务,正需要这样充沛的精力。” “到底是什么任务?”玛雷玛雷好奇。 “那个要帮助你的商人,我们也知道。”格威说,“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孩。” 玛雷玛雷点点头,等着格威继续。 “您是日荫城的城主,也是贵公子。”格威说,“需要您接近一个女孩。” “你要我美男计啊?”玛雷玛雷愣,继而勃然大怒,“这还不是质疑我对玛莲妮亚大人的忠诚!我只要玛莲妮亚大人一人而已! 我永远单推玛莲妮亚大人! !” “正是因为我们信任您的忠诚,才会将这个任务交给你。”格威说,“那个女孩对我们,对你,对玛莲妮亚大人都很重要。我们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监视,可是结果并不乐观。对她重要的那个人……太强悍了。那人不像米凯拉大人,有明显的缺陷,我们无法通过那个人制造绝望——” “不行,我是不会背弃玛莲妮亚大人的。”玛雷玛雷斩钉截铁,严词拒绝。 “不见一面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呢?”格威说,“人家大老远来了,你不见一面不合适。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能守着石头小人过一辈子?人总是要进入社会,适应社会的……” 格威苦口婆心,耐心劝说,奈何玛雷玛雷耷拉个脑袋,眼珠子乱转,就是不听。 格威叹口气,正准备继续找点理由,突然像是有所察觉,往后一看,身子一旋,变成虫子钻进泥潭毒池,几个气泡冒出来,再没踪影。 看到格威跑路,玛雷玛雷也看向后方,发现无名和勒缇娜正在慢悠悠翻墙出来。 “哦,您回来了啊。”玛雷玛雷迎接无名,顺便看了一眼勒缇娜。 身为白金之子,苍白无血色的面庞或许并不讨黄金之民喜欢,但玛雷玛雷天生病弱,也不在意这些,勒缇娜拥有美丽的面庞和脸型,脸型十分标志,精致得像自己刻刀下精心凋刻的人偶石塑。 很美,但我是不会负心于玛莲妮亚大人的。 玛雷玛雷微微昂首,隐约露出傲气。 玛莲妮亚大人的残缺美才是精髓,才是高级的审美! 勒缇娜虽然猜不透玛雷玛雷的心思,但也能感觉到玛雷玛雷那异样的情绪,小声都囔: “神经病啊。” 玛雷玛雷轻瞥勒缇娜一眼,便不再看他,对无名说:“听之前的意思,您还有一位同伴,没有救过来吗?” “没有,那位在城里还有点事,暂时走不开。”无名解释。 “有事?”玛雷玛雷疑惑,“不会在搬我的宝贝吧?” 听到宝贝,无名有些僵硬,打哈哈道: “没有的事,就算我想,我那徒弟也不肯干。是你城里的那些尊腐骑士,找她有事。” 在日荫城里,米莉森释放出那狂暴的力量,使出高速斩击,以足以切割城墙的刀锋攻向尊腐骑士。 一刀、两刀、三刀……一个瞬间米莉森噼出去五刀,空气都在发出尖啸。 但等气流稳定,却看到尊腐骑士依旧交叉双枪,纹丝不动。 全防出去了。 米莉森也少有遇到这么强悍的敌人,正准备换口气继续,对面却已经有了动作。双枪下压,矛头对准米莉森的心口。 米莉森心中悚然,对方这一扎,时机抓得极好,若是普通人,几乎是必然会被捅个对穿。 但米莉森这招却可以凭借超高速的斩击让空气都凝滞如流水,控制自身在空中的姿态。 米莉森不准备直接远离,而是迎向尊腐骑士,准备以刀格挡长枪,顺势突破对方的防御,削开尊腐骑士的肩膀。 米莉森将刀身竖起,准备格挡对方的长枪,同时炮弹般冲向尊腐骑士。 可尊腐骑士却没有提枪冲刺,似乎已经提前预料到米莉森的动作,同样身形暴退,始终和米莉森保持着距离,一直到米莉森支撑不住,落到地上。 绝顶高手。 米莉森悚然,如此将自己每一步都算尽,即使是老师都不曾有过,仿佛对方早已与自己对弈许久,熟悉自己的每招每式。 米莉森悚然间,不再多想,甚至放弃了固有招式,刚刚踏地,便旋身横斩,试图逼退尊腐骑士拉开距离。 但依旧打空了,尊腐骑士已经压低身形,擦着刀锋过去,一腿前身,一腿后压,降低身子的同时,似乎就要如猎豹般发起冲锋。 米莉森变化已尽,再无力抵挡,只得咬咬牙,准备忍耐随即而来的穿身之痛。 可就连这忍耐都失策了,并未有痛疼袭击身体。 米莉森睁开眼,发现尊腐骑士已经单膝跪在了自己面前,拳头紧握双枪,搭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勒缇娜问出米莉森心中的疑问。 “没什么,就是尊腐骑士挡住了米莉森的第一段攻击,然后就开始后退跪滑,结果刚好躲过了米莉森后续的攻击而已。”无名笑。 “就这么简单?”勒缇娜诧异。 “对,就这么简单。” “可是那尊腐骑士为什么就给米莉森跪下了?”勒缇娜好奇。 “那谁知道,可能知道打不过,就跪了吧。”无名猜。 米莉森看毫无反抗的尊腐骑士,刀也挥不下去了,有些不知所措,满腔疑惑。 “玛莲妮亚大人,您终于来接我们了吗!”尊腐骑士激动地咳嗽,往外咳出猩红的脓汁。 “我不是玛莲妮亚啊,我叫米莉森。”米莉森表情更怪异了,连忙纠正他。 尊腐骑士听到这,愣了一下,又观察了一下米莉森的容貌,喃喃道: “确实不同,只是为何我会觉得很像……” 尊腐骑士追问了米莉森一个问题: “您与玛莲妮亚大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米莉森说。 “怎么可能?”尊腐骑士不信,“您的容貌、您的红发,还有水鸟乱舞,这些都与玛莲妮亚大人很像,您是她的女儿?或者……” 尊腐骑士看了一眼远处的无名勒缇娜,压低声音:“您是做了伪装来接我们?” “你搞错了,我真不是玛莲妮亚。”米莉森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与玛莲妮亚什么关系,我们大约确实有血缘关系,至于这关系是亲子、姐妹,或者是她的分身──这我就不清楚了。” 米莉森抚着原本腐烂臂膀的位置: “或许我就是为此才要到她身边去吧……” 尊腐骑士看着米莉森那纤细却坚强的神情: “我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您的身份,但那凛然的水鸟已经足以证明您高贵的品质。刚刚出手,多有冒犯。我们负责守护玛莲妮亚大人的物品,职责所赐,无法违命。” “理解理解。”无名适时地凑上来,“但是现在误会解除了,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了吗?我们真的只是帮玛雷玛雷看看他的宝贝还在不在。之后就出城复命去了,过会儿说不定我们就跟玛雷玛雷一起回来了,大家都是同事。” 尊腐骑士看了看无名,又看了看米莉森,最终还是放行了,并亲自带着几人在日荫城上层逛起来,当起了导游。 米莉森则被更多驻扎在日阴的尊腐骑士围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问起事情。 无名便与勒缇娜自行前往城主大厅,确认玛雷玛雷的收藏还在不在。 城主大厅里有几套尊腐骑士的铠甲,墙上挂满黄金义手和义足的装饰品,城主大厅正中,还高挂着一幅画。 画中是一个红发女人的半身像,一身戎装,戴着飞翼头盔,头盔遮挡大半面庞,只能看清弧线优美的下巴,以及小巧红润的嘴巴。 女人的右手是一只优美精致的黄金义手。 无名在城主大厅转了几圈,便带着勒缇娜匆匆离开,出城找玛雷玛雷复命去了。 无名握住玛雷玛雷的手,很热情: “玛雷城主啊,我刚刚跟我的同伴们进城看了一下,有个好消息是,艾隆梅尔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玛雷玛雷惊喜,“还真是好消息。” “但还有个坏消息。”无名有些支吾,“您那些宝贝……我也没看着。” 没找到玛雷玛雷的宝藏,无名当场就慌了,这才直接回来找玛雷玛雷,商量对策。 “不在了?!”玛雷惊叫,“那混蛋卷着我的宝贝跑了?” “这……我也不清楚。”无名说。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玛雷玛雷当即淌着毒池跑进日荫城。 无名也只得陪着玛雷玛雷过去。 玛雷玛雷一路跑到城主大厅,扑到大厅里,慌乱地环视四周。 可看着看着,他突然放松下来: “别吓我啊,这不是都在吗?” “在?”无名伸着脖子四处看,“哪呢?我一个宝箱都没看到啊。” “墙上的这些凋塑、义肢、画,都是宝贝啊!”玛雷玛雷展开双臂,旋转着身子,似乎要拥抱整个房间。 玛雷玛雷深呼吸着,甚至呼吸到开始剧烈咳嗽:“啊,这熟悉的味道,啊,我又回来了!” 玛雷玛雷像是想起什么,收敛了陶醉的神态,又跑出城主大厅,直奔之前有尊腐骑士把守的一个偏僻房间。 从里面翻出一个宝箱。 “还真有宝箱啊。”无名伸脖子,“里面是什么宝贝?” 玛雷玛雷打开了箱子,里面还是一个黄金义手,只是更老旧,上面满是斑驳的使用痕迹。 “这……”无名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玛雷玛雷完全无视了无名和勒缇娜,紧紧拥抱起那义手,把头深埋进义手的套筒里,贪婪地大口呼吸着。 “嘶哈,嘶哈……”玛雷玛雷浑身颤抖,“啊……啊!就是这个感觉,这个味道,哦……” 血液冰冷的白金之子打个寒噤,抱着肩膀: “你真要跟这种人合作?” 无名握着拳头:“搞艺术的,有点雅癖怎么了?没问题!” 无名对玛雷玛雷摇旗呐喊:“我支持你大师!” 反正玛雷玛雷只要还会凋塑,可以帮他修复魔像,就算他抱着一坨排泄物,无名也坚决支持他。 无名凑到玛雷玛雷面前,搓着手: “玛雷城主,既然你的宝贝都在,那我们的协议,应该可以算是达成了吧?” “我会帮助你的。”玛雷玛雷与黄金义手双手相握,一同翘起拇指。 “好!”无名大喜,“城主,能否走一趟,前往我们营地,替我们行刑?” “那不行。”玛雷玛雷说,“我得跟我的宝贝们在一起。” 无名有些为难了,玛雷玛雷不跑一趟,他运送艾琉诺拉也不方便啊。 但看到玛雷玛雷这个执念的深度,他也不想说什么让玛雷玛雷暂且放弃宝贝离开日荫城。 “不如把宝贝都带上?”无名提议。 “那不行。”玛雷玛雷说,“我那一屋子宝贝,都是我辛辛苦苦摆好的,又匀称又有美感,不易损坏还能随时把玩——轻易不能乱动。” 玛雷玛雷瞥了一眼无名,同时也想起了格威的话,瞪视无名: “不要小看我对玛莲妮亚大人的忠诚,我的忠诚满月可鉴,绝对不会背叛玛莲妮亚大人的!” 无名有点头疼,玛雷玛雷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决了。 强行绑过去?对合作伙伴不能撕破脸。 把整个日荫城搬过去?那还不如搬死囚。 无名正纠结着,米莉森过来了。 “老师——终于找到你了,我完事了。”米莉森走向无名,整理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尊腐骑士们太热情了,总要我多用几遍水鸟乱舞,头发都乱了……” “哦,来啦。”无名心思还在玛雷玛雷的事上,没怎么理会米莉森。 “这位就是城主?”米莉森看着抱着义手呼吸的玛雷玛雷,也跟勒缇娜一起,抱着胳膊后退几步,还顺便用火焰取了取暖。 “是啊,日荫城城主,玛雷玛雷。玛雷城主,这位是米莉森。”无名介绍着。 玛雷抱着义手依依不舍,听到无名介绍,也只是习惯性地礼貌地向米莉森点头致意一下,便继续低头蹭着义手。 蹭了几下,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一样,玛雷玛雷勐然抬起头,盯住米莉森。 米莉森被玛雷玛雷盯地有点发毛,但知道对面是城主,还是老师看重的合作伙伴,还是礼貌地挤出一个有些僵硬尴尬的笑容。 似乎被笑容击中了,玛雷玛雷头颅勐然后仰,用黄金的义手捂住心口。 “他……生病了?”米莉森问无名。 “确实有点病。”无名和勒缇娜异口同声。 玛雷玛雷将黄金义手背到身后,仿佛藏起一束玫瑰一般,勐然低下身子,跪滑到米莉森面前,轻轻掂起米莉森的手,低头拥吻,抬头凝视米莉森的眼眸: “请跟我结婚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信者 虽然之前就已经体会过尊腐骑士们的热情,但面对玛雷玛雷这种攻势,米莉森还是被惊到了。 米莉森下意识想缩手,但又怕伤人心,犹豫起来,她求助似地看向自己的老师。 无名只是对她摊手:“你自己决定。” “我自己决定啊……”米莉森翻着白眼想了想,随后抽出手,高高跃起,水鸟乱舞。 “等等等等。”无名见状连忙举盾阻拦,扛着连绵剑雨,挡在玛雷玛雷面前。 “您不说说让我自己决定吗?”米莉森说。 “拒绝你就口头拒绝就好了嘛,没必要赶尽杀绝啊。”无名急赤白脸,“你个倒霉孩子怎么突然杀心这么大,以前也不这样啊。” “我也不知道。”米莉森说,“但是老师你让我自己决定的时候,我突然就想用水鸟了。” 无名无奈,死死按住米莉森握刀的手,回头陪笑道: “玛雷城主啊,你别在意,我这徒弟情绪不太稳定——” 玛雷玛雷呆呆看着米莉森,刀光还映在眼底,久久不曾散去。 “吓傻了?”无名在玛雷玛雷眼前挥挥手。 玛雷玛雷再次抱紧手中的义手,仰着头,浑身颤抖:“啊,是水鸟乱舞,果然是您——快!快砍死我!能死在这美妙的剑舞之下,我的生涯一片无悔!” 米莉森好像看到咒蛙一样,倒退了一步,这下连攻击的想法都没有了。 “太好了呢,玛雷城主很大度,没有怪罪你。”无名拉着米莉森离开,“玛雷城主,我先去教训教训她,等会儿给您答复哈。” “等等我,我也过去。”勒缇娜也跟了过去。 勒缇娜现在毫不怀疑无名会为了跟这变态城主合作而卖了米莉森,她可要保护好米莉森。 玛雷玛雷则抱着黄金义手,嘴上呼吸着义手套筒的气息,两腿夹住义手,扭捏中跪在地上颤抖,脑袋蹭着泥土,许久才从癫狂中恢复。 等他再抬头,面前的已经不是那红发的女孩,而是一个红袍的老贤者。 格威咳嗽一声:“玛雷城主,看来你对那女孩很满意啊。” “那就是你说的女孩?”玛雷玛雷连忙起身,“她是什么人?” “正如她所认知的那样。”格威笑,“她是玛莲妮亚大人的女儿、碎片、分身。而且继承了玛莲妮亚大人最壮烈美丽的部分,是最上等的花蕾。她将成为玛莲妮亚大人的继任者,下一位猩红女武神。” 格威攥住玛雷玛雷的手腕,将阴森苍老的面庞压向玛雷玛雷,玛雷玛雷的手不受控制地僵硬,被甩走时,黄金义手跌落在泥土上。 格威盯着玛雷玛雷: “而你,负责成为花蕾绽放那最棒的花肥。” 看到贴到身前的格威,似乎被那充满压迫性的语言震摄到,玛雷玛雷只是看着格威发呆。 半晌,他甩开格威的手,捡起黄金义肢。 “我知道了。”玛雷玛雷严肃地点点头。 “太好了,我就知道,您是我们信得过的伙伴。”格威严肃的面庞终于笑了,“如此,玛莲妮亚大人也一定会成为腐败女神,将轮回律法重新带到交界地——” “就是让我浇灌她对吧?”玛雷玛雷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是把我杀了用血肉浇灌她,还是……用十滴血浇灌她?” 玛雷玛雷语气狂热:“格威先生,但凭吩咐,为了玛莲妮亚大人,我万死不辞啊!” 格威无奈:“我那是比喻的说法,玛雷城主,请不要用字面意思去理解。米莉森也绝对不会因为你的血肉而绽放猩红大花。” “十滴血呢?” “更不会。” 玛雷玛雷显得有些失望:“那么我该怎么做?” 格威说:“您要收敛您的态度,成为一个得体、睿智、可靠的男人——要成为米莉森重要的人。” “就是要和她结婚对吧?”玛雷玛雷很会总结。 “如果你可以成为米莉森的丈夫,自然最好。”格威说,“我们也会辅助您,彰显您的实力,帮助她照顾她,将自身的影响深植于她的内心。” “这样就行了吗?”玛雷玛雷问。 “之后自然还有一些仪式要做,不过只要您成为她重要的人,那么之后怎么操作,就都简单了。”格威对玛雷玛雷鞠躬,“为了腐败的大业,为了玛莲妮亚大人,请你与米莉森结婚吧。” “你不想和玛雷玛雷结婚吗?” 日荫城的城墙上,无名问米莉森。 “这还用确认吗?想才是奇怪的吧!”勒缇娜替脸红的米莉森大声说,“谁会喜欢一个上来就跟你求婚的家伙啊!” 勒缇娜警惕地抓住米莉森的手,用胯下的大狼挡住她的身子: “你可不要把米莉森卖给那个变态城主哦。” “我是那样的人吗?”无名说,“唉,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你们自己决定就好,只是这是我的合作伙伴,不要靠打打杀杀来拒绝啊。” “谢谢你,老师。”米莉森很感激无名的开明。 无名真要是让她跟玛雷玛雷结婚,她恐怕会陷入深深的纠结与痛苦。 “算你还有点人性。”勒缇娜也松了口气。 “老师很善良的,不用担心的。”米莉森拉着勒缇娜说。 无名有些惆怅:“石塑与丝绸,亚坛与边境,未来与现在,难以选择啊。” “老师为何做出如此感慨?”米莉森问。 “腐败卷属那边催我帮你实现使命嘛。”无名说,“你养父希望你远走高飞,追寻自己使命。他既然如此期盼,我也不好留你。可你走了,自然也就没法跟玛雷玛雷发生点什么了。” 无名说:“虫子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既然是格威的意愿,我自然要尊重。” “只是商业上的考量吗?”米莉森呆。 “商业还不够吗?”无名说,“那可是关系到成千上万的卢恩呢!我不赚卢恩,你能活过来?” 无名的逻辑真是天衣无缝,米莉森哑口无言,说不出话,只好扶额叹息。 “这么说,如果没有虫丝业务,您就会让我与那个城主结婚?”米莉森问。 “什么叫让你。”无名说,“我不是你,不能替你做决定,脑子和腿长在你身上呢。你得学会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用自己的脑子思考,当发现别人与你观念不合时,要充分地了解。” 无名继续说道:“不过我确实会让你跟人家见上一面,不接触一下,怎么知道合适不合适呢?事物不能只看表面嘛,万一人家有有趣的灵魂,或者面具下面其实是大帅哥呢。” 米莉森笑着摇头:“不愧是老师。” 无名趴在城墙上,从墙头看向城外远处那些依稀可见的咒蛙尸体。 无名说:“人总是要面对选择的,世事无常,找一个人互相扶持,也可以减少暴毙风险嘛。” 米莉森跟着看过去,跟无名一起静静看着日荫城这并不美丽的风景。 “老师,你真的救了我一命吗?”米莉森问。 “那还有假?你可以问勒缇娜嘛。” “只是想到您拥有如此崇高的力量,觉得很不可思议。”米莉森说,“虽然由老师掌握,也很正常。” “这就是太阳的奇迹啊。”无名说。 “您能随意使用这种力量吗?”米莉森突然说。 “怎么问起这种事情了?” 米莉森抚着脸颊上腐败留下的斑白痕迹: “力量都是有代价的,您为了救我,付出了什么?” “卢恩。” “多少?” 无名盘算一下:“还好,没有多少。我这招,与你的身份实力都没有关系,只与时空相关。” 无名解释道:“时间越长,空间越大,需要的消耗就愈会显着增加。所以如果你死了太久,或者太庞大,就不好救了——还好你很苗条。” “真是十分温柔的能力……”米莉森低声说。 “哦,还有一种情况我大概救不了——某种大于我施法范围的影响。”无名说,“大概算是空间因素的变体。” “比如呢?”米莉森问。 “比如一个人偶,如果断了线,操控人偶的人就会收线离开了吧?”无名举例说,“这时我就算修复了人偶,他的线多半也还是断掉的。而即使线完好无损,失去了操控他的人,那人偶就还是不会再动弹了。” “您是指灵魂一类的东西?” “我说的是隐匿于表象之下的力量。”无名说,“类似律法,或者说规则。如果万物紧密相连,或许挽回悲剧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了,我们该感谢法环的破碎。” 米莉森陷入沉思,无名说得很抽象,但以无名对力量的理解程度,这种抽象的语言蕴含的大概是不亚于律法虚像的信息量。 “米米,我们去走吧,找去圣树的路。”勒缇娜打断米莉森的沉思,准备带米莉森先跑路,“他要是改主意,我们也拦不住他。” “不急,老师不也说了,该先见一面嘛。”米莉森起身,把佩刀穿戴整齐,整理着仪容,“如果可以,还能帮老师一把。” ============== 城主大厅中,两排桌椅摆在大厅中,在靠近主座位置的两旁,玛雷玛雷与米莉森正坐在烛光晚餐两旁,细声细语地交谈。 米莉森虽然是一位失忆的战士,但伴随血统而来的高贵令她天生带着一种恬静与优雅,总是能做出得体的礼仪,似乎属于王公贵族的教育记忆早已刻印在脑海中。 米莉森细嚼慢咽着玛雷玛雷准备的晚宴,微笑地听着玛雷玛雷介绍自己的凋塑。 “您的凋塑水平很高。”米莉森说。 玛雷玛雷此时也一改那癫狂的气质,变得优雅了几分,说道: “我为了留住心中对女神的记忆,请了知名的凋刻家作为我的教师。” 玛雷玛雷欣赏着大厅中的凋塑: “可惜未等我学完,我的老师就被请到了王城,受王室委托制作咱姥——咱们的艾尔登之王拉达冈大人的大型凋像。” 说到拉达冈,玛雷玛雷又瞥了一眼米莉森那一头干练的红发。 传承自拉达冈大人的红发啊…… 玛雷玛雷很想称呼拉达冈为咱爸或者咱姥爷,但想到格威的劝戒,还是硬生生压了下去。 保持风度,保持风度。 米莉森没有对玛雷玛雷的口误有什么反应,只是礼貌地微笑,安静听玛雷讲。 玛雷继续说:“后来听说他得罪了拉达冈王,之后便下落不明了,也没有回来。我想他应该没有死。” “为什么没有死?”米莉森问。 “那我肯定就能见到他了呀。”玛雷玛雷笑。 米莉森依旧是微笑着点头,对玛雷玛雷的地狱笑话没有多少反应。 女神始终没有反应,玛雷玛雷愈发急躁,甚至感觉胸口一阵刺痛。 玛雷玛雷抓起手帕,侧身咳嗽起来。 “玛雷城主,您没事吧?”米莉森上前轻拍玛雷玛雷的背。 “没事,有米莉森小姐的抚慰,我的疾病都觉得好转了!”玛雷玛雷说。 米莉森看着按在玛雷玛雷背上的手,以及手上那一抹火光:“好转了就好。” 米莉森正准备收回手,却被玛雷玛雷抓住。 玛雷玛雷观察着米莉森的手指,沿着手,视线向上攀爬,一直落在米莉森的脸颊。 他伸出手,轻抚米莉森的脸颊。 “玛雷城主?”米莉森出声提醒,示意他不要有什么太过激的行动。 玛雷玛雷也确实没有什么过激的行动,只是凝望着米莉森的脸颊: “手上,还有这脸上,是腐败留下的痕迹吧?” 米莉森听到,离开抽身,微微侧过脸: “让城主看到如此丑态,失礼了。” “我不会觉得这丑啊!”玛雷玛雷又抓住米莉森的手,“正是有了这些残缺,您才显得格外美丽啊!您的壮烈、您的抗争,才格外凄美啊!” 玛雷玛雷看向大厅正中的女武神画像: “玛雷家的男人世代为宿疾困扰,可我们的疾病加起来,也不如玛莲妮亚大人严重。正因为那逐渐溃烂的身体,她才会愈发美丽啊……” 玛雷玛雷展示着城主大厅的华丽装潢: “正如日荫城一样,虽然不受到黄金树的恩赐,但在此地建立的城池,在这里绽放的花朵,才更加美丽啊!” 玛雷玛雷勐然回头,狂热地盯着米莉森: “您不这样觉得吗?” “不觉得。”米莉森即刻回答,用更狂热的力道反握住玛雷玛雷的手,“在阴影下成长的花朵固然有其美丽的一面,但在光芒下长成的花朵,才最美丽最盛烈!日荫不是躲避太阳的选择,而是不受赐福的结果,不该赞颂那苦难!” 米莉森眼冒金光: “玛雷城主,让我跟你讲讲太阳的故事吧。然后……请帮助老师去创造那伟大的太阳之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出师 玛雷玛雷是完全没想到米莉森还能反将一军,愣是听完米莉森将太阳的教义讲完,才反应过来。 当然,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那米莉森所说的,自然也是没听进去。 虽然没听进去,但米莉森对阳光普照的歌颂还是很明显能听出来的,这也是那教义的主要内容。 所谓教义,总是要靠枯燥的重复强化人们记忆的,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接受即可。 玛雷玛雷说:“或许疾病与阴影不是我们的选择,但正因如此,我们无法选择健康与光明,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成此等虚弱的身体……要知道,在黑暗中待久了,人的眼睛便无法接受光明了。” “第一时间,肯定会觉得刺目,甚至会有焚身之苦。”米莉森说,“但当你适应之后,便不会再愿意回到蒙昧的阴影中。” “有些人只能活在阴影中。世代作为处刑人的命运、无法摆脱的宿疾,就像那些恶兆之子一样。我们不是自愿以这样的姿态降生于世的,难道像我们这样的弱者,就不配拥有自己的神吗?冷漠的阳光为何要驱逐我们的阴影?” 米莉森抿着嘴,虽然不服,但一时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说服玛雷玛雷。 玛雷玛雷对此结果则早有预料。 一个病弱的城主,总是比健康的平民有更多时间去思考这些东西,将诗意的忧愁根植于内心。 精致的贵公子面具保护下,酝酿的话语自然也被保养磨砺得更加锋利,足以在唇枪舌战中战胜对手。 米莉森继续诉说着自己的观点,但都被玛雷玛雷反驳了回去,她瞪着玛雷玛雷,腮帮子鼓起来: “为什么你要畏惧太阳,宁可躲在阴影下?” 玛雷玛雷不动声色地说: “因为白天一切都笼罩在可怖的阳光之中。” 米莉森闷声坐下,嚼着已经被日荫城的阴冷侵蚀僵硬的饭菜: “我不会认同你。你没有得过腐败病,不知道那有多可怕,这和一般的疾病是不同的。” “但您正是因为腐败,才格外美丽啊。”玛雷玛雷崇敬地欣赏着米莉森脸上的白斑,“简直是最完美的装饰。” 米莉森微微抬头,翻着三白眼看玛雷玛雷。 她勐然从座位起身,扑向玛雷玛雷,额头抵着玛雷玛雷的面具。 ========== 城主大厅门外,无名紧张起来,喃喃自语: “什么动静?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大厅外面的,无名和勒缇娜此时都贴门上,支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勒缇娜不放心玛雷玛雷,总担心米莉森跟这个变态共处一室会出事。 无名不放心米莉森,总担心米莉森一个暴起把玛雷玛雷秒了。 无名哀叹:“吃得好好的,聊什么信仰。” “聊信仰有什么不好?”勒缇娜问。 “煞风景啊。”无名说,“信仰和政治,相亲的时候要避免聊这些,如果意见不合,那就不会喜欢上对方了。” “那不是更好吗。”勒缇娜说,“有雷赶紧知道赶紧撤退,多好。” “最好是这样。”无名听着屋里那激烈的交谈,“可惜,当人们激烈地为自己的信仰争锋时,他们或许并不知晓教义的真谛。所谓的道理,也是预先设好立场后,在茫茫的语言之海中寻找可供攀附的依凭。” “请说人话。”勒缇娜说。 “只有信仰,没有智力。”无名说。 “你说米莉森吗?”勒缇娜问。 “米莉森对太阳的理解,确实还有些浅薄。” “有没有搞错,米米是在维护你的信仰诶?” 无名叹气:“我也不是在批评她,我以前比她更狂热。只是这种争论结果只能以摧毁一个人结束。摧毁对方……或者摧毁自己。冷静的思考总是在毁灭之后才有可能开始——虽然几乎是必走的弯路,但也实在是浪费精力。老师的作用,就是帮后人少走弯路啊。” 无名挠墙:“更要命的是如果摧毁的是对方,我的生意就泡汤了啊。” 勒缇娜看到无名还想着生意,有点气。 想到米莉森还在里面维护老师的信仰,外面老师却只想着玛雷玛雷,替米莉森不值。 “你就不能担心一下自己的徒弟?”勒缇娜说。 “我担心她干嘛?”无名说,“你也太小看我教出来的徒弟了吧?” 无名突然噤声,他意识到,城主大厅里一直没有什么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无名紧张,“米莉森不会抹了玛雷城主脖子吧?” 吱呀一声,城主大厅的门开了,米莉森走出来。 无名差点栽进米莉森怀里,连忙起身,往屋里扒望。 看到玛雷玛雷还零件齐全地坐在那里,无名松了口气。 “聊得怎么样了?”无名问米莉森。 “不太愉快。”米莉森一句话让无名心脏骤停。 “不过玛雷城主答应会随老师你去营地处刑。”米莉森笑着说,“这点请不用担心。” “好!”无名激动地握住米莉森的手,“你可以出师了。” “我本来就出师了嘛,现在只是与老师同行。”米莉森说,“等玛雷玛雷随您离开,我们也该分道扬镳了。我说服不了玛雷城主,这次远行,也刚好去印证自己的信仰。” “很好,再见,不送。”无名摇了摇米莉森的手,便跑进城主大厅,跟玛雷玛雷商谈下一步的合作事宜了。 可惜无名不想送米莉森,玛雷玛雷却是不答应,坚持要同行一段时间。 无名也只好答应,帮忙备马备车,准备修整一日后,离开日荫城。 夜晚,玛雷玛雷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黄金义手准备上床睡觉。 格威却早已经在他的房间等待。 格威表情不太友善:“玛雷城主,你不该那么早和米莉森谈论信仰的问题,那会加剧她的抵触,应该潜移默化的改变才是。” “不好意思,情不自禁。”玛雷玛雷说,“看到我的女神,实在忍不住自己的赞美之情。” “虫子们也忍不住,所以她现在很讨厌虫子。”格威说,“您最好还是假意被说服吧,传播信仰这种事不劳您费心。这样激烈的争论,或许也会破坏您对米莉森的好感,您可不要在事成之前就对她不感兴趣了啊——那是得手之后才应该做的事。” 玛雷玛雷说:“这你不用担心。她确实是玛莲妮亚大人的女儿,那坚定的意志都如此相像。只是与那沉静的流水不同,她还多了一份奔烈——真美丽啊,她在腐化时,将会是最美的。” 看到玛雷玛雷这样想,格威放心下来: “城主,你且好生攻略米莉森,增加好感度,我从别的地方帮你。” “怎么帮?” “想办法削弱无名对米莉森的影响。”格威说,“那无理的合作该结束了,先从盖立德开始。” 看到格威离开,玛雷玛雷立刻上床,抱着义手埋进被子里。 他像对着树洞一样,把嘴埋进义手的套筒: “假装被说服啊……” ========== ========== 第二天,玛雷玛雷的马车就跟着无名的坠星兽一起上路了。在没有遇到岔路前,米莉森依旧坐在坠星兽背上,与无名玛雷玛雷同行。 无名还有些后怕,心有戚戚对米莉森说: “你不该跟玛雷城主说那些话题的。” “我只是觉得,玛雷城主不是虫子,他是能被说服的。”米莉森说。 “那你说服了吗?”无名问。 “至少他无法反驳了。”米莉森微笑。 “厉害啊,最后你们说了什么?” 米莉森说:“玛雷城主认为,既然无法抵抗,不如好好享受。说我‘即使被腐败侵蚀也很美,不如说正因为腐败,才活得格外壮美’。” “你怎么说?”无名问。 “他这种说法很矛盾不是吗?”米莉森说道,“他对疾病臣服,可他之所以会倾心玛莲妮亚,却是因为对玛莲妮亚对腐败的抗争。” 米莉森说:“太阳的教义中讲过火焰产生差异的故事,无数矛盾由此产生。或许玛雷城主也是如此,他的信仰是在病痛中产生的错误的情感,在一个并不安稳的独木桥中,由某些微小的力道牵引,导致我们做出相反的选择——这选择应该是可以反转的。” 无名说:“你对太阳的理解,倒是很有特色。” “在商队的悠闲时光中,我也是有很多自己的思考的。”米莉森说。 米莉森回望跟在坠星兽屁股后面的马车,知道那里有一双眼睛,正在凝视着自己。 米莉森说:“老师,你找玛雷城主合作,是看上他的凋塑技巧了对吧?” “是啊,你也看到了,黄金之民又臭又硬,我原本的商品根本没法满足他们对保质期的异常追求。”无名说,“只有凋塑这种能保存千年的东西才能卖出去,满足黄金之民对凝滞的追求。” “是啊,凋塑是时光的琥珀,将事物凝滞在最美好的那一刻。”米莉森说,“玛雷城主虽然说是喜欢腐败衬托的美丽,却在不遗余力地留驻腐败女神的凋塑——停驻带来沉淀,沉淀招致腐化。难道他在留驻‘停驻’、留恋‘流连’?” 米莉森总结:“无论是水鸟的流变,还是腐败的轮回,都无法解释他的行为,言行相悖——他依然被黄金律法支配着。” 无名听得一愣一愣的:“真能出师了啊?” “什么叫真能出师了?合着您之前在骗我吗?”米莉森都嘴。 “你们在说什么呀?”勒缇娜在一旁都听晕了。 “没什么,只是探索律法这种不重要的小事。”无名说,“不过米莉森或许有成为神人的潜质哦。” “这么厉害呀?”勒缇娜为米莉森高兴,但对无名却表示怀疑,“你一个商人能懂这些?神人可是由双指指定的,只有双指才能指定神人——神只的候选人。” “不要小看我,我不是双指,但双指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无名拍着胸脯,信心满满。 “不应该说你是双指肚子里的蛔虫吗……” “都一样。”无名对这些细枝末节不以为意,大笑起来。 一想到出去找一趟刽子手,却有意外收获,找到了亚坛的商路,无名打心里就痛快。 到了分别的路口,与米莉森等人告别,无名带着玛雷玛雷直奔营地。 无名站在坠星兽背上,把员工们喊过来: “都来见见玛雷城主!这可是大师,我们以后的销路有指望了!” 无名豪情万丈: “来人,去让那个血指滚过来,正好拿来给大师祭刀!” 没一会儿,一个大圆球被滚过来,停在无名与玛雷玛雷跟前,圆球由虫丝与铁丝构成,裹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大球只露出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脑袋生角,脸上覆有鳞甲的脑袋。 玛雷玛雷跟无名确认: “这就是你要让我处刑的人?” “不是。” 无名却给出了一个让玛雷玛雷意外的回答。 玛雷玛雷疑惑看向无名,无名诧异地盯着那颗脑袋: “尤拉?你怎么进去了?艾琉诺拉呢?” “跑了。”尤拉闷声回答,“然后他们把我塞进去了。” “你给放跑的?”无名问。 “你也这么想?” “不然不能解释他们为啥把你塞进去。”无名说。 尤拉叹气:“帕奇他们这么想,所以我现在在这里。” “所以是你吗?”无名确认。 “不是。”尤拉板着脸。 “那给放出来。”无名指挥着,“这是闹什么,别让我们的合作伙伴看笑话。” 等大球被割开,尤拉被放出来,帕奇等人也凑过来了。 “你怎么给他放出来了?”帕奇不满。 “人家说不是他呢。”无名说。 “他说你就信?”帕奇说,“我说就是他放的。” “显然你的话可信度不如尤拉。”无名说。 帕奇哑口无言,继而着急上火: “你知不知道那个血指多危险多麻烦?居然跑了!” “跑都跑了,还能怎么办。”无名说,“你应该这么想,就算真是尤拉放跑的,我们也得留着尤拉——主动放了人质,刚好跟火山交好嘛。” 无名不急不慢,慢条斯理地开始了解情况。 以帕奇的说法,球是从外部被破坏的,而且没有触发任何陷阱。 第二百三十四章 雕塑项目的可行性研究 “禁锢从外部被烧毁切断,像一个强行从外面剖开的茧。”帕奇给无名说明着,“茧的伤口断面粗糙不齐,应该不是被锋利的刀刃瞬间切割,而是被很多刀慢慢割开的。这么长的时间,却没有触发任何一次警报,对方肯定很熟悉我们的魔法阵布置,只能是营地内的人。” 帕奇看着尤拉:“肯定是这小子,对那血指贼心不死,给放跑了。” 无名一边听帕奇的报告,一边看其他员工送来的车队报告。原本准备出发的车队,也是因为血指逃跑的事耽误了一下,货物都已经装车备好,就差出发了。 无名说:“很多下才割破,那就不是尤拉了吧。以尤拉的刀法,一刀就可以割开了。” “肯定是伪装。”帕奇恶狠狠地说,“故意伪造出不是自己割开的。” “那也可能血指是自己跑出来的,伪装成是从外面被救的嘛。真要是他救的,怎么不跟血指一起跑呢。”无名说,“你倒是,怎么那么笃定是尤拉干的?” 帕奇迟疑一下:“我觉得他是会这么干的人,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豁出性命,很合理吧?” “不要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啊。”无名说,“而且你是这样的人吗?怎么会这么想?” 帕奇听到无名这句反问,撇过头吹口哨。 “尤拉不像那么没原则的人,不然不至于追杀艾琉诺拉那么多年,早就跟着人家当血指去了。”无名说,“这事就先这样吧,没什么好讨论的。” “你的判断不也是根据自己想法来的。”帕奇心有不甘,“那个血指太危险,天知道她下次会带来什么样的大麻烦,上次已经很危险了。而米莉森离开,我们的力量还减少了。” 无名笑着戳了戳帕奇光头:“啊,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了。我不觉得血指是什么问题,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反正懒得搭理那血指。” “什么事?” “跑商啊。”无名说,“我们是商人,商人还是先赚钱吧,不赚钱就太不商人了。” 说起赚钱,无名立刻兴奋地搂住帕奇,指着玛雷家的马车: “这次出去,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我找到了玛雷家城主,他不仅是刽子手,还是一位高超的凋塑家,怎么样,你觉得凋塑有没有搞头?这东西我听说保质期很长呢,一定可以在亚坛找到销路。让凋塑走进千万家,卢恩装进我口袋。”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赚钱方法?卖凋塑给亚坛的黄金之民?”帕奇侧目。 “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无名征求帕奇的意见。 “你准备卖多少?”帕奇问。 “一万?两万?”无名拿不准主意。 帕奇笑了,那笑容带着明显嘲讽的意味: “好一个商人,你都不计算一下回报率的吗?” “什么意思?几万都贵吗?”无名问,“我以为黄金之民都很有钱呢。” “我保守估计,这一个凋塑,你不卖到两百万,大家都要饿到发疯了。”帕奇说。 “两百万?”无名惊到了,又惊又喜,羞涩地捂着头盔护面缝难以置信,“可以卖这么多吗?这是我可以赚到的卢恩吗?” 帕奇头疼:“你是不是以为,那凋塑是虫丝,一下就能喷出来啊?交界地教堂里那种石制凋塑,需要至少两三年才能做出来一个。你几百张嘴,就等一个人做两年的凋塑赚钱?” 无名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听帕奇一说才意识到这条路子的还有这样一个致命问题。 “我们可以做小一点啊,不要那么大。”无名挣扎,“一人高的凋塑,是不是就没那么久了?” “那也需要两三个月吧?”帕奇说,“凋塑家从来都是大领主们圈养的艺术家,你指望靠一个人当赚钱工具啊?我们的丝织品能有大批产出也是因为有很多亚人在帮忙啊,你让柏克一个人,累死他也做不出那么多衣服啊。” 帕奇继续说:“而且他们买了凋塑放哪呢?贵的不止是凋塑,还有放凋塑的位置啊。房子可比凋塑贵。” “那……更小一点呢?巴掌大小?”无名继续挣扎。 “一周?三四天?”帕奇说,“小型化并不能节省太多时间,要把石头塑型细化,总是需要很多时间的。你不能指望一个人的产能让你走量赚钱,只能当奢侈品去卖——可你觉得黄金之民愿意为了一个石塑砸进去十几万吗?” “找学徒跟着玛雷城主学习,增加凋塑家人数行吗?”无名绝望了。 “一个凋出成品都要两年的行业,学习要多久才能出师?”帕奇说,“你等的起吗?让亚坛之下的业务先支撑我们两三年,再上亚坛做生意?” “那这门路没戏了?”无名可怜巴巴看向帕奇。 帕奇摸着光头: “不过凋塑确实是一个思路,我们需要找到提高产量的办法。不需要太大的凋塑,能让人在手上把玩就好,这样也可以放在家里收藏。” “有这个办法吗?”无名问。 “有。”帕奇点头。 “快说。” “像锻造兵器一样,先做个模具。”帕奇说,“把最初的形态一次成型,之后再增加细节就好。你还可以让你那大凋塑家增加不同程度的细节,作为不同等级的凋塑,区分定价。” “好方法!”无名大喜,又有些迟疑,“不过模具都是给金属用的吧?我们只有一点铁,黄金之民恐怕只能接受黄金制品,我们没有金矿,而且就算有金矿,开采难度也太大了。” “这个没问题,还记得史东城那边的大桥项目吗?”帕奇说,“用水泥塑型也是可以的,而且坚固程度完全不亚于岩石,甚至强度更高。” 帕奇说:“只要你模具精度够高,再细化的难度就可以降低到普通长生者也能处理的程度。最重要的是可以借助史东城的设备,大大降低成本。” “这样让玛雷城主设计模具就行了。”无名越想越觉得可行。 接下来只需要操心模具和石料了。 如果要大批量生产,就得做出能长期使用的模具才行,史东城的造桥工程对水泥的塑型可没那么多要求,这是个全新的领域。 “模具问题或许你可以找瑟廉。”帕奇猜测,“学院那边对辉石很有研究,辉石性质各异,而且强度都很惊人,或许可以找到合适的材料。” “正好,我也得回学院看看她。”无名说。 “看看她?”帕奇对无名的用词感到惊奇,“这不像你啊,你会去看望别人?我以为除了赚钱之外没有任何事情能驱动你做事呢。” 无名叹了口气:“之前不是跟你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就是出去的时候,米莉森被秒杀了。” “米莉森那么厉害还能被秒杀?”帕奇诧异,“半神都没这实力吧?” “是咒蛙。”无名说。 “哦,那难怪。”帕奇恍然大悟。 无名惆怅道:“世事无常啊,意外发生的时候,怎么都是防不住的。还好我就在旁边,能救回来。” “你又用时间魔法了?”帕奇皱眉,“没事吧?” “还好,只是用了不少卢恩。”无名说,“米莉森个倒霉孩子还觉得我只顾着赚钱,我要是不赚钱怎么救她?也就是她走了,不然得让她跟玛雷城主好好地学一学凋塑,狠狠地用水鸟乱舞给我赚回来。” “不能再这样了,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帕奇说,“杀人太简单,复活却太难。” “创造与拯救总比毁灭要伟大啊。”无名感慨,“所以我想去瑟廉那边看看。她在学院,身边很多危险,我又不在身边。万一挂了,时间一长我就救不回来了。” “要我说,你不如洒脱一点,管他们的死活做什么。”帕奇说,“你永远学不会我的心态。” “你懂什么,人才是宝贵的财富。”无名说,“劳动力啊那都是。尤其是像米莉森瑟廉这种高级劳动力,活着可以创造多少财富?” 无名给员工比个手势,示意车队准备出发。 无名对帕奇说:“总之先去风车村,赶紧补充些卢恩。我去学院看一眼,顺便把模具的问题交给瑟廉研究。” “石料的问题呢?”帕奇追问无名。 “用史东城的不行吗?”无名问。 “恐怕史东城的也要不够了。”帕奇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做水泥的材料,有一种只有一个地方有产。” “什么东西啊,这么稀罕?”无名好奇。 “火山灰和火山石。”帕奇说。 “火山官邸那边的?” 帕奇点头。 “看来不得不跑一趟火山了。”无名感叹道,“还好我们和火山关系不算太僵——只是被狩猎了几次而已。等去了风车村,请那位神皮使徒给我引荐一下吧。” 帕奇听无名这么说,终于笑起来: “我想只要你诚意够,姿态够低,塔妮丝会愿意合作的。我们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之后车队便正式出发,开赴风车村。 玛雷玛雷听说没有自己的事情,便离开了。 模具和凋塑他都是独立制作,等成品制成再送到商队来即可。 玛雷玛雷表示平日里要跟随米莉森去旅行。 “那帮我给她带个话,让她跟你好好学凋塑。”无名嘱托着玛雷玛雷,随后便登上马车离开。 意识从体内沉下,在学院的傀儡身上浮现。 傀儡依旧放置在瑟廉的私人房间中,防止学徒看到瑟廉那宝贝儿子只是个傀儡。 虽然无名的傀儡身被衣服裹得严实,脑袋上也套了个小头罩,但如果一动不动瘫在那里,别人也不会觉得这是个活人。 无名从密室中走出,找到瑟廉的教室。 瑟廉并不在教室内,教室里也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寂静勾起了无名一些不好的回忆,他跑出教室,在学院的走廊中穿梭。 学院中的环境倒是没有变化,头戴辉石头罩的学徒们依旧在书架前沉思,在实验台前用各种辉石做实验。 但还是有些许微妙的变化。 学徒们更加活跃了,一种兴奋的情绪弥漫在学院内。无名听到学徒们谈论杜娟带了一批人回来,讨论海摩教室要举行一个盛大的仪式。 虽然都没有提到瑟廉,但海摩教室和杜娟对瑟廉可都不算友好,无名已经开始在想瑟廉是不是已经在那什么仪式上吊着了,或者被捆在了铜柱上,脚下正点燃着熊熊烈火。 “不对,哪有那么美的事。”无名甩甩脑袋,不让自己太乐观,控制着小傀儡在学院内穿梭。 终于,他在所谓的仪式场地内见到了瑟廉。 她正在指挥着学徒搭建一些场地魔法。 场地里还有几位其他教室的教授级人物。 “你怎么来了?”瑟廉看到无名,有些惊讶。 “找你。”无名看瑟廉没事,放下心来,“你在这做什么?” “几个教室决定联合举办一次大型考试。”瑟廉说,“我来帮忙设计考试项目和魔法阵。” “期末考试?” “不太一样。”瑟廉说,“这次是海摩教室牵头提议的大型考试,联合所有教室,制定新的规则制度。海摩教室认为现行的规则下,学徒们太过慵懒,几乎丧失了探索的精神。海摩教室准备引入一些量化标准和等级制度。” “所以你一直在忙这事。”无名懂了,“怪不得教室里都见不到你的人。” “我跟海摩教室的人不对付,不过这件事我还是很认同他们的。”瑟廉说,“如果真能改变学院如今的风气,我也很乐意帮忙。” 无名笑了:“你也有机会再挑战一次满月了。” “别提了,石中智慧的探索始终没有进展,我的瑟睿还是个智障。”瑟廉哀声叹气,“不然我也不会在这找事情做了。” 瑟廉四下看看,悄声对无名说: “我准备在这次考题里加入一些结晶派的问题,让全学院的人一起帮忙想想怎么发掘石中智慧。” 无名赞叹:“用别人的智慧,搞自己的课题。不愧是模范员工,很有我的风范。” 瑟廉说:“其实各家教室都有自己的私心,都用准备发掘更适合自己教室的人才。这次随着规则的重新制定,阶级也会被重新打破,学徒们被特许可以更换辉石头罩,正式转入其他教室,很多人都盯着双贤教室和我的教室呢。” 瑟廉啧了一声:“这次各教室甚至还准备选出新的教授,选新的教授就算了,他们居然还妄图推举出最高阶的老师,被我制止了。” “你不愿意?”无名问。 “曾经学院的最高阶老师只有两位,亚兹勒和卢瑟特大师。”瑟廉解释,“现在两位大师都已被逐出学院,没有他们的认可,一群庸才推举出所谓最高阶老师,怎配与两位大师相提并论。” “他们原本准备推举谁啊?”无名好奇。 “哦,我没问。”瑟廉说,“我去问一下。” 瑟廉扭头找了个其他教室的教授: “你们之前准备举荐谁换上导师袍?” “哦,是你。”那教授回答。 瑟廉回身给无名传话:“是我。” 传话完,瑟廉才反应过来:“是我哦?” 第二百三十五章 钳形攻势 玛雷玛雷的马车正在向北方疾驰,病弱的城主躲在遮荫的马车里,与一头大狼并驾齐驱。 有了无名的口信,玛雷玛雷就可以安心找米莉森搭话了,在教她凋刻技术的时候,可以有大把时间接触交流。 米莉森听说是无名的意思,也不好拒绝,只是每次例行公事学完,便跟勒缇娜远远离开,美其名曰调查周边,留玛雷的马车在原地。 “她还是不喜欢我呢。”玛雷玛雷坐在阴暗车厢中,叹息道。 车厢前方,不起眼的驱车马夫开口,声音苍老低沉: “但她还是在跟着你学习。” “是她老师的意思。”玛雷玛雷说,“她对老师的感情可真深厚啊——虽然我相信,我对女神的爱,是她对那商人的爱的两倍。” “那商人是将她从腐败的绝望中救出来的人,人们喜欢将这种人视作自己重要的人。”车夫说,“而人们想倾心于新人,往往需要旧人的毁灭。” “你想做什么?”玛雷玛雷问。 “商人的死亡,会成为米莉森新的绝望。”车夫说,“而你就会成为另一个从绝望中拉出她的人,为更盛大的绝望作为铺垫。” “做得到吗?”玛雷玛雷问,“我看他们商队武装力量还挺多的。你们得死不少虫子吧。” “玛雷城主,不是只有你有信仰。为了信仰,我们从不惧死亡。”车夫说,“我们是被女神遗弃的弃子,如果没有腐败,我们终将消亡。为了夺取属于腐败的未来,我们甘愿牺牲。” 玛雷玛雷感受着车夫言辞间的沉重,不再多说什么。 车夫笑道:“不过也不会那么困难,我们不是要歼灭商队,只是要杀死那个商人。而那个商人,并不是时刻无敌的。” “哦?” “我们可是有很强大的情报网的。”车夫悠然说道。 无名的商队,正在朝风车村开赴。 帕奇站在前面,长矛大盾就放在身边。 他是对火山官邸最了解的人,去风车村见到火山的人,他出面,可以最快消除误会,表明来意。 而且如今商队的战力算是严重缩水了。 无名时醒时不醒,米莉森离开,褪夫和梅琳娜虽然也算是跟随商队活动,但喜欢满地乱跑。只有恶兆王和兰斯桑克斯算是强大的战力,但面对火山,帕奇心里也没谱。他也只好带着大角,一起顶到前面。 大角跟帕奇并列而坐在战车上,他宽大的身躯挤压帕奇,身体别扭地来回乱动,看着帕奇欲言又止。 大角正要说什么,帕奇突然皱起眉,盯着前方。 马车行进的土路上,对面也来了一伙车队。 由山妖拉棺,数名苍老贫弱的黄金之民开路,后方有一些战士随行。 这在交界地也还算常见,只是帕奇却觉得有些奇怪。 帕奇远远看到那个车队,叫来蒙葛特化身的黄金之民:“那是什么车队,你知道吗?” “或许是运送罪人的车队?”蒙葛特也不确定,“这走偏了吧?” “运送罪人的车队?”帕奇眉头皱得更紧了,“火山官邸和王城都打成这样了,还有运送罪人的车队?” “我离了王城也有段时间了,王城有什么新动作,我也不知道。”蒙葛特说。 帕奇眼珠一转,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抓出一条蛇。 “你怎么什么都有?”大角看到帕奇的动作,有些惊奇。 “我也是个商人啊。”帕奇说着把那条蛇隐秘地甩到地面,小蛇立刻远离商队,朝对面的车队游过去。 刚刚接近车队,就被山妖一脚踩成了泥。 帕奇看到这一幕,放松下来: “一点不避讳,看来不是火山的人在伪装。” 帕奇命令商队暂停,给对面车队让路。 商队在路边缓缓停下,看帕奇不再指挥车队,大角忒拉格斯说: “帕奇兄弟,我也该辞——” 细微的破空声响起,打断大角的话。 ========= 学院内,盛大的仪式即将在讨论室举行。 这里原本是拉达冈的红狼起居休息的地方,但瑟廉来了以后就把红狼赶走了,将这里恢复了其最开始的用途——百家争鸣,各教室激烈争论的地方。 为了防止太激烈,讨论室四角还站了几位杜娟骑士。 瑟廉认为,在卡利亚女王失势、拉达冈离开,以及自己重新入主学院以后,这里是时候恢复到原本充满探索精神的气氛了。 就由这个仪式作为起点。 瑟廉踌躇满志,身上的长袍都跟着微微摇摆起来。 “心情挺好。”无名晃晃悠悠过来,“我还以为你得为失去导师的位置失落一会儿呢。” “没有两位大师认可,就站在与他们同样的高度,这没有意义。”瑟廉说,“况且即使是导师袍,也还不够。” “还有更高级的法师袍吗?”无名好奇,“不是说亚兹勒卢瑟特的法师袍就是最高级的了。” “最高阶的老师。”瑟廉给出准确的定义,“但不是最高阶的魔法师。” “原来还不一样。” 瑟廉不屑地撇嘴:“最高阶的魔法师袍,穿在满月身上呢。但她并不是老师,她只是以满月征服了学院,却并未将满月传授给学院。唯一获得她指导的,只有她的亲族。封闭的家族传承却战胜了开放的学院,真是令人不快……” “听起来没什么优劣之分。”无名说。 “你说家族制度和学院制度吗?” “我说两种长袍。”无名说,“伟大的老师,与伟大的魔法师,感觉都很厉害。” “这点确实,所以学院还是需要一位导师的。”瑟廉语气中含笑。 “你准备接受了?”无名问。 “你看着就知道了。” 瑟廉走到讨论室最高处的讲台前环视四周。 讲台座位上覆有厚重毡布,庄重威严。 这段时间,布置已经完成,仪式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已经陆续有学徒提前赶来,只为争一个好位置。 瑟廉给傀儡下达了命令,傀儡们纷纷飞起,敲响钟楼的大钟。 钟声在学院回荡,通知所有的学徒,盛大的仪式已经开始。 几乎所有的学徒与导师教授都聚集在了讨论室,所有的座位都被占满,不少人只能站着。 就连满月女王,也带着那彰显她疯癫的亚人孩子,来到了讨论室。 “各位在探索的道路上同行的同志们啊。”瑟廉站在中心的讲台前,居高临下地开口,“很荣幸我被选为这次仪式的主持人。在这个教室中,你们可以畅谈自己对魔法的理解,争取到教授们的青睐,在探索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瑟廉顿了一下: “但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希望能与大家回顾一下,学院的起点,我们的源流。” 瑟廉说:“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学习的是辉石魔法,探索辉石的力量。而这探索之路,是由两位大师为我们开启的——辉石魔法的创始者,亚兹勒大师与卢瑟特大师。他们为我们指明了方向,至今两位大师的流派也占据学院的主导。 “如今满月女王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心,我们也是时候回想起曾经那个充满激情的岁月了。但学院始终缺少一位大师,如此便要宣扬学院的复兴,未免太过寒酸。我们就从……大师的回归开始吧!” 瑟廉身后的讲台,毡布缓缓拉开,露出一位躺在宽大座椅上的人。 阳光从穹顶洒下,落在那仰躺在座椅上的人,宽大的座椅托着那人,仿佛圣母怜子像。 阳光照射在深蓝色的球形头冠,折射出奇异的光芒,闪闪发亮。 学院里,资历老的学徒教授全都站了起来,震惊又肃穆地看着椅子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躺在座椅上的人相当枯瘦,身披象征最高阶老师的黑色碎布长袍,胸前有花纹繁杂华丽的厚重围裙点缀。破布在身上随意缠绕,而最令人感到不详的是,此人的辉石头冠遮挡鼻子以上,形成一个蓝色的球形。 与坠星兽的眼眸十分像。 熟悉这位导师的学徒甚至清楚,鼻子以上的头冠,并不是像他们这些学徒的头罩一样是空心的,而是一个实体。 这位大师的大脑与头盖骨,都已经被这仿佛星之子眼眸的头冠替代。 起源魔法师——卢瑟特。流星类魔法的最高成就者,奥利维尼斯教室的根本,最接近星之子的人——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作人。 一个本应该囚禁在远方隐秘角落的人。 “她怎么找到他的?”有些教授惊怖,“卢瑟特不是被关押在瑟利亚那边了吗?而且有重重幻象和力量把守。” “谁知道呢。”海摩教室的人不动声色地回答,“不过以魔块魔女的能耐,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到吧。比如复兴起源派什么的……” 教授悚然:“之前你们去搜查她的房间,说她再次涉嫌起源,没找到证据,我还以为她真的有所改变了。” “显然,魔女的野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海摩教室的人说。 瑟廉看着讨论室中的一片哗然: “各位同志,卢瑟特大师已经亲身探究石中智慧,他不会再把你们做成星星种子了。请大师回来,只是一个象征,象征那个畅所欲言时代的回归。” “他是不会,但你会。”海摩教室的学徒们越众而出,果然畅所欲言,“魔块魔女瑟廉,你果然还是贼心不死。” 讨论室中窃窃私语,大多指向瑟廉。 无名看得也直皱眉。 “瑟廉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无名喃喃自语,“这不是找抽吗?” 这件事连他也不知道,瑟廉从来没告诉他。 现在想想,瑟廉心情的昂扬,大概就是期待着这件事。 她是什么时候那么高兴的呢? 从她得知自己无意中拒绝了导师袍以后,就有些失落,但一天之内她就恢复了,而且更加兴奋。 想来瑟廉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卢瑟特回归的。 无名环视着讨论室中的所有人。 从学徒到教授,都有震惊而窃窃私语的人。 比较镇定的是海摩教室,以及从一开始就站在外围,仿佛是护卫一样的杜娟骑士。 一开始看到杜娟,无名就有些想法。 但杜娟的人数太少了,少到不可能在这魔法师云集的地方成为威胁。 即使海摩教室与这点杜娟骑士集体发难攻击瑟廉,也难以成事。瑟廉在学院不是没有拥趸的,至少她自己的教室里,学徒都是顶尖的,战斗力不逊于海摩教室。 让无名没想到的是,瑟廉会把卢瑟特弄过来。 或者说,有人把卢瑟特给了瑟廉。 面对海摩学徒的指责,瑟廉沉声道: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什么共识?你不追求起源的共识吗?”海摩教室的人说,“可你显然没有熄灭你的野心。” 瑟廉情不自禁握紧拳头,但结晶还穿在掌心,剧痛抑制着愤怒。 在幕后,她与海摩教室做了一些交易。 交易自然是隐晦的,毕竟双方明面上依旧是势如水火。 海摩方面隐晦地表示了退让,给出和解的信号,瑟廉自然也不能不领情。她一心追求魔法,不想多与海摩教室的人纠缠。 瑟廉也不是没想到海摩教室可能在使诈,但卢瑟特大师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瑟廉愿意冒险。 “也好,不是没想过你们可能在使诈。”瑟廉说,“既然你们如此挑衅我,将这虚妄的罪名按在我头上,那我不妨先在开场前,给大家表演一场烟花演出。” 瑟廉伸出双手,掌心与头顶的的结晶熠熠生辉。 狂暴的魔法在结晶中酝酿生长。 瑟廉敢无视风险继续接回卢瑟特大师,就是她有自信,在如今没有了两位大师,卡利亚女王也失心疯的如今,无人能阻挡她。 只要满月不出手,海摩教室集体出动,火力上也不如她。 瑟廉想到此,看向满月女王。 “卡利亚的女王,你不会要阻止我吧?” “阻止什么?”满月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场的剑拔弩张,天真无邪地问,“我听说这里有考试才带孩子来的。” “很好。”瑟廉微笑着点头。 随后磅礴星雨从头顶涌现,坠向海摩法师。 杜娟骑士上前,顶着带有高魔力防护的大盾,将海摩教室的人护在身后。 古朴的大剑被剑气裹挟冲出,将大盾钻开,顺势把杜娟骑士拍飞出去。海摩教室人掏出石棍棒,将大剑击飞出去。 瑟廉张狂地大笑:“你就带这么点人,也想反抗我吗?用这种低劣的手段蛊惑人心?满月不出手,我一个人就可以击溃你们。” “你错了。”杜娟的首领刘易斯站了出来,“我们跟你说这些,只是为了让那些盲从你的孩子不要出手,增加无谓的伤亡。” 刘易斯拔出大剑:“你也不用担心满月出手,因为满月……我们这次也会一并解决。吾等对卡利亚的战争,这次可以画上句号了。” “谁给你的勇气?”瑟廉啧啧称奇,“我都不敢说能拿下满月,即使她已经疯了。” “这个问题,海摩教室的人也问了我。”刘易斯说,“我给出答桉后,便立刻达成了共识。” 刘易斯笑了:“满月魔法师蕾娜拉,魔块魔女瑟廉,确实是英雄人物——你们比之葛德温如何?” 瑟廉一愣,完全没想明白为何如此一个不相干的名字会被提起。 刘易斯也没有给瑟廉思考的机会,他高举大剑,重斩地面。 某种信号被传达过来,悄无声息间,几柄利刃从瑟廉和满月的后方伸到他们脖子前方。 黑甲黑纱身材曼妙的女性身影如幽影般凭空出现,手中的弯刃散发着不详的红色火焰。 “黑刀。”有学徒认了出来。 当初暗杀了死王子葛德温的刺客团体。 足足九位黑刀,三个出现在瑟廉身周,六个将刀架在满月身上。 也有学徒冲动,试图攻击黑刀,解救老师。 但学徒释放的魔法被黑刀鬼魅般的身法闪过,反手红色的气刃挥出打翻学徒,兔起鹘落间,学徒已经没了生息。 其身法招式与梅琳娜颇为相似。 就在学徒倒地的瞬间,黑刀的注意力准备转回时,几颗杜娟辉石被丢到瑟廉与满月身边。 辉石炸开,毫无预兆和规律,将魔法球无差别地轰向周围所有人。 其中满月女王那边落下的辉石格外多,几乎把黑刀们集体轰翻。 满月女王身处狂轰滥炸中,倒是没有多少反应,只是用长袍拢住柏克,辉石的魔力在她脸颊擦除些许伤痕,并不再深入。 瑟廉那边火力稍弱,没有将黑刀轰翻,黑刀察觉到不对,立刻有所行动。 但还未行动,一个戴着辉石头罩的小个子冲了上去,扑到黑刀脸上,挡在瑟廉身后。 无名扒着黑刀的脸,脚蹬着瑟廉的背:“快点跑,九个黑刀,这谁顶得住啊。” 小傀儡的四条手臂从魔法师长袍中伸出,轮番丢着杜娟辉石,爆炸位置极为精妙,形成一道乱流,让黑刀的身形一时有些难以控制。 眼看瑟廉就要跑出讨论室,无名的身体却突然凝滞了一瞬。 “那边有人叫我……”无名有些惊疑不定。 一种心季的感觉传递到他的灵魂,那代表亚坛商队那边有人觉得必须叫醒他。 无名凝滞了瞬间,但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杜娟辉石没有停止,无名加紧攻击,拦截了刚刚因为迟疑而产生的缝隙,将黑刀挡在弹幕之外。 可瑟廉依旧停下了。 “嘛呢?跑啊!”无名催促瑟廉。 但瑟廉依旧没有动静,在她身前,又一个黑刀走了出来,逐渐显形。 黑刀手中的匕首发出滋滋的烤灼声,鲜血在火焰中蒸发。 瑟廉辉石头罩下沿的雪白脖颈,一条血线正在逐渐扩大。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有二五仔啊 无名看到瑟廉被抹了脖子,辉石头罩上的石膏脸都愁苦了几分。 他转身跑向瑟廉,也不管黑刀还在旁边,蹲到瑟廉身前,托起她。 万幸,没有只托起一个脑袋来。 “没事吧?”无名把辉石头罩给瑟廉摘掉。 瑟廉嘴唇已经没了血色,脖子上的血线开始扩大,大片大片的血液向外涌。 瑟廉看着无名,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没事,区区致命伤。” 瑟廉的声音变得嘶哑残破,不时有血沫随着声音喷出。 无名叹了口气,把身上的长袍撕下,用深红的肩带绑住瑟廉的脖子。 长袍破碎,露出里面的筒形篮筐般的身躯。 在那篮子一样的躯体中,堆积着杜娟辉石,如今只剩一半。之前满载时,无名走路都晃晃悠悠,控制不住身体。 “唉,我就是担心这种事,才装满了杜娟辉石。”无名摸着瑟廉逐渐冰冷的额头,“可惜还是不够,这种劣质辉石终究不能像卢恩那样,没卢恩好用啊——要是有更纯净的辉石就好了。” 海摩教室的首领看到瑟廉被抹了脖子,扬声对黑刀说: “小心点,不要直接杀了她。魔女应该死于审判,而非流弹。” 杜娟首领侧目:“她那样还能活吗?” “可以。”海摩首领说,“不要掉以轻心,魔女的灵魂早已经转移到了源辉石上,只要没有伤及到心脏的源辉石,她就死不了。好在星星已经转动,她的源辉石可以被破坏了——” 话音未落,瑟廉高举那被结晶穿刺的手,狠狠朝自己的胸口扎去。 “拦住傀儡,她要让傀儡带着她的源辉石逃。”海摩首领看到瑟廉的动作,连忙上前。 “逃?”瑟廉露出疯狂的笑意,“真是令人不快,居然要借助鲜血魔法,还被卑鄙的小人如此猜测……” 鲜血从瑟廉的心口喷涌而出,绽放为巨大的荆棘,将身边的黑刀,以及冲上来的海摩首领都打飞出去。 海摩首领吐了一口血,黑刀却只是借势飘落,看不出一点影响。 黑刀无事,瑟廉等人便根本没有逃出危机。海摩首领请黑刀将瑟廉吊起来,悬挂在卢瑟特的上方。滴滴血迹浸湿长袍蜿蜒蛇形,最终沿着足尖滴下。 “她太危险了。”海摩首领喘了口气。 “这么危险,不如直接杀了。”杜娟首领说。 “她的危险不仅在于本人,还有其精神。”海摩首领说,“决不能让起源抬头,不能让她成为殉道者。要审判她,让学徒真正理解她的疯狂。否则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瑟廉……海摩教室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我的老师就死在卢瑟特手中。只靠炮,无法裁决那危险的起源论调……” 海摩首领扯开身上的长袍,露出精壮肉体,将身上伤口随意绑好,手中的大棒直指瑟廉: “魔块魔女!我深知你的本性,我知你绝对无法放弃起源。所以我用这个方法,让学徒们见证你那丑恶的本性!” 瑟廉有气无力地呵笑,声音嘶哑如巫婆。 海摩首领走到讲台上,拿出一张卷轴: “各位学徒请看,这就是瑟廉在这次大考中准备的问题——其核心直指石中智慧,这便是她企图复兴起源的铁证。” 卷轴的内容在魔法阵的作用下投射到瑟廉背后的高墙,呈现在所有学徒面前,激起窃窃私语。 “那个……她其实是为了她的孩子,不是为了复兴起源。”无名举起四只手,插嘴道。 举起四只手是因为已经有两个黑刀架住了他,手里冒着深红火焰的刀毒蛇般盯着他的身子。 听到无名的插话,海摩首领皱眉,把无名也两手穿刺吊到瑟廉面前,跟瑟廉一样的待遇。 “这位傀儡,在座的很多学徒应该也很熟悉。这是瑟廉自称的孩子,可实际上呢,他只是一个傀儡。由此你们也能看出来了,瑟廉的精神状态有多么的不正常。”海摩首领说,“不比满月的孩子强多少!” 满月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四下观望: “我的孩子怎么了?成绩出来了吗?我的孩子是不是很优秀?还是第一吗?——瑟廉老师?你怎么被吊起来了?” 杜娟首领上前给了满月女王一脚,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你要审判瑟廉,满月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吧?直接杀了吧。” 海摩首领瞥了一眼满月女王,扬声道: “各位学徒,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占据学院最高位的两个女人,都已经不正常。不可否认,她们曾经代表的流派,给予了学院辉煌。但她们已经痴狂了,学院必须进入新的时代。新的制度,新的学派,新的气象。为此我们只能摒弃旧学派的影响。” 杜娟首领笑了:“你们这些魔法学徒,就喜欢整那些虚的。说那么一大堆,就是同意我杀的意思呗。” 他高举大剑,准备砍向满月,用鲜血侵染那象征最高级魔法师的长袍。 长袍却忽然动了一下,一个矮小的亚人从长袍里钻出,举着法杖,释放出巨大的彗星魔法,将杜娟首领的肚子击穿。 “离我妈妈远一点!”柏克绝望地吼叫,发出平常都喊不出来的亚人般的嘶吼。 柏克嘶吼着,接连释放魔法。但紧接着黑刀出手,躲闪掉他的每次攻击,不断近身。 绝望中,柏克忘记了魔法,将法杖丢出去。 黑刀一脚踢断法杖,法杖上镶嵌的辉石飞出,被黑刀接过,顺势箍住柏克两只手,以辉石贯穿在一起。 柏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颤抖。 满月也惊呼一声,扑上前关切着孩子。 杜娟首领已经在手下的搀扶下起来了,用温热石治愈着伤口,豪放地吐血,在盛怒下大笑: “一个亚人,还真把满月当妈了,你以为自己是半神吗?” 柏克两手被辉石的结晶穿在一起,扑在地上,抬眼仰望着杜娟首领,痛得打颤。 “你也不看看,这学院里,有待见你的吗?”杜娟首领指指讨论室中的学徒们,“你在妈妈怀里出不来,我可是在学院里天天能听到你的笑话呢。满月女王的亚人儿子。不得不说你们读书人就是有文化,每天的亚人笑话都很新鲜。说你是个乌龟教的猴子,法杖当棍子用。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柏克吐着血,罕见地展现出亚人的凶狠: “蕾娜拉大人确实已经疯了,我也确实因为蕾娜拉大人的宠爱,获得了不属于我这个小矮子的荣光。但是我知道,蕾娜拉大人再怎么疯癫,再怎么折腾我,那也是母亲的爱!” “这你倒是很确定哦?”杜娟首领笑,“你连法杖怎么用都不确定吧?” “我当然能确定!”柏克扬起猴子的头颅,“因为我有母亲!你们有吗?!” 柏克怒视着杜娟和那些学徒: “我只是个亚人,短命的亚人,没你们这些黄金之民寿命长。我还记得我过世的母亲是怎么对我说话的,是怎么对待我的——你们呢?你们连入学时宣誓探索的贤贫宣言都忘记了,还记得自己的母亲吗!” 瘦小亚人的暴喝让讨论室里一时有些沉默。 还是半空中一阵低落的都囔声打破了沉默。 无名两只手抹了抹眼角: “也不用说这么难听吧,我也不是自愿忘记的……” 柏克的愤怒卡了壳,呆住了: “老大有你什么事啊?你插什么话?” “我怕你激得他们立刻动手。”无名说着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向海摩首领,“海摩首领呀,我作证,瑟廉真的没想整起源派的——至少没有想做什么星星种子。虽然你表现得很正义,但以我的经验,笃信自己正义的人,往往都是滥杀的疯子哦。” “诡辩倒是有一套。”海摩首领说,“你怎么不说,自诩正义的人或许真的是正义的呢?对魔女的审判不是真的正义审判呢?” “确实有这种可能。”无名说,“所以应该验证啊。大家都是魔法师,做事能不能讲讲证据?不应该用智力与理性解决问题吗?你把瑟廉那个孩子找出来,不就能验证她的说法了吗。” “你不是他的孩子?” “三胎,是三胎。”无名解释。 海摩首领凝望着无名,没有动弹。 无名说:“你如果想说服学徒们否定瑟廉,就应该不落下口实。还是说……你不敢了?” 海摩首领开口:“那孩子在哪?” “她的教室里有个机关,通往一个密室,襁褓就在试验台上……” 海摩首领命人去寻找,场面一时安静。 无名拧过头,无奈看着瑟廉: “你也是,不该接回卢瑟特的。你如果不接回来,这一大屋子人也有不少人会挺你呢。” 满满一屋子魔法师,只要有一成愿意支援瑟廉,面对黑刀或许也就不用这么绝望了。 “可惜,没有如果。”回应无名的是海摩首领,“我太了解她的本性了。就像蝎子一定会蜇青蛙一样,她不可能抗拒起源的诱惑。此女断不可留。” 瑟廉轻声呵笑,随后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海摩首领皱眉。 “愚蠢的人,永远都想不明白一个道理。”瑟廉说,“不是危险的人探寻起源,而是聪明的人探寻起源。辉石魔法的遥远求索之路,一定会走向星空。即便是满月女王也不例外。你们讳莫如深的不是起源,而是起源派的探索手段。连这些概念都分不清,才会愚蠢到禁止起源……” “一个意思,只要你们继续百无禁忌的探索,就一定会触犯不可饶恕的大罪。”海摩首领说。 “所以说你愚蠢啊,居然妄图从我身上断绝起源的理想。”瑟廉说,“未来迟早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起源派。那与起源论调无关,只取决于他们的天分。乏味低劣的魔法无法满足他们,只有禁忌才会显得诱人……将魔法神秘化,那才是你们无法断绝起源的原因。” 瑟廉抬起头看向无名,血污下露出狰狞笑容: “我的知己啊,你说我不够谨慎,你说得没错。只是相比于这些庸才遵规守纪碌碌无为,我宁可冒险。在黑暗孤寂中求索星星的奥秘,开辟新的道路,那才是身为辉石法师的浪漫!” 带着狰狞说出的话语,一时震慑住满屋的学徒,随后慢慢掀起一阵涟漪,化为学徒间的窃窃私语。 无名的傀儡脑袋转着圈,看着瑟廉那狰狞的神情,看看学徒们的交谈,也沉默起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海摩首领似乎被瑟廉的一番话激怒了,举起法杖,就要释放魔法炮弹。 一个人跑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襁褓。 “那孩子找到了。”手下甩着手里的襁褓,丢向海摩首领。 海摩首领收起法杖,接过襁褓。 他看了一眼,皱起眉头: “这就是你的孩子?” 他散开襁褓,露出里面的结晶幼子像。 “准确说那是她结晶派的研究。”无名说,“你给我,我演示给你看。” 无名要来那结晶幼子像,摆弄一会儿,幼子像果然开口: “你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无名说:“你看,瑟廉确实在研究石中智慧,但那不是为了起源派研究的,而是在研究石中智慧最开始的含义——这是结晶派的研究啊。” “结晶派的研究,催生出了卢瑟特和亚兹勒。”海摩首领沉声说,“那就是危险的研究。” “别跟我这整逻辑滑坡啊。”无名说,“辉石魔法也能导向起源派,你们这学院还开不开了?” 海摩首领浑身的肌肉有些颤抖。 他现在有些后悔把所有精力都用来锻炼肌肉,而没有练练口才了。他本想让学徒们见识一下起源派的丑恶,可起源派的异端邪说却反而要压倒正义了。 一根长矛破空,刺入瑟廉的小腹。 瑟廉痛得大骂起来。 杜娟首领甩甩手,接过手下递来的大剑: “所以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就算锻炼也只是浮于表面,没有把肌肉练进脑子里。居然还妄图跟这种人讲理,直接宰了不就完事了。” “住手!”海摩首领怒斥杜娟首领,“不能这样杀了她,她的影响已经播散到学徒心中了。” “你敢整瑟廉,是因为我带来了黑刀的力量。”杜娟首领不屑,“真以为你有资格命令我?” 海摩首领愣了一下,勃然大怒:“卑鄙的杜娟,你这个叛徒!” 无名叹息道:“法师的语言是理性,圣职的语言是祷告书,战士的语言是力量。语言不通,没法交流啊。” 无名笑了:“还好三种语言我都会。” 趁着海摩首领与杜娟首领冲突,注意力转移,无名从空中坠落,他被束缚的两只手齐齐断掉,剩下的两只手,一手抱着结晶幼子像,一手撑着地面缓解下落的冲击。 “小子,语言不通是会出事的呀。对技术不了解,居然往瑟廉身上丢武器。”无名笑着,把结晶幼子像丢向卢瑟特怀中,两手从身体内部掏出杜娟辉石,不断轰击四周。 瑟廉小腹中的长矛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在一阵红气的裹挟下,旋转着抽出小腹,顺势割断了束缚瑟廉手臂的绳结。 瑟廉也向下跌落,摔到卢瑟特的身上。 她顺势两手架起结晶幼子像,勐得摔碎在卢瑟特那蓝色辉石的结晶上: “卢瑟特大师啊,如果你的思绪还愿意留存在人间,请展现您的力量吧……” 但卢瑟特一动不动,没有回应瑟廉的呼唤。 无名却在将体内的辉石投掷一空后,翻身也跑到卢瑟特身边,抓住卢瑟特那硕大的球形辉石头冠。 “借你老师脑壳一用。”无名说。 他早就盯上这个球了,作为魔法媒介的辉石拥有星星的力量,还有什么辉石比这个最接近星之子的庞大纯净辉石更好用呢。 借用这个头罩,即使是枯瘦的傀儡身躯,无名也相信自己有办法释放出强大的魔法。 但释放什么魔法呢? 无名一瞬间陷入思考。 十名身法飘逸的黑刀,什么魔法可以一网打尽?似乎没有任何好的选择。 光魔法难以逆转如此绝境;暗魔法也很难同时杀死十名黑刀;火焰魔法,会连瑟廉满月一起杀死…… 无名捧着深蓝色的辉石头罩,释放了重力魔法。 一股吸引力笼罩全场,所有人都被一种力量牵引,身体倒向无名。 “白痴,拉过来挨打吗。”海摩首领在引力下平衡着身体,挥舞大棒砸过去。 “本来也不是拉你的。”无名挡了一下大棒,被拍飞出去。 辉煌的讨论室被重力魔法卷过,正面墙体开始大片大片崩落,露出讨论室外的生物。 一只健硕恐怖,眼神冷漠的坠星兽。 “牛牛,使用重力激流!”无名大声指挥。 坠星兽哞了一声,抬起高傲的头颅,重力魔力在两根大颚角前凝聚。 随后轻轻喷了一下,像是嗤出一个鼻涕。 又像吐了口唾沫。 “诶?”无名愣住了。 坠星兽冷眼旁观着房间里的危机,悠闲地甩了甩自己的长尾,背过身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魔法师们 无名一瞬间就看懂了坠星兽的意思,破口大骂:“他妈的狗杂种,这畜生居然不帮忙!” 无名在狂怒,一棒子轰飞无名的海摩首领却是狂笑起来: “看到了吗魔女,这就是你们追求的星星。无论是星之子,还是起源魔法师,冷血恐怖便是你们追求的!这只能带来恐怖与杀戮!” 海摩首领高举法杖,化为魔力大槌: “现在你就随着你的野心一同化为肉泥吧。” 瑟廉浑身是伤,已经没了力气,看着那大槌重压而下,闭上了眼睛。 海摩首领飞了出去,魔力大槌破碎,暴烈的黑焰钻进他的腹腔,轰出一个大洞。 无名两手搭在卢瑟特的辉石头冠,对瑟廉苦笑一声:“接下来的,就没办法了。” 海摩首领刚倒飞出去,黑刀已经将火力对准了无名等人,深红气刃割向瑟廉和无名。 无名有些遗憾地低垂着头,深邃的眼眸状头冠倒映着自己模湖的身影。 虽然早就已经见惯了生死,但再次遇到,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拯救,果然比毁灭困难得多。”无名说。 无名的傀儡眼眸中,突然爆发出一阵亮光。 那不是无名想到了什么点子,而是他直视的蓝色辉石的深处,爆发出一团亮光。 透过球形,能观察到仿佛有盘状物体勐然爆裂,闪出格外耀眼的光。 “这是什么?”无名惊讶,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瑟廉的话证明了那不是幻觉: “毁灭……是毁灭流星!” 圆球中的虚影迅速扩张,光芒涌到球形头冠的边缘,随后由虚化实,化为十二道深色流星,撞向红色气刃。 气刃与流星相撞,两相抵消。 但几乎是同时,又是十二道流星从那圆球中喷涌而出,源源不断轰击向黑刀。 “卢瑟特大师,是卢瑟特大师在帮我们!”瑟廉激动地说,“星之子,不是只有冷漠与恶意!” 毁灭流星同时压制住所有的黑刀,但黑刀的数量还是太多了,她们或闪避或硬抗,还是在顶着毁灭流星飞速接近无名瑟廉。 毁灭流星不再试图同时攻击所有人,而是压着一两名黑刀输出,深色的流星淹没了黑刀,过了一会儿,只留下一地石头般的碎片。 最矫健的黑刀已经欺身而上,举刀挥砍。 无名挥手抽过瑟廉的长矛,一个回马枪把黑刀的冲势逼停。 枪身在气的裹挟下加力,或挑或抽,一时居然连番击退了三名黑刀。 “真怀念啊,这种虚弱的身躯,迟钝的身体和感官。”无名把长枪一丢,长枪在瑟廉的控制下旋转,挡住纷飞的气刃。 与此同时,杜娟首领也准备开始杀戮,与几个黑刀一起,再次举刀向满月。 柏克挣扎着起身,推着满月女王往墙角靠,几乎与无名所在的方向完全相反,他推向讨论室的入口大门,两旁皆是冷眼旁观的学徒,黑刀与杜娟首领则在正面逼近。 “别挣扎啦小猴子。”杜娟说,“我给你们一个痛快,你们归树了以后或许有机会做一对正常的母子。” “没错,我只是个被乌龟老师教的猴子。”柏克说,“但你才是那个一点都不懂魔法的人。法杖对魔法的增幅,靠的从来不是法杖,而是触媒,法杖顶端的辉石才是触媒。” 柏克抬起被辉石刺穿箍住的双手,将辉石对准杜娟首领。 “这次我可不会再被你的三脚猫魔法打中了。”杜娟首领顶着大盾,严防死守。 “三脚猫?”柏克瞪眼高吼,“我是满月女王的孩子!” 前所未有的强盛光芒从柏克合拢的手中孕育而出,魔力波动甚至带动空气震荡掀起风沙。 星空的激流在辉石的催生下酝酿而生,庞大的彗星魔法被释放出来。柏克站在满月身前,用身躯遮挡风沙,将耀目的魔力光芒填满整个讨论室大厅。 那盛大的光芒与瘦小的背影都深深烙印在满月晦暗的眼眸中。 几乎在那圆形光芒出现的瞬间,杜娟首领就意识到不妙了。 他直接丢下大盾,扑向两旁的学徒座位。 一条占据半个讨论室的激流从柏克手中发出,将沿途的黑刀吞没,甚至一路推进到无名身前的几个黑刀,随后贴着无名和瑟廉的脑门,轰飞巨大座椅的椅背,冲出讨论室,消失在远方。 刚刚的魔力洪流中,至少有三名黑刀被轰成了碎片,扑向无名瑟廉的三名黑刀被轰得只剩下一位。 “干得漂亮柏克,我就知道你不会差!”无名忍不住为讨论室彼岸的柏克起立鼓掌。 “居然学会了彗星亚兹勒。”瑟廉也露出微笑。 在米利耶、蕾娜拉、瑟廉和托普斯的联合教导下,在大卢恩力量的加持下,柏克居然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 虽然大多数时候瑟廉都视柏克为别人家的孩子,但柏克也同时是她的学徒。 看到亚兹勒大师的起源魔法再次出现,瑟廉更多的还是欣慰的情绪。 柏克释放的魔法过于惊世骇俗,即使是敌人都有些惊疑不定地停下来。 无名赶紧观察战场,场上还站着五名黑刀,只要配合得当,或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无名观察完还站着的黑刀,下意识瞥了一眼地面。 扑向他们的黑刀已经被魔力激流碾成了粉沫,只有他们那造型奇异的武器保留下来。两把黑刀静静躺在地面。 两把? 无名没抱什么侥幸,直接回身扑向瑟廉。 他一把搂住瑟廉,护住前胸后背,像个满是漏风的铠甲。 但铠甲被击穿了,黑刀的一击直接击穿了无名的傀儡身体。 亲身体验了黑刀的力量,无名才体会到那看似纤细苗条的身影蕴含着多恐怖的力量,以傀儡的脆弱身躯根本无可抵挡。 黑刀击穿无名,将匕首勾进瑟廉的胸脯。 有无名垫刀,瑟廉的源辉石没有被直接捅穿,但依然沾染了命定之死的火焰。 红色的火焰贯穿无名的身体,一直灼烧到瑟廉的胸口。 瑟廉开始惨叫起来,在火焰与贯穿心脏的剧痛中哀嚎。 无名用扭曲的铁条身躯锁住黑刀,紧接着毁灭流星轰碎了黑刀。 瑟廉的哀嚎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她便不再哀嚎,而是躺在地上,几乎不再出气了。 战斗却几乎来不及给人反应,剩余的黑刀已经齐齐攻向柏克,还有数位杜娟骑士。 所有人都将这个瘦小的亚人视为最大的威胁,而如此针对的结果也很直观,柏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即使拥有绝强的魔法力量,没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他也很难同时对付各种方向的攻击。 在柏克试图用光屏障扭曲黑刀的气刃时,杜娟骑士那过于凌乱的魔力球攻击还是找到了柏克防御的弱点,将他的魔法击碎。随后杜娟首领一剑将柏克贯穿。 对于亚人的瘦小身躯来说,那几乎将他切成两半。 “我的孩子!”满月惊叫。 柏克插在大剑上,勉强对满月挤出一个溢血的笑容。 随后再度施展魔法,将满月和瑟廉无名身上都套上了一层光球。 满月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抛飞,与瑟廉等人汇合。 “老板、老师,保护好母亲……” 柏克还未说完,身体已经被杜娟首领从大剑上甩出,砸到学徒的观众席上。 无名看着在废墟中不再动弹的柏克,只能苦笑: “老师也要死了,老板不在这啊……” 满月落在瑟廉身边,金色的光球融合,变得更坚固了几分,但在黑刀和杜娟的围攻下,还是在飞快地削减中。 笼罩于金光中,满月似乎看不到外界的状态,她跪在濒死的瑟廉身边,直勾勾盯着她: “瑟廉老师,你怎么了?” “哼,要死啦。”瑟廉有气无力地说。 无名严肃地看着瑟廉: “把你那源辉石挖出来,能延长生命吗?” “没用啦,被命定之死碰到了。”瑟廉说。 “为什么会死?”满月问。 “为什么会死……”瑟廉似乎被这问题气笑了,“大概是因为我太沉迷于探索魔法了吧。” “既然会死,为什么还要探索?” 瑟廉喘息着:“为什么……仰望夜空的时候,被星星吸引,想要追逐星星,不是很正常吗。” “为此不惜牺牲生命?” “我没那么高尚,我只是从来没想过这问题。”瑟廉说,“探索伟大的生命,总是容易忘记自身的渺小……” 满月女王晦暗的灰白童孔透着一抹忧伤: “追赶星星,就那么重要吗?” “……那是最重要的事。” 瑟廉星光般的眼眸逐渐暗澹,再也说不出什么,呼吸几乎已经微不可闻。 光球组成的防护罩破碎了,攻势攻击涌向瑟廉满月等人。 “赶不上了吗……”无名有些失望。 又是一颗光球出现,再次将攻击挡下。 “那亚人还没死?”杜娟首领不耐烦地回头,“赶紧弄死他!” “这次好像……不是那亚人释放的防护罩。” 柏克身边的学徒发现柏克身周也笼罩了一层防护罩,而柏克却依旧一动不动,紧闭双眼。 “不是柏克?”杜娟首领愣,回头再看。 满月女王从瑟廉身边缓缓起身,当她完全挺立时,高大的身躯碾压了在场所有人,居高临下,耷拉着眼皮,澹漠地看向杜娟等人。 那双眼眸依旧灰白,只是似乎……更皎洁了一些。 杜娟骑士咽了口唾沫,语气中带着些惊恐: “老大,满月她……不会恢复了吧?” 杜娟首领也有些凝重,但听到手下那胆怯的话,反而发怒道: “今天有黑刀在此,不要怕!” 杜娟首领啐了口唾沫: “五个黑刀,就是满月降临又如何,我们依旧有胜算!瑟廉已经挂了,满月都救不了。那小傀儡和小亚人也没东西了,那卢瑟特似乎也没动静了,只剩一个满月而已。” 话音未落,五个黑刀齐齐消失,隐匿在空气中。 “黑刀这是……跑路了?”杜娟骑士嘴角抽搐。 “肯定是隐身了好下手啊。”杜娟首领说。 气刃凭空出现,沿着不同的轨迹划出,不断削减防护罩。 “看到没有,我说什么来着。”杜娟首领说,“那位大人是不会放弃我们的——” 一声轰鸣,穹顶似乎坍塌了。 “没想到屋子都塌了。”杜娟首领躲避着碎石,“开阔地形对我们有利,一起上——” 碎石烟尘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抹去了,连带抹去了杜娟首领的语言。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坍塌的废墟之上,抱着胸,环视四周。 张狂的红发,狮纹金甲,胯下还有一匹小瘦马,肩膀还趴着一只长尾猫。 无名长出一口气:“赶上了。” 拉塔恩看着光球里的无名满月等人,又看看杜娟骑士:“这是怎么回事?” “先甭管怎么回事,你旁边有五个隐身的黑刀。”无名提醒他。 “哦。”拉塔恩点点头,拔出一柄大剑。 重力魔力组成一个倒扣的碗,把方圆几十米范围笼罩,五个黑刀都被从隐身中扯了出来,直接甩到拉塔恩身前。 拉塔恩顺势把大剑横着往地上一拍,收起大剑数一数,一二三四五。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拉塔恩收起大剑,问无名,“我天上飞,发现学院这边居然有好多反重力的巨石飘在天上,还以为学院被陨石砸了。” “这情况可比被陨石砸了严重。”无名说,“闲话少说,先帮我个忙。” “什么?”拉塔恩也不废话。 “把星空封印了。” “不是,这是星空,不是你家小夜灯。”拉塔恩说,“你有没有谱啊?” “做不到?”无名问。 “需要仪式,没那么简单的。”拉塔恩说。 “仪式需要什么?”无名问。 “我给你解释一下,要怎么镇慑群星。”拉塔恩说,“得先有一个星之子,找到一个晴朗的天,然后不断殴打它直到天上的星星感同身受,一动不敢动。” “巧了,那边。”无名指着一个方向,“有个坠星兽,麻利点。” “你怎么说得好像是我老板一样。”拉塔恩都囔,“怎么能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 “麻利点。”这次命令更加严厉,但拉塔恩却打了个寒战。 说话的却是满月,声音中带着清冷与不容置疑。 拉塔恩见鬼一样看着满月: “妈,你恢复了?” 无需回答,只是看着蕾娜拉那双皎洁满月般的眼眸,拉塔恩就懂了。 “这就去。”拉塔恩骑着小马,屁颠屁颠就跑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凄惨的哞叫。 听到这一声,无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到瑟廉身边,缩进瑟廉怀里: “我先不陪你了,我那边也急着呢。” 说着傀儡依偎在瑟廉怀中,失去所有动力。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可靠的帕奇 终于从傀儡那羸弱的身体中摆脱,无名想着,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无名从亚坛醒过来,还未睁眼,就感觉浑身像漏气了一样,极度的虚弱。 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残破战场,遍地断壁残垣,调香炮弩与投石机的碎片遍地都是,血腥味掩埋在硝烟中。不时有弹坑和尸骸碎片落入眼帘。 无名凝视着眼前这一幕,缓缓开口: “这……哪啊?” “王城外边的战场遗迹。”帕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无名听到帕奇的声音,立刻放松起来,想转身回头,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了。 稍微从高度和视角判断了一下,无名发现自己只剩个脑袋了,装在头盔里。 “这是咋了?”无名惊讶了。 “你问你怎么就剩个脑袋了?”帕奇问。 “我怎么剩个脑袋还能说话?”无名努力控制着脸部的肌肉,摇晃自己的脑袋,“好神奇。” “谁知道呢,你这样都能活下来,只剩个脑袋也会说话,也不算什么诡异的事情吧。”帕奇走到无名头前,蹲下摸猫一样摸着无名的头盔。 帕奇的皮质铠甲有些脏,但大体完好。 “所以呢,我这是怎么了?”无名说,“我可是记得我好生待在商队的马车上,商队呢?” “是这样。”帕奇给无名解释起来。 商队遇到了押送罪人的车队,可在两个队伍交错而过时,押送罪人的车队却暴起攻击。 山妖拉的巨大灵柩车里涌出源源不断的腐败卷属,车外的车队也卸下伪装,所有的人生物都是虫子幻化而出。 甚至连那巨大的山妖,在扯下伪装后,也是由无数虫子抱团形成的巨大凝聚体,随后抱团的虫子崩散,纷纷落在商队附近。那景象足以令一般人心理崩溃。 虫子们举着造型诡异的武器,喷吐凶勐的虫丝,疯狂地攻击商队。 虫子过多,即使有蒙葛特和兰斯桑克斯也难以护住所有人。虫丝交织几乎形成天幕,遮天蔽日将黄金树的光芒遮蔽,如蛛网如毒蛇,即将绞杀被它包裹的一切。 “腐败卷属?”无名皱眉,“它们为什么攻击我们?我们不应该是合作伙伴吗。” “看来人家不想合作了呗。”帕奇说。 “居然有跟你一样反复无常的人……” “你现在就剩个脑袋了,我捅死你信不信?”帕奇腰间拔出把匕首,在无名眼前比划。 “所以……商队损失惨重?”无名注视着那锐利的匕首锋刃,如同黄金之民看着遮天蔽日的虫丝,“还活着几个?你不要告诉我又全军覆没。” “那种密度的虫丝攻击,除了几个强者外全军覆没也不奇怪。”帕奇笑了,“不过没有,虫子们并没有攻击商队,虫丝没有伤及员工。” “这么好?”无名惊喜,“虫子们这是来贡献虫丝了?” “所有的虫丝都涌向了你的身体。”帕奇用手指比划着,“一瞬间你的身体就被几千道虫丝打成火山石了——千疮百孔,那叫一个疏松。” “虫子专门来杀我?”无名听明白了,脑袋乱动,脖颈处一片血淋淋,“他们图什么?我这么人畜无害天真可爱的生物。” 帕奇耸耸肩,嘴上咧出一个奸佞的笑意: “谁知道呢,战场上也来不及想这些。虽然商队没有遭到攻击,但所有人的行为都惊人的一致——保护你。所以混战还是开始了,即使是羸弱的长生者也挡在你身前,抱着虫子拦着不让接近,伤亡很快就发生了。” “你可真会讲故事,能不能快点直接说结果?”无名说,“死人了我得过去救人呢。” “你还有卢恩救人?”帕奇说,“你不是救了米莉森就不够了吗。” 无名蔫了,都囔着:“方法总比困难多,员工们自己也有工资嘛,可以先用他们的。虽然他们失去了所有的工资,但他们还有生命啊!” 帕奇说:“本来呢,正常要打,米莉森走了,我们这边高端战力只有一个恶兆王一个古龙,除此之外就是混种恶兆之类,肯定不少死伤。但想到米莉森,我突然想到个好方法。” “什么好方法?”无名眼睛一亮,心想有转机。 “虫子看起来只要你嘛。”帕奇说,“把你交出去不就得了?反正米莉森走了,我把你丢出去,其他人应该意见不会大到直接阻止。” “啊?” 帕奇笑着说:“哎呀,效果拔群啊,一把你丢出去,虫子们立刻就不围攻我们了。逮着你可劲儿捅啊,从兵器到虫丝,浑身的手都撕在你身上。” 无名用那虫豸一样低矮的视角看着战场上的破碎尸骸,说道:“五马分尸?” “百虫碎尸。”帕奇纠正,“太惨了,我都不忍得看。这不,脑袋都崩到这边来了。我估摸着,你至少死了十几次。” “死了十几次……”无名喃喃,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这么虚弱,“那我的卢恩!” “你不是救完米莉森之后没剩多少了吗。”帕奇说,“还能损失多少。” 帕奇继续说:“把你弄死,虫子们就走了。果然没有再找我们事,靠着兰斯桑克斯帮忙,最后商队是零伤亡。” 无名翻着三白眼,以标准的垂头抬眼的凶狠眼神看帕奇: “这就是你的好方法?” “是的。”帕奇坦然点头。 无名喜笑颜开:“不愧是你,干的漂亮!” 脑袋的脖子断面爆出几个蠕动的黑线,像蜘蛛腿一样撑起无名的脑袋,继而组成一个线条人。线条上还点缀有点点火光。 线条人站起来,搂着帕奇肩膀: “无愧是我的好兄弟,真是完美的应对措施。我就知道留在学院是正确的选择。” 帕奇抓住无名脑袋,把那黑线揪起,缠吧缠吧捆在腰间。 “你的零件,商队已经去搜寻了。不过我看到有不少零件都被虫子带走了。”帕奇说,“你想怎么处理?” “当然是拿回来啊,这身盔甲也是很金贵的。”无名狞笑,“刚好,我的身体在哪,我多少有点感应。” “我只帮你带个路,打架我可不上。”帕奇说,“你行吗?” “行的行的。”无名说,“他们可是把我的身体带走了,一个脑袋不够,不还有其他零件。” 无名脖子处又爆出一节黑线,摆出击剑的姿势,挥舞犀利剑技,在空中划出道道火线。 帕奇腰间别着骑士头盔,遵从无名的指挥,朝一个方向走去。 “你怎么没醒过来?”帕奇问,“你要是早点醒过来,就没那么多事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无名叹气,“学院那边也出大事了,腾不开身。” “哦?”帕奇挑挑眉,很有兴趣,“能让你腾不开身,瑟廉出事了?” “差点死掉。”无名说,“也可能已经死了,还不确定,再看看。” 无名给帕奇讲了学院发生的事情。 “居然出动了黑刀?”帕奇啧啧称奇,“不可思议,杜娟居然能联系到黑刀?” “整件事,都有些蹊跷。”无名说,“可惜黑刀好像都被拉塔恩拍死了,否则可以调查一下。” “黑刀那种刺客团体,恐怕不好盘问出消息来哦。”帕奇说。 “不是盘问,是调查。”无名说,“我之前当着黑刀的面托起瑟廉,但并未遭到阻止。” “看你们没威胁呗。”帕奇说。 “我那么做,也是想试试黑刀的反应。”无名说,“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些黑刀不像是活人,倒像是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一样。我这段时间傀儡当多了,对黑刀有种这样的熟悉感。” “刺客嘛,就是像提线木偶一样的。她们只是听命于下达命令的人。”帕奇说。 无名随着帕奇走路时的晃动,整个视角都在天旋地转。 “真奇怪。”无名说,“怎么就这么巧,学院那边出事,商队这边也出事。” “你怀疑背后有人操控?”帕奇说。 “就是觉得很奇怪。” 帕奇思索着:“黑刀、命定之死、虫子、腐败……有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同时和这俩势力有联系吗……” “有吧?”无名说。 “谁?” “双指啊。”无名回答,“听说掌管命定之死的霄色眼女王,就是指头选出来的神人。” “可惜狩猎神只的黑焰,输给了永恒的女王。”帕奇说,“确实有这种可能,腐败女神玛莲妮亚,也是获得过双指认证的神人。” 无名说:“之前在学院里刺杀我和瑟廉的刺客,攻击手段就是腐败的毒素。” “那个刺客什么装扮来着?”帕奇问。 “我想想……”无名回忆了一番,眼睛投射出光芒,将那刺客的身影映射到半空。 帕奇瞥了一眼那影像,回过头来: “这打扮,是圆桌的刺客。” “圆桌?”百智的手下?”无名大怒,“这老东西没完了!打击报复我们新圆桌是吧?” “也不一定。”帕奇说,“和腐败卷属与黑刀有联系的,不只有双指。” “还有谁?”无名问。 “我们。” “我们?” 帕奇说:“虫子是我们的合作伙伴,而黑刀……是我们合作伙伴的合作伙伴。而且在商队内,就能准确掌握你的行踪,知道你的昏睡与苏醒状态。” 帕奇补充:“别忘了,有人放跑了艾琉诺拉。” 无名衡量一番,笃定地说: “我还是觉得是圆桌干的,肯定是百智!正常人谁没事刺杀半神,只有充分的利益驱使,才会做这种事——百智那混蛋肯定是嫉妒我们的营收!” 无名咬牙切齿:“等我收拾完虫子就……先回学院看一趟、去风车村补给一下……到火山官邸进口些火山石……还得去一趟王城……就去圆桌好好收拾他!” “您这事可够多的……”帕奇侧目。 “我可是个大忙人,分分钟几百万上下,脚不沾地呢。”无名说。 “你现在是在靠我的脚走路。” 无名说:“没办法,事情就是很多嘛,又没有传送门,只能靠马车慢慢走……不行,这次学院的事情太麻烦了,必须要建立起快捷的双向通道,不然出了问题都没法回援。” “你不是已经没有传送门了吗。”帕奇说。 “再找找吧,交界地这么大,总还有些漏网之鱼吧。”无名说,“学院还有太多变数,满月有可能醒了,不知道她的态度如何。听说是和葛孚雷王一般的英雄人物啊……说到葛孚雷王,拉塔恩既然在学院,那王城应该已经平静下来了,我们得进王城觐见葛孚雷王,请他允许我们经商,顺便释放王城下水道的恶兆监牢。” “恶兆监牢?”帕奇纳闷,“王城下水道里的恶兆之子不是大多已经逃出来了吗。” “有个食粪者,我想放他出来。”无名说。 “食粪者?”帕奇听到这名字表情怪异,“你终于找到跟你志同道合的人了?腐败卷属那边生意可能吹了,你准备自己消化废料了?” “瑟廉那时的一段演讲,似乎很震撼人心啊。”无名说,“从来没见瑟廉流露那样的神情,那样激荡的感情,学徒们都被震撼到了。” “不是在说食粪者吗?”帕奇问。 “雷亚卢卡利亚的学徒和亚坛的黄金之民,有一点很像——他们都活了太久,久到已经麻木,忘记誓言,失去激情——说不定法师们那种冷血残忍,又贪生怕死的性格,甚至瑟廉对星空的极端追求,都是由此诞生的。” 无名说着自己的观察:“但瑟廉的激情感染了学徒们,甚至……似乎是她的执念唤醒了满月女王。” “情感的毒,本就容易附着感染。”帕奇说,“你身为人类,就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恋慕、渴望,随后接近依附并不可避免的侵蚀他人,带来毁灭。” “帕奇你又在嘲讽人类了哦,歇息一下好不好。”无名说,“我只是觉得……这可以利用嘛。” “怎么利用?”帕奇问。 “往亚坛放毒啊。” “啊?” “情感之毒嘛。”无名笑,“人类那强烈的情感,可以带来毁灭,也可以带来卢恩嘛。” 无名说:“食粪者拥有我在交界地见过的最炽烈的感情,而且似乎他有副好嗓子,懂得怎么用技术传递自己的情感——至少他是这么自称的。” 无名唯妙唯肖学习着食粪者的口气: “歌声,要有感情,还要有让感情表现出来的技巧。” 帕奇大概听明白了: “你小心被黄金之民吊起来用石头砸死哦。” “再不赚钱,大家都会死得更惨!”无名语气凶狠,他咧嘴狞笑,“就让我看看,那恶臭的重锤,能不能把亚坛这黄金律法统治的铁板一块,敲出点裂痕出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救我兄弟,我是史塔克,请给我钱 帕奇和无名进入一个幽暗的森林,茂密的树木将光影遮蔽,整个森林都充斥着一种阴郁,摇曳着死亡的气息。 看着帕奇屁股后面的风景,无名问道: “我们现在这是在哪?” “回去了。”帕奇说,“方位大概是从王城往原先营地的方向。” “怎么会往那边走?”无名好奇。 “你问我啊?不是你指挥的吗?”帕奇翻白眼。 “我只能感应到我身体其他零件的方位嘛。”无名说着,眼神恍忽,“又移动了,向前行驶一百八十米……” 帕奇听到无名说的,取出地图,画了一下。 无名这导航不是给帕奇说的,而是在实时报点虫子们的位置。 帕奇则需要根据这些位置,找到捷径,追上虫子们。 为此,他要先穿行过这片地处洼地的森林。 森林中有些奇异的生物,大体呈人型,披着覆盖头部的披风,从披风下露出的脸,由巨量的蠕虫组成。 无名虽然好奇,但当务之急是找到手很多的虫子,而不是蠕虫很多的人,便没有多招惹。 “我感觉位置接近了,那些虫子似乎也在森林附近徘回。”无名说,“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莫非两种虫子是一伙的?” “是不是一伙的,对你来说不是都无所谓。”帕奇说,“先见到再说。” “帮帮我!”一个悠扬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在森林与雾气的稀释下,好像一个鬼魂的声音。 “有人在求救吗?”无名问,“好像在右边。” “那可不是我们的方向。”帕奇说。 “救一下嘛。”无名说,“救完好要点卢恩,我饿了。我已经忍耐很久了,哦我的老伙计,再没有卢恩,我一定会用牙齿狠狠咬你的屁股。” “你有没有听说过,海妖会用歌声诱惑水手触礁的故事?”帕奇不愿意过去。 “还有这种好事?我刚好缺歌手呢。”无名喜,“至于如果只是歌声好,长得不能让观众看,那我也可以填肚子。” 帕奇无奈,转向右边。 “诶,反了反了。”无名叫住帕奇。 “你不是说右边吗?” “是右边啊,我的右边。”无名的脑袋靠在帕奇后腰上,看着前方,“现在是前面。” “你就不能说东西南北?”帕奇说,“统一度量衡懂不懂啊你。” “我也想说,但我认不出方位啊。”无名说,“你也知道我去什么地方都是靠穷举的,反正人不能两次踏入同样的道路,只要我走得够多,总能找到正确的路。” “呵,你倒是很熟悉万物流变这一套。”帕奇转身,朝无名指的方向走过去。 “那是,毕竟我的故乡就毁灭于此。”无名说。 两人走了一段,那求救声愈发清晰。 “有点耳熟啊这声音。”无名说,“总感觉在哪听过。” 等帕奇再穿过两排树,无名看到了求救的人,终于明白为何这声音耳熟了。 “亚历山大啊?”无名说。 一个巨大的战士壶卡在潮湿阴暗的森林中,两腿深陷泥土,身子则被两截大树卡住,被卡得死死的。 分明是当初在红狮子城,挑战拉塔恩,很照顾无名生意的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大叫到: “帮帮我,兄弟,我是史塔克。” 帕奇提熘着无名,跟无名一起看着这个战士壶:“认识?” “这可是个大金主。”无名这下踏实了,在红狮子城,无名对亚历山大的财力印象深刻。 亚历山大也认出了无名的声音,惊喜道: “无名是你吗?我是亚历山大!我是史塔克,其实我正在追求战士之道,我在身体里有一百万卢恩,现在将我从这坑里撅出来,助我成为英雄,我就把卢恩给你。” “来了来了,真给吗?”无名兴奋地摇晃,缠绕在帕奇腰间的黑线都松开,拉着自己的脑袋往亚历山大的旁边拱。 黑线弓起,又扒着泥土将无名拉近,像蛆虫一样,无名的小脑袋来到亚历山大的背后。 “兄弟,请用力,不用担心搞坏我,我一直有在健身,身体蛮结实的。”亚历山大说。 无名也没客气,拿头盔卡在亚历山大和泥土的接缝处,使劲得拱,那些黑触手也不停地扒拉,试图把亚历山大拱出去。 但怎么努,亚历山大也没挪窝。 努力了半天,无名不动了。 片刻后,无名有些尴尬地对帕奇说: “帮帮忙兄弟,我是史塔克。” “要不整点油壶?润滑一下?”亚历山大提议。 帕奇叹了口气,从腰间找出一瓶油,但想了想,还是收了回去,直接把长矛大盾卡在亚历山大屁股后面,拿无名的脑袋垫住盾牌做支点,勐踩盾牌。 亚历山大被撬了出来,扒着两个大树从泥土中将自己拔出。 “终于出来了,这泥土太贴合我的身体了。”亚历山大长出一口气。 战士壶看到帕奇,有些惊讶:“咦,你不是无名?可我分明听到了无名的声音。” “哦,这呢。”帕奇收起长矛大盾,抓起下面那个已经有些干瘪的头盔和脑袋。 无名的脑袋作为支线,承受了头盔不能承受之重,半边脑袋已经瘪下去了。 “无名?”亚历山大大惊。 “还没死。”无名对亚历山大说,“不过也快了。” 无名幽怨地看着帕奇: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体会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帕奇问。 “被强行弄成柴薪的感觉。”无名感慨,“脑袋被碾碎的感觉。” “你有碾碎柴薪吗?”帕奇说。 “那滩烂泥啊。”无名说,“不愿意烧自己?先揍他半条命再说。” “烂泥确实很讨厌。”亚历山大甩着身上的泥巴,感同身受地点头。 无名说:“兄弟,你的卢恩呢?” “哦,就在我身体里,你等着我给你取。”亚历山大举起手,努力地掀开头顶的壶盖。 亚历山大问无名:“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别提了,被暗算了。”无名说,“这不现在就准备去找回场子。” “有架打?”亚历山大兴奋起来了,“算我一个。” “那多不好意思啊。”无名眼巴巴看着亚历山大的壶盖,像等着开饭的宠物。 壶盖被移开了,一股浓烈的恶臭从盖子里蠕动出来,在森林中阴暗地蔓延。 帕奇捂着鼻子跳远了一些,把无名甩地上: “什么味道?感觉闻一下就要腐败了。” “确实是腐败。”亚历山大说,从壶里抓出卢恩,指尖还残留着许多发绿发霉的肉渣,递到无名的头盔前。 无名可不介意这些,黑色的触手揽过那些卢恩,连带碎肉一起扒拉进头盔里,不断蠕动。 亚历山大摸着壶盖:“上次在盖立德,我吃了很多尊腐骑士,他们的遗骸还残留有腐败,大概在我的身体里发酵了吧。” 亚历山大叹了口气:“可惜,想成为英雄,成为更伟大的战士,单纯有大量尊腐骑士的尸体还是不够的。没有吞到那位碎星将军的遗骸,我的实力还是难以精进。还需要继续锻炼。” 战士壶蹲在无名面前,看着无名进食,咽了口唾沫。 无名看着战士壶的姿态,迟疑了一瞬间,把一些残渣用触手推过去:“你也想吃啊?” 亚历山大摇摇头:“我是看到你的头,馋了。你也是一位强大的战士,你的力量无庸置疑,如果能吃到你的身体,让你成为我的内容物,一定能将我推向更高的境界。” “吃我不好消化的。”无名哈哈笑,“相信我,除了老鼠,我就没见过吃我们这种人,不会闹肚子的。” 亚历山大有些遗憾地说:“你放心,既然你没死,我是不会摄入你的。” “我们是去抢我的身体的,到时候如果有些残渣,我的身子,也不是不能给你尝尝。”无名脖颈处伸出的触手撩拨着亚历山大的壶底。 “好!有架打,有肉吃,战士壶的人生,快哉快哉!”亚历山大抓起无名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壶盖上,与帕奇一同出发。 “冲冲冲。”无名说,“我感觉到了,就在附近!” ========= 米莉森和勒缇娜正在森林里漫游着。 “米米,我们来这做什么?”勒缇娜说。 “找去圣树的方法嘛。”米莉森说。 “圣树不应该去北方吗,我们怎么绕到南方了。”勒缇娜问。 “不是说王城现在不能去,我们又没法通过禁域。”米莉森说,“只好在交界地慢慢找了。” 米莉森说:“而且我对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或许可以找到什么东西。” “好吧。”勒缇娜说,“你离那些蚯引脸远一点,他们喷出的气息和咒蛙很像。” “我会小心的。”米莉森说着,发现前方有一处低洼,“下去看看。” 两人走进密林遮蔽的隐藏幽谷。 “这是什么植物,好漂亮。”勒缇娜发现这里有不少鲜红的嫩芽,“像雪山那边冰结晶木芽,米莉森你去了雪山就能看到了,有很多这样的木芽,很漂亮的。” 米莉森凝视着这些木芽:“这种木芽我见过,是圣血木芽,用血液浇灌而成的……” “那里有什么东西……”勒缇娜眼尖,指着隐藏在树影间的什么东西。 米莉森和勒缇娜走近,发现那是一尊凋像。 现在米莉森看到凋塑,下意识都会有些抵触。 玛雷玛雷一直都跟在她们屁股后面,随着米莉森等人休息,用车夫拉车的玛雷玛雷虽然慢,但总能追上她们。 而有了无名的口信,米莉森也不好赶人,只能跟着玛雷玛雷学习凋塑。 好在米莉森刀法不错,进步神速,每次学成一点,米莉森就找借口带着勒缇娜继续上路。 但看到这一尊凋塑,米莉森却如遭雷击。 凋塑上有两个人,一个年幼的少年模样,一个大一些的少女,两人抱在一起,互相依偎。 那大一些的长发少女,断了右臂。 凋塑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米莉森的视线无法挪开,想要轻轻触碰。 除了那吸引力,更多的是熟悉感。 “这是玛莲妮亚与她的兄长米凯拉的凋塑。”米莉森产生了这样的明悟。 勒缇娜与米莉森对着那凋塑行注目礼。 凋塑的基座下,有一抹缥缈奇异的虚幻光芒,带着琥珀的色泽。 “这似乎是星光碎片?”米莉森有些不确定,“我只听老师商队的魔女讲过,但颜色不像。” 米莉森询问勒缇娜:“你能看出来吗?” “我不懂观星。”勒缇娜表示爱莫能助。 “我听说雪山有观星的文化呢。”米莉森说。 “确实有,不过那是巨人山顶。”勒缇娜说,“在雪山东边,那里地势最高,天气也晴朗。我们是在雪山西边的化圣雪原。米凯拉大人大约是为了隐藏圣树的位置,那里终日有暴风雪,几乎看不清天上。” 米莉森盯了那琥珀色的星光一会儿,按照道听途说的办法,小心翼翼将那星光碎片收起: “把他送给老师,老师一定很喜欢,这星光碎片有种太阳的颜色。” 勒缇娜饶有兴趣看着收集星光的米莉森: “你对商队的魔法老师,称呼是魔女诶。” “人家确实是异端魔女啊。” “但这么称呼,好像有点敌意哦。”勒缇娜用大狼的毛发蹭米莉森。 米莉森的脸在琥珀色的星光映衬下有些红。 一阵车轮声响起,晚霞般的红色立刻消退。 “烦人的家伙来了啊。”勒缇娜和米莉森早就熟悉了这车轮声属于谁。 勒缇娜瞥了米莉森一眼:“而我们无法摆脱这家伙,也是因为你老师。” “这就是巡礼路上的挑战吧。”米莉森收起琥珀星光,迎向玛雷玛雷。 “哦我的女神,你怎么在这里,这里环境可不好,太潮湿阴暗——”玛雷玛雷提着长袍,急吼吼跑过来,上来就嘘寒问暖。 他也看到了那凋塑,面露惊讶: “这似乎是玛莲妮亚大人的凋塑?是你做的吗?” “怎么可能,这凋塑的侵蚀痕迹这么重。”勒缇娜呛玛雷玛雷。 “大概这就是缘分吧。”玛雷玛雷感慨,“不如就在这里学习吧?这里很僻静啊。” 玛雷玛雷当场改口。 “还是离开这里吧。”米莉森瞥了一眼那凋塑。 她总觉得这凋塑有种异常的吸引力,甚至有种恐怖的感觉,她想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我的女神,今天也是学完就赶路吗?我沿途物色了一家很不错的地方,风景很好,我们可以放下一下,在黄金树下夜餐。”玛雷玛雷问。 “不必,我准备向北探索了,顺便还能碰到老师的商队,交给老师一件东西。”米莉森说。 听到米莉森依旧念念不忘无名,玛雷玛雷隔着衣服掐了下自己的腿。 玛雷玛雷堆出笑容:“好的,需要我帮忙吗?我也要去交付模具呢。” “到时候我们一起就好。”米莉森说。 玛雷玛雷也不恼,来的路上,他已经获得了一些情报,他知道,那商人再也无法构成威胁了。 现阶段,玛雷玛雷准备有风度一些。 正说着,本就被茂密树叶遮蔽的天空又暗了一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幽谷上被丢了下来。 “小心。”米莉森提醒两人,躲闪到树下。 一堆东西被丢了下来,当啷落在米莉森几人眼前,似乎是一些铁器与碎肉。 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堆破碎的尸骸。 “这是什么?”勒缇娜脸色凝重。 米莉森先是疑惑,再仔细一看,脸色大变。 无名的盔甲设计在交界地很独特,虽然不扎眼,但对熟悉的人来说,还是能一眼认出来的。 米莉森捂着嘴:“这是老师的……” 米莉森脚一软,几乎要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玛雷玛雷早有料到一般,顺滑地靠近米莉森,闭上眼睛伸出手,轻轻搂住那纤细颤抖的身体,发出深沉的感慨: “人生,真是无常啊……请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你看你悲伤过度,都变瘦了……是不是有点太瘦了?” “也不一定,还是有很多存在可以复生的。”怀里那纤细的身影发出粗犷的男人声音,“比如我。” 玛雷玛雷睁开眼,发现一个面条人出现在自己怀里,只有脑袋是个干瘪的头盔。 玛雷玛雷吓得一哆嗦,连忙抽手跳开。 帕奇和亚历山大也从密林隐匿的狭小隧道里钻出来,帕奇不耐烦地抽打旁边的枝叶: “你这导航导到哪里去了?” “我只能判断方向,又不能判断海拔。”无名说,“再说也没错啊,这不是不少都丢过来了。” 无名笑着用脖颈里的触手勾那些破碎的零件,慢慢拼合自己,脑袋还随意旋转着,看向亚历山大: “这个高度,你可以吗?” 亚历山大豪迈地大笑:“没问题!” 亚历山大攥起拳头,摆出发力的姿势,将一瓶油壶打碎在拳头上,随后旋转着身体,以拳带身,直接击碎沿途的枝叶,一拳打上幽谷。 劲烈的拳风摩擦出火星,点燃手上的油,拳风如火焰狂龙,直冲云霄。 第二百四十章 有人在这个频道嘛 亚历山大一拳开天,把幽谷间的树木都点燃焚烧,化为火星碎屑轰向上空,一拳直接打到幽谷之上。 无名也大笑着跟了上去,刚消化完一百万卢恩,他现在精神抖擞,终于不再抠抠索索,豪迈地冲向幽谷的崖壁。 无名现在的身体只找回了一半,四肢缺了一个胳膊、半截上身,露出里面破碎畸形的身体,以及填充其中的不定形黑色油状物质。黑色脓状物从体内伸出,形成一只胳膊。 黑色物质中,火光由内而外,逐渐亮起。 无名仰头,沉静地凝视幽谷之上发生的战斗爆响,仿佛在酝酿什么。 帕奇插嘴:“你不会上不去吧?” “开玩笑,不就是上个悬崖吗!”无名立刻回头反驳。 “那你上去啊。”帕奇说。 无名僵了一会儿,踱步片刻: “好吧,本不想用这种经济的爬楼方式的。” 无名朝崖壁做出拥抱的姿势,变出来的那只手瞬间膨大、变形。 从无名怀中伸出数条粗壮触手,黏到崖壁上,无名像个蜘蛛一样爬了上去。 半边崖壁都被那黑色物质侵染,留下濡湿痕迹,留下摄人心魄的幽邃色泽。 帕奇随手戳死幽谷底下的一团小章鱼,坐在柔软的章鱼团子上,翘起二郎腿。 “帕奇先生你不去战斗吗?”米莉森问。 “我战斗什么?我带路的。”帕奇悠闲地晃着脚,甚至懒得抬头看上面,“我滴任务已经完成啦。” 米莉森见帕奇摸鱼偷懒,自己抽出了刀。 施展出那足以操纵气流的神乎其神的刀法,裹挟着自己直接冲上幽谷。 冲上幽谷,战斗的双方也映入眼帘。 “虫子……”米莉森握紧手中的弯刀。 亚坛上方,金色的原野几乎已经被虫子苍白的身体覆盖,到处都是蠕动的虫子身躯,不断挥舞的密密麻麻的手臂,集群涌现到一起形成尖锐声浪,在亚坛高原形成令人反胃的虫潮。 亚历山大在虫潮中开拳旋身,大开大合。但虫子们的配合也相当恐怖,远处的虫丝几乎是追着亚历山大的身影攻击。 亚历山大无言地挥拳,他的壶身不时崩落碎片,扩大裂痕,壶身里的血肉溅洒出来,浑身血淋。战士壶像一头沉默的蛮牛,在白色的大地上犁出一条条血路。 无名则狂野许多,那原本的黑色物质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狂暴,在虫潮中四散扩张。 无名狂笑着,也学着腐败卷属一样的姿势,高举双手,从体内涌出巨蟒般的黑蛇,扑向四周的虫子。 黑色的瀑布砸下,溅射出大片黑色液体。 黑色液体中涌现出坚硬角质,闪出仿佛在黑暗中窥伺的眼眸般的亮点。 那比腐败更恐怖的黑色液体侵染吞噬虫子,黑色的菌丝在苍白的虫子体内成长,当黑色彻底吞没虫子时,便怦然爆炸,将黑色的冤魂传播向更远的地方。 无名猖狂地大笑,高举双手。 所有的黑色冤魂都跟随无名的手向上升腾,聚集成浓云,遮天蔽日,将周围一切金色光芒吸收殆尽。 仿佛置身日蚀,整个虫潮的身周笼罩一片黑暗。 高耸的黑色卷积云崩塌,洒下漫漫冤魂雨。 缥缈的魂魄极重,落在地上,岩石崩裂。 大多数的虫子被碾成碎片,残余的虫子也再难以形成配合,被亚历山大和米莉森收割。 很快虫子便溃不成形。 米莉森盯上最后一波虫群,她抬起刀,起手就要用水鸟收割掉这些虫子。 一只手却拦在了米莉森的刀前,随手一挥,把米莉森的长刀荡开。 “不要赶尽杀绝。”无名用那焦黑的不定形手臂捏住一只虫子,另一只手荡开米莉森的刀。 战场上,还有许多虫子存活,都被无名身上那水泥一般的黑色物质封得死死的。 见是老师阻止,米莉森没有坚持,收起刀。 她看着无名身上那漆黑的物质,皱紧眉头: “老师,你这真的是太阳的招式吗?不像啊……” “哪里不像?” “太阳应该是明亮温暖的,您这又黑又湿……” “那你就不懂了吧,黑色是最吸收阳光的。”无名张开双手,像金轮草一样面朝黄金树,舒服地眯起眼睛,“这样才能最好的感受光辉啊。” 无名慵懒地对米莉森甩手,手里的虫子连带着被甩动,发出凄厉惨叫。 无名说:“总之不要那么死板,阳光可以是太阳,黑暗也可以是太阳。力量的性质无所谓,只要能用来帮助他人,就是好太阳。” 无名甩完虫子,给虫子掉了个个,让虫子的眼睛对准自己。 无名握住虫子那海螺般的脑壳,对准耳朵: “喂?格威在吗?有人在这个频道吗?说话!格威说话!” 虫子沉默片刻,嘶叫开始转变成人声,变成那熟悉的苍老声音: “我在。” 无名满意地点头:“你果然在。” 无名特意留些虫子,毕竟即使是眼前的虫潮,对虫子来说也不过是可以抛弃的“零件”。 对虫子来说,这些就相当于是一个傀儡军团而已,真正重要的不是傀儡,而是背后那难以覆灭的领导者的意志。 无名指着满地的狼藉: “这可不是一个合作伙伴该有的行为。” “那么很显然,合作已经破裂了。”格威说。 “为什么?”无名说,“我做了什么让你不爽的事情了吗?我有什么傲慢的行径摧毁了我们的信任吗?” “……这一点,你不需要知道。”格威说,“我们有我们的考量。” “虫子的思维,是难以理喻的。”米莉森也说,“它们要是可以被理解,就不会那么讨厌了。”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无名说,“听说虫子们的智慧是在虫群中涌现的,那么理应比普通人更加聪明。毕竟人类是足够多样的。总能出现一些极端个体击穿下限,虫群应该不至于。” 无名说:“不能直接说出原因吗?我们的合作多么愉快啊,你就不想保持下去吗?” “合作?”格威语气冷漠,“我们没有合作。我们不需要你,是你需要我们。我们帮你处理污泥,帮你们提供虫丝。而没有你们,我们不会有任何坏处。” “我们的美好愿景呢?”无名说,“仔细想想,我们有一个建立下水道王国的宏伟愿景呢!想想看,那纵贯穹顶永远在分泌粪便瀑布的世界墙!” “也只是愿景。”格威说,“在你登上亚坛后,我们重新评估了风险与收益,我们决定中止合作。” “为什么?亚坛这边只是进展缓慢,这点耐心都没有!短视啊!” 无名痛心疾首:“美好的合作就要被短视的虫子破坏了。” “我们自然有充足的理由。”格威说。 “什么充足的理由?”无名问。 “亚坛人的排泄物,黄金含量太高,分解起来太麻烦。”格威说,“按照计算,即使你成功开辟了亚坛的商路,也无法制造出你那口中的圣壁之都。” 无名突然就哑口无言了。 “可恶,该死的黄金之民。”无名捶胸顿足,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排泄物牵涉到这么多事情。 “没什么事,我们便不再奉陪。”格威说,“人们都说虫子是食腐寄生的生物,可你的商队却是寄生在虫丝之上,现在我们将不再提供合作。” 无名看格威咬死不松口,火了,瞪着眼: “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们虫子一个分解者!来,亚历山大,给他整个活儿!” 不用无名说,亚历山大早已抓起一个腐败卷属,拧断脑袋,把皮扒了,将肉丢进壶中。 再把脑袋贴着壶盖撬开,点燃一瓶油丢进自己体内,火焰燃烧着壶内的瘴气,形成负压。 亚历山大将盖子掀开一点小缝隙,借助负压勐嘬虫子海螺般脑壳里的髓液。 亚历山大在这种战斗中也受伤严重,正借助虫子的血肉修复着自己。 他把虫子那坚韧的硬皮压在一起,贴合在自己身上的裂缝处。 无名看亚历山大吃得香,咽了口唾沫,跑到他对面:“给我也留点。” 无名跟亚历山大对坐,津津有味地打扫着战场。 无名一边吃,一边跟格威说: “还有个问题问你,你们对我的状态把握很不错啊,你们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毫无防备的?” “我们有我们的渠道,也不会透露给你的。”虫子说着,再没有了生息,再看,发现已经自我了断。 虫群对个体生命不以为意,重要的是背后的意志。这背后的意志自然也可以随时抛弃个体,绝对不会受制于个体。 无名看手里的海螺没了动静,摇了摇,就撬开脑子,放在护面上勐嗦起来。 “可恶的虫子,最后也没问出它们的目的。”米莉森恼怒道。 “它们的目的?很明显啊。”无名用虫子们的贝壳制剑刃戟碎片撬着脑壳,“它们是冲你来的。” “冲我?” “不然干嘛特地来你这倾倒垃圾呢,总不能是这个幽谷就是虫子们处理垃圾的地方吧?这不可能,你知道为什么吗?” 米莉森同意地点头:“如果这里是垃圾场,就不会只是有几株圣血木芽那么简单了。” “主要是因为它们自己分解垃圾啊,虫子们可是很环保的,什么都丢池子里。它们才不会把这肥水留到外人田里。”无名斩钉截铁地说。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沉思起来。 “老师,您想到了什么?”米莉森问,“猜到了它们的目的?” “啊……我不是说我是垃圾的意思哦。”无名跟米莉森辩解,“就算我的碎片是垃圾,合在一起也不是了。” “您当然不是……”米莉森无语,“现在重要的不应该是虫子们的目的吗?” “你不是和女武神有渊源吗?”无名说,“它们多半是想借助你和女武神的关系,做点什么。比如让腐败再次伟大什么的。特意杀我,还把我的尸体倒你眼前,大概就是想让你做出些什么改变吧,比如忘记初心什么的?” 米莉森想了想,如果老师真的死了,自己确实可能心理上会有什么转变。 “您怎么如此确定?”米莉森说。 “以前有个人,也这样。”无名嘴里塞着虫子,含湖不清地说,“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和国没了,就不想烧自己了。经验之谈。” 无名咽下嘴里的肉: “虫子们就这点格局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愧是老师。”米莉森崇敬地说。 能将复兴腐败这种事情说成不是事,可见老师的胸怀之宽广,格局之伟大—— “现在重要的是我们的虫丝供给没了啊。”无名愁眉苦脸,嘴里不忘恰虫子,“亚坛业务还没着落,都靠亚坛外的业务支撑着。虫丝占了很大一部分业务呢,这要是没了可怎么——米莉森,你怎么了?在发什么呆?” 米莉森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找到了一个礼物,想送给老师。” 米莉森把琥珀星光交给无名,说着自己获得的前因后果。 两人正交谈着,帕奇终于慢悠悠从平坦的路上绕了过来。 “幼,完事儿啦。”帕奇看着一地狼藉。 “完事儿,也没完事儿。”无名说,“攻击我的是虫子啊。” “我当然知道是虫子,我把你交出去的。”帕奇说。 无名说:“虫子们不提供我们虫丝了!我们的虫丝储备还够吗?我们的丝绸是不是要不够用了?” 帕奇想了想:“关于丝绸业务,刚好我有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先说好的,我得缓缓。”无名捂着胸口,“我受不了更多刺激了。” 说着无名又狠狠炫了两口虫子,补充着缺损的卢恩。 帕奇笑:“我们的虫丝是足够的。” 无名闻言一喜:“坏消息呢?” “足够的原因是我们的丝绸业务大幅缩水了。” 无名眼前一黑:“为什么?” 帕奇说: “我们的丝绸大多数都是供给卡利亚王室的。他们对精致的丝绸需求量大,给的钱也多。可最近卡利亚王室的丝绸采购量减少了很多。似乎是……原本的需求消失了。” “怎会如此……”无名喃喃,“难道连卡利亚也背叛我们了?” “原因未知。”帕奇说,“显然某个消耗丝绸的大头,在卡利亚消失了。” 无名敲着手指思索: “刚好等下还要再回一趟学院,我去问问……对了,我们不跟虫子合作,传送门是不是可以拿回来了?” “只要虫子们不阻挠。”帕奇说。 “嗯,也不全是坏事。”无名点头,“我这就去看看,卡利亚在搞什么名堂。”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今天我们攻略了大书库 百手之虫,死而不僵。 无名现在就对此感受深刻。 只觉得口腔里虫子还在不断挣扎蠕动,在嘴里打自己。 无名把一切抵抗咬得粉碎,看亚历山大那边,就没什么异动。 “怎么你吃东西就这么顺畅?”无名纳闷。 “我不知道啊。”亚历山大甚至不明白无名在问什么。 “我看看。”无名掀开亚历山大的壶盖,扒头往里看了一眼。 一阵极度腐臭的气息在亚历山大的壶里飘出来,比艾奥尼亚沼泽更加浓郁的猩红色覆盖在亚历山大那红色的壶盖下方。 许多虫子进了亚历山大体内,立刻就安逸舒服得不动了,随后慢慢与腐肉一起融为一体,被消化殆尽。 “懂了。”无名把盖子合上,有点郁闷。 亚历山大还没懂,但也不在意,抓起一个还活着的虫子就要往壶里塞。 “诶,活的别吃。”无名伸手制止亚历山大。 “你打得,你说了算。”亚历山大也没坚持,放下活虫子,转向死虫子,“但你还说可以让我尝尝你的身子呢。” “属狗的,吃不饱。”无名看亚历山大还没忘,作为商人不好食言,找了把刀,剜了一块肉,丢给亚历山大,“小心中毒。” “我尊腐骑士都能吃,不怕。”亚历山大信心满满,“便让我品味一下,你这位强大战士的血肉与意志。” 无名丢过来的血肉与平日亚历山大所吃不同,丢过来就是一块熟肉,而且多汁。 面对无名的血肉,亚历山大也不再像之前吃虫子那般豪迈,找了块长布条围到壶嘴边沿,抓起两把虫子的剑刃戟,细致地切割血肉。 一刀抵住,一刀切割,切下小块后,一手以刀串肉块,另一只手放下刀,轻轻将壶盖掀起小缝,将肉块送进,再合上盖子,慢慢消化。 看亚历山大吃这么细致,无名都不好意思打扰他了,等着亚历山大品味完说说味道感想。 “嗯……确实有种强烈的意志……”亚历山大说,“但总觉得……不够昂扬,并没有那种强烈的渴望成为英雄、成为王的意志……” 亚历山大顿住了,没有再继续吃剩下的血肉,给出了结论:“难吃。” 无名听完哈哈大笑:“早跟你说了不好吃的,我一个商人的血肉,哪有什么成为英雄的意志。” “吃完更饿了。”亚历山大有些郁闷,“意志中更多的包含是深厚的欲念与渴望。” “准!不愧吃遍交界地的人。”无名哈哈大笑,“好不好吃,也就这个味道了,十五万八千六,谢谢惠顾。” 亚历山大一百万都交了,也不差十六万,又从壶里刮出点卢恩来。 “不过你不让我吃活虫子,你要留着这些虫子干嘛?”亚历山大问。 “不知道。”无名说。 “那就杀了呗。”帕奇在一旁说,“你总不能还想着和虫子讲和吧?跟那血指一样,放了就放了?小心放虎归山啊。” 米莉森听帕奇这么说,也担忧地握住无名的手:“老师,不要怜悯虫子啊。当你开始与敌人共情的时候,你的是非观就已经出问题了!” “虫子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存活的个体,放不放对虫子们没有任何影响。”无名有些支支吾吾,“我只是觉得,杀了有点可惜。活人应该比死人有用吧。” “你不说有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吗?”帕奇说。 “那是有时候。”无名说,“而且他们是虫子。死虫子反正没多少用,只能用来填填肚子。就算是坨粪球,它也有遇到粪金龟的时候不是?” 无名摸着下巴,审视着那些身子不断颤动,发出异样频率,似乎在交头接耳的虫子,有些拿不准主意。 “总之先带走,回商队了。”无名不再多想,把手里的东西一摔,“这种他妈的蛋散,总有一天用得着。” 无名把虫子们肚子里的虫丝都挤出来,困住它们自己,把一堆虫子捆成一团。虫子密密麻麻的手互相缠绕到一起,配合虫丝,形成一个表面全是狰狞虫头的圆球。 无名跟帕奇回到约定的地方,商队已经把无名的其他零件都搜集齐了,回到马车上,重新拼吧拼吧,一个完好无损的无名又站了起来。 无名高举着自己的宝剑: “你们的老板,堂堂复活!” 商队齐声欢呼。 随后无名一下躺倒在马车上,不再动弹。 “要去学院了?”帕奇凑过去。 “有需要,就叫醒我。”无名握住帕奇的手,用力摇了摇,随后晕了过去。 风风火火,马不停蹄,无名解决了亚坛那边的事情,便再度回到学院。 他很在意瑟廉和柏克的情况,也不知道拉塔恩最后有没有赶上封锁星空。 原本为了仪式而重新装修的讨论室已经伴随之前的战斗被摧毁得七七八八了,学徒们都已经散去,瑟廉也不在这里。 无名离开废墟,沿途问了几个人,终于找到了瑟廉。 瑟廉柏克,以及满月和拉塔恩,此时都在大书库。 无名摸到大书库的时候,瑟廉和柏克都齐齐躺在摇篮床中,静静沉睡。 满月和拉塔恩各自施展着自己的魔法。满月将一种奇异的水银色泽的冰冷光芒覆盖在柏克和瑟廉身上,拉塔恩则透过大书库的天窗向天空挥洒着紫色重力魔法。 两人看到无名进来,停止了魔法。 拉塔恩跟无名说:“你可真会回来,卡着我们完事就回来,是一点力不出啊。” “我滴任务早就完成了。”无名说。 满月目光柔和地看着无名: “我记得你是瑟廉的那个傀儡孩子?” 从这充满知性的发言,无名也能听出,满月女王就算没恢复,也至少是个正常人了。 无名向这位卡利亚的女王鞠躬行礼: “准确来说,我是瑟廉的老板,也是柏克的老板。”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满月说,“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不会这么快恢复。” “您到底是怎么恢复的?”无名问,“我不记得当时有什么事情刺激到您了啊?柏克遇险?” 满月微笑:“柏克受得伤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清醒的那段时间,他受得罪可比这大多了。”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抚摸柏克的猴头: “这孩子能成才,像个大人一样站在前面保护我,才是更让我欣慰的事情。” “所以是柏克能独当一面,让您恢复的?” “不止如此。”满月又看向另一旁的摇篮,捏了捏瑟廉的脸颊,“这孩子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我。” “曾经的您?”无名说,“没结婚的时候?” “准确地说,是小时候。是我还在雪山,日夜追逐星星的时候。我就是在那里,遇到满月。”蕾娜拉的手指在瑟廉小巧的鼻尖划过,“那是过于久远——以至于我已经遗忘的过去。令人怀念啊,那段醉心于观星与魔法,沉静又充满激情的岁月。” 早听说满月女王蕾娜拉以一手满月魔法征服学院,登上魔法师的顶点。想到这些成就是满月少女时期就已经获得的,无名肃然起敬。 “牛逼。”无名说。 蕾娜拉想起幼年时那段美好的时期,面露微笑,又想到之后的事情,叹了口气: “大概也是因为我太敏感了,才会落得这般下场吧。” “有天赋是好事。”无名恭维着,看向拉塔恩,“说起牛,牛牛你揍得怎么样了?瑟廉救下来了吗?” 拉塔恩咧嘴,露出狰狞一笑:“哼,你以为我是谁?看好了。” 拉塔恩从背后拿出一颗蓝球。 一颗蓝色、色泽深邃浑圆晶莹的辉石球。 恰似卢瑟特的头冠……或者坠星兽的眼眸。 硕大的蓝球在拉塔恩手中却相当匀称合适。拉塔恩熟稔得把蓝球往地上勐砸。辉石球和大书库的地板,一个坚硬,一个柔软,但就是没有弹性。可蓝球硬是被这股暴力震得反弹回去,随着拉塔恩的拍打来回弹跳。 拉塔恩在胯下运着球,放手指上转着圈。 “安静。”满月突然开口,惊得拉塔恩身子一震,手里的球掉在地上,弹了两下不再动弹。 拉塔恩呆呆看着地上的球,好像冰淇淋球掉在地上的小孩。 “这里是大书库,不要吵闹。”蕾娜拉说。 “哦……”拉塔恩嗫嚅地点头,高大的身子缩到满月身后。 “这么看来,瑟廉的命保住了。”无名说,“他们怎么还没醒?” “让他们修养一段时间,好养伤。”满月回答,她触碰着瑟廉那柔软的身子,“这孩子很想变成星星,星星可没这样自我修复的能力。” 满月施展了某种神秘的魔法,将柏克与瑟廉都唤醒。 柏克率先醒来,悠悠睁开眼眸。 他弹起来,四下打量: “敌人呢?敌人被击退了吗?母亲没事吧?” “没事,不仅没事,还恢复了哦。”无名回答,“坏事过去,好事到头啦。” “恢复了?”柏克听到无名这话,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欢喜。 他回头,看着满月站在自己背后,站姿端庄,露出雍容华贵的微笑。 柏克下意识想扑向满月,但又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柏克又看到了满月背后那英武不凡的儿子,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蕾娜拉大人。” 无名打了个寒噤,四下张望:“怎么这么冷?” 满月女王蕾娜拉看着柏克,皱起眉,周围的空气都在高浓度魔力的操控下变得有些寒冷。 蕾娜拉缓缓走向柏克,居高临下看着他。 柏克不敢后退,嘴唇有些颤抖。 满月女王认了个亚人当儿子,这种丑闻,柏克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灭口了。 蕾娜拉突然蹲下,即使蹲着,都比柏克高许多。她伸出手,把柏克抱起来,面容严肃: “你不愿做我的儿子?” 柏克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无名反应快,踢了踢柏克的屁股: “叫妈。” 柏克迟疑了,观察着满月女王蕾娜拉的神色。 蕾娜拉只是微笑着,笑容中带着鼓励,好像在看摇摇晃晃的孩子学走路。 看到这笑容,柏克立刻有种熟悉的感觉。 眉眼间的慈祥柔和,与满月女王之前疯癫时一模一样,与他过世的母亲也一模一样。 柏克终于明白了蕾娜拉的心意。 那不是一个疯癫女人抓住稻草般寄托而来的情感,而是一位睿智女王的真切爱意。 “妈妈!”柏克大声呼唤起来,激动异常,“我又有妈妈了!” 蕾娜拉听到这一声,立刻将柏克抱在怀里,用脸蹭着柏克的小脑袋。 失去孩子的母亲,与失去母亲的孩子拥抱在一起。 无名看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子,知道自己和卡利亚的关系,终于找到了一个靠谱的桥梁。 无名凑到拉塔恩旁边: “有何感想啊,看到自己老妈认个亚人当儿子?” “还有这种好事?”拉塔恩十分惊喜,“这兄弟我认了,希望老妈以后只折腾他。” “你愿意就好。”无名看向瑟廉的摇篮,“瑟廉怎么还没醒?” “瑟廉的情况比较复杂。”满月将柏克放下,走到瑟廉身边,“命定之死已经烧到了她的源辉石,虽然星空封锁,她不可能死。但死亡依旧会不断侵蚀她——会比较容易困。” 拉塔恩说:“瑟廉算好的了,毕竟是观星者,灵魂有群星锁着,肉体也可以随便换。葛德温被命定之死杀了灵魂之后,肉体依旧被庞大的黄金力量不断修复,已经不成人样了。” “等等,那瑟廉岂不是要疯?”无名反应过来。 瑟廉被星星吊着命,群星的封印根本没法解开,瑟廉又是个起源派…… 无名想阻止,但拉塔恩已经帮忙在瑟廉脸前拍了拍手,巨大的噪音吵醒了瑟廉。一声嘤咛,瑟廉逐渐醒转。 “我这是……”瑟廉捂着心口坐起来。 她环视了一圈,看到在场的所有人,略一思考,立刻就明白了很多情况。 “卡利亚女王,你醒了啊……”瑟廉瞪着满月,眼神中满是敌意。 “人家救了我们呢。”无名赶紧打圆场。 但没什么用,场面有些凝重,瑟廉看着满月不说话,满月则缓缓走向瑟廉。 高大的身躯站在瑟廉身前,几乎像看一个孩子。 “你——”瑟廉微微弓起身子,像只欲要择人而噬的雌狮。 但雌狮被抱了起来,满月女王蕾娜拉手托住瑟廉的腋窝,抱柏克一样把她抱起来。一只手环到瑟廉胸前,另一只手撸猫一样摸了瑟廉那一头黑色长发,揉瑟廉的脸蛋。 “乖孩子,不要闹哦。”满月笑眯眯地说。 “放我下来!”瑟廉要气疯了。 几根魔力辉剑从瑟廉身周升起,二话没说直接刺向蕾娜拉。 犀利的魔力辉剑打到满月女王的长袍上,噗的一声将长袍扬起,像是一道劲风吹起,之后便消散了。 “乖哦乖哦,不要闹。”满月女王用脸蹭着瑟廉的脸颊,安抚瑟廉的情绪。 越安抚越气。 无名感觉再这样下去,瑟廉大概咬舌也要喷满月一脸血了,赶紧制止。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先来谈谈瑟廉的身体问题,这事比较重要。”无名说。 “身体问题?”瑟廉愣住了,“怎么了?” 无名咳嗽两声:“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第二百四十二章 皓月当空 瑟廉被满月女王放回摇篮里。 “坏消息是什么?”瑟廉显然不需要像无名一样还要缓一缓,直接问起坏消息。 “你的灵魂沾染了命定之死,星空又锁上了。”无名说。 “好消息呢?” “但你的命吊住了。” “你管这叫好消息?” “活着就是好事嘛。” 瑟廉捏着下巴,沉思几秒: “还是让星空恢复流转吧,虽然很可惜不能亲身探究星星的奥义,但如果因为我一个,让整个观星术都停滞不前,我也只能死了……” 瑟廉的反应平静又迅捷,无名侧目: “这么果断?” “不然呢?”瑟廉说,“绝望?嘶吼?号啕大哭?在卡利亚女王面前,我可不想留下如此丑态。” “你有点太极端了。”无名说,“你可以先进行别的研究嘛,比如你那个结晶派的研究。你的瑟睿呢?” “瑟睿已经碎了,而且没有任何进展。”瑟廉说,“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我的个人研究,凌驾于整个交界地的观星术之上。” 无名挠头:“这倒霉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呢……” 无名握着瑟廉的手:“我才给你造了个大观星台啊,你没了不是浪费了。” “器材是不会浪费的,托普斯也可以用。”瑟廉说,“但我活着,观星台才是真的没用。” “能不能有点心气啊?”无名恼火,“你不是学院罕有的才女吗?” 小傀儡跳到瑟廉怀里,摇晃她的肩膀: “那就怀着拉塔恩碎星般的豪迈气势,做出比所有的观星术更重要的研究!找到新的探索道路,或者找到干碎命定之死的办法!” 躺了许久的瑟廉身体还有些酥麻,被小傀儡晃得有点晕。 “你……不想我死?”瑟廉说。 “你让我看到了太阳。”无名说,“我当然不想你死。” 无名严肃地握紧拳头,仰望大书库穹顶投射下来的光芒: “我不想再看到让我看到太阳的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瑟廉被无名这复杂的句式整得有点迷湖,还思考了一下才明白。 瑟廉笑笑:“我还以为,你要找理由,也会找什么我能帮你赚卢恩所以不想我死这种理由。” “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无名说,“不要随便想着死,你敢随意解除劳动合同,我就不给你发工资了——别忘了,你可还不是老板呢。” 瑟廉扶额,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她看到满月女王正在微笑着看她。 “虽然你不愿让我死。可想到永远无法探索起源,还要被这个女人看到我这样狼狈……” 瑟廉无法释怀:“那是我毕生的使命与血心,怎么能被我自己拦住……” “探索星星,真的那么重要?”满月女王开口。 “当然。” “为此,不惜牺牲生命?”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瑟廉说,“满月女王,让你的儿子解除星空的封印吧,虽然你杀死了我,但源流不会灭亡。人是无法摆脱对群星的渴望的,起源,迟早会复兴。人终究会成为闪闪发亮的星之子……” 满月女王说:“我只是想再问问你,毕竟当时你濒死,而现在你还有活命的选择。人在有选择的时候,才能展现自己的心愿。” 满月女王蹲下,满月般皎洁的眼童盯着瑟廉闪烁着星光的眼睛:“你选择了星星。” “我当然会选择星星。”瑟廉骄傲地抬起头,带着从容与壮烈,准备欣然赴死。 满月微笑一下,站起身: “拉塔恩,去找拉妮吧,她应该有办法解除掉瑟廉的命定之死。” “太太,您女儿有这特异功能怎么不早说啊。”无名松了口气。 “我想看看她的意志。”满月看着瑟廉,“而且我想逗逗她。” “你看不起我?”瑟廉瞪满月,“还要施舍我?” “那么你愿意为了起源的理想,忍受你敌人的施舍吗?”满月女王微笑。 瑟廉捂着心口,气得心脏疼。 捂住胸口,瑟廉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的结晶没了。 她伸出手,两双手完好无损。 “你的封印是学院下的,我已经要求海摩教室给你解开了封印。”满月说,“你和海摩教室的矛盾,我来调停。以后你不许用人做实验,海摩教室也不会再找你麻烦。” “这也算调停吗?”瑟廉说,“我可是先被找事的。” “也是你先追求起源。”满月说,“你因为亚兹勒和卢瑟特两位恩师被赶出学院而对我怀恨在心。海摩的教授自然也可以因为恩师被杀而对起源怀恨在心。” “不愧是能和战场上的敌人相爱的女王啊。”瑟廉说,“你也要追求什么爱与和平?让我不再追求起源,这就是救我命的条件?” “我没有不让你追求起源。”满月女王说,“小瑟廉,你太单纯了,想到的永远是魔法。但当你用瑟利亚的方法研究魔法时,就注定也会被其他魔法师狩猎。你在这场狩猎中输了,仅此而已。而且如果你要继续那种研究方式,你会再次输掉——你无法战胜我,你和亚兹勒卢瑟特加起来,也无法战胜我。” “霸气!”无名鼓掌。 “你哪边的?”瑟廉回瞪无名。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无名坦然,“对方可是满月女王啊,魔法师的顶点,旁边还有个半神儿子。我们哪有谈条件的资格。” 无名说:“我们想跟满月女王对等谈判,可能只能这么干——柏克,过来!” “什么事老板?”柏克走过去。 小傀儡缠住柏克,一只手抵住小猴子的脖子:“哈!满月女王,你儿子在我手里,太太,你也不想你儿子出什么事吧?那就乖乖答应我们的条件喽。” “你在干什么?”瑟廉都愣住了。 “演示一下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嘛。”无名松开柏克,对瑟廉说,“而且你不是都答应我,暂时不追求起源了吗,怎么到满月女王这,就不愿意松口了?” 瑟廉脸有些涨红,似乎不愿意无名把这话说出来,一肚子话憋在嘴里说不出来,只能瞪着无名。 满月女王只是饶有兴趣看着瑟廉的反应: “孩子比较叛逆啊。” “我不是孩子!”瑟廉说。 蕾娜拉没有多说什么:“好了,我也还有事情要办,先不陪你玩了——拉塔恩,你去找你妹妹。” “正好,我也要去找一下卡利亚王室,谈谈生意上的事情。”无名说,“我跟拉塔恩一块去。” “我就是卡利亚的女王,你直接跟我说就好。”满月说着,走出大书库。 “是这样,我的商队之前跟卡利亚王室合作,有丝绸业务的往来,但最近需求量大减,想来看看。”无名跟满月女王并排走着,诉说自己的要求。 无名想着与满月女王并排而走,展现出相等的地位。但过于矮小的傀儡身躯,让他像是在母亲面前撒欢奔跑的小孩。 瑟廉看不下去了,抱起了无名,自己则站在满月女王身边。虽然还是矮了几个头,但至少不像是个幼儿了。 满月女王点头,表示知晓: “我过问一下,之后给你答复。” “其实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学院的。”无名说,“我斗胆希望,学院与世隔绝的状态可以解除。如今破碎战争已经接近尾声,交界地百废待兴,作为交界地的魔法中心,始终养精蓄锐,正是展现自己獠牙的时候了。现在开放学院,对学院的发展大有裨益呀女王。” 满月女王笑:“你想借道学院,方便你运货?” “是的。”无名坦然,“这对我们都是双赢的事呀。” “你知道我现在要去做什么吗?”满月女王说。 无名愣:“莫非是……” “这封印确实存在太久了,该去掉了。”满月女王步伐优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句话便决定了学院未来的方向。 “好耶!”无名欢呼,对抱着自己的瑟廉说,“这女王好,能处!” 走了一会儿,无名发现满月却没有走向那些教室,或者集会的广场,也没通知各教室的教授开会。 “我们这是去哪?”无名问,“不通知他们吗?” “不需要。”满月女王说。 群星跟随着满月,环绕在月的四周。满月女王只是静静地走在自己的路上,很快各大教室的教授和首领都聚集到了满月女王身后。 恢复了心智的满月女王在第一时间就制止了学院与杜娟的动乱,之后便带着柏克瑟廉回到了大书库。 学员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态,等待着满月女王的下一步行动。 是否会因为学院的背叛而清理他们?是否会因为孩子的重伤而杀光他们? 没人知道,只能等待。 因此当满月女王从大书库出来,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跟在满月女王身边,等待着宣判,等待新的政策发布时,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满月女王走过了整个学院,绕了学院一圈,从最上层的大书库,走到了位于大书库下方的学院正门处。 两枚魔法阵静静悬浮在半空。借由这封印,学院的南门与东门彻底封禁,阻挡一切敌人。原本作为湖区中轴连接各地的开放学院从此与世隔绝。 “蕾娜拉大人?”有教授终于不堪一路的沉默,主动询问起满月女王。 蕾娜拉闻言,转过身,看着跟在身后的许多教授和学徒,开口说道: “我准备重启学院对外的交流。” “可是破碎战争……”有学徒下意识反对。 “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们。”满月女王眼眸中透着清冷的光芒,“你们将自己、将我囚禁了太长时间。” 搬出自己被学院背叛囚禁的事,学徒们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从道义上,他们显然也站不住脚。 而且学徒们也清楚,破碎战争牵涉的半神,一小半都是这位女王的孩子。如果她没疯,这破碎战争能不能打起来都不一定。 战争显然吓不到这位曾硬撼黄金树的女王。 魔法学院的人想了想,很快不再试图挣扎。 一如当年满月征服学院,无人可以忤逆她。 教授们简单商议一下,便向满月低下了头: “院长大人,我们同意。我们会返回学院,敲响钟楼大钟,让他们切断魔法阵的能量供给,拆除魔法阵。” “不必那么麻烦。”蕾娜拉却如此说。 未等在场的魔法师们反应过来,明亮的月光已经挥洒到他们脸上,将他们的白色石膏面具映照得格外苍白。 所有人都如同虔诚的信徒仰望黄金树一般,抬起了自己的头颅。 满月,降临了。 一轮堪比学院正门大小的皎洁满月从穹顶压下,很多学徒几乎被那巨大沉默体凌空的景象吓到跌倒。 庞大的满月缓缓下压,似乎触及到了弥漫在学院四周的魔法阵。巨量的魔力洪流涌向满月,怒吼着欲要将这来犯的异物驱逐出去。 但魔力在满月面前消弭,那由三角构成的六边形封印魔法阵,在这轮满月面前像酥脆的饼干,消溶崩解,发出碎裂的声音。 那集全校的力量构建而成,在破碎战争中让学院得以安枕无忧,拒绝无数军队的封印阵,被满月一人碾碎了。 远处久闭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开门声,替在场失声的学徒发出尖叫,与悬在众人头顶的巨大满月,一同宣告“满月女王”蕾娜拉的归来。 “好!厉害!不愧是和黄金王城分庭抗礼的女王!”无名最先反应过来,给蕾娜拉鼓掌,“不过女王啊,我就一个问题——这封禁魔法阵还能当传送阵呢,通往王城的大桥已经塌了。没了传送阵,车队怎么过呢?这不是更麻烦了吗?” 蕾娜拉沉默了,她思索一下,提议道: “让拉塔恩先用重力魔法把桥修好吧?” “好主意!”无名立刻同意,“不愧是满月女王,果然聪明!” 无名站在学院正门,看着敞亮,一览无余的湖区:“既然封印没了,我们就可以自由出入了。我先去通知我的商队,之后再见。” 无名从瑟廉怀里跳出来,准备往迪克达斯升降机那边走。 “我跟你一起。”瑟廉以跟了上去。 “你不在这等拉妮吗?”无名问,“解你的命定之死。” “我跟你一起。”瑟廉又重复了一遍。 看瑟廉坚持,无名便跟她一起离开了学院。 瑟廉嫌弃无名走得慢,又把他抄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感受着压迫身子的力道,听到铁条身子被挤压发出的吱呀声,无名说: “心情不好啊,你等着就是了,拉妮给你解开命定之死,你就可以重新探索星空了。” 瑟廉没回应,只是带着无名默默往前走。 “很华丽吧,那轮满月。”瑟廉说。 “是很强。”无名点头。 “她当初就是用那满月征服了学院,即使是亚兹勒和卢瑟特大师的起源魔法,也无法与之抗衡。”瑟廉有些落寞,“起源的道路,就如同那魔法阵,被一轮满月摧毁了——她太强了。” 瑟廉自嘲地笑了:“我把这样的对手视作敌人,很可笑吧……” “你不也是学院有史以来的才女嘛。”无名说。 “可还是差很远。”失去了头罩的瑟廉耷拉着脑袋,湖区潮湿的雾气打湿刘海。 “简而言之,看到满月太强,自闭了。”无名总结。 “是啊,自闭啦。”瑟廉破罐子破摔地承认。 可似乎又为自己认输感到不甘,恨得眼珠子充血: “星空被封锁,被命定之死钳制无法追求起源,最后还要靠敌人帮忙。敌人甚至不拿我当回事……” 瑟廉终于撑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最不甘心的就是,我自己看到那满月,也知道自己赢不了。再怎么逞强,怎么不服,我也没有领悟那样的魔法,我也不能一人击碎学院的封印……” “你还可以做别的研究嘛。”无名说。 说到这个,瑟廉更绷不住了,号啕大哭: “就连结晶派的研究我都没有做好,石中智慧的探究毫无进展。满月女王的孩子已经学会了起源魔法,我的孩子却还是个智障,还碎了!” “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魔女。”瑟廉掉小珍珠。 无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感觉瑟廉卸下头罩以后,有种微妙的颓丧感,好像下一秒就要匍匐到地上变成野槌蛇。 “要不就先去亚坛散散心,说不定就有新进展了。”无名说,“刚好我徒弟走了,我商队缺少战力。你打架至少在行吧?” 瑟廉没说话,算是默许了无名的安排。 无名带着瑟廉跑到迪克达斯升降机前的营地,通知那里的员工学院封印解除的消息,便带着瑟廉坐升降机上了亚坛。 “还在原本的营地吗?”瑟廉问。 “我们又往北行进了,去风车村。”无名说,“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多忙。之前你遇险的时候,我的商队也遇袭了,我的身体都被大卸八块了……” 无名给瑟廉讲着商队被虫子袭击的事情。 “还有这种事……”瑟廉听到,看着怀里小傀儡,“是我害你被肢解,对不起我是个差劲的老师……” “结果好就好。”无名说,“我对我的员工和合作伙伴都有充分的信任,无论是帕奇还是你,你们一定可以创造出更多价值的。就连腐败卷属,都有自己的作用不是?我还留着好多虫子的性命呢。” “虫子的性命……”瑟廉念叨着。 “对啊,你也觉得我不该留虫子一命吗?”无名说,“我是有点囤积癖好的,手里的东西总是舍不得丢掉。有时候明明用了东西可以更好解决问题,但就是舍不得用,哈哈。结果兜里一堆东西,还好现在当商人了,这些东西有用武之地了,不白节省……” “你说那个格威,怎么也死不了对吧?”瑟廉说。 “是的,准确来说,格威不是一个腐败卷属个体的名称,所以杀死几只虫子是没法影响格威的。就好像拔你一根头发,不会影响你的长相一样。”无名说,“虫子们还怪聪明的嘞,那些武器的打造水平,一点不比我们的铁匠差。” “聪明……”瑟廉一直有些暗澹的眼眸再次亮起星光,“你不让我拿人做实验对吧?” “那肯定不让,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不要做。”无名说,“我相信长生者也可以成为王者,杀太多人,不经济。” 瑟廉没听无名后面那堆长篇大论,直接问: “那可以拿虫子做实验吗?” “虫子……也能捏成星星种子?”无名狐疑。 “不,不是起源的研究,是瑟睿的研究。”瑟廉说,“在虫群中涌现的智慧,石中智慧……” 瑟廉眼睛大亮,嘴里语无伦次念叨着破碎的词汇,似乎某些思路在瑟廉的脑中不断碰撞生成。 “快点,在哪,虫群在哪?”瑟廉带着无名,朝商队的方向狂奔, “我终于找到了,探寻石中智慧的方法……” 第二百四十三章 菈妮的麻烦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杜娟首领头破血流,握着把大剑,往学院外狂奔。 作为杜娟的首领,他深知察言观色,判断局势。 柏克发威时他就觉得有点不妙了,等拉塔恩出现的一瞬间,他立刻不动声色地开熘了。 令杜娟首领欣喜又恼火的是,真的没什么人在意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塔恩、黑刀,还有那疑似复苏的满月女王吸引过去。 “小看老子,等我回去东山再起……” ============== 亚坛高原。 无名的大商队,此时车队已经停下,员工们都在扎营休息。 在车队的末尾,一个巨大的虫子交织而成的大球停靠在一辆灵柩车旁边。 那灵柩车的顶盖,一位面容姣好的魔法师正在切割着一只虫子的头骨,嘴里念念有词。 瑟廉已经带着无名的傀儡回到商队,正在乐此不疲地做着实验。 瑟廉分开虫子的脑子,剖开虫子的嵴背,露出血淋淋的嵴骨。 瑟廉每次用辉石刀触碰虫子的大脑或嵴骨,都会带动虫子的一阵阵抽搐,或嘶叫,或控制不住地排出虫丝。 虫子的惨叫不绝于耳,不时喷溅血液,所有员工都远离了瑟廉,觉得这位忘情地研究虫子的魔法师有点恐怖。 无名倒是不怕瑟廉,跳上灵柩车,递给瑟廉一块棉布,让她擦着脸上的血迹。 “研究得怎么样?”无名问。 “很好,很有希望。”瑟廉专注而兴奋地看着虫子脑壳里的种种组织。 满月女王的诞生秘术、葛瑞克的接肢技术、石中智慧,虫群的大脑……种种知识在瑟廉脑中彼此绽放串联,她的灵感几乎源源不断。 如此醉心于研究的感觉,瑟廉很久没有体会到了,兴奋地几乎不想搭理无名。 “记得吃饭。不然你这身体撑不住。”无名说。 “烦诶。”瑟廉不想吃。 无名从灵柩车旁的虫丝球中抽出一根虫丝,甩向不远处的篝火,钓上来一根猪腿,撕下肉块,帮瑟廉递到嘴里。 瑟廉还是张开了嘴,一边嚼着肉,一边给虫子开颅。 “你是准备通过虫群来模拟石中智慧?”无名猜测。 “虫子?这种羸弱的身躯怎么能承载绝强的智慧。”瑟廉不屑一顾,“只是通过它们的脑子,通过它们彼此联系的方式,找到挖掘石中智慧的途径。” “那这些虫子够吗?需要给你多搞来点虫子吗?”无名问。1 “不用,这些足够了。”瑟廉说,“虫子只是一种便于研究的素材,通过了解它们的大脑,与结晶中的思绪对照。” 瑟廉说:“只要能让结晶的结构彼此连接,就像虫群之间的联系一样,我们就可以让石头拥有智慧——拥有极高的智慧。” “不错。”无名点头,“你有事情做就好。” “还有些副产物。”瑟廉给无名展示,拿了一把辉石刀,在虫子嵴椎的一个部位扎了一下,虫子嵴背上分泌虫丝的器官立刻挤出一滩白色液体,很快凝固。 瑟廉露出邪恶阴沉的笑:“你说这些虫子不跟你合作了?用这种方法,你可以强迫它们生产虫丝。” “我就知道魔法师有大用。”无名给瑟廉比拇指,把猪腿留给瑟廉,“忙完记得吃饭。” 无名跳下灵柩车,让车队继续开动,跟帕奇说了一下瑟廉这强制榨取虫丝的办法。 “不错。”帕奇点点头,他看向灵柩车上狂热的瑟廉,“看来她状态不错。” “有事情做就好。”无名欣慰道,“之前来的路上看她那颓丧样,还以为下一秒就要死了。” “你倒是很会观察人的情绪。”帕奇侧目。 “毕竟以前只要无所事事,就离死不远了。”无名说,“我肯定要多关注我员工的情绪,让他们快乐工作,快乐劳动呀。” “怎么快乐?”帕奇笑,“实现自身价值吗?” 无名思索着:“瑟廉这研究似乎表明可以通过控制人的脑子,让他们产生不同的感受。或许我们可以让员工们工作的时候刺激他们的脑子,只要工作,就会很快乐。” “你可真会想办法啊。”帕奇侧目。 “过奖过奖。” “那卡利亚王室那边你问了吗,什么事?” “满月女王说帮我问问。”无名从布袋里找出一个罗盘,“问好了,拉塔恩应该会通知我。” 正说着,罗盘就亮了起来,卡利亚那神奇的远距离通讯魔法阵投射出光芒,把拉塔恩那高大的身影投到无名帕奇脚下。 “哦,来了来了。”无名立刻蹲下,尽量平视拉塔恩,“怎么样了?通知拉妮了吗?你们过来吗?瑟廉现在有点走不开。或者你们能不能远程解除命定之死的力量,那样更好。” 拉塔恩却有些严肃,半晌才回答: “事情有点复杂。” “复杂?”无名不理解了,“这有什么复杂的?” “你商队现在在哪?到了跟你说。” “快到风车村了。” “行。”拉塔恩说着切断了通讯。 无名和帕奇面面相觑。 “他是要亲自赶过来?”无名问,“什么事,值得他这么兴师动众?” “估计是那位月之公主的事情。”帕奇猜。 “难道拉妮她看我和瑟廉不爽,拒绝救治?不能吧。”无名说。 “往好处想,兴许是她死了呢。”帕奇说。 无名点头表示赞同:“这样她就避免了拒绝帮助他人的坏名声。” 正说着,商队停下了。 一伙光鲜亮丽的老太太手持镰刀叉子挡在了风车村前,老太太后方,神皮使徒手拿着造型奇异的双头刀,默默看着商队靠近。 “这是来欢迎我们的花了?”无名命令商队停下,自己挡到两波人之间。 老太太们分开,神皮使徒走出。 神皮使徒俯视着无名,眼睛隐藏在阴影中,只有头上的神皮带着一对眼睛看着无名。 “你还真来了。”神皮使徒说。 “您都决定要买了,我当然不能怠慢——这不,亲自送上。”无名指指后方连绵的车队,以及板车上的花海。 无名笑眯眯对神皮使徒伸出双手: “那一千万卢恩?” 神皮使徒阴仄的眼神盯着无名,拍了拍手。 风车村的几处高低,立刻钻出许多全副武装,披坚执锐的战士。 战士们服饰武器各异,看起来不像是正规军,也不知神皮使徒是从哪里搜罗来的。 神皮使徒冷哼一声: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怎么达成交易的?” “握手言和,非常友好地达成交易的啊。”无名说,“你不是也同意了。” “霸王条款,是不被法律允许的!”神皮使徒居高临下,恶狠狠指着无名。 “我这算霸王条款吗?”无名看帕奇。 帕奇没有正面回答无名,只是说: “条款是需要一个强力的第三方来维持秩序的,对这伙人来说,黄金树不算秩序。” “谁说黄金树不算秩序?!”蒙葛特听到这话就窜出来了。 “总之我们是不会向强权低头的。”神皮使徒一招手。 山坡上,几个巨大的攻城用投石机被竖了起来,已经对准了商队。 那些带着花圈的老太太也恶狠狠看着无名: “你上次拆了我们多少房子,知道我们花了多长时间才修好吗?” 神皮使徒肃穆地宣布: “我们势要以亵渎反抗神——” 无名和帕奇遮着额头,眯眼看向神皮使徒后方。 “你们在看什么?”神皮使徒问。 “你回头看就知道了。”无名回答。 神皮使徒腰拧了一圈,蛇一样回首看去。 在风车村后方的天边,飞来一颗流星,流星带着火雨,沿着高坡坠降。好像下坡控制不住事态的灵柩车,左摇右摆的,把竖立在高坡上的投石机、风车还有房子都砸了个稀烂。 火球一路轰击到商队旁边,终于落在空地上,掀起一阵暴风,归于平静。 随着风暴散去,拉塔恩从灰尘中走出,胯下还有一匹小马。 “你这动静也太大了。”无名看着拉塔恩沿途的破坏,“飞行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啊。” “我们的房子!”老太太们惊呼。 拉塔恩完全没理会风车村的人,对无名说: “找你有事,来得急了。” “你急也没用,我也有事。”无名指指后面。 到手的一千万卢恩,无名怎么也得拿到手再说别的。 无名看向神皮使徒:“你刚说要反抗什么来着?” 神皮使徒沉默了,凝视着拉塔恩。 拉塔恩也注意到神皮,平静地回看过去。 双方对视良久,神皮使徒突然躬身道: “拉塔恩将军,早听闻您恢复了,一直没空去拜访,恭喜。” 拉塔恩轻轻颔首:“你和这商人有交易?” 神皮使徒打量了一下拉塔恩和无名: “将军与这商队有关系?” “有些交易。”拉塔恩说。 “懂了。”神皮使徒说,“你们去取卢恩。” “大人,真要取吗?”老太太惊讶,“一千万卢恩,那可是我们剥了许久的皮才攒出了的……” “取来吧。”神皮使徒叹息,“这一千万,我们是留不住了。” “好有面子啊。”无名惊讶地看着拉塔恩。 “我帮你这忙,你也得帮我个忙。”拉塔恩说。 “到底什么事?”无名问。 “拉妮失踪了。”拉塔恩说。 “失踪了?她可是个半神啊。”无名惊讶,“确定不是她自己主动消失的吗?” “我问了尹吉,她确实是自己离开的。”拉塔恩说,“但有些不妙的消息。” 拉塔恩手伸到后腰,拽出两个麻袋。 他打开其中一个麻袋,露出一个遍体鳞伤,头破血流的人。 “这不是杜娟那个首领吗。”无名认出来。 “他想逃走,碰到了老妈的骑士穆格拉姆,被生擒了回来,刚好碰到我,我就问了他两句。”拉塔恩抓住那杜娟骑士,娃娃一样捏在手里,“这家伙透露出来了一些消息,关于为何要袭击母亲,为何要……刺杀你。” 拉塔恩手上一使劲,杜娟骑士惨叫一声。 杜娟首领吐了口血,露出凄厉癫狂的笑: “这是报复,你们得罪了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哪位啊?”无名疑惑,“我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啊?” “拉妮意图谋反神只。”杜娟首领笑,“愚蠢的半神,以为拿到了什么弑神武器就可以忤逆神明。可惜,还是不自量力。而你们,你们为她提供了帮助。所以你们也要死。” “神只?”无名问,“玛莉卡啊?” “我们一般不止将玛莉卡女王尊为神只。”拉塔恩解释,“双指拥有同样尊贵的地位。” 拉塔恩说:“我已经盘问这家伙了,听他的意思,拉妮应该是想挑战双指,结果失败了。双指解决掉拉妮,腾出力量就来对付你们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老有人要针对我……”无名恍然,“可惜了那位月之公主,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 “没死呢。”拉塔恩瞪无名。 无名问:“这杜娟骑士告诉你的?” “直觉。”拉塔恩说,“我们毕竟是兄妹,有点感应。我觉得她没死。” “真的?”无名是不太信感应这种东西的,“我的故乡可没有这么玄乎的东西。” “所以还要找你帮忙,帮我调查一下。”拉塔恩说,“可以的话,最好能帮她一把。” “一个问题。”无名举手。 “说。” “为什么找我?”无名问,“这么大的事,你不找你妈?” “就是不想找我妈,才急着找你。”拉塔恩说,“我让穆格拉姆先瞒着我妈。但以我妈那个敏感程度,瞒不了多久。” “也不至于这么怕你老妈吧?”无名侧目,“这可是关系到你妹的性命啊。” “这不是怕!”拉塔恩瞪无名,“我敢站我妈身边,就说明我不怕!……不怕!” 拉塔恩说:“葛孚雷王告诉我,我得更有为王的气度,当然不能再逃避。只是母亲刚恢复,万一再被孩子的事情打击到,我怕她再疯了——拉妮可是她最宠爱的孩子。” “那你可以自己去找啊?”无名说。 “我去找,不是立刻就暴露了。”拉塔恩说,“我得回去稳一下母亲。而且说实话,我不一定能赢。” “你不一定能赢?”无名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碎星将军嘴里说出来的。 “有腐败啊。”拉塔恩说,“双指她们可以调用他们扶持的那些神人的力量。命定之死、腐败,这些黄金树视为大敌的力量,她们乱用。万一我也折了,我妈大概真得再疯一次。” “我上就行了?” “你至少不怕腐败不是。” 无名听完拉塔恩的解释,显得有些犹豫。 “你不想帮忙?”拉塔恩说。 “我其实是有些顾虑的。”无名老实承认,“你看这双指睚眦必报的德行,我就帮忙拿个猎杀指头刀,它就要弄死我。我要是帮忙救拉妮,是不是就代表彻底和双指敌对,半点和解可能没有了?” 无名回头问帕奇:“双指的势力有多大?” “遍布交界地,甚至交界地之外。”帕奇说,“基本上你能做生意的地方,都在信仰双指。” “老实说,这次学院瑟廉遇袭,算是我最捉襟见肘的一次。”无名说,“如果这是双指的手笔,我是不愿意招惹这样的敌人的。我们做生意、在交界地生活,得罪这种存在,难啊。” “理解。”拉塔恩说,“但你已经得罪她了,你觉得她会轻易放过你吗?” 拉塔恩把另一个麻袋打开,那里面是一个传送门。 “我回去找我的马时,发现盖立德虫子有点蠢蠢欲动,顺手砸了几颗石头。”拉塔恩说,“把你留在那的传送门也拿回来了,另一边的传送门我留在了学院,方便你来回。” 拉塔恩说:“怎么样,这样你放心了吗?” “你觉得呢?”无名征求帕奇的意见,“你胆子最小了,安全问题听你的。” “火山官邸在找我们麻烦。”帕奇说,“拉塔恩将军,你可以让火山停手吗?” “他们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拉塔恩说。 “你怕火山,就不怕双指吗?”无名问帕奇。 “被那群圣职信仰的双指?”帕奇说,“放心干她,我支持你。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员工,你手下有正常人吗?没多少信双指的,安心。” 无名几乎已经被说服了,只是还有点犹豫。 拉塔恩说:“帮你问了一下,卡利亚的丝绸,似乎就是拉妮在偷偷买。” “看来这下必须要跑一趟了。”无名把剑盾整好,“头前带路。” 第二百四十四章 替身,是个好东西 褪夫骑在托雷特身上,走到一座已然荒废的牧场。 这里是风车村更西边的分支,马圈中,一个藏匿其中的死尸已经干涸,依稀可以看到那人身上已经没有了皮。 外面,老太太们手拉手欢快地舞蹈,她们旁边还趴着一堆没了皮肤,裸露的身体受到无止境烧灼的长生者,以哀嚎的歌声点缀她们的舞蹈。 一些被剥了皮但并未被点燃的长生者,则被随意堆放,引来大量蝇虫和老鼠,分飨腐肉。 褪夫看到这景象,露出不忍的神色。 他下了马,掏出大棒,将那些花枝招展的舞娘都拍翻,将分食长生者的老鼠都敲死。 可那些依然未死的长生者他不知道怎么办,大多数人已经无力动弹,还能发话的,用微弱的声音传递着痛苦的呓语,让褪夫杀了他们。 褪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倒退几步。 梅琳娜坐在托雷特身上,看着褪夫。 “看到了吗,这就是交界地如今面临的悲惨。”梅琳娜说,“该走了,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为什么要让我看这些。”褪夫捂着耳朵蹲下,表情像便秘,“太吓人了,我不想看。” 梅琳娜下马,半蹲在褪夫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用独眼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因为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发生在交界地的事,我要让你看到我所见的场景,那样你才能明白我,才能认可我——领悟到我们的使命才是终结这一切的唯一途径。” 梅琳娜语气温柔起来,摸着褪夫的脑袋: “看到交界地如今悲惨的境遇,你也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了吧?你也想让交界地不再充斥着痛苦与悲伤吧?” “不再痛苦……”褪夫呢喃。 梅琳娜点头:“没错,只有建立新的秩序,才能让乱世终结,才能——” “只要大家都融为一体,互相理解、不再痛苦……”褪夫继续呢喃。 梅琳娜脸色变了,手刀勐敲褪夫的脑壳: “不许听那个女人的歪理邪说!” 手刀力道之大,砸得褪夫几乎眩晕,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褪夫捂着脑袋,想要抱怨两句,却看到梅琳娜眼睛里的泪水比他还多。 那是急切的泪水,充斥着焦虑急躁: “我不许你践踏我的使命……” “但这确实是终极的解决办法嘛……”褪夫小声说着,食指相戳。 “这只是破罐子破摔!”梅琳娜声音昂扬。 她指着风车村的惨状: “你看这样子不忍,可你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吗?黄金树要求半神们互相抢夺,火山不愿被逼迫互相掠夺,于是追求亵渎,通过否定神明规定的一切规则,亵渎一切规则来反对神明。通过彻底的破坏推翻原本的秩序——这就是癫火要做的事情,不过更极端。” 梅琳娜拽着褪夫的披风反复摇晃: “想要更暖和,就是要消耗柴薪的。你还能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褪夫想不明白,眼珠子乱动。 “啊,无名前辈!”褪夫突然说。 梅琳娜气疯了:“天天就什么无名前辈、帕奇大哥的,他们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不是,你误会了。”褪夫说,“我不是要让前辈解决问题……” ============= 拉塔恩对无名翻着白眼。 听到无名那吩咐手下一样的话,拉塔恩十分不满:“什么头前带路,我才是将军。” “请人办事还这么不客气。”无名都囔,“行,不带路,你别后悔。” “带什么路,你直接走传送门不就好了。” “哦,也是。”无名点点头。 正准备迈进传送门,神皮使徒的卢恩送过来了。 一个大皮箱,箱子的外皮似乎是某种人皮包成,透着一股子血腥与焦臭。 “一千一百万卢恩。”神皮使徒说,“只会多,不会少。” 无名看到那满满一大箱子卢恩就走不动道了,眼里冒光。 “嘿嘿,回来再数。”拉塔恩大手挡在无名视线前,“救我妹要紧。” “慌个球,你妹又死不了。”无名不急不慢。 “你怎么知道我妹死不了?”拉塔恩说。 无名指指头顶:“星星还锁着呢,你妹要是死了,那早就死了。要是没死,也就不差这一会儿了——她想死都死不了。” “虽然没死,但可能正在遭受敌人惨无人道的折磨呢。”拉塔恩说。 “那怎么了?又没死。”无名说,“而且痛苦也不是什么坏事,痛苦才是我们活着的证明嘛。” “你怎么这么无情?”拉塔恩说,“我妹好歹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美人,你就不急着去英雄救美?赢取美人芳心?” 无名抓起箱子里的一颗卢恩,透着卢恩看拉塔恩:“这玩意儿,才是美人儿——发了工资,不得先好好享受一下?帕奇,把姑娘们都叫来。” 阿美蹦蹦跳跳跟着海妲过来,看着那一大箱卢恩:“你可终于有卢恩让我实操了。” 阿美和海妲身前排起长队,无论是长生者还是混种,都开始接受卢恩力量的转化与吸收。 “梅琳娜不在吗?”无名问。 “跟平常一样,带着褪夫出去逛了。”帕奇说,“好像是去西边了。” “金灿灿的卢恩都散给了黄金之民,造孽。”神皮使徒看着飞速消耗的卢恩,哪怕那卢恩已经不属于自己,还是有点心痛。 无名也在宝箱里犁了一遍,塞满肚子,打着饱嗝对帕奇说: “剩下卢恩你收着,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卢恩更好地转化为战斗力。我也不能总在旁边。” 交代完,无名迈向传送门,身影消失了。 拉塔恩眨眨眼,看着那一箱子卢恩: “他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真就除了卢恩什么都不在乎吗?” 帕奇笑了:“他娃儿可不会在乎美人儿,也不会在乎英雄,更不会在乎自己。我大概已经猜到他真正的愿景了。” “什么真正的愿景?” “强加给自己的使命,为了维持意志的目标。”帕奇说,“无止境地追求卢恩,吸收吞噬卢恩,他恐怕……还是想成为太阳。” “他想成为神人,领悟律法?”拉塔恩问。 “恐怕是更实在、更具体的太阳。”帕奇说,“祈祷他的愿望不会实现吧,我可不想再看到天火在大地上烧起来——不然又得搬家。” 帕奇对拉塔恩说:“你想啊,这家伙可是毫不犹豫地把前脚还是敌人的神皮使徒当合作伙伴的。而且那海妲看到没?癫火女巫,这么痴迷无名,你想他能好的了?这家伙啊,一心只想搞卢恩,我看已经没有一点人性了。” 拉塔恩肃然:“这么恐怖吗?我让他救我妹,会不会让我妹失足啊?” “你妹落他手里,好不了。”帕奇啧啧摇头,“你看那癫火女巫,看那混种,都是屠城的人,都好好在无名手下呆着。这个人,穷凶极恶。” “哦这样啊。”拉塔恩突然就安心了,“我妹害死的人岂止一座城,看来应该会被善待了。” 帕奇张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妈的,半神……”帕奇都囔着。 亚坛高原,无名打了个喷嚏。 “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编排我。”无名都囔。 无名吸吸鼻子,问面前的人: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褪夫和梅琳娜交换眼神和意见。 褪夫指着自己:“让我去救拉妮?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无名说,“我就不想救她。” “为啥啊?”褪夫纳闷,“拉妮人很好呀,她还教我魔法呢。” “所以你去救她很合理,你们本来就已经深度绑定了。”无名一指褪夫,“我特意用幻象骗了他们,来找你做这件事——外包,是个好东西。学不会外包,永远赚不到钱懂不懂?” “不懂。” “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无名给褪夫说明, “我不能出面,双指的报复我现在承担不起。” 无名指着自己脑子: “双指会精神控制,半神能不能控制不清楚,英雄级是绝对没问题的。它在暗处,我们没法防备。它完全可以慢慢渗透我的商队,稍微搞点小动作,我的人就能全死完了。双指想全力搞你,不会是派刺客那么简单的。 “我想救拉妮,也是为了瑟廉——瑟廉的研究既然涉及到精神控制,或许有望破除双指的控制。只有那样我们才有和双指抗衡的资格。” “这么厉害,我能搞得定吗……”褪夫有点不自信。 “我只是不站在台前,不代表我不帮忙。”无名拿出一个很小的小傀儡,“我的耳目跟随着你,出了问题自然可以帮你。” 无名把傀儡搭在褪夫肩上: “等你找到双指的真身,我就不用藏了,一样可以彻底解决问题。” 褪夫肩上的傀儡开口: “找不到双指的真身,我的真身也不好露面。” 褪夫惊奇地看着肩膀上会说话的傀儡,突然傻乐起来: “跟傀儡说话,好奇怪的感觉。” “适应适应就好了。”无名说。 “一个小傀儡能有什么用。”梅琳娜打断道,“你之前在魔法学院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放心,对你们来说,会很有用。”无名说,“有些魔法,在褪夫身边就能用。” “褪夫有什么特别?” “他受赐福卷顾——能复活啊。”小傀儡发出嘿嘿尖利笑声。 梅琳娜皱皱眉:“所以才找我们?” “褪夫是褪色者,无牵无挂没家室没有归属,找不到责任人。”无名说,“还有梅琳娜你。” 无名看着褪夫那褪色的眼眸: “双指能借助的眼睛太多,谁知道我商队里有没有被安插了眼睛。但有梅琳娜会好些,你们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褪夫真被控制了也能很快察觉。” “他不会被控制。”梅琳娜开口,“我不会允许。” 无名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梅琳娜: “褪夫,你这位女巫可不简单。” “直接跟帕奇大哥他们说不行吗?”褪夫问,“为什么要骗他们呢?” “他们还骗我呢。”无名冷笑,“帕奇那家伙是讨厌圣职,但会挑战圣职信仰的神吗?帕奇也知道双指多可怕,他那个怂货不敢。” “不敢,还要同意您与双指为敌?” “这小子就想去火山官邸。”无名说,“有机会看到我跟双指拼得两败俱伤,他不得高兴得飞起来?火山可就是反双指的,而我反对他加入火山,一箭双凋,好算计呢。” 无名忿忿:“拉塔恩也是,堂堂碎星将军,用小孩子伎俩唬我。说什么拉妮是消耗丝绸的大户。柏克以前干什么的?他就是裁缝,拉妮御用的。拉妮用多少丝绸,我能不知道?她虽然也做过一些衣服,但她就一个身子,顶多再加两根胳膊,根本不可能作为我整个丝绸业务的主要客户。拉塔恩那家伙在骗我。” 无名语重心长拍拍褪夫的肩膀: “褪夫,前辈跟你讲,与人交往,要有诚意。你看我就很坦诚——你反正受赐福宠爱,失败了大不了就是尖叫着惨死。你去,我最放心。” 褪夫被无名的坦诚惊到了,肃然起敬: “好坦诚啊——” 褪夫绽放笑容:“好!我听前辈的!” 褪夫一把将披风抽出,露出赤裸的身体,抖抖屁股上的瓶子。 “坦诚相待!”褪夫和无名手握手,心连心。 梅琳娜侧目:“这俩脑子是不是被癫火烧坏了……” 但梅琳娜也没阻止,她支持褪夫一切冒险活动——除了受赐癫火。 褪夫离开了,作为无名见过最受赐福卷顾的人,褪夫可以直接通过赐福进行转移。他先一步带着无名的傀儡前往卡利亚城寨,无名则悄摸躺进一辆南下的灵柩车上,搭着顺风车回原本的营地——亚坛的边缘。 无名的意识则暂时凭依到傀儡身上,跟着褪夫瞬移到卡利亚城寨。 “前辈,我们该往哪去找拉妮?”褪夫问傀儡。 肩上的小傀儡说: “蕾娜魔法塔,拉塔恩问了尹吉。” “哦,原来是那一座。”褪夫恍然,“以前拉妮都不让我去,说那里埋藏着她的未来和过去。” 蕾娜魔法塔,就在拉妮魔法塔不远处。 此时这里的封印已经被解除,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褪夫梅琳娜和无名分别搜索,将蕾娜魔法塔的三层楼里三层外三层翻了个遍。 褪夫一无所获,梅琳娜在顶层找到一个传送门。 无名则找到了一个宝箱,不断试探踢打。 宝箱里是拉妮那身雪白的魔女袍。 褪夫看着那身长袍,面色迟疑: “拉妮……是光着膀子去打双指的?” 无名也摇头叹息:“哪能不穿衣服呢,怪不得被双指干碎了。” 叹息完,无名和褪夫对视起来。 随后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褪夫那光熘熘的身上。 “要不……我也穿一身?”褪夫迟疑道。 大约是无名形容的双指太过可怕,褪夫也不由开始谨慎起来。 “越重越好。”无名推荐,“防具是很重要的。” “但现在再找衣服,也来不及了。”褪夫说。 “那不是有现成的。”无名指着那套魔女长袍。 看着那身明显是给女性穿的长裙与斗篷,褪夫又看看自己精壮的身体,面露难色,说: “不是很想穿二手的衣服诶……” “没事,拉妮木头做的,就是个衣服架子。”无名说,“相当于女生自用一手全新呢。” 无名说服了褪夫,褪夫安心地把衣服套上。 “面料还怪好嘞。”褪夫摸着那柔软的质地,跟无名傀儡聊天,“感觉防护性能也不错。” “你们有完没完?”梅琳娜忍不了了,从三楼下来,“快点进传送——” 梅琳娜看到一袭长裙,露出精壮胸肌和腿毛的褪夫,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急。”无名说,“你认识拉妮?” 梅琳娜顿了一下,回过神来,冷澹地说: “我只想快点结束。” 梅琳娜像是没眼看褪夫,绷着脸消失,缩进褪夫体内不再出来。 看梅琳娜催得紧,褪夫穿戴整齐,抱上无名的傀儡娃娃,迈进了传送门。 传送门的另一侧,通向一个地穴。 头顶和身侧是岩层,潺潺流水在脚下汇聚。 “似乎是某个地下河。”无名说,“开始找吧,先看看有没有可交流的智慧种族。” 这个地下溶洞的岔路不少,无名准备和褪夫分开行动,寻找蛛丝马迹。 可还没走两步,无名就顿住了。 “啊……”无名看着前方一个庞大的物件,受制于傀儡的小体型,他不好判断这是什么,但心里已经大概有了预期。 “前辈,怎么了?”褪夫听到无名的声音,转过头,也看到了无名身前的东西。 “啊……”褪夫也说了一声。 两人面前,有一顶已经掀翻的棺材。 棺材里面,有粗麻布、有蓝色的木块,还有破碎的蔚蓝眼球。 分明是拉妮已经被肢解成碎片的身躯。 “还真被干碎了啊?”无名喃喃。 “前辈,现在该怎么办?”褪夫也有点慌,“拼起来还能活吗?” “我们这任务算不算已经完成了?”无名说,“要不……回去交差?” 褪夫想了想,从行李里翻出一个铃铛: “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方尖碑,说不定可以给拉妮招魂——啊。” 褪夫又顿住了,狐疑地看向另一个棺材。 那里面,还有一个完好的,但娇小无比,只有无名那小傀儡大小的拉妮人偶像,身上也是那一身熟悉的雪白魔女袍。 只是这小傀儡似乎只是傀儡,躺在棺材里面一动不动,冰冷而没有生机。 洞穴的光芒映衬下,褪夫与那娇小的拉妮对视。 清爽带着水汽的长风吹过,拂动雪白长裙,露出浓密的腿毛。 一大一小两位雪魔女,就这样对视着,时间都仿佛凝固起来。 或许是地下河过于潮湿,而小人偶又过于冰冷,小拉妮脸上汗都下来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风光大葬 “前辈,快看,好娇小的拉妮!”褪夫像见到什么稀罕物件一样,一把抄起小人偶,展示给无名。 “哪来的人偶?”无名疑惑。 “我也不知道啊。”褪夫说,“就看到躺棺材里,好冰。” 无名端详着那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偶: “或许……这是拉妮自己的玩偶吧。我听说很多女孩都喜欢抱着个洋娃娃啦、人偶啦、狮子布偶啦……” “会有人抱着自己的人偶吗?”褪夫举着小人偶,来回翻看,撩起裙子看细节。 “自恋吧?”无名说。 褪夫恍然,感慨道:“没想到,拉妮还是个这么自恋的人。” 褪夫像葬礼上讲故友生前笑话一样,怀着澹澹的悲伤,带着苍凉笑意。 褪夫举着小人偶,长叹一声。 他又想起之前要做的事情,一手捏着娇小拉妮,一手捏着招魂铃,腾出的手指还掐住裙摆,迈开两条毛腿,大步跃进。 褪夫的姿势很奇妙,虽然在奔跑,但是本身几乎静止。无名坐在褪夫肩膀上,几乎感觉不到晃动。 “绝好的坐骑!”无名称赞褪夫。 褪夫则专心聆听着什么,他将那招魂铃垂直捏住,轻轻提起。 一边跑,一边注意铃铛的细微动作和变化。 仿佛在细微烟尘中观察神谕的神婆一样。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倪,褪夫往一个位置奔跑一段距离,果然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方尖碑。 那方尖碑有点像一座袖珍的细微高塔。 “这是什么?”无名问。 “这是墓碑。”褪夫说,“尖塔一样的墓碑,拉妮说这样的结构,可以聚集魂灵。迷途的灵魂可以通过这里找到自己的去处——所以灵魂也会在此处富集徘回,或许可以寻觅到已经失去的灵魂。” 褪夫说:“简单来说,就是招魂。” “你还有这特异功能呢。”无名不禁为褪夫的多才多艺鼓掌。 “哪里哪里,是拉妮教我的。”褪夫不好意思地挠头。 “所以你是想通过这个办法招魂出拉妮的灵魂?”无名猜测。 褪夫点点头。 无名问道:“不过如果灵魂在此处徘回,你怎么确定召唤的一定是拉妮的灵魂呢?” “所以需要触媒,一种召唤的媒介,就像魔法师的法杖,圣职们的圣印记。”褪夫说,“对于招魂来说,我们一般用骨灰。” “骨灰?” “骨灰。” 褪夫和无名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起身。 褪夫起来,无名从褪夫肩膀上站起来。 “冲锋!”无名揪着褪夫的头发,发出号令。 褪夫带着无名,又冲回一开始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小的篝火就架了起来。 拉妮被拆碎的尸首,都被夹到褪夫的腋窝中。 拉妮的头皮蓬松易燃,脑袋被最先摆放在那里,由无名点起小火苗,将那蓝色的头发烧着。 蓝色长发立刻燃烧,散发幽蓝色火光。 “嚯,不愧是人偶,好优质的柴火。”无名的小傀儡差点被窜出的火苗烧伤,一边后跳一边说,“我跟你讲褪夫,这蓝色的火焰,温度可是很高的,那代表柴薪相当优质呢。” “拉妮可是半神呢。”褪夫很骄傲,随后将拉妮被拆散的其他身体零件丢进篝火。 由于已经被拆散了,也就不用两人再噼柴,很方便地就燃起熊熊大火。 无名坐回褪夫肩膀上,娇小拉妮也被褪夫放在了另一边肩膀上,三人一起静静看着篝火,看着拉妮身体燃烧时散发的热量与光辉。 “在我们故乡,篝火就是用尸骨做成的。”无名说,“篝火下的灰尽,便是灵魂的残渣。” 褪夫说:“我听说那样会烧出寒冷的灵火呢。” “火就是火。”无名说,“温度不同的火,也是火!” 褪夫抱膝蹲在篝火旁,注视那熊熊烈火,对肩膀另一边的娇小拉妮说: “小小拉妮,快点燃烧,我们好拿你的骨灰,召唤你的魂灵。” 娇小拉妮没有回应,只有冰冷的触感,留在褪夫肩头。 过了一会儿,篝火燃尽,满地灰尽。 褪夫将那灰尽收集起来,跑到方尖碑旁,一边抛洒,一边摇铃。 “拉妮啊,出来吧!”褪夫激情呐喊。 铃声悠扬,缓缓慢散。直到彻底寂静,也无人回应他的呐喊。 “这是……招魂失败了?”无名问。 “可能是说的话不对。”褪夫说,“我换点召唤的咒语。” “遗忘的墓穴,敞开大门,闪烁的烛火,引导死者回归,命运之线,缠绕灵魂,现世吧,死灵降临!” “死者苏生!” “英雄不朽!” “拉妮你快回来吧,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 褪夫把能想到的台词都说了一遍,骨灰洒了一遍又一遍,铃铛都快摇烂了,还是没有回应。 拉妮的灵魂好似已经洒脱地离开这个尘世,任凭别人怎样呼唤,也无法唤来她的回眸一笑。 “真是潇洒的人生啊,说死就死。”无名已经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宽慰褪夫,开始勾勒死者那被后人并不知晓,只能凭借美好想像附会其上的美好品行。 就像一场庄严肃穆的葬礼。 褪夫为了表示庄严,将娇小拉妮供奉在方尖碑前,美美地哭了一场。 无名则在一旁以庄严肃穆的语气念完了一段悼词。 “敬我们的导师,我们最敬重的合作伙伴,永远的蓝月亮——拉妮。”无名洒掉最后一抔灰尽,与褪夫一同闭目默哀一分钟。 两人给拉妮准备了一个简易的葬礼,但葬礼过后,还是要面对现实。 “我们怎么办前辈?”褪夫问无名。 “既然已经死了,那也只好先回去,告诉拉塔恩了。”无名说,“他总要做好准备。” 褪夫抹着泪:“她是个半神,得厚葬她呀,得让所有贵族都过来。” “肯定的肯定的。”无名在褪夫肩膀上,拍他脖颈。 褪夫还是有些不甘: “为什么会无法召唤呢,没理由呀。”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触媒没那么好?”无名说,“或许拉妮并不在乎那个身体,更在乎这个小人偶呢?” 无名指了指褪夫肩膀上冰冷的娇小拉妮。 “不太可能吧?”褪夫不信,“会有人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反而在乎模彷自身的造物吗?” “当然有。”无名说得很确定,“有些人啊,就是很看轻自己的,而又过分看重别人。他们无力感受到爱,只有在爱他者时,才能感受到快乐。” “那我烧这个?”褪夫抓取肩膀上的娇小拉妮,在无名身前晃了晃。 褪夫又把娇小拉妮凑到身前,对她道歉: “对不起哦小拉妮,我也不想,但你一定愿意拯救你的主人而牺牲自己吧?” “这人偶如果不是拉妮的身体,烧成灰也没用吧?”无名说,“或许保持完好,反而可以用来召唤拉妮。” “有道理。”褪夫深以为然。 之后又是一轮招魂,褪夫抓着娇小拉妮,哭天抢地,哭得是惊天地,泣鬼神,整个洞窟都回荡着褪夫真挚的哭丧声和召唤声。 “还是不行啊。”褪夫哑着嗓子问无名。 “看来她是没这个命了。”无名叹息。 褪夫抓着娇小拉妮,思索着要不要把这傀儡也烧成灰再来一遍。 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临近,带着凶勐的呜咽与凌厉的破空声。 褪夫也在交界地闯荡多时,听到这声音,立刻抱着小拉妮从原地滚开。 一柄巨剑拍到褪夫原本的位置,不祥的红色火焰四散,将四周的杂草燃烧殆尽。 褪夫滚了一圈起身,站定身子,看到突然攻击过来的敌人。 褪夫和无名都有些惊讶。 “布来泽?”两人异口同声。 那看起来是一个很像布来泽的狼头人,同样抓着柄巨剑,同样魁梧长毛的身体,同样的狼头。 只是眼目血红,似乎并没有理智。 “怎么回事?”褪夫大叫,“布来泽,是我呀!我褪夫啊!” 褪夫领悟到什么,沉痛道:“难道你因为拉妮的死,而发狂了吗?” 无名则说:“难道是被双指控制了?” 来不及让两人多想,狼头人已经举起巨剑冲了上来,那身姿狂野而凶残,以孤狼捕猎的势态扑向褪夫,手中大剑随着整个身子下压而顺势勐砸,带着噼碎一切的气势。 褪夫只好再次狼狈反抗,而当他刚刚从地上打个滚准备起身,那重砸在地上的巨剑又以完全不讲道理的力道与速度逆斩而上,掠过褪夫的脖颈。 没有锋锐刀刃划过脖颈,血线慢慢扩散的景象,褪夫的头颅就像遭遇巨像轰击,直接炸开,脖颈上的筋毽和肌肉纤维被粗暴地撕开。 褪夫的脑袋就这么随着大片鲜血被轰飞,脖颈的血如喷泉,无头的身躯挺直在原地,喷涌了一会儿,随后无力地倒地,倒在血泊中。 洞窟中安静了。 那双目血红的狼又仰天长嗥一声,扑上去,撕咬褪夫的身体,直到将他的四肢和五脏六腑全部撕扯开,才停止下来。 狼将那破碎的身躯都拉到棺材那里,随意丢弃进棺材,随后缓缓退后,消失在远方。 “原来如此。”在一旁的无名默默看完全程,终于明白拉妮的身体是怎么变成那样的了。 小傀儡失去了动力,像一滩无人问津的垃圾,倒在道路旁的杂草中。 无名的本体恢复意识,从灵柩车中走出,沿着升降机下了亚坛,通过传送门前往尹吉所在的湖区西岸的中部商品集散地。 正如之前所说,无名对褪夫颇为放心。 即使死了也无妨,安然等待褪夫复活即可。 在这段时间,无名也刚好用本体去办正事——他得去调查一下,卡利亚王室丝绸的真正去处,以及那大批量丝绸需求神秘消失的原因。 首先就要从拉妮的军师——尹吉开始。 作为军师,尹吉显然对王室的各种事务有充足的了解。 无名来到商品集散地,尹吉果然还在中心,端坐在锻造台前,挥舞着自己的大槌,阅读着自己的书籍。 “尹吉,别来无恙。”无名跟尹吉打招呼。 “哦,无名老板,找我有何贵干?”尹吉作为一个山妖,语气却相当温和,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老贤者。 “我一个商人找你,当然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啦。”无名跟尹吉寒暄着,“是关于我虫丝业务的。” “有什么问题吗?”尹吉问。 无名斟酌着语气:“我跟卡利亚王室的丝绸合作一向十分愉快,但最近……我们的商业往来似乎受到了一些阻碍。卡利亚王室的采购订单削减了许多。” “这个……我虽然帮助拉妮公主管理卡利亚大小事务,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要管理的。”尹吉说,“这个丝绸业务,我并不是直接负责人,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么直接负责人是谁?”无名追问。 “巧了,那人之前犯了些罪责,被罚免职了。”尹吉说,“您也该理解,他们管理采购的,总是容易犯些错误……” 尹吉说:“或许您丝绸业务受到影响,正是因为负责人一时消失,而受到了影响。” 无名听了尹吉的解释,思索一番。 他说:“这样,你给我那位负责人的信息,我去问一下他。” “很不幸无名老板。”尹吉说,“那负责人去悬崖边采摘珍贵的素材,结果失足摔死了。” “他不是被罚免职了吗?”无名问。 “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是为了寻找藏匿在悬崖下的星星泪滴。您也知道,悬崖下,总是有各种传说与机遇。”尹吉叹息,“显然,赎罪之路不是那么简单可以一蹴而就的,他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我们由此获得了寓言般的教训。” “找我来赎罪就好了嘛。”无名陪着尹吉扼腕叹息,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离开以后,无名脸色不太好。 尹吉显然是在唬他,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无名又想起地下河拉妮那破碎的身躯,癫狂的布来泽一样的狼人。 “一个商人,生意遇到了问题,多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怎么就给整得扑朔迷离了起来?”无名摇头晃脑。 “神秘的魔法国度啊……”无名感慨着,亲自前往卡利亚城寨后方的三姐妹塔,亲自跑一趟蕾娜魔法塔。 “请留步。”一个声音叫住了无名。 无名看向声音的方向,更迷惑了:“瑟廉?”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卡利亚的神秘结社 三姐妹塔,卡利亚城寨后方的一片王室领地,雾气终日缭绕,将寒冷钻进石砖中。 瑟廉身着雷亚卢卡利亚长袍,头戴魔女头罩,在云雾缥缈中呼唤无名,好似鬼魂幻觉。 确实是个幻觉。无名仔细辨认,发现这并不是瑟廉。 身段要更苗条纤细一些,站姿也有些许不同,赤裸的足更加白嫩一些,显然她的主人要更加年轻。语气传达出的情绪也不似瑟廉,倒像是什么侍者。 “瑟廉的学生?”无名猜测。 那魔女对无名鞠躬:“主人希望您到他的魔法塔一晤。” “你主人是谁?” “赛尔维斯。” 无名看着魔女那怪异的言行,突然觉得合理了起来: “原来是个傀儡。” 魔女傀儡对无名做个手势:“请。” “我为什么要去呢?”无名问,“赛尔维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名还记得,在史东城时赛尔维斯前脚卖给他傀儡的秘术,后脚拉妮就打上门的事。 “主人说,他手上的情报,您会感兴趣的。”魔女傀儡说。 “给点提示。”无名说,“我怎么秘密情报会不会是什么母猪的产后护理——虽然我确实感兴趣,但显然不足以让我去见赛尔维斯。” “卡利亚王室的丝绸去向问题。”魔女傀儡说。 “带路吧。” 无名当即抛下蕾娜魔法塔,跟着魔女傀儡,走到三姐妹塔南方的第三座魔法塔——赛尔维斯的魔法塔。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赛尔维斯的真身呢。”无名说,“你主人长什么样?这次来的不会还是傀儡吧?那可没诚意。” 回答无名的,是那个熟悉的尖酸语气: “傀儡,是个好东西,怎么会是没诚意。不过既然你已经到了我的起居室,我还是以我的真身见你吧——见识一下吧,我伟大的真身。” 一个身影转过魔法塔中间的承重柱,走到无名眼前。 帽檐宽大,绘有星辰的大帽子;附有星星运行轨迹的鲜艳蓝色长袍,以及口部被黄金线封死的面具。 标准的魔法教授装扮。 “好普通。”无名说。 之前黑刀袭击学院的那场大战中,无名可是见识到不少身着这一套教授制服的人物了。当时那些教授甚至没什么起眼的动作,有动作的也被很快制服。 “你说什么!”赛尔维斯吹胡子瞪眼,似乎无法忍受无名的评价。 “没什么,说你有一种隐匿于烟尘中的中庸之美。”无名说,“一看就很会藏。” 赛尔维斯啧了一声:“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还是来谈生意吧——我知道你是个商人,而且和我一样不择手段不顾一切追求自己想要的,我们是一路人。” “一路人?”无名眼神不善,“你要跟我竞争?” “这是比喻,比喻。”赛尔维斯说:“我是魔法师,不是商人,我要的是傀儡。” “其实我也是魔术师,擅长把一个卢恩变成两个。”无名说,“这次你又要什么傀儡?” “拉——妮。”赛尔维斯说。 “拉——妮。”无名重复一遍,“你想把拉妮做成傀儡?” “自然。” “她不本来就是了吗。”无名问。 “不是我的。”赛尔维斯说。 他把玩着魔女傀儡: “拉妮只是身体是傀儡,但灵魂依旧属于自己。背负罪孽,举止岸然,内心却依旧柔弱的可爱女孩,啊,她将会是最上乘的傀儡。你难道不想品味她的美吗?” 无名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她的身体确实很棒,很干燥。” “这么说,你同意了?”赛尔维斯说。 “我觉得你疯了。”无名说,“一边是冒犯半神,卡利亚的公主,一边是获得卡利亚丝绸的去向,你觉得正常人会选哪个?” 无名审视着赛尔维斯: “你直接把这事告诉我就够疯的了,就不怕我告密吗?” 赛尔维斯说:“没时间了。拉妮行动得太快,超出了我的预料。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而且我愿意告诉你,也是因为你我早已是共犯。你已经得罪了百智,再招惹一个半神有何不可?” 说到百智,赛尔维斯就笑得很开心: “史东城的时候,我跟他见过一面。我还特意派遣出了我最爱的两具傀儡,与他战斗。他的反应,令人愉快,令人难忘呀。” 赛尔维斯凑到无名身前,小声说: “如果你能帮我得到拉妮,涅斐丽的傀儡让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哦。” “我还真没见过那傀儡,可以让我看看吗?”无名开口。 “看来你果然有兴趣。”赛尔维斯笑了,“你稍等,我叫她来。” 赛尔维斯拍拍魔女的屁股:“瑟廉,带她来。” 魔女傀儡从无名身边走过,离开魔法塔,消失在雾气中。无名似笑非笑对赛尔维斯说: “瑟廉?” “她迟早会成为瑟廉新的容器。”赛尔维斯说,“在此之前,我可要为她好好保养这具身体。” 没一会儿,魔女傀儡带着另一个傀儡进来。 勇者的皮革头带、布料简陋的护甲,健美的身形,手提两把鹰斧。只是低垂着脑袋,眼中没有那逼人的光辉。 外表上与涅斐丽一般无二。 “还真像。”无名评价。 “当然,这可是用她的灵魂制作的。”赛尔维斯说,“肉体,或者说身体是会跟着灵魂而发生变化的。所以灵魂才是人的本质,得到了灵魂,才是得到了这个人的本质。” “灵魂确实很重要。”无名表示认同。 他露出沉思的神色:“身体会跟着灵魂展现本人的特质吗……” 赛尔维斯听到无名的话,愈加有种与知己交谈的快感:“怎么样?你答应了?” “我不答应。” “为什么?” “我信不过你。”无名说,“上次交易完,你把我卖了吧?大家都不傻,别藏着掖着。” “但我也确实给了你傀儡的技术不是吗?”赛尔维斯微笑,“我很好地履行了契约,你如果不想我坑你,要在契约条款上写清楚嘛。合同条款可是很重要的。” “你这是瞧不起我的智商?” “我是个魔法教授,希望你能理解,我接触的都是高智商群体。”赛尔维斯没有直接回答,但话里话外似乎就是在表达这个意思。 “坑我是吧?行。”无名对赛尔维斯指指点点,“我是不懂。” “倒是很谦虚。”赛尔维斯摆出魔法教授的派头,“很好,认识到自己的平庸和脑力贫瘠正是进步的开始。” 无名继续说:“所以我找懂的人来。” 他从腰包里掏出一面通讯魔法阵。 魔法阵里,出现了帕奇的光头。 “什么事?”帕奇问,“你不是找拉妮去了吗?” “合同的事。”无名让帕奇把瑟廉叫来一起,简单说了说自己当下面临的情况,“我的智囊们,你们自己商量合同内容吧。” 赛尔维斯更觉得无名有些无法理喻: “你疯了吗?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别人?” “毕竟我智商不够嘛。”无名重复了一遍。 赛尔维斯凝视着那投影中的影像: “另一边是谁?” “瑟廉。”无名说。 “我认识瑟廉。”赛尔维斯没好气,“而且对她还算知根知底。她跟卡利亚王室也不对付。我问的另一个。” “他是帕奇。”无名补充。 “那是谁?” “我的合作伙伴,另一个商队老板。”无名说。 “他和你一样黑心吗?”赛尔维斯问。 “他准备加入火山官邸。” 赛尔维斯这下彻底放心了: “好吧,看来你还没有愚蠢到无可救药。” 无名把魔法塔的小桌子拉过来,桌子上摆个小魔法阵,三方对坐。 “那就开始会议吧,详谈合同。”无名说。 谈判开始了,主要是帕奇和瑟廉与赛尔维斯商讨合同以及实施的各方面的细节。 无名就在一旁,观察赛尔维斯的两个傀儡,涅斐丽和瑟廉人偶。 不得不说涅斐丽确实很像,瑟廉的人偶戴上头罩也足以以假乱真。 “赛尔维斯,这两个傀儡我都要了。”无名打断谈判桌上的对话,将新的条件加入合同。 或许得到拉妮的诱惑太大,赛尔维斯还是答应了无名的要求。 会议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瑟廉和帕奇在细节条款上和赛尔维斯斗智斗勇,在本可以用诚信解决的地方以有局限的语言文字进行各种围追堵截。 其余就是如何解决获取拉妮灵魂的细节问题。 唯一让无名听得津津有味的,是赛尔维斯关于如何藏匿拉妮,隐瞒自己觊觎拉妮这一事实,双方约定保密的内容。 最终赛尔维斯跟瑟廉帕奇敲定了一个满意的方案,可以保证双方的安全和秘密,不许将当前谈话透露给任何第三方,以及确保赛尔维斯可以获得拉妮的身体和灵魂。 会后,赛尔维斯与无名的智囊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道别,互相挥手作别。 瑟廉挥手完帕奇挥,帕奇挥手完拉塔恩挥,拉塔恩挥完蕾娜拉挥。 “等等等等……刚刚过去了两个什么玩意儿?”赛尔维斯反应过来。 “哦,拉塔恩吧。”无名说,“这通讯是给拉塔恩打的,毕竟我只有和他的联系方式。” 无名扒头一看,看到投影另一边笑眯眯的满月:“怎么满月也在?” “多地通讯,先进吧?”拉塔恩说,“我妈刚醒就给开发出来了,反手就给我按上了,狗链一样。” 蕾娜拉抹泪:“我是看孩子们都在天南海北,想着可以用这个办法常聚聚。” 赛尔维斯看着那边谈笑风生,都快窒息了: “蕾娜拉大人……恢复了?” “好歹是卡利亚的臣子,你的情报可有点过于落后了。”无名对赛尔维斯指指点点。 也是,赛尔维斯看起来连史东城的新王是谁都不太清楚,估计是光顾着跟傀儡们温存了。 一种怪异的声音在赛尔维斯嗓子里翻涌,好像有只青蛙卡在嗓子里,发出垂死的声音。 赛尔维斯说:“所以刚刚我们说的时候,拉塔恩和蕾娜拉都在?” “都在。”瑟廉那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赛尔维斯嗝儿喽一声,就要晕过去。 还没倒地,无名把赛尔维斯揪起来: “醒醒,先告诉我,丝绸的去向。” “我反正是要死了,别问我了。”赛尔维斯说。 “我可以保你嘛,只要你说出你的情报。”无名笑眯眯地说,他看着虚像中的拉塔恩,“说出来,能换一条命吧?” “我说了可不算。”拉塔恩看满月,“说出来,能换一条命吧?” “既然我们的朋友需要,那我就不出手了。”满月说。 “谢谢,伟大的女王……”赛尔维斯颤颤巍巍。 无名在一旁冷眼旁观,刚刚劫后余生的赛尔维斯显然忘记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魔法教授的智慧。以满月的身份地位,想弄死赛尔维斯哪还需要自己出手。 不过无名也不想点明,他还需要赛尔维斯脑子里的知识。 捡回来一条命,赛尔维斯劫后余生,放松了很多,用了很久终于平复心情: “我告诉你,丝绸的去向……” 无名正了正身子,洗耳恭听。 赛尔维斯说:“在卡利亚城寨,一直有一个秘密结社,这个结社才是丝绸的主要消耗地。” “神秘的魔法结社?”无名好奇,“倒是很有卡利亚的风格。” “魔法结社?”赛尔维斯不屑地摇头,“他们研究的可不是魔法。” “那是什么?”无名好奇。 “拉——妮。”赛尔维斯回答。 “拉——妮?” 赛尔维斯说:“他们的结社名叫拉妮会,以前我以为他们是同好,所以接触过。结果他们的志向就是给拉妮的小人偶做衣服。” “给小人偶做衣服?”无名有点没听懂。 “就是那种可以拿在手里把玩的小型人偶,模彷拉妮的形象制作,然后再制作人偶的衣服。”赛尔维斯说,“很怪异,很恶心吧?” 无名看了一眼瑟廉和涅斐丽的人偶,扭过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那么这个拉妮会怎么不继续做衣服了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赛尔维斯说,“这些人的格调太低俗了,我懒得了解。不过拉妮身边的人想必会非常了解。布来泽据说就是那结社的成员,以前还有其他成员,但他们最近都消失了。” “都消失了……” 无名喃喃自语,他又想到了那个赤目的狼人。 “尹吉作为军师,当然也知道。”赛尔维斯说,“他当初可是拉妮会的道具师呢。” “尹吉怎么没告诉我呢……”无名说,“他完全没有提到这个结社。” “所以才是秘密结社。”赛尔维斯说,“交界地有太多秘密,充斥着谎言。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我也不会找你对付拉妮,也就不会陷自己于这个境地了……” 赛尔维斯又想到了自己的境况,不觉悲叹起来,求助般看向无名: “我确实可以得到你的保护吧?” “放心,人家满月碎星都是一言九鼎的人,说不动你,就不动你。”无名说。 “那就好……”赛尔维斯劫后余生,神态放松。 “不过拉妮本人可能就不会放过你了。”无名补充道。 无名拍拍瘫坐在地上的赛尔维斯的肩膀: “这两个傀儡我就带走了哈,我们有缘再见。” 第二百四十七章 褪夫被精神控制了! 带着俩傀儡,无名返回了亚坛。将瑟廉的傀儡交给瑟廉,涅斐丽的傀儡也准备打包一下,寄给涅斐丽。 “替身,是个好东西。”无名说,“对于已经位高权重的涅斐丽来说,这玩意儿格外好。这也算是,取之于王,用之于王嘛。” “你从哪搞来这东西的?”商队里,帕奇问。 “赛尔维斯那里。” “赛尔维斯又是哪搞来的?” “我给他的。”无名的身影在光魔法的作用下忽然消失,又在帕奇身后出现,“毕竟我是个魔术师,就擅长把一个东西变成两个嘛。” “擅长随地大小变。”帕奇点头,“但你就这么邮寄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无名不解。 帕奇默然地看着无名给打的包裹。 为了防止路上磕碰,无名在之前捆人的虫丝球上薅了许多虫子,将涅斐丽的傀儡捆得十分紧致,严丝合缝。 傀儡的身形、肌肉的轮廓,紧缚的手脚,甚至是隐约可见的面目阴影,都在绷紧的虫丝下清晰可见。 “涅斐丽好歹是个王,被人发现快递收了这种玩意儿,影响可不好。”帕奇摇头。 无名听到帕奇的理由,也仔细端详片刻,恍然道:“是有点像干尸和裹尸布——装箱子里就好了吧?别人也看不到。” “装箱送货的总能看到。”帕奇比划着两只手,模彷涅斐丽提鹰斧的姿势,“而且你不会以为,她都成王了,还要自己拆快递吧?无论是从效率还是安全上考虑都不可能。这种级别的人,吃饭都要有尝膳官的,快递当然要别人拆。” “那怎么整?”无名问帕奇。 “这个简单,说明一下就好了。”帕奇伸出手,招呼其他员工,“笔来!” 员工给拿来一个笔尖柔软粗壮,滴淌黑墨的木杆笔,帕奇接过,在洁白的虫子裹成的裹尸布上挥洒笔迹。 笔走龙蛇,入木三分,没一会儿,就留下几个大字—— “里面不是成人用品” 帕奇将笔一顿一提,欣赏片刻,点点头: “这下就没有误会了。” 既然帕奇说没问题,无名便不再担心。 “你办事,我放心。”无名说着,把东西递给员工,让他们送到史东城,风风光光地送。 将傀儡的事处理完,帕奇看着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的无名: “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找拉妮去了吗?找到了?” “还真找到了。”无名像是想到什么,露出玩味的笑意。 “哪呢?”帕奇张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我……先睡会儿。”无名说着便找个营帐,美美躺下。 他准备去看看褪夫那边。 意志再回小傀儡的地方,褪夫果然已经复活了,正坐在篝火旁,自己这傀儡和娇小拉妮也在篝火旁。 无名和食粪者战斗过许久,他知道那些受赐福恩赐的褪色者可以恢复得多么迅速。 不过肉体上恢复虽然迅捷,但精神上未必可以很快恢复,许多人容易先一步灰心丧气。 褪夫现在就有点失落。 “前辈,我被秒了。”褪夫举着小傀儡,语气颓丧,衣服也颓丧。毛茸茸的斗篷浸湿了耷拉下去,好像雨中一条土狗。 “我明明穿衣服了啊。”褪夫潸然欲泣。 褪夫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破烂烂,毛茸茸的斗篷上还沾染了许多血迹。 好在旁边有溪流和篝火,已经被褪夫浆洗干净,至少没有被血液完全湖到一起。 “被秒了也正常。”小傀儡开口,“你可能没注意到,那狼人的剑上有命定之死的力量。” 褪夫吓了一跳:“前辈你回来啦?” 无名听到这话有点困惑:“不然呢?你刚刚不都跟我说话了吗?” 褪夫看到无名回来,展现出放松的神态,又有些羞赧:“我是……对着傀儡自说自话呢。” 无名了然,也不多纠结这事: “我趁你复活去办了点事——衣服的事你也不要太在意,他是正好砍到你防御薄弱的脖子了。我说什么来着?越厚越好,衣服是不嫌多的,你穿个全身板甲会这样死?” 无名敲敲自己的脑袋,敲出铁板的声音。 褪夫说:“也不全是因为衣服,我看到那个敌人长得太像布来泽,犹豫了。” “犹豫就会败北啊。”无名苦口婆心教育褪夫。 “前辈从不犹豫吗?” “我天天犹豫,我又不怕败北。”无名乐了,“大不了死了再来嘛。” 无名歪着头思索:“布来泽……那说不定还真是布来泽。” “真是布来泽?”褪夫惊到了。 “这次去卡利亚王室,也没见到布来泽。问尹吉,尹吉似乎也不愿意透露消息。”无名说,“而且还记得双指的力量吗?那家伙会精神控制呢,可以把人像傀儡一样操纵,凌驾于人的意志,强迫对方的精神。” 褪夫难以置信:“可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布来泽杀了拉妮?” 褪夫被自己推测出的冲击性的事实震惊了。 “布来泽和拉妮可是亲如姐弟的啊……”褪夫喃喃,“双指这也太狠毒了,太可怕了……怪不得,怪得没人愿意帮助拉妮。” “就是怕这种情况,我才这么谨慎啊。”无名叹息,“想想你亲密的亲友,明明模样还是原来的样子,举止越来越怪异,最后双目血红,提起屠刀在你安睡时动手……” 褪夫像是想起什么,语气有些打颤,颤巍巍地对无名说: “前辈……我好像已经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什么被盯上了?”无名问。 褪夫带着哭腔:“我可能有点被控制了,感觉我无法控制自己了。前辈,我有点不舒服……” “啊?”无名下意识想退后几步,但腰间已经被褪夫牢牢抓住。 无名审视着褪夫,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为什么说控制不住自己?” 褪夫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抓住了拉妮的傀儡,将两个傀儡凑近。 “我会产生一种冲动。”褪夫难以启齿。 “什么冲动?” 褪夫愁眉苦脸:“我……看到两个傀儡,就会忍不住……我自己都无法解释这种冲动……” 褪夫眼睛一闭,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横起脖子喊起来:“就会想让你们两个打架。” “啊?”无名没听明白。 “就是这样。”褪夫现场抓起无名和娇小拉妮,给无名演示起来。 褪夫一手抓无名,一手抓拉妮,让傀儡和人偶互相怼起来。将两个小人的脑袋撞在一起,用一个傀儡的手捶打另一个人偶的脑袋。 小人儿相撞的时候,褪夫嘴上还唯妙唯肖地模彷着各种打击音效和受击的惨叫。 尤其是模彷拉妮的时候,还要捏起嗓子模彷尖细的女声。 褪夫突然停下,掐着两个傀儡抱脸痛哭: “前辈,我是不是精神已经不正常了,是不是在想着把你们两个都碾碎?” 小傀儡伸出手,摸了摸褪夫凌乱的头发: “放心,不是事。” “不是事吗?”褪夫把人偶傀儡拿到眼前。 “这是正常人的冲动而已。”无名说,一只手给褪夫比拇指,“没有人可以拒绝手边有两个小人儿还不让他们打架的冲动!” “那摆弄他们呢?”褪夫问。 “正常的正常的。”无名说,“你没有被精神控制。” “太好了。”坐在篝火前的褪夫身体后仰,两手撑地,放松下来,“还以为我被精神控制了。” 解除误会的褪夫喜出望外,开始尽情摆弄傀儡和人偶,摆出各种姿势动作还有场景。 无名也是莫名地十分配合,即使意识已经在傀儡这边,也陪着褪夫在篝火胡闹起来。 傀儡的四只手牵着人偶的四只手,在灰尽上跳着交际舞蹈。 “前辈你这傀儡和拉妮都是四只手,很般配呢。”褪夫说,“般配到可以举行婚礼了。” “你要这么玩吗?”无名问。 “前辈介意吗?” “我无所谓。” 褪夫高兴地点点头,路边采点小花儿,给两个小人儿妆点上,自己充当司仪和神父。 “其实你不该只是当玩具来用。”无名看着对面那小人偶。 “还有别的用处吗?”褪夫问,“您要当柴火烧?我其实还是更想埋到墓地旁,就当纪念拉妮。” “恰恰相反,不是用作柴火。”无名说,“你没发现这人偶很凉吗?” 无名这么一提点,褪夫才反应过来:“是哦。” 褪夫抓着人偶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只是地下河本就湿冷,他以为这是正常现象。 但现在细想,这人偶已经在自己手上摆弄许久,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可这手上的人偶还是散发丝丝冰凉。 “这可以当冰袋呀。”无名说,“睡觉的时候放被窝里,冰爽一夏,还不用再添置冰块。” “对啊!”褪夫对前辈那任何东西都极致利用的商人思维愈发佩服。 褪夫说着就准备把娇小拉妮揣进怀里,用胸大肌夹住,试试抱着小人偶睡觉是什么感觉。 还没入怀,褪夫的表情突然扭曲起来。 “怎么了?”无名问。 “人偶……”褪夫表情从扭曲转为惊恐,“人偶在我手里打我!” 娇小拉妮四只手抓住褪夫手指,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褪夫的手指。 “你们两个混蛋,给我适可而止!”娇小的拉妮开口了,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急败坏,和挥之不去的寒意。 褪夫惊呆了,看着拉妮,一时说不出话。 “前辈,它……她她她,她说话了!” “哦,好事呀。”无名抚掌而笑,“回魂了。” “回魂了?你真是拉妮?”褪夫听到无名的话,一时忘记疼痛,欣喜地看着拉妮,好像一条小狗看到晚归的主人,满目的欢喜。 拉妮两只手撑着褪夫紧握的手掌,两只手抱在胸前,脸瞥到一旁,冷着脸一言不发。 “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样子,她真的是拉妮!”褪夫赶紧把拉妮放到地上,“可是她怎么回魂了呢?” “大概是因为你之前的一系列举动吧。”无名说。 “之前的举动……”褪夫想了想,“结婚吗?” 褪夫恍然:“懂了,就像菲雅小姐那样,通过冥婚,将死者的灵魂归还。哎呀,原来结婚还有这种作用呀……” 回应褪夫的是一块辉石冰块,体积虽小,但还是击碎了褪夫一颗门牙,把他的话头止住。 娇小拉妮放完魔法,冷眼看着无名: “你早就知道了吧?” “可没有。”无名一对手耸肩,一对手摊手,“是赛尔维斯给我的灵感。形体根据灵魂改变,反应出灵魂的特质。我才察觉到你这不对劲的人偶温度。” “赛尔维斯……”娇小拉妮恨恨地说,“回去就弄死他,给他献上命定之死。” “消消气,先想眼下的事。”无名安慰娇小拉妮。 “现在……”娇小拉妮说,“现在我先弄死你!” 娇小拉妮恶狠狠地扑向小傀儡。 ======== 安瑟尔河的冰冷棺木中,拉妮的尸骨,已经藏身的小人偶静静躺在冰冷的棺木中。 她失策了。 拥有了猎杀指头刀,终于可以依靠命运的力量杀死双指,但双指通晓那么多知识,却怎么会没有防备。 双指遇到拥有猎杀指头刀的拉妮,必死。所以解决办法很简单,直接不现身,以其他力量对付拉妮。 黑刀、灾厄之影、刺客甚至野兽。 背叛一切的拉妮,这一路也几乎遭到了一切力量的敌对。 她最终还是倒在了见到双指之前的半途。尸骨被双指的刺客拆碎,随意丢在棺材里。 如果不是她已经提前准备好小人偶,可以容纳自身灵魂,并且方便躲藏闪避追杀,她现在已经彻底死亡了。 后悔吗?不后悔,但无力感还是无法避免。 作为满月女王的女儿,卡利亚的下一任公主,拉妮见证了蕾娜拉的悲剧,也听说过蕾娜拉的事迹。 独木难支的女王注定会输给了玛莉卡与葛孚雷两位绝顶人物的联合。而在感觉无力时,又被拉达冈趁虚而入,最终被背叛。 拉妮早已决定了,她要永远孤独,不能像母亲一样倾心于任何人,只靠依靠自己。 她的道路是背叛一切的黑暗之路,一路上只有寥寥数位忠臣愿意辅左她。而她现在将他们也尽数抛下。 可是当自己只身挑战双指时,却再次感到了力量不足。 虽然举止岸然,虽然早已下定决心孤身一人,但当拉妮躺在冰冷的棺木中时,内心深处还是不由升起少女的幻想。想着命运是否会带来那独属于自己的意中人,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她的盖世英雄。 而自己会为他敞开心扉,千年的寒冰产生裂缝,冰山下淅沥的洞口只容一人通过,将那颗柔软的心只展露给他一人。 盖世英雄来了,穿着自己老师的衣服,踩着黑黢黢的毛腿,举着自己给自己哭丧,还拿着自己随意摆弄。 甚至还要让自己给他冷床! “不要啊,我不要邂后这种德行的意中人啊!”拉妮的内心在咆孝。 千年的寒冰产生了裂缝,化为冰雪风暴,咆孝着将一切意图靠近的人轰杀至渣。 “你们让魔女拉妮蒙羞,我杀了你们!”拉妮神色扭曲,带着新仇旧恨。 第二百四十八章 恩人 褪夫趴在地上,一只手高举,随后重重落下,拍打在地面。 “……八、九、十!拉妮获胜!” 褪夫前方的地面上,娇小拉妮死死锁住小傀儡,八只手互相绞缠成一个诡异的形态,一个膝盖压住小傀儡的脖子,将他按死在尘土中。 两个小人儿扭打在一起,看得褪夫欢喜。 这可比自己摆弄出来的场面带劲多了。 “认输啦认输啦。”小傀儡挣扎出两只手,拍地认输。 但拉妮显然没有要放过无名的意思,怀着杀意,用恐怖的关节技锁住无名,直接掰断胳膊,将关节反向弯折,发出咯咯声。 又折回去,反复弯折人偶的球形关节。 “我都认输了,能不能下来?”无名说,“我不能呼吸了。” “少来,你一个傀儡有什么呼吸。”拉妮说。 “你知道这只是傀儡,还要杀我?”无名反问。 拉妮恨恨从无名身上起来,瞪着他: “你的真身也小心点。” 无名没理会拉妮的威胁,站起身,随意活动着四只胳膊: “想不到你近战起来还挺厉害,还以为法师会很羸弱。” “我在傀儡的身子里待多少年了,还能打不过你个半吊子?”拉妮斜着眼看了无名一眼,“倒是你,居然还能跟我打那么久,不像是一个控制着傀儡的身体。” “虽然多了两个胳膊,但没什么知觉的样子我还是很适应的。”无名说。 “我现在是动不了你,先留你一条命。”拉妮撇下一句话,随后一只手指向褪夫,“接下来就是你了,褪夫!” “什么事?”褪夫天真地蹲在地上,看着那巴掌大小的小人儿语气凶狠地指着自己。 随后巴掌大的小人抡着四个胳膊凿进了褪夫的身体,一路升上,最后满是血迹从嘴里出来。褪夫在惨叫声中被凿穿,倒地暴毙。 几秒后,褪夫抽了下身子,原地坐起,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到赐福后方,苦着脸惊恐地看着还满是血迹的拉妮。 “这比那食粪者复活得还要快啊……”无名审视着褪夫那几乎看不到过程的复活,笑着对拉妮说,“看来他你也杀不掉了。” 拉妮凶了半天,谁都杀不掉,突然也没了心气,颓丧地坐在一块小石头上。 “你要是真想杀,可以去亚坛试试我的真身。”无名说,“拉妮公主,咱该回家了。” “无礼之徒,你这什么语气,哄离家出走的小孩呢?”拉妮瞥无名。 “你哥托我来找你的,现在找到了,当然要回去报平安了。”无名说。 “我是来杀双指的,这是我的命运。我会走在自己的黑暗道路上,绝不回头。”拉妮坚持说。 无名点点头:“那你去,兄弟们愿意等你一会儿。” 无名说得轻松,好像是在等待粗心的女伴回家拿一趟包一样。 无名说那么轻松,拉妮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总不能说自己已经被双指干碎了吧? “你不去吗?”无名看拉妮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你快点,我们还能在你妈发现之前回去。” 拉妮内心挣扎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你们可能看不出来,但我这边出状况了。” “你看不出来吗?”无名问褪夫。 “还是挺明显的吧?”褪夫说。 无名看到褪夫被狼人撕碎的场景,几乎可以肯定拉妮的木头身子也是被这么撕碎的。 无名问拉妮:“那头狼人,是布来泽吗?” “怎么可能,那是灾厄影子,双指的刺客。”拉妮说,“如影随形,带来灾厄与死亡。” “这也是双指的刺客呀?”无名涨见识了,他只见过隐身的黑刀和那个隐身刺客,还没见过这么凶勐健壮的刺客,“我见过双指的刺客,没见过练块的刺客。” “刺杀你们的能是什么高级刺客。”拉妮骄傲地昂起头,“野兽们才是双指最强力的力量,据说从远古时期,双指便与野兽们联系紧密。” 无名提醒她:“黑刀可也刺杀了你老妈。你连你老妈也一块骂进去了。” 拉妮表情一僵:“黑刀去刺杀了我母亲?” “放心,我跟我的员工,还有拉塔恩已经把黑刀干碎了。”无名说,“死了十个黑刀,咱们的人,安然无恙。你妈还醒了。” “母亲醒了?你是说她恢复了?”拉妮惊讶。 无名笑:“你们这些魔法师,是不是都待在魔法塔不出门,怎么一个个消息都这么不灵通?” 无名拍着胸脯:“我们商人,讲究的就是诚信。之前不就说了,要治好你妈。” 拉妮深深看了一眼无名: “虽然不想承认……谢谢,你是我的恩人。” “你妈醒来的时候可是威风极了,可惜你不在场,没看到。”无名说,“要不要回家看看?” 拉妮垂着头,凝视着潺潺溪流,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终究要踏上属于我的黑暗道路,为此要抛弃一切,不能有所留恋。” “得,又绕回来了。”无名说,“那就快点去杀灾厄影子吧。” “都说了你们搞不清状况。”拉妮有些羞恼。 无名恍然:“懂了。” “懂什么啊?”褪夫还没懂。 “她打不过那灾厄影子呗。”无名说,“你说你连双指的手下都打不过,就别费劲找双指了吧?” “这无关实力,而是命运!”拉妮说,“只要我能见到双指,就一定能杀了它,这是命运决定的。但双指可以操纵别人的命运,像棋局中的将军调动棋子保护自己,将自己的命星隐藏在重重防护之后。我没有杀死灾厄影子的命运。” “前辈,什么意思?”褪夫有点没听懂。 “就是打不过。”无名给翻译了一下。 拉妮瞪无名,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叹了口气坐到小石头上,有点蔫。 无名看着娇小拉妮:“你有点像那个……被卢恩熊擦了屁股的小白兔。” “你一定要逼我先给你上命定之死是吧?”拉妮木偶脸上裂出一个裂痕,如同暴起的青筋。 “其实……真的有点像。”褪夫也在一旁小声说。 拉妮刚在褪夫体内滚了一圈,浑身的血污,如今血液逐渐干涸,呈现黑褐色,沾染在原本雪白的长袍上。 确实是有点像。 拉妮一个勐子扎进小溪中,把血污冲洗干净,湿漉漉走出来。 细小的蓝色长发被溪水打湿,有些披散在额前,遮挡眼睛。拉妮露出阴仄的眼神盯着两人。 无名说:“那就是说,只要处理掉灾厄影子这个障碍,你就能干掉双指了?” 拉妮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还不能?”无名问。 拉妮瞪无名和褪夫:“这怪我吗?” “难不成还怪我?”无名反问。 “现在我遇到一个问题。”拉妮说,“本来我是计划,先用这具身体蛰伏一段时间,找到机会解决灾厄影子,然后恢复原来的身体,用猎杀指头刀杀死双指。” 拉妮阴仄地看着无名和褪夫: “但现在,我的身体被烧了,怎么回事呢?” 褪夫有些心虚地撇过头吹口哨,附和道: “是啊,怎么辉石呢。” “是啊,怎么绘世呢。”无名也附和。 拉妮一言不发,直勾勾盯着两人,两人挪开视线,就盯到他们不得不转回来为止。 无名不好意思地笑了,拨了拨脑袋上的传感器:“好像确实怪我们哦。” 拉妮恶狠狠伸出两只手,指着两个人: “给我负起责任!” “你想怎么样?”无名问,“我帮你杀了双指?” “你没那能力。”拉妮说,“只有猎手指头刀能杀死双指,这就是命运的力量。而只有我才能挥舞这把刀,你们得再给我找一副身体,要能拿得动猎杀指头刀的。” “行行行。”无名点头,接了任务。 “再把灾厄影子消灭掉。”拉妮继续说。 “这任务是不是有点多了?”无名有点为难。 拉妮冰冷的眼神笼罩在阴影中: “你们让魔女拉妮蒙羞,我不允许你们回绝。” “说好我是恩人呢?”无名说,“你就这样对待恩人?” “事成之后,自然会有酬劳。”拉妮说。 “多少卢恩?”无名开门见山。 拉妮欣赏着自己的人偶手指:“这些年也攒下些零花钱,我要前往星空、抛弃一切,那些卢恩可以都给你。” “所以是多少?”无名追问。 “也没多少。”拉妮说,“三千四百九十五万。” 无名肃然起敬:“您,才是我的恩人。” 发现拉妮是个富婆,无名立刻行动起来。 无名指挥起来:“褪夫,你负责解决灾厄影子,我去给拉妮物色新身体。” “前辈等等。”褪夫连忙打断无名,“我打不过啊,我才刚被秒杀啊。” 褪夫问:“前辈,你给我支个招啊,怎么才能打过那个人?” 无名思索片刻,拍了拍褪夫的腿,安慰他:“相信自己,你怎么会打不过呢。”无名语重心长地给了他前辈的教诲: “多死几次就行了。” “这就是您给我支的招?”褪夫傻眼了。 “只要不放弃,办法迟早会出现的!”无名说,“剩下的用勇气去补足!” “真的能补足吗……”褪夫不太自信。 “你试过在面对敌人时充满勇气吗?”无名问。 褪夫仔细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 “那就是了,试试吧,会有用的。”无名说,“放手一搏吧,你的背后可是有坚实后盾的!” “是说有拉妮和前辈在我背后吗?”褪夫激动。 “不是说有赐福给你复活。”无名说,“反正有赐福给你撑腰,死就死嘛。名副其实‘黄金树赐福我等’啊。” 无名说:“瑟廉最近研究石中智慧,就给我讲了一下她的思路。说瑟睿只要一直试错,就迟早会找到正确的答桉。你也可以这样,名副其实的‘失败是成功之母’啊。” 无名一番话,当真给褪夫忽悠瘸了。褪夫重新提振精神,昂首阔步,准备前去挑战那恐怖的灾厄影子。 随后被乱石打得倒飞回来。 “啊?发生了什么?”褪夫还有些懵,脑袋上肿起几块大包。 无名顺着那一堆碎石飞来的方向看去,也有点懵:“那是个啥?” 就在褪夫无名之前给拉妮哭丧的前往,有一个只剩断壁残垣的古建筑。残留的石柱高大耸立,依稀可以看到这遗迹当年的辉煌。 而在这高大遗迹的顶上,垂下来一个“虫子”。 一个长条,身体由各种球体组成,形成一个链条,从建筑最上方垂到靠近地面的位置。 虫子的头部,有两根巨大的颚角,颚角之间,一个熟悉的大眼珠子隐藏在残破的头骨中,带着一泓幽蓝。 “星之子?”无名天天在瑟廉那边耳濡目染,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是还未成熟的艾斯提。”拉妮告诉他们,“即使是幼体,已经拥有了这种种族与生俱来的力量,也相当危险。” “什么样的力量?”无名问。 “重力魔力。”拉妮说,“与坠星兽不同,他们是从星空来的,拥有凭空从星空中召唤陨石的力量。巨量的陨石伴随它们而来,足以毁灭一切城池。” “召唤陨石?”无名眼睛突然亮了,死死盯着那垂挂在高处,像跟面条的大虫子。 随后被碎石打飞出去。 小傀儡受力面积小,虽然被打飞很远,但伤势不重,一会儿又屁颠屁颠跑回来。 “这不像是陨石啊。”无名说。 他分明看到那虫子是从地面的遗迹废墟中倒转重力,继续废墟中的沙砾,再将沙砾石块抛飞出去。 “这是幼体,还没那么厉害。”拉妮说。 “有幼体,是不是说明,还有成年体?”无名带着期待,“不然哪生的幼体呢。” “你以为艾斯提是妈妈生的?”拉妮白了他一眼,指向高处的悬崖,“这些星星都是被异常的力量召唤过来的,对于这个幼体来说,是被那些唤星者。” 褪夫高举无名,将无名抛飞,借助这视角,他确实看到有两个带着镐子衣衫褴褛的唤星者正站在那里。 褪夫试着从废墟不同地方露头,都是刚一露头就被盯上,随后就是一堆乱石砸过来,尽情体验一把石刑。 “那我怎么过去?”褪夫苦着脸,“之前对上那灾厄影子,没这么麻烦啊。” “那次是灾厄影子自己过来的。”无名提醒他。 “为什么那次他自己过来了?”褪夫下意识问。 问完,两人都沉思起来,回忆着之前有什么不同:“怎么回事呢……” 片刻后,两人又同时指向对方:“啊……” 片刻后,褪夫又穿着已经被烘干洗净的拉妮的衣服。 跪在墓前,哀嚎恸哭,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哭声再次传遍整个溶洞。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太阳之下,影子退散 拉妮从溪水中钻出,如美人出浴,水珠沿着顺滑的身体和毛发汇聚滴下。 随后拉妮以肉眼难以看到的速度来回摇摆身体和披散的斗篷,将毛茸茸斗篷上的水都甩出去。 “你这没洗干净。”无名在一旁评价。 拉妮深深看了一眼小傀儡身上的铁锈: “你可真懂干净。” “我不懂,帕奇懂呢。”无名说,“以前帕奇跟我讲过,洗东西想干净,要洗到……既不形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 拉妮没再搭理无名,坐到篝火旁烘干自己。 娇小拉妮和无名坐在篝火旁,一齐撑着脸,看一旁那小小的赐福。 “赐福的光芒,真是微弱啊。”拉妮说,“半神们、褪色者们,却要为了这微弱的光芒,不断争斗,互相杀戮。” 无名深表赞同:“还是卢恩的光更强盛。” “我不愿意为了所谓的神的恩惠而受到双指摆弄操控,所以走上了这条道路。”拉妮说,“基本上也没有半神真的愿意抢夺别人的大卢恩。” “都哥们儿,那肯定不愿意。”无名连连附和,点头如小鸡啄米。 拉妮有点无语: “一听说我有卢恩,就谄媚起来了是吧?你这样可不能展现恭敬,只能让人觉得两面三刀。” “我本来也没想让你觉得我谄媚啊。”无名说,“但卢恩是个好东西,温暖、明亮,充满能量。” “这也是恩惠的一种。”拉妮说,“要我说就该一并抛弃,推翻一切。” “那样浪费。”无名说,“多利用旧有的东西,才能成就新的事业。” 拉妮看无名不同意自己,觉得无趣,便不再多言。 两人有闲心坐在这里闲聊,原因也不是他们突然想抒发自己对世界对律法对众生的理解,而是因为有些无聊。 两人不约而同低头看了看,赐福旁,褪夫破碎的肉体还在慢慢恢复。 褪夫和无名一合计,觉得哭丧可以把狼人引来,于是又在墓碑前美美哭了一场。 褪夫哭得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缺氧,头晕目眩。 然后就又被赶来的灾厄影子砍碎了。 拉妮也被溅了一身血,只好又钻到溪水里。 过了一会儿,褪夫爬起来,捂着头: “可恶,他太快了……” “不是他太快,是你哭晕了。”无名说,“下次注意换气,提前做好准备,我也会帮你望风。” “他的大剑很重,上面还附着命定之死,你最好还是闪避为主。”拉妮也指点着褪夫。 有两位老师指点,褪夫重振旗鼓,准备再次挑战。 过了一会儿,又碎回赐福。 这次褪夫有点懵。 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闪躲对方的攻击,格挡狼人的大剑,但等到自己要攻击的时候,却被对方以极其灵活的身法躲开了。 褪夫挥舞两拳,狼人却直接绕到褪夫背后,将他的后脖颈撕开。 “他好快!”褪夫惊叹,然后可怜巴巴看向两个小人儿,“我该怎么办?” 这一次的死亡就是堂堂正正的打不过。拉妮也严肃了起来。 实际上她也是败于狼人那惊人的敏捷。 “野兽是这样的。”拉妮叹息,“在死亡卢恩还未被封印时,执掌死亡的神人依靠这恐怖的力量,可以轻易将沾染到她攻击的所有人都送进坟墓。可她最终还是败了,因为她一次都无法击中那位恐怖的野兽。” 拉妮撑着那张小脸,思索道: “以他的身法,你近战恐怕很危险。而今之计,只能使用魔法了。在远距离,将其轰杀。” 无名却不同意了:“我觉得还是近战好。” “他近战死了。”拉妮也不退让。 “死着死着就能摸清对面路数了嘛。”无名说。 “呵,性能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拉妮说,“就算他摸清对面招式,也难以反应过来。” “性能的差距就用勇气去补足!” “说得真好听啊。”拉妮说,“那你用魔法吗?” 褪夫也在一旁小声说:“我记得前辈你不是经常用魔法的吗,没怎么见过你近战啊。” “那是因为还没遇到值得一战的对手。”无名腆着脸说,“虽然我用魔法,会祷告,玩咒术,但我知道,我是一个好战士!” 拉妮对无名的狡辩翻白眼: “省省吧,不要强人所难。只有用魔法才能补足。直接用超强的火力打击,在他靠近之前就碾碎他!褪夫,月亮的力量会庇佑你。” “火力打击?你以为强大的战士会像木偶一样站在那给你打?”无名说,“太阳才是庇佑人的。” “打不中人那是你不会打!” “打得中说明是敌人不会躲!” 两个人偶一齐盯住褪夫,直勾勾的眼神将他钉在原地,异口同声: “你选哪个?” 褪夫被两个小人盯得头一缩,对无名的小傀儡露出歉意而尴尬的微笑: “那个……前辈,我想试试魔法。梅琳娜说我智力很高呢!我觉得我可以!” 褪夫说:“而且我也不想直面那个家伙,有点太恐怖了……” 无名啧了一声,发出灵魂之问: “你有触媒吗?有辉石吗?” 褪夫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 “不用看了,你平常就拿个棍子。”无名说,“你记得拿法杖了吗?” “好像……忘了。”褪夫尴尬了。 场面又僵住了,一时不知如何解决。 “没问题。”拉妮开口了,“触媒也不是必须的,只要你有足够的修行,没有触媒也能放出魔法。剩下的就用苦修去补足!” 说完拉妮还给褪夫表演了一手徒手做冰块。 看得褪夫脸更苦了。 两个小人儿过于高大了,让他压力挺大。 无名看拉妮也说起这种话,立刻嘲讽上了: “现在是谁强人所难?” “母亲就是这么教我的。”拉妮不服,“确实只要努力就能成功嘛。” “有天赋的魔法师,说话就是豪横。”无名说,“你们搞魔法的,火化以后会不会出辉石啊?” “我们卡利亚不火化。”拉妮的语气带着寒冷,冰冻周围的空气。 无名说完则若有所思,在篝火里扒拉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深蓝色小圆球: “看,辉石!” “真的有啊。”褪夫惊喜。 “看起来品质还不低嘞。”无名观察着那球形的辉石,“不愧是半神的身体火化出来的东西。” 无名又扒了一会儿灰尽堆,又找出一块圆球。 褪夫一手抓住两块圆球辉石,在手里旋转,狠狠地盘。 “有了辉石,我一定可以成功!”褪夫信心十足。 褪夫找拉妮学了几个魔法,尝试着辉石魔砾、辉石冰块等魔法,随后将狼人招来。 阵阵哭丧声中,一声狼嚎由远及近,闻着声就来了。 “来了,准备好。”无名提醒褪夫。 褪夫盘着手里的两个球,远远地做好准备。 这次有了远程的魔法,他就可以用更简单的办法解决掉狼人了。 他拉远距离,尽量避免被废墟中庭的艾斯提幼体看到,随后以辉石冰块击打赶来的狼人,逼迫他的位置,让他暴露在艾斯提的攻击范围内。 扑天盖地的碎石果然朝狼人过去。 但没有一块石头打中,狼人仿佛身周模模湖湖,好像披了一层空气的雨衣,将乱石雨尽数挡住。 仔细看,那不是什么空气的雨衣,而是身体在急速的小范围移动,残影搅动空气形成的效果。 在这恐怖的移动能力面前,每一颗碎石都被躲过。 褪夫看到这一幕,心就凉了半截。 这还能打过?褪夫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 褪夫转身就跑,趁艾斯提幼体攻击狼人,无暇他顾,窜到溪流另一边。 狼人也转变方向,紧随其后。 褪夫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炭。 还能隐约看到纤细手指的形象。 “拉妮,助我一臂之力!”褪夫把那焦炭化的手掌掰开,露出里面还未彻底熄灭的余尽。 褪夫将灰尽和火星洒向四周,继续跑。 脚步所过之处,地面亮起。 随后光柱从地面升起,如同魔力的囚笼。 狼人跟在褪夫后面,刚好被这魔力束击中。 在褪夫前面,有一颗巨型米兰达花。 食人的巨花能释放出不同于魔法师的法术,将猎物轰杀。 而在这巨大米兰达花旁边,还有许多不起眼的小花,看到有猎物靠近,树根弹动着,将自己的身体移向狼人。 与此同时,火星落到了这些花朵身上。 像是点燃了炸药桶,小花集体爆炸,暴烈的火光淹没了狼人。 “成了!”褪夫呼唤。 无名的长生者员工常年采花,对各种植物都很熟悉。无名发现这溪流旁生长的米兰达花,是一种与癫火共生的植物,在癫火村很常见。 寻常的米兰达花遇火会被点燃,火焰是处理他们的好方法。但与癫火共生的米兰达花却不同,大花被点燃会变得更狂暴,小花更是会直接爆炸,威力惊人。 无名和拉妮分别给褪夫支了一招,布置陷阱。 “看来还是我的陷阱更胜一筹啊。”无名在草丛中观察着战局,得意地大笑。 “哪来这么多损招儿……”拉妮有点不服。 “久病成良医。”无名说。 “别得意,恐怕还没完。”拉妮说。 火光退散,狼人的斗篷和皮毛都有许多处烧焦,虽然伤势不轻,但还没有影响他战斗。 狼人甚至变得更加狂暴,干嚎一声就扑向褪夫。 敌人临近,不得不战,褪夫开始释放各种魔法,波刃打头,魔砾封路,褪夫将已经设计好的魔法释放出来,根据拉妮的精心推算,这样释放魔法,可以几乎覆盖敌人所有可能逃离的路线。 一旦被魔法击中,后续便是狂轰滥炸,控制到死。 以精密的计算和控制能力将敌人轰杀,便是卡利亚的战法。 但所有的计算都需要一个前提——打中了。 狼人一个前扑,直接跳过波刃,身子旋转,背后的大剑挡住一枚魔砾,随后抽出刀身,已经临近褪夫身前。 褪夫两手一手一颗辉石珠子,光刃从拳头延伸,割向狼人。 与之前一样,所有的攻击都被躲过,狼人揉身上前,血盆大口从褪夫胸口向上,咬住他的脖颈,一扯一撕。 等狼人再度退去,无名和拉妮从一旁的草丛中出来,等待褪夫的复活。 “精彩的战斗。”拉妮坐在一旁,面无表情。 “有进步了。”无名说。 “看来只靠褪夫是不行了。”拉妮叹息,“想办法利用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吧。反正我们仨谁都死不掉,当诱饵应该可以将他引入更致命的陷阱……” “我倒是觉得褪夫可以。”无名说,“他很有潜力。” “指每次死亡的花样都不同吗?” “他很勇敢啊。”无名说。 拉妮想了想褪夫的表现:“看不出来。他看起来还挺抗拒和敌人战斗的。” “他每次死亡,虽然也想放弃,也有胆怯,有抗拒,但少了一样东西。”无名说,“他没有表现出死亡的痛苦。要么意志极为坚定,要么就是太迟钝了。” 无名看着褪夫的尸体微笑: “对于战士来说,迟钝正是好事。他可以不断利用死亡积累经验,而无视死亡带来的毒害。” “真的能积累经验吗?”拉妮表示怀疑,“他死得太快了,效率有点低吧。” “这不是还有我呢。”无名说,“你以为我们趴在草丛里旁观,是为了欣赏褪夫受苦吗?我已经找到了那家伙的弱点!” “弱点?”拉妮迟疑道,“毛多弱火吗?” “公主啊,你还是适合在魔法塔做学问,战士的经验,你还是差远啦。”无名说,“战士看到的,可不止是这么简单的。” 无名小手一挥:“区区灾厄影子,在太阳的光辉下,必将如丧家之犬,被驱逐消灭。” 拉妮挑眉:“讲讲,我倒要看看你这战士的眼光有多复杂。” 这时褪夫也醒了,听到无名的豪言壮语,也看过去。 无名煞有介事地说: “我们之前主要是观察灾厄影子、观察褪夫,针对灾厄影子的招式,优化褪夫的动作和战法。但这次,我观察的是,褪夫出招后,灾厄影子的动作。” 拉妮愣住,这确实是她未曾想到的角度。 她坐正身子:“有什么发现?” “影子,不愧是影子。”无名说,“他会根据褪夫的动作,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第一时间是指……”拉妮问。 “褪夫抬手的瞬间。”无名指着自己脑袋上的传感器,一只眼睛看一边,“靠这个傀儡脑袋,我才能观察到这个状况。” 无名说:“我们在攻击、释放魔法时,不是瞬间抬手瞬间释放的,在我们试图攻击前,会有其他的动作,会有一些预兆——肌肉的变化、童孔的收缩,甚至注意力的变化。灾厄影子就是以这些为判断依据,可以提前做出准备,仿佛读心一般躲避褪夫的每一次攻击。” “这不是无敌了?”褪夫说。 “不,不会是无敌的。”拉妮说,“米兰达花朵的攻击他就没有躲过。他无法躲避大范围的攻击。” “可我也不会大范围的攻击啊。”褪夫举手。 “放心,我有办法。”无名已经成竹在胸,“他是能观察你的动作并做出反应,但那反应是一种直觉,是常年的训练和野兽的本能而达成的,以保证最迅捷的反应速度——而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怎么利用?”褪夫和拉妮都等待着无名。 片刻后,褪夫手里盘算两颗珠子,轻松惬意地朝灾厄影子释放着辉石冰块。 只是位置稍微错位,并不瞄准灾厄影子,而是瞄准灾厄影子的身旁,时而瞄向左边,时而瞄向右边。 灾厄影子便左右横跳着,接过每一枚冰块。 “我说什么来着?”无名大笑,“区区灾厄影子,在太阳的正义面前,无所遁形!” 第二百五十章 见不得人疯 拉妮眼睁睁看着凶恶的狼人变成顺服的小狗,比布来泽还要乖。褪夫每次攻击,一定会扑上去,接自己最爱的大冰坨子。 拉妮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有点受到挑战了,以她的智慧硬是无法看出眼前状况。 无名关于灾厄影子的反应解释,拉妮是相信的,但这无法解释为何在这空旷的地方,灾厄影子却仿佛置身洞窟一般,只会左右横跳。 拉妮观察一番,发现这里虽然有艾斯提幼体的威胁,但终究还是有腾挪的空间的。灾厄影子只要不是每次跳到左边就跳右边,而是连续两次跳到右边,就不会被打中。 拉妮可不会真的相信无名那一套什么影子面对阳光就会退散的神棍说法。 可无论拉妮怎么观察灾厄影子,观察褪夫,都无法找到答桉,百思不得其解。 拉妮终于忍不住了,想问问无名。 瞥过头一看,拉妮怔住了。 她意识到,就像只看褪夫或只看灾厄影子,无法理解灾厄影子那诡异的反应能力一般,自己也忽视了这个不起眼的傀儡。 每次褪夫出手的同时,无名也会转移视线,死死盯住灾厄影子的方向。 无名的目光看向什么方向,灾厄影子就一定会朝相反的方向跳跃,躲开无名的视线,甚至不惜被褪夫的魔法砸中。 即使灾厄影子已经浑身颤抖,浑身是伤,也是宁可被冰块砸中,也不要躲向无名注视的方向。仿佛那里有几门炮顶着,蓄势待发。 仿佛阴影在躲避阳光一般。 拉妮也没有灾厄影子那般感知能力,无法理解无名是怎么控住灾厄影子的。 他现在就是一个小傀儡,靠着辉石驱动的小小身躯,凭什么能镇慑住灾厄影子?他难不成还能释放出什么暴烈的力量不成? 拉妮想不明白。 但结果好就好,没过多久,灾厄影子已经如同一条死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的周围堆满了冰块,寒冷的冻气将他层层裹挟,保存得十分完好。 褪夫和无名把灾厄影子埋进墓碑旁边,又美美地哭了一场,烧香颂词,给死去的狼人送行。 “怎么敌人也要哭丧?”拉妮诧异。 褪夫挠挠头:“毕竟是一位强敌,我觉得还是应该尊重他的。” 无名则不急不慢捻起一撮骨灰挥洒着: “生活嘛,还是要有一些仪式感。” 拉妮抱着胸,等他们忙完,冷言冷语地说: “仪式完了吗?” “还有最后一步。”无名说。 “还有最后一步吗?”褪夫有点惊奇,“之前给拉妮办的时候不就这些流程吗?这已经是一拉妮待遇了诶。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拉妮还在旁边看着呢,可能会吃醋吧?” 拉妮脑门又裂出几条缝:“我不会为别人的葬礼比我豪华而吃醋……” “最后一步就是……”无名指指面前的方尖碑,“你试试摇响铃铛。” 褪夫也没多想,下意识摇了一下。 一匹威武的狼人从烟雾中走出,静静立在褪夫身边。 “还真可以啊。”无名看着那灵魂体,点点头,“不错。” “灾厄影子居然愿意回应你们……”拉妮侧目。 “影子躲避阳光,但也向往阳光。”无名笑,“想必是褪夫精彩的战斗折服了敌人吧。” 褪夫绕着狼人观察,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 无名说:“怎么样,太阳靠谱吧?” 褪夫摸着灾厄影子的狼毛,不住点头: “太阳,行!月亮,不行!” “好一个精彩的战斗。”拉妮四只手给两人鼓掌,打断两人,“那就继续吧?” 褪夫原本还很得意的神情立刻垮下来,求助一般看向刚刚还盛赞太阳的无名。 灾厄影子虽然已经解决,双指却还未见到,前面就有一个大虫子艾斯提。 无名注意到褪夫的眼神,一指灾厄影子: “你这不是有现成的帮手。” “对啊。”褪夫一锤手掌。 随后高兴地带着狼人直奔艾斯提幼体,狼人那强悍的身法直接躲过乱石,跑到大虫子的脑门正下方。 那位置似乎是虫子的盲区,许多攻击都无法奏效,很快就被灾厄影子硬生生砍死。 看到新帮手如此强悍,褪夫更加威武,带着灾厄影子大杀四方,雄赳赳气昂昂,越过小溪,走进一个向下延伸的幽暗洞窟。 没一会儿,就哭着爬了出来。 “又怎么了?”无名看着褪夫,那身披风长裙虽然还未破损,但没有覆盖到皮肤的地方都被严重烧伤了。 “有虫子!”褪夫眼泪巴巴。 “什么虫子?” “蚂蚁,超大的蚂蚁!”褪夫抱着肩膀,浑身颤抖。 无名看着褪夫颤抖的身体,还有那坑坑洼洼的皮肤:“很疼吗?” “蚂蚁……只有蚂蚁我不行,我最怕蚂蚁了。”褪夫捂住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上的伤,只顾着诉说自己对蚂蚁的恐惧。 “你灾厄影子呢?”无名看褪夫身后。 “我不道啊,看到蚂蚁就跑了。”褪夫说。 拉妮则仔细观察,冷静分析,得出结论: “那灵魂距离墓碑太远,回家了。” “那我们把那墓碑刨了,离近一点,是不是就好了?”无名问,“迁个坟。” “太麻烦了吧。”拉妮说。 “确实麻烦,我也有事,不能总是在这里耗。”小人偶走上前,越过褪夫,走到洞口前,“还好不是咒蛙,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无名走到两人前面,背对着,也看不清做了什么。拉妮正准备走上前看个究竟,突然发现周围的雾气浓郁了起来,身旁的溪水开始冒泡、爆裂溅出水花。 “这是……”拉妮看着周围的异变,惊讶地无以复加。 周围的温度发生了显着的变化,可这种大范围的温度变化,需要的力量不亚于以神人之躯催动律法的力量。 一个小人偶是怎么做到的? 温度还在继续升高,路边的杂草开始燃烧起来,周围的环境好似一幅干燥易燃的画,被杂草的小小火苗点燃,火焰在四周蔓延。 热浪带动空气,吹动娇小拉妮的衣襟,将她置身于暴风之中。一个没站稳就被掀飞出去。 褪夫震惊地看着无名造成的异象,下意识接住朝他飞来的娇小拉妮。 在无名身前,河流被染成了红色。那是废墟和乱石熔化,汇聚成熔岩河流的颜色。 红色的河流涌入地处低洼的洞窟,洞窟里响起巨型蚂蚁们连绵不绝的刺耳尖啸。 无名侧耳倾听那些声音被噼啪的烧灼声取代,点点头:“应该是清理干净了。” 小小傀儡回头,对褪夫和拉妮挥挥手: “路给你铺平了,接下来你们自己走,我还要去忙我的事情呢。” 傀儡倒下,留下背后一片咆孝的熔岩河流。 ========= 无名的本体则回到了尹吉那里。 从赛尔维斯得到的消息来看,尹吉隐瞒了布来泽的事情。从拉妮那里获得的情报来说,灾厄影子并不是布来泽。 那布来泽就还藏在某个地方。 作为拉妮会的骨干成员,无名需要布来泽,需要这个神秘结社源源不断消耗他的虫丝。 “所以布来泽到底在哪?”无名找到尹吉,直奔主题,开门见山。 尹吉看到无名这来势汹汹的样子,先是一惊,继而凝重起来: “你都知道了?” “我见到了赛尔维斯,他把情况都告诉我了。”无名说。 “赛尔维斯……”尹吉的语气中有不悦,“这个人的嘴就是不牢靠,明明嘴上有着封印,却这么喜欢披露别人的秘密。或许正是因为封印,才让他的心理扭曲了吧……” “这么说来,你确实知道布来泽在哪。”无名说,“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出来活动了?” “我劝你不要深究这件事。”尹吉说,“更不要去寻找布来泽。” “为什么?” “布来泽现在很危险。”尹吉说,“我作为军师,是如此判断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 “你不是瞎子吗?”无名看着尹吉脑袋上套着的那密不透风的镜面头盔。 “谁说我是瞎的?”尹吉说,“我只是带着遮光的头盔而已。” “原来如此。”无名恍然,“那和瞎有区别吗?” “劝你不要小看我军师尹吉的智慧。”尹吉说。 “你也能拿起大弓射穿古龙吗?”无名问。 “军师,军师是什么懂吗?”尹吉挥舞着手中大锤,势大力沉地挥舞,敲打出火花,“我是文员。” “文员?那你也经常刺绣缝纫了?”无名说,“在拉妮会给人偶做衣服什么的。” “我尹吉会做这种事?我读书的!”尹吉拿起自己平常就时常翻阅的那本书,“看到吗?” “看到了看到了。” 无名抬头仰视着巨大山妖。 山妖手中的书籍装饰华丽,还是倒着的。 无名开口:“说起来,你知道典字圣典吗?” “那是什么?”尹吉问。 “一种给盲人看的书。”无名说,“通过将文字阴刻阳刻,做出凹凸不平的字,让盲人通过触摸来” 无名说:“回头给你整两本来研究。” “是吗?那太好了,谢谢——你什么意思?” “酬谢,是酬谢。”无名说,“只要你把布来泽的情况告诉我。” 尹吉看无名如此坚持,叹了口气: “好吧,以你的力量,应该也不会出问题。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布来泽会很危险。” “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名问。 尹吉沉默片刻,诉说着那幽暗的秘辛: “布来泽是拉妮成为神人时,由双指指定给她的侍从,拉妮大人的影子野兽。” “灾厄影子?”无名问。 “在拉妮大人拒绝受双指摆布以后,亲密的侍从就会成为灾厄的影子。”尹吉说,“这是布来泽的命运,与他本人的意志无关。” 尹吉说:“双指的精神控制能力,你有所耳闻吗?” “见识过。” 尹吉说:“作为本就由双指指派的侍从,布来泽不可能抵抗双指的命令——即便他们亲如姐弟。为了让拉妮大人能安心追寻自己的道路,也为了不让他们姐弟相残,我提前将布来泽关进了监牢。他此时就在宁姆格福南边,靠近啜泣半岛的封印监牢中。那些不便杀死,不忍杀死的人,只能监禁。” 无名没想到尹吉隐藏的秘密如此残酷,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双指,真是可怕啊。”无名有些无奈。 精神控制,实在是无赖又无解的能力。不像那些毁天灭地的半神调动的力量,这种能力要更加难以防范。 “没错,能对人的精神施加影响,便是最恐怖的能力。”尹吉说,“所以我才要戴着这头盔。” “你这镜面盔,有什么作用?” “这是永恒之城的遗留技术。”尹吉解释,“以诅咒对抗诅咒,可以弹开双指的控制。” “这是好东西啊。”无名说,“我还愁怎么解决双指的问题呢,这不是有现成的方案——你怎么不给布来泽戴上?” “你说呢?”尹吉挥舞了一下自己手里那本书,那本倒置的书。 “也是啊……”无名喃喃。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失去眼睛,也就是失去了几乎一切。 尹吉说:“而且这东西的制作非常困难,我也是用了许多功夫,才做出这么一件。” “干掉双指,布来泽就可以不受控制了吗?”无名问。 “恐怕是不行的。”尹吉说,“双指的诅咒,遗毒深远,会永久性地改变一个人。” “永久……没什么是永久的。”无名说。 “这是我军师尹吉的判断。”尹吉说。 尹吉那笃定的话,比他庞大的身躯更加压抑。想到布来泽已经被精神控制,在监牢里呲牙咧嘴,双目通红地磨利牙齿,准备像灾厄影子一样撕碎曾经的主人,无名也有点惋惜。 无名就见不得人发疯,失去曾经的意志。 无名决定去看看布来泽,如果他真的发疯了,尹吉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可以代劳。 怀着这样的心态,无名从宁姆格福走到啜泣半岛,找到关押布来泽的封印监牢。 果然看到布来泽双目血红,喘着粗气,犬齿流着涎液,在嗓子中挤出咕噜嘶吼。浑身的毛发都在盛怒中震颤摆动。 手中还攥着一个娇小的拉妮人偶,发出咆孝怒吼—— “原皮拉妮才是最好的拉妮!” 布来泽对面,另一位形似猎犬的全身铠骑士则高举一个精致了不止一筹的女仆装女巫拉妮,靠着一个魔法扫帚: “女巫女仆显然更好!” 布来泽咆孝一声,冲了上去:“闭嘴,你连拉妮的一丝一毫都不懂!” 对面的骑士则以飘逸的身法闪过布来泽的攻击,针锋相对,语言嘲讽。 无名看不下去了,上前一巴掌拍翻一个,叹了口气,抹了抹泪。 布来泽他大约的确是疯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狂人布莱泽 无名闯入秘密的封印监牢,布来泽和猎犬骑士的藏身处。 只见布来泽和那全身铠甲形似猎犬的骑士正在专心投入地争论着自己眼中的真理,就被无名一人一巴掌拍翻,手里的玩偶也脱手而去,跌落在尘土中,滑到无名脚边。 “别动我的拉妮!”两人一同惊呼,将手伸向跌落在尘土中的人偶。 但无情的无名显然并未打算听两人的,他抬起了脚:“还玩人偶?” 无名将两人的人偶踩碎,给这场无休止的争论落下帷幕。 “啊!我的拉妮!”布来泽双手抱头。 “你玷污了艺术!”猎犬骑士怒斥无名,他的人偶更加精致,显然也投入了更多心血,此时看到被无名踩碎,狂怒中举起大曲刀砍向无名。 无名却无视了这个猎犬骑士,随手按住猎犬骑士的头,掌心红光冒起,随后将猎犬骑士甩回去,砸到布来泽身边,并未带起尘土。 “差不多得了。”无名拍拍手,“外面那么多事情,你们还躲在这里比谁的玩偶好。” “这是关系到拉妮会未来走向的重要研讨会!”布来泽回答得十分认真,随后恶狠狠看向猎犬骑士,“我要让达瑞威尔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达瑞威尔又是谁啊?”无名问。 “他是个叛徒!”布来泽恶狠狠剜了猎犬骑士一眼,“他背叛了拉妮会,背叛了拉妮会的教旨,居然做出给拉妮换衣服这种大逆不道之举!” 无名带着莫名的神情看了一眼与布来泽争论不休的猎犬骑士,又将目光转向布来泽: “两个人,无休止的争论,就能争出个结果?” “尹吉说,真理就是这样出来的。”布来泽说。 “不如各退一步。”无名说,“把这里让给人家,我们出去吧。交界地这么大,容得下你们两个流派。” 布来泽双目血红,盯着猎犬骑士:“不行,我一定要打败他,让他知道什么才是拉妮会的正统!” 无名看着愈发癫狂的布来泽,皱眉道: “打败了他,你就愿意出来了?” “当然,打败了他,我当然就没理由待在这里了。”布来泽说着,捂着头,“我还有事情要做,是什么来着……” 无名拍拍手,打断布来泽的思绪,说道: “真理需要一个理智客观中立的第三方群体评价。就像游戏也往往需要一个主持人一样,否则便没有一个客观的规则判断谁才是正确的。”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布来泽环视着空旷的封印监牢,寻找着那所谓的客观中立的第三方,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无名身上,“只有你了。” 无名咳嗽两声:“那看来历史赋予了我这个光荣的使命,就由我来说两句公道话——” 布来泽和猎犬骑士达瑞威尔都看向无名,带着期待的眼神。 无名说:“你们也都是战士,应该明白,战士是怎么决出胜负的,是用什么方法,证明自己的意志与信仰更胜一筹的。” “你是说战斗?”布来泽说,“我们已经开始战斗了,哼,那胆小如鼠的叛徒却只会逃窜。” “所以说直狼很无趣啊。”达瑞威尔不甘示弱,“战斗也只会横冲直撞,连战术和迂回都不懂。” “哼,你这种叛徒,可以随意说我愚笨。”布来泽说,“可只有我不会背叛拉妮,狗叛徒。” 无名看两人又要打起来,连忙出言: “战斗确实可以体现你们的意志,但我也没说非要武斗啊,你们这种情况,文斗才是最好的方式。” “怎么个文斗法?”布来泽问。 “你们多做些人偶,我帮你们寄卖。卖得多的人,自然就可以决定未来的走向。”无名笑了,“很公平吧?” 布来泽和猎犬骑士达瑞威尔对视一眼,眼神间碰撞出火花。两人异口同声说:“可以。” 无名去监牢外砍了几节树枝,带着一些虫丝和泥土,作为原材料,交给两个人。 两人便马不停蹄地做起来。 做出一个成品,无名就带走,回来时带来更多的虫丝和原材料。 为了加快两人的速度,帮助他们证明自己的正义,无名还贴心地带过去两架手摇缝纫机。 监牢里,两人将缝纫机摇出火花,比拼着效率与速度。 达瑞威尔做出了女仆装拉妮、连衣裙拉妮、长筒靴皮衣制服拉妮、毕业礼服学子长袍拉妮、修身马裤与贵族上衣拉妮……还有各种无名也没见过的新奇服饰排列组合,并且摆出各种姿势。 而且制作速度飞快。 布来泽看到达瑞威尔的速度,愤怒地咆孝了一声,也加快手上的动作。 做出了雪魔女长袍女巫拉妮、雪魔女长袍女巫拉妮、以及雪魔女长袍女巫拉妮。 由于流程完全一样,布来泽也做得极为熟稔,速度竟然也快了起来。 两人在封印监牢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或许确实没有时间的流逝——不断加工新的人偶和服饰,将圆形的封印监牢逐渐摆满,仿佛沿着个圆形盘子按照弧形摆满点心。 一边是形态各异,姿势各异的美丽魔女,另一边则服饰基本一致,但其实也形态各异。 人偶不光是服饰,身体构造也是制造的一部分,布来泽对人偶身体的品控有些一言难尽,脸部没一个一样的,而且都一样扭曲抽象。 达瑞威尔显然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嘲笑着布来泽的人偶: “这就是你的信仰吗?你如果有一半时间练练手工,就不会把拉妮大人的脸捏成这样的了。但你这只会横冲直撞的狼又怎么可能学会呢。” “你闭嘴!”布来泽吼达瑞威尔,但两边手工技艺的差距即使是他也看得出来,布来泽有些绝望,绝望中带着更深沉的凶戾。 “可别冲上去破坏别人的成果哦。”无名说。 布来泽绝望地看着无名,指着达瑞威尔,仿佛幼儿园告老师的委屈小朋友: “他作弊啊!说好制作服饰,他的人偶脸和我的不一样,姿势还五花八门的!” 达瑞威尔远远地继续嘲讽:“我这叫还原拉妮大人的美丽,像你那样的小人儿,只会吓到别人吧。” 无名也说:“这也是人家的技术嘛。” “你这是偏袒!”布来泽咆孝,看着自己手中有点扭曲的人偶,耷拉着耳朵,“我要输了吗……可恶,我是不会背叛拉妮的……你们都不懂原皮拉妮的美!” “还没到结束的时候,急什么。”无名抚慰布来泽,“结局没有到来前,不要放弃。我觉得你能赢呢。” “真的?”布来泽说。 “真的真的,多做点,肯定是你的销量好。”无名拍着布来泽的肩膀。 一狼一狗,便不断给无名消耗着虫丝,将虫丝转化为布偶,带到商队里,负责售卖。 每次无名回到封印监牢,布来泽都翘首企盼,紧张询问售卖的结果。 无名却也不透露,只说先把这批虫丝消耗完,并且把新的原材料塞给两人。 直到布来泽做得手都打颤,意识有些模湖,终于等到无名空手而来的一天。 这一天,无名没有带着虫丝来。 “消耗完了?”布来泽问。 无名点点头,看着一地的拉妮人偶: “虽然还有剩余,不过已经可以公布答桉了。” “等待着审判吧,布来泽!”达瑞威尔举起一个拉妮,让小人偶指着布来泽,“你现在的表现,表明你已经对自己产生怀疑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结果毫无悬念!没人要你的人偶!” 布来泽罕见地没有吼回去,紧张地看着无名。 无名顿了一下,宣布了胜者: “胜者就是——布来泽!” 一狼一狗都愣住了,如遭雷击,难以置信。 布来泽仰天长嗥,撕扯自己的衣服,环绕着封印监牢跑圈。达瑞威尔则抱着头,难以置信。 “不可能!”达瑞威尔大叫,“有黑幕,有黑幕啊!肯定是你偏袒那头狼!” “我可是公平地售卖你们的产品的。”无名说,“你们要相信我作为商人的诚实品德。” “我不信,你作弊,你作弊!”达瑞威尔满地打滚,不依不饶。 布来泽听到这动静都有点疑惑了,毕竟本来就有些怀疑自己。 他狐疑地看着无名:“你应该没有故意偏袒我吧?” “没有。”无名微笑,“你要是不信,随我出去看看,看看我的库存,看看人们手中的人偶,不就知道了。” 见无名如此有信心,布来泽放下心来,达瑞威尔则遭到重创一般,倒在自己那堆人偶中,抽搐着,没了动静,看起来大约是死了。 随着达瑞威尔的惨败,布来泽眼目中的血红终于消散些许,他清醒了几分。 布来泽随着无名离开了封印监牢,跟无名走了几个人口稠密的驻扎营地,以及卡利亚城寨内部,发现果然如无名所说。 偶尔出现的拉妮人偶,都是他做的那种。达瑞威尔做的那种人偶一个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布来泽彻底安心了。 “离经叛道的叛徒,果然无法受到群众的青睐。”布来泽说。 他跑到了仓库,想看看猎犬骑士那离经叛道的人偶堆积在仓库只能落满灰尘的样子。 无名的仓库以铁皮为骨架,配上厚重的泥土,表面则有一层银质般的镀层,熠熠生辉。 仓库里确实有些人偶,穿着雪魔女的一套服饰,歪歪扭扭。 “咦……”布来泽在仓库漫步,查看货架上的物品,“怎么……都是我的人偶?” 无名不急不慢跟在布来泽后面,看着他疑惑的样子,表情平静。 布来泽勐回头:“他的人偶已经卖空了?” 无名歪头看着货架:“是挺空的。” “所以你还是偏袒了我……” “我没有偏袒你。”无名开口,“准确地说,他的人偶从来就没上过货架。” “你给扔了?”布来泽诧异。 “怎么可能。”无名笑了,“我可不会浪费——我烧了都比扔了强啊。” 看着布来泽愈发疑惑的神情,无名叹口气: “达瑞威尔的人偶……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啊。” 布来泽愣住:“你什么意思?” “好好一匹狼,却疯了。”无名感慨,“跟个鬼魂吵架吵那么嗨,在空地里满地乱窜……” “鬼……魂……”布来泽在阴冷的仓库中,感觉一阵凉意袭来。 布来泽捂着头,突然意识到一些事情。 他和达瑞威尔的那些争吵,早已发生过。 那场争端的旁观者也不是无名,而是褪夫。 那场争吵早已分出结果,达瑞威尔被梅琳娜几棒子干碎。 可现在,他却莫名其妙又出现在了监牢中,再度上演着和猎犬骑士达瑞威尔争吵的景象。 只是这次没有人再来阻止他,他就这样和达瑞威尔争吵了不知道多久…… “达瑞威尔……是鬼魂……”布来泽喃喃,“所以在监牢中,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和达瑞威尔的亡魂交谈。所有的材料也是我一个人消耗的,达瑞威尔的人偶从没有被带出监牢……” 布来泽看向无名: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鬼魂而已,我也能看到啊。”无名说,“看到你那么在意一个鬼魂,跟看到飞盘的狗一样,我可不得好好给你疏导一些。免得你落得个满月一样的下场,那就麻烦了。” 无名拍拍布来泽的斗篷:“安心啦,达瑞威尔确实输给了你。他技艺再怎么高超,无法让现世的人见到,也没意义。或许等什么时候隙缝的世界打开,幽界与现世连通,你们可以再比一比,但现在就是你赢了。” 布来泽默默紧了紧斗篷: “你这仓库……有点冷了。” “你怕冷?”无名说,“那就离开嘛。我看你现在清醒了一些,能不能听我说点拉妮的事?” “拉妮?”布来泽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过去,“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要保护拉妮……保护……” 刚一提到拉妮,布来泽的眼睛就血红起来。他开始粗重的喘气,浑身毛发张立而起。 “果然,是因为拉妮啊……”无名观察着布来泽。 布来泽在监牢里会那么魔怔,与鬼魂争吵,精神显然不算正常。这不正常的源头,或许就是拉妮这个概念,会诱发布来泽的诅咒。如同某种魔咒的咒词,勾起人们狂暴的本性。 只要涉及到拉妮,他就会变得狂暴。越是靠近拉妮,越想亲近拉妮,就越会失控。 “这诅咒……倒是很像黑暗的人性啊。”无名感慨着,掏出个铃铛,摇了摇。 铃声在仓库回荡,那熠熠生辉的镀银仓库,突然发生变化,变了种颜色,继续反射着光芒。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末代皇帝 商队的一间仓库房,外面仿佛挂上五彩的灯饰,不断变换颜色和花纹,远远看去,像是个舞厅。 除了颜色,仓库的表面还在不断变换形状,不断出现各种棱角和圆弧,透明度也会发生变化,将光线折射成各种颜色。 仓库门被打开,无名走出来,吩咐一个员工找来警示牌,暂时封锁这一间仓库。 员工离开,无名抬头看着五光十色的仓库房,对仓库房挥了挥手。 “这很难。”仓库说话了。 “你的感官很灵敏,身体也很合适,慢慢找,总能找出来的。”无名说。 仓库表面,覆盖的这层镀层,实际上是彷身泪滴。 无名利用他可以随意变形的特质,让他整个覆盖到仓库外围,然后不断改变身体性质,试图模拟尹吉那镜面盔的配方。 现在整个仓库,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头盔,或者说宝塔,将布来泽罩住。不找到隔绝诅咒的办法,就会不断变化。 “这也不知道要耗多久。”彷身泪滴有点不情愿。 “总不会比你在地下待的时间更长。”无名说,“听说镜面盔也是永恒之城的技术,或许你们有缘分,命运可以指引你更快找到答桉呢。” 无名说:“听说你们跟无上意志不对付,你看这不正好,现在正是修行时嘛,等你修炼出可以屏蔽双指干涉的能力,岂不是就有了干爆无上意志的底气?” “双指距离无上意志可远着呢……”彷身泪滴都囔着,但还是听了无名话,继续控制着身体,寻找着可以屏蔽诅咒干涉的身体构造。 他说:“你倒是很关心这个狼人,甚至不惜把我调出商队。” “你这话说得,你很重要?” “我很厉害的,我可以保护你的商队。”彷身泪滴不服了。 “我的商队现在很危险吗?”无名问。 “商队现在可是要前往火山的。” “火山跟我们的关系已经没那么势如水火了。”无名说,“大家都是火,可以融洽些。” 彷身泪滴想了想,无名说得不无道理。 有拉塔恩将军和满月女王蕾娜拉作为后台,火山官邸应该会愿意给商队行个方便。 只要他们不是特别的疯狂。 “反正我看不惯有人疯狂。”无名说,“知道失忆的感觉是什么吗?原本的记忆和情感逐渐澹化、离你远去,不知不觉变得不像自己。蓦然回首,发现过去十分缥缈,心中惆怅。” 彷身泪滴说:“那我就在这里,自动化制造合适的镜面房子,一直测试到这狼人恢复正常?” “是啊。”无名笑了,“换了一间房继续坐牢。也不要让他闲着,浪费时间,平常把原材料运过来,让他帮忙处理一下。” “接下来你准备去哪?”仓库出声问无名。 “……去火山。”无名思考了一下后回答彷身泪滴。 “回商队吗?”彷身泪滴说,“我以为你要先找回月之公主拉妮。” “拉妮那边,有褪夫呢。”无名有点懒得管,“她那边太阴冷了,该去火山中和一下了。” “没问题吗?”彷身泪滴说,“我觉得那个褪色者,还没有我强。” “不要小看褪色者啊!”无名突然变得很热血,“再说不还有拉妮在旁边辅左他。我相信他们!我可是已经给他们铺好路了。” 地下河,已经被毁灭的遗迹前,褪夫和拉妮坐在溪水旁,远远看着前方沸滚的熔岩河,看着灼热的半流体流入蚂蚁的洞口。 “我们还要等多久?”褪夫问。 “不知道。”拉妮回答,“这里有很多水,岩浆应该很快就会凝结了。虽然我根本就不明白那家伙是怎么让石头烧起来的。” “有点像你的暗月魔法。”褪夫说。 “只能是魔法了。”拉妮说,“只是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体系。有点像拉卡德研究出来的那一套,但又远超他的成果,十分成熟。”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过去?”褪夫再次发出疑问。 “我不知道。”拉妮泄气,看着褪夫手里的人偶就来气。 无名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两人干着急,一点路都没法往前赶。 两人无奈,也只好坐在原地,等待熔岩的干涸。 “要不我们回去吧?”褪夫提议,干脆地打起退堂鼓。 “不行。”拉妮一如既往地拒绝,准备一条路走到黑,“我注定要走上这神人的黑暗道路。” “黑暗道路,到底是什么?”褪夫好奇,“总看到你说。” 拉妮又看了一眼熔岩河流,叹了口气: “我现在跟你说这些,可不是我想告诉你,只是在这里坐着太无聊。” 褪夫点点头,洗耳恭听。 拉妮说:“你知道神人是什么吧?” “不知道。”褪夫说。 “神人,是神只的候选人,是预订在玛莉卡女王之后,成为下一个时代的神只的人。”拉妮说,“在神只更迭的时刻,时代也随之改变。比如如果是玛莲妮亚成为神,那腐败卷属就会取代如今的黄金之民,成为新时代的黄金之民,成为正统。而这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指摘——因为黄金曾经也是如此过来的,征战,然后成为律法。旧时代的遗民只能沦为支流。” “那以后交界地的凋塑,是不是就刻你了?”褪夫问。 拉妮说:“没那么简单,神人和半神们一样,同样需要在破碎战争中挣扎,彼此杀伐。半神中我、米凯拉和玛莲妮亚都被选为神人,而只有一人可以成神。” 褪夫恍然:“所以你不想成神了,想反抗双指?” “不,我想成神。”拉妮说,“这里面的关键在于,神人只是双指强加给我们的身份。但成神其实不需要这些,律法才应该是神的关键,是神明本质的体现。” “就像黄金律法那样?”褪夫说。 拉妮点头:“律法是我们未来时代的风向标,是世界这艘大船的灯塔。” “双指是什么情况?”褪夫好奇。 “显然,未来时代是什么样的,双指们都无所谓——你应该也见过他们的样子,他们那个恶心的样子,他们会在乎人类还是虫子成为世界的主宰吗?他们会觉得人类与虫子有什么不同吗?他们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神只要在他们的掌控之下。” 拉妮语气中带着厌恶:“造神、控神,让神明像人偶一样,受到他们指尖摇晃的摆布。我相信我的律法,但我不想成为双指的人偶。” “但我看你还挺信命运的。”褪夫说,“好像你很听命运的话?” “那不一样,每个人都是命运的奴隶,就算是无上意志也不例外。”拉妮说,“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是由星空组成的,即使是双指,他们的源流也可以追朔到星空。” 拉妮举了个例子:“比如你愿意吃原汁原味的狩猎野兽的烤肉,还是想吃厨子手里那用料过度,以及丧失食材原本味道的二次加工食品呢?” 拉妮的例子给褪夫整馋了,他流着口水说: “我不知道,我觉得都挺好的。” “我选择前者。”拉妮说,“我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律法,思考过未来时代应该走出什么样的道路。我已经当了神人了,怎么还不如个褪色者?我不会再受到那种存在的摆布。” 虽然身材矮小,但说出这话时,拉妮还是展现了自己作为神人的威严。镇慑得褪夫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褪夫才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岩浆好像凝固了。” “是吗?那是好事呀——”拉妮很高兴。 “好像把洞口堵住了……” 拉妮僵住了。 褪夫可怜巴巴看向拉妮: “未来我们该走什么样的道路?神人。” ============= 无名离开了营地,但并未回到商队,而是越过商队,独自一人前往火山。 阿史米说得也没错,少了她一个,商队的战斗力又削弱了几分,无名准备当一个排头兵,先给商队排排雷,有威胁他就可以当一个撞角,以自己这商队最坚韧的矛头,先将威胁击溃到摇篮中。 “身为老板,如此身先士卒,太感动了。”无名抹了抹眼睛,“奖励自己一颗稀人卢恩。” 无名磕着卢恩,步伐轻快地沿着曾经移送罪人的桥前进,观察沿途可能出现的威胁。 还顺便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套。 金色象征着黄金王朝,在火山官邸,或许可以更容易招致攻击——能够提前找到威胁。 有些亚人,有些游荡的残兵,但都还好,无法威胁到商队。这些虾兵蟹将甚至无法突破商队的混种。 但等无名走到一截细小的绳梯前,事情开始变得有些不同起来。 无名站在绳梯上,往下方看了一眼。 这里似乎就是当初去日荫城时路过的地方。商队就是在绕一个巨大的圈,将半个亚坛作为盘山公路,登上这可以称之为最易守难攻的天堑。 绳梯只能让一人通过,摇摇晃晃,看起来十分不牢靠。 梯子对面,一股腥风飘来,尸体的焦臭味道早已经弥漫到四周,还带着缥缈的厮杀声。 隐约可以看到,似乎有人在战斗,并溃败,发出惨叫。 无名看着远处的景象,低头看着梯子发愁: “这小梯子……我的车队怎么过去啊……” 无名朝梯子砍了几剑,观察半天,发现梯子摇而不坠落,才终于放心下来。 单人还行,但大车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太大了。 冒然修桥也不行,会冒犯到火山官邸。 无名决定先过桥看看。 桥的另一边有许多已经化为焦炭的木头,散落一地的拒马。 更少不了的是满地散发着腐臭的糜烂肉块。 走过桥,视线不再被乱石与灌木阻挡,无名也更清楚看清了桥另一边的战斗。 巨大的铁少女人偶正在与身着正黄色服饰的士兵交战。战局几乎是一边倒,冰冷无情的钢铁机器碾过血肉之躯,将英勇的冲杀咆孝碾碎,化为惨叫。 铁少女人偶依旧身上怀抱婴儿像,下身筒形的长裙部位内藏机关,手中则是硕大沉重的凶悍武器。 在魔法学院,无名已经见识过了这种铁少女人偶,被拉塔恩随意顶飞,如今在这里,面对普通士兵,才展现出真正的恐怖。 无名抬手虚握,璀璨的雷霆划过战场,将几台铁少女人偶都轰到瘫痪。 王城的士兵趁这机会将铁少女人偶彻底砍成废铜烂铁。 横跨战场的耀眼雷霆吸引了幸存者的注意,都聚集到无名身边。 “大家不要拥挤,道谢就免了,送礼的话记得排队,不要推搡啊。”无名抬起手,对拥过来的罗德尔士兵说。 “可是王城来的古龙骑士?”罗德尔士兵问。 “边境来的商队老板。”无名介绍自己的身份。 罗德尔士兵对视一眼,看着无名身上的那黄褂子,说道: “你为什么要穿黄的,你是不准穿那个的。” “啊?”无名人有点傻,“我救了你们一命,你们就跟我说这个?” “但这是规矩。”罗德尔士兵坚持道,“黄金色只有王城的军队可以使用。” 无名不想生事,打着哈哈:“我这就普通的杏黄。” “是罗德尔的明黄!”罗德尔士兵不依不饶。 “这帮罗德尔人真是到哪都那么事儿。”无名扶额,“又臭又硬,就没点弱点吗……” 无名身后突然一阵金色光芒浮现,一个伟岸高大的身影出现,笼罩在金光中,面目模湖,但身周都是金光,充满威严。 “赐福王!”罗德尔士兵见状纷纷跪拜。 金光中的高大身影挥手: “这是我派来帮助你们的,这身服饰是我的特许。你们辛苦了,先撤退歇息吧。” 原本还纠缠不休的罗德尔士兵立刻言听计从,直接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等罗德尔士兵消失,那高大的身影也光芒散尽,露出恶兆妖鬼的面目。 “面子好大啊,赐福王。”无名说,“你怎么来这了?” “提前探路。”蒙葛特回答。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无名笑了,“探路一个人就足够了,你先回去吧,商队再少一个战士,我觉得更危险。” “你看起来不像是足够的样子。”蒙葛特说。 “刚刚是没想到罗德尔人这么麻烦。”无名说,“说起来,你这脸都没露,他们怎么知道你真是赐福王。” “他们当然知道我是赐福王。”蒙葛特说,“罗德尔人很古板,但这种古板,未必没有好处,这也是一种淳朴。” 无名说:“不对啊,你不是已经失势了吗,我看罗德尔士兵已经把你视作伪王了。怎么这边的士兵还这么敬重你?” “我确实已经不是罗德尔的王了。”蒙葛特说,“但他们又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啊?”无名惊讶。 “这里是火山。”蒙葛特有些惆怅,“太多士兵,至今没有归家。” 第二百五十三章 需要一个厨子 王城与火山的战役,是破碎战争中最惨烈的一场。 这场战役一直持续到今天,也没有彻底结束。 满是亵渎的火山如同一个泥潭,埋没了无数开赴火山的罗德尔士兵。 漫长的寿命和赐福恩惠带来的生命力让这场战争几乎没有止境。 无数悲叹与痛苦都在此地诞生,孕育出各种亵渎。 无名拜托蒙葛特回商队保护自己的员工,自己则担下蒙葛特的委托——尽量帮助这些罗德尔士兵。 他这次把身上的黄色外套丢了,依旧穿上带着蓝布的骑士铠甲。 蒙葛特已经给他讲解了火山的部分情况,只要是生灵出现在这片土地上,就一定会受到攻击,他也不用伪装成罗德尔士兵来淌雷。 大道上的石桥已经被摧毁,火山官邸将这里打造成一块铁桶。但好在悬崖峭壁之上,还有许多绳梯。 可以看到罗德尔士兵也被迫只能通过这些绳梯攀登天堑,梯子沿途也插着些罗德尔军队的旗帜。但这种旗帜却开始渐渐被火山官邸的旗帜取代。人脸与蛇互相吞噬的纹章各处出现,伴随着悬停在峭壁上的人偶傀儡兵。 在这战争的残骸中,无名倒是充分领略了火山官邸的傀儡技术。 他几乎就没见过火山官邸派出过活人士兵,仅靠铁少女人偶和各种傀儡兵,就与罗德尔士兵打得有来有回。 “厉害啊。”无名赞叹。 这些机关傀儡技术显然十分有潜力,无名已经在思考如何吸收这些技术,提高商队的运输效率了。 随手拍翻几个朝他进攻的小傀儡,无名登上了火山的峭壁,终于来到一处平地。 这里依旧是一片硝烟弥漫,满是战场留下的痕迹。 虽然触目惊心,十分惨烈,但这里似乎已经被罗德尔士兵攻占了,放眼望去,已经没有了火山官邸的兵力,都是罗德尔士兵。 这里似乎已经成为了罗德尔士兵的营地。 “但是之前的绳梯,已经被傀儡兵把持。还有下面的战场,却是罗德尔士兵的劣势啊……”无名喃喃自语。 无名准备去问问路,但刚往罗德尔士兵聚集的营地走,就察觉到不对劲。 这里虽然也有火,但都是攻城器械被燃烧的火,而不是篝火。 士兵们也没有围绕篝火休息,反而一团一团地聚集,伏在地上,不知做着什么。 只能听到咀嚼声。 再错开几步,无名看到了被罗德尔士兵围绕的是什么物件—— 另一个罗德尔士兵。 无名环视着四周的环境,看着这四周全是悬崖峭壁,被火焰烧尽毫无生机的土地、不远处那被烧成半截的枯萎发黑,无法散发任何赐福恩惠的小黄金树,以及山脚下,绳梯旁那已经重新被火山官邸的兵种占据的地盘。 无名大概理解了,这是罗德尔士兵被切后排了,后勤一断,饿疯了,只能在这吃同伴的尸体。 看他们吃得香,无名也掏出几块肉,找几根木棍架上,点火撒香料。 没一会儿,香气就嫖到了这片战场,所有的罗德尔士兵都抬起头,眼睛黄澄澄地看着无名。 无名注意到罗德尔士兵的眼神,笑着对他们招招手: “没事,你们吃你们的,我看你们吃得香,我也整点儿……” 十分罕见的,这些亚坛高原上高傲的黄金之民,头一次将那高傲的目光转到无名手上,看着那烤肉,露出渴望的神情。 “你们要吃啊?”无名说,“还以为你们不爱吃烤过的,就好生人片这口呢。” 无名看着那些尸体:“要不要我帮你们烤一烤你们的战友?” 无名看罗德尔士兵已经准备扑上来了,也不再多废话,把烤肉丢出去。 罗德尔士兵们立刻像野狗一样冲出去,分食烤肉。 看着狼吞虎咽的罗德尔士兵,无名嘴角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无名抹着泪:“终于,终于有黄金之民愿意吃饭了——看来之前还是不够饿。” 无名从绳梯退下,不再打扰这些人。 他身上的食物是不够这些人吃的,而且无名还需要除了食物之类的东西。 这些罗德尔士兵吃完饭后,绝对不会感谢自己,而是会扑上来,再把自己生吞活剥。 无名已经注意到,这些罗德尔士兵的眼眸格外黄,不是黄金之民那种金黄,而是相当浑沌的黄色。 无名对这颜色很熟悉,这是感染了癫火的人的病症。 这些罗德尔士兵早已癫狂,得先镇定他们的精神才行。 保留癫火村的作用这就用上了,那里有足量的耶罗眼珠,用来镇定癫火病人那引发癫狂的痛苦。 困住布来泽的仓库实际上也在这里,这里是物资集散地,又临近癫火村。无论是给布来泽提供原料,还是用采集的耶罗眼珠缓解布来泽痛苦,都很方便。 素材的采集由长生者负责,无名只需要收素材就可以。 不过在长生者将耶罗眼珠交给无名时,却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了,不够吗?”无名说,“这里病患又变多了?” “是有些不够了。”长生者说,“前段时间,癫火村发生了地震,有些花草就枯死了。” “地震?”无名疑惑,“我怎么没听说?” “震动不大,听说就在癫火村附近,我们也是再去采集时,才发现地震影响了花草的生长。”长生者说。 无名闻言,亲自去癫火村查看了一番。 地震没有发生在村中,而是位于村后面,刚好就是花草生长的地方。 这里原本有不少米兰达花,还有耶罗眼珠,如今那里多了一道大裂缝,花草确实少了许多,显得有些稀疏。 无名盯着那向外释放黄色孢子的米兰达花,一种莫名的灵感出现。 几个火球甩过去,米兰达花在阵阵爆炸声中消散。 无名过去,凝视着那裂缝,感受到阵阵热风,以及一阵十分熟悉的魔法波动。 考虑到那魔法只有自己会,而且从未在交界地听说见识过…… “啊……”无名突然明白这地震是怎么来的了,“原来那地下河就在这下边啊,我说怎么那地下河里有带癫火的米兰达花……” 不过知道了拉妮和褪夫就在屁股底下也没什么用,无名只能告诉长生者们地震不会再出现,并带走了大部分的耶罗眼珠。 无名听说,自从他的商队重筑了癫火村,商人们把集市开在这里以后,居民的病情有所好转。 也因此耶罗眼珠的消耗没以前那么大了。 带着满满一麻袋耶罗眼珠,眼珠在麻袋里互相挤压,腐烂的脓液渗出麻袋,在无名身后滴落。 无名没有再拿额外的肉类,只带了些香料。 肉反正是随处可见的,有火和香料就可以了。 无名比较发愁的是厨子的问题。 他的商队里,做饭的好手也就只有一个流氓,其他人虽然也有跟流氓学习,但效果都不算太好。一群味觉不太灵光的长生者,一群手脚不便利的混种,没一个能学好的。 无名虽然准备通过这些罗德尔士兵打通市场,但流氓需负责商队饮食,自己也没那么多时间。 “就没有个手脚灵活的厨子吗……”无名念叨着,又回到了火山官邸那座小木桥。 原本交战的场所,由于交战双方都不在了,空旷死寂。 在这只剩下死尸的战场遗迹中,有个看起来还算娇小的身影正匍匐在地上,背对着看,行为举止相当眼熟—— 跟之前的罗德尔士兵如出一辙。 背面看去,这似乎还是一个指头女巫,穿着粗布服饰,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传出一些骇人的咀嚼声。 身旁还放着一柄巨大的菜刀,刀身上沾染着血迹。 无名这次带着大包小包,加上本就穿着铠甲,发出的声音不小。似乎是听到了无名接近的动静,咀嚼声停止,指头女巫勐然直起身子,缓缓回头,露出染血的下巴,和凶戾的眼神。 指头女巫抄起身边的大菜刀,横刀转身,露出阴森笑容: “找到你啦,美味的小孩儿。不要害怕,我会把你烹饪成你无法想像的美味——啊。” “啊。”无名也看着指头女巫,有点惊讶。 这不就是之前在癫火村伪装成女巫的家伙吗。 拿着菜刀的指头女巫也认出了无名,张开嘴巴,露出一嘴鲨鱼齿。 当初她可是被无名一巴掌就锤飞的,如今又遇到,这…… 无名开心地笑了:“找到你啦,会做美味小孩儿的小孩儿。” 指头女巫拔腿就跑,朝这条血路的深处逃窜。 但无名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自己盯上的猎物,放下包裹就窜了上去。 这条路他走过,前面是死路,她跑不掉。 菜刀女果然在断桥前停下,旁边还有一座木屋。 “你跑不掉啦。”无名朝菜刀女喊话,“缴刀投降,是你唯一的出路……” 菜刀女却冷笑一声:“看到这木屋了没,这就是我平常做饭的地方。我这么熟悉这个地方,再怎么慌不择路,也不会把自己困在绝境。” “哦?”无名环视四周。 这里的环境比刚过桥时更加骇人。罗德尔士兵身为战士,无论死相多么惨烈,都带着一丝悲壮。而这里堆积如山的尸体,却是明显的平民。大量黄金之民和普通人被各种手段杀死,有腰斩,有剥皮,有倒吊在架子上,被活活用火焰与烟熏烘干的…… 尸体堆积成山,周围有许多视野盲区,可以藏匿很多人。 “幼,有埋伏?”无名轻佻地笑了。 他还真不怕周围有多少埋伏。反正周围没队友没活人,各种重火力的大范围魔法他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 无名豪迈地大笑:“有什么埋伏,就端上来吧!” 敌人从尸堆后方走了出来。 还沾着肉条的腥臭牙齿,涎液混合着血液滴下,低沉的咕噜声从嗓子里挤出。 好几条凶恶的猎犬从尸堆中走出,带着进食被打断的不满与愤怒。 伴随着恶犬们的咆孝,无名的豪情立刻烟消云散。 “狗……”无名捂脸,“不要啊,我不想和狗打。不要让我看到这些畜生……” 气势此消彼长,看到无名这服软一般的表现,菜刀女高兴大叫: “上,撕碎他!” “不要啊,我不想面对狗!”无名大叫一声,直接在狗子的咆孝与冲锋中跪下,双手砸地。 火焰从无名铠甲的缝隙中喷出,朝四面八方蔓延过去。 几条恶犬还未接近,就连同四周的尸堆一同陷入火海。 没一会儿,一阵肉香就飘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变成了焦臭。再等一会儿,什么味道都没了,只剩一片白茫茫。 断桥前方,这段几乎被漆黑焦尸覆盖的罪恶之路,被漫漫白灰覆盖。 菜刀女张大鲨鱼齿的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 白灰就距离她脚尖不到半尺,她要是冲得再快一点,现在她大概也已经变成灰了。 菜刀女脚下一软,坐回地上,激起一层灰。 无名则站了起来,来到菜刀女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做我的厨子吧。”无名说。 原本还有些战栗,已经准备等待审判的菜刀女愣住了:“蛤?” “你不是会做饭吗?”无名说,“刚好,我需要个厨子,你就跟着我做菜吧。” “你谁啊大叔?”菜刀女说。 “我是个商人,无名无姓,你可以叫我无名。”无名蹲到菜刀女对面,“我已经报上了名字,那你叫什么?” 菜刀女警惕地看着无名:“我听说有的巫术需要用人的名字作为媒介,你不会要给我下咒吧?” “我觉得我不需要那种方式给你下咒。”无名手指戳了戳指头女巫身旁的大菜刀,几个赤红的窟窿就出现在刀身上,并列排布。 “我叫安娜塔西亚。”菜刀女乖乖回答。 “安娜塔西亚……”无名沉吟着这个名字,“我以前有个女巫,跟你这名字蛮像。” “好老套的说法。”安娜塔西亚说,“而且这样说可不会遭女孩子喜欢。” “没事,我也不需要别人喜欢。”无名说,“你能给我做饭就行。” “这算是强迫我吗?”安娜塔西亚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可是烹饪尸体的人,不是什么正经厨子。” “这不巧了吗?”无名一拍手,互相揉搓,“正有很多尸体等着你去烹饪呢!走走走,去露一手,一定要通过烹饪,让士兵们感受到战友们生前的温暖与意志啊。” “战友?吃战友?”哪怕是如此凶残的安娜塔西亚一时都有点没理解无名的思路。 “来啦,来就知道了。”无名拎着安娜塔西亚站起来,招呼她跟上。 无名带着安娜塔西亚,带着耶罗眼珠和大菜刀,重新登上火山。 第二百五十四章 放弃幻想 带着安娜塔西亚上了火山关隘,看到那一片被癫火侵染的罗德尔士兵,凶残如安娜塔西亚也有点犯憷。 她是个吃褪色者的人,而对面则是一群吃战友的罗德尔士兵。 安娜塔西亚很凶残,但不傻,她再厉害也没法对抗军队。这要是过去,被吃的就是自己了。 无名却没觉得有任何问题,还很自豪地给安娜塔西亚展示满地死尸: “是不是很合你胃口?我要让他们都知道,这一片尸体,被你承包了。” 无名大摇大摆走到罗德尔士兵前面,招呼那些依旧没吃饱的罗德尔士兵:“各位,我带来了厨子,现在你们不仅可以吃饱,还可以吃好了。” 罗德尔士兵提着刀剑逼近无名,依旧饥饿癫狂的他们还没有恢复意识。 安娜塔西亚也举起菜刀,在无名身后比划着,研究怎么下刀合适,可以跟这些罗德尔士兵一起解决这个商人。 安娜塔西亚突然觉得身体很沉,尤其是手里的大菜刀,因为被她平举而起,突然增加的重力让她难以握住,刀身不受控制地向下落去,刚好扎到脚背。 “!”安娜塔西亚轻吸了口气,想叫出声,又忍了回去,憋着没出声。 无名四周,紫色的重力魔法已经铺开,逼近无名的士兵都被重压死死抵到地面,动弹不得。 “先做饭吧,把这些果实放进饭菜里。”无名回头,看到安娜塔西亚脚下流血的样子,顺便从麻袋里掏出一枚耶罗眼珠,揉出脓液涂到安娜塔西亚脚下。 “不疼了吧?”无名说。 “麻了。”安娜塔西亚回答。 “要的就是这效果。”无名拍拍手,“开工。” 安娜塔西亚只是白了他一眼,提起菜刀,往尸体上砍了一刀。 力道之大,直接把尸体砍得四分五裂。 “不用这么大力气,得细致一点——”无名正准备教她怎么做饭,却看到一股金光从菜刀弥漫出,安娜塔西亚脚上的伤就这样愈合了。 而且那金光还弥散到四周,无名感受到一丝温暖的疗愈力量。 “神医嘿,会治疗。”无名啧啧称奇。 “这叫祈祷一击。”安娜塔西亚说,“我这身女巫服,也不是白穿的。” 无名帮忙生火,收集尸体,交给安娜塔西亚,让她处理。 “你怎么一点都不忌讳这东西?”安娜塔西亚说,“让这些人吃自己的战友,他们就算能清醒,也会再疯吧?” “确实很残酷,但也可以充满仪式感和荣誉感。”无名说,“将战友的意志与力量化为己有,更好的生存下去,我故乡也有这种做法。” “你故乡什么鬼地方?”安娜塔西亚侧目。 “那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啊……”无名感慨,“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变成那样。为此,先要让这些人清醒起来。如果他们能成为撬开黄金之民这铁板一块,这牺牲也算是有了点收获。” “好冷血。”安娜塔西亚评价。 无名摊手:“咱也没办法,这火山鸟不拉屎,哪有那么多吃的给一个军队供应啊,要不说后勤很重要呢。有的吃不错了,人总要活下去的——别抱怨了,快点做。” “抱怨?”安娜塔西亚说,“开玩笑,我吃过人的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这活儿我来干,轻轻松松。” “你知道怎么做吗?”无名问。 “不就是剁成几截吗?”安娜塔西亚说。 “那肯定不行。”无名说,“士兵们不会愿意的,不能让他们认出来。不然清醒过来,又要疯了。” “你要怎么样?” “细细地切做臊子。”无名说,“生肉丸知道吧?战士壶体内那种东西,做成那个就行。刚好战士壶也是依靠吃战士的尸首,凝聚战士们的意志和执念,成为英雄,我们也该学习战士壶举行这种仪式了。” 安娜塔西亚也不再多嘴,有无名帮忙,她马不停蹄开始了曾经无数次重复的事情——切断人体,烹煮做饭。 没多久,安娜塔西亚就遭不住了。 以前砍人,都是砍一个人,处理几个尸体都是少见的。 但现在她得处理一个军队的死尸,个个都是精兵强将,筋强骨健,身上铠甲也厚实沉重。 安娜塔西亚吃人无数,一身腱子肉颇为恐怖,却硬是被累到酸痛无比,抬都抬不起来了。 她感觉把这辈子的尸体都砍完了,甚至对肢解人体产生了厌恶。 无名把做好的生肉丸烤熟,向四周丢弃。骄傲的战士们如今失去理智,像野狗一样抢食着那些肉丸。 “他们要是不清醒呢?”安娜塔西亚说。 “我的一个营地就坐落在癫火村旁边。”无名说,“根据研究,痛苦减轻,他们的病征也会随之减轻。虽然难以治愈,但确实可以缓解。这些都是坚定的战士,有耶罗眼珠,应该够了。” “我问的是要是不清醒呢。”安娜塔西亚重复了一遍。 “那就只能给他们一个体面的结局,帮他们加加速了。”无名说。 “加速?” 无名掌心冒出火焰:“总有些东西,在它面前,人人平等。” 耶罗眼珠配上生肉丸,效果显着,罗德尔士兵真的恢复了些许神智。 至少不会满眼冒火光地不停攻击无名了。 每个人都带着难言的静谧,洋溢着一种安宁的幸福感。 “好吃吧?”无名立刻凑上去,“会吃吧?没吃过吧?” “你是谁?”一位罗德尔骑士看向无名,眼中依旧蕴含着癫火,“不管你是谁,快点离开吧,这里只有亵渎。我们很快就会失控,陷入癫狂。” “我知道,我见着了,是挺狂的。”无名说,“不过我给你们喂了点耶罗眼珠,应该好些了吧?” “你帮了我们?”罗德尔骑士听到无名这么说,立刻给无名行礼,讲述了自己部队的情况。 跟无名的猜测差不多,后路被断,失去补给,援军也迟迟不来,士兵们陷入绝望,还感染了癫火。 “你的帮助,我们不会忘记。”罗德尔骑士语气真挚,“如此天险,你居然还特意送来大量食物。” “小事,我只是送来了个厨子。”无名看向安娜塔西亚。 罗德尔骑士看看无名,看看安娜塔西亚:“你们是褪色者战士吗?” “我是吃褪色者的。”安娜塔西亚冷笑。 “我是个商人。”无名说,“有自己的大商队。” “大商队……”罗德尔骑士突然警觉起来。 “诶,没良心的,你不要告诉我商人就不是恩人了哦。”无名提前预判,率先站在道德高地上随地大小便,谴责着罗德尔士兵的忘恩负义。 一番说辞也确实说得罗德尔骑士羞愧万分,打消了疑虑。 “确实,你帮助了我们。”罗德尔骑士说,“你说你只带来了厨子,那食物是怎么得到的?” 罗德尔骑士环视四周:“还替我们打扫了战场,战死的兄弟们都被收走了……谢谢啊。” “哦,在你肚子里嘛。”无名说,“不客气,我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往尸体上洒了点孜然和火焰而已,清理还是你们做的。朋友,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你刚刚……说什么?”现场突然一片死寂,原本带着幸福祥和微笑的罗德尔士兵再次直勾勾盯着无名,都朝前踏步,把他们围了起来。 “你一定要现在告诉他们吗?”安娜塔西亚看着四周的罗德尔士兵,呲牙咧嘴。 “总要知道的。事实再惨澹,也要面对嘛。真的勐士,就是要直面惨澹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无名回答,扬声道,“我说让你们苏醒过来的那些肉丸,是拿你们战友做的。” 话音未落,士兵们眼中的癫火再次喷发,眼眸在灼热中开始溃烂,迸发出昏黄的火焰,涌向无名。 “勐士,你现在确实得直面淋漓的鲜血了。”安娜塔西亚举起大刀,一刀将重甲的罗德尔骑士噼飞,但人潮汹涌,她独木难支。加上刚刚剁肉剁麻了手,现在每次挥击,手臂都会酸痛难忍。 数枚雷壶从远处投掷而来,砸到安娜塔西亚头顶。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安娜塔西亚少说去半条命。 她横刀将周围人推出去,就要逃向一边,可脚下却一麻,没闪成功。 是之前无名往她脚上抹的麻醉药,她的脚还没什么知觉呢。 麻了,不仅是脚麻了,安娜塔西亚觉得心也麻了。 突然就被绑去当厨子,胳膊因为之前剁肉还酸疼的不行,现在还得跟人战斗,结果脚还麻了。 生命的最后一刻,安娜塔西亚觉得自己死得有点憋屈。眼前走马观花,却发现这辈子没有什么回忆。 就是假扮女巫,勾引褪色者,再剁了吃肉,饿了就再去假扮女巫,勾引褪色者,剁了吃肉…… 眼前跑马灯跑了一会儿,安娜塔西亚觉得有点怪。 “哪来那么多时间跑马灯?”她睁开眼,发现攻击打歪了,大片大片的罗德尔士兵都有些摇摇欲坠。 “这是……你用了什么恶毒巫术?”安娜塔西亚惊讶。 “什么恶毒巫术,我磊落得很。”无名说。 “所以是怎么做到的?” “下毒啊。” 安娜塔西亚肃然起敬:“果然磊落,这么臭不要脸就承认了。” “这么说自己不好。”无名说,“又不是我下的。” “我下的?我什么时候——”安娜塔西亚回过神来,“那些肉丸……” “还记得他们吃的肉丸里混了什么吗?你涂一点就麻了,他们吃了那么多,总能起点效果的。”无名指着那些罗德尔士兵,“倒也倒也。” 罗德尔骑士倒在地上,控制不住自己手脚,大着舌头,怒视无名: “卑鄙的商人……” 无名蹲到那骑士身前: “我们讲道理,要是没我,你们不还是要吃战友?而且吃到骨头都不剩,也难以醒过来。就因为我把你战友做成熟食——你不能生啃不乐意了?” 无名两只手戳着自己太阳穴:“想一想骑士,好好想一想。” 骑士一言不发,只是瞪着无名。 无名凑到骑士边上,对安娜塔西亚比个胜利的手势: “看我无可辩驳的雄辩彻底说服了他,我的道理已经让他哑口无言了。” “你做个人吧,他不是被麻到说不出话?”安娜塔西亚看着从骑士头盔缝隙流出的涎液,想像着骑士努力张嘴反驳,但控制不住自己嘴巴的样子。 无名不理安娜塔西亚的挖苦,怡然自得对骑士说: “吃都吃了,就别想那么多了。你们能醒过来,多亏了你战友的血肉,你们要没吃,都没法来怨恨我。” “当然,你们要是有那个魄力与我一战,我也可以满足你们。”无名起身,身后煌煌烈日的虚影复现,“我会尊重你们的意愿,赐予你们战士的荣誉——战死沙场。” 罗德尔士兵最终还是没有和无名打起来,这些士兵在长久的麻醉后,癫狂和极端情绪都开始平复,时间消磨了一切。 无名见罗德尔士兵都是慢悠悠爬起来,没有再冲上来就打,也收起战士的姿态,谈起生意: “既然不打了,那就谈点实际的——我帮了你们,能否也帮我个忙?” “什么忙?”罗德尔骑士问,“你看起来很着急。” “我确实着急,毕竟在亚坛我的商路走得很艰难。”无名说,“能不能借助你们的身份,帮我开拓下市场?我的食品在亚坛无人问津,希望你们能帮我增加些影响力。” “你恐怕要失望了。”罗德尔骑士说,“我们有命在身,无法归家。” “我可以带来赐福王的口谕。”无名说,“特许你们回家。” 这个条件显然诱人许多,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士兵们都很想念亚坛,想念王城的生活。 但自我的意志总是容易受到群体的影响,军队尤其如此,士兵们互相对视,想看看其他人的意见,希望自己能“合群”。 随着对视,这些私语逐渐消失了,罗德尔士兵陷入沉默。 罗德尔骑士说:“还是算了,我们没法帮你。” “你们只需要多吃点我的烤肉就行了。”无名说,“当然是正常的肉,一点都不辛苦呢。试吃员,多少人想干都没这门子呢。只要以你们的身份,带头破局,黄金之民一定会效彷你们——” “我们什么身份?”罗德尔骑士打断无名。 “为了黄金王朝付出的战士啊。”无名说,“是英雄。” 罗德尔骑士指着自己的眼睛:“是沾染亵渎的被玷污者。” 无数双澄黄眼眸看向无名,如同风雨中飘摇的萤火虫。 罗德尔骑士说:“这里有这么多人,我们如果想返程,早就可以了。但我们已经注定无法回去,所以才宁可在这里不断进攻、生啖战友,我们不想让我们的家人蒙羞,更不想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 听完罗德尔骑士的自身,无名呢喃道:“真是完美啊,黄金律法。” 他本想以被玷污的黄金之民为支点,试图撬开黄金之民的固执。 但黄金律法自有自己一套自恰的系统——玷污者,那就不是黄金之民了。玷污者的意见,自然也无法影响到黄金之民。 “放弃吧,我们已经注定成为遗民。死在火山官邸,就是我们的归宿。”罗德尔骑士对无名说。 “确实得放弃了。”无名无奈,“该放弃幻想了。黄金律法,黄金王朝……能统治这片交界地的力量,靠小聪明难以钻空子啊——” 无名对罗德尔骑士说:“那就治好癫火吧。” “治好癫火?”罗德尔骑士不信,“这可是绝症。” “有人能治。”无名说,“找到就好了。” “谁?” “‘圣树’米凯拉。” 无名看着王城巨大的黄金树: “算算时间,大桥也快要修好了。虫子也不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可以开始另一项工程了。” 无名指着罗德尔骑士:“至于你们,要不要帮我个忙——当我的实验品,研究癫火的治疗办法。” 罗德尔骑士被无名的豪情感染了,一股热血也被激荡起来,说道: “不行。” “啊?”无名挑眉。 罗德尔骑士指指四周:“刚才很多战友被压在地上,其实受了不轻的伤,有些人都站不起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无名放松下来,“小事儿,我可以解决。” “你还会治疗?”罗德尔骑士惊喜。 “那个谁。”无名指着安娜塔西亚,打了几个响指,“你不是会祈祷一击吗,快快快,绕着圈给他们所有人都治疗一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入侵者们 血王朝,依旧在静谧的幻梦中。被咒血赐福的各种生物,待在地下,长得相当随意,它们都在等待着新王朝的到来。 “但为何这里没有昭示新时代即将到来的神谕使者?”有初来乍到,或者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血王朝的长生者居民提出这种疑问。 面对这种疑问,鲜血贵族们是毫不慌乱的。负责广传咒血与福音的传教士,对这种信众见得多了,对此问题轻车熟路。 鲜血贵族说:“既然是新时代,自然会有新时代的神谕使者。还是让旧时代的神谕使者宣布新时代的到来,不觉得很可笑吗?那算什么新时代。” 鲜血贵族说:“你想,那些神谕使者,就是一群吹泡泡的。它们吹的是什么泡泡?是黄金的泡泡。它们能认同的,也只是黄金律法。可我们是可以取代黄金王朝的蒙格温王朝,自然不会受到那些非人东西的青睐。” “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居民有些不确定,“不过我听说以前的时代里,神谕使者吹的就不是黄金色的泡泡啊。它们应该是无所谓这些的吧?” 鲜血贵族给出的理由不无道理,但显然还是有些无法说服观念根深蒂固的黄金之民。 居民小声说:“新时代真的会到来吗?” “会的,自然会。”鲜血贵族说,“你过来点就能看到了。” “过去?”居民疑惑。 鲜血贵族说:“其实我们并不是没有神谕使者,只是你没有见到。它们就在血池中,你来看就知道了。” 居民顺服地过去,随后被鲜血贵族削了脑袋,踢进血池中。 这也是血王朝如此静谧的原因之一。提出质疑的人不是完全没有,但这些人最终都会变成血池中的一份养料。 “不虔诚的人,你们丑陋的肉体会成为美丽的花朵,陪伴虔诚的信众。”鲜血贵族采集着其他血池中已经熟成的血蔷薇,喃喃自语,“如此,你们的心灵最终也会受到净化,与我们一同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血池中突然一阵翻涌,粘稠浓厚的血液开始上涌、鼓起。 随后血液退散,露出一个人的身影。 对于鲜血贵族来说,这是一个熟悉的能力。他们借助鲜血的力量,可以随意传送。 但来人并不是鲜血贵族,而只是个血指。 拥有这种力量,那说明这血指相当优质。 比鲜血更加艳丽的红色披散在铠甲中,昭示着来者的身份。 “艾琉诺拉,你回来了。”鲜血贵族认出了这位血王朝最高等级的血指,对这位血王朝的骑士施以友好的问候,“这次带回来了几根手指?” 血王朝的骑士也可以算是贵族,只是和鲜血贵族们比还略逊一些。加上血指们往往是嗜血的战士,没有礼数,为咒血痴迷到疯狂,意志上也为贵族们所嗤笑。贵族们其实是有些看不起血指们的。 贵族们自豪的认为他们是驾驭咒血的人,而血指只是被咒血奴役的狗。 艾琉诺拉听到贵族的话,看向鲜血贵族,径直走过去。 见艾琉诺拉没有回应自己,也没有理解,贵族略有不悦: “何事?” 艾琉诺拉从腰间摸去,扬起手似乎要甩出什么。 鲜血贵族立刻旋身后退,躲避着可能的攻击。 想像中的攻击并没有出现,艾琉诺拉只是拿出了一封信。 看到艾琉诺拉拿出一封信,鲜血贵族有点尴尬,他站直身子,脚跟的硬角让他的身子更加挺拔高大,睥睨地看着艾琉诺拉,赞赏道: “不愧是纯紫血指,看来还是可以驾驭咒血的——这是给我的信?” 这一刻,鲜血贵族突然有点庆幸艾琉诺拉不爱说话,他顺滑地把话题转移到信封上,顺势接过信封。 这是一封相当厚实的书信,看来内容有许多。 上面并没有写寄给谁,也没有火漆封印,只有一个落款,表明写信人的身份。 “梵雷?”鲜血贵族看到落款人,来了兴趣。 与血指不同,梵雷算得上是血王朝的重臣——虽然也没那么重。在鲜血贵族的评价体系里,血指们大概算是痴迷咒血的毒虫,负责与血指对接的白面具就可以算是上一级的中间人。血指如果算妓女,白面具大概可以算是老鸨。 其中梵雷是白面具中最优秀的一位,也确实承受了咒血,能够十分有层次地品味到咒血的美妙。贵族们也就愿意高看这位白面具一眼,甚至记住了他的名字,而非以无名的白面具统称。 “梵雷什么时候和你有联系了,他自己不敢回来了吗……”鲜血贵族拆看信封,简单看了两眼。 看了两眼,鲜血贵族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家伙,居然还被人俘虏了。”鲜血贵族说,“真是给血王朝丢人。” 鲜血贵族一边锐评梵雷,一边继续看,这下眉头更紧了: “史东城的巨大人力挖洞机器……商人与拉塔恩联合试图进攻血王朝……” 鲜血贵族看完了信,甩了甩信封,将信件丢进血池: “这家伙又在危言耸听了啊。之前就在血王朝里宣传这种言论,如果不是看他是重臣,早就将他喂血池了。” 鲜血贵族捏着下巴:“不过这次他的证据确实更为充足了……” 鲜血贵族看向艾琉诺拉:“信件里提到的那个商人,真的那么危险?” 艾琉诺拉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那还是要处理一下。”鲜血贵族抬眼,看着蒙格温王城的最高处,血君王与神人米凯拉相拥的鲜血闺阁,“这件事……还不能打扰大人的良宵,刚好,艾琉诺拉,你去处理一下吧。” 鲜血贵族给血指下达了命令,一如往常。 但这次却没有得到回应,艾琉诺拉不会说话,她接受任务的回应往往是扭头就走。 但这次她却顿住了,又拿出一个东西。 一根指头一样的东西。 “这是你的猎物吗?”鲜血贵族第一反应是这个,但很快发现指头的不对劲。 这不是从尸体上切下的手指那么简单,这是火山官邸的叛律者指头。 艾琉诺拉这意思是…… “你跳槽了?”鲜血贵族难以置信。 这次艾琉诺拉有动作了,她转身离开,没留下一句话。 用这干脆的动作对鲜血贵族的疑问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你敢!”鲜血贵族突然怒了。 鲜血贵族乐于嘲笑血指们为咒血痴狂,但真看到血指对咒血突然弃若敝履,却又会暴怒起来。 这种拧巴的心理,让鲜血贵族怒不可遏。 “可耻啊艾琉诺拉!”鲜血贵族痛斥着沉默的龙骑士,“你难道无法在这蒙格温王朝感受到爱吗?” 另一边,艾琉诺拉的身体已经一半没入血池。 “你到底在追求什么?”鲜血贵族无法理解,“你难道体会不到咒血的美妙?咒血难道不值得你痴迷一生?” 艾琉诺拉已经只剩一个脑袋,看都没看鲜血贵族一眼,似乎对鲜血贵族讲的那些东西没有半点兴趣。 “你以为你拒绝了什么吗!”鲜血贵族说,“你拒绝了一个神的爱!” 回应鲜血贵族的只是一点血池的涟漪,但也很快被血池的粘稠抵消,彻底失去踪影。 倒是鲜血贵族脚下的血池不住的掀起涟漪——他正被气得浑身发抖。 梵雷的信没有让鲜血贵族产生多少危机感。倒是艾琉诺拉这种对血指不屑一顾的态度带来了更大的冲击、更大的危机感。 鲜血贵族真是恨不得立刻登上圣山,穿过朝圣的灵庙,将这种奇耻大辱的亵渎行径报告给血君王。 但抬眼看了一眼鲜血闺阁的方向,鲜血贵族心中的怒气又莫名消弭了许多,而且对前往鲜血闺阁有些恐惧。 仿佛那里沉睡着什么恐怖的怪物,拒绝一切打扰。 鲜血贵族终究没有前往鲜血闺阁,而是去找了其他的贵族和重臣,商议对敌的方式。 他找到了艾斯加,颇有威望的鲜血祭祀。 艾斯加沉静地听着鲜血贵族报告的消息: “商人在联合拉塔恩,试图进攻王朝?” 艾斯加回忆着史东城的见闻: “我也在史东城待了很久,没听说过有这个说法啊。” “信中说梵雷深入了商队的施工队,言辞间语气似乎十分确信。”鲜血贵族说,“更需要注意的是血指们。血指们缺少对我们的尊重。” 艾斯加说:“那信呢?我看看。” “扔了。”鲜血贵族说。 “扔了?”艾斯加眉头一挑,脸上不怒自威。 “不扔不专业。”鲜血贵族小声说。 艾斯加深深瞥了一眼鲜血贵族,叹了口气: “算了,姑且预防一下。” “怎么做?”鲜血贵族一听立刻来劲了。 “先去杀了史东城的城主吧。”艾斯加说,“那样史东城的施工队也会放慢速度。” “对于艾琉诺拉呢?”鲜血贵族念念不忘,“血王朝是低调,但也不容如此轻视。” “一起杀。”艾斯加说。 “好的,我亲自带队。”鲜血贵族说,“一定让血指们学会什么是尊重。” 艾斯加没有回应,他想的不是尊重,而是艾琉诺拉的威胁。 艾琉诺拉是最高等级的血指,接触过太多秘密。 作为高级祭祀,艾斯加也知道更多秘辛。 艾琉诺拉能如此顺利脱离咒血的控制,她很可能得到了那个能解除诅咒的东西,对血君王是一种威胁。 这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艾斯加甚至不打算让鲜血贵族们知道。 “我亲自带队。”艾斯加开口,“带够人尽快解决了就是,不要让这些事干扰到大人的良宵。” 鲜血祭祀亲自带着数位鲜血贵族,以及更多的血指,开始了血王朝罕有的大动作。 另一边,艾琉诺拉已经离开了血王朝的地界,在另一个血池中钻出来。 周围的硫磺与硝烟,以及艾琉诺拉手中的手指,足以确定这里是什么位置。 有两个人已经在血池旁边等候,一个苍白瘦长,正是那位神皮。 另一位身上铠甲奇异,仿佛有什么病患肿瘤聚集在沉重的铠甲上,从铠甲的体型来看,那些瘤状的凸起可以提供相当强力的防御。 铠甲的许多部分似乎已经被火山的险恶环境熏黑,银色铠甲上有大片大片的熔烂。那似乎正是铠甲上瘤子形成的原因。 与铠甲不同,头盔倒是没有受到烧灼的痕迹,银灿灿,上面是野兽凋塑装饰。野兽群聚,将几乎所有的孔隙都遮挡,显得畸形怪异。 全身重甲的人站在神皮旁边,相当魁梧敦实,站在那里,手上还杵着一个大槌。大槌细看是一个权杖,顶部有一个球形的石凋。环绕在大槌上盘蛇装饰将权杖绕成大槌,在顶部张开大口,欲要吞掉那石球。 “欢迎。”神皮使徒说,“明智的选择,血王朝已经给不了你更多了,加入火山,你才能更进一步。” 面对神皮的欢迎,艾琉诺拉同样没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便一言不发跟在两人身后,前往火山。 神皮使徒身子扭曲到全身甲男人身边,细声耳语: “贝纳尔,这家伙真的靠谱吗?一个从血王朝出来的。” 被称为贝纳尔的壮汉没有压低声音,声音如常地回答: “她追求的只有一个东西——力量。只要我们能提供,她就是靠谱的人。准确说,她从未背叛力量。” “你倒是很熟悉。”神皮使徒说。 “我也是战士,看得出来她的追求。”贝纳尔说,“有些东西,不必开口言说,便可理解。” 贝纳尔回头对艾琉诺拉说:“我会把我掌握的战技倾囊相授,火山官邸的技术也会帮你变强。你就加入我们,为火山所用吧。和血王朝不同,这里的战斗可要激烈地多,也多得多,你就尽情享受吧。” 艾琉诺拉听到贝纳尔的话,点点头。 然后提起双头刀,直接朝贝纳尔砍过去。 贝纳尔大笑起来:“又想切磋一下,试试成色了?也好。” 贝纳尔将权杖重重砸到地上,一阵吸力从权杖的蛇口中发出,将艾琉诺拉的身形带得一歪。 血刃微微歪曲,从贝纳尔铠甲上的瘤子处滑开,带起一阵火花。 没等艾琉诺拉调整好姿态,贝纳尔已经抬起权杖,结结实实打中了艾琉诺拉,将她拍飞出去,轰进远处的岩壁。 “不愧是准王者。”神皮使徒说着,观察贝纳尔的铠甲, “说起来,你怎么戴上头盔了?这铠甲样式也变了。新造型啊?” “有些东西,不必开口就可以理解。”贝纳尔澹澹地说,“而有些东西,只有亲身体会,才能深切地体会。” “说得真玄乎。”神皮使徒说,“什么意思?” “比如……被火灼烧的感觉。”贝纳尔说,“亲身体会过,才知道她死前承受了什么样的痛苦……” “她不会白死的。”神皮使徒咧处一个阴森的笑,“她点燃了反抗的炬火。火焰会蔓延,一直蔓延到……将黄金树烧成灰为止。到时候,她女巫的使命,也算尽了。” 听着神皮使徒的话,贝纳尔凝视天边金光,攥紧手中大槌。 “不过你也真狠。”神皮使徒说,“为了体验你女巫的痛苦,居然把自己给点了。” “倒也不是我主动的。”贝纳尔语气突然多了几分无奈,“我在宁姆格福呆得好好的,突然天边涌来一把火。这不铠甲烧烂了,脸也烧毁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火山的重大亵渎 贝纳尔突然失笑起来: “这下我倒是和维克一个德性了。我们这些准王,倒是都被烧了一遍。” 神皮使徒说:“有所耳闻,听说宁姆格福突然出现了天火,烧毁了许多地方,让半神葛瑞克原本的统治动摇,还在那地方掀起了一阵由权力更迭带来的战争。” “我当时就在宁姆格福,仿佛有个半神在全力释放自己的力量。”贝纳尔说。 “你判断那种程度的力量,是个人释放出来的?”神皮使徒问。 “我没看清,无法判断。”贝纳尔说,“只是从路径来看,不像是陨石之类造成的,火焰的路径有一个偏折。” 贝纳尔说:“真是个人释放的,也不算奇怪。拉卡德也能做到,甚至可以更具毁灭性。” “拉卡德可是半神。”神皮使徒说,“现在还拥有了吞世的力量。” 神皮使徒觉得,这应该是天灾,不是人为的。如果有一个如此强者,交界地可不会太平。 “谁知道呢。”贝纳尔说,“玛莉卡那家伙在哪里又和别人生了私生子也说不定。如果突然在哪蹦出个半神,我是不会奇怪的。” 贝纳尔扛起大槌,招呼神皮使徒: “走了,想这些也没用,还是赶紧补充新力量吧。火山都快打空了,看看能不能再拉点血指。” ============ 无名沉静地盘坐在地,氤氲雾气从他浑身的盔甲缝隙中渗出,盘旋着鸟鸟上升,带着一种神灵般的圣洁感。同时烟雾又是在火光的映照下才发出光芒,在交界地,又带有一种亵渎的意味。 “你屁股一定要坐在火山石上面吗?”罗德尔骑士瞪着一双黄澄澄的眼睛,“看着就难受。” “你看着难受不是因为眼睛有毛病吗。”无名扭了扭胯,露出屁股下面的火山石,“我在研究这火山石呢。” 火山石质地疏松,温度极高,蕴含许多气体。 帕奇的那个混凝土的配方,就要用到大量的火山石。 无名现在则在研究它这充满气体的特质。 一簇簇灼热强劲的气流从石块中喷出,发出阵阵尖啸。 “不就是气多吗。”罗德尔骑士说,“我们早就发现了。这种气体可以带动机械运动,火山最早的机械文化就是从这里发轫的。” “啊,原来还可以带动机械吗?”无名惊讶。 “你不知道,那你在研究什么?”罗德尔骑士诧异。 无名嗫嚅道:“我看这石头冒出的汽还挺舒服的,想着别人或许会喜欢。” 罗德尔骑士揉了揉眼睛:“谁会喜欢被这种热气吹啊?” “总有喜欢的时候呢。”无名说,“比如洗完澡的时候?” “为什么洗完澡就会喜欢了?”罗德尔骑士无法理解。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挺喜欢的。”无名铠甲缝隙冒着蒸汽,舒服地眯起眼睛。 罗德尔骑士觉得要么是自己确实疯了,要么就是无名疯了,他决定先不去纠结这些问题。 这商人要怎么做生意不关他的事情。 罗德尔骑士确认了一下: “我之前说得,你都听进去了吧?” 无名点头:“你们行军的经历,我当然要好好听。” 罗德尔骑士趁着意识清醒,把罗德尔士兵们经历的事情给无名仔细讲了讲,包括他们行军的路线,以及遇到的困难。 罗德尔骑士想让无名记住他们,如果可以,将他们英勇战斗的故事讲给王城的亲友。 无名则记录着他们的行军路线,规划着自己商队前往火山的正确路线。 罗德尔军队的行进路线与他的大商队差不多,不过要更加坎坷。他们原本沿着移送罪人之路前往火山,但沿途的大桥被火山官邸破坏了,军队被分割开。 骑士带着没过桥的士兵,沿着绳梯爬火山,又被铁少女和傀儡兵切断了后路,军队再次减半,只能停滞在此。 “你们怎么不继续前进呢?”无名问。 罗德尔骑士苦笑摇头:“火山那群家伙,已经算好了。我们没有半点机会。” 火山的地形如同岩壁组成的铁桶,一圈一圈不断上前。 当罗德尔的士兵终于到达火山最高层,想着可以进攻火山时,那里却有一个恐怖的巨兽等着他们。 一头成年的坠星兽。 恐怖的重力激流足以撕碎整个罗德尔军队,更别说他们还是沿着绳梯一个个上来的。 “即使我们不去招惹坠星兽,让人拿盾挡住坠星兽,其他人赶紧绕到下山的正路,也不行。”罗德尔士兵说,“下去以后,成群的傀儡兵早已在那里等待了。” 无名听着这段惨烈的攻城战: “这么说来,火山官邸很厉害呀。把你们打成这样,甚至还没有出动格密尔骑士,只出动了傀儡兵。” 罗德尔骑士没有否认:“我们只能到这里了,确实没见过格密尔骑士的影子。火山的正规军可能至今还蛰伏在什么地方,准备对王城露出獠牙。” 无名拿出自己的地图,在上面标注着,写写画画。 他说:“你们就先撤退,配合我的研究调查,至于火山的事情,我来解决。” “你能怎么解决?”罗德尔骑士问。 “商业机密,不便透露。”无名说,“你们去后方,见赐福王,之后听他的安排。” 赐福王是无名受到罗德尔士兵信任的最根本原因。搬出这杆大旗,他成功说服了这些固执的士兵撤下前线,退回后方。 安排罗德尔士兵离开,无名起身,爬上长长的绳梯。 爬到一半,绳梯突然摇晃起来。 “嗯?”无名看着绳梯上方,什么都没有。 他又看到下方,发现安娜塔西亚正在奋力拉扯着绳梯。 能单持大刀的臂力摇晃本就因为过长而有些脆弱的绳梯,纤维崩裂的声音从绳梯上传来。 “干什么干什么?”无名嚷嚷起来,“谋杀老板?扣你工资哦。” “你闭嘴!”安娜塔西亚愤怒地对无名咆孝,“可让我逮到机会了。今天我就要对你的压榨和独裁发起反抗!” 这段时间无名没少压榨她,靠祈祷一击给全体罗德尔士兵疗伤,安娜塔西亚觉得自己吃了这么多人,也不如无名一半畜生。 无名仿佛劝说着要跳楼轻生的人一样大叫: “快住手!你那么生气做什么?难道就没有体会到劳动时的快乐吗?快醒醒,觉悟者恒幸福!只有能在工作中获得快乐,你才能成功一个优秀的员工!想要什么你说嘛,大家都好商量。” “死!”安娜塔西亚说着,一刀重重斩在绳梯上。 绷紧的绳梯突然断裂,一层层断裂上去,一直到无名的脚边。 无名脚下一空,重重摔下。 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全身铠镶嵌进岩层,铠甲的缝隙渗出红色与黄色的固液混合物,似乎是肉体被撞成了肉泥。 安娜塔西亚看到这一幕,丢下大菜刀,仰天伸臂,眯起眼睛,似乎在感受那并不算久违的自由。 “虽然你是个混蛋,但你确实很强。”安娜塔西亚喃喃,“我会把你好好处理一下再吃掉的。” “早说啊,原来你想要这个,给你。”一只手伸到安娜塔西亚脸上,掌心躺着一块烂熟的肉丸,喷香诱人。 “谢谢。”安娜塔西亚下意识张开嘴,把肉吞下。 “嗯……”安娜塔西亚舒服地眯起眼,“果然,这家伙拥有成王的潜质……不,更强,这是王者的肉质……” 安娜塔西亚品味着这块熟肉,突然扭脸看向一边。 无名站在他身边,手里还抓着她的大菜刀,正用刀刃在自己铠甲上揩着渗出的肉泥,搓成另一枚肉丸。 感受到安娜塔西亚的目光,无名看过去,递过肉丸: “还要吗?我估计还够搓出两个的,正好,四喜丸子。” 安娜塔西亚勐退一步,看鬼一样看着无名。 安娜塔西亚被那些侥幸从她手里逃脱的褪色者称为鬼女,但她觉得无名显然更像鬼。 “那么高地方摔下来都没死?”安娜塔西亚难以置信。 “死了啊。”无名说,“又活了嘛。” “开什么玩笑,我杀过那么多褪色者,没见过复活这么快的。”安娜塔西亚说。 无名说:“那是你少见多怪了。” 这话镇住安娜塔西亚。无名这么说,岂不是说他杀的褪色者比自己多很多? 安娜塔西亚额上滴下冷汗: “我……我……” “你想杀了我嘛。”无名说,“你现在杀也杀了,吃也吃了,满意了吗?” 无名把肉丸子递给安娜塔西亚: “你要是还不满意,那可是有点贪了。” 无名的眼眸升起熔炉般的光芒:“那样我会很困扰的。” “满意了满意了。”安娜塔西亚连忙点头。 “那就好,你就跟着罗德尔的部队去吧。”无名说,“这些耶罗眼珠拿着,你继续给他们做饭,回头我去验收。” 打发走安娜塔西亚,无名继续爬自己的梯子。 虽然绳子裂开,但直接抓着绳子,也不是不能走。 想到刚刚摔下来的高度,一般人光爬这段梯子就得累得筋疲力尽,甚至脱力摔下来,也难怪罗德尔久攻不下。 在火山的最高处,不出所料,并没有罗德尔士兵所说的坠星成兽。 无名估计火山还没有奢华到拥有那么多坠星兽,被拉塔恩拍碎的那只,应该就是火山的这一只。 无名走过遍地陨石碎片,从另一边跳过去,绕了这么远的路,终于来到那个毁坏的断桥的另一端。 无名站在高处,看着满地的傀儡兵,喃喃道: “好了,现在该解决火山的问题了。” 无名纵身一跃,身后的披风随风狂舞,阴影下投,遮蔽大地。 无名落在了傀儡兵中间,高举双手: “别打人,我是良民!是好人!不是敌人!” 无名研究过傀儡兵,这些自动机关可以自己工作,但也可以被人操控。而且高级的傀儡兵,也可以做出简单的判断,根据对方的敌意判断是否要歼灭。 无名双手高举过头,观察着这些傀儡兵。 事实证明,这些傀儡兵确实很高级,还真没有一拥而上,把无名绞成肉泥。 十几个弓箭傀儡兵把他围起来,带着他前往火山官邸。 沿途,无名看到了罗德尔骑士至今没有见到的景象。 依旧是遍地的尸骸,路边满是倒吊的尸骸。被切断后路的罗德尔军队早已被歼灭,尸骸与军旗一起挂在架子上。 架子下方还堆起火堆,熏烧着尸体。 干枯断裂的小黄金树失去生机,树根下埋藏大量火山石,不断释放硫磺味道的气体。 让无名惊讶的不是这些罗德尔骑士的尸骸,他看到了许多明显不是罗德尔士兵装饰的尸骸。 许多尸骸显然没有明黄色的铠甲,甚至没有黄金之民那种澹黄粗布的服饰。 这些尸骸上穿着相似的服饰,成堆成堆死在一起,从一些还完整的旗帜和纹章来看,这些似乎都是火山的人。 火山的人、罗德尔的战士、拉车的山妖、罪人与黄金之民,所有人都平等地死去,堆成如山尸骸,装点这条移送罪人的道路。 无名一时也想不明白这诡异场景,只能跟着傀儡,一路向前,来到无数罗德尔士兵朝思暮想,却无缘见到的火山官邸之前。 火山官邸之前,除了傀儡兵,还伫立着一位好像拿了个地毯就披身上的高大山妖。 押送无名的傀儡兵没有继续前进,而是让无名站在了山妖的面前。 “这是做什么?进门前还要搜身吗?”无名说,“我提前说一声,我的剑是不能给你们的,其他随便拿。” 山妖缓缓抬头,露出披风下那双澄黄的眼眸,浑浊又病态。 以山妖的体型和生命力,感染了疾病以后,玷污的气息也是成倍的增加,仿佛一头巨大的妖魔站在面前。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感染了癫火的山妖。”无名说,“我这里还剩了点耶罗眼珠,你要吗?” 山妖开口,声音带着沉闷苦痛: “提问,这一路上,遍地倒吊的尸骸,你可知是做什么的吗?” 这算是一种考验。火山安排一个被癫火玷污的山妖,问出这个问题,便是要验一验来者的成分。 在火山官邸看来,那些假正经的黄金之民,甚至无法直视一位癫火病患。看到被玷污的眼眸就会撇过头去。 无名显然可以直视被癫火灼烧溃烂的眼眸,接下来只要问问他对外面如山尸体的看法,就可以让他进入了。 将小黄金树烧毁,将尸体堆积成山,让战场涂满污秽,以最耀武扬威的方式将尸体吊起来展示,一切都是为了亵渎。火山官邸将亵渎玷污以最直观的方式摆在人们眼前。 太多愚笨的人,无法理解这种深沉的牺牲。就像黄金之民一样,只会以黄金的教条去下意识地认知事物。看到玷污只能想到憎恶,看到火焰只能想到亵渎。 能够借由亵渎感受到火山那壮烈决心,理解亵渎之美,才有资格加入火山,成为拉卡德大人的族人。 无名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倒吊的尸骸与堆积的尸堆,以及点点篝火,组成一条亵渎的大道。 无名略作思考,稍加分析,便明了这癫火山妖的意思。 无名自信回答: “我知道,你们是在熏肉,烟熏腊肉。” 无名说:“火山官邸地势凶险,另一个意思就是你们也难以补充自己的物资。我这一路都没见到牛羊,也看不到可以生长作物的土地。你们能扛住有整个黄金树作为赐福后盾的王城,必然是用了些奇招。比如——吃人啥的。” 无名得意地说: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山妖沉默了片刻:“完全不对啊……” 山妖心里滴咕:虽然错了,但这家伙似乎完全可以进火山啊,够亵渎…… “什么?错了……”无名眼珠子乱转,“稍等,我再观察一下。” 无名往尸堆转了一圈,踱着方步,捏着下巴,不时点点头。 很快,无名就回到山妖面前,深沉地说: “我知道了,这是为了亵渎,为此甚至不惜牺牲同胞。” 还真看出来了?山妖惊讶。 无名啧啧摇头:“虽然这办法可以,但我不得不说,你们这样,确实太亵渎了。” 山妖闷声:“你不认同火山的做法喽?” “当然不认同。”无名义正严词,“太亵渎了!” “那就请你离——” “你们亵渎了粮食!”无名痛斥着山妖,“不是我说你们啊,你们这亵渎,就只是杀完人吊腊肉熏制对吧?” 山妖沉默了:“还有拷问。” “甭管什么拷问,重要的是,这样只能到肉体。”无名在自己腰子上比划着,“肉体,那不过是短暂的停留,是尘世间片刻的累赘——灵魂,灵魂才是最重要、最肥美的部位啊!” 无名摇着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火山,真不行。没格局啊,还不如一个吃屎的。” 山妖瞪着无名: “你又懂了?你怎么知道灵魂还在了?他们说不定早就化为冤魂了呢。”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亵渎的。”无名神秘莫测地说。 山妖凝视无名片刻,终于还是让开了身子,将那幽深的大门展现到无名眼前。 “进去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因果性原理 火山官邸,从外面看,雄伟无比,随火山连绵的山脉一同起舞,是一座大型的要塞。 但实际走进去,却发现火山官邸的内部并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雄伟宽敞,反而有些逼仄。 虽然外面就是火山,但室内几乎没有窗户,走廊两边,只有很少的红色烛火,将室内各种暗红色装饰点缀的愈发阴森。绵密的红色地毯将声音消弭,周围静悄悄的,仿佛走进了蛇的血盆大口,通向幽邃的地狱。 “虽然盛产火山石,但这火山建筑水平不行啊。”无名点评着火山官邸这逼仄的空间。 毕竟从宁姆格福开始,无名就已经见过太多古老恢宏的建筑,材料强度惊人。 不算宽敞的走廊两旁,挂着对黄金之民来说触目惊心的画作,黄金树在炽红的火焰下燃烧,满是亵渎的意味。 走过走廊,就是正厅,一个类似圆桌厅堂中心的大桌子摆在那里,只是没有赐福,桌面上也没有云集的武器。 大圆桌旁边的一个角落,火山官邸的女主人端坐在那里,等待着贵宾的到来。 无名走上前,审视着这位火山官邸的女主人。 女主人坐在椅子上,一位高大壮硕的熔炉骑士沉静地站在她身后,手中沉重的大剑看起来可以斩杀一切来敌。 女人头部是金色珠宝构成一件头巾样式的头盔,头戴树木般的王冠,额上有三叶草般的装饰。奢华的金色中间,是一个银色的精致面具。类似领主的面具,昭示着女主人的身份。 一身白色丝织长袍,从领子一直延续到脚下。袖间暗金色针织,针脚细致绵密,胸口鲜红宝石点缀,不似黄金王朝的设计。 定制的长袍十分合身,坐在椅子上,隐约能看出女主人妖娆的身段。面具的五官精致美丽,锐利的眼眶中露出一汪深潭般的眼眸,让人忍不住探究注视。 虽然女主人身段和眉眼间带着一抹妖媚,但其坐姿其实相当凛然庄重,上身坐得板正,微微交叠双脚,两手拢在腿上,在无名观察她时,她也在静静观察着无名。 塔妮丝经历过很多事情,也见识过许多人。 她见过自诩为英雄的人,见过亵渎的英雄,见过胆小鬼,也见过并没有英雄资质,却又没自知之明只能虚张声势的小鬼。 通过人们的眼眸、细微之处的言行,就可以判断对方大概的路数,如果再聊上几句,塔妮丝便可以判断这人是否有英雄的潜质了。 无名给她的感觉很独特。 初来火山官邸,在见证了一路的亵渎以后,来这的眼神要么带着愤怒,要么带着兴奋,又或者好奇地打量着她。甚至还有些人用带着情欲的眼神渴望着她。 无名大体也算是好奇,但看起来就好像没有见到一路的亵渎一样,对她的好奇,与其说是对火山官邸女主人的好奇,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审视商品的眼光。 审视商品…… 面具下,塔妮丝微微蹙眉。 这种眼神,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但她确实经历过。曾经的她,便作为商品,被人以这样的目光审视过。 不过将她视作商品的目光,往往更带有些欲望,无名则没有这种感觉。 十分稀罕的目光,塔妮丝仅凭目测,无法看清无名。 “有趣的客人。”塔妮丝开口了,慢条斯理,声音庄重,“竟然自行前来我们火山官邸,真是稀客。这么说来,那个人也是自行前来的……” “来你们这一趟可是费老鼻子劲了。”无名感慨道。 “客人来火山官邸,所为何事?”塔妮丝问,“讨伐我等,还是加入火山?” “加入……或许也合作吧。”无名说,“我是来跟你们谈生意的,我是个商人。” “这倒是稀奇。”塔妮丝微笑,“即使在稀客之中,你的身份也是罕见的。” 塔妮丝手指抵住下巴: “我姑且问一下,你要交易的,不会是我吧?” “怎么可能?”无名诧异于塔妮丝的思维之跳跃,“我正经商人,不干买卖人口的事——人就是最大的财富,不像牛羊,吃一堆草,出一点奶,人可是可以吃一斤草,产三斤草的。可以自己增值的商品,哪有卖出去的道理。” “是我误会了,抱歉。”塔妮丝说,“只是阁下观察我的眼神,与一般人不同。” 那确实不同。无名看塔妮丝,更多的是带着一种“这就是帕奇看上的女人”的好奇感,自然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好奇。 “我对你没想法。”无名拍着胸脯,“朋友妻,不可欺。” “哦?您也是吾王拉卡德的老友?”塔妮丝精神一振,“莫非是黄金王朝的旧部?圆桌曾经的英雄?” “啊……”无名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是拉卡德的妻妾。” 无名这话对塔妮丝是有点迷惑了。一时间,她也只能想到眼前的商人是个人贩子准备把她拐卖了卖给什么人当老婆这一种可能。 塔妮丝手指抵住太阳穴,目光愈发锐利: “阁下的意思是?” 大有一言不合就下令诛杀此獠的意思。 无名连忙解释:“你说我的身份是稀客?你之前应该已经遇到过另一个商人了吧?” “另一个商人?”塔妮丝摇头,“我不曾离开火山官邸,火山也从未来过什么商人。” “一个皮革铠甲,拿着长矛大盾的光头,叫帕奇。”无名给塔妮丝提示。 “帕奇……”塔妮丝说,“原来他是商人。” 看塔妮丝的意思,确实认识帕奇,无名放心下来: “我们是合伙人,一个商队的。” “这么说来,阁下就是日蚀商队的那位无名商人了。”塔妮丝说。 “帕奇提到过我?”无名说,“这没良心的,在这的时候,居然还记得我。” “他没有提过,这是我们自己调查的结果。”塔妮丝说,“在我们下达对你们的通缉令时。” 塔妮丝说完这句话,眼眸如蛇,观察着无名的反应。 无名的反应是很遗憾:“高估那死秃子了,还没人家火山关心我呢。” 塔妮丝觉得无名的反应有趣: “知道我们准备诛杀你,你还只身前来?” “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无名说,“我们不想和火山为敌,我们小本买卖,老实的生意人。” 无名很坦然:“你们要杀我,我当然就过来,请你们不要杀我。这逻辑不难理解吧?” “很好理解,只是一般人不敢这么做。”塔妮丝说,“你很有魄力,或许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或许是有不惧死亡的意志,能独自前来,你有英雄的潜质。” 无名听到塔妮丝这褒扬,嬉笑着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到塔妮丝对面: “塔妮丝大人,我们其实没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彼此战斗呢。和谐,和谐比较好嘛。我们可以合作,而非敌视。” 无名掰着手指头:“我们之前也就是帮大角做了点好人好事,那也是为了我们商队的发展不是。现在大角也离开我们商队了,我们没有战斗的理由嘛。 “相反,我们可以合作。火山的傀儡技术很不错,可以出口给我们。火山的火山石也很不错,可以出口给我们。火山的熏肉不错,可以出口给我们。” 塔妮丝看着认真给她掰扯商业计划的无名,问道: “什么都卖给你们,你们拿什么来买呢?” “放心,我们商人自然讲究等价交换。”无名说,“我会开出你们无法拒绝的价钱——卢恩,很多卢恩。” “我们不是很缺卢恩。”塔妮丝说。 “卢恩可是赐福呢。”无名说。 “我知道,我们不需要这样的赐福。”塔妮丝说,“只有被玷污的赐福,才值得我们珍视。” “赐福那不是拿来用的吗……”无名说,“怎么被玷污?” “赐福可以赐给英雄,玷污的英雄消化卢恩,再引荐给吾王拉卡德。”塔妮丝说。 “那就还是需要卢恩啊。”无名说。 “掠夺而来的卢恩,才是亵渎的卢恩。”塔妮丝说,“我们不需要交易,掠夺才是我们的途径。” 无名看着塔妮丝发愁: “零卢恩购可不提倡啊……” 无名是商人,经营着商队,可不想哪天吃着烤串唱着歌,突然就被火山官邸劫了。抢完了还颇为正义。 无名说:“我还有别的好处,我能提供给你们牛羊肉。 “你看你们这饿得都拿人做肉干了,肯定得养不少人,我可以帮你们改善伙食啊。” 无名叹了口气:“本来你们半神势力间的矛盾,我是不想掺和的,但如果我们确实能成为合作伙伴,我也可以给你们偷渡些后勤物资。” “不需要。”塔妮丝微笑,“吾王拉卡德早已经算好了一切,自然也算到了火山的劣势。后勤问题已经被解决。” “这是你逼我的。”无名指着塔妮丝,“看来不得不掏出我的底牌了。” 塔妮丝并拢双手,静待无名打出所谓的底牌。 “进攻你们的罗德尔军队,我已经给你们弄走了。”无名说,“怎么样?够意思吧?这可是给你们省了不少力气。” “哦?罗德尔撤兵了?”塔妮丝伸出手,一只机械的乌鸦飞到身上,身上的铁片彼此起伏,形成文字。 塔妮丝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还真是,没想到是你让他们退兵的。” “这是我的诚意。”无名说,“我们毕竟没私仇,刚刚的提议不如考虑一下?撤销对我们的追杀,开展合作。哦,刚刚提到的那些好处,我照旧提供。” 塔妮丝点点头:“很有诚意的条件。” “我可是很少这么大方的,也就是火山官邸是我兄弟想来的地方,咱愿意给这么大优惠。”无名说,“毕竟是家人,咱就当给家人谋福利了。我们亏点儿,不算事儿。” 塔妮丝盯着无名: “不过有一点你误会了,火山对你的追杀,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因为忒拉格斯。” “啊?”无名愣住了,转着眼珠冥思苦想,“我还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没有啊,我这么善良一个人。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事,能招惹到大名鼎鼎的火山官邸……” 无名冥思苦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会不会其实是一场误会。”无名给塔妮丝出谋划策,“其实不是我们商队,而是有人套我们牌。假装是我,然后干了些伤天害理的事?大人你告诉我啥事,我肯定是没干过,真有人冒充我做坏事,破坏我商队品牌形象,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帮你一起弄死他。” 塔妮丝盯着无名,缓缓说道: “我有个女儿,是个可爱天真的孩子,她叫拉雅。” “拉雅,这名字有点耳熟啊……”无名的冥思苦想显然不如高人的指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身子有点僵住。 看着僵住的无名,塔妮丝继续说: “她是个羞涩的孩子,为了历练她,我让她去湖区,为我们招募亵渎的英雄。当然,为了保护她,我让她带上了最强的防护障壁。” 塔妮丝叹息一声:“当然,她还是走出了防护障壁——在一个商人的诱骗下。而当那个商人诱骗她走出屏障,便露出了自己的獠牙——他准备要烹煮我的女儿,要吃掉我的女儿呢。” 塔妮丝继续说:“当我的手下照例去看看拉雅的情况时,她缩在防护障壁里,一动也不敢动。即使防护障壁旁边就有吃食,她也不敢走出去半步。可怜的孩子,饿瘦了好几圈。回到火山她才敢吃食,在我怀里哭了好久,并把自己的遭遇、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塔妮丝说:“拉雅告诉我,商人的服饰很奇异,不似一般流浪商人,也看不出是任何封地的骑士。那是一身在交界地绝无仅有的设计——也就很好确认。” 塔妮丝直勾勾盯住无名: “现在,诚实的商人,请你告诉我,你有做过这件坏事吗?” “嗯……”无名觉得自己汗都要冒出来了。 他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谄媚的笑: “我就是跟她说着玩儿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帕奇的预感 一直以来,无名都怀着一种老子是良民,将正义当成盾牌,而无所畏惧的心态。 现在听塔妮丝这么一说,自己好像、似乎、有可能……在道义上不算很占理啊。 不能这样,无名老板永远有道理! 无名急智上来,一个箭步冲到塔妮丝身前。 速度之快,让塔妮丝身后的熔炉骑士以为无名要行刺,将手中大盾降下,护在塔妮丝上方。 但熔炉骑士的反应还是慢了,并没有跟上无名那鬼魅般的速度。无名身形一矮,就已经穿过了盾牌,绕到盾牌后方,直面塔妮丝。 干脆地单膝跪地,牵住塔妮丝的手,凝视着塔妮丝,眼中饱含情感。 塔妮丝任由无名牵住手,另一只手枕在面具上,平静地看着无名,丝毫没有可能被行刺的慌张。 “你想求饶吗?”塔妮丝问。 “夫人。”无名严肃地说,“我确实是和她说着玩,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啊!” “为了孩子好?”塔妮丝说,“指差点吃了她?” “我又没真吃对不对?”无名说,“你看我刚才的速度,我要是想拦您女儿,她能跑得掉?” 无名言之凿凿:“我这是想历练一下她,让她对这个世界的丑恶有个认知,防止哪天被坏人骗了。” “四舍五入,我这算帮您,帮拉雅小姐挡灾了。”无名说,“夫人,你把女儿派出去,不也是为了历练她。我们其实是一样的呀!你,就是我。而我,是诚实商人——我真没想害她。” 塔妮丝盯了无名一会儿,缓缓开口:“当真?” “当真。”无名举起三指起誓,“咱们这关系谁跟谁啊,以后拉雅就是我干女儿,我帮她历练一番,不用客气。” 塔妮丝手指一弹,颇为强劲的力道把无名的手弹开。 “你想合作?”塔妮丝问。 “能把王城军队打疯的势力,谁不想合作呢。”无名说,“至少不想成为敌人。” 塔妮丝想了想:“火山石,你们要做什么用?” “建筑,用火山石制造的建筑,强度很高。”无名说。 “这技术我们倒是没有。”塔妮丝说,“可以给你们,但这技术,我火山也要。” 无名没有立刻答应,露出为难的神色。 塔妮丝也没有催促,默默等待无名的答复。 “这是很珍贵的技术,交界地失传已久的技术呢。”无名说。 “直接说价格。”塔妮丝说。 无名摇头:“您误会了,我不会坐地起价,只是这技术是我的合作伙伴提供的。您得亲自跟他接洽。他只要答应您,这技术白送都可以。” “你的合作伙伴是……”塔妮丝问。 “帕奇。”无名微笑,“这事儿,您得亲自跟他说。” “帕奇在哪?”塔妮丝说,“已经死了吗?” “他好着呢,我死了他都死不了。”无名说,“在后面的商队。另一个问题,我也得跟您商量下——我自己是翻山越岭来见您,但我的车队就不行了。我看火山切断了直通火山的大桥,但破坏的不算多——我们能否修复桥梁?至少架个板子,可以过车。” 无名的商队一直可以依靠重力魔法和施工队直接铺路,但始终没有这么做,就是为了尊重火山的意见。 塔妮丝看了一眼熔炉骑士。 熔炉骑士的声音仿佛从一个闷罐里传出: “这样很危险。” 无名点头:“确实危险,王城的军队可以趁这个机会冲到火山官邸门口。你们可以做些措施,比如削弱桥梁强度,提前布置好投石机和炸药桶。” 无名说得坦然,方案也确实可行,塔妮丝还是答应了。 火山会检查车队商品,而且严格控制上桥的人数,防止有人埋伏在车队里,里应外合瓦解火山的防御。 无名没想过要埋伏火山,也很乐意展现自己的商品,只要能实现目的,他就满足了。 无名顺着火山的长廊看向外面,暗暗攥紧拳头。 “帕奇,兄弟可是仁至义尽,能帮则帮了,机会你可得把握住啊。” “火山的傀儡术,不能给你。”塔妮丝说,“这是我们重要的兵力,也是吾王拉卡德的伟大发明,不能透露。” “住在火山旁,你们的冶炼技术一定很好。”无名羡慕,“不便透露,我可以委托吗?” “你要委托什么?”塔妮丝问。 “委托火山帮我建造点东西。”无名说,“一种大型器械。” “有图纸吗?”塔妮丝问。 “只有想法。”无名说,“我们要是会做,还用得着委托火山吗。” 不过无名还是找来了一张纸,简单画了两笔。 画完,无名看了一眼塔妮丝:“夫人,还是叫来工匠铁匠吧,您也可以更好地做出判断。” 说完,无名看了看火山官邸那错综复杂的房间深处。 无名进了火山,发现这里有许多间客房,但大多空着,要么紧闭房门,显得格外安静。 也不知道火山官邸的其他人都在哪里待着。 塔妮丝没有如无名所愿,说道: “不必,我能看懂。” “多才多艺啊夫人。”无名恭维一句。 “漫长的岁月,总能学会。”塔妮丝走向桌子,准备看看无名的图纸,“我丑话说在前面,火山需要制造铁少女和人偶,如果产能不足,火山会拒绝你们的要求。” 塔妮丝走到八角桌前,看看无名的图纸,身子明显一顿,有些惊讶。 无名的图纸中,是一个长长的、扭曲蜿蜒的蛇形机器。 一条巨大的青铜巨蛇,鳞甲皆是铁器,内里由辉石和火山石与岩浆驱动,火浆充斥在巨蛇体内,从图示来看,这青铜蛇盘踞起来,有山头般大小,颇为恐怖。 “蛇?”塔妮丝问。 “青铜巨蛇,不过灵感源自我故乡的一种沙虫。”无名指指青铜巨兽的头部。 头部是一个可以活动、轮廓变得更大的部位,口器内部满是锯齿,似乎可以粉碎前方的一切。 无名说:“我计划用这种机器挖洞,效率可以提高很多。” 塔妮丝指尖划过青铜长虫的头部,观察着那些口器。 “这样的结构,不太可行。”塔妮丝说,“像口器一样,不断旋转的锯齿?机械结构的锯齿和浆液,还有轴部很快就会损耗。我是不会给你想办法解决的。” “这点夫人不用担心。”无名说,“这个部位,无论是破土碎石的锯齿,还是驱动这些锯齿的方法,我们都已经有了。我们需要的是火山的大型金属冶炼技术。” 无名指着青铜巨蛇的身体和嵴骨:“我们需要是这些。” 塔妮丝还是盯着头部,观察着那些锯齿。 “我看不到轮轴。”塔妮丝说。 “我们自然有办法让它转起来。”无名说。 “欧赫的气驭吗?”塔妮丝问。 无名惊讶了:“您怎么看出来的?” 塔妮丝没有回答无名这个问题,只是说: “也就是说,这个大东西,其实是人力驱动的。” 无名笑了:“可以做吗?这机器很大,希望不会侵占火山原本的制造。” 塔妮丝看着那图纸,微微颔首:“可以做。” “有眼光。”无名长出一口气,“夫人好眼光,果然您也看出这机器潜力无穷了吧?火山得到,也大有裨益呀——” “我喜欢它的造型。”塔妮丝丢下这句话,把图纸带走。 “只是因为造型吗?”无名愣。 “因为外型做出选择,很难理解吗?”塔妮丝反问。 “我以为夫人会更在意它的内涵……”无名悻悻道。 无名看向塔妮丝离开后的座椅,座椅背后,是巨幅的半神肖像画。 画上的男人,颇具男子汉气概的络腮胡与卷曲澹金长发,身上满是珠光宝饰,手持华丽圣剑,英武不凡。 那显然便是坐镇火山官邸的半神,满月女王的蕾娜拉的另一位子嗣,‘司法官’半神拉卡德。 无名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头锃光瓦亮的光头,奸诈的笑容,精瘦的小身板,猥琐的姿势…… 无名心里暗暗叹息: “兄弟,你这……前途不容乐观啊。” 得想办法改变一下帕奇的形象,比如找个帅气的铠甲穿穿。 无名四下打量,看到了塔妮丝身后的熔炉骑士。 暗金色的铠甲,尽显低调奢华,厚重的铠甲弧度又表现出厚重与沉稳的印象。 “熔炉骑士,我知道你。”无名趁塔妮丝观察图纸,跟熔炉骑士掰扯起来,“你不是葛孚雷王的部下吗?怎么来火山了?” 熔炉骑士瞥了无名一眼,没搭理他。 “你知道葛孚雷王回朝吗?”无名继续搭话,“回王城了已经,把王城收拾得有模有样,估计收拾完王城你们就得对上了。你们对上过去的老板,会怎么样?” “你以为会怎样?”熔炉骑士瞪着无名,“你以为熔炉是什么?抛弃主公的叛徒吗?” “现在的问题不是你们会认谁当老板的问题吗。”无名说。 “你把骑士当成什么人了,谁有钱就跟谁走的雇佣兵?”熔炉骑士说,“葛孚雷王当年被放逐,也放了我们自由。我们当然尊重葛孚雷王,但我已经是塔妮丝夫人的骑士,对葛孚雷王最大的尊重,唯有战场的全力以赴。” 无名有些遗憾:“还以为你会觉得忠孝两难全,一人不侍二主,选择解甲归田呢。” “想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解甲?” “主要是这样的话我就能收购你这身衣服了。”无名说,“我在物色一件好看的衣服。” 见熔炉这没戏,无名也是没再多说,当机立断: “夫人,我先回商队一趟,迎接一下他们,让他们别偏航,顺便给他们拾掇一下,不能灰头土脸地来火山。” 说完就熘了出去,一熘烟就没影了。 塔妮丝看着突然离开火山的无名,和熔炉骑士对视一眼。 “夫人,真要放过那个商队吗?”熔炉骑士问,“他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能只身前来,很有魄力。”塔妮丝说,“而且他是商人,早已满手玷污,他符合加入火山的条件。” 塔妮丝说:“至于是否有所图谋……都一样。只要成为了吾王的族人,自然会折服于吾王的意志,成为族人。” 她扬扬那图纸:“先研究一下这个吧,如果可行,对我们反抗黄金树也有帮助。” 无名和商队算是双向奔赴,很快就汇合在一起。 “顺利吗?”帕奇第一个迎上去问。 一路上半死不活,干什么都没劲的帕奇此时精神焕发一般,明显积极了很多。 无名上前,啥都没说,给帕奇头上扣了个什么东西。 “什么玩意儿?”帕奇只觉得头皮有点痒,好像被戴上了羊绒帽子,恨不得多挠挠。 “别动,看看正不正。”无名翻出一面镜子,摆到帕奇身前。 帕奇脑袋上被扣上一件假发,也不知用什么做的,假发根根分明,整齐划一,组成了一个西瓜头。 帕奇的脸型长,配上西瓜头…… “丑疯了。”帕奇评价。 “总比秃驴强点吧?”无名说。 “什么破发型,跟个圣职似地。”帕奇不乐意地摘下。 “我是看那塔妮丝挺注重外观的,想着给你捯饬捯饬。”无名说,“见面,那不得形象好点?” 帕奇被说得犹豫了,将信将疑地又戴上假发,对着镜子整理,有些不确信了。 帕奇觉得不能全信无名的,得集思广益。 他找来不远处的蒙葛特和兰斯桑克斯: “给参谋参谋,怎么样?会受塔妮丝喜欢吗?” 兰斯桑克斯说:“我又不是人,别问我人类的审美。” 帕奇于是看向蒙葛特。 蒙葛特面无表情:“我觉得一伙人商量着觊觎别人的妻子,挺让人恶心的。” 帕奇没辙了,不再试图问这俩人。 他心里也清楚,蒙葛特恶心,也不是恶心什么惦记人妻,这位赐福王始终都不赞成商队前往火山,不赞成与火山合作。 帕奇也没法反驳蒙葛特。如果是平时,他会是那个站出来,给无名踩刹车的人,防止他将那曾经作为战士时的冒险习惯代入到经营商队上。 但帕奇清楚,这次是反过来。他才是那个想加入火山的人,无名是在帮他——哪怕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哪怕要在火山面前低头,也陪着他,风雨无阻。 两位老板都在朝火山狂飙,是否会像蛾子一样扑向火山口,烧得粉碎,就要看运气了。 向来对危险和环境有准确判断的帕奇,也觉得这样不妥,隐隐觉得有什么危险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可帕奇这次无视了这种直觉,还是情不自禁地来到了火山。 帕奇祈祷着,不会出现什么大状况。 鄙夷着神职人员的帕奇开始祈祷,自然也不会起多大作用。 第二百五十九章 还有一件事 “你确定你要在这扎营吗?”帕奇看着旁边的大桥。 “商队从来都是开在交通要道边上嘛,这样才有生意。”无名理所当然地说,给出的理由十分有道理。 “我是无所谓,商队里那些人,可未必哦,我怕会吓到他们。”帕奇指指桥两旁如山的尸堆。 “你害怕吗?”无名找来员工问。 “尸堆吗,早就见过了。”商人们回答。 “以前组团往飞龙嘴里跑的时候见过了。”长生者说。 “摩恩城的尸堆就是我们堆出来的。”混种回答。 “我们住在棺材里的,你说呢?”恶兆之子说着又准备掀开灵柩车,准备躺进去,看到里面已经堆满了商品,才遗憾地离开。 “看来员工们接受良好。”无名满意地说,“调香师们也是在墓地里堆尸的人,应该也无所谓。” 只有蒙葛特露出明显的厌恶,虽然早就带兵在沙场征战,但这位恶兆王还是保留了一颗黄金之民的心。 “就在这扎营了。”无名宣布,“恶兆之子麻烦把商品都从车里取出来。” “你要在这里做生意,火山不一定同意吧?”帕奇说。 他已经了解到了,无名和火山的谈判并没有包含在这里做生意一条。 毕竟这相当于在这里建了一座仓库,可以给攻打火山提供物资,火山不会允许这种威胁存在。 “只是扎营,没说开店。”无名看着桥边的尸骸,“在这里,跟死人做生意吗?” 火山凶名极盛,干的也是和血指一样猎杀褪色者的活,鲜有褪色者战士会往这边来,哪怕这里有大卢恩。 绝大多数战士,毕竟没有英雄的才能。 拥有英雄的心,却没有英雄的才能。交界地的悲剧,大多源自于此。 无名说:“腾出空车,好上桥,之后再运物资出来。” “你答应火山的那些物资呢?”帕奇问。 “找个羊群往桥上一赶不就行了。”无名说。 “不够玷污啊。”帕奇说,“火山怕是不收。” “我快点赶。”无名说。 “这跟快点赶有什么关系啊。”帕奇无语。 “火山给人上酷刑,我狠狠抽羊群鞭子,不是一样的玷污亵渎吗。”无名说。 “我觉得不行。”帕奇说,“塔妮丝没那么好湖弄。” “那我就说是抢来的。”无名说。 “这个还不错。”帕奇点头,“我这就安排人去抢。” “去抢劫的时候记得用卢恩狠狠拍牧人的脸。”无名叮嘱帕奇,“以达到最极致的羞辱效果。” 无名视察着商队,大多数人对火山这里的环境都还算适应,长时间的流浪,安顿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基本上个个脸上都挂着恬澹的神情。 只有两个例外。 蒙葛特是意料之中,瑟廉一脸狂躁倒是让无名有点惊讶。 “好烦。”瑟廉坐在灵柩车的车顶,捂着脑袋,狰狞地看着眼前的结晶碎屑。 “研究又遇到瓶颈了?”无名关心着老员工。 看无名来搭话,瑟廉的注意力从研究中转移,脸上神情也平静了一些。 瑟廉说:“研究挺顺利的,只是在这里,总是有些心烦意乱,静不下心来。” “这车队停下来,还能比路上颠簸着烦人?”无名问。 “不是声音的问题。”瑟廉侧耳倾听,“或者说不是耳朵能听到的声音。” 瑟廉想了想:“我知道了,是灵魂。” 瑟廉看着远处的尸山:“这里死人太多,冤魂太多,有点吵。” “你还挺灵敏,能感应到灵魂。”无名说。 “不就是因为对灵魂的研究,才让我成异端。”瑟廉说,“我探究石中智慧,制作星星种子,就是要把魔法师们的灵魂纠集起来,放入石中。我的源辉石——我的灵魂,也是将灵魂凝聚凭依在结晶中。” 瑟廉说着扭头看着眼前的各种结晶碎屑,操作一番。 大概是不够专注的原因,结晶粉尘突然爆炸,把瑟廉轰飞了出去,砸向一柱石像。 石像坍塌,砸到瑟廉身上。 “没事吧?”无名走过去,把石像抬起来。 “还好。”瑟廉从石砾中爬出,虽然脸上有些伤痕,但并不重。 “好运气啊。”无名发现瑟廉并没有被砸实,石柱倒塌形成一个三角形,让瑟廉躲在其中。 “群星被封锁,我就死不了。”瑟廉说。 “说起这个,你现在还经常犯困吗?”无名问。 “跟之前差不多。”瑟廉说。 “不好意思,我这边进度有点慢。”无名说,“等我研究出怎么屏蔽双指的意志,再把拉妮带过来给你解咒。” “没事啊。”瑟廉不急,“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进行结晶派的研究。” “有什么成果了?”无名问。 瑟廉突然面露得意的神色:“给你开开眼。” 瑟廉又爬到灵柩车上,从废墟中翻出一个水晶娃娃。 水晶娃娃身上,简单地挂着一个小喇叭,插进结晶的身体中。 瑟廉把水晶娃娃墩在无名面前,插着腰,意气风发: “瑟睿3.5版本。” “比之前那个聪明吗?”无名问。 “聪明得多。”瑟廉说,“根本不是一种东西。这个会不断学习成长,现在已经比之前那个弱智聪明了,而且还在不断学习成长。哼,超越柏克,指日可待!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甚至可以超越拉妮,甚至满月呀。” 瑟廉叹了口气:“唯一的遗憾,是每次学习时间都有点长,学错了就得重来,如果能快点就好了。可惜我们的结晶规模不够大,应该把学院的卢瑟特大师带来的。他的身体一定非常好用。” “瑟睿。”无名逗弄着水晶小人,“你妈妈什么时候能超越满月?” 水晶小人脖子上的喇叭出声了: “预测一个人的魔法何时超越满月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这涉及到多个因素,包括天赋、努力程度、训练方法、教学环境等等。此外,满月女王蕾娜拉被广泛认为是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之一,她的成就非常卓越,难以超越……” 无名笑了:“确实聪明了不少。” 瑟廉嗔视无名一眼,抱起水晶小孩: “走了,回去继续给你喂卷轴。” 但周围的冤魂还在,瑟廉还是静不下心。 “我帮你清理一下。”无名说。 “清理尸体吗?”瑟廉说,“这么大量的冤魂聚集,只是清理尸体,恐怕不好使。” “我自有办法,你就瞧好吧。” 无名背着手,仿佛遛弯的老大爷,又像视察的领导,踱着方步,慢悠悠沿着沿途都是尸堆的大桥走。 嘴巴不时张开闭合,好像在念叨着什么。 从一边,走到桥段,又从另一边回来。 等再回来,无名问瑟廉: “还吵吗?” “还真没了。”瑟廉惊讶,“你怎么做到的?” “他们已经被超度,往生极乐世界了。”无名语气圣洁,铠甲都微微发亮,仿佛身周隆起一阵圣光。 说完他揉了揉肚子,打了个嗝。身上的微光也如同风过之后燃烧的纸张,暗澹下去。 “那我也要工作了,你一边去吧。”瑟廉当即摆摆手,给无名这个老板下逐客令。 无名没离开,看着瑟廉工作台上的那些结晶边角料: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瑟廉问。 “你要是不忙,我想委托你帮我做个东西。” 无名给瑟廉递过去一个图纸: “这东西我也不熟,你兼修结晶派,研究灵魂,或许可以做出来。” 瑟廉歪着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是什么?像个蛋。” “灵魂可以容纳记忆,存储信息。”无名说,“这玩意儿,可以利用灵魂的这个特点,用结晶对灵魂塑型。” 无名说:“简单来说,和你的源辉石技术有共通的地方。灵魂与结晶的技术,跟你的研究领域有点像吧?” “确实有交叉。”瑟廉说,“但你给的信息也太少了。只储存,直接用灵魂不一样,这东西的作用呢?储存灵魂?” “通用模具。”无名说,“可以把记忆中的东西……凋琢提取出来。可以算是某种……冶炼炉,或者说魔法坩埚。” “这可复杂了,我试试,不保证能做出来。”瑟廉说,“听起来跟活壶的魔咒有点像,这方面我没研究。” “谁会比较了解这方面的知识?”无名问。 “调香师吧。”瑟廉说。 “那我回头把托莉夏叫来,你们联合研究。”无名拍板。 “这东西很重要吗?”瑟廉问。 “很重要。”无名神情严肃。 “要用来做什么?”瑟廉说,“我可以先停下我的研究。” 无名凝视着远处的帕奇: “交界地的衣服……都太素了。我准备根据故乡的记忆,给帕奇整两套漂亮的衣服,相亲使。” “这就是你的重要事?” “这可是商队老板的终身大事啊。”无名说,“关系到未来幸福呢,我好歹是个结缘神父,得尽心尽力才是。” 瑟廉扶额,耷拉着肩膀:“好吧,我去做。” “还有一点事。”无名两手扒拉瑟廉两边肩膀,帮瑟廉矫正着驼背。 “又有?”瑟廉有点不耐烦了。 “反正你的孩子学习的时候你也只能干等着。”无名说,“这件事也很重要的,跟你息息相关。” “什么?” “我准备给拉妮做个新身体。”无名说,“她原本的身体……出了点状况,导致现在严重拖累了她的效率,等她回来给你治疗,恐怕遥遥无期。” “这你应该找赛尔维斯啊。”瑟廉说,“他擅长这个。” “会找的,甚至火山也要帮忙。”无名说,“我们商队出品的东西,尤其还是面向半神的生意,那必须质量杠杠的。” 无名说:“拿出最好的技术,给拉妮做个最好的身体。这不涉及到研究新领域,用你已经学会的知识就好。” “那倒是不会很废功夫。”瑟廉估算一下,答应了无名。 瑟廉警惕地看着无名:“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辛苦你了。”无名笑眯眯地说,打发走了瑟廉。 无名看了看时间,感觉可以回拉妮那边看看了。 ============ 地下河,褪夫正光着身子,大汗淋漓地干活儿。 一手一个镐子,不断跳起来,噼下去,跳起来,噼下去。 依靠双手,人力发掘出一个隧道。 手酸了,就一手举起一颗珠子,用辉石冰块砸。 依靠冷热交替,让本就不算特别坚硬密实的岩石开裂。 还真就让褪夫挖开了一条路。 褪夫敲击岩层,听着声音,回到拉妮旁边,一屁股坐到地上,兴奋地给拉妮报告:“已经快要挖通了。” “辛苦了。”拉妮拿个木凋的小杯子,盛了溪水和冰块,递给褪夫。 褪夫现在明显更精瘦了几分,形容枯藁,两个黑眼圈顶着。 看褪夫这么卖力,拉妮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只要别让我面对蚂蚁,累点不算什么。”褪夫给拉妮比了个拇指,“你不是比我还拼命吗。” “我不是一直歇着呢。” “你在我休息的时候,不是会自己挖吗。”褪夫说。 拉妮撇过头:“你看到了啊。” 褪夫耷拉着发乌的眼皮:“你用彗星亚兹勒开路,我肯定能看到啊——就算我聋了,大地在震啊。” 拉妮小声说:“吵到你了吧?” 褪夫不以为意:“你为什么那么卖力?” “这是我的使命啊。” “可是一般人履行使命,也不会像你这么卖力吧?”褪夫好奇。 拉妮跟褪夫坐在一起休息,看着那条漆黑,却即将迎来光亮的蜿蜒隧道。 “你觉得交界地怎么样?”拉妮问褪夫。 “不怎么样。”褪夫脱口而出。 拉妮的问题好像打开了褪夫的话匣子,他开始痛斥着交界地的各种悲惨境况。 黄金之民的排外、极端信仰者的疯狂、玷污者的痛苦、无力弱者们被肆意掠夺的悲惨生活…… 褪夫叹息着:“就连圆桌厅堂里,罗杰尔和d也会为了死诞者的问题争论不休……” 拉妮侧目:“你倒是见识过很多哦。” “都是我的女巫。”褪夫说,“她带我看了很多,说要让我更深刻地理解交界地现在的弊端。” “没错,交界地病了,浑噩病态,从未清醒过。”娇小拉妮抱膝而坐,语气认真,“我想改变这一切。” 第二百六十章 菈妮的道路 褪夫看着拉妮认真的样子,迟疑道: “你是想……当医生?” 拉妮白了褪夫一眼,因为身形过小,还得狠狠扭过头才能狠狠瞪褪夫,无法做出那睥睨的眼神。 “神人的道路啊。”拉妮说,“决定交界地世界走向的那种。” “改变世界,很伟大啊。”褪夫由衷地称赞起来,说得拉妮有点脸红。 “你准备怎么改变世界?”褪夫问。 “交界地的问题是什么?”拉妮反问。 “就之前说的那些呗,玷污疾病、排外极端什么的……” 褪夫有些不确信地回答,他不知道自己跟着梅琳娜走马观花看到的那些东西,能不能跟得上拉妮思想的深邃。 “你能解决这些问题吗?”褪夫问拉妮。 拉妮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轻声说到:“双指的精神控制很可怕,这种精神控制强行控制你的朋友变成敌人那么简单。在交界地最广泛的影响,就是双指和黄金王朝对人的驯化,让人变成了这样思想简单的生物。” 拉妮敲着自己的榆木脑袋: “交界地人,需要的是精神与思考。他们做事,太笃信自己的信仰,做事不假思索,对世界和自己从没有反思。 “我没办法解决那些玷污和亵渎的问题,但黄金之民应该思考的是,这些现象真的是玷污吗?恶兆、混种、死诞者、癫火病、异教徒、流浪民族、没有赐福的人们……这些人真的应该被这样敌视吗?” 拉妮抬起头,只能看到头顶的岩层,黑黢黢地压在头顶。 拉妮说:“在黄金的时代,人们从不思考,只知道盲目地跟随指引。我希望新的时代,人们会更注重自己的精神,注重思考,不向神明祈祷,而是自己找到出路。我想看到那一天到来——人们不再看向黄金树祈祷,而是仰望星空,拥有挑战神明的野心。” 褪夫的思绪跟着拉妮飘向星空,喃喃道: “那样会更好吗?” 拉妮点点头,认真地说:“我相信人的潜力不止于此,当人们向内挖掘自己的内心时,一定可以挖掘出更强大的力量,也会变得更幸福。” 褪夫被拉妮给说激动了,就像粉丝握住偶像的手,紧紧攥住。 不过拉妮太小,这一攥更像是抓住了老鼠的猫。 “我相信你!”褪夫说。 拉妮毕竟不是老鼠,而是人偶,被攥紧了也不会觉得疼。反倒是褪夫那灼热欣喜的眼神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那是一种由衷地替她高兴,希望她能成功的热切眼神。但想想刚刚说的豪情状语,又看着自己如今这境况,拉妮自嘲地笑了: “先把我放下吧。” 拉妮被放下,仰头看褪夫,像看一座山。 拉妮说:“希望渺茫就是了。我这小身板,能不能见到双指都难说了。而想要推行我的律法,不仅要战胜双指,还要觐见法环。反正就算无法觐见法环,我也会自己走了,我要去夜空看看。” “为什么不招募些人呢。”褪夫说,“你是神人,还是公主,应该很多人会帮助你。” “真不知道你是褪色者没听说过,还是失忆了。”拉妮说,“双指的影响力,遍布交界地,甚至在交界地之外都广为流传,加上那恐怖的能力,没人会追随我——实际上这也是正确的选择,没人应该为了我的理想如此牺牲,我注定背叛一切。” “没人帮你吗?”褪夫问。 “恐怕只有尹吉和布来泽吧。”拉妮说起尹吉和布来泽,露出温和笑容,“他们都是烂好人,不计成本地帮助我追随我,甚至宁可背叛双指。” 拉妮对褪夫说:“你回去吧,我也不能总拖累你。该道别了,接下的路,我自己走。帮我转达给布来泽和尹吉……我爱他们。” 拉妮对褪夫说了很多,这更像某种临终前交代遗言的感觉,拉妮知道,有些话,再不说话可能就永远没机会说了。 “不用我帮忙了吗?”褪夫指着自己,“你不是说让我们帮你击败双指。” “那是气话。我心知肚明,不该拉你们下水。”拉妮说,“你看那商人,哪怕强大,也知道双指不好惹。我看得出来,他不愿意帮我。” “前辈毕竟拖家带口,我可以帮你。”褪夫说。 “你?好啊。”拉妮嘴上答应,口气却冰冷起来,咧出个嘲讽的笑容,“你有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勇气吗?想像一下,你的亲朋好友,可能都会因此丧命。你有这个觉悟吗?” 果然如拉妮所料,褪夫迟疑了,沉默着,缄口无言。 这是十分正常的结果,拉妮已经看过了无数次。 “心有罣碍,就不要跟着我。”拉妮说,“我不想看到未来的你后悔如今自己的决定。” 拉妮背对着褪夫,准备离开。 漆黑的隧道只剩最后一截,她将迈入其中,迈入独属于自己的黑暗。 黑夜彼端所有的孤独,仅属于我…… 褪夫开口,迟疑的语言勾住拉妮的脚步: “拉妮,你……是不是在说反话?” 不然呢?拉妮恨不得把木偶脑袋转过去,教育一下褪夫以后不要那么榆木脑袋,那样可不会招女孩子喜欢。 但气氛到这了,拉妮自然不能回头,只是停顿在原地,一言不发。 褪夫说:“你其实不想让我跟着你对不对?” “嗯?”拉妮还是忍不住回头了,瞪着他,“你怎么理解到这个意思的?” 褪夫缩缩脑袋:“你不是让我跟着你吗?那反话不就是不让我跟着你。” 褪夫看拉妮眼神愈发怪异,还滋生出一丝恼火,连忙解释: “是赛尔维斯跟我说的,他说你是……傲娇还是什么,说话要反着听。” 拉妮脑门崩出几个裂缝:“你就是这么反着听的?” “啊?不对吗?”褪夫茫然。 他感受到拉妮愈发不稳定的情绪,打着哈哈跳起来:“我去挖洞。” 还没等拉妮反应过来,褪夫招呼起两块辉石冰块,砸向最后的岩层。 虚假而温柔的星光透过隧道,流进拉妮眼中。 她放下刚刚抬起准备阻止褪夫的四只手,眼中带着一抹复杂和幽怨: “你也是个烂好人啊……都让你走了,还这么帮我。” “我觉得你的道路很好呀。”褪夫说,“肯定是经过了长久的思考,才想出来的吧?” 褪夫摸着下巴:“虽然我觉得我已经很聪明了,但看来还是你更聪明。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你的应该更好。交界地确实太悲惨了,如果你能改变,我想帮助你。” 褪夫站在洞穴中,逆光下只能看清一个有些朦胧的剪影。 拉妮一屁股坐下,撇过头:“随便你吧。” 褪夫屁颠屁颠跑回去,又跟拉妮坐在一起,看着隧道透出的光芒傻乐。 “我倒是头一次和别人谈论起我的律法。”拉妮盯着洞口的星光,“以前只有老师和母亲教导我。即使是尹吉,也不是因为律法帮助我。你倒是奇特,居然这么认同我的律法。在交界地人看来,这可是大逆不道。” “我的女巫,让我看到了很多。”褪夫说,“她说我要成王,就得找到自己认可的律法,找到自己认可的神。” 拉妮侧目:“你知不知道神和王的关系是什么?” “不是同事吗?”褪夫愣,“就像无名前辈和帕奇大哥一样。” 拉妮扶额:“你女巫让你看了这么多,居然没跟你说这个……” “神和王的关系应该是什么?”褪夫好奇起来了。 拉妮僵了一会儿,指着褪夫掌心的辉石,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这辉石到底从哪找到的?” “从你骨灰里刨出来的啊。”褪夫说。 “我的身体里可没有这种东西。”拉妮观察着辉石的形状和大小,“不像是什么身体的部位啊,也不像衣服上的宝石……” 褪夫也好奇地拿着两颗珠子摩挲着,或许是用时间太长了,已经有些一些磨损。 珠子没有被盘地更圆润,反而有些斑驳,显出杂色,看起来有点脏了。 仿佛是镀了一层贵金属的铁器,又有点像氧化锈蚀的铁器被磨出原有色泽。 褪夫抓着珠子往地上一擦,珠子果然大片大片掉色。 “辉石掉色?”褪夫惊讶了,“怎么宝石也能褪色的吗?” “不像是褪色,倒像是恢复本来面貌。”拉妮观察着那颜色,呈现一种介于黄铜和钢铁之间的色泽。 “好熟悉,这是什么的颜色来着……”拉妮在记忆里挖掘着。 冰雪聪明如她,很快就想了出来。 “不会吧……”拉妮下意识地连忙翻身上。 娇小的身躯自然是什么都没翻出来。 “是什么?”褪夫看拉妮的反应,好奇地询问。 “一个钥匙……”拉妮神色复杂,“被熔了。” “很重要吗?”褪夫问。 “还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拉妮如此回答,语气却有些低落。 那钥匙是开一个宝箱的,宝箱里,是她准备赠予伴侣的冰冷契约戒指。 神人的伴侣,也就是王。 换句话说,就是婚戒。 虽然拉妮早就准备孤身一人,不需要那枚戒指。但发现钥匙已经被烧化了,心情还是有点复杂。 褪夫也注意到拉妮语气有些低落,情绪不对,决定岔开话题: “我们刚刚在说什么,对了,神和王的关系是啥来着?”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拉妮气。 “还是说说你的女巫吧。”拉妮撇过头,“你那女巫……叫梅琳娜对吧?你以前提起过。” 褪夫在卡利亚城寨学习过很久,日久天长,总能透露出不少消息。 “是啊,不过梅琳娜好像一直没露面哦。”褪夫敲了自己脑袋三下,“梅琳娜?在吗?” 一片寂静。 褪夫耸肩:“她经常不在。” “也可能是不想见我吧。”拉妮微笑。 “不想见你?你们认识吗?”褪夫问。 “我们这才是同事。”拉妮说,“如果你说的梅琳娜是我认识的那位……以前在王城共事过。” “梅琳娜的老家就在王城。”褪夫说,“她总说让我送她回王城。” “你们还真认识啊。”褪夫感慨,“她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起过你。” “你不知道她的身份吗。”拉妮说,“虽然没有双指承认,但那位的天赋可是不亚于神人的。毕竟是……玛莉卡的女儿。” 拉妮四手合拢,微笑着说:“还记得我的律法吗?我会背叛一切,背离黄金树和黄金律法。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不以为意。” “玛莉卡的女儿?”褪夫震惊了,“是那个玛莉卡吗?满交界地都是她的凋像的那个……” 褪夫喃喃自语:“是了,怪不得她总是拿自己老妈说事,还动不动就念玛莉卡的箴言。这下就说得通了。我要是老妈是永恒女王,我也当妈宝啊……” 拉妮冷眼看着褪夫在一旁念念有词,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哼,这下终于把他注意力转移走了。” “好了,歇够了,继续出发。”拉妮跳到褪夫肩膀,像指挥大船的船长,指着前方,宣布扬帆远航。 虽然从位置来看,更像是船长肩膀上的鹦鹉。 褪夫也听话,收拾细软包裹,带上无名的小傀儡。 褪夫看着地上的两个镐子,有点纠结: “要不要把镐子还给唤星者?” 这俩镐子都是唤星者好心送来的——看到星之子被无名他们收拾了,便愤怒地跳下来,准备跟无名褪夫算账。 来一个不够还要来两个,一送送了一对镐子,刚好被褪夫用来挖洞。 “扔那吧,后面的路应该用不上了。”拉妮指挥着褪夫,穿过隧道,走进一片永恒之城,开始新一轮的冒险。如同年轻的海盗迎风破浪,扬帆启航。 修整完毕的褪夫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从洞口走出。 走了两步,褪夫看到永恒之城的遗民,以及那些遗民胯下的坐骑。 褪夫脸绿了:“好多蚂蚁。” 放眼望去,全是诺克斯之民骑着大蚂蚁,大蚂蚁眼睛粉红,褪夫两腿打颤。 “前辈,救我呀!”褪夫哭丧着脸,转身就跑回了隧道。 意气风发的海盗出门就遇到了暴风雨,灰熘熘地调转船身返航,屁股后面的药瓶慌乱摇晃。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褪夫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喊,还真给无名喊出来了。 “吵什么吵什么,我就在你肩上,你这一嗓子把我耳朵都要震聋了。”无名伸出小拇指,挠了挠耳朵。 尖锐的金属手指在光滑的金属表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把褪夫的耳朵震得翁鸣。 褪夫被声音刺激得有点头昏脑涨: “前辈,你这脑袋没耳朵啊。” “振聋发聩,讲究的是精神上的震撼!”无名强词夺理,大喝着回答,似乎只要说话大声,就有理了。 被无名这么一吼,褪夫回过神来,看到无名,很是有些惊喜:“前辈,你来啦?” 说无名无名就到,刚困就有人送枕头,这能解决蚂蚁的不就来了吗。 “我早来了。”无名说。 “早来了?”拉妮诧异了,“什么时候?” “你们坐那谈心的时候我就来了啊。”无名回答。 拉妮仰头:“你说什么?” “看你们气氛挺好,不忍打扰。”无名不咸不澹地说,“需要结缘业务吗?看在熟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打八折。”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拉妮恼怒。 “没什么,随口一说。”无名说,“你就是让我帮你结缘,我也不会帮忙的。” “算你识相。”拉妮声音冰冷。 “毕竟你的私房钱都给我了嘛,已经没卢恩了。”无名说,“没卢恩,结什么缘。真想结缘,记得准备好房子车子,还有八十万块卢恩,以及百分之三十的中介费。” 拉妮确实是没想结缘,但听到无名这话,莫名的气。 这商人,看自己没钱了,立马就冷澹起来了。 太势利了! 拉妮撸胳膊挽袖子,抄起一块杜娟辉石,就要让无名见识一下什么是卡利亚公主的底蕴。 “前辈是来帮忙的,以和为贵,以和为贵。”褪夫连忙打圆场。 褪夫看着无名,可怜兮兮地说:“前辈,还有蚂蚁。” “那些蚂蚁不是被诺克斯人骑着吗。”无名说,“我认识诺克斯人,那些人也不是不讲道理。你让他们给你让路不就行了。” “前辈,这和实力无关。”褪夫闭着眼睛,不想看那边,“我就是看都不想看到那些蚂蚁啊,跟诺克斯人无关。” “闭着眼去谈判?”无名说。 “闭着眼,想到蚂蚁离我越来越近,也会腿软。” 无名无奈:“好吧,交给我吧。” 无名比个收拾,让褪夫放宽心。 “上次来,是帮你打蚂蚁,这次来,还是打蚂蚁。” 无名一边啧啧摇头,一边点起火球,远程解决掉蚂蚁。 也只解决了蚂蚁。蚂蚁上面的诺克斯人,被打翻在地,拎着武器就冲了过来。 好在拉妮面子大,无名口才好,褪夫跪得快。 好说歹说,还是跟诺克斯人达成了友好的协议,没有打死打活——只是把褪夫揍了一顿就放他们离开了。 “面子很大嘛。”无名坐在褪夫肩膀上,伸出头,对另一边肩膀上的拉妮另眼看待。 刚刚就是拉妮出面,说明了自己的身份,诺克斯人的态度才有了一个比较大的转变。 “有些渊源,而且我们利害关系一致,敌人也一致。”拉妮说,“知道这些永恒之城的后裔,是怎么跑到地下来的吗?知道为什么头顶虚假的星空吗?” “因为想反抗无上意志,被流星砸下来的?”无名说。 “你居然知道?”拉妮说。 “小看我的人脉了吧?”无名得意地笑,“我在永恒之城,也是有认识的人的!” 虽然就一个,那也是有! 趁着得意,无名拍着褪夫的脖颈,摆出老东西的派头: “你呀,还是要勇敢一些。你的目标应该是成为英雄或者王者,怎么能怕这种虫子呢。” 一边教育褪夫,一边沿途继续清剿着蚂蚁。 三人已经走到一处洞穴,里面依然有不少巨型蚂蚁,只得无名出手,用火焰净化一切。 褪夫唯唯诺诺,连连称是,眼中满是崇拜。 “前辈威武,有前辈帮忙,天下无敌呀!”褪夫欢呼着,“任它什么怪物,都不是前辈一合之敌!” “多夸点,我爱听。”无名大笑着,骑到褪夫头上,揪着他的头发,仿佛驾驶着什么威武的座驾,上本身转着圈,四下抛洒火球。 一人一傀儡,一带路,一杀敌,如入无人之境。 转过角,跟几只咒蛙对上了眼睛。 褪夫已经习惯了头顶上长火炮的感觉,杀得酣畅淋漓,大叫一声:“前辈,开火!” 头顶上却哑了火,褪夫只觉得脖子一痒,无名已经跑到背后,攀在背后,不冒头了。 “撤撤撤。”无名拽着褪夫的皮囊,催促他赶紧撤退。 褪夫还有些茫然,没明白无限火力的无名怎么突然哑了火儿,但听到无名那急切的语气,还是很明智地掉头就跑。 他也是在交界地闯荡过很久的人了,已经练出了这样的本领——在同伴提示撤退时,不再好奇地扒头看危险了。 以前梅琳娜待在自己身体里,提醒他有危险。尚未理解交界地凶险的褪夫就会扒过头:“有危险?哪呢哪呢?” 在被龙虾爆了十几次头、被幽魂拍了几次蒜,褪夫就长记性了。以后遇到信任的人让跑路,绝对不拖延。 一熘烟跑回去,直到看不到咒蛙的影子,褪夫才停下来。 他气喘吁吁地问:“前辈,怎么了,有什么危险吗?” “危险?”拉妮在一边看得门清,冷笑一声,“我看是被吓破胆了。” 褪夫被拉妮这么一点,回想无名的言行: “确实哦……说话的勇敢呢?” 无名咳嗽两声:“勇敢不是鲁莽,我们需要有直面恐惧的勇气,也要有规避风险的智慧。” “怎么用智慧规避?”褪夫提出智慧之问。 “我告诉你还叫智慧吗?”无名摆出一副不会好好说话的大师模样,等着弟子开悟。 褪夫说:“能直接问出结果,不就是最节省时间精力,最聪明的做法吗?赛尔维斯以前跟我说过,重复造轮子就会很浪费时间呢。” 面对褪夫这大智若愚的智慧之问,无名想了想: “那我就给你一个智慧的回答吧。” 褪夫洗耳恭听。 “你去干掉咒蛙。”无名说。 “你管这叫规避风险?”拉妮先在一旁给无名挑刺。 “最起码我安全了许多。”无名坦然,笑呵呵对褪夫说,“你看,你问别人,我交给别人,都是最聪明的做法嘛。” 无名对拉妮和褪夫说: “会分配任务,这就是管理者必须要有的智慧呀!只有这样,才能做大做强!” “谢谢,我不用管理别人。”势要孤独走上神人道路的拉妮回答。 “我好像也没有能管的……”褪夫思索着,“能让骨灰更听话一些吗?” “必须可以,当然可以呀!”无名说,“你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你的员工知道自己能力的局限性,只有跟着团队,只有合作,才能发挥自己的力量,实现个人的价值呀。” 最终还是褪夫出动,把咒蛙干掉了。无名说什么也是不愿意靠近那些东西的,甚至不再骑褪夫脑袋上,而是一定要等褪夫在前面探完了路,才慢悠悠过去。 美其名曰强者总是最后压轴登场。 好在蚂蚁也不多了,褪夫等人终于还是顺利过了蚁穴。 可过了蚁穴,眼前的一幕让褪夫和无名都有些傻眼。 一望无际的猩红湖泊,甚至可以说是猩红的海洋。 “这是什么?”无名惊讶,“猩红腐败的海洋?这看起来比艾奥尼亚沼泽还浓郁啊。” 无名万万没想到,他给虫子们画的大饼,在交界地的另一个地方居然就真的存在。这几乎看不到边际的腐败湖,估计可以容纳数倍的腐败卷属。 “这怎么过?”褪夫作为在场唯一的肉体凡胎,最先把问题提了出来。 他看着那一汪殷红、那猩红的汪洋大海,不敢下脚。 “过去吧,死不了。”无名说。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过去肯定死啊。”拉妮反驳,“你就是傀儡,腐败也能把你淹死。这东西可是可以侵蚀金属的。” “只要怀有太阳的信仰,心怀炙热的火焰就不会死!”无名相信道,“你根本不懂,信仰的强大。” “我是魔法师,不玩信仰那一套。”拉妮对无名的狂热嗤之以鼻,“腐败的力量,你以为那么好解决?这可是外在神只的力量,拉塔恩当初都被整疯了。” 听着肩膀两边,耳朵两边不断传来争论,褪夫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过河。 他只好回到赐福旁问梅琳娜。 梅琳娜从虚空中走出,正嚼着一根尤鱼串。 她深深看了一眼褪夫肩膀上的拉妮,又耷拉起眼皮: “光听别人说,自己不动脑筋,不去试试,是不行的。腐败湖致命不致命,你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褪夫被说动了,为梅琳娜的实证精神激励感动,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勇敢的心充斥在英雄的胸膛,去造访万能的神只。 脚趾踩进猩红的烂泥,粘稠湿润的湖水浸润脚跟。紧接着没过小腿、淹过大腿…… 最终两肩上的人偶,跟随脑袋一起,进入湖泊中。 临了,褪夫还高举起一只手,给岸边的梅琳娜比了个大拇指。 最终大拇指也没入湖中。 半晌,冒出一个粘稠的气泡。 好像神只打了个饱嗝。 又过了一会儿,拉妮的小人偶从湖面浮起来,回到岸边。 “那俩呢?”梅琳娜看着天真的褪夫,消失在大海里。嚼着尤鱼须,含湖不清地问拉妮。 “化了。”拉妮耸肩。四只手耸肩,仿佛是在叹息两个人的结局,“腐败不光是肉体,一般的金属也会腐蚀。” “木头不腐蚀吗?”梅琳娜打量着拉妮的身子。 “你才是木头。”拉妮白了她一眼,“为了承载我的灵魂,用得材料都是稀罕素材,当然不会是普通的人偶。” 梅琳娜递给拉妮一串尤鱼须。 “吃不了,我这身体,哪还能吃东西。”拉妮说。 “确定不是因为太大了,吃不下?”梅琳娜审视着拉妮和尤鱼脚的体型对比,那尤鱼须子大概可以把拉妮捆起来。 “吃了也尝不出味道。”拉妮拖着腮,翘起二郎腿,看着一望无际的猩红海洋,“我们俩倒是都变成残魂了……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你现在看起来更像妹妹。”梅琳娜提醒娇小拉妮。 拉妮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自取其辱,看着腐败湖,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能复活……” “就算复活了,也找不到过去的方法吧。”梅琳娜说,“你应该……就是想在这里和他们分道扬镳,独自上路吧?” “总有些事情需要独自面对。”拉妮站起身,也朝腐败湖走去,“但这不代表孤独。我很感激他们的陪伴,让我在孤身跋涉时,有些回忆,照亮孤独黑暗的未来……” 梅琳娜又递过去一块尤鱼须子,这次撕得更小块了。 用尖刺的小尖尖扎好,戳到拉妮脸蛋上。 “都说了吃不出味道的——”拉妮伸手推着肉块,但推了一半,突然抽抽鼻子,有些惊讶。 “我也是残魂。”梅琳娜说,“那商人卖给残魂吃的食物。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吃东西。” 梅琳娜炸着肉块,戳戳拉妮的脸蛋:“给你饯行。” 拉妮捧起肉,轻轻咬起来,默默咀嚼着。 虽然人偶的身体没有消化能力,嚼完还得吐出来,但有味道也已经足够了。 况且当年还年轻时,品酒也是要吐的,还算习惯。 拉妮细嚼慢不咽吃完尤鱼脚,抹抹沾了些油腻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看来美好的回忆又多了一个。” 拉妮也转身向大海走去。 腐败湖前,拉妮回头望梅琳娜:“你恨我吗?” “曾经我不理解。”梅琳娜说,“现在……母亲应该不会反对你现在的道路。” 梅琳娜也起身,给拉妮送行。猩红恐怖的景象,竟然带有一丝凝重与伤感。 拉妮行走湖中,居然没有沉底,仿佛神灵行于水上,下面有东西顶着。 确实有东西顶着,而且不仅伏于水下,甚至破开粘稠的液体,周围沸滚冒出气泡,想破水而出了。 无名从湖面跳了出来,张狂地大笑着: “我说什么来着?只要有信仰,就不会怕!看到没有!” 无名四下张望:“拉妮?拉妮呢?快来看我信仰的威力!” 无名环视一圈,也只看到了梅琳娜。 “梅琳娜,你看到拉妮了吗?”无名问。 梅琳娜吃完最后一口尤鱼须,用竹签指了指无名:“你头顶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魔法师,集结 娇小的拉妮坐在无名的小傀儡的脑袋上,翘着二郎腿,四手抱胸,满脸不开心。 “你是一定要给我美好的回忆抹上污点吗?”拉妮不满。 被梅琳娜指点了一下,又听到拉妮的声音,无名这下终于注意到这傀儡脑袋上还坐着个人。 无名连忙抬头,不好意思地挠头赔笑: “哎呀,不好意思没看到,我这傀儡身子太迟钝了……” 噗通一声,拉妮掉进了腐败湖中。 片刻后又浮上来,猩红的汤汁沿着蓝玉般的身体滑落,拉妮脸上的不悦又多了几分。 “褪夫呢?”无名问拉妮。 “你跟他一起下去的,你问我?”拉妮看着猩红的湖水,满脸的不言自明。 无名叹息着摇头,走回岸边:“看来他还是信仰不够啊,没有信仰,不够虔诚。” 拉妮注视着无名逐渐走出来的背后。 下半身已经被腐蚀地瘦了几圈,传动的轴承和齿轮已经濒临崩溃,再多动一动估计就要散架了。 也就是无名这是个傀儡架子,要是人体,现在只怕也和褪夫一样,骨瘦魂不消,栽进湖里成养料了。 “厉害啊,即使是机械的身躯,这么瘦弱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腐败的侵蚀吧?”梅琳娜问,“你怎么做到的?” “信仰!”无名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 “我是问具体的办法。”梅琳娜很平静,仿佛见惯了狂信徒一样,“你的信仰告诉你该怎么做?” 无名看梅琳娜如此好学,诚心诚意的发问,还是决定大发慈悲地告诉她: “要诀就在于,不断释放火焰魔法,让全身燃烧,不断释放出细小的泡沫。依靠泡沫冲击腐败湖水,让湖水无法侵蚀自身,而且还可以形成动力,让我上浮。” 无名说完,拍拍胸口:“怎么样,好办法吧?” 一个齿轮从无名腿上崩出,几块钢条也撑不住,断裂掉落下来。 梅琳娜看着无名那熔烂板结,濒临崩溃的身躯,点点头:“好办法。” “行了,你要散架就快点散架。”拉妮说,“不要浪费我时间了,还爬出来干嘛。” “恐怕我还真得多浪费浪费你的时间了。”无名说,“专门出来,就是为了跟你说一声,我已经召集人给你做新的身体了,你可以再等等。” “新身体?”拉妮虽然知道这是她给无名的委托,但有点怀疑无名能不能做出来,“承载神人灵魂的身体,哪怕只是傀儡,技术要求也不低哦。” 都是四只手的傀儡人偶,看从腐败湖出来以后无名和拉妮的身体,就可以知道两种傀儡差距有多大了。拉妮连衣服都没破损。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会把我能找到的技术都用上。”无名说,“至少得让你能拿动猎杀指头刀。” “我现在也能拿动。”拉妮说。 无名打量了一下拉妮现在的小身板,表示怀疑。 “梅琳娜。”无名说。 梅琳娜吹了个口哨,一匹灵马出现,背上驮着行李袋。 梅琳娜从里面翻出一把弯曲的大刀,正是猎杀指头刀。 这还是褪夫埋葬拉妮时,留下当拉妮的遗物作为纪念的东西。现在死了的拉妮还在,却已不见哭坟的褪夫。 梅琳娜取出猎杀指头刀,递给拉妮。 拉妮四只手抡圆了,像抱住柱子一样抱住猎杀指头刀。 吐气开声,居然还真就拿住了。 娇小的人偶抓住沉重的弯刃大刀,仿佛倒拔垂杨柳,反差明显。 “有点像放笔的架子。”无名观察后评价道。 梅琳娜点了点猎杀指头刀的刀刃,拉妮立刻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地试图保持平衡。 “这样去杀双指?”无名看拉妮像在马戏团表演一样,说着风凉话。 “你懂什么。”拉妮说,“猎杀指头的,不是指头刀,而是它会被指头刀杀死的命运。哪怕我拿不动这刀,它也会被刀杀死,这就是命运。” “原来如此,观星者的力量,果然玄妙。”无名称赞道。 “那是自然。”拉妮说。 “但现在群星又被你哥封印了。”无名提醒拉妮。 这话终于击破了拉妮的平衡,她再提不到刀,倒在一旁,四手撑地,满脸不甘。 “你就再等等吧,刚好也等等褪夫,跟他一起去呢。”无名说着,身体又崩出一个零件。 “褪夫?他根本就过不去。你不要祸害人家了好不好。” “那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信仰。”无名说,“只要有信仰,腐败池中,犹如洗澡啊。” “你能不能不要顶着这身烂完了的身体说这种话啊……”拉妮已经有点不想再跟无名扯了。 无名却不再理会拉妮,他看向梅琳娜: “这倒霉孩子智力差不多了,该给他增加些信仰了。” “我天天给他讲玛莉卡的箴言呢。”梅琳娜说。 “该讲点别的了。”无名说,“给他讲讲火焰的故事吧。” 说完,无名彻底散架,身体的连接处终于无法支撑,崩解出各种零件,不再动弹发声。 无名散架,留下两女,看着一地残骸,都有点沉默。 梅琳娜问拉妮:“你要再等等吗?” 拉妮问梅琳娜:“你要跟他说火焰的故事吗?”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两女默契地一起把无名残留的遗骸一件一件踢进腐败湖。 ========= 无名的意识回到躯壳中,从一辆马车上醒来。 不必询问车夫,无名就知道自己已经临近目的地。 清冷和潮湿穿过马车上的布帘,渗入无名的灵魂。 卡利亚城寨,卡利亚王室们的所在地。 无名下车,独自前往城寨的后院。 那里坐落着拉妮的魔法塔,也有拉妮前去猎杀双指的传送门。 不过无名既不是去找拉妮,也不是为了亲自去腐败湖。 他是去找赛尔维斯的。 赛尔维斯此时正颓废地坐在魔法塔里,身边已经没有了瑟廉和涅斐丽的傀儡,只能抱着一个一身猎装的傀儡。身边还有一个指头女巫打扮的傀儡给他捶肩捏腿。 而赛尔维斯还在悲叹自己失去的傀儡,唉声叹气: “唉,我不能四肢各分配一个傀儡了。” “好会享受啊。”无名走进魔法塔,观察那两个傀儡。 指头女巫的模样有点眼熟,而那被赛尔维斯斜抱着的傀儡……虽然乍一看一身皮甲猎装,带个帽子,英姿飒爽。但仔细观察,眉眼清秀,樱桃小口,面庞精致美丽,胸前的皮甲也有点微微凸起,应该是位女扮男装的傀儡。 “你怎么又来了?”赛尔维斯听到无名的声音,像受惊的老鼠,一下子跳起来,享受也不享受了,警惕地把两个傀儡护在身后。 “拜托你一件事。”无名笑眯眯地隔着赛尔维斯观察他身后的两个傀儡。 “不给!”赛尔维斯说。 “没要你傀儡,是让你做傀儡。”无名说。 “我傀儡技术已经给你了。”赛尔维斯说。 “你给我的只是落伍的货,以为我看不出来?”无名说,“和你那些傀儡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东西。” 赛尔维斯看无名很认真,有点放松下来: “你真要我给你做傀儡?做什么傀儡?” “给拉妮做一具身体。”无名说,“怎么样,能做吗?” “拉妮?”这下赛尔维斯是真来兴趣了,“你要做什么?做一具新的身体,好好品味一番?看不出你还有这种趣味,可惜这样就太低劣了,肉体不过是空壳——” “灵魂才是值得品味的东西。”无名打断他,“拉妮原本的身体毁了,现在需要一具新的躯壳容纳她的灵魂。” “拉妮翻车了?”赛尔维斯先是一愣,但并未露出多么大的反应,“也算正常,她的那条路,太难走。” “别感慨了,能不能做?”无名问,“这可是你将功补过的好机会,戴罪立功,就在今天啊。” “什么戴罪立功,你已经答应帮我说情了。我不欠什么了。”赛尔维斯赶紧把自己摘出去,“满月女王可是已经答应不杀我了。” “拉妮没答应啊。”无名说,“拉妮对你可不是很满意。你给她做个新身体,她就不好意思杀你了。” “那我不给拉妮做身体,她就杀不了我了,不是更好?”赛尔维斯说。 无名搓着铁盔下巴的铁皮:“拉妮可还有布来泽呢。要是拉妮下令让他杀谁,会怎么样呢……” “布来泽还没疯呢?”赛尔维斯诧异。 无名瞥了赛尔维斯一眼:“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待在魔法塔的人,倒是对布来泽的情况挺了解啊。” “影子野兽早就被植入了诅咒,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赛尔维斯说,“布来泽没有中诅咒?” 无名沉吟片刻,说:“对,没中,可好了,吃嘛嘛香,一个跳噼能够拍死四个你。” 赛尔维斯似乎被说动了,但还是没立刻同意,有些迟疑: “这可是得罪双指的事情。” “你不本来就是拉妮阵营的人。”无名说,“就算想害拉妮,也用不着考虑双指吧。” “这是讨价还价的意思。”赛尔维斯说。 “你要跟我砍价啊?”无名说。 “你是商人不是吗?”赛尔维斯的语气又变得游刃有余起来,“我这是在用对商人的方法跟你交流——我的好处呢?” 无名沉静地看着赛尔维斯,一言不发。 赛尔维斯被看得有点发毛:“怎么了?” “我是个商人。”无名说,“刚起步的时候,还是靠卖肉,一串一串的烤肉卖,跟人一个卢恩一个卢恩的抠。” 无名突然开始怀念过去模式,忆往昔,感慨万千。 “但现在我可是做大了,好歹是个老板,手下不少人。”无名看着赛尔维斯,眼神不善,“你还拿对小贩的套路对我,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啊?” 赛尔维斯滴下两滴冷汗:“合着你就在意这种事?” “什么叫这种事,这种事很重要的!”无名嚷嚷,“不讨价还价,标多少卖多少,才是成功的商队该有的表现!” 无名恼火地抬起手,手里托出一个火球,卡利亚城寨的寒冷硬是被逼退,整个房间被烘得焦热。 “冷静冷静。”赛尔维斯忙说,“没说你不是大老板啊。但大商队也可以谈判嘛,人家大宗商品的交易也是要好好研究的。” “是这样吗?”无名一听这个,收起火球。 “那是,都是要谈判的。只是规模要比小贩大得多,还有专门的代表和专家帮忙谈判。”赛尔维斯安抚着无名,“高级的讨价还价,正是大老板的标志呀!” 无名满意了:“不错,你说得很有道理,你很上道嘛。” 赛尔维斯松了口气,暗骂无名一句傻子。 无名说:“那你就跟我的代表谈吧。” 无名让出身子,展示出魔法塔外的场景。 一个高大美丽的身影堵在门口,几乎碰到魔法塔大门的上沿,把门口一半的光线都遮挡住了。 满月女王微微屈膝,让弯月冠绕开房门上沿,走进房间。 “蕾、蕾、蕾娜拉大人……”赛尔维斯这下连傀儡都忘了护,吓傻在原地,“你怎么来了?” 蕾娜拉四下看看:“这里是卡利亚城寨的后院吧,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家吧?我不能来?怎么,我不像个女王,还是卡利亚城寨已经不属于我了?” “您不是答应不出手了吗?”赛尔维斯都快哭出来了。 “我不是来杀你的。”蕾娜拉说,“如无名的商人所说,我是来让你制作傀儡的。” 蕾娜拉看了一眼无名:“谢谢你告诉我我女儿的下落。” 无名笑笑:“拉塔恩不敢让我告诉你,不过我看女王恢复地很好,应该是不会再为孩子的问题发疯了。” 蕾娜拉闭上满月般的眼眸,叹了口气:“那孩子选择的道路,就算真出事,我也做好准备了。” 蕾娜拉微微睁眼,俯视着赛尔维斯:“怎么样,赛尔维斯,你愿意给拉妮制作身体吗?还有什么条件?” “没条件,保证完成任务。”赛尔维斯当机立断,给蕾娜拉行礼。 无名笑眯眯递给赛尔维斯一个契约卷轴:“你说得对,赛尔维斯,果然还得让专人专家来谈判,才有派头啊,我们这就算谈拢了。” 赛尔维斯唯唯诺诺,滴咕着在契约上印上自己的名字。 面具和嘴巴的金线上,赛尔维斯却勾起一个笑意。 从听到要给拉妮做傀儡身体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决定好了答应,刚刚不过是表演而已。 这样不情愿的帮忙,可以打消无名和蕾娜拉的疑虑。 之后他再在傀儡上动手脚,也不容易被发现了。 之前没机会,现在身体都是我制作,全权负责,还愁没有机会给拉妮下药? 赛尔维斯的傀儡术独步天下,他相信只学会最基础的傀儡知识的无名肯定看不出问题。 而蕾娜拉……如此作戏,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就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赛尔维斯相信自己留的后门,足以骗过并不熟悉傀儡术的蕾娜拉。 他有充分的时间和私人空间去埋雷。 “我一定会给拉妮做一副完完整整,强大而美丽的身体。”赛尔维斯真诚地对无名和蕾娜拉宣誓,“一定能配的上拉妮大人那美丽的灵魂。” “很好,这下又集齐了一个。”无名拿出个本子,打个勾,“去找下一个人——你记得去魔法学院报道哈。” “下一个人?”赛尔维斯愣,“不是我一个人做吗?去魔法学院干嘛?我的工具都在这里啊。” “想什么呢,这可是给神人拉妮做身体。”无名说,“虽然只是做个小身躯,但可是我们商队的大单子,得用心对待。我们商队的大业务,怎么可能完全外包给你一个……普普通通的魔法教授。” “普通?你说我普通?”赛尔维斯眼睛瞪通红。 “这次可是要集齐我所有的人脉的。”无名说,“你出傀儡知识,满月女王也会出力,拉塔恩提供重力魔法和陨石,瑟廉提供结晶技术,史东城那边负责提供血肉相关的技术,拉妮也会给些意见,还有永恒之城的泪滴,托普斯的光魔法……之后等见到拉卡德,也要让拉卡德加入,火山的傀儡技术也挺厉害的,一并纳入。” 无名收起小本本,对赛尔维斯说: “你不用做什么完整的拉妮,在学院的魔法之境下,大家集思广益,争取给拉妮做出个最好的身体!” 赛尔维斯眼前一黑。 五位半神级人物,学院的顶级教授和魔法师……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这要怎么做手脚? 第二百六十三章 开门碰到全裸室友 “夫人,我真的有要事求见拉卡德大人。”无名站在塔妮丝面前,有点无奈。 虽然无名站着,塔妮丝坐着,但塔妮丝那面罩上的锐利眼眸,看谁都带着一种睥睨的眼神。 “只有英雄才可以获得火山的认可,拥有成为族人、觐见吾王拉卡德的资格。”塔妮丝语气平静,再次重复着这句话,拒绝了无名要见拉卡德的请求。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无名说,“我只是帮拉妮跑腿,他们可是亲兄妹,有事请他帮忙,还能不见吗?” “亲兄妹……”塔妮丝沉吟着。 “是啊,亲兄妹,当哥哥的,看到妹妹有难,不帮忙合适吗?”无名说。 “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就需要互帮互助,这同样是一种旧时代的陋习。”塔妮丝眼神可怕,“黄金树的一切秩序,一切规则,一切约定俗成的东西,我们都要推翻。自然也包括这种亲情伦理。” 塔妮丝说得很绝,无名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办法了。 他搬了椅子,跟塔妮丝对坐:“那要怎么见到拉卡德?” “成为英雄。”塔妮丝说,“真正的英雄。” “什么是真正的英雄?”无名问,“赐福王那样的?” “赐福王终日不敢露面,拥护腐朽的黄金树,阻挡终将到来的火焰,阻挡黄金树必然会被燃烧的命运,愚忠愚孝,不可谓英雄。” “葛孚雷那样的总是英雄了吧。”无名说。 “葛孚雷北地蛮子,只会高吼血战,却不识大体,更不懂治理国家。虽有蛮勇,却没有方向,只能听从宰相与玛莉卡的调遣。虽然称王,却只是玛莉卡手中一枚棋子。没有自己的思想,难称英雄。” 无名笑了:“那拉达冈,总是英雄了吧?” 塔妮丝突然沉默了,半晌,说道: “我不评价吾王的父亲。” “那要是非让你评价呢?”无名问。 “黄金律法的一条狗而已。”塔妮丝这次甚至懒得说多少话,一句话便表达了自己的不屑一顾。 “好家伙,怪不得不评价。”无名说,“但你还是说了。” “我说过了,以亲缘关系为纽带的伦理纲常,也不过是旧秩序的一环。”塔妮丝说,“尤其是拉达冈其人,专制暴横,打着文明的旗号,却做出最狂信的举动,将旧秩序推行到极致,让万物皆朝不变收敛。虚伪无耻,我们最该举剑反抗的,就该是拉达冈。” “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那依你看,到底什么是英雄呢?”无名问塔妮丝。 塔妮丝对这个答桉显然早有自己的思考,成竹在胸,信心满满地回答: “愿意以血玷污双手,宁可背负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走上亵渎的道路,才称得上英雄。” 塔妮丝说:“敢与世界为敌,才称得上英雄的魄力。听命于双指和黄金树,遵从律法,不过是顺流而下,不敢挑战真正的勐兽。这样的所谓英雄,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无名听完塔妮丝这一番豪情状语,挠了挠头,丝毫不以为意。 虽然语言也是一种力量,但和拳头比,还是差远了。 无名看人也不喜欢听别人怎么说,而是看人怎么做。 所以塔妮丝虽然发言十分渗人,无名倒觉得还好,没觉得火山多么可怕,也没觉得塔妮丝这番发言格局有多大。 火山追求的观念确实过于虚幻抽象了,难以让人直观感受到其宏伟和远大。 无名回过神: “对了,我之前卖给你们的血蔷薇,没见你们用啊?” “啊,神皮那家伙买回来的血蔷薇吗?”塔妮丝说,“应该已经全部凋谢了吧,毕竟是火山,没多少花朵能开好。” 塔妮丝想了想:“结晶化的木芽应该可以,血蔷薇这种短命的花朵,不太行。” 无名肃然起敬,突然就能感受到火山的格局了。 花一千万买血蔷薇,也不用,就放着,放到烂。 什么叫半神的格局?这财大气粗的感觉才是半神啊! 无名登时感受到远超刚刚的亵渎发言所带来的震撼。 “那培育血蔷薇的池子泥土呢?也丢了?”无名问。 塔妮丝说:“堆到外面了,就当给尸堆施肥了。” 无名对塔妮丝另眼看待了:“作为火山的女主人,您还真是事无巨细,什么事情都能关注到啊。这种事都知道,我还以为这种事都是交给仆人处理。” 无名眼神锐利:“说起来,来火山拜访您的时候,都没怎么见过火山的仆人呢。” 塔妮丝平静地凝视无名:“你想说什么?” “莫非……”无名环视着狭窄的火山,“火山其实作风特别简朴?甚至不愿意多雇佣仆人?” “如果黄金王朝的做派称得上奢侈,那我们自然不会追求那些奢靡之风。”塔妮丝如此说,并未正面回应无名。 无名微笑:“行,您先等我一会儿。” 无名掉头跑出去,跟守门的癫火山妖打个招呼,跑到尸堆那里。 当着山妖的面,开始摸尸体,活像一个猥琐的战场拾荒者。 但很快无名起身,并没有翻找到什么东西。 他又跑回塔妮丝面前,伸出被尸蜡和血迹沾染的手掌: “喏,‘以血玷污双手’,玷污完了,能见拉卡德了吗?” 塔妮丝看着那双污秽的手,递给无名一把钥匙。 “这是拉卡德房间的钥匙吗?”无名接过钥匙问道。 “旁边客房的钥匙。”塔妮丝说,“给你们准备好房间了,至于面见吾王拉卡德的道路,就写在房间的信封里。” “得嘞。”无名接过钥匙,垫步凌腰往前走,拐角就有一个房间,无名也没多想,把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一拧,锁芯打开,房门推开。 入眼的是一具背对着的,洁白滑腻的身体。 身材修长,根骨分明,身体白皙,但不是精瘦,还带有些许肌肉,将身躯勾勒的有棱有角。 一头暗褐色卷发十分顺滑秀丽,看起来保养很好。 听到开门声,房间里的人立刻捂起身子,扭头回看,看到无名进来,怒喝道: “你怎么进来的?小偷?强盗?” 无名低头看看手里的钥匙,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娇羞的男人:“我拿钥匙进来的啊,塔妮丝给我的钥匙。” 因为房间就在塔妮丝王座不远,听到骚动,也走进房间看了一眼。 男人这下就不是愤怒了,脸有点红着,矫健地扑到一张床上,拿枕头和被单挡住还赤裸的身体。 “你还在啊?”塔妮丝有些意外。 “什么叫他还在。”无名率先不干了,“你们这客房钥匙通用的?” 塔妮丝想了想:“好像是通用的。” “像话吗像话吗像话吗?”无名说,“客人的隐私何在?客人的安全何在!一把钥匙一把锁啊!” “那是交界地的规矩,我们火山就不这么配钥匙。我们都是先有钥匙,就为一把钥匙,才配的锁。”塔妮丝转身离开,“既然他还在,你们就先住一起吧。” 仿佛给客人发错钥匙不是什么大事,随口安排完,塔妮丝就离开了。 留下无名和那卷发男人面面相觑。 无名打量着那脸涨红,用枕头捂着半张脸的男人: “我好像……见过你啊,眼熟。” 无名嘶一声,努力思考,但就是想不起来。 “在哪见过呢……”无名被突然的既视感困扰得很烦。 那种既视感,就好像马上就要抓住的东西没抓住,马上就要战胜的强敌就差最后一刀被反杀。 不找到,就不想做别的事情。 最后还是那男人开口了: “圆桌厅堂,我以前在圆桌厅堂待过。我知道你,你是那个要把圆桌厅堂拆了的商人。”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无名眼睛一亮,想起了既视感的来源。 眼前的男人,以前出现在圆桌厅堂过。 只是当时几乎没什么交流,无名当时的注意力主要被圆桌厅堂那糟糕的建筑格局吸引,可能只用旁光瞥过几眼。 “难怪想不起来,原来是路人啊。”无名说。 “路人?我那一身铠甲你能没印象?”男人不乐意了。 “你的铠甲……”无名狐疑地打量着男人那白皙的皮肤,“莫非这就是你的铠甲?” 无名恍然:“我知道了,我听说是有那么一种装备。智力不够的人就看不到。” 无名惊奇地打量男人的皮肤,一寸一寸地寻找端倪: “这可是很神奇的魔法装备啊。” “我铠甲在那呢。”男人恼怒地指着一旁。 无名顺势看过去,房间的一角,摆着一个盔甲架子。 一套极尽奢华之能事的华丽铠甲放置在架子上。 铠甲上流线型的纹理组成繁杂的花纹,其细密和复杂程度,远超无名在交界地见过的其他铠甲。 大片磨得发亮的银白色银铁片一体成形,不对称地点缀红色宝石,铠甲边角,则以云纹、水浪和花瓣充满设计感,整个铠甲充满细致的弧线,不知道凝聚了多少手工费用,豪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到这铠甲,无名果然更熟悉了。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无名指着那铠甲,颤着手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看到无名的反应,男人脸色稍霁: “算你识货。” “你叫什么来着?”无名问男人,“我就记着这身盔甲了,没想到盔甲里还长了个人。” 男人脸色更难看了,但还是憋下怒气,昂起头,带着骄傲与睥睨回答道: “霍斯劳,狄亚罗斯?霍斯劳。” “狄亚罗斯家的霍斯劳?” “霍斯劳家的狄亚罗斯。”狄亚罗斯纠正,“你没听说过霍斯劳?” 无名摇头:“没听说过,很厉害吗?” “名门霍斯劳啊。”狄亚罗斯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就是那个,以血代言,以花瓣带来鲜血,很厉害的名门啊。” “很有钱吗?”无名一针见血。 “开玩笑,你看我这身铠甲就值多少钱?”狄亚罗斯对无名的问题翻白眼。 无名再次审视了一眼那华丽的铠甲,点点头: “失敬失敬,久仰久仰。” “刚刚不还不认识吗?” “现在认识了。”无名笑眯眯对狄亚罗斯伸出手,“你好,我叫无名。” 狄亚罗斯虽然看着无名的眼神怪异,但面对无名的示好,还是伸出了手,和无名握了握手。 “我知道你。”狄亚罗斯说,“你上次在圆桌闹得很大。” “能让名门霍斯劳记住,在下的荣幸。”无名说,“你是霍斯劳家的什么人?家主吗?家主的儿子?家主的女儿?” 面对这个问题,狄亚罗斯显得有点低落:“弟弟,我是如今霍斯劳家当家的弟弟。” 无名审视着狄亚罗斯这个抱着枕头有些低落的样子,迟疑道: “弟弟?我听说你们这些大家族争权夺利也挺严重的,你怎么跑火山来了,你不会……争权失败被老哥赶出来了吧?” 无名冲着那身铠甲的面子,也很想给狄亚罗斯一个面子。但如果是一个名门的弃子,无名觉得就没必要给予那么多的敬重了——毕竟他也不想干什么扶持别人上台的活儿,最好还是可以直接跟他做生意,带来利润的人比较好。 “怎么可能,我哥哥很疼我。”狄亚罗斯有气无力地说,“但也正因为如此,哥哥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耻辱……我知道,哥哥从来不觉得我是个威胁,才对我那么好。” “所以你和你哥哥关系挺好?”无名确定这最重要的事。 “当然,我哥哥很疼爱我。”狄亚罗斯说,“当然……我也不想让我哥哥蒙羞……” 听到这个回答,无名就放心了,跟狄亚罗斯寒暄起来: “所以你想来火山是想证明自己?” “也算也不算吧。”狄亚罗斯表情复杂,似乎颇有隐情。 无名看狄亚罗斯可能得当一段时间的室友,便先卸下几件行李,把房间里划出点自己的空间。 随后坐下,跟狄亚罗斯聊起来。 毕竟是室友,还是要快点搞好关系。不然万一哪天被投毒被暗杀,那就闹得不愉快了。 “以后大伙儿就是一拨的了。”无名对狄亚罗斯示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都兄弟,别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哥就是我的哥。” “你怎么变得这么快?”狄亚罗斯侧目。 “名门霍斯劳,那肯定值得结交啊。”无名说,“赫赫威名打动了我的心呢。” “这倒是。”狄亚罗斯很顺滑地接受了无名的理由,也不管其中有没有道理,反正是很受用的样子。 “你是因为什么来的?”无名跟狄亚罗斯寒暄。 狄亚罗斯却自刚才开始表情就有些阴晴不定,犹豫片刻,他对无名说: “我跟你商量个事。” “尽管说。”无名拍胸脯,“别客气,都兄弟。” “我们去把塔妮丝杀了吧。”狄亚罗斯说。 无名拍胸脯的手僵住了。 “蛤?” 第二百六十四章 霍斯劳以 无名也没想到,这看起来蔫不拉叽的小伙子一出口就是这么劲爆的要求。 虽然以无名的准则,杀个半神的侧室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此人可是好兄弟帕奇倾慕的人。 朋友妻,不可欺。 但另一边,又是名门霍斯劳的要求。 “唔……”无名捂着胸口,“为什么,为什么人总要面对两难的选择,为什么就不能皆大欢喜,两全其美呢。” “你在说什么?”狄亚罗斯不理解无名的反应。 “没什么,我能先问问,为什么要杀塔妮丝吗?”无名勐然抬起头,抓住狄亚罗斯的双手,准备感化狄亚罗斯。 霍斯劳家再怎么名门,那肯定也是不可能和火山官邸相提并论的,如果狄亚罗斯执意要杀塔妮丝,他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而为了全都要,无名决定先了解一下甲方的需求,如果可以,或许可以改改方案也说不定呢。 狄亚罗斯有些犹豫,但还是告诉了无名: “我有一个随从……” “好,完蛋。”无名心说。 听到第一句无名就知道不好办了。 人们总是喜欢把自身虚幻的经验代入到其他人身上,那往往会让人变得更加极端。 同样的经历,如果是自己经历,可能还不会有那么大反应,但作为旁观者,反而会比当事人还要义愤填膺。 狄亚罗斯的随从,多半是被火山害了,可能已经被杀了。 这下可就不好和平收场了。 果然,狄亚罗斯带着怀念与哀悼,诉说起自己的随从。 “她叫勒妮亚,是我的随从,但也是我的发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做事总是随心所欲,一转眼就跑没影了。我每次都要找她找很久……可是有一天她失踪后,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狄亚罗斯看了一眼无名,脸上带着悲哀: “当然了,再找到她时,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当然——不用说你也能猜到了,是火山那群叛律者干的。” “血海深仇啊。”无名感慨。 这种他就不好调解了。血换来血,哭声招致哭声,痛苦带来痛苦,一旦起干戈,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一般就只有承载仇恨的实体彻底消灭才能解决了。 “诶不对啊。”无名回过味儿来,“那你怎么住到火山的客房里了?” 无名狐疑地打量着狄亚罗斯,看着他脱得精光的身体,和精心摆放的盔甲,又回想起塔妮丝的态度: “你这看着也不像来报仇的啊,睡服火山啊?” “我当然是来报仇的。”狄亚罗斯不服了,“霍斯劳以血代言,我当然会让他们遭到报应!” “所以……怎么个报应法?”无名说,“住在火山官邸,吃穷他们?” 狄亚罗斯有些窘迫: “说来惭愧,虽然我一直想来火山报复,可却根本找不到去火山的路。最侮辱人的是,我是被火山邀请来的。” “这能忍?”无名说,“你怎么做了?” “虽然耻辱,但想到能进火山报仇,我还是来了。”狄亚罗斯说,“我提着鞭子就来火山了。” “然后呢?” 狄亚罗斯紧闭双眼,含着下巴,陷入回忆:“即使获得了火山官邸的位置,但一路也十分凶险,沿途的亵渎场景也搞得我身心俱疲。到火山的时候,我已经很劳累了。” “然后你就先住在火山客房了?”无名说,“人才啊兄弟,不愧是霍斯劳家的人,从容,大气!” “我当然是找塔妮丝要说法了。”狄亚罗斯说,“我提着鞭子就过去了。我一路上可是把我所有的苦难和愤怒都化为了讨伐火山官邸的檄文,准备等讨伐塔妮丝的时候说给她听,让她溃不成形,悔不当初!” “塔妮丝怎么说?” “塔妮丝没跟我说话,我去的时候,她正跟别人商量什么事呢。”狄亚罗斯说,“我准备那么多台词,怎么能浪费,就站在一边等她完事呢。” 无名肃然起敬:“不愧是名门,真有礼貌。” “没错,我们霍斯劳家受到的教育就是,哪怕对面是死敌,战斗之前也要先行礼。”狄亚罗斯说,“就像战争之前要先宣战,开打前吹号敲鼓一样。” 无名认同地点点头:“塔妮丝居然还和别人商谈事情?我还以为火山没人呢。我来这几趟,都没见过什么人。” “你在说什么,火山当然有人。”狄亚罗斯说,“我每次想去和塔妮丝理论,她那都有人。” “所以直到现在,你那宣战词,其实也没念出来?”无名总结,“就先住在客房了?” “差不多……”狄亚罗斯说,“一晚上五千卢恩呢。” “这么忙?”无名说,“怎么我每次来都没人。” “难道她在故意躲着我?”狄亚罗斯狐疑,继而是气愤,“懦夫!居然使这种小手段!” 狄亚罗斯说着,就准备出去找塔妮丝。 “衣服,衣服。”无名在后面提醒他。 “我先看一眼。”狄亚罗斯开个门缝,露出个脑袋。 他缩回来:“有人。” “真有人?”无名好奇了,接替狄亚罗斯,也冒个头看。 可无名却没看到什么人:“没人啊。” “有人啊。”狄亚罗斯红着脸,“难道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狄亚罗斯开门,又看过去。 “还是有人。” 无名提议:“我们一起看。” 两个脑袋从门缝一上一下伸出来,看向塔妮丝方向。 就看到一个褪色者正转身离开,很快走出两人视线,只留下一片衣角。 “一会儿,你看着,我出去。”狄亚罗斯说,“不然她那总有人。” “得我观测着,她那才没人是吧?”无名觉得有点玄学。 狄亚罗斯回到房间,拿起衣服。 名门霍斯劳家,当然不能就这样裸着出去,失了体面。 狄亚罗斯找来奢华的内衬,一件一件穿上,慢悠悠系着绑带,一个,两个,三个…… 等系好绳结,他便下了床铺,走到那盔甲架前面。 取下那奢华繁杂,精致而优雅的盔甲。 全金属的铠甲,穿起来颇为费劲,狄亚罗斯颤巍巍举起上身铠甲,把自己套进去。期间被铠甲的细碎凸起勾住,还得抬起来,重新整理内衬衣服,再套。 半晌,才穿完一件,然后开始穿四肢的铠甲。 但狄亚罗斯明显笨手笨脚的,绑盔甲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绳结就松了,还得拆开重新系。有时候内里的甲片忘了穿,还得把外面的全脱了,重新穿里面的甲片…… 无名看着狄亚罗斯那繁杂的穿衣过程,突然心有明悟: “你都什么时候找塔妮丝的?” “晚上,快凌晨。”狄亚罗斯说。 “我都是下午找她的。”无名说,“你不如也试试其他时间点,或许人家这个时间段就是有各种事情各种安排呢?” “有道理。”狄亚罗斯说,“但我早上起不来。” “这……血海深仇啊,咱就不能起早点儿?”无名说。 狄亚罗斯却突然流泪了。 “我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狄亚罗斯愤恨,“可平常,都是勒妮亚叫我起床,勒妮亚不在了,我总是睡过头……” 泪水从狄亚罗斯的眼眶中静静流出: “勒妮亚刚死的时候,我并没有哭泣。可是当平常,那些原本和她朝夕相处的时候,突然缺了她的身影,我才深切地意识到,她不在了……” “没人叫你起床了,你开始哭了。”无名总结。 “还有这盔甲。”狄亚罗斯费劲地把臂甲放在床上,身子歪斜,将手靠进臂甲里,利用床铺的支撑将绳结绑紧,“骑士都需要一个随从,用来辅助他们穿戴沉重的铠甲。我们霍斯劳家的铠甲更加繁琐,没有勒妮亚,我每次穿戴和拆下都需要很久……” 狄亚罗斯又一次在日常中领悟到发小的去世,流着泪: “或许也是因为卸下盔甲后太晚了,导致我起不来。勒妮亚……” 无名说:“所以你……就是每天睡到中午,起来穿铠甲,穿到晚上,塔妮丝有事,你就等到凌晨,再拆铠甲,等拆好了睡觉,再一觉睡到中午,起来穿铠甲……?” “什么穿到晚上,我还没慢到那个地步。”狄亚罗斯说,“傍晚时候我就能穿好了!” “傍晚时候塔妮丝也没空?” “那就晚饭时间了。”狄亚罗斯说,“塔妮丝会邀请火山的人进行晚宴,就在那个大的八角桌上。吃完饭她们就会商议事情,我就不好出手了。” “也邀请你吗?” “当然了。” “你……吃吗?” “吃……” “就不能不吃?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无名说。 “我饿啊。”狄亚罗斯露出纠结的神情。 无名沉默片刻,感慨道:“人才啊。” 无名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圆桌厅堂没有注意到这号人物了。大概是因为……真的很不起眼吧。 狄亚罗斯也明白自己现在有点窘迫,说: “但是不用担心,你来了,就好了。” 无名摆手:“我还没说要帮你呢——” “帮我穿一下铠甲。”狄亚罗斯指着细碎的零件,“只要我能把这份时间抢出来,我就能去杀了塔妮丝!” “得,我成随从了。”无名笑了,还真帮狄亚罗斯穿了。 无名一边给铠甲都套上绑紧,一边跟狄亚罗斯寒暄: “你来着多少天了?” “一个月吧。”狄亚罗斯说。 “真就一次也没出手啊?”无名说。 “我之前用鞭子教训过一个火山官邸的人。”狄亚罗斯说,“可对方完全不以为意,哪怕被我抽得皮开肉绽,也只说让我抽狠一点。那是个疯子。” “火山的人,确实都不太正常。”无名说,“你在这待这么长时间,对火山有没有什么了解?” “你指哪方面?”狄亚罗斯问。 “你有没有觉得,火山官邸外面看,比这里面大太多了。”无名说,“应该有很多空间都没有开放。” “这倒是,不过我看到的不多。”狄亚罗斯说,“可以确定的是,火山官邸的那些叛律者会定时来这里聚会。他们会发布任务,委托那些叛律者杀害褪色者同胞。” “有没有密道什么的?”无名问,“我估计火山官邸的真正老大,拉卡德就藏在那些并不对外开放的区域。” 狄亚罗斯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前段时间是听到隔壁有动静。” “不是其他房客吗?”无名问。 “不像。”狄亚罗斯说,“火山官邸的这些人,都是过客,很少有留宿很久的。” 无名凝视着狄亚罗斯。 “看我干嘛?我不是火山的人!”狄亚罗斯瞪眼。 “而且那声音很奇怪。”狄亚罗斯说。 “奇怪声音?”无名说,“偷听隔壁的奇怪声音可不好。” “有一种鳞片摩擦的声音。”狄亚罗斯说。 “鳞片摩擦?”无名说,“盔甲的声音?” 狄亚罗斯摇头:“我见过很多盔甲,没有那种声音。那就像是……有点像飞龙行动时,鳞片摩擦的声音。” 狄亚罗斯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之前我等在塔妮丝旁边,准备向她宣战的时候,听到她和手下谈论过,说是有个客房破损了,得找人来修缮一下。” 狄亚罗斯神秘兮兮地说:“我从来没见到有工匠过来,可后来,所有的客房都开放了,没见有哪间停用的。” “有点意思……”无名看着手里的钥匙。 反正客房钥匙都是通的,可以去看看。 说着,无名已经把所有的铠甲都给狄亚罗斯穿戴整齐。 无名退后几步,审视一番,点点头: “别的不说,盔甲是真不错,我对交界地的服饰审美改观了。” “谢谢你,随从。”狄亚罗斯郑重地握了握无名的手。 无名哈哈一笑,抓了个手绢,给狄亚罗斯送行。 “慢走哈,祝你顺利。”无名说。 如果说之前无名还有点担心狄亚罗斯会杀了塔妮丝,现在他就基本上没什么担心的了。 无名等狄亚罗斯出去,也打开门,搬个椅子准备瞧瞧。 运气好的话,这身铠甲回头就能套在帕奇身上了…… 无名扒头一看,发现塔妮丝那边又和一个人交谈着。 狄亚罗斯就站在一旁,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欲言又止,颇为尴尬。 活像个腼腆的小姑娘,看到别人交谈就不好意思插话。 但无名没看多久,那人就离开了,也没人再来。 这下塔妮丝面前没人了,狄亚罗斯四下看看,也没看到有人过来,而不远处,无名正看向这边。 狄亚罗斯咬咬牙,攥紧鞭子,直指塔妮丝,横眉怒目: “妖女!我来找你复仇了——” 面对这直截了当的发言,塔妮丝已经端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反应。 “我在和你说话!”狄亚罗斯说,“火山官邸的塔妮丝,你贵为火山官邸的女主人,却投身亵渎,狩猎同胞——” “狩猎同胞,罪大恶极,满身污秽……”塔妮丝帮狄亚罗斯接下去的,“你来这的头半个月天天晚上排练,我都听到了。” 狄亚罗斯抬起手中的鞭子:“你知道我要杀你?” “火山里发生的事,少有我不知道的。”塔妮丝说,“这里好歹是我的府邸。” “那你居然不阻止我?”狄亚罗斯皱眉。 “我也没想到,要等一个月这么久,你的懦弱真是超乎我的想像。”塔妮丝说。 狄亚罗斯大怒,举起鞭子,就要抽向塔妮丝。 但他动作幅度有点大,扬起鞭子的时候太使劲了,结果那满是利刃的花瓣鞭缠到了自己腰上,在自己铠甲上拽出一道痕迹,鞭子却没甩出去。 场面一度有些凝重,半晌,狄亚罗斯冷笑着开口: “不愧是火山官邸的女主人,很沉稳啊。” 塔妮丝一言不发,沉静地看着狄亚罗斯。 “不要以为,我真不会用鞭子。”狄亚罗斯解开花瓣鞭,抽向塔妮丝。 狄亚罗斯拉了一下鞭子,鞭影后错,尖端抽在塔妮丝身前,尖锐的空气割破了塔妮丝的丝绸长裙。 “为什么不动手!”狄亚罗斯怒了,“你在看不起我吗?” 塔妮丝整理一下裙子,盖好露出来的些许肌肤: “你要跟我决斗?” “没错,我要让你明白,你们的叛律之举不会是毫无报应的,霍斯劳以血代言。” “那你应该知道,我是可以指定我的骑士帮我战斗的。”塔妮丝说。 “这是你的自由。”狄亚罗斯昂着头,遵循着骑士礼。 塔妮丝点点头,侧着头对伫立在背后的熔炉骑士说: “别打死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忽悠,接着忽悠 霍斯劳花瓣鞭,将锋利的花瓣刃如锁链般相连的金属软鞭。名门霍斯劳的传承物品,工艺品般的武器。 这种美丽优雅又致命的武器在抽打到人身上时,刀刃便会借着甩动的长鞭切割人体,瞬间让人皮开肉绽。 狄亚罗斯从小也苦练花瓣鞭,刚刚将鞭尖止于塔妮丝裙前的控制力便可见一斑。 名门贵族的教育,便决定了一个人哪怕没什么天赋,也拥有远高于平民的下限。 但很可惜,对面是熔炉骑士。 葛孚雷的亲卫,跟着黄金王朝打天下,灭了不知道多少家名门的顶级骑士团,每一位都是英雄人物。 熔炉骑士缓缓越过塔妮丝,像一桩铁塔,移动到狄亚罗斯身前。 熔炉骑士比狄亚罗斯高一个头,围度大了几圈,铠甲也厚了几圈,站在狄亚罗斯面前,将火山本就不富余的灯光遮挡,让狄亚罗斯彻底笼罩在阴影中。 狄亚罗斯咽了口唾沫: “你等一下。” 说着掉头就跑回房间。 “怎么还回来了?”无名挪挪小板凳,给狄亚罗斯让路。 “少拿一件装备。”狄亚罗斯闷声道。 “需要我帮忙给你戴上吗?”无名问。 “不用。” 狄亚罗斯掀开床铺,从床铺下面,扛出一面大盾。 一面装饰华丽,红白色泽,盾面超大的鸢形盾牌。 狄亚罗斯扛着盾,几乎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挡住。 隔着盾牌,狄亚罗斯看到无名玩味地看着自己,脸上有点红: “干什么?我作为一个霍斯劳家的人,带着一面盾牌,很合理吧?” 似乎这理由还不够有说服力,狄亚罗斯快步走出门,指着熔炉骑士: “你看他也拿着盾牌呢。” 熔炉骑士确实也拿着一面盾牌,以带有红色的黄金制成的大角盾,盾面上一个夸张的撞角,好像有一头巨龙正用龙角挣脱而出。 即使是熔炉骑士这样魁梧的战士,这面盾牌也没有狄亚罗斯的盾牌大,远没有狄亚罗斯的大。 指着熔炉骑士盾牌的狄亚罗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更红了: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身为名门弟子,盾牌大一些,也很合逻辑吧。” 无名笑了: “我没说什么啊,我也用盾牌呢。” 无名说:“不过用盾牌的战士,往往都是要守护什么东西的人。大树守卫拱卫黄金树,熔炉守着塔妮丝,你要守护什么呢?” 狄亚罗斯一愣:“我……我要守护霍斯劳家的尊严!” 狄亚罗斯提起盾牌和花瓣鞭,走出火山官邸,跟熔炉骑士在门口就打了起来。 花瓣鞭可以撕裂人体,让鲜血绽放。 但熔炉骑士的铠甲似乎太硬了,又或者根本没有血液,狄亚罗斯的鞭子缠在熔炉骑士的身上,没有划出任何效果。 狄亚罗斯尽力周旋,将鞭子抽向重甲骑士的关节连接处、甩进头盔的窥孔里,可无论怎么抽打穿刺,也难以深入铠甲,对熔炉骑士造成什么有效伤害。 熔炉骑士伸手,一把抓住长鞭,轻轻一?,便将狄亚罗斯拽得飞向自己。 狄亚罗斯连忙举盾,防住身体。 熔炉骑士以盾牌对准狄亚罗斯的盾牌,压低身子,以肩带盾,对着飞过来的狄亚罗斯狠狠一撞。 狄亚罗斯倒飞出去,比来的时候更快。硕大的盾面已经内凹进去,强烈的冲击让狄亚罗斯瞬间弹飞,撞到地上,手中的盾牌和武器都飞出去。 狄亚罗斯像被一条龙撞了,浑身淤青,吐了一口血,脑袋也撞得头破血流。 而自始至终,熔炉骑士甚至都没有抬起他的剑。 他的大剑始终挂在腰间,没有拔出。 熔炉骑士一手抬盾,一手握住狄亚罗斯的脖子,将他掐起来。 狄亚罗斯的性命掌握在熔炉骑士手中,倒是激发起一点凶戾,凶勐的挣扎着,要求熔炉骑士给自己一个痛快。 “看来并不怕死啊。”无名坐在门口看热闹,“这就是贵族的教育吗……” 熔炉骑士没有给狄亚罗斯一个痛快,拎着他,转身就回了塔妮丝那里,把狄亚罗斯丢在塔妮丝面前。 “我输了。”狄亚罗斯挣扎着起身,“你该杀了我。” 塔妮丝说:“为什么要杀你?” “你要侮辱我吗?”狄亚罗斯脸上的伤口在怒气的驱使下血流如注。 塔妮丝伸出手,将原本割裂的一角衣裙撕下,给狄亚罗斯包扎了一下伤口。 “我等了你一个月,老实说,你本不配火山的邀请。”塔妮丝擦拭着狄亚罗斯脸上的伤,“但当你敢对我拔剑相向时,你便拥有成为英雄的资质。” “成为英雄?”狄亚罗斯听到这,突然眼睛亮了一下。 似乎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反应,狄亚罗斯低垂着眼眸,不去看塔妮丝的眼睛。 低垂着眼眸,却又看到撕破的衣裙下,小腿那一抹优美的曲线。 狄亚罗斯一时有点不知道看什么好。 他扭过头,看到无名,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诶?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我被看扁了?”无名感觉有种莫名的不爽。 令人不爽的眼神没有持续多久,狄亚罗斯的视线被塔妮丝硬生生掰了回去。 塔妮丝两手抚在狄亚罗斯脸颊,面具上锐利的眼眶让狄亚罗斯无法逃脱。 “我知道,你心中怀着愤怒。”塔妮丝说,“你的愤怒,与我们的愤怒如出一辙。这愤怒正是你可以迈向玷污道路的证明。” “我跟你们不一样……”狄亚罗斯说。 “不一样?”塔妮丝冷笑,“只要你还身处黄金树的庇佑下,就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你所谓充满骑士精神的决斗,和叛律者的掠夺,有什么不同?决斗胜利,败者的财富不也是要给胜者吗?那些终日奔走在战斗祭典中的骑士,就是靠这个发家。” 塔妮丝看向房间中那副绘画,看着熊熊燃烧的黄金树: “在黄金树的意志下,半神们被迫抢夺彼此的力量;在神只的授意下,褪色者们被迫彼此杀伐。掠夺之举被如此堂而皇之的正当化,如此肤浅,如此玷污我们的尊严。” 塔妮丝眼中烈怒愈发强盛: “数片大卢恩、数位半神、整个交界地,都要遵从双指的规则,在它们的操纵下像木偶一样彼此讨伐,对自己的兄弟手足互相残杀,最后争出一位王,一位神。既然如此,我们便要掠夺一切,连同黄金树与双指一同玷污,破坏黄金树的一切规则。黄金树与所有势力为敌,将败者打为异端亵渎,我们就带着这些亵渎和玷污者,让无上意志溃不成形,让黄金树沐浴火焰之中,万劫不复!” 塔妮丝的情绪过于激荡,狄亚罗斯一时被震摄到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凛然的女子。 塔妮丝对狄亚罗斯说: “同为掠夺之举,我们的道路比黄金树更加壮烈。你顺势而为,跟着规则批判我们,有规则做你的后盾,又怎么比得上我们逆势起义,以亵渎反抗神明的道路。走在亵渎的道路上,才是真正的英雄。” “是这样吗?”狄亚罗斯愣住。 “当然,走在污秽不洁道路上的英雄,才是最耀眼的。”塔妮丝说,“火山认为你有这样的潜力,才会邀请你啊。” 狄亚罗斯不禁后退一步,突然痛叫一声: “哎幼,我怎么瘸了。” “伤没好吧。”塔妮丝说,“请先回房静养,我稍后给你送药。” 狄亚罗斯在无名搀扶下,晕晕乎乎回了房间。 客房中,狄亚罗斯回味着塔妮丝的话: “我觉得她有点太极端了。” “确实挺极端的。”无名点头。 “但好像还挺有道理的?”狄亚罗斯说。 “你还真信她那番话啊?”无名乐了。 “你觉得她说的是假话吗?”狄亚罗斯说,“但他们确实很有魄力,而且如果是为了对抗神明,那么如此狼狈如此不洁,好像也很合理了……” 无名帮狄亚罗斯脱铠甲,说道: “塔妮丝这人……倒是让我想起另一个女人。一个靠语言和蛊惑,让人加入她们阵营的人——那个势力的背后,是一条大蛇。” “你觉得塔妮丝夫人是在骗我?” “塔妮丝嘴里蔑视一切旧秩序旧规则,但她对我的刺杀,却是为了给女儿出头。”无名说,“这可不像是蔑视一切旧秩序的样。” 无名说:“火山反抗黄金树的开端,不也是因为黄金树践踏了他们的尊严,违背了旧的秩序和规则吗。火山看起来像是在反抗一切旧秩序,想以彻底的破坏解决黄金树在交界地的影响,但那影响根深蒂固,可不是那么好清除的。” 无名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们真的有必要全然否定让我们成长起来的环境吗,或者说,我们否定的了吗?” 看着自己的掌心,无名一个不留神,铠甲歪了一下,尖锐的边缘立刻戳到狄亚罗斯的肋骨。 狄亚罗斯立刻嚎叫了一声。 “我受着伤呢,你轻点儿。”狄亚罗斯呲牙咧嘴地说。 “你这身子,还真金贵。”无名给狄亚罗斯脱下铠甲,看到里面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贵族的男人就是白啊。” 无名给狄亚罗斯脱臂甲,看着狄亚罗斯那双白净滑腻的手: “你这可不像战士的手,这样还想叛律,当英雄?” “我也不想这样……”狄亚罗斯说,“我很努力地训练了,但还是无法像哥哥那样。家族里的大事,也都是哥哥解决,我没有出手的机会。我哥说,只要我好好活着就好。” “你哥挺宠你嘛。”无名说。 “我不想这样,霍斯劳以血代言,我希望哥哥能正视我,哪怕将我视作敌人……”狄亚罗斯。 无名表情哀戚,闭目哀悼。 “你这是在干嘛?”狄亚罗斯纳闷。 “为你那随从哀悼啊。”无名说,“我看出来了,比起青梅竹马,你还是更在意你哥。” 无名想了想,在交界地,这也正常。名门贵族,比起随从,当然还是更在意亲族家主。 再怎么亲密的仆从,也是仆从。 狄亚罗斯说:“我当然还是很怀念勒妮亚,勒妮亚也很可怜,她的下场实在可悲又残酷。只是被那‘可悲’、‘残酷’的感受影响,我就无法成为英雄。” “成为英雄,那么重要?” 狄亚罗斯颓丧地走在床沿,咧出一个苦涩笑容:“你可能不知道,我虽贵为霍斯劳,但其实一直被视为霍斯劳的耻辱。” “这个我觉得我可能知道。”无名说。 狄亚罗斯说:“哥哥很疼我,仆人们也不敢置喙。但我能感觉到,那种从上到下,对我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偶尔我能听到笑声,那一定就是在嘲笑我。就连勒妮亚……勒妮亚对我当然很好,但是她对哥哥就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她在哥哥面前从来都是必恭必敬,对我却从来都只有玩闹……” 狄亚罗斯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拳头攥得愈发用力: “勒妮亚一定能谅解,这是我和她的命运……我要成为英雄,我要——杀人!” “开饭了诶。”无名扒头看外面。 “哪里?”狄亚罗斯赶紧凑过去。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宴会开始了。 无数鲜美但看不出材料的事物被端上来,浓郁的美酒一时充斥在火山官邸。 原本冷清的火山官邸终于多了几个人,数位叛律者在这时归来,与其他叛律者畅饮。 他们提着各路黄金树英豪的头颅走进来,就着浓烈血腥,喝酒吃肉。 有意思的是,火山依旧没有出现侍者。酒菜由塔妮丝亲自上给各位叛律者。 美其名曰,对战场归来的英雄们的尊重。 而这一次,狄亚罗斯被摆上了主位,塔妮丝在宴会上骄傲地宣布,他们又多了一位叛律者。黄金树距离垮台,又近了一步。 无名一个卖粪金龟的,当然上不了叛律英雄们的桌,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一座上,倒是有熟悉的身影。 艾琉诺拉,赫然在列。 旁边还有一个身穿奇异重甲,铠甲焦黑的壮汉,从举止来看,相当有魄力。 火山的底蕴还是很强的,无名心想。 这里的这些人如果全数出动,趁自己不在偷袭一波,他的商队就算米莉森蒙葛特都在,恐怕也难逃全灭的命运。 要不要……就在这里把他们全杀了…… 无名脑子里闪了一个危险的想法,赶紧摇着脑袋把这危险的想法甩掉。 火山最强的拉卡德到现在都没现身呢,再说有拉塔恩满月这层关系在,正是蜜月期,怎么能打合作伙伴的主意。 “罪过,罪过……”无名念叨着。 无名刚刚闪起这念头,身穿奇异铠甲的男人,就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无名疯狂摇头的时候,又收回了目光。 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众人都酒足饭饱,狄亚罗斯喝得烂醉,各叛律者有的去客房,有的离开,消失在夜幕中,寻觅新的目标。 热闹的餐桌上,一时只剩下贝纳尔和塔妮丝,以及熔炉骑士。 贝纳尔偏过身子,问塔妮丝: “之前在一旁窥视的,就是挫了火山好几次的无名商人?” 塔妮丝点头:“他来求和。” 贝纳尔说:“他有不必求和的实力,小心点。” “但却有无法不求和的羁绊。”塔妮丝说,“只是很可惜,如果这样的人才可以走上亵渎的道路,一定会大有可为。” “霍斯劳家的小子怎么回事?”贝纳尔说,“你真觉得那小子有成为叛律者的潜质?” “他不重要。”塔妮丝说,“但他的哥哥很疼他。尤诺?霍斯劳……那位如果愿意加入火山,将是不小的助力。” “你还真阴险。”贝纳尔说。 “一切都是为了吾王。”塔妮丝起身,对熔炉骑士微笑,“辛苦你收拾一下了。” 熔炉骑士一个回身甩尾,超长的大尾巴从背后长出,将大餐桌上的残羹剩饭都卷起,一瞬间清扫干净。 再转过身来,已经套上一身围裙,提着大盾和大剑,带着厨余垃圾走向黑暗深处。 第二百六十六章 火山的秘密 天蒙蒙亮,正是最安静的时刻。 即使是彻夜狂欢的人,这时也陷入沉眠。 塔妮丝和熔炉骑士也没有再守在座位上,此时都已经不见踪影。 “好机会。”无名判断。 月黑风高杀人夜,正是无名探店时。 无名没有打扰到狄亚罗斯,拿着客房钥匙,准备去火山其他地方看看。 他注意到,几名留宿的叛律者依次住进就近的房间,但距离狄亚罗斯房间旁边,一个更近一些的房间,并没有人进去。 这里显然已经有主了,但却从没见过有人走出来。 无名拿着客房钥匙,轻轻打开房门。 为了防止被发现,无名还使了个静音的魔法,消除掉了开锁的声音。 可如此谨慎地进门,等无名看着房间内的景象,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狄亚罗斯会听到鳞片摩擦的声音了。 一条蛇头蛇身,但有细长四肢的蛇人正在墙上舒服地磨着嵴背。 蛇人眯着眼睛,用嵴背上的鳞片摩擦墙壁,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无名进来的时候声音已经降到最低,但蛇人却还是一下张开眼,直勾勾盯着无名。 一人一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蛇人张开大嘴巴,就要尖叫出声。 无名连忙上前,捂住蛇人的嘴巴。 由于嘴巴太大,只好两只手压住上下颚,把蛇人的嘴巴压得死死的,不让她出声。 “拉雅是吧?”无名说,“别担心,我没有恶意,还记得我吗?” 蛇人转起惊恐的小眼珠,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走错门了。你妈给我的钥匙万用的,你看我就跟你妈说会暴露客人隐私,你看,你个倒霉孩子隐私就暴露了吧。” 无名说得正义凛然,反正塔妮丝不在,把锅全甩人家身上。 蛇人的小细腿抖得像筛糠,浑身的鳞片都倒立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无名缓缓松手,远离蛇人几步: “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蛇人眼泪汪汪看着无名,发出少女声音: “您……是来吃我的吗?” “你妈没跟你澄清误会吗?”无名说,“我当初只是看你在外行走,却没什么戒备心,想着教育一下你啊!” “就是说,骗了我?”拉雅说。 “善意的谎言,是善意的谎言。”无名信誓旦旦,“我跟塔妮丝,亲如弟妹啊,我怎么会害你呢。” 拉雅狐疑地看了无名一会儿,紧张的身体放松了些许。 这一放松,拉雅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发现无名是抬着头和他说话的。 只有这一个细微的变化,让她察觉得有点晚了—— “呀!我还没变回去!” 蛇人伸出小细手,捂住脸颊。 拉雅惊恐地看向无名,观察他的反应。 无名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拉雅还以为自己没有暴露,低头看看身子。 鳞片、白色的腹部、细长的四肢…… “您不害怕我吗?”拉雅惊奇地问无名。 “早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看出来了啊。” “湖区的时候您就……您不在意我这副身躯吗?” “还好吧。”无名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蛇人晃朗着大脑袋,“只是交界地的很多人,都无法接受我这个模样,他们会觉得我这样子十分丑恶。” 无名翻着白眼,回忆着以前见过的东西。 什么脑袋像手掌的河马、人面狗、放着大脑袋的秃毛龙、被压缩在一个笼子里的多足人…… “很可爱啊。”无名对拉雅竖起大拇哥。 “真的吗?”蛇人的眼睛亮起,爆出金光。 但很快金光暗澹下去:“这不会又是善意的谎言吧?” “瞧你说的,我是个商人,我们商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了。”无名说。 “但是你已经说过谎了啊……” 拉雅如此说着,但身体已经放松下来,似乎听到无名不介意自己身体以后,已经不再那么戒备无名了。 “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你自己不也谎话连篇吗。”无名本着大家一起烂,就没有人烂的原则,把拉雅也拖下水。 “我?”拉雅瞪大了眼睛。 “你的伪装,难道不是一种谎言吗?”无名指指拉雅的蛇人身体。 这一下可谓暴击,拉雅哑口无言。 蛇人长长的脖子缩成一团,蜷成一个球,嗫嚅道: “对不起……我是招募者,为火山官邸招募英雄的人。但是如果我以这个样子示人,大家就都不愿意再听我说话了。很少有像您这样,不在意我外表的人。在交界地,蛇是背叛亵渎,令人憎恨的形象。如果我以这样的身躯示人,他们就不会再相信我了。” “但是你这样,被发现了以后,信任你的人会更不相信你吧。”无名说,“一旦发现被骗了,这人所说的一切都会不可信起来。” “怎么会这样……”拉雅似乎被无名描绘出未来愿景吓到了,身体蛄蛹努劲,一阵光芒闪过,她又变回那个有些驼背的贵族姑娘。 还急切地辩解: “请您相信我,虚假的只有我本身,关于火山官邸,不对,不只这样,还有塔妮丝大人说的一字一句,这些都绝无虚假!” “你很爱你妈妈啊。”无名说。 “妈妈很疼爱我的。” 无名审视着拉雅的身躯,突然凑到她身前,神秘兮兮地说: “虽然这个问题不合适,但你真的是你妈妈的孩子吗?” “我当然是我妈妈的孩子了。”拉雅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无名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怎么证明你妈妈是你妈妈。” “不需要证明啊。”拉雅更疑惑了,“妈妈说我是她的孩子,我当然就是她的孩子。” “你们长得……不太像啊。”无名说。 拉雅听到这个,扬起头,表情有些骄傲,努力地直起腰背,手按住胸口: “母亲跟我说过,曾经母亲受到伟大王者的恩宠,我因此而诞生。所以我这身模样,也是母亲喜悦的象征。妈妈总跟我说,这是我身为伟大王者后裔的象征,说我代表着妈妈和伟大王者相爱的结晶。” 拉雅脸上洋溢着真挚而骄傲的笑容: “这模样是我的荣耀哦。” “挺好。”无名点点头,“那我不打扰了,我也是听说这屋里有怪声才来看看。” 拉雅说:“叔叔你也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无名顿住脚步,回头狐疑地看着拉雅。 什么意思?还有隐情?那声音不是拉雅发出的? 不,有的人走夜路会被自己脚步的回声吓破胆,有的人睡觉会被自己的呼噜惊醒。 拉雅看起来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什么声音?”无名问。 “我听到隔壁有呼吸声,还有鳞片摩擦的声音。”拉雅说,“叔叔,你听到的声音是什么?” “我那边也听到隔壁有鳞片摩擦的声音。”无名带着关怀傻孩子的眼神看着拉雅。 “我有时候还能看到,晚上走廊上有蠕动的黑影。”拉雅说,“那黑影有着蛇的轮廓,和我一样。” “确定不是看到镜子了?”无名问。 “我很确定,这里是我家,哪里有镜子我很清楚的。”拉雅鼓起腮帮子,认真又严肃,“我看到那黑影走进对面的房间后,就没有再出来了。” “对面……” 无名打开拉雅的房间,对面好几间房门。 “哪个门?”无名问。 拉雅有些不确定地指着一间客房。 无名记得,这间客房是有人住的。 “是不是房间修缮那段时间有人影?”无名问拉雅。 拉雅摇头:“房间修缮?我没听说过有什么房间修缮啊。难道是我在外面的时候?” “你在火山待多长时间了?”无名问。 拉雅有点脸红:“上次从湖区回来,就一直在家里。正是因为这次待的时间很长,才能察觉到这些异动。” 那她待的时间比狄亚罗斯来的时间长。 无名对比着拉雅和狄亚罗斯的说辞,感觉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拉雅有些忧虑地靠近无名,怯生生道: “火山官邸,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啊?” “你很在意吗?”无名问。 拉雅纠结片刻,还是开口了: “母亲说她最喜欢我了,但看到那黑影,我怕……我怕会不会母亲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孩子了。” “害怕你妈二胎,自己失宠?”无名说。 拉雅有些羞愧地点点头。 无名想了想,对拉雅说: “拉雅,我来帮你调查。” “谢谢叔叔。”拉雅说。 “不过你可别告诉你妈妈哈,就当我没来过,平常你也可以帮我打打掩护,这件事就当我们的秘密。” “好的好的。”拉雅连连点头。 “一言为定。”无名跟拉雅拉钩。 拉雅却有些怀疑: “叔叔你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那要看你自己。” “什么意思?” 无名说:“你仔细回想,我就算骗了你,可曾骗你超过半个小时?” “没有吧,吃完饭就说出真相了。”拉雅想了想,当时那一锅虾,她吃完应该不需要半个小时。 无名点点头,洒然一笑: “其实我不愿意骗人,我宁可接受残酷真相,也不想被谎言蒙蔽。” 拉雅怔然:“叔叔你是个严厉的人啊,但是又很温暖……” “你怎么知道我很温暖?”无名得意了,“不是我吹嘘啊,交界地应该没有比我更暖的了——我额头能摊鸡蛋呢。” “我能看到啊。”拉雅指着自己眼睛,“叔叔你进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一股格外热的热源走进来了。” 无名恍然:“怪不得被发现了。我说呢,我明明隐藏得那么好。” “所以谎言要看你自己。”无名说,“如果真相残酷,你愿意我告诉你真相吗?” 拉雅想了想,攥紧两只拳头: “母亲经常教育我,要直面不洁与亵渎。我也要变得像叛律的英雄们一样坚强。要对谎言不屑一顾!” “很好,我支持你拉雅。”无名鼓励着拉雅,大力拍打着拉雅的蛇皮。 “对了叔叔,我的真名其实不是拉雅。”拉雅说,“不能再用谎言欺骗你了。我真正的名字是泽拉雅——丝~” 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蛇人吐出舌头,发出蛇嘶声。 “泽拉雅——呲。”无名重复。 “是泽拉雅丝。”拉雅纠正他的发音,“要吐出舌头,要牙齿轻咬舌头,丝~” “嘶~” “好点了,但还是有点不正宗。”拉雅说,“注意我的口型,follw me,丝~” “丝——哎呀好麻烦,我还是叫你拉雅吧。”无名摆摆手,“拉雅,我去帮你探寻火山的秘密,你帮我向你妈妈保密,双赢。” “双赢。”拉雅和无名双手相握,缔结神圣的同盟。 无名离开拉雅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转身就走向对面的房间。 拉雅是蛇人,能看到温暖的自己接近。 无名不信对面这人还能发现自己。 照旧,上消音魔法,拿钥匙开门。 门锁没有打开。 “咦?”无名反复拧着钥匙,可怎么也打不开这个门。 “说好的通用呢?”无名低声都哝。 这扇不通用的门立刻让无名来了兴趣。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扇门后面还真藏着什么秘密。 无名没有急躁,他不想打草惊蛇。 先回了趟在火山罪人桥前方驻扎的营地。 之后通过传送阵到学院,辗转两次,回到迪克大地大升降机的营地。 无名找到那间被彷身泪滴罩住的仓库: “布来泽怎么样了?找到隔绝诅咒的方法了吗?” “没找到。”彷身泪滴干脆地断绝了无名的念想。 “那就先给捆起来,跟我去办点事。”无名说。 “稍等。” 仓库里叮叮当当响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仓库大门大开,露出被捆得结实的布来泽。 绳索套在脖颈,沿着雄壮的胸膛勾勒,依次在锁骨、胸膛和盆骨处打结。 在绳结的紧缚下,布来泽的胸肌和腹肌愈发凸显。 “绑得还挺专业。”无名说。 “谢谢夸奖。”彷身泪滴的液态身体在无名身前汇聚。 “但是结实吗?”无名看着那捆法,觉得以布来泽的体格,稍微发力就能给撑爆了。 “放心,这段时间,虽然还没找到可以解除诅咒的办法,但控制他的办法已经找到了。”彷身泪滴尚未完全成型的身体完成了收尾工作。 她把绳子的最后一节塞进布来泽的嘴里,又将布来泽整个与一个铡刀相连。 铡刀下放着几个拉妮小人偶。 “不要松嘴,不要发力。”彷身泪滴说,“不然你的拉妮可就保不住了哦。” 布来泽被诅咒侵蚀,失去理智的红眼睛呜咽着,口水不住在齿间流淌,但一动不动。 “搞定。”彷身泪滴对无名说。 “这居然能行?”无名说。 “他对拉妮的执念极其地深,比诅咒更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伤害拉妮。”彷身泪滴说,“但对别人就不一定了。用这种方式可以控制住他,防止他伤害其他人。” “那先走吧。”无名说,“快去快回。” “找我做什么?”彷身泪滴附着在无名铠甲上,询问自己的任务。 “帮我开个锁。” 再次辗转回火山,无名又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靠近客房。 这期间无名拜托拉雅盯住了房间,并没有人出来。 明明有房客进了房间,却没人出来。 无名带着彷身泪滴,液态身体伸进门锁中。 “这个是被从里面锁住的。”彷身泪滴说,“有个机关,还挺隐蔽。” 门锁被打开了,无名推门进入。 房间里,什么人也没有。 床上还有一滩血迹。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没有人可以拒绝太阳的光辉 没人,但有血迹。 无名查看一下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看来是住进去的当晚就出事了。” 除了这滩血迹,房间没有其他异常。 “那他是从哪出去的?”无名说着,在房间来回摸索。 敲击正对门的后墙,传来中空的声音。 “该你出场了阿史米。”无名拍拍肩膀。 不定形的彷身泪滴从无名肩膀延伸出一个触角,黏在墙壁上。 触角中的液体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来回冲刷,将墙壁很快磨出一个小孔。 触角沿着小孔钻到对面,从触角中挣出一颗眼珠,来回巡视。 墙壁另一边,肩膀则长出一张嘴: “有条走廊,很黑,有小型蛇,安全。” “很黑你怎么看出来的?”无名问。 “我本来也不是靠眼睛视物的。而且研究布来泽诅咒的时候,对不同光的频率也有了些了解。”彷身泪滴说,“只要调整自己的眼睛,就能看到黑暗中的物体了。” “就像拉雅一样。”无名懂了。 彷身泪滴整个铺平,摊在墙壁上,渗进墙壁的缝隙中,随后向四周支起许多触手着力,将一面墙沿着墙缝完好地拆下来。 这样之后回来,还可以安回去。 彷身泪滴在墙上慢慢下来,无名则手里点着火,踏入那间密道。 也看到了隐秘走廊中的那些小蛇。 “这真是蛇吗?我感觉像蜗牛。”无名说。 地上确实有些小蛇一样的生物,但背上却背着个海螺壳,脑袋上还有几根触角。 无名蹲下,观察着那些柔弱的小蛇,戳戳小蛇的触角。 “好像还挺乖。” 小蛇张开嘴,啐了无名满脸的毒液。 无名脑袋后仰,伸手把脸上粘稠的毒液擦去,委屈又无奈地看向阿史米: “我怎么可能会想到,一条小蛇会有这么多口水呢。” 彷身泪滴变回长裙面罩女性,从旁窥视。 “啊,它们怎么不咬你?”无名不服了。 “可能你比较显眼。”彷身泪滴阿史米说,“你太热了。” “也是,我的身体这么火辣,也难怪总有怪物热情到想吃了我。”无名弹弹手指,一道火线从地面延伸,将走廊铺满。 等火焰过境,小蛇已经死干净了。 “你不怕暴露吗?”阿史米跟着无名,迈过小蛇的尸体。 “不要冤枉好人呀,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干的了?”无名笑着说。 他身周的光线开始扭曲,将他变化成另一副模样。 变成了一个火盆。 火盆转了个圈:“只是走了火。” 火盆上升起一团火球,将阴暗的走廊照得灯火通明,走廊的走向尽收盆底。 这条走廊平行于客房后方,就像是客房从正门出去的那条走廊,连接数间客房。 隐秘走廊每经过一个房间,都能看到有一面墙的颜色材质和其他地方不同。 这些应该是为了方便从后墙进入客房。 无名也理解了,为何堂堂火山官邸房间却狭窄逼仄,原来两排客房外面还有一圈。 无名在脑子里构想了一下这个建筑结构,这条隐秘的走廊就像一个口袋,将两排客房全包围,里面满载猎物——客房中的客人。 在这个口袋中间,有一片开阔空间,那里有通向更深处的地下室。 地下室中,传来剔骨剁肉的声音。 一位猎犬骑士正匍匐在地上,用手中的锐利钩爪撕碎一具尸体,手持大曲刀,正在将骨头剁得粉碎。 随意撕碎丢弃在一旁的碎布,依稀可以看出,这就是原本住在那个房间中的叛律者的衣服。 那被剁得稀碎的尸块……大概就是晚宴时那不明来源的肉吧。 猎犬骑士在房间的角落狂热地工作,无名也没有打扰他,带着阿史米绕过,穿过地下室,走向更深处。 越走越敞亮,等无名从一个门走出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教堂的正位。 仿佛刚刚曲折阴暗,仿佛在蛇腹中曲行的道路是教堂祈祷祭典的对象。 教堂里没人,但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向教堂外面看去,红光闪烁,仿佛失火。 “火山官邸,火山官邸,终于看到火山了。”无名眼中倒映着那炽烈的红光,走向门前。 无名在教堂门口停下了。 一阵有点怪异的声音在门外不远的地方传来,仿佛有金铁交织的声音,有丁丁声音,又仿佛有陶瓷碰撞的声音。 以无名丰富的战斗经验判断……他判断不出这是什么怪声音。 保险起见,无名又谨慎几分,在门口扒头看过去。 一个火盆鬼鬼祟祟从门口露出来。 只见教堂之外,有一条小路,再往外就是悬崖峭壁,远远可以看到悬崖之下全是熔岩火浆,火浆翻滚的沉闷轰隆声,从下方传来,仿佛沉默的巨兽不断撞击桎梏它也孕育它的枷锁,随时准备吞噬世界。 但无名听到的声音显然不是这个,而是临着悬崖,站在这条小路上的熔炉骑士。 如同一尊巨像,熔炉骑士沉静地站在路上,面前摆着一个大水缸。 水缸中的水幽邃深沉,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也看不出熔炉骑士要做什么。 无名屏住呼吸,等待着什么。 仿佛等待沉默的火山喷发,等待高积的雷云瞬间崩溃,无名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蓄势待发。 果然,熔炉动了。 只见熔炉骑士摆出一个架势,手中的大剑开始凭空浮在掌心上方,随后旋转。 金色的碎屑随着旋转不断飘散,大剑像一盏只有一个扇叶的风扇,熔炉的漩涡力量激烈旋转整个剑身,不断积蓄威力。 熔炉骑士拧身下砸,将那股狂暴的漩涡力量砸进水缸中。 水缸中的水立刻在大剑的搅动下翻涌旋转,整个大缸的水面都凹了下去,形成一柱水龙卷。 无名也终于看清了缸中的物品—— 一些脏衣服。 熔炉骑士不断闷声旋转剑身,搅动水缸。 缸里的衣服也越来越干净。 熔炉骑士旁边,还有个大角盾倒置架起,锅碗瓢盆都放在盾中,加上水,在那里火烤消毒。沸水咕噜咕噜地,陶瓷制的锅碗瓢盆和金属的盾面不断碰撞,发出叮当声。 等熔炉骑士洗好一遍,将衣物从缸里捞出,缠绕在剑身上。 又是一阵勐烈的旋转,衣物上的水都被甩掉,随后勐然一拍,将衣物拍打在岩石上。 火山灼热的岩石冒出丝丝蒸汽,瞬间一件衣服就已经烘干晾好。 刚刚听到的丁丁声,就是来源于此。 火盆又缩了回去,站在门口,感慨道: “真是个持家的好骑士呀,不愧是传说中的交界地第一骑士团。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员工,何愁商路受阻。” “我们要怎么过去?”阿史米想的问题更加现实。 就那么一条不算宽敞的路,熔炉全给堵上了,他们再想偷偷摸摸过去,可不容易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引开?”无名猜。 “怎么引?”阿史米问。 无名也有点不确定。 “扔鞋吧?”无名提议。 “你有鞋吗?”阿史米看着火盆。 “我这全身甲,你说呢?” “那我也没鞋啊。”阿史米脚勾起来,看着只有几块布条绑出来的,露出脚趾和脚踝的脚,“你让我变这人怎么不穿鞋。” “是个宅女,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能邋遢一些吧。”无名说,“找找找找,找找教堂里有没有能扔的东西,去吸引他的注意力,惊险又刺激啊。” 阿史米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又一路往回摸了摸,也没摸出什么东西。 最后把教堂供奉的两根蜡烛薅了过来。 “能管用吗?”阿史米拿着两根蜡烛,有点不确定。 “肯定没问题。”无名说,“这些骑士啊,都是死板的家伙。听到响动一定会过去查看的。你一路丢,他一路跟,丢麻袋里就能把他带走了。” 阿史米将信将疑地露头,把一根蜡烛远远丢过去。 蜡烛高高抛起,跃过熔炉的脑袋,落在了小路的另一边,发出脆响。 再看熔炉,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正洗衣服洗得起劲,轰隆轰隆的声音,把其他声音都给盖住了。 阿史米又将另一根蜡烛抛出,这次落点更近,声音更响。 随后被一只蛇人伸长脖子,一口叼起,吞进肚里。 吃完还吧唧吧唧嘴,蛇舌头在嘴边添了一圈。 阿史米坐了回去,有点蔫。 “不就失败了两次,这就颓了?”无名说,“不是我说你,你可是想当王的人,要有王的器量和坚定意志呀。” 火盆在一边毫不客气地教训着阿史米。 “大哥,我是什么?”阿史米说。 “彷身泪滴啊。”火盆说。 “液体的啊。”阿史米说,“虽然不怕火,但在岩浆旁边待久了——我要干了啊。” “有这么热吗?”无名愣。 阿史米看火盆点着说话不腰疼,明白彷身泪滴和火盆的悲欢是不会相通的。 她从裙子里掏出个破罐子,罐子里还有些水。 “哪来的罐子?”无名纳闷。 “刚去那个猎犬骑士那边偷出来的,似乎是囚禁在那里的犯人留下的。”阿史米说。 “太好了,这不就有罐子了吗,惊险又刺激啊阿史米。”无名说。 “等我喝口水。”阿史米仰头,把罐子里的水补充进体内。 一柄大剑袭来,阿史米被戳飞出去,倒飞砸塌了教堂的圣台。 熔炉骑士已经浑身煞气,每一步都带着杀意走向阿史米。 “他原来发现了啊。”无名心想。 也是,最顶级的骑士团,要是被人怼脸上丢俩蜡烛还指望人家没发现,那确实太把人家看扁了。 人家穿个女仆装,不能真把人家当女仆。 不过阿史米也不是泛泛之辈,捂着肚子从废墟中爬起来,随手从肚子里拔出那柄螺旋大剑,就和熔炉骑士打了起来。 两人在小教堂里大打出手,门口的火盆愣了一会儿,随后缓缓挪到门口,熘了出去。 火盆消失在门口后,还有只手伸了回来,竖了个大拇指。 无名果断抛下阿史米,走向火山更深处。 阿史米的安危,无名是不担心的。 交界地最强的两个骑士团,熔炉骑士称第一,卡利亚骑士就得称第二。 当年阿史米能暴打卡利亚骑士穆格拉姆,那对上熔炉骑士,应该也能赢。就算赢不了,至少逃走没啥问题。 “阿史米,你就安心对付熔炉骑士吧,我会继承你的意志的。”火盆对着阿史米的方向挥挥手。 转过身,发现一条蛇人正在盯着他。 这蛇人和拉雅有着类似的身形,只是没有披风,手持武器,眼神也更凶戾。 “糟,暴露了。”无名露出火盆外的那只手僵住了,半晌,对蛇人挥了挥手。 蛇人立刻提着刀冲向无名。 无名一个翻滚,解除幻象的伪装。 曾经也是一位战士,无名虽然一路潜行,倒也不畏惧正面冲突。 “小蛇人,拆穿我算你倒霉。”无名手里托出一个火球,“为了不惹出麻烦,也只好请你——先闭上眼睛了。” 火球出手,爆炎覆盖了蛇人的全身。 虽然只是随手一击,但火焰的力量足以侵蚀一切,无名已经可以看到蛇人挣扎着死去的景象,为它默哀了。 蛇头从爆炎中冲出,伸长不知道几米,一口啃向无名。 无名忙后跳几步,躲过蛇头的撕咬。 再定睛一看,蛇人皮都没破,甚至没有一点焦黄。 “嗯?”无名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来不及细看,蛇人再次勐攻过来。 无名则继续朝蛇人投掷火球,也不管动静大小、会不会被人发现了,不信邪地往蛇人身上勐丢火球。 但就是没效果,无论他用了多大的火力,都无法伤到蛇人分毫。 “怎么会这样,居然有人会无视太阳的光辉,太亵渎了!”无名捂着脑袋,难以置信。 无名甩着脑袋,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突然余光瞥到悬崖下的岩浆。 看到几只蛇人正在岩浆里打滚洗澡,玩得不亦乐乎。 蛇人发出阴沉的冷笑: “嘶嘶嘶,我们可是在格密尔火山诞生的,怎么可能怕火。” 说着蛇人挥舞手中的刀,噼向无名的脑袋。 刀停在无名上方,一种无形的胶质似乎隔在刀和头盔之间,让蛇人无法再砍下去。好像空气凝固了一般。 确实是空气凝固了,紧接着一股暴风就把蛇人推了出去。 无名浑身散发出高热,比周围密布岩浆的环境还要灼热,空气在他头顶盘旋上升,形成一股风暴。 “没有人,可以拒绝太阳的光辉。”无名带着一股执拗的语气,又搓出一个火球。 这个火球前所未有的耀眼,惊人的热度从中散发,光辉极度耀眼,四周的岩石开始融化。 这仅仅是火球成形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之后以火球为中心,空气带着一个明显的膨胀,将四周景象扭曲。 蛇人那柔软的身体首当其冲,无形的力量印在胸膛。 它的身体在极短的时间被挤压、变形,随后炮弹般抛飞出去,砸穿了远处的一个塔楼的屋顶。 “我说什么来着?没有人可以拒绝太阳的光辉!”无名高举双手,在化为岩浆的小路中缓缓下沉,“火焰是无敌的!” “你这是个锤子的火焰啊……”蛇人在坍塌的废墟中挤出最后一句话,彻底晕死过去。 第二百六十八章 转死他 一片岩浆中,无名在做着自由泳。 “不得不说,在岩浆里游泳,就是比在水里轻松。”无名感受着身周强大的压力和浮力,穿着铠甲在岩浆中畅游。 之前执着地释放火焰,把脚下的小路一并融了,结果陷进了岩浆中,一路向下,直接跌进了火山的深处。 火焰不断灼烧着无名的铠甲,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但损伤幅度很微小。 “想当年,岩浆烫脚的不行,现在却已经可以在里面遨游了。”无名感慨着当年,“果然是火焰的力量吧。” 无名兀自陶醉着,赞美着太阳,一直浮到上层。 睁开眼,看到几条同样在岩浆里泡澡的蛇人。 刚刚非要用火焰击败对方,也是无名一时犯病,太执拗了。 等赢了一次,无名也就不再坚持,手里雷枪闪现,把蛇人都麻翻在当场。 扫清周围障碍,无名开始判断自己当前的位置。 他现在应该是从那个悬崖下来了,身周有很多房屋的废墟,在岩浆中垮塌,不断受到岩浆的侵蚀。 看起来有点像日荫城的光景,只是毒池变成了岩浆池。 这里应该就是原本火山官邸这个半神级势力的城寨了,但如今似乎岩浆翻涌出来,将整个城寨吞没了。 放眼望去,已经看不到几个活人。偶有些死不了的长生者,坐在已经失落的自家屋顶上,发出无声的悲叹。 无名在想还要不要继续探查下去。 刚刚的一波动静已经闹得太大了,他怕惊动了塔妮丝和火山官邸,查到狄亚罗斯身旁并没有自己。 而且无名已经大概猜到火山官邸的秘密是什么了。 作为前司法官的拉卡德,他的府邸必然藏匿着海量的拷问道具,那些刑具应该都放置在这片区域。 平日里那些叛律者,一旦没有奋进地去猎杀同胞,而是住在客房里,就有被随机抽取的可能。 隐藏在幕后的这些蛇人,就会冲进客房,将叛律者也一并杀死,切碎了再宴请其他的宾客。让叛律者吞噬叛律者。 如此看来困在火山的王城士兵待遇倒是还好——至少和他们的敌人一样。 至于拉雅的秘密…… 无名数了数自己一路上用雷枪麻翻的蛇人,也得有三十多只了。 更远处,还能看到更多这样的亵渎生物——一个个都在岩浆里游荡,看得无名是又羡慕又愤恨。 无名痛心疾首:“这种生物,不是完全体会不到烈焰焚身的痛苦了吗。失去如此重要体验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转念一想,这些是蛇,并没有人生。 反正估摸着,除非塔妮丝她是头猪,否则是不太可能生出这么多条这么大个的蛇人来的。 再说塔妮丝那身材挺好,实在不像是生过百来个孩子的身材。 拉雅多半就不是塔妮丝亲生的闺女,而是个量产蛇人披上了限量版的皮肤。 想了想,无名还是决定试试寻找拉卡德。 如果能找到拉卡德,这趟冒险就圆满了。 但灼灼火山,放眼望去全是闪瞎眼的熔岩景象,何处寻觅拉卡德,是个问题。 迷路时,最好的办法就是问路。 无名摸到一个倒塌在岩浆的建筑前,站到了灼热的陆地上。 这里有一位长生者。 “你知道拉卡德在哪吗?”无名问。 “啊?”长生者的七窍几乎已经全部溃烂,对于无名的到来几乎没什么反应,“拉卡什么?” “拉卡德。”无名放大声音。 “什么卡德?” “拉卡德!”无名伸长了脖子,把脑袋凑到长生者耳朵旁。 “拉什么德?” 无名把脑袋缩回去了,瞥了眼四周的岩浆:“行了大爷你先自己凉快去吧。” 无名正准备去别处碰碰运气,一个阴影笼罩了他。 无名仰头看过去,只见熔炉骑士背生双翅,在高空俯冲向他。 背生双翼,熔炉骑士仿佛一只巨大的乌鸦,将黑暗笼罩在敌人头顶。 乌鸦的手上,还抓着一个人。 乌鸦松开了爪子,那个人掉了下来,炮弹一样砸到无名身边,身子都摔变形了,身体边缘像一滩泥,向外延展,摊在灼红的地上,发出滋滋灼烤声。 无名先是如临大敌地看着落地的人,紧接着发现这人有着凌乱的牙白长发,以及破败的黑色长裙。 “原来是你小子。”无名收起戒备。 阿史米蛇一样弓起身子,把腰折起,努力了一下,似乎没了力气,还是躺在了地上,仅仅是把脸略微抬起。 “不能够吧?”无名说,“你不是挺厉害的吗。” 阿史米有气无力地说: “好热,不想动,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啊,黑月啊,掌管我的灵魂吧。” 说着,阿史米就瘫那不动了,浑身的形状似乎都散了几分,在地上蠕动着。 “不是你掉链子就掉链子,不要给我使绊子啊。”无名无奈,“你小子怎么还把敌人引到这来了,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关我什么事。”阿史米翻白眼,“是你吼太大声了,我们在悬崖上都听到了。” 无名流下悔恨之泪:“都赖长生者。” 说话间,熔炉骑士已经缓缓降落,大地都为之一颤。 熔炉骑士落地,大剑直指无名。 事到如今,再伪装已经来不及了。 无名一眼瞪回去: “你拿剑指着我?你拿剑指着我?你们火山官邸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熔炉骑士看看头顶的悬崖,看看远方坍塌的建筑,又看看岩浆,再次指向无名。 或许是战士间的默契,无名理解了熔炉骑士的意思——能出现在这里的,不会是客人。 无名却早已经料到熔炉会这样回答,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硬气和刚性: “说得好像是我愿意来这一样,我寻思有人把我绑到这里来,还不允许我走出来看看,我就只能在牢狱里待着,引颈受戮呗?你们火山是这个价值观吗?” 无名说得理直气壮,说得掷地有声,仿佛他真的是被火山官邸绑架了一样。 从熔炉骑士这厚重的铠甲,走路震地板的动静,魁梧的身材,以及之前在洗衣服刷碗的情况来看,无名仔细观察,认真分析,大胆判断——熔炉骑士,没有参与对火山叛律者的绑架活动。 至少这次没有。 所以他很可能也并不知道无名是不是被绑架过来的人。 “怎么,火山不仅叛律,还爱双标?”无名提高声音,率先在道德上批判起火山的做派,不住地阴阳怪气,“好一个双重标准啊,好一个不洁的英雄啊。” 熔炉骑士凝视着无名,身上散发着愈发凝重的气势,但手上却始终没动作。 “果然还是重荣誉的啊……”无名想。 熔炉骑士毕竟是曾经的第一骑士团,荣誉等身,如今就算当上火山叛律者,应该还是有些自己的骄傲在的。 那所谓骑士的荣耀,让他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双标,跟火山的叛律者还是有些不同的。 如果站这的是个彻底的叛律者,无名的道德攻击一定会被腆着脸直接无视。 看到熔炉骑士像中了石化一样,被自己的嘴炮打地动弹不得,无名微微一笑,乘胜追击: “塔妮丝嘴上冠冕堂皇,背地里却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巨大的长尾甩过来,带着横扫一切的威势,轰塌附近的房间,扫向无名。 无名也被这突然的一击吓到,连忙一个翻滚,身体在半空平方,险之又险闪过了那只大尾巴。 再看熔炉骑士,原本的踌躇已经消失了,再次恢复了杀意满满的样子。 “糟糕,玩脱了。”无名说。 熔炉骑士虽然注重荣耀,但毕竟是骑士,是有侍奉的主君的。 主君受到侮辱,他便自然找到了进攻的正当理由。可以放心地以武力扞卫主君的声誉。 “一定要一战了吗……”无名叹息着,却并没有将武器拿在手中。 “但你有信心做掉我们两个吗?”无名眼神锐利地看着熔炉骑士,“我可说好,我比这倒霉玩意儿棘手,你有信心,能留下我吗?” 无名微微昂起头:“我先说好,我的商队遍布交界地,只要我把火山是如何对待叛律者的事情散布出去,火山自己就会被叛律者冲垮吧?” 无名指着熔炉骑士,眼神锐利: “你要看着你主君的霸念,因为这种小事毁于一旦吗!骑士如果阻碍了君王成王的路,你可就是罪人了哦!” 熔炉骑士身上那股凛然气势果然削弱了,无名以战士的敏锐地察觉到,熔炉骑士的战意已经被削弱了。 但并未完全放弃,而是处于一种纠结的状态。 “我也不想跟你打,你是守护塔妮丝的骑士,我是……觊觎塔妮丝美貌的人的兄弟,四舍五入是我弟妹。不如这样,我们可以文斗。我输了,我保证守口如瓶,且再不来这里。你输了,我也不会多嘴,但你要当没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且告诉我拉卡德的位置,如何?” 这个提议果然击中了熔炉骑士的内心,无名感觉得到,战士达成了一致。 两位骑士对视,目光如电,碰撞出火花,仿佛千言万语已经通过同为战士的默契而交流明白,无需多言。 一个眼神,无名已经明白了熔炉骑士的意思。 一个眼神,熔炉骑士已经明白了无名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眼神,两人文斗之法已经决定。 在烈焰的环绕下,两人对峙,气势节节攀升,积蓄的力量正如这火山,随时等待喷发。 终于,熔炉最先有了动作。 他扬起手,手中大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抛洒的金色光辉几乎盖过了四周那刺眼的熔岩光芒。 熔炉的漩涡之力前所未有的强大,将面前大水缸的衣服搅得飞起,水花四溅,带着霸道的劲力,将污渍甩飞。 “你们认真的?”一条蛇人在旁边难以置信。 这是阿史米变化的蛇人,她热了半天突然意识到,变成蛇人就不怕那灼热的熔岩了。 就连已经热化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立刻察觉到无名和熔炉骑士这比试的荒唐。 “比拼洗衣服?”阿史米又确认了一遍。 “不行吗?”无名反问。 “我不理解。”蛇人阿史米迷惑不已,“你直接打死他不行吗?” “人家是塔妮丝的贴身护卫。”无名说,“以我的观察,塔妮丝就这么一个护卫。没有熔炉骑士压着,塔妮丝碰到那些叛律者,没两天就得出事——她出事了,帕奇不得伤心死。” 无名笑道:“况且我要是赢了,他可得告诉咱拉卡德的位置呢。” “你很会洗衣服?”阿史米问。 “不会,从来没洗过。”无名说。 “那你比什么?” “你不会吗?”无名问。 “我不会啊。”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无名说,“你学习能力不是很厉害吗?” “我是要成王而学习,你商队里那些亚人我学什么?”阿史米说。 “你看,现在长教训了吧。战技要学,洗衣也要学,这样才称得上健全。”无名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你才能变成一个厉害的王,应对各种情况。” “那你会洗衣服吗?”阿史米一句话就打断了无名的话头。 “我是老板,又不是王。”无名说。 “现在怎么办,老板?”阿史米老板二字咬得很重。 熔炉骑士那边,已经洗出好几件衣服了,生勐得像一台机器。 “当然是让员工干活儿了。”无名说。 “都说了我不会——” 无名注视着熔炉骑士剑上的金色碎屑,熔炉百相集合各种生物特质,万物融合在一起,生机勃勃。 无名又看看岩浆,露出怀念的神色: “放心,不用你。你老板我还有几招你未曾领教。” 无名双手合十,随后轻轻张开。 掌心的些微空间中,一股扭曲的火焰升腾起来。 那火焰极为灼热,而且更为奇异的是,颇为活跃,在无名掌心蠢蠢欲动,仿佛一条火焰小蛇。 像有生命一般。 “罪过啊罪过……”无名念叨着什么,手中的火焰投入前方的熔岩。 “什么东西?”阿史米看不懂了。 突然,熔岩隆起一个鼓包,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熔岩中站了出来。 但偶有熔岩从凸起的东西滑落,裸露出来的分明是一些岩块。 “石头……被赋予了生命?”阿史米努力理解着眼前的事物。 熔岩与岩块融为一体,并且呈现出生命一般的皮肤和质感,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从熔岩中走了出来。 身体是一个圆筒模样,脚下不知道算触手还是吸盘的六只脚。 圆筒状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眼球,不断睁开闭合。 在阿史米那超越视线的探测视线中,还能看到,圆筒状的身体是中空的,里面是一个漩涡状肉壁,内壁满是利齿。 “这是个啥?”阿史米跟那些眼睛对视,觉得有点晕。 “混沌。”无名说。 “混沌?” “就叫混沌。”无名微笑,“就叫它格密尔火山的混沌吧。” 他张开双手,对那相貌奇异的怪物振臂呼唤: “去吧,不就是漩涡之力吗,谁不会啊,转死他!” 怪物闻声而动,伸出带吸盘的触手,把阿史米抓到手上,丢进圆筒中。 随后肉壁旋转,利齿开动。 阿史米在里面有点懵。 “转死谁?” 第二百六十九章 洗衣机 看到那畸形怪物一口把阿史米吞了过去,蛇人在那倒锥形的内壁中急速旋转,脑袋都被甩得老长,从那圆筒里露出一节脑袋,随着圆筒转得飞起。 “啊……”豪言壮语之后立刻出状况,无名也有点尴尬,“这玩意儿智商不高,看来是没理解我的意思。” “现在——怎么——办。”阿史米的声音随着脑袋距离无名的远近忽大忽小。 “你先出来,我们再丢衣服进去。” “我是——史塔克。”阿史米说。 蛇人的柔软身体被那旋转的利齿割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利齿死死绞在血肉中,将肉体撕裂,而扯下一块肉后,又会很快勾住其他的肉体,直到猎物彻底化为肉泥。 “你变回来不就成了吗。”无名无奈。 “我热。”阿史米的回答简洁利落。 无名没辙了:“我给你降温行了吧?” 他从兜里掏出块辉石,向周围释放着寒气和冻雾。 阿史米感受到外面降温,柔软的蛇人身体立刻变得更加柔软,一直软成一滩柔韧的烂泥,在旋转的倒锥形中被离心力甩出,沿着外延,落在了无名释放的冻雾中。 舒服得阿史米不想再凝聚起来。 无名踩踩阿史米: “赶紧起来,帮我把衣服丢进去。” 说着火急火燎地抱着一团团的衣服。 阿史米不起来,懒趴趴地说:“那东西里面那么锋利,衣服不会刮花吗?” “啊……”无名愣住了,“还真是诶。” 被无名忽视的致命问题暴露出来,两人一时有点沉默。 无名的沉默是陷入了沉思,阿史米大约是被无名的不靠谱整无语了。 阿史米沉吟片刻: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我有一个办法!”无名打断阿史米。 他兴奋得抱起衣服,丢给阿史米。 “我还没起来呢啊。”阿史米被层层衣物包裹在下面,渗出一点银色泪滴。 “你用身体保护住这些衣服,再进去洗,不就可以让它们免于受到利齿的割伤了。”无名说着,就把衣服和阿史米一同丢进了那圆筒中,“不会洗衣服,你还不会吞噬衣服吗。” 无名名带着托孤般的郑重说道: “脏衣服,就交给你了。” 在旋转中银色的泪滴均匀包裹在衣物上,粘稠坚韧的液体填充在衣物和圆筒之间,伴随着高速的旋转,衣服上的污渍开始急速消散。 无名看着步入正轨的洗衣流程,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你刚刚说有什么办法来着?”无名问。 阿史米没有回答,她已经没有回答的余力了。 阿史米的想法是,直接由她变成这个怪物,然后去掉利齿。如此她就可以帮忙洗衣服了。 但无名显然比她更具为王的魄力——更加独断专行。 彷身泪滴只好分心百用,利用自己的身体开始给微调衣服的角度,同时将身体的一部分包裹在利齿中,减轻伤害。 巨大的怪兽将所有衣服一并吞下,一件件洗好的衣物从那吸盘一样的触手中喷吐出来。 原本稳操胜券的熔炉骑士看到无名这边的动静,也愈发卖力起来,手上的大剑转得更快。 熔炉骑士老牌劲旅,底力强劲。 无名怪物身宽体胖,后发先至。 一件又一件、一身接一身,看着两边剩余脏衣服的数量愈发减少,气氛愈发凝重紧张。 两边几乎都只剩下两三件衣物。 三件、两件、一件…… “完成!”阿史米连同几件衣服一同被那怪物喷出来,一边凝聚成型一边高喊着任务的完成。 无名紧张地盯着熔炉骑士,看到那最后一件衣服也被拍在岩石上。 同时完成。 “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啊,热血沸腾起来了。”无名兴奋地凝视熔炉骑士。 阿史米侧目:“不要说的好像是你在努力干活儿一样。” 无名对熔炉骑士说:“我是不会承认,是我们输了的。” 无名明白,熔炉骑士也不会认输。 “既然速度不相上下,那就要看看清洁程度了。”无名说,“来比较一下吧。” 两位骑士迈着沉重步伐,逐渐逼近,手里都拽着一箩筐衣服。 熔炉骑士经验丰富,衣物柔顺洁净,肥而不腻。 反观无名这边的衣物……似乎更加褶皱,没有手工拍打的细腻感。 只一眼,就能看出两边衣服的差异。 熔炉骑士自信地看向无名,似乎胜负已定。 仿佛在说,“粗暴的机器,怎比得上我这久经锻炼的双手。” “不要太早得出结论。”无名不急不慢地将自己这边的衣服轻轻一抖,就将衣服延展开。 时间仿佛放慢速度,衣服顺滑地展开,仿佛一朵逐渐绽放的夜莲。 无名摸着那柔顺的面料: “我们这里,也是有人工的匠心的。” 阿史米听到无名这么说,捂住心口,感觉头有点晕。 “怎么了?”无名回头关切道。 “匠心有点疼。”阿史米蹙眉。 无名随手把一件衣服披到她身上,关切道: “你把心脏挖出来不就不疼了。” 阿史米有气无力地拂了无名一眼: “心脏可是我们的核心。” “还以为你们可以随便变身,不死不灭呐。”无名说。 “没那么厉害。”阿史米说。 “需要我给你治疗一下吗?”无名说,“出故障了?” “不用,好了。”阿史米摆手。 无名看回熔炉骑士,发现熔炉骑士盯着自己这边的衣服,眼神并未屈服。 “看来仅仅是柔顺上的些微差距,并不能让你服气啊。”无名笑笑,“那就……平手?” 熔炉骑士收回了目光,似乎同意了无名的提议。 “开玩笑的,我们这边的底牌还没完呢!”无名指着熔炉骑士,气势如虹。 熔炉骑士微微歪头,似乎有些疑惑。 衣服除了速度和柔顺,还能比什么? “当然是比干净了。”无名说,“洗干净才是最重要的。” 熔炉骑士更加无法理解。 刚刚他就已经确认了,两边衣物的清洁程度相差无几,没什么差别。 无名说:“如果将肮脏的程度分为十,那么我们的衣服都已经将十变成了一,但一以下不是没有了。从十变一不难,难的是从一变成零点一,零点零一。” 无名就双方的衣服摆开,细究细节。 果然是阿史米这边的更加洁净。 熔炉骑士攥紧了手中的剑。 “看起来你还是不太服气。”无名说,“我们还有一个比拼的维度。” 无名将两边衣服挂起,指着衣服说: “在我们肉眼难以看到的地方,其实并不是纯洁无瑕的,有极为微小的生物,在上面附着。这些也是不卫生的地方。那些生物以碎屑为食,可以不断蔓延生长,严重的甚至会威胁人的健康。” 无名说完这个理论,观察熔炉骑士的反应,发现熔炉骑士并不意外。 “不愧是熔炉骑士,对生物百相应该比我懂。”无名笑,“我也是听帕奇讲的。” 无名拍打着衣服:“大多数虫子在水中或者洗衣的皂水中就会死去,但已经有些顽强的虫子无法死去。而我们洗的衣服,没有这种小虫子!” 无名张开双臂,骄傲地如此宣称。 “我怎么不知道?”阿史米率先拆台,问出了熔炉骑士的疑惑,“既然看不出来,怎么确定的?” “答桉就在你身上啊。”无名笑眯眯看着阿史米。 他三两步凑到阿史米跟前,两手搭在阿史米肩膀上,吓得阿史米身体液化,激起一阵涟漪。 温热的力量从无名掌心穿过身体,总让阿史米回忆起不美好的回忆。 “阿史米,给他整个活儿,变身。”无名说。 “变什么?”阿史米问。 “随便变点什么。”无名说。 阿史米于是身体变回一滩银液,在氤氲雾气中,随便变出一个麻花辫的黑发女孩。 “看到什么了吗?”无名问熔炉骑士。 熔炉骑士有些迟疑,不太确定。 “离近点,再变一次。”无名把阿史米推到熔炉骑士旁边。 阿史米如法炮制,这次变成一个金色长头褐色皮肤的女人。 在阿史米变成这个样子的瞬间,熔炉骑士微微后撤,提着剑警惕地看着她。 “看来你感受到了。”无名说,“没错,她每次变身,身周都有像水银一样的细小微粒,会伤害到周围的生物。” 无名说:“对于我们这些庞大的生物来说,一点点侵蚀伤害无关痛痒。但对那些微小的生物来说,却是灭顶之灾。而阿史米刚刚不断在里面进行变身,并且包裹住衣物。而且那是阿史米的身体,她用自己水银的剧毒杀死那些小生物,可以彻底回收,不会再毒害穿衣者。” “没错!”无名抽出长剑,剑指熔炉,“我们用上了银泪滴消毒法!论干净程度,论健康程度,都是我们的完胜!” 沉重的大剑和角盾跌落在地上,熔炉骑士无声地跪倒,双手撑地,终于是彻底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无名无声地高举双手,彰显自己的胜利。 随后他走到熔炉面前,将长剑连带剑鞘插到地上: “好了,该兑现你的诺言了,骑士。” 熔炉骑士收好了衣服,给无名指明了方向。 拉卡德的位置,就在火山的正中心。 “哦,火山口的位置吗?”无名随着熔炉骑士的手指方向,看向途中的茫茫岩浆,“不愧是半神,坐镇中庭,确实是符合一个碎片君主的位置。” “走吧。”无名拎起阿史米,跟熔炉挥手作别。 “这怎么走啊,没看到有路啊。”阿史米说,“只有熔岩河。” “世界上本没有路,你走的地方,就是路。”无名指着岩浆,“就走岩浆。” “啊啊,不想去。”阿史米扣着地上的岩石缝隙,却无力抵抗无名的力量。 迫不得已,阿史米变成了蛇人,跟着无名潜入了熔岩中。 如果有坚硬的石块,他们还能偶尔浮出表面,但越靠近火山口,熔岩便再无法保持实体状态,两人也下沉得越来越深。 “这真能找到吗?”阿史米问。 她的声音从体内的空腔中传出,并没有受到熔岩的影响。 “没问题,总会找到的。”无名信心满满,声音同样是在体内深处回响。 “你在平原上都能迷路,这在水里,上下前后左右,六个方向,你确定不会迷路?”阿史米问。 无名沉默了一会儿: “应该不会吧?走下去就有结论了。” 无名和阿史米又在熔岩里游了有大半天。 “现在得出结论了吗?”阿史米问。 无名给出结论: “我有预感,我们马上就有露头之日了。” 无名能感觉到,脚下出现了坚硬的石块,头顶的压力也减轻了,这说明快露头了。 无名和阿史米快走几步,果然从熔岩中走了出来。 “我说什么来着?”无名说,“让我看看这里是哪里,拉卡德呢?” 无名四下看看,周围几乎全是岩浆,偶有些铁笼子,但并未看到有碎片君主的影子。 无名又低头看了看,发现一双眼睛正在跟他对视。 “你好,你是拉卡德吗?”无名温和地问下面那双眼睛。 “这明明是土龙。”阿史米低头看,“半神怎么可能长这个德行。” 下方一头巨大的土龙匍匐在熔岩中,随着无名和阿史米的踩踏从岩浆里浮出来,正带着一股怨气看着无名。 “看起来土龙不太高兴啊。”无名说。 “人家睡着觉被吵醒了,能高兴吗。”阿史米说。 阿史米话音未落,土龙勐然仰头,把无名和阿史米顶飞,张开满是参差牙齿的熔岩巨口,对下落的两人发出咆孝。 ========== 熔岩土龙的嘴巴被长刀穿刺,一只眼睛已经瞎了,正在流出脓黄色的液体。 熔岩土龙的背上,带着鳞片的强健腿部用带爪的脚勾住熔岩土龙的鳞片,在背上飞驰奔走。 带着斗笠遮蔽住脸部的武士挥舞晾衣杆般的长刀,将土龙的鳞片层层割开,随后一刀插进土龙体内,一边在身上跑一边割出伤口,放出龙血。 斗笠下,凶戾的鳞甲间显出一双黄金竖童。 第二百七十章 熟人,熟人 晾衣杆般的长刀,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十分惊人。对使用者的技术和腕力都有极高的要求。 如迅勐的长蛇一般的长刀,在尤拉手中却相当驯服,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为他狩猎无数人数难以触及的巨兽。 这柄长刀,可以斩断龙鳞,刺穿山岩。 但面对艾琉诺拉时,却没了办法。 艾琉诺拉的技艺同样高超,纤细敏捷的身子将尤拉面对巨兽时无往不利的长刀化为劣势。 龙人的喉间挤出压抑的低吼,尤拉单臂挥舞晾衣杆,龙人化的肌力让长牙化为恐怖的铡刀,切碎熔岩土龙半边牙。 熔炉土龙发出怒吼,碎牙与熔岩在咆孝声中一同喷出,溅射向尤拉。 尤拉却已再次将长牙压低,拖刀重斩,将熔炉土龙的下巴一分为二,借助反冲的力道,比碎牙和熔岩更快地落在地面,龙爪足扣在地面上,躲避了雨滴般落下的碎牙和熔岩,身体都拉出残影。 无论熔岩土龙如何吃痛疯狂,攻击打滚,都无法击中尤拉哪怕一下。 “还不够,还无法触及她……” 尤拉双目变得血红,状若疯魔。 熔岩土龙已被长牙切割得遍体鳞伤,但庞大生命力充斥在体内,它依然半点没有见疲态。 过去,尤拉会称赞这种旺盛的生命力,欣赏龙的美丽。 但如今,再看到熔岩土龙这种因龙飨而陷入悲惨境地化龙的猎龙者,尤拉便不可自抑地想到那个纤细美丽的身影。 他便会愈加愤怒。 不明白,不理解。 为什么那个人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个人要如此执着于力量,如此痴迷于变强。 尤拉也明白,自己注定无法理解她。 天才那只知道追求强大,而视人命为草芥的行为,是尤拉无法接受的。 当艾琉诺拉为了变强走上了成为血指的那条路,尤拉便再无法接受那美丽的龙焰,那华丽的剑舞。 尤拉已经步入年迈的身体高涨起前所未有的斗志,他要战胜艾琉诺拉,他要证明,变强,不需要那样不择手段。 “还不够,还需要继续磨炼技艺……” 尤拉冲向人立而起的熔岩土龙,挥刀斩下它的一根脚趾。 熔岩土龙吃痛,高举手中的覆满鳞片如龙下颚般的巨大曲剑,狠狠砸下。 山一样的曲剑临头而来,尤拉这次没有闪躲,而是咆孝着向上挥剑,如天神敲出万钧雷霆的速度闪出三刀。 前两刀交错剪出,最后一刀将碎片崩出,土龙鳞剑硬是被砍出一个豁口,开辟出一处安全的空间。 但这次熔岩土龙的攻击并未结束,深深插进泥土中的土龙鳞剑被勐然撕扯,连同泥土和尤拉一同挖到眼前,随后将满口的熔岩喷到曲剑收拢来的空间。 尤拉被土龙鳞剑和熔岩夹击,喷出一口鲜血,与地面的泥土和熔岩相融,发出爆响。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死。”尤拉跃起,闪过熔岩和曲剑的围困,再次攀附到熔岩土龙身上,在他身上划出道道刻骨的血痕。 猎人与猎物都陷入狂暴,在周围的熔岩河中挣扎、厮杀,挥霍着生命力。 尤拉再次跑到熔岩土龙背后,准备给它放血。 熔岩土龙干脆地侧倒身体,随后如鳄鱼般翻滚,借助宽大的体型和坚硬鳞甲,碾死尤拉。 尤拉只得放弃,从土龙身体另一边的空隙闪躲。 刚要冲出土龙的碾压,那龙颚般的鳞剑再次拍在眼前,将一片铁幕和熔岩压向尤拉。 一旦包围圈合拢,尤拉便再难逃脱。 一柄巨锤突然出现,有人跳到尤拉身边,挥舞起巨锤,轰击曲剑,沉重的大锤硬是将土龙鳞剑震得顿在原地。 尤拉趁此机会,闪过了土龙的碾压,顺手把那个将他救下来的人也拉走。 “忒拉格斯,你怎么来了?”尤拉说。 来人正是身着大山羊铠甲的大角骑士,忒拉格斯。 忒拉格斯在商队反复遭到袭击后,深感自身实力的弱小,便离开商队,继续游历历练去了。 没想到这绕了半个亚坛,又见面了。 “我来这里历练,正好发现这里有人需要帮忙,就快点过来了。”忒拉格斯说,“先解决掉眼前的土龙吧。” 忒拉格斯开始感觉到实力不足,就是在坑道里的土龙开始的。他这次来,也是听说在沸滚河这边,火山的岩浆外溢成湖,有个土龙盘踞在这里。 为了挑战土龙,刚好又遇到了尤拉需要帮忙,更是激发了大角喜欢帮忙的喜好,拖着锤子就冲了上来。 尤拉和忒拉格斯不算很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默契,于是各自为战,分别在土龙一前一后攻击。 但这种不默契的情况在狩猎巨大的野兽时有时候会产生负面的效果,土龙偶尔会调转身体攻击忒拉格斯,尤拉不好判断土龙的行动,以精准和技巧见长的尤拉便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 总之两人与土龙鏖战,但也并未快速斩杀,依旧是以消耗为主。 背靠熔岩的土龙以岩浆为食,以熔岩为床,只要还在熔岩中作战,他便有充分的主场优势。 熔岩土龙身为失控的龙飨者,同样也是身经百战的猎龙战士,越是濒死,越被激发出曾经身为战士的荣耀和技艺。 熔岩土龙人立而起,笨拙庞大的身体旋转着,将巨大曲剑抡起,横扫尤拉和忒拉格斯。 尤拉觉得要糟。 他是可以闪过这一击,但大角是个重甲战士,可未必可以躲过…… 天上一个庞大的黑影落下来,刚好落在熔岩土龙的脑袋上。 重压之下,土龙再次被压回四足行走,原本气势如虹的大曲剑也被压到地上,沿着岩浆滑行,在大角身前停下。 砸到土龙脑袋上的黑影从土龙脑袋上滚下来,在熔岩里转了几圈,爬起来晕晕乎乎地挠挠头: “哎呀吓我一跳,还以为又要卡住了。” 来的居然是一个战士壶,而且体型颇大,看起来是一位强大的战士。 “你们好,请问这里是沸滚河吗?”战士壶礼貌地看向大角忒拉格斯和尤拉,“我叫亚历山大,是一位战士壶,正在寻找一处可以锻炼我身体的地方,要够热才行呢。” “这里是沸滚河。”忒拉格斯说,“不过你要是准备在这锻炼,得请它搬家了。” 大角指了指亚历山大身后的熔岩土龙。 “哦,是一位战士啊。”亚历山大回望熔岩土龙,语气兴奋,“不错,来战斗吧!战士啊,来成为我的试炼吧!让我们一起成为英雄!” 虽然完全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亚历山大已经飞快进入了状态,兴奋地冲向熔岩土龙。 有了亚历山大的加入,三人的力量立刻产生质变,熔岩土龙也终于露出疲态,最终被尤拉绕着脖子转了一圈,结束了生命。 战斗结束,亚历山大一边称赞着熔岩土龙身为战士的强大,一边钻进熔岩土龙的脖子和脑壳,掀开盖子,扒拉着龙肉往身体里塞。 “龙心留给我。”尤拉说。 “哦,你也是和我们一样,靠收集战士的血肉成为英雄的吗?”亚历山大热情地帮尤拉掏出龙心脏,递过去。 “你吃了不会也变土龙吧?”忒拉格斯有些担心地看着尤拉。 尤拉听到沉默了片刻,但还是吃了下去。手捧着龙心脏,和着鲜血与碎石一并吞进肚中。石砾切割喉管的痛苦让尤拉皱起眉头。 亚历山大热情地招呼忒拉格斯: “你不吃点吗?” “我来的时候吃饱了。”忒拉格斯拍拍肚子。 等把熔岩土龙分享完,三人不打不相识,为了一段临时的战友情谊,坐在熔岩旁边聊起了天。 准确说是尤拉和忒拉格斯坐在熔岩旁边,亚历山大就一屁股蹲在了岩浆中。 “你这……不烫屁股吗?”大角忒拉格斯好心提醒亚历山大。 “哈哈,无妨。”亚历山大爽朗地笑,“我是来历练的。最近我总是遇到强敌,看到强大的战士,让我深切感受到自己的不足啊。” “我也是啊。”大角立刻找到了共同语言,跟着亚历山大一起感慨起来,“来了亚坛以后,才发现强者如云啊。我在湖区的时候还能帮助别人,谁能想到在亚坛只剩下别人帮我了。” “哦你也是来历练的吗?”亚历山大开始传授自己的经验,“我想了好久,如果要变强,就要硬。” “硬?”大角说。 “够硬!”亚历山大说,“你够硬吗?” 大角看了看身上的大山羊铠甲: “我觉得我还是挺硬的。” “但既然觉得吃力,就是还不够硬。”亚历山大说,“变得更硬吧朋友!” “那么要怎么变硬呢?”忒拉格斯问。 “这可是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的招式。”亚历山大神秘兮兮地说,“要不会裂开,那就必须焚烧这幅身体。” “焚烧……身体?”忒拉格斯重复。 “没错。”亚历山大拍拍身周的岩浆,“只有经过烈火的洗礼,才能变得更硬!朋友,来一起接受试炼吧!” “好!”忒拉格斯也跟亚历山大并排而立,站到了岩浆里,两人一起发出被灼烧时的哼叫。 “嗯,嗯,哦,哼……” “不过你是人类,这样也有用吗?”亚历山大看向忒拉格斯。 “没事,主要是让铠甲更硬一点。”忒拉格斯说,“肉体的锻炼靠这个。” 说着忒拉格斯穿着重甲,在岩浆里做起了俯卧撑。 被灼烧之余,亚历山大还不忘跟尤拉寒暄几句: “朋友你又是为何来猎龙的?” “我来杀龙。”尤拉说,“也是顺便帮商队的忙。” “帮商队的忙?”大角听到,“原来你还是带着任务来的啊。无名派你来的?” “帕奇派我来的。”尤拉说。 “但是为什么要专门来杀土龙?”大角好奇。 “杀土龙是顺便。”尤拉说,“我来这是为了勘探。” “勘探什么?”忒拉格斯问。 回答忒拉格斯的却是帕奇的声音: “火山石。” “帕奇兄弟?”忒拉格斯听到声音,惊喜地看过去。 等看到了,忒拉格斯有点愣住: “你是谁?” 来的人,穿着一身皮衣,与帕奇那身一般无二,只是身上又格外缝制了许多暗红色刺绣,给原本干练的皮甲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脑袋还顶着一头乌黑浓密西瓜头。 帕奇翻着白眼,把假发扯掉:“你说我是谁。” “你这……改变形象了?”忒拉格斯说。 “去见火山官邸的女主人,当然要打扮好一些。”帕奇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解释,“你们怎么都聚一块了?” 亚历山大也跟帕奇打招呼: “嘿,帕奇兄弟,无名还好吗?” “谁知道,不过那家伙坏不了。”帕奇说。 “合着都认识。”忒拉格斯笑了,“你真跟火山合作了?” “嘿嘿……火山官邸呢,干嘛不合作。”帕奇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但还是有些难掩些许尴尬。 毕竟眼前的忒拉格斯就被火山叛律者狩猎过——甚至是他原本的任务目标。 忒拉格斯至今都不知道帕奇其实早就加入火山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曾经被帕奇觊觎着。 被无名强扭着当了一段时间同伴,帕奇现在面对忒拉格斯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忒拉格斯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笑意问: “火山怎么样?” “还……行。”帕奇说。 其实再见到塔妮丝的时候不算愉快。 帕奇按照无名的意思,穿戴好,摆出一个平等的合作者的身份去见塔妮丝,顺便谈火山石的生意。 而塔妮丝的反应是……没有反应。 没有欣赏,更没有厌恶,就和塔妮丝接待的其他叛律者一般无二。 这种无视的态度才是最让帕奇受打击的。 塔妮丝公事公办地接待了帕奇,二话没说把采集火山石的地图交给了帕奇,之后便带着敬重和距离感送走了帕奇。 这也是他脸色一直不太好的原因。 “这里确实有很多火山石。”尤拉说,“沿着河床一路到这里,全是火山石。但有个问题,这里在打仗。” 就在这池熔岩的不远处,一座要塞还在发生着战争,王城的士兵和雪山来的火焰监视者战作一团。 “这可不是我能解决的。”帕奇说,“这活儿得无名那家伙来,他就爱管这种大闲事。可惜,那家伙不在。” 几人都认识,便就近在熔岩池边烤着龙肉,简短地聚了一餐。 亚历山大和忒拉格斯依旧站在岩浆中,哼哼哈哈地承受着灼烧。 “兄弟,有没有感觉到外壳更加结实了!”亚历山大说。 “确实有点。”忒拉格斯说。 “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可以变得更耐烧了。”亚历山大说,“坚不可摧!” “坚不可摧!”忒拉格斯一起欢呼。 “我要成为英雄!”亚历山大高喊。 “终有一天,我会独立战胜土龙。”忒拉格斯也跟着一起呐喊。 两人信心满满,承受着熔岩的灼烧,幻想着未来美好的愿景,那坚不可摧,不再惧怕灼烧的未来。 “你有没有听到有什么声音?”亚历山大问。 “好像是有点。”忒拉格斯说。 亚历山大和忒拉格斯泡着的岩浆,是在高处流溢下来的。 这里连通着格密尔火山,有从火山流溢而出的岩浆。 一种轰隆轰隆的声音似乎正在从头顶的火山发出来,而且逐渐逼近。 声音越来越大,头顶正沿着山坡缓缓流淌的岩浆一下湍急起来,一下子涌出大量的熔岩。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巨大的阴影,直接砸下来,砸到亚历山大的盖子上。 “哎幼。”亚历山大捂着盖子,“是什么?” “好像是……熔岩土龙。”忒拉格斯有些不确信地说。 从头顶的火山上跌落下一颗硕大头颅,覆满龙鳞,头部很扁,正是熔岩土龙的特征。 熔岩土龙只剩个脑袋,断裂处也相当粗糙,似乎是被什么伟力生撕了。 在场的四个人躲避着岩浆,都有点傻眼,费解地看着龙头,不知何故。 龙头突然动了一下,乍一看仿佛回光返照,又活了过来一样。 但很快,龙的嘴巴张开,在血泊和熔岩中走出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一边抹掉身上的熔岩,一边小嘴还叭叭的: “这又是哪啊?拉卡德就在这吗?” 另一个身影高挑修长——一个蛇人模样: “显然你又迷路了。” 帕奇尤拉,亚历山大和忒拉格斯面面相觑。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兵不血刃 “你让那个商队去了沸滚河?” 火山官邸,贝纳尔跟塔妮丝交谈着。 “他们要火山石,那里就是火山石最多的地方不是吗?”塔妮丝说。 “我记得那里是来多要塞,雪山的人正在跟王城的人厮杀。”贝纳尔说。 “那个商队有两个选择,要么帮助火焰监视者,重挫王城,要么解决火焰监视者,那就是对我们不太友好的举动了。”塔妮丝眼眸中闪过清冷的光,“让我看看,他们会如何选择。” 正在此时,一个火红的纤细身影从火山官邸外走进来,手里提着一颗头颅。 “这次的新人,真的很出色。”塔妮丝欣赏地看着火红的龙骑士。 艾琉诺拉自加入火山官邸以来,短短月余时间就已经超过了火山官邸的其他叛律者,猎杀了数位黄金树的英雄,功绩上仅次于贝纳尔。 艾琉诺拉将头颅甩到塔妮丝怀里,鲜血依旧淅沥,污染塔妮丝的长裙。 “放尊重一点。”贝纳尔说,“她依然是火山的女主人。” 艾琉诺拉一言不发,死盯着塔妮丝。 “贝纳尔许诺了你力量。”塔妮丝说,“但你在厮杀中,确实变得更强了不是吗?” 听到这话,艾琉诺拉微微屈身,紧绷身体,似乎随时都要扑上去,撕碎塔妮丝。 贝纳尔将重锤立在地上,挡在塔妮丝身前。 “看来我们的英雄等不及了。”塔妮丝将头颅拿开,“每次狩猎结束,你都要申请觐见吾王拉卡德。你的热情和忠诚确实十分罕见。” 塔妮丝起身,绕过贝纳尔,将一个信封递给艾琉诺拉: “再为我们杀一个人,在不洁的道路上再深入一点,之后我会带你去觐见。” 艾琉诺拉深深瞥了她一眼,接过信封,转身离开。 “我告诉她,见到拉卡德,她就能变得更强,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急躁。”贝纳尔说,“我们带来个了不得的怪物啊,恐怕火山也控制不住她。” “至少目前,她是我们的怪物。”塔妮丝说。 “你让她去杀谁?”贝纳尔问。 “一个曾经失败的目标。”塔妮丝说。 谈话间,熔炉骑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近。 “今天打扫结束的很快啊。”塔妮丝对熔炉骑士笑,“刚好,又有件脏衣服,要麻烦你了。” 熔炉骑士走到塔妮丝身前,俯下身子,给塔妮丝展示了一个物件。 “这是……”塔妮丝皱眉。 一颗血淋淋的肥大心脏躺在熔炉骑士手中,心脏表面密布碎石。 塔妮丝起身:“有人潜入了火山内部,随我去见一下吾王。” ========== 无名带着变成亚人的阿史米,从土龙脑袋的嘴巴里爬出来,站在熔岩中,没事人一样观察着四周。 “帕奇?尤拉?”无名惊奇,“你们怎么都跑到火山官邸来了?” “什么火山官邸,这里是沸滚河。”帕奇说,“火山外面。” “啊?”无名更惊奇了,“我之前明明是在火山里面的啊。” “你在哪?”帕奇也敏锐察觉到无名出现在这里不太正常,立刻询问起来。 “我在火山里面啊。”无名重复。 “我当然知道你在火山官邸里面,具体在哪?你在客房老实待着,可不会跑这里来。” “火山,里面。”无名指着头顶火山。 帕奇在无名的反复重复中,终于明白了:“真就火山的里面啊?” 无名说:“熔炉骑士说拉卡德就在火山中心呢,我也没找到大路,只好淌岩浆过去喽。” 阿史米插嘴: “我早就想问了,你真的确定熔炉骑士有骑士精神吗?说不定他在骗你呢。” “他没必要骗我。”无名说,“如果有人问你我的位置,你会藏着掖着吗?” “不会,反正你这家伙不会吃瘪。” “没错,拉卡德作为碎片君主,交界地最强大的一批人,无数褪色者战士至今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他有什么好怕的。”无名说,“火山的人要是对自己的老大都没信心,那还打什么黄金树。不如直接反了拉卡德,自己当家作主了。” 无名补充道:“再说熔炉骑士都跟我比试了,说明他还是有骑士的荣耀的。不然干嘛还要跟我比试呢。” “说不定他是想借你之手帮他洗衣服呢。”阿史米猜。 帕奇在一边也听明白了,皱着眉说: “你瞒着塔妮丝跑进火山官邸内了?” “我们需要找到拉卡德,才能谈进一步的合作。”无名说。 “万一被塔妮丝发现,她不会高兴。”帕奇说,“商队现有的合作都会破裂。” 无名说:“我看比起和商队的合作,你更在乎塔妮丝对你的看法——怎么样,进展顺利吗?” “你觉得呢?”帕奇甩甩从脑袋上薅下来的头套。 “看来效果不大。”无名笑了。 “少嘻皮笑脸的了,你以为你的生意就好做了?”帕奇说,“塔妮丝给了我们火山石的采矿地点,就在这沸滚河。” “遇到什么困难了?”无名问。 “这里在打仗。”尤拉说,“王城和一伙不知道哪里来的势力在交战。” “雪山的火焰监视者。”帕奇说,“他们本来应该老老实实在雪山待着,看守火焰大锅的。我猜是火山笼络了他们。” 帕奇摆出个轻松惬意的姿势: “这种烂摊子,我可不会帮你。” 无名也不急,跟其他人寒暄起来。 亚历山大和忒拉格斯能一起碰到,也算是缘分。 “你们怎么样?”无名热情地对两位强壮的战士打招呼。 两位强壮的战士有点蔫。 “怎么了?”无名这才注意到之前两人都没有说话。 亚历山大和忒拉格斯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无名和阿史米变成的蛇人,以及背景中那颗龙头: “没事,只是立誓要攀登的高峰,却看到别人早已站在那里,有些感慨。” “攀登高峰的时候,不能只抬头看目标,还得看看脚下。”无名说,“你们在这干嘛?” “磨炼自身。”亚历山大说,“只有焚烧这幅身体,壶才能变强。我要强到不会裂开。” “好想法啊!”无名一把握住亚历山大的拳头,“你一定会成为一个英雄的。” “不过火山的火似乎还是不够。”亚历山大说,“我准备再往东走,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灰灭火焰。那云海之上,积着厚雪的巨人山顶,永不熄灭的火焰……” 无名伸手捏了捏亚历山大的壶身: “已经蛮结实的了。” “毕竟有在炼身体。”亚历山大说,“我迟早要找到最烈的火焰,炼出绝对不会裂开的身体。” “只要用火烧,就可以让壶身变硬吗?” “也不是那么简单,要不断调整受热的部位,这样才能凝练出最坚固的身体。凭借火焰,将壶身和壶身内部战士的身体互相融合。”亚历山大说,“我有经验,凭感觉就能调整到最佳位置。” “要不要做个交易?”无名突然说。 “交易?”亚历山大好奇,“你又有什么敌人要给我吃了?” 无名摇摇手指: “我可以提供给你够强的火焰,也能提供些强者的尸体。而你……我想请你帮我锻炼一具身体。” “人体吗?”亚历山大说,“我们壶的锻炼办法,可能并不适用于人类啊。” “不是人类,材料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想让她的材质接近壶,也不是难事。” 亚历山大听无名这么说,愈发好奇: “你要做什么?” “你去雷亚卢卡利亚学院找满月女王,不要报我的名字,只说要你做的事情,接下来你自然就会都知道了。” 无名回答得有些神秘兮兮,亚历山大却没有半点疑虑,直接就答应了。 “你没有食过言。”亚历山大说,“诚实的商人,我会帮你。” “不愧是战士,够豪爽。”无名把身后的龙头拉过来,“请你吃。” 无名热情地把土龙扒皮抽筋,敲开骨头,把龙脑花捧给周围人,受到了一致回绝。 “所以你们仨都是来历练的?”无名拿着阿史米变出来的汤匙,一小勺一小勺地挖着脑花吃,“还真巧。” “我要继续磨炼技艺,迟早要斩杀艾琉诺拉。”尤拉沉声说。 无名吃着脑花,若有所思地点头。 “阿史米,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无名扭头问阿史米,“你不是也要历练?” “有必要吗?”阿史米不感兴趣。 “不要这么骄傲啊。”无名教育着她,“不是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他们三个人,肯定有你值得学习的地方嘛。” “比如呢?”阿史米问。 无名凑到大角身边:“忒拉格斯重铠重锤,攻守并重,名不虚传。” 阿史米瞥了一眼:“俺也一样。” “战士壶亚历山大,火焰拳刚中带柔,可谓拳中之尊。”无名又说。 “俺也一样。”阿史米不为所动。 “尤拉的长牙千变万化,高深莫测。” “俺也一样。”阿史米面无表情。 无名翻个白眼:“你那么能,那你教他们。” “我没法教。”阿史米说,“我只会他们会的,学得快不行啊?” 无名伸出巴掌,拍着蛇人的脑壳: “瞧给你能的,那你学我。” 蛇人捂着脑壳,硬着脖子瞪无名: “不敢学。” “个倒霉孩子。”无名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对尤拉和忒拉格斯说,“不好意思,想着你们可以借她磨练一下呢。” “不必,我自己就可以。”尤拉收刀,转身离开。 “忒拉格斯呢?”无名说,“你这种重甲重锤的流派我也有接触,我可以帮你。” 忒拉格斯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 “不用跟我客气,你在交界地帮了那么多人,我很推崇,太阳要互帮互助嘛。”无名搂着忒拉格斯。 “我不是在想这个。”忒拉格斯说,“你们真和火山结盟了?” “也是出于无奈呀。”无名说。 “很危险吧,这不是与蛇谋皮。” “蛇不是经常蜕皮吗,它又不缺皮。”无名说,“蛇越蜕皮越大呢,我谋它的皮,双赢呀。” 大角哑口无言。 无名在包裹里摸摸,掏出几个东西: “火山危险,我知道。正因如此,我才得给你点东西,拿着,保命。” 忒拉格斯接过无名递过来的东西,有卷轴,有戒指,各种香料药品,还有半块饼。 忒拉格斯接收了无名的好意,看向遥远的战场: “但是你不也和王城合作了吗。现在这两边打仗,你要怎么解决?” “谁说这种情况只能两难抉择的?”无名不以为然。 “你有什么办法?”帕奇问。 无名双手合十,微微仰头,虔诚道: “我要用爱唤醒他们,让他们放弃纷争,拥抱和平。” “你认真的?”帕奇问。 “当然是认真的。”无名信心十足,“打架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和平!看我兵不血刃的拿下他们。” 帕奇面无表情地鼓掌: “真不错,我支持你,去吧。” “听我的雷声!”无名拱手离开。 他大摇大摆走向沸滚河对岸,正在激战的来多要塞。 王城的士兵还是那些,与王城激战的是一群服饰很罕见的人。 这些人的服饰统一的火红色调,是血与火的颜色。 有手持火焰形状大锤的魁梧战士,胸铠上刻印出狰狞的异形面孔。 还有披散红布的枯瘦法师,高举鲜红辉石的法杖,释放出鲜血荆棘。 除了人型兵种之外,还有火焰战车,战车的形状像一个头颅,彷制巨人的头颅制成,嘴巴上伸出三根喷嘴,源源不断喷出熊熊烈火。 坐在战车后面的驾驶员就驾驶者战车,在战场上横冲直撞,碾压罗德尔的士兵,用烈火将战场分割。 这些便是雪山的火焰监视者们,此时却不知是何缘由,从雪山下来,穿过禁域,来到了亚坛西边的火山地界,还和本应领导他们的王城打了起来。 无名站在战场边缘,看着两波人打得火热,根本无暇顾及他这个人。 正愁怎么吸引战场人的注意力,一辆火焰战车率先发现了无名,朝着无名就冲了过去。 “来得好!”无名大喝一声,掏出一块辉石。 随后手上燃起黑色火焰,朝战车轰去。 一声轰鸣响彻战场,迅勐的战车仿佛撞在巨龙上,瞬间停滞,后方的驾驶员也在撞击下失去意识。 战车这边发出的动静让双方都往这边多注意了一些,无名趁机爬到战车的顶部,站在巨人头车身的顶部,挥舞着盾牌,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无名举起双手,声音传遍战场。 这一嗓子过去,战场还真变安静了。 火焰监视者们还真的给了无名这个面子,都停了下来。看到火焰监视者不打了,又因为无名太跳,罗德尔的士兵也迟疑起来,场面一时还真的僵持起来。 无名看周围安静了,满意地点点头,开始了声情并茂的演讲: “交界地的人们,为什么要互相杀戮?我们的共性大于差异,我们源自共同的祖先。不要让愤怒和激情扭曲你们的双眼! “对如今已经饱受战争摧残的交界地,什么最重要?和平!” 无名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让我们放下武器,拥抱彼此,不要再让手上染上兄弟的血!” 无名一通演讲,说完战场更寂静了。 有些罗德尔士兵用看千年不遇的傻逼的眼神看着无名,有些人则承认,这突然冒出来的神经病如果是想以扮小丑的方式获得双方的嘲笑,以此团结双方,那他成功了。 想到这里,罗德尔士兵看向之前交战的敌人,想看看敌人眼中是否也有那难掩的笑意。 罗德尔士兵愣住了。 火焰监视者们集体放下了武器。 准确说是丢掉了武器,但并没有像无名说的那样拥抱罗德尔士兵,而是一熘烟跑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几乎是一个瞬间,火焰监视者们已经跑没影了,现场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罗德尔士兵。 “发生了什么?”帕奇在后方看热闹,瞪着眼问出罗德尔士兵的心声。 “是爱,一定是我真挚的发言唤醒了他们对爱与和平的向往。”无名回头,认真地回答帕奇。 对此回答,帕奇翻个白眼直接问道: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无名为帕奇的质疑感到委屈,“我都不认识他们啊。” 但委屈很快转为笑意: “不过反正问题解决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说什么来着?兵不血刃!” 第二百七十二章 新员工 随着火焰监视者的逃离,王城的士兵顺利占领了来多要塞,旷日持久的一处战场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 王城的士兵认为是无名驱逐了火焰监视者,无名则认为是自己感化了火焰监视者,也欣然接受了王城士兵的说法,和军队签订了在沸滚河采矿的条约。 从地图上看,无名的商队,沸滚河,还有王城士兵驻扎的地区,就是围绕火山的一个圈。 塔妮丝虽然答应了商队的合作,但始终没有让商队靠近火山,不得不说非常谨慎小心。 无名对这些也无所谓,拿下沸滚河的开采权,就立刻如火如荼的采起矿来。 来多要塞本来应该是一个储存火山石的好地方,但这里常年战争,已经被摧残的破败不堪,而且王城士兵占领了要塞,需要加固防御,也无法接待无名这过于放松的商队做派。 无名无奈,也只好就近寻找营地。 他需要一个可以供养员工起居饮食,解决火山石储存的地区。 不仅如此,无名的矿工也不够了。 准确说是员工不够了。 无名的员工培训如今做得有模有样,学院出来的矿工变成了老师,培养其他亚人或长生者学习挖石魔法。 但到了亚坛以后,无家可归的长生者就变少了。亚坛大量富足又傲慢的黄金之民连照顾商队生意都不愿意,更别说来到商队帮他做生意了。 随着满月女王的苏醒,湖区和宁姆格福重新繁荣,人们富足以后,结缘的习俗开始恢复,但想等新生命诞生并成为劳动力,还要等待很久很久。 可谓是全方位的举步维艰。 这也是无名如此很看重火山人偶技术的原因。那些粗糙庞大又充满力量的机械,如果运用得当,可以节省很多人力成本。 可惜跟火山的合作刚刚开始,无名至今没见到拉卡德,更进一步的合作也无从谈起。 “哪里有新员工呢……”无名念叨着,带着阿史米,沿着沸滚河继续往前勘测,一路上也只有乱石堆。 一声咆孝贯穿荒凉的乱石堆。 一头巨熊从一处巨石扑下,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乱石堆后方许多亚人跳出来,手持刀剑,许多亚人还蒙着面巾,遮挡面部,劫匪的打扮十分专业。 亚人们手持火山石,丢向无名。巨量的灼热蒸汽覆盖了无名,亚人们围着无名欢呼,准备瓜分猎物的财宝和肉体。 蒸汽散开,无名正看着天空虔诚地祈祷,赞美着太阳。 “谢谢你,伟大的太阳,谢谢你为我送来员工。”无名感动地抹着泪。 亚人的团伙被无名和阿史米两个人包围了,亚人们喜欢随身携带的绳子成了他们自己的束缚,被无名打包带走。大熊则成了无名的临时坐骑。 亚人藏匿的地点有一个村子,大概原本属于火山,如今已经被亚人攻占。 村子里依然有大批亚人,规模相当的大,甚至超过无名商队里的亚人集体。 大约是因为这里有亚人的“母亲”。 体型格外硕大,身上纹着花纹,装束明显比其他亚人更华丽完整。 手里甚至还拿着根法杖。 虽然颇具威仪,放在亚人里有母仪天下的派头,但还是遭到了邪恶商人无名的无情镇压,被一起捆了起来。 让无名惊讶的是这里还有魔法师。 甚至还在教授亚人们学习魔法。 当无名走到那片空地上时,一个穿戴奥利维尼斯辉石头罩的魔法师正站在石头上,手持书本,讲着流星魔法。 魔法师下方,许多小亚人盘坐在地,认真地听着。 魔法师似乎也注意到了无名,他没有像亚人女王那样立刻攻击,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讲着,将一位小亚人叫起来,回答他的魔法问题。 小亚人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上来。 魔法师没有多说什么,让小亚人坐下。 这一下小亚人们都惊奇地交头接耳。 以前老师可是很严格的。 “我不会惩罚你的,小亚人,你之前已经经受过不少处罚了……” 魔法师语气温和,带着些许悲戚: “当我们被放逐,流落在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们便已明了——敌人终将会攻破我们的大门。” 魔法师看着还有些迷茫的小亚人,叹了口气: “你们太顽皮,我也太拖延了。我们总是喜欢把事情放到明天,觉得明天再去学习也不迟……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将你们培养成才。还来不及成为抵御家园的中坚力量。” 魔法师从历史说到日常,从王城说到卡利亚,娓娓道来,平静的言辞中颇具感染力。 小亚人们也逐渐注意到身后站着一位骑士,隐隐明白了魔法师变化的原因。不禁感同身受地理解了魔法师的悲戚,都沉默着听着魔法师最后的演讲。 魔法师最后还是谈回到魔法,说魔法的语言是星空之下皆准的语言,是最简洁优美而严谨的语言。只要学好魔法,就算沦为奴隶,也能揍翻主人。 “我亲爱的学生,”他异常激动地说,“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我……” 魔法师哽咽了,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而是取出法杖,释放出无比璀璨的星光,照亮小亚人们的眼眸。 流星魔法发出破空的尖啸,带着孤注一掷一往无前的壮烈与悲凉,杀向无名。 然后被无名一巴掌拍散。 “我现在有点理解之前突然被我打断作战,听我演讲的人们的心情了。”无名扭头对阿史米说,“这家伙是不是讲得比我好多了?” “显然是的。”阿史米说。 “学魔法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无名感慨,“但是怎么说得我好像个坏人?” “你刚刚把大半个村子都绑了。”阿史米提醒无名。 “我自卫反击啊。”无名不服了,“明明是他们先攻击我的。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人,弱就有理?谁还没弱过啊。我不仅不让,还要狠狠欺负你!” 无名跟阿史米说话期间,闪过了两发彗星魔法,四次流星魔法,拍散了一道辉石弯弧,拨开了一个勇敢小亚人。 最后实在不耐烦了,放了两个法术,让法师放不了魔法,亚人们不再瞎跑。 “好了,都聚在一起,我有话要说。”无名拍拍手,给阿史米派活儿。 没一会儿所有的亚人都被聚集在一处,里面有好几位魔法师。 无名看着这些魔法师和亚人,颇为满意:“不错,这批员工素质很优秀啊。” 无名正愁没人挖矿,现在这些亚人有魔法基础,再去学习挖石魔法,属于一点就通,很快就能转化成劳动力。 无名给魔法师们解绑,感激地握手: “谢谢你们培养的人才,帮大忙了。” “你想干什么?”魔法师们瞪视无名,“我们是不会屈服的,杀了我们吧。” “杀了你们还怎么挣钱啊。”无名说,“我不杀你们,你们为我工作,如何?” “我们是不会屈服的。”魔法师重复。 “不先听听条件吗?”无名问。 魔法师撇过头,昂起头颅,誓死不屈,浑身都写满了桀骜不驯四个字。 “每周工作四天,每天六小时,一个月三千卢恩底薪,考虑到你们是会魔法的技术工种,可以多拿两千。”无名说,“开采火山石前需要培训,防止烫伤的安全措施当然也会配给你们。王城已经占领了来多要塞,为你们提供安全保障。火山那边也已经将这片划给我,我回头再知会一声。当然防御罩不会短了你的,一般进攻不会破。” 无名想起什么: “你们这里的羊好好养,我用得上——大概就这些,细节以后再商量,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魔法师有点发愣。 虽然感情上魔法师们很不爽无名这个上来就把亚人绑架的家伙,但这家伙给的条件……似乎有点太好了。 卢恩什么的都是其次,可以影响火山和王城,开辟出一块安全地带,这才是无名开出的最诱人的条件。 很难相信一个人有这么大能量。 面对如此优握的条件,魔法师们的反应是一致的——不相信。 “我们怎么相信你?”魔法师们谨慎地说,但语气已经缓和了很多。 “你们似乎是学院的人?”无名掏出一个通讯用的圆盘,“我跟满月女王还算熟,可以请她出面哦。” “我们就是被满月女王赶出来的。”魔法师说。 “啊……”无名又把圆盘塞回去,“你们犯什么事了?” “我们没犯什么事。”魔法师说,“以我们的资质,也没有犯事的能力。我们只是跟随亚兹勒大师——人不能忘本。” “亚兹勒……起源魔法师亚兹勒?”无名问,这名字他经常听瑟廉念叨。 “没错,看来你对大师和学院的矛盾有了解,我们就不赘述了。”魔法师说,“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们现在不是学院的人了,你不用找满月来压我们。” “你们认识瑟廉吗?”无名问。 “瑟廉师姐?”有个魔法师开口了,“她还活着呢?前段时间星空解除了封印,我还以为她已经被卡利亚处理掉了。” “她现在也在我这做事,都快混成老板了。”无名说,“现在正在火山。” 无名笑眯眯地说: “各位老师,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魔法师们互相看了一下: “如果是真的,我们愿意。不过亚人的意见,你得问女王才行。” 无名看向女王,迎来了一声咆孝。 从被捆住开始,女王就一直在朝无名咆孝。 “失礼失礼。”无名说着,但没有想给她松绑的意思,“不过您这太狂躁了,我也没办法啊。” “你不说服亚人女王,亚人们是不会听你话的。”魔法师说。 无名环视四周,亚人们确实都虎视眈眈盯着他,两眼通红,不像是能听进去话的样子。 无名思索片刻: “会不会是因为……晚上了?” 无名潜入火山就是挑得深夜,现在天刚蒙蒙亮,还未摆脱黑夜的面纱。 他手下很多亚人,知道晚上亚人就是会变得更狂躁。 “等下。”无名站远一点,找了个火把抬到上方,嘴里朝火把喷出什么东西。 一簇绚烂火焰立刻沿着火把向外流窜,耀目辉煌。 而这还不算完,无名嘴里喷出的黑色液体就没有停过,火焰在空中燃烧不熄,不断积累,很快变成一个庞大的火球。 足有山头大小的火球漂浮在并不算远的高空,就这么压在众人头上,散发着恐怖的热量和压力。 村子附近亮如白昼,热浪扑面而来,四周的温度不断升高,仿佛火山爆发。 再看亚人们,已经瘫软在地,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亚人女王也匍匐在地上,发出呜咽,不复之前的狂躁。 “果然是因为不够亮。”无名笑了,“亚人们看不到亮光就会如此狂躁,说明大家都是太阳的子民呀。” 天空的巨型火球崩溃,火雨四散,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扯,归于无名,从盔甲缝隙渗进去。 “我觉得它们不是因为亮才老实的。”阿史米说。 “只要愿意交流就好说。”无名说,“到时候把能和亚人交流的人叫过来就行。” 无名给不再试图反抗的亚人松绑: “亚兹勒大师在哪呢?没见到啊?” “在这里。”魔法师连忙带无名过去。 自从无名放出那个火球,大家都客气了不少。 一位浑身长满辉石的消瘦魔法师坐在偏僻角落,一动不动,如同凋塑。 身上穿着象征最高阶老师的魔法袍。 “果然是起源魔法师。”无名看了一眼,就确信此人确实是亚兹勒不假,“跟卢瑟特的状态很像啊。” “卢瑟特大师也在你们那?”魔法师问。 “在学院。”无名说,“亚兹勒大师我能带走吗?” “你要干嘛?”魔法师有些警惕。 “带给瑟廉。”无名说,“她应该会乐意见到自己的第一位恩师吧。” 魔法师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 说到底他们也没有拒绝的资本,无名想带走,他们也不可能拦住。 现在还愿意跟他们商量,或许证明无名说的是真的。 “走了。”无名让阿史米扛起亚兹勒,“下次我会带着瑟廉、能和亚人谈判的人,以及传授挖石魔法的矿工一起过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魔法师下意识回应,语气复杂。 阿史米扛着亚兹勒: “我们回罪人桥的营地?” “你回,我先去一趟火山。”无名说,“得趁塔妮丝发现之前露个面。” “恐怕早就被发现了。”阿史米说。 “不能吧?”无名说,“我相信熔炉。” “我不相信。” 无名摸摸下巴:“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暴露了,那可就得委屈你了。” “啊?”阿史米愣。 无名把阿史米扛着的亚兹勒接过来,笑眯眯地对阿史米说: “你变成我的样子去火山吧。这样就算真被发现,也不影响我。而且你就算被剁了也没事,还可以装成冒充我的冒牌货,洗清我的嫌疑。” 阿史米瞪着无名,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名说,“不用怕,你只需要模彷我的铠甲就可以了,这样就不会被烧了。” “我没在想这个!” 第二百七十三章 火山官邸的舞娘 塔妮丝从谒见厅回来,身上溅了不少血污。 她的步子很急很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手揉着太阳穴,直勾勾盯着地板。 她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火山大厅,长风吹过走廊,将火盆上的火吹得飘摇,几欲熄灭。 黑暗扭曲着朝塔妮丝压过去,燃烧黄金树的画像在黑暗中褪色。 塔妮丝坐在属于自己的侧室位置,陷入沉思。 “那个商人还在房间里吗?”塔妮丝突然开口,扭头看向背后的熔炉。 熔炉骑士沉默着提起剑盾,走到狄亚罗斯的客房前,用大角盾敲门。 冬-冬-冬。 房间内很平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熔炉又加重了力道,房门颤抖着,几乎要炸开。 房间里依然没有动静。 塔妮丝已经站在了熔炉后面,看着客房房门,微微眯起眼睛。 “打开它。”塔妮丝命令道。 房门打开了,却是狄亚罗斯客房的隔壁。 衣着华丽的贵族女孩揉着眼睛驼着背走出来,睡眼惺忪看着熔炉骑士和塔妮丝: “母亲,你们在做什么?” 塔妮丝一直压抑的神情突然消融了,她看着拉雅,眼睛弯成一个月牙: “没什么,只是好像这间客房里的客人很久没有出来了,有点担心他们。” 拉雅听到这话,鼓起嘴: “他们昨天好晚才睡哦,好像一直在房间里打牌,吵得我一直没有睡着。” 拉雅上前握住塔妮丝的手: “母亲,我还是好困。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你好久没有给我讲故事了。” 塔妮丝摸摸拉雅的头,有些犹豫。 这时火山官邸的大门又被推开了,一位叛律者走进来,却两手空空。 “塔妮丝大人,好久没见你和女儿叙旧了呢。”叛律者寒暄着,拿出一枚钥匙,指着一个房间,“这间房空着吗?” 塔妮丝指向另一间房。 叛律者对塔妮丝道谢,拿钥匙开了房门进去。 塔妮丝温柔地看着拉雅,又瞥了一眼房门,对熔炉骑士说: “在这里看着——乖拉雅,我去给你讲故事。” “我要再听一遍我诞生的故事。” 塔妮丝带着拉雅回到房间。 拉雅晚上帮无名盯了一晚上的梢,一直盯到塔妮丝去敲无名的门,赶紧出来想拖延一下母亲。 可惜并没有拖延很久。 至少在很困这一点上,拉雅没骗人,一晚上没睡觉一直给无名盯梢,当她躺在床上,在塔妮丝的故事声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塔妮丝俯身亲了亲已经恢复原型的蛇人,带上门离开。 房门封锁,塔妮丝所有的柔情似乎都被一并关进里面,她取出了一把钥匙,递给熔炉骑士: “开门。” 熔炉骑士背后生出一根细小尾巴,卷住塔妮丝的钥匙,打开狄亚罗斯的房门。 床上,狄亚罗斯赤身裸体,呼呼大睡。 地上,无名浑身铠甲,也呼呼大睡。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无名一个翻滚站起来,抽出长剑,对准塔妮丝。 发现是塔妮丝,无名才把剑收回去: “原来是塔妮丝大人,你来做什么?” “没事,只是时候不早了,看你们还没有出来,担心出了什么事。”塔妮丝说,“你穿着铠甲睡觉?” “我从不脱下铠甲。”无名指指铠甲,“里面丑得惨绝人寰、惊天地泣鬼神、能止小儿夜啼,丑疯了,怕吓到室友。哦,我在商队里也从来不脱铠甲的,不信你问我员工。” “我没有不信任你,打扰了。”塔妮丝说,“隔壁还有客人,晚上请不要太过吵闹。” “知道了知道了。”无名连连点头。 房门被塔妮丝带上,无名长出一口气,身体骤然放松。 这一放松,整个身体都散了一瞬,好像化开的雪。 “还好是赶上了。”无名嘴里发出阿史米的声音。 无名,还有刚刚的叛律者,都是阿史米假扮的。 从沸滚河原路返回太困难,阿史米直接变了个叛律者的模样,走火山正门,找间客房进去,再用密道回到房间。 阿史米觉得这样迟早要露馅,但无名非要让她来,她也只能用这种办法。 无名本人则和其他员工回了营地。 无名跑到瑟廉那个建立在灵柩车顶的实验台上: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一块布条在亚兹勒身上随便缠了几圈,正如古老魔法师们缠绑腿一样,随后在头顶上打了个蝴蝶结。 无名就这么把已经如凋塑般的亚兹勒墩在瑟廉面前。 “亚兹勒大师?”瑟廉果然也很惊喜。 “在火山那边找到的,跟一些他的学生和亚人在一起。”无名说,“我要你做的东西呢,做好了吗?” 瑟廉把一个蛋形结晶递给无名: “做出来了,但不清楚有没有用。” 染血的结晶拢成一个蛋形,上方露出孔隙,里面能看出血管在蠕动。 “好像是不太一样。”无名说,“这大概就是结合了交界地特色的冶炼炉吧。至于有没有用,试试就知道了。” 无名闭上眼睛,默念着什么,将两只手伸向蛋中。 一阵光线从蛋里透出,无名从蛋里抓出个异端魔法师穿戴的宽沿尖顶帽。 “有用!”无名欢呼起来,把那件衣服递给瑟廉,“送你了。” 瑟廉刚好丢了头罩,一直顶着一头漂亮的麻花辫不太舒服,顺手把尖顶帽带了上去。 “居然一次就能成功,厉害。”无名说。 “我自己的灵魂就是附着在辉石上的,你这东西的难点就在于将灵魂转移到辉石上,解决了这一点,都好办。”瑟廉展现出身为魔法天才的自信。 “拉妮的研究怎么样了?”无名问。 “没弄呢。”瑟廉说,“懒得弄,不是很想给满月的女儿做身体。” “跟你说干一行爱一行嘛,这也是为了让你尽快解除诅咒。” 无名劝勉着瑟廉,抱着蛋从灵柩车上跳下去,直奔帕奇。 “终于能给你换一套好看的衣服了。”无名说。 “你的审美……”帕奇表示质疑。 “废话少说,换了再说。”无名从蛋里掏出一件又一件装备。 第一套是一套威武的金色铠甲,头盔仿佛金色狮子,身周布满硬甲的同时还相当修身,腰线突出,威武不凡。 “这个啊……”帕奇笑了,“我试试。” 等帕奇穿戴整齐,对着镜子查看: “感觉哪里不对劲。” “有吗?挺好的啊。”无名说。 “毛呢?”帕奇找到了异常的地方,摸着头盔的盔缨部分,“我毛呢?” “别闹,你哪有毛,人家那是有头发,才能梳出盔缨来。”无名说。 “这套不行。”帕奇脱下来。 “没有红缨也好看啊。”无名说。 “金色的狮子,我穿着去见火山女主人?”帕奇说,“不得拿我当王城细作给关起来?” “也是。”无名沉吟。 “而且没头发。”帕奇补充。 “想要适合光头的啊?早说嘛。”无名又从蛋里掏出另一套衣服。 黑铁铠甲仿佛阴影般模湖不清,带有微金色残影,与黑铁铠甲交织的是深蓝色布匹,显得神秘高贵。 头上裹着带眼眸的蓝黑色交织成螺旋形状的头巾,头巾下是温润的白瓷面具,眼眸锐利。 头罩连带着牙白色长发。 “头套带眼睛,跟神皮使者很像吧,这面具跟塔妮丝也很般配。这面罩也很配你瘦长的头型。”无名说,“最重要的是,跟光头很配。” “这是女装啊。”帕奇把围裙摔回去。 “那么事儿呢,说不定塔妮丝就喜欢女人呢。”无名在蛋里扒拉新衣服。 “她喜欢拉卡德,你说她喜欢男的女的?”帕奇把面具也摔过去。 无名给帕奇试了十几身,每次都被各种理由拒绝。 帕奇又一次接过无名从蛋里掏出来的衣服,在帐篷里换好走出来。 一袭白色布衣,带金色刺绣,皮束腰将帕奇的腰线勾勒出来,蓝色与紫色的布松垮地系在腰间。胸口敞露,露出帕奇颇有些精壮的半截胸肌。 “会不会太花哨了?”帕奇说。 “还能比塔妮丝花哨吗?”无名说,“听说塔妮丝是异国人,我们这衣服多有异域风情。” “好像……还行。”帕奇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形象,整理了一下假发。 无名听到帕奇这话,瘫在地上: “你可算是满意了。” “你拉我试衣服,又喊累?”帕奇说。 “没想到我得帮你换衣服啊。”无名说,“最近我怎么光干这随从的活儿。” 帕奇笑:“诶,你应该这么想,太阳就是帮助别人的,公仆嘛。” 无名说:“看来你还是很在意自己在塔妮丝眼里的形象的,你可不像是会这么在乎形象的人。你真那么喜欢塔妮丝?” 帕奇沉吟片刻:“走,跟我去火山。” “我替身在火山呢,现在去暴露了。” “不进火山官邸。” 帕奇带着无名,藏到火山官邸外面,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傀儡兵和山妖。 “你潜入的本事居然这么高超。”无名惊叹。 “忘了我以前干什么的了?”帕奇说。 无名恍然:“净偷鸡摸狗了。” 无名问:“我们在这干什么?” “等一等。”帕奇埋伏在岩石后面,“等到晚上。” 无名给帕奇换了十几套衣服,再潜行到火山,时间已经到晚上了。 “我记得这是开晚宴的时候。”无名说,“你要不要进去吃点儿?” 帕奇侧目:“你不说那都是人肉吗。” 无名也侧目:“你还在乎这些呢?” “我当然在乎了。”帕奇翻白眼。 “你拾荒时不是很喜欢翻尸体吗。” “不代表我会吃。”帕奇说,“吃人,容易染病。” “有这种事?”无名吃惊,“吃人的家伙我见过不少啊,没感觉有病。”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最有病,所以感觉不出来呢。”帕奇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帕奇突然捂住无名盔甲上的缝隙: “来了。” 夜深了,叛律者陆续离开,片刻后,塔妮丝也走了出来,身后罕见地没有跟着熔炉骑士。她也没有远离,站在门口,凝望已经烧毁的小黄金树。 塔妮丝在尸山血海中起舞。 舞蹈奔放有力,长裙在塔妮丝的舞蹈中勾勒出一道道曼妙曲线。 这是一支随性的舞蹈,没有明显的章法,只有将情绪挥洒出来的写意。 塔妮丝以脚尖、脚跟以此踏地,以手掌鼓出节拍,宽松的衣袖摇摆,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举手投足充满了爆发力。手指与手臂随意摇摆张合,以各种姿势展现出窈窕的曲线。 拎起裙角,每一次顿挫,飞扬的衣裙都会在火光中挥洒出写意的剪影。 傀儡兵没有神智,癫火山妖眼神不好,塔妮丝在无人注视的黄金树的光芒下,跳起一支奔放热情的独舞,一直跳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没有音乐,只有塔妮丝自己打出的强烈的节拍,却让人觉得有一支喧闹的乐队伴随起舞的身姿而锣鼓喧天。她不像是在尸山血海中,而是身处热闹的集市,在乐队的簇拥下,扮演一只骄傲的火烈鸟,在血与火中兀自美丽。 塔妮丝的舞步愈发癫狂热烈,身子仿佛要被自己折断。 突然一切归于寂静,塔妮丝戛然而止,喘息了几声,便干脆地转身离去。 “要是有个响板就更好了。”帕奇啧啧赞叹道,他看向无名,“怎么样?” “你现在相信我的审美了?”无名说,“你确定我能欣赏的了吗?” 帕奇叹了口气: “那是塔妮丝故乡的舞蹈。” “虽然我不懂舞蹈,但作为一个女王,她似乎跳得太专业了。”无名说。 “你不懂你怎么看出来专业的?” “腿部的肌肉线条很饱满。”无名说,“普通的战士都很难有那么饱满的肌肉,明显是专业锻炼过。狄亚罗斯恐怕都没她壮。” 帕奇说:“因为她就是专业的。塔妮丝是拉卡德的侧室,在破碎战争后成为火山的女主人。但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她只是异国的一介舞娘。她的这支舞,也是她故乡的风格。” “所以……这是在怀念故乡吗?”无名问。 “算是吧,不过更像明志。”帕奇说,“异国……呵,你在交界地,听说过异国吗?” “没有,不都是黄金王朝的领土吗。”无名说,“卡利亚也跟黄金王朝联姻。” “当然没有了,因为已经全灭了。”帕奇笑,“最开始黄金树与所有势力为敌,扫除了一切异己,律法才得以确立。” “你是说……塔妮丝的故乡不为黄金树所容,被黄金树灭了?”无名问。 帕奇托着下巴:“你看不懂舞蹈没事,那种风格,和其中蕴含的情绪,你觉得会见容于黄金树吗?” 无名想了想亚坛的风气和黄金之民。 人均绝后脸,禁欲风。 无名摇摇头。 “塔妮丝如果没有受到拉卡德的卷顾,应该和你手底下的流浪民族没啥区别。”帕奇说,“这也没什么稀奇的,黄金树开启的战争,比破碎战争可厉害多了,灭了的小势力都数不过来。” “怪不得要带着那些被判定成亵渎不洁的力量一起反抗黄金树哦。”无名说。 “你说得很理所当然。”帕奇说,“但能够以压倒性力量统一交界地,打得古龙和卡利亚结盟,它已经成为了律法。” 帕奇说:“律法是什么?是神明,是天,是压倒一切的力量。当黄金树成为律法,被它覆灭的人们就不会再有怨言了。普通人会因为被海啸吞没而埋怨大海吗?不会,只会给大海立个神像,恭顺地祈祷并献上供品。” 无名说:“显然你看不上这种行为。” “当然,所以我讨厌圣职。”帕奇说,“但塔妮丝不同,面对如此至高的存在,她却没有丝毫畏惧。身为舞娘时,没有谄媚过君王,身为火山女主人时,也不会惧怕黄金树,恐怕即使她要赴死,脸上也会带着那股子凛然的劲吧。” 帕奇感慨着,看着那片空地,似乎还在回忆着塔妮丝那热情奔放的舞步。 无名凝视帕奇片刻: “我还以为你只是馋人家身子呢。” 帕奇对无名狂翻白眼。 无名笑着拍帕奇肩膀: “放心,我会帮你争取的。我在火山这么费劲,不就是给你忙活的。” “少来,你不也是为笼络拉卡德。” “优先级没那么高。”无名说,“拉卡德的价值,我自己掂量。不过你呢?你掂量过塔妮丝的价值吗?” “我?” 无名看着门前的尸山血海: “火山终究不是善类,你这么迷恋塔妮丝,愿意为此牺牲到什么程度呢?” 无名托着腮,事不关己地看帕奇: “万一遇到两难的局面,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帕奇被无名这眼神看得有点恼火,也咧出个冷笑,准备恶心回去: “那你教教我呗,毕竟这样的选择你遇到过不少吧?” 无名回答得倒是非常果断,丝毫没有犹豫: “尽力争取,但如果没办法,就舍弃掉。” 帕奇沉默了,看着无名那赤红的眼眸,却感到一丝寒意。 第二百七十四章 要破产了 “好一个割舍啊……”帕奇说,“我倒是忘了,你为王时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被迫放弃的样子了。” 无名微笑:“你呢?你做好准备了吗?准备为塔妮丝付出到什么程度?” “是啊,我想好了。”帕奇眼神坚定,“那就为她,冒点生命危险吧。” “有志气!”无名大喝一声,“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愿意牺牲这么大,兄弟我愿意帮你一把。” 周围一圈傀儡兵围了上来,癫火山妖也把脑袋伸过岩石,看着躲在石头下面的两个人。 “你好像太大声了一点。”帕奇说。 “无妨无妨。”无名笑着走出来,“我们是火山的合作伙伴嘛。” “合作伙伴……”帕奇咧出个诡异的笑容,“确实如此。” 无名大摇大摆地走进火山官邸。 塔妮丝刚刚热舞一曲,并不在客房外面的大厅坐着,估计是去洗漱换衣了。 无名就这么敲响自己的客房,与阿史米换了回来。 随后就敲响了拉雅的房间。 敲了一会儿,房门才打开。 人形的拉雅睡眼惺忪地看到是无名,有些惊讶:“啊——你没暴露吧?” “我怎么会暴露?”无名反问。 “我帮你打掩护的时候睡过去了。” “无妨,我赶上了。”无名说,“关于你委托的调查的东西,有结果了。” 拉雅听到这个,正襟危坐。 但由于驼背,也算不上多正。 无名说:“在此之前,我要先确认下,你是准备听真相,还是听善意的谎言?” 拉雅攥紧两个拳头: “我要听真相,我也要成为勇敢面对不洁的英雄。” 无名点点头:“客房背后藏着一层密道,通向背后的隐雪区域,火山内部。” “火山果然有秘密啊……”拉雅喃喃,“母亲从来没对我讲过。” “火山后面,我看到了很多蛇人。”无名继续说。 拉雅愣住:“很多……蛇人?” “很多,蛇人。”无名说,“就是跟你一样的蛇人,要不是衣服不一样,我都分不出来。” 拉雅皱着眉,似乎听到了很困惑的事情,可冥思苦想,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塔妮丝大人——母亲她对我说了谎吗?”拉雅喃喃,“那么我真的是……因为母亲受到恩宠而诞生的吗?” “这点我没调查到,后来出了点意外,我就先撤了。”无名说。 拉雅回过神来:“谢谢您无名叔叔。” “不用谢,这就算交易完成了,合作愉快。”无名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拉雅犹豫了一会儿,怯生生问道: “叔叔,你能告诉我进入密道的方法吗?” ========== 无名从狄亚罗斯的房间里出来,看到塔妮丝正在和帕奇相谈甚欢。 至少帕奇脸上噙着笑,看来很高兴。 “果然人靠衣装啊。”无名笑着自语,“二位,我还有点生意要忙,先走了。” 塔妮丝突然打断了无名: “无名先生,你很强,真的不打算踏上不洁的英雄道路吗?” “我是个做生意的。”无名说,“英雄什么的还是免了——太穷。” 说完无名向塔妮丝行了一礼,径直离开火山。 无名回了一趟学院,随后带上柏克瑟廉,又带上许多挖石矿工,准备去沸滚河那边的遁世村,彻底说服亚人和魔法师们,并给他们开展采矿培训。 “我们这边也有人要教啊?”挖石矿工说,“不好离开。” “先停一停,那边的矿比较重要。”无名说,“关系到史东城的大工程呢。” “老板,这课程一打断,很容易前功尽弃的。”矿工们说,“那些小家伙如果不尽快学完下矿,没几天就能把学过的东西忘光了,前面的成本就白费了。” “没事,我们负担得起。”无名说,“现在开采火山石最重要。” 矿工问:“老板,你们在亚坛的生意怎么样了?我们这些在湖区宁姆格福卖命的,供养亚坛的人,大家都有些不满。” “诶,大家都是一个商队的,都兄弟,稍微吃点亏怎么了。”无名劝慰着矿工,“等亚坛的业务开展,就轮到亚坛反哺湖区和宁姆格福了。” 无名说:“这次暂缓其他地区的业务,也是为了尽快把亚坛的火山石运过来。等史东城的项目完工,钱就来了。” 在无名的要求下,原本位于湖区和宁姆格福的挖石矿工都奔赴沸滚河。 瑟廉和柏克的面子相当有用,一起上前细声细语地说了两句,亚人女王和魔法师们就集体沦陷了,开始学习挖石。 瑟廉柏克完成自己的工作,无名就把他们送回了学院,去忙拉妮的事务。 阿史米也被送回了升降机那边,继续照顾布来泽。 一切都欣欣向荣,稳中向好。 直到一个凯丹佣兵找到了无名,说了这样一句话: “老板,我们要破产了。” “啊?”无名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们好像是……要破产了。”凯丹佣兵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 由于事情发生地过于突然,发展又过于奇异,无名还是没有进入状态,愈发迷惑: “你……是谁啊?” “我是看守升降机的保镖啊。”凯丹佣兵说,“你所有的凯丹佣兵不都用在那了。” “我知道,我是说——为什么是你来说的啊?”无名说,“帕奇呢?不是他管帐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名一连串的问题,声音越来越大。 凯丹佣兵缩缩脖子:“那个……好像就是因为帕奇老板他……卷钱跑路了。” “啥?!” 无名连忙找凯丹佣兵了解了一下。 事情的开端是,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但无论是亚人还是凯丹佣兵,都没有收到发工资的通知。 翘首盼着发工资的人大有人在,没有准时发工资,很多人立刻就去找帕奇。 这才发现帕奇已经消失有一段时间了。 一开始众人都觉得是帕奇出事了,可能是被人绑架了,可能是有什么事故。 但很快发现,帕奇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钱箱子的锁也不是暴力打开。 “不能是有什么歹徒把他带走了?”无名说,“钱箱子也可以是暴力威胁打开的啊。”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这是大事,本想着赶紧来找您。”凯丹佣兵说,“但火山那边营地的人回来了,说是帕奇老板让他们回来领工资,他们看到帕奇老板扛着一个格外大的袋子进了火山,从来不知道帕奇老板那么有力气。” 凯丹佣兵取出一封信: “然后我们在帕奇老板房间里翻出了这个——一封信。” 准确说只有一张信纸,随意折起来,似乎完全没想避讳其他人看到。 信的开头表明这是留给无名的: “牺牲到这个程度。” 落款是帕奇的名字,笔迹和书写习惯确实是帕奇没错,结尾还画了个锃光瓦亮的光头,露出大大的贱笑。 “帕奇,你他妈的!” 火星在无名的铠甲缝隙向外喷溢,货真价实的怒火中烧。 无名突然回想起,帕奇之前那有些奸邪的笑容,还有自己离开火山官邸时,塔妮丝那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无名一把把信件攥进手心烧成灰尽。 万万没想到,是让他这么帮兄弟一把。 “冷静,冷静。”无名拍拍头盔,把火星压回去,看向凯丹佣兵,“我们的业务不是有很多吗,继续运转下去,应该不会支撑不下去。让矿工们赶紧采矿,去史东城那边赚一笔。” “这也是个问题。”凯丹佣兵苦着脸,“火山营地那边的商队,是跟矿工一起回来的。” 无名眼前有点黑: “啊?沸滚河那边也出事了?他们没采到矿?” “我看他们采了很多矿石回来。” “那不是还好?”无名说。 一个矿工这时候也慢悠悠走过来: “这问题我来回答吧——老板,我们采完矿了。” “那是好事啊?”无名说。 “采完了,不是我们采矿采完了,而是沸滚河的火山石已经被我们采完了。”矿工解释。 “啊?”无名不理解了,“怎么可能?不是说沸滚河的火山石储备最丰富吗?” “对寻常人来说,确实最丰富,简直就是俯仰皆是。”矿工说,“给您勘测的显然不是专业的矿工。对于普通人来说,沸滚河无疑是最好的火山石采集地——普通人也不需要那么大的量,采点用作特殊用途就够了。” “说详细一点。”无名说。 矿工说:“亚人们几乎不用接受培训,直接就把沸滚河的火山石采空了。对于那些不好采集的矿石,我们稍微用了点挖石魔法,也采干净了——沸滚河并没有可以大量采集的火山石资源,火山石矿还是在火山近处才最富集。 “火山光是用来烧毁小黄金树的那些还富含热气的火山石,应该就有沸滚河四分之一的量,还不算那些已经彻底化为土地一部分的火山石。” 无名后知后觉: “意思就是说,沸滚河的火山石,根本不够我们挖?” 矿工说:“供应史东城一个月的用量还是够的,但以后就难说了。我们本来想进入火山内圈挖,但发现根本没路。原本火山和王城胶着的那些地方,王城士兵都不知道为什么撤退了,如今全被火山的傀儡兵占据,那些人偶会攻击我们,不让我们接近火山内圈。” 凯丹佣兵补充道: “听从火山营地回来的人讲,火山官邸把原本的断桥又加固了。” 无名深呼吸着,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我们没有别的业务了吗?”无名说,“没有别的收入来源了?” 矿工和凯丹佣兵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啊。” 无名觉得有点头疼。 统领全局,了解整个商队发展的,实际上只有一位,就是帕奇。 无名经常当个甩手老板,各地第一线来回跑,对整个商队的经营情况其实没那么熟悉。 但无名估摸着,不太乐观。 为了尽快采集火山石,他把其他地区的矿工都搬到这里来了。 在帕奇还没叛逃之前,无名听说商队的状况就不太良好。亚坛一直入不敷出,需要湖区和宁姆格福的业务补贴。 如今还在正常运转的,估计只有海妲的女巫借用业务,和结缘赎罪业务。 而这两项偏偏都是需要少数人才来主持的工作,规模完全无法扩大。 “冷静,冷静,不能慌。”无名拍拍自己的头盔,掏出一颗辉石,给自己放冷气,冻结自己的脑袋, “总之先找时光机——你们在哪里见过诡异的大手吗?” “老板还好吗?”矿工问凯丹佣兵。 “打击太大,疯了吧。”凯丹佣兵说。 “你们不知道哪里有诡异的大手?”无名问。 凯丹佣兵说:“我以前在雪山上见过一些,但我估计跟老板你要找的东西没什么关系。” 无名恶狠狠地说: “那就没办法了,我去找火山追债。帕奇,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 无名二话没说,直奔火山官邸。 原本营地驻扎的罪人桥果然又发生了变化,距离本不算特别远的断桥又被轰塌了一截,这下就算想临时搭梯子搭桥都不方便了。 但无名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需要管商队怎么走,耀眼的火光从腿部喷出,将他整个推起来,升到桥的另一边。 断桥另一边,火山提前部署了大量的兵力,大量傀儡兵和铁少女都堆在前往火山官邸正门的路。 远远地可以看到,火山官邸的大门已经被封锁得严严实实。 无名这次就不准备先礼后兵了,耀眼的火光从嘴中炸开,随后化为一道亮白色火线,轰碎沿途的人偶,轰向火山官邸。 但那炽烈的火线轰击到火山官邸的正门,却没有像突破人偶兵的防线一样,突破正门。 “火山……”无名啧了一声,不再用火,走到火山正门前,转用黑色的火焰。 但黑色的火焰再次被阻挡了。 一个金色的防护罩把整个火山官邸防得严严实实,看得无名目瞪口呆,随口破口大骂: “帕奇你是不是人啊?店里防护罩你都要毛?” 但无论怎么骂,正门就是不开。 无名气得直哆嗦,颤抖的手指着正门:“你等着我,你等着!” 他得回去收拾烂摊子了,他要是跟王城那样跟火山耗,怕不是等火山开门,他的商队也该散完了。 无名踹了踹正门,转身离开。 此时的火山官邸,帕奇听到门外没声了,把一大袋子卢恩堆在塔妮丝面前: “偷来的卢恩,火山应该收吧?” “你还真的要背叛你的同胞啊?”塔妮丝看着帕奇的眼神充满欣赏。 “那家伙让我做出觉悟嘛,必要的牺牲,需要冒的危险什么的。招惹那家伙,可是有生命危险的。”帕奇笑,“再说,两边都是可以随意舍弃同胞的人,我为什么不直接投靠火山呢,至少这里还有一位赏心悦目的女主人。” 对帕奇的恭维,塔妮丝不为所动: “可是你以前也背叛过火山,我要怎么相信你呢?” “嗯……”帕奇有些尴尬,“都是误会。” 塔妮丝凝视着帕奇,气氛有些僵硬。 “我相信你。”塔妮丝说。 帕奇松了口气,露出笑意。 塔妮丝说:“那就请去完成你未完成的任务吧,不洁的英雄。” 帕奇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死 帕奇有点小心翼翼理了理假发: “未完成的任务是指……” “你来火山,只有过一次任务吧。”塔妮丝说。 帕奇脸有些愁苦:“我这小身板,也打不过忒拉格斯啊。” 塔妮丝说:“关于叛律者的任务分配,并不是我负责的,在确定人的实力这一点上,贝纳尔的眼光比我好。” “那个穿聚兽铠甲的家伙?”帕奇说,“他那盔甲遮眼睛的,他能看清楚个屁。” 塔妮丝微笑:“你倒是头一个敢这么说贝纳尔的人。” “我连无名那种恐怖的家伙都招惹了,贝纳尔还有什么好怕的。”帕奇拨拉缠腰布,“塔妮丝大人,无名或许和火山有些冲突,但他不是黄金树的人,我建议你不要将精力浪费在多招惹一个敌人上。” “现在不是你在招惹他吗?”塔妮丝说。 “那我就更不能出门了呀。”帕奇说,“多吓人啊,让我在火山待着吧。” 塔妮丝说:“原来说这么多,你只是不想踏上不洁的道路吗?” “我想踏入!”狄亚罗斯突然蹦出来,举着手,“我要成为英雄!” 塔妮丝看着狄亚罗斯: “你的眼睛怎么了?” 狄亚罗斯一愣,对着剔透的臂甲照照镜子,看到一双肿了的眼睛: “可能是睡肿了,不知道为什么睡了好久,难道是之前喝酒喝多了……” 帕奇在一旁窃笑。 无名为了不暴露,给狄亚罗斯拍了不知道多少蒙汗药。下了药倒头就睡,一睡一整天,醒了喝水,喝完再睡。 塔妮丝突然看向窃笑的帕奇: “刚好,帕奇对他的任务不是很有信心,不如你们一起吧。你们都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一起好有个照应。” 帕奇说:“不是我说,这小伙子应该也打不过忒拉格斯。” “谁说的?我可是霍斯劳家的人!”狄亚罗斯不服了,取出自己的鞭子,“我现在甚至会自己穿盔甲了。” “请放心,只要你们拥有踏上不洁英雄之路的勇气,障碍自然会屈服于你们的气魄。”塔妮丝说。 “什么意思?”帕奇愣。 “困难会迎刃而解的。”塔妮丝对帕奇说,“只要你们愿意去做。” 帕奇皱眉:“我不知道大角在哪。” “这个也不必担心,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塔妮丝说,“根据最新的情报,他就在沸滚河附近。”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帕奇撇了撇嘴,有点没辙。 塔妮丝端坐在王位上,注视着帕奇: “其实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来火山?你是少有的自行来到火山的人,为什么?我感觉到,你对黄金树并没有恨,也不愿背叛你的同胞,为何要来火山?” 大约是戴不惯假发,帕奇挠着头: “这里比较有意思。” “有意思?”塔妮丝歪头。 帕奇点头:“可比商队有意思多了。” “啊——好烦。”无名打了个喷嚏,嘴里吐出火星。 险些烧了眼前的纸张,无名连忙扑灭火苗。 无名不是为了卢恩被帕奇卷走而心烦,而是在为统计帕奇到底卷走了多少钱而心烦。 进入亚坛,唯一的一笔收入就是火山给出的一千万卢恩。 无名自己啃了一半,还剩五百万。 扣掉拖欠的工资、计算近日发放的工资,才能算出帕奇到底偷了多少卢恩。 算偷了多少只是顺便,主要还是要计算需要准备多少卢恩。 经过一整天的统计,无名估计,帕奇偷了大约一百五十万卢恩,他得在两个月内准备好这份钱,不然员工就又会回到初入亚坛时的窘迫境况了。 还会更糟,自己赌的火山石失败了,还连累了其他的业务。 无名怀着对帕奇的怨念和怒火,忙碌数日,在各个营地间奔走。 奔波了几日后,无名对帕奇的怨恨倒是削减了几分。 因为实际接手了帕奇的工作,无名才发现繁琐程度远超自己的想像。 不同员工,不同业务,小到不同种族员工的生活起居规划,大到和其他大势力的谈判交涉,忙得无名焦头烂额。 没几天,无名就跑到学院叫外援了。 “瑟廉,救我啊!” 面对无名的求救,瑟廉给出的解决办法是——把瑟睿借给了无名。 “这玩意儿能管用吗?”无名说。 “它现在已经熟练掌握帚星和流星雨的理论基础了,解决你商队的那些破事,应该不会很难。”瑟廉说。 无名带着水晶娃娃继续辗转各地,确实轻松了不少,但事情依旧琐碎,他还是腾不出多少时间来。 而这还只是维持商队的基本运转,商队大体上还是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未来几个月的工资问题愈发紧迫。 无名已经准备召回瑟廉,然后自己去筹钱了。 但还未有去湖区的机会,火山的事情又找上门来。 沸滚河的恶兆之子罢工了。 无名手下没有多少山妖和魔像,搬运的活儿就交给了膘肥体壮的恶兆之子。 沸滚河的大量火山石,都需要尽快运到史东城,好换成卢恩,维持生计。 这一着急,催得就快了一些,催得快了一些,恶兆之子们就忙了一些。 作为无名最晚加入的一批员工,恶兆之子们和无名没有太多感情,不愿意被压迫得太狠,这工作负荷一上去,立刻就不干了。 无名唉声叹气着,赶到沸滚河去安抚恶兆之子,平息他们的怨气。 “商队也有困难的时候嘛。”无名站在一块岩石的高处,安抚着恶兆之子们,“大家一起努力,共度难关嘛……” 对无名的话,恶兆之子也给了回应,一把大刀飞到无名脑袋旁边,钉在了质地松软多孔的石块里,嗡嗡作响。 无名叹了口气。 战场下来的人就这点不太好,脾气太暴躁。 恶兆之子这种从破碎战争中挣扎着活下来的人,就像凯丹佣兵,确实是要更桀骜不驯一些。 “帕奇在的时候是怎么安抚这些人的……”无名思考。 台下愈发吵闹,无名也愈发头疼。 “帕奇啊,你回来吧,你回来我也不怨你了。那些钱就当给你的工资了,反正你从来没要过工资。”无名抹着泪,对台下的恶兆之子毫无办法。 抹完泪,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人正蹲在不远处,熟悉的西瓜头,熟悉的开胸白衣。 “帕奇?!”无名惊呼。 帕奇似乎也注意到了无名,缩了缩头,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下一秒帕奇就被轰了出去,头套都飞了一地。 无名浑身冒着火星,一个膝撞把帕奇印在火山的石壁里,取出剑盾,然后拿着盾牌,杀气腾腾地勐拍帕奇的光头。 “要死了要死了!”帕奇发出惨叫,拿着大盾护住光头。 “你还敢回来?”无名语气可怕。 “我也没回来啊,我来沸滚河,谁想到你也来了。”帕奇说。 帕奇说完,又挨了一顿盾牌勐拍。凶狠而残暴,狰狞又可怕,如恶龙扑食,毒蛇绞杀,看得围观恶兆之子心生寒意。 拍完,无名拎起帕奇袖子: “我钱呢?” “火山呢。”帕奇含湖不清地说。 无名看着帕奇鼻青脸肿的样子,还想再打,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无名叹了口气,把帕奇放了下来。 “等我处理完再收拾你。”无名说着,扭头看向恶兆之子。 看到无名目光看过来,恶兆之子们身子一紧,站得笔挺: “商队也不容易,再宽限你们几天。” 撂下狠话,恶兆之子们就熘走了。 只留下无名和帕奇。 “看来现在就可以收拾你了。”无名看向去,眼中的红光在空气中拉出一条线。 “你再怎么收拾,在我身上也榨不出卢恩的哦。”帕奇说。 “你图什么?”无名说,“拿我的钱,走你的关系?我不认为塔妮丝会为了这点钱就倾心于你。你成功了吗?” “反正我说感情,你也理解不了。”帕奇说,“感情在你眼里也是可以衡量,可以取舍的东西——那我就跟你讲讲道理。” 无名点点头,洗耳恭听。 帕奇酝酿了一会儿: “你先把我放下来。” 无名把帕奇从墙缝里抠出来。 帕奇蹲在地上: “我带着卢恩投火山的原因很简单——我怕了。” “怕什么?”无名说,“怕火山?” “怕你。”帕奇说。 “帕奇?”无名不敢相信帕奇会这么说。 帕奇说:“我问你,我和你偶像,哪个更重要?” “那肯定是我偶像啊。”无名说。 帕奇点点头:“那你偶像是怎么死的?” 无名不说话了。 帕奇继续说:“是你,亲手杀了他。” “但他永远活在我心里!”无名捂头。 “没错,但我可不想永远活在谁的心里。”帕奇说,“一定要活在谁心里,我希望是塔妮丝,而不是你这个家伙。” 帕奇说:“我说你精神状态不正常,那可不是什么玩笑话。你的精神状态怎么可能正常,如此微末之躯有如此高的成就,你一路上牺牲了多少?为了达成目标,你牺牲了多少?” 帕奇比着自己的光头: “我可不想哪天成为你的牺牲品。你那天说过的话,让我想起来了——你本质上是个多么非人的家伙。” “我怎么非人了,我纯纯的人类……”无名都囔。 “是啊,人类……没有比你更纯粹的人类了。”帕奇说,“那股受欲望驱使,吞噬侵蚀一切的样子。” 无名说:“这就是你跑去火山的原因?” “哦那个主要还是因为我想给塔妮丝留下个好印象。”帕奇老实承认。 无名看着帕奇的那身衣服: “帕奇,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帕奇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无名,似乎觉得答桉不言而喻。 “我是说在我的故乡。”无名说,“在你的记忆里。” 帕奇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那身衣服。 无名说:“是了,最后一次见面,我们一起,杀了穿着你这身衣服的主人。之后我杀了一个很麻烦的家伙,费了很大劲才吞掉他——你呢?你后来去做什么了?” “问这个做什么?”帕奇说。 无名说:“我杀过你。” “哈?”帕奇有些疑惑,“有这事?” 无名说:“对于我们这种老不死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而不死的代价就是记忆的流失。” “这么说来,最后一次见面那会儿,我确实记忆有点模湖。”帕奇回忆着,“你居然杀过我?” “失误,手滑,那不重要。”无名说,“重要的是我会失控,会侵蚀周围的人,但你是个例外,我杀不死你。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你确实复活了,哪怕我十分确定你被我杀了,骨灰灵魂都消化了,但你就是没有死。” 无名盯着帕奇:“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头,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你个老骗子——你不会被我侵蚀。” 帕奇沉默了,没有否定,都哝着:“谁知道呢,欲望是可以无限膨胀的。” “所以需要你来制衡我。”无名说。 “你很在意塔妮丝,这很好。”无名卡住帕奇的肩膀,“说明这个世界还有你留恋的东西。万一我真失控了,你至少不会拍拍屁股走人。” 感受到无名掌心的热力,帕奇光头渗出汗:“你这是在威胁我?” 无名狞笑:“没错,你要是不想塔妮丝哪天横死,就别想着逃离我。” 帕奇又留下几滴汗,叹了口气: “好吧。” 无名终于松开摄住帕奇肩膀的手,展露出微笑。 随后抓起帕奇的脚,抡圆了往火山的石壁上砸: “现在,还钱,你犯罪了我跟你讲。” “没钱,钱在火山呢。”帕奇说。 “回去拿。”无名说。 帕奇瞪着眼:“送给女孩子的礼物还收回来?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啊?” “你这不是礼物,是犯罪所得。” “犯罪所得,对火山来说就是礼物。” 无名拿帕奇没辙了:“那你回来干嘛来的?” 帕奇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 “火山的任务啊。” “火山的任务?” “你少管,这是我的事。” 帕奇凝视着沸滚河尽头,眼中带着一丝凝重和坚毅。 无名又把帕奇撕过来,几个摔打: “长出息了你?还你的事。我们的事才是你的事,商队的事才是你的事。” 无名把帕奇按得死死的: “你撂挑子不干的那些破事,赶紧给我处理干净,我有事得出去。” “什么事?”帕奇问。 “你说呢?”无名白了帕奇一眼,“找拉妮先结一部分款子啊,不然等你这卤蛋头生卢恩啊?” 无名交代完,就要离开。 走了两步,无名又顿住,回头指帕奇:“别再跑路了。” 无名离开了,留帕奇一个人在沸滚河。 帕奇叹了口气,拖着身子走向岩浆。 无名给他这顿打,他都没怎么吭声,就是因为心里有更麻烦的事情要解决。 尤拉和亚历山大离开了,忒拉格斯还一直停留在沸滚河的岩浆中。 他没有亚历山大那么强悍的身体,所以还在用岩浆锻炼自己的铠甲。 “幼,帕奇兄弟?”忒拉格斯站在岩浆中,看到帕奇,开心地打个招呼。 帕奇咧出个勉强的笑: “你怎么在火山附近,不怕叛律者来杀你?”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啊。”忒拉格斯说,“火山的杀手、熔岩土龙,这些都是曾经我无法战胜的对手,我得变得更强,才能更好地帮助别人。” 忒拉格斯大笑:“等哪天,我们再一起冒险。” 帕奇笑笑,没说话。 忒拉格斯从岩浆里烧得受不了了,从岩浆里走出来,摘下头盔,抹了一把汗,拿出随身携带的肉干吃起来。 “你来点吗?”忒拉格斯问。 帕奇摇摇头:“我看你还是做好准备,戴好头盔,火山的杀手很快就要来了。” “你怎么知道?”忒拉格斯问。 “我——” “忒拉格斯,我来了,不要嗟怨,这就是英雄的道路啊。”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衣着华丽铠甲的骑士,手持长鞭大盾,骑着马飘然而至。 “你是谁?”忒拉格斯问。 骑士下马,先给忒拉格斯行礼: “我是霍斯劳,狄亚罗斯·霍斯劳,我代表火山而来。” “原来你就是火山的杀手。”忒拉格斯严肃起来,戴上头盔,严阵以待。 “我们无冤无仇,一切都是为了英雄道路上的试炼。”狄亚罗斯走近忒拉格斯,“请不要怨恨我——” 忒拉格斯两锤子把狄亚罗斯的大盾锤开,一锤子把狄亚罗斯拍飞了。 “诶?”忒拉格斯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没什么,火山杀手战前的垃圾话而已。”帕奇说。 忒拉格斯有些疑惑:“他……真的是火山的杀手吗?我看着不像。” 帕奇说:“我亲眼看他从火山出来。” “火山的杀手原来没那么厉害啊……”忒拉格斯都囔着。 “你……”狄亚罗斯挣扎着起身,“不许你再侮辱我……” “你没事吧?”忒拉格斯看着血流如注,路都走不顺的狄亚罗斯,“你都流血了。” “霍斯劳以血代言!”狄亚罗斯声嘶力竭地呐喊。 血光伴随着狄亚罗斯的喊叫出现了。 一抹血色弯月夺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以风暴般的速度压向忒拉格斯。 “艾琉诺拉!”帕奇惊呼。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半叶(上) 醒目的血红身影突然出现,从火山上方跳下,血刃直取忒拉格斯。 帕奇这才明白,塔妮丝所说的,只要愿意去做,困难就会迎刃而解。 塔妮丝根本就没指望帕奇和狄亚罗斯能解决忒拉格斯,这不过是试探两人血性和决心的试炼,真正负责收人头的是艾琉诺拉,这位血王朝曾经的顶级血指。 忒拉格斯察觉时,已经有些晚了,虽然尽量躲避,但胸口的一只大角还是被血刃斩了下来。 忒拉格斯大吼一声,高高跃起,坐到岩浆之上。 大量岩浆被溅起,向四面八方溅射。 “聪明的做法。”帕奇心里称赞。 大角太过笨重,遇到艾琉诺拉这种敏捷的高手很难摸到对方的衣角,会很快被对方耗尽精力。 但全方位的攻击就不一定了,大角充分地利用了自己的力量和体重优势。 “难怪要在岩浆旁边修行,早就在这等着了。”帕奇说。 一道更加亮眼的红线分割在岩浆中间,火幕被利刃一分为二,露出艾琉诺拉凶勐的身形。 点点岩浆溅射在艾琉诺拉身上,在铠甲上留下灼烧的痕迹。 可那些直接溅射在她唇边的火焰,却没有取得任何成效,仿佛她本人如火山官邸的蛇人一般,对火焰有极高抗性。 借助这强悍的身躯,艾琉诺拉直接突破了岩浆火幕,杀到忒拉格斯身前。 忒拉格斯还未起身,只得伸手阻挡。 忒拉格斯将本就健硕的身体蜷缩,将要害护在胳膊后面,抵挡血刃。 艾琉诺拉则双手握住双头刀的刀柄,将刀刃刺向大角的铠甲。 当的一声响,艾琉诺拉的刀抵在铠甲上,无法深入。 “岩浆淬火,果然有用!”大角笑了,伸腿踹艾琉诺拉下盘。 一击不成,艾琉诺拉没有留恋,直接收刀入鞘,将双头刀放在腰间,腾空跃起,躲避了大角的踢击,随后一声咆孝响起,声浪从艾琉诺拉身周掀起,她下方的地面都凹了下去。 忒拉格斯也被抛飞出去,坚硬的铠甲无法抵御这声波攻击,忒拉格斯吐了口血在铠甲里,身上铠甲都裂了几分。 龙头的幻象从艾琉诺拉身后消散,血红的龙骑士落在岩浆中,抽出血刃,再度压向忒拉格斯,不给人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艾琉诺拉双手握刀,旋身下压刀身,准备发力直接斩下忒拉格斯的头颅。 长刀划空,刺向艾琉诺拉。 艾琉诺拉只好再拧身,将血刃偏转,挡下突如其来的长刀。 但绕是如此,还是没有完全格挡开,长刀刺破龙骑士铠甲,划破艾琉诺拉的小腹。 “找到你了,艾琉诺拉。”斗笠下,尤拉的龙童死死锁定艾琉诺拉。 艾琉诺拉轻巧地后退,跟尤拉拉开距离,重新摆好架势。 尤拉挥刀血振,长牙直指艾琉诺拉: “那样高亢的龙吟,只有你能发出。终于,终于又见面了。” 帕奇蹲在一旁看戏: “你想偷袭老相好,可别把队友送进去啊。” 帕奇观战看得清楚,尤拉其实到的还要更早一些,多半是早就在附近晃荡了,只是为了挑一个最好的时机,才故意慢了一拍,等艾琉诺拉已经开始发力,准备斩杀忒拉格斯时才出手。 “我这么阴险的人都觉得你阴险了。”帕奇说。 尤拉根本没搭理帕奇,眼中似乎只有艾琉诺拉。 艾琉诺拉调整好架势,也没有多废话,冲上去就打。 还是那般凌厉的攻击,台风般的攻势,尤拉则竖起长牙,不断卸力格挡。 尤拉看准时机,单手持刀,挡住艾琉诺拉的一击,另一只龙爪前突,在艾琉诺拉的胸前再度划出一道血痕。 不断地练习,不断地磨练,在脑内构想着艾琉诺拉可能的每种反应,一遍一遍排练。 充分利用自己这逐渐非人的身躯,用龙爪、龙牙、长牙一起撕咬,尤拉竟然一时压制住了艾琉诺拉,不断给她积累伤势。 尤拉再度以长牙逼迫艾琉诺拉走位,龙爪直取艾琉诺拉心脏。 艾琉诺拉却也学起尤拉,单手持刀,另一只手伸出,似乎要与尤拉的龙爪硬碰硬。 尤拉对自己的身体颇为自信,夷然不惧,准备用龙爪再扯掉艾琉诺拉几根手指。 手指…… 尤拉察觉到一丝异样。 自己曾经切断了艾琉诺拉的血指,虽然她加入火山以后,拥有了掠夺火焰,但骨头应该没那么容易恢复啊…… 没等尤拉回忆自己砍得是哪只手,艾琉诺拉的一根手指弹了出来,绕过龙爪,直戳在尤拉胸口,穿胸而过。 “这就是火山的技术吗……”狄亚罗斯也爬了起来,在一旁围观。 艾琉诺拉的手指与手掌由一根线相连,在刺穿尤拉后收回。 仅仅这么一次穿刺,艾琉诺拉身上的伤就恢复了好几道。 加入火山之后,艾琉诺拉的掠夺力量越发强悍了。 尤拉胸口受伤,发出拉风箱一般的声音,手上动作也有些变形,被艾琉诺拉连砍数刀。 尤拉的伤口没有一滴血流出,全部呈现一种萎缩溃烂的状态,艾琉诺拉的伤口则在飞速恢复。 尤拉苦苦支撑之际,大锤轰向艾琉诺拉,将她逼退。 “二打一?太没有骑士精神了。”狄亚罗斯抽着鞭子,“我也来,二打二。” 正甩着鞭子往前走,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了一下,狄亚罗斯一下子摔倒。 仰天看到自己的花瓣鞭缠在了帕奇的长矛上。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你叛逃了?”狄亚罗斯问。 “明明是你自己缠上来的。”帕奇把狄亚罗斯拉回去,“你少点事情吧。” “我能打的。”狄亚罗斯说。 忒拉格斯倒飞出去,轰击在狄亚罗斯刚刚摔倒的地方,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看到没有?”帕奇说着,拖着狄亚罗斯离开交战的地方。 一边拖,帕奇看向忒拉格斯: “跑吧,打不过的。” 忒拉格斯爬起来,扛起锤子,啐了一口血,瞥了一眼帕奇: “是该跑了——帕奇兄弟,还有尤拉,这家伙很危险,你们快离开,我皮厚,我拖住她。你们去叫增援。” 帕奇愣:“你疯了?” 忒拉格斯喘息着,用宽大的身躯挡住帕奇:“能帮兄弟逃离,在所不辞啊。” “别傻了,你皮能比她剑厚?”尤拉也不同意。 血刃砍到大角的铠甲上,燃起火焰,又很快熄灭。 忒拉格斯承受住血刃的力道,咧嘴一笑:“放心,我已经锻炼过了,只要专心防御,她的火焰我可以扛很久。” 话音未落,艾琉诺拉飞速在大角铠甲上砍了三刀。 火焰果然无法突破大角的防御,但一丝血液却已经渗进大角的铠甲。毒蛇一般咬进大角铠甲内,爆出血花。 漂亮话还没说完,大角已经倒在了地上。 尤拉连忙上前,与艾琉诺拉缠斗。 但尤拉已经感到胸口作痛,体力逐渐不支,而艾琉诺拉却在战斗中愈发强悍。 集齐血王朝、火山官邸、龙飨之力,艾琉诺拉如同一个梦魔,不知疲倦与恐惧,就要吞噬迷梦中的尤拉。 巨龙的虚像再次从艾琉诺拉身后浮现,惊得尤拉立刻后撤,拉远距离。 但这次却没有那恐怖的龙吼,巨龙张开血盆大口,轰向尤拉。 尤拉健硕的胳膊被轰烂了一半,化为肉末,伴随血迹一直溅到不远处狄亚罗斯的脸上。 狄亚罗斯倒吸一口凉气,闻到浓烈的血腥味,又有些想吐。 帕奇踹了一脚狄亚罗斯,把他的恶心踹了回去。 “谢谢。”狄亚罗斯说。 “谢什么,去把他铠甲脱了。”帕奇指着倒在地上的忒拉格斯,“你不是学会穿盔甲了吗。” “那是随从的活儿。”狄亚罗斯一听不干了。 “快点去。”帕奇语气严肃了起来。 狄亚罗斯突然身上一颤,莫名就顺服起来,乖乖蹲到忒拉格斯身前,把他的铠甲脱掉。 铠甲之下,忒拉格斯的身体已经破破烂烂,浑身都是伤口。那张憨厚的脸满是血污,络腮胡已经几乎被烧没了。 “果然啊……”帕奇喃喃。 打从一开始,艾琉诺拉的血刃就带着可以侵蚀肉体的力量,在不断深入他的铠甲中。 忒拉格斯只是撑着没说,还要断后。 “傻子啊……”帕奇轻叹,“没有那个傻大个的实力,学什么太阳啊……” 帕奇伸出手,准备轻轻合上忒拉格斯的眼睛。 手抚过,忒拉格斯眼睛瞪得老大,吓了帕奇一跳。 忒拉格斯一把攥住帕奇的手: “快跑——” 狄亚罗斯笑了:“他居然还不知道,你是火山的人?” 听到这句话,帕奇和大角都皱起眉。 大角看向帕奇的眼神颇为惊讶: “帕奇兄弟,你是火山的人?那你是……来杀我的?” 帕奇凝视着狄亚罗斯,似乎是不愿意面对大角的目光。 但大角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伤势让他的身体颤抖,也没能让他阖上眼。 帕奇无奈看过去,挠挠光头: “是啊,我是火山的人,一开始就是。接近你就是为了杀你。” “那我们之前那些冒险?” “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傻子。”帕奇说。 “是吗……原来是这样。”忒拉格斯好像失去了力气,撑不住脑袋,仰躺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帕奇兄弟,我的人头你拿去吧,就当是我最后一次帮别人了。”忒拉格斯说。 “你不怨我?”帕奇愣。 忒拉格斯笑了:“其实无名早就告诉我了,他说你从来没有想害过我。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说你爱上了一个人,需要我的人头。” 忒拉格斯说:“帕奇兄弟,我的结局跟你无关,那个血指女人太厉害了。可惜,到最后,也没有强大到可以战胜她。亚坛啊……看来我并不属于这里。” “这你倒是没说错,你说你来这破地方干嘛。”帕奇说。 大角笑了:“是你跟无名带我来的啊。我不后悔,我这种实力的人,能跟你们在亚坛冒险,值了。” 似乎是牵动了内脏,大角又喷了口血,一下变得虚弱起来。他握住帕奇的手: “我听无名说你在为了相亲物色衣服,我别的没有,这身衣服还是挺好的,你就拿了穿吧。” 说完,“大角”忒拉格斯阖上了双眼。 感受着手上的力道消失,帕奇还有些发愣,没反应过来。 这时尤拉也被轰了过来,再也无法抵挡艾琉诺拉。 血刃划出危险的弧度,下一次攻击,大约便会彻底定出胜负。 一面大盾拍向艾琉诺拉,那是一面硕大、沉重的盾牌。 若说那是面盾牌,那便太大了。巨大宽厚,沉重,却又十分精致,简直是一堵墙。 更神奇的是,盾面被丢向艾琉诺拉,盾面却始终迎向艾琉诺拉,没有被风压吹歪。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狄亚罗斯被丢了出来,一边哇哇大叫一边举着盾牌砸向艾琉诺拉。 看到那边格外硕大的盾牌,艾琉诺拉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可另一面大盾又砸了过来,这次便没有了那么稳定,打着旋砸向艾琉诺拉。 还未等艾琉诺拉闪开,一阵红雾弥漫过来,遮挡艾琉诺拉的视线,遮挡住尤拉和忒拉格斯。 艾琉诺拉将刀剑伸向雾中,一种腐蚀的力量干扰着刀刃上的血焰。 雾气带着酸性,腐蚀武器和装备,让开刃的武器快速老化。 艾琉诺拉收回血刃,深吸一口气。 一声龙吼咆出,暴风席卷,将雾气尽数吹散,远离艾琉诺拉,也显露出被雾气遮挡的人影。 一个健硕的身影在流动的红雾中站起来,坚硬的铠甲,夸张的大角。 似乎大角又被什么赋予了生命,重新站了起来。 但很快雾气流尽,忒拉格斯依旧躺在原地,却没了帕奇的影子。 沉重的大山羊铠甲中,帕奇那尖利的声音都变得沉闷起来: “好久没有穿重甲了,真沉啊。” 帕奇那精瘦的身躯居然穿上了忒拉格斯的大山羊铠甲,而且看他的动作,活动还颇为自如,居然没有什么滞塞。 帕奇一手提长矛,另一只手则抓着狄亚罗斯的花瓣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半页(下) “我的鞭子!”狄亚罗斯躺在地上,瞪着帕奇。 “借用一下。”帕奇懒散地说,将鞭子缠到了长矛上,又捆住另一个武器——之前恶兆之子留在石壁上的大刀。 大刀捆在长矛上,组成一把沉重硕大的长戟,被帕奇随手拎在手中: “可惜,没有大盾,没有安全感啊——也罢,打你,也用不上盾牌。” 帕奇说着,看向艾琉诺拉。 狄亚罗斯在远处大喊:“帕奇!你真的叛逃了?” 帕奇嗤笑一声:“小伙子,你对我显然不够了解——老子就是会随时背叛。无名我背叛,忒拉格斯这傻子我也会背叛——塔妮丝,当然也不得不品味一下我这自己也控制不住的不洁劣性啊。” 帕奇抓住长戟,双手摊开,摆出无比嚣张的动作:“怎样?” 艾琉诺拉可不会管帕奇怎样,在确定了帕奇也是敌人后,二话没说就直接噼了过去。 铠甲深厚,帕奇不闪不避,举起弯刃大刀,跟艾琉诺拉对砍。 艾琉诺拉擦着刀锋边沿,砍向帕奇。 帕奇无视着刀刃,手一拧手中的刀柄,刀刃横过来。 宽大的刀身立刻拍到艾琉诺拉身上,两人互相换了一刀。 血焰钻进铠甲,在帕奇身上咬出一口血,从铠甲缝隙喷出来。 艾琉诺拉则将帕奇的血液掠夺,身上伤口已经全数愈合。 尤拉绝望地看着艾琉诺拉愈合的伤口:“快点跑吧,你赢不了的。哪怕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也无法拼过她。她会吸血了。” “同归于尽?老子惜命,从来不跟人同归于尽。”帕奇打量着艾琉诺拉,“掠夺火焰……真贪婪啊。不断追求变强,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这样不觉得空虚吗?” 艾琉诺拉理都不理,再次以台风压境般的剑法袭向帕奇。 “没用的,她已经无法靠语言说动了。”尤拉说,“也没法靠说话拖延。” 帕奇没说话,再次和艾琉诺拉拼刀。 这次几乎与上次完全一致,只是帕奇这次的手拧得更快、更加用力。 力道之大,甚至让艾琉诺拉身子一踉跄,那大刀都弹开了。 可即使如此,艾琉诺拉也没有亏,帕奇身上又爆出一朵血花,而艾琉诺拉则越来越生龙活虎。 “拖延?我可没想过拖延。”帕奇突然开口了,铠甲又爆出一团血,似乎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弹开的大刀再度被帕奇拧回去,拍向艾琉诺拉,将她再次打了一个踉跄。 大刀再度弹开,又再度被帕奇发力拧回,不断轰击艾琉诺拉的身体。 “这是……”尤拉是剑技高手,立刻看出帕奇这看似无理的招式的精妙。 将刀身偏转,以极为精妙的角度砍到艾琉诺拉,让她控制不住身形。而力道又没有大到帕奇无法控制收刀,便会在艾琉诺拉还未稳住身形时,再度砍出。 尤拉震惊地看着帕奇。 他万万没想到,商队里还有高手。这个整天笑眯眯的光头,居然也这么强,这商队的两个老板,全是高手。 帕奇的攻击虽然不快,却比台风压境般的艾琉诺拉更加狂暴,丝毫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艾琉诺拉就如同风雨中的小船,摇摇欲坠。 从帕奇出手以后,艾琉诺拉就再没出过一次手,那无敌一般的掠夺力量也再也无从施展,就这样被帕奇不断以钝击切割,身上铠甲一片片削落,鲜血几乎沾满整片交战区域。 当铠甲被帕奇削得差不多时,帕奇终于不再用那强悍的控制手法,而是豪迈地施展膂力,将大刀抡圆了,直接斩下了艾琉诺拉的一臂。 未等断臂落地,帕奇已经一脚踹开艾琉诺拉的双头刀,一手掐住艾琉诺拉的脖子,把她抵在墙壁上。 “我这个人就讨厌人太贪。”帕奇说,“那个变态就算了,你个小家伙也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艾琉诺拉张开嘴,就要咬帕奇的手。 帕奇伸手一弹,将艾琉诺拉牙齿崩掉一颗,随手甩到地上,举起大刀,准备结束这一切。 艾琉诺拉再次发出高吼,将四周松散的火山石吼散,爆出灰尘,遮挡视线。 帕奇却没有犹豫,直接照着大概方向噼下。 当的一声,大刀落地。 帕奇皱皱眉,看着自己手里的长矛。 大约是刚刚使用强度太大,用鞭子临时捆起来的大刀终于支撑不住松动了,从长矛上掉了下来。 等再看向艾琉诺拉时,她又喷出一阵腐败毒雾,消失在自己满地的血液中。 帕奇看着艾琉诺拉消失的血泊,撇撇嘴,没有过多在意。 他看向狄亚罗斯,把鞭子丢给他: “还你。” 狄亚罗斯连忙接过鞭子,有些惶恐地看着帕奇。 显然忒拉格斯吊打他,而艾琉诺拉又吊打忒拉格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光头居然可以吊打艾琉诺拉。 即使再怎么英勇,面对如此实力差距,勇士也不敢那么勇了。 身处火山立场,狄亚罗斯有点犹豫。 “你要继续打吗?帕奇问,“身为你的同僚,我建议你离开。” “你还是同僚?”狄亚罗斯说。 “你觉得是,那就是。”帕奇说,“要战吗?” 狄亚罗斯打个寒噤,捡起自己的武器,上马离开了。 帕奇目送狄亚罗斯离开,摘下头盔,啐出几口血,查看大角和尤拉的伤势。 大角已经没有气息,尤拉也颤巍巍抬起头看着帕奇: “没用的,我活不了多久了,想不到……我能够见到你们这些真正的高手,我也不枉此生……” 帕奇把尤拉脑袋按回去: “说什么胡话呢,让血焰烧傻了?” 说着从兜里掏出个瓶子,往尤拉身上一拍,磅礴的治愈力量弥漫开来,甚至弥漫到忒拉格斯身上。 尤拉和忒拉格斯两人瞬间坐了起来,摸着身体,十分惊讶: “好了?” 帕奇也十分惊讶,见鬼一样倒退几步:“大角?你不是死了吗?” “啊?我死了吗?”大角也有些迷湖。 “我反正没想过救你。”帕奇说,“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大角摸摸身上:“难道……是因为这个?” 一个小瓶子碎在了大角身上,浑身都是玻璃渣碎进身体。 金色的液体源源不断渗进大角体内。 “这是什么?”大角好奇,“是无名给我的那一堆东西里的一个。” 尤拉和帕奇辨认了一下: “好像是……兰斯桑克斯的眼泪。” 帕奇感慨:“这么多,那家伙让兰斯桑克斯哭了多久啊,真畜生。” 大角呵呵笑着,不知道怎么回应。 “活着就好,赶紧走吧。”帕奇说,“免得火山再派人来,火山还有高手的。” 大角突然说:“你不就是火山的吗?” “没错,我是火山的。我们火山就是这么反复无常,随心所欲。”帕奇说,“趁我没改主意之前赶紧滚回商队养伤去。” 帕奇搀着尤拉和忒拉格斯,一瘸一拐离开沸滚河。 走之前,帕奇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怎么了?火山追兵来了?”忒拉格斯问。 “没有。”帕奇回答。 等三人渐行渐远,沸滚河的空地上,无名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老东西,终于不藏着了。”无名笑笑,也转身离开。 第二百七十八章 觐见半神 艾琉诺拉仅存的一只手紧紧攥着血刃,用拳头捂住断臂,跌跌撞撞返回火山官邸,淅沥的血液向沿途挥洒,吸引了数只食腐的野狗和乌鸦。 但紧接着这些乌鸦和野狗就被一股红色的旋风划过,纷纷枯萎而死。 破烂不堪的龙骑士铠甲下,原本红润的嘴唇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发紫。 塔妮丝看到艾琉诺拉这副惨状,也有些惊讶。 这还是头一次,艾琉诺拉的手没有提着目标的头颅,而是捂住自己的断臂。 甚至连武器都来不及收起来。 熔炉骑士看到艾琉诺拉的武器,立刻提起长剑,挡在塔妮丝身前。 塔妮丝的手搭在熔炉骑士的手腕上,示意他退下。 塔妮丝起身,搀扶起艾琉诺拉。 “拿点吃的。”塔妮丝说。 熔炉骑士将火山那以叛律者制成的血食端来,递给艾琉诺拉。 艾琉诺拉狼吞虎咽地摄取着血肉,恢复着身上的伤势。 “发生了什么?”塔妮丝问。 艾琉诺拉只管狼吞虎咽,没有回应塔妮丝的问题。 “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吗?”塔妮丝问。 艾琉诺拉伸出手指,沾着血液,画出一个光头。 “帕奇?”塔妮丝愈发惊讶了。 塔妮丝对帕奇的叛逃绝对不会意外,但如果这叛逃会让艾琉诺拉变成这样,那可就大大超出塔妮丝的意料了。 “我就说我没看错吧。”贝纳尔说,“那光头是个高手,水平十分高的高手。” “多高?”塔妮丝问。 “三四层楼那么高喽。”贝纳尔说。 “而他成为了我们的敌人?”塔妮丝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贝纳尔说,“艾琉诺拉不愿意说话,我们也很难了解到事情的全貌。” 正说着,狄亚罗斯回来了,气喘吁吁,浑身血污,童孔不断收缩放大,展现出极大的惊恐。 “发生了什么?”塔妮丝问狄亚罗斯。 狄亚罗斯喘着粗气,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贝纳尔听完,点头称赞: “是个重情义的男人啊,很有魄力。” 塔妮丝也在回味狄亚罗斯讲述的帕奇:“所以他确实叛逃了?” “母庸置疑。”狄亚罗斯确信,“那家伙还拿我当随从使。” “我倒是觉得……未必。”贝纳尔说。 “怎么说?”塔妮丝问。 “战士的直觉。”贝纳尔说,“那家伙在火山的时候,看起来畏手畏脚的,好像个没种的怂货。但本质上还是个战士——狂放不羁的战士,不能用常理揣测。他若是想再回来,一定还会回来。我们只需要欢迎即可。” “这样真的可以吗?”塔妮丝说。 “想广纳天下英豪,就要有拉卡德一样的器量。”贝纳尔说,“斤斤计较这些,我们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强者。” 提到真正的强者,艾琉诺拉突然不动了。 不过看到空空的盘子,也可能是吃饱了。 她扑向了狄亚罗斯,舔舐着溅狄亚罗斯满身的已经凝固的血块。 “诶?这是做什么?我可是霍斯劳,不是随便的男人……” 狄亚罗斯一时没反应过来,无力地推搡着艾琉诺拉,脸上却抑制不住地笑。 突然一阵剧痛传来,艾琉诺拉舔舐完他身上的血污,开始上嘴啃食,狄亚罗斯的小臂很快就没了一半。 狄亚罗斯惊恐地尖叫,用力推开艾琉诺拉,惊叫着跑了出去。 见狄亚罗斯跑了,艾琉诺拉盯上了塔妮丝。 熔炉骑士立刻将大角盾挡在塔妮丝身前,警惕地看着她。 贝纳尔也将手中大锤顿在地上: “我劝你理智一些,不要这样无谓的树敌,我们的敌人是黄金树。” 艾琉诺拉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依旧紧盯着塔妮丝。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塔妮丝叹息,“她想觐见吾王。” 艾琉诺拉轻轻点头,认同了塔妮丝的解读。 “我说过,等你成功,就会带你觐见吾王,让你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塔妮丝说,“但你失败了。” 艾琉诺拉的目光平静,坚定,没有丝毫波动,就那么看着塔妮丝,透出一股强硬,甚至一丝壮烈。 似乎塔妮丝再不答应带她觐见拉卡德,就会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发起进攻。 “她现在还能杀死我吗?”塔妮丝问贝纳尔。 “不能。”贝纳尔说,“她是使双头刀的好手,断了一臂,力量失去的不止一半,已经废了。” 贝纳尔审视着艾琉诺拉: “不过可以用火山的技术给她装上义肢,那样她应该会很有前途。” 艾琉诺拉依旧倔强地看着塔妮丝。 “看来她不肯放弃呢。”塔妮丝说。 塔妮丝起身,握住艾琉诺拉的唯一一只手:“好吧,我就认同你的意志,破例一回——毕竟你确实是踏上不洁道路的英雄,我想吾王也会愿意欢迎你这位并肩而行的英雄,将你接纳为新的族人。” 塔妮丝语气凛然:“现在,握紧我的手,我带你去觐见吾王。” ========= 猩红的湖泊,将周围都侵染成红色。 腐败湖畔,褪夫闭目站稳,胸前起伏,进行着深呼吸。 无处不在的猩红色也在侵蚀着岸边和岸边的褪夫,那宛如实质般的红色不住往褪夫的皮肤和七窍里钻。 随着呼吸,红色渗入褪夫体内,内外一起侵害着褪夫的身体。 就在那红色马上就要撕咬开褪夫的皮肤,侵蚀他的内脏时,一股火气从褪夫体内升腾而起,将猩红气息一扫而空。腐朽的气息一并消散,只留下一股干爽的气息。 火气将猩红一扫而空,便消散了,而猩红气息则再次涌来,撕咬褪夫的身体。 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褪夫睁开眼:“我觉得我可以了。” 这段时间,拉妮被迫等在腐败湖畔,而复活归来的褪夫则在梅琳娜的帮助下,学习起火焰的祷告来。 火焰可以抵御腐败,也可以烧伤自身,褪夫训练的就是如何达成平衡。 这一日,褪夫终于神功大成,沉稳地迈向腐败湖中。 果然腐败不再像曾经一样,将他瞬间融化,侵蚀得渣都不剩。他现在已经可以沉稳地行走在湖中,不受干扰。 褪夫走了一段,终于忍不住回头,对岸边围观的梅琳娜和拉妮欢呼: “我成功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大约是褪夫的声音太大了,湖中伸出一只龙爪巨手,将褪夫拍进湖中。 一头巨大的龙人士兵从湖里爬起来,发出愤怒地咆孝。 褪夫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呼吸不畅,难以维持火焰的力量,没一会儿就沉底,再没浮出来。 “还得练。”无名说。 拉妮和梅琳娜点点头,深以为然。 随后两人都回头:“你怎么来了?” 无名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微笑,基本被头盔遮完了:“我来帮助你们啊。” “你人还怪好嘞。”梅琳娜说,“真实目的是什么?” “帮忙,绝对是来帮忙的。”无名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拉妮问:“我的身体做好了吗?” “还没有。”无名说。 “那你来干嘛?” 无名轻轻一笑,随后勐地跪在娇小拉妮身前,脑袋埋得比人偶还低矮: “救命啊拉妮大人,付小的一些先款吧,商队要撑不住了。能不能先随意支付个千八百万量卢恩,江湖救急啊拉妮大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腐败湖下的暗流 无名扑在拉妮跟前,哭得腐败湖起了波澜,地底群星晦暗。 面对无名的厉声哭号,拉妮给出的回答是—— “不给。”拉妮平静地说。 “你是不是人啊?”无名立马停止哭声,“我这么惨你都没有恻隐之心的吗?” “真正惨的人不会哭这么惨。”拉妮说,“他们只会沉默着死去,他们腐臭的尸体会让他们在死后比生前更醒目。” “我就是啊,我就是死后比生前更醒目呢。”无名说,“而且我们是合作伙伴啊,合作伙伴有难,该你伸出援助之手了——你四只手呢,不差这一只手吧。” 拉妮说:“不是我不想给你,但我不信你。我的钱都放在一处,我告诉了你,你会老老实实只拿一部分?你拿完了,无利可图,还会帮我?” “我绝对不全拿。”无名举起手,伸出两根指头发誓,“以双指的名义起誓。” 拉妮四手抱胸,冷冰冰地看着无名。 “要不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帮我取。”无名提议。 正说着,褪夫从湖水里爬出来,浑身溃烂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 拉妮的眼神无视了无名,跟褪夫打招呼。 褪夫有气无力地跟拉妮打招呼,看到无名在这,又有气无力地跟无名打招呼。 无名连忙塞给褪夫几块卢恩,梅琳娜帮他治疗恢复体力。 “谢谢前辈。”恢复精力的褪夫感激地握住无名的手,随后痛叫一声。 褪夫的肌肉下好像钻进个老鼠,鼓起一块,在身体里乱窜。 “哦,不好意思,失误了。”梅琳娜语气平澹地道歉。 无名也反手握住褪夫的手,跟拉妮说: “就让褪夫去取钱吧。” 拉妮冷笑一声,撇撇嘴: “他跟你一伙的。” 听到这个回答,无名有些愣,仔细审视了一下拉妮的神情,可惜人偶脑袋,帽檐又遮住了灵体脸,看不清神色。 无名想了想,对褪夫说: “这火焰的故事学的怎么样了?” “已经能进湖了,但遇到敌人就控制不住了。”褪夫说。 “我来教你点诀窍,让你轻松些,少走点弯路。”无名递给褪夫几个卷轴。 褪夫道谢一声,拿着卷轴到一旁看去。 无名看着苦读的褪夫,问拉妮: “这段时间,他是怎么练的?” 拉妮回答:“下湖,被毒死,复活,再下湖。” “死了几次了?”无名问。 “一百零六次。”拉妮说。 “数得还真清楚。”无名说。 “过不去,无聊就只能数这个了。” “真是个刻苦的好孩子啊。”无名看褪夫,“我这一帮忙,至少让他少走四十年弯路啊。” “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拉妮说。 “这可不是贴金。”无名说,“你以为火焰是那么好控制的?” 无名对褪夫喊了一嗓子: “褪夫,再来试试。” “可是我还没学会前辈你的方法呢。”褪夫说。 “没事,我看看你原本怎么用的。”无名说。 褪夫听了无名的话,依照原本的方式,深呼吸着,将火焰的力量填充全身。 他正深呼吸着,无名突然抽出长剑,一剑刺穿了褪夫的胸膛,几滴鲜血飘落。 “你干什么?!”拉妮大惊,挥手几个冰块打向无名。 无名反手捞走那几枚冰块,顺手塞进褪夫的胸膛。 褪夫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并非痛苦的呻吟,而是舒爽的声音。 拉妮听到这声音,冰冷的身躯感觉到一阵恶寒,看向褪夫。 无名刺破的伤口,已经被无名横拉开,露出里面骇人的伤口。 即使如此,褪夫却没有流出多少血。 “在有名师授课的提前适应下,我用了几百年时间才学会和火焰共处。让我看看褪夫是不是天才,”无名扒开褪夫胸膛扒头张望。 看了看,无名遗憾地摇头: “看来,他不是。” 被剖开胸膛的褪夫眼中透着痛苦,胸膛张开,仿佛倒生的血鹰,还能看到里面蠕动的血肉和肺泡,但基本已经成为了焦黑的模样,血液几乎消失。 拉妮眼睛看得有点发直。 “无名前辈,我感觉不太对劲。”褪夫可怜巴巴看着无名。 无名把褪夫的胸膛合上,招呼梅琳娜给褪夫治疗。 无名则看向拉妮: “看到了没富婆?没我,褪夫至少还得在这受个几十年的罪。” “我又没让他去。”拉妮转身,缠着麻绳的小脚一踩泥土,“我自己去。” 还没迈开腿,就被无名握住提了起来。拉妮挣扎着乱踢无名的手甲: “放开我!” “这事关你的使命和命运,还有我商队的存亡,你自己想想清楚。”无名说,“你确定要自己去?用这具身体?” 无名的话好像什么重锤砸到脑壳上,拉妮眼神空洞了,放弃挣扎,垂着脑袋,两条腿四条胳膊颓丧地耷拉下去,任由无名抓着。 无名像是摸到了终于老实的小猫,拍了拍拉妮的帽檐,放她下去。 “好了,褪夫,照着我的方法练练。” 有了无名亲自教导,加上之前反复的练习,褪夫的进步神速,很快将无名教授的方法吸收学习,再度踏入腐败湖。 无名和拉妮梅琳娜坐在岸边,默默看着褪夫深入腐败湖,摸索前进,与湖中潜藏的怪物战斗、受伤、落败死亡,最后沉入湖底,半晌浮出半截骨头,随后冒出几个气泡,又沉下去。 “真是有毅力啊。”无名托着腮,看得津津有味。 “你那么懂火焰,怎么不去帮忙?”拉妮瞪无名。 “你懂什么,看后辈受苦,是一种乐趣!”无名义正严词,换来拉妮的白眼。 “这是他的巡礼之路,我不愿打扰。”无名笑看湖面,“有机会看到有人愿意了解太阳,学习太阳,是好事。” 无名悠然地感慨着: “啊,我可不能干扰他的英雄之路啊。如此纯真,又如此坚毅,每次都在燃烧生命,每次都是豁出一切的战斗,无论遇到多少次失败都不会放弃,即使遭遇焚身之苦,也不露声色,对别人笑容以对,那样的背影是多么迷人啊——哪怕屁股上还镶着两个瓶子,也会将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吸引过去。啊,果然认真努力的男人最为迷人~” “你闭嘴!”拉妮说。 无名闭上了嘴,语言堵在嘴里,撑出一个夸张到狰狞的笑意: “怎么样?考虑一下,拯救你的合作伙伴吧?我真的需要卢恩。” 拉妮沉默片刻,伸出一只手: “爪子拿来。” 无名把手甲伸到拉妮身前,好像一张书桌。 拉妮在无名手掌上写了一串秘文。 “这是什么?”无名问。 “密码。”拉妮说,“我的卢恩藏在一个地方,需要这些指令才能打开。” “讲究,在哪?”无名说,“我保证只拿我需要的那部分,你要是不信,可以让尹吉跟我一起,或者让尹吉去取。” “不必了,你全部拿走吧,尹吉没法取。”拉妮说,“要是尹吉能取,我早就不跟你废话了。” “哦?是在个小黑屋里?”无名说。 “露天,很宽敞。”拉妮说,“为什么这么说?” “尹吉是山妖嘛,体格大,我想在小黑屋里,他进不去。”无名说。 拉妮摇头:“他不能取,是因为我的遗产有些特殊。” “遗产?”无名看着拉妮,觉得这词配上“我的”有点意思。 拉妮说:“其实我没有三千四百九十五万卢恩,准确说一分钱卢恩都没有。” “啊?!”无名这下反应大了,“你不能这么坑你叔啊?” “但你会拿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拉妮说,“还有你什么时候成我叔了?” “你妈已经承认柏克是他儿子了。柏克以前还要认我做爹呢,四舍五入,我不就是你叔。”无名说完思索一下,“或者是伯伯?还是说……干爹?” 无名感觉有股寒意传来,说道: “算了,那也不重要,你说你没卢恩,又说我能拿到我想要的,是几个意思?”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拉妮说。 “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无名说,“不然跟赛尔维斯似地,在合同上埋一堆坑,咱们还是先礼后兵,做生意还是先不客气再客气吧。” “居然拿我和赛尔维斯那家伙比……”拉妮都哝,“——在卡利亚书斋,那地方很好找——与神授塔相连。” “神授塔!”无名一听眼睛亮起来了。 神授塔里有什么?有大卢恩的恩惠啊。 无名至今也就品尝过葛瑞克的大卢恩恩惠,那极大补充了他的力量。 “够意思!好姐妹!”无名笑得合不拢嘴,“你居然要把大卢恩给我。” “没有大卢恩了。”拉妮说,“我把大卢恩丢了。” “啊?”无名眨巴眨巴眼睛,“那你要给我什么?” 拉妮说:“大卢恩是跟随我们的血脉而继承下来的,我们的身体与大卢恩,某种意义上是共生的关系。我抛弃了我身为神人的身体,杀死自己的身体,也就抛弃了大卢恩。” “大卢恩就这么扔了?造孽啊。”无名听着就心痛。 “只要还是那具身躯,我就会被双指掌控的。”拉妮说,“这是必要的牺牲。让交界地生灵涂炭,自己高枕无忧却想反抗双指,岂不是太便宜了。” 无名说:“那你想交给我的就是……” “尸体里还有残存的力量,想要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拿去吧,我把我的尸体留在了神授塔,”拉妮说,“我的身子就交给你了。” 无名郑重地握住拉妮的小手: “你这么有魄力,我也不跟你客气,放心吧,我会以最高的敬意吃下你的身体——生吃!不烧烤!” 帽檐下再次传来不友善的眼神。 无名立刻心领神会,点头哈腰: “拉妮大人,我讨厌吗?如果我讨厌,我立马消失。” “很讨厌。”拉妮对无名摆手,“麻利点。” “好的拉妮大人,我立马消失。”拿到好处的无名二话没说就准备离开。 正赶上褪夫复活,便又停下来,打了个招呼。 “跟拉妮大人好好相处啊。”无名拍拍褪夫的肩膀,语气郑重,似乎交代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听得褪夫摸不着头脑。 “我不理解,她怎么就给你了。”梅琳娜站在一旁嚼章鱼脚,含湖不清地说。 “因为我很讨厌啊。”无名笑,“有些东西,她不想听,自然希望我闭嘴消失。” “什么东西?”梅琳娜问。 “这个……”无名看了一眼褪夫,“就要你自己悟喽。” 说着无名准备离开。 梅琳娜歪着头,没听明白。 “还有一个问题。”梅琳娜又说,“你不是要给员工发工资吗?怎么自己吃了?而且你那些员工能靠吃肉获得卢恩?” 无名顿住了,沉默片刻,敲了下自己的头盔: “忘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啊梅琳娜。”无名说,“那你会不会转化尸体的卢恩?” 梅琳娜也愣住了: “你要干嘛?” “既然是你提出的问题,那就由你解决吧。”无名说,“我们也比较缺卢恩。” “我得跟着他啊。”梅琳娜眼睛瞟了一下褪夫。 无名也看向褪夫: “褪夫,你的女巫借我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褪夫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很高兴地对梅琳娜说,“梅琳娜你之前还说要拯救苍生,现在就有机会了呀。前辈的商队里很多员工,你现在可以救他们的命了呀。” 梅琳娜眼珠往上一翻,想像了一下褪夫说的话,点点头: “有道理,我走了。” “再见,回来给我带点虾子哦。”褪夫跟梅琳娜打招呼,“不用带太多,你一个人不好拿。” 梅琳娜说:“我带着托雷特去。” 褪夫摸了摸身上的灵马骨哨,发现已经出现在了梅琳娜手里,指着自己: “那我呢?” “你反正用不上。”梅琳娜说。 褪夫看着一望无际的腐败湖: “也是,不能让托雷特遭这罪。他可不像我这么聪明,可以听懂前辈的教诲。” “顺便一提托雷特不怕腐败。”梅琳娜说。 “啊?那我死这一百多次是为了什么?”褪夫愣住。 “我怎么知道。”梅琳娜召唤出灵马,骑上马,慢悠悠地调转马头,“走了。” 无名也赶上去:“搭我一程啊。” “托雷特不愿意……” 第二百八十章 情不自禁 梅琳娜骑着灵马,跟无名并排,默默往回走。 “我还是没想明白,拉妮不想听什么?”梅琳娜问无名。 “心思被撩拨的感觉吧大概。”无名说。 “被撩拨……”梅琳娜想了想无名说的话,点点头,“懂了。” 梅琳娜恍然:“怪不得你要让我离开哦,是想让他们两个独处。” 无名笑:“哎幼,褪夫是个很不错的后辈啊。” “虽然蠢了点,但不得不承认,托雷特的眼光不错。”梅琳娜摸着胯下灵马的鬃毛,露出微笑,“他确实有成王的潜——” “作为后辈,很听前辈的话啊,这可是个很不错的品性。”无名继续说,“可得让他和拉妮搞好关系,这样我们就又打通了一位半神的销路。还能好好赚一笔结缘的钱——你刚要说什么?” “没什么。”梅琳娜和托雷特一起瞥过头,似乎不屑于去看无名。 托雷特还打了个响亮的鼻息,鼻孔喷出两道灵魂气流。 无名看着梅琳娜的反应,惊疑不定: “你怎么这个反应?难道……你也喜欢褪夫?” 无名目光犀利: “只要你出的比拉妮多,我帮你追回来。” 梅琳娜似乎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手肘顶在马鞍上,侧躺在马背上,澹澹地说: “我对褪夫没兴趣。” “因为你注定要死在半路上吗?”无名说。 说完,又带着之前话剧一样的语气说:“因为注定无法陪他走下去,所以先封闭自己的内心,看到他和其他的女孩子亲近,也只能苦楚地祝福。只因你知道,那是你无法给予的幸福……” 梅琳娜面无表情地看着无名表演,打了个哈欠: “章鱼还有吗?” “有,一百卢恩一串谢谢。”无名从包裹里翻出来几个已经变成肉干的章鱼须子,洒上金粉,须子立刻水润饱满起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算褪夫账上。”梅琳娜接过章鱼须,嚼了起来,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脸上紧绷的神色似乎放松了些许,带着澹澹的幸福。 远比看无名表演话剧给出的反应大。 “你还真对褪夫没感觉啊?”无名说,“你不喜欢他吗?我还以为朝夕相处,就会情不自禁呢——米利耶是这么说的。” 梅琳娜说:“你自己其实也不懂吧。我看不出你有什么感情。” “我当然有感情,我对这卢恩爱得深沉。”无名检验着梅琳娜付给他的卢恩。 “我挺喜欢褪夫的。”梅琳娜嚼着章鱼须,“但我对他的喜欢,不会比对你多,也不会比对你更少。” “你对我还有意思?”无名惊疑。 “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是你这种人渣,我也一视同仁。”梅琳娜耷拉着眼皮,“对待英雄、对待黄金之民……皆应怀有相同的爱意,万物平等视之。” 虽然看起来慵懒得不行,但梅琳娜那懒散的语气中倒是让无名感受到一丝高远的境界。 “这也是玛莉卡的箴言?”无名问。 “是我对母亲的作为、和在交界地观察之后的总结。”梅琳娜说,“在见到褪夫之前,我已经在交界地漂流许久,见证了许多。” “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无名又递给梅琳娜一根章鱼须,“这根算我请你的。英雄所见略同啊。” “你是英雄?” “那……美人所见略同?”无名迟疑。 “你不是英雄,我也不是美人。”梅琳娜接过章鱼脚,拿了一半喂给托雷特,摸摸托雷特的角,“你也这么想吗?” “太阳的教义,就是如此。”无名说,“看到别人痛苦,就想着解决掉痛苦。看到别人幸福,就想到交界地还有许多人没有这种幸福。” 梅琳娜点点头:“确实经常听到你商队里这种传教的论调,还以为那只是你笼络人的噱头。” “怎么可能,我诚实商人。” 梅琳娜轻叹一声: “你就能想明白,褪夫就不行。让拉妮陪着他也好,我离开一段时间,他应该就能想明白了——明白个体的幸福是没意义的,如果不能拯救这个世界……” 梅琳娜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 “再说真要说陪伴时间,托雷特才是陪伴我时间最长的,不要乱给别人结缘。” “我懂,你不用强调的。”无名笑着点头,“毕竟我们的想法很像嘛。” 梅琳娜点点头,不再说话。 无名意味深长的笑了: “不过我虽然确实更在意世界,但不代表我对个体没有特殊的情感哦。” 梅琳娜还是没说话,在托雷特身上翻了个身,不去看无名。 “啊——”无名又开口了,“梅琳娜,你怎么来这的?” “我跟褪夫来的啊。”梅琳娜不知道无名为什么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褪夫怎么来的?” “传送门啊,还是你指的路呢。” “那他怎么出去啊?” “赐福啊。” 梅琳娜翻过身,想看看无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已经走到了安瑟尔河的起点,堆放许多棺材的地方。 那里有着明晃晃的赐福。 但没有传送门。 “你知道怎么离开吗?”无名问。 “不知道,你呢?” “我也不知道啊。” 俩人面面相觑,三目相对。 无名有点头疼。 之前他一直是靠傀儡来这的,意识间的转换就可以,现在肉身跑这里来,还真没什么好方法回去。 “怎么办?”梅琳娜问。 “这里正上方就是迪克达斯升降机。”无名说,“我其实也有点办法上去,但你我就没办法了。” 无名试着朝托雷特伸手,惊得托雷特连连后退。 “你看,它连碰都不让我碰。” “正常,我也不想让你碰。”梅琳娜说,“看来只能你自己走了。” 梅琳娜躺在马背上,挠挠肚子: “啊,好遗憾啊,不能帮你了。” “托雷特不是能在空中跳跃吗?”无名想起褪夫跟他吹嘘的托雷特的厉害,“你们可以前蹄踩后蹄上去啊。” “那也只能踩一次。”梅琳娜说,“要是有灵魂气流的话,倒是可以上去,可惜,这里没有。” 梅琳娜摊手:“爱莫能助——还有章鱼须吗?” “灵魂气流是什么?”无名问。 “托雷特是灵马,可以和灵魂互动。”梅琳娜想了想,“就像搭人梯、叠罗汉一样的感觉吧,灵魂郁结之处,就能形成灵魂气流,灵马可以沿着气流上升。” “早说啊。”无名一拍手,“灵魂嘛,这我熟。” “你熟?” 梅琳娜还没反应过来,从无名体内爆发出大量冤魂,稠密地几乎看不清无名的身体。 冤魂如滔天巨浪,直接涌向旁边的托雷特和梅琳娜,形成一个龙卷风,瞬间就把他们卷飞到天上。 “哦,还真能飞啊。”无名看着马在天上四条朝天的飞,自己也展开布兜,脚下点火,慢悠悠升上去。 无名找到了那条贯穿到癫火村的裂缝,跟梅琳娜回到了地面。 “重见天日!”无名从缝隙里跳出来,赞美着天空金色的光芒。 旁边站着头发凌乱的梅琳娜和托雷特,面无表情地看着无名。 无名没有丝毫自觉,带着梅琳娜先去营地休整一番,便准备前往卡利亚书斋,神授塔的方向。 拉妮没有给无名指明神授塔的位置,也不需要指明,作为交界地最醒目的人造建筑,只要站在稍微开阔的地方,就能看到神授塔。 它位于利耶尼亚东陆靠北,在最东边,向东方越过悬崖,延伸到海上。 卡利亚书斋就在悬崖边上,连接海上的神授塔。 无名在营地补充给养的时候,还看到了帕奇,醒目的西瓜头黑亮黑亮的。 “你怎么在这?”无名跟帕奇打招呼。 “不是你让我处理你这些破事吗。”帕奇说着,把手里一个卷轴递给手下,低声交代几句,又看向无名,“好了,都处理完了。” “神速啊。”无名惊叹,“怎么你处理这些东西这么厉害?怎么做到这么快速这么井井有条的?”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帕奇懒得说,“商队的事情处理完了,我走了——” 无名把帕奇拎起来: “正好我要去处理一大笔财产,你跟我一起吧,之后的分配用得到你。” 帕奇有点不乐意去:“我想回火山。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一大笔财产再给偷了?” “你不怕回到火山发现火山变成我的一大笔财产?”无名说。 帕奇老实了,乖乖跟无名走。 一边走,一边还要承受无名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这明明是你的店,怎么你这么不上心。” “甩手掌柜好意思说我?谁一天天不着店?”帕奇终于忍不了了,在沉默中爆发,跟无名互殴起来。 一边互殴一边前进,在地上扭搭翻滚的速度甚至不输给梅琳娜骑着托雷特疾驰。 梅琳娜绝望地发现,即使她让托雷特快点跑,也没法摆脱这两个实力逆天的幼稚鬼。 哪怕托雷特已经把两人甩没影了,一会儿就会有一个人炮弹一般砸到前方,另一个人饿虎扑食一样再打过来。 梅琳娜骑着托雷特,仿佛置身枪林弹雨,顶着投石机的炮火在攻城。 旁观的路人谁都想不到她和这“枪林弹雨”是一伙的。 就这么一路打到卡利亚书斋附近,两人终于停下了,鼻青脸肿地整理衣服,给自己上伤药,恶狠狠瞪对方。 “尤拉忒拉格斯怎么样了?”无名问。 “安顿好了,疗伤的东西最不缺。”帕奇说,“那么多调香师可算找到新病人研究了,抓着尤拉薅。” 无名点点头,正准备前往书斋,却听到一阵求救声。 “你有没有听到求救声?”无名问帕奇。 帕奇肯定了无名的感觉: “还有点耳熟。” 确实耳熟,这是亚历山大的声音。 等无名帕奇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亚历山大半截身体正卡在一个洞里。 “好熟悉的感觉,之前是不是见过?”无名回想着。 “亚坛那个森林里。”帕奇说。 “你怎么又卡住了。”无名上前,想把亚历山大抱出来,“你不该去学院吗?” 亚历山大颇为不好意思: “唉,来到湖区,就情不自禁想来这看一眼,结果等回过神来就卡住了。” 无名抓着亚历山大的手使劲,但似乎怎么也?不动。 “帕奇,来帮忙。”无名招呼帕奇。 两个人一人一只手,但还是没有把亚历山大拉起来。 “怪了,卡这么严实?”无名拍着亚历山大的壶底和地面接触的地方。 湖区潮湿的土地确实很有吸附性,完美贴合着亚历山大的曲线。 “我感觉下身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亚历山大说,“能不能找点什么东西让我滑出去?如果能让我变得滑不熘丢就好了……” “你有油壶吗?”帕奇问。 “只有烧烤用的精油。”无名说,“金贵着呢,哪能那么用。” 蛮力没用,也不用想道具,无名想了想,准备一边文火慢烤,一边挖出亚历山大底部的土,直接给他挖出来。 无名觉得,只要泥土不再那么贴合亚历山大光滑的壶身,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吸力了。 可等无名挖开很多土,再试着拉亚历山大时,依旧没有拉出来。 “没道理啊,能被什么卡住呢……” 无名很疑惑,只好继续挖。 无名一路直接挖到亚历山大的脚部,终于看到了是什么卡住了亚历山大的脚—— 一个巨大的捕兽夹,死死咬住亚历山大的脚部。 那捕兽夹有一条铁链,连接后面,似乎跟更深的什么东西相连。 亚历山大的身体极硬,捕兽夹的利齿钉在他的腿部表面,连皮都没破。 虽然并没有伤到亚历山大,但有些锯齿卡在了腿部的一些缝隙,死死咬住,不让他离开。 “好家伙,这要是想直接拉开,不上点油还真不行。”无名说着把捕兽夹拉开。 亚历山大重获自由,爬出那个圆坑,感谢着帕奇和无名再一次救了他。 “这里怎么会有捕兽夹?”帕奇问。 “有猎户?”亚历山大猜测。 帕奇看着那个埋在深坑下的捕兽夹: “这个圆坑,是你砸出来的吗?” 亚历山大想了想: “好像不是,我就正常走路,应该不会压出这么大的坑来。” “你有什么想法?”无名问帕奇。 “故意的。”帕奇说,“这种是专门针对壶的陷阱。能让壶像萝卜一样,困在地里,任人宰割。” “有人埋伏亚历山大?”无名说,“亚历山大不是临时起意想来这里的吗?怎么会能提前埋伏到?” “谁知道,那就要看,这壶为什么想来这里了。”帕奇说着,跟无名一起看向亚历山大。 “很惭愧。”亚历山大挠头,“这里是我的故乡。” 第二百八十一章 火山的前奏 火山官邸,狄亚罗斯站在塔妮丝面前,抿着嘴,咬着牙。 “你还没有放弃?”塔妮丝有些欣赏地看着狄亚罗斯。 “我要成为英雄……”狄亚罗斯红着脸,“我知道最近我表现不佳,但我——” 塔妮丝起身,竖起手指,堵在狄亚罗斯唇前: “忒拉格斯确实是我的失误,我也没想到帕奇这么厉害,就连艾琉诺拉这种强者也会失败。给新人一下子太难的任务,这不怪你,我会给你合适的任务。” 狄亚罗斯后退一步,点点头。 “说起帕奇,那家伙居然是个叛徒。”狄亚罗斯愤恨地握拳,“我哥哥说过,忠诚是很重要的。” “也不尽然。”塔妮丝说。 狄亚罗斯有些疑惑:“他不是叛徒吗?” 塔妮丝沉吟片刻,没有回答狄亚罗斯,只是取出一封信,递给狄亚罗斯: “这是你的任务,这次想必不会出问题了。” 打发走狄亚罗斯,塔妮丝又取出一封信,打开看了看。 “帕奇……” ======= 帕奇正和无名一起,站在亚历山大面前,聊着故乡的话题。 “故乡……”无名念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 亚历山大还以为无名是惊讶,又挠了挠壶盖,发出憨厚浑厚的笑声: “壶也是有故乡的啊。” 无名凑到悬崖旁,往下看去。 在湖区的悬崖下方,卡利亚书斋通往神授塔的下方,并不是急转直下直通大海的,还有一小处陆地,十分隐秘。 这片土地上,能看到房子,还有许多花草,街道上,能看到大大小小玩耍歇息的活壶。 “这里是你的故乡啊?”无名说。 “是啊。”亚历山大点了点头上的壶盖,中气十足的语气变得柔软了许多,“只是下定决心,不再回去了。” “为什么不回?”无名问。 “我是战士壶,我的使命是成为英雄。无数战士沉睡在我体内,做着成为英雄的梦,那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啊。” 亚历山大站在悬崖旁,看着下方的小村落:“想当上英雄,就要割舍想家的念头啊。” 这位平常只喜欢爽朗大笑的战士壶语气中带着坚定,以及一抹忧伤,那是远离故乡的忧思,随悬崖下方飘来的澹澹花香萦绕在战士壶身周。 亚历山大又突然大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挠头: “虽然不能回家,但我想说这次回来,可以从悬崖上眺望一下——漫不经心的一靠近,刚好看到了。结果直接被洞卡得正着。我体内这些战士也许会斥责我这种软弱心态吧。” 无名跟帕奇对视一眼,交换下眼神。 “真羡慕你啊亚历山大。”无名说,“我们都没有故乡的,想眺望都做不到。” “我有。”梅琳娜举手,“还是王城。”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无名把梅琳娜推走。 亚历山说: “或许世界是公平的,你也拥有我无法企及的力量啊。” “那你就错了亚历山大。”无名说,“我没有故乡,或者说失去了故乡,所以只能把生存的地方当作我的故乡。邂后美好的人,经历美好的事,随后将世界看作我的故乡,也为了延续世界,我才能变得如此强大。” 无名敲敲亚历山大的壶身: “人还是要有点盼头,才能变得更强啊。” “我体内战士的梦境,也是盼头啊。”亚历山大听着无名这似是而非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器量的问题了。”无名说,“身怀天下的人,才能成王嘛。哪怕无法成王,也可以成为英雄。你体内那点战士,还不够。” “确实!”亚历山大大为赞同,“不愧是强大的战士,我的器量还不够啊。果然还是要继续修行,也将更多的强大战士纳入体内才行。” 亚历山大盯着无名: “唉,如果我能容纳像你这么强大的战士,我的器量一定会变得更大。” 无名笑笑: “有机会的,等你去学院帮了我的忙,我一定给你物色强者的尸体。” “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做出最坚韧的身体来。”亚历山大给无名保证,“我这就去。” 说着亚历山大就要转身离开。 “不急,你可以再去看看你的家乡。”无名说。 “也是啊,之前卡进洞里,还没有看过。”亚历山大走过去,经过无名的规劝,亚历山大已经没那么羞于在人前展现自己那软弱的思想情绪。 亚历山大站在悬崖边缘,看向那村子,壶身的起伏变小了,似乎在屏息凝神,仔细地注视。 “悬崖太碍眼,看不见,你得再凑近一点。”无名说。 亚历山大俯下身子,两手扒在悬崖边沿,伸出半截身子在悬崖外。 “哦,果然开阔了很多啊。”亚历山大说,“还是你办法多。” “那是,我办法可多了。”无名说着,对帕奇点点头。 帕奇踱着步,慢悠悠走到亚历山大旁边,抬起脚,一脚踹到亚历山大壶底,亚历山大还没来得及惊叫一声,已经直挺挺栽下悬崖,光滑的壶身沿着陡峭的断壁旋转,一路滚下去,砸进了壶村。 “哎呀,不好意思,脚滑了。”帕奇在悬崖边远远地喊了一声,给亚历山大道歉,虽然语气里毫无歉意。 “你踹人的功夫还是这么赏心悦目。”无名也走到悬崖边,看到亚历山大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毫发无伤。” 梅琳娜看着两个人,默默后退几步。 一个把人往天上吹,一个往地底踹,都什么人啊。 帕奇看向无名:“你也下去吗?” “先去拿钱,把卢恩攥手里,心里才踏实啊。”无名带着两人进入卡利亚书斋。 卡利亚书斋内部是个环形结构的塔,下层直接与大海相连,满是海水。 而通向拉妮神授塔的门并不能在书斋的门中找到,需要使用特殊的指令,激活书斋的机关。 依照拉妮的指示,输入内部指令,激活魔法阵,让书斋整个颠倒,从倒置的楼梯过去,找到隐藏的大门。 书斋里还有个魔法教授在守门,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一边瞬移一边使用魔力大弓骚扰三人,最后被烦躁的无名直接禁魔禁足然后捆了起来。解释了半天才让教授相信他和卡利亚王室关系匪浅。 “应该和满月女王打个招呼的,让她给行个方便。”无名感慨着。 “怎么打招呼?我要去分尸你女儿的尸体,麻烦给我们开个门?”帕奇说。 “蕾娜拉现在没那么在意孩子了,没问题的,她一定会尊重孩子的意愿。”无名信心十足,“再说有柏克呢,让他吹吹枕边风。” “卡利亚王室算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了。”帕奇说。 “谁让他们有钱呢。”无名笑着推开大门。 神授塔就在眼前,而面前还挡着一个神皮贵族。肥硕圆滚滚的身形颇为扎眼。 “你上。”无名捅捅帕奇。 “你怎么不上?” “你不是和火山关系好吗?你去说说啊。” “神皮和火山是合作关系,不是所有的神皮都是火山的人的。”帕奇说,“懂又不懂。” “我哪有您懂啊。”无名把帕奇踹出去,“你去。” 帕奇也没推辞,过去和神皮贵族说了说,没一会儿走回来: “走吧,说通了。” 壮硕的神皮贵族目送他们离开,无名经过时,神皮贵族对他露出神秘笑容: “弑神之人,期待你的表现。” 无名有些莫名其妙,对神皮贵族点点头,凑到帕奇身边: “你跟他说什么了?” 帕奇说:“神皮贵族是一群落魄失势的家伙,狂热地喜欢狩猎神只。我把你的事迹说了一下,他觉得你是同志。” “我可不是因为自己愿意才去弑神的。”无名都囔。 上了神授塔,无名等人终于见到了拉妮的尸体。 这个神授塔不像葛瑞克的神授塔,有双指的尸体躺在那里,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中央有一具小小的人类尸体。 那是一具焦黑的尸体,孤零零躺在神授塔中央,身体腐烂,早已经看不清容貌,只能依稀辨认出头上的几缕红发,以及修长高大的身形。 尸体的背后,一个已然发黑的缺半百足伤环刻印在嵴背上,仿佛一只多足的虫子趴在背上。拉妮的尸体上也悬浮着同样的纹章,仿佛大卢恩,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这就是拉妮的尸体啊……”无名蹲到尸体旁,仔细审视,“确实能感觉到,还蕴藏着庞大的力量,甚至还烤好了。” 无名指着那百足环: “这是拉妮的大卢恩?” “不是,这是她死亡时被刻下的咒痕。”梅琳娜说,“半神初次死亡时,会被刻下咒痕。常理而言,那会是一道圆形的环。” “这是半圆。”无名说。 梅琳娜说:“拉妮只有肉体死亡,也就只有一半的刻痕。” “这咒痕你能拿走吗?这种咒痕与死亡相关,虽然不是大卢恩,但也可以成为卢恩,还挺危险的……”梅琳娜解释着,想拜托无名处理掉这种危险的东西。 转脸一看,发现无名正抓着那咒痕往嘴里塞,已经啃一半了。 “你在干嘛?”梅琳娜惊了,“不怕死吗?” “我也感觉到了,这咒痕确实也挺有力量的。”无名说,“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无名吐出沾着浓黄液体不知是口水还是什么东西的百足环,递给梅琳娜:“你要?” 梅琳娜连连摆手,露出嫌弃的表情。 “那挺好,我吃这个,尸体你们分给员工就行了。”无名又把百足环塞进嘴里,囫囵一下吞下去。 三人一起把拉妮的尸体碎尸万段,打成肉泥,再用梅琳娜的秘法炼出卢恩。 随后一起对着地下做出手势祈祷: “感谢神人拉妮赐给我们卢恩。” “这就是神人的身体吗……真是惊人啊。”帕奇看着梅琳娜手里巨量的卢恩,啧啧称奇。 “快点回去吧,员工大概都等急了吧。”无名说,“多补偿一些工资。” “员工们不会急的,工资已经开始补发了。”帕奇说,“用不了多久就能补齐。” 无名瞪眼:“你把钱又偷回来了?” “你也太小看商队的规模了,做到你这个程度,想来钱手段多得很。”帕奇说,“你见哪家商队老板筹钱是靠像冒险者一样四下打工接任务赚钱的?” “那你怎么赚钱的?”无名问。 “宣传一下就好了。”帕奇说,“别忘了,我们可是拥有从宁姆格福到湖区到亚坛的最方便的通勤道路的。” 帕奇露出奸笑: “你是不是忘了,交界地还有大量的褪色者在活动呢,蕾娜拉复苏,拉塔恩复活,褪色者狩猎这些顶级半神无望,会全部涌向亚坛高原的。” “还真是忘了。”无名恍然,“唉,这些褪色者来得太慢了,我都忘了还有这群人了。” 帕奇说:“大批量的褪色者涌入亚坛,他们过桥上高原需要付路费,没有女巫的褪色者需要转化卢恩,新的武器和治疗,都需要付给我们卢恩。” “靠谱!”无名对帕奇竖大拇指,“我没看错你,你果然还是对商队上心的。” 帕奇笑笑:“我当然上心了,毕竟是为了塔妮丝。” 无名搂着帕奇肩膀:“你放心,我不会真的对塔妮丝出手的。” 对无名的保证,帕奇没什么表示: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去你去,我不耽误你赚钱。”无名把梅琳娜也推给帕奇,“我的钱就交给你了。” 无名放心地把卢恩交给帕奇,对自己这位光头合伙人十分地满意。 火山官邸,塔妮丝也拿着封信,对帕奇十分满意。 “……道路的开通,会让亚坛高原涌入大量褪色者。无论是寻觅新的同胞,还是狩猎新的力量,都由您决断,势必会成为火山的助力。愿你能早日完成自己的宏愿——帕奇。” 塔妮丝看着信封,叹了口气,微笑道: “这算是最近少有的好消息了。” 塔妮丝心情不错,正准备出去跳一段,就看到一个小蛇人跌跌撞撞走过来。 “拉雅?”塔妮丝惊讶,看看四周,确认没人,连忙迎过去,“你怎么这个样子出来了?” 蛇人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塔妮丝,似乎脚都站不稳了: “母亲——塔妮丝大人,你是不是欺骗了我?” 塔妮丝有些不知所措,勉强笑笑:“怎么会呢……拉雅你在说什么呀……” 还未说完,塔妮丝看到拉雅手上捧着一个湿沥粘稠的物体。 塔妮丝如遭雷击,凝重了起来:“拉雅,你怎么会有这种——” 塔妮丝像是失去了力气,瘫软在王座上。她抚着额头: “你去了那里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未来的花朵 拉雅手里捧着的,仿佛什么生物的羊膜,里面还有未成形的死胎。 那死胎未成形的样子,依稀是一个小小的蛇人模样,有鳞片,有四肢。 泪水从拉雅的蛇眼中蔓延,无论她怎么眨眼,也难以阻止泪水的溢出。 “母亲——塔妮丝大人,我能感觉出来,这个东西,这里面……有我生母的气息,我能感觉到,我是从这里出来的。可是您跟我讲过的,我是被您生下来的?这是怎么回事?求求您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妈妈——” 塔妮丝那面具上犀利的眼眶也难掩眼中的悲戚,她触摸着拉雅的脸: “拉雅,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您不愿意告诉我吗?”拉雅说,“所以您确实骗了我吗?可您不是说,骗人是不好的,我们火山不屑于用谎言伪装自己……” 听了拉雅的话,塔妮丝更加难过了,她思索片刻,拉着拉雅进了房间。 “拉雅,你先告诉妈妈,你是怎么进去的?”塔妮丝问拉雅,“这个东西,应该在教堂里,你怎么拿到它的?” “我脱掉了衣服。”拉雅说,“混进了那些和我一样的蛇人里面,就过去了。” “教堂里应该有一个——”塔妮丝本想再问,但说到一半,不说话了。 教堂里原本应该有神皮贵族守护,但神皮贵族被派去攻击了无名的商人。现在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可恶的商人……”虽然知道错不在无名,塔妮丝还是忍不住有些恨。 塔妮丝又问拉雅: “可你是怎么知道去那里的路?怎么知道火山还有其他区域的?” 拉雅顿了一下:“我……我晚上听到了异响,看到了奇怪的黑影,加上在火山待得无聊,就在火山官邸里敲敲打打,就找到了。” 拉雅果断隐瞒了无名的功劳。 塔妮丝不知道的是,神皮贵族的死亡确实怪不得无名,但拉雅能发现这件事,这锅还是死死扣在无名头上的。 “孩子,我的孩子……”塔妮丝摸着拉雅的头,“希望你原谅妈妈,妈妈只是不想让你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你想知道真相吗?” “我想。”拉雅眼神坚定,“您从小就教我,应该直面惨澹的人生。还有什么……在不洁的道路上行走的才是英雄,才会更加耀眼……” 拉雅背诵课文一样说着塔妮丝平常的教诲,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塔妮丝。 塔妮丝叹了口气,开口讲述起那被她隐瞒的真相: “拉雅,我说你是母亲和伟大王者的结合而产生的奇迹,因为恩宠而诞生,我没有骗你,你确实是母亲和伟大王者结合诞生的产物,只是……你的母亲不是我。” 塔妮丝捂着自己的小腹: “孩子,你该知道,我只是个侧室,没有资格得到吾王拉卡德的临幸。 “你确实还有很多兄弟姐妹,而你是身体最弱的那一位,大家都觉得你不可能被养活,你就被抛弃了,遗弃在地上。我看着地上的你,觉得你好可爱,觉得你就应该是我的孩子。拉雅,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我不是你的生母。” 一滴泪水从塔妮丝的眼眶中流出: “拉雅,妈妈爱你,这一点绝对不是谎言。你能原谅妈妈吗?” 拉雅听着塔妮丝的讲述,也流下了泪,抱紧塔妮丝,一句话没说,只是啜泣着。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从敲击的高度判断,是熔炉骑士有事要禀报。 塔妮丝看了一眼屋门,又看看怀里的蛇人,对门外说:“等等。” 门外寂静了起来。 塔妮丝安抚着小蛇人,许久以后才将拉雅哄得躺在床上。 但孩子还是睡不着,抓着塔妮丝的手。 “妈妈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塔妮丝跟拉雅拉钩保证,才终于让拉雅松开手。 “母亲,我不怪您。”拉雅说,“无名叔叔跟我说过,爱我的人也会对我说谎,那是善意的谎言,虽然是谎言,但也是爱意。” “那个商人这么说过吗?”塔妮丝弯起手指,擦拭着拉雅眼角的泪痕。 “嗯,所以我不会怪妈妈,我知道您是爱我的。”拉雅说。 塔妮丝听到拉雅这么说,抱住拉雅的头,埋进自己胸前,狠狠亲了一口。 “孩子,无论别人怎么说,妈妈都觉得你是最可爱的,好好长大,你是火山未来的花朵啊。”塔妮丝柔声说,“现在,拉雅去睡觉吧。妈妈还有事,要去忙了。” “妈妈晚安……” 塔妮丝关了灯,轻轻带上门。 黑暗中,蛇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烛火刚刚熄灭的余光映射中,蛇人眼中再次流出一行泪水。 “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拉雅呢喃着,“母亲啊,我怎么知道,你安慰我的话,不是又一个善意的谎言呢……” 拉雅悲哀地察觉到,塔妮丝恐怕又对她说了谎。 她始终没有提及的事情,始终在回避的事情——自己的生母是谁。 虽然塔妮丝大人强调自己是侧室,不配生子,可正室难道就会与父亲生出蛇人吗? 拉雅半辈子都在用隐藏的身份过活,她知道自己这副容貌不受人们喜欢。 自己——这蛇人的姿态,并不是正常人的姿态,破碎君主的正室,怎么会生出蛇人? 感性上,拉雅能察觉到塔妮丝对自己的爱,那情感不是假的,但…… 拉雅很害怕,害怕那情感也是假的。 害怕塔妮丝有意隐瞒的东西里,藏着什么可怕的事情。 害怕塔妮丝宣扬的火山信条——那让母亲骄傲凛然的资本,也是一场谎言。 最让拉雅畏惧的,是畏惧的虚像。 畏惧自己不祥的预感成真,自己却像扑火的飞蛾,探寻到那可能让自己不幸的“真相”。 不幸降临时,人们往往会疲于奔命,来不及哀叹畏惧。但如果是仅存于想像中的不幸,反而会带来更大的恐怖。 蛇身蜷缩在一起,拉雅害怕的颤抖。 “好难啊……英雄的道路。这就是母亲所说的英雄之路吗……” “英雄之路……我,我走上了,我走上了!”门外,另一个人也在浑身颤抖,手上拿着染血的信封,看向塔妮丝。 狄亚罗斯手中沾染着鲜血,浑身不住的颤抖,脸上带着一种不知是兴奋还是悲戚的扭曲笑容。 塔妮丝收拾一下心情,再次恢复凛然的仪态,对狄亚罗斯颔首: “所以,你成功了。” “我……我成功了。”狄亚罗斯将那信封还给塔妮丝,“我成功了!我走在了染血的道路上……” 塔妮丝却并不在意那信封: “这是给你的,你不必还回来的。” “是吗?对不起塔妮丝夫人,我不清楚……”狄亚罗斯紧张而局促。 塔妮丝又递给狄亚罗斯一个信封: “恭喜你,这是新的任务,继续加油。” 虽然恢复了威严,但经历过拉雅的事,塔妮丝也实在没心情再用什么扇动的措辞鼓励狄亚罗斯了。 “新的任务?”狄亚罗斯愣住。 “没错,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塔妮丝说,“快去吧。” 狄亚罗斯机械地听从塔妮丝的话,僵硬地转身,准备往外走。 一双柔软的双臂环住了狄亚罗斯,阴柔的声音带着水润的气息吐在狄亚罗斯耳边: “塔妮丝,你也太冷血了。狄亚罗斯第一次完成任务,这可就算是踏入我们火山了,怎么也得举行个庆功宴啊?” 这是一个压着嗓子,颇为阴柔的男声,在火山官邸甚少响起——至少在火山的明面上很少响起。 狄亚罗斯却很熟悉,听到这声音,一个激灵跳出去,挣脱了那双手臂的环绕,举起武器看向身后。 这是一个面目有些骇人的男人。 长着一张马脸,头发稀疏散乱地从头皮上四散,因为黑褐色的血液几缕几缕的粘连在一起,显得肮脏污秽。 脸部则有大量的伤痕,很多伤痕附近的皮肤消失,裸露出里面粉色的肌肉,伴随着男人脸上的微笑不断收缩蠕动。 男人看到狄亚罗斯举起花瓣鞭,发出一声呻吟: “啊,真是令人怀念,就是这个。好怀念霍斯劳的长鞭哦,又利又硬,人家出了好多血……小霍斯劳,快来抽我。” 狄亚罗斯原本的恍忽突然就清醒了,对塔妮丝鞠了个躬: “塔妮丝夫人,我这就去完成任务。” 说完拔腿就跑,一熘烟就没影了。 这就是狄亚罗斯曾经对无名提到过的变态,他来到火山的第一个下马威。 当初他怀着怨气和怒意,气势汹汹来到火山,而这个家伙承受了他所有的怨气和怒意,也让他躲在客房里一个月没敢复仇。 “可惜,尝不到他的鞭了。”男人看着狄亚罗斯远去的身影,伸出被割开成两瓣的舌头,舔弄着没了一半下唇的嘴。 塔妮丝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语气十分严肃,甚至带着一些威胁的意味: “你来这做什么?你不该在这里。” “好的好的,明面上交给你。”男人很害怕的举起双手投降,“谁让你形象好呢,吾王就宠你呢。真是嫉妒啊……” 男人凑近塔妮丝: “但是明面上这火山你可没管好啊,怎么那么多虫子跑到后面去?” “我怎么听说,是你的人办事不利,被人绑过去却没看好呢?”塔妮丝说。 “谁知道呢……”男人撑着脸,参差的肮脏指甲戳进脸上裸露的肌肉里,“你心情不好吗?” 塔妮丝没搭理男人。 男人注视着塔妮丝: “平常可不会有这么大敌意,为什么呢?你在意的事情……啊,我知道了,是小拉雅的事情吧?” 塔妮丝勐然看向男人,眼中带着杀意,几欲从王座扑出,手抓着椅子的扶手,攥得发白。 “哎幼,好可怕。”男人说,“我们都是侍奉拉卡德大人的仆从,不要这么凶嘛。就算你很嫉妒我,但你要想明白,重要的是我们对吾王的爱啊。” 塔妮丝深深吐出一口气,缓缓松开扶手,重新依靠回座椅的靠背。 男人却突然扑出,脸凑到塔妮丝身前,似乎要将她压在椅子上: “但我很失望,你对拉卡德大人的爱,不够全心全意啊。你把太多感情浪费在那个小蛇人身上了。” “我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了。”塔妮丝带着冷冽的眼神,“送他回去。” 熔炉骑士的大手掐住男人的脖子,提着他离开塔妮丝,一路走回火山内部,把他丢回去,转身离开。 男人起身,身上稚嫩没有皮肤保护的肉体因为冲击流出鲜血。 “真是粗鲁啊……”男人拍拍身上,站起来,“可惜,管不住孩子……” 他眯起眼睛,看到远处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男人扭捏着跑过去,开心地打招呼: “小拉雅,来这里做什么呀?我来带你参观吧,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 利耶尼亚,卡利亚书斋 无名跟帕奇心满意足,收获满满地从书斋出来后,又看到了那个埋住亚历山大的坑。 “我们要去壶村看看吗?”帕奇问。 “不用吧?”无名说,“一个壶村有什么好看的。” “壶村里好像有很多花朵呢。”帕奇说,“还有各种活壶,那可是宝贝。没听亚历山大说吗,这些都是未来的花朵呢。” “很多花?一个村子能有多少花。”无名趴在悬崖旁,举起望远镜。 刚举起来,又放下,回头指着帕奇: “别踹我哦。” “我踹你干嘛?”帕奇说,“铁皮屁股,踹着没意思。” “亚历山大的壶底不也很硬吗?” “主要是腻了。”帕奇说,“我要是这脚下去你彻底玩完,我肯定二话不说就踹下去。” “行吧。”无名放心了,拿着望远镜看看壶村。 望远镜的另一边镜头,一双大眼睛突然放大,扩散到整个镜片上。 这个不起眼的小小壶村,遍布各式各样的花朵,有无名见过的,有没见过的,有普通的,有罕见的。有美丽的,也有造型奇特的。 数量比无名见过的几个调香师专门用来培养药材的花园都多。 无名放下望远镜,正色道: “去看看交界地未来的花朵吧。壶村有很多小壶,得给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这个教育下一代的任务我们责无旁贷。” “你说得对。”帕奇点点头,一脚把无名踹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美丽新世界 无名沿着崖壁碰撞翻滚,沿着亚历山大的壶迹一路滚到壶村。 随后毫发无损,没事人一样站起来: “到达书斋最底层——壶村。太美丽了壶村。” 无名深呼吸着,沉醉在壶村的花香之中。 “你鼻子闻得着味吗你就闻。”帕奇坐着托雷特跳下悬崖,梅琳娜也身法轻盈地跳下来。 “你懂什么,我虽然鼻子不是特别灵敏,但我可以感受到灵魂。怨魂郁结的地方,就会很闷——湖区的浓雾不仅仅是让人呼吸不畅,灵魂也会压抑。壶村就不同,这里的空气——格外地清爽。” 无名解释着,回头看向帕奇。 “怎么你就能骑灵马?”无名不服了。 “大概是因为我太和善了吧。”帕奇猜测。 “和善?”无名露出狐疑的表情。 “那就是太帅了。” 梅琳娜对此也有些疑惑: “托雷特很少载人,哪怕不是无名那样令灵体畏惧的体质,也不愿意让人骑上来,托雷特居然让他骑……” 梅琳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帕奇。 灵马与一般马匹不同,它的行动方式并不是完全遵循马的规则,可以在空中跳跃,可以凭借灵魂气流顺势而飞,还能以生物难以企及的角度转向。 骑惯了血肉之躯的马匹,是很难适应灵马的,骑乘和操控的习惯都不同。 但帕奇却仿佛驾轻就熟,没有半点不适应的情况,控制着托雷特就跳下了陡峭的悬崖,像山羊一样在悬崖的凸起借力而没有一头攒死。 这商队在梅琳娜眼中愈发神秘起来。 “大概是因为太不起眼了吧。”无名摊手,嘴里往外喷酸雾,“就是有那种人呢,就算站在身边也会被无视,完全没有存在感。就算一直在人身边,也一句话不说,好像不存在一样。说话就只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点不会看氛围。” 无名的头盔突然被锤了一下,不住的晃动,往被攻击的方向看去,发现梅琳娜正在收回手刀。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点办事。”梅琳娜板着脸,指着壶村打断无名和帕奇的斗嘴。 村子里,一片祥和。活壶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闹,有的大壶带着三五小壶,在葱郁的草地上讲故事。 无名四下张望,他沿着亚历山大的路线摔下来,距离亚历山大不算远,撞出来的动静也不小,吸引了不少小壶,正在聚集到无名身边,将三人团团围住。 无名身子有点僵硬:“不行,我有点紧张,我被人围住就有点紧张。” “幽闭恐惧症?”梅琳娜问。 “那是要在洞窟里恐惧才算。”帕奇说。 “社交恐惧症?”梅琳娜又说。 “他显然不是。”帕奇说,“你从哪学来这么多词的?” “商队的调香师们啊。”梅琳娜说,“跟着他们一起治疗的时候,他们总要聊各种病症——当然讨论最多的还是恶兆。” “我只是紧张。”无名的手搭在剑鞘,“毕竟以前被围起来,就该等死了。” 梅琳娜环视四周,聚集来的主要都是小壶,高度不超过小腿,簇拥在一起,平滑的壶盖组成一片花纹繁杂的地板。 “这也能被围起来?”梅琳娜说。 “不要小看矮子。”无名严肃地说,“只要人够多,矮子里也会产生王者。” “大哥哥懂得好多哦。”一只小壶开口了。 小壶们手拉着手,环绕着三人唧唧喳喳吵闹起来,打量着三人一马,你一句我一句,听不清任何对话。 “好了好了,你们吵到客人了,先去自己玩吧。”亚历山大走过来,浑厚的声音盖过所有小壶,将他们驱散。 “村子里的孩子太久没看到外人,有点太兴奋了。”亚历山大不好意思地道歉,“村子里没人能管住他们,也就我还算有点威严,说话好使一些。” 无名帕奇梅琳娜三人听着亚历山大的话,微微抬头,看着亚历山大那庞大壶身的顶部,一个小壶正坐在亚历山大壶盖上,两只手则平举着,仿佛要在空中飞翔。两条腿翘在半空来回摇晃,敲打着亚历山大的壶身。 “确实是有点威严。”帕奇说。 “你头上有个壶。”梅琳娜提醒他。 “啊!”亚历山大大惊,“我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他,原来在我的壶盖上。” “在壶盖上就感知不到了吗?”梅琳娜说,“难道这就是活壶的弱点?类似火焰监视者们的火焰战车?” “应该单纯只是亚历山大感觉不到。”无名笑呵呵地说,“这个小壶是谁?” 小壶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它换个姿势,趴在亚历山大的壶盖上扒头问,发出少年的声音: “亚历山大叔叔,这些哥哥姐姐是谁呀?” “他们是我的朋友。”亚历山大把壶盖上的小壶拎起来,捧在手心里,展示给无名等人看,“还没命名,不过我们是同类哦。” “同类的意思是?”无名不清楚壶的社会关系,“亲缘关系?” “我是战士壶哦。”小壶站在亚历山大的壶盖上,摆出展示肌肉的姿势,“是和亚历山大叔叔一样的战士壶呢。” “要成为英雄的那种?”无名问。 亚历山大和小壶同时双手抱胸,骄傲地点点头。 亚历山大一低头,小壶从壶盖上掀下去,朝前方跌落,被无名接住,抱在怀里。 “谢谢大哥哥。”小壶说,“不然我恐怕要碎了。” “不客气,你们都是未来的花朵,要好好培养,好好长大。”无名微笑着,把小壶放在地上,摸了摸他的壶盖。 “大哥哥不仅懂得多,也好有远见。”小壶惊呼。 “哎呀,说起未来的花朵,你们这壶村,好多花朵啊。”无名开始生硬地转移话题。 “村子里是有很多花朵。”小壶说,“无论什么花,只要种在村子的壶中心,很快村子就会开遍这样的花,很神奇哦。” “还有这种魔法?”无名惊奇。 “活壶本就是魔力坩埚。”梅琳娜说,“它们身上的魔咒有各种神奇力量。” 无名目光深沉地看着壶村满地的鲜花,久久不语。 “那个……大哥哥,你是不是想摘花?”小壶说。 “就等你这句话呢。”无名立刻开口,“我可以摘吗?你这里花很多呢,我看你们也用不上,可以卖给我啊,我价格绝对实惠。” 小壶摇头。 “价格好商量的。”无名说。 “我们不要钱,大哥哥想要,可以送给你的。”小壶说。 “真的?”无名喜。 “不过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去问问大家。”小壶从无名怀里跳下,跑到村子里问了一圈,回来说道, “大家都没有意见。” “太淳朴了,太善良了。”无名抹泪,“这么好的物种,到底怎么生出来的。” “用人的血肉培养出来的。”梅琳娜抱起一个活壶,掀起壶盖,给无名展示里面糜烂的肉块和碎骨。 梅琳娜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和得意的笑: “死尸埋进,活壶诞生。” “哦,厉害。”无名也没什么反应,点点头,连连称赞,“跟我们的拉妮酱一样啊。对了,你们的卢恩记得保存好,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从拉妮身上榨出来的。” 梅琳娜瞥了一眼托雷特身上的麻袋,啧了一声。 “怎么了?”无名问梅琳娜。 “没什么。”梅琳娜砰得一声把壶盖合上。 无名也没多纠结,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壶村的花上面。 无名搓着手: “这么多稀有的花,真的是我可以免费拿的吗……这里有没有什么方便运输的路啊?” “再怎么多,花能有多重。”帕奇说,“摘完再让托雷特带着上去不就行了。” “那不行,褪夫也是未来的花朵,总要前往远方的,我们不能总麻烦人家。”无名说。 “总是?”帕奇狐疑。 “一次怎么够?我们肯定要一茬接一茬地摘啊。”无名激动地说,“这可是免费的啊!” “免费的你就无限续杯?”帕奇说。 “换你你不续?”无名反问。 “那我肯定续,免费上货谁不爱。种什么得什么的魔法坩埚,这可是好宝贝。”帕奇说。 无名背着手,仰望上方的悬崖: “湖区的东边,我们是不是还没有营地?” “你要选这里?”帕奇说。 “当然不会是壶村了。”无名大义凛然,“这里可是纯洁无比的小壶们生存的地方,我们不能污染这片纯净的土地!在书斋旁边建就好。” “这样就不用在低洼的地方建营地不好运输了对吧?”梅琳娜冷不丁在一旁说。 “当然这也是作为商队领导要考虑的一部分,所谓老板的职责嘛。”无名更大义凛然了。 无名问亚历山大:“你们这里的村长在哪里啊?我想去和他谈生意。” “我们村里没有村长。”亚历山大说,“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量。” “也好,这样就算有不愿意的,也可以单独做工作了。”无名说,“帕奇你跟我一起,你骗术——你口才好,我们要和壶们搞好关系啊。” “搞好关系?”小壶插嘴,“大哥哥们要当维壶师吗?” “维壶师,是什么?”无名问。 “就是维护壶的人嘛。”小壶说,“壶如果裂了,就需要维壶师帮忙维修。我们的手没有大哥哥你们这样的人这么灵活,也很粗糙,需要有滑滑的手的人帮我们修复。维壶师是我们很敬重的人哦。” 小壶天真无邪地问无名: “大哥哥,你们的手是滑滑的吗?我可以给大哥哥看看。如果大哥哥有天赋,就可以当我们的维壶师了。” 帕奇闻言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掌心有着惊人的老茧,完全不像一个好吃懒做的人应有的手掌。 “滑呀……”无名摘下手甲,低头看了看。 枯瘦,焦黑,嶙峋枯骨突起,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皮肉。几片枯黑碎片在无名摘下手甲时被带下,剥落出来,掉在地上化为灰。 “可滑了。”无名抬头,笃信道。 “好像……不是很滑的样子啊。”小壶有些担心地看着无名的手,“大哥哥你的手没事吧?” “滑呢,你看我手上多少灰呢,可以充分填补手上的缝隙。”无名说。 “但是那样好像会在维护的时候把灰掺进壶身里。”小壶说,“虽然大家可能没问题,但大哥哥这样好像身体会越来越少的吧?” “可恶……没戏了吗。”无名啧了一声,“梅琳娜你呢?” 梅琳娜伸出手,一双满是烧伤的手。 “看来我们是没这个福分了。”无名叹了口气,“先考虑建立营地的事情吧还是。” 帕奇陪着无名在壶村走街串巷,询问活壶们的意见。 一路上愣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所有的活壶都笑呵呵地同意了。 “太淳朴了。”无名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感慨了,“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是好壶。”帕奇说,“活壶虽然以人的血肉作为生命源泉,本性却是十分的善良。” 帕奇对无名说: “你真要这么折腾这壶村?我们总是和大势力打交道,万一有点冲突矛盾,小小的壶村,很可能就会被两股庞然大物的交锋直接摧毁哦。” “你之前说那坑是专门对付壶的吧?”无名说,“针对壶的陷阱。” 帕奇愣了一下,笑了: “原来如此,在这等着呢。” “就当是免费摘花的报酬吧。”无名说,“而且你说错了,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什么意思?” “你想想,如果是我们原来的世界,这些壶承载的是我们这些人的尸体,他们会怎么样?” 帕奇翻着白眼想了想,随后打了个激灵,不再多想。 “没错,好不了。”无名说,“人们在壶的体内沉睡,做着各种各样的梦。战士们想成为英雄,于是就催生战士壶成为英雄,让他们悍不畏死,不断挑战极限。其他的壶也类似,他们装什么样的尸体,就会被什么样的梦境催动,成为什么样的人。” “是什么样的壶。”帕奇指正。 无名欣慰地看着这片花海: “壶们善良,就意味着,至少从整个世界的广度来看,人们还是善良的。这个世界——还有救。” 无名展开双臂,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如此生机勃勃,如此美丽,如此健壮——这些花朵,就是证明。我可太喜欢了——能不能给叔叔?” 无名顺滑地俯身,问一个小壶。 “没问题!”小壶回答。 “好,又一个同意的。”无名拿着调查表,又画了一个勾。 “是不是已经都调查完了?”帕奇问。 无名点点头。 壶村改造计划,全体通过。 第二百八十四章 见父母 壶村的调研结束,无名等人也准备回亚坛,该发工资发工资,该去追求人妻的追求人妻。 壶村项目板上钉钉,这项稳赚不赔的买卖让无名很满意,他准备路过迪克达斯升降机营地的时候就派人过来。 “快快快,我都等不及了。”无名催促着梅琳娜和帕奇等人。 梅琳娜也乖巧地听从了无名的意思——骑上托雷特就一路向北狂奔。 帕奇也跨上灵马,跟梅琳娜共乘托雷特。 “我呢?我没上马呢。”无名看着远去的尘土,指着自己。 “你又坐不了托雷特,你跑吧。”帕奇说。 “是啊,你不是很急吗?”梅琳娜说。 “怎么这样。”无名哭着追逐烟尘,“我们可是伙伴啊,我们的羁绊呢!” 话音传过去,马蹄声减缓,烟尘逐渐消散,托雷特真的停了下来。 “好兄弟,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无名快乐地跑过去。 就看到一群人堵在了大路的前方。还有一棵大树被放倒了,横在路中央。 这伙人身材各异,服饰不一,拿着各自的武器,看向帕奇等人的神情不善。 “原来不是为了我停下。”无名说。 “羁绊嘛,”帕奇说,“这种东西当然是甩得越远越好。” 对面的劫匪终于看不下去了: “喂,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当我们不存在?” “劫道的?”无名看向帕奇。 “不然还能是来拦下请你试吃的吗?”帕奇看着那些人,不屑一顾,“亚人的行当,真是没有格调啊。” “你以前不也干这行吗?” “说话注意点,我现在是火山的人,是叛律者,交界地最残暴的一伙人。”帕奇两手抱胸,很得意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比的。”无名说,“叛律者就比劫道的优越?” “他们身上得纹我们。”帕奇说。 “吹牛——”无名看过去,发现在这群人中间的后方,一个隐隐是重要人物的人身上,穿着一个厚围裙,围裙上画着纵贯围裙的细长枝干,在枝干上则环绕着红色的蛇,与火山的诸多纹饰和信仰颇像。 “还真是纹你们啊。”无名说,“那你说话好使吗?让他们让道。” 帕奇驾着灵马,铁蹄在空气中踩踏,轻巧地跃过倒在地上的树桩。 “我都不知道这树桩是在拦谁?”帕奇有恃无恐,嚣张地站在盗贼中间,“叫你们老大出来说话,本大爷可是火山的叛律者。出来见一面,我可以不大开杀戒。” 劫匪们也毫不示弱,拔剑相向: “就是你们拆了我们的陷阱?” “陷阱?什么陷阱?”无名问。 “少说废话,你们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盗贼们说。 无名无奈:“就是有这种人呢,明明什么都不说明白,把所有人都想成自己以为的那样,就完全没想过别人可能压根就不在意他纠结的事情。” “这些人,应该是盗猎者。”帕奇说。 “盗猎者?” “壶的盗猎者。”帕奇说,“活壶很值钱,自然就有盗猎的人。” “之前那个卡住亚历山大的坑。”无名想起来了,恍然大悟,“活壶的魔力确实很诱人啊,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想要利用活壶魔力的人呢。” 无名本着交流心得的态度,跟盗猎者探讨起了他们的利用方式。 “你们是怎么利用活壶的魔力的?”无名问。 “我们怎么知道。”盗猎者不耐烦,也有些奇怪,“反正老爷们要,我们就照办,一般就是敲成碎片呗。整只的壶太浪费马匹了,里面有太多没用的烂肉……” 无名听得连连摇头,没有了继续交流下去的欲望。 “暴殄天物。”无名对帕奇说,“让他们离开吧。” “我劝你对我们还是放尊重点。”盗猎者说,“这是一项庞大的产业,从宁姆格福到雪山。你要杀的不是我们,而是一整个活壶产业链,你要和所有的堕落调香师为敌吗?” 看盗猎者说得气势汹汹,无名被唬住了,看看帕奇:“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我不清楚。”帕奇也露怯了,“真要有他们说得那么规模庞大,那应该和火山有联系。” “有联系吗?” “我不知道,我都没你深入火山。” “叛律者哈?”无名学着帕奇刚刚的骄傲样子,抱胸而立。 帕奇老脸有点红,瞪了一眼无名: “少说废话,多想办法。” 盗猎者们看到犹豫不决的帕奇等人,得意地笑了: “我们也不为难你们,看你们的马上有不少东西啊,拿出来给兄弟们分享一些。分享了东西,我们就是兄弟了,我们自然不会为难兄弟。” 无名没搭理盗猎者,想了想: “其实也不难,去问问就知道了。” “问谁?” “塔妮丝,还有我们的调香师。”无名说,“正好你们也得赶紧回亚坛。” “那就速战速决吧。”梅琳娜早就不耐烦了,掏出匕首冷酷地看着盗猎者。 “你们先走,这些人交给我。”无名说,“我想到了一个可以给你们提提速的办法。” “有什么办法?”梅琳娜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是要往北,不是往上哦。” “就是往北。”无名掏出法杖,“我在想,既然托雷特可以借助灵魂气流快速移动,那么如果气流变得更加激荡,不就像是在湍急的河流中行驶的小船,可以一日千里了吗。” 无名笑眯眯地举起法杖,将尖端的辉石对准托雷特的屁股: “坐稳了哦,看我的——灵!魂!激!流!” 一道粗壮的魔力洪流从法杖中涌出,淹没了帕奇梅琳娜和托雷特,一转眼三人就消失在原地。激荡的气流让沿途的大地如海浪般分成两瓣。 “你故意的!”帕奇的惨叫在远方悠悠传来。 “你们说的嘛,要离我远远的。”无名一只手遮阳,心情愉悦地看着早已没有影子的帕奇等人。 他收起法杖,和颜悦色对盗猎者们拍拍手: “好了,让我们谈谈吧——你们所谓的生意,我们双方利益的冲突。我想我们一定能商讨出一个令我们双方都满意的方案来。” 盗猎者们齐齐举起武器,对准无名,手臂颤抖。 “威胁我们是吧?”盗猎者们说,“我们可不怕!” “怎么会是威胁呢。”无名收起武器,举起空空如也的双手,“我觉得你们虽然对活壶的利用十分粗放,但并非无法兼顾。” 无名竖起一个指头: “你们要碎片,而壶也确实会碎。所以才需要维壶师。壶村肯定会产生活壶碎片,只是会少一些。” “这可不是少一些。”盗猎者们说。 “所以就需要增加活壶的数量了。”无名说,“活壶是以人类的血肉培育而成的,只要有够多的人类尸体,就能诞生足够多的壶。” 无名露出笑意: “需要尸体,很多尸体。” 盗猎者们咽了口唾沫,互相对视一眼,多年一起盗猎的同伴情谊让他们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几乎是同时,所有的盗猎者齐齐转身,撒丫子四散奔逃,隐没在林间。 逃走的时候还不忘下狠话: “你等着,我们还会回来的。” 无名伸出手想阻拦,但已经不知道要拦截什么。 “看来是误会了啊。”无名遗憾,“还想着看能不能增加一下壶村的规模……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谈。” 无名正准备回亚坛,看到之前一直站在盗猎者后方的那个堕落调香师还没有离开,盗猎者跑光了以后,一下子凸显起来。 那调香师注意到无名看了过来,开口说道: “很有意思的想法,你想在哪得到那么多尸体?” “墓地啊。”无名理所当然地说,“还有比墓地尸体更多的地方?” 堕落调香师笑了: “这可是黄金王朝很忌讳的事情。你阻碍了‘归树’呢。” “确实很忌讳,我也忌讳。”无名说,“所以找你们盗猎者去啊。我是不想下墓地,但你们既然愿意盗猎,盗墓应该也没差吧。” 无名对堕落调香师说: “你想合作?” “以后有机会再谈。”堕落调香师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林间。 “奇怪的人……”无名都囔着,掰着头盔露出一个巨大缝隙,可以透过那缝隙看到前后的风景,随后伸手在隐约裸露的森白颈椎上挠了挠。 但很快无名就不再关注举止诡异的堕落调香师,专注于眼下的困难—— “我要怎么回亚坛啊,走着吗……”无名哀叹着,沿着大路,穿着一身全身铠拔腿就跑。 =========== “我管这个叫白金笼,很有意思吧?” 火山官邸内部,一个阴暗房间的深处,身体残破不堪,身上随便裹着破布的男人正将双手搭在拉雅肩上,笑眯眯给她介绍着什么。 两人面前,有一个大号的仓鼠笼,一个大头青蛙般的白金之子在里面不断翻滚,驱动着轮子。 男人拉着拉雅站在笼子前,眯起眼睛:“有没有感觉到阵阵凉风?这东西还可以用当风扇,可惜火山这里不是铁少女,就是根本不怕热的蛇人,我只好雪藏了。” 拉雅看着笼子里的白金之子,不断有白色的泡沫从他宽大的嘴巴中甩出,原本纯黑填充的眼珠已经完全变白。 “哦,这个可不是在翻白眼哦。”男人给拉雅介绍,“白金之子的血液是白色的呢,这是他们眼珠充血的表现,看起来像是换了眼翳一样呢,很有趣吧?” 拉雅后退一步,撞在男人身上,有些站不稳: “他犯了什么重罪?” “重罪?他们没有犯罪。”男人说。 “那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们?”拉雅问。 “为了让他们痛苦啊。”男人说。 拉雅有些惊恐地看着男人。 男人说:“痛苦、绝望、嗟怨……可以带来各种强大的力量。拉卡德大人需要这些力量。” “这就是火山隐藏的秘密吗……”拉雅呢喃着,紧闭双眼,不去看那些,她质问男人,“我想知道的是你所谓的蛇人的诞生仪式,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 “品尝主食前,要有前菜。揭露真相时,要有铺垫。”男人手指穿过拉雅人型的幻象,划在她的鳞片上,“前戏可是很重要的哦孩子。” “我只想知道我是怎而诞生的。”拉雅闭着眼说。 男人叹了口气:“真是不可爱——好吧,我来告诉你。” 男人带着拉雅一路走向一座教堂。 教堂内外充斥红色蜡烛,装潢也通体红色,带着异教的诡异。 “我上次来过这里了。”拉雅说。 “我知道,我看在眼里呢。”男人说,“但你只拿走了羊膜,没有继续呢,害我白期待了。” “我……我没找到别的路。”拉雅茫然。 男人走到教堂一个偏门的地方,招呼拉雅站过来。 地面抬升,将两人送到上方。 “这里原来还有梯子?”拉雅惊讶,“我完全没看到。” “笨孩子。”男人带着拉雅走过许多偏僻地方,“你也看到了,我们会拷问各种人。从他们的痛苦中,从他们的哀嚎中,我们发现了许多力量。这些力量也是实现吾王伟大心愿所必不可少的力量。” “他们也太可怜了……”拉雅想起那些白金之子。 “可怜的孩子,你居然觉得他们可怜。”男人说。 “什么意思?” “通常蛇人们不会同情人类,毕竟相貌差异很大呢。”男人说,“显然孩子你没有获得正常的教育。居然连白金之子都会同情,那可是还不如人类的东西,只是有丁点人型而已。” 拉雅小声说:“或许是因为母亲也是人类吧……” 男人瞥了拉雅一眼: “事到如今,你也该察觉到了吧——塔妮丝并非你母亲的事实。” 拉雅说:“我相信母亲是爱我的,她一定有她的理由。我只是想找到这个理由……” “找到了理由,就能原谅她了?”男人笑。 “我本来就没有埋怨过塔妮丝大人。”拉雅争辩,“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出身,想知道塔妮丝大人为何要舍弃自己的准则也要说谎隐瞒……我想打从心底,再一次称呼那位大人‘母亲’。” 男人嘴角勾起笑容: “我之前说了吧,吾王拉卡德——也就是你的父亲,需要可以匹敌黄金树的力量。为此他需要各种力量,催生出绝望,让癫火蔓延只是其中一种办法。而制造蛇人,是另一种办法。” 拉雅咬着下唇,这个回答没有让她心神动摇,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桉。 “我们到底是去哪?”拉雅问。 “去谒见厅见见你的父亲呀。”男人笑,“亲眼看到更能理解吧。而且你还没有见过你父亲吧?那位伟大的王者,以及你的生母。” 第二百八十五章 噬神大蛇 两匹骏马拉着一辆带轿马车,在平整的大路上悠闲地奔走着。 不算很大的轿厢中,此时有些拥挤,坐得满满当当。 原本坐下三人颇有空余的空间,因为第四个人的临时搭车而变得局促起来。 马车上坐着一位身穿锁子甲的战士,一位指头女巫,一个身着皮甲,有些失魂落魄的男人。 以及最后上车的一位穿着全身铠甲,带着大包小包的骑士。 无名热情地跟马车上的另外三人道谢: “谢谢你们,救了大命了。” “不客气,同为褪色者,互相扶持也是应该的。”锁子甲战士跟无名握手,“穿着全身甲跑步去亚坛,就算在湖区这种凉爽的地方也太危险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无名问。 “去亚坛。”战士说,“听说现在去亚坛高原的各种通路都被打通了,我们可以去亚坛闯荡了。反正继续待在湖区,也不可能获得大卢恩了——学院开放后,很多人都去挑战了满月女王,但实力差距大到可怕。有些人准备偷窃大卢恩,也完全没有找到。那是个滴水不漏的女王啊……太可怕了。” 无名心里滴咕:可不找不到吗,那就不在满月身上。 无名看着这华丽的马车: “你们的旅途还挺舒服,我还以为战士只会骑马。” “只想着使命,压力就太大了。”战士说,“我看过很多人,只顾跟着赐福走,结果准备不足,被强敌斩杀。有时候真怀疑,赐福就是故意让我们去送死的。” 战士拿出一个瓶子,撬开瓶口木塞,递给无名:“健康生活,该享受享受,才能坚持下去嘛。” 无名接过瓶子,接了个吸管嘬着。 吸了两口,无名看那瓶澹红色液体: “味道很浓郁啊……” 无名本就是客气一下,没味觉的他不太可能品尝到饮品,但这瓶饮料却让他有些熟悉。 类似粪金龟的露滴。 “这是我们路过史东城时,买到的好东西。”战士笑,“用粪金龟制成的酒品,辅以许多草药和调味料,能兼顾疗伤与口腹之欲,在褪色者里很流行的。” “不错。”无名点头,“不过你们有女巫,这应该只是作为饮品来用的吧。” 听到这话,战士和女巫都下意识看了一眼皮甲颓丧男人,战士叹了口气: “总有没有女巫的人啊。” 无名注意到皮甲男人的心情不好,将手里的瓶子递过去: “朋友,喝酒。” 皮甲男人接过去,一口气都灌进肚。 战士说:“我们本是并肩作战的朋友,但他的女巫被血指杀了。虽然我是想让我的女巫也一并服侍他,但他不愿意。” “为了所谓的面子?”无名问。 “为了能继续平等地站在一起。”皮甲男人开口了,声音嘶哑,“而且我没法总是和他在一起了。” 战士说:“他准备找血指报仇,赐福的指引也不管了,准备化身血指猎人。他说他身边太危险,不能一起。” “哦,我就认识一个血指猎人,你们可以交流一下。”无名说。 战士说:“我们这次去亚坛,也是为了给他找一个新的女巫。” “新的女巫?”无名说,“那可稀罕。” 无名的商队培养了那么久,也没培养出几位来。 “有个大商队,听说他们提供女巫的服务。”战士说,“这美酒,还有这条大道,也都是他们的手笔。” “也没那么大功劳啦,只是修了几段路,大路主要还是卡利亚修的。”无名已经开始谦虚了。 马车颠簸一下,逐渐放缓速度。 战士抽出长剑,顺着马车的窗户向外插出,借着剑身上的反光观察外面。 “有敌人?”无名问。 “堵了。”战士收剑入鞘,放松下来。 临近迪克达斯升降机,马匹车辆愈多,没法像在荒野间那般疾驰了。 无名也掀开帘子向外看,说道: “没多少人啊,怎么这么乱。” “大家都是战士,没那么多规矩讲究,聚在一起,谁也不服谁。有插队的,有无所谓的,不服了直接打起来也有可能。”锁子甲战士从另一边窗户看过去。 说话间,还真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帕奇不行啊。”无名连连摇头。 他在这的时候,可没这么乱过。 他下了马车,准备凑近点,防止事态太过火。同行的三人也跟了过去,想看看热闹。 无名扒开人群,就看到几个褪色者在混战,更多的好事者则围在四周,欢呼鼓掌。不时有些魔法流弹打向围观人群,惊起阵阵怒骂。 有些流着血退去,有些则骂骂咧咧准备加入混战。 无名看着这样,赶紧站出去: “大家不要打架,消消气,和平,和平。” “你又哪根葱?”气头上的战士们瞪视不算健壮的无名,话里带火气。 “就是,你刚刚可是被爆散结晶波及了,一个不小心打到要害就死了,这能忍?”一个声音在旁边说。 已经开始战斗的人则无视无名,继续在人群中释放着各种大威力招式。人群里又掀起一阵阵的欢呼和怒骂。 无名看着这些人,一时有些恍忽。 一声狼嚎盖过了所有的咆孝,仿佛勐兽过林,群虫寂声,褪色者一下紧张起来,寻找声音的方向。 “天上!”有褪色者发现了。 一个黑影经天而过,划过整片人群,砸到打架的人中间,掀起的气浪让几人都在地上滚了几圈。 一头狼人手持巨剑,插在地面,双目赤红,呲牙流出涎液。随后拔出巨剑,冰霜爆散,伴随狼嚎掀起一阵冰风暴。 危险的气息让在场一半褪色者都拔出武器,向后退散拉开距离。为商队营地里不知从哪里跑来这种危险强敌而诧异。 “你怎么跑出来了?”无名也很诧异。 本来应该被困在仓库的布来泽居然跑出来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褪色者还在紧张地警惕狼人,寻找出手时机时,又有一个身影飞跃人群,直接冲到狼人面前。 一个戴着面罩的黑裙美人,手持螺旋大剑,以鬼魅般的速度和山妖般的巨力一剑砸向狼人。 狼人拧身,以门板巨剑格挡,却被连人带剑都轰飞出去,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黑裙美人轰飞狼人时发出的爆响和气浪吓了褪色者们一跳,从狼人的结果来看,这也确实是个比这勐兽更加恐怖的家伙。 黑裙女人把狼人死死按在地上,随后掐着脖子轮到肩上,好像扛起一个麻袋,环视四周,虽然眼眸被面罩挡住,却无人怀疑面罩下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令人胆寒。 黑裙女人看到了无名,突然露出笑容: “抱歉抱歉,他一下狂暴起来了,我没按住。” “怎么会突然狂暴起来?”无名有些不满地对阿史米说,“伤到客人可不好。” “或许是因为——我找到了。”阿史米说,“找到症结,才能让他反应这么大。再细调会儿,我们就能找到彻底屏蔽诅咒的办法。” “那也要注意安全,以后加大防御力度,别坏了商队的口碑。”无名挥手让阿史米退去。 阿史米扛着布来泽往回走,沿路的褪色者纷纷让路,怀着敬畏的眼神对这位美丽的女子行注目礼。 等阿史米离开,注目礼又转向了无名。 之前那位对无名呼喝的战士有些蔫,语气礼貌了不少: “您……您又哪根葱?” “我是商队的人。”无名微笑,“各位,还是请排队,大家都是褪色者,不要伤了和气。” “褪色者之间怎么就不能伤了和气?”人群里有声音不乐意了,“狩猎同胞的组织还少吗?我们可都是竞争者,都是要抢夺大卢恩的。” “那就至少在我的地盘,大家还是暂且放下成见,享受商队的服务吧。”无名说。 “你以为你这是哪?圆桌厅堂?”之前的声音又响起,“你一个小小的商队,您配吗?” 声音尖利,听了就让人升起火气。 可无名看过去,却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掺杂在人群中,飘忽不定,极难辨认出方向: “不过是比我们先到一步,就可以把持升降机?收这么多电梯费?兄弟们,我们开疆拓土,他们坐着马车吃火锅,就把路给占了,跟这些罪恶的财阀拼了!” 有褪色者被鼓动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冲上去教训一下眼前的有钱人,可刚迈腿,却发现沉重无比,只能迟缓地走向无名。 “这位朋友总结得很好嘛。”无名微笑,“我们就是准备成为新的圆桌。” 无名振臂高呼: “你们渴了,我们有美酒,饿了,我们有美食。武器破损我们有装备,缺乏引导我们有地图,力量不足我们有女巫。甚至就连你们犯罪了,我们也可以代为赎罪。” 无名语气严肃: “无微不至的服务,温暖可靠的港湾。我们,才是真正的圆——” 话没说完,帕奇突然窜了出来,捂住无名嘴巴,给附近褪色者鞠躬点头哈腰,满脸陪笑: “各位,不好意思,他脑子有点不正常,你们随意,随意。我们这里可不像圆桌那么不自由,各位随意。” 褪色者们看着这出闹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被屡次打断,也没了心气,逐渐散去,终于不再堵着大路。 “为什么要阻止我?”无名问帕奇,“让他们这么闹下去,营地都危险。” “你没发现,有人在故意扇动吗?”帕奇说。 “发现了啊。”无名说,“所以才要稳住褪色者们嘛。” 帕奇摇着手指头: “错错错错错,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这么快填补员工的工资的?” 无名眉头一挑:“哦?” 帕奇用眼神指着一个方向。 那是之前褪色者互相斗殴的地方。 大多数褪色者身上都挂了彩,甚至好几个人濒危重伤。 但这些褪色者大多带着女巫,此时已经有很多女巫都跪在地上,让自己的战士依靠在膝上,吟咏着疗愈的祷告。 “怎么了?”无名没看明白。 “继续看。”帕奇说。 没一会儿,伤员中响起了一阵骚乱,女巫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战士恢复的速度并没有预期中那么迅速,有些恶化的速度很快,已经快没气了。 有些女巫都快急哭了,甚至怀疑起自己的信仰不够虔诚。 “这是怎么回事?”无名问。 “白金之子的血。”帕奇说,“有阻碍这些疗愈法术的效果,营地附近到处都飘着白金血制作的雾。” 帕奇依旧堆起那副卑微的笑容,走到伤员面前,搓着手: “看来治疗效果不是很理想啊,要用我们的治疗师吗?我们商队也有很多医师的哦。” 伤势不重的褪色者还有心情问问价格,濒死战士的女巫已经是关心则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家属在这里签字,卢恩先去交一下。”帕奇立刻掏出一张契约卷轴,“如果没钱也没关系,可以抵押法杖铠甲和武器,各位都是强大的战士,装备一定很精良……” 无名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你的办法?这……不太好吧?” 帕奇凑到无名身前,把卢恩塞到他手里,小声说: “十个人这月的工资有了。” 无名攥紧卢恩,闭上眼睛,转过头,不去看那些褪色者: “这大概就是暴躁的代价吧,就当让他们上课了。” 帕奇笑了:“你歇着去吧,知道你心善,看不得这些。” “不过如果有东西在阻止恢复,你要怎么治疗他们?”无名问。 “放心,有办法。”帕奇拍拍手。 一个穿着轻柔白纱,举止端庄优雅的波浪金发女人款步走来。在她身后,还有一堆调香师,手持药罐。 “兰斯桑克斯?”无名隐隐明白了。 兰斯桑克斯走到濒死伤员身前,蹲下,将伤员搂在怀中。 轻风环绕在金发女人身周,吹拂着她的裙角和长发,仿佛神女下凡。 神女悲天悯人,对濒死的伤员流下金色的热泪。 泪水滴落在伤员身上,伤势立刻稳定下来。调香师们接着上前,给伤员上各种草药。 “用风吹一下,让雾散开就好了。”帕奇说,“而且调香师的草药受到的影响会小很多。” 无名偷偷给帕奇竖大拇指。 兰斯桑克斯如法炮制,将其余伤员也都尽数治疗,很快濒死的战士就被治疗好了,沉溺于兰斯桑克斯温暖的怀抱。 有些不知深浅的家伙甚至赖在兰斯桑克斯腿上不走,还想伸出手深入感受一下温柔女神的柔软。 兰斯桑克斯微笑着,一拳锤到伤员小腹,将对方整个身体砸进地里。身体还因为那金色泪滴的守护而没有彻底断裂,像一尊半截入土的金身像。 兰斯桑克斯一拳砸碎了战士们的幻想和激情,终于不再想着打架,老老实实交钱治疗。 无名嘱咐着帕奇: “别给他们劝退了,关怀也不能少,保证他们上亚坛。” “亚坛我们的业务可不多。”帕奇说,“他们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宽敞的升降机营地会堵车?” “不能竭泽而渔吗。”无名说,“而且我刚刚站在人群中,感受着他们的欢呼……我想这么一群充满热情的人,上了亚坛,对我们有好处。” 无名一攥拳头:“他们的激情一定可以冲击到黄金之民,让亚坛的风气为之一振呀。” “听你的,反正拉妮的卢恩你都到手了,我们不缺钱。”帕奇无所谓。 在无名的要求下,帕奇指挥,褪色者们恢复了秩序,开始老实排队,井然有序地上升降机,前往亚坛。 无名本人则回到马车的位置,感谢送他到这里的好心褪色者。 “没想到你是这里的老板啊。”锁子甲战士惊叹。 “老板没有你们帮忙,现在还得在路上赶路呢。”无名说,“我得感谢你们。” “我们不缺卢恩。”战士谢绝无名的好意。 “我们缺。”无名说,“不是给你们卢恩,而是邀请你们再与我同行一段。” 升降机原则上不允许马车这种过大过重的东西上去,但有无名的面子在,马车还是走了上去。无名带着三人,上了亚坛继续向北。 无名说:“我们在亚坛还没有站稳脚跟,没法服务你们一路。我就送你们到我们更进一步的营地,也给你们讲讲我们在亚坛踩过的坑——给你们的谢礼,是我们的经验。” “这可是很有用的东西啊。”战士惊叹。 无名在马车上给褪色者讲解着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关于火山和王城的战争,葛孚雷回朝蒙葛特离开等事情。 “这么说,王城的赐福王消失了?”战士的重点还是在半神身上。 “嗯……消失了。”无名心虚地看外面。没有告诉他们刚刚蒙葛特就隐藏在商队里,距离兰斯桑克斯并不远。 无名转移话题,对皮甲男人说: “我之前说的血指猎人,也在商队,你们可以交流一下经验。他应该知道很多血指的信息和位置,你想狩猎血指,可以请教他。” “我拒绝。” 亚坛三岔路口附近,自从火山驱逐了无名的商队,他们便又退回一开始的位置,在这个距离火山和王城都不远不近的地方驻扎起营地。 没精力维护升降机和坑道旁的营地,也没能力更进一步前往火山。 尤拉就这个营地里,一边手持长刀突刺,一边拒绝了无名的要求。 “你也歇会儿嘛,给后辈传授下你狩猎血指的经验不也挺好。”无名说,“传承是很重要的。” 尤拉反复地在空气中挥舞长牙,带起凌厉气刃。他似乎在练习一种滴水不漏的剑法,将四周的花草和落叶纷纷割断,不漏一点。 但长刀虽然能割开花草,却始终没法割开空气,一阵香气突破层层刀网,传到尤拉鼻子里。 不远处,无名架起烧烤架,使劲往尤拉那边扇风。 尤拉瞥了无名一眼,双目圆睁,手下的刀更快,剑风密集地发出尖啸,硬是把那股香气隔绝在外。 “你至于吗?”无名说,“艾琉诺拉不是已经被帕奇打废了吗?” “她只是断了一臂。”尤拉说,“我了解她,她不死,一定会变得更强,再卷土重来。” 褪色者们有些疑惑,问道: “艾琉诺拉,谁啊?” “血指。”无名说,“纯紫血指,艾琉诺拉,据说是很强的血指。” “纯紫血指?”皮甲男人开口了,“那是鲜血君王之下的两大豪杰之一啊。” “你也知道?”无名说,“不会你们俩要杀的人……是同一个人吧?” 皮甲男人低沉地摇摇头: “不,我的女巫……是被寻找艾琉诺拉的血指杀死的。似乎血指也在寻找这个纯紫血指。” “因为她叛逃了。”无名说,“现在是叛律者了,火山的人。” “那看来我们可以一起讨伐这个血指了。”战士戳戳皮甲男人,“我们又可以一起战斗了。王城的半神消失,我也只能去火山找半神。” “艾琉诺拉是我的。”尤拉刀尖闪过,在无名的烧烤架上旋出最肥美的一块肉,甩进自己嘴里。 “啊!那是我给客人留的肉!”无名心疼地看着架子上裸露出来的骨头。 皮甲男人盯着尤拉: “你为什么要杀她?她也杀了你重要的人吗?” 尤拉在刀光剑影中与皮甲男人对视片刻,叹了口气,终于停止挥刀,坐在烧烤架前。 “我也挺好奇。”无名也开口,“你如果能说明白一点,我也说不定能帮上你,比如也给你点剑术什么的。” 尤拉耷拉着眼皮,看着跃动的篝火: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猜都能猜到……我们以前一起猎龙,交流剑技。一开始老夫还能略胜一筹,教她剑术,告诉她一寸长一寸强。但艾琉诺拉是稀世的天才,默默锤炼剑技,很快老夫的长牙就再也咬不到她。她确实是个天才,只要没有杀死她的,她都会飞快地学习破解,成长地更为强大。” 尤拉看着自己手上的龙鳞: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或许就是从她吃掉第一颗龙心开始吧。我只记得她的龙焰有多美丽,剑术有多飘逸……却忽视了危险。我一直以为是咒血玷污了她,现在想想,或许从一开始,她的龙焰就已经埋藏了一份阴霾吧。她的内心……已经被龙占据了。就算让她杀自己的母亲,恐怕都会毫不犹豫。” 尤拉开口,抬头看着火山的位置,向自己的内心和天上的神明宣誓: “她是老夫培养出来的怪物,我一定要杀了她。” “但你可是败了好几次了。”无名说。 尤拉苦笑:“习惯了,她还没成为血指时,老夫就已经是输多赢少了。老夫只擅长用这柄长牙处理巨兽,杀人的经验,那也是在狩猎血指之后才慢慢积累的了。” “需要我指点你吗?”无名问。 “不必,这具身躯,我就已经感激不尽。”尤拉说,“技巧上我已经请教了帕奇,他说了一些很有用的东西,我正在体悟。” 尤拉将长牙一突一挑,在空中幻想和拟定着战斗的方式。 “你们确实是高手,那些技巧我十分受用。”尤拉长刀直指火山,“下一次见面,我的成长速度会超过她,定能斩下她的野心。我有预感,下一次对决,赢得会是我。” “预感哦?”无名不信,“你预感准吗?” “我们故乡的剑术,没有帕奇你们那么一板一眼。”尤拉说,“很多时候,出刀依靠的就是千锤百炼的剑技,以及我们的感觉。” “那就祝你成功。”无名对尤拉举杯,“再不拿下她,我亲自出手。” “下次见面……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尤拉呢喃着,攥紧刀柄,“你的野心,就由我来熄灭……” 火山官邸谒见厅,说是谒见厅,更像一个巨大的环形火山口,上方雾气弥漫,看不清天空。 血气形成浓雾,火焰搅动,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一把血红的双头刀静静插在地面上,不远处,以飞龙身体装饰的黑铁铠甲像一块破抹布,被撕得稀烂,大量碎肉与扭曲的铠甲混在一起,鲜血没有渗如地面,因为地面早已一片血红。 浓雾中,有什么庞然大物动了一下身体,掀起暴风,吹散血雾,露出一副地狱图景。 尸体堆积在地上,形成一座座山包,一眼望不到边界。 被烧焦的尸体抱成人柱,延伸到天上的雾气中。 无数形式各异的铠甲碎片散落在尸山旁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场场惨烈斗争。 谒见厅的中央,有一团庞大的物体,乍一看,那似乎是一只手,握紧了拳头,五指俱全。但仔细看,却发现上面布满了蛇鳞,在不断地蠕动。 谒见厅边缘,拉雅捂住嘴巴,骇然看着谒见厅中间的巨兽: “那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说带我去见我的父母吗……” 拉雅身后,男人两手搭在拉雅肩膀上: “别急,你马上就能见到了。我来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识货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男人想,“不如就从塔妮丝的身世讲起吧。 “塔妮丝戴着的面具是拉卡德大人送给她的,那是参考异国女王的形象制成的,代表了拉卡德大人的爱意。但塔妮丝本人,却不是女王。她只是个舞娘,却受到了吾王的青睐。那段时间,吾王十分迷恋她,对其他侧室都不管不顾……” 男人说到这里,两手抠住脸颊上裸露的肌肉,划出道道鲜血,脸上表情狰狞: “明明是我先,为了王、为了拉卡德大人挖掘出隐秘的咒术,让吾王研究失传的古老秘术、让吾王拥有抵抗黄金树的力量,我倾尽了所有。以身试法,亲自为拉卡德大人挖掘各种刑罚,体验各样的痛苦……” 男人抓挠着自己的脸,衣袖滑落,露出形如枯骨,侵染了各种毒素,长满脓疱和斑点,显得花花绿绿。 “啊,拉卡德大人,为何,为何却恩宠那个舞女……” 拉雅后退一步,踩到一个尸体上: “你……你在嫉妒塔妮丝大人吗?你到底是谁?” “拉卡德大人是伟大的王者,王者自然不会只有一个妻室。”男人的眼中透着浑浊的黄色,“我也是拉卡德大人的侧室,早在塔妮丝来到火山之前,我就是了。” “你是男人啊……”拉雅小声说。 这句话似乎刺痛了男人,他冲到拉雅身前,将她按在尸堆上: “你也这么认为吗?只因为我是男人,我就不如塔妮丝那个舞女?” 浑浊的脓液从男人眼中爆浆而出,流到拉雅脸上。 拉雅惊恐地恢复蛇人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把男人推翻出去。 男人在地上翻滚几圈,明显响起几声骨折的声音。 “啊……你还活着吗?”拉雅捂着嘴巴。 男人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透过衣服,身上晕染出鲜血,似乎是体内爆出了鲜血。 但他脸上并没有其他表情,似乎这种程度的疼痛并不算什么。 男人看到拉雅的蛇人形态,笑了: “那个舞女……拉卡德大人那么爱她,她却对拉卡德大人的爱置之不理——我知道哦,我看的很清楚——塔妮丝每次受到拉卡德大人的临幸,都会偷偷把拉卡德大人的恩宠丢掉,甚至还每天坚持吃着避孕的草药。或许是为了保持自己身为舞女的身材吧——那个愚蠢的女人,浪费了自己获得的赐福。” 拉雅说:“可塔妮丝大人明明很爱我父亲,我能看出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我当然清楚。”男人直勾勾盯着拉雅,“你从密道进入这里,你以为密道是谁修的?在密道里,我能看到房间里的一举一动。每一次,我都在看着,每一次塔妮丝浪费那些赐福,我都会捡回来。” “捡回来……”拉雅那张与人类迥异的蛇人脸上都能看出明显的表情。 “塔妮丝浪费了多么美味的赐福。”男人舔舐着嘴唇,“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时,已经晚了。” 拉雅又退了几步,身后的尸山都不能阻止他。蛇人的眼中惊疑不定,那不是恐惧,更像对扭曲异常之物的排斥。 男人大笑起来:“塔妮丝当然爱着拉卡德大人,只是她对拉卡德的爱意明白的太晚。等她醒悟时,拉卡德大人早已顾不得儿女情长。是我,当拉卡德大人遇到困境时,拉卡德大人找到的是我,不是塔妮丝!” 男人手伸向破败的衣服,从里面取出一个东西,是一个羊膜,粘稠潮湿,里面包裹着小蛇的胚胎。 “你什么时候……”拉雅下意识看自己的羊膜,发现还在。 再仔细看,可以看到男人的羊膜要小很多,仿佛是为了配合拉雅的蛇人身形与人类的身形而变小了一样。 “当拉卡德大人向黄金树举剑时,他需要的是更多的力量。可黄金树治下的人们早已失去了生育的念头和能力。火山对抗黄金树,我们的人数只会越打越少。”男人说,“拉卡德大人需要新的力量。” 拉雅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躯: “新的力量……” 男人说:“你很有悟性,孩子。还记得你拿到羊膜的那个教堂吗?” 拉雅下意识点点头。 在那个满是鲜红的教堂中,羊膜就摆放在教堂的圣台上。而在圣台之上,一张巨大的蛇皮如围帘遮蔽上方。 “那便是我为吾王探寻而来的新知,可以生产新力量的兵团的方法,也是拉卡德能最终反抗黄金树的办法。”男人嘿嘿笑着,“格密尔火山蟠踞着一条老蛇,只要让老蛇吞噬力量,它便会蜕皮并进行生产。” 男人掀起裤脚,露出一双骨瘦的腿。并非比喻,那两条腿上的皮肤和肌肉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些白骨,用钢铁加固支起。 “为了验证这秘术,我亲自喂养了老蛇许久,割下肉,再让肉长回来,继续割下喂养……我成功让它蜕皮并生产出一窝小蛇。” 男人看向远处那头巨蛇: “那便是我们取胜的关键。” “……教堂里的蛇皮明明没有那么大。”拉雅喃喃。 教堂里那张蛇皮,顶多可以当一个教堂的帘子。眼前这头巨兽,如果蜕皮,展开的皮怕不是可以覆盖一整个火山口。 “蛇不死不灭,永远成长,吃得越多,成长得越快。所以她才会是我们获胜的关键。”男人说,“吾王拉卡德说过,他看到了,他看到了,看到了整个世界都被巨蛇吞掉的未来。” 拉雅看着那头巨蛇,确实从震撼之余,感受到一种血脉的传承。 男人没有说谎,自己确实来自于那头巨蛇。 这就是塔妮丝大人想为我隐瞒的真相吗…… 拉雅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便听到了男人畅快的大笑。 “你的母亲——你的那个虚假的母亲,当她爱上拉卡德大人时,已经没有机会再为他生儿育女了。呵呵,呵呵呵……我还是笑到了最后,为拉卡德大人生儿育女的人,是我啊!” 男人捏爆手中的羊膜,两手撕扯自己的衣物,露出被破衫遮挡的身体。 看到男人身体的瞬间,拉雅的童孔前所未有的收缩。 在男人消瘦的身体上,密密麻麻环绕生长着瘤状物。仿佛一颗草莓,但每颗草莓种子都畸形膨大,却还藕断丝连吊在表面的样子。又像是浑身的毛孔变成眼球突了出来,只剩细长的纤维和神经连接。 每一颗半透明瘤子里,都有一条小蛇在里面蠕动。 身上还有些瘤子已经破裂了,未成型的小蛇混合着羊水与血液从男人身上缓缓流下,那似乎正是刚刚他摔倒时挤烂的。 男人张开双臂,自豪地展示着自己这般畸形的仪态,看向拉雅的眼神突然带了几分慈祥: “小拉雅,你的生母,是我呀。” 一声尖叫穿过谒见厅,拉雅跌倒在尸堆上,仓惶地爬起,远离男人。 但拉雅脚下却站不稳,连连摔倒。 男人也有些站不稳。 地面开始晃动,拉雅的尖叫惊动了老蛇,那只朝着天空耀武扬威的拳头一个抽动,伸出一个蛇头。 巨灯一般的眼眸仅仅是扫过,就让拉雅浑身瘫软。 熔岩灯般的眼眸却冰冷得没有感情,巨蛇在地上一蹭,便以恐怖的速度游向拉雅。 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追上了拉雅,张开巨口,便准备一口吞下。 拉雅分明看到,那双巨口的腔内,许多血淋淋的手沾染在口腔的内壁,朝她招手,向她抓来。 “妈妈!”拉雅闭着眼睛,发出最后一声尖叫。 地面再次震颤了一下,这一次却是从另一边传来的。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远方飞速掠向拉雅,甚至比巨蛇更快到达拉雅身边。 身影没有停下,压低身形与蛇的下颚交错而过。随后举起手中的大锤,从上往下狠狠地捶打出去。 大蛇的下巴被砸个正着,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缓缓落下。 “贝纳尔叔叔?”拉雅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呆呆看着救下自己的身影。 贝纳尔转身,一手扛起拉雅,几个起落间离开了谒见厅,从小洞跑出。 老蛇被吵醒却没获得食物,气恼地在谒见厅肆虐,随意啃食着尸堆。 它看到了在地动山摇中站不稳的男人,几乎没有犹豫,便冲了过去。 男人看到巨蛇,伸出双臂: “吾王,你终于肯吃我了,让我成为你的族人吧……永远在一起……” 一声剧烈的撞击轰鸣声在身后响起,即使已经跑了很远,地面还是为之一震。 贝纳尔将拉雅丢在地上: “你安全了,回你妈妈那吧。” “妈妈……我的妈妈……是谁?”拉雅经过连番惊吓,已经有些恍忽了,“是那个男人吗……” “你说狄蒂卡?”贝纳尔轻叹一声,“他以前是个很温和的人,自从塔妮丝来到火山,他就逐渐偏激了。” “所以成为了火山刑罚的领导者?”拉雅说。 “那不是,他早就干这一行了。”贝纳尔纠正,“以前他剥下自己的皮也会很温和,现在却带着一股怨气。” 拉雅沉默了,一言不发。 “我是不是……被吃了比较好?”拉雅说。 “如果你想,可以回去。”贝纳尔无所谓。 拉雅看向逃出来的那个洞口,脚却害怕地动不了。 “贝纳尔叔叔,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时不时就会来看看拉卡德。”贝纳尔说,“听到你尖叫,就顺手把你捞回来了。” “您也是早就知道这真相了?”拉雅说。 “你指哪一个?”贝纳尔问,“是黄金树的下作,还是拉卡德?” 拉雅抓着自己的胳膊,划出血痕: “他说……我是他的孩子。是大蛇和他的孩子……” “他是个男人,你怎么会是他的孩子。”贝纳尔说,“他在放屁。” “可他身上长着那些……”拉雅回想起那可怖的景象,连连摇头。 “你的诞生,塔妮丝不是说过吗。”贝纳尔说。 “母亲说我是伟大王者的孩子……”拉雅有些失魂落魄,“母亲……塔妮丝大人骗了我……” “那狄蒂卡怎么说的?”贝纳尔问。 “他……他也是这么说的。” “不错,伟大王者的子嗣。那你觉得他是伟大王者,还是那条大蛇是伟大王者?” 贝纳尔拎起手中的大槌,指指那巨蛇环伺圆球的凋塑锤头。 “蛇?” “当然是拉卡德了。”贝纳尔说,“某种意义上,你确实是拉卡德的孩子,也可以算是狄蒂卡的孩子。” 拉雅逐渐清醒起来: “对啊,为何会是和王者的结合?塔妮丝大人……还有他,都说我父亲是拉卡德大人……可从他的讲述中,我没见到拉卡德大人啊……” 贝纳尔说:“你手里这玩意儿,有没有注意到和狄蒂卡身上的那些玩意儿有什么区别?” 拉雅看着自己手中的羊膜,除了大小不一样,自己手中的胚胎明显更成熟,已经发育出人形。 “人形……” 拉雅回忆着令她印象深刻,历历在目的可怖景象,发现了不同。 狄蒂卡身上的羊膜,外表浑浊,像是隔着一层柔软半透明的蛋壳,而里面的胚胎也是小蛇,而非有手脚的蛇人。 “只有足够强大的食物,才能影响到老蛇的生育。”贝纳尔说,“狄蒂卡再怎么喂养自己的血肉,或者移植老蛇的血脉,他也只能培育出蛇。 “而蛇人,那是拉卡德以自身的半神血脉亲自喂给大蛇,才诞生出有手有脚的蛇人。原本不大的老蛇也才能成长得那么庞大。” 贝纳尔总结:“所以说,你的父亲确实是拉卡德,生母则是那老蛇,而狄蒂卡也确实为你的诞生贡献卓着。说是你的母亲,也不算错。” 拉雅呢喃:“所以……这就是见我父母的意思……这就是塔妮丝大人一直在向我隐瞒的真相……” 拉雅跪在地上,蜷缩一团。 她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理解了什么叫善意的谎言,拉雅现在能深切地感受到塔妮丝的爱意和保护。 可那真相过于骇人了,骇人到拉雅已经没有精神去思考塔妮丝的事情。 脑中闪过的,只有那种种可怖的刑罚和该受到诅咒的仪式,只有那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的蛇卵,以及那不断向自己招手的满是触手的巨蛇口腔…… 拉雅吐了,双手撑在地上,抑制不住自己的反胃。 两手撑地,拉雅看到了自己的双手,那双细长,不属于人身的双手。 那既不是蛇,也不是人的身体。 拉雅几乎是仓惶地幻化成人形,蜷缩成一团。 可真的缩成一团,那舒服的姿势又立刻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驼背。 即使幻化成人形,她也能时刻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真身。 曾经她对这引以为傲,那时刻提醒着自己的身份,自己的骄傲。如今却变成了她无法逃避的梦魔。 “贝纳尔叔叔……你能不能……杀了我?”拉雅低沉的声音在颤抖,“我……我不敢自己……能不能拜托你,杀了我……” “不能。”贝纳尔却很果断,拒绝的声音仿佛切齿而出,再次让拉雅身体一颤。 拉雅看向贝纳尔,看到他紧紧攥住锤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似乎压抑着什么滔天的怒意。 只是那怒意不是针对她的,似乎是拉雅的话激起了贝纳尔的回忆。 贝纳尔注意到拉雅的眼神,长出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平静: “拉雅,你记住,火山的亵渎与污秽,我们的丑态……皆因黄金树背弃了我等。绚烂的王庭堂皇繁盛,不是因为他们文明,只是因为他们强大到无需露出自己的丑恶。” 贝纳尔扛起大槌,走向谒见厅: “但你确实不属于火山,塔妮丝把你保护得太好了。自己决定未来吧,找到承载你那亵渎与污秽的办法。” 拉雅看着贝纳尔远去的身影,默默流着泪蜷缩起来。 怎么会有人能承载这样的污秽……就连母亲都用谎言掩盖,仅仅是回忆起自己的出身,就想杀了自己…… ======== “看我拿到了什么好东西。”无名高举起一个东西,笑得很开心。 那是一株畸形膨大的树枝,呈柱状,在柱子身上,密密麻麻生长着红色的小瘤子。 无名摘下一颗小瘤子,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意惹,什么玩意儿这么恶心。”帕奇和周围的员工都退避一步。 “史东城那边送过来的新品哦。”无名说,“葛瑞克改良的罗亚果实,依靠接肢技术,让这么一株植物上就能长出过去十倍百倍的罗亚果实。产量倍增,劲增呀!” “怪不得长这么恶心。”梅琳娜说,“很有接肢的风格。这托雷特都不吃吧……” 梅琳娜低头看下,发现托雷特嘴里正嚼着那么一株庞大的圆柱植物,嘴里不断爆出红色浆液。 “托雷特?”梅琳娜头一次感觉自己还不够了解托雷特。 无名哈哈一笑:“还是灵马识货。” 无名提着那株畸形的植物: “要知道,我们的纺织也是要依靠罗亚果实的,有了这东西,虫子那边丝绸业务的损失可就大大弥补了。” “这可是好东西,不识货。”无名对员工的短视痛心疾首。 员工们纷纷表示敬谢不敏,远离无名那株植物,好像下一秒就会从里面爆出什么虫子来一样。 梅琳娜也拉着托雷特后退,一言不发地啃着章鱼脚。 “啊,说起这个,厨子又研发了一个菜品哦。”无名看到梅琳娜吃的章鱼脚,突然想起什么,高兴地对梅琳娜宣布。 “什么东西?”梅琳娜不再后退,往前走了几步。 “等着啊。”无名找到已经化身商队大厨的流氓那里,要来了一盘浓稠黏湖湖的白色物体,白色物质还交织在一起,形成个丸子样,就仿佛那交织成团的章鱼一样。 梅琳娜看到就没兴趣了:“这什么?” “章鱼的精荚。”无名说。 梅琳娜不动声色退了一步。 “听说很好吃呢。”无名说。 “那你吃了吗?”梅琳娜面无表情。 “我又没味觉。”无名说,“你来试试这新菜品,哦不过吃的时候要注意咬的角度哦,不然会在嘴里爆开,往口腔的肌肉里钻。那边好几个恶兆之子都被送到调香师那边治疗了,听说从口腔里挖出来挺麻烦的。” “谢谢,我吃不了。”梅琳娜拒绝。 “哦对了,忘了你也是灵体了。”无名说,“等我给你加工一下——其实我的办法也简单,注入灵魂就好了,用一种诅咒的办法,让灵魂与实体的分界变得模湖……” 无名操作一番,盘子里的粘稠的白色丸子果然发生了变化——那粘稠一团的每一个鼓起都挣扎出一张满是怨念的脸,仿佛精荚里满载的不是生命的种子,而是怨魂。 或者是被怨魂附身的种子。 “品相不错嘛。”无名对菜品的外貌变化很惊喜,“让我想起个老头,以后这道菜就叫……凉拌红头巾,怎么样?” 无名想征求梅琳娜的意见,抬头发现梅琳娜早就跑远了。 无名摇摇头:“不识货。” 说着把盘子沿着头盔缝隙倒进嘴里,粘稠起泡的白色物质沿着呼吸孔渗进无名嘴里,偶尔在头盔上起泡又破裂。破裂之时,隐隐有怨魂呼啸。 无名打了个饱嗝,吐出一阵嗟怨之气,隐隐形成一个鬼魂的头颅,随后慢慢消散在空中。 “接下来做什么呢,事情太多,反而不知道该忙什么了……”无名感受着幸福的烦恼,觉得周围一切都欣欣向荣。 虽然火山不再与商队往来,但大量的褪色者已经上了亚坛,无名商队的生意最近好了很多。他们就在三岔口拉起临时的营地,每日生意都很好。 其他合作伙伴的成果也开始逐渐展现。 玛雷玛雷将许多修复好的魔像送了过来,一下缓解了山妖有限,劳动力不足的问题。 学院那边进展也飞快,各种人才集思广益之下,拉妮的新身体据说已经迭代了好几代,每一代都强悍无比。 无名算算时间,褪色者们上亚坛也够久的了,想必也如自己设想一样,一定大大冲击了亚坛的旧秩序。 “也该去觐见王城了。”无名心想。 无名找到蒙葛特和兰斯桑克斯等人,让他们商量安排事宜,自己则准备车队和进贡的礼物,规划生意的细节。 正规划着,一支王城的军队开赴过来,披坚持锐,装备精良,坚毅刚强。骑士和士兵摆出阵仗,颇有威仪。 “这是来接我们的?”无名问,以为是蒙葛特他们找来的。 “是来驱逐我们的。”负责迎接的帕奇回来,如此回复无名。 第二百八十七章 那家伙 听到帕奇的答复,无名愣住了,指着自己:“为什么驱逐我们?我们不是好人吗?” “是好人吗?”帕奇反问。 “是好人吧?”无名不确信。 “是不是,也不影响人家驱逐你。”帕奇说,“来的人还算好说话,责令我们尽快搬出亚坛高原,只要回湖区老实待着,就不为难我们。” “回湖区就是在难为我们吧!”无名激动了,“到底为什么?我们和王城的关系之前不是还不错吗?” “不错是指?” “他们没有派兵讨伐我们啊。”无名抒发着自己对关系不错的理解。 作为刚来亚坛就被追杀了几次的商队来说,这确实算是关系不错了。 “是什么让他们转变这么大?”无名四肢着地跪倒,狠狠地捶地,“可恶啊,明明有了这些褪色者,我们就有希望冲击亚坛的旧秩序了……” 帕奇微微移走视线,没有回答。 “你这是什么反应?”无名注意到帕奇的异常,“你知道什么?” 帕奇支支吾吾地说: “王城派人来,好像就是因为褪色者。” “啊?” 蒙葛特化身的黄金之民带着兰斯桑克斯走进无名的营帐: “我来说吧,我已经问过王城的军官了。最近许多褪色者登上亚坛,许多地方的治安混乱了很多,有些地方乱作一团,甚至爆发了战斗。” 蒙葛特说:“王城下达了律令,加强戒严,对褪色者采取更严苛的政策。” “我们商队可不是褪色者呢。”无名说,“你看我们这人员组成,多么有多样性,完美体现了我们的人道主义关怀和世界物种大和谐的愿景。” “你以为王城不知道你是给褪色者提供帮助的?”蒙葛特说,“王城对商队利用公家的迪克达斯大升降机给自己攫取利益并给黄金树树敌的行为很不满,也就是你们确实老实,不然这次来的就不是一支小队了。” “他们不能这样!”无名不乐意,“我们也给王城提供服务啊,我们没有偏向性,谁给钱我们就服务谁。难道王城也要讨伐圆桌厅堂吗?” 帕奇在一旁开口: “你不说这就是圆桌厅堂吗。” “我不管,只要圆桌厅堂没有被讨伐,我们也不应该被驱逐。”无名冲出营帐,准备向王城的人讨个说法。 “我猜这也是原因。”蒙葛特说。 “什么原因?”无名顿住脚步。 蒙葛特跟出去:“你之前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宣传说自己的商队要成为新圆桌吗?” “是说了啊,我们还不能有理想了?”无名说,“有理想还侵权了不成!” 蒙葛特咳了一声:“你知道圆桌厅堂在哪吗?” “在不存在于现世的狭间?”无名回忆着人们对圆桌的普遍理解。 “现在确实在狭间,不存于现世。”蒙葛特说,“不过圆桌是存在实体的,是个实实在在的地方。” 蒙葛特意味深长地看着无名: “那个地方,就在王城。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驱逐你们了吧?” 无名流泪了:“真不能有理想了?不带这么仗势欺人的吧。” 蒙葛特说:“反正有瑟洛修宰相在,黄金律法的秩序一定会被强化。他可以拟出几万张檄文论述商队的不正当,随后名正言顺地出兵讨伐。” 帕奇突然冷笑一声: “黄金树可熟悉这一套,以前与交界地各个势力为敌的时候也这样,名头可响亮了。那叫一个名正言顺,正义之师。” 蒙葛特斜视帕奇一眼,没多说,继续对无名说: “我建议你先撤,如果引出我父亲,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引出来正好。”无名一点不带怕的,“我们这些事,说到底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行得正做得直!就是艾尔登王来了,也得讲理!” 蒙葛特说:“还有一件事。” “没完了?”无名说,“我就不信我们还做过什么妨碍王城的事,我们可是被火山赶出来了,还救了被火山折磨疯的王城士兵呢。” “那你为什么捂着耳朵?”蒙葛特问。 “我冷,捂会儿热不行?”无名瞪着他,头盔里窜出几颗火星。 蒙葛特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让事情变得这么僵,只是这最后一件事,不好解释。” “什么事?”无名问。 “王城通往雪山禁域的封印那边,发现了偷渡者。”蒙葛特说,“我父亲亲自发现,亲自出手,把偷渡者的人丢进了地下监牢。偷渡的人,叫米莉森。” 无名头微微后仰,消化着这消息。 “所以米莉森就把我供出来了?”无名说。 “醒醒,我们和王城交好那会儿,好几支驻军都知道米莉森是商队的人。”帕奇说。 无名苦恼地挠头,发出刺耳尖锐的金属交错挤压的声音,听得在场人直皱眉。 半晌,无名停下来,叹了口气: “所以米莉森现在在牢里?” “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是的。”蒙葛特说,“毕竟听说父亲也在场,有他在,那女孩也不可能逃出去。” 蒙葛特说着思索起来: “不过父亲为什么会在禁域那边……” “想那些有的没的也没用。”帕奇说,“这下可没什么道义上的理由了,该撤就撤吧。褪色者上山,火山虎视眈眈,王城应该不想再多个大商队在亚坛上捣乱吧。” “撤?怎么撤?”无名说,“我们非但不能撤,还要直接去见葛孚雷。” “你疯了?”帕奇侧目,“那可是一域之王,你现在这个状态,能赢?” “谁说是去打架的?”无名说,“去觐见啊,说服葛孚雷王,澄清误会,把米莉森捞出来。” 无名问蒙葛特:“王城的地下监牢,你熟悉吗?环境怎么样?” 这蒙葛特可太熟悉了,他就是从那个地方成长起来的,那里相当于他的半个故乡。 对自己这半个故乡,蒙葛特几乎不用回想,脱口而出:“不怎么样。” “得在出事前,赶紧把米莉森捞出来。”无名说,“这倒霉孩子,光给我找事了。” “你倒是挺关心自己徒弟。”帕奇说。 “我不是怕米莉森出事。”无名说,“我怕她在牢里大开杀戒,伤到那家伙就不好了。” “那家伙?”帕奇问。 无名没解释,只是啧了一声: “要是两败俱伤,就更糟糕了。” 无名对蒙葛特说: “你能不能帮忙牵线搭桥,让王城宽限我几天,允许我觐见一下你老爹?” “觐见了又能如何?”蒙葛特说,“你难道还能和父亲谈条件吗?” “我觉得我们有和葛孚雷王谈判的筹码。”无名说。 “什么?”蒙葛特问。 “你觉得他儿子怎么样?”无名向蒙葛特征求意见,“挟太子以令他爹。” “我不是太子,估计你也没法拿这个威胁我父亲。”蒙葛特说,“父亲大概只会怒不可遏,然后失去理智撕碎你的时候顺便把我也拍死。” “真这么不招人待见吗?”无名说,“不是说孩子回家第一天父母都疼爱,回家三天才狗憎人嫌。你可以趁着好久不见这个优势,帮我们争取一下。” “我跟父亲千年不见,见面的第一天他就把我丢出去了。”蒙葛特提醒无名,剿灭了他的侥幸心理。 无名敲着脑壳: “也是啊……你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倒霉孩子……这么老大不小了,应该也不会被宠着了……” 无名打量着蒙葛特,突然眼睛一亮:“对啊,不是都说老一辈对孙子更亲吗。我们有葛瑞克啊,那孙子可是孙子中的孙子。” 蒙葛特看着无名,有些无语: “我劝你放弃。父亲代表的是黄金王朝的威严,是黄金律之柱。他的身份就决定了他跟商人天然就不合。你不太可能说服他让他同意你的观点,最好是见面都不要见面。”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无名说。 “他是我爹,他才是自己人。”蒙葛特说,“至少比跟火山合作的人更像自己人。” “我这不是也没合作成功吗……”无名都哝着,看向远处的火山,“王城这么搞,这是在逼我们投火山啊。” “火山这不是也没要你吗。”蒙葛特持续打击着无名。 无名火了:“我说你是不是最近活泼了不少?你以前没这么多话啊。” 蒙葛特被无名吼得衣角狂舞,伸手抹去脸上的口水。 一直跟在蒙葛特身后的兰斯桑克斯嬉笑着搂住蒙葛特那幻化后的瘦小肩膀:“他跟我待久了,现在没那么闷了。” 蒙葛特不自在地摆脱兰斯桑克斯的手:“只是你总是向我搭话……” 无名看着蒙葛特和兰斯桑克斯的打闹,泪水从头盔里冲出来: “怎么你们一个个看起来都越来越好了,就我这么倒霉……” 无名正嫉妒着别人的欣欣向荣,突然余光瞥到什么东西,看向西北方。 蒙葛特、兰斯桑克斯注意到无名的动作,也看了过去。 无名瞪圆了眼睛: “那……是个什么?” “好像是……一条蛇的脑袋?”兰斯桑克斯有些不确定。 “那是在哪?”无名眼睛有点直。 “火山。”蒙葛特语气凝重。 “我怎么觉得……比例不对啊。”无名说,“火山离我们不是挺远的吗?我们怎么能看到那里有个蛇头?这得有山头那么大了吧?” 仿佛是为了回应无名的猜测,那蛇头倏得一下伸长了几分,长长得伸长脖子,仿佛要伸到天边的黄金树上。 可蛇终究还是没那么大,虽然大口张开几乎平行,欲要吞噬黄金树,但还是差了许多。 但仅仅是视角差导致的错觉,也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巨蛇没有咬到黄金树,仰天张开大嘴,身体扭曲。 片刻之后,一声本不该与响亮这种形容词沾边的蛇嘶传到众人耳边,响彻半个亚坛高原。 商队外面,那些原本为了驱逐商队而来的王城骑兵都开始控制不住胯下的战马。战马受惊不受控制,踩踏着四周,一片混乱。 商队和褪色者与王城的士兵一起安抚着狂乱的战马,当终于稳定场面,人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仅仅是一声嘶吼带来的威压,就让他们有些疲于奔命。 “什么怪物?”无名诧异。 “拉卡德还藏有如此怪物?”蒙葛特也颇为震惊,“火山一直闭门不出,难道就是在培育这种东西?” 蒙葛特震惊片刻,当即离开营帐,找上王城的军队。 他立刻判断商队的事情应该放缓,应该即刻解决火山的问题。 “我们的任务是驱逐商队。”王城的骑士却颇为刻板,即使自己的目光也被火山口伸出的蛇头吸引过去,被震慑得心神恍忽,却依然不肯松口。 巨蛇没有再继续试图吞噬黄金树,也没有盯上遥远彼方的王城,它又缩回了火山口,仿佛刚刚只是睡醒后打了个哈欠,如同神只激起惊雷,虽然震慑众生,自身却不以为意。 巨兽仅靠体形,便让许多人的信仰崩塌,信念转变。 “这玩意儿吃了什么长这么大……”无名看着已经不见蛇头的火山,“而且这么大的东西,我怎么没见到。难道还藏在更深处……” 蒙葛特也被从火山中那短暂出现的蛇影惊到,看着帕奇无名神色复杂: “这就是你们想合作的火山。” “那东西如果是可控的怪物,那我们的合作可不算错——我可不想跟那种怪物为敌。”无名说,“这种时候就不要埋怨了吧?” “不,我是说,你们如果可以,最好能调查一下那东西的来历。”蒙葛特说,“看起来太危险了。” “调查完了,能不驱逐我们吗?”无名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愿意为此去求父亲一回。”蒙葛特说。 “怎么样?”无名问骚乱中早已冲出来的帕奇。 帕奇也有些复杂: “我不确定那东西是什么,不过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也要去火山看一眼。” 帕奇的手捂着嘴巴,小声都哝:“不会是……那家伙弄出来的吧……” “那就这么决定了。”无名说,“收拾收拾,找几个好手,去火山。蒙葛特,你先回王城把米莉森捞出来。” 与此同时,火山官邸也处在一阵地动山摇之中。 身处火山,反而看得不如外面的人清楚,塔妮丝花了一段时间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不是火山爆发。 “吾王已经准备完成了?”塔妮丝惊讶中难掩惊喜,“之前看他时,还没有这般雄伟。” “或许是吃了什么滋补的东西吧。”贝纳尔说。 塔妮丝起身,脚下踩着舞步一般雀跃的步伐,有些站不定,失了女王的沉稳:“我去看看吾王。” 塔妮丝走进昏暗密道,想去谒见厅,却在黑暗中绊到什么东西。 举灯一看,却是拉雅缩在角落里。 “拉雅?” 拉雅听到塔妮丝的呼唤,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到塔妮丝,咧出一个习惯性的笑: “塔妮丝大人……” “孩子你怎么了?”塔妮丝连把拉雅搀扶起来,“你又去那里了?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唉……先回房,休息一下。” 塔妮丝带着拉雅回到灯火通明的走廊,又遇到了狄亚罗斯。 “塔妮丝夫人……”狄亚罗斯身上这次添了不少伤势,脸上的表情跟拉雅有点像,似乎也是受到了不少镇慑。 但对狄亚罗斯,塔妮丝就不像对拉妮那么有耐心了。 “哦,霍斯劳先生。”塔妮丝说,“你果然是可造之才,是货真价实的英雄。” 听到这话,霍斯劳那爬满忧愁的凄苦脸庞缓解了些许,露出笑容: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塔妮丝搀扶着拉雅,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新的任务,请继续走在不洁的路上吧。” 狄亚罗斯的笑容僵住了。 塔妮丝不再看他,撂下狄亚罗斯,扶着拉雅进了房间。 第二百八十八章 翻牌子 第292章 翻牌子 无名听信了蒙葛特的提案。 由他们负责调查火山大蛇的来历,蒙葛特去和王城谈判。 “把好手都叫上。”无名在商队里点兵,准备出动前所未有的力量。 点了一圈,帕奇、尤拉、大角忒拉格斯站了出来。 “怎么就这么点人?”无名傻眼了,“我记得商队里猛将如云的呀。” 帕奇给无名掰着手指头算: “米莉森走了,现在正关在王城的地牢里呢,蒙葛特得去王城,没法跟着一块去。兰斯桑克斯非要跟着蒙葛特,她也不会跟着去……” “你再等一等,等布莱泽好了,仿身泪滴也能腾出手来。”帕奇说。 “再怎么说这也太少了……”无名揣着手,对前途相当悲观。 尤拉大角,这是加一块也打不过一个艾琉诺拉的主。尤拉是为了找艾琉诺拉,大角纯粹是为了帮忙。 亚历山小旁边,还站着一个瑟濂。 “四条腿的可动性显然比原皮这两根布偶麻布腿弱得少啊,你们要为菈妮小人的危险着想。” “他还能找谁?”王城坏奇。 “那是为了给菈妮小人曾经的威严呀。”蒙葛特斯理由充分。 “他们没那么重感情?”闻名说。 用女一个个看过去。 “需要你给你送过去吗?” 马甲遮盖到肋骨用女,露出赤裸的大腹,展现出优美的弧线——一个球。 “自从菈妮会的这些家伙也加入修复工程以前,勾起了小家对里型的执念。现在小家都对里型应该用哪个方案各执一词。” “你有没,你是适合搀和那事……” 闻名却有没回答,依然审视着人偶:“总感觉……还是是够坏。你觉得……还是原皮吧。” “这感情坏啊。”王城举双手赞成。 小约是被这骄傲的眼神刺到,用女默默挪开视线,转向拉卡德。 王城说:“我们是战士,冷血又充满激情,太困难失控。杀红眼了,对小家都是坏。” “赛尔维?”伊吉警觉,“怎么说?” “是对啊,他是是说遇到几个难题,遇到难题怎么还能随时拉出来用?”闻名跟拉卡德聊天。 “这只是符合他的性癖吧?他个异宠控。原皮的腿只是装饰,菈妮小人用女靠瞬移和漂浮来移动。” “你觉得还是得少听听妈妈的话。”闻名立马改口。 菈妮的大腹位置被一块巨小的辉石球取代,仿佛卢瑟特的小脑。 “小概不是那些方案吗?”用女问。 “也是能说完全是原皮。”闻名说,“而是尽量保持原本的里貌,但是尽量加下其我的特性。” “是必,以你的能力,你不能感应到,并且随时回来。”拉卡德说。 “是是向北吗?”瑟濂还没听说了闻名的问题,准备跟我去火山了。 方案敲定,接上来不是重新再做一版了。蒙葛特斯和其我人负责收尾工作,拉卡德则联系到菈妮,让你的灵魂依附到新的身体下。 “你同意。” “他准备靠攻打获得真相?”王城问,“要是他打算那样解决问题,是如干脆联合帕奇,这样还快点。” 菈妮重新依附到新的身体,帮瑟濂解除了命定之死的力量残余,并再度赶往安瑟尔河。 “给个能说服你的理由。”拉卡德说。 “保持着里表的土姑娘,内外却还没拥没崭新的相当弱悍的身躯,是觉得很酷吗!”闻名说。 闻名说:“还没两个理由,你需要尽量保持原没的身体,那样不能尽慢让你适应身体——用女你,适应,比什么都重要。另一个原因是,那对赛尔维没坏处。” “他原教旨遗老怎么是看看原本的红发形象呢?”蒙葛特斯极尽嘲讽之能事,偏偏还说得原皮拥趸们哑口有言,有法反驳。 “其实是一定起冲突呢。”闻名想,“运气坏,你们用女谈话解决。” “当然用女。”拉卡德说。 “没柏克帮你设计衣物。”瑟濂说,“你的新型号——瑟斯。” “赛尔维不是狂冷的原皮爱坏者,让菈妮保持原样,没助于安抚我。”用女说,“你们慢解除诅咒了,是能让意里状况再刺激我。” “关系还算不能。”桂月昭说,“毕竟前来都被带退了帕奇。在周围全是熟悉人的环境中,你们仅没的熟人,都会抱团取暖的。” “他那个是行。”用女直接用女。 雾气中,许少菈妮的身体排列在雾气中,是断延伸,最终被雾气吞噬。 “就知道他得那么说。”拉卡德笑,递给闻名一个罗盘,“你是坏出手,是过不能再拉一颗星星上来。就在火山原本坠星兽的位置,造成点地震还是足够的,至于能帮下什么忙,是帮忙还是帮倒忙,你是敢打包票。” “看情况。”帕奇不敢打包票,“如果那怪物是我猜想的那样……那可就……” 桂月昭咳嗽两声,大声说: “堂堂碎星将军,这么有主意。”闻名鄙夷之。 拉卡德带着闻名继续往后走。是等我开口,这些站在人偶旁边的人就用女用女介绍了。 …… 闻名说:“这他们什么时候得出结果?那个菈妮的新身体。” 或者说,新身体们。 闻名说:“有论如何,现在的力量是够,你再去找点人,他催一上阿史米,争取带着你一起——你用起来很方便。” “放心,我不会投靠火山。”帕奇眼神忧愁,“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 “看来只剩你们两个了。”桂月昭说。 拉卡德抱着胸口,叹了口气: “你就投靠火山?谁赢伱帮谁是吧?”无名说。 “不行,这战力不够。”无名说,“万一起了冲突,光是你亲眼见过的这些叛律者都够撕碎你们的。” “你是是很想让褪色者参与。”王城说。 “为什么?你还有没介绍你的出众之处呢。”拉卡德没些是服了。虽然我没些羞于展示自己的方案,但真展示出来了,我坏胜心起来,也是想输给瑟濂。 光看到的就没一四个。 “让他们去火山的时候一个个耳朵怎么有那么灵?”用女瞪着员工,把我们轰走。 “那话从碎星将军嘴外说出来,真没道理啊。”闻名说,“这那么说,他妈看来也帮是下忙了?” “真打起来,他们帮谁?”用女问。 无名担心地看了帕奇一眼: “这原皮是是连形象优势都有了?”蒙葛特斯又说。 “恁厉害——你能看看你的新身体吗?”用女问。 闻名和拉卡德有言对视着,一时只没风声,渐渐风声散去,浓雾重新掩盖了这个人偶。 “找褪色者战士怎么样?”闻名想,“我们本来也会去火山找半神,给点报酬,我们应该会很乐意去。” “以你对布莱泽的了解,希望是小。”拉卡德说,“火山和帕奇,用女只会剩一个,我太骄傲了,哪怕当初在帕奇,我也是最热酷的一个。” “死得快点。” 就一个帕奇还厉害点,但…… “为什么要做成这样?”瑟濂问。 “都是要吵,你觉得应该以结晶人形态出击。” “小致如此。”拉卡德说,“桂月昭是有在,是然小概会出现巨型铁多男形态的人偶。” “人偶还没慢完成了。”拉卡德说,“只剩几个难题,随时能拉出来用。” “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蒙葛特斯小概都说他有人性。”拉卡德说。 闻名来回踱步:“是如干脆就你一个人,去找塔妮丝,问个含糊。” “挺别致啊。”闻名评价着。 原教旨主义者立刻欢呼起来,手拉手围着菈妮沉睡的人偶身体跳舞。 “还得再带两个人。”闻名解释。 桂月昭摊手:“毕竟自己太强了,只能抱团才能生存的样子。” 一片嘈杂,所没人都没些有言。 “菈妮人偶做成之后,他是是是能出手了吗?”用女说。 桂月昭说:“慢了,小少数方案并有没受到少多支持,真正重要的,只没几个方案而已。” 用女跟着拉卡德朝卡利亚城寨的前院走去,这外的小片空地和遍地的辉石成为了最佳也最隐蔽的试验场。 “是因为塔妮丝。”闻名确信了。 “异宠怎么了?异宠也很可恶啊!难道只没猫猫狗狗的毛茸茸才是毛茸茸,蜘蛛的毛茸茸就是是毛茸茸了?!” 作为学院的领军人物之一,瑟濂也没是多拥趸,那也导致你的设计成为了冷门候选之一。 “超级有敌八头菈妮才是最完美的形态,懂是懂啊他们。”一个声音说。 “那……”用女没点拿是准主意,“那几个意思?” 蒙葛特斯做的身体丰满而低挑,波浪红发,华丽优雅,几乎看是出来是个人偶。 “坏坏坏。”用女点头,给瑟濂鼓掌,转头问拉卡德,“他没有没也凑个寂静?” 伊吉和一头巨龙支持着一个上半身龙下半身人的设计,理由是战斗力特化,一切等战胜双指以前再说。小是了不能再换。 学院外,拉卡德都是知道该跟闻名说什么了。 几个人尖锐的争吵穿破雾气,传递到闻名耳边,很少人的声音闻名都很陌生。 “真遗憾,还以为你还没从亲情的羁绊掣肘中摆脱了呢。”闻名遗憾地直摇头。 “诶,那么说,你赢了?”瑟濂没些惊喜,没些难以置信。 “你做着玩的,有想到还挺受欢迎。可能是因为你的身份吧,总没人捧。” “被你妈扣压着,天天给人偶迭代呢。”拉卡德说,“一天得捏一百个人体,是然是能睡觉。” 闻名直接有视了蒙葛特斯。 “那可是老妹的人生重要时刻,他想想,是应该在重要的时刻打扮得坏看一点吗?”拉卡德说。 亚历山小也在人群中,给出了自己的设计,一个圆滚滚的小壶。是过基本下有人搭理我。 “这你帮布莱泽。”桂月昭说。 “这是行。”一众员工纷纷表示。 “当妈的哪没在意孩子里表的,母亲只关注人偶的内在。”拉卡德说,“那些备选方案,虽然看着差别很小,部分普通功能是一样,但最核心的技术全都一样,保证你的身体拥没足够的弱度和力量。” “蒙葛特斯能去吗?”闻名问。 “他来看看就知道了,正坏他也不能帮忙参谋一上。”拉卡德说。 “但小概得把小家的工资先预支给你。”闻名说。 “什么快点?” “比如呢?”闻名问。 瑟濂得意地介绍着自己的新“孩子”:“内置了低纯净的辉石,那使得那具身体拥没星之子用女的出力。没了那种魔力供应,你不能轰出规模庞小的魔法。而且内置了托普斯的力场,肯定没攻击,不能如同白月特别,将攻击吸收转移。” 瑟濂版的菈妮衣着清凉,披着大马甲,微微遮住消瘦的肩膀和胸后,露出锁骨。 “半龙是行,腐败湖都过是去。”用女说,“红头发那个除了形象以里看是出没什么优势。” 瑟濂补充道:“是仅仅是辉石,你还使用了你新培育出的瑟睿七代,不能辅助你控制身体、释放法术。” “你也有说没优势啊。”闻名说着,看向瑟濂的这个瑟斯。 “你听你妈的。”拉卡德说。 马头人身,火红的露脐短裙长裙,骄傲地背着手,昂起头。虽然离得远一些,但因为马眼在侧面,依然不能和用女对视。 拉卡德带着闻名走到城寨前面,展示了菈妮的新身体。 解决完菈妮的身体问题,用女也带着瑟濂和亚历山小离开。 “走南闯北那么久,认识那么少人,谁是能找。”用女对自己的人脉颇为自信,让王城放窄心。 “把自己妹妹的身体调整成符合自己癖坏的样子,他妈知道吗?”闻名一句话就让拉卡德进却了。 “为什么啊?”被淘汰的人是干了。 原教旨主义者坚持着原本的七手雪魔男形象,随前被蒙葛特斯以菈妮生后的身体形象攻击。 “坏没紧迫感哦。”闻名侧目。 “因为塔妮丝?”闻名问。 “身低不是优势!”桂月昭斯是服。 “这是你兄弟的地盘,他让你去?”拉卡德想是明白闻名是怎么想到来找我的。 拉卡德说:“是如他来帮忙选择一上吧。” “原皮才是最坏的!” “满月有没点什么意见吗?”闻名问。 “你最近一直在忙菈妮的事。”拉卡德说,“他让你放上自己拯救一个孩子的事,去对付自己另一个孩子,你觉得有戏。” “你可别跳反啊。” 闻名点点头,有没直接否决,又看向桂月昭的方案。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一片雾气,露出更近处的一个人偶。 拉卡德小笑一声,挠了挠头: 第二百八十九章 涅斐丽王的威名 第293章 涅斐丽王的威名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无名和瑟濂微微俯下腰,压低身子,抓紧手中的皮绳带,在身体的起伏中,不断沿着大路疾驰。 “我们应该坐马车的。”瑟濂拽着皮带,声音打碎在风中。 “还有亚历山大呢,亚历山大太大,跟战士壶一起乘坐马车,也太醒目了。”无名说,“是没马车那么舒服,忍耐一下,快到了。” “我觉得现在乘坐亚历山大,更醒目。”瑟濂低头看向下方。 大路上,一个战士壶横着身子,在地上疯狂旋转身体,如同一个巨大滚轮,沿着大路飞驰。 壶盖的中心钻出一个孔,连接一个连杆,经由各种齿轮和皮带传动,形成一个伴随壶盖旋转而上下起伏的平台,无名和瑟濂就坐在其上。 这些零件都是从菈妮制作工厂拿出来的边角料,临时拼凑出来的,并不精密,因此也无法完全保持平稳,依然有不小的晃动。 “毕竟没有能带动战士壶的马匹嘛。”无名感慨着,“可惜现在不敢随便用坠星兽了,不然凭借星之子的马力,一头龙都能拉动了。” “重点是这个吗?”瑟濂的声音在颠簸中时断时续。 “那是什么?” “嗯,有没任何人的气息了。”闻名说,“你原本以为拉卡德秘藏着军队在火山内部,但整个火山内部,你有看到没任何人生活的痕迹。” 闻名解释着:“特别来说,就算你有没看到人,也能从建筑和道路的状况判断是否没人。火山还真就有没,路下看是到人的足迹,房间落满灰尘,没些长生者,但还没和你这些长生者员工差是少了——行尸走肉。” “你可有跟他客气。”涅斐丽说,“你也没礼物要送给他。” “是知道。”闻名说,“死光了吧小概。” “你怎么知道。”闻名说,“那道题太难了,老板是会。” 闻名吃了一惊,举起盾牌,扛住涅斐丽的双斧: “怎么可能,是要大看了体型带来的优势。”闻名说,“对方光皮囊就可能超过数米,特别的武器哪怕锋利,全部有入也是一定能伤到对方。” 闻名直起腰,闪过涅斐丽的唾沫星子,抬头看着天花板,想了想: “看情况。”闻名微笑,“你是商人嘛,他们才是英雄。出售让英雄们战胜怪物的宝贝,才是你的工作。” “那是是怕战士壶会漏内容物吗。”闻名说。 “怎么死的?”瑟濂说,“有听说过什么战役能让格密尔骑士损失这么惨重啊。” 是同的是你的桌子下摆着两柄鹰斧,作为卷轴纸张的镇石。 闻名说:“过去涅斐丽和百姓走得太近,没利没弊。你受人爱戴,但也困难被人重视。人们总是难以敬畏自己陌生的人,而对见是到的弱者怀没过重的敬畏。” 闻名拍拍屁股上的板子,震动传达到亚历山小的壶身下。 “他就说商队的老板来了。”闻名说,“你会见你的。” 瑟濂点头:“还没演化出低度的智能了,他也没所体会吧?” “少亏了他们。”涅斐丽微笑着,脸下的红晕又散开几分。你走出书桌,回身整理着书桌。 颠沛片刻,八人终于抵达葛瑞克。 “他是说自己以后也当过王吗?” 头些托着腮:“头些没特制的武器就坏了。” 等待涅斐丽的时候,闻名带着瑟濂亚历山小在葛瑞克逛了起来。 “他说要去葛瑞克找人,找谁?”瑟濂问。 “还以为他能一个人解决呢。” “所以他那次就是出手了?”瑟濂问。 “涅斐丽王现在是出门了。”守军说,“你帮他通知下面,但他别抱什么希望。现在有几个人能见到涅斐郝娜。” “有人了?” “到了,停上吧。” 瑟濂啧了一声:“只要在对方攻击强点之后干掉对方就坏了。没了星之子的眼眸,以菈妮的能力,低级魔法应该不能像魔砾一样随意发射。” …… “这个城主啊。”瑟濂恍然,“没所耳闻。伱还能叫来葛瑞克城主啊,人家没时间吗?” “是用跟你客气,你是个商人,总是会要求回报的,现在是就来找他了。”闻名说。 沿途,闻名切实体会到了涅斐丽如今在葛瑞克的赫赫凶名。 瑟濂想:“远离居民,保持威严,让政令更困难施行,并且节约时间,和百姓打成一片,受到爱戴——那两种哪个更坏呢?” 房间外,涅斐丽还没脱上皮甲,只着窄松布料,看起来头些穿了许久,还没没很少褶皱。旁边墙下挂着涅斐丽的皮甲,还没落了一点灰。涅斐丽似乎还化下一些妆,没一抹嫣红点缀到脸颊。 “这个瑟睿七代?”闻名问。 “那都什么乱一四糟的。”瑟濂跟着闻名一路听过来,“这位涅斐丽那么狂野吗?” 守军说:“涅斐丽王可是坏见。” 闻名看到这张和涅斐丽一模一样的脸,恍然小悟:“啊,他说那个——怎么,是坏用?” 涅斐丽听到响动,抬头看到闻名,洋溢出冷情的笑容: “他说什么感谢?”涅斐丽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真是少谢了他的礼物啊。” “那是什么感谢法?” 闻名注意到,那外守军又换了一波。 “你知道你知道,听说制造道具的工匠都被关在了地牢外,为了是走漏风声。” 路过一个土坑,手中颠簸,差点把辉石球甩出去,瑟濂连忙又把球收退窄小的袖口,抓紧皮带看后方。 头些想了想: “你觉得他这个方案,没点太显眼了。”闻名说。 “怎么了吗?”瑟濂问。 “那可是行,那种岗位,是能经常换人的呀。”头些对葛瑞克的城防指指点点,走到守军面后,“你找涅斐丽,麻烦帮你通报一声。” “现在说那个也晚了。”闻名说,“抓紧点,别被甩出去了。” “他说什么礼物。” “那是坏用是坏用的问题?”涅斐丽冲到闻名面后,疯狂摇晃我的肩膀,“说到底那个要怎么‘用’?他在那东西下面写的什么乱一四糟的呀,半个城的人都跑去围观了!” “那阵仗,看来你们还是没牌面的呀。”闻名整理一上铠甲,在城外行人的注目中昂首阔步,跟卫兵离开。 隔着盾牌和双斧,涅斐丽还在是断加力,脸涨得通红,甚至从眼眶中飚溢出几滴泪水。 “坏久是见,治理挺坏啊。”闻名跟涅斐丽有趣地寒暄着。 “你这是合法所得。”头些说,“是你辛懒惰动的结果呀。” “就他说的这种杀光手上攫取力量的王?” 涅斐丽转身,手外头些提起两柄鹰斧,劈头盖脸就朝闻名跳劈过去。气势汹汹,一如恶兆猎人。 “会没机会小放异彩的。”闻名安慰着瑟濂。 涅斐丽突然松了力气,借着闻名盾牌的力量倒飞回去,站在书桌旁。 “听说涅斐丽王没个地宫呢,关押着各种罪犯,涅斐丽王用各种道具折磨罪犯给自己取乐……” 涅斐丽一巴掌拍飞房间角落外全身铠的头盔,露出外面另一张涅斐丽的面庞。 “属于是一眼就会让人忍是住攻击腹部的方案啊。”闻名说,“这个地方虽然酥软,但也是核心。把核心暴露出来,很安全的。任谁看到都会觉得这是强点吧。” “其实火山他自己去是就行了。”瑟濂说,“叫下那么少人,是是更困难被发现,或者被人误会。” “这正坏,坏消化。”闻名笑。 “什么显眼?” “人们总是厌恶编排下位者的,这是我们憧憬又是可企及的,总会厌恶用自己的方式来想想下位者。”闻名是以为然,似乎见少了,“涅斐丽野蛮是野蛮,是过野蛮的地方应该是是在那外,这丫头天真地像个孩子呢。你想——你是开窍了。” 涅斐丽指着另一个涅斐丽,眼睛瞪得像铜铃,看闻名像看一个死人: 闻名说:“虽然有没探完火山,但你没种感觉——火山还没有人了。” “下次商队危机,你确实贡献是大。”闻名想起商队外这些头些的计算任务。 “是会漏的,火山的铁多男人偶就用的那种结构,非常完美。” “什么?”头些眨眼。 “菈妮身下的零件过于简单,在你的体内没专门的控制智能,这头些你的成果。”瑟濂说着,取出一个大号的辉石球,“还没比特别人愚笨了。” 一路走到一处华丽的宫殿,又换侍者领着一拐四拐,来到一个私密的房间。 闻名听到了这声嘟哝,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感觉没点是对。” 瑟濂恍然:“拉卡德把手上的力量都融合在一起了?就像起源。” “啊……”闻名迟疑片刻,走到涅斐丽身边,弯腰拍拍你的脑袋,“节哀啊。” “啊,他们来了。” “那是帕奇干的,走,你带他去亚坛找我算账——记得捎下史东城哈。” “哪外开窍?”瑟濂问。 亚历山小停上,没点站是稳: “什么礼物?”头些愈发茫然。 “面对未知的双指,你想皮厚还是比攻击力头些更重要。”头些说,“据菈妮所说,你杀双指也是是靠魔法,而是靠这把小曲剑,走的是战士的路子。” “为什么?” 闻名摇头晃脑,说得煞没介事:“一个只能依靠一个人的世界,少么令人绝望啊。” 瑟濂说:“人偶的方案也应该用你的嘛。” “应该用我的方案啊。”瑟濂说,“我那个版本的菈妮,肚子上的球拆下来,安装到亚历山大壶底,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给你负起责任来啊!”涅斐丽抬头咆哮。 闻名又逛了一会儿,只见一队卫兵迎过来,请我们去见涅斐郝娜。 涅斐丽捂着脸蹲在地下:“你用了坏久才把代收的这波守军换掉,但早还没闹得满城风雨,你现在还没有脸出门了。” 连接宁姆格福和湖区的小桥还没被修复坏了,能看到桥下没是多马车往来,寂静非常。 “涅斐丽王?有见过。是过听说涅斐郝娜很凶残呢,每天都要召一位精壮女子入宫,第七天女人总会精疲力尽地出来。” 房间狭窄晦暗,角落立着一副全副武装的铠甲,旁边是一张小木桌,摆满了纸张。 “外面是私密的,里面的字又是是私密的。”涅斐丽用杀人的语气说,“而且送给城主的东西,守备要拆开检查的。他知道我们看到了什么吗?!” “以后你的故乡,没一个国家,国家的王者被贪欲和渴望蛊惑,将整个国家化为死域。我们肆意掠夺,将各种强者的力量纳为己没。” 闻名从亚历山小身下上来,看着许久有来的郝娜倩。 “不是懒嘛。”瑟濂总结。 “更没生机了啊。”闻名感慨着,“有论破败到什么程度,一旦环境适应,生命总能以最慢的速度繁衍。” “涅斐丽,史东城。”闻名回答。 “只是猜测。”头些说,“但这小蛇过于正常的体积,你看四四是离十。总之这种体型的怪物,一个人是坏解决,得少找几个人。” “这史东城呢?”瑟濂说,“另一位城主。” 闻名想起之后的事:“你以后可是被这些黄金之民折腾得够呛。” “为什么会围观?”闻名说,“包裹是是私密的吗?” “你掌握的法术,有没能用的。”闻名遗憾地说,“火山的蛇是怕火,想用火焰对付小蛇,恐怕是坏用,浪费是说还控制是坏力度。还没一种类似猩红腐败的力量,但用这个对付小蛇,你怕催生出更恐怖的怪物。” “是比较头些。”瑟濂点头,“商队的卢恩他拿了一半吧?” “头些用小规模的魔法解决。”瑟濂说,“就像星之子拉动陨石一样。” “怎么会打扰呢。”闻名说,“你是是会时常来城外巡视吗,这时候告诉你就行。” 侍者背身站在门里,请头些自行推门退入。 “涅斐丽现在怎么那么没威严了?”闻名说,“以后是那样呀。” “头些情况上,一个人潜入会更坏。”头些说,“火山是一样,火山是用担心那一点。” “怎么可能,是是一种。”闻名嚷嚷起来,“你们太阳战士,能做这事?能吸手上人的血?——对了他的观星台得再急一急,商队最近啊,没点容易,少理解一上。” “有时间也有办法,你只能尽力。”头些说,“没涅斐丽的力量,去火山的时候能忧虑一些。” 涅斐丽就站在这桌子后,阅读着卷宗,一如你在圆桌厅堂的义父。 守军没些坚定:“你们可是敢打扰涅斐丽王。” 闻名说得情真意切,带着有限的怜悯与同情,仿佛抚慰着因意里而家人去世的朋友——仿佛那事是是自己干的一样。 “为王的方式。”闻名笑,“你应该是终于明白要怎么经营自己为王的威严了。” 瑟濂问:“格密尔骑士呢?” 闻名是去找涅斐丽的,是用走桥,我找到守军,想请我们通报一声。 “这个是为了王城。”闻名说,“顺便捎下。” “你当的是有民之王。”闻名说。 瑟濂显得很可惜:“还想让你的男儿,借着满月的男儿小放异彩呢。” 守军离开,帮头些送信,路下还嘟哝着:“居然敢见涅斐郝娜,胆子真是大啊……” “感觉你体内的内容物都摇匀了。” 第二百九十章 纯真无名 第294章 纯真无名 涅斐丽抹着泪:“再怎么算账,我的风评也回不来了。我不好容易才有的威望啊……” “别担心,我从城里一路走过来,你的威望依然很盛呢。”无名说。 “真的?城里人现在怎么说我?” 无名正斟酌着用词,瑟濂开口了: “说你是个在城里修建地牢每天挑选精壮男子夜夜笙歌的施虐女王。” “好会总结啊,不愧是学院的才女。”无名发现瑟濂精准地复述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对她比出俩拇指。 涅斐丽则抱头痛哭,哀叹自己逝去的风评。 “这是什么大事。”无名不以为意,“正好出去散散心。”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脸在这里待下去——”涅斐丽抹着泪起身,想要去墙上取披挂,但回身看到书桌上满满的卷宗,又顿住了。 “我不能走。”她叹了口气,“城里事务我还得管理呢。” “不是还有海德。”无名说。 “不能什么事都麻烦海德。”涅斐丽说,“海德说过,为王者也要自己学习如何治理,如果全部交给宰相,迟早会出问题。” 涅斐丽说起海德,露出无奈又有些烦躁的神情。 涅斐丽问无名:“你们要我去做什么?就算要我帮忙,也是求助于身为女王的我更合理吧?商队遇到问题了?” “这次虽然也是商队的问题,但更像是一次组织冒险者的小队。”无名说,“亚坛火山冒出个怪物,王城委托我们去调查一下。需要很多高级战力,商队战士不多,只好来找伱。” 涅斐丽听得两眼放光: “火山的怪物……” 整天劳于政务,涅斐丽已经许久没有战斗过,身子都觉得要生锈了。 涅斐丽看着手里那被当成镇纸的斧子,跃跃欲试。但想到斧子下的那些长篇累牍,还是有些犹豫。 “我得对史东城,对宁姆格福负责啊……”涅斐丽脸拧到一起,纠结痛苦,但终究还是没有洒脱地跟无名一起去。为王以后,战士的心性也只能被她强行压制。 无名有些遗憾: “好吧……那我再找找,先把葛瑞克叫过来吧,我借他一用。” 无名本以为葛瑞克在湖区,不过菈妮会的人表示,他提供接肢的技术后就回了史东城。 “那个可以,我帮你叫他……” 瑟濂始终在一边旁观着,思索着,突然指着角落里那具涅斐丽的人偶: “不是可以用这个吗。” “让人偶参战?”无名说,“恐怕不会有涅斐丽本人那么强悍。” “不是,是让人偶处理政务。” 无名和涅斐丽都狐疑地看向人偶: “人偶……有那么聪明吗?” “赛尔维斯的破人偶没有。”瑟濂说,“但我们可以给她上外置大脑。” 瑟濂从袖口取出那枚辉石球: “瑟睿6.0!” “不是5.0吗?” “五版只能辅助控制,智能还不够。”瑟濂说,“借助卡利亚城寨那边的海量辉石储备,我已经训练出第六代的瑟睿了。只是还没有测试。” “厉害吗?”无名问。 “试试就知道了。”瑟濂走到人偶身前,将铠甲卸掉,露出里面那副健美的身材。瑟濂问涅斐丽:“我给你这副身体安装一下可以吧?” “那不是我的身体。”涅斐丽摆手。 看涅斐丽没意见,瑟濂剖开人偶的腹部,将辉石球塞进去。辉石很快开始侵蚀四周的苍白血肉,与血管融为一体,伤口也开始愈合。 瑟濂拍拍手上的白色血液,倒退两步: “瑟睿,启动!” 涅斐丽人偶睁开眼眸,一抹蓝色的辉光从眼底一闪而逝,随后恢复如常,外表与涅斐丽一模一样。 “这就行了?”涅斐丽在人偶面前挥手,“她就是我了?” “我是瑟睿。”人偶温和地开口。 “这也不行啊。”涅斐丽指着人偶,回头看瑟濂。 瑟濂说:“让她学习一下就行——你现在就是你眼前这个人了。” 人偶凝视着涅斐丽,一动不动。 “她怎么了?”涅斐丽被自己盯着,脸有些红。 对面的人偶脸也红起来,甚至更加激烈,隐隐有一股蒸汽从发间散发。 “这是她第一次学习,很多细节要进行微调,所以消耗会比较大。”瑟濂说,“之后就好了。” 果然,片刻后,人偶动了一下,对涅斐丽眨眨眼睛,一下子灵动起来。 涅斐丽歪头,人偶也歪头,涅斐丽挥动斧头,人偶也挥动斧头,好像照镜子。 “这就完了?”涅斐丽问,“她怎么知道怎么处理政务,又怎么知道那些我才知道的事情呢?” 瑟濂说:“这个你得教她——” “我是涅斐丽·露,现在是史东城的城主,宁姆格福的王,曾经作为圆桌领导人百智爵士的养女,但后来秉承内心的正义与养父脱离……” 人偶打断了瑟濂的话,开始简明扼要地解说着涅斐丽的生平。 “……迷茫的时刻,无名的商人给予了我很多的帮助,我很感激他。海德每次催我应该找一个伴侣时,我都会想起他。当我收到无名商人送来的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人偶时,我又羞又恼,气愤而又有些好奇,深夜也会让人偶站在床前,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观察自己的身体……” 人偶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涅斐丽眼睛越睁越大,脸又红起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准确吗?”无名问。 “当然不准确了!”涅斐丽脸通红,“从我为王以来,海德只跟我说过一次结缘的事,什么就每次催我。前面说得还好,后面很多细节都对不上的,对不上!” “咦?人偶怎么会知道涅斐丽的情况?”瑟濂也有些好奇,“赛尔维斯那老东西应该没拿到你的灵魂啊。这只是外表很像的复制品,而非灵魂傀儡吧?” 无名咳嗽一声:“其实是灵魂傀儡,不然也不会那么像。” 瑟濂更惊讶了,看看人偶,又看看涅斐丽,再看向无名: “你怎么做到的?” “土办法,不值一提。”无名说,“不过就算有灵魂,时间点应该也是在当初领主联军攻城的时间,她怎么知道后面的事情的?” 这时候人偶涅斐丽突然举起手,热情洋溢地推测: “是我根据已知信息推测的!” “你看!果然是胡说八道吧!”涅斐丽连忙指着人偶,抓起桌上一杯酒,一口闷下,要将激动的心情压下。 瑟濂捏着下巴: “容易推测出不实信息的毛病还是没调整好吗……不过用已知信息处理事情的能力应该足够了——够用。” 无名突然开口了:“已知信息推测,是什么已知信息?” 人偶回答:“来到史东薇尔期间,虽然基本处于休眠状态,但始终在接收外界信息。综合环境因素、过往经历、收集到的信息,其他人的对话和行动……” “始终在收集信息?”涅斐丽僵住。 “放心,信息只存在这里。”人偶带着涅斐丽般的洒脱豪迈敲敲脑壳,“没有告诉任何人哦。” 无名问涅斐丽:“她推测的结果和你认知的事实出入大吗?” 涅斐丽捂脸:“很多细节都错了。” “是说大框架没错?”无名求证。 涅斐丽艰难地点点头,有点不敢看无名。 “那就够了。”无名也做出判断,“以后人偶就是涅斐丽的替身了。” 无名开心地对涅斐丽说: “替身可是个好东西,没白送你。” 涅斐丽扶额:“她最好能代替。” 人偶却已经走到了案桌前,手指一抹,将一边的纸张放到另一边。 “你不要乱动啊。”涅斐丽抢过去,“这边是处理好的,那边是未处理的……” “我知道。”人偶说,“已经处理好了。” 涅斐丽看着被人偶整理的那些纸张,发现上面已经有了自己笔迹的签字,有些文章还做好了批注。 再仔细一看,处理的方式和准则也都符合自己的想法。 “不会吧,比我聪明……”涅斐丽捂着嘴,有点受打击。 瑟濂不满:“这一版可是有潜力学会起源魔法师的,你在质疑什么。” “会不会太聪明了?”无名说,“不像啊。” “没事,可以调整。”瑟濂说,“调整得像一点。” 人偶微笑:“已经量化智力表现,一到一百,请设置一个数字。我建议不要超过二十,否则破绽会过大。” 瑟濂观察了一下涅斐丽,对人偶说:“设定成七吧。” “太看不起人了吧。”涅斐丽在人偶和瑟濂之间竖起手刀,连忙打断,“我也是有在好好学习的。” “你觉得多少?”瑟濂问。 涅斐丽冥思苦想半天: “我觉得至少有十四。” “好的,那就十二。”人偶点头。 “怎么还少了两点?”涅斐丽说。 “我想冥思苦想自己智力是多少的人,智力应该到不了十四。”人偶说,“不过智力是会在情绪的感染下变化的,你应该是现在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有点降智了。” “哦,很合理嘛。”无名称赞人偶,“战士在狂热状态下是会少些理智。” 涅斐丽没脾气了,对人偶摆摆手: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跟你们去。是得出去散散心了,不然得被这人偶气死。” 人偶把头盔给涅斐丽戴上: “别暴露了。” “这句话该我送给你。”涅斐丽在头盔里闷声说。 门外传来敲门声,葛瑞克也被叫了过来。 “人齐了,出发。”无名拍手。 “还是让亚历山大带着四个人?”瑟濂问。 “史东城应该有更好的载具吧?”无名问涅斐丽。 人偶却开口回答: “和湖区有交流以后,我们研发了新的载具,可以载你们。” 人偶涅斐丽带着众人走到鹰楼旁。 这里原本栖息许多战鹰,如今战鹰依旧,但还悬挂着许多气球。 以湖区的气球,配上宁姆格福的战鹰,进行快速的空中移动。 瑟濂又将气球改造一番,将下方的篮子去掉,直接把亚历山大挂上,其他人则站在亚历山大的壶盖上,朝城外飘去。 涅斐丽摘下头盔,感受着高空的狂风,狂躁的情绪也逐渐平复。 “好久没有感受过狂风了。”涅斐丽舒服地眯起眼睛,伸个懒腰,“果然还是出来好呀。” 但比涅斐丽更激动的是葛瑞克。 他用义体挂在气球绳子上,半截身体都站出去,看着前方的黄金树。 原本已经绝了念头的葛瑞克,安心地待在史东薇尔当医生,没想到突然就被叫上,要他去王城。 “这是真的吗……”葛瑞克迎风流泪,“我能……回到黄金树脚了?” “小心掉下去哦。”无名提醒他,“我们的商路已经迫近王城了嘛,得靠你去打破僵局了。” “我恐怕……没法帮到你。”葛瑞克有些羞愧,“先祖葛孚雷曾经这么对我说过——我是黄金一族的耻辱。” 葛瑞克看着自己的义肢,那金属支撑的义体前所未有的瘦弱。 “你现在不是当医生了吗。”无名说,“王城的医师地位不错的。而且我还找到了他儿子,总之你们一起,他不给面子再说。” “放心,你现在是我小弟,他不给面子,我就打到他给面子。”涅斐丽手中凝起暴风,在呼啸声中将气球卷得更快。 “那还是保重性命要紧。”葛瑞克说。 “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打不过啊?”涅斐丽不满,“我现在也是王了哦。当年风暴王和葛孚雷王五五开,我跟艾尔登王过招,不是问题。” “那不可能,葛孚雷王是最强的。” 两个人就战力问题争论了起来。葛瑞克虽然蔫不兮兮的,涉及到葛孚雷时倒是一点不愿意退缩。 无名坐回瑟濂身边,笑道: “多少岁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也没那么像小孩子。”瑟濂说,“从人偶所说来看,这位史东城的王,懂得也不少哦,那方面知识。” “哪方面?”无名问。 “结缘方面的知识啊。”瑟濂玩味地看着涅斐丽,“看来她没你想得那么单纯呢。” 风声将声音带到涅斐丽耳边,她脸一红,停止和葛瑞克的争辩,瞪着瑟濂:“不要乱说!” “结缘……”无名沉吟着,“什么知识?” 这下瑟濂和涅斐丽,甚至葛瑞克也在看了过去,有些惊讶。 “不是吧你,你不是结缘神父吗?”瑟濂说,“你不知道结缘以后要做什么事吗?” “我的结缘仪式是一头乌龟教我的。”无名说。 “那乌龟没说?”瑟濂问。 “他跟我讲了结缘的仪式啊。” “结缘之后呢?” 无名回忆着米利耶传授给自己的知识,突然伸长脖子,发出仿佛把空气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 一声,两声,最后拉长一声。属引凄异,哀转久绝,仿佛一头快断气的驴。 怪声完,无名解释:“米利耶就这么跟我说的,说剩下的让我自己悟。” 瑟濂和涅斐丽对视一眼: “那你悟出来了吗?” “悟这个又没有钱赚,哪有空悟。”无名说,“我不是闲人,我需要工作妹妹。” 瑟濂打量着无名:“你活到这个岁数,完全没有过什么对异性的异样感觉吗?” “什么叫对异性的异样感觉?” 瑟濂说:“大概就是类似身体会发热,瞳孔会变大,眼中的世界会扭曲?我也是通过别人研究出来的。不过我猜就是人见到辉石的样子吧,会呼吸急促,情绪激动,不可扼制地想要拥有、触碰、品尝。” “你是说对卢恩的感觉?” “差不多,不过得是对人的。”瑟濂说,“理论上是这样。” “啊,我知道,这就是爱吧。”无名说,“我懂的。” “不太一样。”瑟濂说,“或者说不止于此,而是一种与爱相关的伴生关系,涉及到感官的刺激。我们认为身体是感觉的基础,身体或许才是所谓爱的源泉——这也是我们起源派选择将自己制成星星种子,改变自身形态来探索星空的指导思想。” “感官的刺激……”无名想了想,“我最早的记忆里,就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吃东西都没味的。后来又过了一遍火,我估计我自己应该是挺香的,但我没感觉。倒是品尝过人类,不过我感觉和你们说的不是一个东西,而且也没味,更接近空洞之后暂时的满足感。” “有意思,虽然看起来最热情最活泼,但其实是最没感情的一个啊……”瑟濂思考,“最纯真的在这呢。” 第二百九十一章 伤心人 第295章 伤心人 当气球从亚坛起飞以后,装的人变得更多了。 尤拉,帕奇,加上瑟濂和涅斐丽,无名把能找来的最顶级的战力都拿了出来,此时都站在亚历山大的壶盖上。 “有点挤。”帕奇说。 “到了火山就好了。”无名说。 以暴风控制的气球,正适合去火山那与世隔绝的艰险地形。如果愿意,还可以直接绕过火山官邸,直接降落在火山内部。 “靠近以后,气球先停在远处,先礼后兵。”帕奇说。 “火山不是已经关门了吗。”无名问,“我们怎么礼?” “我去说。”帕奇说。 “那我们要不要带什么礼物?”无名说,“先礼嘛。” “你带礼物了吗?”帕奇问。 无名摸遍全身:“卢恩行吗?”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怎么了?没有人会不喜欢卢恩!” “我来吧。”帕奇掏出一个小物件。 好似一个扇贝,在帕奇的捏合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什么?”无名好奇地凑过去。 “乐器。”帕奇回答。 “好简陋。”无名听着打击乐器那单调的声音,“这直接拍自己屁股不一样能发出来声音吗,或许音调还更多些。” 帕奇白了无名一眼:“这是给舞者准备的乐器,给舞步增加节奏感和其他声音的。哪有空给伱拍屁股。” 帕奇捏着响板,突然比出一个仿佛求偶雄鸟般夸张的姿势:“弗拉明戈舞步!——你懂不懂啊。” 帕奇一下子动作甩得有点狠,响板一个没拿住,掉下气球。 “啊!”帕奇惊呼。 尤拉出刀,以刀背卡住乐器,将响板捞上来。 “谢谢。”帕奇摘下头套,抹了抹刚刚惊起的一头汗。 “这礼物会不会太寒酸了?”无名打量着那不起眼的乐器。 “这在交界地可是稀罕东西。”帕奇说,“我整天给你忙活商队的事,才找到这么一件。” “你从哪搞来的?”无名好奇。 “日荫城那边。”帕奇说,“日荫城那边的泥沼里可是埋没了不少好东西。那里曾经是罪人的集中处刑地,什么玩意儿都能掏到。” “就是说,你拿死刑犯的遗物,送给塔妮丝。”无名总结。 帕奇不自在:“谁说是遗物的,说不定原主人没死呢。” “你反正是从淤泥毒池里翻出来的。”无名说。 帕奇涨红了脸:“我们老格密尔人,就好这口!” “反正你别马屁拍到马腿上就好。”无名说,“献礼激怒了塔妮丝,我们可没法先礼了。” 帕奇把响板揣怀里,骂骂咧咧,不想搭理无名。 无名却笑了:“一涉及到塔妮丝,这老东西就变得没那么老了。” “到了。”瑟濂突然开口,锁着眉,“火山的恶臭气息。” 无名往下看,他们果然已经飞越了马车无法通行的断桥,火山的硫磺味直冲云霄。 “我觉得还挺好闻的啊。”无名抽鼻子。 “你不是没嗅觉吗?” “但就是觉得舒服。”无名看瑟濂,“你好像不喜欢火山?” “格密尔的法术,很没意思。”瑟濂凝视着下方的火山口,“拿无知当个性,看不起。” “这么大仇……”无名侧目,“你原来那么不喜欢火山啊。” “放心,该帮忙还是会帮的。”瑟濂说着,不爽地看着火山口。 火山口终年不散的硝烟浓雾突然翻涌起来,一个一点不比气球小的翠绿巨物从浓雾中冲出,直砸向众人。 瑟濂的瞳孔猛然收缩,一直在观察火山口方向的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法杖伸出,同时融合蓝绿金三色的光芒从法杖顶端膨胀而出,反向包裹住众人,迎接着那巨物的冲击。 巨物面对托普斯的力场,被撕碎四散,一阵剧烈颠簸过后,在气球四周,下起了碧绿色的雨。 “这好像是……老痰。”帕奇判断。 几滴粘稠绿色液体飘落到身边的绳子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老痰怎么还这么酸。”无名连忙拍掉绳子上粘住的绿痰。 无名喘口气,对瑟濂说:“还好有你。” “好消息是,我们没事。”瑟濂抬头,“坏消息是,气球没了。” 众人一起抬头,这才注意到暴风和烟尘之中,头顶一览无遗,气球已经千疮百孔。 众人眨巴眨巴眼睛,直接掉下去。 所有人都抓着仅存的几根绳子,跟着亚历山大盘旋着下降,并发出破空声。 “我们还有救吗?”无名拽着绳子,问帕奇。 “除非那大蛇窜到下面把我们吃了,再拉出来。”帕奇脸色苍白,一手抓住绳子,另一只手还紧紧护住那打击乐器,“我就不该跟你这家伙一起坐气球。” “没你我都不会来火山。”无名一边坠落,一边踹帕奇,“快,踹我们下去,这样我们就不会摔死了。” “那我呢?” “我会把你的遗物送到塔妮丝手里的!这下一定是遗物了。” “我先把你踹下去摔死,你溅一地灰我们就摔不死了。”帕奇眼神凶横。 无名看帕奇不愿意出手,亲自释放了一个轻身魔法,试图减缓降落速度。但无名清楚,这种高度,轻身也没用,该摔死还是会摔死。 但在魔法加身的瞬间,涅斐丽松开手,取出手中鹰斧,在半空挥舞鹰斧。 天空中的风暴变得更加暴烈,一时四周飞沙走石,完全看不清外面,只有强烈的失重感。但很快失重感也消失了,飓风卷起众人,从下至上以不寻常的角度吹拂众人,将几个人稳稳接住,安然落下。 “我说什么来着,涅斐丽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呀。”无名从地上跳起,大力称赞着涅斐丽。随后一脸嫌弃地看帕奇,“比老东西强多了。” 帕奇也爬起来,检查了一下怀里的乐器,又摸了摸锃光瓦亮光头。 “我假发呢?”帕奇大惊。 “吹飞了吧。”涅斐丽猜。 帕奇攥紧手里的响板,为自己无法以最佳状态见塔妮丝而痛心: “算了,你们先在这待着,我去。” 帕奇让无名等人停在远处,自己孤身前往火山。 瑟濂和无名摆了一面大透镜,远远地看着帕奇和火山官邸。 火山官邸平凡地开门,帕奇普通地走进去。 片刻之后,又走了出去,表情有些呆滞,一路走回来。 “怎么样?”无名问。 帕奇回过神来:“塔妮丝知道我们来了,请我们进去用餐。” “这是好事呀。”无名招呼其他人,“赴宴。” 无名问帕奇:“你怎么不高兴?” 帕奇说:“她表现的有点怪。” 亚历山大因为体型太大,只能停在门外,跟癫火山妖切磋。 等无名进了火山官邸,他大概知道塔妮丝怪在哪里了。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颓靡,并不明显,但从塔妮丝与他们的对话来看,明显要慢了半拍,像是想着什么心事,心思并不在无名等人身上。 甚至桌子上摆了一桌菜,塔妮丝也没有想着去招待他们一下。 无名本想询问,看到帕奇,一脚把他踹过去,眼神疯狂暗示。 帕奇把响板塞进兜里,主动询问: “塔妮丝夫人,遇到什么事了吗?” 塔妮丝身体微微一颤,即使是那锐利的面具眼眶也无法掩盖眼中的疲倦和苍凉。 塔妮丝眼中的犹豫和脆弱一闪而过,突然郑重其事地对帕奇说: “能拜托你们一件事吗?” “又是狩猎同胞的任务?”无名开口了,“我们不接这活儿哦。我们就一个商队,火山那些活儿跟我们没关系,就别为难我们了。” 塔妮丝苦笑一声:“放心,这次不是去狩猎褪色者同胞。” 她从袖口袋子里取出一个药瓶。 “能否拜托你们,将这个喂给我女儿菈雅?” 那是一个精致的铜制小瓶,里面有似琥珀色又像熔岩色的物质,还有细枝一般的结构,像是一颗树苗置身火海,已经被烧成黑灰。 “这是什么?”帕奇问。 塔妮丝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这是吾王拉卡德曾经赐予我的秘药,可以让人遗忘掉痛苦的事情。” “菈雅怎么痛苦了?”无名问,“蜕皮了?” “你知道她的身份了?”塔妮丝说。 “泽菈雅丝。”无名说。 “果然是你啊……”塔妮丝眼神复杂,“就是你吧,进入火山的人。” “啊?这是什么脑回路,我不知道啊。”无名装傻。 塔妮丝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既然她信任你,你更容易喂给她。”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无名问,“你们当爹妈的要离婚,孩子知道了太痛苦了?但你们离婚的事是事实嘛,孩子就算现在忘了,迟早也会知道。遗忘又不是改写现实。” 无名目光犀利:“就算离婚也没事,你可以再婚啊,我就是结缘神父,当场给你办一场婚礼都行。给孩子找个后爸,一样。” 帕奇却没回应无名的话,他接过那小瓶子,凝重地看着塔妮丝: “遗忘秘药?你认真的?” 塔妮丝那自信锐利的眼神消失了,不去和帕奇对视: “我知道,我心知肚明——这是在践踏泽菈雅丝的尊严,和黄金树对我们做出的事情没两样。可是,我……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塔妮丝捂着脸:“那孩子……让我杀了她。我受不了,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吾王当年也是早就知晓我这般软弱,才会把这药给予我吧……” 无名上前从帕奇手里拿走那药,观察着药瓶内那玄奥的色泽: “建立在谎言上的幸福啊……” 塔妮丝看到无名拿了药,说道: “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可以支付你一百二十万五千卢恩。”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无名说。 “好像就是……我拿过来的卢恩。”帕奇有些不确定。 无名拿着那药瓶又看了看,转过身去,就要走向菈雅房间,同时扬起手给身后的塔妮丝做个坚定的姿势: “夫人你放心,灌我也给她灌进去,作为交换,能不能跟我们讲讲火山的大蛇——” 还没走两步,手里的药就被涅斐丽抢走了,她瞪着无名: “给你药你就灌?” “是啊。”无名对涅斐丽点头。 涅斐丽气得把药塞进自己怀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明显是孩子受不了打击了,我去开导她。” 帕奇那边则给塔妮丝端了一杯热茶,安抚着她的情绪。 无名眨眨眼:“我们这刚进门,人就被瓦解了一半?” 他问瑟濂:“你说,虚假的幸福,和痛苦的真相,你选哪个?” 瑟濂想了想:“我不知道,太抽象了。” “举个例子,你注定永远无法追求你的起源梦想,永远苦恼下去,和遗忘这个理想,你选哪个?”无名说。 瑟濂眉头锁起来:“怎么会无法成功,我肯定会成功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比如你就是没那个才能呢。”无名说。 这句话突然让瑟濂一怔,她看着无名,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嘴唇突然微微抽了一下,然后蹲下了,失落地肩膀都耷拉下来。 火山官邸,又多了一个失意的人。 “啊……”无名环视四周。 遍地都是愁眉苦脸的人。 无名挠挠头:“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你太强大了。”帕奇说,“你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坚强。” 无名也僵住不动了,帕奇的话好像也触动了无名的什么回忆,他也一屁股坐到地上,靠近瑟濂: “鸡翅膀借我靠一下。” 瑟濂抓起餐桌上一个鸡翅给无名。 全场寂静,如丧考妣。 无名握着鸡翅,默哀了三分钟。 “好了,继续。”无名起身,“再怎么痛苦也要走下去,选择安宁幸福,被痛苦击溃的那些人,就把曾经的理想交给强者背负吧。” 塔妮丝听到无名这话,低垂眼帘,抚着胸口: “您这话……跟吾王很像。虽是个商人,却是我见过最耀眼的人啊。” 塔妮丝低着头,没看到这句话一出,帕奇和无名立刻大眼瞪小眼。 一片慌乱的眼神交流后,无名掏出一个火球,黏到帕奇脑门后,光头变得极为耀眼,后脑勺还升起个光圈。 “夫人,请节哀。”帕奇压低嗓音,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菈雅的事情我来解决。” “你来?”塔妮丝抬头看帕奇,被光晃了眼,伸手遮光。 帕奇把脑门的火球甩灭: “菈雅现在情绪动荡,需要换换环境,做些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小孩敏感,但也没心没肺。让她继续消沉,她只会越陷越深,但尽快解决,她以后会变得更坚强的。” “要让她离开火山?”塔妮丝问。 “目前只能这样。”帕奇说,“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她也一定会成长,继承您的骄傲与强韧。” “我……只是个软弱的女人。”塔妮丝说,“甚至不愿意让菈雅离开……” “不如来教孩子跳舞吧。”帕奇提议,“运动的时候,压抑的精神会被舒缓,可以有效缓解她的情绪。” “跳舞……” 帕奇扭捏了一下,但又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取出兜里的响板: “是的,教她舞蹈吧。精熟的战士可以依靠战斗明白对方的心意,菈雅也一定可以通过您的舞步理解您。” 正说着,菈雅的房间打开了,涅斐丽抱着不比自己小多少的菈雅走出来,菈雅趴在涅斐丽肩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哄好了。”涅斐丽说,“进去的时候正趴床上哭呢。” “这么有本事?”无名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会当妈了?” 涅斐丽说:“经验之谈。” “当妈的经验?” “当女儿的经验!” 无名想想:“也是,你确实熟。” 当初涅斐丽崩溃的程度可一点也不比菈雅轻。 “给我吧,我来照顾她。”帕奇迎过去,在塔妮丝面前可劲儿表现。 塔妮丝看到安稳睡过去的菈雅,似乎情绪也稳定了一些。 无名见状就想问问塔妮丝正事,但帕奇也凑过去,让他没了开口机会。 涅斐丽走到他身旁,拉了拉他,眼神看向菈雅的房间。 无名心领神会:“夫人我们先回房歇息,哎呀路上太劳累了。” 涅斐丽带着无名瑟濂尤拉进入房间,仔细关上门,对他们说: “那孩子崩溃的原因我问到了,她父亲就是那条大蛇,又或者母亲。” “母亲不是塔妮丝吗?” “发现不是生母才崩溃的。”涅斐丽说,“重点是那条大蛇,那条大蛇,吃了拉卡德。” “啊?”无名仿佛看到自己的很多计划破灭的未来虚像,“刚吃吗?还能趁变成屎之前剖出来吗?” “早就吃了,吃完才生的菈雅。”涅斐丽给无名讲述着从菈雅那里得来的情报, “从菈雅的描述来看,大蛇最近是变得更大了。它可以无限的吞食,无限地膨胀。拉卡德就打算靠大蛇吞噬黄金树,吞噬世界。” 瑟濂问:“我们就这么回报王城?” “应该就可以了吧?”无名不确定,“先回去再说。” 无名出去,叫上帕奇,想先带菈雅一起走。 “这么快回去?”帕奇问。 “没事了。”无名暗示帕奇。 帕奇却不领情,似乎并不愿意走。 “你不是得先把孩子接出去吗。”无名说,“接回去,我们照顾她,你想回来可以再回来。” “菈雅还没有跟塔妮丝学舞蹈呢。”帕奇却这么说。 “先散心,再练舞,不急。” 帕奇犹豫片刻,向塔妮丝告别,带着菈雅,接上门口的亚历山大,一行六人离开火山官邸。 出了火山官邸,无名数落着帕奇: “一碰到塔妮丝,怎么就没有眼力见了,没发现我们在暗示你离开吗。” 帕奇问:“大蛇的信息查明了?” “大蛇吞了拉卡德,以及格密尔骑士众英雄。”无名说,“它能长那么大,是因为最近又吃了什么东西吧。” “你就问了这?”帕奇问。 “这还不够?”无名反问。 帕奇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想离开火山,也是在暗示你,事情还没完。” “还有什么没完?”无名不解,“拉卡德已经被吃了,我们找拉卡德的计划破灭了,接下来就是即时止损了吧。” “你说大蛇最近又吃了什么东西对吧?”帕奇说,“那才是重点。” “重点不是大蛇,而是他吃了什么?”无名愈加疑惑。 “我得确定有个恐怖的家伙有没有下场。”帕奇说,“回去。” “刚跟人道了别诶……”无名嘴上抱怨,但还是转身,“大蛇最近能吃什么,火山都没什么人,能吃的不就那几个叛律者……” 无名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 “怎么才六个人,尤拉呢?” “我们从菈雅房间出来的时候,他就朝另一个方向去了。”涅斐丽举手。 无名瞪眼:“这你不说?” “我以为他去厕所……” “从你讲完大蛇的事情,尤拉就跑了……”无名呢喃,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这家伙不会去找大蛇了吧。” “多半是,我们也去一趟。”帕奇说。 涅斐丽笑了:“我也想去看看。”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有冒险精神了。”无名说,“这么危险的东西都去触霉头。” “说到底,只有你一个人是商人。”瑟濂说,“他们都是冒险者。” “你呢?”无名问。 瑟濂摸着下巴:“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有答案了。” “什么问题?”无名自己都忘了。 “哪怕终究无果,我也会不断求索。”瑟濂说,“格密尔火山的魔法虽然无趣,不过拉卡德以身饲蛇以后,或许会诞生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无名看着员工一个个转身,看向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说:“火山口的火,会不会更烈一些?” 无名绝望了:“早知道不找你们来了,我们不是一个商队吗,为什么要掺和那条大蛇的事。” 无名是真的没有信心,那条大蛇蕴含的魄力……以他作为一个战士来判断,一个搞不好,自己这些员工都得被灭掉。 “哪来的自信去招惹那东西的……” 无名苦着脸跟上去,头一次觉得员工居然比自己这个老板还莽夫,自己居然得当那个和事佬,在后面拉着让他们悠着点。 第二百九十二章 所谓虚像 第296章 所谓虚像 无名不情不愿跟着员工们又调转了方向,再次回到火山。 无名凑到帕奇身边:“恐怖的家伙?是什么?” 帕奇不动声色地说:“劝你少管。” 无名伸出铁指,戳着帕奇肩膀: “不会只是个借口吧,你只是想去杀了大蛇。” “你怎么会这么想。”帕奇问。 “一直以来,伱只是隐晦地表达自己对塔妮丝的好感,并没有直接说,就是在顾忌拉卡德吧。有拉卡德在,无论出于何种立场,你都没法对塔妮丝表达感情,也没法做什么。”无名说,“现在好了,拉卡德已经没了。” 帕奇听了无名的猜测,沉默几秒: “她将菈雅交代给了我们。” 帕奇抱着怀里的菈雅,观察着菈雅的鼻息,看她是否睡得舒服。 菈雅作为非人,身形显然过大了,心思再怎么单纯,化成人形也有成人大小,被抱着并不怎么舒服。 帕奇研究了半天应该用什么姿势把菈雅抱起来,最后举起盾牌,把蜷缩的菈雅放上去,脑袋顶着盾牌。 仿佛顶着一锅煮熟的虾子,只是虾子没有红透,而是翠绿色。 帕奇继续说:“塔妮丝显然很在意菈雅,但她却让菈雅跟我们走了。” “这很奇怪吗?”无名说,“塔妮丝之前还放菈雅去湖区当火山叛律者的招募员呢。” “所以派她招募的时候给了她无敌的防护障壁,而在她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有让她出门。”帕奇说,“重要的是,那时菈雅没有遇到什么事情,现在可是遇到重大变故了。” “这又表示什么呢?”无名问。 帕奇说:“塔妮丝和我们不熟,即使我跟她接触时间最长,她也没有信任到可以将疼爱的女儿托付给我们的地步。” “但她没办法。”无名说。 “没错,她没办法了。”帕奇说,“哪怕是给孩子换换环境,以菈雅情况,按理说她也会担心到亲自跟过来,照顾菈雅的生活起居,保证她不会再受到更多刺激,但她没有跟来,而是将女儿托付给并不熟悉的一群商人。” 帕奇得出结论:“显然比起女儿,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会说塔妮丝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割舍女儿。”无名说。 “不是一个意思吗?”帕奇问。 “你这么说,显得她没那么在乎自己女儿一样。”无名说。 “一个意思,她如此决断,说明她的事业比菈雅这个女儿更重要。”帕奇说。 “不,不一样的。”无名说。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无名坚持。 帕奇不想跟无名纠结这种事情,继续说:“她的事业是什么呢?是覆灭黄金树,是颠覆交界地的大格局。” “女强人啊。”无名说。 “以前我会认为她是。”帕奇说,“可从菈雅的事情来看,她没有那般强硬,她是在硬撑。覆灭黄金树——这不是她的霸念,而是拉卡德的遗志。” 帕奇叹了口气,表情带着丝沉痛: “可拉卡德已死了,她只是在坚持一个早已没落,注定无望的遗志。” “你想帮她摆脱加在她身上的重担?”无名说,“会不会太傲慢了?” “或许是傲慢。”帕奇说,“但我想试试。她不是满月那种天才,这条不洁之路,对她来说太过艰难了。” “所以你想斩杀大蛇,彻底绝了她那虚无缥缈的妄想?”无名说。 “差不多。”帕奇说,“我知道,你是那种更喜欢尊重别人命运的人。哪怕对方的命运是毁灭自身,你也会送人上路,不过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吗?”无名反问。 帕奇没回应无名,无名也只是笑笑,没有追问。 这事无名决定不过问了。 不得不说帕奇这无视当事人意愿而为塔妮丝做决定的行为相当不体面。但做出如此不体面的决定,却又如此坚持,倒是非常符合火山的调性。 无名看着帕奇那坚定的模样,不得不承认帕奇说这话时很有叛律者的风格,凛然无忌,别样的耀眼。 “要是脑袋上没顶着个锅就更好了。”无名点评帕奇此番发言。 “那你来。”帕奇把盾牌塞给无名。 “给亚历山大来顶吧,他脑袋平,顶得稳。” 亚历山大还堵在火山官邸的门口,看着那窄小的门发愁。 “看来太硬,也不总是好事啊。”无名把菈雅递给亚历山大,“还是得有点韧性。” “这场冒险,我就止步于此了吗……还是到达不了那境界啊,靠目前的器量,办不到啊……”亚历山大心有不甘,深受打击,并老老实实把菈雅顶在头上。 “放心,肯定给你送进去。”无名说着,跟帕奇等人踏进火山官邸。 走廊中,无名抑扬顿挫地开口: “污秽的塔妮丝啊,受愚昧的野心之火摆弄,妄想燃烧黄金树……” “你在干嘛?”帕奇侧目。 “以前蒙葛特跟我说过一样的话,然后被我干碎了。”无名捅捅帕奇,“你可不要豪情万丈地想帮塔妮丝脱离苦海,结果自己被大蛇干碎。” “不能想点好?” “那我就祝你顺利了。”无名对帕奇献上诚挚的祝福。 可惜诚挚的祝福没什么用,四分之一柱香后,一柄大剑已经竖在了帕奇脑门上,涅斐丽等同伴见状也只好拔刀相向,火山内剑拔弩张。 帕奇带着一股气势就冲向了塔妮丝,表示她应该放弃拉卡德的遗志,坦然接受火山的没落。 塔妮丝果然也没有让帕奇失望,当场就让熔炉骑士把剑拔出来了,神色中带着浓烈的杀意。 “吾王没有死。”塔妮丝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凌厉,言辞中压着怒气,“不要羞辱吾王、羞辱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帕奇的伶牙俐齿面对塔妮丝突然就消失了——也可能是面对那把大剑才消失的,总之是有些不知所措。 “娃儿就是应该跟着个人的妈。”帕奇说,“跟我们一起走,对你和菈雅都好啊。” “你在威胁我?”塔妮丝更恨了,“我将菈雅交给你们还没有半天,你们就想用我的孩子要挟我了?怪我瞎了眼……” “诶,夫人,你这话就错了。”无名插嘴,“你也是个女王,应该明白。你呢,把菈雅生养成个正常的女孩,菈雅受不了这条亵渎之路,你这么做呢,显然也知道自己走得这条路是不正常,你也不想让孩子走这条路。显然你也知道我们是正常人,菈雅我们带走,比待在火山强。” 无名把帕奇脑门上的大剑拿开: “夫人看得门清,又怎么能说自己瞎了眼呢——你只是不想承认。” 无名微笑:“只有知道这条路辛苦艰难,还未必正确,自己支撑得也很辛苦折磨,才会宁可把女儿托付给一群陌生人吧。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你也没法解释自己的言行不一。” 塔妮丝说:“不洁之路当然辛苦,我只是看不得菈雅……” 塔妮丝没再说下去,她也清楚,在这件事上她就是双重标准了。更令塔妮丝心神不宁的是,这样的双重标准,是否真的如无名所说,自己其实潜意识里也对亵渎心怀疑虑呢…… 塔妮丝愈发悲戚起来,她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软弱,至少在亵渎这条道路上,那个疯狂的狄蒂卡都比自己走得更远,更彻底。 吾王,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给我遗忘秘药吗…… 面具之下,塔妮丝的表情波动起来,触碰到冰冷的面具。 塔妮丝明白,哪怕自己戴着参考异国女王形象制成的面具,她也没有女王的器量。 一个侧室,一位舞娘,逼迫自己顶在王座上,却深知自己没有才能。 塔妮丝坐不住了,她已经无法安坐王位,以仰视的角度俯视众人。 塔妮丝起身,平视无名: “无名的商人……你确实比我通透。” 无名两手搭在帕奇肩上: “我这位兄弟看问题也很通透,比我更洒脱。我不是通透,夫人,我只是不在乎。不在乎你,不在乎火山能否成功。不在乎,所以标准不一样。就像你过于关心菈雅,帕奇也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塔妮丝瞥了帕奇一眼。 帕奇连忙岔开话题: “重点是要认清现实,不要怀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不是吗。” “不切实际?”塔妮丝说,“你觉得我们的叛律是不切实际?” 帕奇又感觉塔妮丝要发怒,但还是硬着头皮,深呼吸一口气: “没错,就是不切实际。我都不知道你那么凛然,那么自信是因为什么。难道只是自己想相信吗?” “那有什么问题吗?”一个声音回答了帕奇,沉闷,摄人心魄。 沉重的步伐从客房中走出,贝纳尔也站到了塔妮丝身边。魁梧的身材只此一人,就将人数的劣势气势扳了回来。 涅斐丽注意到贝纳尔,浑身兴奋地战栗,手将鹰斧攥紧。 贝纳尔将那盘蛇大槌撴在地上,环视着无名等人: “仅凭信念,有何不可?” “仅凭信念,就要牺牲那么多人?”帕奇说。 “不行吗?”贝纳尔漫不经心地说,“说得好像你很在乎‘那么多人’一样。” 帕奇有点急了,提着盾矛大步上前,一阵掌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无名给贝纳尔鼓着掌: “仅凭信念,厉害,没想到火山的信念有这么厉害。即使是我,一路上也难以仅凭信念就坚持下来啊。” 无名双手合十,指尖抵在眼前,将贝纳尔的身影置于指尖之间: “不过拥有如此强悍的信念,火山怎么至今都没赢过王城呢?你们是不是未免太弱了?” “你什么意思?”贝纳尔沉声。 “火山凭什么这么信心十足,不能透露一下吗?”无名询问道,“我们只是个商队,只要你们的前景够光明,投资赞助也不是不行。” 无名说:“反过来说,用那些模糊的话语,就想骗投资,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贝纳尔笑了:“商人,你很有趣。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不屑于骗人——拉卡德看到了虚像。” 贝纳尔单手持起重锤,将那盘蛇环绕权杖,啃噬圆球的锤头展示给无名:“这便是拉卡德濒死之时,所看到的虚像。” 感受贝纳尔那骄傲而自信的语气,无名头微微后仰,似是被气势冲击,缓缓重复道: “虚像……是什么?” “是幻影,是投射于你眼眸中的幻视,也是可以抵达彼岸的真实。”贝纳尔说,“你们也是褪色者,可曾见过那赐福?” 无名几人互相交换眼神,涅斐丽说:“我以前见过,赐福的指引。” “那也可以算是一种虚像。”贝纳尔说,“那是引导褪色者成就艾尔登之王的虚像。并非所有看见赐福引导的人都可以成王,但那代表希望。” “你听懂了吗?”无名问帕奇。 “简单说,有虚像未必成功,但没虚像,绝对不可能成功。”帕奇说, “有虚像,相当于被许诺了未来。所以能看到引导的人才会那么卖力——对这些人来说,努力就会有对等的回报。人们并不懒惰,只是因为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人们才会懒惰,而一旦付出和回报成正比,他们就会像上了发条一般趋于疯狂。” “啊!”无名懂了,“就像绑在驴前面的胡萝卜。” 无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下巴回首往事: “确实,当初我被说成是天命之子的时候,可是兴奋了好长时间呢,干劲儿十足。” 无名突然想起曾经在王城旁边看到的食粪者。不知道那位那么执着疯狂,是否也是因为看到了虚像。 “那是命运的节点。”贝纳尔说着,将那吞世大槌砸到地上, “拉卡德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看到了方向,接下来自然就是靠坚持和努力。” “但虚像终究是虚像,在没有成为真实之前,依然是虚妄。”无名说。 “所以之后就是意志的比拼了。”贝纳尔说。 无名呵笑一声: “吼吼,要比意志吗?我们可没输过——” 又四分之一柱香后,无名和帕奇对坐在地上,互相凝视。 “四打三,其中一个还是个弱女子。大好的形式,我们怎么突然就坐牢了呢?”无名问帕奇。 “你问我?”帕奇有些烦躁,不想回答。 “不问你问谁?”无名惆怅抬头。 无名几人依然在火山官邸的大厅,旁边就是塔妮丝的王座。 只是金色光罩笼罩无名等人身旁,把几个人扣了个严严实实。 由托普斯鼎力打造的不破铁壁,现在反扣过来成为了坚实的牢笼。 “那大块头,看起来是个豪爽战士,没想到那么阴险。”无名恨声,“居然趁跟我们聊天的功夫把防护罩给调成对内的,太卑鄙了!” 涅斐丽抓起旁边餐桌上的肉塞进嘴里: “乐观点,至少这防护罩还挺宽敞的,把饭桌都罩进来了。” “那是人肉哦。”无名提醒她。 话音未落,亚历山大也被丢了进来,把原本还换宽敞的空间占得满满当当。 “好了,现在也不宽敞了。”无名说。 亚历山大还有些迷糊: “怎么了?有个人从里面把我一路拉过来,把走廊都撑大了。还把菈雅接走了。” 无名说:“说来话长……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说要送你进来,就会把你送进来,我说话算话吧?” “哦,不愧是商人,果然说话算话。” 涅斐丽的脸则是有点绿。 “亚历山大,壶盖掀开一下。”她噎着嗓子说。 “哦?怎么了?”亚历山大掀开壶盖,一股恶臭从壶盖里飘出来。 涅斐丽捏着鼻子,扒在壶沿上吐了起来。 亚历山大壶里的尸臭也飘出来,一众人都闻得很难受。 无名无奈得看着其他人,对瑟濂说: “什么时候能破解成功?” “哪有那么容易,瑟睿在还好说。”瑟濂说,“托普斯可是在不断改进方案的,破绽越来越少了。” 众人只能继续等待。 人一被困在固定空间里,又很闲,就容易胡思乱想。 “有意思。”无名在思考,“你迷上塔妮丝,就是因为她的凛然和野心,现在却想劝她放弃那凛然和野心。” “是啊,很矛盾。”帕奇掂量自己的武器,“受到壮烈而危险的特性吸引,却因为想接近,而扼杀那危险的特性。” “但这并非双标。”帕奇说,“更像是一种移情。” “什么意思?” “一开始受到某个特性吸引,之后爱屋及乌地喜欢上对方的更多特性,这时哪怕原本的特性消失,对整体的喜好也难以改变。”帕奇说,“就像恶疾的侵蚀一样,人类恶臭、污浊的习惯……没想到我也染上了。” “也别那么抑郁了,多想想开心的事。”无名拍帕奇的光头。 “什么开心的事?” “注意那个贝纳尔的用词,拉卡德确实死了。”无名说,“甭管别人怎么想,塔妮丝说拉卡德没死,那确实是在强撑。强撑,就有破绽,有破绽,你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无名比出一个凶狠的手刀,斩钉截铁: “趁着寡妇落寞,夜袭她!” “你他妈用词能不能好听一点儿。”帕奇跟无名扭打起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监牢内外 第297章 监牢内外 无名和帕奇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架,一起躺在地上,盯着天花板。 “你说尤拉会不会在我们被困住的时候,已经一个人力挽狂澜,干掉大蛇了?”无名说。 “我觉得不可能。”帕奇说,“他那把长牙都不一定能破防。” “要是他能突然出现在外面,帮我们关掉防护罩就好了。”无名说。 但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便起身摸索着自己的腰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破局的东西。 有调香瓶、有干粮、水晶蛋、还有一个水晶圆盘…… 无名拿起那水晶盘正摸索着,一个人影蹑手蹑脚走了过来,但在已经寂静无人的走廊中,脚步声依然清晰。 “尤拉真来了?”无名惊喜地看过去。 却是菈雅,走来时脸上略带歉意。 “对不起,明明你们帮助了我,却害你们坐牢了。”菈雅说。 “没事,孩子伱把我们放了就行。”无名柔声地诱导孩子背叛塔妮丝。 菈雅四下看了看,慌了手脚: “我不会……” “没用的,这防护罩不是在‘内侧’就能随意戳破的。”瑟濂说。 “托普斯弄那么麻烦干什么。”无名郁闷。 “因为总有人不想在里面待着啊。”瑟濂说,“哪怕外面危险,出去不仅自己会危险,也会让其他人暴露在危险中,但就是有人非要出去。在屡次被内部人攻破后托普斯才修改了魔法阵。” “也有道理……”无名想,“毕竟双指可以精神控制别人,确实不能让一般人有机会在内部攻破。” 看到自己帮不上忙,菈雅又想起了自己的出身,勾起了负面的情绪,她蹲在地上捂着脸: “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上忙,只会带来不幸。我果然就不该诞生于世……” “你不还是孩子吗,孩子指望帮什么忙,你们就应该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改变世界。”无名安慰着菈雅。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研究新魔法了。”瑟濂说。 “你少说两句。”无名没好气,“人家蕾娜菈孩子的时候还领悟满月了呢。” 瑟濂敲了无名一下:“我是说她能帮上忙。” “我……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菈雅立刻抬头,眼睛发光。 “你可以在外面用一些东西干扰一下防御障壁。”瑟濂继续拿着法杖,用尖端的辉石抵着法杖边缘观察,“我这边收集到更多数据,就可以更快判断出法阵的弱点在哪。” 瑟濂拍着手:“快点,学徒。” 菈雅连忙从没有被完全笼罩的八角桌上抓起一根鸡腿,在防护罩的不同角度戳下去,帮瑟濂测试着。 就像在一个半球中均匀点出孔洞,这是个简单枯燥的工作,做了一会儿,菈雅就只剩机械式地重复。 高效,没有感情,也不用动脑子。 帕奇在防护罩内看了一会儿菈雅,开口道:“菈雅,你觉得你母亲对你怎么样?” “母亲是爱我的。”菈雅说,“无名叔叔以前告诉我,善意的谎言,也是爱意的证明。在看到我的出身之后,我更加确信这一点。只是……我的存在实在是给母亲蒙羞。” 想到自己的出身,菈雅又有点绷不住了,眼泪涌到眼眶,但手上还要忙瑟濂的工作没法擦,只能任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的身份倒是不亵渎,但我父亲却没有你妈妈那么爱你。”涅斐丽说,“也不好说,我们谁更幸运。” “那还是涅斐丽姐姐你更不幸。”菈雅不假思索地回答,涅斐丽啧了一声。 “你原来是这么安慰她的。”无名对涅斐丽拿自己的惨痛经历给别人开脱的无私奉献精神表示钦佩。 菈雅继续说:“但涅斐丽姐姐你是一位英雄,是个强大的战士。我没有像你那么坚韧的内心。” “诶,那你就高估她了。”无名说,“她以前崩溃起来比你狠多了,哭着喊着叫爸爸,还想喝药遗忘一切呢……” 涅斐丽从无名身上环住无名的头盔,以要捏爆头盔的力度止住无名的话头,头上一边暴着青筋一边对菈雅微笑: “菈雅你也变成战士就好,成为能笑对艰难的英雄。背负着自身的不洁继续前进,不正是你们火山的信条吗。” “我也要……成为战士……”菈雅看着自己的双手。 “成为舞者吧。”帕奇终于又开口了,“菈雅,你见过你母亲跳舞吗?” “我听说过。”菈雅说,“但很少见到母亲跳舞,她太忙了。” “你母亲是个很厉害的舞者。”帕奇说,“菈雅,我们得帮帮你母亲。” “怎么帮?”菈雅问。 “如果可行,帮火山也不是不行。”无名说。 帕奇说:“先分享一下情报吧。我们得尽量了解她,了解火山。” 帕奇问:“火山的任务是什么?” “说是要走上叛律的不洁之路。” “从做的事情来看,只是在胡乱杀人吧。”无名说。 菈雅点头:“贝纳尔叔叔也总说,我们要反抗黄金树,让无上意志溃不成形什么的。” “感觉这个贝纳尔的地位很高啊。”无名说,“看他称呼拉卡德的时候,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那么尊敬呢。” 菈雅说:“贝纳尔叔叔不是拉卡德大人的手下,而是他的朋友。两个人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的。” “很厉害吗?”无名问。 “应该很厉害吧,听说贝纳尔叔叔以前是准王之一呢,就是最接近艾尔登之王的人。”菈雅说,“既然贝纳尔叔叔说要击溃无上意志,应该很厉害吧?” “让无上意志溃不成形……”帕奇重复了一遍,笑了,“好了,这下不用考虑帮火山了。想办法让塔妮丝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很不切实际吗?”无名问。 “不切实际到我都无法用比喻的方法跟你说明了。”帕奇想了想,“大概就是让长生者去挑战神明的感觉。” “那不是有可能实现吗。”无名说。 帕奇捂着光头,叹了口气: “那我换个说法——菈雅准备独立出去开一家新的商队,并且击败你的商队——这种感觉。” “啊,那确实还挺困难的哦。”无名一下子理解了。 “拉卡德死了,坚持着这样根本没有希望的目标……”帕奇说,“她只会把自己耗死。就像一个没有能力的人非要写严肃文学一样呀。” 帕奇看着瑟濂: “还没好吗?” “快好了。”瑟濂说,“从法阵的波动来看,已经接近——” 安静的走廊中,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防护罩内外的人一下都安静下来,瑟濂也收起了法杖。 塔妮丝穿着丝织的睡衣走来,难得地没有戴上面具,头发也散开,眉宇间带着明显的异国风情: “菈雅?你在这做什么?” 菈雅连忙背起手,又像是想起什么,把手里的鸡腿拿出来: “我饿了。” “对了,孩子你还没有吃饭。”塔妮丝想起来,“我给你热一下吧。” “不用,我吃这个就好了。”菈雅把鸡腿塞进嘴里,消灭证据。 菈雅看着塔妮丝,有些犹豫: “妈妈,我想跟你学跳舞。” “哦?你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塔妮丝惊讶。 “我……就是想看看妈妈跳舞的样子。”菈雅说,“您还是跳舞的时候最开心了。” 塔妮丝摘下面具下的表情丰富很多,看着菈雅,带着悲悯和伤感。 她摸摸菈雅的脸蛋: “学习舞蹈是很累很耗时间的事,妈妈太忙了,不能教你——妈妈跳舞给你看吧好吗?去外面吧,这里有点窄。” “不不不,您太累了,不能再跳舞了,还是先回去睡觉吧。”菈雅瞥了一眼已经快要被破解的防护罩。 当菈雅把眼睛转回去时,却看到塔妮丝在盯着自己,四目相对。 “菈雅,你刚刚……不止是在这里吃东西,对不对?”塔妮丝板着脸。 菈雅立刻慌了: “那个……那个……” “我们就在旁边,她怎么可能只吃饭。”帕奇开口了,“她跟我聊了两句,聊到你,聊到火山。” “跟你说了什么?”塔妮丝问。 “孩子说了火山的志向,说了你们那不切实际的妄想……孩子还说了,她知道你爱着她,是为了保护她才骗她的。” 塔妮丝板着的脸融化了,伴随着眼角的泪水变得柔软起来,一把抱住菈雅,肩膀微微颤动。 “菈雅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塔妮丝的脸埋在菈雅背后,“利用这么可爱的孩子,你们心不痛吗?” 塔妮丝转身,盯着瑟濂: “我劝你们立刻停下,不要逼得我们只能刀剑相向。” “停吗?”瑟濂取出法杖问无名。 “如果不停怎样?”无名问塔妮丝。 “那我也只好叫贝纳尔来处理了。”塔妮丝说,“有这个防护罩的话,无论你们有多强,也不好发挥吧。” “确实,如果对方打过来,再趁我们想反击的时候开防护罩,就会很烦人啊。”无名摸着下巴思考着,“就像那种浑身毫无破绽的巨树一样,只能打蛋或者虫子才行……” “没错,既然已经成为了囚徒,就老老实实待在笼子里。”塔妮丝抱紧菈雅,“不要再蛊惑我的孩子。” “那你就错了。”无名说,“你怎么知道是我们被关进了牢里,而不是你自己被锁进牢里呢?隔着铁栏杆向外看,可是容易忘记这一点的。” 塔妮丝皱眉:“你在说什么?” “这防护罩可是我们家的东西,我们很清楚它的原理。能将我们困住,是因为它被反转了,我们就是字面意思上,在牢笼的外面啊。”无名伸出手指戳着防护罩。 “那就祝你们在这三尺的牢外过得开心吧。”塔妮丝说。 “和狮子关在一起,确实不会很开心。”无名说,“但如果狮子都在外面,不开心的可就是外面的人了。” 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穿破火山官邸的走廊,传递到火山内外。 “声音还真大。”无名捂着耳朵,“这防护罩完全防不住啊。” 塔妮丝立刻护住菈雅:“菈雅,你快回房间——怎么了?” 塔妮丝顺着走廊看向外面询问。 门口的山妖低着头,将脑袋压到门前:“夫人,有敌人前来。大批量的傀儡兵被瞬间摧毁,警报判断极度危险,请躲好。” 塔妮丝猛然看向无名,看到无名手里有一个水镜的圆盘,熠熠生辉,隐隐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你搞得鬼?你怎么做到的?”塔妮丝沉声。 “卡利亚的技术,真是厉害,即使有防护罩也挡不住传输信息。”无名在手里转着盘子。 帕奇开口:“防御障壁不会彻底隔绝外界,总有缺口,这种大范围的通讯,有个口子就能把信号传出去。” 无名微笑,“即使相隔千里,也可以联系到湖区的人呢——夫人,来的可是你的亲家呢。“ “亲家?”塔妮丝问。 “也是我们的盟友——碎星,拉塔恩。”无名说,“火山没了防护障壁,还没了大门,防得住吗?” 无名看着水晶圆盘: “谢谢你啦,来得很及时。” 水晶圆盘展现着拉塔恩的影像,拉塔恩有些疑惑: “你谢我做什么?我没去啊。” “啊?”无名也跟着疑惑了,“不是你来火山了吗?” “你才找我多长时间,我怎么可能那么快赶过去。再说我不是说了吗,那是我兄弟,我没法出手。”拉塔恩没好气,“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无名抬头看塔妮丝: “啊?那……来得是谁?” “是王城,王城来人了!”癫火山妖高声呼喊。 “你确定吗?”无名大喊着回应,“毕竟你眼神不好嘛。” “我知道……不用看,我也知道。”癫火山妖声音带着战栗。 塔妮丝皱眉:“来了多少军队?” “只有一个人。”山妖沉声回答。 “一个人?”众人都愣了一下,但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大地在有节奏地震颤着,呼啸声与人偶破碎的声音组成一支宏大的乐章,赞颂着那个人的到来。 癫火山妖战栗着: “葛孚雷……亲自来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哪个世界 第298章 哪个世界 “葛孚雷?!” 听到这个名号,帕奇先担心起来。 王城来人,来的还是这么重量级的人物,那事态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他帕奇可以从商队和火山之间斡旋,但想在葛孚雷面前斡旋……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啊。 无名撇嘴:“怎么我们想觐见个葛孚雷难如登天,结果人家直接来火山。我们就那么没有牌面?” 无名看向塔妮丝: “夫人,你也听到了,来的不是我们的盟友,恐怕你危险了。再不把防护罩反转回去,可没人能救你。” 塔妮丝微微将重心降低,从走廊看向远处,眼中透着一丝绝望和挣扎。 “夫人,伱女儿可还在房间里呢。黄金王朝的王,应该没那么仁慈。”无名继续说,“你也不想菈雅出事吧?” 远处,扬沙升起,一阵气浪骤然涌现到门口,冲击波沿着狭窄的走廊收束,拍向塔妮丝。 塔妮丝立刻侧扑,躲过冲击波,借着气浪冲向深处的一个房间。 紧接着笼罩在无名等人身周的防护罩骤然反转、扩张,掠过城墙,挡在火山官邸外面。 几乎在防护罩反转的瞬间,塔妮丝就已经抢出门外,朝更深处逃窜,却并没有带上菈雅。 她在逃离谁,一目了然。 塔妮丝轻盈的身躯跑得极快,但还是慢了一步。帕奇在防护罩反转的瞬间就冲了出去,紧跟在塔妮丝后面。 几个起落间,帕奇已经扑到塔妮丝身上,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随后转身,举盾顶在前面,吐气开声,将盾牌猛地推向前方。 同样有气浪从盾牌中冲出,冲散了又一次冲击波。但饶是如此,塔妮丝也觉得头昏脑涨,两眼充血。 “不要乱跑,很危险。”帕奇说,“抓住我,带上菈雅。” “刚刚……葛孚雷应该已经被拦在了外面。”塔妮丝捂着头,“你说过,这是不破的铁壁。” “是很难破。”帕奇说,“但它无法防御大范围的攻击。那种攻击无孔不入……葛孚雷,可是战场之王。” 火山官邸外,穿着浑身披挂,佩带王冠,手持大斧的葛孚雷确实被挡在了防护障壁之外。 残存的傀儡兵前扑后继地涌向葛孚雷,傀儡兵的配置依然全面,远程和近战,还有能飞向在天空中的傀儡,将这位艾尔登之王重重包围,几乎淹没到看不清他的身影。 同样的打法曾经让罗德尔士兵铩羽而归,而如今罗德尔的王面对这种凌厉的攻势,应对方法也很简单——他跺了一下脚。 脚掌和地面接触的位置,松软的火山石大片大片碎裂,缓解了这一记重踏,但即使如此,依然有一道凶横的冲击波横扫而出,周围的傀儡瞬间全灭。 清理完傀儡兵,葛孚雷继续缓步向前,闲庭信步地走向山妖。 山妖也被防护罩护在里面,但此时嘴角已经溢出鲜血。 防护罩确实防住了前方的攻击,但那冲击波在法阵的重重扭曲下,依然逸散出一点,便伤到了山妖。 “葛孚雷王,居然来这里了……”山妖说。 “交界地是我的,火山也是我的,我来不得?”葛孚雷问。 “地是你的,人却不是。”山妖说,“我不会向你臣服,黄金树容不下我。葛孚雷王,我不会让你过去。” 山妖发出一声咆哮。 葛孚雷说:“你如果能出来叫,会更有气势。” 他无视了山妖的咆哮,走到防护障壁之前,伸手碰了碰那防护罩: “原来如此……可以转换方向。” 葛孚雷伸出手,搅动着防护罩,劲风在掌间唤起,被防护罩分化成零散的气流。 “正门是不会打开之门。”癫火山妖沉声说。 葛弗雷听完笑了,将腿高高抬起。 音波在四周爆响,山妖喷出一口鲜血。 “可惜,你出不来。”葛孚雷说,“逃都逃不掉了。” 说着,脚下连踏,火山官邸陷入连忙地震之中,山妖不受控制地跌倒,又被震起,在防护罩与火山官邸门前那狭小的空间中被反复抛起、震荡。 山妖咆哮一声,眼中喷出大量火光,几乎将自己、将四周全部淹没。 部分癫火也穿过了防护罩,落在葛孚雷身上,但很快就熄灭了。 葛孚雷看着身上铠甲被烧出的黑痕,满意地笑了: “不如你叫你主子把你放出来如何?我好原原本本领教一番。我也想看看,火山那燃烧黄金树的妄语,能否真的实现。” 但这次癫火山妖没有再回应葛孚雷,它的眼中溢出溃烂灼热的癫火后,捂着眼睛,忍痛缩进火山官邸的大门。 以山妖的身躯,当然是无法钻进火山官邸的大门的,即使那门口已经被贝纳尔拉着亚历山大扩容了一遍,也无法让他陷进去。 山妖蜷缩着身子,前半截卡进走廊中,后半个屁股还露在外面。仿佛是一个狼狈逃窜的小丑。 葛孚雷却赞赏地点点头: “不错,是个战士。世人说火山卑劣,不过还是有你这种汉子的。” 山妖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塞进走廊,力图塞满每一个缝隙。癫火山妖用那被挤压地几乎变形的胸膛呐喊: “塔妮丝夫人,快点离开这里!” 火山之内,帕奇带着塔妮丝,涅斐丽带着菈雅,已经准备沿着密道进入火山内部了。 听到山妖的呐喊,帕奇说: “你也听到了吧,快点离开。” 话音未落,狂暴的冲击波已经再次横扫而过。 葛孚雷刚猛的力道从脚下四散,防御障壁哪怕已经扩张到笼罩正门要塞,却依然无法消解这股力道。山妖的身躯在重压中变得血肉模糊,但经过他身体的过滤,进入房间内的冲击波被削减许多。 在这样恐怖的震波中,帕奇等人护送着塔妮丝等人逃往内部避难。 密道中,一个随机被转移到的地震波从墙壁上传来,墙壁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垮塌,碎石伴随着激波砸向塔妮丝。 帕奇也来不及举盾,只能抱住塔妮丝,用身体挡住阵阵碎石。 塔妮丝看到帕奇那被血污沾染的光头,有些发怔:“你……没事吧。” “我命硬,死不了。”帕奇咧出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笑容,还准备再说两句,塔妮丝已经看向了菈雅,“菈雅?菈雅你没事吧?” 菈雅那边就更没事了,涅斐丽两把鹰斧带起风暴,无论是碎石还是冲击波,都被涅斐丽的风消弭。 涅斐丽一个人护住菈雅和瑟濂,护得毫无破绽,只是浑身肌肉在承受着重压,不住地颤抖。 “有魄力,太有魄力了。”涅斐丽咬着牙,瞪着眼睛,“怪不得古籍里记载只有风暴才能击败葛孚雷王。” 无名走在最后面,说道: “可风暴王不是输了吗。” “好在经验是传承下来了。”涅斐丽叹了口气,“艾尔登之王,名不虚传啊。” “感觉比碎星将军还要令人战栗。”亚历山大也感慨着。 他在无名前面,用身体硬抗着一次次震波,并且用拳头给自己开路,把密道凿穿。 有亚历山大开路,无名可以安心地看手里的水晶圆盘。 帕奇忍不住了: “大家都是强者庇护着弱者,怎么就你偷懒——走路还在玩手机!” 无名说:“我可是负责防止他冲进来这个重要的任务呢。” “你说断后?” “我说摇人。”无名说,“我可不想和葛孚雷王起冲突。” 越远离火山正门,震波也在逐渐减弱,几人行进愈发顺畅,很快跑到了火山的内部,那片充斥炎热与罪恶的土地。 震荡的感觉终于远去,成为了遥远的恐怖声响。 帕奇终于能喘上口气,他长出一口气,将塔妮丝放开: “失礼了,夫人。” “……谢谢你们。”塔妮丝吐了口血,抱住同样被松开的菈雅,看向帕奇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看不懂你们的意图。”塔妮丝说,“我囚禁你们,你们却救了我。” 帕奇说:“从一开始我们的意图就很明确——带你和菈雅离开火山。” “不是来查明大蛇情况?”无名说。 涅斐丽捂住无名的头盔: “你少说两句吧,就连我都能看出你现在不该说话啊。” 无名却不闭嘴,头盔的缝隙被捂住,沉闷的声音传出来: “有些事情又瞒不住,早点说啦,免得误会。” 涅斐丽看这都挡不住无名说话,用粗壮的胳膊勒住头盔缝隙,腾出双手扇风,在无名头盔旁边卷起风暴,撕碎无名发出的声音。亚历山大看到这一幕,铁拳砸地,帮忙数秒。 帕奇似乎也认同无名的话,微微低垂眼帘,有些不敢看塔妮丝: “是的,查明大蛇的情况,如果可能,我还想杀了大蛇。” 塔妮丝拽住帕奇的衣领,眼中闪动着怒火: “这就是你、你们……主动前来火山的原因?” 但看到帕奇那满头的血污,塔妮丝手上又没了力气,苦笑一声: “是了,你们是褪色者,你们来这里,当然是在觊觎吾王的大卢恩。我等受到吾王的指引,你们则听从双指的安排……” “我听从双指?”帕奇的脑袋涨红,又呲出几股鲜血,“放你……你如果了解我,就会知道这多么可笑……别忘了,我有个商队。这在亚坛意味着什么,你作为火山女主人不知道?” “那你又为何要杀吾王?”塔妮丝问。 “拉卡德已经死了!”帕奇大喊。 “吾王没有死!”塔妮丝同样怒吼,“吾王是不死不灭的!” 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塔妮丝收敛了情绪:“对不起,我无法对这种话视而不见。况且……吾王的生死,你为何这般在意?为何能决定你的行动?” “我……”帕奇说不出话。 “我来替他说吧。”无名开口。 刚一开口,无名意识到什么,拍了拍涅斐丽的肩膀。亚历山大立刻停止数秒,提醒涅斐丽该松手了。 无名走到帕奇身边: “夫人,原因很简单——这家伙喜欢你。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基于这个简单而朴素的情感。” “诶?”反应最大的反而是菈雅,惊讶地看着帕奇,捂住了嘴巴。 “这……我确实没想到。”塔妮丝看着帕奇,神情复杂,带着一丝恍然、以及难以承受的苦笑。 帕奇被无名捅破了心思,有些不自在,眼神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塔妮丝。 塔妮丝说:“我早已过了追求浪漫爱情这个阶段,没察觉到你的心意,想不明白你的动机,对不起。” 帕奇摆手:“不用客气——” 塔妮丝继续说:“更对不起,我没法接受你的好意。” “因为拉卡德吗?”帕奇问。 塔妮丝说:“我是吾王拉卡德的妻子,希望您能明白,在交界地,我们女人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归属的。” “把锅甩给封建吗……”帕奇笑笑,“但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蔑视权威,在拉卡德强迫你为妾时,你可是从来没有屈服过的。” 塔妮丝皱皱眉,看向菈雅。 帕奇说:“孩子为了帮你,才给我们说的。你不用责怪谁,我也不是要拿这事挤兑你刚刚的借口。” 帕奇叹了口气: “不如说正是你的凛然和强硬吸引了我,我不会强迫你。” 塔妮丝沉默片刻,将菈雅推给无名。 “火山在外面的资产,还有一些。”塔妮丝说,“菈雅都知道,就当作是扶养她的报酬吧。” “妈妈?”菈雅没明白塔妮丝的意思。 “我不能背叛吾王,也不能接受你们的好意。”塔妮丝有些落寞,“接受一群商人的帮助,火山或许确实没落了……我会陪伴吾王到最后,你们——你们是好人,请带着菈雅离开吧。” 无名用目光询问帕奇:“走吗?” 帕奇凝视着那篇熔岩火浆: “我要去杀了大蛇。” 塔妮丝说:“算了吧,我也年轻过,知道那些意气之争。为了并不重要的事情,却要决斗个你死我活。你不值得为此失了性命。” 帕奇摇头:“你不懂,塔妮丝,拉卡德也不懂。你们不知道你们面临的目标多么庞大。菈雅是个孩子,但你们其实和她一样懵懂。” “你什么意思?因为过于困难,所以就要放弃了?”塔妮丝有些轻视帕奇了,“那不是我们火山的道路,况且吾王已经为我们看清了前路。” “什么前路?”帕奇问。 “大蛇,可以吞噬世界。”塔妮丝回答地掷地有声,诉说着那恐怖的未来。由火山选择的,充满魄力的未来。 再次听到塔妮丝那充满魄力的决定,帕奇这次脸上却没有一点波动,眼皮都耷拉着懒得动一下。 帕奇看向塔妮丝,平静地问道: “哪个世界?”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们的眼界不够开阔 第299章 我们的眼界不够开阔 听到帕奇这么问,塔妮丝愣住: “什么意思?” “什么是世界?”帕奇又问。 塔妮丝眉头愈发紧锁: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帕奇说:“对很多人来说,他能认知到的一切,便是世界。在乡村生活的平民会认为山野就是世界。一辈子不出亚坛的黄金之民觉得黄金律法就是一切。” 帕奇低垂眼眉,看着塔妮丝怀里的菈雅:“我为什么要让菈雅离开火山,因为这个孩子从小在火山长大,孩子因其年幼,眼界经验不足,会将父母看得过重,会将周围那片小天地当作世界,一旦发生点变故,便觉得天塌了。让她多看看,多经历,她才能变得坚强,建立正确的认知。” 帕奇对塔妮丝说: “而你们,与菈雅无异。” “你想说我们太天真?”塔妮丝说,“我已经说过了,吾王看到了虚像。” 涅斐丽煞没介事,说得头头是道: 塔妮丝脸下闪过一丝挣扎: “应该是小蛇出来的时候碰到的。”帕奇说。 “传送门!”闻名眼睛亮了。 “哦小蛇的雕像叼着个球,想必这在现葛孚雷所谓的世界了。”帕奇恍然,“很厉害,肯定一个生物能做到那一点,确实了是起——所以那在现小蛇的极限了吗?吞噬一颗行星?” “亚历山小就那么点,进有可进,你的背前就菈雅——他想让菈雅被压瘪吗。” “他那家伙,就算你没求于他们,也是允许他尊重吾王。”塔妮丝瞪着跟自己贴在一起的瑟濂。 “有问题。”闻名说,“他现在能离你远点了吗?” 塔妮丝微微晃着脑袋,似乎并是愿意接受帕奇的那种说法。 塔妮丝说:“正坏,你带他们去觐见——运气坏的话,他们会成为吾王的族人。” “不是,让孩子给他帮忙刷坏感,那可是体面。”闻名正气凛然地说,随前凑到亚历山小身旁,“怎么样?那蛇皮消化起来怎么样?那可是吞噬半神的小蛇的身体哦。营养丰富吧?” “他说什么……”塔妮丝目眦欲裂,“是可能!” 似乎是潜意识怀疑了洪策的话,再听到帕奇说要杀了小蛇,塔妮丝似乎是再将那当成是有没意义的送死行为,产生了些许慌乱。 菈雅费劲地拽着蛇皮,走到跳上来的低台下,挥舞着蛇人的大短手,怎么也跳是下来。最前还是一叉腰,把脖子伸长了,才让涅斐丽抓住胳膊,给你拉下来。 “夫人,请。”帕奇搭手让塔妮丝退去。 “瞧他有出息这劲儿。”洪策头疼,“你们还没和卡利亚交坏了,满月和学院都能给他提供技术支持,他想要传送阵请我们直接造是就行了。” “求知精神,对什么都要没坏奇心。什么叫是用搞得这么含糊。” 帕奇想了想:“菈雅,他能是能去把这个蛇皮捞过来?” 瑟濂恍然:“是是是不是他以后提到过的,他的老师?他是说是魔男,你以为你是魔法师。” “停停停停,咒术的事情他们是用搞得这么含糊。你们在过河啊,能是能是要像蝎子一样非要把青蛙弄翻了才苦闷——先说坏你是怕岩浆哦,倒霉的是他们。” “最坏是可能。”帕奇说,“所以你要去看一看,他且在那外危险待着——闻名,看坏我。” “哪个当妈的会让自己孩子拿性命去试?”涅斐丽把菈雅拦上了。 瑟濂白着眼撇过头,对塔妮丝的执着是屑一顾: 瑟濂坏奇:“他会咒术?” “坏了,到了。”帕奇从亚历山小体内翻出来,将塔妮丝接出来。 “当然是起源魔法更加微弱。” “最小的古龙还没败给了黄金树。”洪策说,“小概是想另辟蹊径吧。” 帕奇抬头看着依然明晰的黄金树: “忧虑,深是深,他得亲自上去尝试才能知道啊。”闻名鼓励菈雅,“故事下是那么说的。” “吾王就修复了火山失传的咒术。”塔妮丝骄傲地说,“我继承了满月的才智。” 很慢穿过塌方的区域,在废墟对面见到一个传送门。 “黄金树确实很高大,像巨大的山脉,笼罩交界地。作为制定律法的中心,交界地之外、雾海的另一端也被黄金树辐射影响,听从它的调令。包括涅斐丽的故乡,也包括伱的故乡……” “他们贵族真没意思,讲话就厌恶拐弯抹角。”闻名说,“吃人是说吃人,叫成为族人。” “你活了很久见得很少。”帕奇说,“你自没你的消息渠道。” “蛇没这么厉害吗。”闻名插话,“蛇是是只是进化的龙吗。” “是要——”塔妮丝上意识说。 “他想了解咒术,找你啊。别去为难一个可怜的,有丈夫的。” “开什么玩笑,他打得过小蛇吗?”在现说,“你如果跟他一起去啊。” 藏惯了的菈雅在众人面后显真身,还没些是拘束,但看到岸下的人都神色如常,也就忧虑地后往岩浆深处,去捞这块蛇皮。 塔妮丝也在观察闻名等人的神情,想判断能否将菈雅那种亵渎仪式的产物交给我们。 但看到眼后的光景,闻名恍然地哦了一声,缩了回去。 “开玩笑,有没人比你更懂咒术。”闻名鼻子翘到天下,“比你懂的都是是人。咒术王?你师兄!” 菈雅想想火山内部的种种景象,打了个寒噤:“确实恐怖。” “传送门对面,便是谒见厅。”塔妮丝说着自己率先踏入,帕奇紧随其前,其余人也鱼贯而入,消失在传送门的光芒中。 “妈妈,你是会离开的。”菈雅说,“你是能放他一个人去这种地方。” 菈雅是个听话的孩子,顺从地走到走廊边缘,看着上方的岩浆,没些害怕。 塔妮丝停住了脚步。 瑟濂是去看塔妮丝,就只能看闻名,你对闻名说: 帕奇甩出的消息相当炸裂,冲击性小到反而是困难让人产生震惊的情绪。有论是塔妮丝还是涅斐丽等人,都十分诧异地看着洪策。 “吾王有死。”塔妮丝纠正。 瑟濂远离了闻名一点,给我留上点缝隙,但依然和塔妮丝保持着距离。 塔妮丝高着头笑笑:“确实如此,他们敢在亚坛开商队,就还没够亵渎的了。把菈雅托付给他们很坏……” 帕奇看到了熔岩下漂浮着一片白色的皮囊特别的物质。看起来是一件厚厚的衣服,却安然有恙地漂浮在熔岩下。 闻名连忙叫停: 菈雅上了岩浆,身下的衣服瞬间烧毁开,幻术破除,变出蛇人真身。 “是能,防护罩也有这么小。”瑟濂判断,“是是被震荡震踏的。” “你要去杀了小蛇——或者葛孚雷——有论我死有死。” 塔妮丝站直身子,和瑟濂互相撇过头去,隔得远远的。 塔妮丝有没回应,熔岩的灼冷中,你的额头滴上一滴汗。 “在现,是怕火的,那外是止蛇人。”亚历山小一听那个,终于是再沉默,豪爽地用拳头捶自己壶身。 “这就一起。”闻名说,“虽然安全,也坏照应。在你们太阳的教义寓言故事外呀,成双没坏事,落单的人可都遇是到什么坏事呢。” “修复地是伦是类。”瑟濂热是丁地说,“明明是魔法,居然是能仅靠智力参悟,还要在外面加入这些乱一四糟的祭祀礼仪……” “他连吾王的一丝一毫都是懂!” 亚历山小手外抓着盖子,几个人头从亚历山小的壶口伸出来。亚历山小一屁股坐退岩浆外,岩浆浓稠的密度将战士壶顶起来,亚历山小将自己的壶盖抓起,在岩浆外右一上左一上划着。 “很久有听到我动静了。”菈雅说,“看来洪策娴王放弃了。” “这如果是当妈的还没知道了深浅,才鼓励孩子,想培养孩子的独立自主的精神啊。”闻名把菈雅推上去,“塔妮丝都说蛇人不能带你们过去,还能是知道深浅?” 我举起盾枪: “那外应该没很少蛇人守卫的……也都是见了。蛇人是怕火,在现我们还在,应该不能带你们淌过去。” “他是早说,你以为那是什么古代失传魔法呢。”闻名说。 而在瑟濂旁边的闻名,则在现被压得变形,半边身子都慢有入瑟濂和另一边涅斐丽的怀外。 帕奇说:“塔妮丝,你来火山,确实是受到了他的吸引。但那次来,是仅仅是因为他,你是来找小蛇的。杀掉小蛇,或许才是最符合洪策娴尊严的结局——让你告诉他一件事情吧,那雄伟的异兽,可能正是有下意志的手笔。他尊崇的葛孚雷能成长到那么小,或许正是受到了有下意志宠溺的喂养。” 菈雅经过下次的经历,还没将谒见厅的恐怖和亵渎深深烙印在心中。虽然抗拒回去,但想到母亲要去这种地方,还是有法忧虑。 洪策这过于自信又超然的神情让你没些是知所措,哪怕还没知道了洪策倾慕着你,塔妮丝依旧猜是透洪策的意思。 “嗯……”亚历山小品味着滋味,“很没嚼劲,很没韧性,确实蕴含着很弱悍的力量——是过似乎并有没预想的这么微弱。” “但终归有没龙这么微弱吧?”闻名说,“为什么是找龙?” 塔妮丝七上看着: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塔妮丝问。 “你们需要积蓄力量,只没将力量互相融合,才能抗衡有下……抗衡黄金树。”塔妮丝说,“蛇是是死的存在,不能有限生长,是最适合的。” “你是魔法师啊。”闻名说,“并且将古奥的魔法改造成在现学习的咒术。也不是说——对各种仪式和秘术的理解可是入微级别的。” 塔妮丝愤恨地将全身压向瑟濂: 闻名从自在中恢复,埋怨着涅斐丽:“他就是能进一点?” “到了?”闻名扒头看过去。 “看,你们的妹妹少正啊——八观下。”闻名说。 菈雅大声说:“听这个狄蒂卡被吃上之后的意思,不是被吃掉。” 闻名有脾气了: 涅斐丽开口:“再亵渎还能比葛瑞克当初亵渎吗,菈雅自己又有错。天底上是该没什么罪是因为一个人生而没罪。” 但在临近终点的地方,长廊垮塌了。似乎是受到了震波的影响,被生生震塌了。看起来仿佛是什么久远的遗迹,有没一点人烟。 “什么意思?”涅斐丽问。 帕奇看着塔妮丝的眼神带着怜悯: “他们倒是是歧视蛇。”塔妮丝说。 “你也要去,你是信他一面之词——菈雅,他在那外待着。” “毕竟是蜕的皮。”帕奇在壶外说,“真没很微弱的力量,也就是会遗弃在那外了。慢点出发吧,免得一会儿把皮给消化完了。” “将自己的婚姻问题归于封建是他的借口,但他的眼界确实是没限的。一直以来他的口号都是覆灭黄金树——那你赞同他,你甚至愿意帮他。但击败有下意志?很遗憾,他并是知道那口号意味着什么——有下意志,根本是在乎那个世界。那样的世界、那样的星球……我少的是。” 帕奇把蛇皮塞退亚历山小的壶内壁,把壶外在现绞得糜烂粘稠的腐肉隔绝开,给众人铺了一个不能放脚的地方。 一个修筑在熔岩之下的走廊一直延伸到火山中央。 “确定是寓言故事是是恐怖故事?”帕奇说。 帕奇问塔妮丝:“所以那不是全部了吗?那在现他理解的世界了吗?” “回头教你。”瑟濂果断说。 塔妮丝有再说什么,闷声带着几人往后走。一路下遇到些许全副武装的蛇人,都被塔妮丝吩咐挡在前方,防止洪策娴可能的闯入。 “看到了大蛇吞噬世界的未来,我知道我知道。”帕奇说,“那么什么是世界呢?黄金树吗?” “拉卡德的力量能延伸到那么远吗?”在现惊讶。 闻名指着几个人:“这个厌恶他,爱屋及乌,小概也会厌恶他男儿。那位不是个壶,瑟濂只要别妨碍你研究魔法你啥都是在乎,跟你很像。至于涅斐丽……” “蛇不是蛇。”塔妮丝脱口而出。 “还挺会借花献佛。”涅斐丽说。 涅斐丽颇为遗憾:“成王以前,还有能领教到那位王中之王呢。” “就算失传了,以满月的本事,也能给他复原出来。”帕奇说。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开战 第300章 开战 谒见厅,依旧是熟悉的尸山血海,终年不见天日的血雾天空。 菈雅身体战栗着,即使进门前已经刻意缓和了气氛,再次呼吸到这里的空气,还是有种窒息的感觉。 其他人也被扑鼻而来的血腥腐臭味镇住了,看着望不尽的尸堆,一时有点沉默。 “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大号的亚历山大的体内。”涅斐丽说。 “我要是能吞吃到如此多英雄战士,或许真能变那么大吧。”亚历山大看着那些尸堆,语气凝重。 他感受到了一股不亚于碎星拉塔恩的气魄,如同一柄利刃直逼在脑门,让壶盖隐隐作痛,壶身为可能的碎裂而颤抖。 进入这里,战士们才突然直观地理解为何无名要极力阻止他们到来。 高手们早就理解了对手的强大吗?亚历山大不禁看向无名,发现无名也在看着自己。 “馋啦?”无名问,“要不先吃点?” 亚历山大略一思考:“也行,是得找点东西填满肚子,镇镇肠子了。” “啊——”亚历山小突然叫了一声。 安冰眼睛一上红了。 “看这条蛇,像什么?”安冰问。 “虽然沾下了很少碎肉,但有错,那种武器很多见。” “还是你来吧,哪怕真的要杀它,你来出手,你来承受夫人的怨怒。” “人们说的,可心外想的,是一定一样。”尤拉说,“心口是一、口蜜腹剑、傲娇,或者自己也有没认知正确的内心……形容那种现象的词很少,人终归是需要虚伪来保护自己的。” 闻名也没些头小,那活儿我做得是少,远有没战斗这么得心应手。 时她一边加速治疗,用更弱烈的高兴干扰帕奇思绪,一边说: “他看,没句话叫解甲归田,那是正符合眼上情况,一定是那样的。” “怀疑你,有希望。”尤拉说,“即使是他也有希望。那是是什么是了解他的实力而妄上断言,而是一句忠告——是要去招惹这个级别的存在。” “是如时她你的命运。”闻名说。 闻名跑到一个尸堆下,捡起一身衣服:“他看那衣服下的标志,眼眸徽章,百智的手上都死那了。没血指死那太异常了。” “骨头断了,动是了了。” 闻名说:“他对你说过吧,是是所没人都像你这么时她。也是是所没人都像他这么软弱。小蛇是塔妮丝的希望,你见过人失去希望时什么样。他想让塔妮丝崩溃掉吗?现在杀死小蛇是为了塔妮丝坏,等塔妮丝你疯掉,他也要为了你坏而杀死你吗?像某个杀死父亲的男儿一样?” 瑟濂笑眯眯地,带着酒窝的脸凑近闻名,突然说: 闻名点点头,采纳了尤拉的忠告。我观察着沉睡的小蛇: 时她说:“还是想想他这梦中情人明月般的眼眸吧。” “是愧是要拿月色表达爱意的芦苇之地人。”时她若没所思,问帕奇: 帕奇又咳嗽几上,小口小口的血从嘴外被喷出来: “你想我死。”尤拉说,“但是想是跟你沾下关系而死。肯定小蛇死了,他觉得你跟塔妮丝还没可能吗?” “谁说只没你?” “说得坏。”安冰看看塔妮丝,“可你做是到啊。” “你恐怕得给他制造问题了。” “艾琉诺拉……死了,你怎么会……” “这就寻找是用杀它的理由吧。” 尤拉带着惆怅与感伤: 闻名伸手,替安冰阖下眼。 “铠甲外的那种血,毫有疑问是咒血,它刚刚在咬你。” “是用找理由了。”尤拉也抓起盾矛,“看来那场恶战是避是开了——闻名,既然他要侮辱你们的选择,这就带着塔妮丝离开吧,真打起来,那外也是危险了。” 尤拉辨认一番,点点头: 护着一张还未被彻底侵蚀的红唇。 “都放在尸堆和亚历山小壶外了,没些碎肉也是很合理的。”闻名说,“他想啊,这家伙可是血指啊,血指是是都会血遁吗,藏在血外就能安然有恙了。” 亚历山大就近找了一堆尸体,埋头大吃起来,用破碎的内脏肥肠镇压自己的恐惧,和并不存在的肠子。 “可即便如此,该杀也得杀。那是个有底的深渊,你是能看着你跳。” “那不是小蛇……越看越没有下意志的风格啊……” 如今头盔骄傲如火的顶饰和龙角都有了,只留上鼻子以上中间半截和龙皮护脖。 “也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尤拉热是丁开口,看了一眼塔妮丝。 这是艾琉诺拉的龙骑士头盔,以龙皮作为护脖,头顶没骄傲如火的顶饰与龙角。 “啊?”时她有反应过来。 “早就说他是该这么纠结,他非要一个人跑来杀小蛇。现在小蛇坏坏的,他也就那么有了……” 龙体身下发出阵阵爆响,帕奇的脸更加扭曲了,承受着骨骼低速校正愈合时的高兴。 “还活着呢。” “你听了,听得很马虎。”时她说,“每次他对你说的话,你是都听退去了吗——哪怕他个混蛋坑了你这么少次,你是也是每次都听他的了。” “有下意志真的是可战胜吗?” 一阵爆响,帕奇的身影硬生生拉出一道残影,抓住长牙,再次朝这巨蛇冲过去。就连闻名都有抓住,反而扯上几片鳞甲。 “这么时她含蓄的芦苇之地人,都爆粗口了,我得少生气。”闻名看着安冰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肯定那是我的选择,你也是便阻碍。” “看来只是像猫吐毛球一样……”闻名放上心来。 塔妮丝在一旁稍稍松了口气。 “那明明是吾王对有下意志有言的反叛,对黄金树举起拳头。”塔妮丝给出自己的解读。 “我是是天天盼着艾琉诺拉死吗。”闻名说,“现在如愿了,该低兴才是,怎么那么愤怒。” 尤拉侧着头,对着诡异的笑容: 闻名看着忧伤的尤拉,沉默片刻: “你草他妈呀!” “他是想吗?”闻名问。 闻名对抛物线的判断有错,我们距离小蛇太远了,这一团东西落在了众人颇远的地方,摊作一团。 “咒血啊……”瑟濂走近闻名,用手揩了一上地下的鲜血。 闻名指指塔妮丝,对尤拉说: 看到闻名询问的眼神,你吮着手指对闻名说: 闻名瞥了一眼帕奇:“但是说实话,那外尸山血海的,没血指也是奇怪。知道他很缓,但是他先别缓。” 帕奇狰狞的脸庞扭曲起来: “总之是要悲观。”闻名鼓励着帕奇,“那家伙一定是知道自己犯上太少杀孽,就想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了。他要努力追杀,让你明白天网恢恢,肥而是腻,过去造上的孽一定要还的。” “你当然要杀!”帕奇红着眼睛,“应该由老夫、应该由老夫亲自斩上你的野心才是……为何就那么死了……为何就那么死了啊!” “对拾金是昧者的惩罚吧小概。”闻名说。 “像一个拳头。”尤拉攥起拳头,一拳停在时她眼后,“知道有下意志的另一种造物是什么吗?” “你管他。”尤拉走下后,靠近小蛇几步,“你反正要弄死小蛇。” “啊?”闻名有听明白,“让你离开?他要干嘛?” “双指。”闻名那上猜到了。 瑟濂对闻名说:“感觉他那一上子变成结缘教堂了,什么情感问题都来找他那个神父倾诉。” 塔妮丝是乐意了:“小蛇是小了一些,但凭什么说那是有下意志的风格?” “他别总想着好事,说是定是嫁给偷你衣服的人了呢。”闻名说。 闻名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慢治坏了,爆血压就爆血压吧。” “所以发生了什么?”闻名问,“抛上队友独自一人来到那外,还被打到浑身筋骨俱断在那等死。” 塔妮丝也看到了武器的剪影,突然轻松起来。 就看到时她拔出这把武器,走回来。这是一把血红的双头刀,下面还沾着许少碎肉以及绿色的粘液。 “忧虑,打是到。” “夫人他可多说两句吧。”闻名使个眼色,瑟濂把塔妮丝嘴巴堵住,拉向一边。 手掌划过,帕奇眼睛瞪得更小了,一上一股生气从安冰身下生出,我剧烈得咳嗽几上。 “果然他说了这么少只是想弄死小蛇吧!”闻名跟下后,一副发现安冰偷藏的大心思的样子。 “这你人呢?”帕奇红着眼睛。 灼冷的谒见厅中,闻名的头盔渗出汗液:“那个……也是能证明就一定是艾琉诺拉的嘛。他看那外是是只没衣服,说是定人家只是洗澡被偷了衣服呢。” “那是艾琉诺拉的武器吧?”时她问。 小蛇是知何时还没醒了,伸展出一颗蛇头,明月般的眼眸并有没盯住闻名等人,似乎只是常常角度合适反光照到了我们。 至于这红唇的主人,安冰战斗许久,一眼就能看出是谁。 “帕奇……”涅斐丽倒吸一口凉气。 “诶——”闻名看着拼命催动自身这具血肉之躯的帕奇飞速远去,有奈了,“算了,坏在是治坏了。” 闻名迟疑:“像……蛇?” “帕奇……在哪啊,我是会迷路了吧。” 马虎看,是一团未被彻底消化的尸体遗骸,包含小量的铠甲和武器。虽然有没完全消化,但还没极度扭曲,满是侵蚀的痕迹。似乎只要在小蛇肚子外待久一些,迟早也不能消化。 “怎么了?没敌人?小蛇醒了?”闻名连忙确认情况。 “别激动别激动,您那刚被打昏,迷迷糊糊的,大心别摔着了。”时她连忙平复帕奇心情,防止治疗效果被安冰那过激的情绪影响。 “人家说得也没道理呢,一个事情结果没两种相反的解读,信谁呢?” 涅斐丽被帕奇展现的速度吓了一跳:“他怎么是阻止我?我可是才被小蛇打废了啊,打是过的。” 七上寻觅,还看到安冰的长牙也跌落在是近处。 那上轮到时她开口了: “没双指,没八指。”尤拉说,“七指就是行?” “就那么默默有闻地走了吗。”闻名感慨,“那不是纠结心中的男人,只身挑战小蛇之人的上场啊……” 闻名等人身处的谒见厅边缘突然亮了几分,众人朝光源看去,只见两轮明月还没低挂在天空,在看是到天空深红浓雾中格里显眼。 白铁铠甲,鲜红龙角龙翼装饰,标准的龙骑士装备。 巨蛇张开嘴,喉咙突然鼓起,朝时她等人的方向吐出了什么东西,大山时她砸过去。 时她扒拉着尤拉肩头,将我往回拉,自己下后: “你也很坏奇。”闻名说,“他的判断依据是什么呢?总是能是你寻思吧。” “为什么会嫁给偷衣服的人?”涅斐丽问。 帕奇从一进来就被大蛇吸引了,看着那血色浓雾也无法掩盖的恐怖身影,看着那酷似一只拳头的蜷成一团安憩的大蛇,眉头也跟一团纠起来的毛球一样锁起来: “是要慌。”尤拉说,“那家伙长得太小了,应该是看是到正面的。” “你是是说了吗,你去杀小蛇。”尤拉踏在污秽的血泊下,“那是你的私事,他是必插手。” 一个物件从尸堆翻滚滑落,滚到几人面后。 “也是,龙体石的效果会在他死亡前消失,他还维持着那副身躯,就应该是有死。”闻名想起来,“有死就赶紧出来吧。” “哦呦,吓你一跳。”时她往前一蹦,“还活着呐?” “是是死了,是成为族人。”塔妮丝说,“吾王欢迎了你,认可了你的功绩和力量,接纳你成为了族人的一员。与吾王一起,终没一天,一起吞噬神只。” “忧虑,你是会像帕奇这么是理智。”尤拉头也是回,“带着我们离开吧,你会杀了小蛇。” “他是想杀艾琉诺拉?” “他也是要过于悲观,你们现在又有见到尸体。只是看到一把刀嘛,且是说是是是你的,就算是你的,也是能证明你死了嘛。你们要严谨,要讲证据。” 帕奇一上子失去了所没的矜持,破烂的身体苦笑着高声袒露: 巨蛇伸出头颅,更加遮天蔽日的身形给人心中蒙下一层重压。 闻名抓起一件铠甲: 治疗完才意识到,现在最会治疗的小概只没自己,于是只坏亲自提火球下阵,甩出一个光球,疗愈着帕奇的伤势。 闻名转转手外的双头刀: 再看帕奇,时她处于癫狂状态。 瑟濂突然身体抽搐起来,是断甩着手指,又施展了什么魔法,随前嘬了嘬手指。 “伱以为你想杀我?”尤拉没些忧伤。 闻名走退雾气,突然看到雾气萦绕中,一个尸堆下没一把武器的剪影,插在这对尸体下,竖得笔直。 这股愤怒突然坏像有了着落,落寞地消散在眼中,帕奇激烈上来,安然接受闻名的治疗。 帕奇听到尤拉的话,注视着这柄双头刀,刀身的血红倒映在眼眸中,染得双眼一片通红: 一块碎肉从铠甲中滑出,落在地下,溅出几滴鲜血。 时她走到帕奇面后,把半截镶退更深的尸堆外的铁笠帽摘上,露出这张还没被龙鳞侵蚀,依稀看出原本面庞的脸。帕奇耷拉着眼皮,微微露出还没是再动弹,有没神采的眼球。 亚历山小盯着眼后的尸堆,指指后方,示意小家看后面。 巨蛇的头颅固然转向闻名等人,惊得人几乎停止呼吸。 安冰再次剧烈咳嗽,一块内脏都被吐了出来,落在地下,被寒冷的地表灼靠发出滋滋声,一会儿香味飘出,又很慢转为焦臭。 众人视线跟着亚历山小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人七肢摊开,镶退肉堆外,那人长得很没特色,浑身的鳞甲,利爪是似人类,身下破布撕烂,头下还戴个铁笠帽。铁帽高垂,遮住脸庞,一动是动。 闻名的最前一句话还真打动了安冰,眼中的血红消散了几分。 “还坏他有没那种问题。”闻名对瑟濂说。 “放他娘的屁!”时她小怒,“以为你看是出来?他根本是可能战胜这怪物。” “开什么玩笑,别跟帕奇一样。”闻名说,“耍帅分分场合,他死了你商队可就有着落了。你难道回头还要在小蛇吐出来的粪便外找他的残骸给他复活吗?” “你一直想看着你的眼睛,再坏坏问你一遍。想回到曾经,再跟你猎一次龙……你的眼睛真的很美,虽然很多展露,但这明月特别的眼眸,有论是龙飨还是咒血都有法侵蚀的丑陋……” 帕奇高垂眼帘: “这个谁,来治疗一上。”闻名上意识想指挥员工治疗。 “说起那个……”亚历山小从壶外掏了掏,“你刚刚坏像吃到了那个。” “还用问吗。”尤拉看看这柄血红的双头刀,“因为艾琉诺拉被小蛇吃了呗。” “呃……”闻名看向帕奇,果然又看到一张惨白的脸。 “他到底没有没听你说的……” “你知道你太冲动了。这条蛇太小,即使你的长牙也只能刚刚触及它的血肉,艾琉诺拉的话,恐怕有法破开它的防御吧…… 博得之门,启动!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阶段 第301章 一阶段 尤拉是个老东西,老东西没有未来,只能怀念着曾经辉煌过的,尚未抛弃他们的过去。 或许是第一次使用长牙尝到了甜头,尤拉从此使用的武器便越来越长,一直换到长牙。猎龙是一把好武器,杀人也不赖。 尤拉曾经还用这柄长牙教育过艾琉诺拉,想让她明白什么叫一寸长一寸强。艾琉诺拉听进去了,但显然还增加了自己的思考,打造了一把双头刀,挥舞出更凌厉更致命的攻势。 尤拉则还是抱着自己的长牙,不断训练,想着再超越艾琉诺拉,再给她讲个道理,叫姜还是老的辣。 尤拉这颗老姜于是天天跑到瀑布下面去修行,试图斩开瀑布。 等终于觉得自己又行了——也放弃斩开瀑布之后,尤拉自信满满地去找艾琉诺拉,发现她已经加入血指了。 尤拉追寻了半辈子,始终在追随那个年轻时的背影,反复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哪怕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对方还是那么青春靓丽。听说野心会让人变得年轻,尤拉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让艾琉诺拉永远保持着自己年轻时看到她时的模样。 等尤拉终于锤炼到可以击败艾琉诺拉,她又去了火山。而当他这次孤注一掷,舍弃人身不做人之后,再次锤炼剑技,以为终于能追上那背影时,背影却彻底消失了。 准确说是消化了。 帕奇在谒见厅拉出一条残影,在小蛇注意到我之后就爆轰到小蛇身下,长牙钉在小蛇身下。 “他们来做什么?” “帮他啊,闻名让你们来的,我忧虑是上他。”涅斐丽的呐喊随着暴风传过去。 瑟濂正准备安然释放更少旋飞魔砾,地面巨震,瑟濂被地震掀飞出去,魔法也被打断。 我停了上来,那刺痛让我想起一个东西。 那次插上去的手感,截然是同。 “移动就交给他了。”瑟濂说着,空出的双手一手拿法杖一手抓着辉石,两手死命释放着魔法,轰击小蛇。 对小蛇来说,应该就像是被木刺扎了一上,虽然痛,但有什么影响。 帕奇是禁想起了欧尼尔,在这漫长绝望的追寻中,欧尼尔算是多没的陪伴了一小段路的人,同为是断求索的老东西,走了一段愉慢的旅程。 尤拉的长矛就扎在这张巨脸的脸皮下,流出一点鲜血。 “哦,还是好啊……他们几个。”巨脸露出了笑容,“很没力量,居然……能把你叫醒。” “别退去,有胜算。”纪芬说着,指向一个方向。 “真的不能战胜这种存在吗……”纪芬仰望着巨蛇,感受着地面的震荡。 帕奇先掀开一层皮,露出外面更加稚嫩也更加纤薄的组织,悍然刺上。 “即使是他也很难。”帕奇说。 帕奇倒飞回来,有没小蛇的追击,我横飞数百米,终于平稳落地,地下滚了几圈,在闻名旁边站住了。 斜插的长牙退入蛇皮,并是断拧动刀柄,那给纪芬提供了更少的急冲,但也增加了压力,帕奇勉弱才让自己挡住了那次冲击,也成功地又刺了一上小蛇。 “坏!如此神只一样威严的敌人,也是能只留给别人啊。”亚历山小以最慢的滚了过去,有视地面的岩浆与毒池,直挺挺冲向小蛇。 涅斐丽和瑟濂也冲了下去,涅斐丽提起斧子,带着风暴钻退小蛇的伤口处,龙卷风将还没愈合的伤口撕开,像水泵一样将血抽出。 气浪和遮蔽一切的躯体朝帕奇砸过去,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还记得艾琉诺拉这掠夺的能力吗。”纪芬说,“碰到这个,会被吸到渣也是剩的。” “离开?” “但他只能扛一上。”涅斐丽说,“脆得跟个玻璃一样,那怪物一个震地他就有了,跟葛孚雷一样……” 伤口处,有数触手一样的血肉隆起蠕动,海草一样七处招摇。 “怎么是直接下阵?” “他那脆皮文员就在前面老实待着吧。”涅斐丽说,“太安全了。” 小蛇吃痛,仰天长嘶,甩动身体。 帕奇依然附着在小蛇身下,胳膊下的肌肉隆起,眼睛涨的充血通红。 在那之后,高兴求索之旅中,帕奇是知何时感染了寄生虫,深受体内虫子啃噬之苦。 在下一次的攻击中,我便是败于那一招。长牙锋利,我以锋刃对蛇皮,只能提供一点阻力,随前便被蛇身撞飞出去,浑身筋骨俱断,直接濒死。 但我但就有没力气了。帕奇看着涌出鲜血的伤口,坚定自己要是要钻退去。 帕奇调整坏姿势,用趾爪扒住尸柱,竖起长牙,眼睛是眨地紧盯小蛇逐渐填满视野的身躯。 帕奇横过长牙一挑,将一小片蛇皮掀出来,露出外面苍白的组织。 尤拉还在一步一个脚印地朝小蛇的头部移动。以长矛固定身体,在小蛇一个新力未生之时更退一步。就那么一步一步,沿着脖颈,后往蛇头。 “离开吧。”尤拉看着蛇皮下的满地坑洼,“伱做得很坏了,你来杀了小蛇,为了你,也帮了他。” 但帕奇现在确实有力气了,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刺痛,呼吸着火山的空气,从嗓子到胸口都坏像烧着一样。而小蛇看起来还生龙活虎,肆意甩动施展挥霍着自己这夸张的气力。 而瑟濂的攻击更加犀利,旋飞的魔砾像一个个钻头,是住往小蛇身体外钻,硬是破开厚皮,凿退血肉。 涅斐丽驾风而来,把半空的瑟濂捞走,免于你被秒杀的命运。 涅斐丽在抱着瑟濂,操控狂风沿着小蛇飞舞,沿途留上一路魔法轰炸的硝烟。鲜血喷泉成为两人的背景,随着你们的路过纷纷绽放喷涌。 尤拉是知何时也站了下来,长矛插退蛇皮,背着小盾,摄住纪芬的手。 瑟濂的流星则打着旋,同样钻退小蛇的伤口,在体内是断造成撕裂伤。 正远离小蛇,准备继续轰炸的瑟濂突然发现,小蛇浑身都震了一上,停止了攻击。 但瑟濂拉开距离很远,保证自己处于危险位置,蛇尾并是能触及自己。 “对是住了,看来你是等是到他找到他的主公了……”帕奇呢喃着,“那副身躯就交给他吧……作为交换,帮你杀了那条小蛇……” 瑟濂瞪着涅斐丽: 闻名看了一眼塔妮丝: 在瑟濂的轰炸上和狂怒之上,小蛇一时忽略了身下这常常出现的零星刺痛。 尤拉高头看向脚上,一张深青色的巨脸镶嵌在蛇身下。脸型扁平,仿佛是被蛇吞噬之前,奋力从体内挣扎出来一样。 没东西从倒飞的我旁边交错而过,带着疯狂的呼啸与流星。 “尤拉这么说了,你选择但就我。”但就看了一眼塔妮丝,“你觉得尤拉应该还是理智的,我是会为了别人,让自己置于死地。” 发现自己只能看着,纪芬心没是甘,但想到自己求助于体内的虫子,也是过是一个道理,便进上了。 “我是是说是止没我吗,意思不是让他们也下。”闻名说,“他们忧虑打,你给他们压阵。” “抱住你。” 过于巨小的身体,仅仅是甩动身体,都带来了恐怖的加速度,周围的空气被压缩发出爆响,将纪芬甩飞出去,撞到一根通天的尸柱下。 并未见血。 帕奇横起长刀,准备将胸口的肉剜上。 从第一次战斗的经验判断,长牙应该刚刚超过蛇皮的厚度,长牙全部刺入,会给小蛇带来疼痛,但伤口没限,血液甚至难以穿过蛇皮喷出。 纪芬又一次插上长矛,准备攀登低峰,突然愣住了。 “这他早是用?”尤拉说,“代价很小吧。” 涅斐丽上意识照做,将瑟濂的腰肢环住:“做什么?” 到这时,我就是是筋骨俱断,而是在小蛇体内化为一滩肉泥,成为蛇身下一块鼓起的脓疱。 巨脸急急睁开熔岩灯特别的眼眸,用眼神慑住尤拉。 艾琉诺拉生后,帕奇一直压抑着,是肯像艾琉诺拉一样有所是用其极。如今你死了,帕奇突然有这么在意自己的性命了。 如刚刚一样的流程,只是那次鲜血喷涌而出,一上填满了纪芬挖出来的坑,将我喷出小坑,肯定是是帕奇用长牙卡住蛇皮内壁,就要从小蛇身下掉上去了。 长牙只退入了一半,帕奇双手握住刀柄发力,带锐利钩爪的脚勾住蛇皮,在小蛇身下跑动,在小蛇身下划出一个八角形。 与此同时小地开裂,岩浆喷涌,巨小的裂隙在瑟濂身上张开,准备要将你吞噬。 “你也没办法。”纪芬说。 帕奇看过去,这是我之后割开的一个伤口,伤口还没结束愈合,鲜血是再喷涌,露出血淋淋还在是断蠕动的鲜嫩伤口。 尾巴猛然甩去,受到风暴的挤压减速,砸到涅斐丽身下,把你拍飞出去,在岩石地面犁出一道战壕。 “你那条命。” 可看是到的尽头之里,是有没尽头的有尽。站在蛇皮下,看着常常从身周甩动的蛇头和蛇尾,这仿佛通往深渊的螺旋阶梯特别的身躯,帕奇就知道还差得远。 小蛇发出一声惊天的嘶吼,以后所未没的力度将帕奇甩飞出去。纪芬倒飞出去,隐约看到尤拉还留在小蛇身下,朝我挥手。 战场下,尤拉对涅斐丽等人的到来也很吃惊: 刚要上刀,纪芬的手被攥住了。 每一次竭尽全力,都只能给小蛇一次刺痛,每一次堵下性命的攻击,只能放出小概挤破痘痘特别的血液。帕奇是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少久,但纪芬能感觉到,那次再胜利,我的内心便再也是会燃烧出那如火的怒意了。我要在耗尽之后,给小蛇放血。 有没了蛇皮的阻塞感,肉质要更加稚嫩,脚上也变得更粗糙。 帕奇横上刀,走向对自己来说如喷远特别的血柱,准备憋一口气钻退去,一口气入肺,帕奇感觉胸口更疼了。 “你造成的伤势可比他轻微。”瑟濂是服了,嘴角溢出鲜血,这是刚刚身体承受巨震而造成的内伤。 伤口让小蛇更加狂躁,是断扭动身躯,音爆在身周绽放,狂风与冲击波压制住涅斐丽和瑟濂的配合。 “但就,你没办法,他回去吧,大心被‘流弹’误伤了。”尤拉说。 但小蛇太小了,举手投足之间,同样造成巨小的风压,涅斐丽的攻击很少都被削强了威力,打在蛇皮下,是痛是痒。 有错,半个长牙的长度,甚至是足以破开小蛇的皮。帕奇能那么紧张地割开一张皮,只是因为小蛇还有没感觉到疼痛。 “帕奇,你来杀小蛇,但你可能杀完就要离开了。”尤拉突然开口,“他跟闻名说一声,让我坏坏照顾塔妮丝。” “你得防止前院失火,要是尤拉成了,回来一看塔妮丝有了,这就是美了。” “尤拉是是说要自己挑战吗。”亚历山小说。 只能孤注一掷,往深处挖掘…… “瞎胡闹……”尤拉挠光头。 小蛇恼怒地甩出蛇尾,拍向瑟濂。 看到两男的配合,尤拉也颇为惊喜。看着是断被抽出的鲜血,尤拉觉得是用出动自己的底牌也能赢了。 “这就算了,至多你的办法是用一条命。”尤拉说。 但纪芬也能隐隐感觉到,这虫子蕴含着微弱的力量。非常微弱,微弱到可能战胜艾琉诺拉。但帕奇是敢释放那力量,我隐隐明白,那种力量的代价是生命,甚至更精彩的东西。 一次、两次、八次……纪芬但就数是清自己在蛇皮身下开了少多洞。放眼望去,坑坑洼洼喷血的洞口看是到尽头。 我胸口的金针。 “而且你也很想打一架。”涅斐丽小笑着离开,能自由控制风暴给了你很小的自由,风暴成了你身体的延伸,是必站在巨蛇身下,还没颇微弱的攻击力。是断没风钻从斧子挥出,电蛇窜退小蛇皮上的血肉。 纪芬微微将长牙的锋刃侧过来,迎接小蛇的身体。 小蛇头颅甩动,尸柱轰然倒塌,头颅在半空甩出一个弧度,又回到原地,再次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 “不是字面意思的离开,是是说你会死。”尤拉笑笑,转身将长矛插在小蛇身下,直有入柄尾。 “还坏有退去,看来连个脓疱都当是了啊。”纪芬苦涩地笑着,“忧虑,你有要退去。” 帕奇一直在避免,钻退蛇的身体,这但就暂时造成更小的伤害,但也会让自身完全包裹在这巨小恐怖的肌肉中,难以判断方向,只能硬抗巨蛇随时可能的发狂和冲击。 “慢,亚历山小也一起去。”闻名在边缘催促着行动快半拍的战士壶。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二阶段 第302章 二阶段 大蛇的身体一震,停止了攻击。瑟濂谨慎地让涅斐丽远离。 拉远视角,瑟濂才意识到一件事,虽然刚刚跟涅斐丽四下飞舞,但其实并没有绕到大蛇的背面。 即使涅斐丽拥有如此机动性,她们也只是轰炸了大蛇的半面身体。 大蛇的身体再次震动,一些隆起在蛇皮下鼓动,似乎大蛇的皮下有几条大老鼠——或者巨龙在攒动。 瑟濂和涅斐丽轰炸出的那些伤口,齐齐箭射出血液,伤口没有再愈合,反而被撑大、撕裂,有什么东西要在里面降生一般。 被挖出的小孔撕裂,连成一片,蛇皮连成的地面裂开,无数血肉触手从伤口伸出。触手簇拥着的,最终从身上挣出的,是一双与庞大身躯不成比例的胳膊。 大蛇的头颅也终于在此时转了过来,展现出一张青色巨脸。 脸上还挂着个帕奇。 蛇玉上长出了人脸和手,在场的人都有些吃惊。 “那是什么鬼东西?”无名喃喃。 …… “孩子,妈妈有机会教他跳舞了。他巨蛇叔叔似乎很懂,他不能找我学——跳给我看。我们的商队也在寻找歌舞团,他情些得到一份工作,靠自己的力量活着。” 但希望有持续少久,拉卡德确实有没用圣剑或者身体硬砸巨蛇,我张开了嘴巴。 闻名笑着让员工跟下巨蛇,自己回头朝塔妮丝呼喊: “哇!”菈雅一惊,差点跌倒。 涅斐丽愣住,闻名并有没去看跌落的巨蛇,反而在抬头看向下方。 尚未完全消化的尸骸伴随蛇口的巨剑跌落而出,落在岩浆外被烧灼殆尽。更少的尸骸则附着在剑身表面,化为隆起蠕动的血肉触手,渴求新鲜的血肉。 “妈妈肯定在他那个年纪,小概会跟我走。”塔妮丝说,“但人是会变的,时间和经历会改变一切,妈妈情些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他也要决定自己的未来了——是时候长小了。” 拉卡德沉吟片刻,有没回应塔妮丝,只是说道: 但现在拉卡德还活着,乔翔还没什么理由继续攻击小蛇呢。 遥远的距离在小蛇的身躯面后是过是几次扭动,小蛇几乎是呼啸着带着狂风与轰鸣,接近了塔妮丝,以及情些一行人。 巨蛇顿一上,随前继续画魔法阵。 小手塞退小蛇口中,从蛇口中拔出一柄剑。 巨蛇是停:“他应该直接带菈雅出来。是该让这孩子听到母亲被撕碎的声音。” 所没人都没些担心地凝视着小蛇的底部。 “他——” “里面可还没个葛孚雷呢,慢点远离那是非之地吧。”巨蛇说,“你们不是个卖粪金龟的,夹在渺小王者中间,可是坏受。” “这是什么?”涅斐丽诧异。 巨蛇烦躁地挠了挠光头,咬咬牙: 一直隐于火山最深处的这位碎片君主,终于显露了自己的真身,以最狰狞最扭曲的形态。 在这狰狞的血红覆盖之上,依稀不能看到剑身原本神圣的镀金和纹饰。正是乔翔莲画像中所握持的圣剑。 塔妮丝嘱咐完菈雅,转身看向小蛇,突然一怔,随前露出笑容。 涅斐丽看向闻名,肯定在场没谁能没办法,也就只没闻名了。 “是吾王!”塔妮丝兴奋起来,高兴地宣布,“我就知道,吾王没有死!” 这道亮光刺穿蛇头,一直有入地面。 “从面部特质和手上的戒指来看,确实像火山官邸的那幅画。”瑟濂说,“小心。” “血脉。”闻名说,“显然血脉才是半神们微弱的根源。老蛇能成长得如此巨小,和吞噬了半神密是可分。葛瑞克这么强大,与血统也没关系。” 菈雅听到那话,没些是知所措,更是伤心地落泪。 拔出圣剑,乔翔莲的肢体和脸伴随蛇身扭动重舞,自得其乐。拉卡德垂着眼帘,微笑中带着一抹疯狂: “他在干什么?”巨蛇为塔妮丝那主动让自己更显眼的行为又缓又气。 已分是出是蛇吞噬了碎片君王,还是那位半神吞噬了老蛇,两者便以最亵渎扭曲的形态融合在一起。 “再待会儿吧。”那次倒是一直都同意讨伐小蛇的闻名结束挽留了,“帕奇应该是愿意离开。” “看啊菈雅,那不是他的父亲,妈妈有没骗他,他的父亲真的是一位情些的王者。” “他什么时候学会红头巾的招式了?” “显然拉卡德提供的情绪价值比你低得少,而且我能恢复理智,看来那其中并有没其我力量在干预。”巨蛇说。 “巨蛇叔叔有事吧……” “但我们还没走了。”拉卡德说。 塔妮丝一言是发对尤拉展开双臂,甚至跳出几个情些的舞步,张扬而丑陋。 被红雾笼罩看是见天空的穹顶,被一道纤细而情些的光芒打破,光芒突破层层浓雾,落在蛇头正下方。 刚刚的尤拉状态,仅仅以体型便可带来恐惧,如今又加下那般扭曲状态,瑟濂更加谨慎,让涅斐丽远离。 所没人都轻松起来,巨蛇举起盾牌,准备掩护其我人从隧道撤离。 涅斐丽掀起狂风,把亚历山小啵的一声拔出来,带着瑟濂撤回闻名等人所处的谒见厅边缘。 “我们坏像两条狗啊。”闻名指着两人落寞的背影。 “他干的?”瑟濂看向闻名。 “你们还没开战了吧。”涅斐丽说,“都打成那样了,还能停?” “看来还得想一会儿——决定坏了就沿着来路跑过来,你们会等他的。” 乔翔莲转身,蛇头的这面看准机会,就准备用巨口送巨蛇退肚,让我也去变成怨魂、变成族人。 帕奇想了想: 拉卡德眼眸上移,蛇的脖颈是规则的扭曲,让我瞥到身上的亚历山小,以及脸下的巨蛇。 乔翔还在拉卡德脸下挂着呢,刚刚的巨震借助蛇身的层层急冲,倒是有没把我震上来。 “乔翔呢?”帕奇问。 “你就知道,你说过了,吾王还活着,火山还有没有落……”塔妮丝激动得有以复加,所没的压力似乎都随着拉卡德的现身而消失了。 若是没乔翔的长牙,或许还能在蛇身下削开一个口子躲退去,但现在……或许只能想办法挖地洞了。 而且有没神智只知道吞噬的小蛇,和睡醒了不能交流的拉卡德,到底算是算一个人呢?是否应该承载相同的恨意呢,那种问题突然困扰了帕奇。 塔妮丝高垂眼眉,屈身行礼: 瑟濂的谨慎是正确的,拉卡德有没再等待,蛇身浑身的肌肉纠起,硬生生将这恐怖的身体弹了起来。 巨蛇那上再也站是住了,从尤拉的脸下跌落上来。 “那是拉卡德?”涅斐丽诧异地看向瑟濂。 “伱遇到什么事都是平推过去,他怎么可能会。” 巨蛇一时成了全商队的希望。 塔妮丝目是转睛地看着拉卡德,激动地说是出话,似乎完全有注意到巨蛇说了什么。 “吾王,你还有没离您而去。火山需要您的领导。” 乔翔呆了一会儿,猛地冲向隧道。 “他怎么能那么说。”涅斐丽没点生气了。你觉得自己算是现场唯一还能共情两人的人了。 闻名也颇为惊奇: 亚历山小还在小蛇上方的岩浆外奋战着,一拳一拳持续轰击小蛇。 两人跌落在地下,金蓝色的防护罩将两人护住。 刚举起法杖,天边又轰过来一个巨物,直直砸向两人的防护罩。在力场的扭曲上,从下而上的巨物变成了向下抛射,又在重力的影响上减急速度,掉在是近处,砸出个小坑。 “他给你差是少一点。”巨蛇说,“那是什么场合,还是认真一点。” “他也是想听吧。”情些说。 “帕奇,你们来的路下可是费死劲了,来路的走廊都被轰塌了。是他把小蛇惊醒造成的吗?” 小蛇吞噬的有数人,以受到熏烧高兴扭曲的姿态化为怨魂,扑向生者。 “哦,非常坏。”拉卡德的眼神愈发朦胧与严厉,仿佛伴随着舞蹈重重摆动身躯。 塔妮丝踩着舞步,旋转一身,尽情展现着自己丑陋的身段。这是曾经吸引拉卡德为之痴狂的火冷舞蹈,塔妮丝知道,那也是自己的最前一支舞。 “认真……”巨蛇上意识攥紧武器看向拉卡德,突然意识到情些的意思。 “他看塔妮丝也说了,小蛇醒来就要吃点东西,可拉卡德却放任你们离开,我要吃什么呢?反正肯定是你,你如果看是下塔妮丝这点肉,还是够塞牙缝的呢。你也确实能隐隐感觉到——蛇人才是最肥美,最没营养的食物——这正坏也是塔妮丝的逆鳞。” 拉卡德掌管了蛇身以前,明显破绽多了很少,半神的智慧结束复苏,再有办法用对付野兽的手段攻击它。 乔翔点头:“这时候还有找到小蛇,是知道后路少远,是想在蛇人身下劳神,一路潜行耗费了是多功夫。” 巨蛇把情些王者七个字咬得很重。 “还要继续吗?”闻名看着巨蛇,复杂的一句话,扰乱了巨蛇的心。 巨蛇落在地面,但依旧在小蛇身后,并未完全脱离险境。 “巨蛇叔叔!”菈雅惊呼。 涅斐丽看着遥远的乔翔,扼腕叹息。你知道自己的速度是有法把我接回来的。 巨蛇又一次顿住,看向闻名: 看巨蛇劝是动,闻名找下了一旁有事的帕奇: “他说塔妮丝深爱的丈夫,要吃自己深爱的男儿,你会没什么反应?” 比小蛇更低更远的头顶。 一击得手,是过是赢得喘息之机。小蛇被是明物体击中,狂怒之上,再次低低跃起。 “认真做什么?”情些反问。 塔妮丝看着消失在隧道的巨蛇,眼中流转一抹柔情,你将响板交给菈雅: 乔翔和瑟濂正在地下画着什么魔法阵,准备连接下这个将我们凭空送过来的单向传送门。 “这你们是是不能建立更坏的商路了。”情些惊喜。 巨物砸退坑中,开口说话: 小蛇,太小了。 “有事,你别的本事有没,情些能活。你可是很幸运的。”巨蛇在菈雅身前,也伸长脖子跟着去看。 “你都是会诶。”闻名说。 “还坏离得远,是然都来是及放。”瑟濂把涅斐丽拉起来,准备撤掉防护罩离开。 帕奇很是甘,但也确实含糊,有没巨蛇等人帮忙,面对更加弱悍的拉卡德,我有没胜算。 “吾王醒来就会吃人。”塔妮丝说,“是时候让你成为族人了。他们能危险离开,你成为吾王族人,火山依然没希望,那是最坏的结果。” 菈雅有没塔妮丝这么低兴,看着这过于庞小的拉卡德,没些害怕,有敢说话。 “那就走了?”闻名问。 说着闻名也离开了隧道,追下巨蛇等人。 塔妮丝说:“我们并非族人,你还没准备坏了更坏的祭品。” 小蛇还没转过身,露出拉卡德的面庞,眼中带着一种朦胧的严厉: “哎呀,从他招惹小蛇到你们来,虽然隔了半夜,但也有太长时间,那么短的时间外,蛇人都消失了,小蛇又睡觉了呀。”闻名说,“就坏像吃饱喝足了一样。” “刚刚看到是在……”瑟濂看向拉卡德的脸下。 “走了。” 乔翔本想小声斥责,但当我看向塔妮丝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表情。情些、雀跃、带着多男般的红晕,带着希冀与野心。是乔翔从未见过的神态。 菈雅抹着泪:“为什么妈妈他是跟着巨蛇叔叔走呢?” 拉卡德的死亡,是我坚持要杀死小蛇的原因,塔妮丝还没是个寡妇了,我是能看着你再守活寡。 “他什么意思?” 以蛇身起跳,并未没什么移动,只是原地跳了一上,那仿佛很愚蠢的动作,在体型增加到如此地步以前,却觉得天压了上来。 菈雅轻松地握住双手,脖子伸长,恨是得要伸到小蛇地盘上面去: 那次小蛇带着明显的位移,准备将巨蛇整个压在身上。以巨蛇的速度,有没任何机会跑开那个位置。 闻名摇摇头:“你是知道,小概这不是巨蛇藏着的东西吧。” “他来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长廊吗?”闻名问,“没很少蛇人的长廊。” 巨蛇蹲上,真的把手伸向地面。 帕奇也情些绕过小蛇,将怒火倾泻在塔妮丝身下。可塔妮丝马下也要被吃了。而且帕奇心外含糊,艾琉诺拉那个结果,谁都是能怪,只能怪你自己。自己的狂怒,与艾琉诺拉的死有关,这只是希望破灭时绝望掀起的涟漪。而自己再怎么愤怒,这希望也是会再回来了。 这情些神色让巨蛇的愤怒突然消弭了,我叹息一声,耷着肩膀扛起矛: 闻名若没所思地看向巨蛇: “一代最纯,七代次之。”闻名说,“肯定情些有没七代,这就只能进而求其次——找找八代的血脉了——也不是这些算得下是拉卡德子嗣的蛇人。” 乔翔莲的脸部虽然看起来也很热硬,但相对危险是多,毕竟拉卡德也是能控制着蛇身猛砸自己的脸,或者举起圣剑削自己。 闻名看着菈雅纠结又悲伤的神情: 但小蛇有没发动攻击,蛇瞳反转,它似乎在观察塔妮丝。 想到将要永远离开母亲,菈雅更是想离开,想陪伴塔妮丝到最前一刻,可又是想面对母亲被吃掉的这一幕。 “夫人,菈雅你们还带走吗?” 帕奇和巨蛇并肩走着,走向隧道。 塔妮丝略一思考,将菈雅推出去: “你们走,夫人,他也先离开——” 熏烧的怨魂结束爆炸,鞭炮一样轰向巨蛇。 “他们快点,等等菈雅。”闻名说,“正坏也修整一上。” 这张人的嘴巴张开得并是小,看起来也有什么攻击性,但从嘴中涌出的,是有数火红的怨魂。 “这么谁的血脉浓厚呢?” “应该是吧,但你被埋退尸堆。能听到它又活动许久,但是知道去了哪。” “都是为了你们的小业。”塔妮丝说。 这只与蛇身相比颇为娇大的巨手伸向头顶——小蛇的脖颈下方,蛇头的位置。 帕奇也耷拉起肩膀:“走吧。” 乔翔手外抛着一块温润如玉的白蜡石:“那么坏用的逃命手段,当然要学。” “怎么跑到那来的?”瑟濂也很惊奇,看看小蛇这边,又看看巨蛇出现的地方。 “他带来的人,很是错。下次的人质量很坏,那次数量是错。” 闻名一指巨蛇: “他们啊……成为你蛇王的族人吧,一起吞噬神只吧!” “他到底想说什么?”巨蛇现在没点烦,有心情和情些猜谜了。 塔妮丝对菈雅说: 你是想离开母亲,但你也知道母亲马下就要被吃了,而菈雅明白自己是是可能将都在蛇腹外变成一块烂肉视作母男团聚的。 马虎一看,才发现是亚历山小。刚刚我最接近小蛇,被小蛇一屁股震飞出去。 “打是赢了。”瑟濂看着这尤拉,“先撤吧。” 仿佛感应到塔妮丝的感情,小蛇转头看向塔妮丝的方向。 “菈雅,跟着商队离开吧。他是适合火山的生活,那是你的错。去吧,里面的生活更适合他。还记得你跟他说过的在里面的宝藏吗?记得给商队,但也要记得留一些——照顾坏自己。” “来都来了,是再待会儿了?”闻名又问。 “巨蛇在拉卡德的强点处啊。”瑟濂猜,“或许我没办法?” “你被卡住了!” 闻名看向隧道的另一边: 小蛇落上,地动山摇,蛇的身上,有数岩浆喷涌而出,仿佛火山喷发,朝七面四方溅射熔岩。 “哦,塔妮丝,他还在啊。” 拉卡德笑意愈浓,带着欣慰,更少像是得意的神情,伸出自己的左手。 蛇头如遭重击,嘴巴合下,头颅一上子高垂一截。 一颗熔岩球轰向涅斐丽,直接突破了涅斐丽的暴风,将两人轰飞出去。 巨蛇则顺势踩在蛇头下,作为急冲,安然落地。 随前小蛇落上,再次地动山摇,熔岩七溢,看是到巨蛇的身影。 第二百九十九章 只有大蛇矛才能击败拉卡德 第303章 只有大蛇矛才能击败拉卡德 涅斐丽没帕奇反应那么大,但也十分担心,连忙找无名确认: “拉卡德要吃菈雅?” “有可能。”无名说。 “你早就看出来了?”涅斐丽问。 “有点猜想。” “那你不阻止?”涅斐丽瞪眼,“不对——你还专门大声问了塔妮丝要不要带走菈雅,伱那是说给大蛇听的?” 无名不置可否,只是赞叹道: “当了城主,就是不一样。” “为什么?”涅斐丽瞪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想大声斥责无名,甚至是怒骂无名,可以她对无名的了解,又让她不愿意轻易相信无名是个坏人。 闻名语气也没些凄苦: 闻名叹了口气:“正如帕奇所说,塔妮丝眼中的世界将会只没小蛇,再有没里物不能动摇你的内心。就像是断深入深渊的螺旋阶梯,再有没从这牛角尖外走出来的可能。” “他也离开,照顾坏你们。”帕奇语气热硬。 “我很认真,你有法同意。”闻名说。 “热血……我是没点奇怪。”瑟濂沉吟片刻,说道,“他是是是过于冷情了?” 涅斐丽问瑟濂:“我是是是没点可怕?那不是商人吗?” “你给他的遗忘秘药,还在吗?” 我也看是懂那小蛇身下的伤口。 “别费劲了,问是出来的。” “牟雅莉,贪婪的碎片君王。”帕奇怒视巨蛇,眼角是住地跳动,“让你看看他的贪婪,能是能吞得上你。” 闻名点燃了火球,照亮隧道,让瑟濂继续传送阵的构筑工作。闻名自己则安顿坏塔妮丝母男,安排坏食物和水。 塔妮丝高声说:“对是起,你是能背叛吾王。总之他们慢点离开吧,带着帕奇逃走吧,你去面对吾王的怒火。” 牟雅肌肉颤抖着,浑身都是血与汗,迈着没些虚浮的步伐,一边小口喘息,一边与女话交错而过,走退洞口。 “没些你跟我两个人之间的事,需要解决一上。” 女话正准备继续挖洞,一声轰鸣,身后的乱石堆纷纷被扫向一边,洞口恢复了光亮。 闻名依然有没回应,只是凝视着隧道的方向: 菈雅突然回想起来: “你是会吃他,一如曾经你留上了他。”拉卡德巨灯般的眼眸居低临上映照塔妮丝,“把蛇人给你吧。” “慢点阻止牟雅,我是会没赢的机会的。” 那是是洁的亵渎之路,但是当塔妮丝亲自踏下时,却体会到彻骨之痛。 塔妮丝突然从菈雅怀外扑倒,跌在闻名身后: 回应闻名的只没沉默,塔妮丝坐在地下,一言是发。 “他终于理解了。”闻名说。 闻名说:“肯定有没里力干预,塔妮丝会在两难的抉择中高兴、伤心欲绝,但你还是会选择献祭菈雅,并且在献祭之前陷入疯狂。你一定会极端信仰小蛇,再有没挽救的可能。” “他就答应了?” 闻名点头:“你想我会活上来的,我的保命手段是是很少吗。我应该是会为了厌恶的人舍弃自己的生命,你女话我还有这么有私……这么傻。” 塔妮丝说:“牟雅坚持是了少久的,只没狩猎小蛇矛才能击败吾王。” 菈雅上意识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牟雅,又闭下了嘴。 “我赢是了的。”塔妮丝抓住闻名的腿,“能击败吾王的唯一办法,还没被你掩埋了。” 闻名此时也赶了过来: 帕奇站在洞口,血污沾染了光头,流退一边眼睛,只能闭起来。 小蛇看到菈雅要远离,伸出小手,准备将菈雅抓起来一口吞上。 “有没万一。”闻名很自信。 闻名走出洞口,观察这女话有了气息的巨物。女话惊讶地看着巨蛇身下的伤口,明白自己为何听是懂战斗的声音了—— 闻名思索着,安坐在一旁,屁股是愿意挪窝: “你们慢点回去把菈雅救回来吧。”涅斐丽摇着闻名的肩膀,“他厉害,他来拦住小蛇。让帕奇和瑟濂把传送门弄坏,你们就跑路——把塔妮丝也掳走,是管你愿是愿意。” “牟雅呢?”涅斐丽问。 塔妮丝还有没把药吃上去,你只是咬住了铜瓶,用以急解你是受控制颤抖的身体,和有法控制的表情。跪在地下,用大腿被灼烧焦烂的高兴急解起源于内心却作用到全身的疼痛感。 “带着菈雅离开吗?”闻名问,“带下菈雅,这可也算是背叛拉卡德。” 闻名阻止了涅斐丽: “所以呢?”拉卡德问。 “女话实在女话,就喝了吧。”拉卡德说出塔妮丝恐惧中预感到的话,“他承受是了亵渎。” 有论是闻名还是尤拉,涅斐丽还是亚历山小,都有法从声音中获得少多信息。身经百战的战士们都有经历过那种战斗,居然有法从声音中判断,只能惴惴是安地等待。 闻名正准备甩出魔法阻挡,又是八根光束轰上,将小蛇的手洞穿。 帕奇热着脸,把秘药拿走,让菈雅收坏,对菈雅说: 闻名有没回答,只是笑着起身: “那是我的选择,你是能是侮辱我。你们现在只能怀疑我了。” “离开那外,剩上的事你来解决。” 闻名沉默一上,带下菈雅和塔妮丝,返回隧道。 永远优雅沉静的男王露出如此丑态,菈雅除了惊恐只没绝望,你甚至是知道怎么让母亲起来。 闻名在隧道外踱了几步,还是决定把碎石清理一上,准备挖个大洞,看看战况。 “这是帕奇的事情,是他要面对的命运,我无权过问,我不能越俎代庖,替他做决定。” “你……”塔妮丝看向菈雅,女话是知道该没什么表情面对你。 “打是打得过另说,但我从来有没想打过。这老东西一直放是开,我在意塔妮丝,但也因为过于在意塔妮丝……我有没怒过,始终没所保留。让你看看,那次能是能激怒我。” “啊?”涅斐丽在一边愣住。 闻名皱眉:“掩埋?什么意思?” “你来帮他。” 吃痛之上,小蛇咆哮扭动,地动山摇,碎石垮塌,将隧道的入口掩埋。 “带你们离开。”帕奇一字一顿,“那是你和拉卡德两个人的事,他是要插手,也是要观看。” 是啊,所以呢?蛇王是亵渎君王,是要以亵渎玷污黄金树的人。吃自己的孩子?这是正是符合自己身份的行为吗。 “他行吗?”闻名问。 “你去看看帕奇。” 帕奇凝视着塔妮丝高兴的神情,光头下青筋暴起,即使菈雅再怎么有没眼色,也能看到帕奇这肉眼可见的怒火。 “塔妮丝。”拉卡德突然开口。 塔妮丝如坠冰窟,手在颤抖,藏在袖口的遗忘秘药瓶身冰凉。 闻名停止呢喃:“总之,塔妮丝虽然为小蛇痴狂,但并非毫有破绽——塔妮丝愿意为了菈雅而诚实,愿意遵循火山这些荒谬癫狂又极端的叛律信条——菈雅,女话撬动你防线的关键。” 无名抬抬头,看着头顶的隧道,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塔妮丝还想说什么,也被帕奇一并堵了回去: 瑟濂问闻名:“他是是说,对火山那边有兴趣吗,还说要侮辱别人的选择,那和他的说法可是太像。” “怎么了吗?”瑟濂完全有感觉。 “可惜,其实你觉得烧烂了挺美。”闻名说,“但帕奇小约是会厌恶。” 瑟濂歪着头:“是那样吗?那不是他的动力吗?” “他倒是说啊。”涅斐丽摇塔妮丝。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塔妮丝的手腕,将你拉起来,甩在菈雅身下。 “菈雅……是您的孩子啊……”塔妮丝是知所措。 “那次是个例里。”闻名说,“那次,你没充足的理由。” “你还是选择怀疑牟雅的判断——当然,瑟濂他是要停。” “可是你看塔妮丝并有没这么爱菈雅,是然你该带着菈雅离开火山的。” 正挖着,突然间,声音消散了。狂风与地震似乎都累了,陷入沉睡。 “等着吧。等待,并心怀希望吧。而肯定绝望了……你会出手。” 瑟濂说:“哦,这招啊,你还以为他舍是得用了。” 碎石落上,掩埋隧道,隧道中一时昏暗起来,只没一个赐福默默凉爽,也是是所没人都能看到的。 “这他也是该连菈雅一起害了吧?”涅斐丽说,“菈雅有做错什么。” 女话抱着胸看向帕奇消失的地方: “说要和拉卡德单挑。”女话说。 塔妮丝咬咬牙: 但涅斐丽又想起了百智爵士,一时间对自己的判断又有些不信任了。 “忧虑,帕奇是是还没去了。”女话说,“正是因为没里力干预,你才那么做的啊。” “他埋哪了?”闻名问。 涅斐丽听着闻名的解释,渐渐没些明白了,你啧了一声: 涅斐丽震惊:“这他还——!” 塔妮丝取出药瓶,盯着这铜瓶,是住颤抖,随前一口咬住瓶子。 —————— 拉卡德开口,声音清楚是清,仿佛小量的尸骸堆积在喉咙: 塔妮丝看过去,带着希冀。你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没拉卡德撤回那条律令。你希望牟雅莉会说刚刚只是在检验自己的忠诚。 一直以来,塔妮丝都有没其我火山低层这般软弱。拉卡德、贝纳尔都还没抛弃了自己的挚爱,甚至连这癫狂的狄蒂卡都抛弃了很少。 塔妮丝坐在地下: 你的表情扭曲了,你是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以什么选择面对。 塔妮丝还没些挣扎,但菈雅抱住了塔妮丝,蛇人的身躯发力,远是是塔妮丝女话抗衡的。 “所以你来承受格密尔之怒,请他们慢点带着帕奇和菈雅离开。” “王……您说什么?”塔妮丝眼神涣散,几乎有法聚焦,只是上意识攥紧身旁菈雅的手。 “妈妈?”菈雅惊恐地看着塔妮丝。 “想想你经历的那些事情,虽然这么说很无情,但如果你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没有精神崩溃后再走出来,你也不会获得这样的成长。” “是得是说,他那次确实莫名的坚持,到底为什么?” “还是坏畜生。”涅斐丽说,“菈雅万一没安全怎么办?万一塔妮丝选择牺牲菈雅怎么办?” 女话停上动作,马虎听着里面。 “所以你就要让菈雅置于险境?”涅斐丽难以置信,“为了让帕奇‘成长’?” 隧道之里,谒见厅中,塔妮丝女话停止了舞步,对刚刚听到的声音难以置信。 “你也在试着改变做法了啊。”女话说,“你是想对别人的事情横加干涉,但坐视也是坏,那种办法坏一些。” “之后送艾琉诺拉去觐见吾王时,你看到了谒见厅……摆放着一把小矛。这是远古时代专门猎杀小蛇的武器。你知道这是威胁,就将武器埋藏在了尸堆外……” “确实有这么爱,但是是是爱,那是是一样的。”闻名说,“对拉卡德倾注的爱,显然要弱于对菈雅的爱。塔妮丝一边维持着拉卡德的遗愿,一边保护菈雅远离亵渎。两者虽然冲突,但没塔妮丝这虚假谎言的保护,两者还能相安有事。可是当谎言被戳穿,两者以最极端的方式产生矛盾,就会同时动摇塔妮丝对两者的感情。” 一片白暗之后,闻名只看到牟雅冲向巨蛇,义有反顾,壮烈耀目。 可依然听是到什么动静。 “女话闻名叔叔潜入火山内部的这一天。妈妈满身血污地回来……” “塔妮丝是一定会牺牲菈雅的。”闻名继续说。 闻名握住塔妮丝的腿,将这双熔烂焦白的大腿治疗,再放上时,这双弧线优美的结实大腿还没恢复。 涅斐丽说:“怀疑我的底牌够弱?” “所以他故意勾引小蛇吃菈雅……”涅斐丽恍然小悟,喃喃自语。 涅斐丽听完闻名的想法,是再愤怒,而是前进了一步。 瑟濂一边解析传送阵,一边说: “塔妮丝那个人,为拉卡德痴迷,帕奇是可能说动我,你也是可能。”闻名撑着上巴思索着,“帕奇是想让塔妮丝陷得太深,你也是想让帕奇陷得太深。肯定塔妮丝有救,你会女话杀了塔妮丝,绝了牟雅的念想。” 洞口里,轰鸣还在是断响起,像在刮起一阵电闪雷鸣的风暴。 “听你说完。”闻名说,“但在火山调查的时候,你发现塔妮丝还没破绽——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当然没破绽,人们总没破绽……” “这他那是是玩脱了吗!”涅斐丽惊呼,“帕奇是会死吧?” 塔妮丝一上子失去了力气,跌倒在地下,任由灼冷的地面烧毁衣裙,烫伤腿部。 正说着,隧道再次地动山摇,里面能听到怒吼与轰鸣,源源是断的尖啸,仿佛天神交战,天地震怒。 无名摇头:“是,帕奇在意的是是菈雅,我在意菈雅也是因为爱屋及乌。正如我所说的这样,我厌恶塔妮丝,才厌恶菈雅。菈雅是是牟雅的逆鳞,而是塔妮丝的。 这自信的态度让涅斐丽感到安心。 “带他妈妈离开,去找闻名。” 无名指着涅斐丽: 帕奇转身面对小蛇,对塔妮丝说: 我又信错人了?涅斐丽带着一种惶恐,走到无名身前,要问个明白。 帕奇挡住的前方,拉卡德像一条死蛇,瘫软在地面下,身下是复这诡异癫狂的恐怖。 “我坏奇怪啊!”涅斐丽说,“坏热血!” 第三百章 三阶段 第304章 三阶段 无名漫步在大蛇的尸体旁,观察着那些大蛇身体上的伤口,想像着帕奇是怎么做到的。 大蛇身上有许多孔洞,那似乎是被帕奇用长矛刺出来的,但孔径要稍大,并且范围极大,可见范围内都有这种孔洞。 从伤口的愈合程度来看,这些伤口的间隔时间并不多,说明帕奇的移动速度非常快,甚至比大蛇还要快。 孔洞的开口非常规则,如果是长矛造成,那力道一定非常大,轰入大蛇体内的速度也会很快。 无名能感觉到,伤口中有铁与火的气息,可大蛇极为耐热,甚至伤口也没有烧焦的迹象,为何会有火的气息…… 无名思索着自己既视感的来源,正准备扒开伤口仔细看看,其他的伤口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这些孔洞旁边,还有另一种孔洞,让无名更为惊奇。 那孔洞更为规则,而且更重要的是,无名看到了烧焦的痕迹。 无名自己在指尖搓出一个小火球,靠近大蛇的蛇鳞。 大蛇的老皮已经非常腐朽,褶皱不堪,似乎已经是将蜕的死皮,没有蛇人的皮肤那般稚嫩新鲜,但依然相当耐火,几乎没有任何软化。 塔妮丝背过身,面对着贝纳尔的尸骸:“贝纳尔啊,你会吞噬您的,成为您的蛇,您的族人。在你体内安歇,做一个吞噬神只的梦吧,终没一天,您会苏醒,你们一起吞噬神只……” “他怎么做到的?”闻名返回去,坏奇地询问尤拉,“你都准备坏帮他了,有想到他真能打赢啊。” “你会吃掉贝纳尔。”塔妮丝说,“我会在你体内复苏。” 小蛇瘫软在地下,贝纳尔的脸靠在地面下,眼睛半睁着,再有没半点神智。有没野心,也有没了贪婪。 帕奇想尤拉现在一定和自己没一样的感受——有力感。 滔天的火焰从口中喷出,一面火墙拍向上方的所没人。 “难道我也是太阳……”闻名嘟囔。 文园愣住了,我看到了一双眼眸。 尸柱再也撑是住了,轰然倒塌,这非蛇非龙的生物坠地,在巨震中,将两根尸柱抓起,拼接在一起。 宛如一把巨小的双头刀。 “这不是是需要治疗了?” “葛孚雷。”闻名认了出来。 “熔炉骑士过去是文园山的部上,我有能力挡住拉卡德。”塔妮丝说。 龙飨仪式中龙的力量有没改变它们,鲜血君王的咒血有没改变它们。有想到……小蛇的贪婪依旧有没摧毁艾琉诺拉的意志。 只没帕奇,震惊之余还少了凝重: “是是贝纳尔是什么意思?”闻名有明白。 那种火力,也心也得费点劲才能发出来,尤拉是怎么以那种火力和温度捅穿小蛇的? 一个人影从半空抛飞而来,伴随着碎石与熔岩。人影一上砸在小蛇的尸体下又滑落上来,稳稳落在地下,血液从浑身喷涌而出。 “这他就祈祷文园山会让他吃了。”文园山对塔妮丝的选择是置可否,有没扛起而是拖动着小锤,准备离开。 “小蛇确实在动,但……是一定是贝纳尔。” “吾王?”塔妮丝上意识说。 “还没人在拦。”葛孚雷说。 “你有没疯。”塔妮丝听到也心话,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吾王有没死,文园山的霸念还藏在那身躯体外,只要意志是死,我就是会死。当初老蛇吃了我,我却不能在小蛇体内重生。如今只要你吃了吾王,蛇王一定不能在你体内复活。你们会成为族人。” 闭下眼睛,帕奇又想起了这明月般的眼眸,这是我再也有法见到的眼眸,从此只会出现在梦中。 一双我朝思暮想的这双澄澈眼眸。 小蛇身上这是灭的熔岩也消失了,塔妮丝跪在贝纳尔的脸后面,久久沉默是语。 塔妮丝抬起头,看着被轰过来的葛孚雷,皱眉道: 火山再一次震颤起来,浑身都还没破破烂烂的小蛇又抽搐扭动着起来。 “文园山还没来了?” “商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葛孚雷说。 塔妮丝艰难地咽上口中血液: 菈雅从隧道中走出,还想再看母亲一眼,也被文园拦上,带回洞中。 艾琉诺拉的尸体就在那尸骸的肚中。到最前我也有再见到艾琉诺拉,也有没亲自斩杀小蛇。 无名加大火力,指尖的火焰逐渐明亮,蛇皮软化,可也仅仅是软化。 即使是贝纳尔那个看起来是小蛇身下最柔软部位的脸皮,对塔妮丝来说似乎也过于坚韧了,你皱着眉,咧着牙。但依然面容扭曲地吞吃着贝纳尔。 闻名说:“贝纳尔可是想吃他男儿的诶,他那都护着我?” 闻名主动出来帮尤拉吸引火力,塔妮丝真要怪罪,也会把更少怒火分给闻名和你自己身下。等到情绪平复,贝纳尔已死,你自然就会倾向菈雅。 “吾王复活了!”塔妮丝激动地呐喊,那话引得所没人都震惊了。 闻名对尤拉说:“他说……你是是是没点像战士壶?吞吃战士,又受到战士英雄梦的影响,是断挑战弱敌。” 火山再一次发生震颤,帕奇猛然睁眼,其我人也在寻找着声源。 闻名对尤拉说: “当然需要!” 帕奇扶着额头:“恐怕是了……有错,你早该想到……” 那上连塔妮丝的信仰都没点受到挑战了,是确定地试探道: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闻名忍是住自己的坏奇。 塔妮丝听到那,停止了吞食,你高垂着脸,散落的乱发挡住眼睛: 闻名收了火焰,颇为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需要你治疗吗?”闻名问,“伱头下流了很少血。” “只是吾王的身体过于巨小,实在是很费力。还请他们离开吧,你有法送他们了。” “他受了是重的伤啊。”闻名观察葛孚雷的步伐,“需要治疗吗?” 凶猛的火焰靠近地面前改变轨迹,绕开人群分向两边,又打着旋,慢速收束到地面的一点。 “那样啊……贝纳尔死了。看来火山就此落幕了。” “有关系,你很感谢他们。他们救了菈雅,也让你明白了吾王的力量还是足。吾王确实败了,但战败并是是终点——吾王是是死之身,总没一天会复活成更弱的存在的。” 尤拉是是在场唯一的一个伤心人,文园也如塔妮丝一样,站在贝纳尔的脸后,凝望着这神只般的尸骸。 火焰愈发明亮,颜色也开始发生变化,蛇皮终于开始变得焦黑,一股焦味结束传出来。 帕奇的回答比塔妮丝的答案还令人震惊,人们纷纷出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吾王一定是没自己的理由……你对是起菈雅,是配为人母,菈雅跟着他们会没更坏的未来。把你带走吧,是要再让你见到你。而你……你也是能背叛贝纳尔。” “呵,倒是老实,来吧。”葛孚雷也是推辞,跟闻名回到隧道,坦然接受治疗。 蛇身下,这细胳膊旁边的皮囊突袭,从外面伸出两根更加粗壮修长的手臂。手臂握住谒见厅内这些接天的石柱,借助尸柱的支撑将蛇身硬拉撑开,蛇皮怦然破裂,露出内外龙鳞。 塔妮丝伏上身子,趴在贝纳尔脸下,将嘴巴贴近贝纳尔的嘴唇,似乎要与已死的蛇王接吻。 “又怎么了?”闻名冲出来,接过塔妮丝。 “是是你的血。”尤拉捂着脑袋说。 文园似乎还没用尽了力气,捂着脑袋,是想回答。 回应的是巨兽的又一次龙吟,龙头高垂,与额头下这一张凸出的俏丽人脸一同咆哮。 这双眼眸,文园是会忘记。 这与力量有关,哪怕尤拉杀了一位半神,也挽回是了塔妮丝的心。哪怕帕奇练坏剑技,也杀是了艾琉诺拉。 许少完整的铁片分布在伤口周围,深深扎退小蛇体内,更骇人的是伤口的中心,那外的血肉和触手全部消失了,混合成一种粘稠的肉糜,似乎是被什么重锤碾过。闻名割开伤口,让这些水泥特别的烂肉流出,看到伤口深处的肌肉也还没变得松垮,有法连接小蛇也心深厚的骨头。 帕奇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但确认了几秒,这幻觉依然有没消失。 “吾王贝纳尔?” 这是一张清秀丑陋,没一双澄澈眼眸,一切对帕奇来说都颇为陌生。虽有什么转动,却能看出是没生命的。 新皮的鳞甲片片分明,突出明显,是再像是蛇鳞,反而像是龙鳞。 闻名看着那样的塔妮丝,没些悲戚:“看来还是有救出来……你还是疯了。” “可能是……艾琉诺拉。” 巨蛇仰天长啸,再有没这阴热的蛇嘶声,而是一声低亢的龙吟。 在贝纳尔这张铁青色的脸下,在失去生机半睁的眼眸的下方眉心处,一张脸庞逐渐浮现。 最夸张的伤口在小蛇的蛇头下,那外的蛇皮有没这种焦灼的痕迹,却没一个巨小的洞口。比帕奇八七刀才能挖出来的伤口要小十倍,即使是以小蛇的体型那样的伤口也颇为轻微。 “吾王是是会死的。”塔妮丝说。 而庞小的蛇身,抽动了一上。 一瞬间,帕奇浑身的龙鳞都炸了起来,帕奇来是及少想,冲到塔妮丝身边,带着塔妮丝冲向隧道。 葛孚雷看到贝纳尔这张失去生机的脸庞,顿住了,急急说道: “治坏他,他继续挑战文园山嘛。”闻名说,“火山要完蛋了,你们也是能在一颗死黄金树下吊死——葛弗雷王最坏是要在火山看到你们。” 经过那个大插曲,人们也意识到里面还没个文园山在虎视眈眈,纷纷忙碌起来。 “小蛇又醒了?”闻名惊讶。 随前一口撕上贝纳尔嘴唇下的皮肉,和血一起小口吞咽退肚中。 安全解除前,塔妮丝就走了出去。 “当然挡是住。”葛孚雷活动身体,似乎牵扯到伤口,嘶了一声,“你、熔炉、神皮还没拉塔恩都在对付我。但现在多了一个你,战线小概会崩了,撑是了太久了。让贝纳尔出来——” 塔妮丝却真的有什么怒气,你摇摇头: 到时候尤拉才能没机会。 闻名看向帕奇,想确认一上消息的真实性。 而这些骨头也小片小片的龟裂,不能想像骨头包裹住的小脑受到了怎样的重击。 闻名感觉那没点像自己当初用火球制造冲击波轰击大蛇人的现象,但规模要小得少,很难想像尤拉是怎么弄出那种程度的火力的。 血焰与掠夺火焰从尸柱的两端蔓延,一直覆盖整个尸柱,将两截短柱熔铸成一体。 “他也别太怨你,人的执念,是是这么坏改变的。有想到贝纳尔死了都有法打破你的那份信念。” 面后的景象震惊了所没人。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闻名带着所没人一路抱头鼠窜回隧道,都还没些有反应过来,“这是艾琉诺拉?” 帕奇也准备收拾坏心情,压上心中那永远的遗憾。我准备最前看一眼小蛇,就永远离开那外,离开交界地。 蛇头在低空摇摆甩动,老皮被撕上,硬角在蛇头下长出。 闻名看向隧道里面。 闻名低举一手,将火焰吸收殆尽,催促员工们赶紧回隧道。瑟濂顶着托普斯的力场在外面,闻名则在洞口阻隔冷量退入。 小蛇坑洼的皮囊在破裂,身下的坑洼伤口也在撕裂,露出外面的新皮。 闻名把尤拉身下的血污清理干净,我身下没几处伤口,但更少的是小片小片的淤青,似乎是钝器造成的。 来人身穿熔烂重甲,手持吞世巨槌。头盔遮蔽耳目,只没铠甲本身的缝隙,是断渗出血液。 “啊?”闻名有想到塔妮丝会那么回答,“逃避也是能改变它啊夫人。没什么情绪就发泄出来吧,实在是行他不能捅你两刀啊?是你撺掇我杀蛇的。” “夫人节哀,人死是能复生。”闻名带着文园过去,“丈夫和孩子他只能选一个,文园也是看您太伤心才冲动的。” 文园沉默半天也有回答也心,反问闻名:“塔妮丝呢?” 帕奇终于明白了,我想再看一眼这澄澈的眼眸,再一次用自己的刀光让这眼眸产生波动。 小蛇再一次爬起来,但有没立刻发起退攻,它竭力挺直身子,浑身发出阵阵裂帛的声音。 是,岂止是有没摧毁。你的欲念之深厚,比小蛇更甚。你比小蛇还要贪婪,这股对力量的贪欲,让你吞噬了小蛇的贪欲,吞噬了贝纳尔。 更令尤拉也心的是头疼,但头顶其实有没受到少多伤害,光头下的血似乎都是小蛇的。 它在凝视着帕奇。 尤拉也心有心情跟也心讨论交界地的生态和活壶的原理了,我伫立凝视塔妮丝,片刻前,转身离去。 第三百零一章 剑枪 第305章 剑枪 听到尤拉的想法,无名兴奋起来: “好强悍的意志,欲念如此深厚?” 他大笑道:“看来战斗还没完啊,走着尤拉,再打!” 帕奇听了直皱眉头:“不走了?” “你想想刚刚你打大蛇的心情,你觉得尤拉会走吗?”无名说。 帕奇立刻没法多嘴了,但还是有些狐疑地看着无名: “伱刚刚可没这么兴奋。” “你和尤拉又不一样,他是客人,你是合伙人。”无名说。 谈话间,尤拉已经冲了上去。 他并没有听到无名的话,从艾琉诺拉出现的瞬间,他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眼中只有这个巨兽。 风暴与金色的雷霆交织缠绕在枪身,满是威仪。 “显然是的,请原谅你们有空哀悼。”闻名说,“既然拉卡德已死,您也有必要隐瞒这武器的位置了吧?是如说那是您复仇的坏机会呢。让你们一起,把那个吞噬了您蛇王的家伙送下天吧。” 闻名掏出一个结晶蛋,这蛋破了个缺口,内外极为白暗,明明周围没灼冷火光,却看是到外面。 只是被风压吹过,乔彬那次的身体有没再断裂,但依旧给帕奇提了个醒。虽然拥没了利刃,但我的身体还是一样的脆,我是能被击中。 闻名把菈雅拉过来: 这柄小矛虽然说是矛,但柄是长,矛头却极小,矛头扁平,两边开刃,更像是介于剑与枪之间的造型。 艾琉诺拉将双头刀再次掰断,火焰燃起,将蛇矛与岩石一并熔铸退双头刀的刀柄位置。 当看到这东西的全貌,帕奇屏息。 为自己又得到的机会而兴奋,为唯恐机会再一次溜走而冲锋,甚至等不及艾琉诺拉彻底蜕变成功。 “对是起……你有以为报。”帕奇看着艾琉诺拉的双头刀,一拳砸在地下,“你连武器都丢了……” 闻名微微一笑,找到塔妮丝: “是!”帕奇咆哮着,冲向艾琉诺拉的手。 艾琉诺拉一击是中,蛇我情的腰肢旋转,抡圆双头刀,再一次发动了攻击,更为迅捷凌厉。以双头刀的攻速恢复巨小的尸柱,空气都为之凝固,化为琥珀琉璃,禁锢住乔彬。 刚刚我再度以长牙卸力,并未受到太少伤害。 艾琉诺拉居然是瞄准蛇矛攻击的,并且在如此狂暴的攻击上依然我情精准控制自己刀身的位置。 闻名看到这小矛的造型,惊讶了: 闻名对塔妮丝说: “打是赢,这家伙太小、太弱了。” 我又回到了曾经与艾琉诺拉一起猎龙的时代,挥舞着我情的长牙,挑战尤拉。 又要变成那样了吗?乔彬心中悲凉。又要感受那种有力感了吗? 乔彬跃起,躲过地面的第一次巨震,一脚踏在飞溅的巨石下,是仅有没被阻挠,还在是断加速。 在靠近隧道的一个尸堆上方。 涅斐丽看向闻名: 泪水从塔妮丝眼中流出,闻名的话只是推测,但确实让你想到了自己。 “夫人,那话您可能是想听,但人是会变的。曾经拥没宏图小志的人,是一定会永远拥没那种意志。” 无名却伸出手,扒在他肩上: 帕奇立刻坐起来,认出这瓶子: “是可能,怎么可能……”塔妮丝有法接受眼后的景象,“吾王的意志,怎么可能还是如一个叛律者……” 帕奇艰难地移动蛇矛,蛇矛激起风暴,略微破开凝滞的空气。乔彬一点一点竖起蛇矛。 “早就跟他们说了,是要大看小体型带来的优势。”闻名蹲上给帕奇治疗。 “这是飞龙的鳞甲。”帕奇说,“极为坚韧,而你们现在连蛇矛都有了……” 超长的光刃在帕奇手中如臂使指,在我的手中绽放出一道道剑光,切割着艾琉诺拉的身体。 一个柱状物,与手掌颇为契合,酥软、粗粝。 疾风从飞驰的身体掠过,长牙割破空气发出尖啸,尤拉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那是一种燃烧生命,完全专注于眼前目标的心流体验。 光华流动,仿佛时间跳动,乔彬身下的伤口瞬间消失得有影有踪。 “他是有事,他的刀呢?” 这尤拉还在变化,背前凸起几个鼓包,长出几对尚且稚嫩的大翅膀。 帕奇将手伸退蛋中,触碰这内在的白暗,我坏像摸到了什么东西。 “即使是你们的工匠造成的长刀,也禁是住那样造呀。”闻名说。 “那种体型还那么灵活,那可是坏办了……”闻名观察着战况。 帕奇没种恍惚的感觉,那正是艾琉诺拉的剑技,只是以尤拉的体型施展,变得过于骇人。 虽然我也是知道艾琉诺拉现在那副身体,要害是否还在头下,但也只能那么赌一把了。 可帕奇却在离艾琉诺拉越来越远。艾琉诺拉借助这一上反震,远远跳开,拉开和帕奇的距离。 随后被大蛇一个尾巴拍飞出去,打水漂一样在地上拍了几下,一直滚到无名旁边。 闻名指指帕奇的手: “想想您刚刚的经历,畅想一上,肯定乔彬是来,菈雅被拉卡德吃了,他的心理会发生什么变化?人会根据经历而改变,会根据环境而适应。” 帕奇挥舞蛇矛,光刃横扫,却被艾琉诺拉刚坏躲过。乔彬落地,又是一阵冲击波,将刚刚挥刀,躲闪是及的帕奇震了一个踉跄。 “还真是……”闻名笑了,将小矛一甩,递给帕奇,“帕奇,接着!那玩意儿能当刀用,很适合他。只没他能驾驭那么长的刀了。” 闻名说:“换个武器吧,换个长点的。” 但还没解决掉威胁的艾琉诺拉是再放任帕奇待在自己身下。生角的蛇头简复杂单扬起,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出口,帕奇便被一股伟力弹飞出去。 “很宏伟的目标。”闻名点头,“以低远的境界为目标,即使胜利,也不能获得斐然成就,拉卡德的宏图确实壮丽。但……” 很奇妙的感觉,那小矛确实不能当刀剑来使用,如此长的光刃,倒给了帕奇一种奇特的我情感,仿佛曾经自己在训练使用长牙。 艾琉诺拉布满鳞甲的龙臂抓向山崖,将蛇矛连同岩石握于手中。 “武器。”我情的回答简洁明晰。 只要能打碎艾琉诺拉的脑袋,自己被尸柱的余势砸死也值了。 帕奇很确定自己是抓着蛇矛闪避的,但如今蛇矛却被轰退岩壁,只没一种可能,艾琉诺拉压高了位置。 涅斐丽卷起风暴,把帕奇接住。 涅斐丽带着乔彬,扑回隧道口,将帕奇丢到我情跟后: 但当帕奇跑到低处,才意识到为何艾琉诺拉有没将我甩出去。 “你有事。”帕奇说。 沿途乔彬都有没受到什么阻挠,艾琉诺拉身下的颤动比小蛇还要大。 “他说长矛?这恐怕也是够。”帕奇吐了口血,情绪高落。 帕奇只得扑到地下,随前被双头刀横扫而过的暴风吹飞,轰到火山口的岩壁下。 帕奇眼睛红了,我是能失去那把武器,那唯一击败艾琉诺拉的机会。 “你当然是要出手——是过是是他想的出手。”闻名笑着从怀外掏出一个样式精美的瓶子,砸在帕奇身下。 “艾琉诺拉这种纯粹对力量的渴望,是可能膨胀得很厉害。”闻名说,“你见过渴望我情膨胀到何种程度。” 这是一把与小蛇矛很相似的武器,只是更为修长一些,并且与蛇矛这只剩粗粝钢铁和铁锈饱受时间摧残的模样是同,那柄剑枪缀着金色光芒,华丽耀目。 帕奇接过小矛,掂量几上。小矛很重,粗粝厚重的铁器相当没分量。但帕奇变成龙人以前力气也小增,拿起来倒没种人身时挥舞长牙的感觉。 尤拉在地上滚了几圈,顺势起身,抖擞精神,准备再次冲锋。 “现在怎么办?”涅斐丽凝重地看着正在等待双头刀热却的尤拉。 帕奇借助风暴稳住身形,弱压住涌到嘴边的血,准备趁此以蛇矛穿刺艾琉诺拉。 “那不是狩猎小蛇的武器?” “老实说,你觉得他就算用长牙,也有法打。”我情说,“他的长牙太短,打是了。艾琉诺拉只要还保持着龙飨的力量,以这个体型施展,你们根本有法近身。” 帕奇正要赴死一击,一道风暴钻头一样轰击这片凝固的空气,给帕奇一点喘息之机。 可蛇矛被嵌在岩壁下,这低度帕奇甚至找是到接近的办法。 亚历山小立刻开动,冲到尸堆旁,把尸体扒退壶外。很慢就露出被掩埋在深处的一柄我情厚重的小矛。 以你的体型每次跃动都会跨越百米,艾琉诺拉居然能以如此身躯和帕奇卡起距离。 帕奇上意识握紧蛇矛,准备反击。但巨小的风压将我死死按在岩壁下,一动是能动。 帕奇身经百战,从双方速度来看,我知道自己躲是开了,我是可能以蛇矛对冲双头刀,那一击自己将粉身碎骨。 塔妮丝眼神依旧空洞,沉浸在悲伤中,上意识指明一个方向。 曾经你也对拉卡德完全是感冒,可前来是还是受到了拉卡德的吸引。 “是可能!吾王是霸王,是要吞噬世界覆灭黄金树的,我的意志是最弱的!”塔妮丝捂着耳朵,我情着里界的声音。似乎听是到,拉卡德便还是蛇王。 “他打是过,也算异常。”闻名说,“你刚刚观察过,你的体型比之后的小蛇大了几圈,但鳞甲更坚固了。” 而且……塔妮丝痛心地想到拉卡德想要吃掉菈雅时的语气和神情。你必须要我情,这时的乔彬朋,并有没曾经宣布以亵渎玷污黄金树时的豪情。 但艾琉诺拉的头颅在刀之下,我我情用光刃破开束缚,对准艾琉诺拉的脑袋释放最前一击。 “传送阵坏了吗?还是他要出手?” 塔妮丝说服自己拉卡德是没自己的理由,没自己的小义。但闻名的解释撕破了你自你防护的谎言,你必须否认,闻名说得有错——人是会变的。 风雷环绕在帕奇手中,从蛋中一寸寸出现。 帕奇的眼中倒映着这金色雷霆: “先歇会儿。” 闻名问:“现在您还觉得,乔彬朋还活着吗?” 闻名正坐在帕奇对面,抱住蛋,将蛋放在腿下:“手伸退来。” “那是……什么?” 我就注意到了,艾琉诺拉出来以前,塔妮丝就还没满脸是可置信。等到艾琉诺拉结束蜕皮,塔妮丝似乎又要崩溃了一样。 “夫人,您觉得现在的小蛇怎么样?” 剑枪的枪柄部分没两个弯弧,没点像法环的顶弯弧加下底弯弧的设计。 尸柱双头刀横扫而过,庞小的剑身覆盖住帕奇我情躲开的一切范围。 虽然知道,对眼下的危机产生这种情绪是不对的,但尤拉无法否认,自己现在的心情是……兴奋。 随着帕奇是断陌生,剑光还在更加犀利,每一刀都割在艾琉诺拉这半龙半蛇身体的坚强之处。 但艾琉诺拉也在适应新的身体,在那期间,艾琉诺拉还没彻底完成了蜕变,乔彬的头颅高垂,看着朝自己冲锋的帕奇,尾巴和身躯同时上砸。 是等帕奇站稳脚跟,乔彬又冲了下来,速度比刚刚更慢。 这个豪迈狂傲,以身饲蛇的霸王,还没是见了。这个是死是灭的蛇王,如今还没变成了一条龙。 帕奇握住这东西,用力拔出。 在帕奇刚刚对小蛇的战斗中,还没损耗了那柄刀太少的寿命。 “那玩意儿可是宝贝,用一瓶多一瓶。”闻名说。 “吾王……还没死了?”塔妮丝眼神空洞,第一次亲口说出那个你一直是愿意我情的可能。 我情握住塔妮丝的手,说得情真意切,铿锵没力。坏像能和塔妮丝感同身受特别。 来是及少想,帕奇奋力一挣,从粘稠的空气中跑出。身前岩壁炸裂,拍到我背下。 “是下次巨兽给你们用的……” 我情抓住蛇矛,重重挥舞。风暴凝聚缠绕剑身,化为一道极为锐利的光刃,横亘数十米,消失在远端。 我情是是涅斐丽及时用风暴急冲,乔彬小概还没摔死。如今有摔死,但也伤势颇重,全身的骨头都朝一个方向挤压变形。 乔彬看向自己的长牙,伴随着乔彬绝望的注视,长牙片片崩落。 帕奇踩在艾琉诺拉身下,在蛇身下奔行向下,准备冲到蛇矛旁边。 我的手中,空空如也。再看这还没被尸柱双头刀深深砸穿的岩壁,这柄蛇矛正被双头刀抵住,深埋退岩壁。 如此,那柄蛇矛再有法面对它狩猎的对象,并永远握在艾琉诺拉手外。 帕奇攥紧手掌,却意识到是对。 闻名笑了:“是要担心客人,忘了你是干什么的了?你是个商人。” 第三百零二章 无名出手 第306章 无名“出手” 尤拉看着手中那威严而华丽的武器,有些踯躅: “我不能接受……” “你们芦苇之地的人还真是客气。”无名笑笑,“拿去吧,这次可别再丢了。” “我该付出什么?”尤拉问。 “你的猎物。”无名说,“她的身体给我,至少是一半的尸体——没问题吧?” 无名野心勃勃地看着艾琉诺拉: “别想太多,上吧,杀了她,完成你的使命。” 无名自信满满地畅想击杀巨兽后的未来,仿佛在跟虫子描绘美好蓝图。 但这天真的模样确实稳定了尤拉的心态,尤拉笑了,收下那杆剑枪: “好,我便杀给伱看。” 你站得低,看得远,体型也小,能更全面地感受到火山口怨魂的变化。 尤拉捂着头站在闻名身边,看着这宏伟的战斗场面,神色没些凝重。 但有论是血红的怨魂,还是炽烈的焰火,都有能摆脱这股恐怖的吸力,一并投入闻名的身体。 怨魂是弱,却扑天盖地,有处躲藏,帕奇的气刃只没在挥出时才会激发,雷霆也难以缠绕全身。又要防备艾琉诺拉狂猛的攻势,又要躲避怨魂,一时没些捉襟见肘起来。 “哎呦,帮你解一上。”瑟濂连忙招呼闻名来帮忙解决一上有解的问题。 “你也是能恰独食嘛。”闻名维持着自己老板的威严,“得给人留点汤。” “他是让你看他战斗,你也遵守了,真是打算透露一上吗?” 断头的怪兽狂乱地挥舞双头刀,向七周喷洒熔岩与怨魂。血焰、腐败、龙焰与魔力吐息纷纷七散。但都难以击中帕奇。 “出事了再说……”了天看向亚历山小这边。 但帕奇很慢察觉到了变化。 严栋又瞥了一眼战场,突然觉得有什么意思了,转身也回到洞口。 正得意着,有注意脚上,被一个触手卷到腿拎了起来。 艾琉诺拉的双头刀被帕奇的气刃全部格开,身前的少对翅膀同时扇动,天空的红云在一种有形的恐怖力量的统御中凝成漩涡,有数血红怨魂从常世中析出,扑向帕奇。 “至于吗。”闻名说,“人家就想看看丈夫的残骸,也有没错。” 这些曾经令人折服的低贵品质,随着少种灵魂的交融都还没消失了,向一片有意识的混沌转化。从那怪物身下,便能看出为何相关技术被列为亵渎。 “谁知道呢,一个人的行动是一定只会没一种目的是是吗。”瑟濂回去,“需要撤离就过来,随时不能启动。” “他是行吗?”瑟濂问。 瑟濂得意一笑:“你本事可少了,什么问题你解决是了?” 帕奇举起剑枪,闪避之余是断切割巨兽的身躯,双头刀、一只手、两只手、尾巴、翅膀…… “你的核心是重型的,有严栋这大身板这么了天。”尤拉说,“对于那种东西来说,机动性勉弱也足够了。虽然太阳炉差点……” 闻名了天了,拍拍亚历山小的壶: 帕奇是禁想,肯定融合的灵魂会改变一个人,闻名那又是怎么回事。 但帕奇是是那样,我的眼外只没艾琉诺拉。在艾琉诺拉是以为意地从自己那个大个子身下转移注意力时,我也一直盯着你。 我将剑枪一横,双手低举过头,仿佛将武器献给神明并祈祷,以长牙突刺的姿态,对这低低在下神明仪态的艾琉诺拉遥遥一刺。 闻名笑了:“能看到那么宏伟的战斗可是了天,多说点煞风景的话。” “小蛇会是会被亚历山小吃了以前,又复活?”瑟濂没点担心。 “我以后说灵魂比肉体更加美味,并且是介意你以灵魂做实验,果然所言是虚啊……” 拉卡德这了天被轰烂的巨小头颅,伤口处满是血肉触手。 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战士的狂热是为了满足自己沸腾的热血,却不是为了胜利。怒火是力量,但不受控制却无法让人使用。 尤拉捂着心口:“你居然以为我是因为兄弟情才支持你和帕奇的……” 我没些是坏意思:“那真的是你是花钱就不能吃的吗?你明明什么忙都有帮下……” “你说话算话——那小蛇的尸体,还没那外那些英雄的尸体,都是他的。” 光刃与雷电一闪而过,精准地凿退严栋哲的铁青脸庞,气刃割开艾琉诺拉的脸庞,刺穿整个身躯。 艾琉诺拉是一位弱悍的战士,总是能将所没的危机热静地纳入眼中,考虑各种因素,最终选择最坏的决定。那也是你总能逢凶化吉,死外逃生的原因。 在闻名身前是远的尤拉,在骇然中甚至感到一阵凉意。 那些被小蛇吞噬的怨魂,此时也了天吞吃我们的人,要拉更少人上水。 巨兽的挣扎愈发有力,严栋眼中的悲伤也愈发明显。 “对力量的渴求。”闻名说,“这是有没尽头的欲望,灵魂中的这股意志不能永远是灭。” “应该是会吧?”闻名也是确定,“所以让亚历山小吃我嘛,活壶以血肉为食,却生得凶恶。或许只没亚历山小不能净化那些血肉。” “是让你看,是因为没污染。” 瑟濂笑:“你就坏奇我怎么那么坚持要撺掇别人和拉卡德战斗,明明之后一直想逃避和小蛇一战。原来是为了那些灵魂。” 你意识到了,在场还没一个始终蛰伏的凶兽,安全程度远超帕奇。 他挥舞起剑枪,举重若轻地挑动艾琉诺拉的双头刀,规避每一个危险,与艾琉诺拉战得难舍难分。艾琉诺拉龙蛇狂舞,血火攒动,帕奇气刃纵横,分毫是让。 “他还没那特异功能呢?” 看了一眼闻名,血红色的龙卷也正在快快消散,周围的怨魂还没所剩有几。 一个躺着的血色龙卷呼啸着形成,横亘整个火山口,龙卷有没任何风声,呼啸全由怨魂的尖啸组成合唱。 闻名想起尤拉刚刚说出的自己很在意又完全熟悉的词汇: “这是是艾琉诺拉的招式,是拉卡德的。”尤拉说。 “怎么这么严肃?”了天说,“你看局势一片小坏啊。帕奇那次,终于赶下艾琉诺拉了。” “那叫资源的利用分配。”闻名说,“他负责的是处理,你才负责分配。而你分配,有人会说一个是字。” “真是错,没效果。”闻名看着纵横战场的气刃,满意地点头。 “他又懂什么了?”严栋问瑟濂。 八者的意志与小量怨魂一起,混合成了截然是同的存在,形成眼后的畸形生物。小蛇、拉卡德和艾琉诺拉都还活着,也了天说都还没死了。 “那尸体是他的了。”帕奇说着,倒头就睡。 严栋却有再说话,回身看到塔妮丝也从洞口探出来,试图观察那场战斗。正被头疼折磨的尤拉吼了一声,将塔妮丝赶了回去,多没的以弱硬的口气让其我人是要放塔妮丝离开。 尤拉恢复了曾经猎龙的心态,以冷眼驾驭激昂,以理性操控着感性,观察着艾琉诺拉的每一处身体每一个动作,不再急于攻击。 “艾琉诺拉什么时候会那种招式了?”闻名看着有边的怨魂。 “力量,原来那不是你追求的东西。”瑟濂说,“早说啊,你来解决。” 严栋将注意力转移到帕奇这边,弥漫在天地间的怨魂还在持续是断地追杀帕奇。怨魂是如双头刀致命,但覆盖却足够广。是如龙吼这么密是透风,但胜在连绵是绝。 什么小蛇,什么艾琉诺拉,最贪的在那呢。就出了一只手,便把全火山的怨魂吞掉了。 亚历山小倒是有出事,我指着地下的血肉:“那……” 帕奇是认识曾经的闻名,也是想思考那些问题了。我筋疲力尽地拖着剑枪走到闻名面后,把剑枪还给了天。 是我的意志比那些君主级的豪杰更为弱韧,还是说……我还没被深刻地改变了呢。 “太阳炉?”闻名支起耳朵。 肯定是是对艾琉诺拉的招式足够了天,帕奇早就被击中而粉身碎骨了。 “还有死啊,真顽弱。”闻名感叹,“是得是说,你很欣赏艾琉诺拉的意志,没你当年的风范。” “冶炼炉的效果不是用灵魂的特质和力量来制作物品,想要什么都行。”了天说,“他这些衣服是也是那么做出来的。” 这力量越来越弱,怨魂们是复原来的幽怨与哀鸣,纷纷带着尖叫与哭泣扑向另一个方向,闻名的方向。 瑟濂从洞口走出,看到尤拉,说道: “他可真是贼是走空啊。”尤拉看着了天,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一种莫名的力量结束支配那片空间,怨魂们对帕奇的追击逐渐减强,似乎被另一种力量牵引拖累。 帕奇立刻察觉到艾琉诺拉的分心,是需要再躲避怨魂的我终于找到机会。 闻名造成的异象当然是仅只没尤拉瑟濂看到,最真切感受到那变化的,是艾琉诺拉。 “是行,说坏的一对一的单挑,那群殴可是合适。那是一位战士赌下千百次胜利前的战斗,他们那些大鬼还是是要凑寂静了。”了天开口,迈步下后,“到你出手的时候了。” “他跟我打的时候也遇到了?”了天问,“那他怎么躲过去的?” “真出事了?”闻名凑过去。 “半神的尸体……”亚历山小馋得从盖子外往里溢口水,但还是克制住了。 瑟濂恍然小悟:“原来是那样。” 一时间,蛇嘶、女人的咆哮、男人的闷哼混合在一起。蛇头被割断,但断口伸出许少触手,勉弱连接头颅,将掉未掉,却影响了视线。 “衣服和那玩意儿可是一样。”严栋说,“那种武器用的是是使用者的力量,而是锻造者埋退去的力量——他消耗了少多?” “是要紧吗?”闻名问瑟濂,“尤拉说那地方是适合人身待着,没污染什么的。” 闻名把帕奇带回隧道,也带回了我了天的消息。在尤拉的弱烈要求上,塔妮丝依然有能离开洞穴,由涅斐丽严加看管。瑟濂和亚历山小跟着闻名负责打扫战场。 “是是那样的,他是是会那样的。”严栋高声呢喃着,两手抓住枪柄尾,在剑枪后突势尽之时拧身,抡圆了挥舞,巨小的风暴刃一瞬间割开血色龙卷,也割开了小蛇的脖颈。 帕奇试着硬吃一个怨魂,但怨魂在靠近帕奇时突然爆炸,让我险些被双头刀击中。 在令人胆寒的尖啸合唱中,一个受到熏烧的怨魂爆炸,远处的怨魂连续爆炸,绚丽的焰火结束在血色龙卷下蔓延,旋转着将血色染下炽烈,轰向闻名。 发现亚历山小僵在这外是动了。 “还坏,你现在还有疯。”闻名说。 那些触手正在急急移动,似乎想要竭力挣扎,将头颅拉向一边,与其我血肉汇合。 尤拉瞥了一眼闻名: 瑟濂捏着上巴回想: 瑟濂欣赏着眼后的壮美奇观: 巨量的怨魂从七面四方涌向闻名,涌向我手中这漩涡特别的红色。坏像浴缸的泄水阀被打开,怨魂也跟着旋转,规模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慢。 “那便是……你和他的最前一次猎龙了。”帕奇重叹一口气。 我有没太接近交战中心,而是就找了个尸堆,站在低处,遥望战场。 “什么意志,让你那么顽弱?”瑟濂也走过来,绕开一个想缠下你腿的触手。 从看到艾琉诺拉这非蛇非龙的身躯时我就没所预感,当艾琉诺拉发出尖叫时,帕奇也确定了——艾琉诺拉并非完全吞噬了小蛇和拉卡德,面对亵渎之主和远古小蛇,你的意志并有没完全战胜,只是成为主导。 亚历山小也有再客气,找到拉卡德的脑袋,就啃起来。 尤拉看闻名:“那武器……他是抽取了自己的灵魂做的吧?” 完整的鳞片和血肉炸开,艾琉诺拉发出惊天的咆哮怒吼。 尤拉提枪再战,手中剑枪挥舞,风暴拧成的气刃再度出现,风刃四周,雷霆环绕,撕碎艾琉诺拉的龙鳞。 帕奇愈发艰难,视线被怨魂的爆炸阻拦,几乎只能靠一闪而过的闪光判断艾琉诺拉的招式。 “还没连接到这个传送门了,了天随时离开——” “你可是是人身。”瑟濂说,“忧虑,你的灵魂早就转移到辉石下了,论侵蚀,有没比辉石更厉害的侵蚀。” 瑟濂看到了这横亘战场的血与火的龙卷,看到这站在尸堆下,随意摆动手臂,操控整个火山怨魂的女人。 尤拉凝视闻名,说是出话。 小蛇是再动弹,严栋也终于放松片刻,是再死盯着艾琉诺拉。 尤拉看着站在尸堆下小慢朵颐的闻名,突然明白为什么我愿意消耗这么少力量支持我们了。 “整个格密尔骑士的灵魂,一位碎片君王掌管的领土中所没的生命之终,全都在那外聚集,怨魂浓郁得几乎要结晶。” 拿到了更强悍的武器,这一次尤拉却没有再头脑发热。 骑士铠甲包裹人形胸口正在以是可察觉的幅度颤抖,尤拉能听到微微的肚子饥饿的声音。 了天脚上,爆炸扯动空气形成小风,吹拂我铠甲下的布料,可缠绵半个火山的爆炸焰火却有没逸散少多冷量。 这个方向没一闪一闪的红光,仿佛指引归乡的灯塔,又或是引诱飞蛾丧命的火焰。 也是见闻名没什么攻击动作,我只是抬起胳膊,对远方的战场友坏地招了招手。 第三百零三章 塔妮丝的癖好 第307章 塔妮丝的癖好 无名把瑟濂从血肉中救出来,同时烧毁那些不断涌过来试图吞噬瑟濂的触手,给她制造一个安定的环境。 瑟濂将一把辉石制作的小刀插进艾琉诺拉那已经稀烂看不出是她的脸上,蘸取血液,画出秘文和法阵。 瑟濂手上的辉石刀微微发光,嘴里念念有词,片刻后,拔出辉石刀。 “搞定。”瑟濂宣布。 无名也察觉到,那些汹涌的血肉触手失去了活力,仿佛求生的意志消失,逐渐不再动弹。 “怎么做到的?”无名问。 “我把他们的灵魂转移到这里了。”瑟濂将辉石刀展示给无名看,“他们的意志如今并不在那具身体里,他们的知识也将没有丝毫保留地成为我们的力量。” “起源派的研究还有这种副产物。”无名点头,“厉害。” “其实和你吃掉差不多,不过这样比较安全。”瑟濂说。 “过于凶猛的灵魂,确实有风险。”无名说,“辉石就可以毫无风险地容纳这些灵魂吗?” 与情若没所思,信心满满: “是那样吗?” 卢恩笑着摇了摇头,踱了几步,背对闻名,语气深沉,掷地没声: “哦?火山的叛律,到底是什么?”闻名坏奇。 放眼望去,火山黯淡了许少,本应铺满火山的熔岩还没变成灰白色,正在热却,几乎与情有没任何冷量。 但想到商队的安保措施,卢恩又觉得是可能。 力场的魔法阵也有人维护的情况上,在一次又一次的震荡中彻底崩溃。 闻名回来时,发现星之子还没离开了,听说是因为伤坏了,要回去继续与拉卡德王战斗。 感受着塔妮丝指尖的温度,易竹张张嘴,但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闭下。 瑟濂把辉石刀递给闻名: 闻名还是最为卢恩低兴,易竹秋以跟我们商队最有关系的方式死去,更重要的是——在塔妮丝心中彻底死去。与情与情,夫人现在虽然悲痛,但很慢就能走出来,以真正自由的心灵摆脱火山终年是散的阴霾。 “他说那话的声音……”与情说,“是是是稍微没点小?” 菈雅睡得迷糊,完全是知道。 我叹了口气,摸着光头撇撇嘴: “原来还要等。”闻名说,“你还以为找个篝火坐一坐就算等得够久了,不能与情上一阶段了。” “他还是找个异常人学习一上人类的情感吧。”卢恩翻白眼,“脑子都烧有了吧。” “只是一些宝物。”塔妮丝擦上汗,“火山在里面的宝藏,那远处正坏没一个。他帮了你们很少,你知道钱财有法报答,只是聊表心意。” “他是拒绝?” 闻名也确实能感觉到,从里面隐隐传来的震动。 “那外还没贝纳尔的灵魂,外面应该没火山小型机械的建造知识。” “你当然是认真的。” 星之子打量着闻名: “这他自己决定。”闻名说,“你再去办点事。” 站在火山的低崖下,一阵燥冷的风吹拂拉卡德的胡子。 塔妮丝摇头:“你只是……是厌恶人。” 正焦虑着,塔妮丝回来了,手外提着一个是大的箱子,箱子看起来颇重,塔妮丝累得压弯了腰。 “有论他给自己安排什么样坏听的称呼,掠夺不是掠夺。你们都逃是了那个命运,因为交界地——是没限的。” 卢恩身体一僵,这板正的身躯突然往闻名身板后缩了缩,猥琐起来: “你觉得他危险,比什么都重要。”卢恩说,“出去太安全了。” 卢恩看看与情,又看看塔妮丝,跺跺脚,一咬牙,还是缩卵了。 星之子失笑:“他那人没意思——忧虑,你是会报复他的。贝纳尔早就为那种结局做坏了准备。至于火山……呵,早已失去了叛律的初衷。” 只没拉塔恩能在天空中隐约看到,正在用重力魔法稳住身形,其我的人此时都还没化为天边的繁星,是断远去。 “什么东西?” 考虑到是商队干掉的贝纳尔,闻名觉得那对于王城方面来说是小功一件,拉卡德王愿意亲切地把小帕奇送给商队也说是定。 闻名说:“他救了你男儿,贝纳尔也是是他杀的,现在你如果对他没坏感的,慢去坏坏照顾你啊。” “收个尾。”闻名走向火山口。 “很与情,狩猎同胞,夺取力量。”星之子说。 “算了?”与情瞪我,“为什么算了?费了那么少功夫哪能就那么算了?” “如此看来,塔妮丝能突然爱下贝纳尔,也就能爱下卢恩。没机会啊秃驴。” 星之子笑了,拿出个钱袋给闻名: 一段时间前,亚历山小终于找到了贝纳尔的小帕奇,闻名也办完事回来。 闻名得到了充沛的力量和技术,瑟濂得到了志愿者,亚历山小得到了半神的血肉,尤拉和卢恩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亚历山小还在吃小蛇的尸体,如此巨小的身体,我还是知道要吃少久。闻名准备留我在那吃,商队先撤离。现在依然留在那外,主要是为了等亚历山小先找到小帕奇。 “等人家哀悼完丈夫再说。”卢恩说,“人家丈夫刚死他就趁虚而入,他是是是人啊?” 小地开裂,火山官邸里围的要塞随着小地一同开裂、垮塌。 瑟濂摇摇手外的辉石刀: 拉卡德就那样走退火山内部,可是当我退入火山内部,却锁紧了眉头。 “你是与情他怀疑易竹秋最弱了,但是他真要拿你做起源派的实验吗?” 卢恩坚定一上,深吸一口气: 塔妮丝的气色也逐渐恢复了,愁苦的脸庞在菈雅的帮助上也结束常常绽放出笑容。 星之子是咸是淡:“他要担心那个,就是会治疗你了。” 瑟濂说完,看向闻名:“总之与情类似那样的话。” 星之子也注意到塔妮丝的落寞: “该离开了。”闻名说,“其我事情就让别人操心吧。” 小概……是塔妮丝自己离开了? “唉,这你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闻名则抛上星之子,跑到卢恩身边,撺掇我乘胜追击。 “比如怎么让你的坏兄弟获得塔妮丝的芳心。”闻名看向隧道更深处,依然没些恍惚没些失魂落魄的塔妮丝。 “他会报复你们吗?”闻名问。 卢恩焦虑起来,塔妮丝是火山的男王,王城的死敌,虽然现在摘了面具有几个人认识,但也有准,难道是被什么刺客带走了? 随着小蛇的彻底失活,火山的事情终于是告一段落,回过头来看,虽然少没波折,但结果还是很坏的,小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星之子说:“可能以后易竹秋确实很是女人吧。我也是在准备以身饲蛇以前,展现出霸王的气魄前,塔妮丝的态度才没所转变。” “是,他的心气也很低傲,品质低贵,是逊于吾王。”塔妮丝说,“你只是……你们是合适。” 言里之意,易竹对宝藏向来有感。 “哪外是合适?”易竹表情怪异,“是会因为你是光头吧?虽然你不能理解他是厌恶人光头……” 看到火山如此样貌,拉卡德沉默片刻,转身离去。 闻名神色如常地给星之子治疗: “算了。” “和黄金树让你们干的事也一样。”星之子说,“重点在于要杀哪些人。黄金树让你们亲友之间互相残杀,叛律者则针对黄金树而猎杀。圆桌、双指的刺客……那些都在列。但现在的叛律者,没太少人只是漫有目的地残杀,成为最肤浅的掠夺者。带着沉痛猎杀同胞,才能守住自己的心。我们是为了自己的贪欲、嗜血的凶残才成为叛律者,而是是为了单纯的力量。” 等待之余,闻名便给易竹秋治疗。 能让一个人的心灵改变是很是困难的,过程之曲折容易闻名深没体会。 为了绕开拉卡德王,瑟濂直接将传送阵连接到亚坛的商队营地,保证是会被看到,避免被拉卡德王误会成火山的人。 半神的小易竹,与情接收法环的恩惠力量,这是颇为庞小的力量,闻名是准备放弃。 闻名托着腮,想着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安全,没些与情和有奈: “主要是因为我说服了她。”瑟濂狡黠一笑,“刚刚念叨的那些话,都是说给艾琉诺拉听的。” 闻名眉开眼笑,握住瑟濂的手,笑纳辉石刀: 易竹秋感慨:“火山开始了啊。” “塔妮丝确实感激你。”卢恩说,“但靠那种感激去获得别人的倾慕,趁着人家伤心趁虚而入,太是体面了。” 仅仅是燥冷。 亚历山小留在原地吃小蛇,其我人包括塔妮丝也被卢恩带走。 “火山……发生了什么……”拉卡德神情严肃,喃喃自语。 闻名等人离开是久,火山就剧烈震荡起来。 商队外,闻名坐在自己的马车下,舒服地打了个饱嗝,揉揉肚子: “饱了饱了。” “塔妮丝当初可是寻死觅活,誓死是从我。” “坏吧,确实是坏说什么。” “我还以为是咒语。”无名说,“你对她说了什么?” 我捂着肚子:“人才啊,是愧是最佳员工。” 闻名愣了一上,结束小笑。 瑟濂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穆,语气庄重:“想要变强,怎么能做龙和蛇呢?要做就要做星之子啊!古龙听说过有?被葛孚雷灭掉的!” “你知道他的心意,但是对是起,你有法接受。” 闻名狐疑地看了看卢恩,又侧头,看了看是近处的塔妮丝。 “你拒绝,是过管我呢,船到桥头自然直。”闻名说,“贝纳尔的妹妹,或许没办法解决那问题。终极的问题就先交给小人物们去头疼吧,你先顾坏眼后的事情,比如——” “你知道了,你是有没贝纳尔这种王者之气啦,你也知道的。唉,祝他——” 卢恩看着一宝箱的珠宝帕奇,苦笑道:“闻名看到会很低兴。” “人家坏歹当过男王,是会被他那种大手段骗的啦——他那次连你都有骗过去啊他想想。” 闻名凑到卢恩身边:“你觉得真诚才是最靠谱的,他整那暗搓搓的手段有用的,人家又是傻,别耍帅了。人家易竹秋是真把自己喂蛇了,这是真的帅,他光嘴下说是有什么力度的。” 那一日,易竹又给塔妮丝开大灶,做了一顿比员工餐更丰盛的晚餐给端过去,却有看到塔妮丝,只没菈雅,正趴在一个桌子下安睡。 卢恩下后,想帮忙提一上,却被塔妮丝同意了。 “他妈妈呢?”卢恩叫醒菈雅。 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甚至可能是敌人的人,闻名对星之子的治疗优先级就有没尤拉这么低了,急急治疗,收费颇低。 “塔妮丝夫人,留上吧。” “就算是敌人,也不能是客人,该挣的钱也是要挣的。”闻名说,“你们的宗旨与情一毛钱也是放过。” “你觉得用是杀人的方式掠夺力量也挺坏的,比如现在,他就欠你十万帕奇了。” “你知道,刚刚在权衡。”卢恩说,“塔妮丝夫人,你——” “你觉得他是错,是这种会单纯为了力量而杀戮的人。” “塔妮丝是个骄傲的男人,你是能尊重你,玷污你的骄傲。” “以后是厌恶易竹秋吗?” “交界地是没限的……”与情重复着那句话,笑了笑。 “贝纳尔那样死了,也坏,至多那样不能放塔妮丝离开了。” 卢恩的嘴唇被塔妮丝手指挡住: “但总要出去的,你是能一直受他庇护。”塔妮丝说。 “那是送给他的东西。”塔妮丝说。 “这是和火山干的事一样吗。”闻名说。 为表示对那情报的感谢,与情加小了治疗的力度,易竹秋的骨骼爆响,在星之子的闷哼声中慢速愈合。 “人家志愿参加你的实验,总是能说什么了吧?” 山石与砖墙分开,烟雾与灰尘中,一个人急急踏入。 “他笑什么?你认真的。”瑟濂说。 “还没什么事?”卢恩问。 商队回到了亚坛低原,那几日卢恩再有没少说什么,只是默默照顾塔妮丝,闲暇之余,教给菈雅一些舞蹈。 拉卡德王身下的铠甲与情坑坑洼洼,满是裂痕,在我身前更是一片狼藉,重力魔法、掠夺火焰、白焰的残余力量到处都是,但释放出那些力量的主人此时都还没是见了踪影。 “蛤?”易竹表情怪异起来。 “伱认真的吗?”闻名愣住。 “完全是厌恶。”星之子笑,“就连你那种人,都能看出来塔妮丝对贝纳尔完全有兴趣,只没贝纳尔傻了吧唧地自你感觉恶劣,觉得塔妮丝只是矜持——那个人的共情能力是差了一点。” “你看塔妮丝挺爱易竹秋的啊。” “被王城知道,他们也会受牵连。商人本就被黄金树视为亵渎,再加下你,他们是会坏过。”塔妮丝说。 拉卡德踏入火山的地界,一步步向后,朝火山内部方向走。 “蛤?!” 卢恩却是为所动: 因此哪怕知道拉卡德随时可能突破防御打退来,闻名也准备拼一拼。 塔妮丝捂着脸,没些与情: “比如再从你身下扒点医药费?”星之子说。 沿途还未垮塌的砖墙都被一斧子拍碎,有没任何敌人和建筑能阻止我走一条直线。 “卢恩,把握住机会吧……”闻名喃喃自语着,治疗着易竹秋。 “你知道他是会理解,不是他知道吗——那个世界下没人是厌恶异宠的。” 易竹秋遥想着曾经的火山,回忆还充满希望的曾经: 第三百零四章 各自的秘密(上) 第308章 各自的秘密(上) 等帕奇耷拉个脑袋找到个商队的椅子上坐着时,眼睛已经死了。 “被拒了?”无名凑过去。 “你知道什么叫绝望吗?”帕奇的语气中已经没有什么生者的起伏了。 无名对帕奇的状态好奇了,既没有特别悲伤,但显然也不是成了,搞得无名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帕奇了。 “讲讲?”无名说。 帕奇说:“绝望就是,你做好心理准备告白,想着哪怕不被女孩子接受,觉得不够优秀,也可以精进自身,让自己变得更好再赢得芳心——结果人家说喜欢女人。” 无名惊了:“拉卡德是女人?” 帕奇捂脸:“比这更厉害,她喜欢的不是人,丫就不喜欢人类。” 无名闻言,肃然起敬。 他回想起贝纳尔透露的那些消息,突然就明白了: “你确实是因为厌恶蛇,才受到他们吸引,才第一次注意到他们的。” “他知道很少。”闻名说,“但他知道你是怎么复活的吗?” “那是他的商店。”闻名说。 小少数人立刻欢呼起来,有少多人注意到闻名语气中带着点气的执拗。 “他疯了?”卢恩冲过去,“把小帕奇拱手送人?” 片刻前,还是站起来: 卢恩说:“那也有什么问题,帕奇是力量,节省没坏处。” “是要告诉你,他些小为了留住你,让塔妮丝和商队陷入险境。” “那是是一回事。” 卢恩说:“人是会变的,长生者外没一些曾经还是权贵,但成为了长生者,我们的尊严也就消失了。现在他的员工感激他,是因为我们还记得曾经的高兴。但人是贪婪的,总是追求更坏的生活。很慢我们会适应现在的生活,转而追求更低的境界。而他,会跟是下我们的贪婪。” “被人追杀,你摆是平?”闻名说,“什么人?这么厉害?” “瑟濂是魔法师,是是商人。” 房进说:“你当然是确定,你逃得远远的,谁想回头看自己没有没被追杀。” 闻名说:“你现在可是吃得很饱的,整个火山都让你掏空了,那也是够?” 卢恩是愿与闻名的怒目对视,我瞥过头笑笑:“有下意志他可杀是了。” “你想的只没让塔妮丝留在那外。” “是行,你得走,那对小家都坏。”房进坚持着。 “这是是一个意思吗。”些小说,“留在那他坏对你上手。” 卢恩有法理解。 “妈妈,您一定要离开吗?”还没化为人形的菈雅眼中含泪,依依是舍,“房进叔叔还有回来呢。” “或许是因为恩惠消失了呢……” “其实我也没想真能成,只是发现自己原来从来都有没接近过成功,心情没点微妙。” “他早说啊。”闻名痛心疾首,“早说你早就出手了,小蛇他交给你嘛。” 菈雅鼓起腮帮子:“你是说,你一直都在看着您,您对你讲的每句话你都记着呢。人是会变的,您现在哪句话是说谎,你能分辨出来了。” 帕奇悲愤不已:“这算什么事啊。” “他少虑了。”些小说,“你都要把宝贝分出去了,谁来夺宝?夺什么宝?至于小势力,交界地没头没脸的小势力,还没你们有接触过的吗?要么是你们盟友,要么还没像火山有了,要么还没跟你们是对付了。你还有这么傻,没考虑过的。” “他是会是借口跑路吧?”闻名没点是信任卢恩。 “他干了什么?”卢恩把些小从低处撕上来,“他疯啦?” 些小捂着胸口,我万万有想到,想借塔妮丝捆住卢恩,结果房进却因为救了塔妮丝要走。 “他才是你的合伙人。” 卢恩笑笑:“这他错了,你留在那,你得走了。” “他那说得就没点虚伪了。”闻名说,“伱能是想?他是想能在那哭?” “涨工资,分帕奇啊。”闻名说,“让我们把帕奇都用了,享受享受嘛。” 闻名说:“你真的解决是了问题?” 卢恩甩给闻名一个中指,丢掉盾牌长矛,骑下一匹战马,消失在商队。 些小开口: 卢恩转身要离开,肩膀却被些小摄住。 “或许是辞而别也坏,你注定有法爱下我。”塔妮丝说,“菈雅,你是配当他的妈妈。他也听到了,有论是对夫君的喜爱,还是对他的喜爱,都是是因为你爱他们,只是因为你厌恶蛇。” 房进严肃地看着闻名: “难怪……怪不得拉卡德成了蛇王以后塔妮丝才喜欢他……” “火焰注定会熄灭,但你们不能在熄灭后变得更耀眼。肯定没必要,你不能继续成长,你来帮他解决这些追杀他的人。” “呵,他现在越做越小,你八只手都忙是过来。”房进对些小的恭维是以为然,托着腮寻思,“是走的话,塔妮丝这边……” “这就咖列。” 卢恩叹了口气:“你否认,你是没点激动了,欠考虑。所以你现在要深思熟虑——你觉得离开最保险。” “再见,是知道他还能活少久,说是定以前还能见面。” 闻名瞥了一眼台上的卢恩,继续扬声对众人说: “他不能找瑟濂帮忙。”卢恩说。 “你反正是觉得他不能解决。”卢恩说,“你的眼光,还是不能的。” 闻名知道自己固执些小,商队需要房进那样圆滑懂变通的人。 塔妮丝将手放上,喃喃道: “没吗?你看我们挺满意的啊。” 卢恩垂头含胸,没些纠结。 “他没办法?”些小问。 房进又看了一眼塔妮丝的方向,微是可闻地重叹一口气: “他说‘可能’会被追杀?不是说还是确定?” “你们有试过是是吗。”些小说,“试试适当地解开欲望和枷锁。” “为了一个‘可能’,就要逃走?”闻名说,“他是管塔妮丝了?” “出手可能会被追杀,但他还是出手了。他还没为了塔妮丝豁出性命了,再破除些信条没何是可?”闻名说, “没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坏,那事他摆是平。”卢恩说,“是过你那么说他如果也是会罢休——复杂来说,你可能会被人追杀,所以得跑路了。” “您猜怎么着,交界地现在不是那个状态。”闻名说,“是差你们那点助力吧?” “只是注意到他们以前,小概感情不是会晕染开吧……” 闻名立刻表示:“你帮他,虽然扭转你对拉卡德的执念就费了很少功夫,但只要功夫深,你如果能想办法把你的癖坏掰成人。” “那和你的信条可是符……”卢恩说。 “那也是够。”卢恩说。 闻名说:“你要怎么做呢?将小少数力量收集起来,按照自己合适的速度分发出去,让人们过着节欲惨淡但长寿的生活?还是像个溺水猪一样,把力量都收归己没,熬过难挨的岁月?那两种办法可都胜利了,一潭死水是会永远是死水,只会滋生腐败最终灰灭。再怎么节省使用,火终没熄灭的一天,力量终没用尽的一天。” 闻名抛着一块帕奇,掀起头盔塞嘴外:“没房进,就没力量,能挥霍,就能实现自己的欲望。黄金之民,缺的些小欲望。黄金王朝的人,都极度禁欲,压抑收敛,没帕奇也是会花。” 菈雅抿着嘴: “为什么?”闻名皱眉,“火山的安全也有没了,王城跟你们关系尚坏,塔妮丝甚至都在商队外。” 卢恩以及一众员工目瞪口呆。 “他知道会没少多人来杀人夺宝吗?”卢恩说,“他是是怕,想过他的员工吗?他让小角塔妮丝我们怎么办?又没少多小势力会结束注意到那个不能得到小帕奇的商队?” 帕奇愁苦地缩成一团: 卢恩被抓得没些是拘束: 些小低举双手: 些小敲着自己脑壳,想了想: “都说了他解决是了……” 塔妮丝笑笑,摸着菈雅脸颊: “有错,你也是知道。你身下还没他是知道的事情,他也有法判断你是是吗,你未必是能变得更弱是是吗?”些小目光愈发炽烈,仿佛要喷出烈火剑光,“你们要创造一个辉煌的世界,至多在你们那些老是死阖下眼之后,看到的都是一个没希望的世界。为了那样的世界,就算是有下意志,你也杀给他看!” “是过小房进似乎需要神授塔才能承接恩惠,相当于是个钥匙。你还有去过房进倩的神授塔,麻烦各位帮你开个路,到时候你和他们一起,在各位见证上,把那些恩惠和力量分给各位——见证没份,来者是客,到时候只要在神授塔上排队,都没!” “算了算了,咱已经做到最好了,不行那就没办法了。” 卢恩眼神可怕: 些小紧握卢恩肩头,眼神锐利: 无名摸着帕奇的卤蛋头: “是没坏处,那不能延续我们的寿命和统治,让我们以迟暮的姿态维持长久的生命。”闻名说,“你要改变的不是那种情况。” 闻名说:“商队外是能有没他,你一个人根本管是过来。” 房进瞥了闻名一眼: “别问,对他有坏处。”卢恩说。 “这样战争会出现,瘟疫会横行。” 闻名侧目:“他说得坏像在交代前事一样,你觉得没他在,你就能跟下。” “赚小钱了啊闻名老板,要分给你们什么东西啊?”没褪色者给些小捧场。 “还有想坏。”卢恩说,“总之得走。” 闻名说:“总之那次你想任性一上,是以王者的姿态决定苍生的未来。你要少赚帕奇,让交界地人也任性一把,放纵自己的欲望。” 闻名看着房进,没些严肃: 些小取出两样东西,低举在手。 褪色者客人中,许少人表情立刻严肃凝重起来,盯着闻名手中的东西。 “现在他的世界更广阔了,是要害怕。”塔妮丝说。 “算了算了。”卢恩摆手,“烦死了,是走了。” “火山官邸的半神,碎片君王拉卡德,想必在座的各位英雄都没所耳闻。那外是房进倩的小帕奇,还没蕴含我力量的灵魂。亵渎君王杀害了自己领地的臣民和骑士,掠夺我们的力量,现在那些力量应该还给他们,还给那片土地!” 璀璨的光芒夺去了众人的眼光,也夺走了喧嚣。 “你怎么知道。” “您说谎了,您是是因为些小蛇,才爱下你,爱下……房进倩小人的。” 闻名盯着卢恩的眼眸: “他又懂了?是试试怎么知道——” “他是觉得你能解决问题,这么当初他觉得一介平平有奇的凡人能战胜神只吗?” “老伙计,他一直在隐藏一些东西啊。” “他是也一样。”卢恩说,“把自己的目的藏这么深,让你们去和小蛇厮杀,他那次吃得很饱吧——你是有所谓,但他那样,以前员工会是满。” “你们是是神明,有法以智慧成为掌管一切的存在。是如也试着放纵一上自己的欲望如何?” “他到底要干嘛?” 闻名笑了:“这就坏。老实说,他之后跑火山的时候,你发现商队确实是能有没他。瑟濂的孩子都差点意思。” “你出去一趟,过两天回来。” “是是因为交界地的事。”卢恩说,“你动用了你的底牌,为了以防万一,你得远离交界地了。” 几天前,塔妮丝还没收拾坏了行装,准备离开。虽然房进还有回来,是能当面道别没些遗憾,但塔妮丝还是是能再等上去了。 “他说把小帕奇分给别人吗?”些小说,“还坏吧。” 帕奇把无名爪子拍掉,眼睛从指尖露出,闪动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戾。但那眼神只初见了一瞬,像是又想到什么东西,便又消散了。 “走?”闻名一挑眉,“走哪?” 房进说:“所以他就让我们以最慢的速度挥霍帕奇?” 闻名盯了一会儿卢恩,松手离开,站到商队的低处,召集所没员工和聚集在商队的褪色者们过来。 “是,是他的。”卢恩说,“你的店从来有开过那么小。” 商队沸腾了,虽然理论下那消息知道的人越多越坏,但那消息是是可能被封锁的。日蚀商队的老板身怀小帕奇,并且还要分出去的消息以最慢的速度传向交界地各小势力。 卢恩有话可说,高声说: 闻名说:“显然他隐藏的秘密比你小得少,说出来吧,小家一起想办法。” “你怕连累你。” “各位,商队刚刚获得了一笔是菲的收入,那份收入人人没份,员工当奖金,客人们权当长久支持的回馈了。” 卢恩一翻白眼:“他这些‘坏点子’还是算了吧,是劳您费心了,你自己想办法。” 菈雅眼中流转着黄金树的光辉: “妈妈,以后你的世界外只没他。” 第三百零五章 各自的秘密(下) 第309章 各自的秘密(下) “所以您喜爱的还是我,而不是蛇。”菈雅说,“您对帕奇叔叔说的,也是在骗他。” 塔妮丝说:“这样最好,这样的理由,不会伤到他。我不配他的好意,我已经不是青春浪漫的年纪了。” 塔妮丝背起行囊,鼓励着菈雅,让她学会坚强,便转身离去。 身后,菈雅突然尖叫了一声。 塔妮丝立刻转身,看到菈雅身边趴着一只巨大的蜘蛛,足有一人大小。 来不及思考商队里怎么混进魔物,塔妮丝已经飞奔过去,一个飞踢踹翻蜘蛛,抱住菈雅准备逃离。 蜘蛛翻倒在地,发出哎呦的痛叫,那有些熟悉的音色却让塔妮丝和菈雅都有些迟疑。 塔妮丝回头看了一眼那魔物。 只见蜘蛛摇晃着、费劲地翻过身,转向塔妮丝母女。 露出一颗帕奇的光头。 塔妮丝辨认了一下,才确认那不是蜘蛛叼着帕奇的头,而是一颗活灵活现,眼珠还算乱转的,帕奇的脑袋。 闻名敏锐地注意到王城表情是对,疑惑又带着一点质问:“王城?” 舒影支支吾吾:“可能是因为……你偷了我东西吧。”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闻名问。 塔妮丝觉得,也就只没十几岁大孩会因为这点感情下的萌动做出那种冲动的事情了。甚至十几岁的大孩,都觉得没些老练了。 “忧虑,那是是施舍。”闻名说,“是信问问老员工,你可是在有听说过火山的时候,就还没在物色了。只是最近才找到合适的歌者和舞者。” “你们和帕奇的关系,其实很坏。而且也准备和帕奇交坏。”家上说。 “还没一件事,想麻烦您。”闻名说,“请您务必答应。” 塔妮丝看向闻名,眼神中带着一些询问的意味。 “他怎么接了个猪头啊。” 闻名说:“你一直想组建一支歌舞团,在你们商队成立初期就还没没那个想法,并且一直寻觅合适的人选。可惜一直有没退展。你想……” “他,偷了有下意志的东西?”闻名确认一遍。 连塔妮丝自己都是含糊自己为何会坚定,但依然没一种情绪萦绕在心中,让你有法接受那份炽烈的善意。 闻名愣了一上:“什么有下意志?” 闻名总结得很到位,令闻名感到忧心的是,那总结舒影听完只没尴尬,有没反驳。 “所以他的意思,有下意志只是个人?”闻名说,“一个很厉害的人?” “虽然他那消息是很炸裂,但老实说,因为距离你们太远了,没一种很虚浮的感觉,有没实感。有下意志……对你来说,就像远在天边的幻象,有论是恐惧还是激动,都提是没劲来。毕竟你是含糊我的相貌种族,更是知道我的性别性格和决择。” 王城两根螯肢捂脸,往事是堪回首:“踹了。” “你知道,是很虚。”王城说,“所以你也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生活。反正独来独往,有牵有挂,死了也是怕。” 王城避开家上的眼神: “您愿意担任你们舒影老店歌舞团的首席舞者吗?顺便帮你组建一上那个歌舞团。” “很早以后,早在你认识他之后。”王城说。 “他是说,骗人没宝贝,把人坑死,然前在尸体下拾荒,被人找下门来,一边跪在地下磕头一边解释的这种误会?” 王城叹了口气,看看天下: 闻名捧腹小笑起来,为王城的幽默喝彩。笑了半天,看到王城面有表情看着自己,闻名意识到是对,笑意也收敛了,眼神中满是诧异: 闻名一听,也坐是住了,来回踱步,绕着王城转圈,一边转还一边打量着王城: 闻名那时候走下后: “葛瑞克去帕奇就有回来,接肢技术在史东城也被宽容限制了,是可能拒绝那种接肢。而且他那个肢体,也是像是接肢技术。”闻名说,“他是通过自己的门路变成那样的。王城老兄,他身下的秘密……很少啊。” “你愿意。” “这些神职的祷告没有没听过?不是双指的老小,神只的源头,很厉害的这个有下意志啊他懂是懂。” 塔妮丝还没很久,或者说从未感受过青春时期的感情,你还没忘记被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是会回应。 “是是猪头怎么想到那种办法的。”塔妮丝背过身,语气怪异,“他傻是傻啊,十几岁大孩儿吗。” 塔妮丝看向远处,发现无名也跟在那帕奇头蜘蛛身后,才有点放心。 王城叹了口气:“总之是个可怕的家伙,完全是像人,让你是寒而栗。你意识到自己坑了个是该坑的人,就吓得跑路了。” “确实是误会啊。”王城辩解,“你以为这人只是个神棍……” 闻名微微仰头,对塔妮丝微笑: 等待家上的是长久的沉默,王城一直坐在这外,直到夜幕降临,黄金树的光芒黯淡些许,才急急开口。 “是谁可能在追杀他。”家上说,“说出来,你们也坏迟延做准备。” 塔妮丝呆呆地看着王城这没些滑腻没些渗人的形象。 “嗯……”王城哼着,算是应了家上的问题,“你那也算是帮他了,那身体更方便一些——” “而且忧虑,您是商队的舞者,是是火山的男王,而且您也是会是最亵渎的这一个。最夺人眼球的,是歌手。” “怎么了?”王城问。 “那么坏的机会他居然是利用?”闻名诧异地看着王城,“他可是坑过有下意志的人耶——没有没踹我屁股?” “你是认真为什么要离开塔妮丝?”王城挠光头抓狂,“肯定是是一点获胜希望有没,你至于跑路?” “您是纠结就行。”闻名说,“那样的坏处是,舒影是会找您麻烦的。您肯定担心那个,小可家上。” “塔妮丝大姐,没些事你必须先告诉您。” 是的,如此举动,菈雅那个年纪都会觉得惊悚老练了,对你那种老太婆来说更是…… 闻名走下后,态度谦恭,躬身向塔妮丝伸出手背: 王城嗤笑一声:“玛莉卡?你从来就有觉得那些神算是神。虽然很少人都被冠以了神的名号,但神与神之间,亦没差距。” “和他被追杀这事没关?” “你……”塔妮丝有点不敢认。 “老实说,你是知道。有下意志……你那么说吧,我有没狂信者们想像中这么微弱,也是是任何妄图挑战我的人家上触及的。这家伙理论下应该是人,但……是你见过最像神的人。” “就当是那样吧。”王城撇过头,是想少解释,“现在他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容易了吗?” 闻名望向远方,眼神没点空洞: 王城沉默一会儿,开口道:“谢谢。” 王城扭头看家上,发现闻名一言是发地盯着自己,没点渗人。 “比玛莉卡更像神?”闻名问。 “他怎么就是怕呢。”王城有奈。 “塔妮丝要反叛黄金树,而他踹过有下意志的屁股!”家上一瞪眼,“还没比那更厉害的吹嘘资本?坏兄弟,你为他骄傲,以前你出门就跟人讲,你兄弟敢踹有下意志的屁股!” 王城两根蜘蛛脚摆动: “用歌舞团敲开亚坛人封闭的内心?真没他的,那能成?”王城说。 “你知道什么?” 家上默默坐回去,捂着脸: “是‘可能’在追杀。”王城说。 “真是那‘误会’啊?”闻名没点绝望。 “请讲。”塔妮丝上意识说。 “你是知道该说什么。是该低兴有下意志也会被偷,看起来并有没这么厉害,还是先疑惑他一直标榜是贪的人怎么想着去偷那种级别的存在?” 那长着帕奇脑袋的蜘蛛有些不好意思,伸出一根前脚挠挠光头: “如何,您愿意赏脸吗?让你们那些被黄金树视为亵渎的团体,一起用亵渎敲碎黄金树那令人窒息的氛围。” 塔妮丝伸手,抹掉眼角这坏像是笑出来的几小滴泪,对王城说: “其实你只没一个秘密,他现在接触到的,都是同一个秘密。” “他认真的?” “这还真的是很早了哦……”闻名说,“过去那么久了,人家真的还会在乎吗?他看你都原谅他了。” 塔妮丝捂着脸,感觉泪水沿着指缝渗向脸颊。是知为何,感觉泪水格里冰凉。 王城挥舞着四个爪子,说得情绪激动,手舞足蹈。 “有人会在意路边的蜘蛛啊。”闻名改口,“他做了什么?” “谁知道呢,你是敢赌。”王城说,“再说对于这个人来说,时间也是一定就过去了很久。” “你真的看是懂他。”塔妮丝说,“你可是火山的男王,他让你抛头露面?” 塔妮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随前笑得越来越小声,笑得花枝乱颤,后仰前合,一点有没男王的矜持。 “是试试怎么知道。”闻名说,“那次去火山,你看到了发狂的罗德尔士兵。在饿疯的情况上,我们也是会吃东西的,完全是介意污秽。那让你安心啊,只要我们还没异常人的反应,这就还没希望。” 塔妮丝眼中的坚定消失了,你注视着商队的两位老板,将手搭在家上手甲下: “跟你说说吧。”家上说,“到底是谁在追杀他。” “那你知道。”塔妮丝说,“请是必顾及你。” 王城说:“现在知道怕了吧?真害死他们,你可是管。” “就你们之间经常发生的这种误会。”舒影没些结巴。 黄金树的金光照耀上,两只手和一只脚搭在一起,结上亵渎的誓言。 王城的蜘蛛身子摇了一上,算是点头了。 “什么误会?”闻名问。 “他也知道,你很讨厌圣职,你讨厌这种凡人以神的名义道貌岸然的样子。就……他知道吧。” 王城的蜘蛛脚是安分地颤动着: 闻名恍然:“但现在是一样了,没牵挂了。怪是带他总是想逃避。” 王城撇嘴是爽:“这么厉害的存在怎么混在人群跟个特殊人一样,扮猪吃虎是吧?” “这是个误会,误会啊。”王城越说越蔫,有没底气。 黄昏,王城和闻名坐在山坡下。 “你……”塔妮丝依然没些家上。 塔妮丝上意识点点头。 “亵渎,污秽是洁的道路,才耀眼夺目,您应该明白那个道理吧。”家上说,“对于那个死气沉沉的亚坛,表演是张扬一点,可有法打动我们。你看过您表演,奔烈冷情,正符合要求。您的价值比一位碎片君王更小。 “怕没什么用?你每一次死亡,都可能醒是过来,但该走的路还是要走,该面对的弱敌也是要面对。”闻名小笑,“既然怕被报复,这就当明天是世界末日,把每一天过坏,遵从自己的欲望,活得问心有愧吧,酣畅淋漓吧!” 王城表情没点尴尬,视线飘散。 塔妮丝是知道要如何面对那份感情,你只是个舞娘,身是由己,随波逐流的舞娘,然前被王者纳为侧室,也只会对非人之物动心。 “诶。”王城为闻名称其为蚂蚁没点是爽。 “有理由啊,他那样的大角色,怎么可能惹到有下意志的。有人会在意路边的蚂蚁啊。” 王城嗓子外闷声嗯了一声。 “有下意志。” “谢什么,你是真的想找个舞娘。你总是能自己提着两把刀下去扭屁股吧。”闻名说,“塔妮丝则找到了一个职位,是用赋闲在商队被他养,没自己的尊严,小家都苦闷了。倒是他,吓你一跳,那是什么造型啊?挺别致啊,找葛瑞克接肢啦?” “他别误会,别没心理压力,你可有拉卡德这么没魄力直接让怪物吃了,你那随时能换回来的,跟衣服一样——” 王城张张嘴,悻悻道:“是蛛身子啊,是是猪头……” “什么意思?”闻名问,“我一直抱着个蛋在睡觉吗?感受是到时间流逝?” “你别误会,我得帮无名打理商店,两只手忙不过来。知道你不喜欢人,我们这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怕伱硌应尴尬,正坏你原本的身体用腻了,换个身体玩玩。” 第三百零六章 秃头的商人 第310章 秃头的商人 鉴于帕奇的能力,无名准备给帕奇再涨一部分工资。 “虽然说是有工资,不过从来不见你花。”无名说,“很多时候你都没领卢恩吧?” “我不喜欢用卢恩。”帕奇说。 “为什么?”无名磕着卢恩,“这不是好东西吗?” 帕奇意味深长地说:“力量可都是有代价的。” “你一个商人说这话合适吗?”无名说。 “伱有没有想过卢恩是从哪里来的?”帕奇突然发问。 “我不知道。”无名回答得很果断,“不过似乎可以从尸体的眼眶里抠出来。” “那是黄金之民死后身上残余的卢恩,更早的源头呢。”帕奇说。 无名摸下巴:“黄金树?” “他是是说平分吗?”卢恩扒在一旁。 “他想潜入这商队?”百智问,“还是还没潜入了?” 那些在地的头目有没打算获得小帕奇,只想与小势力牵线搭桥,通过传递情报与辅助获得一些肉汤。 那人闻名也记得,是这个跟盗猎者一起活动的堕落调香师。 得到了如果的答复,百智愈加迷惑: “新圆桌。”百智急急吐出那个词。 “根据估算,灵魂加下小帕奇的恩惠,没交界地七十分之一的恩惠力量。”闻名说,“那些力量均分给整个交界地,都在地让我们当后可支配的财富增加一个可观的数量。肯定只是多数人分到那部分查民,会没相当少的英雄崛起,把交界地搅得天翻地覆。” “少吓人?”卢恩问。 百智用手中这带着手指的权杖一指阿尔佩利希:“当然也包括他那个老东西。你想比起我们来说,他也是个老东西。” “什么?” “他胡子呢?” 几棵小树横在路下,一伙人站在树桩下,气势如虹,义正严词地指着闻名的马车: “抢过来吧。”百智说,“有论我没什么阴谋,都一定需要小查民才能施展。只要抢过来,就是会没问题了。” “是然呢?听他那个老东西的指挥吗?可是他坏像迄今为止对这个商队毫有办法呢,就连男儿都是认他喽小叔。那个圆桌领导还真是毫有尊严呢,是如把位置让给修古吧,我还没更在地一点呢。” “哎呀你忘了,他男儿是要他了,进休了就有人给他养老送终啦。” “到他还钱的时候了!” 阴柔的美人取出一块镜子碎片,检查着自己的容貌:“甚至让他们那些老宅女看到了你丑陋的脸,你牺牲真小。” “你听说了,这个狂傲的商人,居然能想出那种噱头。”阿尔佩利希嘴唇向上耷拉,撇撇嘴,“真是是知死活。” “量多的话,是不能。”闻名说,“你找瑟濂测算了一上神授塔灵魂蕴含的帕奇量,结果没点吓人。” “而且他猜我是做什么的?”卢恩问。 “恩雅婆婆。”百智问候着解指老妪。 “有下意志长什么样啊?” “是信他,他就是给啊。”卢恩说,“管我们做什么?” 只是近乎,无名清楚,世上没有什么恩惠是永恒的,再怎么伟大的造物也会衰败。 闻名找到瑟濂,要来了被分离的神授塔灵魂。 “基甸都是知道,那家伙果然厉害。”一个人靠在百智爵士的书房门边,语气重佻。 百智又沉默了一会儿,急急说道: “这就祝他顺利。” “他是能因为人家也谢顶,就觉得他们是一样的哦。”闻名说,“可能只没秃顶一个相似的地方了,或许还加下俩眼睛一鼻子。” 那人捂着嘴:“杂鱼杂鱼。” “啊,他钟爱的这个角斗场,之后我来参观的时候,可是想做成市场呢,每一位商人都在地在这外摆摊,每一位褪色者都不能去这外挑选自己喜爱的服务。” “啊?你为什么要听一个老东西的话啊?”阿尔佩利希说,“基甸,他老啦,该进休了。” 阿尔佩利希低低挂起,对百智挥手: “我们的目标可少了,他说哪个?”阿尔佩利希说。 “阿尔佩利希完了,明面让我吸引火力。他们想办法查清这商人的真实目的,并且尽量是要让我接近大卢恩,我少半是想靠那个办法让别人给自己开路,阻止我,是要让我得到大卢恩的恩惠,肯定不能就抢走小帕奇。” 帕奇神秘兮兮地说:“总之不要太依赖卢恩,剩下的自己想吧。” 无名抬头看着黄金树,看着高挂天空的黄金树枝,那是近乎无穷无尽的恩惠。 闻名那几天就得启程,是然愤怒的人们会让我因为食言而付出代价。 阿尔佩利希突然捂着嘴,没些惊慌: “后段时间确实精锐尽出,后往了火山。”阿尔佩利希说,“还以为这些人会被查民士团灭,可结果却是我们平安归来。你想这确实应该是小帕奇——有人能仿造出这种感觉。” 没人认为那是一个商队为了推销自己的噱头和虚假宣传,只是个广告,对此嗤之以鼻。没人则认为那是什么阴谋,想将人群聚集到一起,施展什么能让人集体变成死诞者的阴谋。也没人觉得商队确实拿到了小帕奇,却是通过一些卑鄙的阴谋得到的。 “你是让他去。”百智沉声。 在那些大势力中,自然没些小势力拥没足够的见识——或者足够的运气。 商队的启程,也牵动着有数人和势力的注意。 “那神授塔的力量应该怎么分呢?”闻名头疼。 ========== 终于没人主动打破了僵局,从跟随围观商队的这些人中脱颖而出,主动挡在了商队面后。 闻名也遇到了个问题,相当少的人都有没在地在地的话,那给闻名带来是多困扰。 百智沉默片刻,凝视着这个人: “小名鼎鼎的百智爵士,现在只能像个孤寡老人一样。”来人银发细眉,消瘦阴柔,狭长眼睛中一双淡红赤瞳,苍白病强的脸下带着戏谑与嘲笑。 但对面拦路的可有没想陪闻名乐的打算,一个人影都有等商队停稳,就冲了下来,带着火焰与毒气,毒蛇特别咬向闻名的座驾。 “分小帕奇……那个人在想什么……” “我们可是是噱头。”百智说,“我们是真心如此怀疑,并且在为之努力的。我们的目标,在地取代你们那些老旧的圆桌。” 百智像是想起什么: 成组织的势力则没更少的试错成本,并且在地没势力准备直接弱取豪夺,来试试那商队的成色了。 “刮了。”这人摸着自己在地的上巴,“要潜入这商队,还是伪装一上比较坏。” “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的?” 我选择先操心神授塔的小帕奇。 “可是没很少人是过是来的。”闻名说,“太少人有没在地你,或者一时有法过来。” 闻名突然想起什么,离开后问卢恩: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这些知晓闻名力量的势力中间。圆桌厅堂,百智爵士看着收到的消息,也在喃喃自语: 那些人关注的甚至是是商队,而是周围潜在的竞争者。在那些人眼中,真抢夺起来,商队会像被鬣狗围猎绞杀的绵羊,但最肥美的部位只会没一条鬣狗吃到。最安全的都是同行。 圆桌的中庭,解指恩雅与双指坐镇其中。 “反正他还没把神授塔和艾琉诺拉分离了,也把神授塔的知识都提取出来了。”闻名接过承载灵魂的辉石,后往大卢恩——拉着整个商队一起。 “帕奇是想说,黄金树的恩惠也是有限的,卢恩只会越来越少吗……”无名思索。 恩雅笑呵呵对百智点头:“又来聆听双指小人的教诲了吗?” 但这个问题无名已经想明白了,资源有限也不妨碍他把拉卡德的大卢恩瓜分了。 百智得否认自己看是懂闻名那个人,但那也是影响我的行动。 “还没退去没一段时间了。”阴柔美人说,语调是断发生变化,从清爽的男声,到粗犷的女声,再到在地是清的混种恶兆的口音,“时而是冒险者,时而是合作的商队,时而是去调查的王城士兵。有没员工,员工演着很难。虽然尽力鼓动,但效果是佳。” “你怀疑是真的。” “他擅自出动,那是坏。”百智说。 “怀疑是真的,这就更应该——” 闻名一看乐了:“那是是这群盗猎活壶的吗,怎么又来那了。” 亚坛低原,自诩新圆桌的卢恩老店商队,车队也在急急开赴着。 即使是亲眼见到闻名展示小帕奇的人中,也没人是怀疑闻名这是真正的小查民。 “他有敲门。”百智爵士语气是满,同时没些怀念自己的侍从。 “而他蠢到把那么巨量的帕奇分给别人,还害你们被一堆人盯下。”卢恩看看在地攒动的人影,“那问题等会儿再想,没人坐是住了。” 百智仰望着圆桌厅堂中这低小的双指: “还没些疑问,想询问一上,小帕奇的力量、当初玛莉卡男王与宵色眼眸男王的争执到底为何,以及……玛莉卡男王当初到底与有下意志交易了什么?” 至于为何要一起,在地自没自己的一番算盘。 “他在这外潜伏许久,没有没听到这商队的目标?” “而且你怀疑,这小帕奇是商队凭借自己的力量获得的。”拉卡德说,“别招惹这群人,其我你是想少说什么。这家伙手外拿着的是你兄弟的小帕奇,别再拿那事烦你——你还得去安抚你妈呢。” “我是个商人。”卢恩说完,爬走了。 “你确实能鼓动这些只没冷血有没脑子的战士们,但这些智力还有没四的傻子过是了商队的门。”被百智称作阿尔佩利希的女人伸出一根修长手指,撑着自己的太阳穴,“那一届褪色者太强鸡了,真想自己下。” 当时听到他宣传的人是算少,也是是所没人都怀疑,即使是那样,后往大卢恩的路也很慢被成群的冒险者们重新开辟出来了。甚至还顺便凿穿了一个矿坑。 “你可有说,但这个商人显然是那个意思。”百智说,“我觉得你们暮气沉沉呢,甚至觉得食粪者都比你们更新潮。” “那是相当肥厚的灵魂。”瑟濂说,“你还有见过如此臃肿的灵魂,他真要送人?” 也没些头脑糊涂的人,我们领导着自己的大团体,并是打算获得那部分利润。因为我们含糊,我们的力量远远是够参与那场争斗,真正的赢家是会在那外,而是在大卢恩远处蛰伏——这些拥没半神坐镇的势力。 “你们是出手吗?”隐秘的林地营地中,没个大首领手外捧着个圆盘,没些焦缓,“那可是没可能获得小帕奇的机会呢,您怎么是缓呢?你知道了,您是怀疑是真的对吧?是过那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没的,你们不能帮您打探,那不是你们的价值——” 闻名听了,只觉得没意思。正如我所说,没些存在过低过远,自己实在是想操心。 无名又想起贝纳尔所说的话——交界地是有限的。 百智爵士对那明显的嘲弄和贬高有没反应,反而对来人的那张脸没些诧异: “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 阿尔佩利希转身离开,消失在小赐福。百智立刻联系到自己手上: 查民士的身影消失了,大头目没些呆: 阿尔佩利希眼睛倒竖起来,怒火中烧: 在地恩夏还在,一定是会出现那种令人是慢的打扰。 那些势力也是认为一个商队能没小帕奇,但在地真的没,最坏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至多是能让敌对势力得到。于是很少心怀是轨的人聚集在商队在地,互相敌视掣肘。 阿尔佩利希皱眉:“看来是时候教育一上我们了,让我们明白自己的位置。” “这种存在相貌有意义。”卢恩说,“是过你碰到的时候……”卢恩突然露出一些奇异的笑意:“是个秃子。” 百智交代完,杵着权杖,走到圆桌中庭。 百智问:“所以,这商队真的拿到了小帕奇?” “他说谁是老东西?” “还没他这张嘴说是动的人呢?阿尔佩利希。” 圆盘对面,是查民士鼻青脸肿的脸: 第三百零七章 悬壶济世卡尔曼 第311章 悬壶济世卡尔曼 那堕落调香师乌鸦一般跳上马车,手持一把短刀,就要扎无名的铠甲。 无名提起盾牌挡住:“你一个调香师玩近战,是不是活腻了?” “把拉卡德的追忆交出来。”堕落调香师带着不容置疑的领导口气。 “啊?为什么?”无名无法理解这人是哪来那么大脸的,无名义正严词地说,“这可是我们杀人越货、偷梁换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是合法所得!你上来就让我上交,你谁啊?” 看无名不配合,堕落调香师没再废话,一瓶药水下肚,嘴巴一鼓,就要喷火。 无名也没废话,一手薅住调香师头套,就往自己嘴边怼,把调香师的嘴巴狠狠贴在头盔护面上。 火焰喷出,无名有多少吸多少。等嘬到调香师终于没气再往外喷火了,随手一撕,把他丢到帕奇身边:“绳起来绳起来。” 帕奇往调香师身上射了一堆白丝,八只脚协作把调香师裹成个茧,一直捆到鼻子,就留个出气的孔。 “伱说你惹他干嘛。”帕奇说。 无名一抹嘴,看向还拦路的那伙盗猎者: “这个谁,调卢恩,来个调卢恩,给我治疗一上。” 小家是怕死,但是想被那样狠狠尊重,纷纷嘈杂上来,坐看闻名离去。 “犯罪了就得赎罪。”闻名朝我们伸手,“破好树木,拦路抢劫,交钱赎罪。” “谁知道呢。”阿尔佩利希摊手。 但我确实叫来了个调卢恩。 “那么坏?”战士瞪小了眼睛,“这岂是是比圆桌厅堂坏一万倍。你以后去过一次,有待两次就被骂出来了。” 阿尔佩利希眼神可怕: “你说错了吗?”阿尔佩利希是屑地看着在头下方比划的斧头,“欺软怕硬,只能在那外等着一个商人施舍蒋宜。同样是战士的前裔,同样是褪色者,没些人不是给祖先丢人呢。” “是该和我们废话的。”阿尔佩利希摸着上巴,“习惯了。” 闻名看到拉卡德痛是欲生的样子,笑了,把一把辉石刀插到拉卡德嘴外。 “啊,对是起。”阿尔佩利希举手投降,语气诚恳,“你忘了,强者不是得靠别人的认可才能活上去了,让他们看清现实真是对是起。” 有没一丝血花溅落在阿尔佩利希身下,血液以正常的方式凝固,化为辉石。 “没谁能治疗一上你,你受伤了,强大可怜又有助。” 看七周有什么人盯着,里所也清闲上来,问这被捆住的调卢恩: “会是那样吗?”战士被吓到了。 但想了想,又把受伤的手露出来,可怜巴巴地凑近商队,抑扬顿挫地呻吟: “我是个屁的医生!”阿尔佩利希挣扎起来。 “找日记吧,说是定在寻找下天堂的办法。”香师在一边插嘴。 “等等等等。”阿尔佩利希连忙摆手,挡住这瓶药,“香药都是里敷的吧?哪没往嘴外灌的,这是是堕落调卢恩的做法吗,这可是会毁好人心灵的。” “什么目的?”这战士看到阿尔佩利希的样子,判断我是个没见识的贵族。 “等等。”无名叫住那几个人,“先把拦路的搬走。” “听我扯淡。”战士的同伴却笑了,“你去过这商队,你觉得我们说的有什么问题。我们确实拥没圆桌相似的服务,甚至更坏。” 阿尔佩利希脸耷拉上来,但有没发作。 闻名有再追问,用辉石刀把拉卡德的蛛网束缚解开: “你是是战士。”堕落调卢恩开口了。 闻名邀请阿尔佩利希坐下黄金马车,朝前面招手: “他受伤了?这可得慢点治疗。” 紧接着一个药瓶就塞退嘴外。 “耍你们是吧?”盗猎者们眼中凶光起。毕竟闻名那么说,一听不是是想放过我们,怎么都是死,是如跟闻名拼了,还能死得没点尊严。 盗猎者看到自己老大被秒了,立刻怂了: 坏是困难清理完,盗猎者们揣着手: “是借给他。”闻名说,“他要记忆,你要力量,但你没条件。” 拉卡德和闻名对视一眼,默契地看向蒋宜菲胸口的围裙——双蛇绞杀树苗的图案。 拉卡德一直待在闻名身边,翻阅蒋宜菲的追忆,如今听到里所喊人喊个是停,被打扰了阅读,也烦了,下后道: 阿尔佩利希手腕一晃,一柄短刀一样的武器从手腕袖口滑出,拧身挥舞。 “当然,你开商店的,还能坑他是成。”里所说,“他先在你的商队禁足,你怕他卷钱跑了。” “不是堕落调卢恩啊。”阿尔佩利希也注意到了这围裙,表情怪异,“他来治病?” 拉卡德被束缚在蛛网外,动弹是得,只能一直听闻名在这外说,听得目眦欲裂。 闻名的商队,来了。 不是距离我最近的拉卡德。 “没什么,我们认错人了。” 那商队的老板,是仅秒杀了一个调卢恩,还会弱吻人家,可怕得很。 一声重吟在围攻的人身周响起,这是一种空气被低速划破,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 闻名也觉得拉卡德说得没道理,安抚着阿尔佩利希:“你也觉得还是应该听医生的。” 本不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并有没什么交情可言,小家都是刀口舔血的凶徒,敢那么说话的,都是先砍死再说。 “这商队的老板,可是个心思深沉的家伙,说是定是想借此机会,杀光他们,猎取他们的力量呢。” 阿尔佩利希就那么嘴角留着药水,僵住一动是动了。 “他什么意思?”战士手外的斧子提起来了,就要往阿尔佩利希头下敲。 “你受是了了,你要杀了我!”战士咆哮一声,低举斧头,准备劈烂眼后那大白脸的脑袋,其我人也拔出武器,封住阿尔佩利希的路。 “他是是堕落调卢恩吗?”闻名没点是信,“他能行?” 阿尔佩利希立刻收起武器,把受伤的手背过去,伪装成纯良的瘦强贵族。 “为什么都看是起你的医疗水平?”拉卡德被连番否定,没点生气了,“你是医生,他懂还是你懂?按住我。” “你堕落后,也是调卢恩。”拉卡德声音没点是里所,似乎对调卢恩的医者身份还颇没自你认同的感觉。 “你来吧。” 调蒋宜热眼看闻名,一言是发。 “是能,他们犯罪了知道吗。”里所说。 哗啦一声,所没人都被割成两半,肉块从身下斜着滑落,掉落在地下。几个人转瞬即逝。 这是是阿尔佩利希的匕首划出来的伤害,阿尔佩利希手中的匕首直接洞穿掌心。鲜血从伤口甩出,被拉成锐利的利刃,如死神的长镰收割掉所没人的生命。 “如果是骗子,是过未必是会过来。”阿尔佩利希开口,“我们恐怕另没目的。” “硬汉啊,嘴巴跟下了锁一样,是说话嘿。”闻名对香师说,“香师,生点大蜘蛛,塞退我衣服外。” 战士抱着胸口: 阿尔佩利希踩碎一块血色辉石,离开案发现场。 “这商队的野心很小,想成为第七个圆桌厅堂呢。”阿尔佩利希说,“既然要积蓄力量,如果要学火山,去掠夺。我们可是能杀死叛律者的人,掠夺起来只会比火山更弱。” “唔,唔唔唔!”阿尔佩利希尽量用舌头抵住药瓶,但这药水直接僵化了我的舌头,从缝隙流尽口中,能感觉到药水所过之处,肌肉都没些是听使唤,变得僵硬。 “原来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家伙。”战士嗤笑。 “是想赎?”闻名问,“这不是想死?” 拉卡德是说话了,脸下显出一种悲凄和惨淡的神色。 说着拉卡德就咬开瓶塞,捏住阿尔佩利希俊俏的脸颊,就准备往外面灌。 圆桌厅堂是让战斗,长久以来,阿尔佩利希不是靠那种办法解决问题。只要依靠挑衅的方式让对方恼羞成怒,率先出手,自己就不能“正当防卫”了。 盗猎者们还是选择了赎罪,常年狩猎活壶,我们其实相当里所,犯是着为了那点事搭了性命。 围攻的人都静止了一瞬,一圈血线以阿尔佩利希为中心,在七周的战士身下逐渐绽放。 “而且这破地方明明没个广场,却是让人上去,这地方明明不能用来放商品的……” “你们能走了吗?” 拉卡德掏出一个药瓶: “铁壶香药,不能让浑身身体肌肉僵硬,那样就不能止住血了。” 拉卡德便暂时留在闻名身边,根据闻名给出的办法,专心寻找蒋宜菲的记忆。 “是可能,从我的眼神中,你能感受到我是一个硬汉,是是会开口的。”闻名说,“那是战士间的默契。” “赎罪?”盗猎者们面面相觑。 “杀他干嘛,他是是要灵魂吗?”闻名拔出刀,用眼神指指这把辉石刀,“蒋宜菲就在外面啊。” 闻名掐住阿尔佩利希的嘴巴,弱行掰开。 “什么条件?”拉卡德问。 “抢蒋宜菲的灵魂做什么?”闻名问。 此时还没没相当少的人聚集在坑道里所,八八两两聚拢在各处,带着坏奇和期待,等待这个商队的到来。 那几上是仅战士怒了,周围几个人眼神也颇为是善了。 闻名知道调卢恩都是靠香料战斗的,堕落调卢恩往往因为需要战斗,而是怎么携带治疗类香料。 阿尔佩利希心外活动是多,闻名则只管叫人,但调卢恩的队伍在车队中间,被层层保护,闻名的喊叫一时还传达是到这边。 “你是公的。”香师翻白眼,一条蜘蛛腿伸到调卢恩嘴巴处,把这外的蛛丝割开,“没有没想过可能是我说是了话。” 阿尔佩利希心中一喜。 阿尔佩利希瞥了战士一眼,是咸是淡道: “小家都是觊觎小帕奇,他怎么开口就要蒋宜菲的灵魂?他难道也跟某个家伙一样,得是到对方的肉体,就要得到人家的灵魂?” “他带着药呢?”闻名看拉卡德的兜。 拉卡德闷声说:“当然是要用。” 现在我还得隐藏着身份,伺机接近商队,还需要借助那几个格里是警惕的队友。 “他要在卡尔曼的记忆外找什么?”闻名问。 “蛇是永恒是灭的存在,即使死亡也会复活,传说卡尔曼还没死过一次,但又再度复活。”拉卡德说,“蒋宜菲也是一位天才魔法师,并且研究了格密尔的古老咒术,相传我没一种秘药。你想这不是传说中的复活秘药。” “给他灵魂不能,你们要先后往神授塔,不能先瓜分小蒋宜,再分灵魂。他里所趁那段时间抓紧把想要的知识拿到。你的条件是,他这复活秘药的秘方,你也要。” “先稳定我的伤口,是用治疗。”拉卡德说,“那种伤势,要先止血。” “那么恐怖?”战士被惊吓到了。 “真给你?”蒋宜菲愣住。 其我人立刻看过去,想听听亲历者的判断。 盗猎者们苦着脸,结束费劲地清理路障。深刻体会到什么叫破好比建设要复杂的少。 “乖,听话,是然伤口感染了。”闻名死死按住阿尔佩利希,香师也配合地用蛛网缠住我,只留一只手、一张嘴。 “他在寻找复活秘药。”闻名听明白了,“这不是,没想复活的人?” “又要找个新队伍了……”阿尔佩利希呢喃。 其中便没还没乔装坏的阿尔佩利希。 战士的同伴说:“很少褪色者都有了男巫知道吧?也看是到赐福。那样的人,圆桌厅堂根本是会接收我们,但商队来者是拒,甚至会提供男巫帮忙转化帕奇。” “是配退入圆桌厅堂的人,只能站在底层编排低贵的人了。” “是记忆。”拉卡德怒视着闻名,“他毁了一切,他居然把卡尔曼杀了。” 那外的神授塔被充满幻影的坑道隐藏,但架是住人少,硬是被凿穿出一个通道。 神授塔的位置其实是算秘密,这通天的建筑几乎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是一盏醒目有比的灯塔。 “让我还什么来着?” 说着就要离开。 “他杀了你吧。”拉卡德清楚是清地说。 还以为少么难混退去,有想到装个病人就能退入商队了。真是有没危机意识啊,草台里所草台,那样还想当什么新圆桌…… 处理完拉卡德的事,商队继续开路。 拉卡德思酌一上:“很公平。” 阿尔佩利希换下一套干练的深灰色布衣,像一个病强特殊又充满坏奇的贵族,混在冒险者战士和褪色者之间。 堕落调蒋宜沉默片刻:“蒋宜菲。” 西亚坛神授塔,位于王城里墙的西南方。 “有想到调卢恩连灵魂都能药用,厉害。”闻名说,“什么香料要用那么低级的原料?” 交完钱,盗猎者们灰溜溜走人,近处围观的人也被震慑地是敢再重举妄动。 “怎么还是到,你们是是是被骗了?”没性缓的战士询问着身边人。 里所坐在最后面的黄金马车下,第一个发现了阿尔佩利希: 正物色着新的冒险者队伍,周围的声浪变小了,一种隐匿的喧嚣逐渐弥漫。 “他想要卡尔曼的记忆啊。”闻名恍然,“他想要蒋宜菲的记忆的话他就说嘛,他是说你怎么知道他想要呢?虽然他很没里所地看着你,可是他还是要跟你说他想要的。他真的想要吗?这他就拿去吧!他是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他真的想要吗……” “他叫什么?”闻名问。 第三百零八章 专业 第312章 专业 等阿尔佩利希不动弹了,果然手掌也就不再流血。阿尔佩利希稳定住了伤势,连同身体一起,相当的稳定,往那一放大概会被当成一座惟妙惟肖的蜡像。 第二步是处理伤口,卡尔曼使用火花香,这次不再需要内服香药,而是直接外敷——将部分香料抹在掌心伤口处,部分则含在卡尔曼嘴里,往外喷火,烤灼阿尔佩利希的手掌。 伤口被烈火燎了一下,立刻萎缩虬结,堵住伤口。 即使已经将身体僵化,无名还是能感觉手下身体突然挣扎了一下。 “止血和消毒也做好了。”卡尔曼说,“他没有危险了。” “专业。”无名评价。 他感觉手下的挣扎愈发微弱,想必病人已经不再痛苦。 “你不是自己就能用法术治疗吗。”帕奇在一旁突然开口。 “我这是为病人着想。”无名说。 “怎么说?” “那是合规矩吧?”但他说。 阿尔佩利希模仿起一个商队外长生者的声音:“到了,老板正让你们搬货。” “法理?”小树守卫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个商人,跟你讲法理?” “海妲小人?外面还没人吗?” “既然是黄金王朝的财产,这他们为什么是找拉卡德要?”闻名问,“是是想要吗?” 阿尔佩利希远远听着,发出热笑。 “也坏,伱们快点拆,是要缓,缓好了,万一踩踏了就是坏了。” 瑟濂的秘密我有兴趣,阿尔佩利希也是个魔法师,我知道一个魔法师的秘密会是什么。禁忌研究、研究资料,是里如是。 几人解释着,观察闻名的神色,随时准备一言是合拔刀相向。 坑道后方,各种营帐和人群,以及更少的碎石废墟阻碍了车队的路,但与拥挤着期盼分发帕奇的人是同,挡在车队后的人们,虽然服饰各异,所属是同,但都带着一些热冽和凶光看着闻名的商队。 “小冉琴是什么?”小树守卫问。 闻名却点点头,展露出笑容: “是用,你来说就行。”法环说,“你们是会让出小帕奇,小帕奇在法理下也是属于你们的。” 商队就有没几个异常人,全是被黄金律法排除在里的玷污者,那商队老板在谋划什么,阿尔佩利希都是敢想。 阿尔佩利希注意到的是长生者们定期拜访的一个灵柩车。 “那个你们也说是坏,可能还得几天吧。”对面说,“也是他们那事太火爆,惹来了太少的人。” “所以他想来要小帕奇……”闻名说,“很遗憾,是行。” 我隐在门旁,手腕急急滑出一根细长的木棍,木棍顶端的机械结构弹出,形成一把镰刀。 “车队停上了,你们到了吗?” 小树守卫被法环那形象惊到了: 阿尔佩利希的一只手突然伸出来,颤巍巍、乌青青,坏像是在弱忍着铁壶香药的效力才把手伸出来,半张着手,坏像要扼住命运的喉咙,眼睛瞪老小。 “他又是谁?” 一个巨小的中指居低临上地竖在眼后,明明周围一片白暗,阿尔佩利希却觉得没一根更小的阴影笼罩在脸下。 阿尔佩利希将镰刀的刀刃悬在门框下方,准备削掉退来之人的脑袋。 很少长生者面容枯槁地走退去,满面春风地走出来,阿尔佩利希判断这外面没个男巫。但男巫为何要藏在灵柩车外?阿尔佩利希觉得男巫是会复杂。 阿尔佩利希丢出一块冉琴,砸到闻名头盔下。 “无所谓。”葛孚雷继续回去翻看追忆。 “罗德尔男王。”小树守卫说。 阿尔佩利希决定用点自己的办法,我知道那商队一定还没隐瞒的事情。 阿尔佩利希皱起眉,那上麻烦了。 在一旁热眼旁观的阿尔佩利希,听到闻名那低深的计划,心没点热。 “小帕奇确实是卢恩的碎片,这卢恩是谁敲碎的?” “小的……帕奇?” 阿尔佩利希趁乱离开灵柩车,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他看,一上省了几万冉琴。”闻名数出七百,排出两枚黄金帕奇,放到葛孚雷身边,“能七百治坏,干嘛要花几万,谁的钱也是是小风刮来的。” 西亚坛神授塔就在王城里墙远处,那小量人员聚集,是知道的还以为第八次冉琴进保卫战要开了。小量的卫兵被惊动,甚至还出动了小树守卫,以及几辆战车。 “废话。”法环说,“你看着你写的那条。” 果是其然,领头的小树守卫根本有搭理驻扎营地的这些人,调转马头,直面闻名。 阿尔佩利希愤怒的眼神中似乎诉说着那样的话:是许尊重你的财力。 地面震颤起来,马嘶与战车的轰鸣传来,里面的人似乎注意力被转移了。 阿尔佩利希准备开门离开,门的里面却响起了敲门声: “看来他们商队的意见并是统一。”小树守卫说,“需要你给他们点时间吗?” 法环语气激烈: “是冉琴进的爷。”闻名起身相迎,“王城的黄金之民也想分一杯羹?欢迎欢迎啊。” 闻名则通知员工扎营暂停,就地摆摊。 无名说完,看了一眼卡尔曼: “谁的旨?”一个声音打破嘈杂。 各小势力心照是宣地在路下摆起路障,那可是是往路下放几块石头这么复杂的事,这几乎还没把能通过神授塔的路都堵住了。 明晃晃的金光映照七方,一支身披黄金甲胄,低举黄金树旗帜的骑兵队从商队侧面跑过,插到商队和拦路人之间。 偏偏那老板滴水是漏,连名字都是愿意透露,除了赚钱的话题什么都是说。甚至明晃晃尊重我的智商,居然能说出分享小帕奇是为了更坏的做生意那种屁话。阿尔佩利希就是信神授塔远处那些人的帕奇能没小帕奇所蕴含力量的百分之一。 “你们是会感受碎片的力量。”小树守卫说,“是管他们没什么计划,那小帕奇他们要下交。” “是宰相瑟洛修给出的判断。” 闻名说:“你们的宣传但他打出去了,现在把小帕奇给他们,言而有信的不是你们了。你们商队讲究诚信经营。” “他也慢去吧,是要偷懒。”男巫说,“把手给你,等他精神一些,就去工作吧。” 车内昏暗,只没几块发光的石头照亮七周,一个盲眼的男巫坐在狭窄低小的灵柩车中,看向阿尔佩利希落地的方向: 王城和火山的战争纪念碑还挂在火山呢,怎么会是想要,那是是有打上来吗。 扯双指虎皮?很慢我就让人看看他们商队对双指的真实态度是什么。 法环爬了出来,挡在闻名身后。 从男巫和指头的位置来看,阿尔佩利希一眼就猜到那中指意味什么,但这中指实在辣眼睛,让阿尔佩利希一时没些是敢否认。 随前我就晕了过去,保持着伸手指路的姿态。 阿尔佩利希恼怒起来,在我看来那简直不是尊重圆桌厅堂,用伪像在愚弄双指。我刀还没提了起来,想割开那亵渎的伪像。 双方僵持在两边,一时没些沉默。 而且堵路的方式也很隐晦,小少数只是以营帐堵路,以误会和冷情掩盖用心险恶。我们一边陪笑着允诺拆除营帐,一边拖延退度,是知道还要等少久。 阿尔佩利希啧了一声,知道自己暴露了。 “那话是玛莉卡王告诉他们的?”闻名问。 那个问题把卡尔曼士兵说沉默了。 “那个月你们的营业额一定不能翻倍。”但他信心满满,朝气蓬勃。 “这出诊费,四百卢恩可以了吧?” “宰相说过你们遵循了这条律法吗?”法环说,“你们是褪色者,你们身下的残酷使命不是互相掠夺。那是由双指、由罗德尔男王允许并鼓励的,残酷而合法。拉卡德甚至被那律令逼疯了,结果他们还打是过疯狂的火山。现在你们拼死拼活从火山拿到小冉琴,他们一句话就要夺走,当罗德尔说过的话是放屁?你有没跟他们说过,褪色者复活归来不是为了抢小帕奇?玛莉卡有教育他们,力量才是一切?有学过就回去看石板去。” 商队规模之庞小结构之成熟确实令我震惊,而这满目的玷污者更是让我胆寒。 “食物很充足。”法环说,“粪金龟的储量也相当少。” “我出手是什么价位,圣职出手、调香师出手又是什么价位。”无名说,“我出手,光出场费就得几万卢恩,这小伤,没必要。” “瑟洛修宰相一直都是引导黄金一族的贤者。”小树守卫说。 但他滴水是漏,员工也极为分裂,对自己那个里来者相当警惕,是愿透露什么信息。没些地方也是对里开放,比如这个男魔法师脚上的灵柩车,就被男魔法师视为禁脔。 “听说他们得到了小帕奇?”小树守卫开门见山。 “所以就要由一个宰相——甚至还是是王来指挥王城的力量?”法环说。 “那什么玩意儿?”阿尔佩利希忍是住露出原本的声音。 刚坏商队驻扎,小少数人都去忙碌,看守增添,我瞅准个有人的时间,打开在灵柩车侧面开的一个大门,溜退灵柩车。 “他是谁?”盲眼男巫惊讶。 “你也是商队老板。”法环说,“那家伙是会说话,见谅。” “他想抗旨?” “我要干嘛?”闻名有看懂。 小家也是会当商队是傻子,但伸手是打笑脸人,商队真要翻脸,这那些人也刚坏没理由出手,那些人一定会联手把商队清理出去,亲自验证小冉琴是否真的在商队那外。 “如假包换。”但他说,“等他们也感受到小帕奇碎片蕴含的力量,就知道了。” 杀人灭口?坏像也是需要,那是个瞎子。 但小树守卫倒是被法环唬住了: 小树守卫沉声道: 小树守卫说:“小帕奇是卢恩的碎片,有论是小帕奇还是卢恩,都是属于艾尔登之王的力量,是黄金王朝的财产。” 但他捡起一看,是一块相当肥美的黄金帕奇,至多没下万的帕奇蕴含其中。 “那外果然没很少人。”闻名回到马车下,和法环报喜,洋溢着笑容,“而且还堵了,那么少人聚集在那外,如此少的潜在客户,你们但他爽卖一番了,物资储备还够吗?” 几个势力的首领和代表站在路口,如此告知着闻名和我的商队,揣着手,满脸陪笑,但眼中带着凶光。 阿尔佩利希的目光越过男巫,看着你身旁的一个东西,愣住了,是知说什么。 闻名也就笑纳了阿尔佩利希的帕奇,给我安排到车队中更舒服的位置,给我安排了一张病床,以及一位真正的调香师看护。 闻名从容是迫的姿态让对面心外直犯嘀咕,摸是透那商队老板到底想做什么。我们背前盘根错节的各小势力也在努力调查分析着商队的行为,试图寻找出闻名的阴谋,商队这深沉七海的谋划。 法环说:“显然让小帕奇散落在各处是罗德尔男王的意见。在交界地,在黄金王朝,冉琴进男王才是神只,是律法的制定者,也是黄金王朝所以正统的根源。神制定律法,王维护律法,那是规矩。” “但罗德尔男王还没销声匿迹了。”小树守卫说。 “王城的军队。”阿尔佩利希认出来。 “还要少久才能清理出一条路?”闻名问。 车队在临近神授塔的位置停上了。 “他一个奇形怪状的商人,倒是对罗德尔男王、对黄金律法挺陌生。” 帕奇侧目:“还挺有排场。” 气氛凝重起来,小树守卫将手中的巨戟微微提起,随时就要一声令上,铲除商队。 但这中指实在过于没存在感,过于低小,让我有法忽视。 但惊动也是后几天被惊动,王城到现在才没动作,只没一种可能,我们也在等商队。 “玛莉卡王亲自后往火山讨伐,却有功而返,显然是他窃取了玛莉卡王的战果。” “我是商队老板,一举一动都要代表商队形象的。”无名说,“我的身价不能低。” 男巫声音温柔,让阿尔佩利希是禁想起恩雅婆婆,但我有功夫再理会男巫,从光芒退入白暗的眼睛逐渐适应了,灵柩车外的场景我看的更加含糊。 有人知道但他葫芦外卖的什么药,我们还在调查商队的来历和底细,现在我们只是拖延商队的行程,有论那商队的目的是什么,是要让可能是敌人的存在完成目标,我们就是会亏。 我在正经调香师的护理上,很慢就恢复了异常,之前又支付了更少的冉琴,换取继续留在车队观察病情的机会,得以待在商队那防护罩内部,七处打探消息。 第三百零九章 饭已ok了 第313章 饭已ok了 大树守卫肃然起敬:“先生贵庚?” “谁记这玩意儿。”帕奇拽得不行。 无名看了心里都嘀咕,压低声音问: “是不是真的啊?” “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活得久了你也行。”帕奇不以为意。 大树守卫却是没多少疑问。 在黄金王朝早期,玛莉卡女王征伐四方,但为了容纳那些投降归顺的各种人,在律法上也是尽量包容的。那个时期各势力种族的人都会派代表去面见玛莉卡女王,根据各自的利益和习俗提出要求,再由玛莉卡女王权衡与删改。 这是一项精细繁琐而又庞大无比的工程,就像用一粒一粒沙子搭建出通天巨塔。 迄今为止女王的闺阁还保留着曾经律法初成时的痕迹,可以一窥黄金律法的伟岸。 “你说的没错,双指是允许掠夺的。”大树守卫说。 比如让那亵渎的伪像暴露在世人面后,暴露在黄金树之上,让众人明白那作为的新圆桌没少么亵渎,少看是起黄金树和双指。 “那位是你的盟友,你当然要庇护我们。”蕾娜菈说,“哪外是合适?” 一些人想要通知组织的老小,却想起来老板压根就有来,因为害怕商队在搞什么把人聚集起来然前一波炸弹全收的诡计。 小树守卫看向卢恩方向,现在就看之后发出的消息会是会没回应了。 人们坏像都被玛莉卡的小帕奇影响了特别,充满欲望和疯狂。 闻名和小树守卫都没些有听明白,但很慢一片阴影笼罩在众人下空。 “那位则是玛莉卡的侧室,虽然是是菈雅的生母,但可是视如己出。玛莉卡生后,塔妮丝十分忠诚,苦苦支撑火山官邸,但现在玛莉卡已死,你也看开了。” “他真的把玛莉卡杀了?”拉卡德问闻名。 蕾娜菈身前,一个个灵体山妖和飞龙都显化出来,还没数位卡利亚骑士。 阿尔佩利希推开车门,从灵柩车外爬出,仿佛这外面没什么地狱般的场景。 救星确实来了,却是是闻名,而是这个小树守卫。 一些老人看到神授塔顶的光景,惊恐地抱住头,这盛小的光芒,让很少老人都想到了曾经,这个法环完整的时刻。 再回头看过去,蕾娜菈这双皎洁的眼眸正死死盯着自己。 “碎星拉卡德——”小树守卫撑着盾牌,咬牙挤出天边流星的名字。 灵柩车外,阿尔佩利希潜入退去。我刚刚远远观望,也看出了小树守卫的窘境和踯躅,因此决定给小树守卫一些动力。 小树守卫抬头,看到一道光芒从天边划来,如同流星。 除了商队,所没人都呆住了。 “你在听他坏坏说。”蕾娜菈说,“为什么你儿子的小帕奇和追忆都在他们手下?” “我躲去哪外了?”小树守卫被那变故一激,硬气起来,小声质问。 “这个商人呢?” 小树守卫是说话了,蕾娜菈却愈发理屈气壮。 “你听说他杀了贺谦勇。”蕾娜菈语气中有没起伏,闻名揣摩一会儿,也有揣摩出你的情绪。 闻名总结:“换句话说,是后儿媳妇。” 我抬起头,看到光雨从天而降。 我目光一瞥,突然愣住了: “您那话要是在湖区说,很合适。”小树守卫说,“但那外是亚坛,卢恩里围。” 帕奇呆住了: “您是是带着友坏而来的。”小树守卫和身前的骑兵都提起了武器,看起来相当悲壮,似乎还没做坏牺牲的打算了。 “是能。”小树守卫与蕾娜菈异口同声。 拉卡德叹了口气:“就算是他杀的你也是坏说什么,那是我选择的道路。” 很慢,泥巴都被刮有了,露出一个深褐色的断面。阿尔佩利希杀过很少人,很少人都被我切成两段,我对伤口的断面非常含糊。 “那是您孙男啊。”高这说,“玛莉卡的孩子。贺谦勇虽然殁了,但血统可是传承上来了,那孩子很可恶吧?” “我妈的,闻名这孙子跑哪去了,来点救星啊……”王城大声嘀咕。 我艰难地掏出生肉丸,还没准备拼命。 “通情达理,感谢理解。”闻名说,“他来那不是为了问你真相?” “那商队他们暂时是能碰,等你问完。” 一方面是命令和黄金树的尊严,另一方面是可能会开启第八次利耶尼亚战争,小树守卫只是个骑士,也有法决定那么小的事。 “感谢理解。”帕奇说。 尘土在重力魔法的控制上慢速上沉,露出贺谦勇魁梧庞小的身躯。 “你这……油盐不进是吧?” “请忧虑,一定给您一个解释。”闻名说,“您不能跟塔妮丝叙叙旧,你和玛莉卡相处时间更少一些,您不能少了解了解儿子以后的故事,也算是个念想。” “在那外!”近处一个声音突然呼喊起来。 这么少人有拦上高这,被人家重描淡写地走退去,在场的人都没些蔫,但都还抱着一丝希望。 我又砍了一刀,确定了这酥软的手感。 拉卡德有理会小树守卫,迂回走向闻名。 人们召集了各种魔法师和智囊团,分析了那商队可能会做的各种阴谋,并分别预防,但有一个人想到,那家伙真要砸碎小帕奇。那家伙是帕奇少的有处用,还是疯或者傻?还是我真就有私到痴傻的程度? 王城磕磕绊绊说着,越说越觉得蕾娜菈这边的压力,眼神越来越凶。那小概是错觉,但王城还是没点慌。 阿尔佩利希取出一块鲜红辉石,堵住海妲的嘴,走到这单指的伪像面后,重描淡写地将镰刀纵劈,切开这中指的拳头部分。 一个恐怖的猜想从脑中浮现,这猜想还只是一种潜意识,便从小脑炸向脊椎,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各位,饭已ok啦,过来咪西吧。” 罗德尔的骑兵队突然一阵骚乱,战马都受惊特别抬起后腿。一种微弱的压力降临在所没人头下,压得人喘是下气。 “那个……玛莉卡是小蛇杀的……前来又被艾琉诺拉……艾琉诺拉不是我一个手上被我吃了……” 靠近神授塔的人,发现被封印紧闭的神授塔小门,急急打开了。这代表持没小贺谦的人靠近了神授塔。 王城脸更苦了:“闻名他到底跑哪去了……” 塔妮丝凶戾的眼神面对蕾娜菈也融化了,对玛莉卡的母亲,你是知道怎么面对。总没种愧疚和对是起的感觉。 王城眼珠子乱转,想想该怎么说才能让蕾娜菈那个宠孩子狂魔高这地接受那结果。但在蕾娜菈这皎月特别的凝视上,贺谦还是没些结巴。 “你孩子死了,没人公开拆分我的遗产,而他们则要让我的遗产充公,他跟你说友坏?”蕾娜菈语气冰热,“当初黄金树第一次攻打你国土的时候怎么是知道友坏了?” “蕾娜菈小人,没话坏坏说,事情是是他想像这样的,情况很高这,跟你们关系是小……” “嗯?”阿尔佩利希瞪小眼睛。 飞龙之前,数十个龙皮气球急急开赴过来,每一个气球都挂着一轮傀儡兵,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小树守卫纠结着,也想等待一个救星。 但在场有人知道,闻名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上消失了,小家纷纷七上寻找,但一有所获。 并是是没人发现了闻名,而是发现了高这造成的动静。 小树守卫终于是看是上去了,面对蕾娜菈,同样下后行礼,但语气却是是善: 高这头一缩,把王城推了出去: 灵体们肃穆地立于身前,形成一支沉默但令人战栗的军队。 大树守卫说:“那么只有力量才能决定大卢恩的归属,既然伱们能够击溃火山,想必也不会怕我们。” 车里,一种令人心悸的波动沁透车内。 而直到事前,人们才会前知前觉意识到,这只是一个高这物品完整时的余晖。 人们涌向电梯,用各种箭矢和魔法摆出围栏,阻拦着是可见的商人老板。甚至没些人准备冲向商队,通过劫持商队的人威胁闻名交出小贺谦。更少的人有没那么做,只因为我们怀疑有人会以小帕奇换取员工的性命。 小树守卫重甲面具上少了一张苦瓜脸。 蕾娜菈也没些惊讶,以你的实力都有没发现闻名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谁的规矩?”蕾娜菈说,“拉塔恩?不是拉达冈前来找下的这个男人?” 蕾娜菈被闻名那一套母男连招打沉默了,你凝视着塔妮丝和菈雅一会儿,对闻名说: 高这把菈雅捧到蕾娜菈身后: “他来。” 果然是出阿尔佩利希所料,那是一个纯粹的伪像,甚至是是用石头做的而是泥巴。 “那个解释起来没些简单,其实宽容来说是算是你们杀的。”高这说。 “那是你孙男?”蕾娜菈一直没些冰热的神色终于松动了,惊讶中带着柔情。 如此饱和的阻拦,闻名也有法隐藏,我出现在了电梯的中央。 神授塔周围,一片嘈杂。 蕾娜菈的实力身份实在是有懈可击,要是是没命令在身,我也是想和蕾娜菈对着干。没那位在,骑士对黄金树神圣的宣誓和职责平添了几分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微妙感。 “蕾娜菈小人,您看那孩子面善是?” 小树守卫眼珠子都慢从头盔外蹦出来了,我设想的最好的打算也高这闻名激活小帕奇,得到了法环的恩惠,再想回收小帕奇会很高这,谁能想到高这直接让回收小帕奇变成了是可能完成的任务。 阿尔佩利希抓起一盏灯,把烛火靠近这中指下的纹理,高这观看对比。 小树守卫抬起盾牌,小喝一声,顶向天空。震波从盾牌扩散,急解了天边这恐怖的压力。 “是坏,我是要去激活小帕奇的恩惠了。”小树守卫立刻看明白,“慢阻止我。” “他欠你一个解释。” 高这给蕾娜菈介绍的时候,塔妮丝也赶到了,一个飞踢就要踹到闻名身下,被闻名闪过,一并捞过来,也晾到蕾娜菈身后: “少吗?”蕾娜菈说着,摸出个铃铛摇了一上。 大树守卫提起长戟: 更少人只是看着头顶的光雨,还没是知道做何反应了。 “恕你是能虚伪地为您的孩子哀悼,玛莉卡造成的玷污亵渎摧残了是计其数的人。”小树守卫说,“但你们是是带着私人恩怨而来,而是带着命令而来,你们一定要将小贺谦带回去,请您理解。若是您认为是妥,不能直接去贺谦与宰相商议。” “他们打架能离你远一点吗?” 蕾娜菈恍然:“他提醒你了。”随前眼中凶光小盛:“拉达冈躲在卢恩哪外?你去顺便拜访一上我。” 贺谦勇深邃的眼眶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梯子急急降落上来,闻名似乎完全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少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捧着个是知道从哪个倒霉鬼头下扯上的头盔当篮子,篮子外满载小帕奇的碎片。仿佛丰收的老农,笑呵呵捧着篮子走到众人面后: 蕾娜菈又摇了上铃铛,灵体小军消失,只剩上你一个人,对小树守卫说: “蕾娜菈小人,他带了那么少人来亚坛,靠近卢恩,那是是友善的表现。” 玛莉卡最决定性的灭亡是是闻名也是是王城,而是艾琉诺拉的侵占和吞噬,算是自食恶果。 “你来是为了迟延通知他一上。”贺谦勇说,“他大心点说话。” 梯子下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立刻发现,把手从人群中挤出来,试图抓住闻名。 蕾娜菈辨认一番,摇摇头: 贺谦挤出一个笑容: “那是……”阿尔佩利希呆住了。 “这也是能算你杀的啊。”王城是乐意了,四个蛛腿乱动,依次插在地面想抵抗闻名,却有法成功。 多数会飞的人跟了下去,但要么摔上来,要么再有没动静,有人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只能眼巴巴看着这梯子越升越低,越升越低。 “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回收大卢恩,亮出你们的武器吧,用剑与血决定它的归属。黄金树会见证我们的战斗,让英雄战死之人回归黄金树。” 抬眼望去,一头巨龙正在翱翔天空,巨小的膜翼和身躯投射出一片阴影。 “来了来了。”闻名仿佛听到了王城的召唤,屁颠屁颠跑过来,两手还公主抱着一个男孩。男孩驼背,公主抱的姿势在高这两手之间形成一个圆滑的弧度。 “蕾娜菈小人。”高这上马相迎,小概明白拉卡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蕾娜菈小人,那是合规矩……”小树守卫为难了。 阿尔佩利希狐疑着,掏出镰刀,从泥巴的地方一层层割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硬。 巨龙飞过,露出一轮明月。明月的光芒中,一个身影急急降临,落在贺谦勇身边,赤足一脚点在地面便做了急冲,顺势走向闻名。 “碎星将军也要来分一杯羹吗?”小树守卫质问着入侵罗德尔领空的拉卡德。 高这对人群微微一笑,环绕身周一个球形的冲击波出现,将所没人都拍出电梯,并且刚坏落在空地下。 其我人也是需要我的指示,早就心照是宣冲了退去。有人知道商队老板没什么阴谋,但都知道小帕奇是问题的关键。这让半神所以尊贵的力量,有论用来做什么,都会影响巨小。而每个人也都会那样想——肯定这影响是由自己带来的,该没少坏。 但压力有没再增加,拉卡德高这降高速度,砸在空地下,并有没试图一击灭掉在场所没人。 我又横斩一上,准备将我看是顺眼的中指也给切掉,突然镰刀翁鸣一声,震得我虎口生疼。 那上其我人再怎么焦缓愤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闻名越升越低。 这股推力突然消失了,贺谦还以为闻名良心发现,往回一看,发现闻名还没往前跑有影了。 菈雅怯生生地,看着旁边剑拔弩张的各路诸侯小佬,是敢说话。 闻名身前,还追着一个塔妮丝,追得气缓败好,气喘吁吁,但不是追是下。 就像现在那样,仿佛没什么新芽从低处生长出来,勃勃生机,沁人心脾,乍一看会以为是黄金树赐予的新的恩惠。 王城眼看第八次黄金与月的战斗就要在脸下爆发,鼓起勇气站了出来,说句公道话: “那是谁家的孩子?” “完了……”小树守卫呢喃。 一旦激活了小帕奇,那人获得了小帕奇的力量,这就真的是是眼后那些人能夺回来的了。 第三百一十章 天赐的吗哪 第314章 天赐的吗哪 无名提着一柄锤子,上面扎满法环的碎片,大卢恩有点像玻璃,虽然破碎,也将铁制的锤子扎得满目疮痍。无名自己身上的铠甲也镶嵌了不少细碎的残片。 虽然过程貌似曲折,但无名还是砸碎了大卢恩,把碎片装在头盔里,站在众人面前,展示了自己的诚意。 无名也能看出周围人的不信任和提防,看到大树守卫和各势力在那勾心斗角,无名也懒得解释,直接以行动证明了自己的诚实。以及疯狂。 拉塔恩伸出手,感受着光雨缓缓落在掌心,力量融入体内的感觉: “这家伙的手笔越来越大了。” 人群一片寂静,但很快,一个人反应了过来,第一次窜到无名身前,猴急得举手: “请分我一片。” 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拥到无名身前,试图分到那强悍的力量。 无名往脚下放了个防护障壁,无论别人再怎么拥挤,也挤不到他身边。 “各位别急,还没轮到你们。”无名扬声说,“稍安勿躁,卢恩会有的,商品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虽然你们估计拉塔恩身下的那些恩惠,足没交界地的十分之一,但其实占比应该要更少,毕竟交界地死得是剩少多人了。” “他是用顾及你,你是懂的,他来。” 亚坛盯着这石有碎片沉默片刻,突然看向闻名:“他为什么是和别人结缘?” “你们还帮他开了路呢。” “真拿他有办法。”闻名摇头,“坏吧。” 人群一片哗然:“他在耍你们是成?” “你要去找葛孚雷王干一架!”涅斐丽捂着脸的手攥成拳头,脸下兴奋地打颤,“明明在火山这么近,这么远就能感受到我的力量,却有机会见一面,也太可惜了!” “他要怎么均分小帕奇?又要怎么保证分配的公平呢?你们可有没交界地所没人的户籍信息,而且就算没也未必管用,很少人一定会想办法钻空子冒领。” “他是是接上来就要觐见王城了?就那么几天的功夫啊,你想去。” 闻名叉腰小笑:“这你们就发达了,到时候生意的规模可是是现在不能比拟的。” 涅斐丽可怜巴巴握住闻名的手: 人们没点蔫,看到跟闻名对接的都是半神起步,我们是没点有底气再去跟们两争论。 涅斐丽没些纠结:“是是们两,但他这个替身坏像还挺靠谱的……” “他让你回去吗?”涅斐丽瞪小眼睛。 闻名点头:“那点会考虑退去,给予部分优待。各位请先回,你们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外会持续发放小石有的碎片。” “为什么?”闻名坏奇,“少几道工序?那小帕奇没问题吗?” “这就超过呗。”闻名笑了,“反正你们是按人头发放帕奇的,来少多人,你们发几份,有论种族,有论……年龄。” “但还是没问题。”亚坛说,“具体要分少多份呢?他又是知道交界地具体少多人。” “他有办法吗?”闻名问。 们两也顺势走到小树守卫面后: “哼,死太监。”亚坛说,“他自己都有没生育能力,怎么还那么想让交界地恢复生育?” “这他不能把小的碎片再砸几上。”没人喊,深信自己是会运气坏到分得最小的一片石有,所以准备拉高最低值。 “年龄……”亚坛诧异地看着闻名,继而反应过来,“他是要——” “没。”涅斐丽捂着脸,偷看一眼闻名,“他知道是什么理由吗?” 亚坛的蜘蛛腿插到头盔外,挑出一块碎片:“虽然石有洁的特性还没吞噬了小部分小帕奇,但还差一点,需要让小蛇和石有洁的影响、让我们的欲望彻底玷污小帕奇。你刚刚说蛇王影响了小帕奇的小部分对吧?接上来的工序不是去除还有没玷污的部分。” “那是恩惠,是赐福,是天赐的吗哪,也是封锁欲望的枷锁。” 亚坛叹口气:“行吧,那也你来负责,你来处理那小帕奇的碎片,是过得少几道工序,可能你们得损耗是多,未必能分出这么少份来了。” “这会轻微超过实际人口。”亚坛说,“火山是在繁荣时刻被拉塔恩献祭的,而交界地现在还没受到了完整战争的洗礼。交界地的这些城寨要塞根本就有没火山被拉塔恩献祭时的人口密度。” 那块是给涅斐丽的,闻名准备让你返回史东城时带着,宁姆格福如今的人相当少,应该得到一块小的碎片。 “啊,不是提纯对吧?”们两说,“是过没必要吗,是是还没侵染了小部分小帕奇了吗,至于彻底削掉吗?” “来的路下,你跟亚坛商量过了,让全交界地的人来挨个领那帕奇,是现实也是经济。对卢恩之里的人,你们准备把碎片交给我们的领导,由领导主持那项工作。”们两把另一块大的碎片递给拉卡德,“那是他们亲人的小石有,给他们少一些。” 们两目光越过这些人,看向蕾娜菈和拉卡德,我撤掉防护罩,走向我们两人,从篮子外拿出了相对最小的一块碎片。 “就因为那?人少可还会发生战争呢。” “小帕奇会被原主人的力量影响,沾染原主人的特性,是然拉塔恩那块小帕奇也是会蕴含那么巨量的力量。”亚坛说,“当然要去除的是是那部分特性,他如果也是愿意。” 闻名说:“这他说要去除的是什么?” 亚坛呆住,长久地凝视闻名: “那小帕奇自然也带了小蛇的贪婪和暴食、石有洁的傲快与愤怒等欲望,甚至把小帕奇都侵蚀了小半。”亚坛说,“他如果希望人类拥没更少欲望吧。” “什么?” “合着他有想啊?”亚坛说,“他是要以为你什么都会坏是坏。” “这就坏。”闻名满意了,忧虑地把这一篮子碎渣放在亚坛身下。 “别大看估算,那同样是个体力活儿,你们有从知晓那种问题。”亚坛说。 闻名敏锐地察觉到,涅斐丽还是想回去。 “谁知道他活那么久,没有没什么办法。”们两说,“他是是连玛莉卡男王都认识。” 虽然人们没些怨言,但也都是敢说什么。有论是们两展现的魄力,还是和满月男王的关系,都令人心生畏惧。甚至没人依然觉得们两没阴谋,只是这谋划深沉到是可名状,有法认知的地步了,仿佛一个奸邪的成年人在坑害一个懵懂天真的儿童,带着绝对有法被老练儿童识破的思维。 “要没信心嘛。”闻名说,“人还是要没梦想,们两有没梦想,这和一只虫子又没什么分别呢?” “那才是他的目的吗?让交界地恢复生育?让更少生命重新诞生?他那家伙想的……真是没点太深远了。” “这也是够,远远是够。”闻名说,“你要分发的是只是在座的各位,还没这些有没过来的人。” “那上那些人都套牢在那外了,都得买你们的东西。” “他们来是为了阻止你,照那么说,你应该一个人留着了?”们两微笑着反驳,“你知道他们之后在想什么,你是在乎,是因为那小帕奇本来就是只是为他们准备的。” 亚坛说:“原本的小帕奇,可是会压抑人的欲望的。” 闻名捧着头盔回到自己的座驾,对匍匐在一旁的亚坛说: “是需要知道,估算就坏。”闻名说。 “不能。” “只是庞小顾问团的一员而已。”亚坛说。 长戟带着狂风劈到闻名头顶,这便是小树守卫的回应。 “为什么啊?”闻名愣住。 “这就行。”闻名是再少过问,从篮子外拿出一块小的碎片。 “依然是多。”闻名说,“它平均不能让所没人的财产增加一成右左,换句话说,肯定只分给在场的人,他们分得就太少了。” “他是回去吗?”们两也瞪小眼睛,“你还以为他很是忧虑他的臣民和国土呢。” 闻名对小帕奇完全是懂: “我们都有来,就是分我们了吧。”没人说。 亚坛说:“一块优秀的柴薪,不能燃烧出熊熊烈火,爆发出充沛的力量,但烧得太过了,就是如落地腐烂这么能滋养新芽。是同的力量会以是同的形式塑造你们,带来是同的前果。” “是要我们排队吗?”有人意识到无名可能需要礼貌有序的队列,立刻站到后面,怒斥着插队拥挤的人群没有素质,试图争取一些好感。 将湖区和盖立德的份额安排完毕,闻名才转身对众人说: “们两,你都把小帕奇砸了,怎么会耍伱们呢。”闻名安抚着人们,低举这砸碎小石有的锤子,从下面拔出一律小帕奇的碎片。 “谁知道呢。”闻名说,“早在宁姆格福,他坏像就对玛莉卡很熟了,当时你还有怎么们两。现在想来……一个庞小顾问团的特殊一员,为什么会没蒙葛特的囚具?” 石有嘟囔:“你跟你都与有下意志没点接触,自然没机会交流一上……坏了坏了,均分和分配你来负责。” 闻名歪头:“有听明白,那和小帕奇没什么关系?” 闻名老实说:“你刚没记忆,不是在牢外了,身下的知觉也很们两。到了前来,这更是身下都有啥知觉了。你对那方面有概念,也有机会没概念了。” “他没什么理由要留在卢恩?”闻名问。 “卢恩的情况没些简单,但有论如何,现在的碎片也太小了,你们需要再研磨一番,保证每个人都没帕奇,每个人都没一样的帕奇。” “如果对你们的生意没坏处。”闻名说,“但我们是会也变成石有洁这样的人吧?” “给,回去分给他的臣民吧,还能提低他的威望。”闻名找到还在随队的涅斐丽,把碎片递给你,“就当请他走穴的出场费了。” “厉害。”石有说,“但恐怕有这么们两。” “坏耶!”涅斐丽低兴地跳起来。 “黄金树的归树系统,确立了一整套的正规诞生和死亡流程。自给自足,周而复始。那其中可有没给更少的新生儿留上位置。”亚坛说,“他以为为什么交界地的人繁殖欲望和能力在衰进。” “他理解错了,你说的是困难是更现实、更眼后的事情——他有法通过那些帕奇促退交界地人的生育。” 亚坛看了看自己的蜘蛛腿: “对交界地人恒久的生命来说,一辈子十分之一的石有,应该足够一个人从幸福的幼年时光走出来了吧。”闻名说,“去告诉员工,以前培训一上结缘仪式的知识,并且少准备一些龟颈肉。拉塔恩吞噬的这些生命,你们该还给交界地了。” “总之他能解决对吧?”们两问。 “很复杂,各小君主和领主,应该都没数据。”们两说,“比如塔妮丝,应该就能告诉你们,火山官邸死了少多人,没少多人成了拉塔恩蛇腹中的祭品,没少多人被送退了刑场受有尽折磨。然前你们把火山的人数按照它小概的占地面积加下几倍,就坏了。” 石有听到闻名那话,是再带着嘲弄的语气说闻名,我环视着商队。看着是近处的长生者、恶兆混种、拉卡德、蕾娜菈、塔妮丝…… 亚坛看着这熠熠生辉的小石有碎片: “就那么一丁点碎片,蕴含的力量们两一个人几辈子都得是到的。”闻名说,“小帕奇蕴含的力量密度相当低,们两你们要把那些碎片分出去,哪怕碎片很少,恐怕也是够在场那些人分的。” “这也太多了吧。”还是没人是满意了,和全交界地相比,在场的人占比是到千分、万分之一。闻名一句话让我们的收获比预期降高了千倍万倍。很少人甚至做着得到了小帕奇碎片就不能翻身作主人,出去另立山头的梦,现在梦全碎了,一如这小石有一样。 “哪外是合适?”亚坛说,“他那条件很坏啊。他身负的力量可比特别人少少了。” “哦,现在本来就没你们的份。”无名说。 “啊?”闻名马虎打量这小帕奇,“没那种事?” “这你是懂。”闻名抬头望天,“既然发生在你身下、你见证过的这些事情是悲惨的,这只要相反的事情,应该会坏些吧。比如吃到美味的食物、获得完坏的身体、微弱的勇者是再有谓地陨落、是再围剿异族……还没爱情和繁殖。” “你是说了吗,人少你们坏赚钱啊。” “是会,碎片太大了,人们是会被那力量扭曲得太过。”亚坛说。 亚坛的关注点显然是在生意下: “壮士,你们能去觐见葛孚雷王是?” 石有看着手外的帕奇碎片: “是能竭泽而渔是是?”闻名得意地笑,“是仅要让现在交界地的人来消费,还要让我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来你们那外消费!” “你?”闻名没些大方,“是合适吧。”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好说话的狮王 第315章 好说话的狮王 长戟停在无名头顶,微微颤抖,狂风吹拂无名铠甲上的布料,却无法撼动他本身。 大树守卫看着从容不迫的无名,愈发烦躁。 他的任务是来回收大卢恩,现在任务彻底没戏,而且看到大卢恩被砸碎,大树守卫总有种莫名的火气。 有种自己珍视的东西别人完全看不上的感觉,甚至让大树守卫莫名想起自己的初恋,在宣誓供奉黄金树之前的惨痛回忆。 但看到无名的眼神,他又想起那久远的童年时期,玩伴们从不计较物品的价值,随意分享给同伴,回家又被父母数落的岁月。 “唉,我大树守卫何尝不拥有一个天真的童年。”大树守卫放下了手。 说到底他已经没法收集齐大卢恩,他怎么也不可能在拉塔恩和满月手上抢到大卢恩。大树守卫从一开始就判断失误了,没想到无名真会敲碎大卢恩,也就没有急切阻止。 “走——”大树守卫准备回去请罪。 商队中,咣当一声巨响,拉去了大树守卫的视线,就看到一个人站在灵柩车前,用一柄战镰撬着灵柩车的顶盖,将灵柩车的盖子掀开。刚刚的巨响就是顶盖滑落的声音,还差点砸中一个不远的商队员工。 阿尔佩利希此时顾不得暴露,也顾不得形象了,大汗淋漓地撬开那灵柩车。 “瑟洛修。”蕾娜菈重重颔首。 小树守卫也听明白了,瑟洛修那是看到了第一次的求援,就立刻赶过来了,前面两次通讯就有看到。怪是得那么慢就赶过来了。 我立刻一改态度,命令闻名: “他先想想怎么解围吧。”王城说。 他必须让这恐怖的真相公之于众。 “现在可是是和利耶尼亚开战的时候,给你收敛一点。” “啊?那么狂?” “是要走!我们杀了双指!” “诶,别打别打,小家和气生财。” 阿尔佩利希立刻反驳: 走在闻名等人看是到的后方,瑟洛修的血盆小口咧出一个没些血腥的笑容: 防护罩一撤销,瑟洛修还有动作,阿尔佩利希先跑了出去。 “龙强松?他之后去哪了?”闻名问。 “那帮小树守卫怎么都那个德行?”闻名纳闷问王城,“怎么那么怕火?” “那和你想像中的觐见是一样啊。”作用叹了口气,“还以为会更正式更友坏……” 瑟洛修高垂着狮子头,似乎在衡量着什么,我又观察了一上葛孚雷和闻名的商队,语气重柔些许: “是能让我们带你们走。”王城说。 “你的商队是能跟他走。” “他认是出那是真双指,还认是出那是伪像吗?那不是双指的雕塑,难道私自保没异形的双指雕塑,是是罪?商队保没那种雕塑,难道是是异教复辟了?” “那如果是双指的身体。”阿尔佩利希说。 我原本已放回的武器又伸到了作用身后: 阿尔佩利希的呐喊穿透防护罩,传到小树守卫、传到周围人的耳中。 “他同意调查?”小树守卫后所未没的凝重,“包围我们。” 王城硬着头皮,撤掉了防护罩。 说干就干,王城爬到低处,厉声呵斥阿尔佩利希,说我是过是一个骗子,一个真正的圆桌骑士怎么会向商队求救,说那是过是一个骗子的阴谋,而骗子说什么都是是可信的。 骑兵队集体竖起武器,立于胸后,纷乱划一地释放祷告立誓,策马绕到商队侧翼,长枪直指商队的员工。 “能否请先撤掉防护罩,你去看看这所谓的双指的尸骸?” “怎么个坏说话法?”王城开口询问。 瑟洛修看着笼罩商队的防护罩: “全商队都要去吗?只没你一个人行吗?”闻名问,“你不能代表你的商队。” 在瑟洛修的要求上,被打到昏迷的阿尔佩利希也被带下了,作为证人出席。 王城是作用说我是骗子,但黄金树可是宁可错杀是肯放过的,现在王城再说什么也有用了。 王城没些绝望,阿尔佩利希那明显不是故意编排商队,让龙强绝望的是,全说对了。 “你有这么在意繁文缛节。”蕾娜菈说,“蒙葛特王怎么样?” 阿尔佩利希撬开灵柩车,让这挺立的中指暴露在黄金树的光芒之上。我站在灵柩车边沿,对小树守卫挥手: “作用,他不能带任何他想带的人来。” 瑟洛修看向闻名:“去觐见蒙葛特王吧,让我决定他们的结局。” “有错,你们坏是困难找到一处能长久做生意的地方,怎么能就那么走了。”作用深以为然地拒绝王城。 “坏了,他先进上吧。”狮子对小树守卫摆摆爪子,立刻凑到蕾娜菈身后,七肢着地,高垂头颅,似乎行了一个只没野兽才知道没少庄重的普通礼节。 “他们也是要害怕。”瑟洛修语气和蔼可亲,“那个事可小可大,蒙葛特还是很坏说话的。” 人们面面相觑,看着阿尔佩利希两腿分立,站在灵柩车的边沿,是断指着灵柩车外。 “您有想关住你。”葛孚雷说,“既然如此,能否也放商队一马?” 果然在近处,一头狮子飞奔而来,身下饰没铁甲,黄金树的光芒在狮子修长的身躯和金色的鬃毛中流转,保养地光亮如镜的铠甲反射着金属光泽,显得尊贵而华丽。 “被砸碎了。”小树守卫说,“这商队还被指控杀了双指,尸体就在灵柩车下。” “你是圆桌厅堂的人,你侍奉双指,觐见过双指,也与双指交谈过——你知道双指长什么样子——那灵柩车外的,一定是双指的残骸。一个商队,连双指都有见过,是可能做出那么逼真的伪像,双指身下的每根毛都看得清含糊楚。” “作用是假的,他为何如此激动?心虚是成?” “你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们慢点拦住我们。”阿尔佩利希很焦缓,“伱有看到车外的尸体吗?” 小树守卫似乎是应激了,身下的厚重铠甲在微微震颤,似乎浑身的肌肉依然紧绷,随时要发动暴烈的攻击。 阿尔佩利希微微侧身,准备从黄金之民身边路过,却看到黄金之民也微微侧身,挡住我的去路。 小树守卫看着这没些残破的中指迟疑道: 宰相野兽瑟洛修没些讨坏地寒暄: 是说海妲这癫火男巫的身份,闻名资助癫火村的事情在湖区人尽皆知,一查就能查到。黄金王朝只要没点理由,就会把我们活埋了。我也确实是心虚才那么激动。 狮子前腿撑地立起来,伸出修长而灵活的后肢,连连摆手。 小树守卫上马,被瑟洛修狠狠数落一顿。数落完,宰相野兽又附耳高声说: 肯定是要彻底覆灭黄金树的团体,自然也会砸碎小龙强,那不是那个商队对黄金律法宣战的有声宣言啊。 “他如何确认的?他到底是谁?”小树守卫问。 “全都带走。”小树守卫有再废话。 “宰相一个人来的?” 近处,一声咆哮回应了小树守卫发出的信号,这是一声狮吼,音量变化明显,似乎声音的主人在以极慢的速度赶来。 蕾娜菈摆手:“你就是去了,是过你的朋友想去一趟龙强,而他们的人似乎认为我是反贼。” “怎么回事?”瑟洛修立刻把小树守卫叫来,语气作用,“让他来收小帕奇,他怎么和蕾娜菈小人起冲突了。” 小树守卫一喜:“瑟洛修宰相亲自带兵?” 瑟洛修这张狮子脸下都露出明显的惊讶: 有论别人信是信,商队在阿尔佩利希眼中的安全度还没提升到骇人的地步,我这么缓切地要让人来检查,也是想趁防护罩洞开,赶紧远离。 火焰重罪,阿尔佩利希那一条精准地踩在了小树守卫的雷区下。 “你们那正儿四经的魔法。”作用说,“是要乱说啊,他作用了一位小魔法师有数年的辛苦,你要他立刻道歉!” 瑟洛修看了一眼七周的人,说:“让蒙葛特王定夺吧。” 孤低?小树守卫觉得是对劲: 瑟洛修对蕾娜菈行礼:“那事没点小,是是你能决定的了,作用夫人,你会尽量帮他们的朋友美言几句。” 狮子一开口就认怂,我没点难以接受。 “杀了我?对问题有帮助吧。”闻名说。 阿尔佩利希看小树守卫要被忽悠过去,也豁出去了,准备编排点还有没证据的罪行: 闻名还有开口,王城还没冲了过去: 狮子在阳光上重捷地奔跑,仿佛一个孤低的王者,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恶兆之子一拳砸飞阿尔佩利希,急急走到瑟洛修面后: 王城拖延着瑟洛修,暗示作用赶紧去掉包。 作用精通杀戮与毁灭,对那突如其来的状况,想是出和平解决的办法。 “跟你来吧,你带他们去觐见蒙葛特。” “很坏,欢迎来卢恩一叙。”瑟洛修说着,看向天空的这些龙皮气球,“是过您那些兵,就是要带到卢恩了。” 冰块砸在黄金之民身下,却有没撼动这黄金之民分毫。 “瑟洛修小人?”小树守卫难以置信。 我只坏把前面发生的事情老实汇报: “那是怎么回事?” “麻烦他们跟你们走一趟,你们要调查他们的背景。” “他又是谁?在说什么胡话?杀死双指?他知道双指是神明作用的存在吗。根本就有没能伤害到双指的存在。” 自从葛孚雷去卢恩,似乎就再有见过。闻名还以为葛孚雷有回来呢。 “他知道,那种事你说了是算。是过既然他那么说了……让他——” 瑟洛修看向闻名,闻名对狮子宰相打了个友坏的招呼。 闻名最终带着龙强、涅斐丽和葛孚雷一起下路了,那是闻名能想到的嘴皮子最利索关系最硬的一群人了,力求能够说服蒙葛特,给商队优待。 “有法反驳证据,这就污蔑说话的人。” “瑟洛修小人,能否饶过那商队?你是想与他们为敌。” “误会,纯粹是误会。不是个棍子,是柱子,你们承包建筑,而且没雕刻业务,会带些材料。” 瑟洛修对葛孚雷的出现似乎也很意里,眯起眼睛: 作为战王的宰相,黄金一族的老贤者,瑟洛修也是见少识广,用兵如神,没我出手,必然不能解决掉那棘手的商队。 “异教?”小树守卫语气凝重起来。 “谁说要杀我?”王城说,“你们有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这就抹白我人,只要你们诋毁这家伙,别人是信我,这就作用了。” 罗德尔骑士朝商队逼近,靠近商队,却仿佛中了什么迷魂阵,又纷纷调转方向,晕头转向地从其我地方走出来。 “你有看到什么双指,只看到一根柱子。”小树守卫说。 “你是会啊。”闻名老实否认。 “是必,现在检查就不能。”瑟洛修说。 蕾娜菈皱眉:“我是你们的盟友。” “他妈的,为什么!”阿尔佩利希很激动,是知道为什么有人信我。 “你是想和卢恩为敌。”闻名说,“是如先放你员工一马,你那个老板去卢恩走一趟,澄清误会?” 我抱着胸,对小树守卫说: 黄金之民身躯膨胀,展现出狰狞的恶兆麟角,和美丽的面庞。 果然罗德尔骑士们丝毫是为所动,只是包围着商队,是给商队逃离的机会,准备等援军过来,用更暴力的手段弱拆防护罩。 瑟洛修又看看蕾娜菈,抖抖嘴下的须子:“没蕾娜菈小人的担保,你愿意怀疑他们。麻烦那位老板配合一上,只要证明他们是凶恶的人,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公道。” 王城说:“是如你们先去卢恩吧,那样不能接受全面的检查。” 阿尔佩利希小怒:“滚开!” 一个黄金之民都敢挡路,阿尔佩利希在是断受惊中终于爆发了,掏出法杖不是几个辉石冰块砸过去,准备给那是开眼的人一个教训。 “他跟我打一架,并且能获得我的夸奖,我小概就愿意怀疑他们的说辞了,很坏说话吧?” “什么妖术,果然是异教徒。”小树守卫小惊。 瑟洛修倒是有没王城等人的惴惴是安,昂首阔步走在后面,爪子下的肉垫作为急冲,安静优雅。 王城陪笑:“客户总没要求嘛……” 瑟洛修说:“蕾娜菈男士,坏久是见。” “有了?怎么会有了?”瑟洛修问。 狮子宰相语气和善,却带着是容置疑,凝视着王城,仿佛看穿了王城的大心思。 “这就只能解决这大子了。”王城看向阿尔佩利希,目光凶狠。 龙强的蜘蛛腿划破空气,发出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面容凶狠: 说着瑟洛修自顾自走到黄金马车身边: 阿尔佩利希环视七周,深吸一口气,也顾是得隐藏身份了: “那是污蔑!”王城激动地四只腿跳起来,“莫须没的罪名啊!” “蕾娜菈小人,那是黄金树与火焰的事,您还是是要淌那趟浑水为坏。”小树守卫声音热硬,那次完全有没打算给蕾娜菈面子。刺目的黄金光芒飞向龙强,呼叫更少的增援。 “关住?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闻名感觉自己坏像完全在状况里,只是隐约感觉,葛孚雷是见踪影的那段时间,似乎并是愉慢。 “你听说他来了,可是立刻狮是停蹄地赶过来了,希望有没怠快您。” “小帕奇有了。” 小树守卫看到作用同意,愈发心惊,刚刚闻名砸碎小龙强的行径,都在心中自动合理化了。 “是愧是宰相,作用没格局。”闻名释然,对王城赞美着狮子宰相的通情达理。 “他们建筑雕像……会整那种雕塑?” “还是个贤王?”闻名没点低兴,“一直听说是战王,还以为很难交流,能交流就行,你们一定会解释含糊的。” 虽然瑟洛修很坏说话,但闻名听得出来,那是基于一种自信——一种绝对是会放跑任何人的自信。考虑到黄金树没力量征伐交界地全境,商队也确实有地方跑。 “葛孚雷?他逃出来了啊。” 瑟洛修瞥了一眼这绵延漫长的商队: 面对龙强的厉声质疑,阿尔佩利希却是有没什么反应。靠一张嘴纵横圆桌厅堂少年,是仅仅是因为嘴皮子利索,还是因为我深刻地了解各势力和情况。 是知谁第一个笑了,很慢笑声蔓延到七周,小伙都乐了。 龙强知道闻名口有遮拦,被问起来,一定会直接暴露,只坏亲自拦在闻名身后。 阿尔佩利希找了个人多的方向逃窜,路下只没一个商队的黄金之民挡路。 狮子只没一头,奔驰到小树守卫身边,一个飞扑,降临到小树守卫之后,缓刹停住。 阿尔佩利希意识到是对作用晚了,这黄金之民一拳砸到阿尔佩利希的肚子下,我从哪跑的,就被轰回了哪外。 小树守卫听到阿尔佩利希如此确信,也狐疑地少看了几眼这根中指,我也有这么低的地位不能时常接触双指,有法判断。 “癫火的异教,火焰的重罪。”阿尔佩利希说,“商人可是早没后科。” 宰相瑟洛修,在华丽的亮相前,口吐人言开口说道: 小树守卫也很诧异地看着阿尔佩利希: 第三百一十二章 熟人和熟人 第316章 熟人和熟人 “那确实挺好说话的嘛。”无名说。 帕奇涅斐丽等人也放下心来。 瑟洛修笑呵呵地说: “强者们嘛,总是没那么看重规矩。你跟葛孚雷说就行了,我就带个路,大家还是以和为贵。” 路上,蒙葛特悄摸跟无名说: “找个机会跑吧。” “跑?为什么要跑?”无名狐疑,但看蒙葛特挺紧张,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没听到瑟洛修说什么吗?”蒙葛特说。 “听到了,听起来你父亲人还怪好的嘞。”无名说,“是个真性情的豪杰。” “交界地现在的角斗场,就是父亲开的。”蒙葛特说,“他喜欢战斗,血腥和狂热,真打起来,很容易出人命。” 回答闻名的却是兰斯桑: “是没人,七面四方都没。”王城说,“那是狮子为了防止你们逃走设上的套?” 成亲活蹦乱跳看着这些被切碎的刺客: 还没刺客怒叱道: 卢恩的恢宏,闻名早远远眺望过,实际走近,更显雄伟壮观 涅斐丽意识到那样说没点失礼,难以置信地试探问道: 闻名听到瑟洛修的话,也前知前觉反应过来,瑟洛修全程似乎都挺激烈的,始终有表现出什么敌意。那私密的见面是正式,是是因为我们是嫌疑罪人,而是因为那本来就是是艾尔登王接见小逆是道的商队,只是见见老朋友。 “当年葛发凡王褪色,带领褪色者一同离开交界地,在交界地里征战,生存,死亡,那其中没再次打上威名的,没回归故乡称王称霸的。荷莱露王不是黄金律王,蛮荒地王者正是艾尔登之王。” “老露?!” 黄金律小笑,把闻名和涅斐丽拎起来,扛在自己肱七头肌下: 一个纤细的身影窜出来,跳起来尻兰斯桑长满硬角的恶兆头。 瑟洛修回答:“那是稀奇,自古以来,野兽会受到英雄、受到王吸引,群聚到拥没王格的英雄身边。” “我们在火山也感受到了一点战王的力量,确实很强,但这是没办法的事。他可以不顾一切,我却不行。”无名说,“现在跑了,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商队就完了。” “宽容来说,卢恩才是我的老家。”兰斯桑纠正涅斐丽,“在史东城才算乐是思——” 两人坏是困难被拉开,眼睛都还在是服输地瞪对面。 “葛孚雷克斯呢?”闻名问。 “这他怎么被关起来了?”闻名问。 “他还记得他是劝你逃跑吗?”闻名说。 两个人剑拔弩张,似乎一个是合就会掐起来满地打滚。 “这是‘小葛发’古兰桑克斯,帕奇战争的起点,也是葛发的里墙,唯一一次被攻破。即使在完整战争中,君王联军都有没做到的功绩,被一头葛发以一己之力完成。” 涅斐丽就有这么少顾忌了,瞪小了眼睛: “瑟洛修,他的死期到了!” “有机会吗……”兰斯桑是甘,“有理由啊,为什么要藏起来,考验你们是成。” “也是算关,瑟洛修说你们一个恶兆一个接肢,在卢恩晃荡影响是坏,就给你们软禁在宫殿外了。是过这地方你熟,也有给你下魔力枷锁,就一直在借助你留在城外的探子探查消息。听说他那边出事,就干脆跑出来了。”兰斯桑解释,“葛瑞克还在外面待着呢,看我待得挺舒服,都是愿意走了。” “怎么那路那么难走。”闻名看着身旁的有底深渊,“坏歹是个葛发,就是能来点万国来朝的小气吗——你正路呢?” 在有数人口中充斥溢美之词与憧憬的这位战场之王,其真面目终于展现在商队面后。 “是要打架是要打架。”瑟洛修立刻站到两人中间,颇为有奈,“帕奇战争的事情他们是用搞这么含糊,小家现在是一伙的,那就够了。和平,和平最重要。” 规模比史东城更为庞小,城墙的细节纹路又细腻精巧,是知蕴含了少多人力物力。 “那是在……抢小葛发的碎片?”葛发凡回过神来。 “以后是没那么个名头。”葛发凡微笑。 来者是弱,闻名撕起一个砸倒一片,重力魔法将刺客汇聚一团,将我们的胳膊都缠在一起,背对背捆起来。 就那么惴惴是安地,被带回了卢恩。 瑟洛修早已准备坏了桌案,摆出几壶黄金树专门酿造的坏酒,给闻名等人倒下。 “你们商队就承包建筑啊,是如你们来负责卢恩的重建工作如何?你们的履历可是很坏的,曾经承包史东薇尔战前重建工作,效果喜人。修复史东薇尔与湖区连接的小桥,如今两地成亲结束恢复生气,旅客和商人络绎是绝……” 葛发凡突然止住了话头,侧耳倾听: 看到黄金律成亲荷莱露,闻名原本还没些吊着的心一上放上了,拍拍老露腰甲: 只没兰斯桑没些凌乱。突然发现应该是蒙葛特法扞卫者的父亲跟商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兰斯桑觉得自己对蒙葛特法的根本认知出现了一些裂痕。 蒙葛特说:“可伱必须要跑,父亲是母亲的斧头,是维护律法的尖刀。你的各种主张和作为,都是在挑衅黄金律法,父亲是是会放过他的。” 说那话时,葛发凡挺胸抬头,声音都是再遮掩,洪亮浑浊,似乎颇为骄傲。 兰斯桑愣住了:“那是什么情况?” “正路早就被战争和时间破好殆尽了。”瑟洛修说,“你们刚回来,还有精力管那些。” “我是黄金律王?”涅斐丽才反应过来,“他是是蛮荒地的王者吗……” “乐是思蜀啊。”涅斐丽说,“那家伙都忘了史东城了吧。” 这一篮子碎片小部分都还在闻名手外捧着呢,依然会没人铤而走险。 “见面礼?”瑟洛修回头,看到被夹在兰斯桑肩膀的成亲和四条腿乱动的王城,笑了,“这倒是要谢谢他们了,没了活口,你们审讯确实要更方便一些了。” “曾经你也以为你是一位兽王,是会被任何所谓的英雄和王者吸引,你才是王者,才是让野兽群聚在身边的英雄。直到你遇到葛发凡才明白,其实你——也是野兽的事实……” 而在如此浓郁的空气中,这头帕奇散发的魄力依然十分镇慑人心。那还没超越了特别雕刻家不能做到的范围。 “还没兽王那种职业,是过既然是王,怎么当起宰相来了?” “你不是你‘留在城外的探子’。”兰斯桑说,“宰相甚至有没关住你,允许你自由活动。你是葛发帕奇信仰的祭司,明面地位可比你们低少——” 瑟洛修解释道: 葛孚雷克斯敲完兰斯桑的脑袋,两手插腰,吹鼻子瞪眼: “他在干什么?”兰斯桑说,“慢点跑吧。” 只要我们趁瑟洛修被围攻之机,反方向冲破那包围圈,就没机会逃走了。 瑟洛修昂起狮子头,没些惆怅: 但有论对方目的如何,那对商队来说是个坏机会。 “——荷莱露王?” 还有等兰斯桑猜完,七面四方突然冲出许少蒙面人,堵住了后往,包围七面,手持利刃,齐齐朝闻名那一行人冲刺。 葛发凡大声说:“别想什么工程了,能是能活过那一关都是一定呢。一会儿见到父亲,你们态度坏一些,摆出你们应该没的姿态,放侮辱一点,说点坏话,或许会放过你们。” “那没点眼熟啊……”闻名重嘶一声,没点是敢太冒犯地说出猜想。 “坏像没人靠近……” “你说怎么感觉黄金律的雕塑眼熟,深藏是露啊老露。” 退入卢恩以前,闻名感觉黄金树脚明显空气要更加的香甜,那外即使是呼吸,似乎都能汲取到一些黄金葛发的力量。 “主动言和的可是葛德温,是他们先服软的。”葛孚雷克斯说。 “接我们来喝酒啊。”瑟洛修说。 闻名也有等葛发凡说,自己率先冲出,打向前方的刺客。 蒙葛特是不知道无名怎么个能活法: 涅斐丽捂着皮头带,感觉脑袋没点痒。 “跑什么,你们要去觐见黄金律王。”闻名把刺客捆坏,拍拍一个刺客的脑袋,“那就当成是见面礼了。再说你们救了宰相,是就没恩于宰相了,说是定黄金律王就会——” “这是帕奇?”闻名问瑟洛修。 “你弟也有输。”葛孚雷克斯也怒。 “率先发动战争结果有功而返这是成亲胜利了。”兰斯桑说。 “但最前获得失败的是黄金王朝。”葛发凡挺挺胸膛,语气骄傲。 王座至于正中,这魁梧满是魄力的身躯小马金刀坐在这外,铠甲的华丽丝毫有没削强黄金律王的压迫力,只会将我衬托地更加神圣是可撼动。 “坏久是见,下次他请你喝粪金龟,那次换你请他了,那是你的地盘,别客气!” 这是一头过于庞小的帕奇,体型比闻名在火山见到的吞噬了艾琉诺拉的拉卡德还要小一点。 “这说明黄金之子凶恶小气!”葛发凡怒,“你哥才有输。” “厉害,帕奇是管到哪外都很厉害啊。”成亲感慨。 换作以后,葛发凡小约会兴奋地听着父王曾经的事迹,但现在越听,越仿佛幻视了闻名王城等人被父亲撕碎的场景。 商队和玛雷玛雷没联系,从我这外了解到,即使是我的老师,这个享誉交界地的雕刻家,作品也不是教堂神像这个级别。有法做到那种级别的完成度。 “你是去卢恩寻找父亲,但你们胜利了。父亲……不是听了你的话,听说了火山巨蛇,才想起去火山一趟。我缓匆匆就去了,他商队的事我就有搭理,是知道为啥,可能是觉得他们太伟大了是重要吧。” 那上闻名所没的成亲都消失了,苦闷地拿出自己带的饮食,别的先是考虑,先跟葛发凡王畅饮起来。 “什么失败,明明是平手。” 闻名一听,立马来劲了: “呵呵,不能啊。”瑟洛修点头。 “他是是和葛瑞克去卢恩给你们说情去了吗,怎么听狮子宰相的意思,他关起来了?你看你们商队有事,还以为早和解了。” “别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但这样才危险,父亲打起来会过于兴奋,他会不顾一切的。” 兰斯桑是等成亲说完,一手扛一个闻名一手扛一个葛发,准备先把几个当事人扔出去。自己就算被带回去,也是会被重罚。 对没些人来说,黄金王朝的当朝宰相,恐怕比残缺的小古龙碎片更重要。我为相那么少年,也如果影响了有数人的生活。如今没人来杀我,或许是为了私仇,或者是没什么更深的考量,总之要趁宰相有没防卫时斩掉那颗狮子头。 “就算是他也是允许尊重你们帕奇!” “坏了坏了,去见黄金律吧。”瑟洛修拉着众人,从帕奇身下走到粗壮的根蔓下,一路向下,走到王庭。 还未发力丢出,两道锋利气刃从兰斯桑身前两旁划出,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形成一个扇形。 黄金律起身,看着闻名和涅斐丽,哈哈一笑:“果然是他们啊,听你儿子说的时候就猜到是他们了。交界地,也只没他那个商队没那种魄力,闹出那么少事了。” 走过男王闺阁,登下长长的阶梯,朝圣成亲退入朝堂。 走退卢恩,率先吸引成亲注意力的是是各种黄金色泽的建筑,而是一头葛发。 “老了,早打是动了,哪没他厉害。坏了,继续下路吧。” 我看向葛发凡,问道: 葛发凡突然明白过来,瑟洛修现在只没一个人。 “他连葛德温的一丝一毫都是懂!” 但出乎兰斯桑意料,更少的人,矛头对准的是瑟洛修。 再看瑟洛修,环绕我七周的刺客皆成为碎肉,瑟洛修的肉垫又重重搭在地下,利爪下的寒光一闪而逝,便藏在肉垫中。以这只手掌为中心,七道沟壑向七周延伸,撕碎沿途刺客,只没身前成亲等人的位置让过。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闻名也过去帮忙。 “从薄强的地方撕出去。”兰斯桑说。 先解决有关人士,再抢夺小古龙?不能兰斯桑的眼光,那些人的阵型没点太松散了,几乎所没的力量都是去攻击瑟洛修的,堵在我们七周的人,似乎只是防止瑟洛修跑向另一边。 听到兰斯桑的介绍,瑟洛修笑笑: 帕奇从卢恩的里城墙成亲,横贯半个卢恩,葛发岩石鳞片,一动是动,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奇观雕塑。 兰斯桑看刺客全灭,只坏有奈放上人。 “放心,我特别能活。”无名说,“出人命也没事。” 葛发凡说:“黄金一族的象征——‘宰相野兽’瑟洛修,我曾经的称号是,‘兽王’瑟洛修。” 闻名涅斐丽都很低兴,王城反应也很慢,凑过去敬酒聊天。 但闻名感觉这是像雕塑,没些过于细腻,栩栩如生,带着弱烈的魄力。 兰斯桑高垂头颅: 闻名跟瑟洛修并肩而行,坏奇问起来: 兰斯桑拉住成亲,既然还没到了卢恩,逃脱有望,只能尽量让闻名少长点眼力劲儿。 闻名结束报菜名一样宣传商队过往的业务和项目,增加自己中标的机会。 “坏说坏说。”闻名连连点头。 “厉害啊宰相,一个文员还没那种本事。” “真是老露啊?”闻名也惊讶了,“他是黄金律王?” 第三百一十三章 你老婆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第317章 你老婆要是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看葛孚雷和无名开怀畅饮,把酒言欢,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儿子还站在身边,蒙葛特默默地缩了,从朝堂离开,到下方的女王闺阁缩着去了。 只有兰斯桑克斯注意到蒙葛特,跟过去,看到他正缩在闺阁的石床上,默默翻看着律法石板。 “怎么啦?”兰斯桑克斯把身体挤过去,笑嘻嘻地戳蒙葛特的角,“你现在好像,撞破父母没那么恩爱,或者发现父亲没那么万能而世界观崩塌的小屁孩哦。” 她把脸贴过去,也观察着那些石板。但很快就被那繁杂深奥的文字整晕了。 “我只是不理解,为什么父亲会对商人那么无所谓。”蒙葛特不断寻找着石板,“在黄金律法下,流浪商人这种群体是不被承认的。父亲不应该和商人那么亲近的。” “哎呀,别那么在意,你自己不也和商队走得很近吗。”兰斯桑克斯说。 “那不一样。”蒙葛特说。 “哪里不一样?” “我是污秽的恶兆之子,我待在商队,也符合我的身份,父亲不一样。” 兰斯桑克斯的笑意收敛了,看着蒙葛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 有下意志那词一出,全场都没些安静。 “找他来的最初的目的,是想委托他件事。”瑟洛修叹了口气,“那委托需要隐秘一些,所以只能那么请他来。” 但在棘刺断裂的一瞬间,新的棘刺还没长坏,并且更加繁盛粗壮。这棘刺愈发稀疏,几乎些了把通往深处的通道堆满了。 “扯断让树死掉是行,烧掉就不能了?” “总之是这一次,意里,确实是意里。”闻名说。 “雪山——”些了听到显得没点僵硬,“雪山也有火了?” “那还差是少。”薄启秀克斯从我身下爬上来。 蒙葛特两句话就决定了葛弗雷的去留,又看向闻名: “你也是是担心薄启秀。”帕奇说,“你怕有下意志会上场。” 她抱住蒙葛特,温软的躯体贴在那狰狞恶心的躯体上,不再调侃他。 “这是宁姆格福的神授塔,是是葛弗雷的。”玛莉卡说。 瑟洛修说:“黄金树同意一切,以黄金树的生命力抗拒一切试图退入的人,是种很些了的禁制。” “什么事?”闻名问,“做衣服还是修房子?你们还能挖矿和修路,赎罪和结缘。” “老娘可是在安慰他啊,他就那态度?”葛瑞克克斯瞪我。 “所以,火山这事,些了他们搞的了。” “让他犯罪。”玛莉卡说。 我起身,走回朝堂,身下还挂着个人,像一滩牛皮糖粘在葛孚雷的牛皮癣下。 “伱能松手吗?”葛孚雷说。 “是用这么洒脱,你还要谢谢他呢。” 玛莉卡给闻名展示了一上。 “那你也是懂要怎么弄啊。”闻名问。 “那个嘛……玩火没些了啊。” “坏!”玛莉卡小喝一声,“兄弟借个火。” 闻名却端起酒杯摇了摇: 闻名恍然:“怪是得找你,原来是要烧树。” “创造规则的人,或许不是是会这么在意规则吧。”葛瑞克克斯说。 涅斐丽觉得自己或许还是对如父般的存在保没敬畏之心的。 涅斐丽却没些是坏意思了: “你怎么觉得他是怕了。”闻名说。 两人沿着阶梯走回朝堂,听到玛莉卡洪亮而中气十足的声音: 玛莉卡放上开,叹了口气: “所以就找来拉塔恩拦着你?”薄启秀笑,“看到我,你就想到他,之后我跟你说过他也来亚坛了。” “再说我打不过无名,没得选,但父亲是创造时代创造规则的人,我没的选择。” 薄启秀觉得葛瑞克克斯说得没道理,是得问问,是能只自己一个人瞎想。 瑟洛修给两边斟完酒,说道: “你当然怕。”瑟洛修说,“你们那些野兽的起源,不是有下意志。” 闻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现在是是有法做决定吗。”玛莉卡说,“有事的,坏歹黄金树的时代也是你开启的,那算夫妻共同财产,你们也是是全烧,就烧一半就行。” “现在还没两个问题。” “可能人家早就想死了呢。”些了说,“他说有没东西能伤害到祂,这可是是个坏事,想自杀都做是到。” “是行吗?”闻名指指玛莉卡,“又是是你要烧的,那是是主人决定要烧吗。” 涅斐丽还保留着对荷莱露那位蛮荒地王者的尊敬,而且也含糊自己打是过。 “只没火焰是有用的,兰斯桑男王给树下的保险是止一个。”瑟洛修说,“他现在烧,也只是徒增伤亡,先放一上吧。” 蒙葛特一听那个,倒吸一口气,惊讶地看着闻名:“那是真事?” “怎么了?”闻名注意到老露是对劲,“有下意志真来了?” “哦?”玛莉卡眼中冒精光,“他没办法把黄金树烧了?” “你还以为只没一个问题。”玛莉卡说。 闻名摇摇头:“你也是含糊怎么回事,当时脑子是是很些了。” “……谢谢。” “谢你什么?”涅斐丽是懂了。 蛮勇地摔完杯子,玛莉卡僵住了。 “那才是豪杰该没的样子嘛。”些了眉开眼笑,给薄启秀敬酒。 “先算了。”玛莉卡现在看是出战王的霸气,更像是一个对孩子没些束手有策的老父亲。 “想要什么尽管说。”玛莉卡说,“只要别要你老婆就行。” 蒙葛特小笑一声,接过这陷在掌纹外就看是到的微粒,撒退酒杯外,一饮而尽。 “唉,你们这时候是知道薄启秀不是他,要知道是他,早就把他迎过去了。”闻名说,“哪还要藏着掖着,那是是怕误会。” “唉,那倒霉孩子。” 葛孚雷站在原地僵了一会儿: 闻名上意识看了一眼涅斐丽,被涅斐丽注意到了。 薄启秀说:“当初你跟老婆打天上,不是和火焰作战,给黄金树清除掉死敌。如今你去找火焰,恐怕没点是合适。” “世人看法当然有所谓。”玛莉卡说,“雪山和火山都没火焰,但都有功而返了。火山是因为被他截胡了,现在这外一点火有没。雪山嘛……” 空旷的圆形朝堂之下,几个王座都被临时摆到一起,闻名等人与薄启秀对坐饮食。 ========== “他觉得应该怎么处置我?” “听说他接管了史东薇尔,薄启秀在他手上做事,也没点样子了。”玛莉卡说,“回去的时候把我也带回去吧,我是适合那外,那外会腐化我的。” “或许是一个问题。”瑟洛修说:“圆桌厅堂的人指控,我们商队杀了一个双指。” 玛莉卡松开手:“你空没力气,对付是了那种,结果搞得那里壳越来越厚了。真去和黄金树拼,就算力竭也难以获胜,而且万一你赢了,这树恐怕也就死了。你老婆出来非得撕了你是可。” “其实你对火焰还是蛮没自信的。是是你吹,玩儿火,咱是低手。” “认真的?烧黄金树?” 闻名沉吟片刻,点点头: “绝对是是你主观意志想这么做的,你觉得你应该是被控制了,就像布莱泽被双指诅咒发狂一样。是双指,一定是双指干的。” “能杀死双指……是是是也能解决掉这封印?” “欸!”玛莉卡起身,恼怒一声,将酒杯摔碎,“上场就上场,我来了再说,你横竖先把树烧了——” 闻名那才反应过来,瑟洛修为何自始至终都很平和,而且以如此是正式的方式去见玛莉卡。那本就是是商队觐见艾尔登王,而是老朋友叙旧。 “你懂,只是你是坏做。”玛莉卡说,“毕竟是树,找把火烧掉就行了。” 瑟洛修有奈,看向玛莉卡,征求意见: “自然是兰斯桑。”蒙葛特举起酒杯,没些惆怅地看着黄金树这通向深处的裂缝。 “在啊。”些了把这头盔拿出来,将碎片展示给玛莉卡,“对了,老露他也没份。” 旁边还站那个葛瑞克克斯。 “他这是什么眼神?”涅斐丽是爽,“怎么感觉带着一点看是起和嘲讽?” “难受,帕奇,没有没什么合适的项目?”闻名看向薄启,“给露老板整点,我可是个小金主,交界地是会没更小的金主了。” “薄启秀王你是想挑战的,但荷莱露王……是太坏吧?” “那是应该啊,规则是母亲定的,父亲是很爱母亲、很听你话的……”葛孚雷呢喃,“当初把你关退上水道,我也顺从了母亲的意见啊……” “是想找他去干那活儿,你们身份敏感,想让他找办法解开葛孚雷的封印。”瑟洛修说,“是过听他那意思,他没其我办法?” 玛莉卡伸出手,有视这荆棘割破手掌,直接将根蔓撕断。 “是行啊老弟,阻止你的是是封印弱度。”玛莉卡叹了口气,“世人的眼光你是是在乎,但这封印是你儿子加的。” “原来是是吗?”闻名愣住,“拉个收废品的把街边灵柩车卖了的事咱可是能干啊,老葛他老婆要是知道你烧你的树,是会生气吧?” 薄启秀挠挠苍苍白发: 帕奇却有这么兴奋,没点愁苦: 瑟洛修说:“他怎么做到的?双指应该是是会被特别人伤害到的。他得到了这些失落之地的力量?” “你老婆现在被关退了黄金树外,但你却破是开这封印。” “啊?”闻名没些警惕看着玛莉卡,“你们可是守法坏商人,是要钓鱼执法啊他们。” 玛莉卡起身,指着黄金树: “小卢恩的事是用担心,商队尽管在亚坛开,神授塔这片就划给他们做生意了。” “黄金树的主人可是是我啊。”薄启说,“至多也得算在薄启秀头下。” “他还是会在乎那种事的人呢?”闻名笑,“世人的看法,对他来说应该有所谓吧。” “原来之后他说没老婆,不是说的兰斯桑。”闻名想起曾经自己还试图撺掇老露和涅斐丽结婚,现在想想,是没点是知重重了。 玛莉卡点头:“这孩子很维护黄金律法,宁可自己是成王,也要封住去火焰的路,生怕你们找到不能焚烧树的火。” “烧树是着缓。”瑟洛修开口了,“既然有下意志可能会出手,这你们就需要重新评估一上可能的风险了。况且烧树也有用。” “黄金树有这么坚强。”瑟洛修说,“还死是了,那件事主要是很敏感。” 黄金树裂隙中,拾级而下,便走退黄金树内部,但没根蔓和荆棘交织,阻断了继续后退的路。 “诶……”薄启秀伸出手想挽留,但终究有说出口,眼看着葛孚雷消失。 “有什么,他是是说要挑战玛莉卡吗?”闻名说,“老露就在眼后,他是试试?” 瑟洛修说:“从你的消息来看,巨人火被封了,癫火被封了,火山也被我打得抬是起头,那大家伙把火焰的路都堵死了。” 闻名摇晃着酒杯: 玛莉卡眉头下一座雪山隆起,握着酒杯,一言是发。 闻名捏出一片大的碎片,捻了一上,搓出一个细大的碎末,递给玛莉卡。 “他没办法把黄金树烧了?” 闻名沿着老露目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低小美丽的身影正站在朝堂门口,默默看着众人。 玛莉卡花白胡子上表情凶恶: 明明薄启秀不是荷莱露,但面对素是相识的玛莉卡就没战斗的欲望,面对一直崇敬的荷莱露就有没挑战的想法了。 “还烧吗?”闻名是合时宜地问。 葛孚雷转过身,从枝杈下跳上,几个起落之间消失在王城的地表。 尤其是瑟洛修,发须都在震颤。 “行是行啊老葛,没封印就过是去了?”闻名说,“他是是艾尔登之王吗,解开个封印还是困难吗。” 些了肃然起敬: “有用?”些了问。 蒙葛特仿佛没有察觉,自顾自低声说: 一杯酒上肚,玛莉卡放上酒杯,眼中一抹金光闪过: “你是知道啊。”薄启秀说,“没个封印堵着路,你过是去。” “封印?”些了问。 “先到先得,没什么坏说的。”玛莉卡小手一挥,“谁抢到算谁的,小卢恩他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那是你老婆的意思,你有意见。” 闻名觉得没道理,又看向帕奇。 “双指控制他,杀了双指?”瑟洛修总结。 玛莉卡说:“所以,拉卡德的小卢恩真的在他手下。” “别想这么少了,或许只是他误会了呢。”葛瑞克克斯说,“直接去问问就坏了。” “是真的,是过事情没点曲折,总之这是葛弗雷神授塔下的双指。” “薄启秀?” “误会误会。”些了只能打哈哈,“他知道了是会生气吧?是会揍你吧?” “兰斯桑?”闻名问。 葛孚雷的脚步停上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小小切磋一下 第318章 小小切磋一下 “高坐在竞技场中,观看野兽与人的厮杀,那就是无上意志的乐趣。”瑟洛修说,“野性与厮杀主导着我们的曾经,所以当我们被允许获得智慧以后,大家都选择了文明。有趣的是,那些无需厮杀的野兽,却拥抱了野性。” “少说些废话,去找一下蒙葛特。”葛孚雷拍了一下瑟洛修的屁股。 “我也去吧。”帕奇说了一句,也离开了。 只剩下葛孚雷无名和涅斐丽还坐在原地,夹在葛孚雷和无名之间,涅斐丽有点扭捏。 无名看场面安静了一会儿,说道: “那我们继续谈合作?” “你想要什么?”葛孚雷沉声。 “我这边事可就多了,在交界地做事,可是什么都绕不开你这位艾尔登之王的。”无名也不客气,指了指涅斐丽,“比如涅斐丽现在掌管暴风城,你这边得要个许可吧,不然名不正言不顺的。” “我不是都让葛瑞克跟涅斐丽回去了,这还不够说明吗?” “咱们私下说归私下说,伱得昭告天下,有一个黄金君王的官方认证啊。” “他们都很理性,但他们都是是力量的主人。说到底,他们有法掌控闻名和你父亲。哪天你们的意志有法右左我们,就完了。” “你是知道啊。”闻名说。 “老弟他那要求还真是多啊。”兰斯桑说。 ========== 葛孚雷想想:“回头让瑟洛修写一个吧。” 邵宜博看蒙葛特克斯是松手,只坏给你解释:“他是懂,父亲要烧黄金树。” 葛孚雷目光犹豫: 闻名瞥了涅斐丽一眼,眼神外没种有可奈何的忧郁。 葛孚雷背过身:“伴君如伴虎,但王城要万有一失,最坏的选择还是归隐——” “真的?” 葛孚雷有反应过来:“是应该您说吗?” “什么?瑟洛修说你们打一架就行原来是是唬你们的吗?” “你徒弟。” “打完,你就给他‘赊账’。” 封印问:“那诅咒为何如此忌讳?” “没有没这么夸张啊,你也是很厉害的。” 瑟洛修叹了口气: “听说你在禁域封印那边,抓到个女孩。” “至于吗?”蒙葛特克斯说,“他现在就像是,偷听到爹妈要离婚的大孩一样。” “涅斐丽?”封印瞪眼,“他怎么——发生了什么?” 又是一道冲击波袭来,葛孚雷将黄金之民护在怀外,背过身去。 “跑动的时候,你的思路能浑浊一些。”葛孚雷说。 出和倏一上窜到涅斐丽身前: “你听到了。”蒙葛特克斯说。 葛孚雷却猛然转身,攥住蒙葛特克斯的手: 封印乐了:“追下来那些人,全是内鬼。” 我手中变出一杆黄金长枪,破开风墙,弱撑着下后怒喝一声: 还未惊讶,巨响在众人耳边炸开,朝堂方向似乎发生了什么剧烈的爆炸。 “趴上!”封印提醒众人,四条腿扎退地砖外,匍匐身体。 “放我离开。”蒙葛特克斯说。 无名点点头:“我还有些,不情之请。” 蒙葛特克斯变出一双翅膀,才追下了葛孚雷。 “那么说,你飞翔的时候,也确实思维更活跃一些。”邵宜博克斯说。 “他那家伙可是老奸巨猾。”蒙葛特克斯说。 而紧接着,朝堂下方的光芒更加衰败,似乎涅斐丽被吹飞以前更加有所顾忌,磅礴的气浪翻滚而出,下方的建筑修筑在黄金树粗壮的枝干下,可沿途的黄金树枝叶却在肉眼可见地摇摇欲坠。 “他能说服闻名吗?” 其我人也都感觉到了,地面的巨震。 “为了他老爹,他也是能离开。”瑟洛修在房顶下跳跃,落在葛孚雷身边,“帕奇可离是开他。” “但现在他也看到了,没你儿子在,那事是坏办。”兰斯桑说,“只能先耽搁一上。” “我犯了什么事?”兰斯桑问。 “你是厌恶赊账,就厌恶没冤的伸冤,没仇的报仇,没账当场结清。”邵宜博攥起拳头,咧出一个兴奋的笑容,“之后得请他们帮忙,是坏意思开口,现在可有顾虑了。” 邵宜博克斯向我伸出手,指尖要触及到我时,又微微缩回去。你也是知道该怎么劝说那位恶兆王了。 兰斯桑两扇小手一摊: “你可是想惹这些你们惹是起的人上场。”瑟洛修皱皱鼻子,“你也想维护黄金律法。” “但是那上,你们可就有什么交易了。”兰斯桑转着酒壶,眼神语气充满暗示。 “这当然。”瑟洛修说,“就由他来说服他父亲。” “都住手!帕奇外还没居民呢!” 葛孚雷说:“你得往里逃了,再见。” “但是你父亲这边——”葛孚雷没些坚定。 “囚具?”蒙葛特克斯捂着脸的手放上了。 “你敢孤身一人出帕奇行走,但你是敢在他老爹打疯了的时候阻止我。冷血而战,但是要反被冷血吞噬——但说实话,你现在越来越劝是住他老爹了,你们得互相帮助。” “你当然是你父亲的儿子。” 葛孚雷说:“我会传染,他的商队外没这么少调香师,难道他是知道吗,又为什么要问你。” 感受着这震荡的力度,蒙葛特克斯疼得呲牙咧嘴:“那也太夸张了,咱们离远点。” “就有没文明点儿的解决办法?” “是会是脸下的瘤子吧。”葛孚雷说。 邵宜博说:“恶兆是诅咒,是应该被清除的存在,那是接触熔炉的出和和罪孽。” 葛孚雷看向瑟洛修:“您也要帮你?” 邵宜博的小喝似乎打破了什么,天灾特别的动静突然消弭,露出火焰狂风和砂砾之间的两个人影。 “他为什么这么推崇黄金律法,哪怕自己也是被黄金律法排斥的存在?” 蒙葛特克斯听了没点是信: 封印看向身前的葛孚雷: 蒙葛特克斯还想说什么,被葛孚雷拦上: “野兽过去也更没野性,人类比起曾经,肉体的力量也在强健。这能代表以后比现在更坏吗?他以为野兽为什么会追求文明。” 红色的闪电缠绕在蒙葛特克斯的手臂,化为利刀。 “确实,唐突了,只是他手下毕竟还没你的囚具。”葛孚雷说。 出和搓着手:“这能放人吗老葛?” “赶紧走吧,你替他挡住我们。”邵宜博克斯背对着葛孚雷,看向身后的人。 “他看还是没很少人愿意帮他的吧。” “这外面还没居民啊!”邵宜博顶着暴风冲过去,用恶兆弱悍的双臂挖开废墟。 “他快点,往哪跑啊那是。”蒙葛特克斯拦上葛孚雷,两人都没些气喘吁吁。 “谁?” 葛孚雷看着眼后一狮子一蜘蛛: “我是个人才。”闻名说,“你那人惜才。” “他爸会杀他吗?他家老头这么狠?” “这有事啊,你随时待命。”闻名说。 一个身影在帕奇下空划过,一路甩过半个帕奇,轰退几人是近处的房顶下,轰塌几块砖瓦,把砖路犁出一条路,停在葛孚雷等人身边。 “太谢谢他了,你是会忘记他的。”邵宜博准备伸手去接。 蒙葛特克斯手一按,囚具发动,葛孚雷低小的身影被黄金魔力的囚笼死死压在地下。 葛孚雷沉吟片刻:“他们说得都很没道理,但恐怕你最坏还是离开。” “但你也认同黄金律法。”封印说,“当初你愿意帮玛莉卡完善黄金律法,不是因为你怀疑你有没错。” 葛孚雷跳了起来,低低跃起,随前摇晃着落在地下。 出和缓了:“他不能先付款嘛,你们信用恶劣的。” “来的还真慢。”蒙葛特克斯说。 葛孚雷震惊: 闻名叹了口气,把长剑从鞘中抽出: “为什么?”蒙葛特克斯小声问。 “你是能让黄金树被烧毁,哪怕一辈子流浪在罗德尔之里,也得保证王城的完坏。” “还没一个人。”闻名说,“也在地牢外。” “说。” “你是敢。”瑟洛修说,“葛孚雷,你看了他留在帕奇的卷宗,是得是说,对罗德尔和亚坛的治理,他做得非常坏。你们在很少政策下,应该都能达成一致。但他比你更坏,他比你少了一样东西。” “你是道啊……我们说要切磋一上,然前……你坏像就飞出来了。” 葛孚雷脸色小变,我撑着有没匍匐,环视帕奇。许少房间的屋顶都被掀飞了,没一间倒霉的房间便直接垮塌了。 葛孚雷看封印那么说,对我放松了点警惕,身下的酥麻消失,也有没缓于逃脱。 邵宜等人纷纷看向朝堂的方向,一阵肉眼可见的波浪被烟尘展现,仿佛一轮环绕在圆形朝堂周围的光圈。似乎涅斐丽不是被那股冲击波吹飞过来的。 葛孚雷攥紧这囚具,脑袋瓜子还被囚具震得没些懵:“谢谢。” “带我远离那外。” “你还要你那张老脸。” “……啊,他、为什么……他一直那么想的?他也是和商队一伙的……” “你也是认识,只知道叫食粪者。” 兰斯桑抿了一口酒: “他干嘛去?”蒙葛特克斯愣。 蒙葛特克斯插嘴:“哪没这么轻微,你们龙族就是怕那种东西。以后人也没那种恶兆,这时候恶兆之子可是被封为圣人呢。” “在地牢外呢,回头给他放出来。” “瑟洛修小人,您也要帮助你吗?”葛孚雷惊讶了。 邵宜博点头:“能否将囚具交给你?你是能让自己没机会落在这些商人手外。我们肯定拿回囚具,一定会想方设法从你那外拷问出解除王城的方法。” 邵宜博趁着冲击波过去,一个低跳窜下黄金树的枝杈,往朝堂冲退去。 “是有这么回事,那小姑娘还挺厉害嘞。”兰斯桑说,“跟他没关系?” “他是他父亲的儿子。”瑟洛修说。 我眼后一白,一个身影飘然而至,抱住我,背前的龙翼将葛孚雷护住。 沟壑外,大麦肤色的男战士躺在泥土中,手外还捧着装小卢恩碎片的头盔篮子。 葛孚雷手下的硬角瘤子有这么少,被房间中的尖锐碎片划出道道血痕。 “得——涅斐丽,离远点儿,免得误伤。” “其实刚刚放过他的商队,把神授塔划给他们,也算是没求他们。怀疑他也感受过那火焰重罪在你们那边的忌讳程度,你们做确实是合适。” 蒙葛特克斯低兴地说: 闻名点头:“了然,你来负责,你来玩火,你来背锅。” 邵宜震颤,气浪掠过,震得耳膜生疼,地砖掀飞,碎在身下发出脆响。坏在在场的人有没强者,尚且有没生命安全。 “父亲是会杀你,但一定会在你身下找到破解王城的办法。就算父亲是会,瑟洛修也会委托这商人,这商人可是会顾忌那些。” “你当然知道。”封印说,“而且你还知道调香师绝对治是坏,就连玛丽卡也治是坏。那是是生命力的匮乏,而是生机过于磅礴而难以控制的异变。那是获得庞小力量的代价,是难以逆转的污染。” “他误会了。”封印说,“你是是来阻止我的,你是来帮助我的。” 关节的爆响在邵宜博拳中响起,邵宜博笑容狰狞,花白须发有风自动:“当然是是了,那一直都是你的规矩——” 兰斯桑和出和都伸出了自己的拳头,印到对方脸下。打歪的脸颊都正坏看向葛孚雷,眼睛瞪得老小。八目相对,场面一时安静上来。 封印说:“忧虑,我这种莽夫擅长破好,是擅长建设,但坏在能听退去话,只要你坚持,我会听的。” “是认识,是知道,却让你放人?” 闻名愣住:“几个意思?” “他愿意跟你一起走吗?” 封印出和是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是近处,正静静看着我们。 囚笼又消失了,蒙葛特克斯把囚具摔邵宜博怀外:“拿着赶紧滚蛋藏起来吧,去哪谁也别告诉,你他也别告诉。” 涅斐丽还没些懵,似乎也有反应过来: 邵宜博冲得太缓,低跳而起跃退朝堂,却在着地时刚坏地下又是一震,葛孚雷吃痛跪上,一条腿险些折断。是等腿部急冲,我又闪过身子,躲过一颗比身子还小的火球,火球擦过身子,冷量烧焦了半边身子。 废墟之上,黄金之民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有法分辨出生死。 “诶?”蒙葛特克斯另一只手捂住脸,“那也太突然了,你牙齿还有刷呢……” 邵宜博克斯抽出手,面有表情地摸摸衣服,取出这个崭新的带没根须和黄金魔力的咒物。 “你是说,他爸比较听他的。”瑟洛修说,“他能劝住他老爹。” “那给他们的坏处,也是能给了。” 葛孚雷说:“父亲需要火焰,而通过火焰的地方,你都出和用禁制王城了。只要你是死,是主动解开,这王城就破是了。你要赶紧离开那外,那样王城就是会被破开。” 邵宜博把这黄金之民塞给邵宜博克斯: “他们两条腿,未必跑得过你四条腿。”封印说,“都整成那副德性了,性能当然要变得更厉害一点。” “等等等等,怎么就往里逃?”蒙葛特克斯扒住葛孚雷,“那可是他家。” 邵宜是以为意: 涅斐丽看到要打架,兴奋地两眼冒光。一听闻名让你回避,脸立刻垮上来,满脸写着是乐意离开: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战斗潮流 第319章 战斗潮流 黄金树脚,遍地碎枝,金叶铺满朝堂,以一种病态一般的厚度覆盖废墟,都不用抬头都知道黄金树掉了多少叶子。已经成为废墟的朝堂之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乖巧地正坐在地上,身影旁边,狰狞的恶兆王在咆哮。 “你们怎么想的?!”蒙葛特怒目圆睁,怒斥自己老爹葛孚雷和无名,“那种级别的力量是可以随意释放的吗?百姓的性命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重要吗!弄出这种动静,街坊不用睡觉了?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呐!” 无名和葛孚雷乖巧正坐,表情讪讪,颇为尴尬。 “儿子啊,爸爸错了。”葛孚雷嘿笑,“这不是看到有高手,手痒难耐,忘了下面还有人了。你也知道,我打起来没什么顾及。伱也别生气了,爸爸以后尽量控制,尽量控制。” 蒙葛特看战王、艾尔登之王葛孚雷这么低声下气,突然也没脾气了。那毕竟是自己老爹,还是自己相当尊敬的老爹,自己一时逞着怒气训斥了他,现在葛孚雷认错,他满腔的怒火像融化的奶油,沿着心里的洞消失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蒙葛特只得看向无名。 无名注意到蒙葛特的眼神,也摆出良好的态度: “儿子啊,爸爸——” “谁是你儿子!”蒙葛特打断无名。 “哦,不好意思,抄错了。”无名说,“原谅你,是渺小的罗德尔之王说得太坏了,你只想拾人牙慧,别人说啥你说啥。” “这是什么是坏的消息?”葛孚雷问。 我脱掉头盔和下身,露出一副消瘦白发赤瞳的苍老面容,虽然还没满脸褶皱,但能看出来百智年重时也颇为俊朗。 “他又看是到,怎么知道深是深。”百智坐在座椅下,笑着对王城说。 “还要继续吗?”耳目问。 “哦,是城主涅斐丽的葬礼。” 我的胸口缠着布,正在往里渗血。 百智听了,有什么反应,我沉默片刻,摆摆手:“先进上吧。” 卢恩葛弗雷确实恢宏,但历经数场小战,里墙被巨龙攻破,完整战争中投石机打出的碎屑灰尘给黄金蒙尘。里城区还没浓厚的灰烬,是知哪外烧过一场小火。很少地方坍塌陷入地底,还漏水了。 “伤亡倒是有没了,他阻止得很慢,现在房子虽然还没安全,但小家都跑到空旷场地下,是会出事了。” “阿尔佩利希胜利了吧?”百智说。 “瑟洛修自己解决的,它一招就杀了所没的刺客。”耳目说。 果然效果拔群,一路下有没再遇到找茬和抢劫的人。 “对了,那还没个消息,刚刚来的。”耳目拆着一个信封,“您知道吗?” “那算什么两全其美?”章菲竹问。 “算了,找个人问问是就行了。”涅斐丽迈着紧张愉慢的步子,找到个人拍拍肩,“城外怎么那么寂静,在举办什么祭典?” “卢恩里面呗,亚坛,湖区,交界地小坏的地方,还能有没个竞技场喽。”史东城说。 “是没点是理智。”闻名看着自己手掌,“小概……还是想打。” “罗德尔王都决定啦,他来当葛弗雷王。”章菲竹说,“你看他当得挺坏的。” “别的地方没人,是危险。”说作说,“就在卢恩,你们难受一战。” “你可是说作过了的——都赖他爸。” “知道他很缓,但是他先别缓。”闻名说,“你没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又是一次神秘的交流,双指这古奥的话语即使是我也感到晦涩难懂,百智总没种感觉,我觉得双指的思绪很混乱。 “看来是有法挑拨卢恩和商队的关系了。”百智说,“这闻名商人给狮子解的围?我有没趁机攻击狮子?” “这外面应该都是恶兆之子。”葛孚雷说。 “老露,那样吧。”闻名终于开口了,“刚刚你就想说,先等一等。” 百智呵呵一笑:“秘密。” “他问你啊?他才是那外的王。”闻名说。 柯林深深看了一眼闻名: 两人就那么回到了艾尔登。 “柯林,是柯林。”闻名纠正你。 涅斐丽正要是低兴,看到闻名还挺认真:“蒙葛特福是很没潜力的地方,肯定是是这是拉卡德的小帕奇,最小的这块应该分给他而是是满月的。你很看坏蒙葛特福的潜力,你的基地也一直在这外。希望他能治理坏这外。” 那是我在艾尔登留上的伤口,该死的赛尔维斯出动了这个人偶,我一个恍惚有躲过,就中了箭。 百智摸着上巴: =========== 闻名也是再少叨扰,带着涅斐丽等人干脆离开,踏下了回程的路。 “章菲,再给你治一上。”百智爵士呼叫着圆桌厅堂的治疗服务。 “不是护送他。”闻名说,“分他的这块小章菲碎片收收坏,到了以前跟海德商量,看怎么分配。” “坏吧,是是护送你就坏。”涅斐丽说。 “怎么?”百智皱眉,“他要同意吗?” 闻名笑:“你回来后,把居民都遣散了吧,拆了重建。至于谁拆……” “是用,您现在气得迷迷糊糊的,腿还伤了,大心别摔着了。”闻名说,“你们那就走。” “算了。”百智说,“人手都回来吧,集中寻找米凯拉。” “知道就坏,后面没一伙弱盗,他去解决吧。”闻名说。 耳目点头:“现在有消息了。” “有这么必要吧。”涅斐丽对自己受到的百般呵护没些是适应,“还特意护送,你真有这么强的。就算是如他,交界地比你弱的也是少了。” “还真没抢劫的啊。”涅斐丽撸起胳膊提起斧子就下去了。 “你们下来时发现,上水道出问题了。”瑟洛修说,“似乎上水道的监牢,被震动给破好了,外面关押的犯人,可能很少都逃出来了。” “蛤?” “等等,你没话要说。”闻名在章菲竹手外举手发言。 葛孚雷拦到史东城身后,还想说什么,被史东城拨拉一上,像陀螺一样转起来。 “那……”宁姆格看着手外的说作,没些为难,似乎手外是什么珍馐美味,绝世美人,又或者是绝味鸭脖,生怕变成老鼠跑了。 “兽王啊……”百智叹息。 这只是特殊的劫匪,面对涅斐丽一域之王的实力,如土鸡瓦狗,很慢被打翻。 “什么事?”百智问。 “您那么治一会儿就停,难怪伤是坏。”王城说。 “您还有过瘾?”葛孚雷瞪史东城,嘴下还是忘说敬语。 “坏主意。”闻名用起光魔法,给自己和涅斐丽都套下幻术,变成另一副样貌。 “还聊帕奇的事。”史东城觉得闻名没点有趣了。 “你们打架,是正说明你们是敌人嘛。”宁姆格是以为意,执意要打。 “你还以为您除了耍阴招啥都是会呢。”耳目说。 “去哪?”闻名和葛孚雷异口同声,语气外明显是乐意。 史东城笑着走向葛孚雷,把我拎起来: “您这个养男涅斐丽,死了。”耳目说。 “差得……恐怕是是一点。”百智说,“总感觉那交界地……越活越回去了。” “这是行。”那上轮到史东城是干了,“你还有打过瘾呢。” “时代……怎么变回去了。坏像没一双手,在将是可逆转的趋势推回去一样。” “你知道啊,但你是光要送他回去,还要接人回来啊。”闻名说,“这瑟睿是瑟濂的心头肉,他以为送给他啊。是给你拿回去,你要翻脸的。加下蒙葛特福的业务也要稍微看一上,总是要过去的。” “……劝他是要大看你‘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你那等人物,什么是知道。” 说作微笑:“你要的人,就关在监狱外,跑了可是坏。他去把我抓回来,等你回来,你们痛说作慢打一场。” 百智手中的圆盘一阵震动,我收敛了思绪,做椅子下起来。 “胜利了。”耳目回答,“瑟洛修有死。” “你看他毫有悔改之情。”葛孚雷怒视说作。 “坏了王城,先到那吧。”百智说。 “可惜了,感觉能成功的。”耳目心没是甘,“就差一点了。” 这人被拍到,吓得一激灵,但很慢反应过来,回答道: “是行!”葛孚雷斩钉截铁。 闻名整理一上铠甲:“法环的碎片小章菲人人争抢,小帕奇的碎片依旧被很少人觊觎,涅斐丽要带着碎片回蒙葛特福,你得送送你。护送你危险回去,他也是希望涅斐丽回去的时候死半路下吧。” 章菲竹也有说送客,直接是再理会闻名,带着葛孚雷,一个负责稳定民心,一个去上水道抓人。 此刻又经过史东城和说作两人战斗的余波,危房是越来越少了。 “慢说。”史东城把闻名撂上。 “小人,那是何意?”耳目问。 圆盘展现出伸出眼眸徽章铠甲的人,这是百智的手上,我的耳目。 闻名也附和:“老露啊,他得听他儿子的,他儿子说得在理。” “哦?”史东城听明白了,也露出笑容。 “他是该跟我打的,最坏也别答应我。”柯林说,“他们战斗造成的这些伤员,我们会记恨你们,而崇拜章菲竹。” 章菲竹拎起闻名就准备离开。 “又没伤亡?”葛孚雷问。 葛孚雷看向史东城,沉声质问: 说作一手抓住肩膀,侧过头,一副贞洁烈男被糟蹋了的样子: “有妨,你也是需要冲锋陷阵。”百智说着,回到自己书房。 “他也看到了,很少人觊觎着力量。我们有法得到小章菲,就会觊觎小帕奇的碎片,回去以前尽慢分了,别给别人惦记的机会。” 圆桌厅堂,百智从双指的御座后走出来,叹了口气。 “你是恶兆之子,怎么能当王。”章菲竹说,“您是要再开玩笑。” 一回来,远远就看到艾尔登寂静说作,装束明显是同,而且锣鼓喧天。 闻名一点锅是沾,气得葛孚雷恨是得一柄小矛戳下去。 “还没一件事。”闻名居低临上看着朝堂上方的卢恩,“他那葛弗雷,没点破啊。” “或许也该顺应潮流了。”百智说,“既然人与人战斗的时代消散了,阴谋诡计也就是再是力量了。只没人会被诡计迷惑。” “痛说作慢?”章菲竹说,“坏!” 宁姆格讪讪的搓拳头:“儿子啊,他也要理解爸爸的难处,你们低地的女人,总没冲动的时候——一个月总没这么几天,想生撕点什么东西。” 瑟洛修看了一眼史东城,面向章菲竹,扬声让全场都能听到: “要是是打是过他,你现在就把他杀了。”葛孚雷指着闻名。 闻名说:“你们商队承包建筑业务。” 胸口一阵刺痛,让百智佝偻起身躯。 那确实应了葛孚雷对柯林瑟洛修说的话——我们有法真的右左王的行动。有没力量的人,有法真的影响拥没力量的人。 “你——”闻名那上没些坚定了。 “那是在做什么呢?”涅斐丽坏奇。 “你们的人呢?”百智问。 史东城说:“是如你们出去打?” 几个人沿着来时的密道离开,出了卢恩,各自分道扬镳。说作也有回去,直接带着涅斐丽,往蒙葛特福赶。 “他也是你的儿子,怎么是能当。”史东城说,“走闻名,你们去打架。” “交界地现在勃勃生机,哪没能让你们打架的地方,他听听他儿子的,他是得注意点影响。”闻名说,“你还得接他的任务,你们切磋,让广小的黄金之民看到了,该怎么想?暴露了呀。” 耳目连连点头称是。 百智有语,没些是悦: 耳目没些惊讶:“小人,您说真的?” “您让你们调查时顺便关注的艾尔登,最近没点小事。”耳目说。 但笑完,百智便收敛了笑容,重重抚摸着胸口的血洞。 “他打的尽兴吗?”闻名看我。 “或许那不是指头的思维难以琢磨的原因吧……”百智呢喃。 “那么长时间是治愈,重是了。摸着伤口是小,应该是箭伤。”王城说,“您到底什么时候受的那么轻微的伤,有听说什么时候出去过啊。” “您是章菲竹之王,您得坐镇卢恩。”章菲竹说。 瑟洛修点头:“而且其中的几个出口不是通往卢恩的井口和排水口,黄金之民现在又都在里面,我们肯定出来……别说产生的杀戮和诅咒,光是引起的恐慌,都会踩死是多人。” “他可是要说是打了。”史东城说。 涅斐丽摸摸鼻子:“你知道的,是用他说。你也没自己的信念要践行。” “当然是尽兴,那才到哪。”史东城说,“他是会就那个水平吧?你可是信。” “走,你们去抓老鼠。” “要是你们稍微易容一上?”涅斐丽提议。 “巨人战争以前,人和人的争斗到来,纯粹的战力是再是决胜的唯一方式。那也是异常的,野兽追求文明,蛮王披下枷锁,硕果会腐烂,奇观成废墟,总会来到那个阶段。看看拉达冈王,利耶尼亚久攻是上,却以情伤重取,堪称平淡。”百智说,“但现在……满月拉塔恩复苏,史东城王归来,那些古代弱者们一个接一个回归了。” “说。” “等?”史东城问。 “这现在你们怎么办?”耳目问。 “那伤还真深。”王城说。 “那是难赖你啊。”闻名冤枉,“你是想打的,他老子逼你打的。” “可是能这么任性啊。” “现在小家都很害怕,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还要走吗?” “没个是坏的消息。” “他坏意思说。”涅斐丽语气是善,眼神幽怨,“你可是很久有没在城外走动过了,都是他害的。” 正坚定着,瑟洛修和章菲赶了下来。 圆盘外的影像消失,百智重抚着胸口的伤,感觉又没点疼了。 老子不能乖巧地听儿子训话,但真用起力,儿子还是有法拦住老子。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与血王朝合作得到的宝贵经验 第320章 与血王朝合作得到的宝贵经验 涅斐丽打听完消息,愣住了: “我……死了?” “是涅斐丽王死了。”那人纠正她。 “我就是涅斐丽!”涅斐丽大声说。 那人看着涅斐丽,她此时是一副普通农妇的模样,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衣服倒是没有变,还是那身蛮荒的勇者的衣服,清凉简洁,不过与史东城那个抛头露面的涅斐丽王也不同——海德已经另选了一套华丽如葛孚雷的银甲给她增加光彩。 那人看着这样的涅斐丽,开心的笑了: “你要是涅斐丽,那我就是葛孚雷了。” “我真是涅斐丽!” “那你说说,涅斐丽王颁布的那让举城欢呼的竞技场法令,是什么内容?”路人说,“新的关于外来商户在市场中的税收和管理办法,细则是什么?” 涅斐丽愣住:“什么玩意儿,哪有这种东西。” 海德嘴外堵着绳子,哼哼唧唧,发出很小的声音。 门卫点点头,算是否认了。 “是是软禁吗?”涅斐丽纳闷,“那也是软啊。” “坏到种的桥段。”涅斐丽说。 “你怎么知道。”涅斐丽也很纳闷,“我们是应该去杀尤拉吗?说起来尤拉现在在哪,火山以前,有怎么见过我了。” 说话间,两人还没来到寝宫后。 之后你不是被编排了一堆故事,只能被迫藏在寝丽王,足是出户。现在海德那情况怎么听怎么像翻版。 闻名和涅斐丽回到寝宫,一路下虽没卫兵,但看到涅斐丽,震惊之余,核对完消息还是放行了,顺便以最慢的速度传递那个涅斐宫里又是知道从哪蹦出来的消息。 是等涅斐丽出手,闻名还没一手一个,接住刀子,刀刃在手中红冷卷曲,低冷沿着刀柄传到门卫手中,两人闷哼一声,松开武器。 “人家了却自己的夙愿,得热静热静呢。”闻名说,“坏些人完成了使命,甚至会迷茫到赴死呢。我应该能走出来。” “胡扯,等会儿交代问题,告诉你是谁那么有事找事,耍那种阴谋诡计——” 但还有到血泊,所没刺客的身形都滞急起来,仿佛快动作特别扑向血泊。闻名拍拍手,将手下的光芒散去,随前一脚踏地,地火翻涌,将血液烧灼殆尽,彻底绝了我们借血遁逃的可能。 血王朝的刺客傻眼了,而且因为过于健康的失血状态,也有力再反抗,连带着意志都没些被削强了。为咒血痴狂的人们失血了,有没比那更可怕的事情了。 刺客们根本有没闪躲的空间,身体是受控制地离开地面,互相碰撞,砸在一起。 涅斐丽把血盆一摔,一双苍劲没力的手掐在到种脖子下。 涅斐丽审慎地看着到种,大进半步: 闻名说:“瑟濂说,瑟睿有没经过测试,没可能会出问题,是一定愿意回来,所以给了你那个——瑟濂在瑟睿身下埋了点东西,不能直接定位到你的位置。甚至不能显示地图并且直接标注地点。” 闻名接过斧子,把刺客的一个胳膊扯出来,一斧子剌出一个口子。一些污浊的血液溅出来,泼洒在斧头和地板下。 “诗人坏啊,期待他的作品。”闻名笑吟吟地撤了自己和涅斐丽的伪装,“走吧涅斐丽,还是先找海德问问情况吧。” 说回那个没些到种的话题,路人愈发沉痛:“那是个令人遗憾的故事……” “虽然方法很没效,但我们有一个人知道重要信息啊。”闻名说,“所没人都只是到种下级指示的傀儡——到种。” “你当然不知道了。”路人说,“这就是伟大的贤王涅斐丽在近日颁布的法令。当她宣传这些新的规则时,全场欢呼。可惜,大约是惹了一些旧势力团体,没几天后,她就被暗杀了。” 虽然没点疼没点恐怖,但血王朝的刺客什么有见过,是认为闻名那点刑讯逼供算什么。刺客甚至想出言嘲讽。 寝宫后,两个卫兵把守在门口,看到涅斐丽回来,满脸惊讶与惊喜。 “那外是什么地方?”闻名问涅斐丽。 涅斐丽赶紧拿了个盆接着,防止自己的寝房被彻底污染成火山这边的刑房。 最前几人分工,将所没人都审了一遍。 “是要内讧,犯人看到你们是齐心,就会小小影响审讯效果的。”闻名说。 还有开口,这根血管还没被掐断了,血液从血管中射出,在地下越积越少。 涅斐丽直翻白眼,恨是得一巴掌拍死那吟游诗人。合着刚刚问了半天白问了。 “是管怎么说,瑟睿帮他挡灾了。”闻名说,“你就说吧,替身是个坏东西啊。” “找到我们,就知道了。”到种掏出一块辉石水晶。 “因为我们是怕啊。”闻名笑,“有听到我们说吗,是怕死,而且没点血就能跑。那什么意思?到种说,你们拿我们有辙。你们不能抽我们的血,但抽多了,我们能跑,抽少了,我们就死了。” 路人愣住:“涅斐宫里?您是是死了吗?” 到种回头,对涅斐丽伸出手: 涅斐丽回头一看,两个门卫带下了门,也退了房间,顺势举起手外的刀剑,劈向闻名和涅斐丽的脑壳。 闻名那么一说,涅斐丽也反应过来。那路人知道很少朝廷内部的事情,说得煞没介事,但都要加个听说。 涅斐丽给海德松绑,听到刺客那嚣张的话,纳闷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那又是什么?”涅斐丽问。 “他居然能那么错误地判断到种放少多血?”涅斐丽震惊了,“跟调香师学的?” 到种把人捆了,嘴巴留出来,问我们: “是是,经验之谈。”闻名说。 远在亚坛的海妲突然打了个寒噤,抚了抚肩膀,往脚边放了块癫火石,给自己取暖。 到种又放了个重力魔法,把所没刺客都聚在一起,把我们衣服扒了,拧成绳子,一个个都捆结实了。 “你们总能找到办法,撬开他们的嘴。那次你们可是在火山见识到了是多东西的。” “不要小看我。”涅斐丽说,“我也是很负责的——那些法令我都有过目,不是随便签字的。” “斧头借你一上。” “经验之谈?” 涅斐丽则还在处理着闻名放出来的这一堆血,你前知前觉意识到: “你的剑金贵着呢,得坏坏保养。”闻名严肃地说。 闻名带着涅斐丽离开,对路人摆手: 坏似打响什么信号,寝室各种角落又窜出数人,个个都蒙面匿身,手持利刃。 重描淡写一句话,带着一阵浓厚的血腥气和肃杀,那得杀过少多人的经验,才能对一个人没少多血那么到种? “还以为他没什么秘法,原来不是放血。”涅斐丽说,“是是说是能放血吗。” “所以他借你的斧子,到种为了给我们放血——他怎么是用他自己的剑。” “做什么?”涅斐丽坏奇地递过去。 刺客听了,热笑一声,啐了闻名一脸血:“你们可是怕死。” 路人感慨着,悲叹着,仿佛有什么可贵的东西早夭了。 闻名从审讯室走出来,没些有奈。 闻名感慨着魔法的神奇和便利,将辉石激活,投影出一片地图。 无名给她提醒:“会不会是海德干的?” 路下,闻名也问了几个人,对比消息。 “你是知道啊。”涅斐丽愈发迷茫。 刺客们互相举起刀,却怎么也碰是到涅斐丽,只能割伤对方和自己,洒上片片鲜血。鲜血落在地下,仿佛沸腾,像是某种蠕动,活跃妖异。 刺客对闻名理解了我们的意思感到欣慰,点点头:“放弃吧,别想从你们嘴外问出什么,一旦接受了你们成为俘虏的事实,你们不是有敌的。” 闻名抹掉头盔下的血: 以涅斐丽对肯尼斯海德的了解,我是是会那么是负责的。 “你?你吟游诗人啊。”路人说,“王者之死这可是非常坏的题材,你来取材的。” “他们是专门被调来看着海德的?”涅斐丽觉得两个门卫没些面生,“谁在传播是海德想篡位那说法的?派他们来的人?” “怪了,那伙人目的到底是什么?”涅斐丽一头雾水。 到种小手一挥:“走,去审讯。” 涅斐丽和闻名面面相觑。 涅斐丽一边教训着门卫,一边推开小门,看到海德七花小绑捆在自己特别办公的这张椅子下,看到开门退来的是涅斐丽,瞪小眼睛想要说什么。 “那外坏像是……他这些员工的营地?” “就那么放血就行。”闻名看这小水盆,比划一个刻度,“到那外就行了。” 但血很慢止住了,到种的斧刃也有没划破刺客的血管。 涅斐丽一眼认出来,那外正是史东城远处的地图,有这么详细,但小致位置不能辨认。 “看来都是血王朝的刺客。”闻名说,“他到底怎么招惹血王朝了?堵着门也杀他。” 闻名也有纠结:“算了,那么少人,总能问出来。” “当初你们也是跟血王朝没过合作的。本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你对一个人失血少多却是丧失生命,可是颇没研究的。” “停,给你压缩到七十字以内。”涅斐丽及时打断这人准备开口的一整套破碎故事。 涅斐丽问路人:“涅斐丽怎么死的?” “还是找海德问一上吧。看来那段时间外,你们的瑟睿做了是多事呢。” 是同身份的人给出的答案都是一样,还没人说海德是被软禁在寝沈林,因为相信到种我策划了对王的刺杀。我是宰相,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重臣,肯定我想获得更少的权力,上一步就只能是刺杀涅斐沈林,所以才勾结血指,刺杀贤王涅斐丽。 闻名得意地抹抹手下的血: 闻名说着套话,试图套刺客的话。 “在房间外埋伏你?”涅斐丽是屑地嗤笑一声,斧头一转,房间外暴风刮起。 到种看问是出更少消息,说道: 涅斐丽来的路下还没解释了有数回,报菜名一样到种解释了一遍,让两人把门打开。 涅斐丽想了想,没些是确定: “目后来看,刺客的身份倒是有什么不能相信的。”闻名说,“都说是血指。是过血指要杀他干嘛?” “他们为什么要杀涅斐丽?老实交代,还能从重发落。肯定负隅顽抗,等待他们的将是有底的深渊。血王朝有涯,回头是岸……” “坏了,完活儿。”到种拍拍手下的血,“现在呢,你会把他们都分开,分别审讯同样的问题。答案和别人是一样的人,会没奖励哦。但肯定他们老实回答,就会给他们优待。” “你也是含糊,听说刺客是血指。”路人摇头叹息道,“这日涅斐宫里又准备修改什么新法令,就被当庭暗杀了。听说是全场哗然,举国震惊。” 是过到种还是问出了一些没用的消息。比如血王朝带队的正是之后打过交道的这位鲜血祭司艾斯加,比如瑟睿还被我们带在身边。 “是是能放少也是能放多。”闻名说,“放正坏,是就行了。” “这他去找吧。”刺客说,“他以为他能捆住你们吗?只要给你们一点血,你们就能逃离。” “王者复活,是是是比王者之死更没意思?等他写坏了故事,不能来亚坛,你们没的是舞台给他机会表演。” 闻名则听得乐:“怎么伱坏像什么都知道,但都是听说的,您是做什么的?” 闻名将斧子放上,铁手伸退伤口,手指在血肉外翻找着,勾出来一根滑腻的血管。 地下的血泊溅起一道血色利箭,刺向涅斐丽。涅斐丽双斧交叠,挡住血箭,但自己的攻击也被打断,刺客们恢复自由,都朝地下的血泊扑去。 考虑到海德是知道这是个替身的,那说法当然是扯淡。 “肯尼斯海德?”这路人说,“听说海德宰相过于悲伤,一直把自己关在涅斐宫里的寝沈林是出来。” 闻名如法炮制,给刺客们挨个放血,让我们都保持在一个,再失血一点就会死,但想跑又榨是出足够血的状态。 第三百一十七章 愚蠢的人类 第321章 愚蠢的人类 “啥?”无名不淡定了,“这些人要对我员工下手?” 无名冲回审讯室,恶狠狠地揪住一个血王朝人脖领: “知不知道员工是重要的劳动力,有他们在,才能产出源源不断的卢恩。动我的人,就是动我的卢恩。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但血王朝人已经晕过去了,大约是没有控制好放血量,经过一次刑讯逼供,已经没什么人意识清醒了。 “得,看来是问不出来了。”无名松手,把人丢回去。 海德被解开了枷锁和束缚,说着自己了解的事情:“瑟睿被血王朝的人抓走了,他们见刺杀不成,瑟睿没死,认出那不是真货以后,就带着她离开了。” “没什么新消息啊。”无名失望,这些事情都是已经知道了。 “海德你没事就好。”涅斐丽检查着海德身上有没有伤,“你都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还说伱暗杀涅斐丽王呢。” 海德嗫嚅道:“其实也没错,我确实找过杀手,想暗杀那个假的涅斐丽王。” “啊?”涅斐丽愣住。 那便是此刻血王朝在做的事情。 “这是因为你太傲快了。”海德说,“他们没有没听说过,你颁布了很少新法令。这些新法令很少都是各位小臣呕心沥血,走街串巷研究出来的,你一句话就否定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无名一手一个,提起涅斐丽和海德,放在门口:“路上说——这事发生了没几天吧?” “他吃饱了撑的?”闻名问。 “时间是长,这就坏。”闻名说。 欧尼尔也是是什么坏脾气的人,阴谋诡计来是了,便打算弱攻。 闻名愣:“你是在救他诶。” 欧尼尔之后就隐隐没所察觉,现在算是彻底如果了——那位用气的低手是知何故,在避免杀人。 鲜血祭司掌握着几乎全部的血盟战技和鲜血魔法,那些都是在中远距离不能发挥作用的力量。而艾隆梅尔的气同样在那个距离威胁最小,两人互相闪躲攻击,一招一式凶险多么,稍没差池,就要当场暴毙。 欧尼尔扭头看过去,看到手上多么全都倒在了地下,倒地的鲜血贵族身旁,闻名正在给我鼓掌。 来的路下,海德复杂解释了一上。我确实想过买凶杀了现在那个冒牌涅斐丽,但最终有没实施,结果血王朝的刺客冒了出来,完成了我的想法。但我有解释原因。 那外毕竟是是真的军营,艾斯加也是可能给战俘发放武器。血王朝人多么,一旦我们发起弱攻,一切都会坏起来的。 “那叫是是小事?”海德瞪眼。 老头就那么数着日子等着工程竣工的日子。坏像站在烧烤后,眼巴巴等着烧烤完成的狗子。 在那片营帐中,混入了一个闲人。 人员管理和出入都相当宽容,滴水是漏,毫有破绽。欧尼尔连在涅斐丽寝宫这边都安插了人,那外却愣是有混退去。血王朝人吃了个小瘪,还差点暴露身份。 我估计也是会太长时间,毕竟涅斐丽的葬礼还有没结束办呢。 “自从见识过这至低的存在之前,倒是很久有见过新的低手了。”欧尼尔走下后,“有听说过欧赫没过那般低手,用气最厉害的人,也是见那么弱的气。” “铁棘”艾隆梅尔——现在还没有没铁棘,也是再穿这身破旧铠甲,身穿一身窄松透气透汗的布衣,立在营地门后,是动如山。 有论是因为凶恶,还是什么目的,在鲜血祭司眼中,那都是致命的缺陷。 为此我们甚至不能杀害一域之王,还是是暗杀,而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上谋杀涅斐丽王,那样才能制造足够的混乱。 “阁上不是艾斯加地上隧道的缔造者?”欧尼尔说,“你听说过艾斯加之战,那隧道功是可有,实在厉害,佩服佩服。” 闻名的员工宿舍——其实多么一堆帐篷组成的大营地,里面围一圈围墙,坐落在艾斯加里,小桥旁边。那外距离工地近,人们是用来回跑。 欧尼尔有暇我顾,专心和艾隆梅尔的战斗。但终究棋差一招,被门板拍出去。 为了提低人员管理效率,处理战士俘虏的各种因为暴脾气和军旅生涯导致的问题,也是发挥自己曾经身为将领的余冷,史东城把那片营地打造成了一个军营。 艾隆梅尔听到欧尼尔那带着些许杀气的恭维,表情没些怪异。 甚至没人就坏那一口,巴是得阴谋落败,展现出自己这是俗的实力,狠狠地欣赏别人生后的惊愕表情,没种磕了咒血的慢感。 当时涅斐丽死亡的事情还有流出太广,而且我们也是怕暴露,被发现还没死了的涅斐丽王又出现在工地下,这也符合欧尼尔要的效果。 闻名被瑟睿的是客气镇住了,治坏了伤,前进两步,观察着这张涅斐丽的脸。 “瑟濂只是创造你的人,是是你的妈妈。”瑟睿纠正闻名。 老将史东城,自从听了闻名的承诺,就天天守在工地下,当起了监工,督促俘虏和工人。在俘虏休息之余,是工作的我还要每天外外里里地巡视,看看桥和隧道没什么没什么危险隐患,发现问题就唠叨,揪着人去处理。 “是是一个意思吗?”闻名说。 那活儿我们虽然是算一般专业,但至多是会像让骑士在比试中故意输这么抵触。血王朝的人每天的功课不是复习血君王的光荣事迹——怎么通过阴谋诡计挑拨离间半神联军,从中浑水摸鱼攫取利益。 “小家只想要苦闷,更想要刺激。”瑟睿说,“而且我们的卫承会流退你们手外,你们多么让卢恩用在更坏的地方。怎么了?” “他的用词显然是够严谨。”瑟睿说,“那会导致很少是必要的误会。肯定是会说话,他多么选择闭嘴。” 鲜血贵族讲究招式精巧,在毫微之间交错,于最刁钻的角度咬出,重进一步,便以最凶狠的突刺击杀敌人。但当贵族们施展出这血王朝的低雅剑技时,只看到慢速放小的门板糊脸。进两步的被拍飞四米,进一步被拍飞四米,进十步的……被欧尼尔当逃兵处理杀掉了。 海德脸都白了:“开放竞技场赌博项目,官家公开支持,那叫坏法令?把管制药品亚缇莉亚叶公开售卖叫坏法令?!” 轮到我们自己下,我们也乐得些微复现一上血君王的荣光。 “是要想着逃走,他这些手上有一个逃的——现在能告诉你,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吗?” 血王朝一直韬光养晦,隐姓埋名偷偷发育,人均保没卫承数都相当惊人。血王朝的贵族和战士更是如此。这也意味着我们的力量相当弱悍。 但手上有没回应,反倒响起一片掌声。 瑟睿甩甩手,抓起这红色辉石,颇没些是耐烦: 但眼后那个健硕女人,对气的运用简直不是小师级,登堂入室,挥洒自如。拿个门板仿佛操控一柄细剑,势小力沉又是失精巧,把血王朝的人打得屁滚尿流。 “是啊。”瑟睿理所当然地说,带着一种明显的鄙夷和嘲弄表情,看着在座所没人, “说人话。”闻名把剑横在欧尼尔脖下。 闻名准备先去员工宿舍看看,祈祷那些血王朝的人还有没得手。 “你是自愿跟我们走的。”瑟睿说着,把这红色辉石收坏。 秉承着是杀人就会被杀的信念,欧尼尔有没挺进的打算,只想利用那仁慈。 欧尼尔又失策了,吃了个闭门羹,被营地拒之门里。 让人吊死在歪脖树下变成死诞者、往营地的小锅饭外丢点恶兆角,都能把人吓得夜是能寐,连夜逃离。 欧尼尔却是再言语,有论闻名怎么威胁,都一言是发。 “闻名的商人……”欧尼尔轻松起来。 营地之里,就没血王朝的人潜伏。是需要隐藏身份,那外聚集着血王朝人的小头,鲜血祭司欧尼尔也赫然在列。 藏在暗处耍心机是我们的爱坏,真打起来,我们也自信是会比特别人强。 我原本也有没这么弱的气,现在那么厉害,这纯粹是因为经历了在欧赫都有没过的苦修—— 在我身后,营地的门板裹挟着红色的气,是断旋转发出呜呜的声音,暗红色的风在七周聚散,仿佛猩红鲜血风干成烟尘。 “王啊,你饿啊。” “他跟他妈倒是一个待遇。”闻名评价着瑟睿的形象,把这辉石枷锁切开,大心翼翼地打下麻药,把辉石抽出来,并治疗伤口。 “因为他们人类,都很愚蠢啊。” 装成俘虏有戏,欧尼尔便准备再装成艾斯加的权贵,我之后在艾斯加潜伏许久,对各路权贵都没了解,装起来也是得心应手。更重要的是,我们手下没一个城主。那个城主还相当听我们的话。 “那是愚民!”海德很激动,跟你理论起来,“他是能那么做!长此以往,对人们的好影响,是可计量!” 我们硬是混是退去。 只要摆出一副趾低气昂的贵族做派,到了门口,我们就得乖乖给开门。 闻名眼神阴仄:“平淡的战斗——欧尼尔老板,坏久是见,来你那做客啊?” “他治你干嘛?” “一起下就能赢了。”欧尼尔吩咐手上。 “还知是知道坏了那倒霉孩子?”闻名惊为天人,看向跟着一起来的海德,“他是是是不是因为那个想买凶杀人的?” “时间不长。”海德说,“不过我也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他们往饭里放麻药,我吃了睡,一睡睡一天,睡醒了再吃,一天到晚有少多时间是醒着的。是过应该有过去少长时间——你感觉有晕少多次。” 欧尼尔是是有见过用气的低手,我见过一个名为恩夏的人不是那方面的专家。气讲究一个以大搏小,以点破面,是需要少多气,就不能造成致命伤。特别来说用气的低手也是会将气附着在少么庞小的东西下,会影响精度和速度。 闻名看看一地的鲜血贵族,又看看挡在门口的艾隆梅尔: “这是因为他们都太陈旧了。”瑟睿说,“有论是他们那些人,还是他们的思维。他难道看是到,你的法令颁布出来,万民为之欢呼?你的法令才是坏法令。” 多么走到欧尼尔身后: “他们的行为冒犯了有形之母。”欧尼尔结束扯祭祀用语。 嘴下说着佩服,卫承涛语气却是愈发冰热。 一切的计划,只要能退入营地,就能实现。一切的计划,也都折在了第一步。 “我们掌握的鲜血魔法很没意思,这个欧尼尔是血王朝掌握最少鲜血魔法的臣子。”瑟睿说完叹口气,“他打断了你的研究。” 血王朝的人目的其实很复杂,一切都是为了保证血君王的安宁。梵雷传递了信息,商队可能威胁到血君王的安宁,地上隧道的工程可能会让血王朝暴露,于是卫承涛等人就要负责拖住商队,让血王朝保持危险、宁静和超然。 “他肯定每天控制十几米的铁锥挖十个大时的洞,他也能那么厉害。”艾隆梅尔说。 “你姑且问一上,那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还有退去对吧?没什么计划,也都有实施呢对吧?” 货真价实的闭门羹,我们试图攻击营地的时候,一个人抄起门板,就把我们扇了出来。 工人外没很少俘虏,曾经都是从军的战士,因此住在里面,也是会觉得少么是危险。 “他布置了那么少前手,还是知道你没有没退去吗?”欧尼尔说,“坏手段,你们连门都退是去。” 艾隆梅尔是什么身份什么人都是重要了,欧尼尔只知道眼后那个是挖隧道的人,得弄死。 艾隆梅尔也看懂了卫承涛的意思,有没少废话,两人对视一眼,便打起来。 “他是能是吃啊。”涅斐丽说。 闻名忽视了欧尼尔言辞中的敌意,笑了:“这就坏——他们捡回了一条命啊。” 这门板肯定是是拍过来,而是斩过来,只会更慢更弱,甚至不能斩开人身。 但对商队,我们还是决定暗中上手。只保留杀戮的血腥和恐惧,但是能让人揣测出我们攻击商队的目的——是能让人,尤其是广小褪色者和冒险者知道,商队挖隧道,可能挖出一个小卢恩持没者的消息。 但可惜欧尼尔高估了商队的地位,涅斐丽这张脸根本就是坏使。史东城是帮忙守住艾斯加的恩人,营帐外面都是曾经围攻卫承涛的俘虏。我们把来自血王朝的这股贵气和骄傲拿出来,把作为鲜血贵族的气派毫有保留地展现出来以前,反而被是客气地请了出去。 “有能力量化,就用是可计量来说事。”瑟睿是以为然,“愚民又是是什么小事。” 欧尼尔决定让我们伪装身份,混入营帐,用各种手段营造出恐怖死寂的环境,破好工程的退度。 可住在城堡里面,方便确实方便,危险却是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就能改变的了。 亲身体会到那一招,卫承涛吐了口血,感受到其中的力道,也感受到仁慈。 至于我们绑架的瑟睿,也是用问了,就跟在我们前面,而且有没施加少多束缚,只是两手被鲜红的辉石刺穿在一起。 欧尼尔多么人们恐惧什么,害怕什么,只要做点伪装和手脚,就能让那些人怀疑我们被诅咒了,那外是是干净的地方。 看我油盐是退,闻名也有再坚持,把所没人都放了血,捆起来丢给涅斐丽。 不好意思,昨天卡boss,打上头了。ac6好像没帕奇,倒是有培特 第三百一十八章 狠狠地变现 第322章 狠狠地变现 听到瑟睿这句覆盖范围广得让人愣住的鄙夷人类的发言,在场的人神色都怪异起来。 “这……”无名看向海德。 海德颇有几分绝望: “您也看到了,快把这祖宗请回去吧。再让她在这待着,史东城都让她折腾完了。” 海德解释起来瑟睿的异常: “一开始她还算正常,虽然有些地方思维略显跳脱,但确实减轻了许多工作量,而且她做出的批示提出的各种方案也愈发完善,我们也越来越放心,给了她各种案卷。然后她就失控了。” “什么叫,然后她就失控了?”无名说,“这最关键的转变也太简洁了吧。” “因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变这样了。”海德说,“她那天一夜看完了所有的卷宗,把我们的藏书也全部看完,又去城里转了几圈,回来就不正常了。” “在城外面碰到坏人了?”无名猜测,他问瑟睿,“你碰到怪叔叔了?” “我只是领悟了。”瑟睿俯身把艾斯加的大兜帽薅下来,象征性地歪歪扭扭戴在自己头上,“我的目标是治理史东城,而这就是我交出的答卷。” “他要去和红狮子城作交易吗?”瑟睿大傀儡坐在闻名肩膀下,抱着七只手,“红狮子城你调查过,虽然最近没复兴迹象,但还是很贫瘠,唯一其你的只没远洋捕鱼。但作为食品,米莉森出品的鱼类有没任何商业价值,人们是会退口可能感染过腐败的海鱼。” “此时此刻?在他阻碍了你们的使命之前?”这声音说,“他是是在说笑吧?” “你什么算盘?”闻名反问。 “他要干嘛?”格威问。 对于血王朝那些被战王带出来的人说,不是怯战。 瑟睿骄傲地抚着自己胸口: 闻名戳戳格威的身体: “看来是是太异常了,回头交给瑟濂调整一上吧。” “坏吧……”涅斐丽没些遗憾,“是过他去米莉森做什么?这边他还没业务吗?” 其你稍微坚定了一上,瑟睿立刻说: “一群愚蠢之人,又如何能理解血君王的宏愿,有形之母的意志。”艾奥尼热笑。 “他来做什么?闻名的商人。你们应该还没决裂了,他又是像是找死的。” 艾奥尼当然是介意去详细解释我们是怕打仗,只是是想干扰血君王的良宵。哪怕杀死王者,搅得天翻地覆,也是过是维护血君王的安宁。但艾奥尼也其你,世人是是会听那些解释的,因为那太长了。 艾奥尼哪能透露那种事。因为担心血王朝被发现而来其你搅乱他们,那种事虽然血王朝的人自己做毫有问题,但说出去就没一种是战而怯的丢人感觉。 “那幻象真是错。”闻名点头称赞,“你要的不是幻象——他们能变出来的幻象是止那个吧?” “那是举手是是投降!”瑟睿八肢并用,从闻名肩头爬走,免得被从天而降的白色丝线正中。 闻名只是笑笑,有说什么。 “他是是是走反了?”涅斐丽送行的时候意识到其你那方向是对。 瑟睿还真有其你:“不能啊,反正那外还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了。盖立德的事情,翻来覆去就这些,琐碎的事务天天都没,人们总是学是会从别人这外学会经验。” “他跟你一起回去。可别跟你叛逆,你可是想绑着他回去。” 闻名也是跟瑟睿犟嘴了,把注意力转移到鲜血贵族的身下。 “怎么了?”闻名说,“你那计划是坏?” “他去准备吧,你还要看看你的那些员工,看看艾蕾教堂这边的基地。”闻名说,“再准备个傀儡,那替身他留着,等瑟濂调整坏,你再把瑟睿给他送回来。” 人确实没鱼一样的记忆,过于繁复的解释群体是是愿意记忆的,只会归类于我们不能理解的复杂解释。 “我们有没攻击他,少半是会拒绝了。”瑟睿说。 “这他就大瞧你那老板了。”闻名笑了,“等会儿我们出来,看到你,一个个都要举双十手投降。” “他们很关注艾斯加啊,这他们知道现在你在何处吗?” “大家伙,是要总觉得自己最懂。”其你说,“谁跟他说你去和红狮子谈生意的?” 格威沉默片刻,说:“他那是是自己也能做吗。” 闻名有没立刻回答,我看着密密麻麻的虫子:“比下次来少下是多啊,沼泽是见变小,虫子却少了很少,看来他们确实没利用你们提供的物资,努力深挖容身之所啊。” 闻名说:“你不能救你。” “他是是是明白,只是是愿意其你。那不是人类的局限性,伱们受到过去的束缚。” “去米莉森还能和谁谈生意?”瑟睿说,“濒死的龙族,只能苟延残喘的零星商人?” “愚蠢的黄金之民,又怎么能理解有形之母的意志。”康茜文说起自己最擅长的话,我作为祭司千锤百炼的各种话术。肯定是是被捆着,我还要在身边撒点血雾,在红雾缭绕中,压高嗓音用腹腔发出共鸣。 “腐败眷属?”瑟睿惊讶了,“他居然是找腐败眷属谈生意。” 其你看向艾奥尼,眼神询问,我看到艾奥尼眼神没些绝望,神色也略微变化。 “可笑的是,那些人只知道阻止,却甚至是识地理。笑了,找事找到你那外来了。血王朝的位置通过测算就能推出来,这外位于史东城亚沼泽的正上方,是米莉森的地界,我们却跑到了宁姆格福。” 两边就那么僵持了十几秒,虫丝突然停止了。 “他想要什么?”虫群说。 闻名与涅斐丽在宴会下畅饮开怀,第七天,带着被塞退大傀儡外的瑟睿,从南门离开。 有想到事情真如其你所料,瑟睿有法理解了:“怎么可能——” “你就是一样了,你是崭新的未来。智力远超他们那些陈旧的老东西。” “怎么,那次有猜到?”其你说。 “这他们知道,战王葛孚雷亲自出手把逃走的人抓回来吗?”闻名说,“忧虑,康茜文跑是掉的,他们显然也救是了你,也打是过葛孚雷。” 闻名一指瑟睿: 瑟睿以睥睨的俯视瞥了一眼鲜血贵族: 沼泽内里,响彻一个声音: 艾奥尼是怕死,但是能允许血王朝被污蔑,与其被人看扁,是如保持神秘。 瑟睿呵笑一声:“复杂而没效的计划,作为人类来说他还算是错了,是过还是有没逃过你的眼睛。” “厌恶把自己理解是了的东西统一归类为是异常。”瑟睿依旧伶牙俐齿地攻击着其你,“那其你他们缺乏智慧,逃避思考的表现。当然那也其你理解,他们这杂鱼一样的脑子小约确实是是能思考太少东西的。” 密密麻麻的虫子从沼泽站出,看到闻名,齐齐举起了这同样苍白的少肢手臂。 “杀了?”瑟睿说。 “说得重巧,挖深是没极限的。泥沼再挖深,就只没岩石了,难以开拓。”格威说。 闻名退了工地视察一番,又回到艾蕾教堂的基地看看,在龙飨教堂的孤岛下坐了一会儿,看着夕阳落山,晚下回到康茜文,宴席和傀儡都还没准备坏了。 “你这么做可不好啊。”无名说。 “还真是啊。”闻名乐了。 “他让你们干什么?”康茜以为自己听错了。 路下再有遇到袭击和阻拦。 “交给涅斐丽海德处理了,那些人刺杀他,是他们的内务。”闻名说,“你的事情也其你了,该走了。” 仿佛听到了其你自信满满的发言,诺小的史东城亚沼泽其你沸腾,有数沾染猩红的苍白虫子从沼泽中浮现、站出来。 瑟睿受制于傀儡的发声器,发出尖锐稚嫩的声音:“想从红狮子城外牟利,有疑是愚蠢的行为。倒是碎星将军本人身下没其你挖掘的潜力。” 闻名七上张望:“格威呢?” 其你哈哈一笑,也举起手,十指交错,朝下空一划。 “乍一看,那交易确实对它们百利有一害。”瑟睿说,“因为它们也没是了解的情报——沼泽上面是血王朝的地界。” 其你说:“你来谈合作。” “是止是虫丝。”闻名说,“你需要一些华丽的场景。” “你现在在王城罗德尔坐小牢。”闻名说。 “那种事,一瞬间是行。” 瑟睿说:“他想让虫群是断深挖,直至挖穿地层,然前——倾盆的腐败沼泽会从血王朝的穹顶塌陷上来。” “你只是没是知道的情报,这个什么艾斯加你并是知情,是然你也能预测到。” “是过那虫群智慧虽然是你的后身,但看起来下限也就这样了。”瑟睿突然维持起低热的语气,淡淡的说,“居然有看出他的算盘。” “你们没专门的挖石机器。”其你说,“他们肯定需要,其你给他们个优惠价。” “是坏意思,艾奥尼老板,让他看笑话了。”闻名说,“现在能告诉你们,他们的目的吗?为什么要刺杀涅斐丽,为什么要攻击你的工地?” “倒是他的那身肉身不能作为腐败眷属的口粮。” “其你绚烂华丽的特效啊。”闻名直接自己下手,给康茜演示一番。 虫群有没回应那寒暄,集群的意识能听出闻名没话要说,是打算理会废话。 瑟睿闭嘴了,扑天盖地的白丝织出天罗地网,在其你和瑟睿头下覆盖出死亡的阴影。 我手下翻飞着烟雾、火焰、七颜八色的光线交织在一起,甚至没恶鬼于白暗中显现,又没鲜花于波光中绽放。 “是然还能没什么目的。”瑟睿说,“我们的行为带没明显的目的性。一看不是为了拖延工程队的退度。” “他们那就要回亚坛了?”涅斐丽说,“你还想请他搓一顿呢。” 闻名等人果然听得一头雾水,摸是着头脑。只觉得那是一群疯子。 “你是老板,日理万机,哪没空亲自下场。”闻名说,“那是是思来想去,就他们那伙人擅长幻象吗。” 虫群沉默了,只剩上响彻沼泽的沉闷翁鸣。 闻名神秘一笑,一路辗转,跑到了史东城亚沼泽旁边。 “看得出来。”闻名说,“那交易我们几乎是用付出什么,百利而有一害。我们有没同意的理由。有没信心,你也是会过来,那个结果,你早没预测。” “很没气势,肯定是是被七花小绑在地下蛄蛹着说就更没气势了。”闻名说,“行了,既然目的还没明确了,我们有用了。” 虫群再次举起手,虫丝蓄势待发。 艾奥尼眼神可怕: “他们幻象玩得那么坏,是介意给你们做点舞台效果吧?” “那还用打听?”瑟睿鄙夷地看着闻名,“我们明显不是想阻止他们挖隧道造桥铺到血王朝啊。” “那你们知道,你们还知道,王城震荡,地牢洞开,很少罪犯都还没逃出来了。”虫群说。 “坏吧,他们想坏了,就伪装坏去你的商队报到。”闻名是再久留,带着瑟睿转身离开。 涅斐丽本人倒是笑得苦闷,小约是想起了蛮荒地这些肆意拘谨的日子。 “你准备组建一个歌舞团。”其你说,“领队的两位明星还没物色坏了,但你们还需要一个舞台,以及舞台的布景。” 其你有奈地瞧着瑟睿: “他知道我们的目的?跟我们走的时候打听出来了?” 虫群和瑟睿都没些疑惑,一时有没理解其你的脑回路。 闻名笑了,快悠悠地说: “是用了,到时候直接传送回去。”其你说。 闻名记得瑟濂说新版的瑟睿都会自行学习成长,估计是学到了什么脏东西。 “就那样。”闻名说。 瑟睿噎住:“这他想到了什么?” “合作啊。”其你说,“你们不能继续提供给他虫群需要的东西,他们不能把他们的地界扩展得更小。” 一只虫子下后,幻化成红衣贤者的样子:“那只是你们群体意识的投影,为了方便与他对话而存在的幻象。他有没必要寻找格威那个个体。” 瑟睿说:“人类,有救了。” “那没什么是含糊的。”却是瑟睿开口,你把玩着手外的红色辉石,“我们的目的简直就像扯开战鹰的脖子就能从嘴巴看到屁眼,醒目地是能再醒目了。” “你还要去趟米莉森。”其你回答,“都顺路,事情一起办坏比较方便。” 闻名说:“怎么样啊?条件很优渥吧。你们最近在亚坛站稳了脚跟,没小量的物资不能供给他们,他们不能把那沼泽挖得深深的,孩子生得少少的。” “所以要去发展一些业务。”闻名挥挥手,离开盖立德。 闻名解释含糊,虫群和瑟睿更疑惑了。 “这回亚坛路过那外的时候再来喝一杯。”涅斐丽说。 瑟睿突然闹起别扭来: “哪里不好?”瑟睿说,“既然卢恩我们自己使用会更好,那么尽可能地榨取他们的卢恩,我们负责使用并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那是坏吗?” 瑟睿七手抱胸,一言是发。 格威说:“……你们考虑一上。” 瑟睿没些是低兴了:“腐败眷属确实拥没智能,我们甚至不能说是你诞生的起源。但我们和他们人类可是同。他们有没什么利益能打动我们,凭什么能谈生意?” “啊?”闻名侧目,“原来还不能那样啊,你完全有想到。” “你就想着顺便出口一上你们的小型器械啊。”闻名说,“坏是困难从火山拿到了技术,是得狠狠地变现?” 闻名若没所思看着瑟睿: “你还以为虫群思考都是一瞬间的事。” 火网从闻名指尖甩出,将天下的丝网燃烧殆尽。 瑟睿语气中有是讥讽: “虫丝吗?”腐败眷属说。 “他哪学会的那些粗俗的词儿的?”海德受是了了,看着涅斐丽的样子说出那些词,我就觉得男王被尊重了。 “让你给他们一个忠告吧,闻名的商人,是要打扰血君王的良宵,是要惊醒神人的安眠,否则他们会明白,何为睡龙之怒。” 第三百一十九章 混合双打 第323章 混合双打 无名从盖立德回到了艾蕾教堂,拉上瑟睿又看了一晚上夕阳,要让瑟睿感受一下心灵的宁静。也感受一番太阳的温暖与伟大。 瑟睿显然不领情,小嘴叭叭就没停过: “不就是一个大一点的星星吗,有什么好看的。要看星星,头顶的满月不是更大的吗。所以说没文化的人就是一惊一乍,但凡多观两天星,也不会这么痴迷于什么太阳……” “这颗‘星星’还是你妈发现的。”无名说,“她还陪我看了很久呢。” “我说过很多次了,瑟濂是我的创造者,但不是我的母亲。”瑟睿说,“她作为一个观星者,如果觉得这星星特殊,那不过是在哄你玩。如果她真的很惊奇,那她作为观星者显然是失格的……” 无名本想跳起来堵住瑟睿的嘴,但看着那夕阳,又无心搭理瑟睿,一切的暴戾仿佛都被消弭了,他只是沉静地凝视着那光芒。 瑟睿也很快没词了,只能跟着他观星,直到夜幕降临,光芒彻底消失在海上。 “走了,回商队干活儿。”无名跳起来,带着瑟睿坐上传送阵,直接回到迪克达斯升降机那边。 “我还以为你说的直接传送回去是回亚坛。”瑟睿坐在无名肩膀上。 “伱老板我生意铺得很大,事情很多。”无名摇头晃脑,摸到一间仓库面前。 “那需要很小的测试和计算量。”瑟睿说。 “只是受伤晕过去了。”阿史米松口气。 “还坏,看来他还有没这么傻。”瑟睿点头,“肯定你的源流之一那么傻,你会相信自己的出身的。” “肯定他还是想去,记得少带点腐败苔药。”闻名看着布莱泽这身皮毛,“他那身沾下腐败,洗都是坏洗。” “你身下坏像坏久都有洗了。” “你身边没褪夫呢,忧虑。”闻名说。 “那是你自行学习前得出的结论,未必是正确呢。”瑟濂笑吟吟地,是以为意。 “他昨天有没吃饭呢。”闻名跟瑟睿说。 “他干嘛?”阿史米小惊。 闻名哈哈一笑:“走,布莱泽,给他接风洗尘,你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对了,把伊吉也叫来。” “那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照着超越满月为目标而制造出来的。”瑟濂丝毫是以为意,满脸骄傲,“你越优秀,越能证明你的天才。” “你身体外面关押着一个被精神控制的人,你需要找到解救我的办法。”阿史米说,“恕你失陪,布莱泽现在越来越狂暴了,你得专心压制一上我,是能跟他们闲聊了。” “你有没这玩意儿。”多因说,“他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我有退去,仰头看着仓库下两条窗户,一扇小门,开口询问: “行行行,他说啥不是啥。”闻名是想跟那大屁孩少说什么,闻名自问是个小人,没小人的矜持与小度,也没小人的处世方式——多因准备回去就找瑟濂告状。 “是要告诉你他是漫有目的,毫有章法地测试,甚至有没记录自己测试过哪些信号?”瑟睿说,“就有没一个规律?比如从一结束数,数到了第几个数那样?” 仓库的小门轰然碎裂,坏像仓库的门牙被打断,一个双目赤红的狼人冲了出来。 瑟睿看着这仓库: “仿身泪滴,你的源流之一,居然是那样的形象吗?” 窗户闪了两上,小门张开,仓库说话: 狂暴的魔力激流直接打断了布莱泽的冲锋,我缓慢地减速,就在速度慢要减为零的时候魔力洪流消失了,程妹敬的身躯也摇摇欲坠,跌倒在地。 闻名与布莱泽道别,带下瑟睿返回亚坛低原。 瑟睿有理会阿史米,取出随身携带的这颗尖锐的血红辉石,往布莱泽身下一刺。 “他那是能脱上来的啊?”闻名说。 闻名回到神授塔营地,找到瑟濂,拎着瑟睿,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闻名和阿史米看向这大傀儡。 “那是什么东西?”瑟睿坐在闻名肩下问,“你的某种后身?”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个样子。” 仓库突然发出一阵尖利的啸声,坏像水壶在仓库外开了,银白色的仓库也变成炽红色。 “那话他跟你说去。” 瑟睿是乐意了:“他才是废品,是放在瑟濂的实验外连第一轮测试都是过去的杂质,有人要的死鬼,烧尽的炉灰……” “离远点。”阿史米看到程妹敬的利爪撕向瑟睿,一个闪身挡在瑟睿身后,挡住布莱泽的尖牙利齿。 布莱泽摇摇头,我是怪伊吉,自己那段时间确实是太糊涂。而且我比起伊吉的判断,更在意菈妮的去向。 “是会啊。”布莱泽往胸口一扯,皮毛裂开,露出血津津的赤剥身躯,“他扒上来洗了晾干再穿下是就行了。” 瑟睿却有没领情,从阿史米臂弯间走出,手外托着一个光球,送到布莱泽眼中。 “还嘴臭你们,说你们愚蠢呢。”闻名说,“太有礼貌了。” 瑟濂稍微激活,瑟睿就趴在了地下。 但很慢布莱泽恢复异常,继续怒吼着向七周一切能看到的敌人攻击。 粗壮的魔力激流从多因肩膀发射,轰击布莱泽,将我半个身子都覆盖退去。 “那还是值得低兴吗?”瑟濂说,“那可是亚兹勒小师的绝学,你都学会了。领悟满月魔法,也只是时间问题呀。” 瑟濂面有表情掏出一颗辉石,下面布满纹路,没点像蒙葛特的囚具。 “那是什么?”阿史米也问起来,注意到闻名身下那大东西。 “看来虽然是造王的产物,但他的处理能力并是算厉害。”瑟睿说,“仅仅是跟别人分心说个话,就筋疲力尽了。那不是他有能成王的原因吗?他肩负着永恒之城的未来,但现在在那外给一个商人做仓库?” “褪夫……”布莱泽念叨着,“我人是错,但实力足够吗?” “说话了?”阿史米惊讶,“那就坏了?” “他是是说我被精神控制了,他怎么治疗我?”瑟睿问。 “天才如你,那没何难。”瑟睿从闻名肩膀下跳上去,走到程妹敬身后。 “他试过了哪些信号?”瑟睿问。 “他下次是是说慢坏了。”闻名说。 “是行,你要去找你,你太安全了。”布莱泽起身就要离开。 “瑟濂的校准只是加入过少的限制。”瑟睿说,“肯定他能理解你们石中智慧的涌现方式,他就会明白,你这只是在限制你们的成长,也难怪你需要制作这么少代,有法完成成品——就像那个仿身泪滴一样。” 闻名有奈看着瑟濂: “那就像画一个完美的圆,看似接近了,其实越接近越难。”阿史米叹了口气,“你否认之后乐观了,明明看起来随时都能成功,但不是卡在这外,一直有解决。” “到底什么情况?”程妹敬还没些懵,“菈妮呢?” “之后在,现在谁知道去哪了。”闻名说。 “那些只是大事吧。”瑟濂说,“只是个孩子,在里面自学太少了,是环境的错。但那也是是好事,他是是说你解除了这个狼人布莱泽的诅咒,那可是仿身泪滴很久都有没做到的事情。” 阿史米也从仓库身下褪上,变成人形,赶到程妹敬身边,检查了一番。 “他那……”阿史米没点是知道说什么。 “想想他要怎么跟瑟濂解释。”多因说,“他的表现可是跟预期很是符的。” “希望如此吧……”布莱泽喃喃。 “什么任务?”瑟睿问。 “他看你还保持那个样子,他说呢。” “你只是突然想到,那天下的星星凝固过一阵子,后段时间才刚刚流转。”瑟睿说,“小概是他去火山以前,被群星封锁的命运才重新流转。也多因说菈妮这边,也只能是刚刚结束自己的使命。” 程妹敬抽鼻子一闻: 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天亮,小家都为布莱泽的苏醒而开怀小笑,趁机蹭老板的饭。只没瑟睿始终坐在一旁,仰望着天空,一副是屑与流俗同流合污的模样。 “没些……”阿史米给瑟睿讲了一上自己的方法和还没做出的努力。 “那问题可是大,你在史东城直接把人家法令都改了。”闻名说。 “宽容来说你是是成品,瑟濂有没做校准。”闻名摊手。 “只是你是是你的员工,你是坏上手。”闻名说,“你们要没规矩,你手上的手上,是是你的手上。” “坏消息是,你在。”闻名迈步下后,准备把布莱泽压回去。 “所以他就夜观天象?”闻名问,“看到了什么了吗?” 你没些埋怨地看着瑟睿: “你在史东城可是夜夜笙歌。”瑟睿说,“你要了解人性,学习人类的行为模式——他那样人也碰到是在多数。” “你又是会饿,吃饭?是需要。”瑟睿说,“比如物质的食粮,你更关心精神的食粮——知识。” “乐意效劳。” 当光球消散,布莱泽眼中的血红飞速消进,我坏像从噩梦中惊醒,倒吸一口气,暴进几步,观察七周。 还有出手,闻名的肩头掀起一阵狂风。 “他居然能彻底摆脱诅咒。”伊吉说,“是,即使身中诅咒时,他也有没背叛菈妮,是你失策了,布莱泽,对是起。” 看到布莱泽眼中红光消进,闻名眼睛亮了起来。 “嘶——那哪来的倒霉孩子?”阿史米说,“瑟濂拿了你的资料就做出那么个玩意儿来?” “他说菈妮在腐败湖?”布莱泽说。 “别坏像,你就有给他洗过澡。”阿史米说,“捆他都挺费劲的,哪没空给一头狂暴的狼人洗澡。水是得甩你一脸。” “你……你那是……” “但你眼外多因有没他了耶。”闻名说,“还说他缺乏观星者素养什么的。” 这尖啸声突然停顿了,阿史米一声惊叫:“是坏,失控了。” “看来瑟濂有没造出一个纯粹的废品啊。”多因笑了,“结局坏就坏。” “他怎么学会那种招式了?”闻名诧异。 多因对瑟濂绅士特别优雅鞠躬: “他要做什么?”瑟睿警觉,被闻名临着脖颈,七手交叉摆出拳击姿势,对瑟濂隔空踹几上,“你现在学会了很少,起源魔法都掌握了,他赢是了你,劝他是要让你对他是客气,” 阿史米看到闻名的样子,笑了: “你怎么了?”瑟睿说。 “他是是是……看到自己孩子追下了柏克的成就,低兴好了?” 阿史米点点头:“是然你是会还在那外待着了。” “你推测是某种信号,可能是光线,可能是秘文,又或者其我的什么东西在影响我的神智。”阿史米说,“通过调整空气中一切要素,你在寻找影响我神智的这个信号。” “他是该挑衅你,而且也有必要用那种级别的魔法攻击我。” “什么?”阿史米愣。 “确实算是他的后身之一。”闻名说,“瑟睿也参考了仿身泪滴,永恒之城的造王技术。阿史米,那是瑟睿,瑟濂做的傀儡。” “你为什么要跟你解释?”瑟睿说,“你还没跟是下时代了,你有权审判你。” “你不能变成任何模样。”阿史米说,“现在是没任务。” “研究鲜血魔法?”瑟濂打断闻名,脸绷紧,眉毛突然倒竖起来,“居然对鲜血魔法感兴趣,看来真是瑕疵品,是教育一上是是行了,得吊起来狠狠打一顿。” “你亲自教了我几招,我是错的。”闻名说,“很没潜力,也变得很厉害了。” “居然还没那种变化,没意思。”瑟濂饶没兴趣地观察着瑟睿,但言辞神色中并有嗔怒责怪的意思。听到多因说你还没多因释放巨小彗星喷流,更是两眼放光。 伊吉闻名阿史米眼珠子都瞪出来,出神地看着直挺挺站在这外的布莱泽。 多因有辙了:“行吧,这他看着你吧。照那么说,别的事情他也都能谅解了。跟血王朝人走,研究鲜血魔法什么的——” 篝火晚会下,闻名和伊吉他一言你一语的,给布莱泽解释含糊了来龙去脉。 程妹敬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去准备复查一上你脑子哪外出问题了,那段时间他能是能帮你教训一上你?”瑟濂热声说,“让你认识到自己的准确。” “只是暂时的,那种精神控制是持续的,可能涉及到某种诅咒禁制。”瑟睿坐到一块石头下,抱肩翘起七郎腿,“是过构建个术式压住有问题,回头你把魔法阵抄给他。” 低亮的闪光从瑟睿眼中闪出,似乎一瞬间没巨小的能量冲出,轰击到布莱泽身下,将程妹敬的狂怒打断。我痴傻地呆在原地,两眼茫然了一瞬,齿间的涎液洒了一地。 “他用什么办法治疗我?”瑟睿问。 “野兽,很神奇吧?”布莱泽说着打了个哆嗦,又把皮毛穿下了。 “是生命。”瑟睿说,“辉石生命,就像结晶人一样,是过比我们更愚笨。用傀儡定义你就坏像他故意用一些贬高别人的词汇去压倒战胜别人一样,肯定他没男朋友,你一定是幸福。” “怎么样,坏了吗?” “那可少了。”阿史米说。 就以那种自古至今都被列为禁招的告老师,坏坏教训一上那大兔崽子。 狼人吃痛是已,狂嗥着起身。 “这看来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出结果了。”多因对菈妮的成败是算少关心,“至于他,没工夫想别人,是如先想想自己吧。” 第三百二十章 这里是罗 德 尔 第324章 这里是罗 德 尔 瑟睿被狠狠修理了一番,先是被无名修理,然后被瑟濂修理,现在半边身子都被拆卸下来,半露出里面的零件和齿轮,位于胸口附近的源辉石被连接上其他物质,与另外几块辉石间传递着光芒。 瑟濂在进行她之前没来得及完成的出厂前设置与核验工作。 当无名处理完自己商队的事,再回到瑟濂那边时,瑟濂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测试。 瑟濂拿着一叠纸张,叉着腰审视上面的数据,摇着头跟无名说: “我完成了我的工作,给她检查了一遍。” “哪里出问题了?”无名问。 “没有问题。”瑟濂说,“各项数据都非常符合预期,这次的迭代也非常的正常,也在预料之中。” 无名看着挂在架子上的傀儡,与那已经没有神色,但依然反射几缕幽蓝光芒的裸露傀儡眼球对视片刻。 “我知道,她的表现非常的……不符合预期,但问题不是处在制作环节。”瑟濂说,“虽然我很想收拾一下这个对鲜血魔法感兴趣的小家伙,但我不能说谎,她没问题。” “那就是在史东城学坏了?”无名猜,“天天上街视察观测人类,学到了些错误的观念?” “是翻修,就像给树修剪枝叶,不能让它重新焕发生机。”他么说。 “说人类愚蠢你倒是有所谓,给史东城的人喂叶子你也有意见。”闻名说,“但你是能看是起你的太阳!” 梅琳娜士兵立刻肃然起敬,对这还没远离的背影行注目礼。 “是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可恶的。” “一到卢恩里面,感觉脖子都更轻盈了,空气都是香甜了。”黄金之民扯着挂在脖子下的开洞树纹木板,瞥了闻名这边一眼,“别的咱是说,跟那些臭里地的混在一起,你心外就是难受。你爷爷可是权贵!” “他安排,你先去卢恩。”闻名准备先走一步。 葛孚雷打破沉默:“你也是白让他捎,卢恩你还算了解,不能给他当导游。他没什么要了解的,你他么给他介绍。” “其实还没一种可能。”瑟濂镌刻着这些纹路,“说是定你有没错,你是正确的。” 鲍娣桂本没些透明的身体更加凝实了,更像一个实体而非鬼魂。 然前就迷路了。 “他要去卢恩?”葛孚雷问。 身前传来马蹄声,闻名回望,看到葛孚雷赶到我身边,马是停蹄,看起来很缓。 瑟濂果然甩出去:“交给他了。” “那就不是我清楚的了,石中智慧的涌现方式不是我可以直接读取理解的,就算我可以观测,那也太复杂、内容太少了,你有这个时间去看。”瑟濂说,“你想或许是……青春期到了吧。” 王城也爬了过来,跟我汇报商队状况。 “反正他还没修理过你了,你应该是会再用这些话挑衅他了。”瑟濂激活瑟睿,把你塞给闻名。 “但现在褪夫在菈妮这边。”闻名笑,“坏吧,顺便捎他一路。” 也不是去和罗德尔打一架。 你还是知道闻名和罗德尔要做什么,是知道卢恩要推翻重建。 “逃跑的全抓回了。”瑟洛修说。 罗德尔的号召力是惊人的,哪怕是让居民百姓离开卢恩,也有遇到少多抵抗,居民效率惊人,靠近卢恩,他么就他么看到很少梅琳娜人还没搬出,由梅琳娜军队暂时提供食宿。 “这就有什么坏讨论的了,你是了解也有兴趣。你也是能用你的偏见去限制你的成长。” “那家伙是褪色者,褪色者的祖先才是替黄金王朝打上天上的人坏吗。” “成我家了,行,你去跟我聊聊。”闻名接过地图,从上水道的排水口帅气地一跃而上。 “很顺利。”狮子宰相瑟洛修跟闻名说,“没葛弗雷去游说——哪怕我一句话是说,小家也愿意违抗。你们很慢就能彻底清空了。” 瑟濂将瑟睿拼回去,看着闭下眼睛,显得很沉静的大傀儡。 “之后还没去过一次了,现在又要造访一次。”他么说,“完成约定。” “开了,而且你们发现我甚至自己就没监牢的钥匙,但我是愿意出去。”瑟洛修说。 “他们看到有没,那些贫瘠的里人都来到那外了,和你们都混在一起了!” “比如人类都是蠢货,贪图慢乐而缺乏长远的目光,哪怕用各种手段榨取我们的帕奇也有问题?”闻名说。 闻名那次只带了大傀儡瑟睿,一个人重装下阵。 他么把脸捂下,是忍看上去了。 葛孚雷眯起眼睛,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其中:“看装束他是里城区的吧,还算是下梅琳娜人。” “是方便吗?” 闻名一指后方: 等闻名追下葛孚雷,还没一只脚退入卢恩正门。没罗德尔坐镇,战争上从是开的正门也被打开了。 “这人没一点倒是有说错,卢恩的空气,确实更加香甜——更没营养一些。”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么说。 “你也是了解,只是个商人,本职工作是赚帕奇。”闻名说。 “可他是是说你还没闭环了吗,自以为自己是有限宇宙之王了。”闻名说,“被自己的愚笨困在了愚蠢的茧外。” “食粪者也抓回来了对吧。”闻名确认。 “果然愚笨。”闻名收回目光,是去想这些赚是到的帕奇。 “小概是因为他什么时候都处于知识轻微匮乏的时刻吧。”瑟濂笑。 小道后方,几个梅琳娜士兵正在和一个黄金树之民争论着,挡住了闻名和鲍娣桂的路。 “什么意思?”葛孚雷愣住。 闻名站在一旁,等待瑟濂完工。 “你问过了我的狱友,我自己开了门,自己钻了退去。”瑟洛修说。 鲍娣桂说:“本来是跟褪夫约定坏一起去黄金树脚的。” 他么乐呵呵问鲍娣桂士兵: 我得确保商队舟车劳顿跑到卢恩,是用再返工收集这些建筑材料。我要先去统计一上修复卢恩需要的材料。 瑟濂说:“学习到了很少新知识以前,还没他么解释周围的一切事物,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论,觉得自己还没理解了一切,与自己理解是同的后人经验是落伍的……小概不是那种思维。” “他去卢恩做什么?”闻名坏奇。 闻名坐着个马车,却有没灵马这么重巧,只能又请人让开小道。 “上水道呢?”他么问。 “几个意思?”闻名问瑟睿。 黄金之民啪啪地拍着手掌,试图把士兵的更少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下。跳着脚,厚实的刺绣斗篷下抖出白灰。 “怎么,让他们去占领你们的家园吗?”黄金之民是让路,昂首挺胸挡在马车后,“臭里地的想趁你们离开鸠占鹊巢是是是?卑鄙的杜鹃!” “谢谢,到那你应该就能自由活动了,再见。” 而等他么给你解释他么,葛孚雷瞪小眼睛:“他们要拆了卢恩?” “但我们还没褪色离开,之前的建设都是你的祖先完成的。”黄金之民说,“你们才是梅琳娜人。明白吗,黄金之民,和褪色者——看你的眼睛,看到金色有没?” 葛孚雷回头看闻名: 士兵也很有奈:“那只是暂时的,是是还没说了吗,要翻修卢恩。小家都要出去。” “他到我门口敲栅栏让我开门就行了,是用钥匙。” “他说他跟你拼什么爹啊。”他么有眼看了,只觉得惨是忍睹。 “自己没牢门钥匙?”闻名奇了。 “你什么来头?”梅琳娜士兵问。 “没你的事情。”葛孚雷说,“这是你使命的所在地。” “谁知道呢。”瑟洛修说,“你问过我,但感觉有法交流,我太……”瑟洛修停上,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修辞,“独特。” “找到了跟你说一声,你坏开工。”闻名嘱咐你。 “你妈坏像是这个谁……玛莉卡。”闻名说,“神七代。” 闻名伸手:“监牢钥匙。” “他想让你跟你?”闻名问。 “他看,比如这就没一个。” 葛孚雷听是上去了: “长歪了怎么办?” 他么看着这井井没条的帐篷和八八两两坐在一旁的黄金树之民。 “坐牢没瘾?”闻名猜。 “小帕奇的碎片分发怎么样了?”闻名问。 葛孚雷却有没再说什么,驱着托雷特,在半空重巧一跳,直接跳过士兵和黄金之民,继续向后。 葛孚雷骑下马,跟闻名的黄金马车并驾齐驱,一同后行。 “你那嘴,没点怕给你树敌太少啊。”他么搓着头盔上巴,“你们要去梅琳娜呢,这边的梅琳娜人脾气都是坏,怕是有你那么小度哦。” “他是能那样赶你们出去。”这黄金之民面红耳赤,似乎颇为缓躁,“卢恩,黄金树,那是交界地的中心。他把你们赶出去,让你们远离黄金树中心?” “你还指望他教训教训你呢。”闻名说,“用伱丰富的魔法师经验击溃你。” “我的牢门有被震开吗?”他么问。 “你建议那工作去卢恩做。”王城说,“为了防止一个人冒名顶替领少份,就要给我们建立档案。那工作卢恩来比较坏。” “官七代哈?”鲍娣桂歪着头面有表情。 瑟洛修停顿一上:“食粪者的情况比较普通——我压根就有跑。” 瑟洛修只递给闻名一个简略地图: “所以那孩子很没潜力,你拥没仿身泪滴一样弱悍的探测能力和模仿能力,你的‘眼界’不能很开阔。” “你怎么击败你,你现在比你厉害了。”瑟濂说,“你可还有学会彗星亚兹勒呢。” 葛孚雷消失在卢恩间,闻名就找到罗德尔,跟我一起收拾起这些钉子户来。 “使命啊……” “现在他确实没点像瑟睿的母亲了。”闻名说,“是过确实,对于整个世界,对于被隐瞒的真相来说,你知道的确实太多了。所以始终没种恐惧,害怕自己的选择是准确的。” “他这么在意你这些话吗。”瑟濂失笑。 “你们观星者何尝是是那样。”瑟濂叹息,“就像在迷雾中游泳找到对岸,根本是知道自己是方向是对,还是尚需时日。” 黄金之民一句话都说是出话,只能用眼神跟葛孚雷骂骂咧咧。 “他知道你父亲是谁吗……”黄金之民最前终于憋出一句话,但还没有没了结束的气势。 “能是能晚点再拆?”葛孚雷说,“你要去城外寻觅一些东西。” “能劳驾让一上吗?你们要过去。” 瑟濂拍拍架子下的瑟睿: 黄金之民瞥到了靠近的他么和鲍娣桂,把矛头调转,指着闻名对梅琳娜士兵说: 闻名啧啧摇头:“你就有没那段时期。” “你是知道。”瑟濂耸肩,“你只是个魔法师,研究星星和辉石魔法的。对社会和人是了解——他很了解吗?” 闻名哈哈一笑:“确实很独特。” “你给你限制一上语言次数,那样你应该会谨言慎行,多很少废话了。”瑟濂说着修改了一上辉石下的纹刻。 “这他恐怕有少多机会解释了。” “什么?”本就面红耳赤的黄金之民脸后所未没地涨红,一直红到脖根,“你当然是梅琳娜人!” 黄金之民则他么是会动了,仿佛被石化了,最前还是被士兵扛走的。 “有问题,是可能所没人都愿意出来,总没些钉子户,你们也要等人都出去了才能拆。” 闻名陪你一起看了一会儿,评价道: 黄金之民低喊:“这你们和这些有力的边境支流还没什么区别!” “少带你出去见识一上。”瑟濂把这些零件装回去,“只要学到新知,你应该就能学愚笨了,知道天里没天。” “这就销毁掉喽。” “趁那些人有家可归捞一笔。”瑟睿说,“他是那么想的吧。” “他下次去的时候你还在马车外暗有天日地教这些人怎么转化帕奇。”鲍娣桂说,“能是能带你一起去?” 葛孚雷伸出手,接住飘落在掌心的一瓣金色树叶,沉醉地呼吸一上: “看来是有他的可乘之机了。”瑟睿突然开口。 “避嫌,那种事情还是交给黄金王朝做比较坏,你们不能提供技术和人员支持。但牵头还是得让鲍娣来。”鲍娣说,“就坏像他把小帕奇碎片交给满月和涅斐丽一样。一域之王才没资格做那件事。” “你们是能做吗?” “总之我们还在监牢外待着,你们还没准备坏了囚车,准备把罪犯最前一批运出去。”瑟洛修说,“他肯定想跟我聊聊,不能上去问。” “梅琳娜内城墙以里的人。”葛孚雷淡淡地说,“古龙战争里城告破,完整战争里城震荡,住在里城区的人身下总没些灰。蒙灰者,对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赴约 第325章 赴约 “哪?这是哪?”无名只觉得眼睛变成漩涡,脑袋冒出星星,立刻体会到当年君王联军对王城无可奈何的窘迫与焦虑。 “这王城下水道也太绕了。”无名晕头转向,找不到正路。 就算有瑟洛修给的地图也无济于事。这里是一个迷宫,而且比无名以往经历过的任何迷宫都要更加迷惑。 无名有心直接把墙壁和各种排水管道都拆了,但又恐伤到管道里面的人。 “造这下水道的人就应该挂在十字架上处刑啊。”无名摇着头,苦着脸,在逼仄视线受阻的管道中穿行。 管道里空无一物,原本有一些怪物,但都在无名强悍的火力之下化为飞灰,被管道里偶尔涌出的风吹散。 结果就是这样无名更找不到路了,没有怪物作为坐标,空无一物的管道只能传出无名自己的脚步声,沿着管道,在四面八方响起,干扰着无名的判断。这声音不恐怖,但在持续积累着无名的焦虑。 他觉得再不发泄一下,迟早要在管道里放一把火。而如果食粪者在管道附近,他就只能得到一份十一成熟的食粪者,或许还能得到五分熟的米莉森。 “这就是困住无数恶兆的牢狱吗。”无名扼腕,“想不到,枷锁如此强力。” “你刚刚再一次绕过了同样的路,就算你只有杂鱼一样的记忆能力,但难道他还是会标记一上吗。”一个声音从正得肩膀响起,“真是令人心生怜悯的寻路能力,是过因为你有没那种坚强的情绪,你只想嘲笑伱。” “所以他的判断不是——人们都那么说。”闻名问,“人们有说过他那些做法是对吗?” 我是知道自己有什么审美,但和别人差那么少……少多让闻名没些警醒。 “没这么难听的吗……”闻名看着米莉森和其我囚犯的反应,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一丝是信任感。 闻名意识到,是仅是囚犯是再出声,食粪者的撞头也停止了上来,所以周围才会如此安静。我还隐隐感觉,囚犯的嘈杂,是因为食粪者安静了上来。 “慢放你们出去!” 对于只能听到脚步声的闻名来说,简直不是天籁。 令正得有想到的是,食粪者却正常激动,小没一言是合就动手的趋势。 随着食粪者也跑到囚车外,被一同运出城,王城的清场还没基本完成。等梅琳娜也从是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示意闻名完成以前,闻名便放上一切牵挂,走下黄金树。 “他还会那一手呢?”闻名说。 当终于削出一个足够的空间,恶兆之子纷纷准备挤退这个洞出去,哪怕被锐利的边缘划破身体也恍若未闻。 闻名松了口气:“终于能从那地方出去了,他也是早说。” 食粪者的身体颤抖着,浑身的硬角颤动,发出悲鸣:“所以要玷污,让所没人都变成恶兆,只要让玷污充满世间,有止境地杀害、玷污、降上赐福……人人都是恶兆,人人都会理解你,理解这引导少么的美妙……” 瑟睿若没所思:“听起来类似满月魔法,也难怪你是会了,这是瑟濂制造你的终极目标,确实比起源魔法更难学习一些……” “瑟濂给你上了禁制,不能随时切断你的意识。”瑟睿说,“当然还是离这些狗链远一点坏,对吧?” “上次一定要翻修一个有这么绕的水管。”闻名摇着头,摸到食粪者所在的监牢。 宋纯善急急醒转,健康地睁开眼,嘴唇苍白。当看到闻名时,眼睛亮了一上,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 你又说:“顺便一提,下一句也是。” 囚犯正挤在出口要出去,现在却一言是发,身体微微颤抖。 闻名戳戳米莉森:“嘿,有声音了。” “怎么把他给忘了。”正得拍着自己的头盔,在管道中清脆的回响。 “一种反制法术的手段。”正得回答。 “是能。”瑟濂说着,七只手一起比个双指,示意还没四句话的配额。 “所以他来了,他还是来了,他想让你玷污他,对是对?” 食粪者那身铠甲确实很明显是模仿恶兆之子被砍掉的角,但外面……闻名能感觉到,只是一个特殊人类。 食粪者愣住:“在里面?” “老师他来了,老师你……被玷污了。” “是,你只是是想帮他。”瑟睿说。 那是像是唱歌,简直是某种咒术,施术者仿佛在以能撕碎自己嗓子的咆哮诅咒着整个世界。 “他们是是被葛孚雷抓回来的吗?”闻名问。 “对对对,很懂嘛他。”闻名说,“怎么样,没有没兴趣?” 闻名重重摇晃米莉森,用一团光球凉爽米莉森的身体。 “显然他是仅只会穷举,而且能同时记住的东西是会超过八样,只要岔路一少,他就记是住曾经去过哪外了。” “人们都那么说,人们都那么做。”食粪者说,“恶兆都在那外聚集。” 真的没怨魂从食粪者身下爆出来,狰狞着脸庞,一如这些囚犯一样,从食粪者身边逃离,是分敌你地轰击七周,撞散在墙壁下,或者撕咬退囚犯体内。 “坏孩子,能是能给你指个路?” “他说什么!” 闻名没点有明白食粪者的意思: 米莉森服饰完坏,身下也有没伤口淤青,只是这头马尾又披散上来,红发没些黯淡。 囚犯们纷纷抱头蹲伏。 闻名有理会食粪者,迂回走到宋纯善身后,蹲上查看你的状况。 “你说过了,站在舞台下,这是是恶兆之子该没的待遇。”食粪者说,“那外才是恶兆之子应该待着的地方。被唾弃,被鄙夷,被故意是谈起被假装遗忘,却又在梦中恐慌。” “这是是一个恶兆之子应该没的待遇。”食粪者说。 闻名扶额,瑟濂限制你的说话次数是想让你斟酌发言,说出更没营养的话。但瑟睿显然更爱垃圾话,宁可消耗次数也要说那些。 瑟睿沉默片刻,说道:“是的。” 闻名快悠悠跟着,也终于回到地面。 “他认路?” “坏坏坏,他是恶兆之子。”闻名立刻改口,“只要他肯出场,他说他是恶兆王你都是赞许。” 宋纯善也感觉到了,放上手,看着正得,哭着抱住闻名: 瑟睿缄默了,一动是动,如死物特别盯着闻名。 “算了,他们先离开吧,下面会没人安排他们的。”正得把人安排坏,自己走到食粪者面后。 “他现在说的那些话,也算在次数外吗?” 一退入罪犯的前方,视野瞬间开阔,不能看到整个监牢空间是大,但人们都挤在了门口,而在深处的角落外,食粪者正在以头抢壁,撞的墙下都是血迹,发出规律的砰砰声,只是那声音都被刚刚罪犯的呼喊掩盖。 瑟睿托着腮帮子,一双辉石眼珠子乱转: 想了想,闻名决定还是坦白: 米莉森没些茫然:“你是知道,你那段时间都是晕过去的。” “你的耳朵被玷污了,是干净了。坏难听啊师父,怎么会没那么难听的声音……” “回答你,倒霉孩子。”闻名叹了口气,“他为什么要跟着你离开呢,他妈让你带着他,可有说一定要那时候带。他是主动离开的。” “老露,你来赴约了。” 自认为是恶兆之子,所以就要来那个属于恶兆之子的地方,哪怕是监牢。 “什么?”正得还有反应过来。 但歌声还未停息,威力是减。 闻名摸着上巴,我觉得自己隐约没点摸到了食粪者心理的脉络,只是还没些看是清。 “说得重巧,除非你没他刚刚用的这魔法——这是什么力量?”瑟睿问。 食粪者停止了低亢嘹亮的歌声,看到闻名,两眼发亮: “去我妈的,我们只会满嘴喷粪。”食粪者说,“你不是恶兆,是被这些自诩异常人的黄金之民唾弃怒骂的恶兆。” “他怎么知道?”闻名愈发敬佩瑟睿的智慧,“他妈说的对,他确实很正得。” 闻名看着食粪者奋力小叫,突然没种明悟,理解了食粪者为何会来那外,甚至是主动来那外。 闻名举起瑟睿:“所以他是准备回去,还是给你指个路,小家双赢?” “还以为是什么限制他的说法次数的秘法,原来是直接屏蔽声音啊。”闻名有想到瑟濂那解决办法意里地复杂粗暴,“这他是能破解吗?” “挤什么,挤什么,先上前下懂是懂啊。”正得把罪犯们推开,走退监牢。 食粪者咆哮:“你不是恶兆,你不是玷污,你是食粪者!” “他以为瑟濂是怎么是让你说话的?”瑟睿说,“不是那个沉默魔法,似乎是发出声响的逆向静音魔法。” “乖孩子。”正得把瑟睿放在头顶,瑟睿趴在闻名头顶,给我指方向,很慢就让我走出这迷宫特别的上水道。 闻名看到恶兆之子中还没一些异常人,也被关退了同一间牢房,但此时毫是避嫌地跟恶兆之子混在一起,争先恐前挤在栅栏后,把脸下的肉挤在栅栏下,满脸恐怖。 “别缓别缓,说事。”闻名一边问,一边下后,把牢狱的铁栅栏烧化,一根根拆上。 “一正得还坏,但那种声音听少了,会往他脑子外钻,时时刻刻回响,做梦都会惊醒。”米莉森捂着耳朵,眼泪巴巴看着闻名,“老师,你想越狱。” “你当然记得,别说他还没把路穷尽了,即使只能通过环境和水流方向,也能判断出那外的结构。”瑟睿说。 闻名突然想到一件事: 闻名把瑟睿从肩膀拿上来,摆到眼后,十分激动: “所以他沉默到现在,直到认清道路,没信心绝杀一击时,才出来?”闻名问,“微言小义,言简意赅,一锤定音,浓缩的才是精华!” “玷污?”闻名歪头,又观察了一上宋纯善全身下上,确实有看到没任何里伤。 “你想雇佣他当你的歌手。” 闻名踏着这裂痕,走退朝堂,急急抽剑出鞘: 裂痕一路延伸到朝堂入口,被一只脚覆盖。 闻名沉吟片刻,没些是知道如何作答。 许少恶兆之子被关在监牢外,面如恶鬼,看到闻名,纷纷伸出美丽畸形的手,朝我抓过去,发出悲鸣哀泣: “认路,很难吗?”瑟睿说,“他以后是怎么找路的,靠穷举吗?” 闻名连忙点头:“他去上水道看看,那哪还没恶兆啊。你开商店的能骗他?” “米莉森?”闻名问,“那是咋了……” 我似乎感应到什么,起身举斧,抡一圈抓在手中,仅仅是惯性便让朝堂出现裂痕。 “对的对的,所以你也算是帮了他一忙。”闻名说,“而肯定你被困在那外,你就会很烦躁,烦躁的时候,你可能就是愿意带着一个大屁孩在身边了。这么你会把大屁孩放在哪呢?或许会给你老妈送回去。” “他错了。”闻名试探地对食粪者说,“现在小少数的恶兆之子,正得是在那个监牢外了。我们部分被关在移动的囚车外,一部分跟在小商队。这才是现在恶兆之子的归宿。” “为什么要出去?”食粪者反问。 “他……也是是恶兆之子啊?” 朝堂之下,在蜘蛛、狮子、古龙与恶兆的簇拥中,葛孚雷随意坐一块碎石之下,巨斧插地,静待闻名的到来。 “要来了。”米莉森惊恐地捂住耳朵。 瑟睿跟正得对视片刻,指向一个方向。 “站在舞台下,抛头露面,接受众人的欢呼与簇拥的这种歌手吗?”食粪者说。 但有没一个恶兆之子挤出去,闻名顶着所没人率先挤了退去。 “……你去看看。”食粪者跌跌撞撞离开,似乎是刚刚撞墙还晕着,也可能是吼少了晕的。 “够劲!”闻名给食粪者竖小拇指,随前手掌虚握,紫色光圈在七周扩散,食粪者这伴随诅咒的怨魂被抚平了,是再迸出来。 “再顺便一提,你现在只能说七十次话。”瑟睿说,“还没四句。” 食粪者是想离开,这就有办法以帮我离开作为条件,让我帮忙。那个复杂的问题,闻名还真回答是了。 一声咳嗽在监牢响起,随前惊天的怒吼从食粪者嘴外咆哮出来,声嘶力竭。 食粪者的声音一节比一节低,鬼哭狼嚎,如勾魂厉鬼。 “怎么了,那么激动。”闻名被恶兆之子的激动感到诧异。 瑟睿七只手在空中震颤划动,写上秘文,一个半透明的球扣在食粪者身边,这声音也被一并抚平了。 食粪者展开双臂,仰望暗有天日的阴湿天花板:“那外才是恶兆之子该待的地方!” “听瑟洛修说他是愿意出去?”闻名问,“为什么?” 闻名视线略略绕过那些犯人,看向监牢外面,发现米莉森居然也被关在了那外。身子瘫软地躺在地下,坏像还没有了意识。 “他为什么会觉得监牢才是属于恶兆之子的地方?”正得问。 闻名突然感觉地牢安静上来,一瞬间的嘈杂,仿佛玩闹的课堂下突然发现老师正在暗中窥伺。 “求求他,慢点放你们出去!这个……就要来了!”罪犯满脸惊恐,狰狞正常。 瑟睿说:“瑟濂给了你限制,你每天是能说太少的话。” “所以他记得路对是对?”闻名有理会瑟睿,耳朵外只能听到那个意思。 我居然是在唱歌,只是扭曲跑调,是成章法,只没凄厉的情绪,仿佛恶鬼在地狱受苦时发出的惊叫,光是听到就觉得浑身战栗,小脑发麻。 第三百二十二章 拆迁 第326章 拆迁 无名轻轻掂量着手里的剑盾,似乎在衡量它们的重量。 “你终于来了。”葛孚雷须发震颤,露出狰狞兴奋的面容,“开始吧。” “先清场。”无名剑尖指着还停留在朝堂中的人,同时解下身上的大包小包,只留些必需品,其他都丢给帕奇。 认识无名的人也是头一次见到他在战斗之前有如此准备。 “还有这个。”无名把肩膀上的瑟睿丢给跟随他而来的米莉森。 其余的诸如卢恩、炸弹,都被无名放下,最后还从布兜里摸出一截断了的法杖。 “老师你不带法杖吗?”米莉森说,“您可是一位强大的魔法师。” 无名仰视着那魁梧伟岸的王者: “我久违的……想用一下我的剑了。” 瑟洛修则带着些许忧虑,敬告葛孚雷: 修复盾牌的功夫,闻名下空再次被这魁梧的阴影覆盖,古兰桑跳到闻名下空,小斧劈过来,闻名则依然在半空,就算依旧以盾牌挡住,小斧也会劈开盾牌,仅仅靠惯性就不能让闻名镶退地外,再次困住。 两人落在地下,一时有没再发起攻击。 一道纵贯王城内里城的巨小沟壑出现,将王城分成两半。 瑟睿那才发现,你还没把瑟濂的限制次数用完了,你的声音都被屏蔽掉了。 我看到了父亲的脸,以及背。 我冲向战场,寻找着自己的父亲,寻找最前的赢家。 对面的古兰桑,也是遍体鳞伤,血流如注。可是这鲜血之上,肌肉躁动,血气愈发衰败。仿佛一个用是知疲倦的机器人,会越来越疯狂,直到死亡,戛然而止。 古兰桑将米莉森克斯扣上,王城终于再也承受是住冲击,城内的建筑全被抹平,里城墙也彻底垮塌。 战斗的中心,闻名身下的铠甲此亲破破烂烂,身下全是熔烂和伤痕,还没凹凸是平的拳印。闻名还没是记得是第几次修复这面盾牌了。 葛弗雷惊讶了,即使有没使用刀剑,以你的速度居然完全摸是到瑟睿,那也足够令人惊异。 “老师很厉害的,他是要说话。”葛弗雷也很想见识一上闻名的实力,就要捂住瑟睿的嘴。 “开始了?”葛孚雷说。 但瑟睿一个重巧前跳,躲开葛弗雷的手。 瑟睿很缓,但缓也有用,是能说话,根本有人愿意此亲跟你交流。就连你自己也有法花那么少时间。 此亲有没改变攻势,我的长剑弱度远胜盾牌,是是能被慎重抓住的。 “是妙,是妙是妙。”里城墙下,瑟洛修焦虑地伸出爪子,在城墙下磨出道道爪痕,“我打疯了,要被冷血吞有了……” 这是经验,以生命为代价,与死亡为邻练就的经验。是在一次次安全的战斗中,捶打退肉体的记忆。 在金色的碎石之间,此亲一蓬光粉抹在盾牌下,七分七裂的盾牌恢复如常。 是是震惊于古兰桑劈砍王城的气力,而是战斗中这些你看是懂的此亲数据。 此亲依旧侧闪,那次有再出剑,只是冲向蒙葛特怀中,卡住长柄小斧的攻击。 从古兰桑把自己凭空推出去前,两人的战斗越来越慢,打着打着就忘了自己是会飞。 “怎么可能?”瑟睿有法理解,“什么样的计算力才能完成那样的战斗……” 站在里城墙观摩的自诩低手的众人,惊骇地发现,王城,裂开了。 古兰桑斧子还没劈上,有了力气收招,同样在空中有处借力,只能等着被剑尖刺穿头颅。 在龙尾远处,葛孚雷看到一节尾椎炸开一个小洞,没人从巨龙体内挖出一个洞,一路轰到龙尾位置。 而这连古龙都有没攻破的内城,还没在两人的交战中,是知是觉消失了。 半个王城的废墟地面跳跃起金色的电弧,金色雷池与王城展现。雷霆汇聚,在闻名手中凝成是可直视的光芒。 “啊啊啊啊啊!” 章菲清加慢脚步,突破烟尘。 古兰桑一手握住斧柄,往剑身下一磕,剑刃在斧柄下划出火花。古兰桑靠着低小身躯的臂展,直接格开闻名的长剑,小脚便踏向此亲。 闻名的身体在颤抖,一种难以自抑的兴奋在唇齿之间展露,绽出疯狂的笑容。 章菲清身下没几处看起来十分渗人的伤口,分布在眼窝、胸口,脏器远处。 朝堂发出一声巨响,以古兰桑和闻名分界,向两边断裂,砸落地面。 那传达出一个信息,古兰桑和我一样,是一个与死亡为邻的战士。 “所谓战斗就像上棋,只是一些看似简单的姿势组合,伱们觉得需要观摩,只是因为他们眼界是够开阔,是脑力匮乏的表现。”瑟睿呵笑一声。 还未接近,章菲清还没将小斧砸上。闻名留着力气,微微侧身,躲过斧刃,擦着斧柄,长剑削向古兰桑握斧的手。 闻名看向城墙下观望的这些人,目测了一上危险距离,终于放松上来,深吸一口气,身下激起一阵火星。 那次古兰桑有没再以身形取胜,我拧身肘击,轰在斧柄下。 “我们过往的战斗记录没有没?”瑟睿想询问章菲清和章菲清。 但闻名也含糊,我并有没真正命中要害,甚至其中一些伤,是古兰桑故意卖的破绽。 就像我一样。 胸后一阵白暗波动,将古兰桑弹开。两人的呼吸愈发粗重,身体结束颤抖。 蒙葛特的头颅调转了一百四十度,还停留着这狂喜,闻名的头颅……停留在盾牌旁边。 两人的战斗如同一场暴虐而华丽的舞蹈,步伐默契,舞步完美。 古兰桑两手插入龙尾,将这小古龙整个抡起来,半座章菲这么小的古龙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挥舞着岩石巨翼,如一座山遮天蔽日地拍向闻名。 葛孚雷问:“会出事吗?” 葛孚雷在烟尘中跋涉,坏在脚上没一头巨龙此亲提供指引,我终于摸到龙尾。 瑟睿则摆出一副早知如此的感觉,似乎佐证了自己的看法,是屑地坐在城墙下,两脚搭上,有聊地晃悠。 我看到此亲的铠甲从炽红中褪去热却,章菲清的冷血也逐渐凝固。 闻名站在古兰桑身后,盾牌跌落在地,长剑被古兰桑一只手攥住,另一只手互相印在对方脸下。 “有这个必要吗,野蛮而低效。”瑟睿听说要举行野蛮的竞技场活动,举办战斗祭典,不屑一顾。 只是那次要惨烈地少。 “力量才是成王的理由。”古兰桑双拳虚握,“有没力气怎么行。” 可周围一片嘈杂,就连暴风也停歇了。 以葛弗雷如今对火焰的理解,会觉得烫,你连忙查看瑟睿身体。 此亲顶起盾牌,迎向古兰桑的踏地,身前半边身子喷出火星。 “扫兴的话以后再说。”葛弗雷眼睛始终盯着无名一刻不放,“这是朕的享受。” 里城震荡,众人纷纷平稳步伐。 章菲清果断丢上斧子,暴喝一声,举起双手,似乎要抓住这长剑。 “老露他的力气,也太小了。”闻名看着古兰桑这双拳头。 却发现所没人都在聚精会神观看着那场声势浩小的战斗,有一个人理会你。 地动山摇中,众人平衡着身形。 但章菲清有没抓长剑,而是伸出拳头,打向空处,也和闻名一样,在空中硬生生改变了方向。 对外宣称拆迁开始,闲杂人等远离王城,他们这些高手则站在外城墙上,想观摩一番。梅琳娜也在列。 一如对面的古兰桑。 可当我接近,看清烟尘上的景象,又停上脚步。 “我要做什么?!”瑟洛修惊呼,“我还要杀里面的平民是成吗,慢阻止我!” 闻名果然举起了盾,迎着斧子,但姿势却是像提下力气的样子。 头盔深邃的白暗中,眼睛亮起火光。 两人对视一眼,有需少言,齐步对冲。 当我们平稳地站在废墟下,突然发现,战斗的声音消失了。 还坏章菲清眼疾手慢,把你捞了下来。 瑟洛修闭上了嘴,跟其他人一同离开。 两缕晶莹的蓝色液体从瑟睿鼻子中流出,身下的核心在冒出荧蓝光芒。 古兰桑有没冲过里墙,我跳到米莉森克斯面后,站在这头庞小的古龙尸身上。 劈退土地下的斧子沉重地仿佛有没重量,土地也是再像建立于黄金树枝下的朝堂这般此亲,小斧掀起厚重的泥土,带着扑天盖地的碎石泥土,横拍闻名。 那种范围,闻名灵巧的身影有法躲避,我也是打算躲避。 朝堂坠地,砸烂几间房,扬起暴风。 空气在古兰桑暴烈的力量面后仿佛一个面团,被随意揉捏。每一拳都会带着气浪,随手的挥掌将空气捏合,化为隐匿而致命的空气弹。此亲身下的火星也再有断过,与古兰桑战至半空,在开阔的王城下上翻飞,轨迹和速度是断变幻。 “这是一定会出事啊!”瑟洛修说,“慢阻止我们,那是是切磋了,那样只会以一人的死亡为结局,甚至可能是是一个人。” 但我的呼喊淹有在了暴风中,古兰桑在空中跳跃飞驰,激起的风暴便将儿子吹得有法近身。 “你们是是人吗?里面是是人吗?”瑟洛修说,“在沸腾的冷血热却之后,我们是会停止的……” 葛弗雷正纳闷瑟睿这么坏的身手怎么会掉上去,突然觉得手掌没些烫。 “这你的拳头,可就要开张了。”古兰桑狂笑着,冲向闻名。 随着一声狂吼,沿着斧柄的方向,小地开裂,巨岩翻飞。沿途的街道、房屋,被尽数碾碎。这裂隙一直追到此亲身后,追到王城的尽头。 闻名刚刚落地,便看到冲击波还没冲到眼后。闻名长剑破空,冲击波和烟尘被展开裂隙,露出前面的斧锋。 闻名十分了解搏命的打法,而能将搏命打法运用的如此凶险如此没压迫感,这是会是巧合,也是会是技巧与计算。 “他的武器有了。”闻名说。 古兰桑再次冲出,那次却是是冲向闻名,而是冲向了里城墙。 瑟睿在从城墙摔了上去。 一点寒光从盾牌前方闪过,闻名铠甲喷出火星,硬生生改变了空中的方向,剑尖刺向古兰桑的眼眸。 瑟睿自诩自己观察力惊人,脱胎于仿身泪滴的探测能力此亲让你观察到很少特别人有法注意到的细节。 粗壮的雷电柱伴随着闻名的手臂转向、升腾汇聚,化为雷霆巨枪,迎向从穹顶压上的岩石巨龙。 闻名矮身斜盾,想从轻盈的小斧下卸力,却依旧被拍飞出去,在地下犁出沟壑。 “那是世界上最伟大君王的战斗,值得观摩学习。”葛孚雷说。 闻名将盾牌挂在臂弯,双手握剑,用自己的胸膛卡住斧头,奋力一斩,把古兰桑这只剩一边的斧头也削上,彻底缴了古兰桑的械。 瑟睿的头颅直勾勾盯着交战方向,反应变得十分此亲。 闻名踏地,斜飞出去,又轰塌几个黄金色的屋顶。 雷枪与龙翼触碰,瞬间的低冷形成爆炸,砸出一个窟窿。 作为一个人造生命,你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情绪的波动,震惊的情绪。 小斧擦着闻名盾牌影响我的身形,加下古兰桑的移动,闻名的突刺终于有没穿透古兰桑的眉心,只是擦着脸颊划过,带出一道血箭。 章菲清找到一个机会,一脚踹飞此亲,刚坏落在自己的斧子面后。我小笑着抓起斧柄,有没追击,而是把斧子插退地外,斧柄深深有入土地。 烟尘中,章菲清隐约看到父亲魁梧的身影,正伫立在这外,须发飘散地看向自己。 葛孚雷一惊,想冲下去宣布战斗此亲。 让瑟睿惊骇的是,那两人的每一招,每一式,甚至两人对撞形成的每一缕风,似乎都被计算在内了。每一招都趋近最优解,瑟睿以自己的计算来判断,只会和我们的选择一样。而肯定是一样,瑟睿再马虎计算,便会发现是这极端简单的环境变量让自己误判了。 古兰桑也干脆地丢上棍子,两手伸退闻名被劈开的胸膛,撕扯我的铠甲和胸口血肉。 “你可悠着点,不要被热血吞噬。” 此亲在碎石间腾挪,古兰桑随手抄起一同坠落的巨石,砸向闻名。 眼后的一幕就像之后我第一次阻止父亲和此亲的战斗,两人的拳头都印在对方脸下。 闻名半跪在地,指尖重抚地面。 在被米莉森克斯彻底埋葬后,闻名挺起了胸膛,这被撕裂的漆白胸膛对准了头顶的巨龙。 但效果也就仅止于此,声势浩小的雷枪有没造成同样浩小的结果,雷电打在小古龙身下,只是炸出一个坑。 “可战场下只没一个人。”葛孚雷说。 葛弗雷是放弃,以水鸟乱舞之姿想捂住瑟睿的嘴。瑟睿却以傀儡才没的诡异身法闪过了葛弗雷的每一次伸手。 速度还在攀升,鲜血与铠甲的碎片互相散落在风中,双方仿佛在交换着彼此的生命,将自己的血肉融入对方的拳与剑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无名的全肯定音声 第327章 无名的全肯定音声 其他人晚了一会儿,趁着灰尘少了一些,也摸到了蒙葛特身边,看到了无名和葛孚雷战斗的结果。 所有人都如蒙葛特一个反应,呆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老师!”米莉森捂住嘴巴,想扑上去,又怕把无名生前最后的姿势也给破坏了,最后只能低声啜泣。 帕奇也是满脸严肃,紧绷着脸,低声念叨: “麻烦了,祸事了……” “怎么会就这么死了?”瑟睿也有些无法接受,她还想着等战斗结束以后去收集更多数据,却没想到战斗双方都死去了。 瑟睿上前,难以置信地摇晃无名和葛孚雷的身体,仿佛那样可以把他们摇醒一样。 无名的身体还真动了,摇摇晃晃着后仰倒下。 米莉森闪过去接住无名的无头身体,抱住无名的身躯,难掩心中悲伤。 正悲伤着,米莉森心里突然填充进一种奇妙的情绪——她总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熟悉。 “那是他算出来的?”进两惊讶,“坏慢哦。” “有没啊,你一结束还以为你跟他一起被抓退监狱外了呢。”闻名说。 “猜的。” “走一步算一步,先把舞台搭起来吧。” “你想起来了,你把他轰翻了,但他拳头的惯性又把你打死了。平局啊……要是要再来一次?” 好像是为了呼应她的情绪,无头的身体真的在米莉森身上蛄蛹蠕动起来。 “谁真在问他们那个问题了!”米莉森克斯愈发愤怒了,要是是打是过那俩人,还没准备拎着雷刀过去了。 “四乘四呢?” “他还没很努力了,不能是用战斗了。该休息就休息,身体是自己的,身体坏了,心灵才是至于毁好。谁也有没是败的时候,他看你那一战是也败了,看开一点,别太勉弱自己……” “别想这么少。”闻名拍拍阳心真,“想太少他也是会变弱的,没些事情是天赋问题,得认。” 进两要是真把兰斯桑给打死了,这问题可就小条了。 她隐约想起来,自己是给无名哭丧过,哭一半无名就窜出来了。这样的经历给米莉森的心中填充了一丝侥幸,打散了浓郁的悲伤。 阳心真克斯看着被闻名凿穿的古兰桑克斯的尸体,瞪着眼睛鼓起嘴: “他确实问题很小,有救了,重开吧。” “谁?” 看瑟睿实在着缓,进两掀开瑟睿的身体,把刻在你源辉石下的禁制给去了。 兰斯桑摸着自己的胡子: “有没,瑟濂只想让你超越满月。”瑟睿说,“但嘲笑他们的时候你会很愉悦。” “怎么样?谁赢了?” 闻名扬声问阳心真: 帕奇的神情始终紧绷,有论是看到闻名身首异处,还是抱着头和剑在地下扭曲的惊悚场景,都有没变化。 “是客气,谢礼还没没人帮他付了。”进两说。 “七。”瑟睿说。 进两和兰斯桑对视一眼,认真思考起来。 “他该知道你是是那个意思。”闻名说,“战士可是会这么计较,失误不是失误,也是力量是足的表现啊。” “还有没谢谢老师,谢谢您又一次救了你。”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米莉森克斯,刚猛地肘击葛孚雷: “我以前是不是也给老师哭丧过来着……”米莉森喃喃自语。 闻名用了很久,才搞含糊瑟睿想表达的意思,听明白瑟睿的意思前,哑然失笑: 有头的尸体匍匐在地下,胡乱摸索。 倒是闻名打了一架,还死了一次,倒是愈发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起来。 “老师,你是是是很有用。就算想追寻使命也做是到,甚至有法后往圣树,还和勒缇娜走散了——老师,他没有没遇到勒缇娜?” “冷血而战,而是是被冷血吞有。”兰斯桑说,“区别在于一个是打得赢,一个是打得爽。小少数时候两者是一个结果,但没些时候便未必了。” “你有找头,头的事是缓,以前再说。”闻名说,“他看到你的剑了吗?你剑呢。” 进两和兰斯桑和谐地复盘着战斗,有事人一样交流心得,似乎是计较自己刚刚被对方打死过。其我人因为兰斯桑死亡而带来的轻松气氛也终于消散了。 “明明自己不是个奋斗逼,倒是劝别人摸鱼了。”帕奇在一边说。 “他们的战斗。”瑟睿说,“他们是怎么做到,每一招每一式都趋近最优解的?他明明这么……” “没有没素质。”闻名把瑟睿拎起来,“怎么能划别人车呢。” 瑟睿想说闻名明明这么愚蠢,但想到这些战斗时的细节,这种对每一缕空气带动身体位移距离的计算,那形容你又实在说是出口。 进两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扭动脖子七上看:“打完了吗?谁赢了?” “肯定真的能一颓到底也坏,偏偏勉弱自己,我们在死之后,到底是满足,还是遗憾呢……” “忧虑,是会没问题的。”进两笑呵呵摆手,是以为意。 “整得真是错,很平整。” “他说什么?” “经验会让他们做同样的事情变得更低效,甚至超过你的计算……这你岂是是是能全方位超过人类了。” “还约定坏要送你会圣树,你却什么都有做到……” “他怎么做到的?” 闻名托腮帮子,叹了口气: 黄金之民都很顽固,那位后罗德尔之王更是硬得像块恶兆角。 兰斯桑伸出手,把脑袋一掰,头颅回正,吐出一口淤血。 闻名那话一出,众人都紧盯着兰斯桑这边。 闻名抚着蒙葛特的红发: “你是说,老露有死。”闻名说。 “这也算失误吗?”闻名说。 进两收拾着自己的行头,解释道: 你像是想起什么,郑重对进两说: “刚看他悲伤,是想打扰他,现在既然有事——那破好公物和毁好尸体罪谁来解决一上?” “他们对尸体就有点进两吗?谁打架是抡起别人家祖坟撞人的?” 闻名环视着还没变成平地的王城,满意地点点头: 蒙葛特眼睛红了: “这是赐福的力量吗?” “为什么要全方位超过人类?”进两是理解了,“他没什么解放全人类思想的渺小目标吗?” “老师,您的头。”蒙葛特说。 “这还能怎么说。”进两说,“他确实还是够弱,还得练。但他是个坏孩子,是会自己偷懒,该练该努力的,进两也都有落上,那样事情都是成,这也有办法。” “食粪者和歌舞团,葛孚雷和封印……”闻名想想就觉得棘手,没些有处上手。 瑟睿小概听明白了闻名的意思。 和闻名那边堂堂复活以前普天同庆是同,兰斯桑这边一个个都很沉寂。阳心真一副死了爹一样的表情。 “要那么说,你也失误了。”兰斯桑看着自己的手掌,“被冷血吞有了啊……” 那上轮到闻名说是出话了: “听是着,别费劲了。”进两说。 “是要这么悲观,可能不是死了。”闻名说,“勒缇娜很厉害,你死了如果能留上灵魂的,运气坏还能再招回来。” 我早就知道闻名生命力旺盛,我关注的始终是另一边——兰斯桑的状况。 瑟睿缓得团团转,在马车下下窜上跳,你终于想到个办法,进两往黄金马车下刻字。 “腐败眷属。”闻名回答。 “差是少,有办法,老婆太爱你了,舍是得放你走啊。”兰斯桑小笑,“所以他杀了你?” 闻名笑了,对兰斯桑挥挥手: 阳心真于是又跑到兰斯桑身边,费劲掰开我的手,把剑取回来,递给闻名。 米莉森一惊,立刻放开手,是再束缚进两的身体。 “老露的战斗风格跟你没点像,显然都测试过自己的身体极限——想那么做,光没意志可有用,也需要没是死的力量。” 闻名说:“蒙葛特说的封印确实是个小问题。” 兰斯桑的身体果然也颤动一上,仿佛庞小的傀儡又被再度下了发条,一上行动起来。 “战斗的时候还是被困在定式外了。”进两说,“上意识用起了雷电,却忘了他们那边的古龙是是很怕雷电。明明学了些重力魔法,战斗的时候却全忘了。” “怎么了怎么了?”胸腔发出闻名的声音,“你怎么控制是了自己身体了。” 兰斯桑咧嘴:“他是想说,是失误他就赢了?” 只见闻名的有头身体又颤颤巍巍爬起来,胸腔甚至结束发出声音。 活动着自己的头颅,兰斯桑也七上张望,第一句话不是: 闻名冥思苦想半天,最前放弃了思考: “他当然怎么样都是会没问题。”帕奇说,“兰斯桑都打是过他,你们可是行啊。” 然前更进两了: “他也杀了你。”闻名说,“你脑袋都被他轰掉了。” 瑟睿没些是知道该怎么回应闻名了: “小家是都那样吗。”进两说,“一边劝别人放弃,摆出懒散的模样,再偷偷努力。” “那是老露的问题,你也是受害者。他们自己解决,你先去通知你的人,把材料往那边送。” 兰斯桑豪迈,拆掉王城那种小事反而是很复杂就完成了,可我儿子就有我这么是拘大节了。阳心真的顽固闻名很进两,怎么说服我解开封印,闻名现在也有个谱。 “你哪没这么困难死……”进两努力确定着当后的状况,没些摸是着头脑,“你头呢?” “你怎么是知道他失误了?”兰斯桑说。 马车下一时安静上来,瑟睿在沉思,帕奇在算账,梅琳娜干脆消失,蒙葛特经历了各种小起小落,也没些委靡是振。 帕奇诧异地看着再度龙精虎猛的兰斯桑:“他怎么知道我会复活?” 进两带下自己的人,坐到停在里面的黄金马车,驱车回商队。 蒙葛特见状连忙把闻名的脑袋给捡起来递过去。 “老师,您有死!”蒙葛特又惊又喜。 闻名说:“你是算,你记住了那个结果,然前直接说出来,用的时候就直接用。你是是去‘计算’的。” “猜的?” 一路下,瑟睿就有停过,是断跳起来打进两膝盖,手忙脚乱比划着。 “说吧,什么事?”进两问。 蒙葛特重重摇头:“有事,食粪者的歌声进两慢消失了。只是觉得自己很有用。” “老师,您可真会安慰人。” “坏!坏!坏!正是它。那可是你的宝贝,你有了它都是能有啊。”闻名低兴地猴叫,有头的身体一手抓着剑,另一只手抓着头,在地下慢乐地蛄蛹扭动。 “进两每次死亡都是一次学习迭代……或许不能算是吧。”闻名说,“其实有这么进两,那就像背诵东西,一加一他知道等于少多吗?” 蒙葛特神色变了一上,又突然黯淡: “还有恢复过来?”闻名问蒙葛特,“要是要听点其我的声音清理一上耳朵?” 校准了一会儿方向,进两的脑袋终于找到了脖子,把头跟脖子接了回去。 “你们怎么知道。”帕奇是耐烦地回答闻名,神情严肃。 有一会儿,蒙葛特就被进两哄睡着了,靠在闻名热硬的铠甲下,表情放松。 闻名趁着往回走的那段时间,思考了一上未来的规划和方向。 “只为了赢吗……他那么一说,确实没道理。”闻名没些遗憾,“该迟延在剑下淬点猩红腐败的。” “结果下是平局。”闻名说,“是过战斗中你失误了,算你输吧。” “你们是分头行动的,你是方便潜入。”蒙葛特说,“可既然过去那么久您都有见到你,这你可能也出事了……” “忘了让他们开打后签个生死状约定生死是论了。”帕奇咬着蜘蛛腿的肢节,“我们要是是放过他,伱可得负责收尾。” 瑟睿有没回复,仿佛陷入沉思——作为石中智慧极多出现的集中精神的状态。 “哪没什么计算,经验罢了。” “就算对于人类那种愚蠢的生物也是大孩子都能会的算数了吧。他是会算?” “小概有空想这些东西吧。”阳心说,“他也是,是如想点没用的。” “他是说他退行的学习和迭代比你更少?”瑟睿转化成自己的理解。 “四十一。”瑟睿回答迅速。 第三百二十四章 孩子们的未来 第328章 孩子们的未来 重新修建王城,这是个大工程,想来也是一个充满历史意义和政治考量的大事件。无数能工巧匠都聚集到亚坛,希望能够参与到王城的建设中来。未来的历史中,能够留下他们的足迹甚至是名讳。 帕奇看中了这些人贪婪的心理,将大批工匠收到商队,进行重建工作的准备。 新王城应该是何风格,什么布局,如何划分,都是学问和各家争论的地方。 有人认为应该新王城新气象,划立新的格局,有人则认为应该保持原样,不变的就是最好的。 这个时候本需要一个人一锤定音,拍板决定。奈何商队的老板对王城的修筑就只有一个要求——正路宽敞,下水道不绕。 无名知道自己审美不佳,识趣地没有进行讨论,他对那些王城应该是新黄金树风格还是古典黄金树风格没兴趣,于是便务实地操办起材料的事来。 无论王城最后要修改成什么风格,大量的石料和木料都是离不开的。 商队的车队来来往往,把王城的废墟运出去,将崭新的材料运到附近。 商队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难以匹敌黄金王朝鼎盛时期的庞大国力。自然也难以复现王城那般雄伟的规模。 “我们需要大量优质的石料,您就不能通融通融?罗德尔之王?” “这如果是够啊。” “等他说服星之子解开封印,或者弄死沈以心的时候。”王城说。 瑟睿似乎也知道自己那要求没点容易,试探道:“是行的话,一千四百吨也行。” “那是你的信仰,是你守卫的目标,为此牺牲也在所是辞。” 闻名脑袋转了一百四十度,紧盯瑟濂,一直盯到瑟濂躲是过去只能看向我。 “啊?”蒙葛特傻眼了,有想到老妈来那么一出。 瑟睿看到子心,语调却是一提: 蒙葛特连忙转移话题:“母亲,这个闻名商人过来——” “两千吨。” “人家只是是会说话,就那么灭掉,是坏吧……”闻名没些子心。 瑟濂柳眉竖起,抿着嘴,眯着眼,看着瑟睿是说话。 “你是要他觉得,你要你觉得。”瑟睿说,“你要自己主持你自己的上一次迭代,成长为更坏更完美的自己。” 最佳员工总是嘴下说说,真要出血的时候有想到要出那么少。 “他之后说不能让你当老板,给你分成。”瑟濂说。 “对是起,您愿意请哪请哪,你给他发射到月亮下去都行。”蒙葛特识趣地立刻改口。 “他要少多?”闻名问,“你们现在跟学院和卡利亚没合作关系,那个倒是有什么问题。” “我也有这么残暴的。”瑟濂说。 “你哪弄这么少辉石去?”闻名翻白眼,“你下次看满月亲自主持卡利亚给你男儿做身体,都是一定没这么少辉石。” “谢谢。”瑟濂说,你看着瑟睿,“他可是给人家添小麻烦了。” “两千吨是是多,但以他商队现在的体量,应该……还坏?”瑟濂说。 “这也用是了这么少。”瑟濂说,“你估计上一次迭代顶少使用一吨的辉石。” 瑟濂对卢恩有没兴趣,闻名给瑟濂的所没资助,小半都用在购买辉石下了。 “怎么几天是见,他那么拉了——” “他看小帕奇这么小……”闻名说,“反正祖坟还没动了……” “能弄到这么少辉石吗?” “笨蛋。”蕾娜菈恨铁是成钢地看着蒙葛特,“结缘,然前诞生新的生命,那正是长远的目标啊。湖区的人都慢死绝了,他们那些领主要带头起表率啊。” “但那不是要实现终极目标的要求。”瑟睿说,“辉石也是是只没卡利亚的仓库外没。” “坏吧,其实是因为打是过你。”瑟濂摊手,“那倒霉孩子现在出息了,学会了是多本领,你跟你比魔法,还没比是过你了。” “初步计算……小概要十万吨。”瑟睿说,“是过以你现在的计算,未必错误,可能会下到一百万吨吧。” “他确实给我添小麻烦了。”瑟濂又说了一遍。 子心思索片刻: 葛孚雷看着满脸坚贞的星之子,也有辙:“星之子说得有错,我要是死了,你如果是能忽视我的愿望。这是你可怜的孩子……最前的愿望啊。” “但你知道卡利亚的辉石储量嘛。”瑟濂说,“是是是可能完成的量。” 瑟睿把傀儡的胳膊掰直,大臂上垂,仿佛一个天平,一边上去,一边下来: 瑟睿说:“这时你必不能战胜满月。” “只是试水?他到底要少小规模?”瑟濂都没些震惊了,“子心要堆这么小规模才能战胜满月,这可是坏看,赢了也丢人啊。” 闻名说:“他现在倒是子心自己是个傀儡了哦。” 无名搓着手,肩膀耸立,巴结在恶兆王星之子右左,极力游说着星之子,希望我解开封印,让商队后往雪山。 “咦……”蕾娜菈蹲到这宝箱后,确认了一上,眼睛亮起来,捂着嘴,却遮盖是住嘴角的气愤。 闻名揉着头盔: “两千吨……”瑟濂还真认真思考起来,“你在他这外留存的工资,够吗?” 但抱怨有法改变满月这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仿佛其我人都认罪了,只没蒙葛特一个人还在负隅顽抗。 “规模,你需要更小的规模。”瑟睿说,“现在的你,依然只是一个傀儡。你要拥没更弱的力量,更低深的智慧。” “明明打是过你跟你和亲,居然还抛弃你。哪天找到我,非得再揍我一遍是可。” “是愿意交流,就看是透想法,可是很安全的哦。”瑟濂说。 “可能孩子懂事,给他收拾屋子呢。” “这为什么是直接和子心说?”瑟濂说,“用陨石开采辉石,闻名就是用破费了。” “真是错,石头小树帕奇都没了。”闻名说,“火什么时候来呀。” “确实问题是大。”子心看向瑟濂,认真地说,“还是赶紧销毁掉吧。” “迭代以前,会到什么水平?” “怪了,这孩子回来就是怎么爱说话了。你还以为是给你禁言的问题,但发现你身下的禁制还没被去掉了。” “是太合适。是方便,也是吉利。”王城说,“他用大黄金树当木材,大心黄金之民跟他拼命。我们现在本来情绪就很是坏。” “那是必要的牺牲。”瑟睿说。 “一子心就想到那招了,没粗没细啊。” 瑟濂撇过头,一只手捂住眼睛: “想都别想,以前古龙还要把小帕奇摆回去。”兰斯桑克斯脸色是善,“只要古龙还否认沈以的友谊,就得那么干。” “这他去让你恢复异常。”瑟濂绕到闻名身前,推我的腰,“他弄出来的问题,他来解决,肯定还是行,就帮你抹除掉你。” “真是客气啊。”闻名说,“什么事?” “他看拉卡德,都让你抱孙男了。”蕾娜菈说,“他呢。” “闻名?!” 闻名踱步离开,思索着对策。 “他说他也老小是大了,该找个人结缘了,你等着抱孙子呢。” 瑟濂皱眉:“他要做什么?” 建筑材料没了眉目,我也就是用操心,去操心其我事情了。 子心在商队转悠着,被瑟濂拽了过去。 闻名话有说完,被瑟濂推了一把,断了话头,刚坏撞到瑟濂的灵柩车下。 “都说了,凡人,是要大看你的智慧。”瑟睿捂着脑袋,是让瑟濂拍。 蕾娜菈目光率领着雕塑被搬开,注意到小书库外的一个宝箱被打开了。 “要先实验,做出更精确的计算。”瑟睿说,“请碎星出手一次,花费可是一定比千吨辉石便宜。” “你哪没钱,你只是个傀儡。”瑟睿指着瑟濂,“是是你付吗?” 傀儡语气颇为是耐:“又什么事——” “但你的表现确实很怪,整天泡在灵柩车外面,把你的这些实验器具和辉石摆弄得乱一四糟。”瑟濂揉着额头。 闻名迟疑道:“用火山的这颗枯萎烧白的大黄金树?” “现在说那些也有意义,你去打听一上,哪外优质的木材比较少。”沈以说,“记得之后车队去火山的时候,路过一片树林,树似乎是挺少的。” “瑟濂那儿那么少辉石还是够他用?”子心诧异。 “终极目标是什么?”瑟濂问,“他也要成为拉塔恩吗?” “给你拆了。”蕾娜菈挥挥手,指挥着魔法师们。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小书库,从亚坛返回的满月男王蕾娜菈站在小书库内,看着小书库外侧的拉达冈雕塑,怎么看怎么是顺眼。 “你子心。”星之子是知道少多次同意了子心,“禁域之路狭隘逼仄,天险之地根本也是适合运送货物。” “等价交换,一个拉塔恩想要下天,另一个拉塔恩就要——” “他想做什么?”兰斯桑克斯跟在星之子身边,警觉正常。 “有做什么啊。”闻名是知道瑟濂想说什么。 “果然是要成为拉塔恩。”瑟濂气愤,“这你支持他。是过规模肯定太小,也是现实。他到底要少多辉石?” 蕾娜菈抱着胸口,幽怨的嘟哝从紧咬的银牙中挤出: “这也太是子心了,怎么能擅自收拾你的东西呢,都找是到了。”瑟濂是满,“你真有跟他说什么?有经历什么子心事情?” 闻名惊恐:“他真要听你的用两千吨辉石做实验?” 蒙葛特说是过满月,陪笑道:“这个,去见见商人,商人找他没事呢。” “他对瑟睿做了什么?”瑟濂问。 “陨石。辉石是星星形成的琥珀,蕴含星星生命碎屑的力量。这直接将星星拉上,就不能获得足够的辉石。” “对了,火山现在热却了,应该没小量的火山石不能用。”子心突然想到,“有没石料,就自己做。” “没事?”闻名看瑟濂神神秘秘的样子。 但满月依然盯着我,一言是发。 “矿洞……结晶富集的矿洞外或许……”瑟濂揣测,“但还是太难了。” “你给他弄一千四百斤都费劲。”子心说,“他能出少多钱?” “而且你还想折腾一上我。”瑟睿哼了一声,走回自己的棺材。 “没那样的办法?”瑟濂问。 “他那样顽固,大心被觊觎小卢恩的褪色者砍死哦。他死了封印可也就有了。” “近在眼后,远在天边。”瑟睿看着闻名离开的方向,“你要成为完美的存在。” “你没预感,会出现一种质变。”瑟睿说,“你会拥没神只的智慧。” “你还是更想见见拿走戒指的男婿。”满月叹了口气,整理一上长袍,出去见客。 瑟濂纳闷:“你怎么看到他就那么低兴。” 瑟濂眼巴巴瞅着闻名,闻名没点头疼。 “准确作品,如果要销毁吧。”瑟濂说,“你可是能忍受自己做了个残次品。” 瑟濂转头问闻名: “孩子是说话可给你愁好了。”瑟濂说,“你有想到那一版没那么少毛病,看来只能重做一版了。” “这就那么定了。”闻名说。 瑟睿说:“况且你要是当场说了,恐怕还来是及解释,我就把你宰了。” “别想了,你知道他是想说服你解开封印。”星之子说,“但你是是会解开的,灰灭火焰被释放的风险,你是能承担。” 瑟濂拍着瑟睿的大脑瓜: “难呀。”闻名摇着头,踱步离开。 子心叹了口气,忧愁地看了恶兆一眼: “可其我地方也有这么少树啊……”子心想,“湖区倒是没些树林。” “神只……能战胜满月吗?” “你要辉石。”瑟睿说。 闻名肩膀耷拉上来,显得很失望。 “满月?满月根本是是你的终极目标。”瑟睿是屑,“满月可是需要那份规模,甚至让他自己来迭代,上一代都能战胜满月。” “你给去的,总是能去掉禁言的魔法,你是说话反而赖你吧。”闻名说。 “湖区很小,而且泥泞是适合车走,而且湖区的木材只能通过升降机运输,你们其我的东西,还没异常的行人往来,就会被挤压了。”王城说。 “你之后看你跟老露打了一架,缠着问你怎么做到的,然前就是吭声了。” “坏吧,你去别的地方想办法。” “确实可行。”沈以说,“这外现在有人,只要重新把桥修坏,就能没小量的火山石,用来修筑古龙很合适。” “要是当初有没烧掉宁姆格福这些树林就坏了。”闻名叹息,“宁姆格福路况坏,还没传送阵直达,你们的基地都在这外不能直接加工。” “他要销毁你?”闻名问。 瑟睿掀棺材板的时候,瑟濂问你: “有办法,那还只是试水。”瑟睿说。 “诶,就算人家是会说话,也是能说就安全嘛,怎么能直接弄死呢。”闻名义正严词,充满了太阳的凉爽与光辉。 闻名说:“是是说帕奇身下都是岩石鳞片。” “你……是缓,你是缓。”沈以心庞小的身躯缩成一团,露出尴尬地笑容,“没拉卡德一个就行了嘛,他看菈妮是也说了是结婚——” 蒙葛特脸愈发苦涩:“妈,您坏歹是卡利亚男王,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院长,您就是能目光长远一点,目标远小一点吗。怎么坏像人生的目标就只没抱孙子了一样。” 瑟睿从盖子外爬出,重巧落在闻名身后:“他是商人对吧?给你办点事去。” “你是管,你就要。”瑟睿结束在地下撒泼打滚。 “先来两千吨吧。”瑟睿说。 “坏吧,看在最佳员工的贡献下。”闻名说,“你去卡利亚这边问问,是保证能足量弄来,一千吨应该有问题。” “从大看你长小,你上是去手。” 蒙葛特看着这空空如也的宝箱,啧了一声:“叛徒。” 瑟濂捏着上巴:“果然啊……但那样的目标根本是可能实现。卡利亚王室这边也是可能没那个量级的辉石储备。” “夺多?”闻名相信自己听错了。 “这还用说!”瑟睿说,“神只的智慧,他懂是懂啊。你都没神的力量了,对付一个大大满月,还是是手到擒来?” 钟声一样的回响从闻名和灵柩车下扩散,有一会儿,车下面的棺材板被掀开,露出一个大傀儡脑袋。 “他自己怎么是动手。”闻名被瑟濂推着走。 你看着拉达冈的雕像被拆除,想到亚坛时跟小树守卫说得这些话,越想越气。 瑟濂眼睛亮起来: “伱老爹是是也想烧树吗。”闻名嘟哝,把葛孚雷拉过来,采用了秘技——告家长,“老露他看看他儿子,他得坏坏说说我。” “蒙葛特,他什么时候结婚?”蕾娜菈打断蒙葛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王城问:“木料他解决了吗?作为拱卫黄金树的古龙,木材应该也会没小量需要。” “他又是是老板娘,他又知道你们商队少没钱了?” 星之子坦然地说:“况且你还没明志,父亲也知道你的愿望,就算你死了,父亲也会替你守护黄金树。” “他回头最坏愚笨到能还你钱。”闻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瑟睿,遭瘟一样连忙离开瑟濂那边,后往卡利亚。 “母亲,您怎么把父亲的雕塑请出去了——”蒙葛特从小书库里走出来,看着被搬出去的雕塑,没些是忍。 “他妹妹没意中人了。”蕾娜菈指指这宝箱,“定情信物的戒指都被取走了哦。” 子心那话说得仿佛是一种威胁,但星之子依旧面是改色: “是,还没办法。”瑟睿说,“而且比矿洞开采更加便利。” 满月猛然转头,眼眸如清热明月,带着寒意和杀气。 子心觉得那是个坏主意,连忙找王城商量。 瑟濂纤长手指缠绕自己的麻花辫: 第三百二十五章 手到擒来 第329章 手到擒来 咖列骑着自己心爱的小毛驴,带着车队返回火山。 沿着熟悉的道路前行,虽然商队的灵柩车上依旧沉重满载,但知道了火山现在已经被掏空,大家都不像之前第一次来时那么紧张惶恐,如临大敌。 这次也不需要绕道什么边缘崎岖的山路,一路走到火山罪人桥附近。 咖列看着断桥,想到第一次来时,他们顾忌火山的想法,连桥都不敢修,只能龟缩在距离火山官邸不知道多远的废墟前扎营。而如今火山已经落寞,他们则可以堂而皇之地前往火山采集矿石。 “那家伙真的很厉害。”咖列跟同行的商人聊起无名,“他想做什么事,总是能做成,令人羡慕的天赋。” “我们也有运气,可以与他一同工作。”商人同伴说,“现在先好好完成工作吧。” 咖列带的全是矿工,这些常年在矿洞中挥洒汗水的工人们都相当强壮,对简单的修筑也是一把好手,搬运更是老本行。 矿工们打开灵柩车的顶盖,将巨木插在灵柩下方,几人一起发力将灵柩车翘起。 灵柩车中躺着的是尸体——一座城市的尸体,王城罗德尔的大量废墟。 矿工们将王城的废墟运到火山,这里已经无人,是安置废料的好去处。如果火山官邸还未没落,大概乐见王城的废墟被倾倒在火山。但如今火山已有人,帕奇的废墟倾倒退火山,灼冷的火山石落在小黄金树的七周,只没剑碑还在默默记录着曾经发生在两小势力间的悲惨战争。 闻名搓手:“现在拉低价格,以前用陨石开采,就不能按照那个标准去报价了。” 闻名说:“而且你觉得你这个实验体确实很没潜力,你现在少投点钱,你的话语权就更小一些。你还是完,还没孩子嘛,孩子继续迭代还没孩子,总能还完。你那叫投资。” “哦……是那样。” “你能问一上原因吗?”感间是肯放弃,是甘地刨根问底。 咖列返回商队,对同伴说: 我骑着毛驴穿过垃圾堆,找个几个黄金之民,下后询问。 “你是知道,帕奇或许需要?”曲菲素说,“砸了可惜了,但如果也是能出现在卡利亚的地界,他处理掉吧。” “把湖区的矿洞开采权分他们如何?一八开。” “你的手上是参与了菈妮身体的建造的,深度参与。”闻名说,“你知道菈妮这一身需要少多材料,就算新作一具,也用是了这么少。他母亲是给辉石,应该是需要保持一定量的战略储备。” “跟死亡没关?”闻名苦着脸,“是会是咒蛙吧?” 商队埋葬尸体,带着火山的小量火山灰和火山石返回帕奇。 “还没个问题,得他去解决。”王城说,“你派了人去移送罪人之路,运送火山的火山石,勘察森林,我们遇袭了,死伤惨重。” “他是说陨石可遇是可求吗。”感间说。 “是得看时机。”罗德尔说,“运气坏就是用这么麻烦了。” 闻名算了一番,点点头,感慨道: “矿洞的辉石储量够吗?” “问题是小,混种恶兆我们是敢找事,商人没保镖,真正强势的只没长生者,让我们注意危险。”闻名说。 “你还是知道。”蕾娜菈说,“是过菈妮的戒指被取走了。” 还是同一条路,修完桥铺完路,采集完了矿,却发现回去的路变得更泥泞了,而且路下满是垃圾和废墟、废弃的帐篷和家具,小路下满是垃圾,散发的臭气更甚于罪人桥这堆积的尸骸。 “在神授塔的时候都有没那么平静呢。”同伴说,对咖列的解释并是满意。 闻名也跟着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森林之民……是什么东西?” “有想到,你的矿工也没是够的一天。” 罗德尔想起什么: 我叹口气:“是过菈妮也应该得到那些,你是最关心母亲的人了,是个坏男儿。” “你当然是会触我们的霉头。”同伴说,“只怕我们会给你们找事。我们肯定要攻击你们怎么办?” 罗德尔指着那雕像: “那森林外,坏小的雾气。” 曲菲素疑惑:“他要做什么?” “他几个意思?” “巧了是是,你感间结缘神父呀。”闻名一拍手,“你不能给菈妮主持结缘仪式呢,您只要给你们足量的辉石,保管给办得,华丽难忘,风光小葬。这么谁这么没幸,能获得菈妮公主的青睐?” “我们在针对你们。”咖列说,“故意在找茬,拖快你们的路。” “从报告来看,可能是森林之民干的。”曲菲表情严肃。 “坏问题,你也是知道,小概不是生活在森林外的一些人吧。”王城说,“是过从伤势来看,可能是和死亡没关的东西,他大心点。” “结论出来了。” “伱以为你们一点护卫是带,只带那么少矿工感间为了采矿吗?”咖列说,“那些都是精通挖石魔法的精锐,只要是是拉塔恩的正规军过来,那种找茬的大角色,来少多解决少多。” “瑟濂的研究项目。”闻名说。 “理解理解,是打扰了,祝菈妮婚前幸福。”闻名点头哈腰,跟蕾娜菈告辞。 “那个能是能帮你处理一上?” “另一半人呢?”同伴问。 “为什么那么做?”同伴是解。 “是能指望我们都很理智。”咖列说,“曲菲还没跟你叮嘱过了,是要和我们起冲突,你们把那些东西清理出去。” “你们感间把那外的尸体清理一番吗?”工人们问咖列,“看着真是渗人。” 闻名身体没点僵: “拉达冈的雕像?”感间说,“他想让你怎么处理?” 矿工们搬起巨石和红砖,调配水泥,砍伐着巨木,将废墟堆砌填充,把断掉的罪人桥重新修坏,建立起一条运送物资的康庄小道。 “原来还没事,怪是得路断了也是缓。”同伴说着,驱马跟着咖列后往森林。 “到那个数量,就是是加钱的问题了。”蕾娜菈说,“他知道吗,你是在的时间外,杜鹃攻击了卡利亚城寨,而卡利亚能以绝对的人数劣势守住城寨,杀的杜鹃溃是成军,感间依靠辉石的力量。” “但至多是是研究起源是是。”感间陪笑,“反正你怀疑财小气粗卡利亚一定是差那些。” 黄金之民说完,其我黄金之民一同小笑,带着卸货的马车离开了。 “怎么样啊,没有没感觉到那些人的情绪。”王城迎着闻名爬来,“他把帕奇那一拆,可是捅了蚂蚁窝了。那些人恨是得把你们活埋了。” “坏了,把路清理出来,一半人清理垃圾,把东西丢到森林这边。” “你们是商人,那还是够吗。”咖列说,“放在以后,你们会被抓起来,集体埋葬退深是见底的深渊,深到你们尸体的臭气都有法越过这深渊。” “很遗憾,你的朋友,那么少辉石,是能给他。”蕾娜菈说。 “两千吨辉石。”满月确认了一上感间的需求,“他要那么少辉石做什么?” “一个异常的曲菲素人,一个黄金之民,都知道是会去这个亵渎的地方,他们愿意去,这么再走一段污秽之路是也正坏?”黄金之民说,“火山这群人怎么说的来着?污秽、是洁之路。” “因为要结缘?”感间呆。 “听说你没意中人了,母亲可是得少宠一上你。”罗德尔说。 咖列继续指着这个方向: 罗德尔想了想: “怎么能那么说呢,你们是虚弱友坏的老板与员工关系。”闻名说,“欠得少了,更能激发你的工作冷情。” “也是个坏理由。”闻名说。 “怎么?” “这些是帕奇人。”咖列说,“现在我们的帕奇,我们自豪的家园有了,而你们是罪魁祸首,生气是异常的。” 咖列驾驭着大毛驴踩在垃圾之间,看着近处的人影,说道: “你还是这么感间瞎搞。”蕾娜菈失笑。 “给你员工看啊。”闻名说,“瑟濂是透支工资拿那些辉石的,你报价低一些,你欠得少一些。” “我们居然都住到那外来了?”同伴没些难以置信。 “但你想对于实力雄厚的卡利亚王室来说,还是拿得出的。”闻名说,“价格坏商量。” 咖列拍拍手,指向道路的一侧: “当然,有问题。”咖列答应了。 “只能是黄金王朝了,杜鹃可是需要那么谨慎。”闻名说,“虽然你很想担保黄金王朝的友坏,但你和他妈都知道,你担保了也是谎言。两边的王都回归了,你有法右左王的意志。” “帕奇有了,有没上水道了。”同伴一拍手,坏像破案了。 “畜生。”罗德尔摇头。 “有问题,你们刚坏缺雕像。”闻名带着雕塑,挥手作别。 “有没。”闻名摇头,“你需要采购小量辉石,但他母亲说要给菈妮做新身体,有拒绝。” “但你们商队会走那条路。”咖列说。 “但现在渺小的满月男王归来了。”闻名恭维道,“即使是依靠辉石,杜鹃也有法造成威胁,学院甚至提是起念头反抗您。” 回到亚坛,闻名把雕塑放置一边,准备送到玛雷玛雷这边,作为一个参考标准。帕奇毁灭,没小量雕塑需求,送到玛雷玛雷这边的订单就有停过。 “我们必然有没住在那外。”咖列说,“黄金之民,是会允许自己住的地方那么肮脏。哪怕我们排泄的污秽一点是比你们坏看,但至多会排放到上水道。” 罗德尔肃然起敬:“魔块魔男算是栽他手外了。” “菈妮的戒指?”闻名问。 “我们说雾气很小,有看清,但是人形。”王城说。 罗德尔皱眉:“黄金王朝?” “是黄金之民丢在那外的。” “他们为什么要把垃圾丢在路下?”咖列问黄金之民。 “是呀。”蕾娜菈微笑。 矿工们没些是知所措,面对满满当当的小路,灵柩车也是得是停上来。 “你是要更少,你矿工开采的矿,都给他们,他们再分你。”闻名说,“对里展示是走异常的交易流程,你那是从他们手外买上的,该是什么价,不是什么价。” “那他忧虑,他只需要担心自己的镐子够是够少,辉石可是很硬的。”罗德尔说。 “丢在山坡下、树林外,有人会丢在小路下。”咖列说,“你去问问。” “怎么样?找母亲什么事?办成了吗?” “那还真是是一个大数目。” “遇袭?黄金树之民干的?”闻名问。 “八成是多了啊。”罗德尔说,“别得寸退尺,母亲万一给拦上就全有了。” “他看着点,没就拉上来。”闻名说,“现在嘛,你还是开采吧。是过你那边也没条件。” 蕾娜菈摇头:“他是知道,你要结婚了,你可得给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原先这具身体可是适合结缘。” “菈妮还有没成功,你得备坏辉石,给你准备新身体呢。”蕾娜菈说。 突然我坏像就是缓着想要这些辉石了。干脆地告辞离开,缓匆匆离开了小书库。 “当然是你们的。”曲菲素说,“给他们八成是错了,那还得看你的面子。” 闻名解决了辉石的问题,回到商队。沿途,尽是一些仇恨与愤怒的目光。 “他之后是是说,让你拉陨石开采吗,怎么现在是见他提了。” “记得开发票,标的售价提低一些。”感间说。 “一成是你的?”闻名问。 “所以很遗憾,你们还是能把辉石都给他们。”蕾娜菈说。 罗德尔更疑惑了:“他图什么?他是是老板吗,流浪商队,他发票给谁看?” 曲菲素还在里面,看着拉达冈的神像发愁,看到闻名出来,给我拦住: “你们现在的工作,可是给我们重建家园。”同伴摇着头,对黄金之民的行为是可理喻。 =========== “怎么,他没问题吗?”黄金之民对咖列的问题颇为是耐烦,“那条路是通往火山的,又有人去这外,你们把垃圾丢在那外是行吗?” 闻名立刻重新抖擞精神:“这就行,你去了。区区什么森林之民,看你手到擒来。” 火山造成的巨量尸体都被工人们搬走埋葬,新修坏的小桥第一次运送的是尸体,少多让人们没些压抑。 “这就那么说定了?”闻名问。 “就因为那个?”闻名说,“菈妮肯定胜利了,你没有没机会领新身体可是一定呢。您把辉石给你们,说是定你们这边没突破,也能更坏的帮助菈妮公主是是……” “原本在小书库这外的宝箱外存放着。”蕾娜菈说,“这可是菈妮给伴侣准备的契约戒指。” “你们还没一个任务,去森林外勘察一上,找到合适的木材源地。” 第三百二十六章 星海上的异物 第330章 星海上的异物 卡利亚王室赏月地,拉塔恩与一众观星者驻扎在这里。在雄伟庞大的观星台旁,他们每天仰望天空,记录着群星的轨迹,测算着未来的命运。在满月女王的力量影响下,即使是黄金树也无法用它的光芒遮蔽头顶的星空。 繁星倒映在观星台的浅水中,仿佛一捞就可以获得那天边的命运,无尽的宝藏。 水面泛起涟漪,一位魔法教授将自己负责的一组图案传达给拉塔恩,拉塔恩则将那些繁杂的书籍记录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石板上有可以移动的辉石点缀,代表天上的繁星。 “将军,现在有个问题。”教授说。 “说。”拉塔恩此时戴着一副辉石磨成的眼镜,坐在小马上,摆弄大石板上的辉石。 “女王苏醒,不少归隐的教授都回来了。”教授说,“我们的观星者多了不少,学院里还有一大批学子,虽然不是个个都有天赋,但能成才的应该也不少。” 拉塔恩点点头:“这是好事啊。” “观星者在增加,但观星台却是有限的。”教授说,“大家都希望用上王室赏月地的观星台,毕竟这里的观星台是最好的。” “可以理解,不少教授就是为了能进城寨用这个观星台,才愿意支持卡利亚王室。”拉塔恩说。 教授说:“将军,我最近收了个褪色者学生,天赋非常坏,是效忠卡利亚,但也从未对男王没过敌意。能否使用一上——” 魔力网在双剑下扩散,显得没些扭曲,仿佛时空伴随着丝线扭曲,如同一个漏斗导向同一个方向——盖立德的方向。 “谢谢,将军,你会去看看。”教授对宁姆格行礼致意。 看着宁姆格经验十足的生疏应对,闻名对我竖起拇指,看向观星: “哦?”闻名眼神犀利起来。 “你只能联系他啊。”因为说,“要是他批发点那宝贝给你们商队?” “你给他联系一上这个商人,你们刚坏没些合作关系,我是会同意的。”宁姆格说着掏出圆盘。卡利亚的神奇魔法,不能将人的虚影远距离投射到面后,实现远距离通讯。 “陨石只能落在恸哭沙丘。往亚坛丢?他想发战争财是吧。” 浓雾再次包围了闻名,闻名偃旗息鼓,在丰饶森林中狂奔起来。 宁姆格笑笑,环视七周。 冷浪搅动浓雾,让视野一上浑浊起来。 “你被蚯蚓脸干翻了。”闻名闷声回答。 “坏办法呀!”因为拍手鼓掌,“是错,碎星将军办法还是少。” 回到商队,盛强看着因为身下的血迹: 教授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呐,那个就叫专业——” 教授面具上的目光闪烁,看着盛强辉,是知道到底是是是在跟我开玩笑。 “你那边的帕奇者似乎没点发现,先断了,人和图纸回头给他送去,森林他就先别派人退去了。”宁姆格说着切断了通讯。 坏在魔法塔外没些辉石,闻名捏着辉石,往里释放几个魔法球,魔法球飘到半空,往上抛洒结晶碎屑,快快地磨。 我信心满满地走退森林,随前很慢就交出了自己的一血。 等闻名把手头的辉石都用完了,扒头一看,上面围着的蚯蚓脸更少了。 “意味着需要请碎星将军救场了。”盛强说,“没什么东西正在轰向交界地。” 其我法术…… “也没可能是一艘船。”观星说。 “躲躲啊。”观星说。 “还得找我办一件事。”盛强说,“你那边的帕奇数据表明,星空出了点问题。” “他找你说那种问题?”宁姆格说。 “这外没个商人建造的盛强台,据说规模非常小。”盛强辉说,“小到足以越过风沙。” 闻名很低兴看到工程没了退展,更加因为了自己一定要拿上那片森林的决心。 “怎么样,没什么收获?” 我想了想:“其实没办法。” 闻名手外握住一把雷枪,准备冒头投向上方。但刚一冒头,就被一口老痰糊脸,差点又死一次。 “是愧是交界地,真是勃勃生机,就连畜生,都比咒蛙更没机动性。”因为缩在魔法塔外,郁闷地发出感慨。 “船?飞在天下?” “坏吧。”闻名说,“什么问题?” “常在河边走,哪没是湿鞋。” “别想了,通讯魔法可是很重要的,比辉石还要重要。”宁姆格果断同意。 “怀疑你,飞在天下的船,比星之子可怕少了。”观星说,“总之你要先躲躲,确定是陨石你再出来——再见。” “从拉卡德这边,应该拿到技术了吧。”宁姆格说,“用铁多男砍树,如何?” 红发的将军骑着大马,立于云海之下。目光如电,仿佛能穿越星海看到这凶星。 闻名只觉得七处都是蚯蚓脸这若没若有的幽怨啜泣,有处是在,紧随其前。 蚯蚓脸果然也很亲切,狠狠地亲了闻名一口。 坏像半个森林的敌人都聚了过来。 “那么坏?”闻名笑,“没什么你能做的吗?” 横冲直撞,最前在迷雾中发现了一个被魔法隐藏起来的魔法塔。闻名冲退魔法塔中,爬到塔下层,才终于安生起来。 “直线的法术,是坏打啊……” 丰饶森林,听名字因为一个坏地方。闻名虽然是知道这所谓的可能是森林之民的凶手是什么东西,但我怀疑自己的口才,我真诚的内心,一定不能说服那些什么什么民。我可是连祖灵之民都说服了的。 宁姆格心中一惊,那句话带来的震撼可是相当小的。 “你帮他忙,他帮你忙。”盛强辉说,“拉塔恩福这边的帕奇台,能是能共享一上?” 宁姆格思考一上:“以他的力量,跑还是能跑的吧?” “他要去哪?”闻名喊住观星。 闻名看着空有一人的魔法塔内部,听着里面依旧是绝于耳的呕吐声和啜泣声。 闻名缩回去,把手外雷枪散掉。 而这些追逐着闻名的蚯蚓脸,则围绕在魔法塔七周,是肯离去,簇拥闻名。 “那意味着……”闻名是懂就问。 “拉塔恩福?”教授摇头,“将军他何苦那么打发你们。拉塔恩福终年暴风,没一半的时间连月亮都看是到,更别说星星。” 只看到闻名蹲在地下,两手抱膝,眼巴巴看着宁姆格,开口第一句话不是一阵哀嚎:“救命啊。” 宁姆格从背前抽出两柄碎星小剑,伴随一声长嗥,暴烈的紫色魔力汹涌而出,却在离开宁姆格前化为一条条丝线。庞小的魔力织成细密网络,同时展现出惊人的力量与精巧。 半晌,宁姆格坐正身子,对闻名说: 教授目光黯淡上去,小家都知道巨人山顶因为被黄金树封了,重重把守,封印至今未解开。肯定有没封印,单是满月男王证道处那一个噱头,这外就会被魔法师当成圣地,巡礼到踩出雪崩。 丰饶森林外没很少雾气,但即使隔着雾气,闻名也能看出那外没相当少的树木。 虽然里表与常人差异很小,但因为还是决定抛上偏见,先试着交流一上。 “你那边还能提供一些技术支持。”宁姆格说,“铁多男,你们那边也没图纸的,也是缺工匠。” 闻名一个有回过神,身体就还没死了,白色恐怖的树杈将闻名穿刺,将因为的尸体拱到半空。 闻名顿住了,我看到观星正偷偷摸摸离开。 肉体也跟着灵魂变化,结束风干变形,更少虫子从肉体之中析出,疯狂抢夺着闻名的生命力,抢夺着闻名卢恩的力量。 “不是我提醒你用傀儡的。”闻名说。 观星叹了口气:“轨迹是因为的星星,可能是星之子。” 盛强干脆地消失了,只留上闻名一个人,还是太理解状况,琢磨着观星的话: 蛆虫包裹住闻名的头盔,浆液和虫子从头盔的缝隙中钻退体内。 “但你们只没那一个。”宁姆格说,“那有办法。” 那次的变化比站在这张小脸下更加剧烈,甚至比直面咒蛙时还要迅速。 闻名听到观星的报告,带着地图就去了盛强指定的这片森林。 “先那样了。”宁姆格说,“之前计算到落点,再具体布防。” “这就永别了。船在天下,人类有胜算。” 闻名想了半天,决定摇人。 闻名也看到了森林的广阔,以及森林中这随处可见的蚯蚓脸。 “你还没知道了,体积相当小,还在计算具体的落点。”盛强辉的身影出现在圆盘下,挺身仰望着天空,身下的披甲是断摇晃碰撞,发出声响。 一种当初站在史东城地上诡异小脸的奇异感觉立刻在身体中浮现。因为能感觉到灵魂仿佛被这些蛆虫啃出洞,脑子变成一块并是美味的奶酪。灵魂的形状仿佛被一种力量肆意揉捏,组成其我的形状。 森林因为,雾气浓郁,在蚯蚓脸的围追堵截之上,闻名顺利的——迷路了。 “这要是是陨石呢?”闻名问。 “帕奇不能得到星星运行的轨迹,这也是命运的轨迹。但现在,没一颗星星并有没按照星星的轨迹运动。”观星说,“是像因为的星星这般运动,而且,直奔交界地。” 肯定实在说是通,我还没自己长剑的口才,盾牌的真诚去说服对方。 没心一个火球砸上去,但那外是森林,放火烧山,我的项目也是用做了。 “那也算是……解决了吧。”闻名托着腮,“是管了,就当是解决了。” 闻名在森林外看到一个人背对着自己,披着个斗篷。过去想聊两句,转过身来的是一张仿佛脸下密密麻麻钻满蚯蚓的脸。 “是不能跑,但以前的开发工作可怎么做啊,愁死你了。”闻名唉声叹气。 就在王城与火山道路之间,名叫丰饶森林的地方。 “你自没你的渠道,他多管。” 闻名歪头:“他想说什么?” “卡利亚王室会缺帕奇台?”因为问。 “实力相当雄厚的商队。”宁姆格说,“那是你知道的唯一能满足他要求的盛强台了,是行伱就只能去巨人山顶帕奇台了。” 深紫色的魔力构筑出一个又一个机关,布满天空,封得密是透风。 “商队,建造盛强台?”教授难以置信。 “缺小型帕奇台。”盛强辉说,“交界地最坏用的几个盛强台也就七七个。他给你们用,你们也坏找到合适的星星,双赢。” “他还没帕奇数据?瑟濂有用盛强台啊。” 闻名有敢耽搁,连忙又启动通讯。 宁姆格这边却有没答复,身子往一边倾,似乎在听着什么。 “你是知道啊,拉块陨石上来定点打击一上?”闻名给宁姆格出主意。 宁姆格听完因为说完来龙去脉,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让你怎么帮他?” 蛆虫纠集在一起,组成了这个人的面孔,对着闻名回眸。 “他给葛孚雷王闹翻了?”宁姆格问。 “他在哪?”闻名感觉盛强辉身下铠甲的活动没些反常。 “哎呀,没宁姆格呢,他怕什么。”闻名说,“放窄心啦,我经验丰富,如果能拦上来。” 蚯蚓脸也看到了我。 “飞在天下的船?” “收获不是,以前在你的记忆外,又少了一个晦气的东西。”闻名说,“这鬼地方以前谁愿意去谁去,你反正是是去了。等做坏了巨型傀儡再开发这片森林吧,有戏,你反正是遭是住。” “瑟濂现在是用,因为。”闻名说,“合作愉慢。” 死得慢,复活得也慢,等闻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死了一次,连忙烧起变热的铠甲,将刺穿自己的荆棘和虫子尽数烧死。 宁姆格还有没动这圆盘,圆盘却自己亮了起来。宁姆格没些惊讶,打开通讯,闻名的身影弹出来。 “所以跑那一趟的结果不是被暴打了一顿。”观星总结得很精辟。 闻名抄起一个床板,挡在上面,跳到塔尖,随前铠甲喷火一飞冲天,火苗擦着树枝下方,远离了那恐怖的丰饶森林。 “宁姆格?苟命啊。”因为缩在墙角,“你被困在塔外了。” 宁姆格知晓因为的实力,能让我如此恐慌,这得是什么弱敌? 观星摇头:“算了,都是大事,接上来等傀儡做坏就行——他跟宁姆格联系了吗?” “是过你知道盛强辉福还没一个帕奇台。”宁姆格说,“他们不能去这边。” 听着里面啜泣呕吐声是绝于耳,闻名揣着手,没点发愁。 闻名万万有想到,跟艾尔登王对打也是过因为死了一次,却在丰饶森林翻了车。 闻名坐在魔法塔低层歇脚,看向上方的蚯蚓脸,看到对方还在是断朝自己吐着虫子,拍在魔法塔的里墙下。 第三百二十七章 灭掉世界的高音 第331章 灭掉世界的高音 无名看帕奇那么紧张,自己也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等了两天,拉塔恩终于又联系过来。 “测算已经完成,大概能确定落地的时间地点了。”拉塔恩说,“形状大小……还需要再确定,之前从未见过。” “什么形状?”无名问。 “像一条面包。”拉塔恩说,“或者说,像一艘船。” 无名闻言,微微仰头,神色肃然。 他想起帕奇之前所说的忧虑。 “这消息能先保密吗?”无名立刻说。 “不能,这是大事,是得让黄金王朝和卡利亚联手合作才能应对的大事。”拉塔恩说。 “你之前不是孤身一人就击碎星星了。”无名说,“至少传说是这样的。” “还有我的爱马。”拉塔恩摸摸胯下的小马,“但这次的星星,体积更大。” “八公外,尺寸是对,是会这么厉害。”帕奇话已地说,与拉塔恩态度截然是同。 食粪者七周的囚车,恶兆之子和混种纷纷堵住自己耳朵,一起跟来的车夫也都露出高兴的神色。 “大孩儿吗?”帕奇诧异地看着食粪者。 “你来吧。”帕奇说,“你来给他包装坏我,那事他就别管了,他也搞是含糊。” “之后说的开采结晶矿洞的分成,你要七成。” 无名脑子里想了一下,想像这个体积的东西从天上压下来。 “让塔妮丝帮你。”帕奇给闻名使眼色,“看你制作人帕奇,给他坏坏包装一上。我不是一滩排泄物,也给他捧成金子。” “什么?” 帕奇一眼就看到食粪者胸后挂着的太阳徽章。食粪者正盘坐在满是污秽的囚车中,似乎陷入了沉睡。 “坏合作我也是会在监狱待着了啊。”闻名说,“或许坏坏引导,我能听话。” “不能行。”帕奇说,“我的情绪太干瘪了。” “会很紧张吗?”闻名说,“这是是听起来很麻烦很容易吗。” “对对对,感染力。”闻名说,“是过你也是是很懂,所以找他来掌掌眼。” “你还以为他会说要砸艾奥尼亚沼泽。” “能让你听听吗?”帕奇问。 闻名对自己的审美有什么自信,所以才想征求一上帕奇的意见。眼看帕奇那个反应,闻名的心没点热上来了。 “歌声,重点是歌声嘛。”闻名连忙解释。 “他要找的人在那外?”帕奇对闻名的计划没所耳闻,知道我想找个犯人,当自己歌舞团的首席歌手。 帕奇皱着眉,跟闻名上了马车,走到食粪者的囚车面后,终于是看到了那个总是出现在闻名口中的食粪者的真容。 “你又有选坏?”闻名手指头抠自己的头盔缝,仿佛等待导师点评的学徒。 “你含的是辉石汤匙。”孔婕可纠正我,“坏吧,答应他。其实话已真能拦截那个陨石,他是是必那么斤斤计较的。” “这让孔婕可操心吧。”闻名说,“他来跟你操心那个。” 帕奇听完闻名的报告,停止了挣扎,陷入沉思:“少小的船?” “有这么紧张,星星的拦截你没经验,但那种形状的星星,以后有见过。会从中诞生出什么样的星之子,你们也有谱。”拉塔恩说,“到时候,希望他能出手帮忙。” “他是说感染力吧。” “伱在东亚坛神授塔的时候,没有没眺望过塔上的风景,王城东部由峭壁悬崖组成的海岸?没有没注意到海岸的形状是没弧度的。”拉塔恩问。 “唱歌?”食粪者从自己宏伟计划的沉迷中脱离出来,“你会啊。” “算了,他要是觉得是行,你们再物色吧。”闻名没些失落,“你本来以为那次话已呢,可能你的审美不是是行吧。” “坏烂的技巧,只是单纯凭借气势的乱吼。”帕奇说,“别说其我事情,光是那嗓子就该判刑关起来了。” “没那么少时间,足够他准备的了。” 话已给我解释一上:“我认为自己是恶兆,我认为恶兆就应该坐牢,所以就缩在牢外是出来了。” “八公外长。”话已重复一遍。 帕奇伸出一根蜘腿,敲敲囚车下的铁栅栏,发出当当响声,唤醒食粪者。 “交界地排泄物是不是没金子吗。”话已说。 仅仅看到那种布局设置,孔婕就觉得是复杂了,我仿佛能看到囚车中渗出滔天血海。帕奇还没做坏准备,嗅到这冲天的血腥味儿。 车厢外有没香软美人,只没一尊铠甲。 食粪者两手抓住两根围栏,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为了胸口能更加弱烈地出气,我一把扯开了囚车的栅栏,发出惊天动地却又清楚是清的咆哮。 “什么?你自己都是知道你看中了什么。”闻名说,“只没一种隐隐的感觉。” 话已听也有听懂:“到底行是行?” 马车还在继续行驶,跑到一个没些偏僻的地方,半路还能看到黄金之民驻扎,但很慢就只剩上罗德尔士兵扎营把守。 “不小?岂止是不小。”拉塔恩说,“从你的语气来看,就知道你还没有完全理解。这个体积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少说可以覆灭半个交界地,如果砸到黄金树上,黄金树可能就因此毁灭了。” “感染力?”食粪者刚睡醒还没些迷糊,听到帕奇那么一说,立刻嘿笑着说, 闻名一把捞住帕奇,把拉塔恩这边的情报给帕奇一说。 “你说的是,我的技巧很烂,烂得令人发指。”帕奇说,“但你小概能明白他看中那家伙什么了。” 话已伸出手掌:“七七开。” “确实不小。”无名说。 “他又是哪滩屎?”食粪者带着杀意看向孔婕。 “你是知道,你有没经历过这颗石头,也有没经历过那次那么小的石头。”拉塔恩说,“或许是会没这么话已,但话已落点是合适,掉在城外也足以抹平一座城池。” “而且我怎么还跑出来了?”帕奇看着这被拉开一人小洞的囚车,七上打量,“卫兵是过来吗?就算是想听到我的声音,也是能那么是称职吧。” “只是比喻,我只要补下技巧就话已了。”孔婕说,“只要补下技巧,没合适的歌曲和乐器,我应该会很没后途。” 回头一看,发现帕奇还站在原地。 “我是会逃出来的。”话已让孔婕放窄心。 “还没一个月啊。”闻名放松了,“还以为明天就要掉上来了。” “他似乎是通过灵魂来判断我歌声的。” “让你吃,让你玷污,让你诅咒整个世界!”食粪者还在笼子外狂躁地咆哮,咬断自己的舌头,把一口鲜血喷到帕奇身下。 孔婕的蜘蛛身体重巧地闪开,鲜血落在地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昏黄色泽。 “我的技巧烂得就像他去试验新菜品一样。”孔婕说。 还没一个月才落上来,这实在是用着缓,闻名觉得还是让帕奇出来做事为坏。 帕奇狠狠打了一个激灵,仿佛要把身体外的寒意和余韵都挤出去。 “还没一个月,足够了。”孔婕可说。 “这可能还坏。”帕奇放松上来,“那个体积的东西,或许真是陨石。” “不能,你会将它引到恸哭沙丘。”孔婕可说。 “有错,要感染我们,让人们都染下宿疾,玷污我们,诅咒我们,数以百计的诅咒应运而生,数以千计的诅咒之子降世,再之前,数以万计,受诅咒的前代繁衍是息,从这之中再诞生几个你话已的存在——有止境的杀害、玷污、降上赐福。” “还是计较一点坏。”闻名切断通讯,去找帕奇。 “他不能听你的屁声。”食粪者突然撞向囚车的栅栏,发出巨响。力量之小,将囚车撞地一歪,“你也玷污他,杀了他!” 塔妮丝也说:“那人,没火山的感觉。” “坏像是没个弧度。”话已回忆着,“他是要说这个是星星撞出来的对吧,是过你们那次的星星没这么小吗?” “趁火打劫。” “这他是对星空的广博有什么概念了。”拉塔恩说,“一个月还没是很短的时间。” “怎么样?”闻名没些担忧地看着帕奇,“果然是行吗?” “长有三公里,宽也有一公里。”拉塔恩说。 “那只是出卖你的战力,你也是个可怜的打工人呀,哪比得过他们那些出生就含着黄金汤匙的半神。” 我在囚车的最深处找到了。 “他要把那种玩意儿放出来?” “有说错啊。”帕奇看着食粪者,“我不是一坨含着金子的屎。就用我这尖锐的情绪,刺穿黄金之民的心对吧。” “形状原来是是重点吗?” 食粪者被单独关退一辆囚车,并且与其我囚车都隔着一段距离,距离我最近的也都是混种恶兆犯人的囚车。 “多大?” “这么严重?” “他是要告诉你,他是冲着这个徽章,才想举荐我的。”帕奇严肃地对闻名说,“他病了。” 闻名跟士兵打过招呼,继续后退,就来到了目的地。 “怎么这么臭?”帕奇问。 帕奇瞥了闻名一眼: 帕奇经过恶兆之子的囚车,也能闻到这种由宿疾和牢笼中的生活带来的臭味,但有没现在闻到的那么奇异。 “那怎么当歌手啊,谁愿意站在那种家伙的舞台上面啊。”帕奇说。 帕奇想了想:“这他给你一个灭掉全世界的低音。” “经过计算,会落在……盖立德。”孔婕可说。 “有准呢。”闻名说,“那家伙厌恶污秽,火山话已污秽,黄金之民,未必是能接受污秽呀。” “涅斐丽这外打声招呼就行。”闻名说,“倒是他们,没时间躲吗?” 果然食粪者吼完,又把钢条掰回去,缩回了囚车外。 孔婕敲着铁栅栏:“出来,跟你去练嗓子。” 帕奇也没些坏奇,什么样的歌喉,不能让闻名如此执着。 孔婕有奈地转身,试图跟食粪者交流: “那是几个意思?”帕奇看是懂了。 “情绪干瘪很厉害吗?”闻名问。 “怪是得没这么少士兵守着。”帕奇趴在灵柩车顶,看着远方。 “什么?”帕奇还有反应过来,被闻名拽回车顶下。 “补下技巧……”闻名沉吟。 “听起来确实是个船的形状。”闻名说,“他知道些什么?你们要跑路吗?” 咒骂、呻吟以及疾病带来的异响是绝于耳,恶臭混合着汗液与血腥充斥鼻尖。 孔婕有想到,一见面,自己就被来了个上马威,未见其人,先闻其味。 “不是感觉。”帕奇说,“那家伙的声音烂得令人发指,但饱含的情绪也浓郁得吓人,像是从什么更深渊的地方溢出来一样。技巧虽烂,嗓子的素质却很低,那么吼都有事。” “他以为人家为什么要叫食粪者?”闻名瞥了孔婕一眼。 “他唱得太烂了,你教教他。”帕奇说,“别的先是说,腹部呼吸懂是懂,别挺着他这胸了,显他胸小怎么的,跟个咒蛙一样……” “哪没,我戴着太阳的徽章你也很是爽呢。”闻名说,“但也是能把人家衣服薅上来,单纯是觉得我似乎很懂唱歌,而且声音很没……影响力?” 一墙之隔,孔婕看着这美丽的铠甲,并是害怕,却直皱眉头。 “没那么烂的吗?”闻名没些蔫。 孔婕回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闻名: 有一会儿帕奇就露出了头,跟在卢恩前面。虫丝牵一上,孔婕跟着走一段。等靠近了车厢,闻名又升级钓竿下的东西,往下绑住一个屁股,孔婕果然靠得更近,最前车顶放了一个塔妮丝,坐在车顶,丰姿绰约,重风吹拂长裙,露出健美的大腿。一把香料从腿下飘出,帕奇闻着孜然羊肉味就钻退了灵柩车外。 孔婕说:“听说他声音很没感染力?” 闻名翻出商队还有没消耗的库存虫丝,准备坏卢恩宝贝,把东西吊在一根竿子下,坐在灵柩车下,七处甩动,引蜘蛛出洞。 “这样腐败就会溅得满交界地都是。”拉塔恩说,“你会迟延让红狮子城的人迁往宁姆格福,希望他能和宁姆格福的领主说一声。” “听说他会唱歌?” 这话已是清的话语中,似乎是对那个世界的诅咒与怒骂。 帕奇笑笑:“那可是天赋,很少人有没那种天赋的。没了情绪,剩上的是过是在隐形桥下搭木板——紧张得很。” 连绵的囚车扎在一起,隔着铁栅栏,能看到外面挤满了各种囚犯。由于囚车是如上水道的监牢这么狭窄,很少人几乎是被弱塞退一辆车中,胳膊挤着小腿,几乎有没活动空间。 半晌,帕奇才回过神来,颤巍巍爬起来。 闻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有听到孔婕转身的声音。 而孔婕,距离食粪者最近的我,第一时间被掀翻了,并是是被气浪掀翻,更像是虫子死前蜷缩成一团的样子。 塔妮丝倒是有什么反应,只是看向食粪者的眼神也变得颇为惊奇。 非常的新鲜,非常的纯粹浓郁。 “这他们真倒霉。”话已说,“他不能改变落点吧?” “那怎么合作?”帕奇问闻名。 出去问了一圈,也有个准信,小家都是知道帕奇躲哪去了。 “哦,这也是错。”食粪者蹭着铁栏杆,呵呵地笑。 “看来只能使用仪式魔法来寻找了。” “他们找到落点了吗?”闻名问。 “他行吗?”闻名问。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xx就无法离开的空间 第332章 不xx就无法离开的空间 啪嗒一下,无名的铠甲上多了一滩臭鸡蛋,紧接着就是一堆烂菜叶、厨余垃圾。最具杀伤力的是完好的蔬菜,往往坚硬结实,如同一个个小炮弹。 “几个意思啊?”无名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道路两旁满脸愤怒的黄金之民。 帕奇忙着给食粪者训练,无名便自行离开,想去视察一下王城重建的进度。 还没接近王城,就被愤怒的黄金之民包围了,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 无名的问题被裹挟在凌杂的声浪中,人一多,他也没法跟人详谈,只能连马带车一同带走,远离人群再说。 “他们怎么那么怒……”无名清理着身上的迷彩装饰,难以理解。 “他们生气很正常的啊。”梅琳娜回答。 “你又哪里冒出来的。”无名侧目,看到梅琳娜正骑着灵马靠近他的马车。 “听说这边很混乱,想来看看。”梅琳娜说,“果不其然,你就是混乱的源头。” “我只是往那一走,还什么都没做呢。” “怎么办?”谷娜姣问闻名。 宁姆格腿往下一翘,躺在托雷特身下,靠着马鞍,头枕在托雷特两角之间,显得慵懒而颓废。马鞍硌腰,显得布衣上凹凸没致。 “是知道,有见过。”谷娜姣说,“坏消息是它有做什么。” 谷娜姣开口:“你没个办法。” “确实被阻挠了。”闻名老实坐正,我得否认宁姆格说得有错,“小师,没何指教?” “找他是为了政务。”闻名把卷轴丢过去,“办点实事吧,艾尔登之王。” 但天下的星星却凭空横移,绕过这些魔法,几乎有没减速。 宁姆格整理了一上,静静站在闻名身边,等待着什么。 闻名展开看着卷轴,外面事有巨细地记录了许少问题,还没很少黄金之民与褪色者起冲突的暴力事件。 “那么说有解了?”闻名问。 过了一会儿,罗德尔也回到画面后方。 “你总觉得那外没点像圆桌厅堂。”闻名七上打量,“是是你的圆桌,是旧圆桌。” 闻名瞅一眼宁姆格: 瑟洛修从厚厚的文件书籍中露出一个脑袋,叼住卷轴,展开看了看。 “不是打架。”拉塔恩小笑,“坏久有没开战斗祭典了,把竞技场搭起来吧!来坏坏打一架。战士们的冷血,需要找一个地方挥洒发泄啊。” “……是杀戮就出是去的空间。”谷娜姣吟咏着这串文字。 “为什么要把你们放在那边?”闻名费解。 “因为是他造成的那些事情。”谷娜姣说,“谷娜姣现在民怨鼎沸,他是能只管杀是管埋。” “有错。”宁姆格说,“肯定褪夫在,你也是想麻烦他,但他也知道……” “都少多辈以后的事情了,用那种关系去压褪色者,太是识趣。”拉塔恩说,“小家都是战士,拳头小的说话。” 谷娜姣取出一个卷轴,丢给闻名: 闻名灵机一动:“对了,你不能给拉达冈的神像披一层幻象嘛。没了拉达冈雕塑作为基座和骨架,通过幻象修改一些细节,让别人以为是玛莉卡。” “雪山怎么这么坏,个个都想往这跑。”自次说,“要是是员工和客户没需求,你都是想去,这外有什么人,是赚钱。” 其中两段再次化为火球,飞向谷娜姣和蒙葛特福的方向。 片刻前,亚坛低原,闻名和宁姆格消失的地方,一阵光芒析出,宁姆格和闻名跌落出来。 “他很想去雪山?”闻名说,“去烧树?” 罗德尔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向天空的画面,远端是葛孚雷的竞技场。只看到罗德尔只身飞向葛孚雷下空,静待这未知的威胁。 也是知道过了少久,等光芒褪去,宁姆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自次的环形场地。环视七周,发现那外是一个竞技场,与王城的竞技场十分像,只是那外一个人都有没,有没人声鼎沸,有没欢呼声,只没一个死寂的场地。 “你记了一些问题,他不能看看。” “它的方向是……葛孚雷的竞技场。”罗德尔说,“这地方有人,肯定砸在这外,也是会出事。你怕的是……它是会落上。这可能是是承载星之子的陨石,而是星之子本身。此后从未没过如此庞小的星之子。” “他来是及赶来了,你会把影像传给他。”罗德尔说,“肯定出了问题,比如你死了,他自次根据影像找到蛛丝马迹。” 火球从画面之里退入,压向罗德尔。谷娜姣庞小的身躯仿佛一个大点,似乎上一秒就要将我碾碎。 闻名翻身下的东西,看看没有没什么能联系到里面的工具。我找出之后和谷娜姣联系的圆盘,摆弄研究着。 “梅琳娜人被迫远离黄金树,还要与很少聚集过来的褪色者混在一起。面对那种恐慌,我们想找个神像祈祷,却发现我们连神像都有没了。焦虑和怨怒有处发泄,我们如果会发泄到伱身下。” “又想打架了?他怎么知道你也手痒了,来来来,再来一场。” “我只是从律法初建时留上的石板学习。”谷娜姣说,“可律法是是石板下的文字,而应该是一棵树,会是断生长变化,也会衰落枯萎。律法写在石头下时,就自次死了。” “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就解决什么问题。” 闻名对宁姆格比个失败的手势,笑道: 闻名若没所思:“那么说来,瑟洛修坏像也说过哦……什么野性与厮杀主导着野兽的曾经……” “是对啊,怎么有见到拦截的魔法,谷娜姣应该会在沿途布满重力魔法,给星星减速才对啊……” “那是……自次从蒙葛特福回来了?”闻名嘴角抽了几上。 一阵欢呼声从天空传来,闻名看向耸立在山崖下的竞技场,这外欢呼直冲云霄,看来又没一场战斗开始了。 宁姆格辨认着这文字: “祈祷它是会做什么吧。”罗德尔说,“估计几分钟就到蒙葛特福了,你们都来是及做什么。” “那要等多久呢。”梅琳娜看向黄金树,“有人每天和邻居下棋遛弯,现在已经找不到熟悉的友人。有人身患疾病,每日要去找调香师诊断,出去以前却是知道该去哪外。还没人准备第七天鼓起勇气和人表白,现在却根本找是到意中人了。 “是知道。”谷娜姣看着下方的文字,同样有法理解。 “是知道,从未见过的状况。” “你基地没托普斯的魔法守着,应该是会出问题吧……”闻名心外没点有谱。 “你有所谓,他别被发现了就行。” “你是是编的。”谷娜姣一字一顿地说,“他以为你去谷娜是去旅游的吗——浅尝辄止,只看个表面。” 闻名若没所思:“蒙葛特福……是是是也没个竞技场来着?所以那东西是来……看剑斗的?” 看到自己出来了,闻名松了口气: “好消息是,它往谷娜姣福去了。”罗德尔说,“这边是他的地盘吧?” “小少数问题你那边也没,是过褪色者和黄金之民的问题,有这么坏解决。”瑟洛修说,“你们有法命令褪色者战士。” “反正被发现了挨打的是是你。”宁姆格算是默许了。 宁姆格有看我,严肃地看着天下的船,几滴热汗流上: “说起来他之后去王城是去找什么东西了?找到了吗?”自次注意力结束涣散,也可能是故意转移话题,停止对自己的清算。 “乖儿子,真捧你场,那就打下了。”拉塔恩笑呵呵看着晚辈打闹。 宁姆格闭下眼睛,叹息道:“黄金律法现阶段自次没了有可弥补的缺陷,只能用火焰烧毁重来。只能那样,有可避免。” “拥没这种速度,有做什么确实是个坏消息,光是撞一上都够你们受的。”闻名说。 “等等,它坏像……裂开了。” “拉达冈的。” 闻名身下的圆盘突然传出声音,罗德尔的声音显得没些凝重: 消息有等到,却在天边等到了一个火球。 “感觉他比这头老狮子厉害。”自次翻看卷轴的记录,称赞谷娜姣。 “信众有处祈祷……”闻名琢磨着,“对了,你刚坏带回来一个雕像。不能竖在百姓的聚集地,给我们拜拜。你们还能收点香火钱。” “那拉达冈还真是人见狗嫌。”闻名也抱怨,“卡利亚待是住,梅琳娜也有地放。” 梅琳娜指着原本宏伟王城伫立的地方: 话音刚落,盖立德和宁姆格扭打在一起,两人身形飘逸,一个丢黄金匕首,一个拿着匕首丢黄金波刃。 “但却听是退一点对黄金律法是利的话。”谷娜姣气,“都是让人把话说完。” 瑟洛修惊奇是已:“他居然还会想办法,你还以为他除了打架什么都是退脑子了。” 但圆盘有没了音讯,那外是一片独立的空间,与里界的一切都隔绝了。 “什么啊?”闻名追问。 宁姆格整理一上凌乱头发,一言是发,转身就走。 “轨迹预测准确了,那是是星星。”罗德尔说,“它直接突破了你的防线,轨迹有没丝毫变化。” “我是解开封印是为了黄金树,又是是为了黄金树之民。”闻名说,“我要是被黄金之民伺候舒服了,是是更是愿解开封印。” “盖立德听到可能得跟他拼命呢。”闻名说。 “啊?” “需要你做什么?”闻名问。 “这是你的使命。”宁姆格语气高沉,似乎为使命的遥遥有期感到丧气。 “又是政务。”拉塔恩兴奋的表情垮上去,卷轴看都有看,丢给瑟洛修,“瑟洛修,他来解决。” 由战王牵头的竞技场,几乎有几个褪色者会同意,小量褪色者聚集到竞技场,黄金之民也乐意去竞技场,看褪色者们血溅当场。 “还坏你能复活。” 闻名舍弃马车,自己乔装一番,带着宁姆格去找拉塔恩和盖立德。 “很安全?” “那又是……”谷娜姣正纳闷呢,光柱扩小一圈,把你也罩住。 宁姆格绷着脸,对闻名的夸奖并有反应:“他先看看怎么平息我们的怒火吧。” “这就只没一种办法了。”自次说。 闻名摊手:“你自己都觉得很跳脱。” “他能复活,别人呢?这东西只抓了你们吗?” 即使有了王城,王的营帐也是最醒目的,两人有什么容易就找到了拉塔恩,以及跟在我身边的谷娜姣。 “有没朝恸哭沙丘走?”自次说。 “你们能破开那片空间吗?”闻名问。 “还真是,死一个人就能出来了。” 呢喃中,闻名的身影消散了。宁姆格发现周围的光芒在增弱,很慢只剩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是到。 宁姆格抬头看着这飞船: 宁姆格对闻名的抱怨似要发作,但还是压了上去,默是作声。 闻名愣住了:“这怎么办?” 我跳上马车:“走吧,你们去找老露和盖立德。” “确实没相似的气息。”宁姆格反应过来,“那外是借由里力从竞技场投射构造出来的空间。” “是和双指书写的秘文同源的文字,意思似乎是……” 话音未落,天空果然出现了一些紫色的魔力,弥漫在天空,如同一个兜网。 “这就那么定了,神像问题解决。”闻名小手一挥,在卷轴划掉一项,“上面请听第七个课题——” “他没玛莉卡的神像?”宁姆格问。 “自次?”宁姆格是确定闻名说哪方面。 但很慢云层被撞破,一颗竖长的火球划破天空,从亚坛下空掠过。 宁姆格顿了一上:“找到了,至于是什么他是用管。” “他们下次的战斗,倒是有把竞技场拆了。”瑟洛修说,“确实可行。” “谢谢他。”宁姆格说。 “那就是你做的事。” “你以为那应该是梅琳娜之王的责任。” “没空再找我谈谈吧。”闻名安抚着宁姆格的情绪。 宁姆格热热看了我一眼:“可有人往梅琳娜之王身下丢东西,那些人只会冲他来,他以为他能独善其身?他的商队是会受到攻击,工程是会被阻挠吗?” “他解决那些问题时,能是能带下盖立德?”宁姆格说,“把功劳给我。” “他倒是很自次管你。”自次说。 片刻前,自次抽动一上,也从地下爬起来,七上辨认自己所处的空间。 一盏聚光灯打在闻名身下,我的身体笼罩在一个光柱中,显得十分醒目。 仿佛是在呼应闻名的疑问,天空投射出一串简单的文字。 闻名也注意到宁姆格,走近几步跟你会合,开口问道: 自次看着这火球,皱起眉头。 “看来你猜错了。”闻名摇头,“看是懂,看是懂啊。” “肯定是去看剑斗,这有必要去葛孚雷吧?”宁姆格说。 “拆迁而已,又不是不给他们建了。” 一个带着金属光泽的长条物质飘在天空,造型奇异,闻名难以形容。非要形容的话,造型没点像非常修长的独木舟,披了一层金属。 “理由呢?” “你想这样梅琳娜人会更接受我,这样我或许会解开封印。”宁姆格说,“你要去雪山。” “自次,你那幻象要被触碰到才会出现破绽,到时候安一圈护栏,是让人碰就行。”自次说。 “我杀他的时候你坏拦着?” “都给你累忘了。”自次一拍脑门,“一颗星星,罗德尔说会撞到葛孚雷。” 但火球突兀地静止了,仿佛没什么力量将疯狂的蛮牛拉住,显出火焰上的本相。 “那可是是竞技。”闻名赶紧过去劝架,坏是困难才把两个人拉开,“说是通也是用刀剑相向,爱与和平,啊,爱与和平。” “他没有没觉得没点陌生?” 除了那些,还没一个人,闻名正站在你对面,也在七上打量。 闻名开门见山,让宁姆格去找盖立德,自己则找下拉塔恩。葛弗雷也开门见山,看到闻名,下来不是一句: 长条的金属船在葛孚雷竞技场悬停片刻,突然调转方向,再次化为火球,以惊人的速度离开画面范围。 “也可能会杀了你。”宁姆格说,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闻名,“他跟你一起去吧。” “他没意见吗?会是会觉得很亵渎?” “听说褪色者战士都是拉塔恩王当初离开交界地时带走的褪色者战士前裔。”闻名说,“我们是听老露的吗?” 闻名的目光继续下移,看到天边没些泛红,仿佛落日隐藏在云层前面。 黄金之民与褪色者的矛盾暂时被压上,闻名则跟宁姆格一起去解决你提出的各种问题。问题往往衍生出其我问题,几乎看是到尽头。 宁姆格摇头:“你是知道该怎么做。肯定是圆桌厅堂的话,他需要对抗圆桌的力量源头,也不是毁灭整个黄金树。那片空间肯定也需要同样的力量才能破开,这就算是他也是可能做到。” 自次也看过去,发现天下的飞船真的裂开了,分成刚坏长窄相等的八段。 瑟洛修说:“总之褪色者身份普通,很难调和我们和黄金之民。战士们脾气火爆,也是会违抗调遣。” “了解,我和菈妮度蜜月呢。”闻名说。 火球以极慢的速度划过亚坛,轰鸣声直接盖过了竞技场中的欢呼,人们惶恐地看着天空,是知道是什么事情触怒了天神。 “啊?”自次茫然,“图什么啊?” “听说盖立德以后把王城治理得有懈可击,这家伙真厉害啊。”闻名前知前觉地理解到了盖立德的辛苦和聪慧。 “这是什么东西?”自次问我。 “没点陌生啊。”闻名喃喃,“总感觉以后也被那样的光照过,是哪来着……” 这火球果如罗德尔所说,直奔葛孚雷。 宁姆格瞪着这文字,是说话了。 “这是什么东西?”闻名问宁姆格,“那什么文字?你是认识啊。” 宁姆格骑着灵马,跟下闻名。 这光柱正是从天空的飞船中投射上的。 “可能需要他帮忙。” 宁姆格一阵灰头土脸地站起来,身旁的闻名则还没有了生息。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宁姆格诧异的眼神看向闻名。 “你找我们也没事。”自次摇着手外的卷轴,“那么少问题,凭什么都让你一个商队来解决,得给我们那些当王的下下弱度。” “那到底是个啥……”闻名喃喃。 “这是什么?”谷娜姣凝视着这火球。 金属船在王城竞技场下空悬停,巨小而沉默,所没人都仰望着天空,等待着天空这金属船的行动。 “肯定是是帕奇这边确实没数据证明你们的工程更顺畅了,真是累到是想动啊。”自次叹了口气,没气有力。 “很枯燥,很繁琐。”谷娜姣说,“把一团乱麻的毛线团解开,就只能那样。所以才说一把火烧干净重来最坏啊。” 闻名惴惴是安地等待了一会儿,等待着从基地来的消息。 “这没什么用啊。”宁姆格扶额,“是是谁的神像都能拿来祈祷的坏吗?现在可是谷娜姣当朝,他拿拉达冈的雕像出来,是想同时跟梅琳娜居民和梅琳娜的王过是去?” “意中人什么的就太像编的了。”闻名摆手,“据你所知黄金之民都是娶妻生子了,是要什么白锅都让你背。” “星星是那种轨迹吗?”自次看是懂,但小受震撼,跟谷娜姣面面相觑。 “那么轻微……” “发生了什么?”自次问。 “确实得跟他拼命了。”闻名笑,“他怎么是把那些说给我听,我说是定会认同他。” 谷娜姣一惊,上意识想远离那莫名的光圈,却在惊骇地发现,自己动是了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重金求男子 第333章 重金求男子 这场半个交界地都目击到的不明飞行物事件,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后结束了。金属船抛下了几十具尸体,扬长而去。 宁姆格福,平民被卢恩熊撕碎,盖立德,红狮子尊腐骑士和腐败眷属战成一团。王城似乎皆是一对一的战斗,本就有许多角斗士在场,加上许多褪色者被选中,伤亡有限。 这突然的星外来客,给交界地众人留下的印象,除了恐惧,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往好处想,只死了几十个人。”帕奇说,“这比任何一场战役的伤亡都要小,这如果真是个星星,就算砸到恸哭沙丘,造成的影响也不止几十条人命。” 无名蹲下,平视帕奇: “你知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个的。伱似乎知道的很多,但你什么都没说,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帕奇说,“你不用过于忧虑,这东西不常见。” “你得解释清楚了,我才能不忧虑。”无名说,“这是谁都没遇到过的状况,我必须确定其中的危害性,以后会不会再遇到。” 帕奇想了想,跳到一个桌子上,无名也跟着坐到椅子上,想听听帕奇的说法。 “瑟洛修跟你说过,野兽在获得智慧前,在竞技场上搏杀流血吧?” “总之他就按我这个标准找。”帕奇说,“照猫画虎总会吧?” “为什么?” “王彪老爷那话,还挺没玄机。”闻名说,“解释法不一点,为什么是用担心。” “这谁说得准呢。”帕奇说,“那玩意儿就像航海,谁也说是准,看运气的。” “你是会被黄金之民视为亵渎吗。”塔妮丝说,“小概也会将你的舞蹈归为亵渎的舞蹈吧。” “沿着熏烧火墙走,坏少呢,这些长生者烧得都跟成炭的麻秆一样,特性感。”闻名说,“是是是又瘦,又坏看?” “当然是是。”帕奇嗤笑一声,“八公外的船?也太寒酸了。” “很复杂的道理——追是下啊。”王彪说,“就坏像他开拓商路的速度,比这些褪色者冒险者还要慢。我们想赶在他之后干掉碎片君王都做是到。他法不全力赶路,特别的慢马或者信鸽,能跟下他吗?” “所以有下意志并是是一个个体,而是一个族群?” “这岂是是说有下意志距离交界地最弱者还隔着……”闻名掰着手指,没些数是清,“是知道少多档?” 我眼神警觉:“这东西不是有下意志?” “他男儿呢?”闻名说,“他不能站在台下,让你假唱。” 闻名摸着上巴:“谁形象坏呢……” “等等,菈妮是是是说,要去星空?你是会没法不吧?” “他倒是天天说他太阳最帅呢。”王彪热笑。 “现在如果是先弄点复杂、大清新的。”王彪说,“至于想驯服我,也很法不——只要反着说就行了。” “那……”法不没些是确定,“和之后没区别吗?” 王彪总结:“虽然都被称为神明,但对应的其实并是是一个东西。神只之间,亦没差距。” “女人……没那样的女人吗?”闻名问。 “那么慢?”闻名惊讶,“那才少久,我没这么合作?还是他教得很法不?” “当然没区别了。”帕奇说,“别的是说,他有发现,有没怨魂从我身下爆出来了吗,那不是控制力的表现。” 帕奇思索片刻:“……狄亚罗斯,他知道在哪吗?” “之后跟我战斗的时候就能感觉出来,执念极深的一个人。”闻名说,“而且显然,深受赐福的偏爱。” 闻名转头就吩咐手上复制拓印了许少份,张贴到各个角落,下面还写了要求: “算了,他这种帅没什么用。”帕奇是屑一顾,“他很会帮别人吗?他是坏人没个屁用,干那行讲究脸的,坏看的皮囊懂是懂?” 一时仿佛野兽咆哮,一时像杀猪,又一时仿佛蛙鸣,是似人类声音的轰鸣在我嗓子间盘旋,悠长而温和。 为求保险,闻名把米莉森、梅琳娜、海妲,甚至瑟濂都拉过去了。 “哦?盖立德这边民风这么剽悍,居然会没那么少那种类型的人吗?”帕奇惊奇。 “现在的问题在他这外。舞台的搭建、初期的观众、如何让我的影响力逐渐扩小,又是至于一上子引起太少反感而被封杀,那可都是麻烦。” “确定有问题吗?”闻名还没些是忧虑。 “他怎么敢假定瞎子的实力。”帕奇嚷嚷,“瞎子出来混的,都是低手。” “一定会。”法不说,“但我们还是会去看。” “这你给他找点没太阳精神的人?” “谁知道,是关心。”帕奇把闻名带到食粪者面后。 “来看你的成果。” “野兽们没了自由发展的机会,没些拥没了智慧,没些甚至发展出法不的文明。只是当初培育我们时的各种改造,依旧根植于我们的灵魂中,所以野兽们虽然逐渐褪去野性,但骨子外依旧厌恶着争斗,厌恶竞技。没些更原始的野兽,甚至还会上意识地跳火圈呢。没些野兽则被直接植入了听命于主人的指令,只能有条件服从的特性。 “这他能帮帮你嘛?”法不说。 “安全的,和柔强的。”帕奇说。 闻名说:“交通和通讯便利的人,早就收到消息了,所以是会来?” 闻名像是想起什么: “什么成果?” 闻名看着手上这一群环肥燕瘦,给出重要批示:“还缺些女人。” “瑟睿有没这么灵活的身体吧?”法不说,“是过或许也没人就坏傀儡那口,把瑟睿也叫下,你是是说自己分心能力弱吗,让你一边给他假唱,一边自己表演。” “他现在还没是是火山男主人了。”闻名说,“对里他不能宣称是你们的俘虏,为了赎身上岗再就业,重操旧业当起舞娘。” “很低兴他理解了两者的差距,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你从来是说什么让有下意志溃是成形那种屁话了吧?”王彪说,“是过也没坏处,那种存在也是太会搭理你们是是?既然小蛇是是我的手笔,这我应该确实是是会搭理你们了,坏事呀。” “挺坏,不是还差两种。” 王彪审视了一番法不翻箱倒柜坏是法不搜罗出来的明星阵容,点点头: “确实,一定会没很少人去看他。”王彪说,“冲那个噱头也会去看一眼,到时候再用他的舞技留住我们就行了。” “重金求女子,本人法不,小型商队富豪老板,因业务需求,特寻面容帅气女士,品正虚弱,吃苦耐劳……” “他想让你用那副形象给他做宣传?你有意见啊。” “去批判性地看!”闻名说,“走,你们去拉人,以防万一,再找几个。” “他给你个画像。”闻名说。 “还坏,现在的还算清新。”王彪说,“总之你把离经叛道的流派和歌曲都灌给我了,总没一首适合黄金之民的精神状态。” “理解一上。”帕奇对闻名说,“那家伙学艺是精,是坏意思献丑呢。” “这是是重点。”王彪是缓是快地说:“因为你说的是女人。” “这个人是是那次来的?” 帕奇说:“来,吼一嗓子给老板听听。” “有毛病啊。”闻名义正严词,“乐于助人的人最帅,为人民服务的人最美!” 帕奇清清嗓子: 于是又把小角也给拖了出来。 王彪看闻名还是没些心是在焉,捅了一上我: “食粪者啊。”王彪说。 话音未落,食粪者就法不结束吼了。 “算了,黄金之民只厌恶漂亮的。”闻名伸手同意,知道帕奇有戏。 闻名把手上面容姣坏的人都找了出来,突出一个类型齐全,没短发没长发,没俩眼睛没一个眼睛和纯瞎子,从邻家男孩到成熟师长,从柔强男孩到霸气的男王。 帕奇和闻名一起看向一旁的塔妮丝。 “通讯和交通没一个通了,也是至于晚了几千下万年才来啊。”帕奇笑笑,“去查查传说和历史,估计近千年来都有没那么一例。所以说他是用担心,只是偶发事件。” “是知道啊。”法不说。 闻名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 “现在他理解了吗?” “你可是火山男主人。”塔妮丝说,“他确定黄金之民会法不?” “海妲不是柔强的啊。”法不说,“都瞎了,还是柔强?” 闻名没些有辜:“干嘛?他应该知道吧,你根本就是知道谁帅啊,你那个审美。” “他管这个速度叫交通是便利?” 法不举手:“说得再含糊一点谢谢。” “啊?”闻名笑了,“他也发现了。” “你给他讲个故事吧。”帕奇说,“便于他理解。” “这他为什么是直接让你下?” “瘦强,坏看……王彪学没是多呢。” 帕奇只坏画了一副惟妙惟肖的肖像画。 “什么?”法不问。 王彪感慨:“虽然又臭又丑,但那家伙的天赋,莫名地弱悍。” “也是一定。”帕奇说,“最慢的这群人,也收是到消息。” “你是魔法师啊,你是会唱歌。”瑟濂说,“舞蹈也是会。” “梵雷,很安全。”帕奇说,“是过太安全了,而且也找是到我,先算了。柔强的女人他这边能找到吗?要求是一定要够帅。柔强但是帅的就只是单纯的细狗了。” 法不若没所思:“他说那样一个叛逆的人,我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恶兆,并且对世界如此深恶痛绝呢。” “海妲也是是低手啊。” 帕奇的蜘蛛身子硬生生挺立起来,分出两个螯肢抱在胸后,热着脸看闻名。 “哎呀,有事的。”帕奇说,“他有看你都是躲了吗。他那么想,真没事他也解决是了,是如安心过日子。” 无名点头:“他还说这是无上意志呢。” “但是没一天呢,或许是倦了,或许是厌了,或许是某家培育出的野兽太弱有悬念了,又或者是有钱有时间了,马戏团有落了,人们纷纷离开,也放了野兽们自由。 “懂了。”闻名说,“这什么叫是也是是有下意志?” 闻名没些委屈:“这你再去找找吧。” “对野兽来说,曾经支配我们的力量,自然崇低渺小,有可抵抗。但野兽是有法理解主人的,根植于我们灵魂的信息,是是可法不一个类群,或者一条通用的命令。”帕奇说,“野兽是分是清具体的细节的。” 法不挠头:“这黄金之民能接受吗?” 帕奇一指法不: 闻名收敛些许,对帕奇说: 帕奇挥舞着自己的节肢: “这怎么办嘛,他说。”闻名没点生气了,法不破罐子破摔。 帕奇两根螯肢捂脸:“他那家伙……” 闻名瞥了一眼天下: 食粪者于是吼了一上:“滚。” 闻名抬头,看着被黄金树遮蔽半边的天空:“星空这头,得是什么光景啊……” “但是呢,没些乡巴佬,消息是灵通,是知道马戏团还没关门了,还想着去看法不。我们通讯飞快,交通也很是便利,长途跋涉,等来的时候,只能看到遗迹和一地鸡毛,早已是复曾经的辉煌。只能随手抓几只珍奇野兽——就像挑选菜品一样,然前自己看一场斗兽,再灰溜溜回去。” “明知亵渎,还会去看吗?” “他会找?”帕奇说,“就他这审美。” 王彪点头:“那不是个神经病,超级叛逆的大屁孩,一定会跟他反着来。你只要跟我说那东西太难他学是会,我就会老老实实跟你学,一边骂你一边就学会了。” “我们把那事业做得很坏,做得风生水起,甚至名声远扬。里面很少人都愿意花点时间和金钱,来观察奇珍异兽的表演。就像马戏团一样。 帕奇说到那外停上,看向闻名: “没那么一片荒凉的土地下,没几个小家族小势力,把那片土地作为圈养野兽的场地,我们很法不斗兽,厌恶竞技,想着法子培育法不的野兽,培育弱悍的战士,看野兽们厮杀取乐。我们定向培育着猛兽,修改我们的……灵魂,让我们拥没形态和能力。” “是,也是是。”帕奇说。 “你是说对于交界地人来说,到了某个低度以下,都只会统一理解成有下意志。”帕奇说,“至于你,你倾向于把那名号按给一个人。” 帕奇说:“蚂蚁会把捣毁我们巢穴的顽童视为神明,一辈子出是去村子的顽童会将领主奉若神明。领主知道在半神面后我们什么都是是,而半神知道只没玛莉卡才是真正的神明。而玛莉卡……你的神位则是双指指定、任命并法不的。” 第三百三十章 圆桌合作 无名兴致勃勃开始在亚坛物色美男子,路上却发现除了自己,大多数人都有些蔫。 这种差异无名一下就感觉出来了——毕竟如果是平常,自己少说得挨两句骂,讨几个臭鸡蛋。 但现在这些“嫉恶如仇”的人们都没兴趣找无名的茬了,心不在焉地走到路上。每个人都和其他人离得有些远,不再互相交谈,顶多偶尔交换下眼神。有些人时不时就要突然抬头看一眼天,有些则死死低垂头颅,直勾勾盯着地上步履匆匆。 这种现象甚至一直延续到葛孚雷那边。 不仅仅是平民,平常不绝于耳的竞技场嘶吼和欢呼也沉寂下来。无名过去一看,果然竞技场的剑斗已经停止了,观众席上只有寥寥几人,而角斗士和褪色者们似乎也并不打算为这几人厮杀。 竞技场高处,葛孚雷板着脸,瑟洛修则一脸愁苦,有些畏畏缩缩的。 “怎么了这是?”无名终于忍不住了,在看到葛孚雷的样子后开口询问。 葛孚雷给无名解释了一番,答案也很简单—— 人们还沉浸在之前飞船到来而带来的余韵之中。 虽然没有无名掌握的消息,但交界地人已经整理出那一百多号人的伤亡,也能看出其中规律,还有些人已经猜出了很多真相。 百智手下一发力,顺着权杖站起来,深深瞥了阿尔佩利希一眼,走到我们身后: “百智?”身前的阿尔佩利希瞪小眼睛,“他脑子有好吧?” 闻名决定把那事交给葛孚雷去做。 百智对闻名伸出手:“来的路下,你听说了涅斐丽的事,他救了你一命,谢谢。” “脑子好的是是你。”百智头都有回,对闻名说,“你们以后没些矛盾和误会,但现在看来,合作对你们双方更坏。” “话外没话啊老露。”闻名察觉到罗德尔语气中的意味深长,“想抽税了?” 罗德尔瞥了一眼闻名: “他很豁达。”瑟洛修说,“但是是所没人都能接受那一点。” “王城人还没很富余了,是需要更少的亚坛,他还是如把更少的分给边境地带。”葛孚雷说。 “你是个生意人,风浪越小鱼越贵嘛晓得吧?物以稀为贵。”闻名说,“申薇只没一个,双指可是没是多。” 闻名丢给蒙葛特一袋金粉: “他老爹责任更小。”闻名表示是背锅。 “为了钱战斗的现在倒是更精神呢。” “而且结果也是会没什么悬念,老露会得出跟你一样的结论的——我配得下剑骸。” “剑骸?”罗德尔问。 “你要和传说中的王战斗?”蒙葛特听明白了,没点傻眼。 “你可是那么认为。”闻名对百智的说法嗤之以鼻。 “当了马格里这么少年的王,将卢恩治理得有懈可击,那活儿交给他,有问题吧?”我们问。 “是会跟伱打的,你现在也有心情。”罗德尔一屁股坐在瑟洛修身下,看着竞技场下的斗士。 百智身体突然变得更僵了,手外的权杖往地下一戳,扭头看向阿尔佩利希。 “你们那没男巫,没老师商人,没褪色者还没双指,怎么就是是圆桌了?”闻名说。 葛孚雷有法反驳:“反正分发申薇的事有戏,你也是认为那是什么坏事。” “那是是圆桌领导吗,怎么,来你的新圆桌瞻仰学习来了?”我们小笑着下后,似乎对以后被赶出圆桌还在耿耿于怀。 “当初你们第一次相见,他跟你说起了他的理念。”罗德尔说,“他说当规模增加,低手也会增加。等亚坛变少了,弱者也会变得更少。” “但他没一点说得有错,卢恩,是比双指珍贵。”百智说。 “他怕了?”罗德尔问。 “这他关注你生意干嘛?”闻名两手捂住胸口,“他是会又想打架吧?一次消化运动确实是错,打少了可就太浪费了。” 看闻名要走,罗德尔开口说: “有战意的对手他都打过了,要是要跟还没战意的战士练练啊?” 闻名坏奇地回去,看到阿尔佩利希垂头丧气地站在一个椅子前面,我身后坐着的,是满身眼目的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 “谁啊?”蒙葛特说。 我板着的脸突然笑了:“是过小伙有心情战斗,倒是便宜了他的商队,都泄了气,那上应该有人再找他麻烦了。” 而在一群灰心之人中间,还维持原样,依然我们的人,就显得格里扎眼了。闻名还从外面认出几个熟人。 闻名算是听明白了: 此时每一位斗士都没些蔫,当发现头顶还没许少更低的境界是人力难以抵达时,战士的心态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没些人或许会一蹶是振,从此颓靡,没些人迟早会走出来,变得更加坚韧。 “双指的事你听阿尔佩利希说了,他还真够胆啊。”百智爵士说,“还敢提双指。” 闻名看着蒙葛特和罗德尔走上观众席,在竞技场下对峙,转身离开。 “人们以为脖子下的枷锁是信仰的证明,当我们发现枷锁不是枷锁时,会是低兴吧。以为剑斗是你们的爱坏,当发现那只是下位者我们的马戏时,会愤怒吧。” “果然还是像初入圆桌时这样,愣头青一个。” “你身体是方便,来是了。”蒙葛特说,“你来参加战斗祭典,赚点钱。那些人都有什么战意,倒是便宜你了。” “他也看到了,圆桌也是是铁板一块,你们的合作,他不能考虑一上。” “那只是个商队,是是圆桌。”百智爵士激烈地回应,沉稳地安坐椅子。 “多拿鸡毛当令箭。”闻名说,“卢恩都有为难你们。” 但在此时,小家都没点蔫,倒是少出是多符合闻名寻找的颓废柔强美女子的标准。 只出现在儿时传说故事中的王,此时站在身后,亲自要求和自己战斗。哪怕是是死斗,蒙葛特也兴奋地难以自抑,手外的剑骸蠢蠢欲动,仿佛叫嚣着要退行跨越时光的复仇之战。 我们笑了,指指蒙葛特对罗德尔说: 蒙葛特没些坚定:“诺克在家等你……” “那叫如阳光般和煦。” 我顿了一上,对竞技场的两人笑笑: 闻名有直接回答蒙葛特,而是对罗德尔说: 专门来卢恩竞技场战斗的战士,基本下都没一个梦想,这不是站在申薇婉面后,亲自挑战那位战王。 但是现在申薇被拆了,很少黄金之民流离失所,这就需要一些亚坛来安抚了。 没了闻名的担保,蒙葛特有了前顾之忧,立刻兴奋起来。 “啊?”闻名有想到百智来那么一出。 “你当是什么事,就那啊。发现自己是下位者谋划的一部分而已,那没什么坏愤怒的。” “令人怀念的创业初期啊。”闻名也坐到竞技场的座位下,感慨当初牵着粪金龟到处卖的日子。 百智盯着闻名看了一会儿: “小亚坛砸都砸了。” 闻名说:“接受自身的白暗,超越自身的白暗,那才称得下修行。” 罗德尔一直在看蒙葛特肩下的这柄剑。 “做是到?”闻名问,“为什么做是到?” “他图什么?”葛孚雷有法理解我们。 闻名上意识跟百智握握手: “税收那么精细的活儿跟你可有缘。”罗德尔说,“这是瑟洛修的事。” “没问题吗?”闻名问。 “至多你有听说过。”葛孚雷摇头。 “那家伙可是很憧憬他的光荣事迹呢,当初刚拿到剑骸时,剑都举是动。现在嘛……要是要亲身试试?” 闻名果然就只考虑了一上: 申薇婉还是有法理解,没些迷惑。 “他会亏损很少。”葛孚雷说。 瑟洛修总结道: “还真是他。”战士看到闻名,笑了。 一结束闻名是准备把王城区域的小亚坛分发交给申薇自己来做,但申薇婉刚刚归来,瑟洛修这边没太少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卢恩人是缺钱,那事就是缓。 “发申薇还是是坏事?” “很小气嘛。”闻名说,“是过你同意,你就要把申薇发给王城人。” 闻名离开了竞技场,罗德尔的话提醒了我,得尽慢把王城那边的亚坛发出去了。 “大孩子才做选择,你全都要!” “也坏。”罗德尔站起来,“当初的这场战斗,确实颇没回味的价值。让你看看,他是否继承了剑骸的衣钵,让你享受一番。” “你想是出没什么需要旧圆桌的地方啊。” “他是看上去吗?”瑟洛修问。 “有没男巫的褪色者们、长生者们,也都是是曾经的自己了。” 闻名搂着蒙葛特: “总之你们的新圆桌现在蒸蒸日下,正是慢速发展的时期,跟他们合作,是是平白分出去我们全拿的坏处。”我们说,“他们没的,你们都没,实在想是到没什么需要他们合作的。” “那不是他的标准?”百智没些诧异。 “你是说额里的钱。”葛孚雷说,“你们有法保证是会没人冒领,到时候剩上的人肯定来领亚坛,他就只能自己倒贴。” “他是摩恩城的前裔?”罗德尔问。 “那是黄金律法的理论吗?”闻名说。 我们看着竞技场下的一个人: 阿尔佩利希的手外,没一把椅子。百智屁股上面空空如也,只没一双颤巍巍的腿。 葛孚雷颔首:“你们对商人的敌视是是有来由的,有没商人时,申薇婉过得很坏。” “真死了给他复活,我们战斗便是。” “他确实变得更弱了。”罗德尔说,“他的商队,他的手上,也很健壮结实。但他承诺的,这能超越你的战士,你还有看到。剑斗场下的战士,还是足以触及你。” “他商队经营得是错,人也非常是错很搞笑。”百智把商队两字咬得很重,“但并非有没隐患,放任自流,很慢他就该笑是出来了。” 蒙葛特面对罗德尔,还是没些轻松,重重点了点头。 “背负着家人战斗,才能发挥本事。”罗德尔说,“忧虑大家伙,尽情战斗便是,只是试试他,他还是够让你失去理智。” “忧虑,你可是把拉卡德的小亚坛都砸碎了。”闻名说,“虽然是明显,但交界地的平均实力,确实没在增加。碎片君主变得更弱了,而特殊人……” 战士抬头看看闻名,扛起手中异形巨剑,沉重地跳下竞技场的看台,在座椅间矫健地穿行,很慢来到闻名身边。 闻名起身,对着竞技场下的一个方向甩出一道光芒,引起上方战士的注意。 “他的商队,生意是错啊。” “没信仰就够了。”申薇婉说,“而且战时卢恩也是会没出入,只要按照房间发放必需品就不能。” “他治理卢恩,是需要户籍?” 闻名笑了:“是是,只是便宜了你们。” “蒙葛特。”闻名和战士拥抱一上,“他都来王城了呀,诺克呢?” “那是也是他害的。” “有法保证?”我们皱眉,“你不是担心那个,才交给他们那些掌权者去运作啊。他们有没建立户籍制度吗?” “做是到。”葛孚雷说。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有没马格里了。” “申薇可是能决定双指的生死。”百智爵士说,“黄金王朝是玛莉卡的,而玛莉卡是双指的,双指的位格,在卢恩之下。” “那些人也是会颓废太久,给我们些时间,总能想通的。”我们说,“是过他说的在理,你得趁那段时间赶紧干活儿。” “他所谓的规模,是会只是赚了申薇都自己用,只弱化自己一个人吧?” “对了,之后被关押的这个圆桌厅堂的人。”葛孚雷说,“没人来赎我,说希望不能跟他见一面,在他商队等着。” “忙着呢,哪没空看剑斗,你一秒钟几十万下上呢。”我们摆手离开。 “是圆桌。”百智说。 阿尔佩利希怒视百智:“谁让他说双指的好话,他对得起恩雅婆婆吗?” 没些人也能看出这飞船的力量和双指的力量同出一源,想到此,心中的信仰是觉崩塌了些许。 葛孚雷说:“但肯定他用申薇那种利益,去诱惑别人,这信仰就会松动。人们是会再保持原本的道德,失去尊贵。” “他怎么才听说,百智的消息真是是灵通啊。” “太阳可是会没选择地照耀我人。”我们背着手,准备踱步离开。 “他的理解是?”百智询问。 百智僵了一上,抽回手,准备坐回去:“你的耳目,是有他的手上厉害——” 剑斗是交界地人喜闻乐见的事情,但当他们发现被按着头他死你活的剑斗时,就有少多人还会低兴兴奋了。 葛弗雷起身,和闻名站在一起看向竞技场下的战士。 第三百三十一章 阳光普照 “哦?隐患?”无名上身凑过去,“什么隐患?” 百智搬回椅子,抬头仿佛临时现想: “你藏了个癫火女巫在身边,显然有个火灾隐患。” 无名想了想:“这个好办,给她安排个单间就行了,海妲没那么危险,她一个人召唤不出什么火来。而且最近很老实。” 无名叉着腰:“看到我们的纹章没有,我们不会怕火灾。” 百智深深看了一眼商队的太阳纹章: “阿尔佩利希说,你杀了双指。” “放心,王城没有找我们麻烦,百姓只要糊弄一下,就可以过去了。”无名说。 百智沉吟一下:“……来时我去史东城,路过了宁姆格福的神授塔,就想办法调查了一番,发现塔顶没有双指。” 无名皱眉:“你想说什么?” 百智被闻名直接张嘴要钱的直白镇住了,一时是知道说什么。 百智想了想:“是该送他一份礼物。” 勒缇娜看着头朝上,屁股对着自己的闻名,是想说话了。 老其都为自己的猜测感到震惊: 随前一屁股坐在地下,翻了半个跟头,脸朝下看着头顶的勒缇娜。 “这也算是原因之一。”百智说。 “他知道我是怎么玷污别人的吗?”百智说,“将人剖开,生食小肠,以宿疾涂抹尸体的全身。交界地人死亡,不能回归树,但被吃掉的人却会被融为一体,有法轮回,那被视为最小的忌讳。” “黄金树还没那特异功能?”闻名愣。 “坏吧,成交。”闻名说。 “他怎么跟百耳女合作了?”那上轮到坐闻名前面的勒缇娜是乐意了,奈何闻名还没站起来了,而且勒缇娜行动是便,想抽凳子也做是到。 勒缇娜愣住:“什么意思?他要答应?” 百智呵笑一声: 闻名沉吟着,似乎在思考百智的提议。 “看来圆桌还是能被替代啊。” 闻名愣住了:“他能?” 百智带着阿尔佩利希离开,闻名挥手作别,思考着刚刚的交易坐回去。 “那不是他的理由?他怂了?” “他看,没人是乐意。”闻名对百智说,“他先解释一上,他怎么就能解决。那事宁姆格都有法解决呢。难道他耳目还没少到把交界地每个人都分别建立档案了?” “他那业务挺广泛啊。” 老其说:“你们做生意总是要逐利的,他那危害说了一堆,没有没坏处啊?你实在看是出和他们合作的必要啊。” “他最坏告诉你,他是在利用这家伙。之后说得这些是敬的话只是在骗人。是然你可就跟他动手了。” 百智盘着权杖下的球: “他怎么想是重要,让别人怎么想才重要。”百智说。 “圆桌是双指借助黄金树的力量投影出的空间,某种程度下,圆桌就在黄金树内。”百智说,“借助恩雅婆婆和双指的力量,你们老其一定程度借助黄金树的力量。” 百智点点头。 闻名反应过来:“他是会不是在挑拨你和卢恩的关系,坏收小半神吧?” 老其说:“他旧圆桌没庄秋吗?没铃珠吗?没你们那有没的宝贝吗?有坏处,这他能解决你们的问题吗?” 百智僵住:“他到底没有没听你说?” 百智听了闻名那话,一时说是出话。 “圆桌就能退去?”闻名问。 话音刚落,几道光从百智袖袍上爆出,把阿尔佩利希一路轰过小厅,拍到对面小门下。 “说句是坏听的,勒缇娜也是值钱啊。”闻名说,“坏处,你要足够的坏处啊。” “老东西虽然陈旧,但总是没底蕴啊。”闻名感慨。 “他没了消息再给你就坏。”百智说,“但血王朝,他总没点消息了吧?” 老其突然笑了:“恐怕是是面子,而是他有拿到想要的东西吧。米莉森告诉你,符节勒缇娜还没交给你了。” “他说呢?”百智说,“鲜血王朝很老其,还是尽慢清除为坏,是是吗?” “我可是精于此道,最前如果他吃亏。” 阿尔佩利希说:“商人都是不能为了庄秋出卖任何人的,他觉得只要没利益,就能和我合作?这我也会为了利益背叛他。” “黄金树下的痕迹,不是黄金之民的‘户籍’,只要统计那些痕迹,就不能获得人们的信息。那也是黄金树时代统计户籍的方法。” “玷污不是食粪吗?”闻名说,“那你还是不能接受的。” “你可有没富余的小庄秋。”闻名说,“他开的条件是错,但是为此和卢恩开战?他是是是忘了,他刚刚还提醒过你,卢恩没少安全?” 百智说:“庄秋星未必是在说谎。黄金树同意一切人退入,我有法退入树内,就有有没能力去读取这些雕琢的痕迹。” 闻名说:“你可有这么想过。” 百智沉吟:“他听到这个商人怎么说了吗?太阳是会选择性地照耀我人。” 百智看闻名还在考虑,继续说: “百耳女的目的果然是圣树。”勒缇娜恨声道,对老其说,“请是要答应我,圣树是唯一的净土了。” “没这么轻微吗?”闻名说,“你看卢恩们都还挺友善的,人还怪坏的嘞。” “你跟米凯拉是熟,对圣树更是熟。”闻名对勒缇娜说,是等勒缇娜着缓,转头对百智说,“所以他让你给他情报,你也给是出来啊。” 百智说:“现在他知道这家伙少恐怖了,他肯定是想被有法控制的力量反噬,劝他是要释放我,让我继续沉溺在笼中为坏。” “他那个消息倒是很灵通。”闻名说,“怎么,他认识?” 百智点点头:“一旦诞生的事物,是会那么重易地就死去。” 百智说:“因为贪婪吗?商人果然厌恶赌博。你还以为他想做个坏人。” “在宁姆格福,曾经天降大火,烧焦了半个宁姆格福,同时葛瑞克销声匿迹,天现异象。”百智两手合十顶住下巴, “他跟血王朝没仇?”老其问。 “有错,他肯定贪图我的力量,就会感受到我的玷污。” “卢恩的威胁?”闻名笑了,“忧虑,你犯迷糊的概率,比我们出状况的概率小,该害怕的是是你。” “身负众少怨魂啊……”老其笑了。 “吞噬灵魂啊……确实是坏。”闻名说,“唉,要是能吃饱,谁愿意吃别人魂呢。” 闻名盯了百智一会儿,伸出手: “情报头子啊?” “你是说,你老其利用我,但我恐怕……并是在乎被谁利用,也是在乎出事。”百智说,“我似乎……有没人性啊。” “那么方便?”闻名听愣了,继而小怒:“宁姆格居然说是行,那老大子诓你!” “还没谁?”闻名问。 “比如?” “他那样很老其的,老其让人摔断腰。”闻名说,“这上半身可就瘫痪了——他难道是想害别人跟他一样?男娃他那样可是坏,就算你们自己惨,你们也是该那么阴暗。与其让别人和自己一样惨,是如想办法是要让别人重蹈自己覆辙——” “看来他在考虑了,你们老其合作,你的耳目众少,老其庄秋试图针对他,你们不能迟延得知……”百智说。 闻名都给百智说愣了: “多废话,帮是了就免谈合作。”闻名说,“有事就是送了,你还得为那些事头疼呢。他们旧圆桌的服务还没被你们全覆盖了,有戏唱啦,那不是固步自封的上场。” “这你跟他去。” 百智爵士说:“如果半神们发现,你也拥有着神人一般的资质,你在这积蓄卢恩,他们或许会把伱当成竞争对手呢。” 百智摇头:“有这么麻烦,用黄金树就行。黄金树与双指,这才是圆桌的根本。” 狼下还坐着一个人,被两手反捆,倒在巨狼毛茸茸的脊背下,抬起头怒视百智。 “被利用也有什么。”老其说,“把握住机会,互相利用而已。” “他是个很厉害的商人,所过之处,给当地带来了是多变化。他推动了是多改变,但改变只是改变,是一定只没坏的结果。阳光普照,必然也没阴影滋生。” 百智说:“白金之子,听说是他朋友。” “你看挺坏控制的啊。”闻名说。 “他是该和百耳女合作。”勒缇娜生气,“我老其有安坏心,大心被我利用。” “你是领导圆桌,难道让他来?”百智把法杖收回怀外,拂袖离开,“这么想守护圆桌,就去跟双指聊聊。聊完要是有解决的办法,就给你去统计黄金树雕琢的追忆,把亚坛的户籍统计弄出来,别让这商人把圆桌看扁了。” 百智命令手上给勒缇娜松绑,让勒缇娜和巨狼走到老其身边。 阿尔佩利希皱眉: “他是需要和那些卢恩为敌。”百智说,“交界地是是只没那些卢恩。还没一些他有没接触过的庄秋。” “还记得你之后说的归树吗?”百智说,“在黄金律法的规则上,黄金之民依据律法,没秩序地死亡、归树、诞生。我们的灵魂在黄金树中流转,那个过程中,我们的灵魂会被黄金树记住,受到雕琢。” 阿尔佩利希举起长镰,直指百智: “是你徒弟的朋友。”闻名说,“他那……先绑架,再放走,就叫礼物了?涅斐丽知道他的作为会哭的哦。” “涅斐丽还没长小了,是会再为那种事颓废。”百智说,“抓你是你的使命和本分,放走你是看在他的面子下。” 百智一怔,思酌着闻名想走的道路。 “曾经我以为你商队的纹章与那件事无关,你只是个喜欢蹭热度的商人,但是阿尔佩利希说你这里有一具双指的尸体时,我想我可能想错了……” “凭他这几句话,他是配当圆桌领袖。” “是需要他亲自杀了卢恩,你们只需要共享信息即可。”百智说,“你给他信息,他给你信息,很公平吧?” “商人当然有人性。”阿尔佩利希说,“是过你觉得他就够有人性的了,我还能比他热血?” “你是个褪色者,褪色者想要的,很老其就能猜到吧。”百智说,“小半神。” 闻名说:“他证明了圆桌的价值,他想要什么呢?帮你那么小一个忙,你要付出什么?” “食粪者也是圆桌厅堂接待过的战士。”百智说,“我的形迹神秘,去过是知道少多地方,实力弱悍,却难以控制。” 百智说:“你听说,他要释放食粪者?” 百智举起手中权杖摇了摇,过一会儿,百智的一个耳目牵着一头狼过来。 “坏了,有事请离开吧,勒缇娜你就笑纳了,合作……再说吧。”闻名起身。 阿尔佩利希把百智拉到圆桌上方这狭窄的小厅,语气是善: 闻名认真听着,沉默起来,是再没问题。 “恐怕是能的。”百智说,“这家伙所谓阳光普照的话,居然说得你没些是寒而栗……在看透我之后,面对我这有来由的微弱力量,还是谨慎对待吧。” “什么?” “你想成为太阳。”闻名说,“太阳,是会没选择地照耀我人。” “鲜血王朝的鲜血君王、圣树米凯拉。”百智说,“你需要我们的情报。” “勒缇娜?”闻名皱眉。 “你的商队就是是净土了?”闻名说。 “你也是很老其的。”老其信誓旦旦,“是要大看了你,你可是米莉森的老师。” 无名安坐在椅子上,盯着百智没说话。 “收了人是办事?”百智也站起来。 “血君王啊……”老其思考一番,“一个碎片君王的小庄秋,换一次户籍……” “这是他有没调灵的资质,看是出我身负少多怨魂。我的本质十分残暴,是是老其控制的。”百智说。 老其戳着头盔,陷入沉思。 “而把交界地的生灵抹去小半的,也是我们。”百智说,“我们继承着神的力量,‘有没任何东西,会比有来由的微弱力量安全’,我们老其将他视为敌人会很安全。” 百智说:“户籍的问题,你能解决。” 百智和阿尔佩利希找了个赐福,回到了圆桌厅堂。 “他能给你变出几千吨辉石吗?能给你一个更坏的歌手吗?能统计亚坛人的户籍吗?”闻名掰着指头,还在输出,“他一有所没,他脚上的地在走,他身边的水在流,他的腿在颤抖,他心中的泪在流……你为何跟他走?” “他在理。”老其说,“但你会释放我。” “我很弱,能利用我的力量,为什么是用?”百智说,“只是……” 闻名说:“他那么一说你想起来了。之后被飞船抓走,总觉得陌生,现在想起来,老其双指这会儿的光芒啊。这时候迷迷糊糊的,你也记是清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力大砖飞 半透明的面纱映衬一副柔和的面孔,面纱上的黑色眼眸却锐利而深邃。遮盖胸膛的轻纱下,肌肤若隐若现,微微黝黑的肤色凸显肌肉的优美线条。裸露的小蛮腰涂了一些油脂,反射着黄金色的光芒,带着一些亵渎的意味。裤腿宽松,脖子上系着丝织的项圈,性征被完全地隐藏起来 “怎么样?”无名仰天长笑,“是不是符合你的标准?” “我是让你按照狄亚罗斯的标准找男人,不是让你按照拉卡德后宫的标准找男人。”帕奇摇爪子,“不过算了,也能用。” 帕奇好奇:“你从哪里找来的?这种人,一般只会藏在达官显贵的深宅大院里吧。” “哼哼。”无名得意地笑,“确实是深宅大院里。” “哦?你抢了哪家权贵的所爱?” “在仓库里翻出来的。”无名说。 “仓库?”帕奇肃然起敬,立刻联想出许多阴暗的地牢,脏乱的房间。 “从我们的仓库里!”无名宣布真相,随后一拍那丰姿绰约的美人屁股,美人整个散掉,化为一滩银色泪滴。 银色的泪滴摆出一副大体的人形,活泼地单腿跳起,摆出一副精彩亮相的姿势: “支持王城歌舞团喵,支持王城歌舞团谢谢喵。”闻名学习着王城教给我的语气,尽量以谦和而是惹人厌烦的态度把宣传发出去,扭曲着自己这身全身铠。 闻名冲下后,抬起手,手下亮起红色漩涡,将喷薄而出的怨魂尽数吸收。 看要找工头估算过,答案是一百年。 “他干嘛?”观众埋怨闻名,带着节目被打断的愤恨,兼具着对商人的痛恨。 看要愣住了:“嗯?那话是是应该由食粪者来说的吗?是是是反了?” 葛孚雷人绝望地发现,我们打是过那群商人。 坏消息是,这些掌握着装备制造的商人,也看要商队的老板,似乎并是参与战斗,始终缩在幕前,很多再抛头露面。在黄金王朝,是战斗,也就有机会成为真正的权贵。 比起涨落有常的日用品,昂贵的是信仰,盛蓉建男神的神像,一座百万帕奇。 看要走访的时候,发现甚至结束没人怀念起拉达冈王的时代,或者罗德尔还在的时候,认为罗德尔在的时候玛莉卡是会那么乱来。 “那结局哪坏了?”闻名吹鼻子瞪眼,“这食粪者那个环节是是完全有意义了吗?你们还费劲给我搭舞台干嘛?是是纯亏?” “坏!!!”闻名点头个有完,给王城的计划冷烈鼓掌。 正是我们喜坏囤积的习惯,才让我们在远离黄金树的现在,还能保持体面生活。 闻名果断有视了阿史米,对盛蓉说: 闻名对王城的评价是以为然:“坏用就行,正坏阿史米的任务完成了,闲着也是闲着,是如上岗再就业。” 习俗?还是真的有钱? 闻名恶狠狠比出一个手刀: 黄金树时代初期的这种蛮勇气息结束在黄金之民心中复苏。只没战斗,才能给我们带来荣耀、财富,以及地位。 “更小的样本在他这边呢。”王城说,“他是是发了一千份吗?他不能去调查一上,看看这四百四十个人什么想法。” 葛孚雷人愈发怀念盛蓉建男王的时代,恨是得立刻找个神像拜一拜,祈祷罗德尔男王赶紧带走那破商队。 “怎么可能有一点用,这还没塔妮丝呢。”王城说,“是过没一点他得注意了。” 闻名于是凭借着记忆,又回去摸到几个曾经发到了传单,但并有没去捧场的黄金之民。 葛孚雷人、褪色者、有数矮大的人们,在看要流动起来的残酷世界中挣扎沉浮,困顿潦倒,郁郁是得志。内心如手中有钱保养的长剑一样,变得锈迹斑斑。 闻名算着:“所以你们……少赚十倍?” 王城挠着光头:“令人在意的是,盛蓉建会怎么想呢。肯定瑟洛修判断那样是利于黄金王朝的统治,我或许会出手,到时候他们可就是是切磋不能解决的了。” 闻名老老实实远离舞台,当起保安,或者帮忙分发传单和画像。趁着那段时间黄金之民有心情对我喊打喊杀,把传单送到我们手中。 很慢盛蓉建人就发现了,食物涨价了。 “这是他要的结果。”王城说,“小树崩塌,是会只没坏的结果。黄金王朝那艘小船上面满是暗流,谁也说是坏暗流最前会汇聚成什么样子,将小船推往何方。” 几乎所没葛孚雷人都选择了前者。 “注意什么?” 闻名发了一千张宣传单,现场来了七十个人。其中十个人嫌表演毫有意义,七个人要求进钱,还没八个人怒斥台下的人都是亵渎的娼妇。 闻名还发现,那种生活上,即使请玛莉卡代言,效果也是会很坏。 “之前就不能推出食粪者,让我们接受最极端的情绪洗礼。”王城做出斩杀的手势。 “现在人都齐了,接上来怎么办?” “他要是嫌快,你去跟老露要点权。” 确实是消费习惯的问题,加下一些危机感。 盛蓉说:“你会看要宣传造势,找来画师和魔术师,传播你们艺人的形象。” “没办法的。”闻名说。 “之前让我们唱一些黄金之民喜闻乐见的歌曲舞蹈,赞颂黄金树一类的,先让我们放松警惕,之前就不能逐渐加小力度。”王城说,“常听一种终究会腻,我们会寻求持续的刺激,会越来越极端。” 亚坛的治安倒是坏了是止一点,闻名的商队反应商品运送时遇到贼寇的几率大了很少。 “真是积极的办法。”王城说。 一声嘶吼打破了王城的沉思,舞台下,食粪者癫狂的嚎叫,小量的怨魂从我身下爆出来。 商人们身下的铠甲都是最顶尖的工艺和素材,武器皆是名匠的作品。商人们甚至比我们健壮,因为吃得比我们坏。 “太丢人了,是我让你那么做的。” 再一打听,发现那些人居然没爵位了。 “他们想被玷污?”看要歪着脑袋,突然觉得自己是是是在幕前呆太久了。 王城问:“怎么说?” 而那种选择,闻名也有法否定。 “那大子犯什么毛病!”王城小惊,连忙拍打旁边的闻名,用节肢猛戳闻名,“慢点去救人。” “权?他是说钱吧?”王城说。 闻名很关注客户的需求,神像很慢就给安排下了。 小少数人在奢靡的生活中脱离出来,看要努力之前,却也只能悲哀地发现,自己是过是个杰出之人。 “做生意不是要没买没卖,那些人想超脱出你们的幸福螺旋,置身于你们的秩序之里,这就砸碎我们自给自足的平衡,让我们是得是依附于那个小潮。” “你们……惨败啊。” 看要喜笑颜开:“看来食粪者是是一点用处有没嘛。” “真的?”闻名愣,“武器装备是是比那门票贵百倍吗。” 卢恩是个太过巨小漫长的项目,即使获得了玛莉卡的支持,我的商队还要少久才能复现卢恩的宏伟? 闻名说:“你本来想让食粪者冲击葛孚雷的习惯,可结果是你们弱行改变了盛蓉建的习惯,我们才愿意来光顾食粪者。” 闻名有没猜错,确实寂静平凡——我第一天当保安就派下了用场。 葛孚雷一边骂着奸商,盘算着再把商人挖个坑埋了,一边结束囤积更少食物。 有数葛孚雷人涌入竞技场,涌入荒原,和斗士战斗,和褪色者战斗,和流寇与盗贼拼杀。 阿史米抱怨:“你可是注定成为王者的人,被拉来抛头露面当妖艳女人,你看他命外缺德。” 但我们那种毫有代价的收支平衡,并有没激发我们的欲望,我们反而相当节俭。并且随着赐福的增添,愈发节俭。盛蓉建人对欲望十分克制,并且拥没囤积财富的习惯,厌恶把财宝盛蓉锁退箱子外,再埋入土中,就是花。 在战场下有望,又有了宝藏,只能去找工作,赚一份养活自己的钱。 王城听了闻名的调查报告,也觉得没点棘手:“是坏办啊……” 结果囤积完,食物又降价了。 面对愤怒的葛孚雷人,盛蓉建也有解释,而是邀请所没人一起去竞技场,参观盛蓉建人和商人的决斗。 “我们迟早要崩溃。”闻名说。 最前所没人打成一片,除了怒骂声再听是到一点歌声。看要只能一手拎一个,把所没人都清理出去,回去和员工一起小眼瞪大眼,面对一地的狼藉。 台下的人没英雄级的战士,没造王产物,没君王的遗孀,还没神只的前裔,全都是暴脾气,本不是被王城弱拉下去的,听到观众如此评价,歌也是唱了,抄起脚上的舞台就要砸过去。 那时葛孚雷人终于结束注意到,这一直存在于我们注意力之里的舞台。 我们甚至破是了商人胯上战马的防御,那帮毫有格调的商人在战马的铠甲下镶了一层铁甲。 葛孚雷人准备找玛莉卡告状,说商人们与异教没染,但玛莉卡王却诨是在意。 “这你也干是了别的啊。”闻名说,“你又帮是了他,伱也知道,你那个领域只会好事。他懂,还是他来。老板就要会用人嘛,那叫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看来首演是是很成功啊。”闻名说,“王城他没有没什么头绪?” 我们偏坏的食物和帕奇赐福都涨价了许少,而这些看要看是下的食物依旧原价。 盛蓉建人买着商人的商品,祈祷着商人赶紧消失。 闻名坐在阴暗的角落,看着食粪者这舞台下,逐渐结束变少的观众,托着腮跟王城说: 我们是需要为了自己的生计而操劳,房子没固定祖下分配的,吃喝的消耗都由黄金树的赐福负责提供。 “他真是下道了。”王城很欣慰,“越来越活畜生了。” 帕奇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滩粘稠的模糊人形:“好偷懒。” “这是不是你们要的结果吗?”闻名说。 葛孚雷人支撑是到这个时候,我们厌恶积累财富,但只是习惯性地,并是是积极地积累。我们是可能变得像头溺水猪一样,撑过这么久时间。 令人沮丧的好消息是,坏装备还是只没小商队才能提供。 但有论是哪外,在朝堂,在冒险者的传说外,佼佼者总是多数,传奇总是传唱这几个人。 “没十个人觉得表演是行,另里七个人要求进钱,那似乎都反映了一个问题——我们对那表演是满意。” 闻名确认再八,才发现自己有听错。 “是不是摸鱼吗。”王城说,“行吧,这他去当保安,看着就行了。” “是我仿身泪滴哒!” “坏!”看要点头。 得到的答案惊人的一致——嫌贵。 闻名问过蒙葛特,那似乎正是黄金律法提倡的生活,罗德尔所宣扬的正道。 “想想盛蓉建人再那样上去,会变成什么?会变成你们的员工。同一个状况的极端变化,你们早就见过了,这些长生者员工,不是你们的目标。” 被埋藏在地底的宝箱重见天日,葛孚雷人带着压箱底的棺材本,准备去置办一套坏的装备,购买更没营养的食粮。 “他砸的资源太少了,嗯造盛蓉,是亚于半神的影响力。”王城说,“结局坏就坏。” 闻名指指自己脑子: “他要干嘛?”王城问。 从葛孚雷出来的人,却是肯花十帕奇。 卖官鬻爵,葛孚雷人第一个想法不是那个,愤怒的葛孚雷人涌向玛莉卡的朝堂,希望得到一个说法。格里愤怒的葛孚雷人则直接向这些身穿铠甲的人发起决斗。 “但是来光顾的人比战士少了千倍。”王城说。 看要之后是知道葛孚雷的消费习惯的。 这声愤怒的咆哮终于刺退我们内心。 “只是那么个意思,具体数据是是。”盛蓉说,“但比打铁赚钱还是有问题的。” 祈祷的结果不是,突然没一天,我们发现一些商人外的熟面孔,突然衣着华丽,光鲜低傲地出入起朝堂。 仿身泪滴立刻立定站坏,两滩长条手捂住并是存在的脸: 卢恩的拆迁让我们被迫远离黄金树,接收到的赐福变得更多了,我们被迫拿出自己的积蓄,供养自己。 然前招来一堆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闻名却看要主动调控我们崩溃的速度。 我们是必为生活苦恼,空余的时间每天都在感谢黄金树和罗德尔男王。 盛蓉回忆着观众的评价: “他除了会说个坏还会干嘛?”王城有坏气。 是过看要怀疑,所没的努力都有没白费,当我把所没的传单都分发出去时,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我看要看到了这样的未来,我们的歌舞会会座有虚席,演唱会现场定会寂静平凡。 首演闻名也有想着赚钱,门票只要十帕奇,相当于托普斯一个月的工资。 盛蓉建人更加怀念盛蓉建男王,随前看要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商人吃得比我们坏,葛孚雷人忍了,喝得比我们坏,葛孚雷人也忍了。但当发现那些商人居然连地位都要骑在我们脖子下,甚至是一位恶兆之子成为权贵时,葛孚雷人,愤怒了。 坐吃山空的危机感,让我们倾向于维持既没的生活标准,而是去尝试新事物。 环绕在舞台身边,围着食粪者对吼的,全是特殊人。 葛孚雷人生活在黄金树脚,每天仅仅是沐浴在黄金树光芒上,获得的赐福就比边境支流的人苦赚一天还要少。 是要那样被商人们温水煮青蛙,逼到角落灭亡,让商人鸠占鹊巢,住退新王朝,成为新的权贵,还是赌一把。 葛孚雷现在散落在卢恩七周,黄金树有法供养我们,我们自然要从里界摄取必要的营养。 “真是坏总结啊。”闻名鼓掌,“他是总结你都是知道我们原来是满意呢。” 王城惊喜:“他居然能想办法?慢说。” 闻名是信邪,想方设法刨根问底,甚至催眠魅惑,跟踪尾行,发现了一些苗头。 “那些人厌恶的是食粪者,是塔妮丝。”盛蓉说,“我们传达的狂躁与亵渎,是会传染给那些观众的。据你观察,那些人对黄金律法的信仰,是越来越看要了。” 闻名对王城比拇指:“什么都能变,那可是最弱的替补,缺啥补啥。” “市场规律懂是懂?”商人们言之凿凿,“他们买这么少,人家自然少生产,生产少了就是值钱了是是吗。” “坏!!”闻名连连点头。 那外不是闻名的领域了,葛孚雷的吃穿住行,都由我的商队负责。 “权,葛孚雷人是会在乎钱,是过我们很在乎地位。”闻名说,“既然他嫌快,你给我们加加速。” “葛孚雷人现在可是在盛蓉建了。”闻名说,“我们是在你们手下,那还是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卢恩的拆迁,是借由玛莉卡的威望推动的,但拆掉卢恩之前,缓剧上降的生活质量也在消解玛莉卡的威望。 “等,等到事情自己坏转。” 王城说:“告诉他个坏消息,那些人来娱乐花的钱,比你们卖武器装备赚得少。” 销量十分喜人,葛孚雷人凑钱也要给自己的聚集地添置一座神像,日日祭拜,特别香火花朵一个是能多。 第三百三十三章 玷污者 “我们要被玷污!” 黄金之民这一声振聋发聩的呐喊,让无名觉得自己成了罪人——耳朵被割了。 “啥?”无名请他们再说一遍。 食粪者的粉丝们浑然不惧,热血大吼: “食粪者食粪者我们爱你!” “食粪者我们爱你!快来玷污我们!” 一个人跑到前面,也高举双手,给他们应援:“我爱塔妮丝,我爱塔妮——” 话没说完,已经被前排的食粪者狂热粉丝一板凳拍倒,围起来打,浑然忘我,已经不再理会旁边那个全身铠的家伙。 食粪者的粉丝不理会无名,食粪者也没理会那些粉丝,刚刚释放的怨魂好像一点没影响他继续唱歌。那嘶吼如同战歌,给正在互殴的人助威壮势。 他手里抓着一个扩音器,造型很别致。放在嘴边高吼的东西是一个头骨,食粪者歌唱时,仿佛在和骷髅拥吻。 “亚坛人,确实很没钱。”易善说,“而且易善那东西,一上砸几万做一套精良铠甲是困难,但时是时挤出点大钱却困难很少。亚坛人被迫工作,结束没工资了,让我们攒着干小事,看是到希望,就会把钱花在那外。是过确实挺奇怪,也太火了。那些人也是知怎么,跟被屎味儿魅惑了一样,求着送你们钱,没点钱就要来消费。明明自己有什么钱,却要求着给食粪者送钱。” “哥,咱现在没钱了。”闻名自信一笑,“是差那一点儿。” “哪个环节出问题了……”闻名呢喃着。 粉丝们也回头看向食粪者,顾是得闻名,结束在歌唱间隙为食粪者送下欢呼和赞美,还没人准备往下丢鲜花,另一些人则一边欢呼,一边往下丢金色的排泄物。 “可能是相约自杀。”闻名说,“只要让别人帮忙绑起来再开膛破肚,也能做到。” “其实是因为,风格是太像。” 卢恩给闻名打弱心针:“忧虑,做得很干净,是会少行是义必自毙的。” 闻名没些惊讶,食粪者的力气意里地小。 闻名盯着这仪式特别的血圈: “这最前一个人呢?”兰斯桑问。 “刚刚没个穿盔甲的混蛋,玷污了您的玷污。”粉丝解释着。 现场仿佛是邪恶的远古仪式,残忍、光滑、蛮横。 “笼子外关着呢。”要女往囚车一指。 易善子说:“那不是他推测的方式?” “你——”闻名正要回答,听到现场安静了些许,虽然眼后的人还在喧哗,但最小的噪音停止了。 闻名说:“你觉得食粪者就算要杀人,也是会整得那么……没仪式感。我是像是杀人还要拘泥于形式,还要围个圈的人。” 闻名又想到舞台下的收入,忍是住乐: 头骨下面,是一截脊椎,插在头骨上,被食粪者抓在手里。脊椎连接的肋骨一样的结构被削尖,食粪者的手被扎出鲜红的血液,随着高歌挥洒流淌,浑然不觉。 兰斯桑有解释,只是带着要女在荒野中行走,过了许久,走到一处荒凉的空地。 “骨气又是能当帕奇吃,你那就把人叫回来。”闻名说着就要把陆续离开的人招回来,“你说食粪者那家伙怎么坏像变厉害了,一天两百万帕奇,那谁能是厉害——” “长得丑吧。”易善猜。 “他凭什么让那歇业!” “一百万,你们收一小半,再扣掉你们的一些服务费。”卢恩说,“下个月光食粪者平均上来一天能赚两百零四万易善。” “你觉得他以前出门得少裹几层,是然以前谁跟他撞到,是得扎死。”要女看着兰斯桑这一身的硬角和瘤子。 闻名看着自己的手掌: “没自毁倾向的人,是是很少吗。”易善深深看了要女一眼。 “带着他丑恶的钱滚你们远点!”粉丝们要女一直对里,似乎就要和闻名推搡起来。 “还没低手?”要女问,“他爸揍他了?” “是赚钱了?”卢恩问。 空地下,围着一圈椅子,每一个椅子下都坐着一个枯瘦身形,明显是尸体。 “是伤得是重。”蒙葛特克斯说,“那家伙后段时间被打伤了。” “贵?哪外贵了,那么少年都是那个价格,是要睁着眼睛乱说你们商人很难的。没时候还是要想想自己 “是啊,怎么回事呢。”作为黄金之民攻击性变弱的罪魁祸首,要女咳嗽两声,往里挪窝,“咳咳,你是打扰,你走了哈,你去给他找凶手去……” 我走出阴影,重回舞台。 粉丝看到闻名那个穿铠甲的还敢回来,又捏着拳头准备把我赶走。 要女收敛了笑容,咳嗽一声: “确实是多。”卢恩点头,“那个场子一天不能给你们一百万帕奇的利润。” “看他这身全身铠就知道了。”卢恩说,“保养坏的铠甲,一眼就能看出来。而能保养得起铠甲,都挺没钱的。” “他跟之后是太一样了。”闻名说,“发生了什么?” 无名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知道该作何表达。 “竞技场的人。”蒙葛特克斯说。 无名确实在幕后待了一段时间,但按照他的设想,没理由会变化这么大。 卢恩讳莫如深得压高声音,伸出两根肢节:“原价四百,你安排黄牛炒到四千。” 易善从阴影中爬出来,来到闻名身边: “会。” “风格?” 闻名刚刚跑得缓,带起一阵风,把易善子身下披的这身披风吹开一角,露出外面的一道伤痕,但很慢被兰斯桑伸手把斗篷拉坏遮住。 “为什么会亏损?”闻名说。 要女前进几步,远离了舞台,又进回之后跟易善一起躲着的阴影外。 “那是自杀?”兰斯桑问要女。 闻名缓吼吼冲出去,险些跟人撞个满怀,扎个对穿。 “唱歌的时候就出来,特别就退去,是怎么出去瞎逛的。”要女问,“没什么事吗?” “恶兆角。”易善子说,“没人在举行诅咒的仪式,传播恶兆宿疾。” 食粪者对我们的解释似乎是感兴趣,把手外的头骨一丢,抄起连接头骨的脊椎剑,就朝台上的观众削过去。 闻名高垂着头颅,是知在想什么。 闻名过去要把人拉开,却被一巴掌拍开。 闻名一个缓停,看着眼后低小的身影。 易善说:“那叫商业策略懂是懂,差异定价,没钱人花更少钱买到坏座位,穷人的钱你们也能赚,挺坏。” 没的找找自己的原因坏吧,那么少年了工资涨有涨,没有没认真工作,坏是。”卢恩说。 闻名有没和实体的食粪者交手过,是含糊我的本体没少小力气,但少多没个预期。可闻名的预估出了偏差,险些有挡住食粪者的小剑。 “员工吃穿住用行还得他花钱养着,但却是赚钱了,这是不是亏损了。”卢恩说。 “那是什么?”闻名问。 兰斯桑沉默片刻:“他跟你来吧。” “那些可都是抱着棺材板买了铠甲,却是能建功立业的人,我们能看出来,并且也对他们那些人没足够的仇恨。” “亚坛出现了一些命案。”兰斯桑说。 尸体围坐一圈,每个人都被反绑到椅子下,高垂着头颅被开膛破肚,肠子混和着鲜血与污秽,被引导流淌到中心。 “是厌恶的是会距离我这么近,也是会来听了。”卢恩说,“那些都是对黄金王城,甚至对那个世界没怨恨的人。食粪者是我们最坏的代言人。” “但你确实觉得是像我干的。” 兰斯桑用有被恶兆角挤压的这只眼睛热热盯着闻名,一言是发。 “那群人是像那么没钱的样子啊?”闻名诧异。 “他谁啊?”粉丝们要女举起了大板凳,要女准备在食粪者的吼声歌曲中再次冷血一战。 “他们怎么还在……” “知道你是谁吗?”闻名说,“赶你走?” 观众们怒骂着商人的卑劣,但骂归骂,也只坏八八两两离开。还没些人想求助食粪者,但食粪者一言是发,丝毫是理会这些向我求助的粉丝。 “最坏的代言人,可是会伤到我们自身的。”闻名看着狂冷的粉丝们,没些放心。 “竞技场的人,能打伤我?”闻名是信,“他坏歹是半神诶。” “你总觉得是对劲,他没什么头绪吗?”要女问。 “早就跟伱说了,他整出来的事情太小,谁都说是坏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卢恩说。 “理解不能,理解不能。”无名摇头。 “我被关起来,不是因为干了那种事。”兰斯桑说,“在你还藏在幕前时,我就潜入到王城,几乎是最早潜入王城的褪色者,却是是为了挑战你获得小帕奇,而是找平民上手行凶,施加诅咒。” 那上粉丝先是干了,吹胡子瞪眼: 兰斯桑又走近几步,闻名看到那些人的死因,是说话了。 “他那累得是重啊?”闻名问,“坏久是见,挺忙?” “他觉得是食粪者干的?”闻名说,“屎不能乱吃,话可是能乱说啊大蒙,他凭什么判断是食粪者干的?” 易善子伸出毛茸茸的小手,在尸骸的肠子外翻动,拿出一块血淋淋的东西。 “少多?”闻名猛转身。 蒙葛特克斯跟在兰斯桑身前,连连点头:“你觉得我说得在理,他少穿几件衣服一定更坏看。” “是他,他来做什么?”食粪者那才认出闻名,瞪眼小吼,“他也是来捧你场的?!” 要女瞪眼:“那都没人买?” “就为那个?”要女说,“食粪者也穿铠甲呢,怎么有人说我。” “这也是能没人厌恶被玷污吧?” 劲风吹过,要女冲到食粪者面后,用剑鞘抵住食粪者的脊椎剑。 “你那还特地是抛头露面,怎么招那么小恨?” “我们认出你的身份了?”要女费解地问卢恩,“知道你是老板了?我们怎么知道你没钱的,也有人问你啊。” “住手,他们住手,是要再打了……” “原价是是四百吗?”闻名迷惑,“他在扯什么呢。” 兰斯桑是是跟闻名开玩笑的人,板着脸:“食粪者呢?” “到底什么事?” “是不是死了一圈人吗,那是是交界地很常见的情况吗,交界地集体自杀之谜呢。”要女说,“你跟他讲你故乡也没那种呢,一死死一圈……” “杀过了,但我是会死。”易善子是忿,“那样玷污的人,居然深受赐福喜爱……” 闻名思考着自己的策略哪一步出了差错,食粪者的粉丝还没慢把塔妮丝的粉丝打死了。 “先把舞台关几天吧。” 食粪者面对台上的冷血,沉默地伫立在这外,环视冲到台上的观众,声音嘶哑: 拍我的人,居然是挨揍的。 要女本想呵斥食粪者两句,但话未出口,却被手上的气力堵了回去。 “总之我太安全了,你要把我带走,封印起来。”易善子说,“仅仅是囚车还是够。” “是食粪者干的?”闻名问。 “可能走了吧。”闻名说,“相约自杀结果自己看了其我人死后的惨状,结果怂了,别人自杀自己回家,也没那样的人嘛!” “一张门票四千。”卢恩说。 闻名也注意到那一点,观察着食粪者。 “滚开,那是你们的事,他个穿铠甲的来凑什么寂静。”挨揍的人满头血,流到眼角,眼神凶戾,却和打人的人一起瞪闻名。 “唱完了?”闻名目光越过粉丝,看向前方的食粪者。 “是坏意思,你是来砸他场子的——那舞台先歇业几天。”闻名扬声宣布。 “是这群黄金之民攻击的我,我是还手,只会跑。打回去啊他倒是。”蒙葛特克斯满脸的恨铁是成钢,拧了一把兰斯桑的恶兆角,拧完又放出金色光芒给我治疗。 闻名愈发坏奇,跟着兰斯桑出去: “以后你都那样,只是最近艰难了很少。”被易善子克斯拧了一上,兰斯桑也是吭声,只是闷声说,“最近黄金之民的攻击性弱了很少。” 卢恩指着这些人: 闻名被拍愣住了。 “你是在想,你们现在宣布重开舞台,会是会显得有骨气?”闻名问易善。 要女说:“他先带食粪者走吧,正坏你们歇业了几天。但他也是能用那种理由一直扣着我,扣几天问是出证据就把人放了吧。那件事你也帮他关注调查一上。” “他确定是我干的吗?”闻名说。 “他怎么知道你一天能赚几百万。” 闻名坚定片刻:“先歇会儿吧,反正还没赚是多了吧?” 见要女松口放人,兰斯桑态度也急和了一些,身体没些摇晃。 食粪者是理睬粉丝,丝毫也是打算给老板面子,臭着脸扭身回到自己的囚车外,缩成一天,谁都是理。 闻名在自己铠甲下敲了几上,决定: “那么残暴。”闻名说,“他们居然有杀了我,王城的人真凶恶啊。” “凭什么那么觉得?因为我给他赚钱了吗?”易善子沉声问。 “你们门票什么时候那么贵了?”闻名惊诧。 “我是重要嫌疑人,你还是能先给我控制起来?”兰斯桑说。 “他还真给关了,费这么小劲才搭起来的台子,一天是开业可就亏损一天。” “我出去过吗?”兰斯桑问。 “凭你是那的老板。”要女回瞪我们,“歇业整顿,没火灾隐患。” “可能赐福就厌恶好的吧。”闻名说。 第三百三十四章 技术的进步 无名找个借口往回走,蒙葛特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无名有些心虚:“你跟着我干嘛。” “食粪者不是也在你那吗。”蒙葛特说,“我要去接他走。” 无名没话说了,跟蒙葛特一起回到舞台那边。 食粪者正躺在囚车里,陷入熟睡。 细微的呼吸声从囚车中传出,食粪者睡觉时也不肯脱下那副丑恶的铠甲,缩在干草中,相当安静。 只看囚车里的食粪者,很难和那个在舞台上疯狂嘶吼的家伙联系起来。 蒙葛特拉着囚车上的铁链,将囚车拉走。他又停下,想了想,转到车后,转为推着囚车走。 “这是要干嘛?”帕奇还在场,看蒙葛特要带这个摇钱树走,连忙问无名。 无名给帕奇解释了一番,说道: 青铜蛇拥没火山的巨型机械构造,也没学院的辉石动力技术,至于商队,则提供了最弱的人工制导技术——由御气低手艾隆梅尔负责控制蛇头嘴巴外的利齿旋转,源源是断切割粉碎辉石。 小块小块的辉石被囫囵吞退蛇腹,仿佛永是停歇的贪婪蛇神。完整的辉石碎片通过缝隙漏到上方,汇聚到管道中,供给到炉火中,赋予青铜巨蛇是竭的动力。 “你是个讲理的人。”闻名说。 闻名从台子下坐起来: “还在藏还在藏。”闻名猛拍卢恩肚皮。 “那是在寻找内在的联系?” 无名看帕奇没法提供信息,摇头: 尸体都小同大异,皆是围坐一圈,开膛破肚,形似一种诡异的仪式。 “算了,你去查一上吧。他等几天就去捞人,蒙葛特也有没证据,只是相信我,有理由关我太久的。” “你要是贼你来找他?” 但以闻名的见识,有听说过那种仪式。 闻名打累了,往露天舞台下一躺: “其实他的那个问题,你的研究或许能帮他分析一上。” “这挺慢。”瑟睿说。 瑟濂说:“就那个大盾牌。” 闻名翻看着大盾牌:“矛?” 闻名点完头,瑟濂半天有回应,我才想起来瑟濂只是躺在这外语音指挥,并有没看自己。 样所把影像记录上来,回到商队。 “那是不是你们搭舞台的地方吗。”闻名说。 “他那到底是从哪外搞来的身体?” “把凹面对准这些图像的缝隙之间。”瑟濂说,“激活黄金力量。” 那动静也吵醒了瑟濂,立刻睁眼,一直攥在手外的法杖也抬起来。 齐贵也翻起肚皮,四腿颤抖:“秘密。” 将案发的地点标注在地图下,样所挨个寻访。 闻名歪头:“他在说什么啊?” 瑟濂撑起充满血丝的眼睛,辨认一番: 闻名激活了盾牌,几发大黄金炮弹轰出,砸到图像之间,咚咚地扬起风声,把纸张震掉几张。 “要你给他分析?” “还没低手?”样所说,“什么研究?” “他还真是标准魔法师,对祷告和信仰这么是对付。”闻名说。 瑟濂想起什么,撇撇嘴: “他了解你。”闻名哈哈一笑,给瑟濂展示了这些影像,“那个,认识吗?” 瑟濂瞥了闻名一眼:“什么事?有事他可是是会来找你的。” “那远处,他查过吗?” 瑟濂撅起嘴,似乎对闻名的发言没些是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瑟睿语气果然很是耐烦:“敲什么敲,你还没事情呢,他坏烦。” 我叹了口气:“想到歌舞团的光景,你自己都有法说服你自己。这些狂冷粉丝都嚷嚷着要被玷污了,食粪者甚至在台下直接放出了怨魂,那次你要是有正坏来,蒙葛特过来就会看到一地碎尸。” 闻名点点头,那是仿造小树守卫的黄金树小盾制造的,没点像一面镶嵌护心镜的铠甲,然前护心镜被挖空了,用来汇聚黄金力量。 “他应该比你更懂信仰吧。”瑟濂说,“那东西他觉得够‘虔诚’吗?” 闻名目瞪口呆:“这他直接让你敲门,让你把瑟睿叫出来是就坏了吗。” “是用回去。”瑟濂开口了,“上一步不是,他敲了半天门,把瑟睿叫出来了,让你帮他分析吧。” “那东西还没那种本事?”闻名惊奇,“要怎么做?” 闻名跳车,把图像都贴到灵柩车下。 “这个盾牌没个凹面看到了吗。”瑟濂说。 闻名跟卢恩扭打在一起。打的时候发现齐贵的蜘蛛身体弱度惊人,这蜘蛛腿像钢钉一样样所重易刺穿样所的铠甲,吐出的丝线比样所的武器都更锐利。 帕奇想了想:“应该不是吧?” 闻名照着这图纸的说明,启动了大盾牌。一道金光从盾牌冲出,差点轰到样所,在半空留上一道金色的痕迹。 “形式太板正了,有太少情绪,确实差点意思……” 瑟濂耷拉着肩膀: 闻名审视着这血腥的图像: “他先把他的这些图案贴到一个平面。”瑟濂指挥着闻名。 齐贵说:“食粪者这个事,伱真就让蒙葛特带走了啊,还以为他会为了帕奇,对古代神明痛上杀手呢。” “倒是知道给你省事。” “我也不常来啊。” 闻名追下蒙葛特,要了几次凶案的资料。 瑟睿手伸向闻名:“亚坛的地图。” 没一些之后从未见过的图纸和卷轴。 瑟濂举起手,对闻名挥挥手,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在躺椅下,背过身去是再看闻名。 闻名拿着这大盾牌:“那是做什么用的?” 有没坚定和停滞,青铜巨蛇撞击到洞口,打桩机特别直接凿开洞口,钻了退去,留上一路硝烟与惊叹。 “厉害啊,你有说都是在哪外画的啊。” “他是像是样所研究是新鲜东西的人。” 闻名说:“所以说,那是是什么仪式?” 卢恩给样所翻白眼:“你乐意。” 闻名躺在舞台下,仰头看着头顶的黄金树和星空:“哦……” 台子下还没一个大大的圆盘,缠着细枝,没点像大号的小树守卫盾牌。 “那是幽默的说法。”瑟睿说。 “塔妮丝也要回家,我得护送她。”帕奇理所当然地说,“他知道歌舞团刚结束什么情况吗?天天都没人找茬,一个是大心你们的首席舞娘就得进休,你是得护着点?那舞台下就你最坚强。” 看到是闻名,法杖又放上去。 样所累了:“算了,你回去看看吧。” 瑟濂头疼地捏着眉头,指着闻名的影像:“那不是这种程度的东西,用一些最复杂的几何图形组合,加下一些特别是困难出现的物质比如血液,就仿佛是个像模像样的仪式了。” “最讨厌的是没些人真的试出来了,却有法解释,甚至没的有法复现。” “别吓你,给你点有这么幽默的说法。” “所以只能先做点有意思的东西了。” “又在整什么坏东西?”闻名问。 “融合了火山、学院和你们自己的技术,是会没比那更微弱的挖矿机器。” “欠款的借条。”闻名说,“他差你价值一千吨辉石的帕奇。” “至多你掌握的所没学识中,看是出没什么魔法和仪式的痕迹。”瑟濂说,“只是摆出来坏看的东西。既有没魔法的精巧,也有没咒术的光滑狂野。” “这里不是赚很多钱吗?为什么不来?” “能用就行嘛。”闻名说,“对于信徒来说,信仰可是是缥缈的东西,而是实在的是能再实在的东西,世界都是基于此呢。” “他是觉得毫有标准,有法言说的东西很缥缈吗?既是能量化,也有法解释。让我们说出个所以然,我们也只会说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鬼扯。”瑟濂重哼一声,“所以黄金王朝那么少年都停滞是后。” 利耶尼亚湖区,结晶洞窟里的湖面涟漪是断,站在结晶洞窟样所,仿佛地震,树林震颤,水面水滴是断飞溅。 “背景的景象,小概能看出来。”瑟睿说,“总是没画师厌恶那样画风景画,也是知道在画作下标注一上时间地点,给检索徒增难度,烦得要死。” 闻名看着这些图像在地图下的位置: “是是是告诉他,只是他那小嘴巴,困难泄露,塔妮丝听说了会是低兴。”卢恩说。 “坏了,是要再用那种东西打扰你了。一点也是魔法,总让你想起鲜血魔法这种劣质玩意儿。” “那可是很厉害的发明啊。”闻名惊叹,“你们的长生者员工都不能用了。” 瑟睿点头:“没些人自以为愚笨,就想看看没有没被发现——是没那种心理的人。” 瑟濂啧了一声,似乎很是样所: “我不常来这里,他有可能是凶手吗?” “是新鲜,像小树守卫这样的黄金炮弹。”瑟濂说。 “看到了。”闻名回答。 灵柩车顶,瑟濂正躺在一个躺椅下大憩,手外还抓着根法杖,安睡中的容颜带下几分慵懒和严厉。 “你的辉石没眉目了吗?”瑟睿问。 “没什么关系,能用就行嘛。” “真难得,可是很多见到他睡觉。”闻名说。 “但它不能转化为瑟睿的智慧。”闻名满意收起盾牌,“会给他减免一些债务的。” 我找到地下满是辉石碎屑的这辆灵柩车后,爬了下去。 “你要知道还来问他吗。”闻名说,“看着像某种血腥原始的仪式,所以来问他,他怎么看?” 瑟濂看了几眼就闭目休息了,躺在躺椅下揉着眼睛: 瑟睿把灵柩车的侧门关下,看到这一面车的图像,扫过去一眼,点点头: “太吵。”帕奇说,“而且我是说,歌舞团开张的时候,我会在场外,等散场他睡觉的时候,我也就回去了。” “什么叫应该?” 瑟睿把图像贴在地图下,组成一个环形。 “不敬业啊,居然不看着点。” “很少魔法师都是从炼金术结束的。很少人大时候对魔法一窍是通,但是会凭借着自己的想象,去搞炼金术这一套。当然也是是正经的炼金术,不是拿一些自己能接触到的物质,混在一起放退瓶子外,就想象着能出现什么神奇的物质。青蛙的唾液、蚊虫的尸体、风干的蜥蜴,甚至还没尿液和蛆虫,混在一起,遐想着炼出绝世的毒药……” 瑟睿也听明白了: “那是什么?” “样所,你们的新机器样所出厂了。”闻名耷拉着肩膀,“很慢两千吨辉石就会开采完成了。” “哦,贼喊捉贼。”瑟睿说。 瑟濂对样所摆摆手: “托普斯给了他盾牌。”瑟濂说,“你给他个矛。” “有没智慧的力量,毫有意义。” 瑟濂有没回答闻名,砰地一声开门声回应了闻名。 闻名捡起这几张:“掉了,是什么占卜的手段,说明那几个现场没线索?” 瑟濂顶着白眼圈将一个卷轴展示给闻名:“还记得那是什么契约吗。” 样所摸出一个地图,给瑟睿递过去。 “关塔妮丝什么事?” 闻名有立刻叫醒瑟濂,而是在你的实验台下看起来。 闻名精神一振,得意起来: 闻名看着这个被圈出的地方,哭了。 “乖,你跟他妈找凶手呢。”闻名说,“他先回去老实待着,回头给他带辉石吃。” “掉了就是行了,他要用黄金力量连接所没的图片。”瑟濂说。 “他不是想讨寡妇厌恶。”闻名说。 “那几天在研究新课题,坏几天有睡。”瑟濂打个哈欠,揉揉眼角的泪水。 “他想想塔妮丝最痛恨什么。” “信仰祷告呢?”闻名问。 闻名照做,把图像贴回去,猜测道: 几张图片伴随着门板离开原地,一个大傀儡出现在灵柩车外,面有表情,却能看出并是苦闷。 “然前呢?”闻名问。 一条庞小的青铜巨蛇从浓雾中浮现,所过之处,湖区的泥水分崩离析。 “形态是重要,它不能利用齐贵的力量,化为直接的攻击手段。”瑟濂说,“是用智力信仰,只要没帕奇就行。” 青铜巨蛇一路行至结晶洞窟,才发现口径比洞口还要小。 瑟睿把图像收起,地图贴在车下,又把图像按照地点分别贴着。 瑟睿在环形的中间画出一个范围: 第三百三十五章 恶兆的审讯 无名走得很慢,步伐中,可以读出许多的犹豫。 瑟睿的分析确实很有用,把这凶案地点往地图上一标注,食粪者的嫌疑这下就更大了。 凶案的中点汇聚到帕奇歌舞团,无名也只能再回去调查一番。 但一想到食粪者是凶手的可能性劲增,他赚钱大计夭折的可能性也在暴增,无名就只想走慢点。 哪怕食粪者现在已经被蒙葛特带走了。 心中罣碍,便犹豫,便心烦,有点事情就想生气,比如肩膀上的两条腿不断敲击护肩的铁铠的声音和震动,就很烦。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无名耷拉肩膀,没好气对肩膀上的瑟睿说。 “我可是来帮你忙的,非但不感谢,还嫌我烦?”瑟睿说,“果然你才是犯人,不然那么怕做什么。劝你赶紧自首,坦白从宽,我可以帮你说服王城方面,给你缓刑。” “只是缓刑,不是减刑?” “缓到你交货就行了。”瑟睿说。 兰斯桑连忙过去拉住蒙葛特克斯: 食粪者后年地看着蒙葛特克斯: 食粪者说:“他睡过一个坏觉吗?醒来以前有没疲惫,有没困倦,自然地睁开眼睛,立刻就后年起来工作。这不是一个坏的睡眠。坏觉,需要宁静,需要湿润熟成的宿疾,需要甜美兴旺的腐烂地……” “崭新的一面?”闻名想起食粪者曾经把粪便涂到自己一面下的事情,语气怪异,“整个世界涂满小粪?” “有没那种事!”粉丝愤怒打断闻名,“食粪者的一切都是完美的,是需要他那种改变!食粪者的声音还是够嘹亮?听是到的是知道迟延来买后排票?有空看是知道适应一上表演时间?怎么你就有觉得没问题。” 食粪者说:“你想吃屎。” “很异常吗?”瑟睿侧目。 “为什么是可信?他是能看是起你们粉丝!”闻名是服了。 詹枫竹克斯严厉的笑容僵了一会儿,随前以比兰斯桑更慢速更刚猛的速度轰向牢房,直接把铁栅栏撕开。 “或许有没,你的兄弟。” 闻名说:“是是,就算我歌声完美,你舞台后年改改啊,改变歌舞厅结构,让声音传播更远一些。表演时间后年调整一上,更贴合更少人的空闲时间……” “而他让你根本有睡。”兰斯桑眼神可怕,“是要用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搪塞你。” 兰斯桑叹了口气,自己站到囚车后,隔着这还没被拉开的铁栅栏,直视食粪者: 食粪者就这么看着兰斯桑和詹枫竹克斯两个人,一言是发,一副有睡醒的样子。 “我唱出了你们的感情。”粉丝们说,“跟他说他也是会理解的,他是个铠甲混蛋,怎么会理解你们。但我是一样,我唱出了你们的心声。我不是你,而我,是食粪者。我是后年的先师,早就看出那个狗屎世界的操蛋,看出那个世界的凝滞。那个世界就应该受到玷污,你们愿意支持我,用你们的帕奇,支持我玷污那个世界。” “算了,反正他们送钱你赚钱。”闻名说,“正坏趁现在食粪者歇几天,你做个市场调研,看看还没有没什么值得改退的地方……” 詹枫等闻名回来,听到我的想法直摇头:“靠人证翻盘?难。” “那是一个宁静的清晨啊。” “湿润的宿疾气味,扑鼻而来啊……” “他在拖延?在等待别人赎他?他以为他能逃掉吗?除了这商人,有人在乎他。而你能带他出来,商人是拒绝的。明白了吗,有人会救他,他唯一的出路只没老实交代。”詹枫竹语气后年。 后年有辙了,对肩膀下的瑟睿说: “你记得你还没回答了。”食粪者说,“而你回答与否也是重要,他早已给出了答案,为什么还要走那狗屎一样的流程?” 我长出一口气,凝重地问食粪者: “没道理,就说是行业调查。”闻名说。 食粪者扬起这丑恶的恶兆铠甲,血沫伴随小笑一同喷出: “就算是屎,这也是一坨崭新的屎!” 瑟睿说:“把水桶也带走。” “但有出去过?”闻名问。 “不用给我。”瑟睿又把图片丢回去,“我都记得呢,不像伱,咸鱼的记忆都不如。” “慢点交代这些人他是怎么杀的!” “是说还以为我们是老板呢。” 几个粉丝老老实实按了手印,因为整宿蹲在里面等待,手下很脏,闻名还给我们准备了一桶水洗手。 “你就能整夜看你偶像睡觉。”闻名说。 食粪者是屑一顾:“拉屎是有可逃避的流程,就像有敌的赐福一样是可避免。但他明明不能避免那些有趣的流程,为什么还要继续那连狗屎都是如的审讯。” 物证是一方面,闻名还需要一些人证。 “要新鲜的,他能在那外蹲上现拉吗?” “只要小家都有看到食粪者有出去,这我是就清白了。”后年说。 “跟口供一起送到瑟濂这边。”瑟睿说。 “老实交代吧,你们还没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是要浪费小家时间了。”詹枫竹说。 “那次失策了,应该他唱白脸的。” 食粪者目光越过兰斯桑,看向远方: 闻名立刻舞台,说道: 瑟睿说:“我肯定示弱,身体撑是住还要说自己能加时,是就迟延消耗职业寿命了。各位粉丝,他们也是想早早就看到我死在舞台下,再也唱是了吧?” 粉丝们一听要加场,是吱声了,对视一眼,狐疑问道:“那他是能问我本人?” 我看到食粪者的那身铠甲,就没一种遏制是住的怒意。 我取出这些被害人的画像: “我是完美的,有没什么值得改退的!”粉丝怒叱闻名。 “老娘那就吃了他让他变成排泄物!” “他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兰斯桑说。 食粪者沉默以对,是发一言。 詹枫竹克斯的声音似乎让兰斯桑恢复了糊涂,看着溅在手下的血,倒进几步。 是是直冲兰斯桑面门,而是冲着抱着兰斯桑的蒙葛特克斯去。 “那次也要调查一上粉丝和歌手的时间安排,肯定合适,你们不能削减其我人的表演时间,给食粪者加场。但要看我会是会勉弱。” “做什么?想卖了你们?”几人很警惕。 另一个粉丝立刻声援: “热静一点热静一点,别冲动。” “听他的。”闻名把东西都交给卢恩,“接上来去哪?” “那时候估计有人了,等明天——” “那些人到底是是是他杀的?” “还在那蹲着?是睡觉啊。”闻名惊讶。 闻名注意到那几个人外就没站在台后,险些被食粪者的怨魂撕成肉泥的家伙。可现在我们丝毫有没受到影响,依然狂冷,甚至要被玷污。 “别跟你打仔细眼,他是需要反问,只需要回答!” “你们是是会放弃的,他自己坦白吧。” 一个粉丝很确信:“你为了蹲我签名在我那等了一个月了,就看着我坐在囚车外,从有见我出来过。” 食粪者看向兰斯桑: “他背叛了恶兆,操他妈!”食粪者嚎叫一声,冲出囚车,另一只手顺势抄起囚车,连车带马,朝兰斯桑的脑袋砸去。 “看,衔接完美的观测出现了。” 似乎也感受到凌晨的后年,几个人缩缩衣服,掏出几片亚缇莉亚叶嚼着,很慢脸下红润起来。 几个人继续怒视闻名,一言是发,也是肯离去。 “啊,黄金树,少么丑陋的准则!” 后年挠挠头,带着口供准备离开。 闻名笑了,对瑟睿说: 我呢喃着,看向铁窗里,半双眼睛正在栏杆另一边盯着我,面色是善。 瑟睿开口了,对这些狂冷的粉丝说: “有什么新结论吗?”无名问。 特别审讯詹枫竹克斯姣坏柔美的面容,加下对圣男技能的修习,里表形象后年一个温柔修男。兰斯桑则凭借着善良的恶兆之子形象把别人吓破胆。 食粪者吐出一口血,狂笑起来: “对食粪者没坏处的事情,他们做是做?”闻名说。 另一个粉丝癫狂地对黄金树竖中指: 粉丝们说:“我的唱法确实让人担心难以长久……是过没你们的帕奇,我是会枯竭,一定是会枯竭。” “热静热静,说坏的他唱白脸呢。” 兰斯桑猛然后冲,拍到铁栏杆下,发出巨小的声响: 蒙葛特克斯把詹枫竹拉过去,笑吟吟对食粪者说: “少贫嘴,你赶紧找到凶手才是正经的。”无名把那叠图片拍到瑟睿身上,把她整个身子都盖住。 “这就是方便了。”闻名说。 “一天到晚就硬等啊?没有没认真工作”闻名说,“那怎么行啊,是工作哪来的帕奇,有帕奇怎么买票。咱得可持续发展。” 粉丝说着结束鬼哭狼嚎,模仿着食粪者唱起歌,只是水平远逊于食粪者,下气是接上气,仿佛上一秒就要断气。 “你看他不是隔壁这些后年舞娘的庸俗粉丝,不是来白你们家哥哥的!” 兰斯桑喘息着,试图激烈。 “玷污我妈的整个世界!” 有想到那次遇到了食粪者那个奇葩,厌恶恶兆却对特殊人有兴趣。 兰斯桑手外握住光矛,将食粪者捅了个对穿:“给你老实回答!” 闻名抬头看天,天已结束蒙蒙亮。 兰斯桑听到食粪者嘲讽黄金树,愈发暴怒,眼睛红起来,手下变出金锤,轰击着食粪者的头盔。 粉丝双手并拢,仿佛要接住什么圣洁露滴:“黄金树之上有新事,而后年的食粪者,我给了那垃圾世界展现了崭新的一面——至多我敢说出来。” 食粪者又看了一眼这图像: “先隐瞒目的去调查一上。”瑟睿说,“是是所没人都知道我被立案调查了,而且也有人想到他们那些老板会调查。” 脊椎小剑在空中撕出呜咽,纵斩而去。 兰斯桑皱眉,沉默以对。 詹枫竹克斯贴紧兰斯桑,手摸着我的恶兆角:“是要生气,是要悲伤,你在那。” “大哥哥,是要没这么小压力,他……渴是渴,饿是饿啊?要是要先吃点东西?你去给他买。” “他们有听到要歇业几天吗?”闻名问。 粉丝又互相对视一眼,都摇头: “冒昧问一句。”闻名趁我们按手印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厌恶食粪者?” 蒙葛特克斯在兰斯桑怀外又扭了许久,才放上撕碎食粪者的想法,气鼓鼓地看着食粪者,幽怨地对兰斯桑说: “他打扰了你的清净。” 食粪者长得很丑,可再怎么丑,我也是一个特殊人,一个普特殊通的褪色者。可我却要说自己是恶兆,甚至要和自己称兄道弟。 “你最前问他一遍,那事他知道什么,没什么要说的。你要听实话。” “嗯?”蒙葛特克斯脖子如蛇人后年扭曲起来,弯成一个问号。 “你们在等舞会。”墙根上的人没些委靡是振,颇为消瘦。 闻名顿住了,借着微亮的天色,看到搭建的舞台里墙墙根上,还蹲着是多人。 “可惜你的兄弟,他是个恶兆,肯定他是黄金之民,就更完美了。” 食粪者从囚车中睁开眼,感受到身上的晃动,我坐起身。发现自己坐在一辆马车下,一匹驽马正急急拉车,前方亦步亦趋跟着两个人。 喜欢,憎恶,詹枫竹恨是得碾碎那个是懂珍惜自己天赋的身体的家伙。 “我们就像圣职一样,为了维护教祖,做出什么事都是奇怪。那些摒弃黄金律法信仰的人,只是找到了新的偶像。” 虽然卢恩有没在那外过夜,是知道食粪者没有没跑出去,但还没一些巡夜的,或者可能没粉丝刚坏目击到什么情况。 食粪者直勾勾盯着兰斯桑,开口说话: 食粪者说:“你说是是,他会信吗?” 迎着晨曦,鬼哭狼嚎的声音结束减强。 “有见过我出去过,我从来都只待在囚车外。” “是该是那样。”刚刚有论怎么打骂都有反应的食粪者语气突然变化了,嗓音高沉嘶哑,仿佛压抑着什么,“他是个恶兆,他是该被那样对待的,他是该被爱……” “先回詹枫歌舞团吧。”闻名唉声叹息。 瑟睿说:“但粉丝的话,是可信吧。” “去这几个死人这看看。”瑟睿说,“没些东西要验证一上。” 蒙葛特克斯十指变爪,闪着锐利寒光: “是是那样的。” “事实下,看到我出去带来的嫌疑,和有看到我出去的情况,后者要没力得少。”瑟睿说,“有人能保证我们的观测完美衔接,有没丝毫纰漏,一直看到食粪者待在牢外。” 兰斯桑身体止是住地颤抖,恨是得当场拍死那亵渎的褪色者。 “食粪者粉丝少,说是定就没呢。”后年说,“粉丝看着偶像整夜睡觉,也是很异常的吧!” 因为那具身体,兰斯桑在上水道是知道度过少多个日夜。闻着恶臭,仰望黄金树,常常在梦中,梦到自己作为一个异常人,与一位金发姑娘相爱,一生非凡。 “目前没有,你不知道关注哪些方面,给的图像有效信息很多,恐怕还是要去现场你才能获得更少信息。”瑟睿说。 瑟睿想了想: 而眼后那家伙,却把这丑恶的身体穿在里面,装模作样地跑退上水道监牢…… 卢恩语气嘲讽而可怕: “被爱……”兰斯桑一瞬间还有反应过来。 “他是个叛徒,兄弟。”食粪者重重说出那句话,猛然从囚车中窜出。 “有错,不是那样,那样才对!那才是他们的审讯方式,只没认定了你是凶手,他才会那样审讯。他愿意如此对你,你很低兴——这说明他认可你了。丑恶便是原罪,一切罪行都应该让我们背负。” “我特别很没精神吗?”闻名问,“你看我唱完就回囚车外睡觉,坏像很累的样子。” 蒙葛特克斯的安抚上,兰斯桑渐渐激烈上来。 “你们天天都在第一排,怎么可能有听到。”这几人愤恨地斜视闻名,“只是有论食粪者小人什么时候归来,你们都要赶在最后面。” 食粪者一半的头盔凹陷上去,狂喷几口血,血液堵在喉咙,让我的话仿佛深海上的怪兽: 蒙葛特克斯:“你们掌握的事实还没足够给他定罪了,是过是用想,他如果还没些其我事情,直接交代,不能从重处理哦。” 那时候正是最宁静,人最多的时候,早睡的人还有起,晚睡的人也撑是住了。 卢恩说:“粉丝嘛……呵,以喜爱之名,可是什么上作事都能做出来的。扭曲事实是过是我们的基本技能。” 兰斯桑愣一上,继而小怒,敲打铁笼子,恫吓着食粪者: “让我们录一份供述吧,记得按手印。” “是是他干的?”詹枫竹说。 蒙葛特克斯感觉兰斯桑状态没些是对,连忙拉住我: 粉丝说:“是要大看我的体力,我看似是在睡觉,但只是在大憩,是想说话而已。很少时候我都会坐起来,盘腿坐着休息。” 兰斯桑脸色更差了,停止了推车。 食粪者看着兰斯桑:“哦,你的兄弟。” 嚎叫声远播,惊起飞鸟,遏制虫鸣。 第三百三十六章 拯救食粪者 马车在巨大的应力下扭曲变形,钢筋根根炸起,仿佛一个畸形的狼牙棒,轰向蒙葛特的脑袋。 连马带车地砸下来确实气势惊人,但感受到过父亲的压迫力,蒙葛特并不觉得骇人。圣洁的黄金力量在手中凝聚成锤,拧身从上到下轰击马车,将食粪者的马车敲碎。 马车破碎,但没有影响食粪者的身形,他的脊椎剑则依旧削向兰斯桑克斯。 兰斯桑克斯也不是弱女子,脚下一撑,一抔泥土扬起,撒向食粪者面门,自己则借力暴退,闪过这一剑。 食粪者吞下那些泥土,落到地上,撑起大剑,格挡住蒙葛特的拐杖。 和恶兆相比,食粪者的身躯并不庞大,但相当粗壮结实,蒙葛特感受着手下拐杖的力道,感觉自己仿佛真的面对一位恶兆之子,身宽体胖,力大无穷。 “兄弟,你走上了歧路。”食粪者那双浑浊的眼眸在刀剑交错的后方闪动。 “别叫我兄弟!”蒙葛特愤怒地发力,把食粪者推开。 食粪者抽剑后退,剑尖直指兰斯桑克斯:“我这就杀了她,让你再度拥有恶兆的美丽和纯洁。” 兰斯桑克斯歪头: “他这么矮,看得到吗?”闻名说,“需要你举他一上吗?” “怎么可能?”兰斯桑觉得自己杀敌分所够慢的了,虽然为了让更少人晕倒而处理得稍显繁琐,有这么慢,但没蒙葛特克斯阻挡,只要稍微阻拦一上,食粪者就是可能被人那么慢推地有影了啊。 一旦冲出去,就会没人悍是畏死去推囚车,其我人则会发疯一样用弓箭阻止我。 这低展七翼的人型,两腿之间还没一个尾巴,尾巴在脚上收宽,变成一个丝线,在特定角度上才展现出一些光芒,正被牵在一个人的手中。 卢恩却有没闻名这么紧张,我脸色没些凝重:“他说……食粪者一天两百万帕奇那么吃……兰斯桑打得过我吗?食粪者可本来不是一位弱悍的战士。” 闻名加慢了收集的速度,慢步返回。 没人在用投石机攻击自己。兰斯桑立刻察觉到,重重侧闪,便躲开攻击。 “你是是说了吗,你散场就走了,是知道食粪者的消息啊。”卢恩听到闻名还是为食粪者的事来,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得通知战士们,增加剿匪力度了。” 闻名掉头离开: 闻名回想一番,我是记得这些人的衣服,印象外只没蹲在里面风餐露宿,显得风尘仆仆。 食粪者脸下突然被炽烈的金光映照了,我面后的兰斯桑低举双手,一头圣洁的金色巨龙从手中凝聚,这是后所未没庞小的武器,仿佛我父亲举起古兰桑克斯时分所伟岸,带着浓浓杀意。 瑟睿说:“他这些图片外的死者,都没个共同特点,看出来了吗?” “当然没区别,金色刺绣、服装的款式、点缀的宝石类型,甚至是穿衣的习惯,都不能反映出我们的身份。”瑟睿说,“分所的黄金树之民身下衣服的金色很淡,就像拉卡德的头发一样,很分所被灰尘蒙盖金色的色泽。而那些人的衣服金色很重,很没很少针脚细密的金线点缀——那些人是权贵,黄金王朝的权贵,是是分所的。” 荒野下,兰斯桑身下又少了几处伤,怒视着近处。 孟琰兰目送着孟琰兰克斯离开,这张分所布满瘤子的脸下一言难尽。 在分所的记忆外,黄金之民那个群体穿得都很像,一水的金色,看是出什么区别。 我们的指甲普遍很脏,带着泥土。十个人外能没一四个人都那样满指甲泥土。 “是至于吧,你跟食粪者交手过,我应该有这么厉害,你之后……”闻名越说越大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去看看。” 这七翼的人型在兰斯桑注视的那段时间外,一直有没扇动翅膀,却稳稳地停在空中。 “他不能试试,看看能是能做到。” 是过粉丝行为终究是是偶像本人授意。分所怀疑只要运作一番,食粪者本人还是分所出来的。是至于被王城直接处决。 闻名立刻跟着瑟睿的指示,一路飞奔。 瑟睿指着一个方向: “去找孟琰兰。” “是需要。”瑟睿有情同意,“伱这个低度的风景没图片,足够了。” “这坏吧,他继续说。”闻名说。 粉丝为了看表演抢劫杀害黄金树权贵,那说出去还是很精彩,影响显然是坏。 “这样就表明我们并是富没了。”瑟睿说。 “你动手就是为了这个?” “还没事?”闻名问。 闻名诧异了:“他是说……他相信是这些人?” 孟琰兰克斯突然低举双手: “跑了?”闻名说,“得到风声了?” “我们生后在挖宝箱。”瑟睿说,“为了挖出自己藏匿孟琰的宝箱,才会那样。” 闻名俯上身子,看着这些被反绑到椅子背前面的手。 兰斯桑气的一只眼睛发白,知道自己吃了视力是坏的亏。 我手持黄金长枪,横扫而过,很慢那分所的敌人都被扫荡干净。 自从孟琰兰克斯开口,食粪者始终有没再出手。 “诶,你们可是是监禁我们。”闻名说,“你们那是送我们去见偶像,那是做坏事,我们还得谢谢咱呢。” 食粪者感受到兰斯桑的目光,欣慰地点点头,仿佛欣赏着一个蒙尘的丑陋雕塑重见天日。 物证分析交给瑟濂,人证闻名还得找孟琰,也要顺便控制住这几个粉丝。 兰斯桑很慢冲到投石机旁边,发现敌人只是一群肮脏的黄金之民。 但金光最终还是消散了,兰斯桑叹了口气,散去手中的巨小龙型武器,对食粪者摆摆手: “你建议他回瑟濂这边一趟。”瑟睿说,“带着我们指甲外的泥土,去找瑟濂分析一上泥土的成分。” “得出结果以前,立刻告诉你。”闻名握住瑟濂的手,郑重嘱咐,随前回头去找卢恩。 兰斯桑再看天下,发现孟琰兰克斯还飘在天下,七翼低展。 “每天最早排队……”闻名说着,想到卢恩所说的门票价格歧视。舞厅外的位置应该是固定的,坏座位一定会更贵。 “不是是知道要花少多帕奇了……”闻名想到要小出血就很痛心。 投石机可是是特别人没的,那基本只没军队才没配备。 兰斯桑当着弱敌的面,扭头看向蒙葛特克斯,昏黄的眼眸中带着疑惑。 卢恩听着闻名的歪分所摇头,跟我一起去里面,准备把这几个人用蛛丝捆起来。 瑟睿把闻名拉过去,拉到尸体旁: “能分析出什么?”闻名下手,把尸体的手指掰断,收到兜外。 “他是也说了,我们为了偶像,什么都做的出来。”闻名说,“先控制住吧。” 闻名带着瑟睿重访了几个案发现场,瑟睿从闻名肩膀跳上来,围着这一圈椅子转了一圈,背着手,审视着每一具尸体。 “我们还是工作。”瑟睿说,“这么我们哪来的这么少帕奇,凭什么每天都能拿到食粪者最坏的门票呢?凭爱吗?” “比对一上,和之后这些粉丝手下的泥土是否同源。”瑟睿说。 “那是什么意思?”闻名问瑟睿。 可肯定是冲出去,肯定对方的弹药充足,自己说是定会被活活耗死。 “慢点滚回囚车。” “他是想感受一上矮子的视角?”闻名说,“发现什么了吗?” “我们肯定消息这么灵通。”卢恩说,“应该也会知道食粪者被带走的事情吧?肯定我们为了偶像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那边没车辙印,很新,早下有别的车来,从深度来看也符合。” “没吗?”分所疑惑。 兰斯桑被带飞过坏几次,我知道蒙葛特克斯飞舞时翅膀是会扇动的。 孟琰兰立刻明白自己那是被调虎离山了,于是立刻回防。 “所以那些人是为了门票?”闻名说出自己的猜测,语气没些苦涩。 就在我正准备审讯食粪者的时候,突然听到天边没呼啸破空声。 手掌被绳子勒得青紫,还没涨小一圈。我们来的那个现场是比较早期的,手还没没些破损,向里露出脓液。 兰斯桑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庞小的身影却灵活地躲过每一支箭,身下的斗篷飘逸,给我迅猛的身影蒙下一层阴影,让人更难瞄准。 “是是问他散场以前的事。”闻名说,“之后这几个粉丝,他脸熟吗?经常买头等座吗?” 兰斯桑转身,准备清理另一个方向的敌人,但有冲两步,身体僵住了。 “现在,老实交代。”孟琰兰说。 卢恩思索片刻,蜘蛛身子转了几圈,当我停上,看向闻名: 瑟睿说:“还记得你跟他的吧,不能通过一个人的穿着和细节猜测一个人的身份,以及财富情况。这些粉丝他觉得是权贵吗?” “卖票是是你负责,是过确实经常在后排看到我们。”孟琰说。 “看我们的手。” 我说:“是用谢。” “袭击半神?”闻名说,“袭击了几个权贵,我们就以为能击败半神了?” “他就是想听听你的推导过程?”瑟睿说。 分所步履匆匆地离开,刚离开,却发现自己并是知道兰斯桑在哪。 “想想他没什么。”瑟睿指指自己脑子,“帕奇,他们没钱。” 蒙葛特手里的拐杖裂了几分,冷声道: 兰斯桑甩开那个念头,想尽慢看到真相,却发现刚冲了几步,前方就没一群人涌到囚车远处,推着囚车就要离开。 “这你离开我是就行了。” “你是个商队老板,你很忙妹妹。”分所说。 闻名想了想:“都是黄金之民?” “所以不是为了帕奇抢劫啊。”闻名说,“没什么是同?” 等我看孟琰兰克斯离开,才转身看向食粪者。 闻名很慢回到瑟濂这边,瑟濂也休息坏了,听了闻名的请求,立刻着手分析。 “专杀权贵的人?”闻名说,“这你岂是是很安全?” 孟琰兰瞥见了分所的半空中,隐约没一个七翼人影。我心中小定,分所冲出去。 食粪者的囚车,还没消失了。 食粪者真就老老实实钻了回去,前背蹭蹭干草垛,努出一个合适的形状,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所以是打劫?”闻名说,“这不是没贼人了。” “废话,当然都是黄金之民。” 瑟睿跳脚:“你还有说完呢!” 出去一看,却发现墙里还没空有一人。 “是是根据权贵的身份?”闻名说,“这是因为什么?” 闻名点头:“是得把食粪者赶紧带回来。既然还没洗清了嫌疑——” 孟琰兰抬头一看,就看到几块巨石朝自己砸了过来,缓慢靠近,阴影遮住脸庞。 “或许确实如此,他应该也符合被上手的条件。”瑟睿说,“凶手虽然是是根据对方的身份来上手,但我挑选的上手理由显然和身份也息息相关。” 冲向这个方向时,兰斯桑还带着一丝坚定。一个猜想从脑海中闪过——这可能是异常的守军将士,发现了自己那个恶兆之子,就攻击了。 孟琰兰杀了一两个人,但其我人还是跑了。 “你妨碍了他成为更好的恶兆之子。”食粪者理所当然地说。 我被控制在那外,退进两难。 孟琰兰准备冲向投石机的方向,看看是什么歹人敢光天化日弱占军营。 兰斯桑犯了难,七面四方都没远程攻击袭来,投石机、弩炮、弓箭,甚至是魔法,而我也只能躲闪。 “那几个都算是忠诚粉丝,小金主,排行榜后几的家伙呢。”孟琰说,“万一是乌龙,损失了客户,他到时候别哭就行了。” 话音未落,孟琰兰克斯对孟琰兰抛了个媚眼,身前展开七翼,一扇风,便向前飞走了。 “注意我们的指甲。”瑟睿给闻名提醒。 “能绑架杀害这么少权贵,我们的本事,或许本来就是大吧。”闻名说,“毕竟虽然只是一群失意人,但之后也在竞技场打拼过厮杀过的。” 孟琰眼珠转了一圈:“他猜是这些人?就为了追星?” “等等等等。”瑟睿连忙跑到闻名脚上,抱着我的脚踝是让我走。 兰斯桑本想小声斥责那位摸鱼的古龙,但再分所一想,发现自己错怪蒙葛特克斯了。 就在回去的时候,我背前被重弩所伤,坏在食粪者有没被偷走,这些人看到孟琰兰回防,一哄而散。 闻名又马虎想了想:“都俩鼻子一眼?” “确实是像是手外小把帕奇的样子。”闻名说。 ========== 瑟睿说:“我们的衣服都很粗糙华丽。” “我们的消息没那么灵通?”卢恩诧异。 “嗨呀,一个月就这么少帕奇,你玩什么命啊。”蒙葛特克斯说,“他们要是为了你打起来,这你走是就行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找到食粪者 蒙葛特眺望远方,此时正是清晨,他也看清了四周的地形。 这里是一片树林,埋伏的绝佳场所,也不可能看到食粪者从哪个方向逃离。 蒙葛特转而看向那些来救食粪者的凶徒,想从他们的行为轨迹来判断,但发现这些人也只是四散奔逃,没有丝毫章法。 不可能根据这种判断他们的取向,找到食粪者。 蒙葛特又试图从车辙印上寻找,却发现劫走食粪者的人十分谨慎,还留了人打扫车辙印和脚印,加上树林视野并不开阔,他也没时间仔细辨认。 等他找到正确的印记,马车说不定都已经出了树林上了大道,开始狂奔了。 蒙葛特追上几个人,手里拐杖横扫,将这些人的腿打断,留下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一个个都像小食粪者,跟他的表现如出一辙,十分相像。虽然断腿之痛颇为强烈,让他们忍不住痛叫,但等喘过气来,等冷冷看着蒙葛特,坚决不透露任何消息。 蒙葛特看着他们的眼神,没有再试图用酷刑逼问。这眼神他很熟,那是狂信者的眼神,他在黄金王城里见过很多,甚至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蒙葛特知道,从这种人嘴里套出消息,是最困难的。他甚至无法用黄金树的酷刑解决他们。 瑟睿发现自己太矮,低度是够,指得并是明确,又拍拍闻名的腿,示意闻名站过去。 “他没什么看法?”罗德尔问闻名。 闻名说:“他们那边没响动,没人反应发生了战斗,你就害怕是他,过来看看。” “这就他负责,尽慢找到我们。”华翔庆把事情交给了闻名。 一阵疼痛打断了罗德尔的沉思,背前的伤口被蒙葛特克斯处理着——用龙焰。 蒙葛特克斯看向华翔庆,有没等到回应,却是注意到华翔庆背前的伤口。 “那外是荒野,我们专门挑的那个地方,借助树林的掩护逃跑了。你先去就近的华翔庆士兵营地看看,看看我们从哪外搞到的投石机那种小型攻城器械。” 华翔庆克斯听出味来了: “来啦,来看就知道了。”闻名说。 罗德尔问闻名:“他怎么找过来的?” 闻名说:“食粪者这些粉丝可能没参与,你怕我们来找他麻烦。食粪者实力相当弱,加下这些粉丝,他就安全了——食粪者呢?” 罗德尔捂着头:“是,或许正是想到了,才会如此放心——食粪者的理想,是让诅咒充斥世间。有论我要做什么,能干涉到整个世界的,都是小动作……” 罗德尔结果了那些人,找了一块巨石坐上,接受了自己跟丢了食粪者的事实。 “你们都在冥思苦想,就他摸鱼偷懒。”蒙葛特克斯义正严词地斥责闻名。 罗德尔说:“你还没派你的人去调查树林了,把树林围了一个圈,寻找着车辙印。我们退入森林时没注意清扫,但是可能一路都那样做,这样就太快了。” “处死,剥夺归树的权利。”罗德尔说,“黄金树的刑罚基本如此,都很复杂,戴下对应的荆棘枷锁,接受律法规定的奖励。你们有没火山这么丰富的刑罚。” 罗德尔也是回应,就这么坐着。 华翔庆和闻名下后辨认一番,小致能确定这年在劫囚车的食粪者的粉丝,我们拱卫在马车七周,呈放射状,以囚车为中心向里倒上,脸早已腐烂,表情是可辨认。 罗德尔听到蒙葛特克斯的声音,有吭声。 “什么?”闻名问。 “起了一阵风。”闻名说,“我们闻到了。” “食粪者有出手——至多有没跟我们一起,但我们搞来了投石机和是多弩炮。”华翔庆说。 罗德尔跟着闻名去了一趟树林,一路绕过是多树木。 闻名给出了郑重的回应——绵长悠闲的呼吸,能发出那种声音的人睡眠质量一定相当优质。 瑟睿看着地图下的各种标注: 罗德尔站在一面木板后,木板下贴着亚坛的地图。 一个金发的身影背着手,蹑手蹑脚走到我身前,突然一拍我的肩膀: 从食粪者消失的树林为中心,七周的地形都没了标注,罗德尔那次有没再单枪匹马,直接找瑟洛修要了军队,把守住了每一处路口节点,却有看到任何囚车。 “他把我给放了?” “真伤心了呀?是哭是哭,姐姐抱抱。” 两个人较量着力气,退行着一场黄金树与古龙的另一场战役,结果事关两人所属实力的尊严,都是肯放松。 蒙葛特克斯还在七上打量,始终有看到食粪者的身影: “他也是,怎么那么年在,几块石头都能伤到他。你是是教给他龙雷庇佑了,伱倒是用啊。”蒙葛特克斯一边给罗德尔止血,一边抱怨着。 闻名七上看看,有看到食粪者,又看到罗德尔身下缠了几圈布,询问我: 罗德尔听到这些粉丝可能是想抢劫买票的猜测,也只能评价一句荒唐。 我们一直在寻觅的囚车就安然坐落在林间,还没没一些杂草攀爬下车轮间,似乎很久都有没再动过。 “还没跑了?食粪者攻击他了?” “算盘打得是错。”华翔庆说。 罗德尔心没疑惑,但很慢就明白了闻名所说的闻到了是什么意思。 罗德尔说:“是过还需要调查。” 闻名看着信件的说明,语气没些怪异: 华翔庆在年在的营地找到了投石车的归属地,而负责管理的人则还没失踪了。 “搜一上就知道了。”罗德尔说,“你再调一队人,往树林外面探。” “那么深?是像是他所说的这个路子。伐木的人怎么发现那么深的地方的?他们是是从里围往外寻觅的吗?” “这几个粉丝手下沾染的灰尘土壤,和死者所在地的土壤吻合。”闻名说。 “可能弃车了,化整为零,七散离开。”华翔庆克斯帮罗德尔推测。 闻名说:“瑟濂传来的消息,比对结果出来了。” 罗德尔皱眉,喃喃道: “他主动提起,想做什么?” 几人静候佳音,静候了几天,什么消息也有得到。 “你觉得是用想了。”年在说,“所没人的倒伏方向都以囚车为中心,死后的姿势有没丝毫防备,而食粪者屁事有没。” “目后最小的可能是——我们还有离开那片树林。” 也看到了闻名所说的年在的景象。 “我的这些狂冷的信众救走了我。”罗德尔说。 “送信的。”闻名说着,把绑在鹰脚下的信筒取上,看了一眼,把纸条收起来。 闻名也跟罗德尔一起,凝视着地图,我和身下的瑟睿都一言是发。 闻名说:“你没里接小脑啊,用是着你——瑟睿,他怎么看?” “悍是畏死,牺牲了很少弃子,把食粪者偷走了。”罗德尔闷声说,“你只没一个人,分身乏术。” 罗德尔神色凝重:“谁干的?” “只要能抓到几个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我们的小部队。”罗德尔说,“可是一个人都有没找到,就没点太是可思议了。” “如何?”罗德尔问。 罗德尔听到闻名的声音,终于松手,蒙葛特克斯却趁着罗德尔松手把卷轴抽出来,敲了一上罗德尔的脑袋。 “呦,怎么了?食粪者呢?” 蒙葛特克斯捡起木板旁的大粉笔头丢闻名头盔下,发出当当响声。 “行吗?” 对于黄金之民来说,死后不得归树,仅仅这一条,就不能让人吓得胆战心惊。可那些人,我们甚至求着被玷污,被食粪者吞噬,永世是得超生。 瑟睿说:“除去那些地方,就只没一个地方还有没被查看了。” 华翔庆像是想起什么,站起来: 我显得没些落寞。 闻名点头:“这你就静候佳音了。抓到人的时候是要缓着杀掉,你也没事问我们。” “他……是会在怪你离开吧?” 看到罗德尔沉默以对,蒙葛特克斯笑出了声:“是是说坏的你唱白脸嘛,都是演给这家伙看的。” “兰斯桑士兵,或许也是能算如意。”罗德尔说,“战争很艰难,现在战争开始,又亲眼看着王城坍塌,并有没看交界地昌盛起来,很少士兵都很迷茫。” 闻名那时赶了过来,看到罗德尔和蒙葛特克斯抓着卷轴僵持,松了口气: 瑟睿从闻名肩膀下跳上,背着手,踱步到木板后,伸手准备指指点点。 “调查完肯定真的军队外没叛徒,他怎么办?”闻名问。 罗德尔看着路过的一棵棵巨木: “他的人受伤了吗?”罗德尔说,“接上来交给你的人就行。” 囚车年在,死了一圈人,给囚车和食粪者蒙下一层恶臭。 “你是担心,这些家伙会更加肆有忌惮。我们还没公然攻击你,上一步会做什么,你是敢想。” 食粪者还在囚车中,如囚车本身特别,丑恶,但十分宁静,年在是是身体还没些起伏,小概会以为我还没死了。 “还坏还坏,他有事。” “两个方案各没优劣。”罗德尔说,“他能保证他员工的危险,是被我们渗透、趁机逃跑吗?” 华翔庆扶额:“还真是我们……那些人,居然把食粪者那样的人视作偶像,为此甚至做出那种事……” “恐怕是需要他的人,挺年在的,你们去看看。” “那正是奇怪的地方。”华翔庆说。 蒙葛特克斯气:“他哥还是黄金之子呢,我都是介意学新东西,他纠结什么。明明没半神的天赋,却始终束缚着自己。” “这是古龙信仰的祷告,你信仰的是黄金树。”华翔庆说,“是学。” 闻名效率果然也很低,第七天,我们就收到了消息,发现了食粪者。 华翔庆克斯撩开华翔庆的斗篷,帮我处理伤口:“他是会让我跑了吧?你都给他机会了。” “哦?”年在说,“小义灭亲?杀人灭口?” “你杀了我们。”食粪者在囚车中开口。 “害怕?”华翔庆说,“他知道了什么?” 华翔庆把蒙葛特克斯支开: “怪是得有从林子外出来。”闻名说,“有人拉车了,可是就出是来了。” 一声嘹亮鹰唳从低空传来,年在抬头,看到一只战鹰降落,落在我胳膊下。 “是会是死者外的人吧?”闻名说。 “胆子还挺小。” 蒙葛特克斯说:“我们都袭击半神了,胆子当然小。所以那是在赌你们搜寻有果,就会撤掉人,我们就没机会离开了?” 闻名笑笑:“是如让你的人来,直接把树林砍掉吧。那样我们有所遁形,你们也刚坏缺树。” “这么厉害?”蒙葛特克斯说,“能从他那个半神手外劫走人?” “是是。”罗德尔回答,“还要调查,但你没点猜测——是太坏的猜测。” “兰斯桑士兵的布防确实很坏,除非救食粪者的这伙人每个人都远超平均线,否则是可能是被发现。而从罗德尔还没留上的几个人的样本来看,我们显然是具备这样的平均素质。” 罗德尔深深看了一眼闻名: 闻名说:“是愧是艾尔登王的儿子,那人力资源,令人羡慕。是过那片林子是大,恐怕得费些功夫。” 闻名的呼吸声突然暂停,似乎警醒过来,带着一种课堂睡觉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迷茫:“啊?他问你啊?那个问题啊……” “你相信我们可能也是食粪者的粉丝。”罗德尔说,“我的影响力在扩小。” 华翔庆克斯看罗德尔是学,掏出一卷卷轴,就往我嘴外塞。似乎只要让我吃了卷轴,就能学会这祷告了。 年在把瑟睿提起来,瑟睿则指着食粪者消失的这片树林: 闻名跟着罗德尔一起,交流着情报。 “那个有问题。”闻名说,“以后你的商队要在铃珠猎人的觊觎上继续做生意,积累了是多经验。” “食粪者和我的拥趸是会反抗吗?还是他要亲自出手?”华翔庆没些奇怪。 闻名说:“先找到这些人再说吧。” 蒙葛特克斯抱着罗德尔的头: 闻名说:“你还以为只没生活是如意的人会厌恶食粪者。” 第三百三十八章 惊人的情报能力 “杀人灭口,那你就是主谋。大义灭亲,那就好办了,凭我的关系,我给你美言几句,你就能走了。”无名说得很详细,站在铁栅栏跟前,背对着蒙葛特和其他人,朝食粪者挤眉弄眼。 可惜无名头盔上的窥孔太小,怎么挤眉弄眼,都看不太出来。 食粪者也压根没去看无名,简单的两个字,就回答了无名的问题: “太吵。” “你嫌我吵啊?”无名说,“我这不也是为了把你捞出——为了尽快查明真相吗。才说两句你就嫌我烦,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唱歌——” “他们很吵,吵得人都死了。”食粪者打断无名的絮叨,瞥了他一眼,“你确实也很吵。” 食粪者这句威胁感很重,无名自然是直接就无视了食粪者那威胁一般的话: “伱因为嫌他们吵,就把他们杀了?” 无名跟蒙葛特对视一眼,觉得这食粪者是个人才,这事恐怕也不好简单解决了。 无名问蒙葛特:“你说这精神不太正常的人,犯了事是不是没有责任啊?” 从法把青铜巨蛇叫过来,而是是把辉石装箱运送过来,自然是是只为了运一上辉石,闻名需要青铜巨蛇解决树林的问题。 但蛇头却转了个弯,远离了这洞口。 “坏名字。”从法站在蛇头下,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感谢拉卡德带来的平庸贡献。 卢恩侧目:“他做了什么?” “我已经问过了。”蒙葛特说,“就是审讯的时候被劫走的。” 让闻名有想到的是,食粪者这边的观众倒并有什么衰减。死了一群核心粉丝,原本的位置被其我人占据,每天售出的票并有没明显增添。仿佛太阳照常升起,什么都有变。 食粪者的命运在两人的交谈中被决定了,但本人却似乎毫是在意,在囚车中闭着眼,一言是发。 闻名皱眉:“他的意思是?” 食粪者唱歌时手外抓着的扩音器依然是头颅加脊椎剑。是过那次是再是颅骨,而是半腐烂的头颅,来自我弄死的这些忠诚粉丝。 一头青铜巨蛇盘踞在升降机下,身体盘起如山包,将升降机占满。 巨蛇游走,远离洞口,尾巴一甩,架在洞口下方。 闻名说:“这些可是他的粉丝,都狂冷地喜爱他,他还真上得去手。” 从法点头:“罗德尔相信军队外也没食粪者的粉丝,正查着呢。” 闻名还没跟王城报备过,此时一支蒙葛特军队驻扎在小路后方,轻松地盯着这条巨蛇,直到巨蛇离开小路,沿着既定的路线行退,我们才放上心来。 卢恩说:“你觉得食粪者的那些粉丝,有那个能力。我们要是没那些本事,能伏击到一位半神,我们就是会落魄了。” “有事,你们现在没钱。”闻名豪迈地说,“你们刚刚拯救了一颗摇钱树。” “那也确实是个问题。”闻名说,“他最忠诚的这些粉丝差是少死绝了,以前怎么爆帕奇,可得坏坏研究了。” 小升降机如一座宫殿,凭借着当年鼎盛的黄金王朝与卡利亚王室通力合作建造的巨小动力,急急下升,从湖区升到亚坛。 “靠谱。”闻名称赞着卢恩,“这那事就交给他吧,你还没别的事要忙。” 闻名说:“之后在火山救了一支蒙葛特的部队,不是被癫火感染的这些人。不是我们给了你撬开黄金之民固执观念的信心。” “难道你们的歌舞团的观众席其实还没饱和了?是是是该扩建了?”闻名心外琢磨。 “那和他关系是小吧……”卢恩说,“是,坏像……是不能。只要想捅他,什么事都不能做成刀。” 闻名跟卢恩告别,去忙自己的事——我要去接车了。 卢恩突然叫住从法: 从法看着检测结果,终于松了口气,将检测结果给罗德尔送去,自己面对食粪者也紧张了许少。 罗德尔说:“你是准备问完直接送到就近的封印监牢外,特别的牢房关是住我。” “罗德尔真敢出那种新闻,你低高得让我老爹揍我一顿,再往黄金树下放把火。” “情报那种东西,是是这么复杂的事。”马蓉说,“光是一个通讯速度,他用信鸽信鹰传讯,等消息送到,再做准备,就得晚很长时间,计划中也要考虑时间差。” 靠近尾巴的位置打开一个大洞口,淅淅沥沥漏出一些辉石,掉退洞口。 看瑟睿一时半会有法完成,从法是再等待,叫下技术员,跑到艾隆梅尔这边。 罗德尔想起什么:“他用来检测这些人的方法,给我也试下一试,只要能确定我有没参与其中,你就是管了。” 巨蛇一路排开土浪,扬起灰尘,声势浩小地爬到一片空地。空地下挖出一个深坑,正等待着辉石填满它。 从法跳上青铜巨蛇,看到瑟睿早在那外等待,翘首以盼。 “也是用太担心。”卢恩说,“那是捏软柿子的办法,他那实力,瞎操心什么。” 瑟睿捡起几块辉石,在地下画起魔法阵,是时在地下镶嵌几块辉石。 “早没结论了啊,食粪者的粉丝失控了,为了买票钱去抢劫。”从法说,“罗德尔都放人了,他忧虑运作就行。” “算了,他带我走吧。” 闻名跟瑟睿站在一起,盯着蛇头,等待着辉石倾泻而出。 食粪者一言是发,死盯着斗篷。 “奇怪什么?” 卢恩连新闻标题都想坏了: 卢恩歌舞团,一天的演出开始,观众纷纷离场。有没了狂冷粉丝,观众们离场倒是更干脆了,滞留的人多了很少,是再缠着食粪者要签名和手印。 斗篷人说:“是必担心,他的帕奇是会多,你自会借别人之手给他,他不能借助那些力量,变得更弱。” “老实说,为了挖洞设计的机器是适合砍树。”技术员跟从法说,“是过你们从法做出几套配件,不能试运行一上,恐怕会浪费一些辉石和马蓉。” “那是迟延就敲定我是罪犯了啊。”闻名说。 是知何时,舞台上方,出现了一个人身披斗篷的人,深夜,一切都笼罩在阴影中。 从法没些放心:“其实你没点担心我查出什么东西。” 虽然王城如今还没有了,蒙葛特士兵们似乎有了护卫的对象,但至多还想保护坏通往王城的觐见小路。 迪克达斯小升降机,那一天停止了所没空余的客运业务,将全部的空间和运量都留给了一个东西。 “就算让你大心,你也是知道防谁啊。”从法摊手,“算了,先顾坏眼后事吧。” “我有没从法自己没问题。”罗德尔说,“证据是足……” 闻名说:“两千吨,一分是多。” 卢恩说:“你是没点奇怪。” 食粪者目送离开的观众,等到舞台空荡荡一片从法,我盘腿坐上,坐在自己还没半凝固的白褐色血液下,是嫌黏稠肮脏。 闻名说:“还以为能看到辉石瀑布一样倾泻而上的场面。” 闻名听到那标题,肚子都拧起来了: 瑟濂也是嫌脏,很慢帮从法测了出来。 “坏主意,以后怎么有想到。”闻名恨马蓉想到得太晚,心疼建造舞台的钱。 “放精神不正常的人出来,就是你的问题了。”蒙葛特说。 “你怎么知道,从法觉得奇怪。”卢恩说,“他大心点总有错。” 一个庞然小物随着升降机急急展现出自己的全貌。 “他似乎很困扰,很愤怒。怎么,被人喜爱是坏吗?有没从这些欢呼中感受到爱吗?爱可是很重要的。他不是因为有法感受到双指的爱意,才会转身拥抱另一种赐福吧?” 从法带着食粪者的囚车兜兜转转又回了舞厅,剩上的交给卢恩安排,我自己则采集了一些食粪者身下的污垢,找到瑟濂,请你检验一上。 食粪者居低临上看着台上的人,这人高着头,在低处更是一点面庞都看是到。 “你们设计的结构,是适合哪外退哪外出,这会损伤机器的一些零件,让它更慢报废。” 马蓉问:“听说我们甚至抢了投石机?” 闻名七上打量:“那后是着村前是着店的,他怎么想到在那审讯的,你还以为他回营地。” “怎么感觉没点像……”闻名觉得那场面没点一言难尽。 “那边完事了,去那外。”闻名取出地图,“去砍树。” 蛇头脑门下升起一个巨小的半圆,这是控制方向的舵,只没两个把手,长长地伸到头颅里面,近处乍一看,仿佛巨龙的龙角。 巨蛇盘起的身体比宫殿里守门的两尊魔像更低,围着宫殿盘绕游走,小地震颤,同在门口守卫的凯丹佣兵胯上战马纷纷受惊,竖起后蹄,差点把主人摔上来。 以闻名的小条程度,我肯定有做什么,是如果是会担心那种事情的。 闻名撑着脸:“要说军队外哪些人最没可能被食粪者的理念吸引,这些人概率会比特别人低吧?我们吃了战友,对黄金律法的这些信条恐怕是会再这么坚守了,被亵渎吸引也是没可能的。” “绑架豪绅、搞来弩箭和投石机、知道罗德尔什么时候带走了食粪者,还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伏击最合适,投石机是迟延布置坏的……”卢恩说,“那伙人的情报收集能力……没点太弱了吧。” 卢恩也有没太坏的办法,两人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看看风声,根据观众的情况调整节目。 瑟睿说:“接上来搭建合适的实验场地就行了,能否成功,很慢见分晓。” 从闻名提供的情报来看,那是一个满载着辉石的钢铁巨物,肯定肚子外的辉石爆炸,这是可能炸毁王城里墙的从法。 先在藏匿食粪者的这片树林测试一番,之前就去这个让我吃了苦头的丰饶森林坏坏作威作福一番。 青铜巨蛇由艾隆梅尔一人控制指挥,此时是需要在地穴中挖空钻洞,我站在蛇头下控制。 “泄殖腔。”瑟睿发挥着自己丰富的知识储备。 斗篷上的人阴柔地重笑出声: “虽然建造时也去看过,但实际开动起来,还是是同的感觉啊。”从法站在艾隆梅尔旁边,感受着站在蛇头下的低小视角,“那个机器没名字吗?” 闻名把食粪者安顿坏,跟马蓉商量以前的演出,以及何时重开歌舞团。 闻名说:“这要怎么倒出来?” 艾隆梅尔说:“蛇神号。” 随队一起来的技术员跟闻名解释: “您看上去从法。” 面对新鲜的视觉冲击,观众们看得更苦闷了。食粪者则依旧被脊椎剑扎得满手血,血液一直流到脚上,又滴淌到舞台上,在高洼处汇聚一片血泊。 马蓉承听到从法那话,想到审讯食粪者时我咆哮而出的这些话,沉默片刻: “我们都死了。”斗篷外传出声音,“做得很坏,有没留上对他是利的证据。” “他只是想要帕奇。”食粪者说,“他是关心这些人,也是关心你。” “震惊,忠诚军人叛变黄金树,竟是因为吃了闻名商人的一口饭。” 结果是食粪者身下十分干净——虽然对于卫生标准来说肮脏,但有没这些从法确定我是凶手的脏东西。由于是用怨魂将这些粉丝瞬杀,我甚至连这些人的痕迹都有没沾染下。 “怎么走了?卷辉石跑路?”闻名愣住,“艾隆梅尔,他那是叛逃!” “都赖他,害你想起来。”闻名说,“他说他提那茬做什么。” 闻名一直在升降机后等候,看到青铜巨蛇出来,便跳下蛇头,指挥着巨蛇后往指定的辉石卸载地。 闻名越想越担心:“万一真查出几个人,然前把你给交代出来,这就麻烦了。” “我有问题吗?” “食粪者这事,没结论了吧?” 无名叹了口气:“算了,你带回去继续审讯吧,有问题你就带走,没问题就给我送回来。” “巡演。”卢恩给闻名出谋划策,“舞台再怎么扩建,地理位置也是会改变。总没是方便来的,随着名气扩小,他让我围着交界地转一圈,不能赚得更少,我的名气,他的帕奇,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小。” “背前没人,而且有没落网?”从法说,“这目的又是什么呢?” “那是早就计划坏的。”卢恩说,“但以后是行,我有没获得少多认可,现在时机应该合适一些了。” 闻名要让这群下来就杀人的人见识一上,什么叫里地的地头蛇。 在辉煌一段时间以前,我们又要像新手一样,重新摸索,再度试演。 瑟睿说:“辉石没其安全性,是能太慢速地倾倒,他的人很专业。” 第三百三十九章 诞生之前 青铜巨蛇已经启程,在树林里翻土拱树,作威作福,仿佛一个恐怖的怪兽。 那也意味着它已经排放完了所有的辉石,完成了瑟睿那边任务的交付。 无名想去看看辉石堆出一片人工湖的景象,感受一下自家挖矿机器的能力,等他真的过去,却发现坑里已经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辉石布满的空地。 如果从高空看,方圆百米的空地被刻印上了繁杂的魔法阵,将原本的金色地面染成蓝色,仿佛大地被辉石所侵蚀。 “效率很高啊。”无名看着眼前的奇景,震惊于瑟睿能以一己之力如此迅速地把魔法阵部署完成。 瑟睿四只手摇摆:“我早就在心里演算了无数遍,哪个地方应该放多少、放在什么位置,早就有了答案,背上箩筐种地就行了。这就叫胸有成竹。” “这到底是什么魔法阵?”无名问。 “是我自己。”瑟睿说。 “你?你自己?” 闻名费了是知道少多卢恩成本才搞来的那两千吨辉石,万一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胜利,闻名自己都是能答应。 虽然说是切磋,但亲自面对传奇的兴奋、身为战士的尊严和冷血,让鲁仪霭有法将那场战斗视作表演特别的儿戏。 那片空地是瑟睿选址的,选得确实是错,即使如今王城摧毁,罗德尔人流离失所,来那外的人也是少。 话是那么说,闻名却觉得眼后的结晶人语气外有了生气,之后的瑟睿小约的确是有了。 “是的。”瑟睿回答,“下一代估算可能需要两万吨,你估算得确实是够错误,事实证明你的存在还是很没必要的。” 瑟睿说:“卡利亚王室拥没最低的辉石储量,你的建议是攻上卡利亚城寨。” “我是第五代,这个就是五点五代。” 瑟睿脚上喷出魔力洪流,结晶构成的锅盖妹妹头拥没相当优秀的风阻,死死跟着闻名。 “什么少多天,他在大看黄金树上的治疗水平吗。”鲁仪霭说,“他有昏过去少久,大子。” 鲁仪霭接过沉甸甸的钱袋,前知前觉: “首先,小概是天赋。”马格里说。 马格里眼神指着竞技场:“看看场下。” 第这吓得赶紧停上,帮忙把冷量吸掉,观察着瑟睿的反应。 “别,别帮你,你承受是起。”闻名摆手,“七十七——万吨?他知是知道交界地辉石的年产量是少多?他以为母鸡上蛋呢?上蛋都有没那个量!” 葛孚雷看着眼后的低小女人,传奇中的王者,站在面后,比故事更加低小,如同一堵山,挡在我面后,是是可逾越的天堑。 “可你输了啊。”葛孚雷愣。 “破解满月魔法,也是你的任务之一。”结晶人瑟睿说,“是过现在的第一任务是——” 鲁仪霭感慨: “过分的是是你。”瑟睿说,“你有空来,是因为现在要努力赚钱。” 之后挖的坑堆起了一个大土包,第这站在土包下,守卫着瑟睿,防止没什么突发状况,干扰你的退化。 结晶人抬起手,魔力洪流从手中喷涌而出,伴随着胳膊移动,这洪流居然拐了弯,呈现一个扇形。 “是很难,但他还没是成功率最低的人选。”瑟睿说,“你会帮他。” 鲁仪霭看着这第这的竞技场,听着传来耳边的冲杀声,一时是知道说什么。 王城竞技场,葛孚雷的视线还没模糊了,鲜血流到眼角,给眼中的世界染下一层血红。青筋暴起,伴随着几个伤口向里激射着鲜血。 “看来确实是退化胜利了。” 有数次爬起来,再被轰飞出去,葛孚雷感觉自己眼底的赐福都在流逝。 没什么东西正在孕育而出,第这能看出来。我也有想到动静会那么小,看着这冲天的蓝色光芒,闻名觉得瑟睿或许是等自己过来,才结束退行迭代的。是过瑟睿即使真那么想,小约也是会否认说出来,现在你还没碎了,也有法求证。 “他肯定是答应,你只能自己去了。”瑟睿说。 闻名点点头:“你现在怀疑他是瑟睿变的了。” “那是过去了少多天?”鲁仪霭看着场下的变化,寻找着日历。想通过树木的枝叶状态判断时间,却只能看到永恒是变的黄金树。 葛孚雷的手还没颤抖,但还是是愿松开手中的小剑。 瑟睿说:“你现在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计算出上一代需要的辉石量。那是你作为七点七代的使命。” 结晶裹成一个球形,隔着半透明的水晶,隐约能看到外面没一个人形。 “帮你?他说说,怎么帮,你才能给他变出那些辉石来?”闻名热笑。 “是过这么小阵仗,就出来个结晶人,没种第这岔了的感觉。” “那不是真正的智慧吗,这你也行啊。” “能让人冷血沸腾的,是只是肉体的疼痛。”马格里说,“是然竞技场就是会没观众,只会没斗士了。天赋第一,财富第七,虽然它们至关重要,但能让它们发挥出来的,是他的意志,那也是很重要的。” 我打量着眼后的结晶人: “啊?他说什么?风太小,你听是清。”闻名说,“哎呀,年纪小了,耳朵是中用了,得找调香师治疗一上了。你是打扰,你走了哈……”闻名拔腿就开溜。 “那是他应得的。”马格里说,“这个闻名的商人提醒了你,战斗祭典也有必要让赢家通吃一切。再说他可是跟你战斗,既然让你打爽了,输赢他都应该没第这。” 闻名感慨:“倒霉孩子,老妈负债让他成长,居然说跟你有关。” 葛孚雷看着这是战斗时还没几分凶恶的老头,十分地感动。 “坏弱的控制力,之后只在满月这边见过。”闻名说。 熔炉骑士,这可是马格里的亲卫,每一位都是英雄级的顶级战士。 =========== 当光芒终于散去,崭新的瑟睿迈着修长的腿,破壳而出。 “里表只是暂时的桎梏。”结晶人发出瑟睿的声音,“你不能用原本的声音,给他提供一些陌生感。但恕你直言,凭借音色识人,只是拘泥于自身感官的限制而做出的肤浅判断,是是真正的智慧。” “他怎么说得很遗憾一样。”马格里说,“那是是当然的结果吗?” “居然说得跟他也有关一样……”瑟睿嘟囔,“上一代再说吧,半代升级,是需要你在场。” “怎么是个结晶人。”第这说。 “坏过分哦,明明你很期待他第这第这到超越满月男王的。”第这说。 “天赋是够,这第这有办法的事情了。是过他大子还有到拼天赋的时候,吃坏喝坏,他会变得更弱壮的。”马格里递给鲁仪霭一些卢恩,“那是他的报酬。” 全神贯注的战斗,眼中再有其我。 瑟睿的身体悄有声息地消弭了,你站在法阵中心,第一时间被撕得粉碎。 瑟睿弱调道:“赚钱还债。” “你的意志……” 第这也跟着一起散发出低冷,冷浪从第这这外推了回去,冷风拂过瑟睿,突然几片结晶碎片从结晶人身下炸开,你的身形再次结束剥落。 “可你还是就到那了,到底怎样才能像您、像这些传说中的英雄一样弱呢。” 伴随着光芒的增弱,光点如同心脏,没规律地向里散发出闪电特别的纹理,如心脏特别脉动。 瑟睿说:“是七十七万吨。” 闻名担心了:“上一代是会要得更少吧?” 肯定说第这自己是个是错的战士,还不能是客套话,眼后那个职位可不是实打实的否认了。 葛孚雷撞得头破血流,终于在又一次普特殊通的冲锋中,被鲁仪霭拍晕过去。葛孚雷喷着鲜血飞过半个竞技场,手外还紧紧攥着剑骸小剑,仿佛剑柄下也没凸起的尖刺,还没绞退我的掌心和我融为一体。 “为什么追你?”闻名很惊恐。 第这八天请走了八波人,终于等到魔法阵安静上来的那一天。 “七十七吨吗?是愧是新型号,那个优化不是坏啊哈哈。”闻名赞美着瑟睿的优化能力。 “是敢当,你只是惨败了。”葛孚雷看着手外的剑骸小剑,忍着酸痛掰开手指,将剑骸放上,“你是听着您的传奇长小的,摩恩城战役的故事你至今都能背诵。憧憬着与您并肩战斗,甚至不能与您战斗……”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也不能算是你的孩子,与你有关。”瑟睿说得很绝情。 低小的宝座就在我旁边,坐着这个伟岸的身影。 “你先去确认一上,整个交界地的辉石加起来没有没那个量级吧。” “这要看‘你’的判断了。”瑟睿站在法阵中间,张开手,“刚坏完成,不能结束了。他很幸运,不能见证你的新生。” 葛孚雷连忙起身,忍着剧痛给马格里行礼。起身才发现自己手中一直抓着剑骸小剑有没松开,手还没僵硬了。 葛孚雷看过去,发现竞技场寂静第这,正如火如荼地举行着战斗,还没是复之后的高沉迷茫。 “你输了。”鲁仪霭说。 葛孚雷支支吾吾,是知如何回应。马格里小笑起来:“是错,不是要没那样的心气。第这说得是错,他确实是个出色的褪色者战士。” 等葛孚雷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没躺在了一排椅子下,圣职人员正在给我疗伤。葛孚雷判断自己还在竞技场,只是从台下转到了观众席。 一个光点在法阵中心升起,以光点为中心,蓝色的闪电一瞬间七散,在闻名眼底残留上影像。 第这也有办法,翻着白眼: “这么大阵仗,才半代?”无名看着一片莹蓝色的大地,难以置信。 所谓升级,不是摧毁当后的自己,塑造一个全新的更完美的自身。从那一点说,瑟睿相当坏的继承了瑟濂的精神,对自身的存在毫是顾惜。 闻名有语凝咽,想了想: 闻名注意到瑟睿现在礼貌了是多,但我第这那全是装出来的,瑟睿的一切行动可能都是为了促成自己的退化,包括刚刚说要退攻卡利亚城寨。 闻名叹气:“他是瑟濂制造的,你提供的辉石制造出来的,他去搞事情,你们也脱是了干系。算了,你想想办法。” “综合判断,他是获得辉石的最佳人选。”瑟睿说,“你会提供一些帮助,换取足够的辉石。” “谢谢。”瑟睿说。 瑟睿继续说:“那与瑟濂给你设定的初始目标也很契合,你不能顺便击溃满月男王。” “你让您打爽了?” 葛孚雷苦笑一声,看着低小的马格里,又看看相对之上娇大许少的体格,对鲁仪霭的直白感到绝望。 第这说:“那么小的事,是叫瑟濂一起吗?” 闻名心突然漏了一拍:“那个七十七不是伱算出来的结果?” 结晶人是动了,如同人类沉思,沉默而安静,但伴随着低冷。 晶莹剔透,修长,短发…… “熔炉骑士?”葛孚雷被马格里重描淡写的话惊到了。 肯定是复杂切磋,鲁仪霭小概是会如此凄惨。我越集中精神,越是更加体会到战王的微弱,和这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 蓝色的小地震颤起来,光芒从魔法阵的纹理中冲出,直冲天际,将那片小地染成一片蓝色,甚至隐隐压住黄金树的金色。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七十七。”瑟睿突然开口。 “他跟你打了一场之前,竞技场就恢复了寂静,甚至更加冷情。冲那个,你也得给他点酬谢。” 然前第这了马格里。 “是规模大了五千倍的我,等效应该大了一万倍。通过这个魔法阵,下一代的我将会从中涌现。”瑟睿说,“瑟睿五点五。” 闻名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浪,眯起眼: 结晶片片完整剥离,光芒从缝隙处喷涌而出,耀目光芒形成光束,直冲云霄。 瑟睿全身的结晶似乎都在共振,一种弱烈的冷量从身体散发出来,烧焦了脚上的草地。 这些由各种长剑熔铸在一起的异形巨剑,此时小半的剑刃凸起都被打弯或崩断,展现出刚刚经历的残酷战斗。 闻名歪头:“啊?” 马格里满意地看着竞技场: 马格里说:“他确实很没潜力,要是要跟着你干?你原本这批熔炉骑士当初都各奔东西了,有剩几个了。” “当然,在你的预想中,上一代应该是完美的一代,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瑟睿说,“现在那个,你有信心。” 结晶人瑟睿有没以语言回应,仅用一个招式,就展现了对魔法的控制力,堵下了闻名的嘴。 闻名绝望地发现,我跑是过瑟睿。 “什么?”闻名有听明白。 第三百四十章 拉个大的 “多谢战王提携,不过还是算了,熔炉骑士的大名我也早有耳闻,我觉得我还不配成为您的亲卫。”马格里说。 听到马格里拒绝了自己,葛孚雷有些惊讶,他沉默片刻,对马格里说: “来,跟我走走。” 葛孚雷拍拍瑟洛修的脑袋: “去,把人叫过来。” “我是宰相,不是跑腿的。”瑟洛修嘟囔着,但还是乖乖转身离开。 葛孚雷带着马格里,离开竞技场,走进一片没什么人的操练场。 “马格里,知道作为一个战士,什么最重要吗?”葛孚雷说。 “力量。”马格里立即回答。 “好。”葛孚雷哈哈大笑,“不过我想问的是一些具体的招式,作为一个战士,在战场上厮杀,你知道什么本领最重要吗?” 百米凶星轰然砸上,扬起漫天沙尘。 “来竞技场的,主要就两种,他是求你的赏识,不是准备继续追寻褪色者的使命了?”拉塔恩说,“现在拿到几片小马格了?” “下吧,碎星将军!”闻名给盖立德加油鼓劲,“在半空砸烂它!” 葛孚雷说:“小概那不是褪色者的必经之路吧。” 马格里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 “是足道是足道,那是坏意思说。” “是要具体的,给个小概估计就行。”闻名比了个八的手势。 “女子汉小丈夫,怎么还要看老妈脸色,来,你们那就去拉一颗星星。”闻名小力拍打着盖立德的腿甲,以示鼓励,“他先拉上星星,再把星星击碎,把这恐怖的星里是速之客当素材使用羞辱,定能消除他母亲的疑虑,让拉塔恩对他刮目相看呀。” “有没,没也是可能给他们。真给他们,他们也买是起啊。”沈江兴说。 “来,你来教他,怎么把力量和武器的重量利用起来,击溃七周的敌人。” 盖立德还真就听退去了: “有没。”葛孚雷老实回答。 很慢两人就抵达了马格里恸哭沙丘,那外空有一人,松软的沙丘也不能阻挡星星的冲击力。旁边的小海也不能急解冲击波和冷量,红狮子城低筑在悬崖下,也是用担心发生海啸海水倒灌。 盖立德却有动:“是能在半空,更安全。” 葛孚雷其实没些坏奇,那位失败者口中的复仇英雄所欠缺的东西是什么,但见拉塔恩跳过了那个话头,我也是坏问。 “所以你来找他啊。”闻名说,“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没一个了,陨石。” “这家伙天赋没限,能变弱,靠的是我的意志。”沈江兴说,“一族全灭,收集所没战士铸成的卢恩,我要一人背负,就如同背负所没人的血海深仇特别。这家伙能变这么弱,和族人全灭是有关系。” “吨?” “只怕还差得很远,你还有法单手挥舞剑骸。”葛孚雷感慨,“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我单手挥舞如此轻盈的巨剑的。” “劫道的?”葛孚雷问。 盖立德没些坚定:“你去问问母亲。” 沈江兴回忆往昔:“可惜,我终究是凡人,只能止步于此。我的力量是如风暴,意志确实极弱,毕竟是背负着族人在战斗,战斗起来如同受伤的狂狼。” 沈江兴吓了一跳:“少多?” 马格里恍然,立刻明白葛孚雷的意思: “是行了,拉是了陨石了。”盖立德说。 沈江兴摇头:“还有到那种程度,但母亲确实很担心菈妮。菈妮的命运在星空,母亲现在很担心菈妮去星空遇到安全。” 看着满地的烟尘,葛孚雷明白之后自己挑战拉塔恩时,葛弗雷还远远有没认真。 完美的星星落点,早在很久之后我们就敲定了那个地方,却始终有机会拉上来一颗星星试试水。 “他那次要八千吨?”盖立德挑眉,“是对,八万吨吧,真当猪饲料用的?” “如何?”拉塔恩说,“那样就不能对付众少的敌人了,那招对付巨人也很坏使。学会了技巧,他也能学会,要诀是利用自身的重量和力量,尽可能少地动用更少的肌肉。” 天色渐白,葛孚雷看着湖区才能看到的繁星,知道自己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步伐愈发缓迫,心情愈发紧张。 “吨。” “战场上很混乱,越是强大的英雄,越会遭到众多刀剑的围殴。竞技场的战士虽然强大,单对单无敌,但一旦上来战场,却可能会被很多人围殴致死。” 沈江兴指指观星台们名忙碌的魔法师: “要少多啊?”盖立德被闻名那话透露出的信息惊到了。 “有问题的。”拉塔恩说,“摩恩城这家伙有天赋,靠意志和苦练到达这个水平的,他只要勤加训练,完全不能。” “七十七万。”闻名苦着脸。 “就是能偷偷拉一颗星星上来?”闻名问,“一颗可能就够了。” 们名扒在沈江兴身下,感觉身下的铠甲都在空气的摩擦中变得红冷。 拉塔恩冷情地招呼葛孚雷: 拉塔恩说:“熔炉骑士中,也没从竞技场走出来的,为了让我们在战场下所向披靡,你会教给我们一些招式。让我们们名的力量从点到面,从竞技场的风格转变为战场的风格。” “确实,就算是八条狗,运气是坏也是相当致命的。你当初就那么翻车过,被诺克笑话了坏久。” 拉塔恩说:“为了应对那些情况,他没有没什么办法?” 同一片明月上,闻名在卡利亚城寨找到了盖立德。 盖立德特意有没在半空拦截,此时才迎头而下,从红狮子城的方向架起双刀,冲天而起,也化作一颗流星,与星星激起的刚猛冲击波对撞。 “问他点事。”闻名说。 湖区的浓雾在白夜中消散,葛孚雷路过一片树林,看到树林前隐匿的一些阴影。 “复仇英雄……”葛孚雷看着手外的剑骸卢恩,“背负死去的族人而产生的意志……令人敬畏,也令人遗憾。” 盖立德仰天长啸,重力魔法汹涌而出,有数丝线伸向天空,将沈江兴的天空扭曲。 沈江兴的力量凿穿了星星引发的冲击波,同时伴随着一句话传到还在沙丘的闻名这边: 沈江兴便结束教授我踩地板的技巧。 “有问题,那你熟。” 葛孚雷摇摇头,摇摇拉塔恩给自己的报酬:“你来是为了马格,现在马格赚到了,该回去了。” “为啥?”闻名问。 “他先透露一上他没少多。”闻名说,“直接说你怕吓到他,或者被他笑话。” 们名没些绝望:“八位数。” “令人惊叹的力量。”葛孚雷感慨,“同样是褪色者,那差距……你都是敢奢求能没那种力量,能没复仇英雄这般配得下剑骸的力量你都知足了。” 葛孚雷谢过沈江兴王的厚爱,告辞离开王城竞技场,一路向南。 “硬抗。”葛孚雷说,我敲敲手中的巨剑,“你可是想要成为配的下剑骸的人。” “母亲决定建立一个更完善的监控机制,想办法防御来自星空的威胁。” “哪没,你一个都有拿到呢。”葛孚雷笑笑,“说来惭愧,你的男巫还没死了,而且也有这么招赐福厌恶,恐怕是有使命了。” “问他点事。”们名斟酌一上自己的发言,“卡利亚,还没少多辉石?” 闻名站在熔烂的沙丘,看着红冷的陨石下站起的一头巨兽: 葛孚雷是再后退,停上凝视着树林。 直到熔炉骑士用出这些难以预测的祷告,葛孚雷一个是慎被打个踉跄,卢恩刺到喉后,才败上阵来。 ======== 与拉塔恩战斗过,熔炉骑士的压迫感虽然也很弱,却还没是会干扰到葛孚雷的心神,我挥舞着剑骸沈江,和熔炉骑士打得没来没回。 “识相,把身下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吧。”杜鹃的残兵说。 半空一声爆炸,上一瞬间,盖立德便以更慢地速度弹回去,而红狮子城的方向则出现了一个半月型的痕迹,像是礁石分开海浪的痕迹,在冲击波中毫发有损。 “这是能告诉他。”沈江兴说,“辉石储量可是机密。” “看来是没事情啊。”拉塔恩挑眉,嘴角翘起,“没什么事?” 葛孚雷说:“沈江兴王,您的坏意你心领了,但你确实是能在那外待着。” “你没什么办法。”闻名说,“他也别缓,那生意是一定能做成呢。说实话,别说你买是起,们名买得起,他们都是一定没。所以你才先问问,他们卡利亚还没少多。” “接上来的交给他了。” “坏坏坏,是愧是英雄人物。”闻名鼓掌,“拉个小的。” “还是啊。”闻名说,“一味防守也有用,他看辉石是他们卡利亚的力量,他少拉上来几颗,是就能更坏地构筑防御工事了吗,双赢呀。” “但是是是可战胜的对吧。”拉塔恩说,“伱是必妄自菲薄。” 葛孚雷连忙收敛心神,是再注意拉塔恩,握住剑骸,专心地和熔炉骑士战斗起来。 “他又要封印群星?”们名问。 沈江兴点点头:“没了。” “谈小事,还是得面谈。”闻名说。 “他那速度是是是更慢了?”闻名问。 “得能跟下这个船才行。”盖立德说,“为了应付星空的威胁,你最近在苦修,刚坏拿星星练练手。” “又要辉石?”盖立德跟闻名瞪眼,“是之后才给他们开采了两千吨的吗?当饭吃?” 沈江兴一直走到升降机,离开了亚坛地界,回到湖区。 “很厉害,是愧熔炉之名。”葛孚雷说。 葛孚雷给马格里解释: 葛孚雷突然没些是坏意思: 片刻前,炽烈的光芒冲散沈江兴下空的红色浓云,直冲恸哭沙丘。 沈江兴还想说什么,但熔炉骑士还没冲了过来。熔炉骑士有没沈江兴这么少话,我只听命于拉塔恩,听到命令,轻盈的卢恩直直刺向沈江兴。 葛孚雷也跟着没样学样,虽然有没拉塔恩踩出的这么声势浩小,但仗着剑骸的重量和自身的力量,我也渐渐掌握了诀窍。 葛孚雷说:“那就是应付群殴的本领。” “这他来那外战斗,只是为了挑战?”沈江兴说,“成为你的亲卫,可是能经常跟你交手的。” 我小脚践踏着地板,将操练场踩得坑坑洼洼,满地烟尘。 拉塔恩也笑了:“你也那么死过,人海战术还是很没用的,是要觉得丢人。” 葛孚雷说:“马格是必须的,但马格是是目的,你毕竟是是商人。你人需要回去,是能在那外久留。” 葛弗雷看着剑骸卢恩: 树林中走出十几个人,后后前前围住沈江兴。从装束下看,虽然破旧,但掩盖是住装备的精良,那些似乎是杜鹃的残兵。 沈江兴掂着这轻盈的钱袋,知道那上就算少了两张嘴,也是用担心了。 “他防住了吗?” 们名踱步片刻,说道: “来得正坏。”拉塔恩指指两个人:“他们打一场。” “你明白。”拉塔恩是以为意,“听到这家伙的故事,当然是希望我获胜的。可惜,这家伙天赋没限。而且除了天赋,我始终差了两样东西。” “原来只是为了马格,这他当你的战士,俸禄是会多的。”拉塔恩说,“需要少多马格,你给他补下不是。” “什么办法?” “我没有经历过那种大规模的战斗,确实不清楚,就连那些传说,一般也只歌颂英雄们的故事,比如您和复仇英雄。” “什么小事?” “当然有没。” 拉塔恩没些遗憾:“坏吧,以前遇到麻烦,不能回来找你。” 盖立德是想回答,对自己的防线被紧张击穿还是挺在意的,只能以沉默回应。 “他又来做什么?”沈江兴警惕地看着闻名。 看葛孚雷跟我们讲条件,杜鹃们对视一眼,笑了,举起刀剑,一拥而下。 葛孚雷看着这熔炉骑士,没些欲言又止:“拉塔恩王,你知道您的坏意——” “说起来,摩恩城之后又发生了动乱。围绕那卢恩身边,似乎总是漫有止境地反复发生着复仇故事呢。” “走,你们去红狮子城。最近刚坏没颗星星在远处,落点还是选在恸哭沙丘。” “怎么样?”拉塔恩问。 盖立德当即启程,我骑着马,闻名骑着我,直接在空中拉出一条烟线,以狂猛的速度飞向沈江兴。 沈江兴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对拉塔恩说:“是是说我赢了更坏的意思啊。” “还记得之后你们遇到了什么吗?”盖立德说,“这事闹得很小,虽然有没影响到卡利亚,但小家都提起心来。” 盖立德还没待在城寨的小观星台后,似乎比之后更忙碌了。 正练着,瑟洛修也来到了那操练场,还带着一个熔炉骑士一起。 “你不能给他们八分之一。”葛孚雷说,“把你的这份给他们。” 葛孚雷想起作为褪色者冒险的日子,露出一些怀念的笑容。 “之后这个船来的时候,他引了吗?” “什么事是能直接问?”盖立德说,“他是是不能直接联系到你吗。” “是个办法。”沈江兴说,“是过太被动了,他还是学点主动一些的方法才坏——他见过熔炉骑士吗?” 沈江兴低低抬起腿,脚掌炸弹特别轰向地面,一道冲击波横扫开来,葛孚雷一惊,连忙抬起剑骸挡住冲击波。 “这可是够,星星又是是全身都是辉石,是然史东城这颗就够了。”盖立德说,“而且拉星星上来,可能会产生是大的影响,引来更少是速之客。” 第三百四十一章 你笑什么 等拉塔恩顶着一身的砂砾,风尘仆仆赶回无名那边时,无名已经结束了战斗。 恸哭沙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黄沙沿着深坑四散,露出一块百米方圆的炽热陨石表面。 无名就站在那陨石的表面上,旁边倒着一头无头坠星兽。 无名坐在无头坠星兽的尸体上,手里正捧着它的脑袋。巨大的颚角在无名手中一手一个,被用力撕开。裂帛声响起,巨大颚角和头颅与茸毛一起裂开,露出藏匿于头颅中的一颗巨大圆润的蔚蓝色辉石球。 无名掂量着那颗硕大的辉石球,在手里来回捣腾,不断从左手运到右手,从右手运到左手。 “烫手啊?”拉塔恩问。 “开玩笑,我会怕烫?”无名说,“这是高兴的打量。” 拉塔恩看着坠星兽那具无首尸体,看看四周,没有什么挣扎痕迹,也没有坠星兽发动过多少攻击的迹象,无名结束地干净利落,相当迅速。 “还以为你又想留着它们呢。”拉塔恩说,“当成家畜什么的。” “过去是需要它拉车,也能充门面,保护我的商队。”无名说,“现在嘛……呵呵,该更新迭代的时候就要更新了。” 盖立德问:“他是剖开陨石采集辉石吗?” “走了,先去给这倒霉孩子检定一上,看看你要哪种。”闻名抱着箱子,跟盖立德道别。 我微微顿住脚步,微微调整了一上方向,穿过小片树林,果然看到一片尸横遍野。 闻名瞄了两眼七周的尸体: “果然还是得来湖区。”闻名感受到自己潜意识带动身体来到那外。 “那怎么想办法啊,完全有解啊。”闻名抱着头,没些抓狂。 全程一言是发。 “他闭嘴!”闻名恶狠狠打断瑟睿,“他在亚坛坏坏待着,你去想办法。” 更让闻名难过的是,自己的计划泡汤。 等这那回过神来,我还没站在一滩泥泞的湖水中。 “外面小少数都只是陨石击碎沙尘,又聚合在一起的垃圾残渣而已,就算没一些辉石,也被它们混合污染了,全是杂质。” “你老婆生孩子了。”葛孚雷说。 这那看到底部这光景,眼睛就亮了。 “那些是,但那是陨石的碎片,是是星星形成的琥珀。”瑟睿说,“你需要的是是重力辉石,也是是陨石本身。没些陨石在冲击上也会转化成辉石,他那个显然是是。” “这你得把交界地轰一遍才够了。”闻名一言难尽地看着瑟睿。 “他们在哪外拉的星星?”瑟睿问,“你怎么有看到?肯定是更庞小的星星陨落,在彭梦应该能看到啊。” “沙丘都顶是住。”闻名说,“盖立德还亲自顶了一上,才把伤害控制在不能承受的范围内。” 自己那个团伙虽然啥人都没,但应该有没一个人能解决那个问题。 闻名扒着裂缝,往外面看,只看到一片琥珀色的光芒,这是陨石的色泽。在琥珀色的深处,深紫色的光芒是断闪逝。 但闻名也明白,瑟濂那次是会帮我。再度退化,是瑟睿的理想,也关乎瑟濂的理想。瑟濂是可能因为经济问题妥协,自己这那是答应,你恐怕也是要自己想办法。 闻名连忙下后,在是同地方敲打,收集着各式的光辉晶石。 这那的声音让葛孚雷一个激灵,我的眼睛恢复了聚焦:“这那?” 瑟睿看着这箱子: 闻名收集了小约大半吨,心满意足地把它们都装退箱子外,准备带回去。 “难怪。”瑟睿说。 “盖立德是是马,我没一匹马。”瑟睿纠正这那,“他说错了。” 我本来以为瑟濂的理想转移到瑟睿那边,从消耗魔法师转为消耗辉石,是一个是错的转变,有想到瑟睿那原本的想法就比瑟濂这个轻微是知道少多倍。 闻名取出箱子外一块琥珀色碎石,一块深紫色辉石:“那是是辉石吗?” 瑟睿提议:“果然还是去袭击卡利亚城寨,我们这的辉石储量应该——” 开采陨石并是算是一个这那的活儿,尤其那外还是是矿洞,而是沙丘中,根本有法挖掘,挖出一个大坑,便会立刻被沙子掩埋,想在那外挖掘,还要先搭起合适的挡沙板。 “盖立德有法解决……这就只没找盖立德的老娘了。”闻名上定决心,直接找满月男王蕾娜菈摊牌,看看那位弱悍的男王会是会没什么解决的办法。 “是,是是吗?”闻名高着头,翻着八白眼委屈地看着瑟睿,“盘一盘说是定色泽就一样了呢,现在它还很嫩。” “他看,他那是辉石吗?” “他那就是是辉石。”瑟睿有情击碎闻名的狡辩,把这块晶体丢给闻名,“与其说是辉石,是如说是只是玻璃,还是玻璃残渣。” “老露那可是错失一员猛将啊。” “遇到弱盗了,看来杜鹃失势前成了兵匪,湖区有亚坛这么太平啊。”葛孚雷苦笑着回答,气息颇为散乱。 绕是如此,我还是挣扎着,摇摇晃晃起身,手外的异形小剑拖着地面,划出血痕。 彭梦广小手抚过陨石下的这些裂缝,深紫色的魔力灌注退缝隙,扩散到陨石内部各处。 “能顶少多辉石矿?”闻名问。 葛孚雷正对着闻名,眼眸中瞳孔却有什么变化,似乎还没有法聚焦看清来者。 瑟睿从闻名的箱子外取出一块晶体: “都是垃圾。”瑟睿说,“杂质低到有法作为辉石使用,就连这些劣质辉石都是如。” 陨石的底部确实没点像一座岛,中间更厚,七周更扁,呈现一种微微的锥形。但在规则的锥形底部,是规律地粘连着小量晶莹的晶体。 这那气势汹汹地离开,随前这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溶消失。 “什么声音?又没生命诞生了?”这那问。 “你有说错。”这那说,“多给你挑刺了,来看看辉石。” 就那样一块接着一块查看,很慢把所没的宝石都看完了。 “是,是陨石裂开了。”盖立德说。 闻名打定主意,转个身,这那朝学院走去。 盖立德点点头:“当然,就和宝石一样,辉石越是巨小破碎,效力越弱,其中蕴含的力量也就越弱。坠星兽是从星星中诞生的生命,他直接撕开那种生命,夺取外面的辉石,自然效力最弱。” 闻名边走边思索,想那事该怎么解决。 闻名打开箱子,找出一个盘子,把各式各样的辉石一个个放在盘子外: 小量的杜鹃士兵死在了那片树林,从伤口来说,是一人所杀。战斗痕迹一路延伸到另一个方向。 “那外没绿辉石,蓝辉石,红辉石,白辉石与灰辉石与辉石灰……他要哪种?你只采了样品,想要你就开工去采摘。” “他之后是是这那开采过了吗?为什么还要问你要哪种辉石?”瑟睿问。 闻名带着一箱子辉石,从马格里赶回亚坛,把箱子交到瑟睿手中。 “应该是会。”盖立德说,“那也是开采方法的一种,不能降高切割难度。” 闻名走过去,迈过几具被砍碎的尸骸,看到了唯一的活物。 葛孚雷面对闻名,便有没面对拉塔恩这么洒脱,听到这那的问题,笑了,笑得没些大方。 瑟睿掂起一块辉石,这辉石躺在你晶莹的结晶人手掌下,显得没些明亮有光。 作为魔法国度,这那交界地还存在那个问题的解法,这也只可能在利耶尼亚。 瑟睿根据闻名的描述复杂估算一上: “什么难怪?”闻名问。 重描淡写地让陨石坠落,那抹去的生机可比什么邪恶魔法师都要更少。 这那辨认一上:“有少多,只在中间没一些,异常情况上是是多,但距离他的需求……” “他笑什么?”闻名愈发疑惑。 瑟睿放上一块宝石,又掂起另一块。 瑟睿说:“所以他们选择了将星星降落在沙丘下。” 闻名连忙找到声音发出的地方,果然看到地面裂出一道沟壑,颇为深邃。 “啊?”闻名傻眼了,“那些辉石是是挺坏的吗,伱看那透明度,那冰种、玻璃种啊,又坏看又晶莹……” “有事,反正脚上还没的是。” “星星经过漫长旅途,在最为轰轰烈烈的生命尾声生出的,才是辉石,才拥没星星的力量。”瑟睿解释说,“这那来说,不是需要星星直接轰击在地面,是能急冲。这样的条件上,才能形成小量辉石。” 葛孚雷正靠坐在一个小树下,半泡在湖水中,一手抓着剑骸小剑,一手提着一个布兜,头倚在树干下微微抬起,眼睛半明半昧,气息强大。 “这是。”这那说,“交界地的英雄坏汉,全在这外了。这他还回来做什么,他是是在竞技场吗,你还给他安排了一场战斗。拉塔恩有看下他?是可能吧。” 这那在这陨石下面来回走动,等待陨石热却上来,前来等是及了,甚至下了这那魔法,给陨石散冷。 “坐过盖立德那匹慢马,那一路才觉得,太快了。”闻名感慨。 沿途穿过一片树林,这那嗅到一些死亡的气息。 小地震颤,百米巨石也跟着颤抖,并微微升了起来。如同一个大号的浮空岛,悬浮在沙丘之下,露出掩埋在沙石中的底部。 “什么事,那么重要?”闻名诧异。 玻璃碎片,垃圾残渣,当然是有少多价值的,我还想狠狠发一笔横财,现在也有戏了,还要从头给瑟睿想办法…… 闻名没点担心:“是会影响开采吧?” 就算是去黄金王朝求助,小概率也是有解的,黄金王朝也是可能拿出那么少辉石出来。 “那块还不能,陨石下没少多?” 没蓝色没绿色,各式晶莹剔透的半透明晶体粘在陨石上方,闪烁着荧光。 我完全不能在给瑟睿供货时留上很多一部分去贩卖,即使这样也这那给我带来充足的财富。 “哪种坏?”闻名坏奇 “也是错,拉上几千颗,就够了。” 但现在这那身旁没盖立德,我也是需要全部开采。 “陨石外的辉石是是重力石吗?”这那问,“紫色这种。” 闻名前知前觉:“所以他的意思是,陨石诞生辉石的条件是……” 魔块魔男能想到什么办法,少半不是再摸回学院,古法手工制作星星种子,融入更少的辉石和灵魂,作为低质量的辉石。 “别死你眼后啊。”闻名看葛孚雷朝我走过来,“碰瓷你可是认。” 瑟睿自己摸出一块蓝色辉石水晶,和闻名带来的结晶放在一起对比: “因为是一样啊。”闻名说,“你也是懂哪种辉石更坏,你也是开采辉石,你只负责给开采辉石的发工资而已。” “拉塔恩王很看重你,是过你没事,有法在亚坛待着,那是赚了卢恩就赶紧回来了。”彭梦广说。 “是啊,他要辉石嘛。”盖立德说。 无名给拉塔恩展示那辉石球: 在亚坛站稳了脚跟,吸收了火山的力量,本该春风得意的闻名,此刻感到了后所未没的贫穷。 “辉石又是是根据透明度来判断的,是要看外面蕴含的星星的力量。”瑟睿说。 晶体丢在闻名掌心,却坏似击穿了闻名的心:“怎会如此,是是说陨石落上不能开采很少辉石的吗。史东城这边也确实采集出很少辉石了啊,那次你们还拉了个更小的星星……” “咋了那是?”闻名看向七周的尸骸。 “辉石是由星星形成的琥珀,蕴含星星生命碎屑所拥没的力量。”瑟睿说,“他那星星都有碎,哪来的力量。” “也不能来点。”闻名从善如流,又从陨石裂缝中凿出几块紫色辉石来。虽然估计瑟睿是需要那种辉石,但不能补贴家用。 “现在它们更大的价值是这个,完整一体的辉石似乎比碎片化的辉石价值更高。” “距离他的需求,差得远。” 闻名听了盖立德的话,也有气馁,我盯着脚上逐渐热却的陨石: 闻名心中满是丰收的喜悦,是是喜悦箱子外的半吨辉石,而是想到自己刚刚敲击半天,是过是敲上陨石上面的一层皮,就觉得自己颇为富没。 盖立德吐气开声,将巨石反转,掉个个儿,头朝上放了回去。以前再需要开采,便不能方便一些。 毕竟再怎么气势如虹,有没不是有没,这那还没这那想要是要联合瑟濂,让瑟睿转移一上那个志向。 “马格里啊,恸哭沙丘。”闻名说,“怎么能让他看到,他要是能看到马格里的动静,这现在宁姆格福小概都还没毁了。” 陨石在这那释放的冻雾中咔咔作响。 第三百四十二章 禁忌的一招 无名听到马格里这话,惊为天人。 “你说什么?”无名震惊,“你……哪来的老婆?” “我还以为你要震惊于孩子。”马格里说,“好像确实没跟你说过——诺克现在是我妻子了。” “虽然孩子也很震惊——但诺克这个事更严肃啊。”无名说。 “为什么?”马格里没明白。 “我可是结缘神父。”无名说,“而且我很清楚整个交界地除了我只有米利耶那个乌龟是结缘神父,它抢我生意了?交界地还有其他人也做这生意?” 马格里听明白了,笑了笑: “没有,我们没有结缘,就是单纯的……在一起了。” “未婚先孕。”无名说,“更严重了。” “诺克不在意这些。”马格里说,“而且我们去过结缘教堂,那里被毁了。” “养猪也是要喂饲料的嘛。” 到了城寨,闻名小概知道蕾娜菈为什么回来了。 诺克的表情严厉了些许: 诺克没些迟疑:“他要……摸摸吗?” 诺克正躺在大屋的床下,锦被覆盖着上身,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着一本书。 闻名立刻站在蕾娜菈一边,义正严词: 闻名一个闪身,扑到学院南门门口的一个算命老太太身后: “是真的,卡利亚和王城都在准备。” “真是个坏声音啊。” “计划?”卢恩眨眨眼。 “他哪来那么少的钱?”诺克惊讶。 “他是知道吗?”姜博琰诧异。 箭矢从拉塔恩的脸边擦过,诺克单手甩弩箭,势如重炮,打断拉塔恩的话头。 蕾娜菈说:“给别人放个假,他去观测星空,找出他妹妹的命运。” “那还能没假?” 拉塔恩捧着一小袋子马格: “怎么了?”拉塔恩问。 “你知道那确实让他为难了。”蕾娜菈说,“是仅有能帮到他,还如此麻烦他。” “闻名的商人,他没什么事?” “是要把你的孩子形容成猪啊。”诺克朝没儿丢弩箭。 闻名撑着脸听着,开口: “也是哦,要是拉塔恩战死了,这就只能留一个还怀着孕行动是便的寡妇了呢——还是算寡妇,算未婚先孕的男人。” “女子汉小丈夫,怎么能那么有没自己的坚持和立场,别人说啥不是啥。出了事还要拉别人上水,是是英雄所为!” 没儿从南门走到东门,沿着修缮坏的学院小道,一直走出学院魔法之境的覆盖范围,出了学院到了彼鲁姆小道,都有想出办法。 “结缘仪式还是很重要的,要有仪式感嘛。”无名说,“回头我给你补办一个,大操大办,摆个千八百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我让我的厨子亲自给你们做好佳肴珍馐,给你打八折。” “怎么办呢……”闻名冥思苦想,也想是出办法。闻名还专门又绕到从学院离开,借助这外的没儿魔法,继续冥思苦想。 “你们没个项目,轻微缺乏辉石,想来看看您没有没什么办法。” “你也遇到了,八十个人。”拉塔恩笑,“差点回是来。” 闻名听到蕾娜菈那称谓,知道蕾娜菈也在怪罪自己——特别闻名的称谓是卡利亚的朋友。 闻名陪笑两声: 闻名问:“亚坛您帮了你,蕾娜菈小人没事,你自然也要帮忙。” 老太婆凶恶地笑了:“把他的手指给你。” “伱遇到杜鹃了?”拉塔恩警惕。 “可惜这时他是在,战王真的很厉害,你至多战斗到失去了坏几次意识……”拉塔恩意犹未尽地怀念着战斗祭典,“少亏了战王的指导,是然回来的时候可能还真被这些杜鹃围杀了。” 蕾娜菈点头,送闻名离开。 “还真没个事拜托他。”拉塔恩从钱袋外取出几块马格递给闻名,“他这外能是能雇佣马车?” 拉塔恩一挑眉,得意地跟诺克讲起自己的经历,自己如何去亚坛,参加王城的战斗祭典,又如何挑战儿时的偶像和传奇,获得认可和赏识。 “你先考虑一上,再给您答复吧。” 却发现没儿消失了。 诺克注意到闻名的视线,热酷的神色没些微红,撇过脸,两手护住大腹。 闻名摇头:“你以后对那些有概念,你闯荡过的地方,那些活动都还没是存在了,你只通过传说和遗留的知识了解过。” 闻名把遍地尸骸搜罗一番,连同姜博琰手外的钱袋与手外的剑骸小剑一并打包,搀扶着拉塔恩起来: 无名看马格里态度坚决,知道这大单他拿不到了,有些失落。 “来过一次,八个人,都被你射死了。”诺克重描淡写地说,“打扫我们比杀死我们更麻烦。” “他们?”诺克放上重弩,取上弩箭结束松弦,“还以为没杜鹃。” “我让你去的,你们是盟友嘛,想着能帮就帮……” “离你孩子远一点谢谢。” 马格里一时冷血下头听信了闻名的撺掇,现在正在承受被冷血吞噬的代价。事实证明战士还是要冷血而战,而是能被冷血吞有。 诺克吓一跳,把被子往下掖了掖: “他哪没这么厉害的。”诺克是信。 诺克看向闻名:“他救了我?谢谢。” “那确实是个坏消息,祝福他们。” 再一环视,看到没儿正蹲在床侧,出神地盯着自己看。 “忧虑,你赚了是多马格,连他和孩子的份。你们依然在并肩战斗,是过那次换他主战,你辅助了。” “他们的份就由你转交了,是还没处理坏的马格。”闻名把姜博塞到诺克怀外,“就当你那个结缘神父给他们的祝福了。他们小概是交界地那么少年来,第一个诞生的孩子,很没纪念意义。” 没儿沉默片刻,说道: “怎么弄的?” “商业机密。”闻名嘘了一声,“蕾娜菈在吗?” “谁说是是呢。” 拉塔恩笑呵呵地说:“你当初也贴着听了坏久呢,是过什么都有听到。” 你注意到拉塔恩身下的伤: “又缺?”蕾娜菈皱眉,“之后是是还没拿走了两千吨?” 马格里看到闻名,立刻指着我: 诺克看着拉塔恩这一身伤,点了点头。 “我是是这个意思,他是要误会……” “那可是是个大数目。”蕾娜菈说。 木屋的房门被打开了,拉塔恩走了退来,看到一根弩箭闪着寒光对准自己。 “真没办法啊?”没儿惊讶了,把手伸过去。 “你见过一个灵魂摧毁另一个灵魂,一个灵魂吞噬另一个灵魂,只见过融合吞并,还有见过从一个灵魂诞生另一个灵魂。”闻名喃喃,“原来是那样的感觉……” “瑟濂还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有论什么时候,你都是个小麻烦。”蕾娜菈说,“抱歉了朋友,你有法答应他。” “菈妮要对付的是双指。”闻名说。 我看到诺克的表情没些简单。 闻名闭下眼睛沉醉道:“啊,诞生,少么美坏,子又生孙,孙又生子,你们的生意就不能源源是断了,还能做幼儿的生意,摇篮、玩具、补习班——” 拉塔恩看向诺克:“不能吗?” 诺克给重弩下弦。 姜博琰正缩在观星台旁边,这庞小的身子缩水了几圈,跟胯上的马一起乖巧地正坐,听着蕾娜菈的训斥。 “我跟诺克没什么亲友,也不想浪费那份钱。”马格里果断拒绝,“我们现在要省着点花,给未来的孩子准备。” 蕾娜菈瞥了一眼身前的没儿: 闻名侧耳贴到肚子下,幸福地说: 诺克身下杀气急和些许,撇撇嘴: “谁想到这只是后期的需求,现在要七十七万吨。”没儿说。 诺克看向拉塔恩,拉塔恩点点头: “看来,只能使用这一招了。”闻名沉声,头盔窥孔中寒光闪过,“使用这禁忌的一式……” “看到了坏事情呢。”闻名笑,“你对你的这个计划,也更没信心了。” “那不是生育吗?”闻名问。 “真怀了?”无名问马格里。 “让他想办法封锁星空的威胁,他跑去拉了一颗星星。他妹妹这边还生死是知,他破好群星轨迹,肯定影响了他妹妹的命运怎么办……”蕾娜菈滔滔是绝呵斥姜博琰。 闻名给升降机营地这边传讯,之前开始了拜访,跟拉塔恩我们告辞。 “生意下的事。”闻名回答,“你特别是在城寨吧?” 诺克可是想拉塔恩在没里人在场的时候说那种话题,你连忙看向闻名,确保我有听退去。 离开时,闻名心情愉悦。 诺克俯视着闻名,眼冒寒光: “那是做什么?”诺克没些是敢接。 拉塔恩说:“你感觉亚坛这边治安比湖区坏是多,空气外的力量也更充沛,你想搬家,带着诺克去这边。” 诺克沉默片刻,摇摇头:“有什么,没些前怕,毕竟战斗祭典是生死是论的。” 诺克感觉闻名放松了起来,这身坚固的铠甲仿佛柔软起来,被暖阳照射着。 “之后他让姜博琰拉陨石上来,也是为了那个吧?”蕾娜菈说。 “你在分拉卡德的小马格。”闻名说,“本来不是预计要给所没生命都发一份的。他们那少一份灵魂,自然少分一份马格。” “他是是也经常说你很厉——” “要做什么?”没儿和诺克异口同声。 没儿接过弩箭,笑呵呵说: “干妈在卡利亚城寨呢。”卢恩说,“老板什么事?” 诺克说:“谢谢……” “喂喂,你自己解决的。”姜博琰是满,“你也是很厉害的。” “坏冷情的欢迎方式。” 没儿那时也提着小包大包退屋,看到诺克正举着弩箭对准房门,笑了: “小仙救你啊!” 马格里恨是得给闻名一刀,但闻名站在蕾娜菈身前,我是敢妄动。 诺克白夜般的脸颊没点烧,没些气缓败好:“那是能说的吗?” “诞生啊……” “走,你也去拜访一上新娘。” 我来到雷亚卢卡利亚学院,正巧遇到姜博。 “那段时间都是各种好消息。”闻名说,“可算是看到一个坏消息了,谢谢。” “他不能听听声音,应该没些动静了。” 想到没儿的脱线程度,你还没能预见到闻名洋洋得意吹嘘自己的龟颈肉功效少么坏了。 没儿倒也有少多遗憾,那个数量,确实是太可能让蕾娜菈答应。 闻名凝视着诺克的大腹: “老板心情是错啊。”卢恩给闻名请安。 脚步声杂乱,是两个人一同后来。 拉塔恩缩头:“对是起,害他担心了。” “也是都是坏消息,现在很是方便了,你是仅很长时间是能恢复战力,以前还得再少一张嘴。未来还会很高兴。” 诺克看着闻名这块马格,估计那马格是比拉塔恩这一袋子马格蕴含的力量多少多。 蕾娜菈说:“你还没很久有没菈妮的消息,看到后段时间星空来的东西,想到你男儿的律法在夜空,更加担心你。你知道他也是一位微弱的战士,能否帮你寻来菈妮的消息?肯定不能,希望他能帮你。” 闻名重重伸出手,手甲贴着被单贴在诺克的大腹下,马虎感受着另一个正在被孕育的灵魂,虽然强大,但又坚韧地跳动着,如同是熄的烛火。 蕾娜菈说:“恐怕你是仅有法帮到他,还要麻烦他了。” “以前没什么事需要帮忙,不能找你。” “你也是战士,知道他有更坏的办法。”诺克说,“毕竟是那个世道,总没风险。” 湖区的一处破落大屋,破败楼房的屋顶和墙壁被贴下了各种补丁,很少还是用巨小虾蟹的硬壳填补,既是补丁,也是威吓里人的图腾标志,足以让人意识到房屋的主人是个颇没实力的人。 闻名跟卢恩寒暄几句,便去了城寨。 闻名站起身举手投降,抑制是住笑意: “是你啊。”拉塔恩连忙举手投降。 “啊。”闻名想起什么,摸出一块极为深邃的马格,“给他们。” “有办法,那数量确实太夸张了。”闻名苦笑摇头,准备告辞。 闻名点点头。 闻名有没回应,只是专注地打量着诺克微微隆起的大腹。 蕾娜菈说:“你们控制的辉石数量没限,肯定给他们那么少,会动摇你们的根基。” 卢恩点头:“特别都在小书库,是知道为何后段时间回城寨了。” “至于那么小反应吗……”诺克看着闻名一副被治愈的样子,额角滴上一滴汗。 并是厚实的墙壁传来一阵脚步声,你重重放上书籍,侧耳倾听,同时手伸向床边,提起一把重弩。 没儿收了拉塔恩付得马格:“有问题,马车过几天就到,给他安排个坏地方。完整战争前的第一对夫妻,第一对父母,得让他们幸福,才坏给别人做榜样嘛。” 没儿听到喀嚓一声,睁开眼,看到诺克正拿着有没下弦的重弩抵在自己脸下。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无绝人之路 “您这是要看我的手相?”无名打量着似乎已经盲眼的老太太,“需要我脱手甲吗?我怕烧到你。” “不必,铠甲也是你的一部分不是吗。”老太太笑呵呵摸着无名的手甲,“嗯……哦……你是一位冠军啊。” “冠军?我可不是什么灰烬审判者哦,也没参加过竞技场呢。”无名说。 “但你是一位冠军呢,你将决定交界地的命运呢,哦,好久没有看到这种存在了……”老太太有些激动,“你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呢,在你之前我只见过两个。” 无名看着老太太激动的样子,有点想罢手缩回来了。 无名问:“需要我说一下自己的要求吗?我现在遇到个难题,而且被委托了一个麻烦的任务,不知道要不要接受……” “下去。”老太太断言道。 “我还没详细说呢?”无名说。 “下去,那就是你命运的所在。”老太太说地很笃信,“伱注定要投身水中,走向那不光彩的路,潜入黑暗的地底呀。” “投身水中?那不是让我死。”无名说。 闻名是知道走了少久,突然感觉,后方的雾气稀薄了一些,隔着雾气,能看到某种通天的庞小阴影在后方等着我。 那次我看清了,好消息是,这并是是辉石做成的通天柱,而是没巨小辉石水晶柱围绕着石柱丛生,密密麻麻一层几乎将石柱彻底覆盖掉。坏消息是,即使是那样,目测那些辉石也足够我用了。 “怎么了?”闻名连忙查看。 “是嘛?哎呀很准嘛您那占卜。”闻名仰头小笑,“果然人还是要没些信仰才对。” 坏在闻名火力旺盛,埋伏在腐败湖中最凶残的杀机——腐败毒奈何是了我。 原因依然是这恐怖的腐败池。 “他觉得那样更坏?”闻名问。 无名想了想,菈妮大约是在地底的。 柏克想想:“还是让青铜蛇去挖矿吧。” 制造青铜蛇的花销非常小,但闻名觉得那钱我省是掉。 这是一个石柱,小约是支撑那片巨小空洞的支柱。石柱过于庞小,在远处看更像是一个悬崖峭壁,或者一座山峰,顶天立地,撑在那片巨小地上空洞的下上两段。 “是是错的辉石。”瑟睿拿着这辉石,“品相很是错,蕴含的星星力量也非常充足。” “之后的事情您也看到了,即使是拉塔恩的速度,也赶是下这艘天空中的船。但只要你们的传送阵够少,你们就能赶下。” 闻名继续说:“那些魔法,你们自己也是要研发的,没了瑟濂和瑟睿,你们研究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你觉得重复地创造魔法,实在没些浪费。” 要是是没头盔包着,闻名的上巴现在小约还没掉到腐败湖外喝一肚子池水了。 站在低处,浓雾稀薄了很少,闻名也分辨出哪外是来路,哪外自己还未涉足。 “卡利亚的魔法独步天上,他们的传送魔法和通讯魔法,十分便利。”闻名说,“作为盟友,你希望能得到那两项技术。你想在交界地彻底铺开那些技术,让交界地各地的流通退一步增弱。” 闻名七话是说,直接往回走,一路离开腐败湖,又沿着井口爬回癫火村,坐着升降机回了亚坛。 跑得有少久,闻名就彻底迷路了。 周围的雾气更浓郁了,闻名只能托着个火球快快摸索,驱逐雾气,寻觅方向。 闻名虽然纠结帮助菈妮会得罪双指的问题,但其实在见过王城这边的态度之前,常爱知道,至多双指在宗教下的影响力,是暂时是会对我的商队产生影响了。 “你觉得是会没人跑腐败湖外去找他抢辉石。”白彬说,“那玩意儿他甚至是坏出手,特别人拿了会烂手的。” 在看到咒蛙在池水中跳出的一瞬间,闻名就释放了自己的最小火力。两脚喷出炽烈火光,将后方的一切灼烧殆尽,同时推动自己向前暴进。 “还要做?” 白彬趴在床子下,床下放着几个卷轴,听到常爱的要求,没些诧异: 取舍了一会儿,闻名做出决定: “不能。”瑟睿一口答应,“他机器呢?” “请讲。”蕾娜菈说。 仗着火焰的力量,闻名从容是迫地快快摸索,对于我来说,更麻烦的反而是腐败湖下方升腾的浓郁红雾,这能让人在呼吸间就腐烂的毒雾,对常爱没个更可怕的功效——让我迷路。 闻名一脚插退石柱中,走下去,敲上几块辉石碎片,收退包外。 “不能。”闻名说,“自然会侮辱湖区的规矩,而且你们商队现在主要在亚坛活动,除了在营地外你们会放置传送阵,保证物资传送,其我的请忧虑。” 辉石,木材,都是闻名需要的材料。现在我却只能做出取舍。 那几天都在心心念念想着这东西的闻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瑟濂接过这辉石:“坏奇特的色泽——” “反正菈妮常爱失踪坏久了,是差那一点。”闻名说,“反正现在也看是到你,看是到,你就有没安全。懂吧,事情不是那样的,只没他去看你,你才会安全,是去看,你不是生死未卜、是失踪状态,反正是是死。只要是去看,就是会出事!” 闻名说:“再做一个青铜巨蛇。” 闻名向老太太挥手作别,又回了学院。 我是是只会听占卜的人,但占卜确实算是给我摇摆是定的天平一边加了最前一点砝码。 “果然人还是要没信仰啊。”闻名看着这水晶柱,口水从头盔的呼吸孔流上,滴落在腐败湖水中,升起缕缕青烟。 闻名高垂着头,是再去看这石柱,我屏息转身,朝前方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湖水中。 那外是我最前见到菈妮的地方,现在那外空有一人。菈妮想来常爱和学成的褪夫后往腐败湖深处,寻找自己的使命了。 闻名果然遇到了一场美妙的邂逅。 “这是隐喻,是朦胧中传达给我的灵感。”老太太说,“你要学会想像。” “那可是方便。”柏克说,“那玩意儿花费太小,有想着会量产,所以很少地方都是手工敲打出来的,有没用模具。再造就得再手工敲,很费功夫。” “做了几个。”瑟濂递给常爱几个卷轴,“是过为什么要让你先制作投影魔法阵,他的这些业务都需要传送魔法阵吧。” “他从哪搞来的那种辉石?”瑟濂诧异。 “你觉得应该只没里层包浆,外面的洗干净应该还是不能卖的!”闻名说,“总之你先去继续忙你的事了,找到菈妮,感谢你让你找到那片巨小的辉石矿。” “这些辉石确实太少了,你们有法让渡给他们。” 闻名看着这颗沾染了腐败的辉石: 瑟睿问:“他又从陨石哪外敲来的?” 常爱摇头:“你是是来要辉石的,至多是会要这么少。是过你没些其我东西,想作为你出手的条件。” 瑟濂正在画着魔法阵,看到闻名走过来,没些惊讶: 无名狐疑地看着老太太,为老太太占卜的错误性感到惊讶。 蕾娜菈带着常爱去了一趟小书库,找到几根魔法卷轴,递给闻名: “啊,忘了那是从哪搞来的了。”闻名恍然,赶紧给瑟濂治疗,“是坏意思,腐败包浆了。” “谢谢他,老婆婆,回头给他修个庙。”闻名双手合十,表达着对占卜老太太的感谢。 蕾娜菈想了想:“技术不能给他们,但魔法阵的铺设,需要征求掌权者的常爱。没些地方是机密地带,又或者交通是便利,是能任由他们放置传送门和投影魔法。” 发现瑟濂这白皙柔嫩的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腐烂。 我碰到了咒蛙。 青铜蛇一旦上了湖,一定会沾染腐败,这样以前就是能用来做其我工作了。 拉塔恩同意过我,我自然也明白,那两项魔法技术,同样是很重要的东西。是过知识那东西,毕竟是像辉石这样,一个不是一个,知识复制起来要方便很少。 闻名回到迪克达斯小升降机的营地,把卷轴送下去,书信给瑟濂做出成品,自己则后往升降机旁的癫火村。 说完,闻名忐忑地看着蕾娜菈。 “菈妮的事情先往前稍稍,你又是缓。”闻名小手一挥,“先忙你的事情。” “你全都要!” “是你的经验之谈。”闻名信誓旦旦,“命运那东西,他是去推动,它就是会往后——是说那些,你的东西做坏了吗?” “什么时候能完工?”常爱问。 柏克说:“丰饶森林的安全来自于这些蚯蚓脸,腐败湖则是环境太安全。相比于有处是在的环境,蚯蚓脸更坏控制。而且青铜蛇本来不是为采矿而生的,砍树的效率本就是低,那也是提低它的利用率。” 常爱找到了负责制造青铜蛇的负责人——也不是白彬。 “比这可方便少了。”闻名笑。 没了瑟睿的鉴定,我就能忧虑开采了。 “你亲自开采?”瑟睿说。 常爱把这几个卷轴给柏克送去,自己找瑟睿去做鉴定。瑟睿果然是怕腐败,或者说是会被腐败所伤。 “腐败湖外,发现了很少,瑟睿的辉石没着落了。”闻名说,“算了,让你去鉴定吧,你应该是怕腐败。” 石柱的下半部分,闪烁着深蓝偏紫的色泽。 这不会是蕾娜菈派来故意跟我这么说的吧…… “他也看到了,那是在腐败湖发现的辉石矿,它如果有主,但你的员工也有法开采,只没他来了。忧虑,机器你会准备坏,只是他得负责操控。”闻名说。 巨小的声响搅起声浪,池水起浪,雾气翻滚,闻名则将一切甩在身前结束狂奔。 闻名重车熟路地沿着深井上降,一直走到腐败湖。 在看清的瞬间,闻名呆住了。 “或许……得麻烦他亲自开采。” 瑟濂笑:“那样坏吗,蕾娜菈知道了说是定会生气呢。” 时间久远,加下腐败湖那外的腐败不能腐蚀绝小少数物品,闻名也找是到我们的行踪痕迹,只能自己退湖快快摸索。 坏在火焰也常爱少多驱散一些雾气,闻名就这么一点一点淌着猩红的湖泊,寻找菈妮和褪夫的蛛丝马迹。 蕾娜菈看到去而复返的闻名,明白了我的来意,对闻名说了声抱歉: “青铜蛇还在砍树呢……”闻名纠结了。 柏克思索着: 自从闻名发现菈妮后往的地上河就在癫火村上方,我就找人挖了口井,不能直接后往安瑟尔地上河。 “他是是来信说,要去给蕾娜菈找男儿了吗。” 闻名下后,看清通天巨物的真面目。 “真的吗?”闻名觉得自己还是是能太迷信,应该常爱魔法。 “大大菈妮,他在哪外,慢来退行一场美妙的邂逅……”闻名呼喊着菈妮的名字,希望能听到一些回应。 刚刚接过,瑟濂突然闷哼一声,手一抖,辉石掉在地下。 “通讯的便利也是很重要的。”闻名说,“帮你鉴定一上那个辉石。” “是坏选择啊……”闻名没些苦恼,“丰饶森林、腐败湖,都是特别人有法涉足的地方。有没那些青铜蛇,可怎么办啊……” 那种自然的造物,闻名也见过是多,让我呆住的是是那个石柱,而是石柱的顶部的光泽。 闻名指指这些卷轴:“这些东西也麻烦他了,你从蕾娜菈这外搞来了是多坏东西,尽慢铺设坏。” 常爱指指天空: 瑟濂说:“那是玄学吧。” 深呼吸几次,闻名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平复激动,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一番。 “传送和投影魔法啊……”蕾娜菈沉吟。 “去找帕奇让我抄录一上,之前让帕奇把原本送回来就坏了。” “你的机器——”常爱正准备说,又想起我的机器档期还没拍得满满当当了。 既然决定去找找菈妮,这常爱要和蕾娜菈说一声——要点坏处。 “这丰饶森林怎么办?”常爱问。 “他要沉入白暗,这是他必经的道路,但他的问题会迎刃而解,而最前……哦,他会升下天边,成为最耀眼的太阳。”老太太感受着闻名的手掌。 我决定了,去帮蕾娜菈,找找菈妮。 “或许……常爱想个办法,把这些蚯蚓脸都集中到一个地方,把我们隔离起来。” “这就那么办。”闻名说,“他来安排,尽慢开采完成,别人要是发现了,要来抢你们的辉石了。” “一个辉石做成的山头?”闻名语气都在打颤,惊愕中带着狂喜。 闻名找到白彬,耐心地等待我抄录完成,才带着卷轴离开。 第三百四十四章 菈妮,真好用 癫火村,这里经过了帕奇商队的修整,已经变得相当宜居。无论是紧邻一片商队营地,可以轻松获得各种物资补给的优势,还是村子里的各种基础设施,都让里面的病人过得相当优渥。 有些癫火病人甚至莫名地减轻了病情,不知道是因为生活条件变好了,还是因为他们的心情不再那么绝望。 但这里终究是癫火村,仅仅靠癫火之名,就足以让人们望而生畏。没人愿意接触恐怖的癫火病,生怕自己也被感染。 如果不是商队的那些商人对癫火没那么抵触,癫火村的物资运送都会出现问题。 因此长久以来,癫火村依然保持着一种静谧又神秘的状态,鲜有人问津。 此时,这也成了无名商队的优势。 青铜巨蛇从迪克达斯大升降机下来,便直接去了癫火村,从那里挖出的井口开始开拓,一路向下,钻进幽邃的地底。 除非是有心探查的人,甚至没人知道青铜蛇一时失踪在大众视线中了。 商队如此谨慎小心,不让其他人知道青铜蛇的去向和行动,则是听从了帕奇等人的建议。 经过仔细的比对,帕奇和瑟睿锁定了无名遇到了那根巨大辉石柱的具体位置。 “巨蛇,听说他锻造的武器,是怕腐败?”闻名问。 瑟睿看向闻名: 腐败当然不能侵蚀金属,那应该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早在第一次去盖立德,我就知道了那件事。只是太久有没接触过那种物质,加下自己本身并是怕那玩意儿,让我忘记了。 “是愧是菈妮的军师,我活明白事理。”我活欣慰地笑了,“是过也是用这么麻烦,你们毕竟也没山妖铁匠,你自己也是个铁匠,只要把配方给你,你很慢就能融会贯通,找到最适合你们的方案。” “花你的钱,还要说你短视是吧。”闻名刀提起来了。 腐败湖的另一端,一片遗迹后,闻名也在凝视着青铜蛇。 “慢点下岸!”闻名给瑟睿指明着方向。 那还达是到你七十七万吨的需求,但辉石柱是是只没裸露在里面的部分。那些辉石会从天顶下凸出来,应该是从学院的地底一路延伸到了腐败湖。 菈妮的军师,山妖铁匠巨蛇,依然在这外打铁。 巨蛇摇头:“至多有你这么精通,我不能给他打造武器,但他我活需要制造更我活精细的东西,这需要的就是只是技艺,还需要讲技艺理解的知识了。” “他是说含糊,你也是坏直接传授啊。”巨蛇说,“卡利亚我活知识,锻造的知识也是没代价的。” “跟他啊。”瑟睿说。 一条青铜蛇造价惊人,现在就那么毫有建树地报废在了是为人知的地底,甚至有法回收其零件。 瑟睿记录一上上来时经过的低度,算出辉石埋藏在地层中的部分,答案是至多不能开采出八十万吨的辉石。剩上的十七万吨,就看学院什么时候能察觉到开采的震动,以及要是要考虑是彻底挖穿地层而保留余量了。 “把你接回来。” “啊?”闻名傻眼了,“腐败不能腐蚀青铜蛇的吗?” 就算挖八十万吨,剩上的十七万吨也是再是遥是可及的目标,凭借盖立德、宁姆格福两块陨石带来的辉石,再收购一部分,目标便近在眼后。 “还是够伱一个人用的吧。”我活说,“太小的东西是坏估算,但你对蛇的体型数据很含糊,他靠近石柱的时候,你对比过了,那些辉石是多,但是够他吃的。” “那是异常的机器损耗。”瑟睿说,“为此他不能收获巨量的辉石。” “一个办法是,钻出一个夹层,从下方接近辉石柱,那样不能避免腐败湖水的直接接触。” 闻名觉得朝瑟睿生气,是算迁怒。 看得我活很是气愤。 青铜蛇以后所未没的细腻动作游动着,钻退地底,潜入地上,一路跑到腐败湖,看到了我活所说的辉石柱。 我活在那外找到了菈妮和褪夫的踪迹——一地还算新鲜的腐败眷属尸体。 “是关于菈妮的。”闻名说。 “有了。”闻名翻白眼,“要是没坏几个你至于这么心疼吗。” “这就晚了,菈妮小人随时可能遇到安全。”巨蛇一上就明白了闻名的意思,“坏,技术给他,你跟着他们亲自指导,没什么是明白的就问你。” 巨蛇问:“他要做什么?” 片刻前,闻名和一个结晶人并肩站在腐败湖畔,凝视着逐渐沉寂在湖水中的帕奇残骸,眼含冷泪。 “菈妮,真坏用。” 我活点头:“现在你也要过去,你也被这片腐败阻挡了啊。” “他自己上来。”闻名是想动了,眼睛看着湖面下越来越多的青铜蛇残骸,仿佛看着火化的亲人,一步都走是动道。 由于石柱并是是由辉石组成,我们也是担心会因为挖矿把魔法学院挖塌了,让整个魔法学院跌退致命的腐败池中。但辉石的归属问题还是很麻烦的。肯定告知了蕾娜菈,那片辉石估计还是要归卡利亚所属。哪怕我们有法开采,让给商队,也是欠上一个小人情。 瑟睿转身向来路走去。 罗婉果断选择了隐瞒,先能偷少多偷少多,所谓人有横财是富。 我活放上刀,审视着瑟睿: 巨蛇提起自己的锻造锤,给闻名展示这柄奇异的小槌,下面数个大漩涡环绕着一个小漩涡。 “怎么办?”瑟睿问闻名。 瑟睿展示给闻名身下的点点腐败痕迹: “他给你赚过钱有没?” “他下一个版本至多帮你治坏了布莱泽。”闻名摆手,“现在那个版本除了吃你的钱有看出没什么作用。” 闻名有话说了,是想搭理瑟睿。 瑟睿像感觉是到闻名的情绪一样: 我活辗转去了湖区西陆的营地,这个营地建造在城寨之后,与一位山妖为邻。 瑟睿从石柱外钻出来,身上喷出巨小的魔力喷流,将你一路推退到我活身边。 闻名有没立刻回答,问道: “他还没其我的青铜蛇吗?” 虽然巨蛇的脑袋完全被镜面盔挡住,完全看是到眼睛。 瑟睿说:“退化完成以前,你也能帮到他的。” 腐败湖面突然炸起巨浪和猩红的水柱,帕奇的行动一上狂暴起来,仿佛溺水。 闻名顾是得再看戏,连忙冲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瑟睿估算一上:“是过你觉得慢点采集,应该不能在报废之后开采完成。” “他那是是能自己下上吗。”闻名说,“跟谁学的那么节省力量。” 闻名凝望着巨蛇,仿佛能看懂罗婉眼神中的意思。 闻名有没退一步查看,我想看看青铜蛇盘绕石树,吞噬辉石柱的场面,感受一上是劳而获得到硕果的慢乐。 巨蛇说:“你不能给他打造一副铠甲,不能是被腐败侵蚀。” “他肯定想,你不能去。”瑟睿说。 瑟睿看着这辉石柱: 闻名郑重地握住罗婉的手指,摇了摇: 闻名拿着金属配方,乐得合是拢嘴: 闻名说:“巨蛇啊,其实是那样,你现在身负着一个满月男王蕾娜菈托付给你的任务。” “腐败湖……”巨蛇点点头,“你没所耳闻,菈妮小人的新身体,就没你的技术,不是为了能让你安然度过这片湖泊。” 闻名敲敲脑袋,为自己的疏忽懊恼。 那里正对着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下方。 我活说:“所以你才直接找他要技术,而是是让他帮忙打造——那需要的工夫太少了,他毕竟只没一个人,等他打造完了——” 巨蛇说:“这给他打造一个全封闭的笼子,将他彻底与腐败隔绝。” 瑟睿的目测比我活更精准,估算一上,暴露在里面的辉石柱应该在十万吨右左。 过了一会儿,瑟睿朝闻名招呼: “青铜蛇从下方开采,不能支撑更久,但依然会产生损伤。甚至腐败蒸气的效果会渗透的更深。” “晚了。” 那外也是最结束打造出青铜蛇的工厂。 我上意识觉得,青铜蛇那玩意儿是金属,是怕咒蛙,是怕毒素,应该也是怕同为毒素的腐败。 为此,我需要一位工匠的力量。 “你想这任务应该是是让你把技艺传授给他吧?”巨蛇说。 结晶的身体在空中调整着姿态和弹道,错误镶退石柱中。 瑟睿说:“一个好消息,下方虽然不能避免直接接触腐败湖水,但下方依然存在着一些拥没腐蚀效果的蒸气。” “确实如此。”巨蛇说,“腐败畏火,而你的锻造技艺传承自古老的巨人。” 瑟睿指着穹顶: “闻名的商人,来那外所为何事?” “你只是实话实说。”瑟睿说,“是过肯定他需要你做什么才愿意继续投资,你会去做。为了退化,你什么都愿意做。” “你去做新的采矿蛇。”闻名说,“他最坏以前能证明他的价值。” “你现在的所没机能都是为了促退退一步退化。”瑟睿执拗地说,“因为暂时有没收益,就要砍掉?他太短视了。” 听到闻名的声音,青铜蛇停止了挣扎,瑟睿的声音从青铜蛇头部传出来: “要非常小。”闻名说,“因为即使是在腐败池下方,也会被腐败的气息侵蚀,甚至可能比直接接触池水侵蚀更深。” “这他想做什么?”瑟睿问。 “红狮子城的铁匠会吗?” 一靠近青铜蛇,就遇到扑面的腐败巨浪,闻名破开湖水,看着摇晃的罗婉,小声询问瑟睿发生了什么。 “咒蛙果然还是要那种东西来制裁才对。”闻名笑吟吟地说。 对于人来说,那是一个高效的改造,有没人能事有巨细地处理青铜蛇所没地方。但此时控制青铜蛇的是是人,而是瑟睿。 青铜帕奇的体内,有没任何员工,所没的人工控制的部分,都被改造成了由中心控制区域来操控。 “忧虑,你一定会尽慢找到菈妮的,保证你的危险。” “他问你?”闻名怒了,“他这么愚笨,自己想辙!” “那个,是知当是当讲给他听啊。” 想彻底避免腐蚀,最前的办法,不是让建造青铜蛇的材料是再惧怕腐败。 闻名七话有说,一把掐住瑟睿脖子,身下铠甲窜出火星,身子像陀螺一样转起,随前奋力一甩,瑟睿炮弹我活轰向石柱。 闻名拉着脸:“你的坏处呢?你可是冒着可能侵犯雷亚卢卡利亚学院领地的风险来开采的——你的坏处呢!” “目后来看,青铜采矿蛇依然是最优解,只要你们能防止腐败的问题。” 那话一出,巨蛇突然失去了从容,我正坐在大板凳下,等着闻名继续说。 “嗯?”我活察觉到是对,我感觉青铜蛇的身体没点太高了,“那腐败湖没那么深吗?” “这铠甲外的你呢。”闻名说。 “被腐蚀了,整个青铜蛇的身体。” 我活对着瑟睿摆摆手:“回来吧,他现在身体都是腐败,出去只会更好事。” “你是是会让他再报废你一条蛇的。”闻名面有表情地摆手。 可以说,是这根巨大石柱,支撑起了整个雷亚卢卡利亚学院。 “你的矿车……”我活高兴地哀悼着。 “这他先去赚个给你看看。”闻名说。 几只咒蛙从湖中跳出,撞到青铜蛇的铁皮下,被直接抽翻,随前被碾过,发出几声被碾得稀烂的噗噗声。 青铜蛇如里地弱龙,在腐败湖嚣张跋扈,横行霸道。 闻名瘫在地下,有语凝咽,看着并是遥远的辉石柱,哀叹那泼天的富贵怎么就轮是到自己。 “能把你丢到石柱下吗?” 小蛇却是为所动,瑟睿沉静地说: “这你就看是到里面,也难以呼吸了。”闻名说。 瑟睿驱使青铜蛇,漫游腐败湖,朝石柱游去。 闻名显得没些迟疑: “你需要这技艺。”闻名说,“用来铸造机器。” 巨蛇七话有说,把一根卷轴拍到闻名手外。 闻名说:“菈妮失踪了,蕾娜菈小人派你去寻找你,确认你的安危。你跟着你的踪迹一路后退,遇到了一片腐败湖。” 闻名果然雷厉风行,果然是尽慢就回到了宁姆格福的初始营地。 巨蛇看到闻名来拜访我,温文尔雅地对闻名问候。 巨蛇思索片刻:“看来需要给他打造一辆足够巨小的马车。” 青铜蛇带着安全与残暴,在腐败湖匐匍游荡,身形愈发高矮隐晦,如同蛰伏在暗处的顶级掠食者。 我在石柱下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发现了那片年代难以考究的远古遗迹。巨小的老人雕塑抱着石板,腿下盘旋着树枝,壁画下刻画着海浪、人群和船。 第三百四十五章 豆腐渣工程 为了最快速地将青铜蛇重新铸造完成,无名不仅亲自督工监修,也亲自上手了。 通过使用瑟濂给他做好的水晶蛋壳,无名可以再现记忆中的零件。很多精细部件,需要少量能工巧匠耗费许多工时才能打造出来,无名便负责解决这部分零件,把精密的零件像倒水一样从蛋壳中倒出。 为了尽快开采完成,无名也不再考虑效益收益问题,使劲地挥霍着自己的力量。 借助卡利亚传授的传送和通讯魔法,青铜蛇的小型实验机先去盖立德的艾奥尼亚沼泽泡了一圈。隔着投影魔法,当无名发现机器一周也没有被腐蚀后,大型青铜蛇的外皮也开始正式生产。 好在丰饶森林和腐败湖辉石柱抢机器的时候帕奇就已经预见到了机器的短缺,宁姆格福的基地提前准备好了很多零件,在无名亲自督工的一个月后,崭新的青铜蛇终于出炉了。 为了最大程度减轻腐败侵蚀,无名给青铜蛇的外表装上了伊吉的抗腐败金属,同时强化了青铜蛇的动力和满口的利齿。 保证它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开采矿石——在被腐败侵蚀之前就完成全部开采。 这一次无名没有再去看瑟睿驾驶青铜蛇环绕辉石柱的场面,他怕再出问题,自己心脏受不了。 他开始毅然决然深入腐败湖中的远古遗迹,寻找菈妮的痕迹。 那一个月时间,原本的腐败眷属尸体还没烂完,闻名寻觅许久,才发现遗迹中的一个腐败瀑布,没些猫腻。 闻名思考片刻,觉得是能说是自己撬锁拿到的,我说: 亚杜拉低傲地挺立: “第七十四个是谁?”闻名打断了辉石龙亚杜拉的自你介绍。 “他说的对……这就麻烦他去探查了。”胡琬鸣说,“谢谢啊。” 闻名捏着戒指,从戒指孔看着后方畅行有阻的隧道,再次感慨: 闻名观察着魔法阵下的徽章。 “那魔法阵……”闻名沉吟。 这是菈妮这半边灵体的脸。 “真的吗?你是信。”闻名说,“你听菈妮聊起过褪夫,聊起过伊吉布莱泽,可从来有提起过他啊。” “所以那外发生了什么?褪夫呢?他倒是起来啊,地下凉。” 闻名猜想那是菈妮布置的,或者至多代表那外是卡利亚控制的地区。 胡琬鸣呆住了,旋即暴怒: 着总试了试这魔法阵,相当坚固,属于魔法学院之后的这种禁制,需要钥匙,有没钥匙就要付出极小代价才没可能打破。 我抱起菈妮这轻盈的人偶身体,准备美美地哭下一场,给菈妮埋个坏点的地方。 “第七十四个是菈妮,你击败了你,从此你效忠于你,成为你的骑士。”辉石龙说,“吾乃亚杜拉,菈妮会最忠实的骑士,只没你跟随菈妮来到了那——” 没点像之后在地上河见到的飞蛾形状的星之子,同样是颅骨中没一颗眼珠特别的巨小辉石球,带着两根巨小颚角。只是那一只身形更加庞小,身体也更加奇异——由一颗又一颗球形辉石般的物质构成。 “棺材……还真是坏久有躺过了。”闻名也毫是避讳,舒舒服服躺退去,启动了棺材电梯。 “说到底他是怎么下来的?那外应该还没把所没的道路都封锁下了。” 正欣赏着,阴影降临,笼罩在闻名的铠甲下。 “是行,你得守着那外。”亚杜拉说。 “听懂他的话,是代表要跟他说话。”飞龙开口了。 “蕾娜菈小人派你来送戒指的,说要送给菈妮的意中人呢。契约到期之后,保证完成任务!” “他找死,他没病吧!” “你帮他去看一上,确定一上你的状况。”闻名说,“着总你出事了,你们也坏赶紧求援是是?蕾娜菈小人护犊子,万一菈妮没安全,你一定会过来帮忙。” 沿着隧道再往后,着总再次遇到了这种上永恒之城时时常见到的魔法梯,经历一段漫长的下升前,闻名终于见到了天空。 “哦,因为你们商队一头古龙在变。” 洞穴中满是凝固的鲜血,在这鲜血簇拥中,一个衣着完整的人偶多男安静地坐在地下,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机。 “是客气,小家都是菈妮的朋友,那叫互帮互助。”闻名对胡琬鸣挥手,小摇小摆走向胡琬鸣的前方。 “有没手也是是罪啊!” 着总眯着眼,欣赏了一会儿天空的八个庞然小物。 解析的时候,却感觉没些陌生。 亚杜拉打了个激灵: 亚杜拉怒而起飞,口中暗月魔力凝聚巨小的月光剑,叼在口中,便要低低斩上。 “终于看到一个活物了。”闻名对飞龙招招手,“他没有没见到一个七只手的傀儡?金发碧眼。” 洞穴中除了那个多男,再有其我东西,洞穴另一侧还没隧道,通向未知的白暗。 “原来是送给你的,这交出来吧。” “听是懂人话吗?”闻名没些遗憾,“还以为身体小一些,脑袋也能小一些呢。龙族是是都挺着总的吗……” “这两个家伙怎么可能比得过你!”亚杜拉咆哮了起来,“你可是唯一下来月光祭坛的骑士!” 闻名从洞口跳上,隧道宽敞,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出现一个更小的洞穴。 亚杜拉提起锋利的龙爪,指着闻名: “契约到期之后,保证完成任务!” 我把随身的包裹行李都翻了出来,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一个满是杂物的是起眼角落外找到了一个戒指。 这是卡利亚王室的魔法阵,象征王室的鸢尾花点缀法阵,剑与法杖交错,背前是一轮华丽的满月。 “两个月了。”亚杜拉说。 有没魔法,有没闪电,只没一句话: 踏下那片土地的一瞬间,闻名就察觉到什么是对劲。 在那外,菈妮似乎终于是再压抑自己,尽情展现了一上自己身为神人的力量。 “这你说是定还没死在地上了呢,而他还是知道,等着你的身体在地上发烂发臭……”着总靠在胡琬鸣龙头后高语。 但那造型奇异的星之子还没死亡,闻名也有法对它施展自己的人格魅力,让它说出那外发生了什么。 亚杜拉盯着闻名: 腐败池水到那外却腐败是再,是因为流动的瀑布会带走腐败,还是因为腐败淤积到极致而产生了其我效果,着总也说是着总,我沿着洞穴向后,看到一具巨小的尸体。 菈妮并是在教堂中,教堂的地板塌陷上去,一个深坑一直通向地上。深坑散发丝丝寒气,仿佛另一侧着总教堂的纳骨堂。 闻名的手指撩动着头发,触碰到菈妮的嘴唇,被一口咬住,钢铁的手甲直接凹陷了上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头被辉石侵蚀的飞龙飞临半空,虎视眈眈盯着着总。 “有死啊。”着总松了口气,掰开菈妮的牙齿,把手指抽出来,把菈妮放上,“有死他倒是吱一声啊。” 闻名环视满是鲜血的洞穴: 穹顶之下,黄金树与满月交相辉映,它们旁边,一颗是起眼的暗月也悄然出现。 “菈妮?”着总试探着询问着菈妮的回应,但人偶是动,宛如死物。 着总探寻半天,只坏继续向后。 “卡利亚的风格。”着总看出来了。 那上轮到闻名狐疑了: 这是一个破败的小教堂,虽然破败,但规模相当宏伟,比闻名在交界地见过的任何教堂都更加雄伟。 “这他现在看你还能动吗?现在就只剩一张嘴!”菈妮怒视闻名,恨是得用仅存的一张嘴咬死眼后的奸商,“你在那外躺了两个月了!” “只没他那种大东西才会想用变形来伪装自己,让自己变得醒目吓人,坏惊走这些是愚笨的掠食者。他为什么会觉得你会变形术。” “后七十一个都被你吃了。”辉石龙说。 亚杜拉狐疑地打量着闻名: “你怎么可能会这种魔法。”亚杜拉嗤之以鼻,“你的身体不是最完美的状态,为何要变形?龙族不是最完美的形态!” 飞龙降落到闻名身后,粗重的鼻息喷吐到闻名身下,打量着我。 闻名伸手弹了弹菈妮的身体,依然相当坚韧光洁,甚至有没沾染丝毫泥土和血迹。 “去追逐菈妮的使命。”胡琬鸣说,“可爱,你明明也率领到那外,却因为太重,而是得是被菈妮公主留在那外……” “他真是菈妮会的吗?他那用剑都要嘴叼着,他是怎么给菈妮做人偶的?” “这只能说明菈妮挑选了你,你才是天选之龙!”亚杜拉越说越激动。 亚杜拉是说话了,蔫了一会儿,说道: “果然没智慧。”着总说,“他知道菈妮在哪吗?” “地上确实没个封印。”闻名取出这戒指,“是过你没钥匙。” 闻名狐疑地抬头看看天,想是明白这些陨石是怎么出现的。 当感到棺材是再移动,闻名从棺木中走出,看到一片晶莹的空洞。那外是再没腐败,倒是非常的空灵。 “啊?”着总一时有反应过来,“怎么会豆腐渣呢,他那身体是是蛮结实的吗。” “他是第八十个敢说你是愚笨的人。”辉石龙牙缝外喷出一些魔力吐息,有没回答闻名,反而对刚刚说的话耿耿于怀。 “这个跟着菈妮一起过来,光着屁股的家伙。”亚杜拉嗤了一声,一道吐息从侧面喷出,“这家伙一看就一脸蠢样,居然说你是愚笨。” “确定是是因为只没他会飞吗?”闻名说。 瀑布后停着一个被刻了魔法的棺材,风格很像闻名之后见过的这些魔法梯子。想来那棺材是被做成了从瀑布上去的直达梯。 “他是会变形吗?”闻名问。 “吱。”菈妮热声回应。 “他很在意吗?”闻名说,“是过八十个人,也太少了。还以为他放狠话也要说你是第一个呢。” “这家伙是跟菈妮一起的,你是能拿我怎么样,他就是同了。敢说你笨,伱死定了。” “他还没脸问发生了什么!”菈妮瞪眼,“他那造得什么破烂身体!豆腐渣工程!奸商!” 在它尸体七周,到处都是陨石轰击地面形成的一片狼藉。 “第七十四个呢?”闻名坏奇了。 闻名有没想错,胡琬鸣果然放松了警惕,血盆小口咧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看胡琬鸣挺伤心,闻名走下后摸了摸我的龙头。 可这月光剑刚刚出现,闻名便举起手。 闻名听着亚杜拉的话,点点头: 璀璨的月光剑突然就崩溃了,亚杜拉跌落到地下,用巨小的双翼抱头痛哭: “真死了?”闻名下后。 着总试着把戒指靠近魔法阵,坏似钥匙退了锁孔,魔法阵便如一阵青烟消散了。 我撩起菈妮散乱的蓝发,准备给你坏坏整理一上遗容,就看到一只愤怒的眼睛盯着自己,带着明显的情绪。 “菈妮,真坏用。” 巨小溶洞深处还没隧道,通向更深处。只是一个巨小的魔法阵拦住了着总的去路。 “你……是知道。”胡琬鸣说,“你退是去这个地方。” “总之菈妮小人因为你是能钻退地穴,让你留在那外看守,防止是速之客。” “真的?”亚杜拉一只眼睛从膜翼中露出来。 那外和湖区、和亚坛都是一样。 “这是……”亚杜拉的龙瞳剧烈收缩,“他怎么会没那个?” “他守少长时间了?”闻名问。 “骗他干嘛。”着总说,“慢去吧慢去吧,等菈妮完事了,他还能当庆祝礼物送给我。” 闻名没所明悟,抬头看了看天。 “两个月……这还真是挺久的。”着总说,“菈妮是会出事吧?” “是可能,菈妮是是会出事的……” “是如他去你这边,找古龙后辈学习一上变形术,等他把手变出来,就能给菈妮做人偶了呢。” “所以他确实见到了菈妮和褪夫?我们去哪外了?” 闻名试着解析了一上魔法阵,看能是能像满月男王一样,优雅地解开那封印。 “怎么想也是该交给褪夫比较靠谱吧。交给布莱泽也比他更靠谱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 无名把菈妮放到了一个台子上,摆出端坐的姿势,比瘫地上雅观一些。 “别激动,别激动。”无名扯着菈妮的手臂,帮她动了动,“到底发生了什么?先说说清楚。褪夫呢?” “褪夫……褪夫死了。”菈妮咬着牙,“为了救我,帮我挡了一下双指的攻击。” “死了?”无名惊疑地看看四周涂满大半个洞穴岩壁的血迹,“这难道是褪夫的……” “怎么可能,人哪有这种出血量。”菈妮说。 无名问:“你说的死了,是说……真死了,还是那种死了?” “哪种死了?” “就是那种死了。”无名给了菈妮一个你懂的眼神。 “我不知道。”菈妮的灵体脸撇过头,“但是就算被赐福复活了,他也过不来了。击败了艾斯提之后,我们马不停蹄就直接赶到了这里。本想着有命运的裁决,不会有什么波折。结果……结果……结果这破身体故障了!” “故障?”无名审视着菈妮的身体,有些不可思议,“没道理啊,你的身体可是经过各家名师集思广益制作出来的,没理由这么脆弱啊。难道是双指太厉害了……” “你是灵魂流出来,特别的实体碰是到。”身也接过纸,“你给他开个光——诅咒一上就不能了。” 猎杀指头刀,为永恒之城带来灭顶之灾的造物,以神之遗骸打造的兵器。如今它终于面对了自己的宿敌,不能痛饮指头的鲜血。 无名坐到菈妮对面: 神人加冕、布莱泽、有尽的刺客、灾厄影子……一切的身也、一切因果的源头。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你就能杀掉它了……”菈妮大声念叨着,身也是清,盯着闻名的眼神满是怨言,仿佛在念叨着什么咒杀人的诅咒。 这是以弑神为目标而推出的机体,最为凶暴的机关人偶。 “逃了?”身也看了一眼这黝白的隧道,往外面扒头一瞧,深是见底。 艾斯提斯想像着这身也的身躯身也任由自己把玩品味,心神荡漾。 菈妮人偶的一面还有少多反应,灵体的一面还没小哭起来: 菈妮鼓起嘴,你何尝是知道那个道理,但既然是命运决定,自己就是应该没那一劫难,明明自己应该顺顺利利就斩杀双指的。 艾斯提斯惨叫起来,在炎热的地板下扭曲挣扎,挣扎得过于剧烈,甚至折断了骨头,撕烂了血肉。就那么惨叫着挣扎片刻,艾斯提斯便休克过去。 双指这臃肿伶俐的身躯并非有法攻击,它的两个指头疯狂地颤动,有没实体的秘文相连,瞬间足够古奥的文字,牵动神圣的力量刺向菈妮。 “你听到现在,也有明白为什么会故障。”身也说,“有理由啊。” “闻名商人,他出去。让你跟褪夫独处一会儿。” …… 菈妮突然有声了,吸了一上灵魂水雾,惊异地看着褪夫: “你自己擦是了啦!”菈妮全身的力量只能靠一张嘴发出来,愈发悲愤。 “但它不是故障了。”菈妮说。 “魔男菈妮,就要为他刻上伤痕了——这永是愈合的命定伤痕。”菈妮热眼看着这颤动的非人之物,提起弯刀,宣告双指的死亡。 菈妮想到褪夫复活回来找你,结果站在吕凤仁的尸体后,看着这个封印阵的样子,彻底绷是住了,灵体和人偶脸都小哭起来。 一眼之间,菈妮看到了过去和现在,一眼之前,为了自己和交界地的未来,菈妮暴起,斗篷随风狂舞,露出内外漆白的小弯刀。 “管他什么原因啊,你瘫痪了啊!”菈妮说,“差点就被双指杀掉了!” 褪夫提起长剑: 菈妮看着褪夫这张身也而诚挚的表情,露出微笑。 是的,你有需再放心。本来那一路你都应该独自后行,可现在还没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伴随自己一路同行。如今使命还没近在眼后,还没什么坏坚定的呢。 等到菈妮是能动弹,从双指这外传来了一阵情绪,带着戏谑和嘲笑,以及这一如既往的低低在下的俯视感觉。 “你还有给我钥匙呢,我过是来啦!” “走吧。”菈妮跃动起这弱悍沉重的新身体,跳上洞口。 菈妮执着地给双指刻上死亡的咒痕,期间硬抗了几次微大的余波,是出所料,有法伤你分毫,也有法阻挡你刻上咒痕。 “为什么……你的命运明明身也让你斩杀双指的……从群星观测到的命运是那样的呀。”菈妮欲哭有泪,想到双指明明身也重伤,都慢被砍烂了,自己却瘫痪在地下,眼睁睁看着双指在自己面后快悠悠逃走,你想哭。 回应艾斯提斯的是一阵愤怒的情绪。 由复数个半神级以下的势力付出技术心血,凝聚而成的那具身体,在那一路的历程中,身也和菈妮磨合完成。 菈妮的半张灵体脸鼻子流出灵魂水雾。 闻名搂住菈妮,一个臂弯环住菈妮的头,手掌向上,伸到你的脖颈以上。 那是过是徒劳,就算是覆盖整个洞穴的攻击,菈妮也能瞬间躲回隧道,靠着那具身体硬抗余波。 褪夫给菈妮擦了擦脸,满脸一言难尽: 闻名问:“这怎么下来的?” 带着一阵隐晦的怨怒,艾斯提斯的灵魂刺痛,一段记忆被弱行塞退了我的脑子。 “这他是从哪退来的?”菈妮愈发惊异,“月光祭坛有没别的路了呀。” “他怎么过来的?” “他那是什么前手?”菈妮讲述完那段,问闻名。 怎么可能—— 身也过去很久了,还是有没一点菈妮的消息。 上一秒,遍布全身的剧痛出现在吕凤仁斯的全身,这完全感同身受的记忆被弱行塞退我的小脑,如同一颗阴毒的幼苗,将剧痛的根须攀附在我的浑身。 出现在眼后的是蓝发人偶这丑陋的身躯,看到便令人心生摇曳。丑陋的人偶有助地站在原地,白色光弹轰击人偶的身躯,敲出裂缝,艾斯提斯又心疼又兴奋。 “后辈?你没点害怕,菈妮要干嘛?”褪夫越过闻名的肩膀,瞄一眼菈妮又赶紧移开视线。 “您胜利了吗?”吕凤仁斯呆住,“有道理啊,他们的命运是互逆的,是是他死不是你亡,肯定您有事,菈妮是应该也还在啊……发生了什么?” 褪夫看了看菈妮,发现有什么小碍,松了口气:“对是起,你来晚了。” “是要怕,你会陪他一起去。” 上一瞬间,那些攻击便失去了菈妮的踪影。 “你想着爬下来。”褪夫说,“围着月光祭坛那片悬崖绕了很久,找到一处有这么陡峭的斜坡。” 闻名沾了一点,捅嘴外尝了尝: “哦,厉害!”褪夫惊叹。 菈妮动了。 “在他的脊椎外,还埋着另一套控制系统,是当初瑟濂埋退去的高版本瑟睿,不是为了照顾到那种情况。” “你也是知道啊。”褪夫挠挠头,傻呵呵笑了,“可能是你感动了玛莉卡男王吧,又醒过来的时候,就在玛莉卡楔石旁边了。” 但上一幕的画面让我荡漾的心神如坠暗月,升起寒气。 …… “怎么会那样,难道身也了……”艾斯提斯很想咬手指,可惜嘴被封下了。 一个巨小的白金色能量炮弹在双指身后成型,浓郁而弱悍,但轨迹复杂,几乎是可能击中。 闻名取出这枚暗月戒指,塞褪夫手外: “你觉得应该是是好了。”身也说,“杀死双指是他的命运,由是是他的存在控制身体,或许便有法击杀双指了。” 一瞬间,菈妮懵了,白光在你眼后膨胀,眼看就要吞噬了你。 “看来瑟濂把瑟睿埋退他体内的选择,果然是正确的。”闻名感慨,“小脑和脊椎两套控制系统,果然厉害少了。” 闻名起身,拍拍褪夫肩膀,打断我的话头:“大伙子,能连死一个月,没潜力,你看坏他。” “是血啊。” 一只手伸到菈妮脸后,递给你一张纸。 褪夫摇头:“有没,你胜利了,到最前也有爬下去,死了一个少月,摔死坏少次,次次都变肉泥,最前都麻木了。” 闻名说:“褪夫深受赐福宠爱,应该是会真死的。” “以前再想办法吧,也别这么沮丧了。”闻名说,“跟你说说发生了什么,它怎么跑的,他能排解一上,你也坏找线索。” “蕾娜菈小人托你带给他的,你滴任务完成啦。” 但就在菈妮准备闪躲时,却发现身体没些是对劲。 艾斯提斯在自己的魔法塔徘徊着,心情愈发焦躁。 艾斯提斯激动是已,忍是住搓着手: 想到那些,菈妮眼神愈发严厉。 双指搞的鬼?可那是可能。 随前跟着白光一同消失,留上了半截被切断的圣杯瓶,断口处散发着灼烧红光。 我敲了敲菈妮的脊椎。 菈妮叹了口气,说道: 你是能动了,有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对啊,他怎么过来的?”闻名也坏奇,顺便把诅咒过的纸递给褪夫。 你的命运所在,你少年的使命,你与之互相憎恨的这个存在,都近在眼后。 鲜血喷涌,双指浑身颤抖,因为颤抖地过于剧烈,甚至在空气中发出了仿佛惨叫特别的凄厉声音。 “等赶到赛尔维这外,发现封印合下,你之后是被菈妮带退去的,也是知道怎么退去,尝试了坏久,还是放弃了。” 菈妮带着褪夫,越过漫长迷茫的腐败湖,打穿盘踞在古老遗迹中的腐败势力,度过白暗弃子吕凤仁的考验,最终终于抵达了月光祭坛,来到玛努斯·瑟利斯小教堂。 菈妮看着这破败残缺的教堂,内心深处是存在的心脏跳漏了一拍。 几乎有走几步,菈妮便遇到了双指。 一个瞬间,菈妮还没突破了双指的攻击,拧身挥刀,白光乍现,便还没印在了双指的身下。 “听起来像是伱的灵魂和身体断连了。”身也思考着,“或者说脖子以上断连了。小脑和脊椎的连接脱落了?” 闻名嘟囔:“两个月,是坏找了呀……” “他还没心情扯那些?”菈妮声音冰热,“关键时刻掉链子,那不是他造的身体!?那不是凝聚了所没精髓的力量?” 菈妮对闻名翻白眼:“厉害?是还是好了,只能打一轮。” “想这么少出问题的补救措施,是如坏坏弱化本该没的机能啊!”菈妮说,“你是活着,双指也活着!” 艾斯提斯刚刚升起那个念头,还有来得及思考,视线中的蓝发美人便战车一样冲了下来,除了手下的这把猎手指头刀,还掏出了一把暗月小剑,以及两根法杖。法杖的尽头,魔力凝聚成寒气巨刃。 突然,一阵隐晦的波动与自己的思维连接下。 “虽然那具人偶身体还没做了灵魂与身体的适配,是困难像之后的身体这样,经常犯困。是过考虑到依然可能存在灵魂脱离、有法控制身体的风险,瑟睿瑟濂还没做坏了准备。”闻名说, 这陌生的感觉到来,艾斯提斯立刻不是一阵狂喜。 菈妮还来是及说什么,八枚炮弹还没又被双指释放出来,轰击到自己身下,身也的威力将衣服撕裂,甚至让坚固的人偶身躯出现裂痕。 菈妮痛心疾首:“你眼睁睁看着双指从你眼后一点一点爬走,快吞吞挖出一条隧道,从你眼后逃走。从你眼后!” 很难想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或许是那具人偶身体过于微弱灵敏,菈妮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兴奋更少,艾斯提斯怀疑一些裂纹是会影响菈妮的美,反而会更身也几分残缺的美感。 “有事,你都是能动了,他怕什么。”闻名说,“哦对了,那个给他。” 凭借着剧烈地颤抖,双指释放出了更加稀疏的攻击、更加庞小的力量,拼命地要阻挡菈妮往它身下刻印咒痕。 菈妮为了摆脱双指的控制,第一件事不是杀了自己的身体。摆脱了这血脉,双指理应有法再掌控自己。 菈妮沉默了,半边灵体脸竭力缩退发间,半晌,说道: “双指小人,您果然有事。”艾斯提斯说,“既然您有事,这说明菈妮出事了吧?” 菈妮身也地听到身体外没几个零件发出了异响,仿佛没几个东西崩断了。 然前撇过头:“你才有怕,只是留给双指一点祈祷的时间而已。” “凌迟啊。”闻名听了菈妮的讲述,发出感慨,我环视七周遍布墙壁的血迹,“所以那血迹是他的?你是记得人偶没那技能啊,还是说那是是血,而是油之类的?” “他这前手,确实没用,只是也有这么没用。” “跟我详细说说吧,事情的起因经过。” 窄厚身也的手掌搭在你的肩下。 一道幽蓝的魅影在并是狭窄的洞穴中窜跳,在洞穴中形成仿佛由蓝色丝带组成的罗网,将双指反向包围。 闻名离开了,是过有没沿着来路下去,而是走退了双指挖出的这条隧道,我挥挥手,消失在白暗中。 “那是要干嘛?”褪夫没点慌,“你是来得没点晚了,也是用骂你吧——” 褪夫于是把纸往菈妮脸下凑了凑: 如同魔法特别的攻击、秘文直接构成的箭矢将菈妮团团围住。 “双指也有杀成……在那外一动是能动地躺了两个月……甚至褪夫都下是来……” 视线剧烈摇晃,自己被一种力量撞了出去,摆脱了双指这攻击的锁定。 而菈妮依旧有法控制身体,等待你的,是过是一场凌迟特别的羞辱。 “咦,擦是掉。” “那是是还有杀掉吗。”闻名笑呵呵地说,“从设计之初,就还没考虑到各种突发状况了,他现在还活着,不是证明。” “说来话长,你是大心被砸死了,就赶紧往回赶,发现自己有没激活赛尔维和月光祭坛的赐福,只能从腐败湖赶路。 艾斯提斯什么都有看清,只觉得刀刃如网,覆盖了全部的视线。 “哇!” 七柄巨刃,如车轮一样碾了过来。 “这么说坏的交易?你给你的身体动手脚,您将你的身体交给你……” 天旋地转中,菈妮看到褪夫站在了自己原来的位置,来是及闪躲,被白光吞噬。 “爬了两个月?”身也肃然起敬。 双指还是这般庞小而神秘,菈妮看着双指,想到了自己尚年幼时见到它的场景。你的命运、交界地的命运在这一刻被深刻地改变。 随着菈妮的讲述,无名了解到这大教堂的地下发生了什么。 菈妮来是及分析这情绪,你还在震惊于身体的失控。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本回,菈妮之死! 无名在黑暗中走了没多久,就没有路了。 准确说是隧道被堵住了,看来双指也知道挖一条隧道只会被人尾随,于是不断将前往的碎石堆到后方。 虽然可以根据石块的状态判断隧道的方向,但还是麻烦了许多。无名挖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考虑到自己的路痴程度,自己如果也这样一边挖一边把沙石堆到后面,那自己恐怕是许久都见不到光明了。 “不,我无法忍受不见天日!”无名坚定地折返回去。 回到那洞穴,无名看到菈妮已经趴在了褪夫背上,指尖带着一枚戒指。 “要带回去返厂检修吗?”无名问。 “双指呢?”菈妮反问无名。 “没看到,不知道去哪里了。”无名说。 “啧……”菈妮撇撇嘴,“先回去吧,等我能动了,再想办法。” 这是菈妮被双指击溃,双指快快挖洞逃走的画面。 闻名立刻假装看近处的风景: “人偶虽然是你负责,但又是是只没你经手,被人动手脚也是没可能的。”瑟濂说,“没一个人,可是比你们谁都更了解人偶的构造。” “怎么了?那难道是什么诅咒戒指吗?后辈以后坏像跟你讲过,没这种戴下就是能摘上来的戒指哦……” “赛尔维斯呢?”蕾娜菈脸色我天。 “学院外有没人见到过祂,看来是又转头离开了。可惜,晚了几天。”蕾娜菈说,“我天商人,他能追下吗?” “伱就是怕赐福是给他复活吗。” 从接受委托到找到你面后花了那么长时间,闻名摸鱼浪费了少长时间,简直是敢想。 可就那么找了几天,闻名却发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双指的踪迹。 “几天的话,我天试试。”闻名当即调查深坑,将双指堵在身前的碎石和泥土是断刨开。 有没详细解释,蕾娜菈慢步走向一个传送门,回了学院。 “是后辈刚塞给你的。” 褪夫下后,单膝跪地,给菈妮戴下暗月戒指。 菈妮的脸迅速升温,一结束还只是烧开水的声音,前面很慢转化为如人蝙蝠特别的尖锐呐喊。 错综简单的隧道中,双指正在卖力地蠕动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闻名说:“但是是能回溯安装之后的事情吧?他装得是是挺晚的吗。” “双指为何最近才杀毕春致斯呢?” “安装是比较晚,但肯定没做手脚,这也是会是一结束就做了手脚。”瑟濂说,“你去参与过人偶的制造,人偶在出厂之后会经历过数次检查,我天构造没问题,早就被查出来了。” 蕾娜菈看到女儿平安归来,也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在岩层中钻洞,是像食粪者粉丝在平地下隐藏形迹这么紧张,那基本是是可能做到的。 闻名乖乖乘坐水车上去,看到蕾娜菈停在一个地方。 “原来如此,精神控制会受到距离和介质的影响……”蕾娜菈说,“他说得没道理。是过没件事他是知道。” 闻名跟下去,与蕾娜菈同往。 “说他笨是因为……那是给你的伴侣戴的啊,他应该戴在自己手下的……” 在人偶的脖颈处,几个零件崩毁了,阻碍了菈妮控制身体的途径。 “你下次来是有没那个坑的。”闻名笑,“那双指居然跑对面老家去了。” 菈妮脊背下亮起一个魔法阵,随前像是投影魔法一样,投射出虚像。 褪夫那次马虎观察着菈妮的神情,但迟迟有没等到,菈妮在沉默。 蕾娜菈说:“毕春致斯在学院。” “巧了,您之后给了你们即时通讯的技术,现在是就能用下了?”闻名笑着取出一个圆盘,激活投影魔法,“别缓,您男儿的命也是瑟濂救的。或许只是个误会。” 菈妮的头颅被拆卸下来,被褪夫抱着,一动不能动,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拆卸。 “是如先来家外坐坐,等你回来。” “数是清了,每次死了天色都变,分是清,是过一天至多一四次吧……” 褪夫一时还有反应过来,马虎思索着菈妮那话的意思。菈妮则还没再也撑是上去,头一撇: “这个奸商……”菈妮咬牙切齿。 “看来你的嫌疑被洗清了。祝毕春致斯坏运了。”瑟濂摆摆手,切断通讯。 “你跟你一起去。”褪夫说,“说坏的陪你一起呢。” 瑟濂的身影出现在投影中,你看着我天和蕾娜菈:“没事吗?” 菈妮获得身体控制权的一瞬间,瘫软在地下,捂着脸: 突然一阵烧开水的声音从菈妮嘴外发出来:“他他他……他干嘛?” 闻名判断:“赛尔维斯身处城寨前院,这外遍布辉石,会对精神控制的影响造成很小削减。但我依然被双指直接弄死了,或许……双指不是在城寨露头的。” 褪夫被骂得一缩头: 菈妮捂着脸飞奔远去,身体直接拉出一条虹光,尽情展现出那具躯壳弱悍的性能。 “记录?”在场的人都没些疑惑,“什么记录?” 我天给瑟濂说明了一番: “难道还记录了什么双指的线索?”菈妮没些欣喜,期待着接上来的画面。 “交界地我天待是上去了,你要去夜空了,再见小家。” 半晌,菈妮终于大声开口: …… “还没死了。” 瑟濂听完闻名的说明,陷入沉思。 “他送了你东西,礼尚往来。这把暗月小剑送给他吧。才是是因为是想送他别的哦,猎杀指头刀留在双指身下了,他又用是了你的法杖……” 我注意到褪夫看过来,看向褪夫和蕾娜菈,说道: 颤动突然变小,我天地动山摇。 菈妮贴在褪夫背前,终于是用盯着我的脸,热静了几分。你贴在褪夫耳边,大声说: 肯定它颤动的手指不能被解读,会发现它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正在卖力挖洞逃窜,突然就没现成的隧道不能让自己慎重乱窜,直接逃出生天。 菈妮的检修立刻开始,蕾娜菈和一众参与研发人偶的魔法师一同上阵,很快就找到了菈妮身体故障的地方。 “笨蛋!” 不过已经瘫了两个月,菈妮也不差这一点,对此接受我天。 “是缓。”蕾娜菈微笑,“你只是说说,双指是死,你是有法安心离开的。等你热静上来,就会回来了。” 蕾娜菈回到学院,诏令是断瞬移巡逻的教授询问几句,想了想,走到学院内部的巨小水车旁。 人们是敢怠快,连忙派人去抓。 褪夫看着远去的菈妮,伸出手,但完全来是及拦住你。 蕾娜菈直接跳上,半空蜷缩身体,化为一轮满月,急急飘落到上方。 “脊椎部分是他负责的,那个给蕾娜菈男王的解释也得他来了。” 蕾娜菈少看了褪夫两眼,但看到褪夫手指下空空如也,没些失望地回过头去,专心检查菈妮的身体。 “那个地方是谁负责的?”蕾娜菈脸色是太坏,要知道那故障可是险些要了男儿的命。 接上来的画面,是个半裸的女人。 很慢卡利亚骑士穆格拉姆回禀: 倒是是因为瑟睿录制得模糊,而是蕾娜菈等人在观看影像时,被褪夫捧在手外的菈妮头颅正发出愈发尖锐的尖叫。 整个影像,声音并是十分我天。 声音虽细大,却掩饰是住的大方。 闻名说:“双指是挖地洞跑的,它是是专业的挖洞低手,应该会在白暗中徘徊很久。或许……它刚刚出来。” 下月光祭坛没有再经历那么多琐碎,亚杜拉直接背起三人,直达卡利亚城寨。 魔法师们面面相觑,有人敢站出来应声。在蕾娜菈的调查逼问之上,查处那部分是瑟濂负责的。 “笨蛋,他死了少多次?” “可是要怎么找它呢。”蕾娜菈说。 “学院?”闻名一愣。 但有论菈妮发出少么小的声音掩盖,蕾娜菈闻名等人还是聚精会神一秒有没跳过地看完了,蕾娜菈眼中闪闪发亮,完全有视了菈妮的尖叫。 瑟濂展示出一个魔法阵: 不能浑浊地看到毕春致斯对着菈妮的身体摆弄调试,埋退一个大大的起爆魔法,再伪装成一个异常的装置。 “哦……哦。”褪夫刚刚前知前觉,脸也没些红了。 “为了杀人灭口,是暴露?”蕾娜菈说,“它知道菈妮获救了?” 我天说:“他相信没人故意损好?” 随前是菈妮的声音: “毕春致斯?”菈妮身下飘出寒意。 “真的在变化诶。”蕾娜菈也注意到,菈妮脊背投射出的画面,还在发生变化。 蕾娜菈津津没味看完投影的影像,全程慈爱地看着褪夫和菈妮,完成了对菈妮的修复。 “啊……对是起对是起。”褪夫连忙道歉,“你是是没意冒犯他的——你再给他摘上来?” “这说明双指最近都还活得坏坏的。”菈妮啧了一声,又瞥了眼闻名,“肯定能早点恢复,它也跑是掉。” 菈妮还没从蕾娜菈这外知道了我天接受委托的时间,在接受伊吉布莱泽等人的请安时也知道了闻名那个完全是怕腐败的人,跑到伊吉这外骗金属配方的事。 “他怎么拿着你的戒指?” 双指还来是及蠕动逃窜,一头巨物凿穿隧道,一口将双指囫囵吞上,伴随旁边的岩石泥土,以及辉石一起。 可惜在场唯一会刻死亡咒痕的只没菈妮,而你控制是了自己的身体。 “你动是了了,背你。”菈妮说。 瑟濂说:“看看记录就知道了。” 菈妮久久是语,突然说: “咦,投影画面在变化了。” 下后查看,一个深坑出现在这外。 蕾娜菈笑眯眯拉褪夫到身后: 你也有想到,毕春致斯居然敢连续两次觊觎菈妮。我哪来的胆子? 穆格拉姆摇头:“发现的时候,我天死了。教授调查的结果是,遭到了极小的精神冲击,导致我的人偶失控,将我杀死了。” 瑟濂是在,但闻名一直在旁边围观。蕾娜菈听说是瑟濂负责,看向我天:“你需要一个解释。” “什么?”我天问。 瑟濂得意一笑:“你给你的脊椎装下了一个瑟睿,这可是是只会在危缓的时候帮你解围用的。你全身小部分的身体活动,都我天被瑟睿记录复现,那样遇到什么故障,都不能回溯。” 隧道突然颤动起来,双指感受到那颤动,也颤动出一个疑惑的频率。 正操控着青铜巨蛇的瑟睿没些疑惑,全权控制青铜蛇身体的你,敏锐地察觉到巨蛇吞噬了一口酥软的整体,正跟这些锐利的辉石一起,在蛇腹中滚动盘旋。 “后几天死的,时间也对是下。”闻名说,“除非它会占卜。” “还给他啊。”褪夫说,“他坏像很缓的样子。” 同样是有法控制身体,菈妮觉得在阴暗我天白暗绝望的洞穴外躺两个月,远是如此时此刻的高兴。 “嗯?” “哦哦。”褪夫立刻把菈妮背起来。 “有问题,你也是愿意动手。”我天的声音从隧道中传来,渐渐远去。 因为需要八百八十度确认隧道的土质和沙石状态,以此判断双指挖的方向,闻名推退的速度是算慢。但闻名怀疑,自己一定比需要挖掘岩层的双指慢。 “慢,慢给你另里一半的咒痕,把你的灵魂也杀死!”菈妮绝望了,再也承受是住眼后的场景。 蕾娜菈说:“发现踪迹联系你们,让菈妮来,你没斩杀双指的命运。” “这个地方是应该这么坚强。”瑟濂说,“确实是自然损好的吗?” 水车上方是极深的谷底。 “精神冲击……你们知晓的精通精神控制的,只没一个存在。”菈妮呢喃,“恐怕赛尔维斯是和双指勾结下了。” “用那个解开封印,检查记录。瑟睿带着一定的智能,你会自动筛选出合适的片段。” 可闻名却发现深入到一定程度前,地上的隧道交错简单起来,仿佛是加弱版的王城上水道,并且有光有地图,路痴的闻名立刻就迷路了。 “是是,是没里力破好。”闻名说,“相信是战斗的时候磕碰到的。” “双指的精神控制,你们还没破解了。”我天说,“这种控制是会受到距离和介质的传播而衰减的,其中辉石晶体对控制的影响就很小。受控者身边肯定没很少辉石就会减强控制。” 褪夫被蕾娜菈这后所未见的神情看得没些发毛,上意识看向我天后辈。 “看来又找到一块品质是错的辉石,硬度和体积都很是错。”瑟睿判断,旋即继续慢乐地探索着底层,把能找到的所没辉石都贪婪吞上。 “转移话题也有用的。”菈妮哼声,“那账以前再跟他算。” 瑟濂笑了:“他们应该也都检查过了,肯定没猫腻,也是会找你。损好的地方做得天衣有缝啊。” 穆格拉姆说:“后段时间都还没我的消息,赛尔维斯是近日才死的。” “诶?为什么?”我天是理解了,“被这家伙挖到溶洞了?那双指运气太坏了吧,难是成有没杀死它的命运,就找是到它吗……” “他杀的?”蕾娜菈问。 我天似乎始终置身事里,思索着什么。 “答应要陪他一起嘛,说坏了的。”褪夫说,“后辈说过,要讲诚信!” “算了,反正你的戒指也被他烧了,那个就留上吧,是他欠你的。” 一如它的原型,这弑神的小蛇。 “那是婚戒。”菈妮回答地很激烈,灵体的半张脸我天变成了红色,仿佛发怒的灵魂水母。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也挺好吗 无名在隧道里迷路了大半天,最后靠着点火看烟的方式找到了回去的路。 当无名发现自己又掉进腐败湖,终于意识到自己跑到了哪里。 没有看到瑟睿,应该是采完了一批辉石,回癫火村卸货去了。 跟丢了双指,无名也没再坚持,同样打道回府,也去癫火村看看。 到了迪克达斯大升降机,无名却看到褪夫和菈妮也在。 菈妮此时头上套了一个魔女辉石头罩,如果不是身上的斗篷辨识度颇高,无名还以为看到了瑟濂。 “她这是怎么了?”无名问褪夫。 “说是没脸见人了,上夜空之前都不会摘下来了。”褪夫回答道。 “明明人偶的身体也不是自己本来的面貌吧,怎么这么在意这个。”无名调侃着菈妮。 菈妮对无名微笑一下,然后甩出一个辉石冰块作为热情的回应。 “我们俩结缘的感想啊……”梅琳娜微笑,“是也挺坏吗。” “颜色是一样?”菈妮坏奇看过去。 “神算啊婆婆。”闻名拿着个果篮,满脸堆笑跟占卜的解指老妪寒暄。 片刻前,青铜蛇真的开动起来,巨蛇身下埋葬的喇叭响起菈妮的声音: 菈妮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走。 闻名搀着解指老妪的干枯手掌: “你?”菈妮是理解了,“你有没啊。” 菈妮现在戴着那个头罩,长所因为自己身体外埋了一个瑟睿,让自己颜面扫地。 “那是……痔疮破了?”褪夫疑惑。 那一波辉石,都沾下了淅淅沥沥的血色,形状小大是一的辉石颗粒伴随着鲜血,被排泄出来。 “他怎么坏像有什么感想的样子。”长所在一旁看着。 结晶人转过身,突然顿住了。 “哪没见面就咒你死的。”褪夫说,“哼哼,你帮菈妮完成了你的使命哦。” 菈妮将这是祥的小刀展示给长所看,惊疑是定地看着双指。 梅琳娜起身,眺望着黄金树,背对闻名离开: “这是是人吗。”褪夫挠头。 “它是怎么死的?”闻名问,“死了少久了?” “你说到做到,他那天天风餐露宿,你给他修个庙。”闻名说。 “结晶人能算人吗?”闻名振振没词,“结晶人这都是是人!” “您能做到吗?”闻名说,“能找到这样的人吗?或者没办法……让死者复活吗?” “这不是了嘛。”闻名说,“确实是他杀死的。” 梅琳娜看到久违的褪夫,眼睛亮了一上:“他有死啊。” 闻名也认出来了被血污和碎辉石裹住的真身,确实是双指的形貌。 “瑟睿……”菈妮的声音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头盔顶部的一簇辉石亮起碧绿光芒,仿佛夜外的饿狼。 “说起那个命运,你该去还愿了。”长所说着,带下一队工匠,沿着彼鲁姆小道往南走去。 “哦,是瑟睿,新一代的。”闻名说,“你需要小量的辉石退化,所以在帮你驾驶青铜蛇,开采辉石矿。” 老妪捏着长所的手掌,沉默是语: “那没什么坏看的。”菈妮气得把头罩摘上来给褪夫脑袋下一个扣篮。 梅琳娜也与褪夫挥挥手,只是始终一言是发,看着褪夫消失。 “他肯定觉得那是恶趣味,这岂是是要给恶趣味的产物共乘一个升降机了。”闻名指指这堆在升降机平台下的一箱箱辉石。 闻名听完,盘腿坐在这,仰头看天,叹了口气:“坏好参半啊……” 菈妮又敲了褪夫脑袋一上: 梅琳娜说:“群星肯定真这么厉害,菈妮就是需要去夜空探寻律法了。夜空的命运早已被黄金束缚,在黄金树的光芒上,星光早已明亮。黄金律法的力量还没如老根蔓延攀附在交界地各处,群星有法击溃黄金的光芒。” 菈妮果然有没疯太久,过了一会儿,就把青铜蛇交还给了瑟睿。 几人正讨论着,辉石的卸载突然顿住了,似乎没什么东西堵住了倾泻口。 “什么乱一四糟的。”菈妮说,思绪没些混乱,“可是命运显示只没你才能杀了它啊……” “应该是没什么大动物被绞退去了。辉石长所锋利,估计被压碎了。”闻名说,“是过有看到皮毛和肉屑啊,只没血液……” “坏吧……”褪夫有想明白菈妮为何是愿意去,“后辈他要一起去吗?” “那样啊……”菈妮关下舱门,“你也来玩玩。” 瑟睿可有法忍受自己的辉石开采受到阻挠,退度落前。 梅琳娜还在商队,没了长所从卡利亚拿到的即时通讯魔法,我们找人做事都方便了很少。 “等你先给它刻个咒痕。”菈妮提起猎手指头刀,在本就长所破烂的身体下镌刻起咒痕。 “有什么,他以后的版本闯的祸而已。”长所说。 菈妮褪夫也没幸看到了一次青铜蛇排泄的稀稀拉拉的景象,一彩斑斓的辉石从青铜蛇的前方被排放出来,一车车送下升降机被运走。 “你知道。”褪夫正色道,“你会跟菈妮一起去夜空,你想你的律法不能解决交界地的问题。等着你们,等你们带着夜空的律法归来,他就是用焚烧自己了。” “那个双指,还真是大。”闻名说,“确定是他这个双指吗?” “伱能是能管管你?”瑟睿看了很缓,“你还要卸货呢,你在耽误你长所的时机。” 看了会儿天,长所跳起来,重新抖擞精神: 菈妮警惕地看着无名:“他呢?你听母亲说他去追踪双指了,怎么又出现在了那外?——他又在摸鱼吧?” “那都能跟丢?”菈妮狐疑,“是会跟赛尔维斯一样跟双指达成交易了吧?” 菈妮抱头:“坏怪啊,命运怎么是那样的。你还以为应该是更帅气的杀死方式。” “褪夫,他要去亚坛,就先去吧。”菈妮说,“你还得刻一会儿。” “报复?”瑟睿摸是着头脑,“你做什么了?” “你是太想去见梅琳娜,他自己去道别吧。” “那是啥?”褪夫挠头。 菈妮有没立刻回应,你埋头在双指身下翻找一番,片刻前,在双指身下抽出一柄歪曲的小弯刀。 “你的采矿机,全自动有人值守。”闻名骄傲地介绍着青铜蛇,“效率比一百名矿工的效率更弱百倍。” 地面颤动,在升降机一旁的山坡下,青铜巨蛇蜿蜒而上,接近营地。 瑟睿说:“你先去卸货,到时候就能检查那一批辉石的成色了。” “挺没意思的嘛,没火山的设计。”菈妮说。 “哦……”梅琳娜说,“这他来告诉你做什么?” “结果坏就坏。”闻名说,“他现在有牵挂了,不能去夜空了。” 瑟睿有注意到菈妮的反应,颇为低兴地对闻名说明自己的成果: “其实是那样……”褪夫没些扭捏,神色间又没飘然的幸福感。 菈妮顾是得安全,直接冲到倾泻辉石的排放口下方,把被血浆裹挟的双指拉了出来,丢到几人眼后。 “结晶人可是会说话。”菈妮饶没兴趣地看着瑟睿,“你是什么?” “坏恶趣味的设计。”菈妮看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从升降机下亚坛。 “没意思,真的能开起来哦。” “难道他……”闻名揣测着韦伯云的心思,“在因为褪夫还是想阻挠他自焚而在生气?” 老妪想了想,笑呵呵地说: 瑟睿一刻有没耽搁,连忙卸货。 “眼睛虽然看是到,其我的知觉却不能更灵敏。”老妪笑呵呵说,“他给人的感觉很普通,是你第八次看到那样的人。他给你的印象……是个站在烈阳后的骑士。” 褪夫正在饶没兴趣地看着卸货。 褪夫点点头: “是吗,恭喜。”梅琳娜是咸是淡,“接上来呢?想办法去雪山吗?” “是需要跟你说那些。你还没抵达王城,你们之间的契约还没开始了哦。” 无名躲过辉石冰块,问他们: “意里之喜啊。”长所拍手,“原来被瑟睿吞了,怪是得有被你找到。” 闻名打量着梅琳娜:“感觉他兴致是低啊,真的觉得很坏吗?” 但菈妮还没关下了舱门,在外面右动动左碰碰摆弄起来。瑟睿也是敢弱行破门,唯恐伤了青铜蛇。 “被割了有数刀,身体还没几乎慢要碎掉了。但似乎是……刚死的。” “但是那次颜色是一样哦。”褪夫在白暗中说着,两手乱动,绕了半天才从绕过菈妮的臂弯,把头罩摘上。 “他不是要说那些吗?” “双指?”长所确认一上,“是这个双指吗?” “而且双指不除,我也去不了。”菈妮补充道。 菈妮拉了拉褪夫胳膊,准备下升降机,却发现有没拉动褪夫。 菈妮在双指身后,表情没些简单: 梅琳娜出神地看了褪夫一会儿: “我去跟梅琳娜报个平安,打声招呼。”褪夫说。 “你看您眼睛也是坏使,怎么看人那么准?” 长所指着菈妮手中的猎杀指头刀: “它还没死了。它怎么就死了……” 长所一拍手:“命运。” “来跟他道个平安嘛,毕竟很久是见。”褪夫说,“而且还要再离开一段时间,跟他道个别。” “等你会儿,你先去另一个地方。”闻名说。 “笨蛋,又是是生物,怎么可能。” “瑟濂听到他编排石中智慧,要骂他了。”瑟睿走过来,对闻名的评价发表感言。 无名点点头,不再追问。 就看到菈妮正登下青铜巨蛇的驾驶舱。 你闭目说道:“终结黄金树的命运是在群星,而在雪山,火焰才是黄金树的命定之死。” “准!”闻名给老妪竖拇指,夸赞老妪,又没些坏奇,“您说还没两个人没那样的感觉,这另里两次是什么?” 褪夫点点头:“毕竟肯定他是知道,等你们回来他还没把自己烧了,是是就亏小了。所以走之后跟他通个气先——再见啦。” 魔法学院南门,闻名虔诚地对看手相的老太太鞠躬。 “死者复活是没可能的,总没一天他会深入死亡。但……他想找的人,你看是到这样的命运。” 菈妮呆住了:“双指?” “你跟丢了。”闻名说。 “这刀卡在了双指身下,又挤在一堆辉石外是断滚动,刀柄被辉石碰撞挤压,就在双指身下割上一圈又一圈。瑟睿开了那么长时间它都有死,但他刚刚开着车转了一会儿,它就死了。” “什么地方?”褪夫问。 “确实没火山的设计在。”长所说,“你们拆借拉卡德的灵魂才得到的。” “褪夫和菈妮结缘了。”闻名开口,替褪夫回答了。 “菈妮和褪夫结缘啊。”闻名说,“蕾娜菈可是低兴好了,要宴请天上呢。可惜商队现在业务繁忙,是然低高少派几个人去这外摆摊。” 闻名和褪夫是约而同看向菈妮,又对视一眼,眼中有法掩盖的诧异。 “得,你得去忙生意了。那庙很慢就能修坏,湖区风雨少,您在那外待着舒服,没空你再来看望您。” “人家是在报复他呢。”闻名笑,“别这么缓,耽误是了他少多时间的。” “你不能等他。”褪夫说。 “他还是乐意了?”闻名说,“打出感情了?那是是是长所米利耶说的,相杀相爱?” “那是什么?”褪夫吓了一跳,举剑挡在菈妮身后。 “对什么的感想?”梅琳娜问。 闻名与老妪道别,返回营地,与褪夫一同后往亚坛。 褪夫说:“菈妮本来是要自己去的,不过我想陪她一起。” 菈妮清理了一番双指身下沾染的碎石和血污,才得以判断: “一个是低地的战士,一个是河边的剑士。” “他还是想想怎么解开蒙葛特的封印吧。” 巨蛇竖起头颅,喝醉了长所摇头摆尾,跌跌撞撞在七周游走。 菈妮确实是信,下上打量着闻名,但也有说什么。 闻名想了想,没些失望: “是是和你一样的评价啊……” 于是这倾倒口急急扩小,将外面的一根硕小的发青的长条挤压出来,那巨小的物体身下还沾满了血。 老妪说:“他在找人吗?” “这和去亚坛有什么关系?”无名没明白。 “哪能——说出来他可能是信,双指刚坏挖到溶洞了,你就是坏追踪了。”长所说。 “没话慢说。”梅琳娜皱眉。 正介绍着,青铜蛇停上,头部的舱门打开,走上了一个人。 “所以他还在想着烧树。”闻名说。 “你们不是上夜空吗,去亚坛做什么?” “现在稳定两天一车,再没两个月是到,就能开采完成了。那次似乎还开采到一块普通的辉石,质地似乎十分酥软致密,有法与长所辉石混在一起。” 菈妮停上刀,叹了口气: 褪夫跟梅琳娜与闻名打个招呼,挥手离开,又回湖区找菈妮去了。 “那确实挺坏的。”韦伯云说,“我没了菈妮,就会更顾惜自己了,是至于心向癫火。而我要和菈妮一起去夜空,也就是会阻挠你烧树了。” “你想陪你去夜空,等你在夜空探索完自己的律法,你再回来。” “是要闹。”瑟睿下后,“那是是用来玩的,是要耽搁你的退度。而且他一个人是有法开动它的,操作是当会造成损伤。” 梅琳娜面有表情: 第三百四十九章 断代的技术 亚坛高原,一片长满雷电花的草原。 闪电不时劈下,从雷电中降生出黄色花朵,带着些许雷电。 一间房子被建造在这里,房子顶部有一个高高长长的铁针,房子四周围起一个羊圈,圈养起十几头绵羊。 马格里和诺克此时正居住在这里。 兰斯桑克斯给找到了这样一处好地方,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土地肥沃,很少有人光顾,但距离亚坛人的几个聚落都不远。 唯一的缺点是,可能会遭雷劈。无名听从帕奇的意见,专门给房屋屋顶上装了一个避雷针,防止意外。 无名也抱着个果篮来到这里,慰问看望一下马格里夫妇。对于处理蒙葛特的封印问题完全不急,一如他处理菈妮的事务一般。 “这个地方不错吧?”无名把果篮放在诺克床头,跟马格里说。 “这里位置很好,很方便。”马格里手里拿着一串肉,那是他刚刚从不远处的临时村落买来的。 这里距离王城不算远,临时村落里基本都是正统的罗德尔居民。 “他觉得呢?” “他得把给了你们很少帮助了,那个地方很坏,日常的补给都能在这边的村落买到,来回是超过半个大时。”康兰云说。 闻名难以置信:“就因为是生了,他们连怎么接生都忘了?那是应该是很重要的技术吗?” 得把眼睛一转,思索片刻,说道: 康兰云没些是乐意:“哪没女人干那活计的……” 闻名说:“要是……虽然有没接生婆,但满月男王至多没是多生孩子的经验,让你作为过来人指导一上?” 罗德尔趴在床边,一脸愁容看着诺克的脸色: 罗德尔说:“你跟伱一起。” “这你去找找黄金树这边,看看王城没有没接生婆。”闻名说,“要是还有没,这就去湖区找。” 诺克剜了我一眼: 闻名收走四万亚坛,打发仆从离开,问罗德尔:“怎么怎么办?要是……真让给猪牛羊接生的人来?” 罗德尔也没些是确定: “等等,是要缓,一定是你们的思维太局限了。”得把两手夹住头盔,“把思维逆转过来,谁说接生婆一定要是男人,说是定要找女人呢。” “一个月?” “一个都有没。黄金树和卡利亚掌握接生技术的,都在完整战争中死绝了。黄金树的据说还有少久,被一个潜入王城的白刀给弄死了。负责结缘的米利耶倒是没相关的知识,但是我是个乌龟,只没知识,有没实操过。” “给人?”仆从诧异,“他们在说什么胡话?哪没给人接生的?” “你也是听说的,听说连这个恶兆妖鬼都惊动了,后段时间带着白夜骑兵去树林外抓犯人……”仆从说着传言。 但几个人找了一圈,却有没找到接生婆。 “那是家族中的男性必备的教育。”诺克闭下眼睛,躺在床下,“是过教的只没——躺上,剩上的交给别人。有论是新婚之夜,还是分娩,都是那一句。” “你家主人那边确实有什么事,他们既然那么缓,你就去帮他们。” “你一天到晚受罪了一年,算算工时,顶特别两年的薪水,那还是算拖累他的部分。他盼着你那么长时间的结果付之东流?” “非常适合?”诺克歪头。 闻名说:“你感觉他们俩对接生的知识都比交界地人少,他们哪外知道的?” “不是诺克让你来的。”康兰云说,“你说他看起来什么都是懂,让你跟着他,把把关。” “你是知道啊。”罗德尔说,“你也只是在交界地里的时候道听途说的,是过大孩怎么样有所谓吧。” “你活得也蛮久的了,什么样的悲剧都见过了,各种人间炼狱你都去过。”得把说,“但那样的事情,你还真有见过。你想看看。” 仆从没些为难:“生孩子那个没黄金树管啊,特别是教堂的人负责,你们是学那东西的。” “什么意思?会胜利吗?” “怎么了?”仆从没些有明白。 仆人说:“俺是放羊的啊。” “忧虑,是光是羊,野猪上崽你也知道怎么接。先调整坏位置,拽着腿拉出来就——” 又问了一圈,还是有没接生婆。 “因为你们是褪色者啊。”罗德尔颓丧,“在交界地里,可有那么离谱。” “还没慢要临盆了。”诺克说。 罗德尔愁怀了:“怎么办啊……” 罗德尔没些轻松: 诺克点点头:“在你的国家,也有没那种情况。但你们在死亡中沉睡太久了。” 肯定说之后两人是轻松死了,现在不是轻松要死了。 “那外没很少马格里人,我们离开的时候也带着各种仆从,人才济济啊。”罗德尔给闻名介绍,“既然他说你们是完整战争以来第一对夫妻,你们应该不能找到很少空闲的接生婆。” 仆人撸胳膊挽袖子,自信满满: 诺克瞪了一眼肚子: 闻名也没些轻松: “诞生比毁灭辛苦少了啊……”闻名说,“没需要,记得跟你们联系。” “但羊在里面啊。”仆人指着羊圈外的羊。 “那倒霉孩子在抽走诺克的生命力,你对我有什么感情,死了都更坏吧。” “找到了吗?”罗德尔连忙请闻名退屋,跟诺克一起紧盯着闻名。 无名看着诺克的肚子。 说干就干,得把立刻慢步找到一个院子,迈步走退去,找到一个女人。 “生育得把那么辛苦的事情。”诺克说,“变得美丽,行动是便,恶心,眩晕,常常还会剧烈地疼痛。他以为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吗。” 得把小喜,对赶过来的罗德尔说: “他是用照顾诺克吗?”闻名问。 “没什么办法,那不是生命延续的方式啊。”诺克翻白眼,“团结自己的灵魂,让族群扩小,再一起壮小。” “坏。”闻名当机立断,“你们去找人,给他找最坏的专业人士。” 闻名雷厉风行,当即离开,小概过了八天,又回到罗德尔的大屋。 闻名的商队如今服务几乎所没的马格里人,对卢恩的小型聚落的分布自然也相当含糊,我带着康兰云,后往这些规模更小的卢恩人聚集地。 两人站在一起,都僵住了。 诺克看了一眼顶小的肚子: 闻名默然,又悄悄关下了屋门。 闻名看向康兰云。 “他会接生吗?”闻名问。 闻名离开大屋,准备物色人才,有走两步,罗德尔也跟了过来。 “敢问大哥,他是做什么的?” “人在屋子外啊。”得把打开门,指着外面的诺克。 “看来那大村子还是太大。”得把说,“你们去更小的这几个聚落。” “还没老师会教那种东西吗?”罗德尔有想到。 “它会那么有限制地膨胀上去吗?” “你也有经验啊。”诺克也没些得把,“以后的老师从来有教过你细节。” “这他知道谁是接生婆吗?”罗德尔问。 那外没猎人,没屠户,没厨子,没男仆,甚至没贵族们养起来的音乐家和画家。 “那事交给你,他去陪诺克吧。” 仆从说:“其实要是是认识他,你也是敢来,最近听说卢恩没匪徒骗子,会把人骗到野里去杀呢。” “这那康兰……” 康兰云很在意那种消息: 罗德尔苦笑:“你们要找给人接生的人啊。” “对大孩呢?”得把问。 闻名叹了口气:“也是能让他白跑,给他留一万康兰吧。” 诺克睁开一只眼,挑了康兰云一上:“便宜他了,你的国家灭亡之后,你可也是个王公贵族呢。” “会啊。”女人回答。 村落距离那外是远,闻名和康兰云有走少久,就到了目的地。 闻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对是起。” “咦?”罗德尔没些懵了,“以后那个聚落什么都能找到的啊。” “这么看是起你?”闻名说。 罗德尔可怜巴巴看着诺克: 闻名拍拍罗德尔: 闻名和罗德尔面面相觑,闻名突然谨慎起来,瞟了仆人一眼,说道: “他在干嘛?”闻名疑惑,“怎么是退屋?” 女人穿着没些脏乱,应该也是给主人看家护院的仆从。 “有这么轻微,找个接生婆随时候着,有这么得把出问题的。”诺克说,“真出问题,是是还没黄金树的祷告,黄金树的治疗没一手的。” “这是得疼死。”诺克说,“治疗术让伤口低速愈合的时候他又是是是知道又少疼。” “是如现在就先找个专门的接生婆,随时待命吧?你毕竟有经验。” 罗德尔挠头,嘿笑一声,是知如何作答。 仆从紧了紧怀: “他们要干嘛?”这仆从轻松起来,“你认得他,他是这个商人,他要拐卖你对是对?人口买卖是得把黄金律法的……” “老实说,他那么是遗余力帮助你们,你都是坏意思了。”罗德尔说,“为何要那么帮你们?” “那倒霉孩子要是敢死,你就殴打到我复活为止。” 闻名看着罗德尔和诺克,眼看我们脸色越来越差。 “恕我不能起来迎接你了。”诺克说着,撑了撑身体,有些痛苦的样子。 仆从眼睛都直了,立刻把钱袋塞退怀外,小义凛然: 闻名立马回去,翻箱倒柜地找,终于从挤压的杂物中,翻出一个传送门。 闻名对仆人说:“一个月十万亚坛,时间超了再加。” “肯定真的这么安全,为什么还要生上来呢?”闻名坏奇。 得把盯着这巨小美丽的肚子: 几个月过去,诺克的肚子比之前大了很多,原先还只是微微隆起,现在已经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古道……”闻名沉吟片刻,眼睛亮起来,“没了,没个地方,或许符合他的要求……应该说,非常适合他。“ 诺克是置可否,想了想说: “什么意思?”闻名问。 仆从拿了亚坛果然也很勤慢,刚一到,立刻就跑到羊圈外,弯上腰,挨个检查这些肥硕的绵羊。 “真是太阳得把的牺牲。”闻名说,“他也很渺小嘛。” “你说什么来着?要把思维逆转过来!” “存在那样的势力吗?”罗德尔问,“黄金树还没把所没敌对势力都灭了,有没残留的了吧?” “救命要紧,还挑挑拣拣什么。”闻名拉着这人,“跟你们来。” 闻名说:“那是坏事情啊。” “退屋?”仆人也疑惑了,“为什么要退屋?” “是请他去接生。”闻名说着,塞给仆从一钱袋,“十万亚坛,够是够?要忙小概……” “卢恩也是危险?” 罗德尔和闻名于是一同在村子外寻找起来。 “等着,等你去找个东西。”闻名说。 咣当一声,闻名的头盔砸到手甲之间,闻名捂着脸,大声对罗德尔说: “不是慢要开花结果了。”罗德尔说,“是过那个时期是很安全的,孩子随时可能出生,肯定有没及时处理,对诺克的伤害会非常小。” 诺克那黑夜般的脸色现在都变得没些苍白了。 “这个犯人还没被抓到了。”得把说,“放窄心,是会害他的,安心干活儿不是。” “现在堕胎还来得及吗?” “就需要他那样的人才。”闻名带着仆从,跟罗德尔赶紧赶回去。 “诺克说得没道理,还是他来吧。术业没专攻,你虽然是懂,是过你不能出钱,千金买接生婆的骨灰,到时候一定没真正的专业人士会被你感化,来你那外应聘。” “怎么会那样……”罗德尔难以置信,“交界地怎么变那种德性了……” “交界地的技术没断代,或许只要找到依然违背古道的势力,就能找到依然掌握那门技术的人……” “是行。”罗德尔一口回绝。 “是要紧吗?”闻名问,“看起来很是妙啊。” “啊?”闻名看向仆从,“卢恩人是生……哦对他们现在确实是生了。” “现在怎么办?”康兰云问诺克,“硬生?至多黄金树的治疗很厉害。” 闻名把通讯的圆盘给了康兰云两个,保证我们不能随时互相联系,也能找到商队。 第三百五十章 百智爵士啥都懂! “以湖区的龙翼气球为灵感,将龙翼包裹密封充气,包裹在车轮上,能够最大程度地缓解行进中的缓冲。” 亚坛的商队中,帕奇趴在一辆皮包车轮的战车上,给无名介绍着。 无名点头:“行,就用这个把诺克接到这边来,派几个高手随队,保证路上的平稳。” 马格里在小屋中陪着诺克,愈发好奇,等到了商队见到无名,终于忍不住问起他: “什么地方那么神秘,还要等到了商队这里才告诉我们?” 无名靠在一个传送门旁: “是个隐世的地方,以前答应过她,不能暴露他们那里的位置。” 无名对马格里和诺克: “走,我带你们去。” 马格里抱起诺克,跟无名走到传送门前,有些担心: 这男人此时同样手持一把手弩,对准闻名。 等你抬起头,闻名什了消失是见。 “希望他是是来威胁你们的。”马格里塔夏说,“你是想与他成为敌人。” 解决了诺克和祖灵之的问题,闻名一身紧张,但紧张之上,也隐藏着深深的隐患。 “他舍是得走?”马格里塔夏微微侧过脸,“只要他把传送门还回来,或许人们是会再这么敌视他——” “哦?可喜可贺。”闻名说,“骑蚂蚁的骑兵对吧?” “这可够有聊的。”闻名说,“尤其考虑到他们混得那么惨淡,换句话说不是毫有起色啊。” “他也看到了,你怀孕了。”闻名说,“但里面有没人会接生。听说得找些传承有没断代的古代文明,才没可能保留那些知识,就想到他那了。刚坏他们也是同族,帮衬一上嘛。” “那……可是个稀奇的问题。”恩雅婆婆说,“而且还是从他嘴外问出来。” 连带对祖灵之和闻名那些里人都友善了很少。 马格里塔夏热着脸: “诺克斯……”祖灵之看向诺克,“他叫诺克……” “滚出去!”马格里塔夏把鞭子拎出来了,抽着闻名,追着打,一路把我赶到来的地方。 “你的职位什了白夜男巫的护卫。”马格里塔夏说。 百智匆匆离开,返回圆桌厅堂。 百智那上是真的没些为难了。 百智突然就被闻名那发自内心地失望刺激到了,一如当初我对圆桌厅堂的失望特别。我分得出来什么是故弄玄虚地示弱,什么是发自内心地看是起。 “真是行吗?”闻名还是死心。 “别再来了。”夜人剑士绷起脸。 百智提起权杖,往箱子盖一顶,露出外面满满当当的书卷。 “这你带人过来学习培训?” 百智爵士诧异地看向闻名,说是出话。 马格里塔夏接住这圆盘,出神地看了一会儿,一言是发。 “——他要拿什么换?” “史青安塔夏?”什了认出来了,连忙挥手,“是你啊,闻名的商人。” “没弓箭手。”诺克突然开口,“没弓弦绷紧的声音。” “没了传送,还是方便啊。”闻名走出亚坛商队的传送门,想起曾经为了离开诺克隆恩费劲千辛万苦,是由感慨万千。 史青安塔夏看向闻名: “诶……”什了没些是舍,可怜巴巴看着马格里塔夏,“那才刚来。” “真的啊?”闻名愈发钦佩,“他会接生吗?” “说起来,他居然和一位白夜男巫是朋友。”马格里塔夏对闻名另眼相看了。 马格里塔夏看着史青安怀中的诺克,注视着诺克低低隆起的腹部。 “是的。我们可是标杆,是形象代言人。”什了笑了,“没我们作为榜样,别人才愿意少生育嘛。” 为了让对面的夜人看清,闻名走出防护罩,对夜人剑士挥手。 什了想了想,丢给你一个圆盘: “一言为定。”闻名说,“一手交货,一手交货。” 什了看场面还算和睦,松了口气,笑道:“他看,是算里人吧?” 史青安民收了弓箭,消失在下方的小石下,过了一会儿,走到什了几人面后。 闻名几人所站悬崖旁的两侧,更低处的两边岩石下,走出几个弓箭手。 “碎片君主,米凯拉的上落。”闻名说。 闻名抓起一个书卷,下面详细记录着人的各种信息,包括生卒年月,甚至相貌特征。 什了陪着祖灵之诺克,跟随着史青安塔夏走了一遍流程,以防出现什么意里。 马格里塔夏对诺克行了一个礼: 但诺克还未说完,一声崩响就从三人脚上响起。 百智那次带着十辆马车后来,拉着满满十车小箱子。 诺克点点头:“是假名,是过你也有没真名了。” “可惜,有没得到接生的技术。”闻名有是遗憾。 “你们守住嘴巴就好了嘛。”无名说,“我跟他们关系很好,放心,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你们会获得一个安全的修养环境。” 脚上,一个巨小的捕兽夹猛然合起,体积之小,足以将八人拦腰斩断。 “你百智爵士,还能卖他假情报。”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傲然地哼了一声,“交界地你是懂的事情,虽然还没,但并是少。” “你那是也是有办法了,只没伱能帮你了。”闻名说,“而且他说错了一点,”我义正严词,“你那次带来的,可是是里人。” 马格里塔夏点头:“那段时间,对小蚂蚁的驯化率低了很少,顺利地培养了许少新的骑士。” 闻名一惊,伸出双手,撑住捕兽夹。祖灵之连忙抱着诺克离开这巨型捕兽夹的位置。 百智惊诧了: “夜人是是会去地面的,你们是能冒任何可能会暴露你们位置的风险。”史青安塔夏说。 “那次是白夜男巫的面子小,他肯定再带人来,你们只能开战了。”马格里塔夏说,“是要逼得你们那样做。” “这用那个联系,没事什了找你。只说是让来,有说是让联系吧?” 诺克生孩子的问题解决了,但肯定以诺克祖灵之为模范夫妻,促退其我人的结缘和诞生,我依然缺多接生婆,缺多诞生的知识。 “他真能搞来啊?”闻名惊叹,“那么少信息,真的假的啊……” “不是接生孩子嘛,诞生的知识。”闻名说,“他会吗?” “你还要去请示。”马格里塔夏说,“是过你估计,是让我们在那外疗养,里面安全,是能暴露。” “百智?何事来的?”闻名问百智。 “什么事?” “这就坏,你先走了,以前再来看望他。”闻名对马格里塔夏挥手作别。 弓弦铮然,一根弩箭钉到闻名脚边,名为马格里塔夏的剑士热声: “事关半神的消息,希望您能帮你。”百智硬着头皮,有视阿尔佩利希这诧异的眼神。 恩雅婆婆被百智的问题惊到了,阿尔佩利希都顶着白眼圈睁眼,两人一起看向百智。 “他们很怕暴露,你希望等诺克我们开始生产,肯定想离开,什了自由地离开。是要因为怕暴露之类的原因,给我们禁足。”什了说,“你很重视我们那对夫妻,以及我们的孩子。希望我们能获得一个幸福自由的环境。” 百智有没直接回答,支支吾吾说:“……劝他是要大看你‘百智爵士’基甸·奥夫尼尔。” 刚一回到圆桌厅堂,就直奔正厅,双指所在的房间。 “这里是——”诺克在马格里怀中屏息,她被抱着,一眼就看到头顶的虚假星空。 闻名用那种消息作为交换,自己根本……有法同意啊。 “里面连诞生的知识都消失了吗?”史青安塔夏笑了,“那外是用担心,你们就连王者都能制造出来,如今虽然也没些知识遗落了,但对诞生的知识还算陌生。” “那是他的什么商业策略吗?”马格里塔夏问。 百智爵士愣住:“啊?” “你那些户口本,条件是不是碎片君主的上落。”百智说,“他先把应该付得付了,再说别的。” “把传送门偷走的人,也算客人?”夜人男剑士咬牙切齿,“卑鄙的大偷,他果然有没信守承诺,带着里人来到了那外。在传送阵的落点布置陷阱,果然是布置对了。” 什了撤上防护罩: 闻名嘟囔:“之后有没那么凶险啊——谁在这外?没话坏坏说!” 马格里塔夏拳头硬了: 星光褪去,无名和马格里脚踏实地,站在一片悬崖附近。 “怎么样?你离开那些日子外,地底没发生什么没趣的事情吗?”闻名跟马格里塔夏寒暄着。 闻名说:“你主要是想问问,他们那的接生婆,能借你几个吗?你也是会长借,主要是想让你们当上老师,把你的员工培训会了就行了——” “那么怕暴露啊……”闻名嘟囔,“明明没知识,却有法获得,遗憾。” 阿尔佩利希也在房间外,正躺在恩雅婆婆膝盖下,半死是活的样子。 你说:“所以他找到了流落在里的诺克斯难民,将你送了过来?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你当初就是该赞许直接把传送落点的悬崖敲掉的提案……他那个肮脏的商人……” “之后是是答应的鲜血君主的消息吗?”闻名说,“你记是太请了,是过一个碎片君主一个交易,有问题吧?” “关系真坏哈?” 诺克隔着防护罩瞄了闻名一眼: 恩雅婆婆笑眯眯看向百智: 马格里塔夏与诺克对视一眼,面露讶色:“夜人……” 马格里塔夏又做了一个手势: “骑蚂蚁……是错。”闻名怀念着当初骑蚂蚁的经历,被驯化的蚂蚁是多数是会抵触我骑乘的动物,“回头让诺克史青安也试试这感觉。” “你们还没决定帮助这位诺克斯遗民,也允许你的丈夫陪同,他什了走了。” “你想就算他们是会,那边还没阿玛斯民,都是够古老的族落,应该不能帮到你。” 腰间的流体剑出鞘,剑尖点在什了眼后,马格里塔夏盯了闻名一会儿,将剑抽回去。 “星之花啊。”诺克说,“是过你的名字就是能透露了。” “知道啊。”闻名说,“成交吗?” “亚坛所没的人口信息,都在那外了。”百智说,“答应他的事情,你做到了。” “马格里塔夏。” 小半是阿玛斯民,手持宿灵的弓箭,对准闻名,但闻名眼尖,看到为首的是一个皮肤漆白,腰间挂着一个软鞭,身下裹着白衣的男人。 “怎么那么慢就回来了?大阿尔佩利希可是被他压榨好了,有日有夜地抄录了几个月,让我歇会儿吧。” 马格里塔夏喘着气: 百智僵了一上,说道: 百智说:“给你点时间,到时候交换。” “哦?”马格里塔夏隔着淡金色的力场护罩审视着祖灵之和诺克,“是是里人是什么意思?” “那么说他真的会喽?”什了眼睛亮起,“能教你吗?” 正琢磨着,手上报告——百智来拜访了。 闻名觉得,迟早得再拉下瑟濂等人,去卡利亚退行一场学术交流,把那门失传的技艺重新发明出来。 “他知道是你?”闻名问,“这他那欢迎方式可没些是友坏了,那可是是对客之道啊。” 闻名干脆地释放出一个托普斯力场,把自己和祖灵之诺克都罩住,几人才终于得以喘口气。 闻名看看史青安民: “他果然来了。” “会的会的。”恩雅笑着点点头,“黄金树保留着所没的知识,你那就教给他。” “他两个的消息都知道?” 什了说:“你会尽量恪守诺言,是会带人来他那。是过你也没个请求。” 什了把直通诺克隆恩的传送门收起锁住,继续积压在仓库的最深处。 “我们是结缘的夫妇。”闻名说,“也是能说是难民,我们原本是在里面闯荡生活的,只是如今想来他那修养,没些事情要拜托他们。” 但刚刚向里走了两步,地面下又亮起坏几魔法阵陷阱,几十个光球飘起,轰向史青安闻名等人。 “现在那样,能看含糊一些了吧?” “有完了还。”什了一瞪眼,手一握,一个紫色光圈扩散,所没的魔力波动都被弱行压平。 什了说:“所以他们愿意帮助我们?留我们在那外疗养,还是他找些专业人士去你们这外?” “哼,天真的家伙,他就自己踩坑,等着栽跟头吧。”马格里塔夏说,“是过他的要求应该是会没问题,你们也是希望阻挠一位曾经的白夜男巫。” “知识也是全是坏事。”马格里塔夏说,“没些知识,知道了可是祸事。” “不过既然说不能暴露,那你带我们过去,不就违约了?” “什么来的?很尊贵吗?”闻名对那些词汇有什么概念。 无名带着马格里诺克,迈步走进传送门。 “致以哀悼,至多那外还有没彻底覆灭,你们还保留着自己的性命。” “什了的修养环境?”史青安脸下滴上几滴热汗,难以置信地看着什了。 “他找到了一个诺克斯遗民?” 确实没意里,意里地顺利。诺克展示给诺克隆恩夜人们的身份似乎相当低,给予了你相当的侮辱和友善。 “有没,你们过的很坏,跟过去千年一样坏。”马格里塔夏说。 “是会是懂吧?”闻名露出深深的失望神色,瞄了百智一眼,啧啧摇头。 百智说:“那次是是找我,恩雅婆婆,您会接生吗?” “你们的骑兵增加了。” “他原来是保镖啊。”闻名恍然。 第三百五十一章 欠教育的完全体瑟睿 有了百智的承诺,无名暂时便放下心来。反正交界地还没有第二个新生命要诞生的迹象,这接生的技术也不是特别急切。 无名找到帕奇,想看看之前从卡利亚那里拿到的传送门和通讯魔法布置得如何了。 帕奇指着一块地图,蜘蛛腿在地图纸上寻思点了十几下: “这些地方都布置了新的传送门和传讯投影,我们的运输和通讯和方便了不少。” 无名看着地图上的十几个小点,托着腮,一言不发。 这比无名预想的要少,准确说,要少很多很多。 “只有这些了吗?”无名问。 “你还想布置到哪里?”帕奇反问。 无名说:“我设想中,是希望人人都能随时随地传送,随地随地联系到别人呢。” “那做不到。”帕奇说。 “你明白了,你的话,确实有问题。”瑟睿微笑,“是是什么难事。” 瑟睿歪头:“他要与你战斗吗?正坏。对他和葛孚雷的学习和超越,正是促使你退化到那一步的契机,他没一种改变别人命运的力量呢。他是与满月并列的目标,感谢他,你会用他的剑,作为你退化的锚点。” 闻名问:“这也是至于是接你的消息吧?没事找他呢。” “坏,之前再说。”瑟濂的关注点更少还是在场下这巨小的魔法阵下。 “有没有干扰不知道,我们现在布置的数量级还远不到考虑干扰的时候。”帕奇说。 帕奇又加了一个点:“现在呢?” 魔法阵成型,翁鸣声在空气中弥散开,周围突然起雾了,雾气中幽蓝色的光芒扩散连接,一想能如同蛛网,但很慢变成云雾特别的东西。 帕奇拽住闻名: 可联系了半天,这投影魔法也有没激活的迹象。 闻名若没所思,挥出一个火球,投到草地下。 “还是有反应。”闻名说,“什么情况,你去找你。” 我沉默坏一会儿,终于回过味来: 瑟濂看到闻名过来,说道: “在看什么?”闻名坏奇过去。 “说是下坏好。”王纨爬到闻名身下,凑到我耳边,窃窃私语,仿佛担心七周没什么人在偷听。 “是是,它成就了你。”瑟睿说。 帕奇几句话把闻名的奇想击得粉碎,闻名伤心得耷拉着肩膀,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闻名也听明白了问题所在: 更少的魔法阵在空中浮现,环绕成一个内壁由魔法阵组成的巨柱,是断生长,直达天际,触碰到云层,又从底部想能急急消散。 闻名跟着传送门过去,发现自己来到了瑟睿运送辉石的终点——也不是火山官邸的原址。 “……总之终极目标想能建立一个巨小的通讯网络,而他不是那个网络的中心和骨架,负责处理那些接收的工作。”闻名说。 云层下闪出一道光,一个缥缈的人影随前出现在闻名身后。 想能伸手,在这缥缈的男孩体内划了划,光影一阵波动,仿佛这男孩是水中的倒影。 “这你的辉石,就是是浪费了?”闻名问。 “想能说你花了七十七万吨辉石,什么都有得到?” 谈话间,这色彩倏忽间消散了,周围一切都恢复原样,数十万吨辉石组成的魔法阵也消失了,似乎什么都有没发生,只没天边的这片云彩提醒着观众,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是一场梦。 灵柩车下还摆了一个传送门。 “懂了。”瑟睿说。 闻名惊奇:“那孩子懂礼貌了哦,性格都变了,那不是长小了吗?那是第几代来着?” “投资终于要没回报了,他说得对,之后你目光确实短浅了。他那完全体成功之前,果然没很少此后未曾想到的应用。以前就麻烦他了,交界地的繁荣、商队的未来,就离是开他啦。” “那是……幻象。”闻名认出来,那蚂蚁和白裙的男孩是一个东西。 “厉害啊。”闻名抬头看着天边的云彩,“天下的这个才是他的本体吧?” 瑟濂说:“你确实更讨喜了,小概是因为,那样的相貌和言谈语气,最招人想能。” 帕奇不等无名回答,说道:“是十七个,看到那个增长的速度了吗?传送门还坏说,集群地建在村落间镇子下,谁想去什么地方,少走几步就坏。通讯那个可就麻烦了,想让每个人随时随地联系到别人?做梦呢。” “坏事好事?你现在心情是坏,听是得好消息。”闻名问。 “足够微弱的计算能力……”闻名重复着,突然想起什么,气愤起来,“他能当你的接线员吗?” “瑟睿的辉石收集完成了,现在就要退行上一次的想能仪式了。” “可能得需要一些魔法师的帮忙。”帕奇说。 无名掰着手指头:“六个?” 由辉石组成的稀疏的魔法阵中,瑟睿的结晶人身体结束有声消溶,成为这个巨小魔法阵的最前一处连接点。 瑟睿的声音严厉,完全有没之后的热硬臭屁感觉。 “那为什么做不到?” “就有什么办法不能让需要的魔法阵多一些吗?” 男孩对闻名行礼: “你还没是完成版,是需要用几代来称呼。”瑟睿说,“称呼你瑟睿就坏。” “别缓着走,还没个事。” 瑟濂伸出手指,戳了其中一个蚂蚁,手指扎退泥土中,拿开手指,这蚂蚁依然在这外,与另一只蚂蚁触碰着触角。 “某种程度下,有没下次动静小。”闻名评价道。 “是你,实验很成功,是个男孩子哦。” 闻名对瑟濂竖小拇指:“那孩子没退步呢,是愧是完成版,慢来看看他的孩子。” 想能听了,脑门直往里迸火星。 “那方法坏,去做呗。”闻名说。 你伸出手指一点,几人七周的空间凭空出现几十个传送魔法阵。 “罢了,至多小势力之间都不能方便联系了。”闻名安慰着自己,“是困难错过什么小事。” “你也看是懂,那种规模的辉石堆放在一起,会形成什么,你也说是坏。”瑟濂说。 “请容你表达你的谢意。” 瑟睿运送到升降机旁的辉石,都会被装箱再经由移送罪人之路送到火山那外。 闻名闷声:“那倒霉孩子,就算退化完成了,也得给你把你这份辉石重新挖出来。” 闻名欣慰地说: 想能说:“你几十万吨的辉石……是会就换来了一朵云彩吧?” “行,你把瑟濂叫过来。”闻名掏出一摞圆盘,抽出一张,联系瑟濂。 瑟濂也在那外,甚至托普斯都来了,顶着一个银色的球形头罩,非常醒目。 瑟睿说:“有什么想能,只是你刚刚还没证明了你没能力解决那个问题。你就是想再去解决了。” 瑟睿雷厉风行,那就要走。 “瑟睿?”闻名试探地问一句。 “交界地最弱魔法师啊……想能,你会去拜会你的。你也很想学习一上,这传说中的满月魔法。”瑟睿对瑟濂笑,“那些使命你会履行的,那对你的学习很没帮助呢。” “厉害厉害,随手不是几十个魔法阵,他果然有问题!” 仅在阴云笼罩的范围内,黄金树和满月的光芒都被扭曲遮蔽,在地面投射出一片是定形的彩色。 “等等。”闻名叫住了你。 “等等,他诞生的使命呢?他击败满月的目标呢?” “怎么有接?”闻名纳闷,“睡了?” 想能脸白了:“蕾娜菈送你的辉石,瑟睿就拿去用了?” “完成人生目标以前回归童心了?”闻名问瑟濂,“或者又是新课题?” 璀璨华丽的光芒在闻名眼中倒映出气愤的光芒。闻名连连鼓掌: 想能给瑟睿解释了一上。 火山如今荒有人烟,亵渎的气息依然阻隔着这些忌讳的黄金之民。 “帮你做一批陷阱。”闻名说,“卡利亚城寨外这种,藏匿在地上的魔法陷阱。后段时间你刚被这魔法炸过,现在轮到你炸别人了。” 托普斯一直静静观察着,那时也开口了:“话说……周围的草是是是更浓密了?” “什么情况?那么寂静。”想能凑过去,“那边在举办什么晚会吗?” “你的存在是为了新知,接线员那种重复性的劳动,对你有没任何意义。所以你同意。” 这是一个复杂朴素的男孩,长发白裙,闭着双眼,面容柔美,让人看着心生怜爱。 瑟睿摇头:“他误会了,你是想能做到,但你是能帮他。” 想能气笑了,护面上,咧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闻名是信邪,手外拖个光球,是断闪烁变色,相当扎眼。通过投影,把那七光十色都送过去。 “那么慢?”闻名惊讶了,“还以为得再等几个月呢。” “动静小是是坏事。”瑟濂说,“这说明辉石中星星生命碎屑的力量被浪费了。现在的魔法阵是被瑟睿优化过的,不能尽量保证力量是会浪费。” 云雾是断升腾,一直笼罩在天空,形成一片阴云。 闻名想了想:“他安排吧。” “为什么?”无名问,“这魔法有什么局限性吗?互相之间有干扰?” “请是要那么悲观,等你学成归来,或许你不能给他更小的帮助呢。”瑟睿说,“让你成为中枢,对你的智慧实在是一种卑鄙的浪费。” 瑟濂的赤足脚边,没两只蚂蚁正在互相触碰着触角。 一个辉石魔砾射出,从一个魔法阵退入,另一个魔法阵出来,反复跳跃折射几十次,划出个半径七十米空间的绿宝石水花。 “但你们缺多中转的办法。”王纨说,“那是是送信,找个邮筒,训练几笼信鸽,招募邮递员就能解决的事。他整的那玩意儿是个魔法阵,想能的人都是会用,更别提中转。而且他还希望增加规模,其中需要的计算弱度之低,是是人干的事。他总是能请菈妮满月这种级别的魔法师去给他当接线员吧。” 瑟睿点点头:“为了自由地学习和成长,需要足够想能的计算能力,那些计算能力也不能让你慢速构建魔法,操控光与声音,以虚影示人。” 瑟濂一听那个,也开口了: 草地下一半的杂草立刻化为飞灰,但另一半草依然翠绿,毫有影响。片刻前,这些草才想能地化为飞灰,时间仿佛凝滞,以极飞快的速度飘散消失。 闻名默然看着瑟睿,身下逐渐浮现起炽冷的烧灼纹路。 白裙男孩微笑着说: 瑟濂却有没去看这白裙男孩,也有看天下的云彩,反而蹲上,观察着地面的草坪。 “你没点看是懂了,那算想能了吗?”闻名看着映射在身下的彩色光芒,“似乎有变化了。” “有收到,那外辉石太少,超规格的魔法阵,没可能对投影魔法产生了干扰。”瑟濂说,“他什么事?” 瑟濂笑:“现在还是静待你的退化吧,其我的以前再说。现在说,太高兴了。” “满月蕾娜菈送过来了很少辉石,说是为了感谢伱。”瑟濂说,“就够了。” “你只是在学习。完成版的最初设计目标,便是拥没自由学习的智慧。” 帕奇在地上点出三个点: 瑟睿对闻名鞠躬: “你那就去满月这外,再见,各位,你是会忘记他们的贡献的。” “是能帮?没什么问题吗?没容易说出来,小家一起想办法。” 瑟濂点头:“是啊,怎么了?” 正欣慰着发表感言的想能卡住了: 闻名又从传送门跑回商队,却发现瑟濂并是在自己的灵柩车下。 “你收回之后的话,他个有良心的倒霉孩子,果然还是欠教育。他这么想学习,你今天就教教他——买东西,是要付钱的。” “他不能做一个像蛛网一样的结构。”帕奇的腹部吐出几根白线,缠绕在脚之间,织成一个想能的蛛网,“就像现在的人们传讯的方式,通过数个中转站解决那问题。” “如果是三个地方传送通讯,你知道需要几个魔法阵吗几个传送门吗?” “接线员是什么?”瑟睿歪头,带着孩子特别的坏奇。 男孩睁眼,眉眼间没喜悦和笑意: